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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禪 2010-2-17 16:07

小人難為by江洋

1

一條沿江大道貫通南北,三匹馬馱著三個人,不緊不慢地走在路上。

"天氣還真不錯。"中間一個身材頎長的錦衣少年遠眺江邊美景,俊朗的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

"是啊,煙花三月下揚州,公子此行正合時啊。"左邊一個官差打扮的人逢迎地笑。

"天快午時了,咱們到了前面林子裡休息一下吧,早上買的天福號的臘味,正好給您下酒。"右邊一名官差打扮的人瞧了瞧掛在馬上的袋子,滿臉笑瞇瞇。嘿,這趟公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美差啊,侍候著公子--呃,不對,是押著解犯人--也不對,是跟隨著公子犯人,流放三千里,每天美酒美食美景相伴,時不常還有美人做陪,哈哈,真希望這趟差出他個三年五載的,也就不枉此生啦!

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三人正好走到一片大樹林,下了馬,在江邊找個舒服的樹蔭坐了,一名差役跑去江邊取水,侍候錦衣少年洗臉潔手,另一名差役把十來樣臘味薰腸以及美酒擺好,清風徐來,野花飄香,三人心情愉快地開始享用午餐。

突然遠處傳來幾聲哭泣,一個少年的聲音喊道:"爹,求求您了,讓我去吧。"這聲音清脆悅耳,正是剛剛由童子變為少年之後清澈乾淨的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顫抖,幾分悲傷,幾分哀求,便是鐵石心腸的人聽到也會動容。

錦衣少年一口香噴噴的臘肉咬在嘴裡,忘了咽,轉頭向林子另一頭打量。

一個灰衣老者踉踉蹌蹌地朝前走,身後追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身形苗條,臉蛋秀美,更惹人憐愛的是他滿臉的淚痕和悲傷的表情。

"美人啊--"錦衣少年嘴裡的臘肉掉在地上,眼光直直地望著那邊。左右差役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雙雙起身,向那父子二人迎了過去。

"這位老丈,請問出了什麼事?"差役甲和氣地詢問,知道那位公子犯人對這老者的兒子很有興趣,他當然不會擺出平時的官差架子。

那老者站住喘氣,一抬頭看見他的服色,眼神發怔,頭一次碰見這麼和氣的官差,嚇了他一跳。

少年也吃了一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大大,晶瑩的眸子像兩顆最上等的黑寶石,帶著驚訝,帶著崇敬,敬畏地望著差役甲,讓他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自覺形象光輝高大了許多。

"您是?"少年臉上的敬畏很快變成了激動,撲前一步,跪在差役甲腳下,喜極而泣道:"冤枉啊!請官差老爺給小民做主!"

差役甲此生還是第一次被稱做"官差老爺",更有這麼美麗的一個孩子含淚下跪,一顆心輕飄飄的,險些飛到了雲端裡去,急忙伸手想去扶他,差役乙一把揪住他後退一步,咳嗽一聲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喊冤?"

"小民陳秋,因為遇上了蘭......遇上了惡霸強逼賣身之事,懇請官差老爺為我做主。"陳秋水汪汪的眼睛滿含悲憤,雪白的小臉仰起來,期待地望著兩位官差。

陳老者看看自己的孩子,又看看兩位陌生的官差,心中疑惑,據他所知,官差與惡霸向來是一個鼻孔出氣,他自己的親身經歷,早證明了這一點,不過這兩位官差看來和氣,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倒叫他有些摸不準。

差役乙道:"我們又不是你當地的父母官,哪裡為你做得了主,不過我們公子倒是可以給你做主。"伸手一指坐在遠處樹下的錦衣少年。

陳秋眼睛一亮,急忙爬起,衝向錦衣少年,跪倒磕頭:"公子,小民陳秋給您叩頭,求公子救救小民一家。"

他哭得真摯,細瘦的肩膀不停抽搐,錦衣少年情不自禁地伸手扶住他的下巴,把他的頭輕輕抬起,陳秋秀美的小臉上掛著淚珠,如梨花帶雨,迷濛的眼睛求懇地望著眼前之人,神情楚楚可憐。

錦衣少年心中一動,微笑問道:"你叫陳秋?"

陳秋輕輕點頭,下巴卻還在他的掌握之中,頓覺羞澀,輕輕垂下眼睫,白嫩的小臉泛上紅暈,美不勝收。

錦衣少年憐惜之心大起,問道:"你家遇到了什麼事?不妨說說。"眼看兩名差役和陳老爹都圍過來,手指戀戀不捨地在陳秋滑膩的下巴上又摸了一下,才放開他。

陳秋乖順地跪在地上,把事情敘述一遍,無非是貧寒人家的孩子,因為長得好,被一個有錢有勢的惡霸公子看上,要收他進府,家裡不願意,惡霸就斷了他們的生活來源,擠兌得他們無法生活,陳秋的娘急病了,請醫買藥欠了一大堆債,陳老爹還不上,陳秋的姐姐被債主抓走,威脅要賣去妓院,陳老爹四處求告無門,急得頭髮白了一半,咬牙去找巡府大人告狀,卻無果而返,陳秋為解家難,央求父親捨了自己,去惡霸家為奴,父子兩個剛才就在爭執這件事。

錦衣少年聽罷,怒道:"清平天下,竟有如此無理之事,哼,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無法無天,敢強搶民男!"

陳秋見他義憤填膺,頓時大喜,泣道:"請公子為小民做主!"又轉頭看他老爹,喜道:"爹,您看,世上的貴人還有好人的,這不就讓咱們碰上了嗎?謝天謝地!"

錦衣少年有趣地望著他:"你怎知道我是貴人?"

陳秋道:"您一看就是貴人,而且我第一眼就看出您是好人!"他篤定態度與恭敬的語氣令錦衣少年心情舒暢,哈哈大笑,轉頭向兩名差役道:"你們看看,這孩子多有眼光!"

差役甲乙滿臉陪笑,肚子裡直抽筋,不停打量陳秋,心道這孩子是真的特別單純呢,還是特別會拍馬屁?

"好,既然本公子見到了你......你這件冤屈,那便不能坐視不管,你且起來,本公子一定為你做主,好好懲戒那個混蛋!"

"多謝公子!"陳秋又驚又喜,臉上的笑容如春花綻放,眼光是毫不掩飾的敬慕愛戴,使錦衣少年心中飄飄然,如飲醇酒,微笑道:"本公子姓嚴名喧,你記好了。"

2

本城最著名的素齋"功德林"出現了三位客人,模樣頗不尋常。不過功德林接待的多是達官顯貴,以及奇人逸士,所以這三人倒也並不算頂尖的稀奇。不過他們吃過飯之後才對飯菜挑三揀四,一頓猛貶,就讓人不滿了。

"客官,我們功德林的大廚聲名遠播,菜品自成一家,連巡府大人都非常喜歡,實在不知哪裡不對您的口味。"功德林的夥計見多識廣,對這幾個特殊的客人早有不耐,言語不覺傲慢了起來。

"瞧瞧,巡府大人,哼,原來功德林的後台竟然是巡府大人麼?"中間那位客人挖了挖鼻孔,把一小團什麼東西丟在菜裡,然後用筷子戳戳,像突然發現了新奇東西般叫道:"哎呀!這是什麼?你們菜裡怎麼會有這種髒東西?!"

幾個夥計都瞪大了眼睛,怒道:"那明明是你自己放進去的,怎麼,客人是存心來找事麼?"

"哪裡,你們賣這樣的髒東西給我吃,分明是不打算開這店了,來人,把你們老闆叫來!"客人的態度比功德林的夥計傲慢一千倍,那種邪妄的神氣,實在叫人恨不得痛打他一頓,功德林在此地經營已久,夥計們什麼場面沒見過,園中的十數位武師,也不是白養的,不過礙著三人中有兩位是正經的官差,才沒有馬上把他們打出門去。

蘭子杭正在看帳,管事匆匆過來稟報事由,末了道:"還是請大公子過去看一眼,小的們也好知道如何處置。"

蘭子杭哼了一聲,披枷帶鎖的犯人來吃飯,還帶著兩名官差,這可是頭一次碰到,敢來他的功德林惹事生非,這人必有所恃。蘭子杭這幾日正心情不爽,扔下帳本,就跟管事到前面來,要看看是誰敢在他的地盤上放肆。

嚴喧把腿蹺在桌上,兩名差役一個給他揉肩膀,一個給他端香茶,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旁邊虎視眈眈的一眾功德林夥計,看得眼都直了--這是什麼世道?差役居然服侍帶枷的犯人?!

蘭子杭進來就看到這種情景,立即明白這傢伙不是普通人。

嚴喧瞇著眼睛半躺半靠,懶洋洋地看出現在眼前的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一張臉還真不是普通的英俊,身段很好,矯健挺拔,一身天青色的蜀錦長衣,腰間繫條寬寬的金絲繡帶,越發襯出他寬肩細腰,長身玉立,風姿翩然。

"美人啊......"嚴喧的眼有點直,他是最喜歡美人的,不論男女,只要美得夠讓他動心,他就很乾脆地動心了。兩位差役早知他的愛好,咳嗽一聲,提醒道:"公子,想必這位就是功德林的主人了。"也就是他們此行要找的正主兒。

"哦。"嚴喧點點頭,笑嘻嘻地道:"原來你就是王老虎。"想不到那個被陳老爹罵得狗血淋頭的"惡霸",居然如此年輕,俊美不凡,嚴喧很有點意外。

蘭子杭很乾脆地道:"在下蘭子杭,不姓王。"最近他心氣兒不順,雖然看出嚴喧必有來歷,也懶得跟他虛與委蛇,直截了當地道:"不知下人怎麼得罪了客人?"

嚴喧盯著他上下猛看,嘖嘖兩聲,慢悠悠地道:"你這裡菜倒不錯,園子景致馬馬虎虎也看得過去,只是你這些夥計長得不順眼,讓我吃飯都不舒服,如果是由你來侍候本公子,那這裡的飯菜就真的十全十美了。"

功德林諸人都倒抽一口冷氣,乖乖,蘭大公子多大的脾氣,幾曾有人敢調戲他?這人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蘭子杭頓時大怒,冷笑道:"沒錯,我這功德林是該好好管管了。"轉過頭去,冷電般的目光在眾夥計身上一掃,眾人被他氣勢所攝,都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

"功德林是什麼地方,來的都是什麼客人,你們不知道嗎?像這種東西......"他下巴朝嚴喧一抬,神情似是看著一攤不堪入目的污漬,冷冷地道:"也敢放進來,擾了功德林的清靜!"

嚴喧驚訝地張大了嘴,這傢伙說什麼?"這種東西"?他說誰哪?

蘭子杭正眼都不瞧他,冷然吩咐:"程四,把這兒清一下,髒東西扔出去,相關的人都打二十板子,結帳走人。"

命令一下,眾夥計都大驚失色,愁眉苦臉,功德林的薪水是本城最高的,客人非富即貴,時常打賞,實在是大大的肥差。眾夥計對待客人也是極盡謙恭,無微不至,剛才這三人來時,本來確實扎眼--兩名押解犯人的差役,帶著一個錦衣華服,卻扛個大枷的年輕犯人,要不是他們出手豪闊,進門就先一錠黃金打賞,才不會放他們進來!

誰知這三人吃飽之後會弄出這麼大的亂子,害大家丟了飯碗,眾夥計都悔不當初。

他們知道蘭子杭的脾氣,連哀求都不敢,只把一腔怨氣發洩在嚴喧三人身上,也不管其中二人是差役打扮,橫拖倒曳把他們拉出園外,順便拳打腳踢了一番,扔在街上。

差役甲鼻青臉腫地爬起來,湊到嚴喧身邊,苦著臉道:"怎麼會這樣?這姓蘭的也太不講理了,敢對公子您這樣!"

嚴喧也是意外,他武功不錯,那些夥計家丁下手雖重,不過給他弄了點皮外傷,並沒真正傷到他,要不是他自己貪玩,在脖子上扛了個真正的大木枷,也不會輕易被這些人打到。

"嘿,想不到啊想不到,這世上還真有能讓我嚴喧吃癟的人。"嚴喧大覺有趣,笑容滿臉,盯著功德林的大門頻頻點頭,兩名差役都打了個寒戰,這位嚴公子脾氣相當獨特,越是生氣的時候,臉上越顯得開心,只不過,能惹到他笑的人,下場通常會比較慘......

*3*

晚上,蘭子杭正在看歌姬新排的歌舞,突然來了兩位貴客,一位是本地巡府,另一位是布政司。蘭子杭微笑出迎,一見面,卻發現兩位大人面色凝重。

"韓大人,柳大人。"蘭子杭恭謹施禮,然後請二位大人落座。蘭家生意遍佈江南七省,富甲一方,尤其注重與官府的交往,有了官府照應,生意才做得穩健,這是蘭子杭父親的行事準則。

蘭子杭秉承父訓,在結交官府上面很下功夫,對有關聯的每一位官員都細細研究,投其所好,關係網鋪得相當好。比如過幾天就是巡府大人的壽辰,在功德林擺宴,蘭子杭已把相關的大小事宜,都準備得妥妥當當。

巡府韓大人面沉似水,蘭子杭察言觀色,還是把眼光移到脾氣和善的布政司柳大人臉上詢問。

柳大人道:"子杭,你今天得罪了人,知道麼?"他是蘭子杭父親蘭茼的老友,對蘭子杭相當親厚愛護,這時皺著眉頭,顯是真的為他擔心。

蘭子杭微笑道:"子杭年輕,有做得不到的地方,還請柳叔叔指點。"口氣裡卻沒如何擔心。

柳大人道:"今天你們功德林打出來一個客人,你知道他是誰?"

蘭子杭頓時想起那個錦衣扛枷的無賴,微笑道:"莫不是哪位王孫公子喬裝打扮來體察民情麼?"順便把白天在功德林發生的事說了。不管是何方神聖,敢對他蘭大公子無理,就不要怪他不客氣。

韓大人道:"你猜得不錯,那個人叫嚴喧,是京裡來的人,不該得罪。"

蘭子杭當然也不想得罪權貴,不過那傢伙實在可惡,居然一見面就敢對他輕薄調笑,蘭大公子豈能受這種閒氣!那個人來頭再大,披枷帶鎖的,顯是犯了事被流放,又能威風到哪裡去?

柳大人見他不以為然的表情,歎道:"子杭,有時候辦事不能看表面,你當那是誰,他是定國公嚴霍的長孫,靖鄞公主的獨子,嚴喧。"

蘭子杭心頭微震,居然還真是個大來頭的,他點了點頭,心想反正事已出了,還能怎樣?蘭家雖是生意人,但這些年結交權貴也不是白費功夫,等閒人想欺負他,沒那麼容易。他臉上裝出震驚的表情,道:"子杭一時不查,下人們胡作非為,得罪了貴人,還請韓大人和柳大人為子杭美言幾句,子杭願重開宴席,向嚴公子賠罪。" 輕輕一句話,把罪責都推到了下人身上。

柳大人道:"正該這樣,定國公是當今朝中的紅人,靖鄞公主又是皇上最疼愛的一位公主,聽說這位嚴喧,從小受到跟各位皇子一樣的待遇,在皇上面前頗受寵信,雖然他這次犯事流放,但......"他苦笑一下,似覺此事荒唐。

韓大人道:"說是流放,天下還沒見過這種流放的犯人。"

蘭子杭奇道:"怎麼不同?"他今天見嚴喧的時候,雖然這小子錦衣華服,但頸帶重枷,雙手鐐銬,跟普通犯人沒什麼兩樣啊。

韓大人道:"我也是後來才得知,他闖到本城衙門裡去,硬借了一套枷鎖給自己帶上,然後去功德林吃飯,看樣子像專門去找你的麻煩。"

蘭子杭心中一凜,遇到奇人奇事並不奇怪,但這個人如果是專程來找茬的,那就要小心了。

"是不是你不小心得罪過嚴家的人?"柳大人問。

蘭子杭左思右想,想不出來,他跟定國公府根本毫無往來,蘭家的生意範圍也只限於江南,按理說不可能得罪到遠在京城的嚴家。

他搖搖頭,韓大人道:"不管怎樣,這位嚴公子是不能得罪的,你肯向他賠罪,那是最好,本官從中作和,把這件事揭過去也罷。"

蘭子杭答應,親送兩位大人出門,待韓大人座轎走遠,柳大人道:"子杭,你送我一段。"蘭子杭知道他有體已話要說,立即答應,跟他上了馬車。

車中柳大人對他說了此來的原委,原來今天下午,嚴喧大搖大擺地闖進韓大人官邸求見,拿出皇帝所賜手喻,要他在上面蓋章,韓大人一看,是道責令嚴喧流放三千里的御令,只不過他這流放沒有目的地,著犯人自便,每到一地,須由當地官員簽章證明,待流放的總里程達到三千,才准回京。

這可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古怪流放,韓大人很是驚訝,看看前面已有不少地方官員簽字蓋章,並標明里程,數一數,嚴喧也走了一千多里地,而所走的地方,都是名山大川,風光佳勝之處,更肯定了他的想法--這小子根本是吃皇糧出來遊山玩水的!

嚴喧待韓大人簽章完畢,笑瞇瞇地提到自己在功德林吃飯,卻遭一頓暴打,本地有如此惡霸,怎麼韓大人竟不知道?

韓大人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難道這嚴喧流放是假,代皇帝查看官情是真?他身份特殊,韓大人不免小心謹慎,立即答應徹查,留嚴喧在府中住了,立即來找柳大人商議對策。兩人都覺得嚴喧此行詭異,不好揣測,還是先順著他,把功德林的事情好好解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妙。

蘭子杭恍然,微笑答應,既然明白了嚴喧的來歷,順著他些,討好一時,有什麼難處?就算這小子再惡劣,以蘭大公子的手段,也不會擺不平他。

柳大人道:"嚴喧在韓大人府住下,一個時辰裡抱怨了十二次,似乎處處都比不上他家舒適,韓大人實在頭疼,跟我說功德林景致是本城最佳,不如在嚴公子逗留本地之時,住在功德林裡。"

蘭子杭明白,韓大人是不想開罪嚴喧,把這個燙手山芋推給了自己。不過這件事由他而起,自然沒立場反駁,一口答應了下來。

回到功德林,蘭子杭立即命人收拾出一處雅捨,處處按照接待貴賓的條件預備,單等嚴喧上門。

果然次日韓大人親自送嚴喧三人過來,蘭子杭在門口相迎,對嚴喧恭敬有禮,笑容滿面,風度無懈可擊。

嚴喧笑瞇瞇地看他:"哎喲,果然是蘭大公子親自陪我啊,韓大人還真沒撒謊。"

蘭子杭面色不變,微笑道:"嚴公子大駕光臨,功德林蓬蓽生輝,蘭子杭亦深感榮幸。"

嚴喧笑道:"真的嗎?你不會再找一群人把我打出去吧?要說這千里之外,果然跟京城大不相同,客人花錢來吃飯,還要吃一頓打,果然人家說天高皇帝遠,皇帝再大,也管不到這麼遠的地方吧。"

韓大人臉色難看,要是這嚴喧回京之後跟皇帝胡說八道一通,只怕他這巡府也就當到頭了,當即咳嗽一聲,眼光看著蘭子杭。

蘭子杭何等精明,馬上陪笑道:"嚴公子好說笑,韓大人治下,百姓知禮守法,安居樂業,對朝廷忠心耿耿,千里雖遠,皇命同心。"

嚴喧斜眼睨他,似笑非笑地道:"哦,百姓都知禮守法,那麼蘭大公子,應該不算百姓吧?似乎不用守那個什麼法呢。"

蘭子杭心頭火大,臉上不動聲色,微笑道:"蘭子杭當然也是百姓一員,一向守法。"

"嗯嗯,這樣啊。"嚴喧一手摸摸自己的臉,右眼下顴骨上有點淡淡淤青,蘭子杭知道那是昨天被功德林的家丁打的,不等他說話,立即喚管家過來,嚴厲命令把昨天無理打傷客人的家丁都重打三十大板,送去官府懲辦。

回過身來,看看嚴喧身邊那兩位鼻青臉腫的差役,又命人送給他們各一百兩銀子賠禮,好醫好藥伺候。

他佈置得雷厲風行,面面俱到,嚴喧點點頭,笑道:"不錯,這還差不多。對了,昨天我在韓大人家住得好好的,韓大人非推薦你這功德林景致好,要我到這裡來住,是不是你給了他什麼好處啊?想拍本公子的馬屁,我可告訴你啊,我們家雖然有權有勢,我可是潔身自好的,從不拿別人好處,也不給人許諾好處。"

韓大人尷尬,蘭子杭卻笑得從容:"嚴公子果然風趣,功德林有幸接待您這樣的貴客,已是最大的榮幸,哪敢對嚴公子有所圖求?只要您不嫌這裡簡陋,願住多久我們都歡迎。"

嚴喧撫掌笑道:"真的麼?蘭公子果然會說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身份貴重,歷來咨意妄為,這時故意要折辱蘭子杭,更是毫無遮攔,見蘭子杭臉色微變,又笑道:"不過我這人最是吃軟不吃硬,你這樣客氣,我也不好不給你面子,那就在這裡住幾天罷了,不過先說好,我吃住可是不用給錢的。"

柳大人已跟蘭子杭說過,皇帝那道手諭裡頭,不但寫明嚴喧流放沒有目的地,而且著令沿途接待的官員供應其一切所需,也就是說,這小子不但可以隨便遊山玩水,還可以白吃白住兼白拿。

蘭子杭暗中咬牙,臉上微笑,道:"一切聽憑嚴公子吩咐。"

韓大人鬆了口氣,把嚴喧留給蘭子杭對付,自己托辭而去,蘭子杭陪嚴喧來到準備好的雅捨,這裡前有荷池,後有梅林,院中芝蘭吐芳,彩蝶戲舞,一切起居器物都是最精緻的,連嚴喧也看得賞心悅目。

不過他當然不會給蘭子杭好臉色看,淡然道:"果然是豪富之家,這般奢侈。"

蘭子杭心想,如果不給你用最好的,你又要百般挑剔,反正你就是要挑剔,還分什麼奢侈不奢侈!嘴裡卻含笑道:"嚴公子是貴客,功德林豈敢怠慢,您看還有什麼需要,蘭子杭一定盡心竭力,滿足公子的要求。"

"哦?真的?"嚴喧笑嘻嘻地斜眼看他,蘭子杭被他邪肆的眼光看得渾身不爽,微微挑起了眉,冷笑道:"沒錯,只要您的要求合理。"

"哈,合理?"

"當然,想來嚴公子出身世家,大人大量,也不會提出什麼無理的要求。"蘭子杭嘴角含笑,眼神卻極銳利,嚴喧一笑,明白他只不過忌憚自己的身份,並不是真的怕了他,這樣更好,跟這樣的人鬥著玩,才更有趣嘛。

他在院中轉了一圈,似覺滿意,轉頭對陪在一邊的蘭子杭道:"不錯,本公子挺滿意,只不過還缺一樣東西。"

"哦,什麼?"

"美人哪。"

*4*

蘭子杭一笑,雙掌輕拍兩下,院門外走進兩列人來,各有五名,左邊一列裊裊婷婷,都是妙齡女子,環肥燕瘦,一應俱全;右邊一列唇紅齒白,都是美貌少年,或剛或柔,氣質各異。

嚴喧愣住:"這是......"

"公子有雅興,在下豈敢不當心,這些都是為公子預備好了的,敬請享用。"蘭子杭含笑解釋。

嚴喧興致勃勃地左看右看,果然個個貌美嬌艷,更妙的是男女都有,方便他興之所致。

"哈哈,蘭大公子果然妙人,連準備美人都這麼有水平,你怎麼知道我男女通吃?"

蘭子杭心下不屑,淡然笑道:"愛美之人,人皆有之,不論男女,美人就是美人,總能令人賞心悅目,嚴公子有雅興,只管叫他們陪著就是。"

嚴喧又掃視一眼眾美人,轉頭對蘭子杭笑道:"可惜呀,我一個都沒看上。"

眾美人都有些變色,蘭子杭不在意地道:"哦,原來嚴公子眼光如此之高,沒關係,如果不喜歡,我再找一些來就是,清州雖比不上京城,美人還是不缺的,務必要讓嚴公子滿意才好。"

嚴喧伸手搭在他肩頭,笑嘻嘻地道:"果然還是蘭公子爽快,不過你既然要送禮,不如一次送到位,我喜歡誰,你送我一個就好,不用費心找那麼多。"

蘭子杭厭惡地盯著他的手,冷淡地道:"也好,不知嚴公子喜歡什麼樣的美人,我好去找。"

嚴喧賊兮兮地笑,湊近他耳邊道:"容貌麼,當然得是一流的。"

"嗯。"蘭子杭隨口敷衍,想不著痕跡地避開一步,他蘭子杭是什麼人,豈能跟這紈褲子弟勾肩搭背!嚴喧摟住他肩膀不放,笑嘻嘻地道:"蘭大公子瞧不起嚴喧麼?"

"咦,豈敢。"蘭子杭皺眉,兩人的姿勢實在曖昧,嚴喧大刺刺地半靠在他身上,叫他渾身不舒服,恨不得一把將這傢伙推開。

"那你怎麼這麼生分?"嚴喧委屈的口氣讓蘭子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強笑道:"公子請繼續,您想要的美人還有什麼條件?"

"第二條麼,身材得好,最好跟我一般高,這樣才般配。"

"嗯,身高。"蘭子杭心不在焉地答應,又問:"還有麼?"

"脾氣麼,最好烈一點,軟趴趴的小倌我可不喜歡。"

蘭子杭噙著冷笑點頭:"好,脾氣烈點兒。"要不要找個野性難馴的,來個借刀殺人?

"皮膚要好,白裡透紅,讓人看著就恨不得咬一口。"嚴喧噴在蘭子杭臉上的熱氣讓他怔住,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嚴喧,兩人近距離四目相對,嚴喧臉上掛著惡劣的笑容,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讚賞。

蘭子杭的火氣騰地一下燒過了頭頂,幾乎氣得渾身顫抖--這傢伙,居然、竟敢、公然--調戲他!

簡直是此生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眼角餘光見到四周的眾美人、僕役、家丁、差役,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蘭子杭的臉漲得通紅,連眼白都泛起血絲,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拼盡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一拳將嚴喧打飛。

嚴喧被他如刀似劍的目光盯得臉上生疼,強笑道:"我可是對你一見鍾情,再見深情,子杭,難道你沒有感覺到我的一片真心?"他嘴裡深情款款,自己也噁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蘭子杭緩緩推開嚴喧,退後兩步,深呼吸了一口,淡淡笑道:"嚴公子果然風趣。"眼光轉到那十名男女美人身上,頓時變得凌厲無比,冷然道:"還不進去服侍嚴公子?要是嚴公子對你們有半點不滿......哼。"他口氣也不多麼嚴厲,卻令聽到的人心驚膽戰,急忙答應,列隊走進屋去。

嚴喧抱臂看他,大感有趣,蘭子杭果然不同凡響,嗯,反正最近遊山玩水也走得累了,不如就在這裡住個幾日,好好陪他玩玩,希望這個蘭大公子,能不辜負他的"期望"。

第一回合交鋒,他也不想真把蘭子杭惹急了,大大伸了個懶腰,慢條斯理地道:"好啊,說了半天話,真有點累了,進去睡一覺。對了,中午準備吃什麼?"

蘭子杭問:"不知嚴公子有什麼喜好?"

"也沒什麼,我這人很隨便的,什麼都吃,生冷不忌,好吃就行。"說著他舔了舔嘴唇,色迷迷的眼光在蘭子杭身上轉了兩圈,似乎要透過他的衣服直看到裡面去,蘭子杭心下大怒,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先去準備了,中午再來相請。"說罷轉身徑去,腳步快得衣擺都隨風飄起。

嚴喧見他消失在院門外,哈哈大笑,對左右差役道:"果然是極品的美人,連生氣都那麼漂亮!"兩名差役陪笑,就聽遠處咣啷一聲巨響,不知什麼東西遭了秧。

嚴喧心情愉快,他就是要讓蘭子杭聽到自己那句話呀,果然他沉不住氣了,嘿嘿,旗開得勝!轉過身,他得意洋洋地帶著兩名差役進屋去,準備好好享受那十名美人的伺候。

*5*

午餐的確豐盛,蘭子杭卻沒出現,嚴喧左擁右抱,吃著幾位美人挾進口中的菜,含糊問道:"蘭公子呢?"

"大公子出門辦事去了。"管家恭謹作答。

"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小人不知,不過就在城中,應該不會很久。"

"哦,他回來請他到我院裡一趟。"

"好的。"

老管家態度謙和,細言細語,叫人發不起火來,何況滿桌的美食美酒,四下十名美人相陪,連兩名差役都受到上賓般的侍候,這樣的款待,即便是嚴喧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只好先享受著了。

連吃帶鬧,一頓飯吃到了下午,嚴喧累了,打個哈欠,老管家立即吩咐人扶嚴公子回房,香茶果點無數,一同跟了回去。

晚餐依然豐盛超過王候家宴,只不過蘭子杭還是沒出現。

"咦,蘭子杭呢?"嚴喧不高興了,這傢伙是故意躲開他吧?想得美!

"大公子的姨母微染小恙,公子前去探望了。"老管家還是輕聲細語,態度恭謹。

"哦。"人家姨媽生病,去探望也是正常的,嚴喧說不出什麼來,心裡不快,左右美女俊男著意奉承,很快讓他脾氣好轉,眾人陪著他恣意嬉笑玩鬧,只要他高興,想玩什麼花樣都不拒絕,老管家看得眼皮直跳,臉上的笑容卻始終沒少了半分。

突然下人來報,有人求見嚴公子,自稱名叫陳秋。

嚴喧正摟著一名美女嘴對嘴餵酒,笑道:"原來是小秋兒,叫他進來。"

不多時陳秋小心翼翼地跟在人身後進來,看到嚴喧,大眼睛一亮,隨即看清他腿上坐著個衣衫半裸的女子,羞得滿臉通紅,垂下頭去。

嚴喧跟放浪的美人鬧夠了,又覺得陳秋這樣清純的孩子很有吸引力,推開美女,笑著向他招手:"過來,你吃過飯了麼?"

陳秋頭也不敢抬,低聲答道:"吃過了。"

"過來呀。"

陳秋低著頭,慢慢湊過來,嚴喧看著他苗條可愛的身體和雪白後頸,心中發癢,正想伸手拉他,陳秋卻跪倒在他腳邊,泣道:"多謝公子給的銀子,我姐姐已經被救回來,娘的病也穩定住了,我們全家都感謝公子的大恩大德!"說罷叩下頭去,竟然呯呯做響。

嚴喧嚇了一跳,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對他這樣感恩戴德,心下不禁得意,急忙扶起陳秋,道:"快別這樣,我已經跟巡府大人說了,朗朗乾坤,豈能容得惡人橫行霸道!"說著他拿眼瞪了老管家一下,老管家惶惑,看看他,又看看陳秋,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陳秋流著淚,用崇敬的目光仰望嚴喧,從心眼兒裡把他當成了替天行道的青天大老爺,嚴喧被他看得飄飄然,挺起胸膛,豪氣干雲。

"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一定幫你全都討回來。"嚴喧對小美人信誓旦旦,伸手輕輕摟住了他腰,被人家這樣崇敬,當然不好露出色狼本相,不過這一點便宜,還是可以占的。

陳秋的衣服雖舊,洗得乾乾淨淨,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淡淡香氣。

"咦,小秋兒你好香,這是什麼味道?"嚴喧湊過鼻子聞聞,看著他還帶有淡淡茸毛的小臉蛋,心下感慨,果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當了大英雄,就不能輕薄美人,實在是......

陳秋羞澀,低聲道:"可能是我家院子裡的槐花香吧,剛才我採槐花,姐姐做了槐花饅頭。"

"哦,槐花還能做饅頭?"嚴喧頗感興味,陳秋微笑道:"是啊,我們窮人家,能吃到粗面槐花饅頭,就是最好的了。"

"哦。"嚴喧摸摸他細瘦的腰身,頗覺心疼,又看到桌上杯盤狼藉,二、三十樣精緻的菜餚都只吃了一半不到,說不得一會就都要扔掉。他見慣這場面,本來也沒覺得什麼,現在突然發現世上還有很多窮人,連吃個野菜粗面饅頭都覺得是美食,有點良心發現。

陳秋眼光也悄悄瞅著桌上,臉色中顯出嚮往與惋惜,嚴喧道:"你沒吃飽吧?來,哥哥餵你再吃一點。"摟著陳秋坐在他腿上,便挾了菜餵他,陳秋羞紅了臉,想要躲閃,哪裡能夠,不得已被他餵著吃了好幾口菜,又灌了一口酒,細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倍添麗色。

嚴喧盯著他看,有點心猿意馬,要說這陳秋還真是個國色天香的,更難得的是這樣純真可愛,真讓人恨不得把他摟在懷裡好好疼愛。

嗯,蘭子杭那惡霸,倒也有幾分眼光。

陳秋突然往他懷裡一縮,似是受了驚嚇,嚴喧眼光一掃,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正在門口向老管家打眼色,老管家出門跟他低聲對答幾句,又走回來,那人似是奇怪地看了陳秋一眼,轉身走了。

"那是誰?"嚴喧問,老管家答道:"是功德林的一個管事。"

嚴喧問陳秋:"你認得他?"

"嗯,是......就是他去我們家,說......說蘭大公子看上了......看上了我。"陳秋語氣畏縮,帶著哽咽,嚴喧抬起他的下巴,果然看到他淚流滿面,想是回憶起之前的悲慘遭遇。

"哼,你別怕,我來給你出氣。"嚴喧擰起眉,對老管家道:"你家公子什麼時候回來?"

"小的不知,不過應該不會很晚,貴客在此,大公子若不是脫不開身,一定會趕回來相陪。"老管家說得非常客氣,嚴喧也不好跟他生氣,只道:"那他不在,我能不能處置他手下一個管事?"

"當然,大公子吩咐了,您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不管什麼都要認真照辦。"

"好,剛才那個傢伙,欺負過我的小秋兒,把他抓過來打板子!"

陳秋一震,不敢相信地仰頭看他,嚴喧捏捏他滑潤的小臉,含笑道:"誰敢欺負我的小秋兒,我就要他好看!"

老管家二話不說,命人帶那管事過來,按在板凳上開打,一五一十,居然打得極重,不多時皮開肉綻,鮮血四濺。

陳秋嚇得縮在嚴喧懷裡,一個字也不敢說,嚴喧看打得差不多了,才命人停手,下人們毫無異議,將那人抬走,刑具收起,擦淨地板,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陳秋呆呆地看著嚴喧,心下敬畏,原來這位公子,居然是連蘭大公子都無法違抗的大人物哦。他崇敬的眼光比從前更加熱烈,嚴喧心安理得地接受,順帶在他身上摸摸抱抱,吃點豆腐,看他害羞的模樣,可愛無比。

"對了,你怎麼找到這裡來?"嚴喧問。陳秋道:"今天一早姐姐就被放回來了,我爹帶我去巡府大人家找您道謝。"昨天嚴喧跟他說過自己會住在巡府大人那裡。

"哦?不過我已經到這裡來了。"

"是啊,本來我們不敢來這裡......"陳秋膽怯地瞅一眼四周,又低下頭去,細白的小手揪著自己的衣襟。

"那你怎麼又來了?"嚴喧知道蘭子杭把陳秋嚇得不輕,看著他受驚小鹿一樣的神態,心下憐惜。

"我來了好幾趟,在外面轉了很久,總覺得應該來跟你磕頭道謝,您救了我們一家,要不是您,我早就......"陳秋的眼眶又濕潤了,嚴喧摸摸他的鼻子,微笑道:"不許哭哦,有嚴哥哥給你做主,誰也不能再欺負你,你也得給我挺起胸來做人。"陳秋這樣子,活像個讓人垂涎的小白兔,連嚴喧自己都想欺負了,也怪不得別人會打他主意。不過他敢鼓起勇氣到功德林來見他道謝,還是讓嚴喧頗為感動。

"嗯!"陳秋用力忍回眼淚,挺起胸脯,只不過他秀麗的小臉配上纖細的身材,加上還坐在嚴喧腿上,怎麼看都沒有半點英雄氣概,惹得嚴喧哈哈大笑,旁邊的男女眾美人也都嘻笑不止。

"對了,蘭子杭那個惡霸,想強搶我的小秋兒,那你們呢,你們也是他搶回來的嗎?"嚴喧興致勃勃地問身邊的眾美人,眾人看看他,都臉色古怪,像他這樣縱情聲色的紈褲子弟他們也見得多了,不料他搖身一變,居然換了副打抱不平的俠義嘴臉,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老管家咳嗽一聲,溫和地道:"我們大公子品行卓越,樂善好施,從不曾強人所難,這位小哥兒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嚴喧睨他一眼,問陳秋道:"當初是怎麼回事,你說來聽聽。"哼,蘭子杭那惡霸,還"品行卓越,樂善好施"?用腳趾頭想他也不信。

陳秋不敢隱瞞,把事情從頭說出,原來陳家是做豆腐生意的,有一次他替父親來送豆腐,恰好碰到了蘭子杭,蘭子杭見他生得可愛,多打量了幾眼,露出一點笑意,他手下有的是伶俐人物,立即揣測起來,便去告訴陳老爹將兒子送進蘭府侍應,不料陳老爹脾氣很硬,堅絕不肯,這才有了後來的這些事,要說蘭子杭指使人作惡,倒真冤枉了他,不管就算他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反正他喜歡的人,歷來都會乖乖到他身邊侍候,至於是怎麼來的,他才不去操心。

嚴喧也聽明白了,想了一想,道:"不管怎樣,是蘭子杭縱奴為惡,管教不嚴,就是他的錯。"

老管家見他這樣,也不多說,只歎了口氣。

陳秋道:"不只是我,我也打聽過,蘭大公子他喜歡......喜歡男孩子,只要被他喜歡上的,都......都跑不掉。"他這話說出,五位陪伴少年的臉上表情各異,他們中有被蘭子杭從外地買來的小倌,也有本地人,情形都跟陳秋差不多,蘭子杭就算沒有明搶,他們也逃不出他的手心,想要,就可以強迫別人委身侍奉,至於強迫的理由,則是不一而同。蘭子杭身邊常有漂亮的男孩陪伴,有時一個,有時幾個,玩得厭了,或賣或送人,從不留戀,有討他歡心的,也會大大方方地賞錢遣出,那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嚴喧把事情問明,其實並不認為蘭子杭的為人有什麼不好,他不也是這樣?只不過這次恰巧遇到陳秋,又恰好陳秋從一開始就把他當作了青天大老爺,無比崇敬,才激發了他的義憤,準備好好教訓一下蘭子杭這"惡霸"。

再說,蘭大公子本人也引起了嚴喧的強烈興趣,這個人年紀輕輕,精明強勢,相貌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出眾,要是把他壓在身下......嘿嘿,嚴喧小腹湧起一股熱流,鬥志昂揚。不容易啊,能壓倒蘭大公子絕對是一項嚴峻的考驗,不過麼,正因為如此,才更令人興奮啊!他想著欺負得蘭子杭哭泣求饒的美妙景象,臉上浮起邪惡笑容。

"放心,小秋兒,你且回去,我一定會給你出這口氣。"嚴喧莊重承諾,換來陳秋感激涕零的崇拜目光,心情大好,在他幼嫩細滑的臉上親了一口,再一次看他羞紅了臉,哈哈大笑。

聽禪 2010-2-17 16:09

*6*

"原來是為了陳家那個孩子。"蘭子杭慢慢轉動手裡的酒杯,嘴角含著一絲笑意。

老管家道:"沒錯,吳管事這次辦事太不當心,給公子惹了這麼大麻煩,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蘭子杭嗯了一聲,表示聽到,老管家又請示:"第一天算是過了,以後您看要怎麼辦?"

"怎麼辦?什麼也不辦。"蘭子杭放下酒杯,挾一口菜,慢慢品嚐,淡然道:"一個字,拖。"這嚴喧被皇上流放三千里,怎麼說也是要去轉完這三千里地的,他不可能在功德林住上一年半載,所以他帶來的麻煩,再長也有限,只要不惹他,美食美酒美人把他拖住,慢慢的他沒了新鮮勁兒,自己就會走。

再說,他給陳家少年強出頭,憑的什麼?那傢伙也不是什麼好人,若說強橫霸道,蘭子杭覺得他也不比自己差,又仗著是皇親國戚,說不定在京城時比自己還要過分,哼,他冒充青天大老爺,也就能騙騙陳秋那樣的無知少年。

蘭子杭覺得自己早上真是失策,居然被那傢伙氣得火冒三丈,險些跟他發生衝突,他敢肯定,嚴喧惡劣手段出盡,就等著他爆發呢,只要他一發火,嚴喧就有借口來壓制他。

哼,他才不上當。

不過那小子實在無恥,竟然敢......蘭子杭想到嚴喧投在他臉上那露骨的眼光,就像被毛蟲爬在身上似的,打了個寒戰,噁心至極!

呸,這個混蛋,不好好教訓他一下,難解心頭惡氣!

不過,他的身份還真是惹不得,嗯,明著不行,可以暗裡來,蘭子杭不急,只要等嚴喧離開功德林,他就可以暗中運作去辦這件事。

第二天嚴喧吃喝玩樂一整天,蘭子杭連面都沒露,問了老管家十幾次,都是"大公子外出辦事。"最後嚴喧火了:"辦事辦事,他辦的什麼事?這天下都是他的麼,辦這麼多事!"

老管家和藹回答:"天下當然是皇上的,不過這清州城裡七成的生意都屬於蘭家,大公子每天要管的事,著實不少。"

嚴喧乍舌,清州雖不很大,也有半個京城那麼大,蘭家的生意居然佔到七成,怪不得蘭子杭這麼跋扈。

"我不管,你命他今天必需到本公子面前報到,否則的話,哼哼!"嚴喧扔下酒杯,摟著兩個美人回雅捨去了。

晚上他召了一男一女兩人陪伴,三人在大床上胡天胡地,正淫亂間,門外有人稟道:"嚴公子,蘭大公子前來拜望。"

嚴喧正在那名男寵身上縱情馳騁,那少年眼神勾魂,動作火辣,跟他配合得極是默契,兩人正做在興頭上,哪裡停得下來?待到好不容易一洩千里,嚴喧翻身下來,喘幾口氣,喝道:"叫他進來!"

門外沒有動靜,那侍候的少年披衣開門一看,哪裡還有人在?顯是蘭子杭等不得,已經走了。

此時已過三更,嚴喧也累了,不再理他,摟過那少年睡覺,決定第二天再找蘭子杭算帳。

次日一早蘭子杭又在門外求見,嚴喧還沒睡醒,罵了兩句,翻身又睡,直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幾名美女圍著他更衣洗漱,免不了又打情罵俏一回,等到坐在桌前準備吃早餐,實際上已經快到午時。老管家如常出現,恭恭敬敬地侍應。

"蘭子杭呢?"

"大公子外出辦事。"

又是這一句!嚴喧嘟囔兩句,甚是不滿,但昨晚和今早蘭子杭兩次求見,也不能算人家沒來,只不過他沒時間接見而已。

"算了,叫他今天早點回來,我有事要跟他談。"

老管家含笑答應,立即叫過一個僕人,命他去告知蘭大公子,請他今天早點回來,嚴公子有事相商。

嚴喧這才滿意,又跟幾位少年及美女邊吃邊鬧,酒宴過後,移師到花園中賞玩景致,老管家一直陪伴在側,各種精緻的點心鮮果流水般供應,嚴喧玩得樂不思蜀,幾乎把蘭子杭忘在腦後。

直到華燈初上,他喝了不少酒,突然想起,拍桌子罵道:"混帳的蘭子杭,怎麼還沒有回來?"轉頭瞪著老管家:"別跟我說你家大公子又在辦事!"

老管家無奈道:"大公子確實每天都要巡視各處店舖,經常從清早忙到深夜。"

嚴喧回頭看身邊的五個少年,他們都點點頭,五名美女也嬌嗔抱怨,說蘭大公子整天忙得不見人影,家中雖然養著十數名美人,但大家想見他一面也難。抱怨完了,眾美人又向嚴喧勸酒,席間各展所長,或歌或舞,行令逗趣,一室皆歡。

嚴喧玩得開心,大醉而睡,第二天一早醒來,揪住一個僕人帶路,就去蘭子杭臥室抓人。哼,什麼忙得整天不見人影,還不是為了躲他?那些少年和美女,都是蘭子杭的人,他們說的話,怎麼能信?

不料到了蘭子杭屋裡,卻見床鋪已整,兩名侍女正在收拾桌上餐點,見他進來,都是一愣。

"蘭子杭呢?"

"大公子剛吃完早餐,前去給嚴公子請安。"

"咦,我過來的路上怎麼沒碰見他?"

"園中道路很多,也許正好錯過了吧。"

嚴喧哼了一聲,轉身回去,剛進雅捨,兩名少年迎上來稟報:"大公子剛才來過,沒見到嚴公子,就又出門辦事去了。"

"嘿!"嚴喧氣不打一處來,命人叫來老管家,冷然道:"我不管你家大公子今天幹什麼,一個時辰之內我要見他,否則的話,我放火燒了你這破園子!"

老管家奇道:"不知敝處哪裡招待不周?"

"不管周不周,我就是要見到他,哼,活不見人死也要見屍!"嚴喧咬牙切齒,老管家無奈答允,命人火速去請蘭子杭回來。

不多時蘭子杭匆匆趕到,一見面,拱手笑道:"在下俗務纏身,怠慢了貴客,還望嚴公子海涵。"

嚴喧見他丰姿俊雅,皓齒明眸,氣宇軒昂,倒比那幾名孌寵少年加起來還要誘人,不由心癢,笑道:"不必道歉,我實在是想你得狠了,才叫人找你回來。"他眼神放肆,蘭子杭卻不生氣,微笑道:"能得嚴公子青睞,在下實在榮幸。"一句話還沒說完,外面跑來一個僕人,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稟大公子......"

蘭子杭沉下臉色,怒道:"沒看到我在陪貴客嗎?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那人張了張嘴,老管家急忙打斷他,領他出了院子,轉眼又快步回來,惶急道:"原來真是出了事,大公子,城西咱們一處鋪子失了火,泱及數十戶街坊。"

蘭子杭騰地站起,忙問:"可曾傷人?"

"現正在救火,還不清楚。"

蘭子杭回身對嚴喧道:"真對不起,我得趕去主持救火及安置,容後再來陪嚴公子說話。"

嚴喧阻止不得,眼看他匆忙去了,氣得一跺腳。

幾名少年和美女又圍上來,要陪他飲酒作樂,嚴喧把他們都轟走,自己在屋中睡了一覺,午後才醒,精神抖擻地盤算對策。這幾天蘭子杭不是忙得人影不見就是來得不是時候,好不容易捉到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又出了事!真的?假的?

哼,別以為他嚴喧只會吃喝玩樂,定國公家的人,又豈會受人蒙蔽!

這幾天有點縱慾過分,嚴喧花了些時間調息練功,又舞一趟劍,傍晚才打開門,放眾美人進來侍候,香湯沐浴,梳頭更衣,一身清爽地開始吃飯。

眾人見他一時一個樣子,前兩天還放浪形骸,十足是個無所事事的紈褲子弟,今天搖身一變,又成嚴謹禁慾的世家公子了,都覺他高深莫測,令人敬畏。

其實嚴喧在家時受管教甚嚴,等閒無法行差踏錯,這次好不容易有個"奉皇命流放三千里"的美事,當然像魚兒入了大海,玩得不亦樂乎,加上他來功德林的目的就是要找蘭子杭麻煩,所以這幾天毫不拘束,胡作非為,想把蘭子杭惹急。

沒想到蘭子杭不上當,派一堆美男美女跟他泡著,自己躲得蹤影不見,險些讓他正事沒辦成,反倒讓人掏空了身子。

哼哼,好個蘭子杭,鬥智是麼,那就陪你玩玩,看誰玩得過誰!

*7*

嚴喧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飯,問:"你家公子回來了麼?"

老管家微笑答道:"還沒有,火勢甚大,傍晚才剛撲滅,大公子帶人救治傷員,安排鄰里,怕是要忙到明天了。"

嚴喧點頭:"好,你帶路,咱們也去看看。"

當下老管家帶了幾名管事,嚴喧帶著兩名差役,一起來到西城,隔好幾條街就聞到濃烈的煙味,來到近前,果然一整條街都被焚燬,蘭家的一個綢緞莊也在其中。

街坊雖毀,所幸並未傷人,那些家產被燒的鄰居,正在蘭家家丁的幫助下乘車準備離開,有的人還跑回燒燬的屋基裡翻找,看還有沒有值錢物品,混亂人潮中,蘭子杭俊挺的身影極是醒目,正在安慰哭泣的老人和孩子,送他們上車。

僕人跑過去招呼他,蘭子杭抬頭看到嚴喧,似覺驚訝,急忙過來,微笑道:"想不到嚴公子到來,這裡空氣污濁,還請您趕緊離開為好。"他風度依舊無懈可擊,只是俊臉上沾了幾處煙灰,額頭汗珠晶瑩,叫嚴喧看得有趣。

剛才嚴喧已向周圍人打聽過,知道蘭子杭自從趕到這裡,就一直在組織人救火,之後又向街坊鄰居道歉,把一切責任攬到蘭家店舖身上,承諾各家的所有損失由蘭家包賠,此處街道已完全被毀,重建需要時日,蘭家騰出東城一處大院子,安置受災的各家,一應所需,都由蘭家供應。

這條街上住的多是窮人,就算家當全部被毀也值不了多少錢,蘭家給的補償相當優厚,新房子也比這裡舒適得多,何況蘭家態度誠懇,蘭大公子親自出面來辦這件事,眾街坊並無異議,現場秩序井然。

嚴喧暗暗點頭,對蘭子杭的態度有了點改觀,原來這傢伙也不是一味仗勢欺人。

兩人對答幾句,又有人來請蘭子杭處理事務,蘭子杭歉然望向嚴喧,嚴喧大度地一揮手:"你忙吧,我去安置災民的地方看看。"

蘭子杭囑咐老管家好好陪伴,自去忙碌,嚴喧帶人來到東城查看,果然災民安置一切妥當,眾人雖然家產被毀,但對蘭家並無怨言。

突然一個苗條的身影映入眼簾,嚴喧喊了一聲:"小秋兒!"

陳秋回過頭來,驚喜交集,跑過來行禮叫道:"嚴公子!"

嚴喧一把將他摟在懷裡,問道:"怎麼你家也遭了災?有沒受傷?"

"沒有沒有,火頭一起,蘭家就派人把街坊們都救了出來,只是水龍壞了,救不得火,延誤了時間,最後還是大公子到了之後組織大家排隊傳水,又找了別處的水龍來,才滅了火。"陳秋難過地道:"可惜我們家被燒得什麼都不剩了。"

嚴喧安慰道:"沒事,人命最重要,只要你平安就好,回頭我叫人送錢來給你,需要什麼再買就是。"

陳秋卻道:"那也不用,蘭大公子說了,每家會給一百兩銀子的補償,另外,那條街將來也得重建,我們大家都沒錢,蘭大公子就把各家的房基都買了下來,說將來由蘭家負責重建。"

"哦?"嚴喧瞇了瞇眼,微笑問道:"你家的地賣了多少錢?"

"爹說賣了三百兩銀子呢!"陳秋很高興,他們家小本生意,每月收入十兩八兩銀子已是多的,還要一家人拚命做工,現在一下有了四百兩銀子的補償,的確是沒想到的。其他各家也差不多,大家對蘭大公子都很感激。

嚴喧想了想,沒說什麼,又跟陳秋說會兒閒話,帶眾人回到功德林,此時已過三更,蘭子杭還沒回來,嚴喧洗沐上床,黑暗中想起蘭子杭沾著黑灰的俊臉,不覺一笑。

次日蘭子杭還在忙,嚴喧問了幾次,也就不再催促,眾美人少年陪他下棋取樂,有人彈琴,有人打扇,眾星捧月一般,把他伺候得舒適無比。

晚上蘭子杭特意回來陪嚴喧晚餐,雖然他談笑風生,但眉間難掩倦色,星星一樣明亮的眼睛,也暗淡下來,嚴喧不過意,飯後便沒留他,叫他快去休息。

回到自己屋裡,嚴喧算算時間,來到功德林已經五天,卻只跟蘭子杭匆匆見了幾面,想找茬都沒時間,嗯,這是怎麼回事?嚴喧眼珠轉了轉,心下已經明瞭。

第六天開始,嚴喧不再糾纏蘭子杭,只命人帶他在清州城裡城外遊玩,等把左近的風景名勝都玩了個遍,已又過了半月。

這天他把蘭子杭找來,直截了當地道:"多謝你這些天的款待,我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非常開心。"

蘭子杭微笑:"招待簡慢,還望嚴公子包涵。"

嚴喧笑道:"你客氣了,我皇命在身,不能久留,雖然在這裡過得舒服,也不得不起程。"

蘭子杭暗中歡喜,臉上卻無波瀾,誠懇地挽留了一回,見嚴喧執意要走,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備一份薄儀,供您路上使用,還望嚴公子不要拒絕。"

嚴喧笑道:"人家送禮,我向來收得爽快,只不過禮太輕了可不行。"

蘭子杭心中輕蔑,臉上含笑,命人把早就備好的禮物送上,嚴喧笑瞇瞇地驗看一遍,照單全收。

"既然你這麼大方,我也就不跟你客氣,原來你蘭家生意做得這麼大,清州居然七成的生意都歸你,整個江南也有將近一成是你蘭家產業,嗯,果然富可敵國啊。"

蘭子杭心中一凜,自來樹大招風,豪富之家往往會引人垂涎,這也是為什麼蘭家會用心結交官府的緣故,有官府做靠山,不但做生意容易,也相對安全,當然,用在孝敬官員身上的錢,也不在少數。

他心中揣測,越發小心謹慎,直到把嚴喧送出清州,看他遠遠消失,這才鬆了口氣。

哼,接下來,該辦以後的事了!蘭子杭嘴角邊噙著微笑,眼神卻冷厲如刀。

*8*

陳秋迷濛地睜開眼睛,看著漸漸清晰起來的帳頂,發現這不是自己家,急忙爬起。錦繡的帳縵層層疊疊,隱約可以看見外面是一間大屋子,桌邊坐著一個人,正在看書。

陳秋惶恐地哆嗦,伸手輕輕揭開帳子一角,看清楚了,坐在桌邊的人居然是蘭大公子!一道冷電般的目光掃過來,陳秋手一顫,扔下帳角,輕輕向後蹭。錦緞床單滑溜溜的,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已不是平時的布衣,也換了白色的薄綢內衣。

怎麼回事?他明明在自己家裡睡覺,怎麼醒來會在這裡?而且,誰給他換了衣服?似乎還洗了澡......

桌邊的人站起來,走到床前,陳秋驚恐地縮成一小團,看著眼前的帳縵掀開,露出一張含笑的俊臉。

"醒了?"蘭子杭高挑的身材和不怒自威的氣勢令陳秋害怕,眼睛裡已經不知不覺盈滿了淚水,細白的牙齒緊緊咬住嘴唇。果然還是逃不掉,別人說的話都是真的,只要蘭大公子看中的人,從來躲不過去,只能乖乖侍奉。

可是......陳秋痛苦地想,明明嚴公子不是已經說了沒事的嗎?蘭大公子也派人向他們家道歉了,還請了本城最好的醫生給他娘診治,那些很貴重的藥材,也都是蘭家的藥鋪免費提供的。

他以為已經沒事了,怎麼自己又會出現在這裡?

"你在害怕?"蘭子杭把帳子掛起,隨意坐在床邊,他穿著一件月白色寬鬆長衣,只在腰間繫著條素色絲帶,胸襟微敞,輕鬆隨意。

陳秋一動不動地蜷在床角,像個驚恐的小動物般盯著蘭子杭,看得他微笑起來:"怎麼,怕我?"

陳秋哪敢說話,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眼中的晶瑩越聚越多,馬上就要滾落下來。

蘭子杭向後靠在床欄上,懶洋洋地瞇著眼睛看他:"別怕,你家蘭公子從不強人所難。"

這話陳秋哪裡肯信,他平白無故地怎麼會出現在蘭家的大床上?

"被我喜歡是一種福氣。"蘭子杭悠然解釋:"多少人想上我的床,還求不來。"他這話倒不狂妄,蘭家大公子英俊瀟灑,家財萬貫,不知是多少名門淑女的夢中情郎,偏偏他不喜女色,只愛漂亮的男孩。

蘭子杭對來自男女的愛慕眼光看得多了,早不當一回事,只挑自己喜歡的少年收到身邊享用,得來的手法不能說都是光明正大,不過有很多開始不情不願的少年,被他寵愛之後,慢慢都喜歡上了他,甚至有發賞遣出都不願走的。這也實在是由於蘭子杭本人的魅力非凡。

所以,蘭子杭對陳秋的抗拒根本不放在心上,這種單純的少年最好收服,雖然開始會哭哭啼啼一陣子,但慢慢寵著哄著,要不了多久就會像籠中的鳥兒一樣乖順,全心全意地侍奉他。再說,他就算再不願意,蘭子杭也有辦法讓他主動獻身。

"你姐姐已經定了親,下個月就要過門,是吧。"蘭子杭淡淡地道。

陳秋警惕地盯著他,蘭子杭微笑:"如果她婆家知道她曾被賣到妓館......"

"沒有沒有!姐姐沒有事!"陳秋忍不住叫出來,兩顆大大的眼淚迅速劃過臉蛋,這個頭一開,淚水就像開了閘一樣關不住,大聲哽咽起來。

"有沒有事你怎麼知道?再說,哪個男人也不想娶一個曾經進過妓院的女人吧?"蘭子杭慢悠悠地道:"你娘的病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的,要用的藥都是名貴藥材,一年沒有上千兩銀子,她就撐不過去。"

陳秋咬住嘴唇,這是事實,大夫也曾明確告訴過他們,他們小戶人家,哪吃得起那麼貴的藥?可是不吃,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娘死去?他心如刀割,把臉埋進膝頭,洶湧的淚水浸濕了薄綢褲子。

"你爹的鋪子燒了,現在沒辦法做生意,我給的錢,你們也用不了多久,以後怎麼辦呢?"

是啊,以後怎麼辦呢?陳秋惶惑地想了半天,一點辦法也沒有。下巴一暖,被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抬起,蘭子杭英俊的臉含著微笑,淡然道:"好在你有一個天賜的本錢,可以幫家裡度過難關。"

他眼裡的意思相當明顯,陳秋驚恐得臉色發白,想哭又不敢哭,雙手緊緊抱住膝蓋,恨不得把自己再縮得小一點,小到讓蘭子杭看也看不見。

蘭子杭見他如此,臉上的笑容更多,手指輕移,撫上他細嫩細幼滑的臉頰,陳秋渾身一顫,幾乎要大聲哭出來。

蘭子杭搖搖頭,歎道:"瞧瞧,難道我是什麼惡霸不成,把你嚇成這樣。你放心,我蘭子杭從不勉強別人,你不願意,我絕不會碰你。"他直起身子,走到桌邊接著看帳,時而拿筆批示,竟不再理陳秋。

陳秋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對暫時出現的安全竟然不敢相信。他不敢動,仍舊蜷在床角,看看蘭子杭,又看看房門,不知可不可以離開,但蘭子杭沒發話,他哪裡敢走?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有人求見,蘭子杭去了外屋,不一會兒陳秋竟然聽到自己爹的聲音,頓時喜出望外。什麼顧不得,跳下床去跑到門邊,側耳偷聽。

陳老爹是來求蘭子杭給個恩典,讓蘭家藥鋪繼續賒藥給他,陳秋的娘病情已有明顯好轉,此時如果停藥,不但前功盡棄,只怕性命不保。陳秋聽著爹低聲下氣地懇求,心中絞痛,蘭子杭卻不發一言。

帶陳老爹進來的管事道:"前面大公子說喜歡你家陳秋,你死活不肯送進來侍候,現在求得著大公子了又來說這種話,有什麼用?"

陳老爹沉默半晌,低聲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還仗他傳宗接代,萬萬不可......不可......"

管事笑道:"你當你兒子是什麼?他現在年紀小,招人疼愛,好好陪大公子幾年,待十八九歲了,自然會放他出去,蘭家待人什麼時候虧欠過?放出去的孩子,都賞錢賞地,一輩子衣食無憂。"

"可是......"以色事人,終不是清白的事,陳老爹倔強地不肯答應,管事勸他幾句,也不再說,蘭子杭始終沒有發話。

陳秋惶恐地聽著,既怕爹同意將自己賣入蘭家,又怕蘭子杭不同意給娘賒藥,真是左右為難。

陳老爹翻來覆去地求懇,蘭子杭厭了,命人帶他出去,陳老爹知這一去再無指望,絕望下跪地叩頭,哀哀求告。管事的硬把他拖出門去,罵道:"給你指路你又不走,淨想著天上掉餡餅的美事,蘭大公子又不欠你的,憑什麼白給你賒藥?"

屋門一開,蘭子杭看見渾身僵硬的陳秋站在門裡偷聽,一點也沒生氣,微笑道:"你想跟你爹走嗎?現在就去追吧。"

陳秋呆呆地看著他,臉色雪白。蘭子杭從他身邊走過,從容坐在桌邊,接著看帳。

陳秋看看外面,正屋的門敞開著,陽光燦爛,他隨時都可以走,但腳下這道淺淺的門檻,卻始終邁不出去。溫暖的風吹過來,拂動他的衣裳,薄薄的絲綢摩擦著肌膚,清涼涼的。他只穿著一層單衣,身體被洗得乾乾淨淨,雪白的赤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烏黑的頭髮垂下來,隨著他的身體在顫抖。

他不是自己來到這裡的,也不是自己洗的澡,更不是自己換的衣服,他早落入了別人手裡,被洗乾淨,準備好,奉獻給蘭大公子。他們沒有給他鞋子,因為知道他用不著--他根本跑不了,蘭大公子甚至用不著強迫他。

他是不情願服侍蘭大公子,但他更不願自己的娘親死去,爹爹哭泣的聲音還在耳邊迴盪,他沒有退路。

蘭子杭悠然品了口茶,放下筆和帳本,抬起眼睛,陳秋正遠遠地看他,目光一碰,彷彿被嚇到似的,後退一步。

蘭子杭輕輕一笑,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等著他。終於陳秋邁開步子,慢慢走過來,在他腳下跪倒,仰起秀美的小臉,兩道清淚滑過臉頰:"大公子,求你救救我娘。"

蘭子杭淡淡看他:"不是我救她,是你救。"

陳秋不明白地看他,蘭子杭微笑:"你可以賣身進蘭家,就有錢給你娘買藥。"

陳秋肩膀顫了一下,垂下頭,蘭子杭從桌上拿過一張寫好的契約,遞到他面前:"如果你願意,就在這上面畫個押,如果不願意,現在就可以走。"

陳秋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紙上,弄花了墨字。蘭子杭見他不動,要縮回手,陳秋卻突然抓住了紙角。

"我畫。"陳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了硃砂,在賣身契上按下手印,模糊的視線看著那血紅的印子,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蘭子杭出去片刻,安排管事通知蘭家藥鋪,給陳家的藥按時送去,不收一文,另送三百兩銀子給陳老爹,說是陳秋的賣身錢,再送十匹上好的綢緞,給陳秋的姐姐做嫁妝。

陳秋坐在地毯上,呆呆地聽著他安排,直到蘭子杭再度進來,停在他身前,才慢慢仰頭看他。

蘭子杭長身玉立,俊臉含笑,當真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陳秋心中惶惑,原來兜兜轉轉,自己還是逃不過這個人的掌心。

聽禪 2010-2-17 16:11

*9*

蘭子杭拉他起身,走到床邊,自己坐下,陳秋雖不十分明白接下來會怎樣,但本能地感到害怕,身體哆嗦個不停,蘭子杭笑道:"傻孩子,怕什麼,慢慢的就舒服了,到時你還會求著我陪你。"

陳秋腦子裡一片空白,在他銳利目光的注視下,一動都不敢動。

"自己把衣服脫了。"蘭子杭淡淡吩咐。陳秋呆了一會兒,終於慢慢脫衣,雪白的薄綢內衣落下,露出少年青澀優美的身體。蘭子杭仔細審視一遍,頗覺滿意,伸手輕輕拔弄了一下他剛長出淡淡體毛的青芽。

陳秋驚叫一聲,向後跳開,幾乎轉身逃走,被他雪亮的目光看著,就像被蛇盯上的可憐青蛙,沒有半點反抗能力。蘭子杭笑道:"還沒長大的小傢伙,別怕,我會教你長大,只要你乖乖的,我會給你很多東西。"他的聲音裡有誘惑,也有威嚴,陳秋想起自己的賣身契,腿軟軟的再也邁不開去,蘭子杭向他招手,他慢慢地靠過去,乖順地依在他懷裡,顫抖著接受他的撫摸。

蘭子杭將他抱到床上,細細撫弄他的身體,少年還未成熟的身體精緻細膩,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麗,他很滿意自己的眼光,微笑著慢慢開發他的身體,陳秋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卻在他巧妙的逗弄下漸漸呼吸急促,陌生的感覺星火燎原,他忍不住呻吟出聲,驚惶地張開眼睛,哀求地望著蘭子杭。

"舒服嗎?"蘭子杭按住他想逃避的身體,嘴角邊浮上邪氣的笑意,手上時輕時重,逗弄不休,陳秋幼嫩的分身已慢慢立起,顏色瑩潤可愛,蘭子杭感受著那絲滑的觸感,聽著陳秋斷斷續續的悅耳低吟,慾火上升。

終於陳秋哭泣著掙扎起來,蘭子杭將他抱在懷中,一邊親吻,一邊繼續套弄,直到他尖叫著挺直身體,把初次的淡淡精華噴洩在他手中。

"舒服吧?你已經長大成人了,小秋兒。"蘭子杭在他耳邊親暱地輕吻,似是滿懷憐惜,陳秋哭得哽咽,那聲"小秋兒",又讓他想起從天而降,又迅速消失的嚴喧,那個人,曾經信誓旦旦要保護他,拯救他,可現在,他還不是落在了蘭公子的手裡......

陳秋悲傷地流下眼淚,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希望,也許就認了命,可是在希望明明已經來過之後,還落得如此下場,就讓人不堪忍受了。

蘭子杭扭過他的臉,吻上他細嫩的紅唇,肆意輾轉,陳秋因為心裡想到嚴喧,對蘭子杭的侵略愈發無法忍受,仰頭逃避,淚眼婆娑。蘭子杭何等精明,立即發覺了,沉下臉來,盯住他看。

陳秋靠在他懷裡,一聲接一聲地哽咽,睫毛不停顫動。蘭子杭放開他,冷聲問道:"你心裡在想著誰?"

陳秋嚇了一跳,偷眼看他,蘭子杭冷笑道:"在想那個嚴公子麼?"

陳秋臉色頓時一變,他怎會知道?蘭子杭眼中精光一閃,微笑起來:"果然扮英雄是有好處的。"陳秋見他帶出笑容,心中剛剛一鬆,手上突然一緊,整個人被蘭子杭拖了過去,嚇得一聲尖叫。

蘭子杭冷聲道:"本來還想憐惜你,讓你好好享受,既然你的心已經沒了,也就沒必要了。"陳秋被他鐵鉗般的大手捏得生疼,只拚命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蘭子杭從床頭小櫃中扯出兩道紅繩,將陳秋雙手縛起,綁在床頭,抓住他纖細的腳踝,兩邊一分。

陳秋哭喊一聲,秘處毫無掩飾地暴露在蘭子杭眼前,羞愧得淚落如雨。蘭子杭將他雙腿曲起,雪白雙丘間緊閉的花蕾輕輕顫抖,色澤淡粉,精緻無瑕。蘭子杭一手捉住陳秋雙踝,另一手在花蕾上輕輕撫摸,陳秋哭喊起來:"大公子!大公子!求求您,放過我吧!"

他要不求倒還好些,蘭子杭聽了他明顯抗拒的哭求,臉上笑容越發邪肆,一根手指毫不留情地向菊蕾中心刺入,引來陳秋高亢的尖叫。

"為什麼不願意?"蘭子杭抽出手指,不給他喘息之機,又並起兩指插入,陳秋痛得拚命扭動身體,哭喊道:"饒了我吧,大公子,求求您,求求您!"

蘭子杭冷笑:"本公子向來不喜歡強迫人,這種事,當然是兩情相悅的好,不過你既然不領情,人在我床上,心在別的男人身上,那咱們就換種方式,讓你好好記住,你是在誰的手裡!"他沒有用潤滑油,手指不停出入,陳秋尚是處子之身,哪裡禁受得起,痛得滿頭大汗,哭聲異常淒慘。

蘭子杭心腸剛硬,絲毫不為所動,將賁張的慾望抵在密穴入口,盯著他遍佈淚痕的秀美小臉,便欲挺身而入。

身後一道冷風襲來,蘭子杭應變極速,側身一個翻滾,剛回過身,一道森森劍尖抵住他的咽喉,面前一人似笑非笑,卻是早該離去的嚴喧。

"你?!"蘭子杭明明已派人綴著他到了寧州,離清州遠隔百里,這才對陳秋下手,怎麼他突然出現在此?

嚴喧放肆地打量蘭子杭全 裸的身體,吹了聲口哨:"極品啊!"

蘭子杭大怒,向來只有他調戲人,幾曾受過人家調戲,現在情況尷尬,他全身不著寸縷,又受制於人,氣得俊臉發青。

"嘖嘖,小蘭寶貝,不用這麼激動,本公子知道你捨不得小秋兒這道美餐,就像本公子捨不得你這道美餐,所以咱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你說是不是?"嚴喧嘴裡輕薄,手上卻絲毫沒有放鬆,鋒利的劍尖緊緊抵住蘭子杭咽喉,逼得他一動不敢動。

"小秋兒?小秋?"嚴喧叫了兩聲,陳秋早被嚇暈過去,一動不動,嚴喧撓頭:"這可怎麼辦?"

蘭子杭定了定神,微笑道:"原來嚴公子是捨不得陳秋,在下不知,魯莽冒犯,既然您回來了,我把他雙手奉還就是,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嚴喧笑道:"好說,不過我喜歡的不是他,是你,不如你把自己雙手奉上,咱們就皆大歡喜。"

蘭子杭怒道:"嚴喧,你不要欺人太甚!"

"咦,我怎麼欺人太甚了?小秋兒權勢比不上你,就要被你欺負,現在你權勢比不上我,就應該被我欺負,這不是順理成章的麼?"

呸!這叫什麼順理成章?蘭子杭狠狠瞪他,眼光裡如欲冒出火來。

*10*

嚴喧道:"嗯,你肌肉不錯,身手應該也不錯,來,把這個吃了,大家放心一點。"手掌伸過來,兩粒圓圓的黑色小丸湊到蘭子杭嘴邊。

想也知道不會是好東西,蘭子杭垂下眼睛,冷冷盯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掌,這是一雙常年拿劍的手,帶有薄繭。

嚴喧看著他英俊的臉,表情冷酷,睫毛長長的,垂下的時候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形,這個男人真是長得精緻,他不該強 暴人,倒該被人強 暴才對。

"想不到嚴大公子居然也是劍道好手。"蘭子杭臉上綻開微笑,抬起眼睛,和順地道:"我知道您想為小秋兒出氣,不如這樣,我賠一千兩銀子給他,並送他跟隨嚴公子上路,好好服侍您,如何?"

嚴喧一笑:"我的事我自己解決,現在你先把這藥吃了,不然我不放心。"

蘭子杭臉上顯出一絲怯意,猶豫道:"什麼藥?"

"當然是毒藥,放心,不會馬上發作的,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按時給你解藥的。"見蘭子杭不肯吃,他一伸手將藥丸強塞進他嘴裡,順便在他喉間穴道輕點,蘭子杭不由自主嗯了口唾沫,小藥丸順喉而下。

嚴喧撤劍,去解陳秋的綁縛,蘭子杭突然伸手在床側一摸,冷電閃過,一柄匕首堪堪劃過嚴喧胸口,要不是他閃得快,已被開胸剖腹。

"嗬!不要命了!"蘭子杭刀刀緊逼,嚴喧幾乎招架不住,床上狹窄,兩人近身相搏,蘭子杭的匕首比他的長劍反倒好用。

"喂喂,我說真的啊,你吃的可真是毒藥,快停手!"

蘭子杭臉色冰冷,就因為這樣,他才不停,速戰速決,殺死或制住嚴喧,才可能解毒。剛才他本想虛與委蛇,假裝示弱吃下藥丸,稍後吐出,沒想到嚴喧頗為精明,竟懂得點穴催動喉道蠕動,直接把藥丸送下了他肚中,現在沒有辦法,只能從嚴喧身上尋求解藥了。

兩人以快打快,瞬時交手幾十招,從床上打到地上,蘭子杭脫手將匕首擲向嚴喧,從牆上摘下自己長劍,再次進攻。他在劍術上造詣相當高,嚴喧立即落在下風。好在他也曾拜過明師,下過苦功,武功遠非一般紈褲子弟可比,這時還抵擋得住,尚有餘暇跟蘭子杭調笑。

"哎,小蘭寶貝,這樣很不公平知不知道?你這麼一絲不掛的,等於色誘哎,本公子最見不得美人脫衣,你這不是削弱我的鬥志麼!"

蘭子杭氣得青筋暴起,手上加緊,恨不得一劍把他刺個透明窟窿!

嚴喧閃過蘭子杭一輪快功,縱身跳上桌子,又躥上房梁,喘一口氣,這蘭子杭還真夠厲害,還好他先下手為強......

蘭子杭緊追不捨,也從桌上縱向房梁,卻沒夠到,一個跟頭栽倒在地,掙扎著爬起,惶然發現手足開始無力。

"你!"他抬起凌厲的眼睛,瞪向趴在房樑上向下看的嚴喧:"你下的什麼藥?"

"跟你說了是毒藥的嘛,還那麼激動,血氣運行得快,毒性當然也就發作得快。"嚴喧見詭計得逞,輕輕鬆鬆地跳了下來,收起長劍,笑嘻嘻地道:"怎麼樣,宮廷秘藥,效果驚人吧?"

蘭子杭勉強站著,幾次用力,卻再也抓不緊劍,全身的邊道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歷來強勢,這時突然失去了最以為傲的武力,心中的震驚難以言喻。他看著自己顫抖的手,鋒利的寶劍像有千斤沉重,垂在地上,無論怎樣使力,也舉不起來。

突然一隻手握住了他手腕,蘭子杭手一顫,紫電劍已被奪下,嚴喧將劍翻來轉去看看,讚道:"好劍!"此劍比普通劍身略寬,長出寸許,更顯雄壯,尤其是劍身微現紫色,顯是混有合金,比鋼劍更為鋒利。

蘭子杭掙脫他手,後退一步,膝蓋一軟,險些跌倒,嚴喧一把撈住他的腰,曖昧地捏了捏,笑道:"好軟的腰。"

蘭子杭的眼光比紫電還要鋒利,直直盯在他臉上,冷然道:"嚴公子,請適可而止。"嚴喧見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頗感佩服,笑嘻嘻地道:"好好,我會適可而止,接下來你另一種毒也要發了,咱們先上床再說。"

蘭子杭心中一震:"還有一種毒?"

"當然,不然幹嘛給你吃兩顆?你當大內秘藥是糖豆麼?可以隨便吃。"

嚴喧將蘭子杭抱上床,陳秋已經醒來,怔怔地望著兩人,竟不知現在是什麼狀況。

嚴喧一邊給他解開繩子,一邊笑道:"小秋兒,嚴哥哥來遲了,害你受驚,別怕別怕,這壞人我已制住,你要不要打他屁股出出氣?"說著把蘭子杭翻過身來,露出挺翹雪白的雙股。蘭子杭羞憤欲死,陳秋卻哪裡敢打,揉著手腕直向後躲。

"你不敢啊,那嚴哥哥幫你打。"嚴喧揮手,啪啪啪連打三下,蘭子杭雪白的雙臀上頓時泛起紅色,浮著三個交疊的掌印。

"咦,這麼敏感啊,小蘭寶貝,我就說過你是個極品!"嚴喧笑道:"一會兒咱們有的樂了。"伸手將他翻過,果然看到蘭子杭精緻的分身微微抬頭。

陳秋到現在才敢直視蘭子杭的裸體,嚇得急忙轉開眼睛,羞窘得不知往哪裡藏。

嚴喧問:"小秋兒,想不想把你被佔的便宜占回來?"

陳秋急忙搖頭,自覺赤身裸體無法見人,見自己剛才脫下的白綢小衣還在床前地上,忙去穿了,回頭一看,嚴喧卻在脫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脫得乾乾淨淨,露出強健的身體,居然與蘭子杭不相上下。

"啊!"陳秋急忙閉眼,他......要幹什麼?

嚴喧回頭,邪邪一笑,道:"乖小秋兒,現在少兒不宜,你到外間去,把門關起來。"

陳秋急忙逃到外間,緊緊關上了內室的門。

*11*

蘭子杭只覺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像要燒起來似的,熱血沸騰,不過片刻間,額頭已滿是晶瑩的汗珠,他皮膚白皙,比一般女子還要細緻,此時白裡透紅,越發瑩潤動人,嚴喧眼睜睜地看著,同樣熱血上湧,卻一直忍著,沒有動作。

蘭子杭全身都泛起粉紅,胯下一柱擎天,四肢緊緊繃著,拚命咬住牙,才忍得住不呻吟出聲。他心下駭然,宮廷禁藥,果然不同凡響,效果這樣快又這樣強,比他所見過的任何春 藥都要強烈!

嚴喧火辣辣的眼光一刻也沒離開他的臉,見他神情已從清明轉向迷濛,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知道藥效已發揮極致,這才嚥了一大口唾沫,湊上前去,笑嘻嘻地道:"小蘭兒,感覺怎麼樣?這可是本公子花一百兩黃金買來的聖藥,絕對讓人欲仙欲死。"

蘭子杭聽到他說話,本已迷濛的眼神突然凌厲起來,惡狠狠地瞪住他,嚴喧吸回一口口水,歎道:"好美的眼神!小蘭兒,你要不算極品,這世上可能再沒極品了。"伸手輕輕在他筆直的分身上摸了一把,蘭子杭身體劇烈一震,眼睛驀然瞪得更大,吃力地道:"你......敢!"

"哎哎,你說我敢不敢?"嚴喧雙手握住他熱力驚人的慾望,上下套弄,蘭子杭面色驟變,身體強烈地彈動一下,張開嘴,幾乎嘶喊出聲!他全身肌肉雖然無力,皮膚卻異常敏感,只是簡單的摩挲套弄,給他的感覺卻刺激得無法忍受!

嚴喧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看他俊臉上紛紜的掙扎,似是享受,又似憤怒,雙唇紅得幾近妖艷,潔白的牙齒咬在上面,不停顫抖。

"乖,不要咬自己啊。"嚴喧被他隱忍的表情迷住了,伏身壓在他身上,兩人肌膚相親,都打了個哆嗦,蘭子杭的身體好熱,幾乎把嚴喧燙到,而蘭子杭覺得嚴喧的身體如此清涼,吸引著他情不自禁弓起腰身向他靠去。

他身體無力,卻又不是完全動彈不得,嚴喧這藥的奇妙之處就是使人肌肉鬆馳,卻不影響感覺,蘭子杭心志堅毅,雖然春 藥厲害,卻沒真正失去神志,可也正因如此,心中的憤怒才更強烈,他緊緊盯著嚴喧近在咫尺的邪氣的臉,嘴唇哆嗦著,恨不得殺了他!

心是這樣想,身體卻像不是自己的,急切地向對方貼合過去,嚴喧快活地享受他投懷送抱,毫不客氣地上下其手,大吃豆腐。蘭子杭的身體修長健美,因常年習武,沒有一絲贅肉,肌肉飽滿勻稱,手感,特別是他受藥物驅策,不由自主向嚴喧靠攏,剛一沾上他身,又被強烈的意志力控制著,挺身離開,而一離開嚴喧,他渾身的燥熱像要把人熔化,燒得他痛苦不堪,身體無法控制地又向嚴喧靠攏,嚴喧有趣地看著他如是再三,俊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那種忍無可忍、卻又強力忍耐的模樣,真是令人憐愛。

"小蘭兒,何必呢,來,咱們好好舒服舒服,本公子精於此道,絕對可以讓你得到一個美妙無比的初夜。"他分開蘭子杭勉強併攏的雙腿,露出雪白雙股間那隱秘的花蕾。

"嘖嘖,好漂亮,小蘭兒,雖然你前面身經百戰,這裡,只怕還是處子吧?"嚴喧伸指輕輕在花蕾上撫摸,蘭子杭身體又是強烈地一震,臉上神情變得猙獰,稅利的目光像淬毒的匕首,狠狠盯在嚴喧臉上,幾欲破皮流血。

"哎喲,原來你這麼喜歡我,瞧這眼光熱烈的,真讓人感動啊。"嚴喧惡劣地在他身上四處撫摸,點起處處慾火,看他迅速在慾望的浪潮裡沉淪,低笑道:"怎麼樣,迫不及待了吧?"

蘭子杭劇烈地喘息,身體顫抖著,無法控制地迎合嚴喧的撫摸,凌厲的眼神卻始終緊盯著嚴喧,裡面的怨毒即使嚴喧都覺得無法消受。

不過他臉皮厚過城牆,便是真刀真槍也不易刺透,蘭子杭如今肉在砧板上,他再狠,也不過狠在眼睛上罷了,嚴喧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相當享受。他按住蘭子杭,狠狠親了下去,強橫地用舌頭頂開他的牙齒,深深侵略,蘭子杭拚命掙扎,想要咬他,可惜連牙關都沒力氣合緊,被那條霸道的舌頭攻城掠地,掃過每一顆牙齒,勾引著他的舌頭,幾乎頂入咽喉,憋得他氣也喘不過來,雙腿亂踢。好不容易嚴喧鬆開嘴,蘭子杭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般拚命喘氣,再無一絲反抗能力。

"乖寶貝兒,小蘭兒,你好甜好香,平時都用什麼漱口?"嚴喧肉麻的話聽得蘭子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用力別開頭,生怕他再吻上來。

嚴喧暫時放過了他誘人的雙唇,轉而在他頸上、身上肆虐,緊緊抱著,又親又舔又咬,蘭子杭奮力掙扎,卻哪裡掙得開,氣得渾身顫抖,卻又難以形容的銷魂,幾乎咬碎了牙齒,才沒讓羞恥的呻吟喊叫衝口而出。

這個嚴喧!只要他一恢復free,定把他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啊--"嚴喧一路吮吻而下,竟一口含住了他的分身,蘭子杭再也忍耐不住,驚叫一聲,雙足亂踢,嚴喧緊緊壓住他的腿,興致勃勃地含舔他形狀優美的分身,含糊讚道:"好美,小蘭兒,你連這裡都美不勝收!"

蜂擁而上的快感像洶湧的浪潮,要把蘭子杭沒頂,他拚力抓住嚴喧的頭髮,想把他扯開,卻發現自己的力道像蜻蜓點水,半點沒有效用,嚴喧著迷地舔弄著他堅硬如鐵的慾望,舌頭在膨大驚人的頂端頻頻划動,頂入已經流出蜜液的孔隙,滿意地聽到蘭子杭緊咬的牙關裡終於洩露出破碎的呻吟,如泣如訴。

潤紅的皮膚上佈滿晶瑩汗珠,平時強健似豹的身體,此時卻美得讓人心醉,細膩的肌膚像上等美玉,沒有一絲瑕疵,卻又比美玉勝在溫暖潤滑,觸手難離。嚴喧不停地愛撫蘭子杭身體,時輕時重,時緩時急,嘴上也毫不放鬆,從他賁張的慾望直到柱底的雙珠,一點都不放過,就像飢餓已久的人撲上美食,吃得如醉如癡。

終於蘭子杭忍無可忍地爆發出來,嚴喧雖早有備,也被嗆得一陣猛咳,抬起頭來,邪邪笑道:"小蘭兒,本公子還是頭一次給人這樣服侍,你有沒有受寵若驚?"

*12*

蘭子杭迷亂的眼神瞬間清醒,再次冷酷地盯住他,臉上的紅潮還未褪去,神情卻輕蔑到了極點。

嚴喧大怒,想他貴為定國公府長孫,向來只有受人伺候的份兒,什麼時候放下過身段討好別人?這次實在是對蘭子杭的美貌剛強極是喜愛,才不惜親口為他做足前戲,沒想到蘭子杭半點也不領情。

"哼!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嚴喧傲慢地直起腰,居高臨下看他,犀利的眼神跟蘭子杭怨毒的目光幾乎擦出火花。

"也好,反正你喜歡霸王硬上弓,那我就順著你好了。"嚴喧邪氣地一笑,探手拉開床頭精緻的小櫃,果然不出他所料,裡面琳琅滿目,該用的東西應有盡有。他吹一聲口哨,挑眉而笑,先抽出兩根細細的牛筋,雙手用力一繃,牛筋嗡地一響,微微伸長,卻不繃斷,顯是極為堅韌。他壞笑著看看蘭子杭,猛一甩手,細牛筋像鞭子一樣抽在蘭子杭身上,啪地一聲脆響,蘭子杭全身一震,白皙的皮膚上頓時出現一道紅痕。

嚴喧道:"怎麼樣,這樣喜歡嗎?"蘭子杭狠狠瞪著他,目光中滿是憤怒。

"這就對了,看來你真的喜歡。"嚴喧寧可看他憤怒,也不願看他輕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一鞭一鞭打在他身上,蘭子杭的身體隨著鞭打一下下顫動,神情卻沒有絲毫動搖,那修長的眉、精緻的眼、怨毒的眼神,看得嚴喧熱血上湧,咬緊牙關,狠狠打了他一盞茶的時間,蘭子杭先是跟他僵持,後來捱不過,四處翻滾,嚴喧站起身,輕輕巧巧地控制著牛筋,節奏不變地繼續抽,直到蘭子杭全身上下都佈滿鞭痕。

那些細細紅痕均勻地佈滿蘭子杭細膩潤澤的光祼肌膚,便如精心畫就一般,蘭子杭痛得臉色慘白,眼神卻還像剛才一樣,沒有半點變化。

"好蘭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啊......"嚴喧慢慢俯身壓住他,捧著他的臉,細細觀賞,蘭子杭無力掙扎,唯有用冰冷的眼神跟他對抗,依然是寸步不讓!

嚴喧看著他俊美而冷酷的臉龐,笑容越來越大:"毒蛇一樣的美人,我喜歡!"猛然擒住他的唇,狂烈的吻幾乎奪去蘭子杭的呼吸!

放縱地親吻他,吮吸他的舌頭,嚥下他的津液,同時也強迫他吞下自己的氣息,嚴喧吻得盡情縱性,渾身血脈賁張,不再遲疑,伸手探向蘭子杭股間。

蘭子杭正在拚命喘氣,身下突遭異物碰觸,猛地夾緊雙腿,掙扎後退,嚴喧大笑:"怕什麼,小蘭寶貝兒,反正你也躲不過的,早死早超生麼。"雙手一分,蘭子杭雙腿無力,頓時大大張開,嚴喧在他溫暖細滑的大腿內側摸了兩把,笑道:"好滑。"又親一口:"好香。"

蘭子杭羞憤欲死,眼睛死死地盯住他,如果眼光可以變成箭,嚴喧早已變成刺蝟。

"哪,放鬆點,這裡還沒有人動過吧?小蘭親親,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為我守身如玉。"嚴喧笑嘻嘻地將一根手指硬擠進蘭子杭密穴,果然極緊,內部像有意識一樣吸住他的手指,阻止他更近一步。

嚴喧動動手指,蘭子杭秀挺的長眉擰了起來,神色難看,嚴喧歎道:"看在你這裡還是處子的面上,我就客氣一點,多給你用點好東西。"他在一堆精緻的瓶瓶罐罐中挑揀一下,拎出一瓶深紅色的玫瑰精油,拔開塞子,一股濃郁的香氣頓時充滿在床帳之間。

"不錯啊,想不到你這裡也有這麼好的貨色,嗯,濃麗冶艷,跟你倒也相配。"嚴喧倒了一大堆精油在手上,玫瑰香氣更加馥郁。蘭子杭瞪大眼睛,看他邪邪笑著,將手湊上來,居然將精油上上下下抹在他分身上!蘭子杭受春藥控制,雖然剛才發洩過了一次,玉柱仍然挺立,分外敏感,此時被他一陣抹弄,強烈的刺激使蘭子杭氣息大亂,幾乎控制不住呻吟出聲。

嚴喧有趣地看他咬牙苦忍,笑道:"舒服成這樣麼?幹嘛不叫出聲來?剛才你叫得可有多好聽!"

蘭子杭的眼光像鋼針一樣刺向他,嘴唇幾乎咬出血來,一聲不吭。

嚴喧倒真佩服他的硬氣,不過慾望卻進一步被激發起來,不再廢話,專心致志地在他後穴仔細開拓,他並不想弄得蘭子杭血流成河,影響自己興致,這種事,當然還是玩得如魚得水方為上品。

昂貴的波斯精油被毫不吝嗇地塗抹,嚴喧熟練地用手指開拓蘭子杭的密道,淫糜的水聲在帳中迴響,手指越進越深,蘭子杭知道無力抗拒,也不再做無謂掙扎,抬眼盯著帳頂,雙手緊緊扣住身側的床褥,漠然忍受。

突然,一個比三根手指加起來還要粗硬的東西頂在他菊穴口上,略一試探,猛地擠插進來。蘭子杭短促地驚叫一聲,眼睛驀然瞪大,雙手幾乎把身下軟緞摳出洞來。身體像被撕裂一樣,放射性的痛楚從下身激傳全身,蘭子杭雖有準備,還是痛得眼前一黑......原來,被人進入是這樣痛苦的事!

嚴喧一直注意著他的表情,見狀停下動作,輕輕抱著他,等他適應,蘭子杭全身繃得像弓,脖頸用力後仰,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形,喉結急促地顫動著,鼻息零亂。

"乖,放鬆,別繃得那麼緊,你看,已經進去一個頭了,咱們慢慢地,慢慢地來......"嚴喧柔聲低哄,胯下卻不放鬆,緩緩向那溫暖緊窒挺進,蘭子杭忍不住掙動身體,嚴喧順著他的力道使勁,不多時已深插到底,將整個分身都埋沒在那火熱銷魂之處,滿足地歎了口氣。

聽禪 2010-2-17 16:13

*13*

"好舒服,小蘭兒,你裡面好熱啊。"嚴喧輕輕抽動一下,蘭子杭悶哼一聲,額上滲出冷汗,真的好痛!自他有生以來,還從未經歷過如此悲慘境地,被擒、被打、被侵犯,可恨他還全無還手之力!這個嚴喧,他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嚴喧有趣地看著蘭子杭的目光緊緊盯住他,其中的怨毒深而純粹,只差變成小刀子飛出來剮他的肉了。

"蘭兒,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看著我,真的讓我受寵若驚。"嚴喧一邊挺動身體,一邊深情款款地道:"你的眼裡只有我,你的心裡也只有我,就像你的身體裡......"他猛頂一記,蘭子杭痛苦地蹙起眉,嘴唇終於咬出血來。

嚴喧俯身壓得低些,吻吻他的唇,舔掉那滴鮮血:"放鬆,別咬傷自己,你看,你的身體已經接受我了,感覺好不好?"

由於用了大量上好的潤滑精油,又曾耐心開拓,蘭子杭雖是初次承受,痛苦不堪,畢竟沒有受傷,在嚴喧有節制的出入下,慢慢適應,痛楚已不那麼強烈。嚴喧一直留心看他臉色,見他神色稍緩,放心地開始大肆伐撻,同時伸手愛撫蘭子杭剛才因痛萎靡的分身,前後夾攻,蘭子杭體內的春藥本就未除,無法控制地又興奮起來,他伸手去推嚴喧,哪裡推得開,體內一波一波的快感逼得他無法自持,拚命搖著頭,把手伸進嘴裡咬著,他不要流露出這淫賤模樣!不要被這惡賊在強 暴的狀態下還達到高潮!

嚴喧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笑道:"別咬自己的手啊,你看,你下面的小嘴正咬著我呢,還不夠嗎?"

蘭子杭狠狠瞪他,密穴傳來的撞擊強力霸道,嚴喧的笑容如此可惡,他因為激情和羞憤,早已無法正常思維,只能急促地喘息著,閉上眼睛,被嚴喧帶領著在慾望的浪潮中隨波逐流。

嚴喧看著他冷酷的臉上漸漸浮上迷亂,俊臉沱紅,眉梢眼角,儘是難描難畫的風情,不由大是情動,動作越發狂烈,快速抽出,再猛力撞入,感受那火熱迷人的緊窒甬道,恨不得擠進了他身體裡去!

蘭子杭被他一輪猛攻弄得氣也喘不過來,幾乎哭喊求饒,突然嚴喧身體劇烈顫動,緊緊壓倒在他身上,喘氣如牛,同時密穴深處傳來一股灼熱的感覺--他!竟然!

嚴喧滿足地在蘭子杭臉上親吻幾下,喘著氣笑道:"小蘭兒,你好棒!爽死我了。"

蘭子杭也在劇烈喘息,半晌,睜開眼睛,輕蔑地打量他:"原來你這麼不濟事,早洩?"

嚴喧的臉色驀然發青,額頭青筋暴起幾根,猛地一把抓住蘭子杭仍然挺立的分身,用力一捏:"是嗎?還沒滿足你?"

蘭子杭痛哼一聲,頓時後悔,一時逞口舌之快,卻忘了自己還受制於人!

"看來你是真的很有精神啊。"嚴喧並不急著抽出半軟的分身,邪笑著玩弄蘭子杭的分身,靈活地撫弄得它激動不已,在臨近噴發時卻又猛掐一下,痛得蘭子杭一顫,慾望頓時萎縮,如是三番五次,蘭子杭幾乎被折磨得發瘋,用力搖頭,雙手亂打嚴喧,眼光再也不復狠厲。

嚴喧最明白男人在這種時候的感受,看他痛苦得無法自持,眼中淚光盈然,喉間哽咽,不由憐惜。他氣也出得差不多,加之養精蓄銳已足,埋在蘭子杭體內的分身再一次精神抖擻,立即挺身而起,抱著蘭子杭翻了個身,讓他四肢著地跪在床上,兩人下身依然相連,劇烈的動作激得蘭子杭大叫一聲,全身顫抖,本已賁張的分身猛地爆發出來!

"呵呵,怎麼,我還沒開始,小蘭兒你就爽翻了?別急,我會好好地滿足你。早洩?你家嚴公子要不是顧著你,怎會早洩?"嚴喧生氣的就是這點,枉他為了好好給蘭子杭做足前戲,忍精忍得都快傷身了,蘭子杭居然拿這點來嘲笑他!

哼,不好好做給他看,他也不知道嚴公子的厲害!嚴喧沉穩心神,雙手緊扣住蘭子杭纖細的腰肢,好整以暇地挺身抽插,沒根刺入,又完全拔出,再深深刺入,親眼看著自己雄壯的武器在蘭子杭的密穴中霸道地出入,心裡那個爽啊!真要飛上天去了。

蘭子杭為這樣的姿勢羞恥無已,身體卻無法控制地再次興奮,已被激發的情慾有春藥推波助瀾,又因為看不到嚴喧的臉,暫時忘卻了難堪,他開始扭動身體尋求快感,嚴喧見他如此,越發興奮,一邊大呼小叫,一邊快速抽送,又想方設法地逗弄蘭子杭,蘭子杭激情難抑,又噴發了一次,情慾漸退,身體的痛楚漸漸逼了回來。嚴喧這次卻異常勇猛,時而背後,時而側交,花樣百出,當他把蘭子杭舉到身上,再次看著他的臉時,發現蘭子杭臉上紅潮已褪,漸顯青白,修長的眉緊擰著,神情雖還倔強,卻無法掩飾地流露出一抹脆弱。

嚴喧心中頓時湧起憐惜,動作也放輕了,扶著他的腰讓他在自己身上坐直,蘭子杭雙腿無力,身體下沉,將嚴喧雄壯的分身全部吞入,過深的進入令他難忍,眼中微現晶瑩,額頭冷汗遍佈。

嚴喧心疼歸心疼,但明白以蘭子杭的為人,絕不可能開口求饒,他也不肯這麼容易放過他,嘻笑道:"怎樣,這一次的時間還滿意吧?"

蘭子杭被折磨得幾近昏迷,強睜眼睛看他,眼中已全無神采,嚴喧歎了口氣,翻身壓住他,一口氣猛攻,動作又快又深,蘭子杭掙扎著嘶喊起來,身體猛地痙攣,再次噴發的欲液射了嚴喧滿胸,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嚴喧身體一顫,亦吼叫著爆發出來,緊緊壓住蘭子杭,讓滾熱的慾望在他身體深處強烈地跳動,把激情噴射在他體內。

他是他的了,從現在起!嚴喧回過神,依然壓在蘭子杭身上,握住他無力的手,在他淡色的唇上輕吻,微笑起來。

這個冷酷而強勢的男人,一見面就勾起了他強烈的征服欲,費了好多心血腦力,終於把他捉到手中,任意憐愛,怎不心花怒放!

蘭子杭即使在昏迷中,也微蹙著眉,無意識地逃避嚴喧灼熱的唇,嚴喧霸道地摟住他的頭,又狠狠地親他幾口,看他淡色的唇變得紅艷,散發出冶艷風情,這才滿意地舔舔他的嘴角,摟住他休息。

兩人這一場大戰怕不有一個時辰,嚴喧實在也累了,很快沉沉睡去。兩具強健的身體交纏著,沒有一絲阻隔,親密無間。

*14*

蘭子杭悠然醒轉,第一件事不是睜開眼睛,而是運氣通經,發現真氣已能順暢運行,肌肉也可以free控制,不由大喜過望,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嚴喧的臉距他不過數寸,一條胳膊搭在他身上,一條腿亦纏在他腰上,呼吸有節律地吹在他臉上,顯是睡得正熟,蘭子杭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是猙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一隻手緩緩向床邊摸去,輕輕摳開暗格,摸到一柄精鋼峨嵋刺。

還沒來得及縮回手,嚴喧的眼睛突然睜開,衝他一笑,蘭子杭心中一凜,這小子的手段他已領教,真正是心狠手辣,怎麼他會毫無防範地在自己身邊睡覺?他疑心大盛,手卻已經收不回來,把心一橫,猛地揮起峨嵋刺向嚴喧扎來!

"唉。"嚴喧歎口氣,一個翻滾,已騎在蘭子杭身上,牢牢制住了他的手腕,蘭子杭用盡全身力氣也掙扎不脫,頓時明白,自己中的毒還未全解。他處事乾脆,也不再花無謂力氣,鬆手讓嚴喧搶走了峨嵋刺,閉上眼睛,不言不動,一幅要殺要剮任憑君便的模樣。

嚴喧一甩手,峨嵋刺咄地紮在門框上,深入數寸。

"你呀,睡覺的床,藏這麼多東西幹什麼?嘖嘖,又是匕首又是峨嵋刺,還有什麼好東西?"嚴喧熟練地在床上翻找一遍,果然又找出幾樣防身利器,拿來賞玩一回,頗覺有趣。看來蘭子杭心思細密,為人謹慎,嗯,還有一個原因麼......

"小蘭兒,這說明你做壞事太多哦,仇家不少,好多人想要你的命吧?"

蘭子杭睜開眼睛,冷然道:"我就不信你仇家比我少!"看嚴喧翻找東西的熟練程度,就知道他家裡床上,也沒少安置這些東西。

嚴喧笑笑:"小心點,沒大錯。"蘭子杭看他居然沒有追究,大是奇怪,嚴喧衝他擠擠眼睛:"你身上這藥,能持續三十六個時辰,咱們有的是時間,不用急。"

蘭子杭大吃一驚,這是什麼藥,居然能持續三天三夜!這豈不是說,自己要受制於人三天三夜?一想到剛才那樣的折磨不知會重複多少次,以蘭子杭的狠厲,也不禁打了個寒戰。嚴喧撲倒在他身上,邪笑道:"怎麼樣,剛才舒服不舒服?"蘭子杭冷冷盯他一眼,緩緩閉上眼睛,打定主意不再跟他廢話。

嚴喧也不生氣,摟住他親了兩口,挺身跳下床去,大叫一聲:"小秋兒!"

陳秋急忙打開門,臉紅紅地站在門口,頭也不敢抬,低聲應道:"嚴公子。"兩人在室內鬧得天翻地覆,陳秋只隔一門,聽得清清楚楚、心驚膽戰,想想自己剛才差點就......他後怕得直打哆嗦。

那二人在床上不知折騰什麼,動靜頗大,陳秋又是害羞,又是害怕,生怕這時會有蘭家的人過來撞破,不過似乎下人知道蘭子杭留了陳秋在屋要做什麼,這個下午都沒人走進院子,陳秋不知從門縫裡偷看了多少遍,見始終沒人,才放下一點心。聽著那些羞人的聲響,臉兒紅得像個熟透了的蘋果。

嚴喧好笑地看他頭也不敢抬,害羞得脖子都成了粉紅色:"小秋兒,害什麼羞?剛才蘭大公子不也給你開了葷?"

陳秋想到剛才蘭子杭對自己做的事,臉上驀然漲紅,又變得雪白,神情淒楚。嚴喧知他年幼臉嫩,走過去摟住他,笑嘻嘻地道:"怕什麼,男人長大了都會這樣,你要覺得吃虧,不如去他身上把便宜占回來?"他一指床上的蘭子杭,陳秋急忙搖頭:"不用不用。"

嚴喧哈哈笑道:"你不用擔心,他欠你的,我已幫你十倍討回來了。"舔了舔嘴唇,滿意地補充道:"還捎帶利息。"

陳秋一直聽著,自然知道蘭子杭被他折磨得很慘,略帶同情地偷看一眼床上,蘭子杭冷冷躺著,似是對身外之事毫不在意。

嚴喧道:"好啦,累了一下午,肚子餓了,小秋兒,你去要些酒菜來咱們吃。"

陳秋睜大眼睛:"啊?"

"你去門口,跟伺候的人說,大公子讓送酒菜來,他們就知道了。"

"可是......"

"呵呵,沒事,他們會聽話的,你大膽去。"嚴喧拍拍陳秋的肩,推他向外走,陳秋惶惶不安地剛走到門口,突然被嚴喧叫住。

"差點忘了,你過來。"嚴喧招手叫他過來,突然扣住他的肩,吻上他的脖頸,連啃帶咬。陳秋嚇一大跳,手腳都軟了,幾乎癱倒,待回過神來,已被嚴喧放開,他莫名其妙地按著自己被咬的脖子,羞紅了臉,眼淚差點下來。

嚴喧咂咂嘴,歎道:"果然可口。"陳秋越發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嚴喧笑道:"別怕,你家嚴公子的力氣,已經都用在小蘭寶貝身上了。我是給你做個記號,你出去才好見人。"說著又動手在他衣服上撕扯幾把,好好的白綢小衣成了幾片破布,幾乎不能蔽體。

陳秋驚得目瞪口呆,嚴喧推他一把:"快去,叫他們送最好的酒菜來。"

陳秋對他言聽計從,乖乖走到院門口,看到外面守衛的兩名家丁,才猛然害怕起來,臉漲得通紅,背後冷汗涔涔而下。

兩個家丁瞧見他,對視一眼,了然而笑,看著陳秋的眼光,充滿邪氣。陳秋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道:"大......大公子吩咐......"

一名家丁截斷他:"知道啦,酒菜一會兒送來,你先回去吧。"另一名家丁道:"順便還會送水來請大公子沐浴,哈哈。"

陳秋驚訝不已,不敢多停,立即轉身向回走,聽見身後兩人低聲談笑,一人道:"居然還能走著出來,看來大公子挺憐香惜玉的......"他羞慚不已,拔腳就跑,一口氣衝進屋,緊緊關上了門。

不多時,果然下人們絡繹不絕送來一桌好酒好菜,還抬來一個大木桶,注入熱水,陳秋就這麼衣不蔽體地守在內室門口,頑強地跟自己的羞恥心做鬥爭,在一切都佈置好之後,小聲道:"大公子吩咐,有陳秋伺候......伺候大公子,不許別人前來打擾。"

眾人對這種事早見得慣了,神色不變,魚貫退出,走得乾乾淨淨。

陳秋沒想到事情這樣容易辦到,又驚又喜,急忙轉身打開內室的門,赫然發現嚴喧正壓在蘭子杭身上挺動,蘭大公子修長的雙腿被架在嚴喧肩頭,兩人下身緊緊相連......

"啊!"陳秋驚叫一聲,臉再次漲得通紅,聽到是一回事,親眼見到......他呯地關上門,轉身逃到牆角,蜷成一小團坐在地上,緊緊摀住了耳朵。

*15*

蘭子杭坐在溫熱的水裡,忍受著身下不適的感覺,他打定主意不再跟身後這人正面相對,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人!

剛才在室內,聽外面人來人往,家僕下人送酒菜送水,都是他的人,叫一聲就可以衝進來救他,可蘭子杭哪裡開得了口?他全身不著寸縷,被打得遍體紅痕,還有不少牙印吻跡,一看便知是被狠狠蹂躪過的,叫他怎麼見得了人?!

更何況他仍然全身無力,反抗不得,嚴喧壓在他身上,一邊賊兮兮地笑,一邊惡劣地把玩他因春藥殘留而異常敏感的分身,又摸又彈又吹又舔,蘭子杭精神緊繃,聽著外面僕人走動的聲音,竟比嚴喧還要擔心,如果什麼人不識趣突然打開房門,看到現在這一幕,蘭子杭決定勢必要殺他滅口!

嚴喧好笑地看著他緊張的表情,湊過去在他耳邊道:"小蘭兒,你怕有人打擾咱們洞房花燭麼?別擔心,我不是個吃醋的新郎官兒,你長得這麼美,多些人看才好,叫他們都羨慕我的艷福!"

蘭子杭轉過眼睛狠狠瞪他,這個混帳王八蛋!他不是人!如果現在手裡有劍,蘭子杭一定毫不猶豫把他刺成透明的篩子!

嚴喧張嘴大笑,蘭子杭不待他笑出聲來,一把摀住他的嘴,嚴喧的笑憋在他手心裡,乾脆伸出舌頭舔弄他的掌心,蘭子杭忍著癢,一直聽到外面人都走光了,才急忙撤手,用力在錦褥上抹擦,那粘膩膩的感覺,噁心得他幾乎嘔吐。

嚴喧低笑道:"原來你比我還怕被人知道。"

蘭子杭氣得顫抖,他長到二十三歲,一直順風順水,幾曾受過如此折辱,在外人眼裡,他出身富貴,年少多才,相貌英俊,能力超群,風光到幾乎人人仰視,現在卻被這惡賊吃干抹淨打壓欺辱慘到無以復加,為了維護顏面甚至都不能向人求救,為了防人發現甚至還要幫他掩飾!

嚴喧看他氣紅了的雙眼和緊緊抿住的嘴唇,越發覺得可愛,情慾上湧,抬起他雙腿就直搗黃龍,蘭子杭卒不及防,幾乎大叫一聲,一口咬住了自己右手堵住聲音,盯向嚴喧的眼光怨毒得令人心悸。

嚴喧猛力抽送了數十下,蘭子杭已受不住先洩了,他受春藥控制,身體敏感至極,完全沒法抵制情慾,嚴喧又是個中好手,最知道怎麼才能刺激身下人的快感,蘭子杭已連洩了六七次,精液稀薄,量也大減,身子幾乎被掏空,心神恍惚,連陳秋打開門看到他們的事也沒留意,僅剩的一點意識都被嚴喧帶動著,跟著他的動作搖擺,在理智與情慾間掙扎。

不知怎麼到的浴桶裡,也許他剛才又暈過去了,被熱水浸泡,才慢慢清醒,嚴喧強健的身體還緊貼著他,兩人相擁而坐,嚴喧幫蘭子杭洗了洗身體,幾根靈活的手指鑽進他的密穴,細細掏弄。

蘭子杭被弄得極不舒服,用力一掙,嚴喧按住他:"怎麼,想一直帶著我的寶貝啊?傻瓜,反正你又不會受孕,這寶貝你用不著。"

蘭子杭羞憤欲死,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牙齒咬得格吱吱響,握緊了拳頭,他心思靈敏,立即發覺自己的雙手可以握得緊了,力氣大有恢復,心中狂喜--難道嚴喧判斷錯誤,這藥的效力沒有三十六個時辰?哈!如果藥效真的已經開始消退,那麼......

他心裡發著狠,精神大振,連嚴喧惡劣的動作也不放在心上了,專心體會著身體的知覺,積攢力氣。

嚴喧摟著他摸摸弄弄,自得其樂,直鬧到水也涼了,才一同起來,陳秋急忙送過浴巾給兩人擦乾,嚴喧一邊接受他服侍,一邊有趣地看著他面紅耳赤,笑道:"怎麼樣,你家嚴公子身材不錯吧?"

陳秋用力點頭,心中敬畏,真的很雄偉,比他強得太多了,不只嚴喧,連蘭子杭也修長健美,骨肉崢崢,是真正成熟的偉岸男子,只是那一身的青紅痕跡......陳秋垂下眼睛,不敢正看,蘭子杭正極力隱藏力氣恢復的秘密,神情冷淡,毫不理會嚴喧的挑釁。

擦乾了身,嚴喧隨便披件外衣,走到桌邊坐下,嗅嗅滿桌香氣,笑道:"小蘭寶貝兒,你這些年可沒少享福,你家的廚子手藝可趕上大內了。"見蘭子杭冷冷站在一邊,招手叫道:"過來呀,看來你家下人真是知情識趣,知道你在床上累得不輕,準備了這麼多好吃的,給你補充體力。"他說得曖昧,眼光一掃蘭子杭赤裸的身體,色迷迷的眼神叫他泛起一陣惡寒!

他悄悄握了握拳,還差一點,力氣還未完全恢復,對嚴喧這種狠角色,絕不能掉以輕心,沒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輕舉妄動,蘭子杭吸一口氣,忍住心中的狠毒,慢慢走到桌邊,剛要往椅上坐下,腰上一緊,被嚴喧一把拖過去,坐在他腿上。

蘭子杭大怒,猛地一掙,嚴喧雙手緊緊壓住他腰,笑道:"你下面不疼麼?"蘭子杭滿臉頓時漲得通紅!

下面當然疼,而且疼得厲害!那種難以言喻的鈍痛,從穴口一直延伸到內部,可這種痛的來由,比這痛本身還要令蘭子杭難以忍受,要不是他自制力極強,只怕當時就要一拳打在嚴喧臉上,把他滿臉的壞笑和那口白牙打得粉碎!

他辛苦地忍耐著,不想讓嚴喧發現自己力氣漸復的秘密,蘭大公子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如果不能一擊而中,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忍!

嚴喧滿意地看著蘭子杭不再反抗,乖乖坐在他腿上,雖然表情仍然冷酷,但他是蘭子杭嘛,就得冷酷一點才夠味。陳秋送上筷子,又給斟了酒,看見一個全裸一個半裸的俊朗男子詭異地疊坐在一起,手直顫抖,酒水灑得到處都是。嚴喧噗哧一笑,揮手讓他離開,自己拿起了酒壺,陳秋如蒙大赦,急忙逃進內室,輕輕帶上了門。

"好啦,現在沒人了,乖,趕緊吃點東西,剛才累壞你了。"嚴喧溫柔體貼地喂蘭子杭食物,知他初次承受,後穴必然不適,給他夾的都是清淡軟滑的菜品,又逼他喝下一碗燕窩薏米露。

蘭子杭為了盡快恢復體力,很配合地吃喝,一言不發,嚴喧有點意外地瞧他,在他乳尖上輕啄一下,笑道:"怎麼這樣乖?"

蘭子杭敏感處被襲,身子一顫,反射性地就要彈開,嚴喧牢牢摟著他的腰,笑道:"是不是又在想壞主意?"

蘭子杭垂下眼睛看他,眼神中一片平靜,什麼也不洩露,嚴喧認真看了他一會兒,微笑道:"你長得真是俊。"

蘭子杭轉開頭,這話他聽得多了,還從來沒有這麼刺心過,不過沒關係,只要再忍耐一會兒......

嚴喧不再理他,自顧大吃大喝,功德林廚子的手藝那是沒的說,更難得的是僕人深知蘭子杭習性,所以送來的熱菜都用特製的淺砂鍋裝盛,帶有蓋子,雖然送來時間已久,但都還溫熱醇厚,香氣撲鼻。

嚴喧邊吃邊贊,大快朵貽,蘭子杭卻一直默默閉著眼睛,體會真氣運行及力量的恢復,心中竊喜,暗暗握住拳頭--嚴喧,你使勁吃吧,本公子就當發善心,讓你臨死做個飽死鬼!

突然身體被搖一搖,蘭子杭睜開眼睛,心裡剛正想著把嚴喧亂刃分屍,鮮血淋漓得解氣,猛一睜眼,眼神難免還帶著獰厲,嘴角邊卻浮著微笑,竟是異樣地俊俏動人,嚴喧一時看得呆了。

蘭子杭見他眼露異色,心中一凜,謹慎地收起了殺機,臉色恢復冷淡,嚴喧頗覺失望,剛才的蘭子杭,明明就像銳利的刀鋒上沾著血,卻又停有一隻振翅欲飛的彩蝶,絢爛得令人目醉神迷。

"小蘭兒,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嚴喧歎了口氣。

*16*

蘭子杭神色不動,便似沒有聽到,嚴喧也不再說,轉頭叫道:"小秋兒。"

陳秋急忙打開門,嚴喧道:"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陳秋送過他的外衣,嚴喧從衣袋裡掏出兩個小瓷瓶,分別倒出一粒小小的藥丸,蘭子杭戒懼地盯住他,果然聽他道:"來,把這個吃了。"

蘭子杭緊緊握住拳頭,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什麼意思?

嚴喧倒也直白,解釋道:"哪,這跟剛才那兩粒一樣的功效,讓你乖乖聽話,欲仙欲死。"

"不。"蘭子杭推開他湊到嘴邊的手,冷冷地道:"你不是說那藥能管三十六個時辰嗎?我現在還全身無力。"

"呵呵,我倒是希望一勞永逸啦,不過那個笨蛋御醫本事還沒到家,一粒藥丸的功效只能維持三個時辰,這瓶裡有十二粒,可以管用三十六個時辰。"他歎了口氣:"為了保住我的小命,讓小蘭寶貝你能得到充分的疼愛,我只好隔三個時辰餵你吃一回藥。"

蘭子杭的怒火騰地一下燒過了頭,什麼?白高興了這半天,居然又受騙了!他猛地一把推開嚴喧,跳起身撲向牆邊,牆上掛的蘭竹圖後面有暗格,內藏弩箭,就算力氣未復也可以使得動。

嚴喧動作遠比他快,飛身搶到牆邊,張大雙臂把蘭子杭抱個滿懷:"哎喲,小蘭兒你這麼熱情地投懷送抱,我真是受寵若驚。"

蘭子杭也顧不得什麼招式,劈頭蓋臉對他一陣拳打腳踢,狀似瘋狂,他簡直要被氣炸了,嚴喧這混蛋竟敢這樣作弄他!

"哎哎哎,輕點兒,別閃了腰,剛才的運動還不夠激烈嗎?看你還這麼有精神。"嚴喧好不容易制住蘭子杭,手足全身並用,把他壓倒在地,硬按著把藥丸給他塞了下去,蘭子杭不肯咽,拚命搖頭,嚴喧捏住他的鼻子,終於蘭子杭捱不過,張嘴喘氣,藥丸順氣流而下,嚴喧這才放開他,幫他撫胸順氣,滿意地道:"乖乖吃了就好嘛,大家省心。"

蘭子杭拚命喘著氣,抬起憋出淚花的眼睛狠狠瞪他,士可殺不可辱,這混蛋如此辱他,一次次把他玩弄於掌股之上,究竟想要怎樣?他不知他已經恨他入骨,不殺他誓不罷休嗎?還是......

一想到可能的後果,蘭子杭心下冰冷,若他是嚴喧,把人這樣折磨之後只有一個處理辦法--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必要忍辱偷生?既然無論怎樣忍耐也不可能有報仇雪恨的機會,那還不如自圖了斷!他心性剛硬,一旦下了決定,再不遲疑,猛地掀翻嚴喧,縱身向牆角撞去!

嚴喧哪想到他會突然自盡,被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再看蘭子杭已堪堪撞到牆壁,急忙和身撲出,扣住他腳踝用力一拖,耳聽一聲悶響,蘭子杭已撞在牆上,雪白的牆壁濺開一片血花!

"啊--"陳秋嚇得尖叫一聲,軟軟坐倒,險些暈去,嚴喧也驚得屏住了呼吸,急忙撲上抱起蘭子杭察看,萬幸他抓得及時,蘭子杭雖撞得頭破血流,暈了過去,卻未致命。

"你!"嚴喧瞪著昏迷的蘭子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蘭子杭性情如此激烈,實在超出他的想像,兩人針鋒相對這麼久,蘭子杭的強勢與機智都令他讚賞,沒想到他的自尊也如此強烈,受辱不過,寧可自盡。

過剛易折啊,嚴喧心裡歎了口氣。

陳秋哆嗦著哭道:"大公子他......他......"

"他沒死,別哭了!"嚴喧心中煩躁,瞪了陳秋一眼,陳秋急忙摀住嘴,身體卻還顫抖個不停,蘭子杭雖然欺侮過他,畢竟罪不至死,陳秋驟見他落到血流五步的境地,心裡頓時軟了,只是傷心落淚。

嚴喧心裡也不好過,他原本只想好好欺負一下蘭子杭,讓他也嘗嘗被人欺壓無力反抗的滋味,得個教訓,並不想逼他到絕路,現在見他血流披面,臉色慘白,呼吸微弱,真是過意不去。又想到剛才要是自己抓得再慢半點,只怕他就直接去鬼門關報道了!

唉,這人的脾氣真是要命,又臭又硬,驕傲得沒邊,才受這麼一點點折辱,居然就意圖自盡,真是的......

嚴喧歎氣,他可沒想到,實在是他玩貓捉老鼠的把戲玩得太過,好不容易蘭子杭以為藥力已過,可以全力反擊的時候,他又逼人家吞下迷藥,威脅要繼續剛才的折磨,那樣慘厲的強暴折辱,若放在別人身上,只怕已嚇破了膽,磨平了氣,不敢反抗,偏偏他碰上的是蘭子杭,這人向來驕傲,從沒受過這種欺侮,也絕不可能忍氣吞聲,反抗不成,乾脆便自行了斷。

現在怎麼辦?

嚴喧滿腹牢騷,命陳秋拿酒過來給蘭子杭沖洗傷口,額角破了好大一個口子,露出白骨,摸摸,似乎沒有骨折,蘭子杭被他弄得緊皺起眉,痛苦地呻吟幾聲,眼睛卻還緊閉,並未清醒。

"你說你啊,好好的尋什麼死?你當那真是春 藥啊?哼!"嚴喧沒好氣地給他傷口灑上金創藥,把陳秋找出的一件白色綢衣撕了,給他包紮起來。

"你也不想想,咱們剛大戰了七八個回合,哪還有力氣再玩?你想,本大爺還不想呢!你想搾乾我啊?咱們有的是時間,我才不想這麼快玩到精盡人忘!"嚴喧嘴裡念叨,手上麻利,很快把蘭子杭包紮妥當,在他蒼白的俊臉上捏了一把,恨恨地道:"那兩粒藥,一個是讓你肌肉無力的沒錯,另一個不過是迷藥,讓你好好睡一覺。哼,本公子還是很憐香惜玉的吧?哪像你!"想到被人誤會,弄到現在這麼麻煩的境況,接下來也不好玩了,他實在氣不過,在蘭子杭身上又擰了幾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你這個笨蛋,自討苦吃!"

聽禪 2010-2-17 16:18

*13*

"好舒服,小蘭兒,你裡面好熱啊。"嚴喧輕輕抽動一下,蘭子杭悶哼一聲,額上滲出冷汗,真的好痛!自他有生以來,還從未經歷過如此悲慘境地,被擒、被打、被侵犯,可恨他還全無還手之力!這個嚴喧,他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嚴喧有趣地看著蘭子杭的目光緊緊盯住他,其中的怨毒深而純粹,只差變成小刀子飛出來剮他的肉了。

"蘭兒,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看著我,真的讓我受寵若驚。"嚴喧一邊挺動身體,一邊深情款款地道:"你的眼裡只有我,你的心裡也只有我,就像你的身體裡......"他猛頂一記,蘭子杭痛苦地蹙起眉,嘴唇終於咬出血來。

嚴喧俯身壓得低些,吻吻他的唇,舔掉那滴鮮血:"放鬆,別咬傷自己,你看,你的身體已經接受我了,感覺好不好?"

由於用了大量上好的潤滑精油,又曾耐心開拓,蘭子杭雖是初次承受,痛苦不堪,畢竟沒有受傷,在嚴喧有節制的出入下,慢慢適應,痛楚已不那麼強烈。嚴喧一直留心看他臉色,見他神色稍緩,放心地開始大肆伐撻,同時伸手愛撫蘭子杭剛才因痛萎靡的分身,前後夾攻,蘭子杭體內的春藥本就未除,無法控制地又興奮起來,他伸手去推嚴喧,哪裡推得開,體內一波一波的快感逼得他無法自持,拚命搖著頭,把手伸進嘴裡咬著,他不要流露出這淫賤模樣!不要被這惡賊在強 暴的狀態下還達到高潮!

嚴喧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笑道:"別咬自己的手啊,你看,你下面的小嘴正咬著我呢,還不夠嗎?"

蘭子杭狠狠瞪他,密穴傳來的撞擊強力霸道,嚴喧的笑容如此可惡,他因為激情和羞憤,早已無法正常思維,只能急促地喘息著,閉上眼睛,被嚴喧帶領著在慾望的浪潮中隨波逐流。

嚴喧看著他冷酷的臉上漸漸浮上迷亂,俊臉沱紅,眉梢眼角,儘是難描難畫的風情,不由大是情動,動作越發狂烈,快速抽出,再猛力撞入,感受那火熱迷人的緊窒甬道,恨不得擠進了他身體裡去!

蘭子杭被他一輪猛攻弄得氣也喘不過來,幾乎哭喊求饒,突然嚴喧身體劇烈顫動,緊緊壓倒在他身上,喘氣如牛,同時密穴深處傳來一股灼熱的感覺--他!竟然!

嚴喧滿足地在蘭子杭臉上親吻幾下,喘著氣笑道:"小蘭兒,你好棒!爽死我了。"

蘭子杭也在劇烈喘息,半晌,睜開眼睛,輕蔑地打量他:"原來你這麼不濟事,早洩?"

嚴喧的臉色驀然發青,額頭青筋暴起幾根,猛地一把抓住蘭子杭仍然挺立的分身,用力一捏:"是嗎?還沒滿足你?"

蘭子杭痛哼一聲,頓時後悔,一時逞口舌之快,卻忘了自己還受制於人!

"看來你是真的很有精神啊。"嚴喧並不急著抽出半軟的分身,邪笑著玩弄蘭子杭的分身,靈活地撫弄得它激動不已,在臨近噴發時卻又猛掐一下,痛得蘭子杭一顫,慾望頓時萎縮,如是三番五次,蘭子杭幾乎被折磨得發瘋,用力搖頭,雙手亂打嚴喧,眼光再也不復狠厲。

嚴喧最明白男人在這種時候的感受,看他痛苦得無法自持,眼中淚光盈然,喉間哽咽,不由憐惜。他氣也出得差不多,加之養精蓄銳已足,埋在蘭子杭體內的分身再一次精神抖擻,立即挺身而起,抱著蘭子杭翻了個身,讓他四肢著地跪在床上,兩人下身依然相連,劇烈的動作激得蘭子杭大叫一聲,全身顫抖,本已賁張的分身猛地爆發出來!

"呵呵,怎麼,我還沒開始,小蘭兒你就爽翻了?別急,我會好好地滿足你。早洩?你家嚴公子要不是顧著你,怎會早洩?"嚴喧生氣的就是這點,枉他為了好好給蘭子杭做足前戲,忍精忍得都快傷身了,蘭子杭居然拿這點來嘲笑他!

哼,不好好做給他看,他也不知道嚴公子的厲害!嚴喧沉穩心神,雙手緊扣住蘭子杭纖細的腰肢,好整以暇地挺身抽插,沒根刺入,又完全拔出,再深深刺入,親眼看著自己雄壯的武器在蘭子杭的密穴中霸道地出入,心裡那個爽啊!真要飛上天去了。

蘭子杭為這樣的姿勢羞恥無已,身體卻無法控制地再次興奮,已被激發的情慾有春藥推波助瀾,又因為看不到嚴喧的臉,暫時忘卻了難堪,他開始扭動身體尋求快感,嚴喧見他如此,越發興奮,一邊大呼小叫,一邊快速抽送,又想方設法地逗弄蘭子杭,蘭子杭激情難抑,又噴發了一次,情慾漸退,身體的痛楚漸漸逼了回來。嚴喧這次卻異常勇猛,時而背後,時而側交,花樣百出,當他把蘭子杭舉到身上,再次看著他的臉時,發現蘭子杭臉上紅潮已褪,漸顯青白,修長的眉緊擰著,神情雖還倔強,卻無法掩飾地流露出一抹脆弱。

嚴喧心中頓時湧起憐惜,動作也放輕了,扶著他的腰讓他在自己身上坐直,蘭子杭雙腿無力,身體下沉,將嚴喧雄壯的分身全部吞入,過深的進入令他難忍,眼中微現晶瑩,額頭冷汗遍佈。

嚴喧心疼歸心疼,但明白以蘭子杭的為人,絕不可能開口求饒,他也不肯這麼容易放過他,嘻笑道:"怎樣,這一次的時間還滿意吧?"

蘭子杭被折磨得幾近昏迷,強睜眼睛看他,眼中已全無神采,嚴喧歎了口氣,翻身壓住他,一口氣猛攻,動作又快又深,蘭子杭掙扎著嘶喊起來,身體猛地痙攣,再次噴發的欲液射了嚴喧滿胸,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嚴喧身體一顫,亦吼叫著爆發出來,緊緊壓住蘭子杭,讓滾熱的慾望在他身體深處強烈地跳動,把激情噴射在他體內。

他是他的了,從現在起!嚴喧回過神,依然壓在蘭子杭身上,握住他無力的手,在他淡色的唇上輕吻,微笑起來。

這個冷酷而強勢的男人,一見面就勾起了他強烈的征服欲,費了好多心血腦力,終於把他捉到手中,任意憐愛,怎不心花怒放!

蘭子杭即使在昏迷中,也微蹙著眉,無意識地逃避嚴喧灼熱的唇,嚴喧霸道地摟住他的頭,又狠狠地親他幾口,看他淡色的唇變得紅艷,散發出冶艷風情,這才滿意地舔舔他的嘴角,摟住他休息。

兩人這一場大戰怕不有一個時辰,嚴喧實在也累了,很快沉沉睡去。兩具強健的身體交纏著,沒有一絲阻隔,親密無間。

*14*

蘭子杭悠然醒轉,第一件事不是睜開眼睛,而是運氣通經,發現真氣已能順暢運行,肌肉也可以free控制,不由大喜過望,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嚴喧的臉距他不過數寸,一條胳膊搭在他身上,一條腿亦纏在他腰上,呼吸有節律地吹在他臉上,顯是睡得正熟,蘭子杭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是猙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一隻手緩緩向床邊摸去,輕輕摳開暗格,摸到一柄精鋼峨嵋刺。

還沒來得及縮回手,嚴喧的眼睛突然睜開,衝他一笑,蘭子杭心中一凜,這小子的手段他已領教,真正是心狠手辣,怎麼他會毫無防範地在自己身邊睡覺?他疑心大盛,手卻已經收不回來,把心一橫,猛地揮起峨嵋刺向嚴喧扎來!

"唉。"嚴喧歎口氣,一個翻滾,已騎在蘭子杭身上,牢牢制住了他的手腕,蘭子杭用盡全身力氣也掙扎不脫,頓時明白,自己中的毒還未全解。他處事乾脆,也不再花無謂力氣,鬆手讓嚴喧搶走了峨嵋刺,閉上眼睛,不言不動,一幅要殺要剮任憑君便的模樣。

嚴喧一甩手,峨嵋刺咄地紮在門框上,深入數寸。

"你呀,睡覺的床,藏這麼多東西幹什麼?嘖嘖,又是匕首又是峨嵋刺,還有什麼好東西?"嚴喧熟練地在床上翻找一遍,果然又找出幾樣防身利器,拿來賞玩一回,頗覺有趣。看來蘭子杭心思細密,為人謹慎,嗯,還有一個原因麼......

"小蘭兒,這說明你做壞事太多哦,仇家不少,好多人想要你的命吧?"

蘭子杭睜開眼睛,冷然道:"我就不信你仇家比我少!"看嚴喧翻找東西的熟練程度,就知道他家裡床上,也沒少安置這些東西。

嚴喧笑笑:"小心點,沒大錯。"蘭子杭看他居然沒有追究,大是奇怪,嚴喧衝他擠擠眼睛:"你身上這藥,能持續三十六個時辰,咱們有的是時間,不用急。"

蘭子杭大吃一驚,這是什麼藥,居然能持續三天三夜!這豈不是說,自己要受制於人三天三夜?一想到剛才那樣的折磨不知會重複多少次,以蘭子杭的狠厲,也不禁打了個寒戰。嚴喧撲倒在他身上,邪笑道:"怎麼樣,剛才舒服不舒服?"蘭子杭冷冷盯他一眼,緩緩閉上眼睛,打定主意不再跟他廢話。

嚴喧也不生氣,摟住他親了兩口,挺身跳下床去,大叫一聲:"小秋兒!"

陳秋急忙打開門,臉紅紅地站在門口,頭也不敢抬,低聲應道:"嚴公子。"兩人在室內鬧得天翻地覆,陳秋只隔一門,聽得清清楚楚、心驚膽戰,想想自己剛才差點就......他後怕得直打哆嗦。

那二人在床上不知折騰什麼,動靜頗大,陳秋又是害羞,又是害怕,生怕這時會有蘭家的人過來撞破,不過似乎下人知道蘭子杭留了陳秋在屋要做什麼,這個下午都沒人走進院子,陳秋不知從門縫裡偷看了多少遍,見始終沒人,才放下一點心。聽著那些羞人的聲響,臉兒紅得像個熟透了的蘋果。

嚴喧好笑地看他頭也不敢抬,害羞得脖子都成了粉紅色:"小秋兒,害什麼羞?剛才蘭大公子不也給你開了葷?"

陳秋想到剛才蘭子杭對自己做的事,臉上驀然漲紅,又變得雪白,神情淒楚。嚴喧知他年幼臉嫩,走過去摟住他,笑嘻嘻地道:"怕什麼,男人長大了都會這樣,你要覺得吃虧,不如去他身上把便宜占回來?"他一指床上的蘭子杭,陳秋急忙搖頭:"不用不用。"

嚴喧哈哈笑道:"你不用擔心,他欠你的,我已幫你十倍討回來了。"舔了舔嘴唇,滿意地補充道:"還捎帶利息。"

陳秋一直聽著,自然知道蘭子杭被他折磨得很慘,略帶同情地偷看一眼床上,蘭子杭冷冷躺著,似是對身外之事毫不在意。

嚴喧道:"好啦,累了一下午,肚子餓了,小秋兒,你去要些酒菜來咱們吃。"

陳秋睜大眼睛:"啊?"

"你去門口,跟伺候的人說,大公子讓送酒菜來,他們就知道了。"

"可是......"

"呵呵,沒事,他們會聽話的,你大膽去。"嚴喧拍拍陳秋的肩,推他向外走,陳秋惶惶不安地剛走到門口,突然被嚴喧叫住。

"差點忘了,你過來。"嚴喧招手叫他過來,突然扣住他的肩,吻上他的脖頸,連啃帶咬。陳秋嚇一大跳,手腳都軟了,幾乎癱倒,待回過神來,已被嚴喧放開,他莫名其妙地按著自己被咬的脖子,羞紅了臉,眼淚差點下來。

嚴喧咂咂嘴,歎道:"果然可口。"陳秋越發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嚴喧笑道:"別怕,你家嚴公子的力氣,已經都用在小蘭寶貝身上了。我是給你做個記號,你出去才好見人。"說著又動手在他衣服上撕扯幾把,好好的白綢小衣成了幾片破布,幾乎不能蔽體。

陳秋驚得目瞪口呆,嚴喧推他一把:"快去,叫他們送最好的酒菜來。"

陳秋對他言聽計從,乖乖走到院門口,看到外面守衛的兩名家丁,才猛然害怕起來,臉漲得通紅,背後冷汗涔涔而下。

兩個家丁瞧見他,對視一眼,了然而笑,看著陳秋的眼光,充滿邪氣。陳秋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道:"大......大公子吩咐......"

一名家丁截斷他:"知道啦,酒菜一會兒送來,你先回去吧。"另一名家丁道:"順便還會送水來請大公子沐浴,哈哈。"

陳秋驚訝不已,不敢多停,立即轉身向回走,聽見身後兩人低聲談笑,一人道:"居然還能走著出來,看來大公子挺憐香惜玉的......"他羞慚不已,拔腳就跑,一口氣衝進屋,緊緊關上了門。

不多時,果然下人們絡繹不絕送來一桌好酒好菜,還抬來一個大木桶,注入熱水,陳秋就這麼衣不蔽體地守在內室門口,頑強地跟自己的羞恥心做鬥爭,在一切都佈置好之後,小聲道:"大公子吩咐,有陳秋伺候......伺候大公子,不許別人前來打擾。"

眾人對這種事早見得慣了,神色不變,魚貫退出,走得乾乾淨淨。

陳秋沒想到事情這樣容易辦到,又驚又喜,急忙轉身打開內室的門,赫然發現嚴喧正壓在蘭子杭身上挺動,蘭大公子修長的雙腿被架在嚴喧肩頭,兩人下身緊緊相連......

"啊!"陳秋驚叫一聲,臉再次漲得通紅,聽到是一回事,親眼見到......他呯地關上門,轉身逃到牆角,蜷成一小團坐在地上,緊緊摀住了耳朵。

*15*

蘭子杭坐在溫熱的水裡,忍受著身下不適的感覺,他打定主意不再跟身後這人正面相對,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人!

剛才在室內,聽外面人來人往,家僕下人送酒菜送水,都是他的人,叫一聲就可以衝進來救他,可蘭子杭哪裡開得了口?他全身不著寸縷,被打得遍體紅痕,還有不少牙印吻跡,一看便知是被狠狠蹂躪過的,叫他怎麼見得了人?!

更何況他仍然全身無力,反抗不得,嚴喧壓在他身上,一邊賊兮兮地笑,一邊惡劣地把玩他因春藥殘留而異常敏感的分身,又摸又彈又吹又舔,蘭子杭精神緊繃,聽著外面僕人走動的聲音,竟比嚴喧還要擔心,如果什麼人不識趣突然打開房門,看到現在這一幕,蘭子杭決定勢必要殺他滅口!

嚴喧好笑地看著他緊張的表情,湊過去在他耳邊道:"小蘭兒,你怕有人打擾咱們洞房花燭麼?別擔心,我不是個吃醋的新郎官兒,你長得這麼美,多些人看才好,叫他們都羨慕我的艷福!"

蘭子杭轉過眼睛狠狠瞪他,這個混帳王八蛋!他不是人!如果現在手裡有劍,蘭子杭一定毫不猶豫把他刺成透明的篩子!

嚴喧張嘴大笑,蘭子杭不待他笑出聲來,一把摀住他的嘴,嚴喧的笑憋在他手心裡,乾脆伸出舌頭舔弄他的掌心,蘭子杭忍著癢,一直聽到外面人都走光了,才急忙撤手,用力在錦褥上抹擦,那粘膩膩的感覺,噁心得他幾乎嘔吐。

嚴喧低笑道:"原來你比我還怕被人知道。"

蘭子杭氣得顫抖,他長到二十三歲,一直順風順水,幾曾受過如此折辱,在外人眼裡,他出身富貴,年少多才,相貌英俊,能力超群,風光到幾乎人人仰視,現在卻被這惡賊吃干抹淨打壓欺辱慘到無以復加,為了維護顏面甚至都不能向人求救,為了防人發現甚至還要幫他掩飾!

嚴喧看他氣紅了的雙眼和緊緊抿住的嘴唇,越發覺得可愛,情慾上湧,抬起他雙腿就直搗黃龍,蘭子杭卒不及防,幾乎大叫一聲,一口咬住了自己右手堵住聲音,盯向嚴喧的眼光怨毒得令人心悸。

嚴喧猛力抽送了數十下,蘭子杭已受不住先洩了,他受春藥控制,身體敏感至極,完全沒法抵制情慾,嚴喧又是個中好手,最知道怎麼才能刺激身下人的快感,蘭子杭已連洩了六七次,精液稀薄,量也大減,身子幾乎被掏空,心神恍惚,連陳秋打開門看到他們的事也沒留意,僅剩的一點意識都被嚴喧帶動著,跟著他的動作搖擺,在理智與情慾間掙扎。

不知怎麼到的浴桶裡,也許他剛才又暈過去了,被熱水浸泡,才慢慢清醒,嚴喧強健的身體還緊貼著他,兩人相擁而坐,嚴喧幫蘭子杭洗了洗身體,幾根靈活的手指鑽進他的密穴,細細掏弄。

蘭子杭被弄得極不舒服,用力一掙,嚴喧按住他:"怎麼,想一直帶著我的寶貝啊?傻瓜,反正你又不會受孕,這寶貝你用不著。"

蘭子杭羞憤欲死,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牙齒咬得格吱吱響,握緊了拳頭,他心思靈敏,立即發覺自己的雙手可以握得緊了,力氣大有恢復,心中狂喜--難道嚴喧判斷錯誤,這藥的效力沒有三十六個時辰?哈!如果藥效真的已經開始消退,那麼......

他心裡發著狠,精神大振,連嚴喧惡劣的動作也不放在心上了,專心體會著身體的知覺,積攢力氣。

嚴喧摟著他摸摸弄弄,自得其樂,直鬧到水也涼了,才一同起來,陳秋急忙送過浴巾給兩人擦乾,嚴喧一邊接受他服侍,一邊有趣地看著他面紅耳赤,笑道:"怎麼樣,你家嚴公子身材不錯吧?"

陳秋用力點頭,心中敬畏,真的很雄偉,比他強得太多了,不只嚴喧,連蘭子杭也修長健美,骨肉崢崢,是真正成熟的偉岸男子,只是那一身的青紅痕跡......陳秋垂下眼睛,不敢正看,蘭子杭正極力隱藏力氣恢復的秘密,神情冷淡,毫不理會嚴喧的挑釁。

擦乾了身,嚴喧隨便披件外衣,走到桌邊坐下,嗅嗅滿桌香氣,笑道:"小蘭寶貝兒,你這些年可沒少享福,你家的廚子手藝可趕上大內了。"見蘭子杭冷冷站在一邊,招手叫道:"過來呀,看來你家下人真是知情識趣,知道你在床上累得不輕,準備了這麼多好吃的,給你補充體力。"他說得曖昧,眼光一掃蘭子杭赤裸的身體,色迷迷的眼神叫他泛起一陣惡寒!

他悄悄握了握拳,還差一點,力氣還未完全恢復,對嚴喧這種狠角色,絕不能掉以輕心,沒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輕舉妄動,蘭子杭吸一口氣,忍住心中的狠毒,慢慢走到桌邊,剛要往椅上坐下,腰上一緊,被嚴喧一把拖過去,坐在他腿上。

蘭子杭大怒,猛地一掙,嚴喧雙手緊緊壓住他腰,笑道:"你下面不疼麼?"蘭子杭滿臉頓時漲得通紅!

下面當然疼,而且疼得厲害!那種難以言喻的鈍痛,從穴口一直延伸到內部,可這種痛的來由,比這痛本身還要令蘭子杭難以忍受,要不是他自制力極強,只怕當時就要一拳打在嚴喧臉上,把他滿臉的壞笑和那口白牙打得粉碎!

他辛苦地忍耐著,不想讓嚴喧發現自己力氣漸復的秘密,蘭大公子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如果不能一擊而中,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忍!

嚴喧滿意地看著蘭子杭不再反抗,乖乖坐在他腿上,雖然表情仍然冷酷,但他是蘭子杭嘛,就得冷酷一點才夠味。陳秋送上筷子,又給斟了酒,看見一個全裸一個半裸的俊朗男子詭異地疊坐在一起,手直顫抖,酒水灑得到處都是。嚴喧噗哧一笑,揮手讓他離開,自己拿起了酒壺,陳秋如蒙大赦,急忙逃進內室,輕輕帶上了門。

"好啦,現在沒人了,乖,趕緊吃點東西,剛才累壞你了。"嚴喧溫柔體貼地喂蘭子杭食物,知他初次承受,後穴必然不適,給他夾的都是清淡軟滑的菜品,又逼他喝下一碗燕窩薏米露。

蘭子杭為了盡快恢復體力,很配合地吃喝,一言不發,嚴喧有點意外地瞧他,在他乳尖上輕啄一下,笑道:"怎麼這樣乖?"

蘭子杭敏感處被襲,身子一顫,反射性地就要彈開,嚴喧牢牢摟著他的腰,笑道:"是不是又在想壞主意?"

蘭子杭垂下眼睛看他,眼神中一片平靜,什麼也不洩露,嚴喧認真看了他一會兒,微笑道:"你長得真是俊。"

蘭子杭轉開頭,這話他聽得多了,還從來沒有這麼刺心過,不過沒關係,只要再忍耐一會兒......

嚴喧不再理他,自顧大吃大喝,功德林廚子的手藝那是沒的說,更難得的是僕人深知蘭子杭習性,所以送來的熱菜都用特製的淺砂鍋裝盛,帶有蓋子,雖然送來時間已久,但都還溫熱醇厚,香氣撲鼻。

嚴喧邊吃邊贊,大快朵貽,蘭子杭卻一直默默閉著眼睛,體會真氣運行及力量的恢復,心中竊喜,暗暗握住拳頭--嚴喧,你使勁吃吧,本公子就當發善心,讓你臨死做個飽死鬼!

突然身體被搖一搖,蘭子杭睜開眼睛,心裡剛正想著把嚴喧亂刃分屍,鮮血淋漓得解氣,猛一睜眼,眼神難免還帶著獰厲,嘴角邊卻浮著微笑,竟是異樣地俊俏動人,嚴喧一時看得呆了。

蘭子杭見他眼露異色,心中一凜,謹慎地收起了殺機,臉色恢復冷淡,嚴喧頗覺失望,剛才的蘭子杭,明明就像銳利的刀鋒上沾著血,卻又停有一隻振翅欲飛的彩蝶,絢爛得令人目醉神迷。

"小蘭兒,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嚴喧歎了口氣。

聽禪 2010-2-17 16:23

*16*

蘭子杭神色不動,便似沒有聽到,嚴喧也不再說,轉頭叫道:"小秋兒。"

陳秋急忙打開門,嚴喧道:"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陳秋送過他的外衣,嚴喧從衣袋裡掏出兩個小瓷瓶,分別倒出一粒小小的藥丸,蘭子杭戒懼地盯住他,果然聽他道:"來,把這個吃了。"

蘭子杭緊緊握住拳頭,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什麼意思?

嚴喧倒也直白,解釋道:"哪,這跟剛才那兩粒一樣的功效,讓你乖乖聽話,欲仙欲死。"

"不。"蘭子杭推開他湊到嘴邊的手,冷冷地道:"你不是說那藥能管三十六個時辰嗎?我現在還全身無力。"

"呵呵,我倒是希望一勞永逸啦,不過那個笨蛋御醫本事還沒到家,一粒藥丸的功效只能維持三個時辰,這瓶裡有十二粒,可以管用三十六個時辰。"他歎了口氣:"為了保住我的小命,讓小蘭寶貝你能得到充分的疼愛,我只好隔三個時辰餵你吃一回藥。"

蘭子杭的怒火騰地一下燒過了頭,什麼?白高興了這半天,居然又受騙了!他猛地一把推開嚴喧,跳起身撲向牆邊,牆上掛的蘭竹圖後面有暗格,內藏弩箭,就算力氣未復也可以使得動。

嚴喧動作遠比他快,飛身搶到牆邊,張大雙臂把蘭子杭抱個滿懷:"哎喲,小蘭兒你這麼熱情地投懷送抱,我真是受寵若驚。"

蘭子杭也顧不得什麼招式,劈頭蓋臉對他一陣拳打腳踢,狀似瘋狂,他簡直要被氣炸了,嚴喧這混蛋竟敢這樣作弄他!

"哎哎哎,輕點兒,別閃了腰,剛才的運動還不夠激烈嗎?看你還這麼有精神。"嚴喧好不容易制住蘭子杭,手足全身並用,把他壓倒在地,硬按著把藥丸給他塞了下去,蘭子杭不肯咽,拚命搖頭,嚴喧捏住他的鼻子,終於蘭子杭捱不過,張嘴喘氣,藥丸順氣流而下,嚴喧這才放開他,幫他撫胸順氣,滿意地道:"乖乖吃了就好嘛,大家省心。"

蘭子杭拚命喘著氣,抬起憋出淚花的眼睛狠狠瞪他,士可殺不可辱,這混蛋如此辱他,一次次把他玩弄於掌股之上,究竟想要怎樣?他不知他已經恨他入骨,不殺他誓不罷休嗎?還是......

一想到可能的後果,蘭子杭心下冰冷,若他是嚴喧,把人這樣折磨之後只有一個處理辦法--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必要忍辱偷生?既然無論怎樣忍耐也不可能有報仇雪恨的機會,那還不如自圖了斷!他心性剛硬,一旦下了決定,再不遲疑,猛地掀翻嚴喧,縱身向牆角撞去!

嚴喧哪想到他會突然自盡,被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再看蘭子杭已堪堪撞到牆壁,急忙和身撲出,扣住他腳踝用力一拖,耳聽一聲悶響,蘭子杭已撞在牆上,雪白的牆壁濺開一片血花!

"啊--"陳秋嚇得尖叫一聲,軟軟坐倒,險些暈去,嚴喧也驚得屏住了呼吸,急忙撲上抱起蘭子杭察看,萬幸他抓得及時,蘭子杭雖撞得頭破血流,暈了過去,卻未致命。

"你!"嚴喧瞪著昏迷的蘭子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蘭子杭性情如此激烈,實在超出他的想像,兩人針鋒相對這麼久,蘭子杭的強勢與機智都令他讚賞,沒想到他的自尊也如此強烈,受辱不過,寧可自盡。

過剛易折啊,嚴喧心裡歎了口氣。

陳秋哆嗦著哭道:"大公子他......他......"

"他沒死,別哭了!"嚴喧心中煩躁,瞪了陳秋一眼,陳秋急忙摀住嘴,身體卻還顫抖個不停,蘭子杭雖然欺侮過他,畢竟罪不至死,陳秋驟見他落到血流五步的境地,心裡頓時軟了,只是傷心落淚。

嚴喧心裡也不好過,他原本只想好好欺負一下蘭子杭,讓他也嘗嘗被人欺壓無力反抗的滋味,得個教訓,並不想逼他到絕路,現在見他血流披面,臉色慘白,呼吸微弱,真是過意不去。又想到剛才要是自己抓得再慢半點,只怕他就直接去鬼門關報道了!

唉,這人的脾氣真是要命,又臭又硬,驕傲得沒邊,才受這麼一點點折辱,居然就意圖自盡,真是的......

嚴喧歎氣,他可沒想到,實在是他玩貓捉老鼠的把戲玩得太過,好不容易蘭子杭以為藥力已過,可以全力反擊的時候,他又逼人家吞下迷藥,威脅要繼續剛才的折磨,那樣慘厲的強暴折辱,若放在別人身上,只怕已嚇破了膽,磨平了氣,不敢反抗,偏偏他碰上的是蘭子杭,這人向來驕傲,從沒受過這種欺侮,也絕不可能忍氣吞聲,反抗不成,乾脆便自行了斷。

現在怎麼辦?

嚴喧滿腹牢騷,命陳秋拿酒過來給蘭子杭沖洗傷口,額角破了好大一個口子,露出白骨,摸摸,似乎沒有骨折,蘭子杭被他弄得緊皺起眉,痛苦地呻吟幾聲,眼睛卻還緊閉,並未清醒。

"你說你啊,好好的尋什麼死?你當那真是春 藥啊?哼!"嚴喧沒好氣地給他傷口灑上金創藥,把陳秋找出的一件白色綢衣撕了,給他包紮起來。

"你也不想想,咱們剛大戰了七八個回合,哪還有力氣再玩?你想,本大爺還不想呢!你想搾乾我啊?咱們有的是時間,我才不想這麼快玩到精盡人忘!"嚴喧嘴裡念叨,手上麻利,很快把蘭子杭包紮妥當,在他蒼白的俊臉上捏了一把,恨恨地道:"那兩粒藥,一個是讓你肌肉無力的沒錯,另一個不過是迷藥,讓你好好睡一覺。哼,本公子還是很憐香惜玉的吧?哪像你!"想到被人誤會,弄到現在這麼麻煩的境況,接下來也不好玩了,他實在氣不過,在蘭子杭身上又擰了幾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你這個笨蛋,自討苦吃!"

*17*

接下來也沒別的好玩了,讓蘭子杭好好養傷是正經,嚴喧抱起他走進內室,剛才陳秋已把床褥全部換過,大床上整潔如新。嚴喧讚了一聲:"小秋兒,你很能幹啊。"

陳秋臉上微紅,低頭不語,剛才床上那個混亂啊,害他一邊收拾一邊臉紅,算是大大開了眼界。

嚴喧把蘭子杭放在床上,陳秋已送了洗好的手巾過來,看看嚴喧,嚴喧點頭,他便小心翼翼地給蘭子杭擦淨臉上頭上沾的血跡。連剛才打鬥時沾的灰塵也細心擦淨,動作輕柔,一點也沒碰痛他。

蘭子杭昏迷不醒,一方面是因為受傷,另一方面是因為迷 藥的作用,嚴喧也折騰累了,打個哈欠,跳上床摟著蘭子杭躺下,對陳秋道:"我要睡一覺,你也上床來睡吧。"

陳秋急忙搖頭:"我在外間守著。"說到底這是蘭子杭的地盤,他們在這裡挾制主人,又害他重傷,萬一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嚴喧笑道:"放心,不會有事,你去把外面牆角的血擦乾淨,然後出去叫人來收拾就好,連剛才那些床單被褥一起給他們,告訴他們這幾天大公子有事,不辦公,有事找老管家。"打量他一眼,又道:"過來,我再給你做點記號,你出去說話更有些份量。"

陳秋頓時紅了臉,忙道:"我、我、我自己來......也行。"

嚴喧笑了一聲,陳秋逃到外間,狠狠心在自己臉上身上捏掐幾把,弄出些青紅痕跡,又在胳膊上咬幾口,出現幾個像蘭子杭身上那樣的牙印,再把幾不蔽體的衣服扯得越亂些,然後小心地把牆角血跡擦拭乾淨,開門出去,叫人進來收拾剩菜,抬走浴桶,連那一大包弄髒了的床單被褥一起叫人取走。

僕人們果然沒發現異常,收拾乾淨之後,迅速離開,另有人送了一隻燃著木炭的小泥爐,上面煨著一壺參湯,顯是給蘭子杭補身用的。

陳秋關好門,從門縫裡看所有人走得乾乾淨淨,欣喜地跑去內室報告:"嚴公子,他們真的都很聽話,什麼也不問。"

嚴喧笑道:"當然,你家大公子脾氣不好,這些人跟著他,自然得長些眼色。"還有一點他沒跟陳秋說明,像這種強佔少年尋歡作樂好幾天的事,肯定這位蘭大公子也常做,不然這些人怎會見怪不怪?

陳秋擔心地看看昏迷不醒的蘭子杭:"大公子他......"

"沒事,撞破一點皮而已,我給他上了最好的金創藥,幾天就好,剛才吃的藥是讓他睡覺的。"

陳秋這才放心,嚴喧叫他上床睡,陳秋哪敢上去,好在內室鋪著厚厚的地毯,陳秋從櫃中找出一床薄被,遠遠在牆角鋪了,睡去那裡。

嚴喧摟著蘭子杭,看他失了血色的俊臉,有些可惜,那個傷口正在額角,離髮際還有一定距離,將來也不能用頭髮蓋上,算是破了相。

他摸摸蘭子杭的臉,歎了口氣,原本只想玩玩的,沒想到這人禁受不起,弄成這樣,叫他心裡也有點過意不去。

不過,蘭子杭這人還真是不同尋常啊......他想了一會兒,睡著了。

迷 藥效力一過,蘭子杭被傷口劇痛疼醒,微微一動,緊摟著他的嚴喧便醒了,爬起來看他,柔聲問:"痛得厲害嗎?"

蘭子杭迷迷糊糊應了一聲,伸手想去摸劇痛的額角,一隻手攔住了他,接著一盞微苦的參湯灌進他嘴裡,耳邊有人低聲道:"乖,喝了這個,補補身子,再睡一覺,你傷不重,很快會好。"

那聲音低沉有力,令人信服,蘭子杭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加在參湯裡的藥就起了效果,他又沉沉睡去。

次日一整天蘭子杭基本都在昏睡,他頭上傷勢不輕,嚴喧可不希望他留下什麼後遺症,用了點藥,讓他睡著養傷,他自己沒事,把蘭子杭的帳本翻了個遍,越看越是心驚,嘖嘖讚歎。

陳秋侍奉在旁,疑惑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嘿,小秋兒,你家大公子可是個大大的財主啊,我還真是小看了他。"嚴喧感慨,雖然早聽老管家說過蘭家生意做得大,但自家人的吹噓,做不得真,現在細看蘭家帳本,才發現蘭家果然財雄勢大,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嚴喧扯過陳秋調笑:"你要乖乖跟了他,保證吃香的喝辣的,一步登天,小秋啊,我害你做不成富貴夫人了,你恨我不恨?"

陳秋紅了臉,低聲道:"我是男人,做什麼夫人!"又道:"我家雖然沒錢,從小也不愁吃喝,只要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我就很滿足了。"從前還不覺得,經了這一次的事,陳秋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看問題的心情都已不同。

嚴喧點頭,又道:"現在可麻煩了,咱們惹了個大財主,若是他醒過來,肯定會花大價錢請殺手要咱們的命,你說怎麼辦?"

陳秋打個寒戰:"不會吧?"

"哈哈,你說會不會?"

陳秋跟蘭子杭接觸時間雖然極短,卻也嘗到了他手段的厲害,若說他事後會請人殺嚴喧報仇,一點也不稀奇,至於除去自己,更是跟捏死只小螞蟻沒什麼分別吧?

"要不咱們先下手為強?"嚴喧做個一刀切的手勢,陳秋哆嗦一下,連忙搖頭。

"那咱們去跪著苦苦哀求,說大公子請你饒我們一命?"

陳秋忍不住笑:"那有什麼用!"

"嘿,你也知道沒用,那看來是真的沒用啦。"蘭子杭要肯聽人哀求,他也不是蘭子杭了。

嚴喧皺眉:"那可怎麼辦呢?硬的不行,軟的也不行,咱們也不能老關著他呀,蘭家的人幾天不見他露面,肯定會來查看,那不就露餡了嗎?"

陳秋也發愁,他畢竟年幼識短,想不出什麼辦法,又把目光投在嚴喧臉上,期盼地望著。

嚴喧一笑:"要不咱們帶了他走?"

"啊?"

"咱們偷偷把他帶走,一直拴在身邊,他就沒機會找人害咱們了。"

陳秋疑惑:"這樣......能行嗎?"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

陳秋仔細想想:"沒有。"

"那不就結了,既然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揀個最麻煩的辦法了,先帶他離開這裡,到處去玩玩,說不定哄得他開心,慢慢就忘了這件事。"嚴喧信口開河,又皺眉道: "不過你家大公子很不好伺候,我可弄不來他,說不定哪天他就一腳踹開我,自己跑回來,接著報仇,找人殺我,再找人殺你。"

陳秋果然上當,忙道:"那我來伺候大公子好了,我很小心的。"

"唉,可是讓你離開家,會很難過啊。"

"不會不會,如果我不去,大公子會找我們家的麻煩,那......就更不好了。"

"哦,小秋兒你考慮問題很周到。"嚴喧微笑誇他:"真是個孝順孩子。"

陳秋微紅了臉,低聲道:"事情因我而起,嚴公子您幫忙還惹了麻煩,陳秋......很是過意不去。"

這下嚴喧倒有點不好意思了,捏捏他的鼻子,笑道:"咱倆還說這麼見外的話幹什麼?"這麼個乖巧可人的漂亮少年守在身邊,嚴喧又不是正人君子,免不了有點邪噁心思,被他這麼一說,反倒不好顯出色狼本質了,嗯,就放他一馬算了,被他這麼感恩戴德地敬仰著,感覺也不錯,是吧?

內室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陳秋嚇了一跳,忙跑去看,蘭子杭倒在地上,正掙扎往起爬。

*18*

"大公子!"陳秋忙過去扶,蘭子杭一把推開他,看到隨後進來的嚴喧,臉色一變,眼光中如欲冒出火來。

嚴喧笑嘻嘻地過來抱起他,送回床上:"哎呀,想下床也不打個招呼,摔疼了沒有?"他心思細密,雖然放昏睡的蘭子杭一人在內室,卻點了他腳上兩處穴道,叫他行動不便,而且不是兩隻腳全點,只點了左腳,果然蘭子杭醒來,悄悄下床,一隻腳沒事,另一腳落地卻不聽使喚,頓時摔倒。

蘭子杭用力推開他,倒回枕上,觸動傷口,頓時痛得直抽涼氣,嚴喧壓在他身上,心疼地道:"亂動什麼!肉皮兒好不容易接好位置,動開了將來會留疤的!"

蘭子杭怒道:"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什麼!"

嚴喧慢條斯理地道:"咦?你是耗子嗎?"

蘭子杭語塞,惡狠狠瞪他,嚴喧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屬貓?"

陳秋噗哧一笑,急忙轉開臉,蘭子杭恨恨地閉上眼睛,就知道這傢伙沒一句正經話!

嚴喧按住蘭子杭,打開他頭上的繃帶察看,果然傷口又滲出血來,他歎口氣,罵道:"要死你就死乾脆點,撞這麼大個口子,還得勞駕本公子給你上藥,這藥很貴的知不知道?"

蘭子杭大怒,是誰害他這樣的?

"你滾!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咦,你這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救了你一命哎,好端端地你飛去撞牆,本公子難道見死不救?"

蘭子杭幾乎氣煞,他好端端的會去撞牆?明知跟他糾纏不清,也懶得再理,乾脆閉目不言不動,任他把傷口弄來弄去,上了藥,又包紮起來。

"唉,一時不見你就出差子,什麼時候能讓人省點心呢?"嚴喧感慨,蘭子杭打定主意不理會,全當自己是死人。

不一會兒,嚴喧笑嘻嘻地搖他:"來,再喝碗參湯,要說你家還真有錢,隨隨便便拿這麼好的高麗參熬湯喝,嘿嘿,一定是你家下人知道你這兩天精血虧空得厲害,好好給你補啊。"

蘭子杭閉緊嘴巴,他昏睡已久,隱約記得都是因為喝了參湯的緣故,知道肯定是嚴喧在湯裡加了藥。

"小蘭兒,小乖乖,快喝了它,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身子會受不住。"嚴喧抱著他柔聲哄勸,蘭子杭心中惡寒--他叫誰小乖乖?!

雞皮疙瘩起了滿身,蘭子杭堅決不睜眼,也不張嘴,事已至此,大家都撕破了臉,再沒必要隱藏,若得機會,他絕對會殺了嚴喧,若無機會,他寧可讓嚴喧殺了自己。

唇上突然一暖,一條舌頭探索著向裡鑽,蘭子杭全身一繃,牙齒緊緊咬住,堅決不張嘴,那舌頭卻不離開,無恥地舔來舔去,噁心得蘭子杭頭皮發麻,猛地張開眼睛,忍無可忍地怒吼:"你有完沒完?!"

"霍!好有精神,看來這參湯效力真強!"嚴喧趁他開口,立即把參湯灌進他嘴,蘭子杭拚命往外吐,嚴喧全身壓制住他,威脅道:"你不喝這個,我可用別的來餵飽你哦!"色 情地用下身頂他一下,蘭子杭驚恐地發現他胯下居然劍拔弩張!

"你還是不是人?!"他都傷成這樣了,這傢伙居然......

嚴喧苦著臉道:"唉,為了小蘭兒的身體著想,我便是再不忍心,也得提槍上馬,是不是?你若不喜歡用上面的小嘴吃東西,那必是想用下面的小嘴來吃了,你是想吃高麗參湯呢,還是想吃本公子的『人'參湯?"

這話倒也不全是空言恫嚇,才嘗過了蘭子杭身體的美妙,接下來一夜一天卻只能摟著他睡,什麼也幹不了,嚴喧忍得甚是辛苦。

陳秋羞紅了臉,悄悄溜出內室,蘭子杭氣得七竅生煙,無奈,還是張嘴把參湯喝了,嚴喧放鬆緊壓著他的手臂,親了親他:"這才乖嘛,當然,如果你喜歡喝本公子的參湯,我會更高興的。"

蘭子杭突然出手,啪地給他一記耳光,清脆響亮。

嚴喧怔住,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巴掌印子。他伸手摸摸,不敢置信地道:"你打我?"長這麼大,連皇帝都沒打過他半下,他的公主娘親更是寵得他沒邊,蘭子杭這一巴掌,還真算開天闢地。

蘭子杭立起眉毛,冷然道:"想殺我就動手,侮辱人的不是好漢!"

嚴喧想了想:"算了,我也打得你不輕,這下咱們就算扯平。"

蘭子杭料不到他會這樣,倒怔住了,再一想自己所受的鞭打欺辱,頓時又火上心頭,這傢伙欺負得他好狠!輕輕一巴掌就算扯平?他倒想得美!

嚴喧按住他嘴巴,輕聲道:"你傷得不輕哦,別動氣,乖乖睡一覺,傷口就不痛了。"蘭子杭還待掙扎,眼皮已睜不開,頭一沉,再次陷入昏睡。

嚴喧細細看他一會兒,心裡的感覺亂七八糟,莫衷一是,最後歎了口氣,把被子給他蓋好,自己下了床,來到外室。

陳秋正在桌邊假裝磨墨,見他出來,停了手,低頭叫了一聲:"嚴公子。"

嚴喧道:"天黑了,我出去一趟,你看著你家大公子,過三個時辰給他喝參湯。"伸手遞給陳秋一粒小藥丸:"把這個放在湯裡,千萬別忘了。"

陳秋認得是他每次加在參湯裡的,蘭子杭喝了就會昏睡不醒。

"公子,大公子他......老是吃這個,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呵呵,好小秋兒,真知道心疼人,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家大公子的脾氣,你不是不清楚吧?"

陳秋點頭,嚴喧又道:"你不能給他一點機會,知道嗎?只要你稍有鬆懈,他就可能趁機脫身,他要是脫了身,我就非常危險了,不但我,你的小命也保不住,你爹媽姐姐的命,也就不用考慮了,明白嗎?"

陳秋驚恐地點頭,嚴喧拍拍他肩,笑道:"你家大公子是一隻老虎,可不是小貓兒。"見他緊張得臉色發白,又安慰道:"放心吧,他身體好得很,那點小傷,對他根本不算什麼,我的大內密藥,難道是白用的麼?"

陳秋點頭,嚴喧把桌上的帳本收拾一下,撿重要的包成一捆帶著,開門出去,飛身上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陳秋目送他離開,心中對這位嚴公子的敬佩,又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

回到內室,燈光下一片清靜,蘭子杭安睡不動,臉上倒恢復了一些血色,陳秋看了,放心不少,在床角坐下,小心地守著他。

白天下人按時送來三餐,晚上還送來洗澡水,蘭子杭一直沒露面,也不知他們起疑心了沒有,嚴公子說得不錯,這樣不是長久之計,總得想法離開才好,可是,把蘭大公子帶著走?他......肯不肯哪......

桌上油燈慢慢暗了下去,陳秋起來加了燈油,挑了燈芯,見蘭子杭睡夢中似覺痛苦,皺緊了眉,忍不住用手指輕輕給他撫開,摸著他肌膚上有點汗濕,又去洗了手巾,輕輕為他擦身,忙過一遍,已是半夜。

想起嚴喧的叮囑,他去外間小炭爐上取了溫著的參湯,把藥丸放進去,片刻即融,再搖一搖,已不見半點痕跡。

"大公子,請喝參湯。"他跪在床邊,輕輕扶著蘭子杭的頭,把碗湊到他嘴邊,蘭子杭略清醒了一點,眼睛張開一條縫,迷濛地望他。

"您沒吃飯,得喝這個,不然傷好不了的。"陳秋對他怕得厲害,手都有些抖,蘭子杭哼了一聲,又閉上眼睛。

"大公子,您醒一醒,請喝了這個再睡。"陳秋央求,蘭子杭不言不動,陳秋不敢像嚴喧那樣硬灌,想了半天,才壯膽把碗湊到他嘴邊,慢慢傾斜。

蘭子杭猛然一動,湯頓時碰灑了半碗,陳秋嚇得屏住呼吸,蘭子杭卻又平靜下來,再湊過碗去,他似無意識地張開嘴,喝了下去,陳秋小心地餵他喝完,忙去拿了手巾來給他擦淨臉上頸中的湯汁,舒了口氣。

夜長無事,陳秋坐著直打瞌睡,終於倒在蘭子杭腳邊,睡著了。

天微明時,窗子格地一響,陳秋頓時驚醒,見一條黑影跳了進來,險些失聲驚呼,那人衝他一擺手:"小秋兒,是我!"

"嚴公子,您回來啦。"陳秋又驚又喜,忙跑過去,嚴喧抱他一抱,笑道:"有沒有想我?"

陳秋紅了臉,低聲道:"大公子醒過,我餵他喝參湯了。"

"好,加藥了吧?"

"嗯,加了。"陳秋正在想要不要說出湯灑了半碗的事,嚴喧已走到床邊,低頭看看蘭子杭:"臉色好多了嘛,我就說這傢伙命硬。"回過頭來,對陳秋道:"你先出去,我睡一會兒。"

陳秋答應了,抱著被子到外間,關上了門,嚴喧三兩下脫掉衣服,赤條條鑽進蘭子杭的被窩,低聲叫道:"小蘭寶貝兒,我回來了,你高不高興?來,咱們再大戰三百回合!"雙手摸到他滾熱光滑的身體,情慾勃發,翻身壓上,突然胸口一痛,蘭子杭掀開被子,冷笑道:"我真是很高興,你還能回來!"

聽禪 2010-2-17 16:25

*19*

嚴喧穴道被點,四腳朝天像個烏龜般僵在那裡,苦笑道:"我就知道小秋兒對付不了你。"

"你以為你能對付得了我嗎?"蘭子杭口氣冷淡,手上卻絲毫不軟,喀喀兩聲,用分筋錯骨手卸掉了他雙肩關節,痛得他出了一頭冷汗。

身體一軟,穴道卻被解開了,嚴喧還沒得及動作,雙腳劇痛,腳踝關節也被錯開,鑽心地痛。

嚴喧大口吸著冷氣,苦笑道:"現世報,來得快。"

他居然不驚不怒,蘭子杭頗覺意外,冷笑道:"你明白就好,你對我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我蘭某人是睚眥必報的人,你給我的,我會加倍償還!"

嚴喧苦笑道:"不用這麼客氣吧......"一句話沒說完,臉上已被狠狠抽了兩記耳光,口中微腥,嘴角邊流出血來。

"喂,打人不打臉啊,我可沒打你臉。"嚴喧不怕死地還在囉嗦,蘭子杭冷冷看著他的臉迅速腫起,不錯,力氣基本恢復了,這次不只是打出幾個指印那麼輕飄。

他打開床頭櫃,抽出一枝鞭子,在床上站了起來。

嚴喧咬牙,低聲道:"不會報得這麼分毫不差吧。"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蘭子杭已一鞭抽了下來,嚴喧悶哼一聲,胸口出現一道血痕。兩人的目光緊緊對上,蘭子杭唇邊綻開一絲微笑:"不會分毫不差,是加倍!"隨著這個"倍"字,又一鞭更快更狠地抽在嚴喧胸口。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床上兩人一扭頭,陳秋站在半開的內室門前,眼睛瞪得老大。

剛才他聽到裡面有爭執,還當嚴喧又在折磨蘭子杭,心下不忍,偷偷打開門,想來勸上一勸,誰知情勢突然逆轉,竟是蘭子杭手執皮鞭在打嚴喧!

蘭子杭銳利的眼光掃過,陳秋打個寒戰,幾乎想掉頭就跑,然而看到嚴喧受制,他強撐著在門邊跪下,叩頭求道:"大公子,求您放了嚴公子,您要出氣,打、打我好了。"

蘭子杭回過眼睛,嘲笑地望向嚴喧:"好一個美人救英雄!

嚴喧笑道:"小秋兒,我跟你家大公子兩情相悅,我疼他,打了他玩兒,他喜歡我,當然也要打我,這叫......"

話沒說完,蘭子杭的鞭子已劈頭蓋臉抽了下來,他一邊哆嗦,一邊咬牙繼續:"打是親......罵、罵是愛。"

蘭子杭挑眉冷笑,居高臨下睨著嚴喧,手腕輕翻,皮鞭又準又狠,帶著淒厲的風聲一下下抽在他身上。

陳秋隨著鞭子一下下顫抖,陡然撲到床前拚命磕頭:"大公子,求求您,打我吧,嚴公子他......他......惹不起的。"

他是想變著法兒提醒一下蘭子杭,嚴喧的身份,疏不知他不提還好,一提蘭子杭更是火冒三丈,要不是一開始對嚴喧的身份存了畏懼之心,處處忍讓,他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嚴喧惹不得,他蘭子杭難道就可以惹得?哼,也不用擔心以後,殺人滅口的道理他不用人教!

隨手一鞭抽翻了陳秋,他專心致志開始狠抽嚴喧。他被打時捱了一盞茶的時間,一聲也沒吭過,嚴喧當然也不示弱,咬牙苦忍,不過他打蘭子杭時手下留情,只留下道道紅痕,蘭子杭打他可心狠手辣,鞭鞭見血,嚴喧痛得幾乎咬碎了牙,偏偏身子還動不了,每挨一鞭就抽搐一下,不到三十鞭,胸腹大腿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感覺如何?"蘭子杭笑得暢快,他忍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報仇,心中的快意實難言喻。

"小菜一碟。"嚴喧滿不在乎地道:"不就是幾鞭子嘛,你家嚴公子長這麼大,只打過人,沒被人打過,全、全當享受了。"死撐面子的話說到最後,底氣險些接不上,胸口劇烈起伏。

蘭子杭微笑:"沒錯,鞭子只是開胃小菜,接下來咱們上大菜。"伸腳一勾,嚴喧頓時被翻了個身,趴在床上。

蘭子杭用腳在他腰臀處踩了踩,讚道:"看不出你還有幾分本錢。"身前被打得血肉模糊看不得了,後背倒光滑緊致,亦是長年習武之人,沒有半點贅肉。

"當、當然。"嚴喧的臉悶在床褥裡,還不怕死地叫囂:"小爺不是讓你爽得欲仙欲死的嗎?"

蘭子杭大怒,被嚴喧強 暴實是他此生奇恥大辱,此仇不報,勢不為人!

他本不欲對嚴喧真的實施強 暴,他喜歡的都是未成年的男孩,身體纖細柔軟,可以恣意憐愛,而嚴喧這樣身強體壯的,跟他的審美很有出入。

可這小子膽敢如此挑釁,蘭子杭的火氣被激得竄過頭頂,從櫃中找出一根最大號的玉製男形,發狠向嚴喧後穴插入。

嚴喧痛得嗚嗷一聲,咬住了面前的錦被,渾身肌肉都繃緊了,微微顫抖,蘭子杭輕笑道:"原來你喜歡這樣!"

嚴喧鬆開牙齒,剛要還口,那玉形突然抽出,他剛松半口氣,那堅硬冰涼的東西又猛地撞進,痛得他腸子幾乎糾結,冷汗冒了一身。

蘭子杭不緊不慢地操控著玉製男形,在嚴喧菊穴中肆虐,看他鮮血橫流,嘴裡冷嘲熱諷,嚴喧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嘲笑道:"看來你也是銀樣蠟槍頭,只敢上小秋兒那種雛兒,欺負未成年的小男孩,算什麼真正的男人!"

蘭子杭眉毛立起,猛地把玉形抽出,嚴喧大叫一聲,鮮血頓時湧出,把身下床褥都浸濕了,陳秋見他如此淒慘,大哭起來,撲上來抱住蘭子杭的腳:"大公子,求求您,求求您,饒了他吧,他會死的!"

蘭子杭一腳踹開他,冷然道:"他會死?放心,我不會讓他死得這麼容易!"取過一瓶藥膏沾了,伸指給他塗入穴口。

嚴喧覺得後穴一陣清涼,火辣辣的痛感頓時減輕,讚道:"小蘭兒,你果然心疼我。"

蘭子杭笑得暢快:"沒錯,我很『疼'你!我要你好好地享受這份『疼愛'!"將枕頭拖過來塞在他腹下,將他雙腿大大分開,挺身直入。

嚴喧大叫一聲,痛得像被分成了兩半。

"怎麼樣,本公子的疼愛,你可受寵若驚?"蘭子杭雙手扣緊他腰,發狠地抽送,嚴喧痛得四肢痙攣,哪裡還說得出話。

陳秋趴在地上不敢抬頭,哭得哽咽難言,突然聽到身後門一響,光線瞬時湧入,一個震驚的聲音響起:"這是怎麼回事?!"

*20*

蘭子杭一扭頭,驚道:"爹!"

來人正是他的父親蘭茼,還有布政司柳大人,蘭茼見床上一片混亂,皺起了眉,自己這兒子一向驕縱,喜歡男人也就算了,怎麼光天化日地在弄這個,床上一個,床下還一個,亂七八糟......

他尷尬地看一眼柳大人,歉然道:"不好意......"話沒說完,被柳大人一聲驚呼打斷:"嚴公子?!"

嚴喧被壓在蘭子杭身下,渾身浴血,臉卻側扭著,正好被柳大人看見,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話都說不利落了:"嚴、嚴公子怎麼、怎麼會......在這裡?"

陳秋見他認得嚴喧,撲過來抓住他袍角,哭求道:"大人、大人!快救救嚴公子!"柳大人身穿官袍,陳秋認定他不會坐視嚴喧被害不理。

蘭茼嚇一大跳,眼前之事一目瞭然,嚴喧受傷,蘭子杭正壓著他強 暴,這......

蘭子杭抽身而起,隨便扯過一件外袍披上,從牆上抓過自己的紫電寶劍,便向嚴喧頸中砍去,陳秋尖叫一聲,揪住柳大人袍角:"大人!"

柳大人急忙喝止:"住手!"

蘭子杭微微一頓,冷然回頭道:"此人非殺不可!"

蘭茼顫聲道:"他是......"

"他便是我剛跟您說過的嚴公子,嚴喧。"柳大人見蘭子杭又要舉劍,急忙推蘭茼上前:"蘭兄,快命令公子住手,嚴公子豈能傷得!"

蘭茼快步搶到床邊,蘭子杭微一猶豫,先機已失,恨恨地收回手,蘭茼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你瘋了!定國公府長公子也敢殺!"

蘭子杭紅了眼睛,叫道:"爹!你不知道......"這話卻如何說得明白?他也不肯向人說明,一咬牙,又挺劍刺去,蘭茼急忙攔住:"混帳,你想抄家滅門麼?!"

"爹!這人已留不得了,我大大得罪了他,沒有反悔的餘地,不如殺了他滅口,再殺了那孩子,誰也不會知道這事!"

蘭茼又給他一巴掌:"胡說什麼!"擔心地看一眼柳大人,柳大人面如土色,蘭子杭這般狠毒!

"柳大人是爹多年好友,受我蘭家供養多時,此時也應有所承當!"蘭子杭冷冷地盯柳大人一眼,又對父親道:"您也看見了,我把他傷成這樣,就算我不殺他,他能饒得了我嗎?"

蘭茼看一眼渾身是血的嚴喧,臉色慘白,顫聲道:"這怎麼可以?這......"

"左右不過一死,殺了他們滅口,有柳大人遮掩,說不定還能沒事,否則的話,咱們全家都難逃一死!"

蘭茼猶豫,柳大人幾乎癱倒,顫聲道:"子杭,不可!他......他可是定國公府......"

蘭子杭怒道:"管他是定國公府還是天王老子,得罪了我就是死路一條!"

突然門外有人接口道:"誰這麼大口氣,得罪了你就是死路一條?連定國公府都不放在眼裡!"屋中四人同時一驚,來人靴聲響亮,步伐嚴謹,絕非常人。

蘭子杭抬眼,門口大步走進一人,身材魁梧,甲冑鮮明,竟是一位武將!

柳大人驚呼:"佟將軍!"來人正是清州府提督佟鋒。

佟大人一眼看見床上慘況,驚得倒抽一口冷氣。柳大人和蘭茼都面如土色--這下全完了!

嚴喧剛才痛昏,現在恰好醒來,瞧見佟峰,抱怨道:"你怎麼才來?"

佟將軍單膝跪倒行禮:"末將辦事不力,請嚴將軍責罰!"

嚴喧掙扎著爬起半身,又"哎喲"一聲跌回床上,痛得臉色發青,蘭子杭突然躥上,一劍刺向嚴喧背心,他已紅了眼,見事情不可挽回,乾脆殺了嚴喧再說。

佟峰急忙出刀架開,兩人鬥了幾招,門外衝進數名軍士,協助佟將軍把蘭子杭擒住,蘭子杭受傷在先,又礙著父親在場,無法全力反抗,憤憤地被壓在地上,倔強抬頭,正迎上嚴喧得意的笑容。

"小蘭兒,我說你鬥不過我的,你偏不信。"嚴喧一邊說,一邊爬起來,痛得呲牙裂嘴。

佟將軍搶上扶他,嚴喧扯過一條被單裹住身子,勉強坐了,讓佟將軍命人把蘭子杭綁起,餘人余部退出。

蘭茼早嚇得跌倒在地,這時爬起來向嚴喧磕頭:"還請嚴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小兒冥頑,竟敢得罪公子,老夫一定好好地責罰他!"

嚴喧吸一口氣,歎道:"你兒子好大的膽,想來你這個當爹的,膽子也不小。"

蘭茼忙道:"小人的膽子很小的,還望公子網開一面......"

"他這樣害我,想要我的命,你還望我網開一面?"

"嚴公子......"蘭茼求告的話都哽在嘴裡,蘭子杭膽大妄為,做出這樣無法無天的事來,惹的偏偏是惹不起的人,見證的偏偏是收買不了的人,他便是傾家蕩產,只怕也救不了兒子,可憐他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出類拔萃的長子,如今......

他老淚縱橫,柳大人輕輕扯一下他的衣襟,向嚴喧那邊使個眼色,蘭茼會意,雙膝著地爬將過去,抱住嚴喧的腿哭道:"嚴公子,還望你看在老夫一把年紀,還要小兒養老送終的份上,饒犬子一條性命,蘭家上下,同感大恩大德!"

蘭子杭從來見慣了別人跪地求告,頭一次見自己的父親為他向人央求,心如刀割,泣道:"爹!你不用求他!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衝我來!"

嚴喧對蘭茼道:"瞧瞧,你兒子多蠻橫,你們要晚來一步,他早把我分屍八塊了,你說,我該不該饒他?"

蘭茼衝過去劈頭給蘭子杭兩記耳光:"你豬油蒙了心,怎麼敢對嚴公子不敬!"

蘭子杭怒道:"是!我就是要殺他,殺了他我賠給他一命也就罷了!"

佟將軍冷冷地道:"你是什麼東西,能跟定國公府長公子一命換一命!"他是定國公府門生,做到提督的高位也全憑定國公提攜,見蘭子杭敢冒犯嚴喧,恨不得把他一刀兩段。

蘭子杭憤怒地瞪向嚴喧,嚴喧微微一笑:"蘭子杭,你也別說我拿身份壓你,咱們私人恩怨不說,單只你蘭家賄賂江南各地官員,官 商 勾 結,謀取私利的事,你就逃不脫罪責。"

柳大人暗吸一口涼氣,蘭家數十年來結交官府,與江南各地歷任的官員都有來往,賄賂謀私一事,那是再確鑿不過的,可是......

"你那些送禮行賄的帳本,我已都送到佟將軍營中,今天他來,本來就是辦這件事的。"

柳大人和蘭茼這才知道事情確已敗露,都面如土色,這件大罪,可不是蘭子杭鞭打欺辱嚴喧可以比的,整個蘭家都脫不了干係,只怕被抄家殺頭、連根拔起都有可能!

蘭子杭一顆心直沉下去,眼看老父突然間憔悴不堪,便似蒼老了十年,心中悲痛,狠狠瞪住嚴喧,真後悔剛才怎麼不當機立斷,先殺了他。

他室中很多機關,帳本原都藏得秘密,不過嚴喧同樣精通這些機關佈置,所以翻翻找找,把他藏的東西都找了出來,使他無法抵賴。

嚴喧微笑道:"蘭老先生,你也不必難過,我雖然最痛恨官 商 勾 結,但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令公子行賄是出於我的授意,那麼......"

蘭茼聽到事有轉機,大喜過望,卻不明白他的意思:"您是說......"

"如果蘭大公子本就是我定國公府的人,賄賂官員也是出於我的意思,為的是試探各級官員是否為官清廉,那麼,也就不算有罪,對吧?"

蘭茼點頭:"對、對。"心裡卻仍然糊塗:什麼叫"如果蘭大公子本就是定國公府的人,賄賂官員也是出於他的意思"?

柳大人低聲道:"嚴公子是看中令郎的辦事能力,想要他進定國公府侍應。"

*21*

蘭茼打了個寒戰--不會吧?

"求嚴公子開恩!老夫只這一子成人,還盼他為蘭家傳宗接代......"

嚴喧噗哧笑了出來:"你想哪兒去了,我又不會叫蘭子杭當太監,我是要他做我的長隨,跟我一起給皇上辦事。"

大家聽他把皇帝這頂大帽子抬出來,越發不敢多說,嚴喧道:"這次出京,皇上流放我是假,派我考察各地官員是真。"

柳大人叫一聲苦,心道:我早猜出來了!

"江南這樣富庶,當官兒的個個兩袖金風,國庫卻總收不上錢來,唉,皇上和太子都著急啊。"

聞言,蘭茼心念電轉,柳大人暗暗揣摩。

"西北防務重要,西南今年大旱,中原又遭蝗災,處處都等錢用,江南歷來是魚米之鄉,商貿發達,只要肅清吏制,懲治F•B,不愁國庫不實啊。"

眾人俱都點頭,蘭茼道:"蘭家多年經營,也略有薄財,老夫願意......"

嚴喧打斷他道:"國庫收入,當然得從正當途徑中來,難道我是打家劫舍的麼?"

蘭茼不敢再說,越發琢磨不透他的用意,嚴喧又道:"蘭大公子精於帳目,上百本大帳小帳算得清清楚楚,實在是個難得的人才,本公子決定向皇上舉薦他,為本公子副手,一起前往江南各地,查實各處官府帳務,不知蘭老先生你願不願意呀?"

蘭茼又喜又驚,嚴喧肯不追究,饒過蘭子杭一命,他當然願意,可是他要蘭子杭為副手,怎麼聽著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吧?

果然嚴喧道:"蘭子杭要為我辦事,得名正言順,是不是?他若是我定國公府的人,我舉薦他就順理成章,否則的話,也沒個由頭跟皇上提起。"

轉眼看到蘭子杭惡狠狠的眼光,微笑道:"所以我想讓蘭子杭入我嚴家奴藉,從此跟定國公府榮辱與共,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晴天霹靂!

蘭茼和蘭子杭都驚得目瞪口呆,讓蘭子杭入藉為奴?!

"你做夢!"蘭子杭暴怒,他蘭家財雄勢大,幾十年來風光無限,讓他蘭家大公子入奴藉?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蘭茼也顫抖道:"萬萬不可,嚴公子......"

嚴喧奇道:"奴藉怎麼了?我嚴家的奴才出來也都是出人頭地的,佟將軍,你說說。"

佟鋒道:"沒錯,佟某就是嚴府奴才出身,定國公爺恩准考了武舉,才積功做到提督。"對於定國公的破格舉薦,他一直感激在心,向來不以出身定國公府奴僕為恥。

不過,他是從低到高,從奴僕到將軍,當然不覺什麼,蘭子杭現在卻要從萬人之上淪落到賣身為奴,這卻如何接受得了?

他滿腔憤怒,狠狠盯著嚴喧,恨不得把他銼骨揚灰!這混蛋,竟敢這樣折辱他!

嚴喧道:"如果蘭兒是我的人,他跟我玩玩鬧鬧,在我身上留幾個小小傷口,看在他盡心服侍的份上,我也就不再追究。不過,如果他跟本公子沒什麼關係,這天下敢打得我嚴喧皮開肉綻、血流成河的人,哼哼,我饒得了他......"

佟鋒喝道:"佟某卻饒不了他!定國公府也饒不了他!"他眼光一掃蘭茼:"還有賄賂江南各地官員一事,佟某必將上奏皇上,徹令嚴查!"

蘭茼心下冰涼,嚴喧和佟鋒這話,明擺著是逼蘭家就範,若蘭子杭肯為奴,一天雲彩滿散,若不肯,不但蘭子杭保不住命,連自己蘭家一門......

嚴喧閒閒地道:"蘭家的產業占江南差不多一成,若能收歸國有,充凜國庫,皇上應該不會生氣吧?還有,邊塞守軍防務辛勞,缺少兵員,更缺勞軍的美女,聽說蘭老爺有不少嬌妻美妾,還有幾個漂亮女兒,連同女婿、親家,人口可著實不少,若送去北地勞軍充役......"

蘭茼打了個寒戰,深深叩下頭去:"請嚴公子開恩!"

嚴喧搖頭:"法理難容,你家做的事,憑什麼我為你們擔著?"蘭茼拚命磕頭:"嚴公子開恩!求嚴公子開恩,饒了蘭氏一族!"不只蘭家,連蘭家親族都要受到牽連,這讓他怎麼跟族中交待?

蘭子杭見老父如此,心痛難忍,叫道:"爹!你起來!我給他為奴便是!"

嚴喧轉頭看他,笑瞇瞇地道:"你說什麼?"

"我進嚴家為奴!"蘭子杭殺人般的目光盯住他,惡狠狠地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有什麼怨恨衝我來就是,不許逼迫我的家人!"

嚴喧不滿地道:"你蘭家賄賂官員,以權謀私,本公子秉公處置,難道有錯?"

蘭子杭咬牙:"你沒錯,都是我的錯!"

"你知道就好。"嚴喧歎氣道:"我因為喜歡你,想要護著你,不得已收你進府,把你的罪責都攬到定國公府頭上,唉,日後被我爺爺和皇上知道了,還不定怎麼罵我膽大妄為呢。"

蘭子杭悲憤已極,哈哈大笑:"多謝嚴公子厚愛!"

"嗯,你知道就好,我這個人哪,最護短的,我自己的人我一定會照看,不讓別人欺負。"

蘭子杭怨恨地瞪著他,肚子裡替他補足:你自己會欺負!

嚴喧衝他一笑:"好了,那你寫個賣身契,簽字畫押,今天就進我嚴府吧。小秋兒,拿紙筆給他。"

陳秋戰戰兢兢拿過紙筆,放在蘭子杭身前地上,佟鋒走過去,拔刀劈下,蘭子杭身上的繩索頓時斬斷,蘭茼見他稍差一點便會切掉蘭子杭雙手,驚得坐倒在地,面無人色。

蘭子杭垂下頭,雙手顫抖,他寫賣身契也不是一回兩回,陳秋的賣身契還是他寫的,萬沒想到會有給自己寫賣身契的一天,一時間他只想仰天長笑,這世間還有什麼常理?!

抬頭看看嚴喧惡劣的笑,再看看老父蒼白無力的臉,又看看柳大人無奈央求的目光,他一咬牙,拿起筆,龍飛鳳舞一揮而就,最後簽上自己名字,又沾硃砂畫押,將筆一扔,跪直身子,目不轉睛地瞪著嚴喧,臉色如冰。

嚴喧笑瞇瞇地點點頭:"不錯,夠爽快,果然不愧是我嚴家的人。"他這就以家主自居了,蘭子杭臉色鐵青,垂下了眼睛,誰都不看。

蘭茼臉色蒼白地望著兒子,萬分不捨,可再不捨,如今不答應嚴喧,也保不了他的命,還要牽連全家合族,他淚水潸然,暗道蘭家數十年風光,如今怕是到頭了。

佟鋒命人做個擔架,抬起嚴喧,帶同蘭子杭和陳秋,啟程前去清州都督府,蘭子杭出了功德林大門很遠,才回頭一顧,父親蘭茼被人扶著,正遠遠看他,見他回頭,忍不住哭倒在地。

蘭子杭眼中模糊,咬緊牙關,狠心掉頭而去,身後清風拂過,落英繽紛,蘭家子杭,風雲不在。

*22*

嚴喧這次傷的著實不輕,皮開肉綻,到了清州都督府,佟鋒立即請來數位名醫為他療傷,陳秋在一旁端茶送水,盡心服侍,蘭子杭始終面無表情,筆直地站在屋角。

佟鋒看他一百個不順眼,嚴喧卻不許他離開,嚴令他不論日夜,都得呆在嚴喧所在的屋裡。

蘭子杭不發一言,也不反抗,讓在哪兒呆著就在哪兒呆著,似乎嚴守著為奴為僕的本分。不過世上像他這樣的奴僕也是絕無僅有了,既不做事,也不說話,標槍一樣往屋角一戳,數個時辰不動,以至某位大夫居然以為他是個人偶,為其做工的精細讚歎不已,特意湊到近前觀賞,蘭子杭直到他動手要摸自己的臉,才狠狠瞪他一眼,幾乎把他嚇死!

嚴喧躺在床上,見狀大笑,渾身劇痛--那些鞭傷可是鞭鞭見血啊!可憐他前半身都是鞭傷,屁股卻又是內傷,趴也趴不得,躺也躺不舒服,著實難熬。

一想起這渾身傷的始作俑者,嚴喧氣不打一處來:"蘭兒!"

蘭子杭立在牆角,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連呼吸都沒亂了半分。

"蘭兒--"嚴喧拖長了聲音又叫,陳秋擔心地看著蘭子杭,又不敢提醒他。

"我說小蘭兒啊,你這是跟我鬧彆扭呢?"嚴喧掙扎坐起,又痛得倒下,陳秋忙去扶他,嚴喧全身剛上完藥膏,也不能穿衣,光溜溜的,滑不留手。

坐起來更難受,嚴喧只好再次躺下,拍拍床沿,道:"別惹本公子生氣,過來!"

蘭子杭傲慢地掃他一眼,依舊筆直站著,嚴喧笑起來:"乖,過來坐會兒,不然我可派人請你爹半夜過來喝茶了。"

都督府並不在城內,離功德林少說也有四十里,蘭子杭額角青筋跳了跳,終於慢慢邁步,走到床邊,直挺挺站了將近一天,他雙腿早已僵硬,每走一步都像有無數鋼針在扎,然而威儀風度,卻沒失色半分。

嚴喧看出他的辛苦,歎道:"你何苦呢,我嚴家也不是刻薄的主人家,待人向來寬厚。"

蘭子杭筆直站在床前,面無表情,眼光平視,看著帳子。

"喂,我跟你說話呢!"嚴喧扯扯他衣服,蘭子杭一動不動,嚴喧使力大了,自己反倒抻疼了傷口,哎喲兩聲。

陳秋輕輕扶他躺好,對蘭子杭道:"大公子,此一時彼一時,您......"

蘭子杭眼神一轉,銳利如刀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陳秋頓時嚇住,後半截話吞回了肚裡。

嚴喧好笑道:"小秋兒,你居然開導他?他要是肯聽話,也不至於到現在了。"

蘭子杭雙拳微微一握,目光轉開,又直直盯著帳子,臉色冰冷。

嚴喧笑瞇瞇地看他:"瞧瞧,這身段,這氣質,不愧為我嚴家的人啊。"隱約聽到蘭子杭咬牙的聲音,不再理他,對陳秋道:"昨晚叫你給他喝藥,怎麼不聽我話?"

陳秋忙道:"我聽話的,確實喂大公子喝了,不過......被他碰灑了小半碗。"

嚴喧問了問當時情況,讚道:"蘭兒果真聰明,一發現我不在場,立即就跟你耍起了心眼,他若當時跟你翻臉,倒是可以脫身,卻捉不到我,他碰灑半碗參湯,剩下的就可以含在嘴裡,等你睡著了再吐出來,然後專心等著捉我。"

陳秋偷眼看看蘭子杭,心中也是佩服,又看嚴喧滿身的傷,難過道:"都怪小秋,害公子你受這麼重的傷。"

"呵呵,這不怪你,誰叫我色慾薰心,自投羅網呢,本來佟鋒是要我天亮跟他一起帶兵回功德林的,我偏想著蘭兒的身子,忍不住先走一步,結果險些做了牡丹花下鬼。"

蘭子杭嘴角微動,牙齒咬得更緊。

"可是,您當時要不跟大公子說......說那些話,他也不會氣成那樣,不但打您,還......"陳秋紅了臉,當時見到的不堪狀況,委實嚇壞了他,覺得嚴喧真是自討苦吃。

"唉,小秋兒,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嚴喧歎氣:"你家大公子可比你狠毒百倍,若不是我拿話擠兌他,撩拔得他火冒三丈,他要做的事啊,就不只是抽我鞭子,而是切了我的命根子!"

陳秋打個寒戰,偷瞟一眼蘭子杭,嚴喧笑瞇瞇地問:"我猜的對不對啊,蘭兒?"

"錯!我原想先抽你一百鞭,再斷了你的孽根,斬你手腳,讓你流血而死!"

陳秋驚得摀住了嘴,嚴喧點頭:"果然夠狠,蘭兒,如今你是我身邊人了,這狠毒的毛病,說不得要改一改。"

蘭子杭冷笑道:"我原來倒不狠毒,現在卻開始狠毒了,只要你活著一天,我就狠毒一天,什麼時候你壽終正寢了,我才大笑三聲,立地成佛!"

嚴喧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果然是我看中的寶貝,這性子我喜歡!"

陳秋驚悚地望著兩人,心想莫不是他倆都神志不清了......

佟鋒忽又過來,送來一桌上好酒菜,見嚴喧不方便,直接讓人把桌子抬到床前,陳秋幫嚴喧用軟墊靠起身子,取菜斟酒,服侍周到,蘭子杭卻大刺刺地負手站在桌邊,滿臉的目中無人。

佟鋒厭惡地盯了眼蘭子杭,對嚴喧道:"這奴才不懂規矩,少將軍您出門在外,帶著他恐多有不便,不如......"

嚴喧搖手道:"沒事,我就喜歡他這模樣,要都乖順得像根麵條,還有什麼意思?"陳秋臉一紅,想到了自己,嚴喧安慰他道:"小秋兒你別氣餒,人跟人性子是不一樣的,你在那麼危險的時候敢衝上來護著我,攔他的鞭子,足見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我很喜歡。來,本公子敬你一杯。"

佟鋒也點頭:"小小年紀,難得。"

陳秋被灌了杯酒,紅著臉不敢說話,嚴喧道:"你不是說你家大公子逼你簽了賣身契麼?那個不作數,咱們跟他要回來撕了就行。"

陳秋小聲道:"大公子還......還給我爹三百兩銀子,十匹綢緞,還有我娘的藥......"

嚴喧笑:"哎喲,沒想到小秋兒還挺值錢。"

陳秋羞愧,嚴喧拉住他手,親了一親:"不過在我眼裡啊,你值這十倍的價錢。"

蘭子杭忽道:"陳秋,你賣身給我,是你自己親手畫的押,我可有逼你?平常買個僮子不過三十兩銀,我給你十倍的身價,還有每年價值千餘兩的藥材,你若真不願意,當初何必點頭?"

陳秋無言,嚴喧道:"所以我說你仗勢欺人!你明知他娘病重,拿這個要挾人家,他若不同意,娘就得病死,哪個孩子能捨得?"

蘭子杭冷笑:"捨得捨得,有得便有捨,我又不欠他家,憑什麼白給他銀子和藥?"

嚴喧瞪他:"你以為我不知道?他爹從前賣給你家豆腐,自從你看上了他,你家酒樓就不再買他家的豆腐,還不讓別人買,弄得他們活不下去,他娘才急病了的,追根溯源,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蘭子杭只是冷笑,嚴喧又道:"還有,他們家那條街失火,真是意外麼?"

聽禪 2010-2-17 16:26

*23*

蘭子杭一凜,冷然道:"當然,我家的鋪子不也燒了。"

"你家鋪子燒是燒了,只怕燒的都是空架子。我找人問過,那條街地勢極好,你蘭家早想全部買下,重新改建,只是原屋主雖都是些小生意人,卻不願離了那塊好地方,你乾脆一把火將整條街燒掉,然後跳出來當好人,安置災民,給吃給穿,再花錢買地,不費吹灰之力,就佔了一片黃金寶地,我說的對不對?"

蘭子杭不語,也不反駁,陳秋卻大吃一驚:"你......你......"

佟鋒怒道:"這人如此惡毒,少將軍你怎能留他在身邊!"

嚴喧道:"沒關係,我就喜歡他這脾氣,想要什麼不擇手段。"

蘭子杭傲然道:"沒錯,我喜歡什麼就想辦法得到,是光明磊落真小人,不像有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壞事做盡,假惺惺,偽君子!"

佟鋒騰地站起:"你說誰?!"

蘭子杭針鋒相對:"誰心裡有鬼,就說誰!"他雖賣身為奴,脾氣個性,並無半點改變,反而因為不用再維持表面的和氣,越加肆無忌憚。

嚴喧大笑:"沒錯沒錯,我也是喜歡什麼就巧取豪奪,不得到手絕不罷休,是光明磊落真小人,蘭兒啊,你說咱倆是不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

佟鋒不贊同地望他一眼,嚴喧是定國公府長公子,身份尊貴,便有些個紈褲惡習,他也不覺有何不好,但嚴喧就算想養孌童,也該選陳秋這樣的,溫柔和順,怎可把蘭子杭這頭狼留在身邊?

嚴喧笑瞇瞇地道:"好啦好啦,老佟你去歇著吧,他們倆伺候我就行啦。"

佟鋒欲言又止,轉身出門,喝令幾名手下好好守在門口,若裡面有何異動,不用客氣,直接殺了蘭子杭。

陳秋聽得心驚膽戰,蘭子杭微微冷笑,嚴喧笑道:"聽著沒?老佟可防著你呢。"

蘭子杭薄唇輕啟,微笑道:"出身奴才,一輩子是奴才!"

嚴喧笑嘻嘻地道:"蘭兒,這話你可別出去說,小心他剁了你包餃子。"

蘭子杭冷笑:"那不正合了你的意?"

嚴喧搖頭:"我費了多大心思保住你,你這人怎麼一點不領情?"

蘭子杭輕蔑地哼了一聲,不置一詞,這話誰信?騙鬼去吧!

"你知道你蘭家這些年賄賂了多少官員,做了多少官 商 勾 結的買賣?被你家擠壓到破產的商人有多少?恨你入骨的人有多少?"

蘭子杭冷冷地道:"商場如戰場,成王敗寇,自古如此。"

嚴喧吃了口菜,搖頭道:"你爹做生意還圓滑些,你就鋒芒太過,難免要招人恨,我這次流放到江南,說起來還是托了你的福。"

陳秋好奇道:"流放?"

"是啊,小秋兒,你親一親我,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陳秋紅了臉,忙搖手道:"我不要知道了。嗯,嚴公子你一定是得罪了皇上。"在他心目中,嚴喧是個很大很大的官兒了,能讓他被流放的,也只能是皇帝。

"錯,我不是得罪了皇上,是得罪了皇上的兒子。"

"哦?"

"我給皇上用心辦事,辦得很到位,皇上高興了,可惹到了他的兒子,於是乎,我就被流放三千里,跑到江南來找我的蘭美人了。"

蘭子杭心中一動:"你來之前就知道我?"

"沒錯,我對你可是一見鍾情,未見傾心啊。"嚴喧嘻皮笑臉,蘭子杭挑起眉毛:"我蘭家生意只在江南,從不涉足江北,你怎會知道我?"

"這就要說你的手段了,總有被你搶了生意,迫到走投無路的人,跑去告你賄賂官員,官 商 勾 結,謀取私利,這件事越扯越深,朝中數名大員都牽連其中,皇上震怒,命我暗中查訪,務必要肅清吏治,懲治貪官。"

蘭子杭微微皺眉,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怕是太子成王爭位之事,牽連到江南官員,哼,跟我蘭家何干!"

嚴喧詫異:"蘭兒你果然聰明!來,你敬我一杯酒,我就賣你一個消息。"

蘭子杭傲然道:"不。"

嚴喧笑道:"天下還有你這樣的奴才,好大的膽子。"陳秋忙給他斟了酒奉上,小聲道:"嚴公子,您別動氣。"

嚴喧就著他手喝了,對蘭子杭道:"你瞧瞧,這才是你該學的榜樣。"

蘭子杭輕蔑地道:"天生下賤,奴才胚子。"

陳秋小臉漲得通紅,半晌才顫抖著嘴唇道:"你......你現在也不是蘭大公子了,你才是嚴公子的奴才!"

蘭子杭沒想到一向怯懦的陳秋敢搶白他,說的又是一針見血,他反駁不得,臉色鐵青,眼光像錐子一樣盯住陳秋,陳秋小臉煞白,頑強地跟他對視,嚴喧心疼地摟過他,發現他身子一直在哆嗦,又是憐惜,又是好笑,對蘭子杭道:"你別嚇唬他,小心我把你送給小秋兒當奴才!"

蘭子杭冷哼一聲,轉頭看著牆壁,也氣得微微顫抖,想他蘭子杭風光一世,幾曾被人如此搶白,若不是顧念蘭氏一族,他寧可現在就死在這裡!

嚴喧道:"好啦好啦,蘭兒是我的嬌妻,秋兒是我的美妾,你們兩個爭風吃醋,我只好從中和和稀泥,每人罰酒一杯,誰都不許再生氣。"說罷將自己手裡的酒灌到陳秋嘴裡。

陳秋頓時羞紅了臉:"誰是你的妾!"

蘭子杭霍然轉頭:"姓嚴的,我為了蘭家賣身給你嚴家,可不是讓你調笑著玩的,你再敢對我有半點侮辱,我蘭子杭絕不苟活世上!"

嚴喧一怔:"我哪有侮辱你?"

"你若再敢對我......哼!我不能殺你,卻也不會讓你得意!"蘭子杭眼神兇猛,氣勢凌厲,嚴喧瞧著,越發心癢難捺:"小蘭兒啊,你不知道,你這幅模樣,只會讓人恨不得把你按倒,狠狠憐愛!"

蘭子杭大怒,一把掀翻了桌子,陳秋驚呼聲中,房門呯地被撞開,四名軍士疾衝而入,居然都是武藝高強,從蘭子杭手中搶出嚴喧,緊接著把他按倒在地,刀劍加身。

嚴喧忙叫:"刀下留人!"

蘭子杭喝道:"有種你們就殺了我!"

嚴喧道:"你的命是我的,價值■■,他們誰能買得起?"對那幾人道:"鬆手,摸一下十兩銀子,按著不放一百兩黃金。"

四名軍士立即鬆手,站得遠遠的。

蘭子杭惡狠狠瞪著嚴喧:"你敢再侮辱我,我......"

"你就一死了之?好啊,然後你爹獨木難撐,蘭家樹倒狐猻散,你那些大娘小娘姐姐妹妹連同兩個小弟弟,都去上街要飯,果然也是很不錯的前景。"

蘭子杭語塞,蘭茼年愈六旬,只蘭子杭一子成年,蘭家諾大生意,近年來都是他在打理,他這一走,老父必然辛苦,上千家店舖生意,忙也忙死了他。若真像嚴喧所說,有人藉機要打壓蘭家,只怕到時蘭家就算想激流勇退,也未必能得保全。

"你想怎樣?!"

"很簡單嘛,你是我定國公府的人,你家的生意都還歸你管,就是這樣。"

蘭子杭大怒:"我蘭家產業都歸了你?!你這才叫霸佔民財!"

嚴喧掏掏耳朵:"趁火打劫比較貼切,你覺得呢?"

*24*

蘭子杭氣得渾身冰涼,他商人出身,機關算盡,總還要講為商之道,哪知嚴喧竟如此無恥,完全就是強取豪奪!

嚴喧不再理他,自顧喝酒吃菜,邊吃還邊抱怨:"老佟的廚子真該換了,我得告訴他,明天去功德林請兩個大廚過來,好歹也是個提督,吃得這麼不講究。"

陳秋服侍他吃過了飯,再塗一回藥,稍事洗漱,扶他睡下,嚴喧道:"你去叫人搬床鋪蓋過來,給蘭兒睡。"他也不再叫蘭子杭名字,直接就蘭兒蘭兒地叫他,蘭子杭聽得無比刺心。

陳秋出去傳話,不多時下人送來一床被褥,鋪在嚴喧床邊,陳秋看看蘭子杭,忽然想到自己在哪睡?

"來,小秋兒,你睡床上,在我旁邊。"嚴喧笑瞇瞇地拍拍身邊,陳秋紅了臉,低聲道:"秋兒不敢,我......我也睡地上吧。"

嚴喧道:"不行,我全身是傷,行動不便,晚上喝個茶起個夜的,有人貼身服侍比較好。"

陳秋無奈,脫衣上床,小心翼翼睡在床邊,好半天卻不聽見蘭子杭動作,悄悄看去,見他垂頭站在牆角,雙肩微垂,原本松柏般挺拔的身姿,不期然略顯憔悴。

燭光昏暗,看不清他臉色,但孑然淒清的神態,讓陳秋心中微微一酸。想來蘭大公子此生,也還沒有過如此落魄的時候吧?

突然又想起來,一整天佟將軍只款待嚴喧,自己也跟著同桌,蘭子杭卻卻始終遠遠立在牆角,水米沒有沾牙!他心裡不安,輕輕翻了個身,眼光悄悄去瞟蘭子杭,蘭子杭卻紋絲不動地站著,似乎打算就這樣站到明天。

陳秋又翻了個身,嚴喧問:"怎麼不睡?"

陳秋低聲道:"大......大公子還沒吃過飯。"

嚴喧低笑:"他不餓。"

陳秋不信:"怎麼會?"一整天連水都沒喝,誰會不渴不餓?

"不信你問他,他肯定說不餓。他這人最喜歡跟人對著幹,你叫他吃飯,他偏不吃,你叫他睡覺,他偏不睡,反正餓的又不是你的肚子,你擔心什麼。"

蘭子杭突然走到桌前坐下,拿起茶壺,倒了溫著的茶來喝,桌上原備著幾樣點心,他慢慢吃了,用茶漱過口,到屋角水盆那裡洗了手臉,回到床前,把被褥拖到牆角,寬衣睡下。所有動作不緊不慢,從容優雅,又恢復了蘭大公子的日常風範,雖然睡在地鋪上,卻似絲毫不以為意。

嚴喧低笑了幾聲,伸手摟住陳秋,陳秋又羞又窘,不敢亂動,瞪大了眼睛睡不著,又不敢翻身,怕碰到嚴喧傷口。

嚴喧聽他呼吸急促,又問:"想什麼呢?"

陳秋小聲道:"我......我想我娘,不知她怎麼樣了。"他畢竟年幼,從未離開過家,這次先落到蘭府,又被嚴喧帶來這裡,已經三天沒見家人,甚是想念。

"放心,她應該沒事,你家大公子不是讓人給送藥了嘛。"

陳秋應了一聲,不由得又有點感激蘭子杭,雖說他強迫自己賣身,可娘要不是得他搭救,只怕......

他輕聲問:"嚴公子,我可以回家去麼?"

嚴喧摟緊他些:"怎麼,嫌本公子待你不好?"

"不......不是,我想我娘。"陳秋被他緊緊摟住,一顆心呯呯亂跳,一動也不敢動,半晌,又輕輕地道:"我會服侍您到傷好,然後回家,好麼?"

嚴喧沉吟未答,拍了拍他:"睡吧。"

陳秋心中疑惑,卻睡不著,忽聽蘭子杭冷冷地道:"你家嚴公子捨不得你,不會放你回家的。"

陳秋臉上微熱,嚴喧噗哧一笑。

蘭子杭又道:"依你家嚴公子的作風,你既到了他手,這輩子是休想回家了。"

陳秋大吃一驚:"為什麼?"

"第一,他看中了你,要收為孌寵。第二,官場之事是你該知道的麼?你恰逢其會,該聽的不該聽的都知道了,就算你什麼都不懂,他也不能放你,以免機密外洩。哼,你還想著回家?他若能饒你一條小命,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陳秋心中揪緊,顫聲道:"你胡說,嚴公子才、才不會!"

嚴喧讚道:"蘭兒啊,我就說咱倆是天生的一對!你對我的心思,那真是瞭如指掌啊。"

陳秋嚇了一跳,翻身爬起,跪在床頭:"嚴公子,求求您饒了秋兒,我什麼都不懂,也絕不會亂說,求你放我回家去吧,我......"又急又怕,忍不住大哭起來。

嚴喧好笑地拉住他:"你胡說什麼!"

陳秋哭道:"求求您了,饒了我吧,我想我娘--"

嚴喧拍拍他哭成小花貓似的臉,笑道:"你呀,就那麼信你家大公子的話,唉,看來我在你心中威信不高啊。"

陳秋頓時止住了哭,偏頭想想:"對啊,我怎麼能信他的話?"

嚴喧道:"我帶你離開,一個原因當然是喜歡你,不過你放心,現在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你家大公子身上,為了他茶飯不思,所以你是安全的。"

陳秋紅了臉,蘭子杭猛地翻了個身,面朝牆根。

"另一個原因麼,是要讓蘭家的人知道,我很看重你,你留在我身邊,他們才不敢動你的家人。"

陳秋恍然,原來如此!想當日嚴喧在時,蘭家管事對他家的態度一下子從惡劣變成了逢迎,不但又開始買豆腐,還派人請醫送藥,等嚴喧一走,馬上又抓了他去!

"那......那怎麼辦,我回不了家了?"

嚴喧看他眼淚又要冒出,笑道:"怎麼會?你先服侍我一段時間,合適的時候自會讓你衣錦還鄉。"

陳秋這才放心,看一眼蘭子杭背影,心中暗恨,這人什麼時候都想著害人,真是可惡!

嚴喧摸摸他嫩滑的小臉,心中卻想著蘭子杭,回想兩人翻雲覆雨時的激情顛狂,心癢難搔,不過俗話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他現在渾身的傷連疤還沒結,疼痛不堪,自然還記得蘭子杭的心狠手辣,把色心先收一收,只去夢裡跟他幽會罷了。

次日上午,布政司柳大人和蘭茼一起來訪,佟鋒帶他們來到嚴喧屋裡,正看到蘭子杭把一碗藥扣在嚴喧臉上。

"子杭!"蘭茼嚇得臉都白了,自己這兒子驕縱慣了,如今賣身為奴,哪裡能夠適應?他便是不放心,才特地趕來看看。眼見佟將軍臉色如冰,右手緊緊按著刀柄,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嚴喧卻笑嘻嘻地招呼他們坐下,問道:"有什麼事啊?"臉上身上藥水淋漓,他卻絲毫不以為意。陳秋輕手輕腳忙給他擦拭,蘭子杭本是滿臉傲氣,看到父親倉皇的樣子,不得不收斂一點,問道:"爹,您怎麼來了?"

柳大人面帶微笑,向嚴喧道:"昨日匆忙,有一事未來得及稟報嚴公子知道。卑職日前收到京中邸報,陛下已禪位給太子,如今改年號為永平,太上皇離開京城,不知所蹤,據說要去周遊四海。"昨天他本是得到這個消息,特意去告訴蘭茼,兩人去找蘭子杭商議,沒想到會撞破他跟嚴喧的糾葛。

嚴喧乍了乍舌:"皇上動作還挺快。"又笑道:"那現在皇上換成我大舅舅了,我從皇帝的外孫變成了皇帝的外甥,算不算官升一級?"

柳大人陪笑,蘭茼的臉色卻更白了一點,向嚴喧行禮道:"老夫有事想向公子稟告,還請公子允准。"

蘭子杭疑惑道:"爹,您想做什麼?"

蘭茼不理他,只看著嚴喧,嚴喧點點頭:"好啊,蘭兒,小秋,你們先出去。"蘭子杭滿腹疑惑,無奈只得出門,院中陽光燦爛,他的心卻都繫在屋裡,不知父親突然到來所為何事。

過了很久,蘭茼才跟柳大人和佟鋒一道出門,蘭子杭急忙迎上:"爹!您跟他說什麼?千萬不要做傻事!"

蘭茼看了看佟將軍:"老夫想跟犬子說幾句話,還望將軍行個方便。"

佟鋒一點頭,指給他們一處廂房,自陪柳大人離開,蘭茼帶蘭子杭進了廂房,一手扶住他肩,垂淚道:"子杭,你什麼時候才能不讓爹擔心哪!"

蘭子杭跪在父親腳邊,流下淚來,剛才嚴喧非讓他端藥侍奉,又百般刁難,他一時不耐,把藥潑了嚴喧一身,其實也是故意冒犯,恨不得激他殺了自己。他抱住蘭茼,哭道:"孩兒不孝,不能再侍奉父親晨昏,您......你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吧!"

蘭茼盯著他看,突然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用力甚大,蘭子杭驚道:"爹?!"

"你想死是不是?"蘭茼紅著眼睛問,蘭子杭渾身僵硬,垂頭不語,蘭茼又給他一巴掌:"我這麼多年,算是白疼你了!你就忍心、忍心讓我個老頭子,白髮人送黑髮人!"

蘭子杭頓時大悔,抱住父親痛哭失聲,以他性情之高傲,哪肯屈身為奴,心裡早存了玉碎的念頭,如今被父親點破,看他老淚縱橫,心中實在不忍,可是......

"爹,您還有兩個兒子,弟弟們長大了,也可以繼承家業,咱們蘭家,說什麼也不能讓姓嚴的憑白霸佔!"一想到嚴喧的無恥,蘭子杭就火上心頭。

蘭茼歎道:"你不用再想這個,剛才,我已把蘭家全部送給嚴公子了。"

*25*

嚴喧正就著陳秋的手喝茶,門一開,蘭子杭緩步而入,逕直走到桌邊坐下,跟他遙遙相對,面色嚴肅。

嚴喧喝完了茶,打發陳秋出去,笑瞇瞇地道:"蘭兒,有話跟我說嗎?"

蘭子杭點頭,正色道:"剛才我爹告訴我一件事。"

"沒錯。"嚴喧點頭:"剛才我聽著好幾件事呢,都夠我頭疼的。"

蘭子杭不理其他,直接道:"他把我蘭家全部的生意都送給了你。"

"沒錯,他是有這麼說,不過還捎帶一個條件。"嚴喧歎了口氣:"他要求蘭家的生意,必須由你親自管理,否則的話,這項贈與就不生效。"

蘭子杭靜靜看他,顯是已知這個條件,嚴喧歎道:"你爹真是疼你啊,拿全副身家給你做嫁妝。"

蘭子杭一怔:"什麼?"

"他提的條件,是要為你改換身份。"嚴喧笑瞇瞇地道:"我就答應他了,娶你進門,給你一個名份,跟我平起平坐。"

蘭子杭大怒:"我爹是說為我捐一個官!"

"哦?那他可沒說啊,他明明是要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脫離奴藉,能以平等的身份幫我照管生意。"嚴喧眨眨眼:"我這世襲一等定國公府長公子的名份,那是生來就有的,你想跟我平起平坐,可著實要費腦筋,我想來想去,也就只能通過聯姻,把你身份抬高,所以我就答應你爹了。"

蘭子杭額頭青筋暴起:"怎麼他告訴我,你已經答應他,廢除我的賣身契了?!"

"沒錯啊,我當著他的面答應他,他才同意把蘭家全部生意送給我,柳大人和佟將軍都是見證。"

"那你胡說什麼聯姻!"

"咦,哪裡是胡說,我親口答應你爹,要給你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讓你能夠風風光光地繼續管理蘭家生意,我當然得說到做到。"

"那就給我捐個官!"

"唉,蘭兒啊,你經商那是奇才,連你爹都對你讚不絕口,但是說到官場啊,你還瞭解得不夠。你便再有錢,捐到的官按律也不能超過五品,我嚴家是世家大族,在本朝以戰功封到世襲一等公,我從出生就襲了龍騎尉,現在升到龍騎將軍,那是正三品的官,你怎麼能跟我平起平坐?"

蘭子杭傲然道:"你不過投胎投得好,生在定國公府,若非如此,哪裡及得上我?"

嚴喧也不生氣,依舊笑瞇瞇地道:"沒錯,所以咱們郎才女貌......呃,不對,是郎才加上郎貌,這才叫強強相聯,天作之合。"

蘭子杭怒:"胡說八道!"

嚴喧搖頭:"不,雖然這事有點倉促,但我確實對你未見傾心,一見鍾情,到現在,全心全意,只想跟你永結秦晉之好,此心天日可表。"

蘭子杭楞住:"你是說真的?"

"當然真的,我都已經答應你爹了,絕不反悔。"

蘭子杭瞠目結舌,半晌才道:"你瘋了!"

"呵呵,我知道你被我的深情厚意大大震動,都不敢信以為真,好蘭兒,咱們不急,等我身上的傷好了,就可以正式拜堂,洞房花燭了。"

蘭子杭騰地站起,目光如刀,狠狠盯著嚴喧:"你確定你沒瘋?!"

"當然沒有。"嚴喧奇道:"難道你認為自己配不上我?不用擔心啦,雖然門第是差得懸殊了一點,不過......"

"不過你個鬼!"蘭子杭剛才想好的思路被嚴喧打得一片混亂,無法再保持冷靜,大步衝到床前,惡狠狠地盯著他:"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成個什麼親?!"

"咦,你怕別人說你高攀?"

"放屁!"

"你在乎別人說三道四?"

"才不!"

"你跟那些俗人一樣,覺得男人必需跟女人上床?"

"胡扯!"

"那不就結了,我都不介意娶你了,你還介意什麼?"

"混蛋!我當然介意!我是男人!"

"咦,怪了,剛才你不是還承認,不在乎別人說三道四,也不怕人說你高攀,更不會庸俗地認為男女成親才是正理,那你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呢?"

嚴喧一口氣說完,眨了眨眼睛:"咱們早已兩情相悅,暗渡陳倉,剛才你爹也同意了,那就連父母之命都有,現在補個媒灼之言,就柳大人當媒人好了,我會送他一份厚禮的。"

蘭子杭氣得滿臉通紅:"我爹的意思是用蘭家財產為我贖身捐官,可沒說什麼聯姻!"

"嗯,那我跟我老丈人大概有些理解上的誤差,不過這是小事啦,過幾天咱們夫妻雙雙把家還,他老人家看我這麼一表人才,你終身有托,肯定會樂得嘴都合不上。"

蘭子杭實在不理解他的思想,被繞得頭暈腦漲,定了定神,才冷笑道:"你不過是看中我蘭家財產,找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強行霸佔罷了,什麼聯姻!你不怕丟人,我就不信你定國公府能由得你胡作非為!"

嚴喧搖頭道:"這個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不管我家的事,我先問你,你同不同意跟我成親?"

蘭子杭一口否決:"不!"

"唉,那你是寧可一分錢拿不到,一輩子當我的奴才了?"

蘭子杭怔住,他設想了很多談判的條件,沒想到一開始就被嚴喧全盤打亂,現在問題歸根結底,居然落到他要麼為奴,要麼跟嚴喧成親這樣詭異的條款上來,這......

"我只同意為你管理蘭家生意,不同意成親。"蘭子杭實在想不通,嚴喧此舉究竟意欲何為。成親?先不說兩個男子成親是不是驚世駭俗,單說他們之前針鋒相對,惡鬥不休,彼此傷害都極嚴重,又哪裡談得上可以和平相處?更不要提共結連理了!

"唉,沒辦法,你要想管生意,先得同意成親,否則的話,你用什麼身份去管?"

"哼!蘭家生意本就是我的!"

嚴喧歎道:"瞧瞧,你還是沒有半點自覺。哪,我來好心給你說明一下:你現在,是我的奴才,白丁一個,蘭家的生意,已經跟你無關了明白嗎?現在,你爹要把蘭家的生意送給我,條件呢,是我必須改變你的身份,你才能以我嚴家的名義,管理生意--理解吧?"

蘭子杭冷冷看著他,面無表情,嚴喧接著道:"如果你爹的條件無法達成--就是說,你不同意,或者我不同意改變你的身份,那麼,蘭家的生意還歸蘭家,既不歸我,也不歸你。"

蘭子杭咬牙道:"那我寧可生意還歸蘭家,我也不用改變身份!"

嚴喧搖頭:"所以我說薑還是老的辣,你爹就比你明白得多。"

"怎麼?"

"剛才柳大人說的那個消息,你也聽到了吧?"

蘭子杭點頭:"太子繼位,改號永平。"

"沒錯,繼位的是太子,那你蘭家從前支持的是誰?"

蘭子杭一怔:"是......成王。"成王的母親翟皇后祖籍江南,十年前成王受封,封地也在江南,他曾兩次巡視江南,頗有建樹,因此江南官員,絕大多數擁戴成王,兩位皇子明爭暗鬥十來年,如今一朝塵埃落定,太子登基,那成王......擁戴成王的官員......

蘭家多年來跟江南各府官員過從甚密,亦曾為成王爭位之事奉獻過大量錢財人力,新皇登基,對曾經威脅過自己地位的兄弟,以及站錯邊的官員,那是不會多麼客氣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蘭家......

蘭子杭心思靈敏,閃電間已將事情前因後果想通,對父親突然將家產贈予嚴喧的舉動,也就能夠理解,老父此舉,一是為了保他的命,為他捐金贖身,二是為了保住蘭家產業,只有找一個強有力的靠山,才能避免蘭家即將面臨的巨大災難。

可是......

"你得到的另外消息是什麼?"蘭子杭問,嚴喧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提出跟他成親,兩人與其說有情,不如說有恨,以嚴喧的行事風格,他強逼蘭子杭為奴還算正常,突然逼他成親,就絕對是意外了。

嚴喧讚道:"蘭兒果然聰明,我得到的第二個消息麼,是我自己家的事了,我爺爺一看太上皇把皇位讓給兒子,自己溜去享清福了,他老人家好的不學,壞的學得倒快,馬上也把定國公的位子交給我爹,他也溜了。"

蘭子杭怔住,這算怎麼回事?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已經升格成了皇帝的外甥,再升格成定國公世子,不更值得臭美?"

"唉,這個嘛,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麼其一其二的,到底怎麼回事?"

"因為我還得到了第三個消息呀。"

蘭子杭頭痛:"你一共得到幾個消息?"

"四個,連你爹要把你嫁給我那個。"

"胡說八道!我爹只說把家產送你!"

"那是一回事,蘭兒你不要纏七夾八。"

蘭子杭暴怒:"誰在纏七夾八!"

"總之,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答應跟我成親,咱們就皆大歡喜了。"

"呸!憑什麼?你先說你究竟為什麼非要成親?"

"因為我要去看望我的伯父,他要求我必須成家立室之後才能去見他,否則他要找我的麻煩。"

聽禪 2010-2-17 16:26

*26*

蘭子杭無語--這算什麼理由?

"難道你大伯父知道你跟男人成親會很高興?"蘭子杭冷笑:"你奪人家產、逼人成親,是一等公府、三品將軍的作為嗎?難道你大伯父也像你一樣仗勢欺人?你父親也允許你這樣胡作非為?"

嚴喧歎了口氣:"我也是沒法子嘛,本來我還沒有準備好。我家老爺子身板明明好得不得了,再活個十年二十年的不成問題,誰想他突然把位子扔給了我爹,逼得我不得不趕緊想辦法,急病亂投醫,只好拿你先湊合了。"

蘭子杭大怒,什麼叫"拿你先湊合了"?!難道他蘭子杭是給人隨便用來湊數的麼?

嚴喧擺手阻住他說話,又道:"我只要成個親就行,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要緊,你長這麼漂亮,脾氣又差,還是男人,對我來說條件正好,所以咱們大家打個商量,你進我嚴家門,我還你自由身,各取所需,皆大歡喜,怎麼樣?"

蘭子杭冷靜下來,負手在屋中轉了一圈,回頭看看嚴喧,嚴喧滿不在乎地靠在床邊,色迷迷瞧他,見他回頭,吹了聲口哨,讚道:"蘭兒,你身材真是好,風度翩翩,領出去絕對有面子,為夫對你非常滿意。"

蘭子杭大笑,緩步走到床前,伸手輕輕托起他的下巴,仔細瞧瞧。平心而論,嚴喧長得頗為英俊,只一雙狹長的鳳眼時常帶點邪氣,臉上那種懶洋洋的笑意,把他的惡質掩藏了不少,讓不明就裡的人一見之下,頗生好感。

他看得仔細,嚴喧笑道:"怎麼樣,為夫的相貌堂堂,一定很讓你滿意吧?"

蘭子杭帶微笑,手指下滑,在他鎖骨的一道鞭痕上按了按,嚴喧抽一口氣,微微皺眉。

"我很滿意,真是滿意,特別是你身上這些傷,讓我想起當時怎麼抽得你鮮血四濺,在我腳下翻滾!"蘭子杭笑得暢快,聲音卻冷得要掉出冰渣子,點了點頭,又道:"嗯,雖然你長得不夠漂亮,也不符合我的喜好,但為了得到自由,我也將就一下,勉強娶了你罷!"

嚴喧微笑:"是我娶你。"

蘭子杭冷冷回應:"我娶你,否則免談。"

嚴喧撓撓頭:"你這人真正難搞,誰娶誰有什麼要緊?"

"既然沒要緊,你還爭什麼!"

"好吧,那咱們各讓一步,是兩人成親,不算誰娶誰嫁,行吧?"

"成交。"蘭子杭伸出手:"我的賣身契。"

嚴喧一笑,喚陳秋進來,找出當日蘭子杭寫的賣身契,親自撕得粉碎。蘭子杭心頭一塊大石落地,面露微笑。他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被迫賣身為奴,實是無法忍受的恥辱,若不能得回自由,不如一死乾淨。

嚴喧道:"好啦,你的條件我也履行了,接下來該你履行答應我的條件了。"

蘭子杭心情不錯,微笑道:"就算要成親拜堂,也得等你傷好了吧?我可不想抱著個牌位行禮。"他說得惡毒,嚴喧卻不生氣,道:"那個禮七天以後再行,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我的枕邊人,咱倆親熱親熱,好好培養一下感情,是應該的吧?"

蘭子杭非常爽快,立即坐在床邊,輕薄地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好啊,你想怎麼親熱?"看一看他滿身剛剛結痂的鞭傷,忍不住笑容滿臉:"為夫是很想疼愛你啊,只不過上次疼愛的結果還沒消去,我也有點下不去手......不如接著用後面?"他靈活的手從被底鑽了進去,在嚴喧後穴處輕浮挑逗。

嚴喧笑嘻嘻地道:"那裡不用,你服侍前面就好。"

蘭子杭臉色一沉,抽回了手:"你想得美!"

嚴喧不滿地道:"咱們這才成親,你就棄我如敝履,真讓為夫傷心難過啊。"

蘭子杭冷冷地微笑:"你要不介意身上再添一層傷,我也不介意費點力氣。"

嚴喧哀歎:"悍妻啊......"見蘭子杭瞪起眼睛,忙又道:"蘭兒啊,我就說你誤會了,你便想跟我共效于飛,我現在也沒那個力氣,咱們來日方長,不用著急,現在啊,我是--"他一指自己胯下:"要解手。"

佟鋒路過花園,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荷花池邊發呆,太陽正毒,他卻一動不動地坐著,愁眉不展。

"陳秋?"

陳秋抬起頭,急忙站起:"佟將軍。"

"你在這裡幹什麼?少將軍那裡不用伺候嗎?"

"嗯,不用,他們......"陳秋難以啟齒,那兩個人這幾天情形詭異,不是唇槍舌劍就是大打出手,嚴喧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每天跟蘭子杭鬥智鬥勇,精神抖擻,陳秋實在弄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奇怪關係,所以能躲就躲,又越來越想家,常常一個人藏起來哭。

佟鋒對這個小孩沒什麼重視,點了點頭,就要離開,陳秋卻叫住他:"佟將軍,您......您能不能幫我跟嚴公子說說,我......我想回家。"

佟峰微微皺眉:"你不是少將軍買來服侍的嗎?"

"不是不是,是嚴公子救了我,不是買我。"陳秋把當時經過說了一遍,佟鋒點頭,對他的態度這才改觀一點。

"這麼說你是被蘭子杭強逼賣身的了?"

"嗯,不過嚴公子說,那個不算數。"

"那你爹收了蘭家的錢沒有?"

陳秋想想:"可能是收了吧。"

"既然賣契作廢,收人家的錢就必須歸還。"佟鋒口氣嚴厲:"人窮不能志短,你家如果缺錢,我先借給你,但跟蘭家的關係,必須斷得乾脆利落,不留人話柄。"

陳秋急忙點頭,感激地道:"多謝佟將軍!"

佟鋒又道:"讓不讓你回家,得少將軍說了算。"

陳秋頓時失望,想起蘭子杭說的那番話,還有嚴喧的態度,都讓他明白自己確實聽到、看到了不該知道的事,只怕再也不能回到從前無憂無慮的日子。

他心中難過,又想起嚴喧說佟鋒是出身奴僕,卻考武舉做了官,非常敬佩,道:"我很敬仰佟將軍,不知可不可以留在這裡,跟您學武,將來......將來也像您一樣,能夠出人頭地。"

佟鋒沒想到他有這樣的志氣,微微一笑:"學武很苦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每天又要做工又要練武,累到半死,你能行嗎?"

陳秋急忙點頭:"行!我不怕吃苦,我要學武,我要從軍,絕不再讓人瞧不起我!"

看到佟鋒的榜樣,他覺得很受鼓舞,一個人出身奴僕,照樣可以當上將軍,只要拚命努力就行。既然不能回家,那麼如果能跟佟將軍學武,將來投身軍旅,也是一條不錯的前途。更何況這裡離家才不過幾十里,可以經常回去探望,佟將軍是定國公府的人,自己在他手下,蘭家想來也不敢再找自己家裡的麻煩。

他已想了好幾天,這時見到佟鋒,一鼓作氣就都說了出來,佟鋒仔細打量他一會兒,點頭答應。原本他以為陳秋會像一般孌童那樣喜歡向嚴喧邀寵,不料他居然這樣剛強,倒令人刮目相看。

果然稍後他就向嚴喧提出此事,嚴喧正沒想好怎麼安頓陳秋,當即答應,笑道:"小秋兒啊,真沒想到你有這樣的膽子,我可告訴你,你家佟將軍那是出名的閻王將軍,冷酷無情,他手下的兵哪個不被訓得脫幾層皮!到時候你可別哭爹喊娘啊。"

陳秋用力挺起胸,大聲道:"我不怕,我要好好跟著佟將軍學,再不讓任何人欺負我,不讓任何人瞧不起我!"

嚴喧瞄瞄蘭子杭,蘭子杭冷笑一聲,不屑理會,嚴喧笑道:"好,有志氣,我答應你,將來只要你真有本事,我舉薦你也當將軍。"

陳秋大聲答應:"是!"

*27*

提督府中向來肅穆,今日也不例外,唯一顯出有些不同的,便是正廳中掛滿了紅綢,點著一對巨大紅燭,喜氣洋洋。

巡府韓大人坐在上位,滿身的不自在,看看面前兩位新人:左邊,新郎一名,劍眉星目,丰神如玉;右邊,新郎一位,英朗率性,風流倜儻。

左看右看,果然......郎才......郎貌......

柳大人擔任禮官,含笑道:"吉時已到,請兩位新人行禮。"

兩位紅彤彤的新郎官互視一眼,肩並肩站好,柳大人唱禮:"一拜天地!"

兩人向外一鞠躬。

"二拜高堂。"

兩人轉過身來,向廳中首位上的高堂一鞠躬,蘭茼忍住臉上的抽搐,看著自己披紅帶花的兒子,盼了多少年,終於盼到他肯拜堂成親了,不過......他眼光落在另一位披紅帶花的新郎身上,嚴喧向他燦然一笑,蘭茼腦中一暈,忙咳嗽一聲,閉上了眼睛。

"夫......對--拜--"這一句可不好念,柳大人險些卡殼,情急之下省了個字,好在大家都不在意。

嚴喧轉過身來,面朝蘭子杭,笑得百花齊放,蘭子杭皺眉,輕蔑地掃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拱一拱手,便算行過了禮,嚴喧卻扎扎實實地躬腰行下禮去,雙手幾乎碰到地面,一邊還低聲道:"我跟你爹打了包票,一定會好好對你,他說只要我拜堂的時候彎腰比你低,以後就可以在你上邊,反之就你在上邊。"

蘭子杭一怔,急忙彎下腰去,兩人比著誰彎得低,倒像真心實意互相行禮一般,蘭茼輕歎一聲,兩滴老淚終於滾落下來。

"禮成--"柳大人暗中擦一把汗,微笑道:"恭祝兩位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嚴喧笑道:"多謝多謝,柳大人說得真是好綵頭。"蘭子杭鼻子裡哼了一聲,轉開眼去。不管嚴喧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只要得回自由身和蘭家財產便是,什麼成親,不過是個笑話,別說兩個男人成親,便是一男一女成親,將來想甩掉也只需一紙休書,哼,誰怕誰!

觀禮的韓大人和佟將軍臉色勉強,這天地拜得實在草率,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婚禮也實在不成體統,接下來當然也不可能鬧洞房,四個外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告辭,命人將一對新人送入洞房。

洞房內花燭高燒,一片通紅,蘭子杭一進房門,就用力扯掉身上紅花,丟在地上,踐踏過去。嚴喧隨後進來,笑嘻嘻地拾起紅花,放在鼻端一嗅:"老話說,誰的紅花在上面,就可以一輩子佔上風。"將蘭子杭的紅花放在桌上,解下自己的,壓在上頭。

蘭子杭冷笑一聲,什麼老話,現編的罷了!剛才他一時不察,中了這傢伙的計,跟他對拜,彎下腰才想到,自己父親怎麼可能跟他說這種胡話?

這混蛋的話,沒一句可信!

他坐在桌邊,看著一桌子美酒佳餚,心情不快。嚴喧湊過來:"娘子--"

"唰",蘭子杭寶劍出鞘,放在桌上。

嚴喧往後錯錯,坐在桌對面,想想,又挪過四分之一,坐在他斜對面:"蘭兒啊,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同床共枕......"

蘭子杭斟一杯酒,自己飲了,冷笑道:"同床異夢。"

"怎麼會?"嚴喧也斟了杯酒,湊到蘭子杭身邊,柔聲道:"蘭兒,咱們還沒喝交杯酒。"

蘭子杭挑眉看他,眼光閃動,唇邊綻開一絲微笑,如刀鋒上流動的華彩,危險而絕麗。嚴喧著迷地望著他的眼睛:"蘭兒,我真的被你迷住了。"

蘭子杭笑意更濃:"真的嗎?"

"真的。"嚴喧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龐,稜角分明的紅潤嘴唇,心中燃起了一把火。

"那把這杯酒喝了。"蘭子杭將手中的酒杯遞到嚴喧口邊,誘哄地微笑,嚴喧望著他握住玉杯的修長手指,突然伸出舌頭一舔,蘭子杭手一顫,幾乎脫手把杯扔出,急忙放下酒杯,用力把手在衣服上擦擦。

嚴喧失望地道:"蘭兒你不用這樣吧?一會兒咱們還要鴛鴦戲水,我還打算舔遍你的全身哩。"

蘭子杭大倒胃口,立起眉毛:"住嘴!"

"唉,才成親第一天你就這麼凶,將來不是變成河東獅?"嚴喧裝模作樣地搖頭,蘭子杭挑起眉毛:"你不喜歡?我也沒求你進我家的門。"

"是你進我家的門。"嚴喧更正,見蘭子杭沉下臉色,又補充道:"是咱倆進了同一個門,另立門戶,行了吧?來來來,為夫敬你一杯。"伸手扯住了他的手,把桌上那杯酒塞在他手裡,自己拿起另一杯,兩人互敬。

蘭子杭道:"這交杯酒還是要喝的。"伸手將杯遞到嚴喧嘴邊,燦然一笑,嚴喧眼中頓時泛出桃花,笑瞇瞇地道:"好蘭兒,甚知我意!"就著他手將酒喝了,蘭子杭笑得歡暢,心中得意,嚴喧突然撲到他身上,要吻他唇,蘭子杭出其不意,被抱個正著,他身手敏捷,一把推開嚴喧,喝道:"滾開!"

嚴喧又撲幾次,連他衣角也捉不到,動作越來越慢,身體搖搖晃晃,眼睛發直,驚訝道:"咦,這是......怎麼回事?"

蘭子杭撈住他軟倒的身體,笑容燦爛:"好歹今天是咱們洞房花燭,我怎忍心讓你寂寞?"

嚴喧舌頭都已不聽使喚,吃力地道:"你......敢!"

"哈哈,你看我敢不敢?"蘭子杭輕佻地在他腰間扭了一把,抱起他走到床邊,開始剝他衣服。嚴喧的鞭傷基本已癒,只是皮膚遍佈紅痕,燭光下倒也頗顯靡麗。蘭子杭自己也除去衣裳,露出修長強韌的身軀,嚴喧瞪大眼睛,看得口水橫流:"蘭兒,好蘭兒,你好漂亮,我真是艷福不淺!"

蘭子杭笑著輕輕給他一記耳光:"別急,本公子這就讓你好好享享艷福!"看嚴喧任君採擷慵懶的模樣,心情大好,伸手握住他已半抬起頭的分身,緩緩套弄。嚴喧大聲呻吟,嘴裡胡說八道,蘭子杭也不生氣,酒裡的麻藥已起了作用,嚴喧現在是肉在案上,只好討些口頭便宜,他寬宏大量,由得他去。

手中勃動的慾望越來越硬,火熱得像要燃燒起來,嚴喧得意地道:"怎麼樣,蘭兒,這尺寸你還滿意麼?想當日我這寶貝在你那裡衝鋒陷陣,讓你爽得飛上了天去......"一句話沒說完,慘叫一聲,臉色紅中透白,額角都冒出了冷汗。

蘭子杭微笑道:"這尺寸雖然不錯,但比我還是差得遠了,難道你忘了我在你身上衝鋒陷陣之時,你不但爽翻了天,還快活得死去活來!"

嚴喧苦笑:"今天就不用死去活來了吧?"

蘭子杭瞇起眼睛:"那可不一定,看本公子的心情,還有......你伺候的水準了。"他俯身吻上嚴喧的唇,這是他第一次肯這樣做,嚴喧瞪大了眼睛,看他在自己唇上肆虐,努力回應,兩條舌頭像兩條靈活的小蛇,此攻彼防時進時退,玩得不亦樂乎。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個熱辣辣的長吻,兩個人都激情上湧,互相緊盯,胸膛起伏。

"蘭兒,蘭兒。"嚴喧一聲聲低語,情深款款,蘭子杭心中一動,望著他濃烈的眼神,心中迷惑。

"我是真的......很想要你。"嚴喧翻身壓在他身上,吻上他的唇,動作溫柔細密,纏綿不絕,蘭子杭身體越來越熱,眼神卻越來越冷,喘息聲幾乎無法控制,惡狠狠地叫道:"嚴喧!"

"在!"

"你......什麼時候......"蘭子杭強忍著體內難耐的燥動,火氣冒過頭頂。

"剛才......喝交杯酒的時候......"嚴喧忙著上下其口,吻遍蘭子杭全身:"為夫我從來言出必踐,說了要舔遍你全身,就一定......會......"

蘭子杭驚喘一聲,賁張的慾望陷入令人恐惶的溫柔之處,被靈活的舌頭細細舔弄,忍不住全身顫抖。

"好蘭兒,親親寶貝,今天可是你情我願,咱們光明正大地洞房花燭,你是不是很開心?是不是很想要我?"

蘭子杭死死盯著帳頂,咬牙切齒:"是,開心......我真的很想要......把你開膛破肚!"

*28*

春霄苦短,一晌貪歡,次日天將過午,嚴喧才開門出來,左眼一片烏青,右臉上一個巴掌印,嘴角破了好大一塊,形容狼狽,偏偏臉上還掛滿笑容。

蘭子杭隨後出來,臉上陰雲密佈,大熱的天,他卻衣飾嚴整,連脖子都不露出。

來到前廳,蘭子杭怔住:"爹?"

蘭茼和蘭家兩個幼子都在,蘭家子息不厚,蘭子杭的兩個弟弟都是側室所生,一個十歲,一個才六歲。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蘭子杭不安,嚴喧熱絡地抱起最小的蘭子栻,親親他的小臉蛋:"乖,叫聲姐夫聽聽?"

蘭子杭頓時漲紅了臉,惡狠狠地道:"你說什麼?!"

蘭子栻奇怪地看他,乖乖叫道:"哥哥。"

"哈哈,好乖,比你哥強得多了。"嚴喧又親親他,從懷裡取出一塊金鎖,掛在他頸中:"來,這是哥哥給你的見面禮,可別弄丟了哦,這可是你皇帝爺爺賜給哥哥的,保命金牌。"

蘭茼動容,細看幼子頸中金牌,果然帶有龍紋及御印,絕非凡物,不由心中又喜又憂,忙道:"多謝嚴公子厚愛!"

嚴喧放下蘭子栻,笑道:"岳父大人不必客氣,咱們如今是一家人了,您怎麼還叫我嚴公子?"

蘭茼尷尬,蘭子杭冷冷地道:"你接他們來做什麼?"

"認認親麼,再說明天他們就動身去京城,我怕你會想念,特地接他們來跟你聚聚。"

蘭子杭大吃一驚:"什麼?為什麼去京城?誰決定的?!"

"他們是我的內弟,我當然要好好照顧,送他們去京城讀書,天子腳下,名師濟濟,將來功成名就,出人頭地,不在話下。"看一眼蘭茼,微笑道:"還有我岳父老泰山,辛勞半生,當然也應安享晚年,我京中有處好宅子,依山傍水,景致絕佳,皇上......不對,是太上皇了,也非常喜歡那裡,常去休閒小住,岳父您去了就知道,景色一點不比江南差,包管您會喜歡。"

蘭茼默然,兩個孩子不明所以,都瞪大眼睛看著他們,蘭子杭先是大怒,繼而湧起一股無力之感,什麼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心中默默籌算,明白現在沒有跟嚴喧硬抗的條件,終於什麼也沒說。

嚴喧召過佟鋒,命他派得力手下,重兵護送蘭家父子上京,家裡的東西想帶什麼帶什麼,人也一樣,想帶誰帶誰,因為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回來江南。

嚴喧安慰蘭茼:"爹,這裡的生意您就不用擔心啦,都有子杭呢。"

蘭茼被他這聲"爹"叫得心驚肉跳,勉強微笑,見蘭子杭憂慮,反倒寬慰他幾句,看嚴喧沒有讓他們父子單獨相對的意思,只好低聲叮囑他注意修身養性,不可再像從前一樣任性,行事不留餘地。

蘭子杭沒有點頭,也沒搖頭,面無表情。蘭茼看著他,著實不放心,深深歎了口氣。

嚴喧在一邊跟兩個孩子玩鬧,很快和他們打成一片,笑聲不斷,蘭子杭聽兩個弟弟一口一個"哥哥"地叫,對他都沒這麼親熱,不由心中鬱怒,喝了一聲:"不要鬧了!"

兩個孩子嚇了一跳,急忙跑到父親身後藏起,對這個大哥,他們歷來是敬畏多過親近。

嚴喧不滿地道:"你這麼凶幹什麼?"

蘭子杭冷冷地道:"既然明天要走,不如早點回去收拾。"轉頭對蘭茼道:"爹,生意您不用擔心,有我在,蘭家不會損失一分財產。"

蘭茼低聲道:"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有什麼要緊,我擔心的是你。"

蘭子杭心頭一熱,眼中酸澀,蘭茼又道:"我們此去京城,有定國公府照應,一切都不用擔心,你隨伴嚴公子......"嚴喧笑嘻嘻地插口道:"您叫我喧兒就好啦。"

蘭茼苦笑一下,繼續道:"你跟喧兒既已成親,今後便當榮辱與共,不論做什麼事,要有商有量才好。"

蘭子杭神色不動,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嚴喧笑道:"還是岳父大人識得大體,您放心,蘭兒便是脾氣差,這個我早知道,我會擔待他一些兒。"

蘭茼拱手道:"如此多謝了。"

嚴喧笑道:"您老人家真是客氣,跟自己女婿還謝什麼。"

蘭子杭挑眉,冷冷看他,嚴喧吐吐舌頭,笑道:"錯,是兒婿。"這個詞兒蘭茼還是頭一回聽見,勉強笑笑,帶兩名幼子告辭而去。

蘭子杭望著他們的背影,沉默良久,嚴喧輕輕攬住他腰:"不用擔心,我送他們走,其實是幫你護著他們。"

蘭子杭哼了一聲,嚴喧道:"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這次朝廷大動干戈,江南官員要被清洗的不在少數,難免人人自危。凡事總要有個由頭才好下手,抓官員的把柄,查T•W受賄最是方便,對不對?那些人拿過你家的錢,心裡當然不安,為了保住自己,你說,他們會怎樣對你蘭家?"

蘭子杭默然,殺人滅口,這種事並非鮮見。歷來官商同流合污之事不可避免,真正從不逢迎官府的大商家鳳毛麟角,不過蘭家財大勢大,與官府勾結又深,風雨欲來時,難免首當其衝。

"這些天咱們一直忙著,你還不知道,泉州謝家和桐州吳家都已敗了,回頭你可以自己查一下。"嚴喧望著他微笑:"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辦。"說完,吻他一下,揚長而去,蘭子杭怔怔望著院中落花飄零,良久,垂下頭來,握緊了拳。

嚴喧為人雖惡劣,但在這件事上,不需撒謊,謝家和吳家,應是真的出事了。這次嚴喧一力護了蘭家周全,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幫了蘭家大忙也是事實。

蘭子杭天性聰慧,尤擅經營,權衡過輕重之後,認為現在吃一點虧,順著嚴喧一些,並不是壞事。

畢竟這混蛋似乎很喜歡他,這是目前他手中最大的籌碼。

至於以後,哼,此一時彼一時,走一步說一步的話罷了,不然怎會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說?等到時移勢易,情勢逆轉,嚴喧對他的欺辱,他一定會加倍討回來!

次日,蘭家父子啟程進京,嚴喧帶同蘭子杭和兩名差役,再次踏上"流放"之路。

聽禪 2010-2-17 16:27

*29*

蘭家生意遍佈江南,嚴喧便一路吃過去,玩過去,順便驗收,蘭子杭本也需定時巡查各處買賣,只是今次隨伴的人換了,身份也變了,頗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蘭家各處生意的掌櫃並不知他身份的轉換,依然對他恭敬有加,對他帶來的朋友當然也熱情接待,只是對隨行有兩名差役甚覺奇怪。由於蘭子杭強烈要求嚴喧不許在外人面前揭破兩人關係,並因此勉強答允嚴喧的要求,一路同寢同床,所以嚴喧答應只稱是蘭子杭的好友,不提兩人成親之事。

不過他時刻不忘提醒蘭子杭,自己的身份與特權,比如,三餐都必須有蘭子杭陪伴,日常的遊玩也常拉了他去,蘭子杭往日一忙起來常常徹夜不眠,飯也顧不上吃,現在被逼得飲食作息極其規律,並且經常板著臉陪嚴喧遊山玩水,兩人一個樂在其中,一個心不在焉,倒也相得益彰。

這日晚餐之後,蘭子杭站起身來,嚴喧問道:"哪去?"

"看帳。"蘭子杭臉色平淡,逕直向外走,嚴喧一把拉住他:"別去了,今晚早些休息。你家掌櫃的知情識趣,送了上好的玫瑰油來給咱們用。"

蘭子杭臉色僵硬,這裡的林掌櫃跟他交情不錯,並且也好男色,兩人算得趣味相投,從前還偶爾交換身邊的孌童取樂,這次林掌櫃見他帶朋友來,有點會錯了意,特地送了兩名清秀少年過來侍應,同時送來的還有一小箱精緻用品。

若在從前,蘭子杭當然笑納,可此時......他望一眼嚴喧火辣辣的眼光,怒火上衝,甩手道:"我還有事,今晚你好好享受便是了。"

嚴喧手一翻,又刁住了他手腕,笑道:"我享受?我真享受了,怕有人打碎了海量大醋缸。"

蘭子杭冷笑:"放心,絕對不會。"手一掙,卻掙不脫,蘭子杭劍術遠勝於嚴喧,近身擒拿卻非強項,在嚴喧面前難免束手縛腳。

嚴喧笑嘻嘻地道:"人家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一日不做,如隔三秋,你倒說說,從洞房那日到現在,你幾天不肯讓我進去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蘭子杭氣得面紅耳赤,咬緊牙關。兩名陪伴的差役直覺地感到兩人之間火花四濺,立即起身告退,一溜煙逃走,廳中只剩他們兩個手挽著手,甜蜜蜜--惡狠狠地,對抗。

"我知道那次做得狠了,你身子不舒服,所以這幾天都沒強求啊,可我這麼勇猛精壯的男人,老忍著哪裡能行?再說,你自己老憋著,也小心憋壞了身子。"嚴喧的眼神溫柔體貼,手上卻強硬不松,蘭子杭掙扎不脫,掃一眼四通八達的廳室,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有僕人進來收拾,他實在丟不起這個面子,妥協道:"有話先回屋去說。"

"哈!那就是你同意啦?"嚴喧喜形於色,拉著蘭子杭就往臥房走,室中兩名少年笑面如花,早準備好了香湯供兩人沐浴。林掌櫃想得周到,見一開始嚴喧就聲明只要一間臥房,而蘭子杭居然默認,立即猜到兩人關係非比尋常,只不過,蘭子杭一向強勢,劍術超群,誰有色膽敢佔他上風?而嚴喧雖然行事怪異,但一看便知身份貴重,行事飛揚跋扈,林掌櫃也沒去猜測他會屈居人下,於是乎,只能理解為,兩人是摯交好友,並有共同喜好,互不避忌,所以,乾脆一道送了兩名少年過來伺候,紈褲子弟結伴同床狎戲男寵,也是富貴人家隱諱的風流韻事。

浴桶一式兩個,飄著薄荷清香,兩名少年溫順體貼,慇勤服侍,更有趣的是這兩人還是孿生兄弟,高矮胖瘦,一模一樣。

嚴喧洗得興高采烈,享受得舒舒服服,邊洗還邊唱淫邪小曲,媚眼一個接一個往蘭子杭身上拋,蘭子杭表面神色不動,心裡早把嚴喧翻來覆去痛打了無數遍,刀砍劍刺火攻油煎鮮血四溢皮焦肉爛......

嚴喧先洗完,披上少年遞來的寬鬆綢袍,笑瞇瞇地道:"好啦,東西撤出去,你們也下去吧。"

兩名少年一怔,對視一眼,輕聲問道:"請問公子......不需我們服侍嗎?"

"呵呵,你們已經服侍得很好啦,接下來就用不著你們了,下去吧。"

兩名少年駭然跪倒,顫聲道:"是不是小的們伺候不周,惹公子不悅?您大人大量,請千萬擔待我們一些,讓小的們好好服侍二位,不然......我們主人會怪罪小的們怠慢貴客,我們......我們......一定會受主人責罰。"

他們說得可憐,眼中淚花盈然,嚴喧看蘭子杭一眼,笑道:"瞧瞧,你這都是交的什麼朋友,自家養的孩子拿來伺候人也就罷了,還動不動就要怪罪責罰,"

蘭子杭面色冷峻,不置一詞,起身從浴桶中跨出,一名少年急忙起來要幫他擦身,嚴喧奪過布巾,笑道:"他的身子只有我能碰。"

蘭子杭一把抓住他摸上來的手,眼中如欲冒出火來,嚴喧溫柔微笑:"蘭兒,你這麼迫不及待想同我親近麼?為夫真是受寵若驚。"

兩名少年驚嚇非常,急忙退出,蘭子杭銳利的眼神逼視嚴喧,氣得臉色慘白,嚴喧心疼地道:"好蘭兒,別生這麼大氣,氣大傷肝。"

蘭子杭用力轉開眼睛,也不擦乾身上水珠,逕直走進內室,倒在床上,嚴喧隨後進來,坐在床邊,一隻手摸上他的小腿,蘭子杭身子一顫,把臉扭向床裡。

嚴喧一笑:"我還當要吃個窩心腳。"話音未落,蘭子杭一腳向他踹來,嚴喧利落地騰身避過,撲上床壓在他身上:"哈哈,我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

蘭子杭揮手一記耳光,嚴喧輕輕巧巧擒住了他手,搖頭道:"我這樣英俊不凡,虧你也打得下手,待會兒一隻豬頭跟你親親熱熱,怕你會倒胃口。"

蘭子杭冷冷地道:"我已經倒足了胃口。"

嚴喧奇道:"怎會這樣?難道你真的......有了?"

蘭子杭氣煞,一把將他掀下床去,躍身攻上,嚴喧沒幾下又跟他扭打著倒在床上,興奮地上下其手,兩人都身無寸縷,蘭子杭避無可避,又不願弄出太大動靜讓人笑話,索性放棄抵抗,任他輕薄。

嚴喧作弄一陣,蘭子杭只當自己是死人,一動不動,嚴喧也無趣起來,用力擰他乳尖一把,惱道:"有這麼做夫妻的麼?老子又不想奸屍!"

蘭子杭冷冷地道:"什麼夫妻?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女人?不想奸屍你就滾,本公子要休息了!"一腳把他踢開,側身閉目而臥。

嚴喧氣結,一把將他翻過來:"咱們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成了親的,你是我的......我的人,就應當好好陪我!"

蘭子杭冷然道:"對不起,本公子沒心情。"

"哈,你沒心情!是單只上床沒心情還是做什麼都沒心情?"嚴喧火冒三丈,瞇了瞇眼睛:"今後你也不用去管什麼狗屁的生意,只管呆在我床上就好,我嚴喧不要看得見摸不著的枕邊人!"

蘭子杭冷冷地瞧他一會兒,慘然道:"好,我答應就是。"

嚴喧轉怒為喜,剛要撲上,蘭子杭轉過臉去望著牆壁,輕聲道:"你那藥丸,再給我一粒,否則我真的沒情緒應承。"

嚴喧僵在他身上,滿腔情慾化為怨毒,狠狠盯著他的眼睛,蘭子杭冷冷與他對視,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

"看來你是真的很有骨氣啊。"嚴喧用手指輕輕摩挲他稜角分明的唇瓣,臉上慢慢綻開邪氣的笑容:"不過我更喜歡你另外的一種風情。"

他起身取藥,塞進蘭子杭嘴裡,又喝了口酒,嘴對嘴哺進他口中,強迫他嚥下:"這藥用酒行得更快,藥效也更強,馬上就會讓你『情緒'高漲,抱著我求我陪你,蘭兒,你這麼喜歡這藥,我怎能不讓你如願?"

帶著酒氣的唇從蘭子杭唇上離開,順著他修長的脖頸用力親吻下去,幾乎像在啃咬,蘭子杭全身輕輕顫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嚴喧的唇舌和雙手在他身體上游移,動作越來越邪肆,蘭子杭忍不住開始掙扎,體內湧上的熱浪使他惶然,嚴喧按著他,握住他勃起的分身,低聲笑道:"瞧瞧,藥效已經發作了吧?好蘭兒,放鬆些,我不願傷你。"

蘭子杭忍住心頭的火熱,盯著放在遠遠桌上的長劍,眼中水光漸漸模糊了視線,嚴喧扳過他的臉,吻去他眼瞼上濃濃的濕意,柔聲道:"乖,聽話,一會兒就好了。"

塗了香脂的手指探入身後,蘭子杭抗拒地退縮,嚴喧一邊繼續在他身上撩拔,一邊牢牢鉗制著他,蘭子杭明白反抗無用,扭過頭去不肯看他,嚴喧把他翻過來,吻上他光潔的後背:"這樣你能輕鬆些。"一挺身,火熱的昂揚長驅直入。

蘭子杭悶哼一聲,緊緊揪住了手邊的被褥,痛得後背滲出細密的汗珠,嚴喧心疼地輕輕吻他頭髮:"乖蘭兒,放鬆點。"身體緩緩抽送,先在穴口摩擦良久,才慢慢深入,試探著將整個分身埋入那緊窒火熱的甬道深處。

終於,兩人的契合達到極致,嚴喧長吁了口氣,親親蘭子杭汗濕的額角,低笑道:"真喜歡這感覺,咱們倆,這麼親密無間,沒有一絲阻隔,就像一柄劍和它的劍鞘,天生就是一對。"

蘭子杭一聲不吭,低低地喘息,嚴喧緊緊抱住他,開始動作,他雖強硬,總算不至粗暴,一邊自己享受,還兼顧蘭子杭的感覺,蘭子杭因為服了藥,很快情慾高昂,不再強行壓抑自己,放鬆身體接納他,在他的帶領下攀上極樂的高峰,兩個人暫時放棄了一切爭執對抗,只緊緊交纏著,互相追尋快感。

第二個回合,嚴喧正面抱著蘭子杭,著迷地盯住他佈滿紅暈的臉,那是旁人無法窺視的絕麗,他亢奮地吻他,用力挺進他的身體,滿心歡喜。這個人,多麼美麗高傲,多麼強韌驕橫,現在卻臣服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蘭子杭緊緊抱住他的背,賁張的分身在嚴喧小腹用力摩擦,隨著他強力的動作一次次低吟出聲,那是忍也忍不住的興奮迷茫,真情流洩,嚴喧聽在耳中,愛在心裡,忍不住越發顛狂,蘭子杭被逼得幾乎尖叫出來,狠狠一口咬在嚴喧頸側,嚴喧一個顫抖,一洩千里,蘭子杭幾乎同時將滾熱的欲液噴射在他胸口!

"蘭兒,蘭兒......"嚴喧把額頭頂在蘭子杭發角,細細密密地吻他,滿心滿懷都是激昂愛意,身體還緊緊契合在那溫柔鄉里,兩個人,手足相纏,全身膠著,真真應了那一句:抵死纏綿。

*30*

東遊西逛,走走停停,一個多月後,他們來到杭州。

"水光瀲艷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嚴喧半躺在小舟裡,枕著蘭子杭的腿,看他精緻的側臉,歎道:"小時候背這首詩,還在想,江南究竟是什麼樣子,究竟有什麼樣的美人,能美到什麼程度?如今總算是看到了。"

蘭子杭冷冷地道:"那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哈哈,好蘭兒,現在我可捨不得死,因為我捨不得你呀。"嚴喧笑瞇瞇地,手指一圈一圈繞著蘭子杭衣帶。

蘭子杭神色不動,冷冷地眺望遠處風景,細雨剛過,天空層雲片片,像幅濃濃淡淡的水墨畫兒,美不勝收,微冷的晚風吹過,令人胸懷一暢。

嚴喧望著不遠處亭亭如翠玉般的荷葉,道:"咱們把船划過去?我要吃蓮蓬。"

蘭子杭拿起槳,划動小船,嚴喧讚道:"蘭兒你真了不起,連划船都會。"

蘭子杭面無表情地道:"嚴大公子才了不起,居然會騎馬。"

南人乘舟,北人騎馬,地域的不同,造就了人的不同習性,蘭子杭生長於斯,當然從小就會弄舟,只不過,平時也用不著他來做這種事。

"哈哈,說到騎馬,蘭兒你可比不過我了,想我年前在御前演武,於飛馳的駿馬上連射十一箭,箭箭正中靶心,皇上親賜神箭手的名號給我,還賜御酒呢!"嚴喧得意洋洋。

蘭子杭微笑:"我倒佩服那箭靶子,居然能費盡心機被你射中。"

嚴喧哈哈大笑:"蘭兒,你真風趣。"欠身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蘭子杭反射性地側身一躲,小舟甚窄,兩人這麼一閃,幾乎將船弄翻。

嚴喧道:"不用害羞啦,這裡只有咱們兩個。"

暮色四合,兩人又已劃到荷塘深處,千重萬層的荷葉如紗如帳,別人根本看不到他們。

蘭子杭伸手夠過一枝蓮蓬,剝開,取出嫩白如珠的蓮子,嚴喧張大了嘴等著,蘭子杭一眼也沒看他,輕輕把蓮子放進了自己口中。

"喂,是我說要吃蓮蓬咱們才過來的。"嚴喧不滿地抗議。蘭子杭慢慢吃了幾粒蓮子,將剩下的蓮蓬瓤遞給他:"吃吧。"

"嘿,有你這樣人嗎?自己吃蓮子,給我吃皮?"

"是你自己要吃蓮蓬,沒錯吧?這不就是蓮蓬?"

"你......哼!"嚴喧惱火,突然挺身撲倒蘭子杭,舌頭伸進了他嘴裡去,含渾不清地道:"那我吃你好了,好甜好香......"

蘭子杭用力推他,小船在兩人對抗的動作中劇烈搖晃,嚴喧放開他,懊惱地道:"早知該弄條大些的船來,沒想到船上這麼不穩當,想跟你親熱都不方便。"

蘭子杭凝望著他,眼中有光芒閃動,良久,才別開了頭去。

嚴喧有趣地望著他:"剛才你在想什麼?"兩人在一起這麼久,蘭子杭還是頭一次這樣認真看他。

蘭子杭不答,心不在焉地去摸船槳,嚴喧伸手握住了他手,拉到嘴邊輕吻,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你剛才在想,如果就這樣把我扔下水去淹死,豈不一了百了?"

蘭子杭突然綻開一絲笑意,如春荷初綻,美不勝收:"我是真的這麼想來著。"他轉過頭,看著嚴喧:"你意下如何?"

嚴喧大笑:"蘭兒你太客氣,殺人還先徵求人家意見。"他湊過去,近近看著蘭子杭的眼睛:"你捨得麼?"

蘭子杭終於大笑:"沒錯,我捨不得。"他伸手輕輕撫摸嚴喧的臉頰,含情脈脈地道:"我還想看你山窮水盡的那一天,然後一刀一刀把你切得粉碎,撒到這湖裡去餵烏龜王八。"

嚴喧笑得全身不住顫抖,握住他的手:"千年烏龜萬年鱉,蘭兒你倒為我考慮周到,讓我在它們肚子里長生不老。"

"沒錯,看來你很喜歡?"蘭子杭笑得歡悅,嚴喧著迷地看他:"能讓蘭兒這樣開心,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蘭子杭轉開眼睛,臉色又變得冰冷,嚴喧歎了口氣,握住他的手指慢慢摩挲:"其實你不用擔心,就算你殺了我,你父親和弟弟也不會有事。"

蘭子杭不語,嚴喧又道:"明天我帶你去見我伯父,不過你要答應我,關於我的壞話,一句也不許說。"

蘭子杭回過頭來,奇怪地看他:"你還怕人家說你壞話?我當你天不怕地不怕。"

"是啊,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們家這位大伯父。"嚴喧苦笑:"所以算我拜託你了,在我伯父面前為我美言一句半句,不要拆我的台,好麼?"

蘭子杭微笑起來:"好,這沒問題,我倒真很好奇,你大伯父是何方神聖,能讓你這混世魔王怕成這樣。"

嚴喧笑道:"混世魔王!這名字有氣派!還是我的好蘭兒理解我,給我起這麼個貼切的名字。"

蘭子杭道:"天不早了,回去吧。"伸手拿起了槳,嚴喧突然捉住他手:"先別出去。"聲音有些瘖啞,蘭子杭冷冷看他,嚴喧眼中閃動著毫不掩飾的慾望。

蘭子杭微笑:"真要在這裡做?我可不保證船翻了能救你上來,再說,我為什麼要救你?"

嚴喧笑道:"沒錯,你為什麼要救我?"他伸手攬住蘭子杭的肩,緩緩將他抱進懷裡,蘭子杭身體僵硬,冷冷地靠在他身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暗道:這傢伙還真健壯。

"幫我摸一摸吧,今天就這麼算了。"嚴喧說的也許是蘭子杭對他起殺心的事,也許是說今晚回去不會再糾纏他,蘭子杭沒有深究,也不在乎。以他的精明,早發現嚴喧對他有所圖謀,他不會真的對他趕盡殺絕,因為他還有利用的價值。既然如此,他不妨在他允許的範圍內囂張一些。

"本公子沒心情。"

"唉,蘭兒,你什麼時候有心情呢?"嚴喧似很苦惱,認真地望著蘭子杭。

蘭子杭傲慢地道:"讓我在你上面。"

"啊?"嚴喧驚詫,有些遲疑地道:"這樣啊......"

"不肯就算了。"蘭子杭抓起槳,嚴喧一把握住他手:"我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不許反悔,一定要讓我爽到才行。"

蘭子杭精神一振,微笑道:"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不對吧,咱倆不都是小人嗎?"

蘭子杭一瞪眼:"小人一言,八馬難追!"

"哈哈,好,這話才信得過,來,你上來。"嚴喧仰身躺倒,蘭子杭還沒反應過來,被他一把揪過,騎坐在他身上,嚴喧悶哼了一聲:"蘭兒,你還真重。"

蘭子杭用力向下一坐:"你肉倒結實,當墊子不錯。"

嚴喧慘叫:"輕點,輕點,我的寶貝啊,坐斷了你今後要守寡了。"

蘭子杭紅了臉,狠狠瞪他,嚴喧探手在他胯下撫摸,淫笑道:"原來你喜歡上位,怎不早說,我在上在下都行的,只要讓我的蘭兒寶貝滿足就行。"

蘭子杭一時不察上了他當,騎在他身上左右為難,怒道:"放開!"

"不放!你說過的,只要讓你在上面,你一定要讓我爽到,小人一言,八馬難追!"

蘭子杭額角青筋微微跳動,再一次考慮殺人滅口的輕重得失,嚴喧看他臉色,退而求其次:"好吧,我說了只要你幫我摸一摸,今天就這麼算了,你意下如何?"

蘭子杭權衡一下,如不遂了他的願,這小子絕不會善罷干休,委屈自己動動手,換來一夜安寧,也是不錯的交易。

"成交。"

月兒升上東天,清輝皎皎,玉宇澄澄,藕花深處,小小的一葉扁舟搖晃個不停,弄碎了一湖明月,隨波蕩漾。

*31*

"你大伯父住在這裡?"

"是啊。"

蘭子杭微微蹙眉。

"夠氣派吧?"

確實夠氣派,門庭闊朗,宅院深深,飛簷斗拱,一派莊嚴。仰望大門上的匾額,巨大的金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護國寺。

"你大伯父住這裡做什麼?"蘭子杭對嚴喧的事向來都不好奇,這時也忍不住詢問,嚴喧一邊拉著他邁進門檻,一邊道:"和尚住在廟裡能做什麼,當然是出家啊。"

蘭子杭越發驚訝,嚴喧的祖父受封定國公,他父親剛剛承襲了定國公的頭銜,怎麼他大伯父反倒在這遠離京城的地方出家?

嚴喧笑嘻嘻的,一直拉著他向廟裡直闖,身後還跟著那兩名差役。廟裡的值事僧人急忙攔住他:"施主上香請在前殿,後面是本寺僧人靜修之地。"

嚴喧道:"我來求見志靖大師,勞煩您通稟一聲。"伸手遞過一枚玉珮,那值事僧見了,急忙堆笑道:"明白了,請隨我來。"轉身在前帶路。

穿過數進院落,才來到一處松柏森森的僻靜院子,屋宇明顯比別處高大,外觀卻極樸素,院中亦靜得好像沒有人在。

值事僧走到門前輕叩,稟道:"志靖師伯祖,小師叔來了。"

蘭子杭一直冷眼旁觀,聽到這聲"小師叔",心中奇怪,瞄了嚴喧一眼,見他仍然吊兒郎當,滿臉嘻笑,見蘭子杭看他,立即撅嘴飛一個吻。

古樸的板門一開,出來一個小沙彌,合什道:"太師父請小師叔祖進來。"

蘭子杭好笑,小師叔祖?嚴喧不過二十來歲年紀,輩分居然被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高度!

嚴喧整整衣衫,抹了兩下眼睛,咳嗽一聲,蘭子杭以為他要正容入見,卻聽他一聲哭嚎:"大伯父啊!想死孩兒了~~~~~~~"飛身撲進屋去,把小沙彌撞倒在一邊,滿頭霧水。

蘭子杭也險些跌倒,好在他對嚴喧已有相當瞭解,知他又在胡鬧,不由好笑,沉心靜氣,邁步進門,決定旁觀一場好戲。

廳堂極大極高,卻徒有四壁,原木的地板上擺著幾個蒲團,正中一個上盤膝坐著一名老僧,身形高大,相貌堂堂,鬚眉皆白,只不過莊嚴的寶相,現在因眉頭緊皺而略遭破壞。

嚴喧撲倒在他膝前正在痛哭,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訴說自己對伯父的無比思慕之情,說到動情之處,乾脆抱住了他,把滿臉的涕淚都抹在他灰布僧袍之上。

老僧用力推開他,看看自己一身狼藉,有些惱火地道:"你都多大了,還這麼不知節控情緒!"

"孩兒......孩兒是因為想念大伯父嘛~"嚴喧扯著他衣角撒嬌,蘭子杭打個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了,多餘的話不用再說,我接到了京中來信,你父親已同意讓你到護國寺來。"

嚴喧剛抹掉的眼淚又噴勃而出:"大伯父!"

志靖大師威嚴地望著他:"你既來了,先沐浴靜修一個月,然後我親自為你落髮。"

嚴喧嗚咽一聲,蘭子杭瞪大了眼睛,合不攏嘴--什麼?!

"大伯父......"

"以後該叫師父。"

"師......父哇,孩兒能夠來到您身邊盡孝,實在是不勝之喜,不過呢......"

志靖大師打斷他:"又要找什麼借口?這幾年你找了不下一百個借口了,我知道你不喜歡出家,不過這事早成定局,你的法名皇上都親自賜了。"

蘭子杭的眼睛瞪得越發大,看看嚴喧,又看看老和尚,心裡的歡喜幾乎要把胸膛炸破!

"師父啊,孩兒當然知道應該聽從您老人家的安排,不過呢,有的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是不是?孩兒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責任重大,恐怕不能隨心所欲地出家了啊。"

志靖大師猛地沉下臉色,他雖年老,卻天然帶有一種威風凜凜的氣度,便如指揮萬馬千軍的大將一般,令人肅然起敬。

"誰准你成親的?"

"師父,不是孩兒自作主張,實在是事出有因,情況緊急,我被逼無奈......"嚴喧淚眼模糊,蘭子杭幾乎氣炸--他被逼無奈?!

志靖大師森然問道:"是哪家的小姐?"

嚴喧一指蘭子杭:"就是他。"

蘭子杭迎上志靖大師詫異的目光,立即上前一步,跪倒叩頭:"大師明察,在下清州蘭子杭,本是一介商人,突然被令侄強逼成婚,他奪我蘭家家產,脅迫我蘭家親人,對子杭百般折辱,我......我......"想起自己這兩個月來所受的折磨,蘭子杭忍不住淚如雨下,泣道:"求大師為我做主!"

蒼天有眼啊!嚴喧作惡多端,不可一世,如今總算有了可以管制他的人了,蘭子杭只覺眼前一片光明,重生有望!

志靖大師皺眉,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蘭子杭立即慷慨陳詞,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講述一遍,當然不提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只集中痛訴嚴喧的仗勢欺人,為非作歹。他思維敏捷,口齒伶俐,一番話把事情說得清楚明白,自己的悲憤表達得情真意切,連嚴喧聽著也直點頭,讚道:"好蘭兒,你去京城說書,保證場場暴滿。"

蘭子杭抬手直指他鼻尖,怒道:"在廟堂聖地,佛祖面前,你也敢信口雌黃,我就不信,這世上沒有天理存在!"

志靖大師道:"喧兒,你說。"這種事,當然不能單聽一面之辭,嚴喧雖頑劣,卻從不做無緣無故之事,志靖大師對他相當瞭解。

"師父啊,徒兒雖然還沒入佛門,但是自小承您教誨,當然也知道慈悲為懷的道理,想當年佛祖捨身飼鷹,徒兒這次被逼無奈,是捨身擒魔了。"

蘭子杭大怒,什麼叫捨身擒魔?就他嚴喧的惡霸行徑,如何能跟佛祖捨身飼鷹相提並論?

"他說你謀奪他人家產,可有此事?"

嚴喧點頭道:"沒錯,我是沒收了他家的財產,不過這是取不義之財,歸於正道,師父,徒兒這可是奉旨行事的。"

蘭子杭怒道:"胡說!你明明是見財起意,什麼時候有過聖旨?再說,聖上英明神武,怎會允許你以權謀私,強行奪取正當商人財產?!"

嚴喧向他靠靠,低聲道:"蘭兒,你說錯了,我是見色起意才對。"

蘭子杭漲紅了臉,正待斥責,嚴喧自顧望著志靖大師道:"師父,他是商人沒錯,可絕不是什麼清白誠實的商人,他做的事啊,可比徒兒黑得多了。"

志靖看一眼丰神俊朗的蘭子杭,微皺起眉,嚴喧口若懸河地講起蘭子杭往日經商時的種種劣跡,林林總總,一直講到最近的縱火焚街,迫人賣地,以及強逼少年賣身侍奉等等。

志靖聽得眉頭越皺越緊,蘭子杭察言觀色,知道不妙,幾次想打斷嚴喧,卻沒能奏效,心中也是駭然,怎麼嚴喧對他的事如此瞭解?想來他說未出京時就聽過自己的名字,一定不假,只怕不是聽說過,而是仔細調查過。想到這裡,對他說奉皇命沒收自己家產之事,也信了幾分,同時對蘭家目前面臨的危險境況,有了更深的危機感,心中戒慎,不再開口,靜觀其變。

聽禪 2010-2-17 16:28

*32*

志靖聽嚴喧說完,轉頭問蘭子杭:"他說得對嗎?"

蘭子杭拿不準他會不會袒護自己侄子,冷冷地道:"在商言商,商人重利,但子杭自問所做之事並未傷天害理,不像所謂的世家大族,假托皇命就可以強奪人家財產,強迫別人屈從!"

志靖點頭,對嚴喧道:"他做了壞事可以交給官府懲處,你強奪蘭家財產,逼他成親,可有此事?"

嚴喧道:"蘭家財產是皇上賜給徒兒的,徒兒不能違抗皇命不是?"

蘭子杭怒道:"天子理應公平,我就不信皇上會讓你霸佔別人產業

嚴喧道:"皇上派我出京之時,曾親口對我說過,遇到這樣那樣的事,可便宜行事,我眼看你蘭家財產保不住,便宜別人不如便宜了我,所以便依皇命行事了。"

蘭子杭恨恨地道:"你這不是仗勢欺人是什麼?"

嚴喧道:"這個你可別說我,你平日難道不仗勢欺人?"

"我欺人也沒你這麼不講理!"

"大欺小欺而已嘛,五十步笑百步,其實咱哥倆相差不大。"

志靖打斷他倆的扯皮,又問:"還有成親,你們到底是什麼回事?"

"我是被逼的!"這回兩個人異口同聲回答。

志靖大師瞪眼:"兩人都是被逼?被誰逼的?"

"他!"兩人又異口同聲,手指對方。

蘭子杭怒道:"嚴喧,你別混淆黑白,明明是你逼我!"

嚴喧歎道:"蘭兒啊,若不是你逼得我走投無路,我怎會自尋煩惱,這麼倉促跟你成親?要知道我在京城,那可是名門淑女人見人愛的金龜婿啊,上我家提親的把門檻都踩破了。"

"哼!我蘭子杭才是無數江南美女的夢中情人,來我家提親的人把清州的大路都踩低了三分!"

"我......"

"我......"

兩人還要對吹,志靖大師猛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雄渾的內力隨聲發出,震得屋中嗡嗡做響。

"你們究竟是誰被誰逼?"

"他逼我!"

"我被他逼!"兩個人還是一口咬定,互相瞪視對方,志靖大師一瞪眼,指著嚴喧:"你說,你怎麼被他逼迫?"

"大伯父......呃,師父啊,您看,徒兒我本來好好地走在被皇上流放三千里的路上......"

"等等!"志靖大師打斷他:"流放三千里?這又是怎麼回事?"

嚴喧於是又訴一頓苦,把自己盡心盡力為皇上辦事,結果反倒莫名其妙獲罪被流放一事加油添醋地講述一遍,末了道:"師父您看看,連皇上都這麼翻臉不認人,徒兒受了委屈都沒地方講理。唉,說實在的,當初往江南來的時候,我就在想,乾脆提前到師父這裡報道算了,跳出紅塵,再不受這種閒氣!"

志靖大師點頭:"那你怎麼沒來?"

嚴喧嘻皮笑臉地道:"皇上有旨的嘛,流放徒兒三千里,不走完不行,還有差役跟著監督哪。"他一指遠遠立在牆角的兩名差役,那兩人急忙點頭。其中一人從懷裡取出那道流放的聖旨來,躬身呈上,志靖大師一看,果然所經過的一路上都有地方官簽字蓋章證明。

嚴喧又道:"若只是流放,徒兒也還沒什麼怨言,誰知皇帝爺爺連流放都不讓徒兒清閒,這一路走著,還得兼著暗訪的差事,哪裡的官員如何,民生如何,收成如何,風俗如何,都得一一上報,您說,我這趟流放,可有多累!"

蘭子杭冷冷地道:"你一路走一路白吃白喝,只在我蘭家功德林住了二十天,就花了我幾千兩銀子,這也算流放?"

嚴喧道:"我這是出公差哎,難道你還叫我自己掏腰包?"

"走的時候你還收受我家重禮,哼,這也是應該的?"

"那是你向我行賄哎,我得留下證據不是?"

志靖大師打斷他們:"別扯遠了,先說明白你們到底是自願成親還是被迫?"

嚴喧道:"師父,不是徒兒扯遠了,是您問到的,徒兒當然要解釋清楚--我這還沒有說完......"

志靖大師瞪他一眼,對蘭子杭道:"你先說!"

蘭子杭立即把嚴喧強逼他賣身為奴一事說出,直說到嚴喧強迫他成親,方可換回自由,以及可以管理蘭家財產。

志靖看向嚴喧:"是這樣嗎?"

嚴喧道:"後面是這樣沒錯,不過凡事有果必有因,您還不知道我為什麼強逼他為奴,而他又為什麼肯答應。"

"為什麼?"

嚴喧便把蘭子杭擒拿自己,拆卸四肢關節、痛打到遍體鱗傷一事說出。

"要不是佟將軍來得快,您可就再也見不到徒兒啦!他差一點就要了徒兒的命啊!當時我滿身是血,半死不活,他爹和清州布政司拚命護著,他還三番四次要拿劍殺我,因此佟將軍不幹了,非要宰了他為我定國公府出氣,我為了保他,不得已收他為奴。"

"佟將軍?是佟鋒嗎?"

"正是,他現在升了清州提督啦。"佟鋒是定國公府舊人,志靖大師也認得他,此人一向剛正,在軍界基有口碑。

志靖大師點頭:"他怎麼會碰到你?蘭子杭又為什麼打你?"

嚴喧於是把蘭家賄賂江南官員一事道出,"師父啊,現在朝廷正嚴查此事,蘭家向各州官員行賄謀私一事,歷時久遠,情節嚴重,連皇上都知道了,這次徒兒奉命暗訪,其中一項重要事務就是清查蘭家。"

志靖點頭:"你在查訪的過程中行跡敗露,所以被他所擒?"他看一眼蘭子杭,此人看著眉清目秀,年紀輕輕,竟敢擒拿暗訪欽差,事敗還要殺人,膽子還真不小。

"不!他才不是正大光明地查訪以致被我所擒,他、他......"蘭子杭漲紅了臉,眼光憤怒,卻怎麼說得出自己被嚴喧強 暴的事實?

*33*

"蘭兒啊,你口才再好,抵不過事實俱在,是不是?你打得我遍體鱗傷,現在還有印子呢。"嚴喧解開衣服,果然胸腹上道道鞭痕縱橫交錯,還未完全消失。

志靖大師一看,對嚴喧的話又多信了幾分,冷冷地對蘭子杭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嚴喧聽他口氣嚴厲,知道大伯父心疼了,暗暗得意,一邊攏起衣襟,一邊低著頭,向蘭子杭使個"你奈我何"的眼色。

"他、他!"蘭子杭氣得顫抖,伸手指住他,嚴喧嘻嘻一笑:"我怎麼啦?"

蘭子杭本想破釜沉舟,把嚴喧強 暴自己之事講出,但一來他實在丟不起這個臉--失節事小,面子事大,二來按剛才的推論法,免不了又要推到自己為什麼會受嚴喧強 暴--因為他先去強 暴別人......

這本就是算不清的一筆亂帳,蘭子杭審時度勢,咬牙嚥下這口惡氣,不再開口。

嚴喧卻道:"師父,其實蘭兒這人雖然壞,倒也不是壞到了家,徒兒覺得,如果度化得法,一定可以化解他的戾氣。"

志靖大師道:"哦?你想度化他?"

"是啊,徒兒雖然還沒正式入了我佛的大門,總也算半個弟子,慈悲普渡之心,已經向師父您學到了幾分。"

志靖大師哼了一聲,顯然不怎麼信,嚴喧又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保護更多的人不被這人所害,徒兒只好捨身為公,跟他成親,這輩子拴在一起,時時刻刻看著他、渡化他,直到他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蘭子杭幾乎氣炸:"你這混蛋才應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嚴喧轉過頭來:"要不咱倆一塊兒出家?侍奉在師父身邊,時刻聆聽教誨,伴著晨鐘暮鼓、青菜豆腐,一定可以早日化解你的戾氣。"

蘭子杭頓時噤聲。權衡輕重,就算跟嚴喧維持著現在的關係,也比被迫出家的好。只要離開這裡,他總有辦法擺脫嚴喧,哼,這傢伙又不是三頭六臂,假以時日,不信鬥不過他!

志靖大師道:"你想渡化他,先得渡化你自己。"

嚴喧道:"也罷,那徒兒就聽師父的話,在此落髮出家,不過有一點徒兒必須堅持,要留蘭兒跟我一起出家,我們小夫妻雖然打打鬧鬧,但私底下好得蜜裡調油,半日也不願分開的。"

志靖大師怒:"出家無家,首戒淫慾,你在這裡清修,怎能還想著色慾之事!"

嚴喧道:"那沒有辦法啊,就算徒兒忍得了,蘭兒也忍不了的,我們每天都要大戰三四個回合,不然他不肯放過我。"

蘭子杭氣得青筋暴起:"是你不肯放過我還是我不肯放過你?!"

"哎呀,都一樣啦,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不是嗎?"

蘭子杭終於忍無可忍,拔劍相向,嚴喧身手滑溜,立即躲到志靖大師身後,蘭子杭左扎右刺,夠不著他,志靖大師又是一聲獅子吼:"夠了!"

眾人耳中一陣嗡嗡作響,志靖大師動了真怒,眉毛鬍子被吹得飄了起來。

"你們兩個,一起下去面壁思過!不得允許,不准出門!"

昏暗的油燈照著蕭然四壁,蘭子杭跪在蒲團上,打量面前的泥金羅漢塑像。

腿跪麻了,他乾脆起身,一邊活動身體,一邊百無聊賴地把目光投向未用紙帛封起的房頂,頓時一愣,那房樑上賊兮兮衝他做鬼臉的,可不正是嚴喧?

嚴喧縱身飄下,笑瞇瞇地道:"蘭兒好寶貝,一個時辰不見,想我不想?"

蘭子杭冷冷地道:"滾!"

嚴喧驚訝:"怎麼?"

"佛門聖地,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啊,只是看看你。"嚴喧說著,在蒲團上坐下,懶洋洋地招手:"來,蘭兒,讓我抱抱。"

蘭子杭冷笑:"可惜這裡沒有床,不然你是不是還想在羅漢面前上演全套?"

嚴喧乍一下舌:"蘭兒,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咱倆怎麼就想到一起了呢?"

蘭子杭冷冷地轉過臉去,他不信嚴喧真敢在這裡胡作非為。

突然嚴喧一躍而起,蘭子杭剛起手招架,已被他近身纏住,絆倒在地,嚴喧壓在他身上,低聲笑道:"兩情若是濃烈時,豈在乎有床沒床!"

蘭子杭大怒,張口呼喚:"來人!"

屋外有人問:"什麼事?"

蘭子杭大聲道:"這裡鬧鬼了!"

嚴喧低笑:"你可以直接喊:鬧色鬼了。"

負責看守的一名僧人開門進來,看到兩人疊壓的狀況,嚇了一跳,無奈道:"小師叔,您又胡鬧了。"看來嚴喧調皮搗蛋也不是一次兩次。

"怎麼是胡鬧?我們小兩口打情罵俏,你一個出家人進來幹什麼?難道你凡心未了......"

那僧人急忙退到門外,搖手道:"不關我事,小師叔,您繼續。"

蘭子杭不敢置信地看看又閉起來的門,再看看得意洋洋的嚴喧:"你大伯父這裡真的是寺廟?剛才那人真的是和尚?"

"呵呵,如假包換,童叟無欺。"嚴喧親他一口:"所以即使在這裡,你也不用擔心空枕難眠,我會好好陪你的。"

蘭子杭放鬆身體,冷淡地道:"好啊。"

嚴喧略帶驚訝地看他,歎了口氣,親一親他:"唉,難得你這麼主動,不過地上硬梆梆的,實在不舒服,我可捨不得硌著你。"

蘭子杭冷笑一聲,閉上眼睛,他就不信嚴喧敢猖狂到那種地步。

"不過,我來陪你還是可以的,地上涼,來,你睡我身上。"嚴喧抱著蘭子杭翻一個滾,讓他趴到自己身上來。

果然人肉墊子舒服多了,兩人身形相似,大小恰好,蘭子杭也不推辭,放鬆身體,準備睡覺。

嚴喧輕輕吻他頭髮:"蘭兒?"

蘭子杭不理。

"蘭兒......蘭兒......"嚴喧楔而不捨地喊,蘭子杭惱火地睜開眼:"你有完沒完!"

嚴喧委屈地眨眼睛:"人家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特地來給你解悶的,你怎麼一點不領情?"

蘭子杭乾脆翻一個身,平躺在他身上:"我沒疑問。"

嚴喧苦笑:"不會吧......你還真把我當墊子啦......"

"不是你主動送上門來的?我又沒求你。"

"是是,那倒也是,能當我親親蘭兒的肉墊子,為夫實在深感榮幸啊~~"嚴喧的手開始輕輕在蘭子杭身上游移。

蘭子杭一把打掉他的狼爪,怒道:"不想睡就滾出去!"

嚴喧抱住他:"我捨不得。"

兩人掙鬧一會兒,嚴喧像狗皮膏藥一樣頑強,蘭子杭放棄,懊惱地問:"說吧,有什麼要說的?"

"人家是來給你解疑。"

蘭子杭咬牙:"好,你解!"

"蘭兒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大伯父會在這裡出家?又為什麼要我出家?"

蘭子杭還真挺好奇的,但他才不會開口問,現在嚴喧主動解答,他也就勉為其難聽上一聽,嗯了一聲。

嚴喧道:"蘭兒你知道嗎,本朝封公的有二十四家,其中大部分是勳爵,只有榮耀,沒什麼實權。我們家封為定國公,是少有的掌握軍權的實職。"

蘭子杭哼了一聲,他知道定國公府權勢甚大,所以才一直跟嚴喧虛與委蛇,否則的話,哼!

"你別不服氣,我爺爺、大伯父、我爹,都是親自帶兵打仗浴血奮戰軍功纍纍的,可不是一般的世襲公位。"

蘭子杭沒吭聲,嚴喧又道:"要說吧,我大伯父才是定國公府的正位繼承人,可是呢,漠北大風山一戰,他自認為殺戮太多,居然想不開,就出家為僧了。"

蘭子杭也聽說過大風山之戰,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本朝軍隊跟漠北汗國作戰,戰事膠著,雙方死傷慘重,最後本朝的大將軍突出奇兵攻克對方王帳,並放火燒了千里草原,大勝而歸,漠北汗國從此一蹶不振,邊境才有了數十年和平。

"原來那個將軍是你大伯父。"蘭子杭有些吃驚,嚴喧得意道:"沒錯,嫁到我家可不算辱沒了你吧?"

蘭子杭給他一記肘錘:"是娶你!"

嚴喧哎喲幾聲,抱怨道:"使這麼大勁幹什麼?本來你就夠重的了......"

蘭子杭挺身要起,嚴喧忙抱住他:"好好好,你愛打就打好了,我這人天生怕老婆,不會跟你生氣的。"

蘭子杭大怒,回手給他一記耳光:"胡說八道!"

嚴喧泣:"親親好蘭兒,我知道你很愛我了,愛得愈深,打得愈重......"

蘭子杭暗中歎了口氣,無力地道:"他自知罪孽深重,就出了家?又知你也罪孽深重,就要帶你出家?我說你大伯父還真有知人之明啊。"

"什麼叫罪孽深重?"嚴喧不滿:"他出家一是因為當時遠征及火燒草原,殺生太多,內心不安,二來是覺得我們定國公府世代權重,怕福祚不永,所以避位出家,向天祈福。"

"那為什麼捎上你?"

"還不就是因為那第二個原因嘛,他認為每代都有一個人出家的話,可以保佑全家平安,我爺爺、我爹都信他的話,結果我還沒出生,他們就定好了將來由我出家。"嚴喧對此頗有怨言。

蘭子杭大笑:"沒錯,你伯父未卜先知,知道你後來會成個混世魔王,所以乾脆把你渡入空門,免得為害世間!"

"呵呵,沒關係,我出家也帶上蘭兒,咱倆夫敲木魚夫念佛,時常參參歡喜禪,倒也頗不寂寞。"嚴喧親親蘭子杭後頸,有些心猿意馬,蘭子杭覺得身下硌得慌,怒道:"你發情也看看地方!"

嚴喧伸手握住了他胯下,低聲道:"沒辦法,誰讓我這麼愛你,一抱住你就開始硬了,實在忍不得,你幫我摸摸,這總行吧?"

蘭子杭不肯,冷冷地道:"你敢胡來,我就折斷了你的命根子,反正你要出家,這東西也用不上了。"

嚴喧知他無情,怕是說到做到,只好鬆開了手,又不死心,慢慢用下體在他身後磨蹭,蘭子杭挺身欲起,又被他死死纏住,兩人鬧個不可開交,最後只得恨恨問道:"還有什麼話要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要睡覺!"

"還是好蘭兒瞭解我。"嚴喧親親他的耳垂,蘭子杭用力把頭別開,只聽他低聲道:"現在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跑一起跑,要留一起留,你是想在這裡剃個禿頭吃白菜呢,還是想離開這裡繼續逍遙自在?"

蘭子杭哼了一聲:"當然離開,要留你留。"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要走得咱倆一起走。"嚴喧笑嘻嘻地在他耳邊低語:"所以咱們得齊心協力,想法讓我大伯父放人才行,知道嗎?"

蘭子杭哼了一聲,雖然嚴喧在利用他,但現在沒有辦法,兩人只好暫時結成同盟,先離開這裡再說。

接下來兩人低聲商議一會兒,定好攻防策略,嚴喧滿意地親了親蘭子杭,這才又躥上房梁離去,蘭子杭獨自坐在蒲團上,看看昏暗空寂的室內,略有點懷念嚴喧,起碼這人在時,他從不感到寂寞,而且有個溫暖的肉墊子可以躺。

*34*

第二天,志靖大師接到稟報:"蘭公子不肯吃飯,嫌味道不好。"

"讓他餓著,只給清水。"志靖大師眼皮也沒抬:"錦衣玉食慣了,餓一餓才知道粗茶淡飯的可貴。"

"小師叔也不肯吃。"

"讓他也餓著!"

"是。"

第三天,志靖大師接到稟報:"給蘭公子送清水的小沙彌哭了,說蘭公子拉住他說了好些奇怪的話,還要剝他衣服,把他嚇哭了。"

志靖大師額頭青筋暴起一根:"找個最老最醜的僧人去送!"

"小師叔一天都在唱......唱那個......那種小曲,看守他的僧人已經換了四個,都臉紅得不敢再去。"

志靖大師額頭青筋暴起兩根:"找個又聾又啞的去!"

"是。"那僧人應了,卻不走,志靖大師問:"還不去?"

"師伯,咱們寺裡好像沒有這樣的僧人哪......"

第四天,志靖大師接到稟報:"蘭公子非要洗澡,他說他在家天天都要洗,在這裡三天不給他洗澡,是虐 待他。"

志靖大師皺起眉:"帶他去洗。"

"是。"

不久僧人急忙來報:"啟稟師伯,小師叔和蘭公子在澡堂打起來了。"

"誰讓你把他們倆一起送去的?"

"呃......以前對他們的處置都一樣,這次師侄擅做主張了,請師伯責罰。"

"哼,他們為什麼打起來?"

"那個......"

"怎麼啦?"

"看守他們的僧人都逃走了,師侄也不清楚具體因為什麼。"

志靖大師生氣了:"他們怎敢棄職逃走?"

"因為......小師叔跟蘭公子,他們打著打著,就那個......那個起來了......他們不敢看,逃到澡堂外,後來又不敢聽,乾脆都逃走了。"

志靖大師黑雲滿頭。

嚴喧神清氣爽地跪在蒲團上,頭髮上還在往下滴水,嘴角烏青了一塊,臉上卻眉飛色舞。志靖大師看著他,氣不打一處來:"你做的好事!"

嚴喧道:"師父,您就算要傳徒兒來,也不該打斷孩兒的好事啊,要知道蘭兒好不容易才允許我進去,我正......"

"啪!"志靖大師揮戒板打在他肩頭,嚴喧痛得一縮:"孩兒知錯了。"

"你錯在哪裡?"

"我錯在沒抓緊時間,又錯在太顧念蘭兒的感覺,前戲做得太長......"

"啪!"志靖大師又一戒板打在他肩頭,嚴喧痛得一縮:"孩兒知錯!"

"你哪裡是知錯!我看你根本一點都不知錯!"

"嘿嘿,師父啊,蘭兒是我明媒正娶進門的,我跟他不算通姦哪!"

志靖大師氣得鬍子飛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麼!"

"您現在這陣勢,好像捉姦在床似的......"嚴喧看他戒板又要打下,忙抱住頭:"孩兒知錯!孩兒知錯!"

志靖大師怒視著他,這小子油腔滑調,嘻皮笑臉,哪有半分認錯的表示?轉眼看看蘭子杭,他倒端端正正跪著,一言不發。

"你!好歹也是大家出身,怎麼這樣不知廉恥,在寺廟裡做這種事?"

蘭子杭道坦然:"食色性也,我從來都認為僧人禁慾很不人道。"

志靖大師光火:"所以你就調戲送飯的小沙彌,還在大庭廣眾的公用澡堂裡跟他胡來?"

蘭子杭道:"大師您請容我解釋,第一,那個小沙彌送的只是清水,連一粒米也沒有,不算送飯;第二,澡堂雖然是公用的,但當時只有我們兩個,不算大庭廣眾;第三,您侄兒剛才也說明了,我跟他是合法成了親的,我們兩個的私事,怎麼能算胡來?"

嚴喧幫腔道:"對啊,您一不給我們飯吃,二不讓我們見面,好不容易在澡堂碰見了,親熱到一半就被打斷,師父,您這樣做......佛祖爺爺會同意嗎?"

志靖大師額頭青筋再次爆起:"什麼佛祖爺爺!胡說八道!"

"師父,我這是對佛祖的一派儒慕之情,覺得他無比親切啊......"

"住嘴!"

蘭子杭道:"大師,我一向聽說護國寺是護佑國民與朝廷的著名寺廟,裡面的法師都德行高尚,佛法精通,怎麼如今一見,卻與傳聞大有不符。"

志靖大師盯住他:"你說什麼?"

"您看,首先僧人出家應當自願,是不是?現在您的侄兒顯然並不情願,您卻一意孤行,非逼他出家,這似乎於理不合?"

"這是我自家的事,與你無關!"

"您自己說過,出家無家,不可涉及私情,請問您既已出了家,又怎會有『自家的事'?"

志靖大師語塞,嚴喧眼中桃花亂飛,低聲道:"好蘭兒,真棒!"

蘭子杭不理他,繼續侃侃而談:"其次,高僧應當克己律人,言行風範令人敬仰,我聽嚴喧說您是目前寺裡輩分最高的高僧,本來對您滿懷崇敬,沒想到......"

志靖大師冷冷地道:"沒想到什麼?"

"您看,您先是強逼令侄出家,再是毫無緣由地關我倆禁閉,然後連飯也不給我吃,澡也不給我洗,連我們的私下相處,都被十數名僧人強行打擾,這......您認為合理嗎?"

"你們做錯了事,不認真懺悔,居然還找出這麼多歪理來狡辯!"

嚴喧不滿道:"師父,這怎麼是狡辯?我蘭兒說的多在理啊!"

"你閉嘴!"

"大師,佛法曰眾生平等,是不是?"

"對。"

"那麼令侄與您身邊的僧人也是平等的,為什麼您對別人和藹可親,對他就這麼疾言厲色呢?"

志靖大師怔住,寺中僧人都非常規矩守禮,而嚴喧歷來胡鬧不軌,這次的言行更是大大出格,以至惹得志靖大師火冒三丈。本來他已打定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馬上給他強行剃渡!現在被蘭子杭一問,倒不好回答。

為什麼對嚴喧特別嚴厲?當然一個是因為嚴喧是他親侄子,管教晚輩是他的權利,另一個是因為嚴喧太過頑劣,非嚴厲鎮壓不能奏效。

可這樣一來,也確實像蘭子杭所說,對嚴喧有失公道了......

志靖大師望一眼蘭子杭,心道這人心思敏銳,不愧是經商出身。

嚴喧大為感動,淚眼婆娑地望著蘭子杭:"蘭兒啊,原來......原來你還是真正愛著為夫的,我......我......"

蘭子杭咬牙,忍住揍他的衝動,望著志靖大師道:"令侄本性惡劣,根本不是出家的材料,您難道沒聽過說『一顆老鼠屎會壞一鍋湯'嗎?"

嚴喧一口氣梗住:"我怎麼是老鼠屎?!"

"您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保佑您定國公府的福祉,強行把他塞入佛門,就像在一倉白米中倒入一袋發霉的壞米,很快就會令黴素漫延,禍害全寺啊!您說,這樣對寺內其他真正虔心向佛的僧人,公不公平呢?"

志靖大師心裡不是滋味,對蘭子杭的辯才也有幾分讚賞,沉默不語,嚴喧左右尋思,喃喃自語:"我是老鼠屎?發霉的壞米?"

蘭子杭又道:"有道是『有教無類',本來佛門廣大,普渡眾生,像令侄這樣的害群之馬,由您來嚴加管束,免得為禍世間,實在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不過我建議您收他進門之後,務必嚴加禁錮,嚴厲管教,尤其不可讓他接觸寺中其他僧人,以免他們受害。"

志靖大師心中不快,嚴喧再頑劣,也是他的親侄子,在他看來,不過是少年時的行事跳脫罷了,誰年輕的時候沒有胡鬧過?蘭子杭這話說的,好似嚴喧已經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了似的!

嚴喧泣道:"蘭兒啊,我就知道你對為夫有很強的佔有慾,怕我跟其他人勾三搭四,你放心,我一定會求師父把咱倆關在一起,這樣你我就都可以放心了,要勾搭也只能互相勾搭。"

志靖大師怒道:"還在胡說!"

嚴喧道:"師父啊,您可別被蘭兒的表面迷惑了,這人看起來道貌岸然,實際上一肚子壞水,侄兒當初跟他成親,也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佛心,悲壯地跟他拜了天地,為的就是看住他,不讓他再害人,您要真想為世間除害,一定不可放他出去,江南百姓若知道蘭大公子被您渡入佛門,一定會奔走相告,大念阿彌陀佛,蜂擁到咱們護國寺上香捐錢,到時您的法號,一定趕上觀世音菩薩一樣響亮啦!"

志靖大師看看他,又看看蘭子杭,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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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禪 2010-2-17 16:29

*35*

蘭子杭又道:"其實佛法本無邊界,只要有向佛之心,無論在寺廟之內還是寺廟之外,無論落發還是帶發,都可以積善修行。"

他突然這樣講道理,志靖大師點頭,卻又警惕地望著他。果然蘭子杭接著道:"人各有能力不同,也各有興趣不同,具有不同能力的人,可以做不同的事,這叫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大師您說對吧?"

志靖大師點頭,靜候他下文。

"所以即便在寺廟裡,人也分為不同的作用。有學問的僧人可以讓他專心研究佛法,會算賬的僧人可以讓他管理廟產,巧手的僧人去做廚子,善言的僧人去做知客。"

志靖大師又點頭,寺廟裡確實需要如此安排,這跟世俗之中並沒太大區別。

"假如非讓有學問的僧人去做苦力,不會算賬的僧人管財物,不分五穀的人去做飯,口拙的人去做知客僧,您說,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志靖大師冷冷看他:"你想說什麼不妨直說。"

蘭子杭微笑道:"我只是想向大師證明,其實每個人的天賦各有所長,如何調動每個人的能力,充分運用他們,是居高位者應該多考慮的問題。"

用人之難,千古共知,人才運用得好,可以事半功倍,否則怕是要事倍功半,志靖大師點頭道:"你說得沒錯。"

嚴喧道:"所以如果硬要不適合做和尚的人當和尚,那也是浪費人才。"

志靖大師瞪他一眼。蘭子杭卻道:"沒錯。嚴喧雖然品性惡劣,但他有很多優勢,這些優勢是別人所不具備的。拿做和尚來說,這相國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更好。而拿仗勢欺人、替朝廷辦事來說,缺了他,可就損失甚巨。"

他這話似褒似貶,讓人捉摸不清,嚴喧眨眨眼睛:"蘭兒你才是賺錢的一把好手,為夫那是甘敗下風。"

蘭子杭道:"沒錯,我的興趣在賺錢,而且我也有這個能力,只要給我一文錢,我很快就有辦法把它翻幾番甚至幾十番。"他瞟一眼嚴喧,又道:"可我賺得再多,遇到仗勢欺人的惡霸,也只能拱手送人,大師,這是不是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志靖大師不動聲色,看他怎麼胡扯下去。

"這幾天我在貴寺之中,幾乎沒吃什麼食物,不是不想吃,而是食不下嚥,同樣的食材,我蘭家功德林做的跟這裡做的,簡直天壤之別!大師,我不得不說,在運用廚師這一點上,相國寺可不如我。"

志靖大師冷冷地道:"修行本來就是清苦的事,豈能貪圖口腹之慾。"

蘭子杭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論吧,就算青菜豆腐,只要料理得妙,照樣可以讓人垂涎欲滴,清淡未必一定粗陋。"

嚴喧慨歎:"沒錯!蘭兒家的妙手豆腐,當日吃得我是心花怒放,念念不忘,以至於前天一吃到師父您這裡的水煮豆腐,真是覺得......暴斂天物啊~~~"

志靖大師瞪他,蘭子杭道:"其實寺內的俗務不歸你伯父管,你埋怨他也沒用。"

志靖大師身份尊貴,豈會去管那些寺廟之事。事實上他當初在護國寺出家,皇帝親賜了五金禪杖、七寶袈裟,又有聖旨褒獎,風光無限,當時護國寺的方丈亦不敢收他為徒,只替先師度他入門,所以志靖大師年紀雖不甚老,卻是寺中輩分最高的僧人。

嚴喧道:"我只是可惜,師父的舌頭受了這些年的苦。"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師父啊,徒兒有什麼好東西其實都會想著孝敬師父,比如在功德林吃到的那些美食,我就真的很想搬來給您嘗嘗啊。"

志靖大師冷冷地看他倆做戲,一言不發。

蘭子杭又道:"大師,想當年您統領數萬大軍,指揮若定,若由您來管理這寺廟,應該是治大國如烹小鮮,手到擒來。"

嚴喧嘻地一笑:"沒錯沒錯。"暗中向蘭子杭飛個眼色:你小子馬屁功夫見長啊!

志靖大師不為所動,冷淡地道:"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前塵往事,都已如同昨世。"

蘭子杭話風一轉,道:"可大師您受封為護國禪師,弘揚佛法,自然義不容辭。"

志靖大師點頭,蘭子杭道:"如果在下可以協助大師廣為弘揚佛法,勸人向善積德,大師以為如何?"

志靖大師挑眉看他:"你能辦到什麼?"

"我蘭家旗下酒樓生意甚多,我有意將它們全部改成只營素菜,同時向食客廣為宣揚佛法,普度眾生。"

嚴喧笑道:"蘭兒好主意!我記得你家光在江南就有四百多家酒樓,如果全都改營素菜,確實也算一樁不小的功德啊。"突然想起,又道:"不如你家那些酒樓,都改叫『功德林'如何?跟佛法多相配啊!"

志靖大師略為動容,蘭子杭提出的這個做法,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實屬不易,而且確實比他一個人出家要好得多,更何況......他看一眼正跟蘭子杭眉來眼去的嚴喧,這兩人若真留在寺裡,不定要惹出多大的亂子!

如果只有嚴喧一人,還不至於這麼麻煩,嚴喧雖頑劣,畢竟很怕他這個大伯,他說的話,他只能聽從,現在牽扯到蘭子杭,兩個人的麻煩頓時增大了一倍還不止!

志靖大師心中思量,沒有表態,淡淡地道:"你們先下去吧。"

嚴喧偷看他臉色,看不出什麼苗頭,不敢再說,扯了蘭子杭出門。剛離開志靖大師的院子,他一把摟住蘭子杭狂吻,嚇得押送他們兩個的兩位僧人急忙轉頭瞪著別處。

蘭子杭一腳踹開他:"發什麼瘋!"

"蘭兒,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簡直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化身!為夫得脫大難,全靠你了~"嚴喧手舞足蹈,蘭子杭道:"我才不是為了你!"

"當然當然,你是為了你自己的幸福,為了跟為夫我朝夕相守,不離不棄呀,這樣的深情厚義,讓我怎麼報答你好?蘭兒,不如咱們再去澡堂吧?剛才的事可才做了一半......"

蘭子杭頓時漲紅了臉,狠狠瞪他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36*

嚴喧百無聊賴地躺在草蓆上哼小曲兒,腦子裡轉來轉去,想得差不多了,爬起身來,揚聲叫:"善知--"

門一開,進來一個年輕僧人,行禮問道:"小師叔有什麼吩咐?"

"餓死我啦,別跟我裝這正經樣,快,找點吃的來。"

年輕僧人先向外望了望,見沒有人,嘻地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包點心:"小師叔,這是早上剛買的,我只吃了幾塊,都給您留著呢。"

嚴喧接過來看看:"不是叫你買個水晶肘子嗎?實在不行來只燒雞薰鵝也行呀!"

年輕僧人連忙搖手:"那個善知可不敢,鎮上的人都認得我們,誰敢犯戒是要被嚴罰的!"

嚴喧拿起塊杏仁酥咬了一口:"笨!帶個假頭套去不就行啦。"

善知撓撓光頭:"哦......"

"唉--"嚴喧長歎一聲,把這些不入眼的點心也吃了大半,志靖大師說到做到,這幾天除了清水什麼都沒給他送,要不是他心眼兒靈活,買通幾個小和尚去偷運些食物進來,還不早餓扁了!

"你蘭叔叔那裡呢?"

"也送過去了,不過他好像不怎麼愛吃,昨天的還剩了好多呢,都扔出去餵鳥了。"

嚴喧點頭,這種點心,蘭子杭哪裡看得上,他歷來吃的都比這精緻數倍。

"不過我剛才聽善識說,蘭叔叔好像要親自做菜。"

"什麼?"嚴喧精神一振,蘭大公子親自下廚?他一把揪過善知:"快帶我去。"

"可是您在禁閉啊!"

"廢話,你蘭叔叔不也在禁閉?他可以出去我當然也行。"

"善識說蘭叔叔去廚房是師伯祖同意的。"

"耶?"嚴喧心道蘭子杭果然神通廣大,居然能說通志靖大師同意。他軟硬兼施,命善知將他帶到廚房,果然蘭子杭正在認真做菜,嚴喧悄悄摸過去,剛想偷個香,被蘭子杭的菜刀架在脖上。

"哎哎,親親小蘭,不用這麼熱情地歡迎吧?"嚴喧不敢亂動,看蘭子杭認真的表情,他可是很有可能把刀刃向前一挫的。

蘭子杭收回刀,接著切蘿蔔,細細的白蘿蔔絲很快堆起,根根晶瑩剔透。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為夫挨餓,親自洗手為我做羹湯,為夫這心裡呀~~~"嚴喧挨在蘭子杭身邊脈脈傳情,蘭子杭手上絲毫不緩,刀切在案板上的清脆聲音連成一串。

"這是要做什麼?"嚴喧看見他已經準備了好幾份材料,鍋裡還在冒著熱氣,在蒸東西。

蘭子杭懶得理他,全當眼前沒這個人,嚴喧在他身邊挨挨擦擦,除了幾次險些被菜刀所傷,沒佔到半點便宜。

"我說蘭兒啊,你也不用這麼顧忌別人,雖然這是廟裡,不過也跟咱們家一樣嘛。"嚴喧厚顏無恥地道,廚房裡原有的幾個僧人,早被他嚇跑了。

蘭子杭腮幫動了一下,咬緊牙關,專心致志地去嘗瓦罐裡的湯,滿意地微微一笑,嚴喧頓時呆了。

"好蘭兒,我真想跳進那罐子裡去煮著,好讓你親一親我,對著我笑。"

蘭子杭終於轉過眼睛看他,微笑道:"要不要我幫你?"手上已抄起了鋒利的菜刀。

嚴喧頓時氣沮:"不用了,我皮糙肉老,煮了也不好吃,糟蹋你的手藝。"

蘭子杭不再理他,開始揉面,細心地一層一層向裡揉進素油酥,嚴喧見他做得認真,想了想,轉身出去了。

直到四菜一湯兩點心全部做好,蘭子杭才舒了口氣,滿意地裝在食盒裡,親自給志靖大師送去。

志靖大師看看擺在矮几上的菜:一盤豆腐,浸在半透明的湯裡,一盤青菜,翠綠得像剛從園中摘下,一盤竹筍,旁邊點綴著幾片竹葉,一盤粉絲,裡面夾著五顏六色的蔬菜細絲。湯仍然盛在瓦罐裡,撲鼻一股清香,上面居然浮著幾粒紅紅的櫻桃。再旁邊還有兩碟點心,一是兩枚透明面皮包的小餃,裡面的餡子是晶瑩的紅色,一是千層酥皮擰起的不知什麼東西,一色素白。

嚴喧嚥了口唾沫,嘻笑道:"師父呀,這是您侄婿敬您的入門宴,您快嘗嘗,剩下吃不了的就賞了孩兒吧。"

志靖大師先挾了筷青菜,入口無比爽脆,調味甚輕,充分突出了青菜的鮮味。他點點頭,又挾一塊竹筍,似是以濃湯渨過,味道淳厚。再夾一塊豆腐,眉毛高高挑了起來,這豆腐滑嫩無比,倒也罷了,居然有一股雞湯的味道!

他皺起眉,看著蘭子杭,蘭子杭微笑道:"寺中絕無任何犯戒的食材,在下只不過巧妙運用了一些調料,把素菜做出葷菜的效果。"

志靖大師沒有說話,把筷子伸向那盤粉絲,嚴喧嗅著那股香氣,口水都下來了:"師父,您別撐著,留些給我。"

志靖大師瞪他一眼--他明明才每樣嘗了一口!

又喝過了湯,吃了一隻水晶枸杞蒸餃,一個白玉蘿蔔酥,志靖大師雖仍然一言未發,心裡卻大為讚歎:原來這麼普通的食材,也可做出如此美妙的味道!他出身定國公府,自幼錦衣玉食,對食物的味道分辨甚精,這些年雖出家修行,不再追求口舌快意,但吃到這樣美味的食物,難免心情愉快。

嚴喧察言觀色,笑道:"怎麼樣,師父,我蘭兒的手藝沒的說吧?他可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不愧是孩兒千挑萬選出來的枕邊人哪!"

蘭子杭最反感他提到兩人關係,微微漲紅了臉,志靖大師神色不動,放下筷子:"不錯,難為你了。"

蘭子杭微笑道:"子杭並非真正廚師,只不過平時看得多了,學到一丁半點,我家功德林的數十位廚師,所做的餐點都非常美味,食客上至公卿,下至布衣,都讚不絕口。俗話說民以食為天,以食物為誘餌,吸引人食齋禮佛,不失為一條捷徑。"

嚴喧大聲贊同:"要是天天都有這麼多好吃的,叫我出家也不是難事!"

蘭子杭笑道:"你想吃,那容易得很。"

嚴喧大喜:"蘭兒,你同意給我天天做飯啦?"

蘭子杭微笑:"只要你留在這裡出家,我派功德林十名大廚過來給你做飯。"

嚴喧搖頭:"不行,我只吃你做的。"

蘭子杭不再理他,對志靖大師道:"子杭已做好規劃,要分步將我蘭家旗下酒樓食肆改為經營素食,同時向各地寺廟多做佈施,修繕廟宇,塑造佛像,禮敬僧人,傳揚佛法。"

志靖大師點頭讚許:"你若真能這樣做,功德亦是無量。"

蘭子杭喜道:"大師您是贊同我這樣做了?"

"是。"

"那子杭還有一事相求,萬望大師允准。"

嚴喧插口道:"咱倆的親事那是鐵板上釘釘,今生今世是拆分不開的,除此之外,你都可以向師父請求。"

蘭子杭氣窒,憤怒地抬頭看他,嚴喧向他咧嘴一笑:"好蘭兒,咱們是千里姻緣一線牽,棒打不分的金鴛鴦,連佛祖爺爺也會祝福的。"

志靖大師瞪他一眼,蘭子杭跪倒在地,懇求道:"大師,子杭願一生持齋禮佛,只求大師能為我做主,解除這樁婚事。"

嚴喧道:"寧拆千座廟,不破一樁婚,師父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何況他還是你伯翁,就是你公公啦。"

蘭子杭猛地抬頭,悲憤地道:"大師,您也看到了,令侄無恥到何種程度!我蘭家諾大家產,被他強佔也就罷了,卻還要肆無忌憚地欺我辱我,子杭忍無可忍,求大師為我主持公道!"

嚴喧道:"蘭兒啊,你在自家人面前就不要裝了,你強佔的良家少年,沒有半百也有三四十,小秋兒不是差點被你逼得家破人亡嗎?我對你用心良苦,又是明媒正娶,巡府大人主婚,布政司大人證婚,提督大人觀禮,唉唉,裡子面子都是給足了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我就是不願意!"蘭子杭大喊,惡狠狠地盯著他:"我有千般過錯,寧願遭受天遣,憑什麼你來折磨我?!"

嚴喧誠懇地望著他:"你有沒有想過,我就是那個上天派給你的天遣?"

*37*

蘭子杭一口氣險些背過去,手指著他直哆嗦:"你!你......"

嚴喧湊過來給他順氣:"好蘭兒,你就認了吧,除了我,誰還能這麼順著你,讓著你,被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論家世論相貌,哪一點我嚴喧配不上你?,更何況你這麼惡的人,我都不嫌棄,寧可陪你到十八層地獄去度化你,唉唉,感動得我自己都要落淚。"

蘭子杭被他氣到無力,轉頭去看志靖大師,卻見他憐憫地望著自己,燃起一線希望,央求道:"大師?"

志靖大師歎了口氣:"子杭,你過去的所作所為,喧兒都跟我說了,你跟著他,未必不是好事。"

蘭子杭一顆心頓時掉進了冰窖裡,渾身都涼了,垂下頭去,忍不住一滴淚掉在衣襟,他生性好強,立即強行忍住悲傷,俊美的臉上不再透露一絲情緒。

志靖大師見他如此,又歎了口氣,狠狠瞪一眼嚴喧,嚴喧委屈地眨眨眼,湊過去牽起蘭子杭的手,蘭子杭猛地一甩,嚴喧揪得緊,沒被甩開,兩人僵持住,志靖大師看著,臉色陰沉。

"喧兒,以後不許再欺負子杭。"志靖大師的話令蘭子杭詫異,嚴喧卻笑瞇瞇地道:"是!"

"我給你們一年時間,如果一年之後子杭還堅持跟你分開,我會替他做主。"

蘭子杭吃了一驚,心頭這才湧上喜悅,雖不是馬上達成心願,起碼這頓飯沒有白做。

嚴喧不滿地道:"師父!"

"就這樣吧。你們收拾一下,明天出寺,一年之後,把你答應我的事都辦到,否則,不只子杭的事,其他的事我也一併找你算賬!"

嚴喧苦起了臉:"大伯父,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呀!"

"所以我才給你一年。"志靖大師冷冷地道:"你誇下海口,許下宏願,那麼,就努力去實現吧。"

夕陽西下,官道上走來四騎人馬,前面就要進山,蒼茫的群山連綿起伏,看不到盡頭。後面馬上的一名差役問道:"公子,這個時辰了,不如先住下休息?"錯過了山前的小客店,怕是要露宿了。

嚴喧看看陰沉著臉的蘭子杭,今天他一整天都沒說話,只是不停催馬向前,顯是心情不佳。

"算了,咱們走到哪兒算哪兒,反正現在天氣不冷,就算睡在山裡也沒問題。"

又走一陣,山道上已經暗了下來,夜鳥啼鳴,陰風陣起,翻翻滾滾的烏雲籠罩了山頂,眼看要有大雨。嚴喧命兩名差役找到一個山洞,四人剛把馬牽進去,豆大的雨點已砸了下來。

好在山洞頗大,也還乾燥,兩名差役尋了些草來餵馬,又生起火來。嚴喧接過差役遞來的水壺喝了幾口水,看蘭子杭冷冷坐在一邊,便湊過去。

"來,喝點水。"他把水壺遞過去,蘭子杭嫌惡地看了一眼,起身走到自己馬前,摘下自己的水壺喝水。

嚴喧不滿:"人家都服侍到你嘴邊了,為什麼不領情?"蘭子杭不理,自顧走到洞邊,望著傾盆而下的大雨。隨風飄進的雨絲沾濕了他的臉,他卻一動不動。

"蘭兒?"嚴喧湊在他身邊,一起看雨中翻滾的林濤。蘭子杭的臉色跟外面的風雨一樣,冰冷而憤怒。

"我知道你不服氣。"嚴喧隨意地道,遞給他一小罈酒,自己拿著另一小壇,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蘭子杭接過酒,冷冷地道:"沒錯,我是不服,你伯父雖是出家人,跟你一樣蠻不講理!"

嚴喧又喝口酒,笑道:"你錯怪他啦,他不是不講理,而是我跟他講了條件。"

"哼!"蘭子杭喝了口酒:"你們根本狼狽為奸!"

"也不能這麼說吧,他其實還挺向著你,不是告訴我不許欺負你了麼?"

蘭子杭轉過臉來:"你聽他的話麼?"

"聽,當然聽,其實不用伯父說啦,我自己對你愛還愛不過來,怎麼捨得欺負你?"

蘭子杭冷笑:"好,那你從今以後,不許碰我一根手指!"

嚴喧搖頭:"我愛你,自然要親近你,那個可不算欺負。"

蘭子杭又喝一口酒,猛地把酒罈擲進雨裡,在山石上撞得粉碎:"我就知道你們說話根本沒有一點信用!"

嚴喧道:"蘭兒,你誤會了。"伸手去牽他的手,蘭子杭猛地閃開:"別碰我!"嚴喧身形閃動,步步緊逼,他近身相搏的本事遠超過蘭子杭,不數招已逼得他貼住石壁動彈不得。

嚴喧合身壓制住他,微笑道:"好蘭兒,別生那麼大的氣。"

蘭子杭怒道:"你還想怎樣?!"他對這傢伙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好不容易遇到個機會,有了可以擺脫他的契機,可惜費盡心思,還是沒能解除兩人這荒謬的婚事,實在令他心灰意冷。

嚴喧放開他,拉他在洞口大石上坐下,蘭子杭不肯,嚴喧威脅:"你不肯我可要親你哦。"

蘭子杭掃一眼遠遠躲在洞裡的兩名差役,咬牙坐在他身邊。嚴喧笑道:"這就對了嘛,別生氣,咱們好好說會兒話。我知道你一直想問,為什麼我伯父不替你做主,反倒肯放我出寺?"

蘭子杭哼了一聲。嚴喧笑道:"其實這次我能脫身,還是多虧了蘭兒你啊。"他扣住蘭子杭的手,蘭子杭翻手甩開,嚴喧的手像蛇一樣靈活,又糾纏上來,沒完沒了,直到蘭子杭無奈放棄,忍耐地被他勾住兩根手指。

"我跟伯父談判的條件有兩個,一是我身負皇命,要巡察江南官員,懲治F?B,這是對國對民有利的大事,伯父並不反對。"

蘭子杭冷笑:"你去懲治F?B?還不如先懲治了你是根本!江南有多少官員,他們T?W的錢都加起來,也比不上你霸佔我家財產的所得!"

嚴喧笑呵呵地道:"咱們可是光明正大成了親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這可不算T?W哦。"

蘭子杭不理,嚴喧又道:"我答應大伯父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放棄龍騎將軍的封號,改任監察使,從今往後,做個兩袖清風的窮官兒,只能動口,不能動手。"

蘭子杭略微詫異,嚴喧歎道:"他要我從今往後,不許巧取豪奪一分一厘,只做個費力不討好的御使言官。"其實客觀說來,嚴喧做這個言官倒也適合,他身份尊貴,對任何人都不用顧忌,敢查敢言,並且直達天聽,而且他不易受人收買--他自己守著一座金山哩!所以他來做監察使,效果應該比一般人強得多。

"第二個條件麼,我答應他,要在各省廣設善堂,幫助那些無依無靠的鰥寡孤獨。"

蘭子杭冷冷地道:"開善堂要花錢,你一個言官,哪來的錢?"

"這就要感謝蘭兒你了。"嚴喧笑瞇瞇地道:"我跟大伯父說,你賺的錢,每年我們拿出七成來資助善堂。"

蘭子杭額頭青筋暴起:"你拿我的錢做人情!"

嚴喧笑道:"咱倆還分什麼彼此,我的都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嘛。"

蘭子杭冷冷看著洞外的風雨,一言不發。嚴喧低聲道:"你不要生氣,開善堂是積德的事,就算你爹知道了,也要誇咱們做得好,你說是不是?"

蘭子杭沉默,他什麼也不想說。

"錢掙來就是花的,不然拚命掙那麼多錢幹什麼,你說是吧?想想看,你掙的錢可以幫助那麼多孤苦可憐的人,讓他們念你的好,為你立長生牌位,福延後世,不也很妙?"

"不是你的錢!"

"哎哎,不要做守財奴嘛,好蘭兒,千金散去還復來,錢財既然取之於民,便當用之於民,這叫飲水思源,不忘根本。"

蘭子杭憋氣,這傢伙慷他人之慨,還說得冠冕堂皇!

"正好你的樂趣是賺錢,為夫的樂趣是花錢,哈哈,你說咱倆是不是絕配?"

蘭子杭頭疼,真的很疼--是不是他真的做了太多壞事,上天派下這個魔星來懲罰他?!

[[i] 本帖最後由 聽禪 於 2010-2-17 16:40 編輯 [/i]]

聽禪 2010-2-17 16:30

38 衝突

金華府的知府覺得自己真倒霉。先是差役來報,來了個犯人,他心想,來犯人就交給師爺,該登記登記,該扔牢裡扔牢裡,找他幹什麼?因而沒有理會,繼續喝酒聽小曲,結果就倒了霉。

那犯人不是一般的犯人,居然是皇帝親自判了流刑的,還帶著聖旨,要一路的官員蓋印簽字,師爺把他找出來,說明情況之後,他倒是立即改過,態度認真地給蓋了印,簽了字,然後好吃好喝地伺候,親自陪著看戲消遣,這哪是接待犯人,簡直是款待欽差了!

誰知倒霉的還在後頭,犯人吃飽喝足看夠了,在知府老爺的後院好好睡了一覺,醒來搖身一變,居然真成了欽差--拿出另一道聖旨,要求查帳。

這一查,可就查出了麻煩,從堆積如山的官府帳薄中,居然查出數十筆假錯,欽差大人大發雷霆,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那臉黑得,知府都怕他當場拿出尚方寶劍,給自己來個先斬後奏!

本來他抱著僥倖心理,覺得這位年紀輕輕的欽差大人說不定在財務上不很精通,於是拿出已經認真做過假的帳目來給他看,那麼多哩,普通人看一遍都要看半個月,怎麼這位嚴公子這樣厲害,短短時間裡就這麼精準地找出了錯來?

師爺偷偷提醒他,不是嚴公子厲害,是一起來的另一位蘭公子看的帳。至於這二位是什麼關係,那就不好說了,反正他們住在同一間臥室--這說明了什麼?

於是知府會意,暗地裡來找蘭子杭,低聲下氣送上厚禮,請求為自己開脫一下。出乎他的意料,蘭子杭態度非常溫和,待他簡直是親切了,但是微笑著表示自己無能為力,這件事,不歸他管。

對於知府大人送的禮,他是堅決不收,說自己在廟裡發過誓,一生都不能收受賄賂,否則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脫。

知府大人現在後悔,自己為什麼沒像這位公子似的,早點發下這樣的重誓?現在後悔也晚了,不但官位保不住,今後的仕途也一片暗淡了。

晚上,欽差住的小院裡突然吵鬧起來,二位公子似乎大打出手,知府大人和師爺偷偷藏在院門外,聽著裡面暴怒的聲音,似乎還動了兵器,叮叮鐺鐺的煞是嚇人,就在兩人都心驚腿軟的時候,嚴公子呯地推開門,大步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明晃晃的出鞘利劍。

他在院裡一陣亂砍,把知府大人精心養護的花園毀得不成樣子,然後扔了劍,坐在太湖石上生氣。師爺推推知府,叫他先別為草木傷心,欽差大人心情不好,現在是個機會呀!

於是知府大人小心翼翼地請嚴公子到自己書房坐坐,好酒好菜陪他散心,慢慢地套話。聽著嚴公子邊喝邊抱怨,師爺就有些會意了,悄悄溜出去準備,等嚴喧喝得半醉,侍女扶他去雅捨休息,一進門,一排三個少年已在侯著,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材,含笑伺候。

嚴喧本來心情煩悶,喝得多了,看見這幾個漂亮少年,心裡慾火上升,被他們服侍著寬衣沐浴,倒上床去,三個少年已自動脫了衣服,上床服侍,個個溫和柔順,曲意奉承,嚴喧在其中一個嘴裡盡情地宣洩了一次,摟著另兩個親吻胡鬧,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快活年代。

然而當一個少年乖順地趴下,擺出任君品嚐的模樣時,嚴喧不知怎麼,又想起了蘭子杭。若是他,絕不可能做出這樣卑微軟弱的姿態,那個人啊,即使被人用強,也高傲得像個王侯,鋒利的眼光像刀一樣刺在你臉上,沒有半分退讓。他越狠,越傲, 越激得人心裡火熱,而且他的身子那麼美,那麼強健,那麼火熱銷魂,當他終於達到高潮的時候,那俊美無匹的臉上,是什麼樣的風情啊......

"呯"地一聲,屋門被踹開,這回徹底報廢,半倒在牆邊,蘭子杭坐在唯一還完好的桌邊,眼睛看著手裡的書,連頭都沒轉。

嚴喧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臉上烏雲密佈。

蘭子杭嗅到他身上的酒氣和隱約香氣,皺了下眉,嚴喧伸手想摟他,被無情推開。嚴喧火大,又伸手去扣他肩,蘭子杭閃身而起,冷冷地盯住他:"發酒瘋滾外面去!"

嚴喧瞪眼:"你說什麼?!"

"怎麼,還沒滿足嗎?叫那狗官再找十個小倌給你!"

嚴喧瞪著他,突然噗哧一笑:"蘭兒你是吃醋了吧?"

蘭子杭冷冷地轉過頭去:"我還沒那麼賤。"

嚴喧坐在他剛坐過的椅子上,拍拍自己的腿:"來,坐這兒,咱們好好說會兒話。"見蘭子杭不動,安慰道:"放心,真的只是說話,你不願意,我不會用強。"

蘭子杭冷冷地道:"我嫌你髒!"

嚴喧脾氣再好,這下也被惹炸了,騰地跳起來:"你嫌我髒!"

他氣得胸膛用力起伏,神情暴戾,蘭子杭昂然與他對恃:"沒錯!你沾了別人就別來碰我!"看嚴喧眼睛都紅了,他又放緩一點口氣道:"這世上多得是想討好你的人,何必非跟我硬磨?只要你喜歡,什麼樣的美男美女我都給你找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放過我吧,行嗎?"

這是他頭一次這樣低聲下氣地跟嚴喧說話,心裡極是委屈,不過如果嚴喧肯同意,那他低這個頭也值得。

嚴喧火辣辣眼光緊盯著他,這個人,什麼時候都這麼硬,這麼傲,拒人千里,只有狠狠地壓倒他、進入他、折磨他,才有可能看到他最終的迷亂、哭泣,和難以言喻的美態......一想到蘭子杭摟著自己求歡時那妙不可言的滋味,嚴喧慾火上升,眼神變得犀利而淫穢,蘭子杭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臉上略顯緊張。

可他還是驕傲地不肯退讓,嚴喧明白,他不到被折磨得難以自制,是不會流露出任何軟弱姿態的,這個人哪,唉!嚴喧歎了口氣,頹然坐倒在椅上,不再說話。

蘭子杭小心地道:"是你自己提出的條件,只要我找出賬目裡的漏洞,你就不對我用強。"

這本是為了騙蘭子杭替他看賬提出的條款,嚴喧現在已經後悔莫及。本來是他懶得自己查賬,才騙蘭子杭代勞,沒想到一連查了好幾個地方,沒有一處清白的,害他已經半個多月沒能跟蘭子杭親近,忍無可忍,今天才打了起來。

"算了,蘭兒,那個條款取消。"嚴喧受夠了,決定講和:"咱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不對,夫夫,你怎麼也不能不讓我上你的床,今晚我就要跟你睡。"

蘭子杭冷冷地道:"你剛才不是去銷魂了麼,現在可以接著去。"

"哎呀蘭兒你還說不是吃醋。"嚴喧笑了起來:"那混帳的知府確實給我準備了人,可我心裡只有你啊,所以不管他們怎麼挽留,我還是跑回我的親親蘭兒身邊來,怎麼樣,為夫為你守身如玉,你有沒有很感動?"

蘭子杭淡淡地道:"很感動,不過如果你能睡在外面,我會更感動。"

嚴喧站起來:"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你不記得咱們從成親之後,一直多麼魚水和諧嗎?我是真的喜歡你,蘭兒,你也有感覺的,哪一次你不是跟我一起快活到欲仙欲死?"

蘭子杭漲紅了臉,冷冷地道:"哪一次不是你強迫我?"

"好吧,就算我開始有強迫你,可你不也很享受?"

"我才不稀罕這種享受!"蘭子杭終於咆哮起來,憤怒地握緊拳頭:"你真喜歡我,為什麼不肯讓我上?!"他是喜歡男人沒錯,可歷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一方,只有他玩弄人,哪肯讓人玩弄他?自從碰上嚴喧,處處受到壓制,還顧忌重重不能反抗,蘭子杭已對他恨之入骨,連帶對兩人的性事也極為厭惡。從前是沒辦法,被他用強就只能忍受,這回從護國寺出來,知道了志靖大師有意對自己回護,蘭子杭就不想再逆來順受了,被強迫達到高潮的屈辱,他受夠了!

嚴喧怔住:"你說什麼?"

"我說你為什麼不讓我上?!"蘭子杭怒髮衝冠:"憑什麼我要一直遷就你?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咱倆是夫夫麼?都是男人,為什麼我就得讓著你、忍受你?你哪一點比我強?!算賬你強過我嗎?劍法你強過我嗎?做生意你強過我嗎?你就仗著你家的勢力強壓我、抓走我的家人,逼我替你賣命!除了這個,你還會什麼?!"他一腳踹翻了桌子,衝著嚴喧吶喊:"是男人就拿出真本事來比!仗勢欺人,你是懦夫!"

嚴喧被他罵得怒火中燒,抬腿踢碎了最後一把椅子,這下屋裡連一件整齊傢俱也沒了,兩個人像激怒的公牛一樣互相瞪視,空氣緊張得似乎一星火苗就可以點燃!

嚴喧深吸了好幾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開口道:"今晚你自己睡,明天我再跟你說。"他氣得雙手都在顫抖,知道不控制自己的話,不知會對蘭子杭做出什麼事,而以蘭子杭的倔強,兩人必會鬧到不可收拾。他不想傷了他,也不想被他所傷,大丈夫能屈能伸,讓他一步沒什麼!

他一邊用力開導自己,一邊踩著重重的步子離開,出了門忍不住,還是狠狠踢碎了一隻荷花缸。

《小人難為》39


*39*

一連數日,嚴喧沒跟蘭子杭說話。

他們離開金華府,照舊東走西逛,每到一處,除了吃喝遊玩,蘭子杭會去巡視自家生意,嚴喧會去找官府簽字蓋印,晚上兩人分別就寢,再沒發生那天那樣激烈的衝突--事實上他倆都在刻意避免發生衝突。

蘭子杭不想惹嚴喧,畢竟他有諸多顧忌,而嚴喧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一直沒再招惹蘭子杭,兩人之間是空前的和平,倒叫看慣了他們打打鬧鬧的兩名差役頗覺奇怪。

這天來到寧波府,飯後吃點心的時候,嚴喧用小勺舀起一個白白糯糯的湯圓,微笑道:"可別小瞧這湯圓哦,表面上看軟軟香香的,一點沒有危險,實際上內裡火熱,你要著急去咬,肯定燙得滿嘴泡。"

兩名差役陪笑應和,蘭子杭一言不發,嚴喧伸手把湯圓遞到他碗裡:"蘭兒你嘗嘗。"蘭子杭看著湯圓,沒動--其實他碗裡是一樣的湯圓,只不過現在多了一個。

兩名差役對視一眼,告退出去,廳裡只留他們兩個。

"好蘭兒,你也給我一個湯圓,好不?"嚴喧難得口氣極是正經,又帶著幾分懇求,蘭子杭看他一眼,終於還是用勺子盛了一個湯圓,扔回他碗裡。

嚴喧笑了起來,把那個湯圓放進嘴裡大嚼,讚道:"好吃,真好吃,比我的好吃多了!"

蘭子杭忍不住道:"都是一樣的湯圓,有什麼不同了?"

"是蘭兒你親手給我的啊,味道自然就不一樣。"嚴喧樂呵呵地道。

蘭子杭扭過頭不理他,嚴喧也不再說,兩人安安靜靜吃完了飯,蘭子杭回到自己屋裡,自有下人送水來給他洗澡。

這是蘭家在寧波的一處生意,前面是酒樓,後面是客棧,他們住在最裡進的一處僻靜院落,除了掌櫃的,沒人知道蘭子杭的身份。

正在洗著,窗戶一響,嚴喧閃身跳了進來,賊笑兮兮地靠近。

蘭子杭坐在浴桶裡,不動聲色,嚴喧笑道:"騎了一天的馬,身上都是灰,我也來洗洗。"

蘭子杭道:"我叫人送水去你屋裡。"

"不用不用,我跟你一起洗就行。"嚴喧說著,已開始脫衣,三下五除二脫得清潔溜溜,再看蘭子杭已跨出浴桶。

嚴喧的眼光頓時呆滯,美人出浴啊~~~~~

蘭子杭從容擦乾身體,披上件寬鬆袍子,走到門口招呼夥計,嚴喧忙道:"我還沒洗!"

蘭子杭不理,對應聲前來的夥計道:"把水搬走。"

夥計奇怪地看著坐在浴桶裡的嚴喧:"那這位......"

"跟水一起倒出去。"蘭子杭淡淡地吩咐完,轉身回去內室。

嚴喧咬牙,對夥計道:"你等會兒,我先洗洗!"以最快的速度洗淨身體 ,跳出水盆,夥計隨即將桶抬走。

蘭子杭在內室桌前坐著,面前攤開一大堆賬本,嚴喧看著心疼,走過去道:"休息吧,趕了一天的路,不累麼?"

蘭子杭頭也不抬:"時間不多。"每到一處嚴喧只給他一天左右的時間去巡視生意,蘭子杭不得不抓緊。

嚴喧在旁邊的椅上坐下:"不急,這次咱們多住兩天。"

蘭子杭抬頭看他一眼,沒說什麼,又低頭對著滿篇賬目,右手把算盤打得噼啪響。

嚴喧忍耐地陪著他,眼看都過二更天了,蘭子杭還沒有停手的意思,他伸手按住賬本:"好了,夜深了,歇了吧。"

蘭子杭心裡歎一口氣--又來了。

嚴喧見他不動,自動幫他合上賬薄,拿開算盤,握住了他手。蘭子杭幽幽叫了聲:"嚴喧。"

"嗯?"

"你能不能......"

"不能。"嚴喧一口拒絕。

蘭子杭沒再說話,冷冷坐著。嚴喧拉他:"走吧,上床去。"

蘭子杭不動:"為什麼非得是我?"他忍不住心頭憤怒,望著嚴喧拉著他的手,很想一拳將他打倒。

"來,到床上我跟你說。"嚴喧拉他起身,雖不十分強硬,卻也不容抗拒。蘭子杭暗中歎了口氣,他還是無法真正強硬地拒絕他,誰叫他有把柄握在嚴喧手裡呢。

可他真的不願意!直到躺在床上,蘭子杭依然全身僵硬,嚴喧的手一碰到他,他就打了個哆嗦。

出乎意料,嚴喧並沒像以前那樣餓狼似地撲上來,反倒拿開了手,望著他。蘭子杭冷冷地道:"那藥還有嗎?"

嚴喧沒說話,坐在他身邊若有所思,蘭子杭閉目噤聲,一動不動,打定主意不理他。

"蘭兒,其實我那藥早用完了,再說是藥三分毒,我怎捨得老給你吃?"

蘭子杭身體一顫,什麼?

"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咱們在一起的時候,配合得多麼默契啊。"嚴喧感歎,只要蘭子杭以為自己吃了藥,就不再強行控制自己,兩人翻雲覆雨,極盡熱烈,什麼姿勢都敢嘗試,確實曾得到過莫大的快樂。

蘭子杭猛地睜開眼睛,漲紅了臉:"你!騙子!無恥!"

嚴喧握住他手,蘭子杭猛地抽身想起,嚴喧和身壓住他,低聲道:"別走,我答應你,今晚不幹別的,真的就好好說話。"

蘭子杭身體還氣得顫抖,咬牙道:"有什麼好說的!你欺侮得我還不夠麼?"

嚴喧道:"哎!我可是認真的,這些話我想好多天了,非得講給你聽不可,要是你真不願意聽,那我也沒意見,反正可以幹點別的!"伸手去剝他衣服,蘭子杭抓住他手,冷冷地道:"說什麼?"

嚴喧不滿地望著他:"蘭兒,你就這驢子的脾氣,牽著不走,趕著倒退,真讓人恨得牙根直癢!"

蘭子杭哼了一聲:"我也沒求你纏著我!"

嚴喧歎了口氣,趴在他身上放鬆身體:"反正現在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纏著我也罷,我纏著你也罷,總之是分不開的了。"

蘭子杭皺眉在想怎麼才能想個辦法騙他解除兩人這種關係,嚴喧在他頸中親了一口,翻身下來,跟他並肩躺著,道:"蘭兒,你說我不肯讓你上,你想過沒有,為什麼這樣?"

蘭子杭一怔,冷然道:"你說呢?"

"是因為你床技太差。"

蘭子杭猛地坐起:"你床技才太差!"想他蘭子杭在床上也是身經百戰的人物,只要他願意,跟他上過床的人哪個不滿意?說他床技差,簡直是侮辱!

"哈哈,別生氣呀,我這麼說可是有事實根據的。"嚴喧悠哉游哉地枕著手臂看他,蘭子杭怒道:"什麼根據?"

"我呀。"嚴喧一指自己鼻子:"我神聖純潔的第一次,百年不遇地獻給了你,你說說,你倒是怎麼對我的?害得我好幾天下不了床,吃不得拉不得,當時我剮了你的心都有嘍。"

蘭子杭冷笑:"沒錯,現在我還後悔,對付得你太輕!"要真狠得下心先宰了他,也許就不會有以後這許多事故!

嚴喧歎了口氣:"蘭兒,難道到了現在,你對我還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蘭子杭轉身躺下:"敘溫情你找別人去。"

嚴喧摟住他肩:"蘭兒,你發現沒有,你只有對著我的時候,才最放肆。"

蘭子杭一怔,突然發現確實如此,他做事歷來乾脆,說是心狠手辣也不為過,但表面上待人接物卻總一團和氣,在商言商,和氣生財麼。

只有對待嚴喧,他會毫無顧忌地表現自己的真性情,倒也是難得的爽快。

"人哪,只有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才會完全不加掩飾,因為在這個人面前不用裝假,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個人反正是會喜歡他。"

蘭子杭覺得他胡說八道,他在嚴喧面前不用裝假是沒錯,可嚴喧喜歡他?哼!

"人總得有個放鬆的地方,就是家裡,也總得有個可以放鬆的對象,就是夫妻,拿咱倆來說,就是夫夫,道理是一樣的。"嚴喧侃侃而談,蘭子杭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

"咱們既然拜過了天地,那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話,須得兩個人都明白,你說呢?"嚴喧捅捅蘭子杭,蘭子杭冷淡地哼了一聲,一家人?誰跟誰是一家人?

"我對你有什麼話,就會明說,你有什麼話,也要跟我明說,話不說不透,窗戶紙不點不漏,是不是?"

蘭子杭無可無不可地哼了一聲,以示聽到,不然嚴喧就一個勁捅他。

"雖然咱倆的開始,嗯......與眾不同了一點,不過麼,也算不打不成交,是不是?"

蘭子杭想起最初被強迫的經歷,咬緊了牙關,眼神凶狠。

"那時候我只想好好欺負你,誰讓你隨便欺負別人?既然你不是好人,我欺負起來也就不用顧忌什麼。"嚴喧大言不慚,蘭子杭怒氣上撞:什麼叫我不是好人,你欺負起來就不用顧忌?!

"本來麼,這世上就是勝者王侯敗者賊,誰強誰就有理。"

這話本來蘭子杭也贊同,但用在自己身上,那就成了"豈有此理"!

"但後來我越來越發現你的優點吶。"嚴喧扭過頭來,看著蘭子杭冷傲的側臉:"你的脾氣、稟性、才智聰明,都讓我刮目相看,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次碰上這麼合心的人,蘭兒,從咱倆第一次上床我就喜歡上你了。"

蘭子杭狠狠瞪他--那樣慘痛的經歷,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至於嚴喧的最後一句話,他自動忽略。

嚴喧迎著他怨毒的目光微笑:"瞧瞧,你也對我刻骨銘心對不對?這輩子你是忘不了我啦!"

蘭子杭切齒微笑:"沒錯,我忘不了你,刻骨銘心地想著你,想著怎麼把你剝皮抽筋!"

嚴喧大笑,一把抱住他:"好蘭兒,我就怕你忘了我,聽你這麼說,我可真開心!"

蘭子杭踹開他:"你是瘋子,離我遠點!"

"我沒瘋!"嚴喧又壓住他,在他朱紅的唇上親了一口,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恨我,可這不挺好嗎?你這個人,只有對最愛的和最恨的人才記得住,其他人於你,不過是路邊的野草,你看都不會看一眼,又怎會注意?"他這些天想了很多,包括要不要讓蘭子杭掌握床上的主動,但最終還是否定了。

蘭大公子的驕傲,他早有領教,此人性情已成,今生怕是不會改了,要讓他溫和良善,那是做夢。但他就是喜歡上了這傢伙,有什麼辦法?他再壞他也不嫌棄,再狠他也不害怕,這人就是這樣才特別啊,不然怎會吸引他動了心意?

可他不能讓他佔了上風,寧可被他恨也不能--瞧瞧蘭大公子對從前那些巧取豪奪來的少年的態度吧,那可真是一朝情盡,棄若敝履,無論對方怎麼哀求哭泣,他絕對不會有半點憐憫!

嚴喧難道能忍受被他輕視拋棄?不能。

所以,即使明知他對自己怨恨,嚴喧也不打算放棄自己的特權。

不過麼,為了兩人能夠和平相處,必要的讓步還是要做的。

"蘭兒,你從前費了好多心思去勾結官府,為的什麼?"

蘭子杭哼一聲:"廢話。"

"為了辦事方便,是不是?官越大,可以給你的特權越多,生意做起來就越順手,對不對?"

蘭子杭"嗯"了一聲,這是事實。

"那你想過沒有,你以前巴結到的官,最大也沒有我大。"

蘭子杭斜眼瞟他一下,嚴喧笑瞇瞇:"就算我放棄了龍騎將軍的實職,也還是個御使,官階還是三品,我定國公府的勢力,我照樣可以借用得上,皇上從我外公換成了大舅舅,我說的話,反倒更有用,你不知道吧,我娘跟我大舅舅是一奶同胞,先皇后只生了他們兩個。"

蘭子杭心中一動,這傢伙說的倒也有理......

"所以你巴結別人,不如巴結我;賄賂別人,不如賄賂我,嘿嘿,放心,只要蘭兒你送的東西,我一準兒是會收下的,別人送的,我可不敢收,大伯父那裡盯著我哪!"

蘭子杭瞪他:"我瘋了才會賄賂你!"

嚴喧笑道:"你根本用不著拿金銀財寶賄賂我,只要用你自己在床上賄賂我就行。"

蘭子杭漲紅了臉,給他一腳:"做夢!"

"沒錯,我是在做夢,蘭兒,你知不知道,我在夢裡都跟你夜夜春宵!"

聽禪 2010-2-17 16:31

*40*

蘭子杭厭惡地起身要走,嚴喧一把抱住他:"蘭兒,別走。"

蘭子杭冷冷地道:"嚴公子有何吩咐?"

嚴喧鬆了手,委屈地道:"你怎麼這麼彆扭?明明我都這麼誠心地對你了。"他喜歡蘭子杭,也曾考慮過用各種辦法來挾制他,最終還是決定以誠相待,對自己喜歡的人,如果一輩子要用手段來控制,那還有什麼意思?

蘭子杭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咱倆可以平等?"

"對呀。"

"那我要求你,離開我的房間。"

"這個可不行,咱倆是新婚小夫夫,哪有分床而睡的道理?"

蘭子杭沉著臉:"那你讓開點,我要睡覺。"

嚴喧又摟住他:"不抱著你我睡不著。"

蘭子杭怒道:"你抱著我我睡不著!"

嚴喧岔開話題:"剛才說到你勾結別的官,不如勾結我,是不是?"

蘭子杭道:"對不起,我已經決定了,這輩子再不跟任何官員打交道。"

嚴喧大笑:"蘭兒你改邪歸正啦?"

蘭子杭用力推他:"放開我!你才歪門邪道!"這傢伙的手越來越不老實,已經開始往他衣服裡鑽。

"沒關係,你不和官員打交道也好,專心做你的生意,咱們的善堂,還要靠你賺錢哩。"

一想到這個,蘭子杭就氣不打一處來,一記肘錘撞開嚴喧:"我賺的錢,都被你拿去亂花!"

"怎麼是亂花!"嚴喧不滿:"明明是大大的善舉!"

"那用你自己的錢去辦!"

"我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錢?"嚴喧老神在在,話題又繞回來,蘭子杭知道跟他扯一百年也扯不清這關係,乾脆閉口不言。嚴喧的手又摸上來,蘭子杭一掌打開,嚴喧哀怨地叫:"蘭兒~~~"

蘭子杭全身惡寒,狠狠瞪他:"不許再這樣叫!"

"啊?"

"什麼蘭兒蘭兒的,叫得真噁心,我不喜歡!"

"哦!"嚴喧裝做恍然:"原來你不喜歡這名字,那我叫你什麼好?"

蘭子杭沉吟一下:"就叫子杭好了。"

"好!"嚴喧興高采烈地叫:"子杭?"蘭子杭皺皺眉,不過這稱呼總比"蘭兒"、"親親小蘭"等等順耳許多。

"那你叫我什麼呢?"嚴喧轉轉眼珠,子杭這稱呼果然親切多了,那他也不能任蘭子杭再嚴喧嚴喧地叫他。

"不如你就叫我阿喧吧。"嚴喧覺得這樣似乎挺親切。蘭子杭哼了一聲,不再理他,閉目要睡。嚴喧輕輕搖他:"不如享受一下再睡?"

蘭子杭冷冷地睜開眼:"你說過今晚什麼都不做!"

"哈哈,我說了不強迫你,但如果是服侍你,沒問題的吧?"

蘭子杭心下盤算,淡淡地道:"怎麼服侍?"

嚴喧嘿嘿奸笑,伸手揭開蘭子杭身上的寬鬆袍子,又拉開白綢小衣,露出他光潔的身體,以及茂密森林中沉睡的寶貝。

蘭子杭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很不自在,剛要說話,嚴喧一低頭,親了親他柔順的分身:"這會兒可多乖!"

蘭子杭哆嗦了一下,摸不清他要怎樣,伸手要把衣服合攏,嚴喧輕按住他,微笑道:"子杭,今晚我來服侍你,你只管放心享受就好。"緩緩伏下身去,把他柔軟的分身叼在嘴裡。

蘭子杭半欠起身,看他跪倒在自己兩腿之間,臉上含笑,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睛,手口並用,賣力地吞吐舔舐他的分身,這形象真是格外淫 靡,蘭子杭一下子就硬了,心裡雖仍有些牴觸,身體卻忠實地興奮起來。

嚴喧忍了很久,他也一直沒有釋放過哩,每天對著這個魔星操心費力,哪還有心情做別的事?再說,他也沒有手淫的習慣,過去根本用不著啊。

嚴喧滿意地看著蘭子杭的分身很快漲大挺直,捧在手裡沉甸甸的,散發出年輕的驕傲,無論形狀還是尺寸,都相當攝人。

"子杭,為什麼你連這裡都長這麼漂亮?"嚴喧讚不絕口,愛不釋手,嘗試將它整根含入,這實在是一件辛苦的差事,他試了好多次都不成功,改為密集地吸舔龜頭,同時雙手花樣百出地在蘭子杭身上撩撥,蘭子杭咬牙忍耐,慾火上升,皮膚慢慢泛起誘人的粉色。

嚴喧順著玉柱吮吻下去,調皮地將一側囊袋吸入口中輕噬,蘭子杭悶吭一聲,額上微微見汗,突然一把揪住嚴喧的頭髮,迫他仰起頭來,同時自己翻身跪起,按著他的頭,讓他將自己分身含入,接著便抽送起來。

嚴喧趴跪在床上,被蘭子杭強勢地壓制著,吞吐他的慾望,他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狂野,嚴喧還是頭一回這樣服侍人,十分難受,好幾次險些嘔吐出來,蘭子杭卻毫不憐惜,用力扣緊他的頭,不許他亂動,興奮得大聲喘息,狠狠抽出,再狠狠貫入,嚴喧頭暈腦漲地想,蘭兒這回可報了仇了,他不會想就這麼頂死我吧?!

猛然間蘭子杭身子一挺,巨大的分身幾乎全部頂入嚴喧口中,隨即一股熱流沖喉而下,嚴喧被嗆得拚命咳嗽,好不容易鼻涕一把淚一把地緩過氣來,蘭子杭已抽身離開,扯過床頭絲巾擦拭身體,臉上紅潮猶未褪去,看著嚴喧的眼神卻透出難以掩飾的輕蔑。

好小子,吃干抹淨就想跑啊!嚴喧恨得牙根直癢,笑嘻嘻地道:"怎麼樣,為夫服侍得子杭舒服麼?"

蘭子杭輕笑:"還不錯,你該去跟憐月樓的小倌好好學學,水平才能提高得快些。"

嚴喧氣得發狠,笑嘻嘻地道:"原來這樣,受教了。"

蘭子杭扔開絲巾,把嚴喧踢開一點,躺下休息,難得和顏悅色地解釋:"那裡有個雲官兒,是我親自調教的,吹簫之技天下無雙。"

嚴喧笑道:"沒關係,我時常吹吹子杭的玉簫,這天下無雙的名號用不了多久便得歸我。"

蘭子杭笑道:"你要真有這份心,我倒不吝指教你。"看他賊兮兮地靠過來,皺眉道:"去漱漱口,剛吃了那髒東西!"

嚴喧笑道:"子杭的真精,怎麼會是髒東西?"不由分說壓倒在他身上,亂親亂吻,蘭子杭用力跟他搏鬥,怒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哼!說什麼服侍我!"

嚴喧笑道:"我是服侍你沒錯啊,難道剛才你插我插得不爽?"蘭子杭後悔,早知道這人是比自己還奸的奸商,他何時做過賠本的買賣?剛才肯讓自己做,只怕馬上就換他做自己了!

不料嚴喧按著他親了一會兒,居然並不更進一步,鬆開手,指指自己胯下:"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蘭子杭喘一口氣,狠狠瞪那個囂張顫動的東西一眼:"砍了!"

嚴喧噗哧一笑:"好蘭兒,這麼狠!"見蘭子杭瞪眼,改口道:"子杭,你不是說咱倆得公平嗎?現在就公平一把,你來幫我舔舔。"說著躺了下來。

蘭子杭抽身坐起,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兩人赤身肉搏,嚴喧又不老實,早惹得他渾身火起,剛才發洩過一次,反倒讓身體更加敏感,慾望不得宣洩,實在難受。

怎麼辦?蘭子杭為難,幫他舔?他這輩子還沒做過這等事!在他心裡,自然把這種事視做孌童小倌才會做的下賤之事,嚴喧肯服侍他,他心裡甚是輕蔑,如今讓他去做,當然是不肯的。

不過,如果他不肯,嚴喧勢必不會罷休......

腦筋還沒轉完,嚴喧突然一把掀翻了他,和身撲倒在他身上,姿勢卻甚奇怪,頭下腳上,跟蘭子杭正好相反,蘭子杭還沒省悟,下身一暖,已被嚴喧又含入口中,同時臉上被那個火熱的肉杵頂了兩下,嚴喧命令道:"含住了!"

蘭子杭不肯,用力推拒,下身一痛,嚴喧已咬住了他玉柱,磨牙低笑:"好粗!好硬!咬起來感覺一定更不錯,嗯?"

蘭子杭哆嗦一下,惱恨地盯著近在眼前的那個孽障,嚴喧挺挺身子,把自己直送到蘭子杭唇邊,笑道:"好蘭兒,你再教教我,怎麼學吹簫學成天下第一?"嘴裡一點不閒著,摟著蘭子杭的分身又舔又吮還接連輕咬,蘭子杭是肉在砧上,咬牙忍受,剛享受到一點,又被不輕不重地咬上兩下,鋒利的牙齒磨在肉上,驚在心裡。

萬不得已,蘭子杭伸出舌頭,輕輕舔了嚴喧那紅漲粗大的分身一下,嚴喧呻吟一聲,險些破功。

不容易啊,蘭大公子居然肯舔他,嚴喧感動得幾乎落淚,越發對著蘭子杭的分身使出渾身解數,還不忘挑逗:"好子杭,你看為夫的技術怎麼樣?你別吹牛,什麼天下第一的簫技是你教出來的,我看你啊,這方面拍馬也趕不上我。"

蘭子杭被他引逗得興奮不已,一邊在他口中抽送,一邊捉住他的分身摸捏舔弄,性致高昂之下,漸漸對這種姿勢也不特別反感了,而且他舔弄得越用心,嚴喧必以加倍的努力來服侍他,兩人玩得不亦樂乎,在床上翻來滾去,花樣不斷翻新,終於都在對方口中達到了高潮!

*41*

從那天後,兩人的關係緩和不少,嚴喧不再強迫蘭子杭,更多的是引誘,而且也不再要求直接進入他的身體,他們時常親吻,互相摟抱、撫摸,說些親密的話兒,彼此輕薄一下。嚴喧固然樂在其中,蘭子杭也不再覺得自己處於弱勢,嚴喧說要對他公平,他做到了,蘭子杭滿意,嚴喧似乎也挺滿足現在這種親密狀態。

那他是不是真的滿足了呢?

這天他們查過余姚府的帳後,發現居然三年都沒一筆錯漏,嚴喧大喜,一把抱住蘭子杭:"太好了,今晚咱們做全套!"

蘭子杭頗覺意外,皺緊了眉:"你不是說那個條款取消了嗎?"

"可是你沒同意啊,是不是?我當然得尊重杭兒你的意見。"嚴喧等不得晚上,已經一疊聲叫人準備香湯沐浴,拖了蘭子杭回房。

蘭子杭懊惱,這個該死的余姚知府,怎麼可能當了三年的府官都沒T?W過?世上烏鴉一般黑,竟跑出這麼一隻白的,真叫人痛恨!

兩人在知府送來的破舊浴桶中邊洗邊打鬧,一個不小心,老舊的木桶被撞散了架,兩人連同滿桶香湯倒在地上,屋裡頓成一片汪洋。

蘭子杭怒不可遏,嚴喧哈哈大笑,拉他起身,親自給他擦淨身體,吻了吻他嘴角,笑道:"這樣也好,省得倒水了。"

蘭子杭怒道:"這知府雖然沒有T?W,但治下商業蕭條,百姓貧困,也算不得好官!"

嚴喧道:"沒錯,這個我也知道,T?W受賄不要緊,能治理好一方的官員才算合格。"這也是之前他查過許多地方,但上報的內容各有不同,對各地官員的處置也各不同的原因。

有些官員,雖然賬目不清楚,但嚴喧只予警告,叫他們以後做事收斂,並未削官罷職,而有的官員,則受到了嚴厲的處罰,朝廷另派新官上任。

蘭子杭還在罵那知府,嚴喧拉他上床:"算了算了,理別人做什麼,春霄苦短,咱們可別浪費時間。"

蘭子杭一把按倒他:"今天我在上面!"

嚴喧詫異:"真的?"

"當然!"蘭子杭傲慢地盯著他:"不行嗎?"嚴喧經敢說不行,他當即翻臉。

嚴喧笑了起來:"好啊,我早在等子杭提出呢,不過還是我先來服侍你,然後再進行下一步,好不?"

蘭子杭對他的口技已越來越滿意,嚴喧總能無微不至地討好他的慾望,蘭子杭相當享受這種服侍。

嚴喧見他不反對,立即翻身將他放平,伏下身去,開始親吻他已經半硬的分身,蘭子杭舒舒服服地享受著,不忘提點他節奏和力道的掌握,誇道:"阿喧,你現在去憐月樓,只怕能跟雲官兒一比高下了。"

嚴喧聽他把自己跟小倌兒比,也不生氣,笑嘻嘻地道:"多謝子杭誇獎,我一定會再接再厲,步步提高。"深吸一口氣,將蘭子杭已經賁張的巨大慾望深深埋入口中,直抵喉部,然後才慢慢吐出。

蘭子杭呻吟一聲,慾望更加膨脹,渾身都在發燙,這個嚴喧,還真有服侍人的天份!

兩人換著姿勢玩了好一會兒,蘭子杭不覺已在嚴喧口中爆發了兩次,略覺疲累,全身有種懶洋洋的舒適,他推開嚴喧,打了個哈欠:"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嚴喧輕笑:"好,不過子杭你不是說要在上面的嗎?"

蘭子杭這才想起,翻了個白眼給他:"算了,這次先饒過你。"

嚴喧一笑,突然摟住他一個翻滾,讓他騎到自己腰上,一根手指已帶著滑滑的香膏,探入他後庭。

蘭子杭身子一顫,猛然清醒,眼光銳利起來,一把抓住那只在身後肆虐的手,瞪著嚴喧:"你幹什麼?!"

"好杭兒,為夫服侍你兩次了,你一次都沒有回報,是不是不公平?"最近他老拿公平這個條款來跟蘭子杭計較,蘭子杭頗覺厭煩:"那我也來幫你......"嘴上這麼說,心中卻頗猶豫,嚴喧為他口 交心甘情願,他卻是不得已而為之,總覺得那樣太過卑賤,興致高昂時還不太覺得,一冷靜下來就很鄙夷。

嚴喧對他的心思瞭如指掌,笑道:"不用,我倒很喜歡子杭你另外一個小嘴呢,它一點都不嫌棄我。"說著手指再次強行探入,在他甬道中不斷開拓。

蘭子杭想反抗,右手卻被他牢牢鉗住,左手力氣不及,無法制止嚴喧胡來。他難受地皺起眉,多日未被進入,那裡已又變得緊窒,嚴喧的手指又極靈活,像條小蛇般鑽來鑽去,很快找準地方,不斷挑按,蘭子杭忍不住急促地喘息,臉上泛起暈紅,眼光狠狠地瞪著嚴喧,用力掙扎,不過剛才興奮過度,現在力氣未復,被嚴喧牢牢鉗制著,竟是掙脫不開。

"杭兒,杭兒,為什麼我這麼愛你?"嚴喧被他火辣辣的眼光瞪得熱血沸騰,慾望已漲到發痛,他猛地拉下蘭子杭的頭跟他親吻,蘭子杭趁機掙脫他手,咬他一口,向後坐倒,後穴猛地一痛,卻是恰好坐到了嚴喧勃漲的分身之上,頓時沒入小半。

兩人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嚴喧呻吟道:"好杭兒,原來你這麼喜歡主動。"

蘭子杭氣急敗壞,連忙想從他身上拔起,嚴喧緊緊按住他,笑道:"我知道你喜歡在上位,不要緊,我心甘情願在你下面。"邊說邊用力挺腰,將自己深深送入蘭子杭火熱的甬道,他早在自己分身上塗了許多香脂,沒費多大力氣就擠了進去,蘭子杭想逃都來不及。

身體緊密相連,雙方的脈動都體會得一清二楚,嚴喧陶醉地歎了口氣:"好子杭,還是你這裡舒服,真是想死我了!"

蘭子杭又氣又急:"快拔出來!"他雙手都被嚴喧制住,身體被緊緊壓在他身上,雖然是在上位沒錯,可哪有這樣的"上位"?!

嚴喧不答,開始快速抽送,蘭子杭先還怒罵不已,不多時已開始喘息顫抖,深深的進入和快速摩擦,帶給他的快感是這樣強烈,比用嘴服侍強烈得多,他的分身又抬起頭,前端泌出晶瑩的體液,好似一滴淚珠。

嚴喧一面自己享受,一面不忘照顧蘭子杭的慾望,兩人不知不覺已放棄了對抗,火熱地交纏在一起,忽而嚴喧在上,忽而蘭子杭在上,翻滾來去,沉浸在銷魂蝕骨的快感之中。

突然一道寒光穿破窗紙,嚴喧眼角餘光掃到,猛然抱著蘭了杭一個打滾,"撲"地一聲,一枚透骨釘扎入兩人剛才所在的位置。緊接著又幾道寒光射入,嚴喧一把掀起床褥一抖,幾枚暗器頓時被收去,屋外喝斥聲響起,嚴喧從床邊抄起紫電劍丟給蘭子杭,自己胡亂披件外袍,拿了另一柄劍,躍出屋去。

蘭子杭握劍在手,心情興奮,是誰來找嚴喧的麻煩?這小子一路核查官員,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蘭子杭早在等他遇襲,不想現在才第一次遇到。

屋外兵器聲響得密集,蘭子杭冷靜地走到窗邊,將窗子推開一條縫,向外張望。果然有七八名黑衣人正圍攻嚴喧,他身邊還有一人與他並肩對敵,蘭子杭凝神一看,不由愣住,居然是一路上唯唯諾諾的一名差役。

那人一掃平日的委瑣,身手居然甚高,飄乎往來,不多時已配合嚴喧將來人全部擊倒,無一逃脫。

嚴喧笑瞇瞇地收起劍,用腳尖挑起一人的下巴,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啊?"

那人冷哼不答,嚴喧也不生氣,又問另一人,問了三人沒答案,他好脾氣地一笑,轉身離開,身後慘叫聲頓時響起,蘭子杭眼見那名差役手起刀落,將七個人的右臂都斬了下來,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院中血流成河,斷臂的黑衣人掙扎翻滾,哀嚎不斷,那差役用布巾拭去刀上血痕,冷冷喝道:"滾!"

黑衣人們面面相覷,這才發現各自被點的穴道已被解開,這人出刀之快,心地之狠,委實令人驚怖,他們一個字也不敢再說,倉皇逃走。

嚴喧推開門,蘭子杭披著外衣,冷冷坐在床邊,單手掛劍,目光凝重,嚴喧笑道:"子杭別擔心,不過是些跳樑小丑......"一句話沒說完,身邊的門後突然刺出一柄利劍,嚴喧雖然閃避得快,還是被刺中右肩,頓時鮮血迸流。

刺客還沒來得及拔劍,院中差役已閃電般掠過,一刀扎穿門板,將那人連門板釘在牆上,慘呼聲中,鮮血泉水一樣從門後湧出,浸濕了嚴喧的鞋子。

嚴喧肩頭還插著那柄劍,目光古怪地盯著蘭子杭,蘭子杭臉色蒼白,冷冷與他對視,手中握著自己的劍。

那差役抽出刀,門後的屍體連門板倒了下來,也是一名黑衣人,院外響起鑼聲,知府帶領眾人跑來,惶恐地詢問出了什麼事,滿院子的鮮血、兵刃和七八條斷臂,嚇得眾人不知所措。

那差役冷淡地喝止眾人,命知府將屋中屍體抬出,將斷臂和兵刃撿了,一起退出,小院中黑漆漆的,又恢復了平靜。

嚴喧自始至終沒有轉開眼睛,只是死死盯住蘭子杭,蘭子杭也始終沒有轉開眼睛,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嚴喧眼中的震驚、不信,蘭子杭都視而不見,唯獨對他流露的悲傷心中一顫,不由自主湧起一股愧意。

嚴喧肩上的鮮血還在不停湧出,淌得半邊身子都成了血人,蘭子杭忍不住,站起身來,想去給他拔劍,然而嚴喧的目光如此冰冷,他咬了咬牙,站住了,繼續冷冷與他對視。

嚴喧低下頭,微不可聞地笑了一聲,伸手拔出肩頭的劍,自己點了幾處穴道止血,又去行囊中翻出金創藥,自己敷了,草草包紮。

他單手動作極不方便,蘭子杭看著,幾次想去幫忙,卻終於沒有動,嚴喧用牙齒咬著布條,終於紮好了傷口,院中撲地一響,一人從牆頭跳落,驚道:"怎麼回事?!"

院外那名差役道:"有人來襲,都被料理了,嚴公子受了傷。"原來他一直沒有離開,只是守在院外。

另一名差役道:"哎,都怪我,不該被他們引開,嚴公子你傷得怎樣?"剛想走過來,嚴喧暴喝一聲:"走開!"

那差役嚇了一跳,院外那名差役咳嗽一聲,他立即會意,縱身離開,院中空蕩蕩的,又只剩一片血 腥。

蘭子杭冷冷地道:"你想殺我就殺,不用這麼陰陽怪氣!"嚴喧明明看出來他故意隱瞞刺客,不矛示警,險些要了他的命,他明明氣得要死,卻隱忍不發,屋中空氣沉滯得讓人喘不上氣,蘭子杭實在忍耐不住。

嚴喧在屋中走來走去,像一頭暴怒的獅子,連蘭子杭都不禁暗暗害怕,但他始終不再看蘭子杭一眼,當蘭子杭忍不住又想開口時,他猛地一揮劍,將屋中那張花梨木圓桌劈成了兩半,一聲長嘯,縱身離開,月光下只見他身影一晃,已越過牆頭,不知所蹤。

蘭子杭長出口氣,心頭的巨大壓力這才消失,坐倒在床上,驚覺後背已全是冷汗。

*42*

天亮了,蘭子杭緩緩從床邊站起,枯坐了一晚,手中的劍柄握得發燙,嚴喧卻一直沒有回來。

蘭子杭腦中不斷回想起嚴喧凶狠的眼神,裡面的怨毒他並不怕,但為什麼一直心中不安呢?難道是因為那一抹毫不掩飾的悲傷?嚴喧一直是快樂的,無賴的,似乎天塌下來也只當被蓋,蘭子杭從來只有被他氣得火冒三丈,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樣受傷的眼神。

為什麼呢?難道真像他說的,對自己動了真心?蘭子杭搖了搖頭,有點自嘲,他動了真心又怎樣,難道自己被他欺侮得還不夠狠?親人受制於他,財產受制於他,難道連自己的心,也要受制於他?

不,絕不!蘭子杭狠狠地咬住牙,他對嚴喧,只有恨而已!只能有恨而已!

他穿戴整齊,佩好劍,慢慢開門出來,院中陽光明亮,照著滿地狼藉的血跡,昭示著昨晚曾發生怎樣的凶險。

蘭子杭不禁想到,院中的拚鬥其實並不危險,那名差役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大出蘭子杭意料,嚴喧根本有驚無險,而門後刺出的那一劍,才是真正的危險。

嚴喧因為看到蘭子杭神色平靜,根本沒想到門後會藏有刺客--連那名刺客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翻窗而進,本來被蘭子杭的存在嚇到,然而蘭子杭冷冷看他一眼,不但沒有攻擊,也沒有聲張,反倒退了幾步,穩穩坐在床沿,一言不發。

那刺客摸不清他的意思,遠遠跟他對恃,這時嚴喧已推門而入,刺客趁機發難,要不是嚴喧閃避得快,這一劍就要了他的命!

嚴喧氣壞了,他看著蘭子杭的眼光像狼一樣兇猛,蘭子杭幾乎改為他馬上會撲上來把自己撕碎!他不由抓緊了劍準備防衛,緊張得手指都有些痙攣。然而嚴喧始終沒動,也沒有說一個字。

他只是,把滿腔的怨憤貫注在劍上,一劍劈開了堅硬的花梨木圓桌。蘭子杭剛才仔細看過切口,那樣勢不可擋的一劍,如果劈向他頭上,他也沒把握能架得住!原來嚴喧的劍法並不在他之下,蘭子杭悵然,這傢伙一直深藏不露啊。

他的左手劍法似乎比右手劍法高得多呢......蘭子杭垂著頭,邊想邊走,猛然身側一道勁風襲來,他閃身躍開,紫電劍已經出鞘,寒光如影隨形,又已逼到胸前,蘭子杭揮劍格開,刀劍相交聲響如爆豆,眨眼間已交了幾十招。

"住手!"蘭子杭在大樹上一個借力,跳過小院圍牆,那人的刀如附骨之蛆,又已逼到他胸前,蘭子杭險中求勝,反攻他咽喉,那人被逼退一步,蘭子杭回劍防守,喘息道:"為什麼?!"要殺他的人,竟然是昨晚斬斷諸人手臂的那名差役。

那人冷冷地道:"你該死!"

蘭子杭大怒,他該不該死,是這人說了算的麼?他算什麼東西!

那人不再多說,擺刀攻來,蘭子杭凝神反擊,駭然發現這人武功居然如此之高,他很快就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又鬥數招,那人揮刀當頭猛砍,一連七刀,沒有半點花招,只憑力大刀沉,就逼得蘭子杭招架不住,擋開第七刀之後,一口血噴了出來,已受內傷。

眼看刀光又劈到頭頂,蘭子杭閉上眼睛,心頭冰冷,突然一聲大響,震耳欲聾,飛濺的火星燙得他一顫,睜開眼來,一道人影擋在身前。

那差役後退一步,叫道:"嚴公子。"

嚴喧冷冷地道:"誰讓你動他?!"

差役道:"在下受皇命保護公子安全,有權利便宜行事。"語氣居然頗硬。

嚴喧道:"別人我不管,他你不能碰。"

差役道:"這人已威脅到公子安危,我不能不管。"

嚴喧轉過身,盯著蘭子杭,目光是從未有過的陰冷,蘭子杭心中一沉,冷冷與他對視。

"他只能由我處置。"嚴喧森然道:"任何人不許碰他!"

那差役上前一步:"嚴公子!"

"怎麼?!"嚴喧挑起眉毛,神色獰厲,那差役猶豫一下,終於退後:"是。"垂手收刀。

蘭子杭喘口氣,等著嚴喧發落他,這次重重得罪了這個魔星,不死怕也得脫一層皮。不料嚴喧一眼也沒看他,帶那名差役轉身出了院門,竟是揚長而去。

怎麼,就這麼算完了?蘭子杭幾乎不能置信,怔在當場,過了好久,他試探著走出院門,一路尋到前面衙門,得知嚴喧居然真就這麼走了。

什麼意思?

不追究他了麼?不壓迫他了麼?居然不帶他走,難道是放了他自由?蘭子杭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心頭混亂。數月來嚴喧像塊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粘得他渾身不自在,現在這膏藥突然揭掉了,心頭竟是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他拿不準嚴喧突然離去的用意,頗費心思猜測良久,然而嚴喧再沒出現,也沒有半點消息傳來,蘭子杭在余姚府住了七天,終於判斷嚴喧不會回來了。

他終於放棄他了麼?蘭子杭心中喜憂參半,恢復自由當然是幸運的,可父親弟弟還在京城,蘭子杭不知嚴喧會不會因為怨恨自己而危害他們。他嘗試著寫了信派人快馬送去,半月後父親有信回來,說父子三人在京城諸事平安,兩個弟弟都入了京城著名的學堂讀書,他自己也學會了到茶館聽書,還養了幾隻鳥,日子過得相當悠閒。

父親信中問起蘭子杭和嚴喧的關係,擔憂之情溢於紙上,蘭子杭猜不透嚴喧的心思,只好給父親回了封含糊其辭的信,說一切正常。

是算正常,他又開始巡視自家生意,冷眉冷眼,高高在上,再沒有一個聒噪的傢伙敢在身邊纏人,也沒有人敢違逆他,蘭大公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

可每當夜深人靜,忙完了正事,蘭子杭常常望著孤燈發呆。從前是不會有這種機會的,嚴喧總會想方設法糾纏他,不是要求上床,就是要求摟抱親吻,那樣無賴、那樣可恨、那樣......不寂寞。

只要有他在,蘭子杭沒有機會感到寂寞。他曾無數次恨得牙癢,希望嚴喧消失,還他一個清靜!

現在,嚴喧不見了,身邊終於清靜了......可為什麼,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呢?

這情緒就像江浦上的輕煙,似有若無,繚繞不散,明明也不甚濃,卻讓人看不清遠山近水。

嚴喧究竟什麼意思?蘭子杭想不明白,心中總是放不下,不到一月,竟然瘦了一圈。

聽禪 2010-2-17 16:33

*43*

來到揚州,蘭子杭受到熱情歡迎,這裡的生意由蘭家一個老臣子韓伯打理,他是看著蘭子杭從小長大的,對他感情自是不同,連韓家的女眷也不避忌,完全把他當自家人對待。

蘭子杭難得心情甚好,跟韓伯一家說說笑笑,又驚歎韓伯的小女兒若馨也已長到婷婷玉立的如花年紀。

家宴之後,韓伯陪蘭子杭在花園聊天,說著說著話題轉到若馨身上,韓伯道:"若馨今年已滿十六歲,當年我跟你爹的約定,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蘭子杭一笑,當年他才十三歲,若馨六歲,兩人在一起玩耍,感情很好,父親蘭茼曾玩笑說要娶若馨做蘭家的媳婦,韓伯當然高興,自己年紀尚小,沒什麼意見,若馨還高興地跟他玩了好幾次娶新娘的遊戲。

一隔十年,他幾乎把這事忘記,沒想到韓伯又會提起,蘭子杭微笑搖頭:"我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何苦誤了若馨終生。"他至年長,只喜歡美貌少年,不愛女子,是以家中連一個姬妾也無。

韓伯道:"我也這麼勸過若馨,只是她對你用情已深,多年來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嫁入蘭家做你的妻子,只要能跟你晨昏相伴,她就心滿意足。"

蘭子杭動容,對這位青梅竹馬的小姑娘,他歷來是喜愛的,只是在他心中,她只像妹妹親人,從沒把她當作情人。

"不可,若馨年幼,好多事還不懂得,我不想她將來恨我。"蘭子杭微笑拒絕,韓伯歎了口氣:"可你總得娶妻生子,難道一輩子這樣下去嗎?你爹也曾跟我聊過,希望你能早日成親,為蘭家生下繼承人。"蘭子杭的風流成性他當然深知,自是不願女兒嫁他,要不是若馨執意請求,他才不會提起,而蘭茼也曾暗示希望韓伯將女兒嫁入蘭家,將來好照顧蘭子杭,並為蘭家接續香火。

蘭子杭搖頭:"我天生不愛女子,何必多此一舉。至於蘭家,還有兩個弟弟可以繼承,父親不用擔心的。"蘭子杭岔開話題,兩人又聊一會兒,韓伯離開,蘭子杭獨自回進屋中,望著一室淒清,心中黯然。

韓伯再疼他,也不會在自己家裡準備男寵供他消遣,而蘭子杭最近也一直沒有興致,雖然嚴喧離開,他心頭一塊大石落地,但不知怎的,在情慾方面卻是從未有過的消沉。

生意場上應酬,也去過幾回館閣,望著那些獻媚討好、雌雄莫辨的美貌少年,他卻只覺無趣,性事純是發洩,過後便忘,沒有半點可供回味的地方。

吃過了濃膏重味,舌頭會很久嘗不出別的味道,蘭子杭自嘲,經過了跟嚴喧的極致激情,怕是很久都無法再體會別人的美妙了吧。

他當然不認為自己留戀那個混蛋,在床上再怎麼銷魂,也抵不過受到強迫的屈辱,他只是擔心,嚴喧從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他突然離開,對兩人的關係沒做任何解釋,蘭子杭不知他什麼時候又會冒出,打擾自己平靜的生活。

也許什麼時候沒有了嚴喧,他才能真正安心吧。

天熱,蘭子杭開著窗子睡覺,月華如水,照著他俊美的臉,投下微微的陰影,蘭子杭在夢中似覺不適,皺起了眉,突然驚醒,一睜眼,對上另一雙明亮的眼睛。

"阿喧!"他一驚坐起,還以為自己做夢,伸手摸了摸他臉,嚴喧安靜地看他,臉上帶著微笑,也有溫度,沒有消失。

蘭子杭臉色從震驚恢復平靜,淡淡地問:"怎麼?"

嚴喧凝視他,細細看了很久,道:"子杭,你瘦了。"

蘭子杭垂下眼睛,他心情不好,吃不下飯,嚴喧始終是他的心腹之患,在身邊時提防他,不在身邊時也提防他,竟是無時或忘。

嚴喧站起來,走到窗邊,望著天上明月,道:"天氣這樣好,咱們出去走走怎麼樣?"

蘭子杭疑惑他突然出現的目的,沒有答話,下床穿好衣服,嚴喧一揚手,把紫電劍擲給他:"走吧。"當先躍出窗子,幾個起落穿過花園,消失在牆邊。

蘭子杭好勝之心頓起,他的輕功甚好,還從沒跟嚴喧比試過,這時提氣追去,不多時已追到他身邊,反超過去。

夜深人靜,兩人從城東穿到城西,無邊的屋頂就是他們馳騁的原野,或高或低或平或陡的地勢,極是考驗兩人輕功,他們比得興高采烈,不知不覺越城而出,來到瘦西湖畔一座小山。

登上山頂,蘭子杭停下喘息,他比嚴喧先到半步,心中得意難以言喻,這麼久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可以全力施展與嚴喧較量,而且光明取勝!

嚴喧也在喘息,笑道:"原來子杭的輕功這樣好!"

蘭子杭笑得舒暢:"你也不錯。"數年來嚴喧還是頭一個能跟他並駕齊驅數十里,只落後半步的人,做為對手值得尊敬。

嚴喧一笑,沒說什麼,他這次回來態度大有改變,讓蘭子杭捉摸不透,越發對他提防,全神貫注握著自己的劍。

嚴喧看他一眼,微笑道:"比一下劍法?"

"好!"蘭子杭慨然出劍,一別經月,他對嚴喧的態度也有改變,自信大為恢復,心中滿是昂揚的鬥志。

劍光縱橫,滿場飛舞,兩人這一場比劍直鬥到天光大亮,竟是不分勝負,嚴喧的左手劍法果然比右手強,足可以跟蘭子杭對抗。

日光強烈,兩人都累得一身大汗,嚴喧叫停,喘息道:"子杭你劍法跟誰學的?我還當你就做生意厲害,沒想到劍法也這樣勇猛。"

蘭子杭道:"我自幼好武,父親請了華山派的一位隱士教我劍法。"若干年來他勤學不綴,自詡文武兼備,頗為自豪。想到嚴喧的劍法,蘭子杭也頗敬佩:"你的劍法又是跟誰學的?我還當你不過是個紈褲子弟,每天撒潑使賴,怎會有恆心練到這樣的好劍法!"

嚴喧大笑:"定國公府的家教,比你想的嚴得多了,我四歲啟蒙,每天習武不得少於三個時辰,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劍法是我最愛,只不過師父曾有嚴令,平時只許展示右手劍法,左手劍不許輕易示人。"

"哦,那為什麼?"

"多個不為人知的秘技,多份保命的籌碼唄。"嚴喧笑嘻嘻地解釋,蘭子杭恍然,又覺奇怪,既然不許輕易示人,又為什麼在自己面前展現?

嚴喧微笑:"子杭不是我的外人,我沒有什麼需要瞞你。"

蘭子杭垂下眼睛,慢慢收起劍,不需瞞他嗎?可天下最想要他命的人,說不定正是自己......

嚴喧隨便將劍掛在腰間,向山下走去:"咱們回去吧,洗個澡睡一覺,累死我了。

蘭子杭道:"去哪裡?"

"回你住的地方啊。"嚴喧腳下不停,已去得遠了,蘭子杭急忙跟上:"你那兩個保鏢呢?"

嚴喧噗哧一笑:"什麼保鏢?"

"那兩個差役。"蘭子杭以前還以為他們是真的差役,現在當然知道不是。也對,嚴喧何等身份,豈會孤身在外流放,哼,他這種流放,只怕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他們是皇帝爺爺派來看著我的,怕我不老老實實走完這三千里路。"嚴喧嘻笑:"那時我還不知會遇到子杭,對這趟苦差相當不滿,時時想著要逃。"

蘭子杭不語,天意難測,怎麼就教他碰上了嚴喧這個對頭呢?

"在想什麼?"嚴喧放慢腳步,跟蘭子杭並肩,蘭子杭看他一眼:"如果你沒有來江南,該有多好。"如果他們從不相識,就不會有這許多變故。

嚴喧一怔,停住腳步,半晌才道:"子杭,其實我一直感謝上天,來江南這一趟,我最大的收穫,就是遇到了你。"

蘭子杭瞇起眼睛,銳利的目光盯在他臉上,一字一頓地道:"你最大的收穫,是搶走了蘭家財產。"

嚴喧沒有說話,轉頭看著山下,過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咱倆想問題的方法,有很大不同。"

蘭子杭有同感,嚴喧的行事風格跟他完全不同,隨心所欲、肆無忌憚,卻又有種天真的率性。他跟蘭子杭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兩人很難互相理解。

"我喜歡你。"嚴喧轉過臉來:"跟你成親是我自願,我很高興,你呢?"

"不願意!"蘭子杭脫口而出,不管嚴喧怎樣,他是被迫成親,心中的怨恨從未消除。

嚴喧沒再說話,打了個哈欠:"累死了,咱們先回去再說。"

兩人回到韓府門前,蘭子杭才突然省悟,停步道:"我送你去客棧休息吧。"

嚴喧道:"住自己家多方便,幹嘛要出去。"一隻腳已邁上台階。蘭子杭一把抓住他:"這裡又不是我家,你去不方便。"

嚴喧奇道:"韓伯伯跟你家人沒什麼區別,我看他還恨不得招你當女婿,有什麼不方便了。"

蘭子杭更確定他是存心找事,拉住他就往外拖,兩人正在拉扯,韓伯從門裡出來,看見二人,吃了一驚。

嚴喧笑瞇瞇地迎上去:"韓伯伯您好,我是阿喧,是子杭的......"

蘭子杭急忙插口:"是我一個朋友,意外碰到的。"

韓伯微笑:"哦,子杭的朋友啊,請進來吧,你們倆幹什麼去了,怎麼弄得一身這樣?"

兩人奔跑了大半夜,又在山中鬥劍,弄得滿身塵土,衣服上還都有幾個大口子。

嚴喧笑道:"我倆感情好得很,好久不見,一時玩得開心,讓您見笑了。"又興高采烈地說起蘭子杭劍術超群,讓他很是佩服,還說他們倆是打出來的交情,越打感情越好,這叫英雄惺惺相惜。

蘭子杭一直很緊張,怕他口無遮攔,說出讓自己下不來台的話,不料嚴喧除了一個勁誇他,居然沒提別的話頭。

韓伯陪他們來到後宅,安排人服侍他們,自行離開,嚴喧笑瞇瞇地跟他道別,態度熟絡得像自家子弟。

待下人退去,蘭子杭冷冷地道:"你來究竟要幹什麼?"

嚴喧已脫衣跳進浴湧,滿足地歎了口氣:"好舒服,我就是想來,所以來了。"

蘭子杭頭痛,這人什麼時候都這樣任性妄為,叫人防不勝防。他不再說話,心中暗暗盤算,嚴喧也不惹他,哼著小曲洗完了澡,赤身跳了出來,隨便擦擦,進內室倒在蘭子杭床上:"哇,好舒服,子杭你在韓家也夠享福的。"

蘭子杭也洗了,進來看他,冷冷地道:"你究竟來幹什麼?"

嚴喧四腳大張躺著,睡意朦朧:"都說了是想你,你還要往哪兒亂想?"

蘭子杭冷冷看他,嚴喧一伸手,把他拉到床上:"好杭兒,陪我躺一躺,最近累死我了,只有在你這兒才能放鬆些。"

蘭子杭被他抱住壓倒,心想:"你還真敢放鬆!"難道他忘了他恨不得要他的命嗎?而且他也確實那樣做過。

溫暖的呼吸一下一下撲在蘭子杭胸前,嚴喧竟真的睡著了,望著他全不設防的微笑的睡臉,蘭子杭心頭迷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想不明白,胸口沉甸甸的感覺是久違了的,嚴喧睡得很香,蘭子杭忍耐地沒有推開他,他也累得狠了,不知不覺陷入夢鄉。

*44*

夕陽暖暖地拖在床角,蘭子杭緩緩睜開眼睛,捉住嚴喧亂摸的手,冷冷看他。

"子杭,我好想你,你也想我吧?"嚴喧嘻皮笑臉,另一隻手頑強地又摸上蘭子杭腰間。恍惚間蘭子杭有些錯覺,似乎嚴喧根本沒有離開過。他打開嚴喧的手,坐起身來,默默看他。嚴喧也爬起來,湊到他眼前:"子杭,讓我親一親。"

蘭子杭沒有動,嚴喧小心地親親他嘴角,見他沒有反對,大喜過望,緊緊摟住了他熱吻,蘭子杭沒有熱情響應,卻也沒有推開他,兩人漸吻漸深,順勢倒在床上。

"杭兒,杭兒,我好想你......"嚴喧嘴裡反覆念叨,渴切地在壓住蘭子杭,上下其手,蘭子杭身體也有些發熱,按住了他亂摸的手,低聲道:"今天我在上面。"

嚴喧輕笑一聲:"還沒忘啊,你記性偏偏這麼好。"

蘭子杭精神一振,翻身壓住了他:"怎麼可能忘?"

嚴喧歎了口氣,放鬆身體:"好吧,我知道子杭會疼我的,對不對?"

蘭子杭一笑:"沒錯,本公子的手段,你還沒有嘗試過。"見他皺眉,又道:"那次不算。"

嚴喧低笑:"是,那次你是準備弄死我的,這次可不一樣。"伸手摟住了蘭子杭,撒嬌道:"那你不許再弄痛人家~"

蘭子杭一陣惡寒,給他一記巴掌:"少用這麼噁心的腔調說話。"按住他親吻幾下,突然想起手邊沒有潤滑的東西。這些日子他從未招人侍寢,身邊沒準備這些東西。

嚴喧嘻嘻一笑,跳下床從自己衣服裡翻出兩個小瓶扔來,蘭子杭打開一看,果然是上等的香脂。

"原來你早準備好了。"蘭子杭臉上微笑,心中發狠,嚴喧準備這個,用意那是不言而喻,哼,現在倒要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他猛地掀倒嚴喧,強迫他大大張開雙腿,露出身下密穴,嚴喧胯下早已一柱擎天,假意呻吟道:"子杭,我害怕。"

蘭子杭失笑:"你怕什麼?難道我還會吃了你?"手指沾了香脂,在他穴口揉弄,還命嚴喧自己抱住雙腿,方便他動作。嚴喧委屈道:"我都沒有要求你這樣幫忙過哩......"

蘭子杭不理他,略嫌粗暴地用手指在他後庭開拓,嚴喧盡量放鬆身體,直到蘭子杭開始壓住他入侵,他才鬆開抱著腿的雙手,改抱住了蘭子杭肩膀。

蘭子杭在自己分身上也塗了好多香脂,進入得雖然艱難,好歹沒讓嚴喧受傷,嚴喧拚命吸氣,呻吟道:"痛、痛、痛啊~~~~~"

"忍著點!"蘭子杭堅定地挺進,冷冷道:"我每次難道不痛?!"他發狠一撞,分身整根沒入,嚴喧眼前一黑,險些暈去。

"你又什麼時候心疼過我?"蘭子杭拍拍他的臉,難得露出真正的笑容:"放心,我還是很憐香惜玉的,不會做到你昏死過去。"身下輕輕抽送,待他適應一點了,才猛一挺腰:"頂多做到你哭著求饒!"

嚴喧呻吟一聲,不服地道:"我求饒?才不會哩,子杭肯和我親近,我高興還來不及,當然捨不得暈過去。"

蘭子杭大笑,在他鼻頭親了一下:"好,我就看你求不求饒!"猛地大動起來,嚴喧初次承受,哪裡禁受得住,痛得臉色發白,額頭遍佈細汗,眼睛直直地盯住蘭子杭,嘴唇顫抖。

蘭子杭見他如此,不由放緩了動作,伸手給他擦擦汗水,柔聲道:"過一會兒就好了,我放輕些。"直到此時,他還如在夢中,曾經無數次想像過把嚴喧壓倒,狠狠蹂躪,一出心中惡氣,但從來沒有實現過,現在嚴喧居然真肯任他予取予求,身體的觸感如此真切,心中的迷惑卻始終難消。

嚴喧眼中微微濕潤,低聲道:"子杭,你每次也是這麼痛的麼?"

蘭子杭皺眉:"當然,兩個男人的性事,開始總是這樣的。"其實嚴喧比他耐心得多,每次總會充分做足前戲,所以蘭子杭開始的時候雖然也痛,但痛的過程相對較短。

嚴喧低聲道:"對不起。"

蘭子杭沒聽清楚,疑惑道:"你說什麼?"

"對不起,子杭,我以前總是從自己這邊考慮,每次都讓你痛,實在很不應該。"

蘭子杭怔住,以為自己出現幻聽,嚴喧欠身吻一吻他,又道:"對不起,子杭。"

蘭子杭這才相信他確實是在道歉,驚疑不定地看他:"你......你沒事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額頭。嚴喧捉住他手,放在嘴邊親吻:"我沒事,子杭,你繼續。"原來蘭子杭因為震驚,停住了動作。

蘭子杭抽身退出,嚴喧身下一鬆,呻吟一聲,道:"怎麼了?"

蘭子杭搖頭:"你今天不對勁。"

嚴喧抱住他:"沒事,你接著來。"蘭子杭心中不安,推開他道:"算了吧。"這傢伙向來奸詐,這次出人意料肯同意他來主導,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事,難保一會兒他不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嚴喧奇道:"為什麼?"看見蘭子杭的眼神,頓時了然:"子杭,你還是不信我。"

蘭子杭不語,他確實不信。

嚴喧歎了口氣,輕輕推倒蘭子杭,起身跨在他腰上,扶住他筆直的分身,慢慢向下坐去。蘭子杭驚訝地張大眼睛,看著他一點一點將自己吞沒,心中的震驚超過以往任何時候!

嚴喧費了好長時間才把蘭子杭雄壯的分身吞入大半,累得雙腿都在顫抖,一個乏力,向下坐倒,兩人同時呻吟一聲。

嚴喧涕淚交流:"子杭,好......累啊。"

蘭子杭哭笑不得,好心地幫他撐住手臂:"慢慢來,不急。"一邊安慰他,一邊緩緩抽送腰身,嚴喧低聲呻吟起來,聲音裡已不全是痛苦,蘭子杭嘴角浮起微笑:"有感覺了是麼?"

嚴喧著迷地望著他俊俏的笑容,喃喃低叫:"蘭兒,蘭兒......"

蘭子杭心情甚好,沒有計較他又亂叫,雙手扶住他腰,猛地一個翻轉,嚴喧驚叫一聲,四肢著地趴跪在床上,蘭子杭已開始大肆伐撻。

嚴喧被頂得連聲驚叫,蘭子杭意氣風發,在他身上盡情施展手段,很快挑逗得他意亂情迷,痛苦漸消,快感像潮水般慢慢湧起,淹沒全身。

"子杭,子杭。"他叫著蘭子杭的名字,一聲一聲,纏纏綿綿,蘭子杭終得一雪前恥,心情之爽快難以言喻,微笑著親吻他耳垂,低聲應道:"阿喧,你好棒!"雙手握住他勃漲的慾望撫摸挑逗,嚴喧被他摸弄得渾身發軟,喘息不已,在他又一輪的進攻下很快繳械,蘭子杭也隨後爆發,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幾乎合而為一。

天色暗了下來,蘭子杭將嚴喧攬在懷裡休息,兩人都是通身大汗。剛才幾輪猛攻,花樣百出,都累得不輕,嚴喧輕笑:"子杭你耐久力不如我吧?"

蘭子杭擰他一把:"要不要再來?"

嚴喧忙道:"今天先這樣吧,嘿嘿,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可憐他身後疼得火燒火燎的啦!

蘭子杭一笑,在他腮邊吻了一下:"好,念你今天良心發現,先放你一馬。"

嚴喧摟著他胡說八道,蘭子杭好脾氣地聽著,偶爾拍打兩下他的光屁股,心情意外的平靜舒緩,這種情緒,已經好久沒有過了呢。

他滿足地摟住嚴喧,兩人一起陷入了夢鄉。

聽禪 2010-2-17 16:34

*45*

晨鳥初啼,蘭子杭醒來,身邊空蕩蕩的,嚴喧已消失不見。他真的曾經出現過嗎?昨天的比武,床上的激情,真的曾經發生過嗎?

滿床零亂的痕跡卻是真實的,臂上一圈牙印也是真實的,嚴喧調皮地笑,狠狠地咬他:"不許忘了我,這可是人家獻給子杭的初夜!"

言猶在耳,那個人,卻又不見了。

也許只當一場夢就好。蘭子杭微笑,起床梳洗,出門來到前廳。韓伯夫妻都在,韓夫人摟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若馨正在安慰,見他進來,臉色有些尷尬,若馨轉過了頭不看他,一聲聲地抽噎。

韓伯咳嗽一聲:"子杭起來啦,你說要去蘇州,什麼時候動身?"

蘭子杭恍然,微笑道:"正要向您告辭,我這就走。"

韓夫人鬆了一口氣,若馨猛地轉過頭來看他,眼睛裡含著淚,想說什麼,終是說不出來,一頓足,跑出去了。

韓伯歎了口氣,低聲道:"子杭,你......唉!"

蘭子杭深施一禮,淡然道:"是子杭的不是,不過讓若馨妹妹就此絕念,也未嘗不是好事。"

韓伯夫婦對視一眼,都歎了口氣。

昨天傍晚蘭子杭正跟嚴喧在床上尋歡,聽到院中有人走來,嚴喧突然大聲呻吟,誇張地做出各種姿態,淫詞浪語不斷,蘭子杭已聽出門外來的正是韓伯的小女兒若馨,她這兩天經常來找自己說話,沒想到會被她碰上此事。

嚴喧的態度卻更讓他奇怪,蘭子杭略一猶豫,沒有放開嚴喧,反而變本加厲在他身上馳騁,嚴喧本是故意放大聲音,現在卻是止也止不住地叫喊求饒,兩人翻雲覆雨,早忘了身外一切,待得又一輪激情過後,屋外已靜悄悄的,隱約曾聽到若馨的哭聲。

嚴喧見他凝神傾聽外面,不滿地擰住他耳朵:"你是我的,子杭,只能是我的!"

蘭子杭微笑:"那你也只能是我的。"

"當然。"嚴喧眉花眼笑:"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你要敢再招惹別人,小心我把你變成太監!"握住了他分身挑釁地玩弄。

蘭子杭大笑,不多時又精神抖擻,將嚴喧掀翻,直搗黃龍:"我若變了太監,誰來滿足你呢?"嚴喧喘息道:"有我就行了,子杭是我的,我來滿足你就好。"

蘭子杭發狠,用力撞擊:"我就是喜歡這樣!你給我聽著,要是你敢跟別人上床,我就把你變成太監,從此以後,只能由我滿足你!"

"好,我記著了,你也要記得哦。"嚴喧調皮地笑,狠狠地咬住他手臂,留下一圈整齊的牙印:"不許忘了我,這可是人家獻給子杭的初夜!"

臂上的印記還在疼痛,估計很長時間都下不去,蘭子杭默默收拾了東西,離開韓家,前往蘇州。

嚴喧沒再出現,蘭子杭知道他在監視著自己,這人是有本事無孔不入的,蘭子杭在等他出下一步棋,兩人的較量,現在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蘭子杭鬥志再度昂揚,他,終於不再完全處於劣勢。

然而嚴喧始終音訊全無,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轉眼過了年,霜重露寒。蘭子杭望著畫舫外悠然落入水中的雪花,不期然又想起兩人初次同來杭州的情景。

就在那片水域,夏天時滿是紅荷,兩人劃了小船蕩入藕花深處,鬥嘴、鬥氣,卻又互相撫慰,嚴喧還摘了紅紅的花瓣,接住他射出的白濁,強迫他自己吃下。那時,他恨不得直接把這小子扔進水裡喂王八!

當然,現在他也沒有改變主意。這混蛋,突然消失不見,究竟想要怎樣?兩人的關係算是解除了嗎?最後的那場交歡,是他還自己的債嗎?可他壓迫了他那麼久,才還一次怎麼能夠?!

過湖下船,蘭子杭來到護國寺,拜見志靖大師,稟報這兩個月來自己的作為。半年來他已來過三次,當初答應志靖大師的事,逐一都在落實,連嚴喧開出的條款,他也不折不扣地予以執行。

"江南七省,已設立善堂二十一座,都配有田產和商舖,有專人管理,每年盈利,足可以維持善堂開支。所有執事人員都由我親自選定,各司其職,並有專人監督,杜絕謀私盜利。"

志靖大師點頭,讚許微笑:"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其實開辦善堂,看到那些真正貧苦無依的人露出笑顏,是一件很不錯的事。"蘭子杭感慨:"我以前從沒做過這種事,不知道原來單純的付出,也會給人帶來很大的滿足。"

志靖大師欣慰道:"其實子杭你是很有慧根之人,以前我曾擔心你太過急功近利,傷害了自己的天性,現在看來,你已學會了自我調適。"

蘭子杭望著志靖大師溫暖的目光,心下感激,這位大師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放得下榮華富貴,一心向佛,卻又心懷天下,不忘濟世救人,若說蘭子杭從前對佛道之流略有偏見,志靖大師卻使他重新樹立了對佛、法、僧的敬重。

正事說完,志靖大師親自煮茶款待蘭子杭,兩人靜靜等待水沸,志靖大師道:"喧兒不在了。"

蘭子杭心頭一跳,臉上波瀾不興,淡淡應了一聲:"哦。"

"半月前他過長江遇襲,船被燒燬,兩名扈從僥倖跳水逃生,喧兒卻沒出得來。"志靖大師言語略顯哽咽,蘭子杭淡淡聽著,神色不變。

"我已在寺中為他做過法事超度,喧兒再有千般不是,總歸做過不少利國利民之事,佛祖保佑,定會讓他順利往生,歸於西天樂土,永離輪迴之苦。"

蘭子杭微笑:"是,應該的。"

"你們的親事,應可自動解除,今後你想娶妻成親,自由你便。"

蘭子杭沒吭聲,垂下了頭,望著面前的青瓷茶盅。

志靖大師輕歎一聲:"喧兒對不住你,我也對不住你,明知你跟他成親並非情願,我卻沒有幫你。"

蘭子杭搖頭:"這跟您沒有關係。"

"當時我是想,難得有一個管得住喧兒的人,他為了你,寧可答應放棄武職,改任言官,發誓絕不T?W受賄,也不怕艱難,替朝廷巡查州府,整頓吏治,以前他是絕不會做這出力不討好的苦差的,為了你,他才有此改變,我甚是欣慰,所以答應了他,放他跟你離開。"志靖大師頗為感慨:"當然,這對你很不公平,子杭,你怨我不怨?"

蘭子杭淡淡一笑:"不怨。"當時的確是怨的,但時隔這麼久,他按志靖大師指的道路走了下來,才發現原來人生還可以如此做為,心念轉換之後,怨恨早已消失。

他出身經商世家,自幼耳濡目染,孜孜以求的都是經營獲利,現在才知慈善之事意義深廣,接觸得越多,心境越有變化,如今已是心甘情願地廣行善事。經商之時,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急功近利、不擇手段,凡事會給別人留三分餘地,少得些怨懟,多得些敬仰,蘭大公子的名號,已比從前更加響亮。

"喧兒性情驕縱,有時做事任性妄為,你跟他在一起,受了不少苦,如今他不在了,從前的恩怨,一筆勾銷,希望你原諒他,讓他的靈魂得到安息。"

蘭子杭點頭微笑:"是,其實我已經原諒他了。"自從他不再強迫他之後,蘭子杭已慢慢放下怨恨。何況他半年來從未出現在他眼前,曾經的抗衡之心,慢慢也就淡了。

"你也不要傷心,人生自古誰無死,生與死,都是天道的輪迴,不必喜,也不必悲。"志靖大師慢慢念起大悲咒,蘭子杭認真聽著,神情肅穆。

日影西斜,蘭子杭向志靖大師告辭,走出護國寺,霜風動地,殘陽如血,天地一派肅殺。他默默地沿湖轉過,信步行去,從月升走到月落,心中一個聲音在越來越響地吶喊:"騙人的,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死?!"

嚴喧死了,恩怨一筆勾銷,這不是開玩笑麼?他還有那麼多恨沒有向他報復,還有那麼多債沒有向他討還,他怎麼可以死掉?!

嚴喧死了,天大的笑話!不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麼?像嚴喧這種壞蛋,怎麼可能輕易就死?他不害人人就要偷笑了,誰能害得死他?!

被火燒船就消失了,哼,不知又在耍什麼花招!他那兩個保鏢呢?不都是大內高手麼?怎會保護不利,讓這麼重要的人物被人害了?

一定有隱情,假的,騙人,哼,他才不信!

總之他是自由了,志靖大師親口允諾他恢復單身,嚴喧生也罷也死罷,都跟他沒有關係了,不是麼?他應該是高興的,哈哈,應該仰天長笑,擊掌而歌,那個壓迫了他這麼久的傢伙,終於消失了,再不能威脅他,再不能利用他,哈哈,難道他不該高興嗎?

蘭子杭微笑,眉梢唇角,儘是難描難畫的絕麗,若是那人見了,不知又會說出什麼讓人嘔心的話來......然而他再也不能說了。

他死了。

蘭子杭平靜地回到清州,父親帶兩個弟弟回來探過一次家,不久就又回去京城,弟弟們已經喜歡上了那裡,天子腳下,萬邦之都,繁華遠勝家鄉,定國公府待他們極是優厚,一點沒有因為嚴喧不在而有絲毫變化。

蘭子杭本人其實也一直受到關照,雖然他跟嚴喧成親的事並未廣為宣傳,但顯然定國公府與江南各府官員都曾有過照會,蘭家的生意不但沒有受到任何來自官府的騷擾,反而處處受到關照。

蘭子杭依舊忙於生意,忙於開辦及管理善堂,蘭家的酒樓有很大一部分陸續轉營素食,名字統一定為"功德林"。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南七省的善堂已開到二十四家,志靖大師對蘭子杭的功業大為讚賞,又勸他不要太過勞累,雖然他俊美如昔,但明顯清減很多。

蘭子杭微笑:"沒事,身體很好,只是事情多,有點忙。"

志靖大師道:"事情總要慢慢地辦,身體才是最緊要的。"

蘭子杭點頭,依舊微笑,志靖大師望著他,欲言又止,歎了口氣。一年來他已勸過蘭子杭數次,不要這麼拚命,可他根本沒聽進去,再精明能幹的人,也禁不起這樣日夜操勞,長此以往,恐非吉事。

"大師,我準備在五年之內,將大的善堂開到七十家,江南各省應該就都有分佈,其後各府縣的善堂,由蘭家的功德林陸續開辦。"

志靖大師點頭,讚許道:"功莫大焉。"

蘭子杭又道:"五年後我想追隨大師出家,還望大師允准。"

志靖大師吃了一驚:"你想出家?"

"是。"

"為什麼?"

蘭子杭淡淡道:"我已厭倦紅塵。"

志靖大師靜靜看他,良久才道:"佛門廣大,卻非逃避世事的桃源。"

蘭子杭道:"我不是逃避,從去年開始,我已開始持長齋,誦經文,禮佛使我心靈寧靜。"

志靖大師搖頭:"你外和內熱,並不適合出家。"

蘭子杭懇求再三,志靖大師歎道:"世事難料,不如你五年之後再做考慮。"蘭子杭這才作罷,拜別而去。

*46*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蘭子杭握著一杯酒,默默望著滔滔江水,去年此時,嚴喧便是消失在這急流之中。曾經有沖天火光,叱吒驚魂,轉瞬間又都歸於平靜,江水無情,任何痕跡都不會留下,無論什麼樣的英雄人物,也都如談笑周郎,盡成過往。

蘭子杭嘲笑一下,將手中殘酒傾入江中,嚴喧是什麼人物了,能跟周瑜相比,他不過,是個無賴潑皮罷了!

小船破浪迎風,穩穩向前,蘭子杭立在船頭,勁風吹動他的衣衫,飄飄若仙,縱一葦之所如,凌萬傾之茫然,人生快意,何過於此!

"子杭,你難道不覺得,有個人可以跟你並肩觀看人間的壯麗風景,是很幸運的事嗎?"

那是在錢塘江畔,兩人並肩站在高高的觀潮台上,望著雪浪大潮中出沒的健兒,意興湍飛。

蘭子杭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嚴喧摟住他肩:"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得一知己亦難矣,你覺得呢?"

蘭子杭冷冷回應:"你是我的知己嗎?"

"反正你是我的知己。"嚴喧摟緊他,低聲地笑:"紅顏知己!"

蘭子杭給他一記狠狠的肘錘。

現在,風疾浪高,蘭子杭傲然立在船頭,不動如山,盡顯男兒本色,只是那挺拔的身影,在飛湧的巨浪間顯得那樣孤獨。因為,他身邊,沒有能夠並肩而立的人。

雖然他一直痛恨嚴喧,但不可否認,嚴喧是二十多年來唯一能強過他、跟他比肩的人。

蘭家子杭,向來孤傲,他微笑盤旋於各色人等之中,卻不屑與任何人深交,他像雲霄間翱翔的雄鷹,等閒人豈能望其項背。

有時他在想,如果不是從一開始就處於劣勢,也許他會欣賞嚴喧,這個人,無論在武功、機智、毒辣、狠絕方面,都絲毫不遜於他。作為對手,值得尊重。

每當想起嚴喧,蘭子杭都要狠狠咬住牙,這個人,傷他最重,辱他最深,可,也是最懂得他,最欣賞他的人。別人看到的,都是蘭子杭刻意展現的表面,而他,深入到了蘭子杭的內心,他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再可掩飾,也乾脆不再掩飾,放縱自己最真的性情,恨他、怨他、與他針鋒相對、殊死相搏......抵死纏綿......

嚴喧與他雖然始終無法和平共處,但在性事上,卻異常合拍,蘭子杭雖然每每在開始時覺得屈辱,卻總能與嚴喧一起享受到充分的快樂,一次次攀上難以言喻的快感頂峰!每當這個時候,嚴喧會表現出格外的溫柔體貼,充分照顧蘭子杭的感覺,蘭子杭也因為感受到他真心的寵溺,慢慢放鬆,漸漸與他協調。兩人的性事,前半程總在對抗,後半程才如魚得水,極盡纏綿。

從沒有人能這樣使蘭子杭在性事中意亂情迷,無法自拔,雖然他向來喜歡乖巧可愛的少年,但嚴喧帶給他的力量與震撼,才使他體會到了男子之間真正的激情碰撞,食髓知味,之後再與任何人同床,都找不到那種感覺,索然無味。

他對志靖大師說要出家,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一年多來慢慢確立的心思。以前他不瞭解慈善,現在慈善使他心靈愉悅,以前他不瞭解嚴喧,現在嚴喧的死使他痛苦。

是的,痛苦。

這痛苦隔了這麼久才真正侵佔他的心,午夜夢迴,常令他再不能寐,嚴喧,那個曾經令他恨入骨髓的人,如今卻令他嘗到了此生最深的悲傷。

如果他在,蘭子杭會恨他、罵他、跟他對抗、想要他的命!可他死了......那種莫名湧上的空虛和悲哀,蘭子杭覺得不可理解,卻又無法控制。

原來還是在意他的,非常在意,這是什麼樣的感情?愛麼?恨麼?他無法分清,卻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從前。

也許,沒有對手的人生,才是最可悲的。

嚴喧不在了,真的不在了--蘭子杭時隔一年才真正能夠相信他死了。

一定是真的死了,不然他不可能這麼久不出現。那傢伙,最擅長的就是死纏爛打啊。

一想到嚴喧最後那次來訪,蘭子杭心中悲憤,為什麼這樣?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要假意溫柔?說了那麼多噁心的話,第一次肯獻身給他,曲意承歡,讓他不知不覺也洩露了自己的真心,對他產生了真正的牽掛,然後,那混蛋就此消失了!

要死幹嘛不早死?

為什麼臨死還來迷惑他?

蘭子杭痛恨嚴喧,同時也痛恨自己,為什麼就會動心了呢?如果像從前那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一世,不是可以活得瀟灑隨意?蘭大公子,向來高高在上,何嘗為任何人動過心,傷過情?從來只有人為他情生意動,無法自拔,任他予取予求,只求得他垂青。

可他誰都看不上。

那些人,不過是玩物而已,想要時弄到手,不想要立即丟開,從不例外。

然而,情之一事,最難言說,常常是送上門的偏不想要,得不到的才最喜歡。

嚴喧,如果他不死,蘭子杭也不會發現自己會愛上他吧?

蘭子杭自嘲地笑,他曾經有意無意引得多少人為情所困啊,到頭來天道循環,竟派了嚴喧這麼個魔星來報復他。

"你有沒有想過,我就是那個上天派給你的天遣?"

蘭子杭還清晰地記得,嚴喧這樣對他說。當時他氣得差點吐血,而現在......他輕輕一笑:"阿喧,你贏了,我就是賤,居然會喜歡了你。"

可悲啊,居然愛上一個曾經最恨的人。

更可悲的是,這個人已經死了。

所以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是不是?

有些事,不是自己可以控制,有些人,不會為你停留腳步。嚴喧,他有自己的命運,雖然他的到來完全打亂了蘭子杭的人生,但,他沒有為蘭子杭停留下來。

死,曾經以為是很難的事,卻原來,如此簡單。

嚴喧,他就死了,死得一乾二淨、片甲不留,什麼都沒給蘭子杭留下,連那個曾經深深咬在手臂上的牙印,也早消失得不見蹤影。

可,為什麼蘭子杭的心中,始終放不下他呢?

就像一根刺,拔不去,吐不出,若隱若現地折磨著他,也讓他完全沒有心再去理會別人。能與他並肩笑看風雲的人,已經不在了。

下了船,蘭子杭淡然穿過街市,這是長江邊一處不起眼的小鎮,普通的道路,普通的房屋,跟別處沒什麼兩樣的百姓,毫無特色。

突然,一個年輕人從他身邊擦過,快步前行,身後傳來高亢的叫喊:"杭兒,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嘛。"

蘭子杭猛地站住,如遭雷擊--這聲音!

"杭兒杭兒,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件寶貝,你一定會喜歡!"身後那人追了上來,聲音中帶著笑,那麼不可思議的熟悉。

蘭子杭冷下臉,傲慢地等著--那傢伙馬上就會撲上來抱他,是給他一拳呢還是一掌?沒等他想好,身後那人已衝了過來--衝了過去,追到剛才走過去的那青年身後,一把拉住了他胳膊。

蘭子杭目瞪口呆,前面二人,其中一個完全陌生,另一個完全熟悉--不是嚴喧是誰?!

聽禪 2010-2-17 16:34

*47*

前面那年輕人甩開嚴喧,不悅道:"跟你說過了,我不要你的東西,也不想見到你。"

嚴喧笑嘻嘻地又去扯他:"杭兒你總是這樣彆扭,我是真心喜歡你呀。"

那人再甩開他,惱道:"你喜歡我做什麼?我又不喜歡你!"

"可你是我的杭兒呀,你不喜歡我喜歡誰去?"嚴喧理直氣壯地又拄住他,兩人糾纏在一起,那人氣得滿臉通紅,卻掙扎不脫。

蘭子杭負手立在一邊,冷冷看著,直到他們兩人拉拉扯扯向長街另一頭走去,自始至終,嚴喧沒有看他一眼。蘭子杭神色不動,緩步跟去,轉過兩條街,那年輕人突然推開嚴喧,衝進一道院門,隨即緊緊關上了門。

嚴喧拍著門喊了好久,得不到回應,悻悻離開,蘭子杭站在街角,冷冷看他,嚴喧走過他身邊,看了他一眼,目光沒有任何變化,逕直走過。

蘭子杭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背影,良久,微微一笑。

夜深人靜,一處小小的院子裡黑漆漆的,蘭子杭輕鬆挑開門栓,邁步進屋,望著四肢大張,睡在床上打呼嚕的人。英挺的眉眼,稜角分明的唇,除了皮膚變黑些,這人沒有任何變化。

完全沒有受到打擾的男人放縱地打著呼嚕,不知夢到什麼好事,臉上露出賊兮兮的笑,嘴角翹了起來,露出整齊的白牙。

蘭子杭突然出手,一記耳光打在他臉上,遇襲的男人從睡夢中醒來,驚叫一聲:"誰?"

蘭子杭反手又一記耳光,嚴喧從床上跳起,大叫:"誰?誰打老子?哎呀呀......"劈頭蓋臉的毆擊打得他暈頭轉向,先還大罵,最後倒地求饒,蘭子杭一腳踏住他,冷冷觀察。

嚴喧涕淚交流:"你是誰呀?幹嘛半夜跑來打我?"

蘭子杭默默看他,鬆開了腳,嚴喧剛爬起來,又被一腳踹倒,痛叫起來:"我究竟怎麼惹到你啦?!"

蘭子杭後退一步,坐在桌邊,冷冷問道:"你的武功呢?"

嚴喧看他坐下,才敢慢慢蹭著爬起,奇怪道:"你究竟是誰呀?"

"嚴喧?"

嚴喧擦了擦臉上的涕淚,對這名字沒產生半點反應。

"嚴喧?!"蘭子杭站了起來,嚴喧嚇得又坐倒在地:"你你你......你不要再打啊,我要叫救命了!"

蘭子杭微笑:"好啊,你叫吧。"

嚴喧偏頭看他,有些畏懼,小聲道:"你叫嚴喧是吧?我記得了,好漢,我這麼窮,全幅家當都抵不上你一條腰帶值錢,你幹嘛要打劫我啊?"

蘭子杭默默盯著他,嚴喧嘻皮笑臉起來:"莫不是你看中我長得好,喜歡上我了?不過沒辦法哦,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來晚一步啦。"

"是那個杭兒?"蘭子杭慢條斯理地問,嚴喧點頭,滿臉笑容:"對啊,我的杭兒是我最最喜歡的人。"

"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子杭啊。"嚴喧被揍得鼻青臉腫,偏偏還做出欣然陶醉的模樣,瞇起了眼睛,含情脈脈地叫:"子杭,子杭。"

蘭子杭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望著他,來之前他已去白天那年輕人家裡看過,那人名叫葉楠,跟子杭這名字根本沒有一點關係,據他所說,嚴喧是半年前出現在鎮上的,似是受過什麼刺激,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老把他認作另一個人,叫他"子杭",還拉著他說些不三不四的混話,害他避之不及,念著他孤苦可憐,也不好如何發作,只處處躲著他罷了。

蘭子杭望著嚴喧,微微一笑,嚴喧有些神魂顛倒,讚道:"嚴喧,你長得可真俊。"

蘭子杭微笑:"比你的子杭如何?"

"嗯,雖然你長得比他漂亮,不過麼,我還是最喜歡我的子杭。"

蘭子杭淡淡道:"他不是你的子杭。"

"耶?怎麼會?"嚴喧搖頭:"我的子杭對我最好,我永遠會記得他。"

蘭子杭心頭湧起一股焦躁,冷冷盯著他,突然一伸手,揪住他衣襟,嚴喧剛驚叫一聲,身子已騰空飛起,破窗而出,屁股著地,一溜翻了十七八個滾。

他趴在地上,頭昏腦漲地抬起頭來,蘭子杭衣袂翩翩,微笑著俯身望他,清明月光下,湛然若神。

"嚴喧,我承認你厲害,勞駕不要再打了,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呀?"嚴喧哀嚎,蘭子杭淡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嚴喧摸摸自己的頭:"名字?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

"我也不明白啊,杭兒說我可能碰壞了頭,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不過我還記得他是子杭啊,我最愛的子杭。"嚴喧洋洋得意,蘭子杭仔細瞅他,對他臉上最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最終還是失望了。

"你不記得我是誰?"

他語氣裡的失落連嚴喧都聽出來了,小心翼翼地看他,低聲道:"你不是嚴喧嗎?你自己剛才說的。"

蘭子杭微微挑眉,冷笑一聲,嚴喧剛想說話,胸前一緊,被蘭子杭拎住提起,騰雲駕霧般飛上院牆,從一片片屋頂上飛掠而過。

出了鎮子,掠過稻田,遠遠的江上停有一艘大船,蘭子杭提著嚴喧,直撲到船上,抖手將他扔下,嚴喧大叫一聲,屁股幾乎摔成四片。

"你......你怎麼這樣野蠻......"嚴喧顫抖著呻吟,小小聲道:"怪不得沒人喜歡你。"

蘭子杭伸腳踏住他:"你說什麼?"

"嘿嘿,什麼也沒說啦......啊!"嚴喧慘叫,原來蘭子杭踩住了他手,用力一踗。

"救命!救命啊!"嚴喧痛哭流涕,用力去推蘭子杭的腿,蘭子杭不動如山,冷冷地道:"你剛才說了什麼?"

"饒命啊!嗚嗚......痛死我啦~~~~"嚴喧哀求,蘭子杭不為所動,接著追問:"你剛才在說什麼?"

"我說你這麼凶,怎麼有人敢喜歡你啊--"嚴喧怨恨地瞪他,蘭子杭展顏一笑:"你不會喜歡我嗎?"

嚴喧抹抹眼淚:"我......我哪敢啊......"

"其實我才是子杭。"蘭子杭收回腳,微笑解釋,嚴喧偏頭看他,十分不信,低聲道:"不可能,子杭哪會......這麼凶......"

蘭子杭臉上笑容不減,微微挑起眉毛,嚴喧急忙求饒:"我錯了我說錯,你......其實一點也不凶,啊?"

蘭子杭凝神看他,嚴喧討好地笑:"其實嚴喧你長得這麼帥,肯定會有好些人喜歡你,你就......不要纏著我了嘛,雖然我長得是很英武不凡人見人愛沒錯......"

蘭子杭微笑:"你知道我為什麼捉你來?"

嚴喧瞄瞄四周,疑惑道:"不知道。"

"因為我想知道。"蘭子杭悠然道:"你的左手劍有沒有忘記。"話音未落,已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內力貫注之下,如銀蛇暴漲,疾刺嚴喧咽喉。

嚴喧尖叫一聲,向後一退,撞在船舷之上,鋒利的劍尖已點到喉頭,強勁的劍氣逼得他臉色發白。

蘭子杭頓住劍,認真看他:"連這個都忘了嗎?"

嚴喧哆嗦著從他劍下一點一點挪開,顫抖道:"什麼......什麼呀?"

蘭子杭手腕一轉,雪亮的劍尖從嚴喧腮邊掠過,驚起他一層雞皮疙瘩。

"你再裝,使勁裝。"蘭子杭冷笑:"我倒看你裝到什麼時候!"手起劍落,嚴喧慘叫一聲,以為自己被開膛破肚,卻發現肚皮涼嗖嗖的,衣衫破了一道大口,自上至下,直露出胯下的小弟弟。

"兄弟!好漢!不用這樣吧!"嚴喧雙手護住自己要害,嘻皮笑臉地討饒:"你的盛情我心領啦,不過麼......"

蘭子杭反手一劍:"不過什麼?"

嚴喧又是一聲慘叫,身上衣衫像蝴蝶一樣飛起,胸前一片清涼。

"嚴大俠......"

"還沒清醒過來?"蘭子杭冷笑,劍光飛舞,一片布屑紛飛,嚴喧哆嗦著摀住下身,清潔溜溜地站在船舷邊,遲疑不定。

蘭子杭微笑:"嚴喧。"

"大俠!"

涼風襲來,嚴喧打了個噴嚏,蘭子杭歎了口氣:"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

嚴喧迷茫地道:"我受過傷的嘛,有些事都不記得了,你認得我?我究竟是誰?"

蘭子杭深深凝視著他:"你是嚴喧。"

"那你是誰呀?"

"我是子杭。"

*48*

嚴喧怔住,蘭子杭不再理他,轉身離開。嚴喧看一下自己,忙喊:"我怎麼辦啊?"他還光著哩!

蘭子杭已消失在轉角,不多時一名僕人走來,帶嚴喧沐浴更衣,隨後送入一間船艙,室內陳設極是豪華,嚴喧躺在鋪了錦緞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外面悠悠幾聲輕響,有笛聲揚起,他聽了一會兒,推開窗子跳出去,光腳走向船尾。甲板上,一道雪白的身影迎風而立,袍擺被風吹起,翩然欲飛,墨一樣的頭髮,挺拔的身姿,讓人情不自禁,心生愛慕。

一曲吹罷,嚴喧忍不住道:"你......不要這樣傷心。"

原來這曲聲中,蘊含著散也散不開的淡淡哀愁,連滿天明亮的月光,都顯得淒涼了。

蘭子杭回過頭,默默看他,嚴喧怔怔地回望著他,不言不動,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蘭子杭轉身離開,嚴喧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就這麼呆呆站到了天明。

一連數日,蘭子杭沒正面跟嚴喧接觸,白天始終看不到他,晚上他就會在月下吹笛,從前嚴喧最喜歡聽他吹奏,稱讚說是天籟之音,但蘭子杭很少肯為他吹,現在倒是飽了耳福,每晚都能聽一兩個時辰。

有僕人精心服侍嚴喧,吃的用的,儘是最好,可沒人跟他說一句話,幾乎把他憋瘋,這晚他聽完笛子,拔腳向蘭子杭衝去,張嘴剛要說話,蘭子杭手一伸,點了他啞穴,隨即提起他向船外縱去,此時大船停在岸邊,兩人從廣闊的原野中穿過去,直跑了大半個時辰,蘭子杭手一鬆,把嚴喧輕輕丟在地上,解開了他穴道。

嚴喧坐在草地上,仰望蘭子杭孤傲的背影,過了很久,兩人都沒說話,蘭子杭突然躍起,一縱已在丈外,嚴喧脫口喊道:"蘭兒!"

那背影頓了一下,並未停留,眨眼間消失在混沌的黑暗之中。

嚴喧抬起頭,夜,像溫柔的被,撲面將他包圍。四下裡靜悄悄的,連小蟲子都睡著了,滿天的星星衝他眨著眼睛,轉眼又模糊了。淚水滑下他的臉,一顆顆,一道道,直至濕透衣襟。

他一輩子也沒這樣放縱地哭過,現在卻什麼都不管不顧,哭得肝腸寸斷,先還無聲流淚,後來大放悲聲,恨不得把一生的眼淚,都在這一次哭個乾淨!

直到三三兩兩的鳥兒開始合唱,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嚴喧才慢慢收了淚,哭太久了,腦子都有些麻木,他脫力地躺在地上,看天上的雲變幻著瑰麗的色彩,陽光下萬物生輝,又是新的一天開始,宇宙大道,從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天氣多麼好啊,哪怕嚴喧的心裡是一片漆黑。

他翻過身,把臉埋在土地上,濃郁的泥土氣息包圍著他,也許這樣悶死了,就一了百了。可他年輕的身體不肯答應,自動促他抬起頭來,大口大口吸著新鮮的空氣,碧草連天,無邊無際都是生的希望,縱使有一時的挫折,可終歸有無窮的希望。

"我應該再試一試。"嚴喧坐起來,默默深思,終於跳了起來,衝著太陽吶喊:"我愛他--我真的愛他--我要再試一試--"他喘了口氣,又怔怔地道:"可我發過誓,再也不強迫他,如果他主動找我,我才可以去愛他。"

他混亂地想了一會兒,向江邊走去,江水滔滔,那艘大船,已經不見了。嚴喧坐倒在地,歎了口氣。

七天,兩人見面足有七天,蘭子杭有充分的時間考慮如何對他,最後他做了這樣的決定--把他扔掉了。

他仰身躺倒,在極度的睏倦下沉入夢鄉。他不知道,有一個人緩緩走來,低頭看了他很久。

日影西斜,嚴喧打著哈欠爬起來,遠處一道身影幾乎使他以為還在做夢,用力揉了揉眼睛,瞪大再看。沒錯,換了身天青色的長衣,可是、真的是、就是他呀!

"子杭!"嚴喧大吼一聲,猛衝過去,在快捉到蘭子杭衣角時,一道寒光乍現,要不是他閃得快,險些被一分為二 !

"子杭!"

蘭子杭轉過身來,拋給他一柄劍,臉上沒有表情,嚴喧接住了劍,望著他。

蘭子杭冷冷地道:"想起了什麼?"

嚴喧撓撓頭,嘿嘿一笑,心裡急忙轉著主意,蘭子杭已擺劍進攻,他急忙招架,蘭子杭劍術之精更勝從前,逼得他全力以赴,哪還有功夫亂想。

這一番惡鬥從江邊打到原野,還兼有比較輕功,幾乎上天入地,直到月亮又升上天空,兩人都累得脫力,一齊倒在地上休息。

嚴喧喘了一會兒氣,看看不遠處的蘭子杭,悄悄向那邊蹭蹭,再蹭蹭,他沒反對,他就蹭到了他身邊。

蘭子杭懶洋洋地道:"都想起來了?"

"嗯。"嚴喧福至心靈,一骨碌爬起來,瞪大眼睛盯著他,含情脈脈地道:"我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我就是嚴喧,你是我的子杭,哎呀呀,大概是老天爺可憐我,終於教我又把從前的事都想起來了,哇哈哈......"仰天大笑還沒完,臉上啪地著了一記。

蘭子杭淡淡地道:"裝傻的本事不錯啊。"翻過身去側躺,不再理他。

嚴喧哭喪著臉望他後背,想了想,爬到他對面去,蘭子杭一翻身,朝向另一邊。嚴喧又爬回來,蘭子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子杭啊,我......"嚴喧開了個頭,梗住了,看看蘭子杭,好半天才下定決心,坦白道:"我不騙你了,子杭,其實我沒失憶,我是......"他抬起頭,望著天上的半邊月亮,歎了口氣:"我是想給你個機會,也給我個機會,讓你自己選擇。"他在蘭子杭身邊躺下,靜靜地道:"我從前不知道自己會愛上你,所以做事不留餘地,傷你傷得太狠,你恨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心--我是認真的,以前我從沒對任何人產生過這樣的心意,只有你,子杭,我希望你能愛我,跟我一起,去看這世間無限的風光。"

蘭子杭沒有作聲,嚴喧側頭看看他,道:"那次你放刺客傷我,我的心都涼了,原來你始終不肯原諒我,不管我怎麼遷就你都不成。"

蘭子杭冷冷地道:"我不要你遷就。"

嚴喧微笑:"沒錯,子杭你是何等驕傲的人,那樣的遷就,其實等於侮辱。"他歎了口氣,又道:"離開你之後,我想了很久,怎麼才能使一切回到從前,讓你重新遇到我,重新選擇,無論你怎樣選擇,對我總是一個機會。"雖然蘭子杭不肯原諒他,但嚴喧從來沒有放棄希望,知難而退可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你就裝死?"

"嘿嘿,那是一個意外啦,當然我也一直想擺脫那兩個麻煩的老傢伙,我早干煩了那個吃力不討好的御使,能逃當然要逃啦。"嚴喧笑嘻嘻。

"連你家裡都瞞住了?"蘭子杭忍不住哼了一聲,出家人不打誑語,志靖大師當日跟他說的時候,他還以為嚴喧真完蛋了,雖然潛意識裡堅決不信。

"呵呵,做事當然得認真,演戲就要演到位......不過後來我回去見過他們啦,我爹娘知道我沒死,也就不傷心了,不過大伯那裡可不能露餡,他老人家太死心眼,知道我沒死,肯定又會抓我去當差。"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志靖大師還專門給他做過好幾場法事哩,對這個侄兒,他還是很疼愛的。

"嘿嘿,讓他以為我死了也好嘛,省得他操心了。"嚴喧吐吐舌頭,他就是怕伯父發怒,才一直不敢告訴他。

"這一年多你就藏在這裡?"

"嗯,也不算,我也很忙呢。"嚴喧見蘭子杭似乎心平氣靜,大膽把手摸過去,輕輕貼住他手指邊,見蘭子杭沒反對,大喜過望,握住了他手。蘭子杭沒甩開他,停了一下,反手握住了他手。

嚴喧大喜,剛要說話,蘭子杭猛然扣住他手腕發力,將他整個人甩飛起來,重重摔在地上。

"哎喲!"嚴喧慘叫,蘭子杭翻身而起,一腿跪壓在他胸前,狠狠盯著他:"你這個混蛋!自己躲起來享福,讓我給你做苦工!"

嚴喧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子杭你實在太辛苦,我都恨不得替你去做那些事,讓你不要那麼累。"一年來蘭子杭幾乎是拚命在完成嚴喧當時確定的宏偉目標,而那些事又豈是能一蹴而就的,他一直是在透支精力與體力,嚴喧在暗中看得好不心疼。

"你去看過我?"

"嘿嘿,還是經常看。"嚴喧見他臉色不善,忙解釋道:"我一直忙著學易容術,為了檢驗效果,就去你身邊轉轉,果然你一直都沒有發現呢。"

"易容術?"

"是呀,從前跟師父學的,一直沒用過,後來為了去看你,就苦練了大半年......"

蘭子杭給他一記耳光:"淨學些歪門邪道的東西,用來騙人!"

嚴喧發現這記耳光力道已減,心中歡喜,笑道:"這可不是歪門邪道,是一門大大有用的本事,我曾經跟找我的好幾拔人迎面碰上過,都沒被發現呢,哈哈。"

"然後呢?你就去跟你那個『杭兒'打情罵俏?"蘭子杭口氣冰冷,嚴喧偏頭看看他臉色,小心地道:"那是個圈套啊,子杭你怎會不知?"

"哼!"

"一年來你從沒在任何時候表現出對我的思念,我偷偷看了很多次,等得心急火燎,終於等到你來這裡祭拜我......"

"不是祭拜你,只是路過!"蘭子杭更正,嚴喧嘿嘿一笑:"好好,只是路過。"路過怎麼會專程來到他消失的水域停留,而且停船長達一日一夜?

"我一直在想啊,再見面的時候,怎麼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呢?"嚴喧得意,這個辦法他想了大半年才想好的,費了好大心思布下這個局,還要掐準時間地點,相當不易哩。

"你以為我會為你吃醋?"蘭子杭眼光凌厲,嚴喧笑道:"當然不是,不過我要是平白跑出來見你,你肯定不會理我。"

蘭子杭不語,是肯定不會理,說不定還會拔劍相向--這小子騙得他狠!

聽禪 2010-2-17 16:36

*49*

"那次我去揚州找你,是想試探一下,你對我究竟有沒有一點感情。"嚴喧仰望著蘭子杭:"那時我下了決心,如果你確實恨我入骨,無論如何都不接受我,我就永遠離開,再不糾纏你。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豈能死纏爛打,讓人看不起?"

蘭子杭心道:"你死纏爛打的時候還少了?"

"我偷偷跳進你屋裡,坐在那裡看你,果然你似乎感應到了我,很快就睜開了眼睛。"嚴喧微笑道:"你第一句話不是罵我,而是叫我『阿喧',當時我就明白了。"嚴喧臉上的笑容更大,蘭子杭垂下眼睛:"你明白什麼了?"

"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嚴喧自信滿滿地道:"你已經喜歡上了我,只不過你太驕傲,不肯表現出來,也不肯原諒我。"

其實蘭子杭是無法原諒自己,他不肯相信自己會喜歡上這個蠻橫地傷害過他的人,不管後來他們在各方面都互相欣賞、非常協調。

"你一下子坐起來,伸手摸我的臉,動作非常溫柔,你肯定都沒發現,那時你臉上的表情是又驚又喜的。"嚴喧伸手去摸蘭子杭的臉,輕輕歎了口氣:"那時你比咱們在一起時瘦了,現在,更瘦了。"

蘭子杭為什麼消瘦,他自己並不清楚,也不願去想,但嚴喧明白,這個人,骨子裡的驕傲像寧折不彎的劍,支撐他的尊嚴,也折磨著他心。

"然後我邀你去比輕功、比劍,我要讓你知道,我有足可以與你並肩的本事,我要你也尊重我,不以與我成親為恥。可是,我還是失望了。"嚴喧歎道:"咱倆的想法大相逕庭,你始終牢記著我的錯,不肯原諒。"

蘭子杭不語,他確實不能原諒,雖然後來嚴喧從各個方面想要補救兩人的關係,但最初那血淋淋的傷害和恥辱,又豈是容易彌補的。

"咱們回到韓家,一起洗澡,一起睡覺,你雖然皺著眉,但並沒趕我走,我心裡就更確定了,你喜歡我,只是不願表白而已。"

蘭子杭哼了一聲:"後來你肯獻身給我,也是試探嘍?"

嚴喧道:"自從我真心喜歡了你以後,就時常後悔,如果開始時咱們不是那麼火爆,也許後來會順利得多。"

蘭子杭道:"那可未必。"

嚴喧笑道:"也是,如果沒有跟你好好較量,我哪會喜歡上你?只當你是個奸商罷了,該除掉就除掉,一點都不用手軟。"

蘭子杭寸步不讓,冷笑道:"我也只當你是個花花公子,仗著家裡的勢力為非作歹,明著我不能對你怎樣,但只要有錢,買幾個殺手要你人頭還不是難事!"

嚴喧歎道:"所以你說,已經發生的事不能改變,咱們的狀況就是這樣了,該怎麼扭轉乾坤?"

蘭子杭不語,他並沒有想過要扭轉什麼,雖然他喜歡上嚴喧,卻從未想過跟他天長地久,他的心,始終越不過恨這一關。

嚴喧道:"那天我並不是向你贖罪,我只是,真想跟你在一起,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想擁有你,並不在乎上下,那不是強弱的表現。"

蘭子杭哼了一聲:"還有,防止別人跟我成親。"

嚴喧嘿嘿一笑:"那當然,你是我的,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韓家若馨姑娘對蘭子杭一往情深,非他不嫁,蘭子杭雖不肯同意,卻也不忍傷她之心,嚴喧則來了個快刀斬亂麻,一下子讓她絕了念頭,蘭子杭其實也覺輕鬆,不過麼......

"你一直監視我!"蘭子杭扼住嚴喧的咽喉,嚴喧翻了翻白眼,喘息道:"你說過的,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辦得到。"

"哼!你又亂花我的錢?!"蘭子杭想到嚴喧用自己的錢買眼線來監視自己,氣不打一處來。

嚴喧急忙申辯:"沒有沒有,天地良心,我保護我的......我的親親子杭,怎能用子杭的錢?當然都是我自己掙來的。"

"哼,你掙錢?你只會花錢,這輩子你自己掙過一文錢嗎?"

嚴喧大為不滿:"子杭你也不能把人看扁了哦,我可是堂堂正正自己掙過大把銀子的!"

"用什麼掙?"

"嘿嘿,賭錢。"

蘭子杭頭頂冒起一縷黑煙--就知道這小子的錢來得不正!

"真正的賭博可是靠本事的!"嚴喧努力為自己正名:"說出來你別不信,不算從前,就這一年裡我實打實掙到了一百七十萬兩銀子!"

蘭子杭挑起眉毛:"一百七十萬兩?!"

"哈哈,震驚吧?佩服吧?出乎意料吧?感動不已吧......"

蘭子杭伸出手:"在哪?"

"嘿嘿,為夫掙的錢,當然都用在幫助我的親親子杭上面,這些錢已都捐給你的善堂啦,不信你回去查查賬,有個化名一一的人,先後捐過八筆錢,共計一百七十萬兩,就是我啦。"

蘭子杭動容,一年內突然收到來自同一個人的這麼大數額的捐贈,他當然印象深刻,當時還曾命人查過捐贈者的情況,不過那人沒留下任何線索,每次只在深夜把銀票送到善堂,留下署名"一一",誰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真的是你?"蘭子杭無法置信,嚴喧自豪道:"當然!"隨即把八筆捐款的具體數目、捐贈時間、地點一一說出,蘭子杭這才相信,瞪大了眼睛:"想不到你會這樣做。"

"哈哈,想當初開辦善堂,還是我出的主意,現在子杭替我完成諾言,我怎能袖手旁觀?為夫別的本事不提,這賺錢的本事,跟子杭你是不分高下呀。"嚴喧得意洋洋自吹自擂,蘭子杭鬆開壓制他的手,站起身來,神色複雜。

嚴喧跳起身,握住他手,笑道:"怎樣,是不是很感動?"

蘭子杭甩開他:"那你為什麼從不露面?"他開始是堅決不信嚴喧已死,總在等他不知什麼時候突然跳出,可是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半年、直到一年,嚴喧沒有半點消息,蘭子杭才相信他真的死了。

嚴喧認真地看他:"因為你一直沒有原諒我。"

蘭子杭心頭一顫,抬眼看他,嚴喧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慢慢地道:"我不想勉強你,不想你恨我。"他吸了口氣,傷感地道:"你對我的成見太深,我不徹底消失,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我。"

蘭子杭心頭湧起強烈的刺痛,沒錯,從前的他,根本無法原諒嚴喧,他跟那個人的糾葛,不死不休!

"所以嚴喧已經死了,子杭,從前那個欺負過你的嚴喧已經死了。"嚴喧心痛地望著蘭子杭蒼白的臉色,他對自己最愛的人,卻傷得最重。

"現在的我,名叫一一,這兩個一,一個是你,一個是我,從前的身份、地位、對與錯,我都拋下了,現在的我,是一個全新的人,喜歡你的人,跟你完全平等的,希望你也能喜歡我,喜歡現在的我。"嚴喧一口氣說下去:"昨天在鎮上,我沒直接跟你見面,也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果你不想理我,你可以,不理我,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嚴喧有些哽咽,當時他的心,也是提到嗓子眼兒的。

蘭子杭心頭湧上一股熱潮,他轉開目光,夕陽正落向群山之後,天邊的火燒雲絢麗無邊,浩浩長天大地,荒野中只有他們兩人,執手相握。離與合,只在一念之間,幸與不幸,也在一念之間。

"阿喧。"蘭子杭輕喚,嚴喧本能應道:"哎!"

蘭子杭淡淡地道:"我還是覺得這名字順口,什麼一一,莫名其妙。"

嚴喧大喜,胸中歡樂幾欲噴湧而出:"你原諒我啦!"

"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做過的壞事不比你少,有什麼不能原諒你的。"蘭子杭有些自嘲,嚴喧一把抱住他旋了兩個圈子,緊緊摟住:"子杭子杭,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你是我的!"

"咱們兩個小人,也算臭味相投吧。"蘭子杭感慨,再多的固執有什麼用?他確實喜歡上了嚴喧,經過了這一次的生死抉擇,他終於放開了心懷,不管這人多壞多狡詐,他是他的嚴喧。或許,他就是因為他的聰明狡詐才喜歡上了他吧?這人的霸氣和蠻橫,其實跟他如出一轍,這也是兩人惺惺相惜的源起。

"沒錯。"嚴喧大笑:"我最討厭的就是假惺惺的偽君子,我想要什麼,不擇手段也要得到,這一點咱倆可以夫唱夫隨!"

*50*

蘭子杭給他一拳:"你還不是偽君子?在你伯父面前大裝好人,說什麼開辦全國的善堂,結果自己做縮頭烏龜,什麼都讓我來做!"

"呵呵,意外,意外,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不是?"嚴喧嘻皮笑臉:"我也沒想到那時候會遇刺啊,只不過機會突然冒出來了,我不抓住,那也不是我了,對不?"

蘭子杭冷笑,這人,才是真小人,一心利己。

"不過當時我也受了傷啊,丟了半條命去。"嚴喧扯開衣服,露出右側胸膛,就在心口偏上一點,一道傷疤觸目驚心。

"就在這兒,一刀進去,再偏一點,你就真要守寡了。"

蘭子杭聽這話刺耳,皺起眉毛,但那刀疤卻著實驚人,他伸手撫摸,又見嚴喧肩上另一道疤痕,當是那次在余姚遇刺所留。想到這疤的來歷,他輕輕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嚴喧握住他手,輕聲道:"沒事,早不疼了,閻王派了十萬兵來捉我,我都不肯去,因為這世上還有我家子杭在等著我呢。"

蘭子杭微嘲:"沒錯,我是等著你,你欠我的,我必加十倍討還!"

嚴喧驚訝:"十倍!子杭你也太黑了吧!"

"哼!我黑不黑,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蘭子杭冷笑:"你既然敢回來,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嚴喧抱住他:"好,有債總是要還的,不如我現在就開始還吧?"

蘭子杭踹開他,反身向江邊走去,累了這半天,渾身又是汗又是土,他可沒這心情。

嚴喧陪在他身邊,一路說說笑笑,有說不完的話題,蘭子杭漫不經心聽著,時常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他一笑,嚴喧就緊緊盯著他看,直看到蘭子杭惱火:"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

嚴喧歎道:"這一年多來,我只能遠遠地偷看你,還不敢盯得太緊,怕你發覺,你說,我這心裡可有多苦。"

蘭子杭嗤笑:"好似你是個癡情種子,別跟我說你這麼久沒找過別人!"

嚴喧站定腳步,正色道:"我確實沒有找過別人,這個可以對天發誓。"

蘭子杭怔住,這浪蕩子居然真能守身如玉?簡直無法想像。

"因為我心裡有你了啊。"嚴喧握住蘭子杭的手,按在胸口:"這裡頭,滿滿的都是你,再也塞不下別人一丁點,所以我都是想著你,自己解決。"

蘭子杭臉上微熱,哼了一聲:"就知道你不會幹好事!"

"哪裡!"嚴喧抗議:"我這一年來東奔西走,拚死拚活,可幹了不少好事,除了給善堂捐錢,還幫你做過不少事,只不過不能露面,你才不知道而已。"

蘭子杭不語,這一年確實有常覺有人相助,事情總辦得非常順利,原以為是定國公府念及舊情,有所關照,想不到是嚴喧暗中助力。

"我回家去時,我爹說如果我真的不想做官,他也不勉強,只是做為定國公府後代,不能碌碌無為,所以我答應他,暗地裡做些該做的事。哈哈,就是我覺得應該做的事,什麼規矩準則、面子裡子,我是統統不管,良心上過得去就行了"其實有些事,不明著辦反而容易,嚴喧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主,暗中來點除暴安良,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

蘭子杭忍不住笑:"你還有良心!"

"當然!在下良心雖然不多,總還有那麼一點兒。"嚴喧厚顏無恥地大笑。

"那今後你怎麼辦?"蘭子杭問。

嚴喧道:"那就看子杭你怎麼安排啦。如果你還像現在一樣,管理生意,主持善堂,那我就還暗中協助,要錢給錢,要物給物,要人給人,如果你想歸隱田園,那我就專心致志服侍你,咱倆一個月下一回床。"

蘭子杭哈哈大笑,反手給他一劍,嚴喧大笑閃開:"反正我是不會讓你再獨守空房啦,咱們每天大戰三百回合!"

大江東去,長風萬里,兩人在空曠的岸邊笑鬧打鬥,好不快活,過去的心結終於解開,今後的一切都是未知,但他們毫不擔心,事無不可為者,只看心之所向,所以,有什麼必要杞人憂天?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可嘻笑而自由。

小人之心,未必不合大道。

----完結----

*番外*

兩人一起返回江邊,那艘大船又已駛回,兩人上船沐浴,僕人送上酒菜,嚴喧吃著吃著,就吃到了蘭子杭身上。

蘭子杭按住他亂吻的嘴,微笑道:"準備好還債了?"

嚴喧眼珠一轉:"當然。"伸手送一杯酒給蘭子杭喝,笑嘻嘻地道:"子杭,咱們小兩口久別勝新婚,一切從頭開始,便當互敬互愛,是不是?"

蘭子杭狐疑看他:"又在想什麼鬼主意?"

"哈哈,公平麼,就是你不對我用強,我也不對你用強,咱們另想個有趣的辦法來定上下,你看好嗎?"他邊說邊在蘭子杭身上大肆點火,蘭子杭心火上升,一把握住了嚴喧胯下,笑道:"好啊,你說怎麼比法?"

嚴喧大口吸氣,享受地呻吟著,斷續道:"辦法由你定,最好是咱們以前沒用過的。"

蘭子杭覺得有趣,想了想:"比書法?"

嚴喧呻吟一聲,在他手裡挺動腰身:"還是比跟咱們日常事務有關的嘛,俗話說業精於勤。"

蘭子杭失笑:"你這時候倒想起業精於勤來了!"

"那當然,勤學苦練嘛,咱們今後不知要做多少次這種事,用來苦練技藝那是再好不過。"

蘭子杭斜眼看他,手上一緊,嚴喧額上冒汗,險些失守,苦笑道:"子杭你別急,我老實交待總可以了吧?"

蘭子杭忍受著他手在自己胸前肆虐,咬牙道:"說!"

嚴喧右手一抖,兩粒小東西叮呤呤落在桌上小碗中,蘭子杭一看:"骰子?"

"嘿嘿,沒錯。"嚴喧見蘭子杭輕蔑的眼色,忙道:"你可別小看這兩個寶貝,我這一年來賺的錢,都是從它們身上得來的哩。"

"哦?"蘭子杭有趣地拾起骰子看看,掂掂,搖搖,覺不出有什麼異樣。

嚴喧笑道:"放心,貨真價實的牛骨骰子,絕對沒有弄虛作假。"

蘭子杭不信:"不弄虛作假你能贏那麼多錢?"

"哎!"嚴喧不幹了:"我說子杭你可真把人看扁了,我嚴喧是那樣投機取巧的人嘛!"

蘭子杭微笑:"我看還就是。"

嚴喧沮喪,隨即又振作起來,拿過那兩粒骰子,笑道:"兒子啊兒子,看來人家不相信咱們哪。"

蘭子杭忍俊不禁:"這是你兒子?不錯,還是雙胞胎。"

嚴喧笑著親親他,晃晃手裡的骰子:"來,咱們給你二爹表現一下。"

蘭子杭黑了臉:"二爹?"這是什麼見鬼的稱呼?

"嘿嘿,我是大爹,你是二爹嘛,因為我天天帶著它們,更親一點。"

蘭子杭無語,冷冷地道:"別扯上我,我沒你這麼瘋。"

"好好,那你算蘭叔叔好了,說吧,你想要幾點?"

蘭子杭奇道:"要幾點你都能擲出來嗎?"

"當然!不然我這一百多萬兩銀子怎麼掙來的。"

"好吧,十二點。"蘭子杭給他出難題,兩粒骰子,每粒的最大點數是六,兩粒最高加起來是十二。

嚴喧道:"好,十二點!"手腕一抖,兩粒骰子飛起,落入碗中,叮叮幾聲脆響,旋轉著停在碗底:兩個六點!

蘭子杭一笑:"不錯,瞎貓碰到死耗子。"

嚴喧不滿道:"哪有那麼多死耗子?人家這可是千錘百煉的結果耶!"想他泡在賭場裡幾乎一年,經常沒日沒夜地研究苦練,這手本事可是扎扎實實苦練的成果。

"那,六點。"

"好!"嚴喧再擲,果然兩個三點。

"我要二四。"蘭子杭刁難,嚴喧一笑,果然擲出一二一四。

"一五。"照辦無誤。

蘭子杭眨眨眼睛:"一點。"嚴喧擲出兩個么。

蘭子杭慢條斯理地道:"一共一點。"

"呵呵,子杭你還真聰明,知道我最近才練出這手本事。"嚴喧得意地笑,手邊沒有骰筒,他拿起一個小碗一隻小碟,在兩粒骰子上吹了口氣:"兒子啊兒子,是咱們顯身手的時候了。"雙手揚起,用心輕搖,專注地聽著裡面清脆的聲響,片刻之後,輕輕頓在桌上,微笑道:"你來開。"

蘭子杭揭起小碗,哈,果然兩粒骰子只有一點--疊在了一起,一個紅點沖天。

嚴喧見他笑得開心,得意道:"怎麼樣,為夫這吃飯的本事不錯吧。"

蘭子杭笑道:"不錯,坑蒙拐騙,這些本事你都掌握全了。"

嚴喧笑得全身顫抖,一口咬在蘭子杭胸前,含住他一側乳首輕咬舔弄,蘭子杭顫抖一下,用力想推開他,嚴喧緊緊摟住,悶笑道:"好子杭,想死我了,剛才你讓我做的我都辦到了,現在該讓我做了吧?"

蘭子杭奇怪:"咱們還沒定好誰做主導。"

"我提議擲骰子定輸贏,你沒反對,那就是同意了,來,咱們擲吧。"

蘭子杭黑了臉,跟這賭棍擲骰子?

"胡說,我沒同意,要我說還是比劍法。"

"哎呀呀,比劍還得出門,還得穿衣,你難道不嫌麻煩?"嚴喧看看兩人身上,剛才這一陣,已經互相拉扯得衣不蔽體了。

"那比算帳。"打算盤嚴喧要能強過他,蘭大公子也不用混了!

"好,咱們上床去算。"嚴喧摟著蘭子杭倒上床去,兩人互相撕掉衣服,激烈地親吻,撫摸,身體彼此摩擦,熱情洋溢。

經年未見,兩人都慾望勃發,忍無可忍,他們長時間親吻,互相撫慰,嚴喧伏下身去,用嘴幫蘭子杭釋放了一回,蘭子杭激動得落淚,嚴喧細細吻去他的淚水,柔聲叫道:"子杭,子杭。"

蘭子杭輕輕回應,摟住了他,在嚴喧把手伸向他身後時,沒有反對。

嚴喧又驚又喜,低聲道:"子杭?"

蘭子杭微微一笑,輕輕點頭,現在的他,沒有感覺到半點被迫或屈辱,時間沖淡了一切,時間考驗了一切,現在的他,真正接受了嚴喧為自己的人生伴侶,他們之間,沒有尊卑強弱,只有幸福共享。

嚴喧激動而又耐心地吻遍他全身,直到蘭子杭再次亢奮起來,俊美的臉上是難描難畫的紅潤和笑意。

"子杭,子杭。"嚴喧在蘭子杭的配合下開始挺進,雖然用了上好的香脂,蘭子杭還是難過地蹙起了眉,嚴喧放緩動作,憐惜地吻他,蘭子杭慢慢放鬆,體會著身體內的感覺,雙眼濕潤。

嚴喧控制著節奏,輕輕抽送,溫暖而緊窒的甬道緊緊包裹著他的昂揚,這感覺多麼激奮,又多麼溫暖,他心中對蘭子杭的愛意滿溢了出來,一滴淚落在蘭子杭臉上。

蘭子杭心中一顫,伸手輕輕撫摸他臉:"傻瓜,痛的是我吧,你哭什麼?"

"子杭,我好開心,你,終於肯接受我了。"嚴喧喉頭哽咽,曾經的意氣風發,強取豪奪,帶來的只是一時的快意和深深傷害,而現在,兩個人終於心意相通,水乳交融,這種幸福與滿足,只可意會,無以言傳。

蘭子杭拉低他的頭,主動吻上他的唇,甜甜蜜蜜的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兩人的氣息互相纏繞,心意相通,體內熱潮湧起,越發放鬆,他腰上用力,兩人一個翻滾,交換了位置。

嚴喧驚喜地扶住蘭子杭,助他緩緩支起身體,又慢慢坐落,兩人同時呻吟一聲。

望著蘭子杭水潤的雙眸,微微咬牙的可愛模樣,嚴喧再也忍受不住,雙手握住他腰側,開始主動出擊,蘭子杭屏息咬牙,體會著身體內部一波一波升起的快樂感覺,終於微啟雙唇,流洩出輕微呻吟,這聲音如此美妙,令嚴喧熱血沸騰,動作越發顛狂。

真正華麗的對抗與協調這才開始,銷魂蝕骨的快感迫不及待向他們湧來,無邊無際。

不知過了多久,蘭子杭在嚴喧懷中醒來,迷茫地回應著他的親吻,低聲問道:"怎麼了。"

嚴喧憐惜地摸摸他的頭髮:"我們登上仙境去了一次。"

蘭子杭低笑,剛才是太放縱了,嚴喧也太瘋狂,而這次久違的親密,又太珍貴,以至於他這沙場老將都失態了。

不過他並沒覺得丟臉,低聲道:"下次該我。"

"好。"嚴喧一口答應,緊緊擁住蘭子杭,兩個人真心相愛、互相接受的感覺多麼美好,不是嗎?

homaggie 2010-2-18 16:29

兩個壞小人,可愛的冤家,,不錯,謝謝分享

killingangels 2010-2-18 19:32

什麼鍋配什麼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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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小人難為by江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