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mbioorg 2010-2-17 21:16
奉旨穿越（第一~四卷完）（穿越時空）+番外 BY love漫
奉旨穿越（第一、二卷）（穿越時空）+番外 BY： love漫
引言
什麽？穿越還能奉旨的？
想他堂堂一個殺手，沒想到第一次外出公幹就碰上如此詭異之事，還差點送了性命。
在那個到處充滿詭異事物的世界，他不但要完成任務，還要應付一個小氣扒拉婆婆媽媽邋裏邋遢不懂憐香惜玉不懂尊老愛幼的毒舌男人，真是天亡我也！
更可惡的是，為什麽他回自己的世界還要拖家帶口的拉著那個毒舌男一起！
喂喂，這裏可不是什麽法制世界，搞不好我下一個任務就是殺了你哦！
好吧，既然你死都要跟在我身邊，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帶著你闖蕩江湖吧。
內容標籤：穿越時空 宮廷侯爵 江湖恩怨 黑幫情仇
主角：陸衽迦，郭映寒 ┃ 配角：洛謙，慕亦軒，離昭，宿天， ┃ 其他：奉旨，穿越
楔子
“啊──啊──”
身穿明黃色錦袍的少年不禁抬頭看了看頭頂飛過的幾隻烏鴉，它們愈是叫的歡快，少年的眉頭就愈是深鎖，稚氣未脫的臉上被硬生生的擠上了一個“川”字。
“陛下，請上香。”旁邊另一男子恭敬的走上前，將手中的三根由上等材料所製成的香遞上。
被稱作陛下的少年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一身白色祭服，腰間一根鑲玉腰帶猶如一條赤紅蟒蛇緊緊纏繞著他的身體，這個面如女子、肌如美玉的男人便是零國唯一的大祭師──離昭。他神情淡漠，周圍的一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所做的不過只是在遵從自己信仰的神靈而已，而不是他──慕亦軒。
接過那三根香，一聲輕微的“吱”，接著一股淡淡的白煙從香頭上升起，並散發著類似雨後初晴的草香，慕亦軒暗暗歎了一聲祭師的神力，就連對離昭目空一切的態度也肅然起敬起來。
上過香後，祭祀還沒有結束，離昭走上高臺，與慕亦軒並排，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大概是在祈福或者是在和神靈交談吧，慕亦軒猜測著，不過他更願意相信後者，只有這樣的離昭才配得上零國第一祭師的稱號。
驀地，離昭突然睜眼，一成不變的漠然終於有了一絲起伏。
那是驚訝？！
慕亦軒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不禁開始擔心起來，剛才那幾隻烏鴉好像是得到了感應一般又叫了幾聲，如果不是礙於身份，依自己的性格早就拿陸衽迦給他制的彈弓打飛下來了。
“陛下……”
“是不是有事發生？”
“陛下，臣剛才接到神靈的指示，如果陛下想要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就必須派人去異世找尋一名額頭鑲有紅蓮印記的黑髮男子。”
“異世？！”這要怎麽去？
“是，而且神靈還親點了一個人去。”
“誰？”
“陸衽迦。”
“啊──啊──”烏鴉在上空盤旋著，叫的比之前更為……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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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風起雲湧──現世篇
1.雨夜初遇
雨“簌簌”的下，很小卻很密，像斷成無數條絲線，在路燈下閃著淡淡的銀光。
晚上八點正是夜的開始，各家商店的霓虹燈依然亮堂，只是這場雨下得太不是時候，路上的行人無心欣賞，心心念念的只是趕緊回家，換身乾淨的衣服，洗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泡上一杯咖啡和家人一起窩在溫暖的沙發上看電視共用天倫。
馬路對面，一名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站在原本就稀少的行人中，高挑的身材冷酷的面容讓他顯得格外出彩，惹的身邊幾個人紛紛側目，仿佛只要多看一眼，這場雨也就變得不那麽討厭了。
“SHIT！”望著綿綿細雨，郭映寒暗罵了一聲，他討厭下雨，非常討厭，討厭身上黏糊糊濕漉漉的感覺，因為這會讓他想起4歲生日那天被丟棄的下雨天。
誰說小孩子沒記憶，他就是記住了，並從那天開始一直伴隨到他長大成人，討厭的記憶，討厭的一切。
喝光最後一口啤酒，隨手往旁邊一扔，只聽“砰”的一聲，空了的啤酒罐準確無誤的投進了垃圾箱，大步往前一跨，也不管紅燈是否跳到了綠燈，就這麽大剌剌的往前走去，身邊的車輛在他身邊疾馳，他卻總有辦法輕鬆的躲過，無視身後的怒駡尖叫，雙手往褲袋一插，走的很是瀟灑。
在這條街的另一頭也同樣有個人咒駡著這該死的雨夜，這個人就是奉了慕亦軒的旨意穿越到異世的陸衽迦，此刻的他正被雨困在了一條暗巷。
別人奉旨辦事都是前擁後簇排場風光，哪像他陸衽迦，除了一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丟了的劍和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失了的手下，他整個人就像是遊魂似的徘徊在各條大街尋找著那什麽勞什子的額印紅蓮的黑髮男子，更過分的是，他第一次外出公幹竟然是陌生到連身邊一切事物都不認識的地方，除了腳下那一隻舔著他那雙濕透的布靴的黑貓。
餓……這是陸衽迦現在唯一的感覺，久違的饑餓感讓他的心情異常煩躁，最後一次被餓到應該是十歲那年吧，好像是因為沒有及時呆在太子身邊導致太子從樹上摔了下來，因此被皇帝拉去黑室餓了整整三天，從此以後他就發誓再也不想讓自己餓肚子了。
人只有吃飽了，才能幹任何事。
望著這場來的突然又絲毫沒有想停的細雨，陸衽迦決定先休息一下想想接下來的打算，因為從第一天來他就發現，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黑髮的人，他要在這群人中間找到一個額頭印有紅蓮的男人就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可是大祭師離昭有說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一定會遇到這個人，而他的任務就是將那個男人帶回來。
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瓶，打開紅色的蓋子，從裏面倒出一顆黃色藥丸，就著屋簷上滴落的雨水吞了下去。
如果不是這些藥丸的話，他早就餓的沒有力氣走動了。可是……十個月，最多十個月，他必須將那個男人帶回去！
“喵∼”腳邊的黑貓突然叫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回蕩在這條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顯得格外突兀。
陸衽迦蹲下身，伸出手摸了下和他一樣濕漉的黑貓，嘴角竟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輕聲對它說道：“還好，還有你陪著我。”
在這個異世三天，也只有這只黑貓不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他，也不會對他指指點點，最重要的是它不會說話，所以不用動腦子想怎麽說話才不會得罪它。
順著牆壁坐下，頭上突出的屋簷只能蓋住他一半的身子，因此他只得蜷縮著，而那只貓也靠著他蜷縮著自己小小的身軀。
一人一貓就像是被遺棄的孩子，在這個小小的角落互相借著對方溫暖著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有些睡著的陸衽迦感覺有人在看他，頓時警鈴大作，來了這異世竟然連防禦之心也降低了嗎？
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從小當殺手培訓的他夜視能力一向很好，黑暗中他看清了蹲在他眼前的是個男人，而他正盯著自己……身邊的黑貓看的一眼不眨。
在他身上陸衽迦完全沒有感覺到殺氣，稍稍放了下心後依然不動聲色觀察著，突然那個男人動了一下，伸出一隻手，這讓他再次警覺了起來，微微提氣，將力量集中在了手上，只要那個人稍有不舉，他就會捏碎他的喉嚨！
手更近了，陸衽迦屏住呼吸，準備隨時進攻，卻不想那個男人只是將手伸向了黑貓躺著的地方，更令人驚訝的是，不管黑貓在他手上如何掙扎尖叫，他竟直接抱進懷裏，然後起身，若無其事的向前跨了一步……
“你沒看到我嗎？！”陸衽迦氣憤的站起來，一般人見到這個情況都會先救人吧！
郭映寒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剛才沒看仔細，現在才發現站在他面前和他一般高的男人頭髮是銀色的，而身上穿的竟是古裝，不過就算他是光頭又什麽都沒穿那也不關自己的事，於是他淡淡的說道：“看到了，又怎樣？”
一句話差點沒讓陸衽迦吐血，什麽叫又怎樣，異世的人果然奇怪，衣服奇怪，說話奇怪，就連同情心也是特別的奇怪，怪不得他在這個世界呆了三天也餓了三天，早知道讓離昭直接將自己變成貓貓狗狗的還能得到一些殘羹冷飯，幸運的話就像眼前這個男人懷裏的黑貓，只只它剛才還一副掙扎欲逃的模樣，此刻竟安分的貼著男人的胸口睡著了。
枉他陸衽迦身懷絕技，到頭來竟還不如一隻貓！
郭映寒見他低頭不說話，本想一走了之的，卻意外的沒有動，看著雨水順著他的發絲滴落，瘦削的身體在雨中瑟瑟發抖的樣子，讓他不禁聯想到了懷裏的黑貓。
這是怎麽回事？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是不會對人有同情心的，因為人是這個世界最難相處的生物，他們會記仇，會報復，會出賣，也會離開……
“你被遺棄了？”郭映寒微微驚訝了一下自己的主動開口，明明心裏想的是要離開，說出來的卻完全是兩碼子的事。
“遺棄？”陸衽迦抬起頭，眼神暗淡了一下，又說，“算是吧。”劍不見了，手下也走丟了，一個人身處異世，他這個樣子應該算是被遺棄了吧，就像許多年前被父親狠心送進皇宮而不再看他一眼一樣，被遺棄了呢……
“走吧。”
“哎？”
“你這個樣子真是連一隻流浪貓都不如。”
“你竟敢拿我和畜生比？！”雖然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那就是畜生不如。”郭映寒惡毒的說道。
“你……”
“再不走我就丟下你了。”說完，郭映寒就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要丟也先把我的貓還給我！”嘴上雖然這麽說著，陸衽迦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因為在他身上他感覺不到惡意，雖然他的嘴巴欠抽了一點。
黑暗中，一個小小的弧度劃過嘴角，這個人比他想像的有趣多了，收養一隻貓附送一個有趣的人，這筆買賣似乎也不算太差。
試試吧……
一路跟隨著郭映寒，途中兩人竟似相識已久的朋友──起碼在過往的路人眼中他們看到的的確是一副朋友之間“相親相愛”的景象，但如果他們聽到兩人的對話後大概就不會這麽想了。
“這是什麽？”
“計程車。”
“計程車是什麽？”
“……”
“那是什麽？”
“聖誕樹。”
“聖誕樹是什麽樹？長的挺像松樹的，可是比松樹小太多了。”
“……”
“那……這個呢？”
“你是白癡嗎？哦，我差點忘了，現在也只有像你這種白癡才會穿這種衣服，你以為你在拍戲嗎？”郭映寒難得一次性說了這麽多話，連他自己都感覺自從遇到這個家夥後，他一向秉持的“沈默是金”的傳統美德就這樣被打破了，他想不通看著蠻正常的人結果卻像個白癡笨蛋一樣什麽都不懂，到底是哪家人這麽沒有公德心，將這種大型垃圾到處亂扔。
“拍戲？那又是什麽？”陸衽迦繼續發揮著好奇寶寶的天性，他不是對“白癡”這種聽著就讓人不爽的詞沒知覺，只是他向來不動聲色，而且看他被自己的問題問倒的模樣也挺有趣的。
“你問了這麽多問題，現在是不是該換我了？”郭映寒大步走在前頭，沒有看到陸衽迦一臉的詭笑。
“請。”陸衽迦倒是沒有為難，因為現在的他可沒打算得罪一個能讓自己不餓肚子的男人。
郭映寒沒想到他這麽爽快，腳下稍稍滯了滯，“你的名字？”想了會兒，最終還是將其他問題甩到了一邊，他可不想以後都用“白癡”來稱呼他，這有損他的形象。
以後……麽？真是個不錯的詞。
“陸衽迦。”
“路人甲？”
“……陸衽迦。”
“路人甲。”
“陸衽迦！”這個男人是故意的！陸衽迦跟在他身後忿忿的想。
郭映寒邊走邊看了看身旁的櫥窗，嘴角不禁彎了起來，別以為他不知道剛才他在自己身後的小動作，如果認為他郭映寒是有仇不報的正人君子，那他就錯了，他非但是有仇必報，還是喜歡落井下石，無惡不作的小人。
“路人甲……”
“陸衽迦！”陸衽迦不顧路人的目光吼道，如果聲音能殺人，郭映寒估計已經心脈俱裂了。
“路人甲，你是什麽人？”對於陸衽迦的不滿，郭映寒只是用無視來回應。
“我來自異世……”陸衽迦沒有隱瞞，因為他知道這個男人不簡單，與其互相猜測還不如坦白，說不定他可是他的長期飯票呢，如果他不叫他“路人甲”的話，他可能會更感激他。
“說下去。”郭映寒淡淡的說道，聽不出任何語氣。
他信？陸衽迦有些驚訝，想當初他接到聖旨後直到被慕亦軒和離昭腿上祭台才真的相信自己的確是穿越去異世執行任務了，接著一道紫光從腳下升起，當到達頭頂之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等他醒來就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了垃圾堆裏，身邊值錢的東西沒，就連隨身的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是，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那塊用來和離昭聯絡的紫煌玉也隨著失蹤的手下沒了音信。
“沒了？”郭映寒難得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個人呆愣著不說話，以為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陸衽迦經他這麽一問才反應過來，撇了撇嘴繼續說了下去：“我是從零國穿越來的，在找一個人，找到以後就會回去。”言下之意就是不會吃窮他的，他可以放心。而對於自己的身份，陸衽迦選擇了隱瞞，反正不管他在零國是做什麽的，在這個到處充滿詭異事物的世界也沒什麽用，那何不乾脆入鄉隨俗，再好好利用一下前面那個男人，總比自己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飛亂撞要好吧。
正在陸衽迦為自己打算的時候，郭映寒竟也選擇了沈默，看著櫥窗上印著的有些憔悴的臉有些出神。
“我知道這麽詭異的事情你肯定會不相信，不過我真的是來找人的。”陸衽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於是他就把這一切都歸結於不能得罪自己的飯票。
“恩，不是不信……而是壓根就完全不信。”
“……”
笑話，讓他這個無神論者去相信只有在言情小說中才會出現的事情，不，是神話，穿越哎，難道不是神話嗎，如果人人都能這麽自由的穿來穿去，那還分什麽古代人現代人，直接大門敞開，煮成一鍋大雜燴算了。
“算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來找人的就好。”陸衽迦自認沒有那個本事可以解釋清楚穿越這種事，因為連他自己都不信又怎麽能讓別人信。
“額……好像，那個也和我沒關係吧，我只是帶你回去換身衣服，等雨停了你就可以走了。”郭映寒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
“哦？是嗎？說不定等雨停了你就會改變主意了。”陸衽迦一點都不在意，他自信他可以做到。
“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本來只是想逗逗他，卻沒想到得到這麽有趣的話，郭映寒不禁開始期待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有期待，或許是這場雨吧，突然想找個人陪一下……原來他也是可以這麽脆弱的。
雨還在斷斷續續的下，兩個早已渾身濕透的男人卻依然不急不慢的走在路上，和諧如同一幅畫。
2.浴室遇險
隨著一聲“哢嚓”的開門聲，兩個被淋成落湯雞的男人終於回到了家。
郭映寒在牆上摸索了一陣才找到燈的開關，“啪”，頓時房間亮堂了。
“這就是……你家？”陸衽迦再次驚訝，完全是和他們那邊不一樣的地方，且不說剛才上樓時那一個裝人的箱子可以自動上升，光是現在滿屋子不知名的東西在眼前亂晃就足以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是，這樣的狀態只持續了幾秒。同樣是人，沒道理他們能適應的東西，他陸衽迦就適應不了。
對著天花板那個照明的物體研究了半天，在他印象裏只有離昭才會不碰任何東西就讓物體自動發光火燃燒，難道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會這種本領嗎？
“把你的衣服脫了。”郭映寒一邊將手中的貓放下一邊說。
“……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總覺得陸衽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有些古怪。來不及細想，他去浴室拿了兩條毛巾，把其中一條扔給了陸衽迦，“給！”
接過毛巾，陸衽迦抬眼看到郭映寒正在擦他的頭髮，而上身已經完全裸露，麥色的皮膚看上去很健康，身材結實精壯卻不會讓人感覺累贅，看樣子這個人應該也是個練家子，而且還是常年在外打殺的人，因為在他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隱約可見的疤痕。
“你該不會白癡到連毛巾也不會用吧？”郭映寒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有些不舒服。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陸衽迦答非所問，手上也依樣畫葫蘆的擦起頭髮來，可是畢竟自己是長髮，擦起來沒有方便。
“郭映寒，你還是直接去洗澡比較好。”指了指被陸衽迦越擦越亂的頭髮，郭映寒好心提醒道，“還有，不是讓你把衣服脫了嗎，你這樣很容易感冒的，我可沒打算替你付醫藥費。”
“……好啊。”陸衽迦嘴上雖然答應著，但依然沒有動手脫衣的打算。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脫，衣，服！”郭映寒幾乎是跳到他面前在說了，如果他再敷衍他的話，他可不保證不會親自去扒衣服。
感受著面前男人說話時口鼻間噴出的細微熱氣和周身散發的冷然氣息，陸衽迦再次低下頭保持沈默，濕漉的劉海垂在額前，幾乎擋住了他大半張臉，因此，郭映寒看不清他的表情。
“先去洗澡吧。”想到他剛才在雨裏發現他時的樣子，口氣不禁軟了下來。可是話一說完，他就立馬後悔了，他憑什麽要對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這麽好說話，這不是他的作風，他肯定是病了，沒錯，肯定是被這場雨淋的發燒了，不然怎麽會把陌生人領回家還對他這麽好，要知道，在此之前還沒有一個人踏進過他的家，包括他最好的朋友。也許從他不再遵循見死不救的那一刻起，他就病了。
“好啊。”陸衽迦飛快的答道。
又是這句話，郭映寒撫了撫額頭。
“桶在哪？”
桶？這唱的又是哪出？郭映寒用眼神詢問。
“不是洗澡嗎？沒有桶怎麽洗？”想來這裏也不會有浴池，因為這間房連浴池的一半大小都沒有，不過那麽大的浴池也只有皇帝才有，他也不過是從小就呆在慕亦軒身邊才有機會蹭到，像一般的平民也只是坐在浴桶裏洗洗。
郭映寒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陸衽迦，難不成這個白癡還真以為自己是生活在古代嗎？
“難道你們這裏洗澡不是用桶的？”陸衽迦發現自己是越來越能適應這個世界了，就算郭映寒說是在茅房裏洗澡他也不會懷疑。
而最終的結果也就是當郭映寒領著他到浴室指著裏面的東西一個一個介紹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茅房的確是和洗澡的地方連在一起。
“都聽明白了嗎？”郭映寒問向還在努力消化他的話的陸衽迦。
“馬馬虎虎吧。”
郭映寒朝他一知半解的臉看了一眼，心裏完全是一百個不放心，可是重複的解釋又不是他的作風，他的作風已經被陸衽迦打破一個又一個了，這次絕對不能再破了！
從自己臥室拿來一套乾淨的浴袍，然後將陸衽迦推進浴室，也不管後者是什麽反應，直接把門一關就任憑裏面的電器被摧殘了。
打開客廳的電視，從冰箱拿出一罐啤酒，邊開邊往沙發走去，可是還沒等他坐上去，就聽見於是傳來“啊”的一聲低叫，伴隨著的還有陣陣流水聲。
估計是開錯冷水了……郭映寒邊想邊將啤酒罐送到嘴邊，剛將一口冰涼爽口的啤酒吞入口中，浴室裏又傳來一聲“啊”的尖叫，害他差點將口中的啤酒給噴了出來，“喂，你沒事吧？”
“沒……沒事……”有點驚慌錯亂的味道。
應該是開錯熱水了吧……郭映寒保持著將啤酒放在嘴邊的動作，等了好一陣，只聽見“嘩嘩”的流水聲傳來，而沒有了陸衽迦一驚一乍的叫聲，這才放心的又灌下一口啤酒，胡亂撥著電視看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就是郭映寒將第三罐啤酒裏的最後一口喝下肚那麽久吧，耳邊的流水聲沒有停過，裏面的人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靠，我這是在幹什麽……”等郭映寒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然發現自己正一隻耳朵貼著浴室門，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蠢事的時候，他不禁暗罵了一聲。
這個白癡該不會是在裏面睡著了吧？！
“喂，路人甲？你還活著沒？陸衽迦！”
連叫了幾聲都沒人應答，郭映寒不得不懷疑他是出了什麽事，情急之下直接撞門闖了進去，當巨大的撞門聲傳進他耳朵的時候，他後悔了，他後悔明明門沒鎖他為什麽要用撞的！果然白癡是會傳染的，雨停之後，他一定要趕緊將那個白癡送走！
等等，為什麽腳下這麽濕？郭映寒低頭一看，只見地上的水都已經沒過他的腳趾了，而水源那頭還在不斷的往下流淌。
“陸，衽，迦！”一聲暴怒從郭映寒的嘴裏吐出，大步走到浴缸前，將整個人都沒進了水中的陸衽迦的頭撈了出來，而後者卻絲毫沒有一點反應。
該死的，竟然給他睡在浴缸裏差點淹死自己，這個家夥果然是徹頭徹尾的白癡！又連續叫了好幾聲，還在水裏的人依然沒有要醒過來的徵兆。
盛怒中的人終於冷靜了，輕拍著陸衽迦的臉叫著他的名字，“陸衽迦，你醒醒！”該死的，只聽過泡溫泉暈倒的，沒見過泡浴缸也能昏過去的！
將陸衽迦從水中撈出來，胡亂的拿毛巾擦了一下就將他抱出浴室，輕輕的把他放到自己臥室的床上，他發誓他一輩子都沒有這麽小心翼翼的抱過一個人，就算是和他上過床的女人他也只是當她們是泄欲的工具而已。
“我警告你，你如果敢死在這裏，我一定將你的屍體剁爛了喂流浪貓！”說著，一根手指已經伸在了陸衽迦的鼻下……
沒有……呼吸……一瞬間，郭映寒也覺得呼吸困難了，不死心得又將手轉移至心臟處，原本有些死灰的臉突然被一抹驚喜代替。
有跳，他的心臟還在跳……那就是說明，他還沒死……
下一秒，當他瞟到心臟處一個不大不小的傷疤後，不禁倒抽了口氣，顫抖著將床上的人翻過身，果然在後背心臟處也有一個同樣大小的傷疤，那一定是被利刃貫穿所致，傷成這樣還能活下來，那他該要有多大的生存意志，難怪自己叫他脫衣服的時候他總是在敷衍……他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受過這麽重的傷，看著傷口應該是有好幾年了，他現在看樣子也不過十七、八歲，究竟是什麽人這麽狠心對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下如此狠毒的手？！
情緒的大起大伏讓他的雙腿有些發軟，大口大口呼吸著，從來沒怕過什麽的他竟在一夕之間學會了害怕。
望著陸衽迦緊閉的雙眼，略微蒼白的肌膚泛著層層的粉嫩顏色，因為在水中泡的太久有些地方已經起皺。郭映寒看著他有些心疼，沒來由的，就好像當他在街上撿回一隻又一隻流浪貓的時候，心疼它們和自己一樣……無家可歸……
正當郭映寒準備叫救護車的時候，一個單音節從某人的口腔中溢出……
“唔……”
3.證明
有人說，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有一道檻，跨不過去就只能命盡於此，跨過去了，那他以後的人生即使遇到再大的困境也能逢凶化吉。
郭映寒本來是不信這些命運之說的，但此刻他看著陸衽迦連吃了三碗泡面以後不得不相信，這些說法對某些人來說有一定依據的。利刃貫穿整個心臟都死不掉的人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死在泡澡之下，只是可憐了自己，徹夜沒睡，就為了照顧這個不小心在浴室睡著，睡著了還有憋氣習慣的白癡──雖然這個白癡到後來連自己究竟是太累昏死還是睡著也分不清。
“這是什麽東西，很好吃啊。”飯飽之後，陸衽迦才心滿意足的開始繼續發揮好奇寶寶的本質。
“泡面。”郭映寒沒好氣的說。
“那我昨天吃的是什麽？”
“泡飯。”
“哦？照這個來看，那放在熱水裏的菜不就是泡菜？”倒是個名字好記又實用的吃食，回去可以用來唬唬慕亦軒那個饞鬼皇帝了。
“雨停了。”郭映寒繼續保持著他酷男的風姿，雖然他已經不是很排斥他了，不過還是想看看陸衽迦打算如何說服自己。
“是嗎？”陸衽迦朝窗外很認真的望了一眼，然後又轉過頭很嚴肅的說道，“明明外面陰雨綿綿，何來雨停一說？”
“……你確定你眼睛沒毛病？”郭映寒被他一句話說的差點吐血，原來他所說的辦法就是耍無賴嗎？！
“我眼神很好，好到我站在這裏也可以看清你左眼有一粒眼屎。”陸衽迦再次很認真很嚴肅的說道。
郭映寒不是三歲小孩，當然知道對方這麽說是想看他出醜，他一夜沒睡，最多有點紅眼病，怎麽可能會有眼屎，“好吧，既然你看到下雨，那你怎麽證明給我看，不管什麽原因，我可是的的確確沒有看到下雨。”
“那簡單，在我們那邊，如果意見不能達到統一，我們會採用少數服從多數的方針，等會你帶我出門，你自然可以向那些路人尋求證明。”
聽完他的話，郭映寒越發覺得這個人有趣極了，他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怎麽讓那些路人睜眼說瞎話的，“如果超過十個人同意你說的話，那我就相信。”
“成交！”
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郭映寒的心情也不知不覺也好了起來，幾天來的鬱悶似乎一掃而空，不，也許是更久，久到出生到現在頭一次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也不是那麽差。
說走就走，陸衽迦從來就是行動派，決定好了的事就不會改，這倒不是他欠考慮，而是他實在對這次的交易太有信心了，如果郭映寒知道他以前幹過些什麽，大概也就不會叫他去證明了。
因為，擺明瞭他，會，輸！
下了一夜的雨，即使太陽當空也還是不能讓路面全幹，畢竟秋天的太陽是很溫柔的。
郭映寒外套一件敞胸的棕色皮夾克，內著一件黑色低領緊身T恤，將他完美的身形勾勒的恰到好處，讓人多看一眼都有流鼻血的衝動。而身旁的一頭銀色長髮的陸衽迦更是讓人忍不住側目，白色的V領毛衣鬆鬆垮垮的穿在他身上，鎖骨若隱若現，很難讓人移開視線。
“這兩個孩子簡直就是上天派來造孽的！”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跟在他們身後目睹了第四起流血事件後忍不住老淚縱橫。
“你們這邊的人真是弱不禁風，隨隨便便都能暈倒。”陸衽迦完全沒發覺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之一。
對於陸衽迦的感歎，郭映寒嗤之以鼻，用鼻子“哼”了一聲就算是回應，不過看著自己唯一一件白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還真是有些彆扭，倒不是心疼那件毛衣，而是想不通一個人怎麽可以瘦成這樣還活的這麽好──如果一頓早飯能吃下三碗泡面也算是活的好的話。
“你是不是應該向我證明一些什麽了？”郭映寒忍不住提醒還在東看西瞧的陸衽迦，不管是不是演戲，他的表現的確是很像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可是要他相信這種無稽之談還不如讓他相信陸衽迦是從火星來的，起碼火星這個辭彙要比他嘴裏那個什麽零國要熟悉的多了。
“別急，你們的人都太容易暈倒了，我怕我等下向你證明的時候，身後那位跟了我們好久的老爺爺會受不了刺激再次指責我們在造孽。”陸衽迦說的異常無辜，把責任全都推給了身後的老人。
“不用擔心，我會負責讓他永遠開不了口，因為死人是不會多嘴的。”
“啊！！殺人啦！滅口啦！大家快逃啊！！”老頭一聽郭映寒的話立馬轉身逃命去了，對嘴事小，死人是大啊！
“現在沒有後顧之憂，你可以開始了。”雖然表面還是維持著那副冷冷的與我無關的態度，但其實在郭映寒內心早就已經期待許久了。他沒什麽特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看有趣的人做有趣的事，而他身邊能保持聯繫的幾個朋友也大多是這樣的人。
陸衽迦回過頭朝他笑了笑，這一笑讓他失了神，他沒見過笑的這麽好看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回眸一笑百媚生，讀了這麽多年的書，他算是見識到了。
“第一個。”
“什麽第一個？”郭映寒看著豎起一根手指的陸衽迦有些不明所以。
“已經有第一個人承認現在在下雨哦。”
“人呢？”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說著陸衽迦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
“我？”郭映寒突然意識到剛才那一笑藏著太多古怪，他竟然會被一個男人笑的失了神，他究竟是什麽人？！他怎會如此大意，就算這個人再有趣也不過是個來歷不明滿口胡言的陌生人，他的警惕性什麽時候變這麽弱了？！“你催眠我？！”
“脆面？那是什麽？比泡面好吃嗎？”陸衽迦不明白他口中的“催眠”是什麽，當然他也不會告訴他那一笑裏究竟有何玄機，他可是零國口風最嚴的殺手，畢竟他是給皇帝當差的，一不小心就是殺頭的罪。
“我要第二個。”郭映寒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測有沒有錯誤，他可不會任由陸衽迦牽著鼻子走的。
陸衽迦果然聽話的再次攔住一個路人，大概是個三十多歲的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面容敦厚老實，郭映寒雙手環胸準備等著看戲，其實只要陸衽迦不要把他扯進戲中，他也是不介意把自己當成一個看戲的路人。
“請問，有什麽事嗎？”中年男子開口詢問。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問一個問題。”陸衽迦的手有意無意的往中年男子肩上一搭，嘴角上挑，露出了一個和剛才對著郭映寒一樣嫵媚又帶點邪肆的的淺笑，然後問道，“請問，天現在是在下雨吧？”
這一次，郭映寒終於是看清楚了，當中年男子看到陸衽迦的笑之後，緊接著人就像被催眠了一樣，但又不是催眠，因為男人眼中並不是空茫的，反而是帶著更為濃烈的色彩，有驚豔，有欣喜，有……欲望……這個該死的白癡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一個箭步走上去，揮開陸衽迦搭在男人肩上的手，然後對著還在發呆的男人吼道：“滾！”
中年男子卻似如夢初醒般的看著陸衽迦，眼中帶著一絲留戀卻又懾於郭映寒的怒容，最終還是選擇了趕緊遠離。
“這個不算！被你……”
“你個白癡，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究竟是幹什麽的？！”郭映寒憤怒的對著他吼叫起來，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突然這麽生氣。
相較於他的暴怒，陸衽迦就平靜多了，或許說他冷血更適合，一個出色的殺手是不需要喜怒哀樂這些隨時會妨礙自己執行命令的表情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郭映寒後，他才開口道：“放心，如你所想，殺人放火，偷雞摸狗，賣笑陪睡，這些都是我的工作。”
郭映寒被他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工作？！殺人放火偷雞摸狗賣笑陪睡，這哪里是工作，你簡直就是一個工具！”
“如果我不殺人就會被人殺，如果不賣就會餓死，在那裏，我活著就是為了活著，燒殺搶掠賣都是為了活著……”說罷，陸衽迦冷笑了一聲，郭映寒有一句說對了，他生來就是一個工具，一個供皇帝殺人的工具，一個供有錢人玩樂的工具！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瘋了，這個世界果然瘋了！難道現在的法律都是擺設嗎？！郭映寒在那一刻差點忘了自己小時候幹的也是些見不得光的事，只是他比陸衽迦幸運，他至少不用賣笑陪睡。
“王法？呵呵，有啊，有王法，那裏的王法就是……”陸衽迦故意頓了頓，湊到郭映寒的耳邊輕吐道，“就是……沒有王法！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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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警局找人
那裏的王法就是沒有王法……
連日來，郭映寒反復回想著這句話和說這句話的人當時的表情，那人斷斷續續的笑聲如同鬼魅一般不絕於耳。
“如果我不殺人就會被人殺，如果不賣就會餓死，在那裏，我活著就是為了活著，燒殺搶掠賣都是為了活著……”
只是為了活著啊……
“你在想什麽？”陸衽迦若無其事走到郭映寒身邊，他沒什麽優點，唯一的也就是沒心沒肺，所以他不知道那天在街上半開玩笑半認真說的話會讓聽者如此在意，他和郭映寒之間只是收留和被收留的關係，他實在找不到他在意自己說的話的理由。
“我在想你為什麽還不去找人，找到了就可以滾蛋了，然後我就不用每頓給你泡三碗泡面了。”郭映寒頭也不抬的說著，語氣中盡顯不耐煩，還好自己沒學過煮菜，不然還不給他吃窮了，他現在只是個學生，哪有閒錢養閒人，當初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才帶他回來。
“你也太小氣了吧，不過吃你幾碗泡面，沒讓你給我買對街的KFC已經算是客氣了，你就知足吧。”陸衽迦回敬道，他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
“你倒是打聽的真夠清楚的。”郭映寒挑眉，陸衽迦什麽都不懂，卻獨獨對吃特別來勁，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裝傻，不過他也懶得計較了，反正在自己身邊，晾他也幹不出驚天動地的事來。
“人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陸衽迦將他的口頭禪再次掛在嘴上。
“那你現在吃飽了是不是就該去做事了，出門記得左拐，右拐是死胡同，不送。”郭映寒朝他揮了揮手，打算等他一走就趕緊補眠，自從陸衽迦到自己家後，他還沒睡過一次安穩覺。
“多謝。”陸衽迦假裝客氣的往陽臺走去。
“門在那邊，白癡……”郭映寒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陸衽迦縱身一跳，從陽臺跳了下去，不敢相信的瞪大了自己的雙眼，快步奔到陽臺，探頭一看，那個正在樓下朝自己微笑揮手的不是陸衽迦是誰，頓時心頭的火蹭蹭直冒，沖著樓下一吼，“陸衽迦！有種你以後都別走門了！”這個死白癡，知不知道這裏是六樓，六樓哎！摔不死他真是祖上積德！氣死他了！
郭映寒忿忿的踢了陽臺的欄杆一腳，“！”的一聲不亞於他剛才的怒吼。
相對於罪魁禍首陸衽迦而言，郭映寒發脾氣的樣子實在是可愛，禁不住又對著樓上喊了一句讓暴怒中的人更為光火的話：“跳樓比走門快多了，不用你說我以後也會走陽臺的，拜拜！”
“滾！”
巨吼襲來，只可惜樓下早已沒了陸衽迦的身影，倒是多了一些從視窗探頭看熱鬧的鄰居。
“看什麽看，沒看過跳樓摔不死的啊！”
走出陽臺，從茶几上的一包香煙裏拿出一根，狠狠的打火，又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直至一根煙快抽完，暴怒的心情才平復了許多。接著他又開始暗罵自己幹嗎沒事找氣受，他摔沒摔死和他有什麽關係，摔死了才好，省了不少力氣和財力了！
儘管在心裏這麽想，但看著陸衽迦從陽臺上跳下去那一刻，他清楚的感覺自己的呼吸差點停止，沖過去的那瞬間，擔心大過憤怒，當看到樓下的人活蹦亂跳的時候，鬆氣的同時火也就上來了。
那個白癡口口聲聲說活著就是為了活著，卻時時刻刻在做一些危險的事，他究竟懂不懂什麽叫活著！
“MD，老子管你是死是活！”狠狠的撚滅煙頭，郭映寒當下決定去補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陸衽迦怎麽能和天誅地滅相比！
就在郭映寒不斷腹誹的時候，陸衽迦正悠閒的在街上閑晃著，之所以叫閑晃，是因為他實在對找人毫無頭緒。
“請問，你有見過一個身穿黑袍的少年嗎？墨綠色的短髮，大概比我矮半個頭，身上帶著一把赤色的劍……”
“沒見過。”
“那你有見過一個黑髮男子，額頭有紅蓮的印記，可能還會發光……”
“沒見過。”
“哦，多謝。”
“不過我可以建議你去兩個地方找找看，一個是警察局，一個是精神病院。”
警察局？精神病院？這是什麽地方？陸衽迦默念著那兩個陌生的辭彙，正想仔細詢問的時候，那個回答他的人早已一臉偷笑的跑了。
不管了，總之就照著這兩個地方去找找看好了！
打定主意後，陸衽迦又拉了個路人問了下警察局的方位，雖然看不懂那人眼裏的可惜，不過好歹是聽懂了他的話。
陸衽迦不是路癡，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警察局，走進去後才發現裏面空蕩蕩的，除了里間有個人趴在桌上睡覺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了。
“請問……”陸衽迦已經記不清今天已經說了多少遍請問了，他自認不是個有禮貌的人，就算對著零國的皇帝慕亦軒也是人前嚴肅人後胡鬧的態度，這麽客氣的說話已經是他的極限。
當他第二次說出“請問”而得不到回應的時候，最後的耐心也消耗殆盡了，“那位睡著流口水的大叔您老還活著嗎？”
“吵，吵什麽吵！什麽大叔，我今年才剛滿25！”那位大叔抹了抹嘴，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流口水，“臭小子！竟敢騙我，小心我告你詐騙罪！”
“那就是未老先衰的大叔。”
“你……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人身攻擊！”
陸衽迦笑了笑，一臉的滿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懂那位“敬業”的大叔在說什麽，他只知道無論治他什麽罪，在人證物證都沒有的情況下是很難對付他的，常年在皇宮走動如果連這點常識都沒有他個混個屁啊！
“你……”
“桑叔，別忘了你是怎麽進來這的，別懂點皮毛就到處宣揚，還嫌臉丟的不夠嗎？！”門口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硬生生的打斷了想要高談闊論教育陸衽迦一番的“敬業”大叔。
陸衽迦轉頭看去，來人一身休閒打扮，十六、七歲的樣子，個子不高，目測估計才到自己的肩膀，臉也不算特別出眾，卻很清秀，微卷的短髮間有幾縷特別醒目的白色，嘴裏從一動一動的似乎是在嚼什麽東西。
“這位哥哥，你別理他，他就那樣兒，有事跟我說就好。”少年友善的拉著陸衽迦進了大廳最里間的屋子，被稱作“桑叔”的敬業大叔一見來人，早就大氣都不敢出了，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姿勢知道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呸，不就是局長的兒子嘛，神氣什麽！”
“阿嚏！誰罵我呢……額，我叫洛謙，其實我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不過我最喜歡幫助別人了，所謂日行一善說的就是我啦。”這個自稱洛謙的少年邊說邊拍著胸脯說道。
陸衽迦好笑的看著他，他已經好久沒見過這麽坦率爽直的人了，頓時表情也柔和了下來，“我叫陸衽迦，我到這裏來是想找人的……”
“找人？是犯了事兒還是失蹤？”洛謙一屁股坐在桌上，兩條褪晃啊晃的。
“失蹤。”
“幾天了？”
“五天。”
“叫什麽？”
“宿天。”
“你等下哦。”
“好。”
洛謙跳下桌子，對著桌子上一個扁平方正的東西敲打了幾下，眼睛緊緊盯著一台方方正正的東西看了又看，禁不住好奇，陸衽迦也來到他身後盯著猛看，心裏直犯嘀咕，“你們就靠這個奇怪的盒子找人嗎？”
“奇怪的盒子？”洛謙第一次聽到有人指著電腦說是“奇怪的盒子”，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後，問，“你不認識電腦嗎？”
“它是叫……電腦？”陸衽迦歪頭打量了一下那個怪東西，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硬硬的，有點冷。
“哈哈，你該不是從鄉下來的吧？”洛謙被他的舉動逗笑了。
“恩……算是吧……”陸衽迦決定還是將從異世來的這件事隱瞞，這是他這幾天和郭映寒相處下來的經驗。
“沒關係，鄉下人也是人，沒什麽好自卑的！”洛謙將他一瞬間的猶豫當成了自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呵呵。”陸衽迦朝他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哇，你笑起來真是超級好看啊！”
洛謙毫不掩飾的話語反倒是讓陸衽迦不知所措起來。
“額……我沒別的意思，只是真的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怎麽說，感覺很舒服……”洛謙以為他生氣了，急忙解釋起來，卻是越解釋越亂，一張臉漲的紅紅的，最後見陸衽迦不說話，只得汕汕的說了聲“對不起”。
“沒什麽，很多人都這麽說過。”只不過說的人都是只想上他而已，陸衽迦淡淡的在心裏補充道。
氣氛一下尷尬下來，洛謙只得重新將心思放回到正事上，不一會就全神貫注的和電腦奮鬥起來了。而陸衽迦則選了他旁邊一張椅子坐下，怔怔的看著那個叫“電腦”的盒子發起呆來。
5.白癡
“你確定你要找的那個人叫宿天？”完全沒有這個人的資料……洛謙頭一轉，看向陸衽迦，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男人，不是指外表，而是全身散發的那種獨特的氣息，給人一種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錯覺。
“是不是找不到？沒關係，我再去精神病院找找看好了。”陸衽迦站起身，說著就想往外走。
“等等？！”洛謙一聽不對，連忙拉住他，“你怎麽找人找去精神病院了？難道那個宿天是瘋子？”
陸衽迦聽到洛謙稱宿天是瘋子突然心生不快，宿天雖然是他的手下，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情如家人，這個洛謙真是太口沒遮攔了！
“對，對不起！”雖然洛謙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道歉，可是看到面前的男人一臉的不高興，他就什麽也沒想的將道歉脫口而出了，見陸衽迦面色稍緩，他才小心翼翼的開口，“我的意思是，精神病院的人除了醫生以外就只有精神狀況不太好的病人了……”
陸衽迦終於是聽明白了，知道自己錯怪了他，也知道那個路人為什麽回答完他的問題後要偷笑了，原來他們都將自己當瘋子在看，看來這個警察局應該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你，你沒事吧？”洛謙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角，該不會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瘋子吧，或者就是打擊太大。
“這裏哪個地方的書最多？！”陸衽迦知道，想要瞭解這個世界最快的方法就是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當然也會有他陸衽迦想要知道的一切！
意識到這幾天來一直被人當傻瓜看的陸衽迦，臉色很是難看，怪不得郭映寒老是叫他白癡，原來在他眼裏，他真的就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白癡！
“圖……圖書館……”洛謙見他原本溫和的臉有些扭曲，不禁擔心起來。
“帶我去！”
陸衽迦的語氣是命令式的，讓洛謙無法拒絕，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兩人已經站在圖書館的門口了。
“今天謝謝你了，你可以回去了。”陸衽迦對身邊的洛謙說道，只是後者還在狀況外。
“我反正也沒事，一起好了。”洛謙不放心放任他一個人在圖書館，再看看他的臉，依然沈得跟全世界都是他仇人一樣，為了世界的和平，他身為局長的兒子怎麽能坐視不管！
陸衽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洛謙只得汕汕的回以一笑，然後緊緊跟著進了圖書館。
這是全市最大的圖書館，裝潢卻是最樸素的，一走進裏面，陣陣書香就向兩人襲來，每一處都充分顯示著它的文學氣息。
“最快瞭解這個世界的書是哪本？”陸衽迦對著一排又一排的書架，突然慶倖洛謙沒有走。
“大概是歷史書吧。”洛謙熟練的從歷史類的書架中抽出幾本書塞給陸衽迦，可見他也是圖書館的常客。
兩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洛謙百無聊賴的翻起一本野史看著，時不時的偷瞄幾下陸衽迦，看看他有什麽驚人的舉動，但是意外的是他不但很安靜，而且也專注，一頁一頁輕輕的翻著那本自己挑給他的書，好像沒有什麽不對勁。低下頭又翻了幾頁自己手中的書，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頭一抬再次尋求證明。
果然陸衽迦不是尋常人，一般的人怎麽可能一、兩秒就翻一頁書的？！
也許是感受到對面一樣的視線，陸衽迦也抬起頭來，正對上一臉驚訝嘴半張的洛謙，“怎麽了？”
“你……你……”洛謙指著他的書說不出話來，難道他見到了傳說中的一目十行的天才？！
“怎麽了？”
“你會一目十行？！”
“算是吧，怎麽了？”
“你是天才！”洛謙“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一臉的興奮，完全忘了自己身處不聞人聲只聞書聲的圖書館。
感受周圍不滿的視線後，洛謙才抱歉的向四周點了點頭，然後緩緩坐下，卻聽到陸衽迦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這沒什麽，在我們那邊很多人都會。”
洛謙再次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口中的天才對陸衽迦來說卻是如此平常，這到底是什麽人啊？！
陸衽迦看到他那滑稽的表情不禁輕輕笑了笑，他當然知道一目十行的本領不是任何人都會的，但是他也沒有撒謊，像他們這些在皇帝手下做事的殺手，是什麽都要學的，不要說一目十行，一目百行也不是不可能的。
洛謙再次被他的笑吸引住了，一時也忘了想要問他的問題，等回過神的時候，陸衽迦已經繼續專注的發揮著他的一目十行的本領了，自覺無趣的洛謙只得作罷。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洛謙只覺得肚子有點餓，一看手機，竟然已經下午三點了，早已過了午飯不知道多久了，摸著自己高唱空城計的肚子，洛謙戳了戳對面還在聚精會神的看著書的陸衽迦。
“你餓嗎？要不要先去吃點什麽？”
陸衽迦搖了搖頭，自始至終沒有抬眼。
“哦。”洛謙有些失望的低下頭。
“你餓了？”陸衽迦的眼睛依然還在書上。
“還……還好……”洛謙睜眼說瞎話，可是要讓他將陸衽迦單獨留下還是挺擔心的。
“你放心，我沒事，你本來就是我硬拉來的，如果你餓的話就先去吃吧，吃完可以直接回去了。”這次，陸衽迦終於是抬頭了，口氣異常認真。他雖然怕麻煩，但更怕給別人添麻煩，洛謙給他的幫助早就已經超過了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的所作所為了。
“你這話就不對了，腳長在我身上，我當然愛上哪兒就上哪兒，何來硬拉一說。”
陸衽迦被他說的怔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辭，頓時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好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哪有力氣做其他事，我就不信你真的不餓！”說著，洛謙拉起他就往外走，熟稔的就像他們認識了好久。
陸衽迦那這個過分熱心的大男孩沒辦法，而且他說的話的確挺順他心的，於是只得任憑他拉著自己去了附近一家肯德基。
“這裏應該很貴吧。”陸衽迦想起每次他提到肯德基的時候，郭映寒一張臉就黑的跟塊碳似的，讓他忍不住猜測哪里是不是要花很多錢。
“貴？平常人家每星期至少可以消費一次，你說貴不貴？”洛謙隨意點了幾樣東西後對陸衽迦說道，“而且，你放心，既然是我拉你出來的，那肯定是我請客。”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衽迦知道他是誤會了，他只是想到郭映寒那個小氣鬼不僅把他當傻子看還騙他就來氣。他算是認清那個男人的真面目了，他郭映寒就是一個小氣扒拉婆婆媽媽的男人！
洛謙膽戰心驚的看著那個被蹂躪的已經擠成一團的漢堡，抖抖索索的出口詢問罪魁禍首：“你……你沒事吧？”
“沒事，想到個討厭的家夥。”若無其事的拆開漢堡的包裝紙，看了一眼不禁皺起了眉，“你們就是吃這種……東西的？”好噁心……
“那，那是被你自己捏爛了啦！！”洛謙一手奪過他手裏的漢堡，將自己還沒開動的漢堡遞給他，“這才是完整的漢堡，你個笨蛋！”
“哎？”
“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額，總之你就吃我這個好了！”洛謙低頭暗罵自己口沒遮攔，雖然平時就這樣，可是和陸衽迦不過是今天才認識，說他笨蛋的確是太過了。
“沒事，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我也發覺自己是個笨蛋。”陸衽迦自嘲的說道。
“這個世界？”洛謙分明是抓住了那句話的關鍵，什麽叫來到這個世界以後？
“有沒有興趣聽一個笨蛋講神話故事？”陸衽迦突然很想和這個單純直爽的少年說，至於信不信就不關他的事了，因為他講的不過是一個……神話……
“有！我最喜歡聽故事了！”洛謙頓時來了精神，像個孩子般期待的看著陸衽迦。
一瞬間，竟讓陸衽迦在他身上看到了宿天小時候的身影，那個小家夥以前也是異常喜歡聽故事，總是粘在他身前身後的要自己講故事給他聽，惹的慕亦軒天天將他鎖在房裏不讓他出來，理由更是十足的任性，“因為他太煩了，老是纏著你，別人看到了還以為他才是你保護的太子。”
什麽時候，他們三個都已經長這麽大了，他和宿天應該還是第一次同時一起離開慕亦軒吧，不知道那個任性的家夥有沒有好好早朝，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在一起的時候覺得他們都太煩了，可是現在卻甚是想念。
習慣果然是可怕的……
6.朋友
肯德基真的不是特別貴，一個還不到用餐時間就座無虛席的地方會貴到哪里，起碼是只要生活條件還過得去的人都可以來。
陸衽迦望著斜對面一桌吃的正歡的小孩子，父母就在一旁看著他吃，還一邊微笑著提醒他吃慢點，真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呢。陸衽迦的眼裏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一絲羡慕，家人呵，多麽奢侈的一個詞，卻在這裏是那麽尋常……
“然後呢？然後？！”
“然後……然後我就坐在這裏跟你講故事嘍。”陸衽迦捧起那杯名叫“可樂”的水，雖然黑乎乎的像藥，卻是意外的好喝，這個世界的東西果然夠奇怪。
“哇！原來真的有穿越！我還以為只有小說才有呢，那你生活的那個世界是什麽樣的？你是怎麽穿越過來的，你們那地方的人是不是都會穿越？下次能不能帶我一起穿越去你們的世界……”
“噗……”
“你笑什麽？我，我有說錯什麽嗎？”洛謙抓了抓後腦勺，一臉的不明所以。
“你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我到底應該先回答哪個哦？”陸衽迦終於有點能體會當初郭映寒一個接一個的回答他問題時的心情了，只不過他是明顯的不耐煩，而自己卻是莫名的高興。
“嘿嘿，我只是覺得太神奇了，穿越哎！這可不是什麽人都知道的，要是班上那些花癡女知道我認識一個穿越來的朋友，肯定羡慕死我！”洛謙已經陶醉在自己編織的幻想中了。
“不過是一個故事，有什麽好羡慕的。”陸衽迦始終不相信洛謙真的會認為自己就是那個穿越來的人，還有……朋友……和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嗎？
“NONONO……”洛謙聽到他的話激動的站了起來，“我相信！我相信這絕不是什麽故事，是真真實實發生在你身上的！”
“你……”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會相信什麽穿越，可是我信！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所以你也不要因為別人不相信你而否定那些真實發生在你身上的事！”
“洛謙……”
“你放心，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朋友就是在關鍵時刻幫你的人，我洛謙沒什麽本事，就是喜歡幫人，今天我說的話，我一定會做到！你這個朋友我幫定了！”
“媽媽，媽媽，那個哥哥在說什麽？”
“沒什麽，大概黑社會尋仇，現在的小孩真是……乖乖以後可不能這樣哦。”
洛謙終於感覺到了周圍異樣的眼神，再看到對面正在發愣的陸衽迦，只得尷尬的坐了回去，抱著薯條有一根沒一根的啃了起來，再也不說一句話。
他承認剛才自己的確是衝動了，至於那些腦子發熱時說的話並不是隨便說說，他一向是說到做到的人，更何況他是真心想幫陸衽迦，他從異世界過來，還走失了唯一陪在他身邊的人，應該是很寂寞的吧……沒有人幫助他，沒有人相信他，就他一個人徘徊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該是多麽孤獨啊……
朋友啊……陸衽迦承認他是心動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和平，到處都洋溢著幸福的笑臉，和他呆的國家是那麽的不同，可是……這個世界再怎麽好，都不屬於他，他是屬於零國的，任務完成以後他就必須回到自己的國家，到時他能夠不被感情所累全身而退嗎？他不喜歡麻煩別人，因為別人幫你一次，自己就欠他一個人情，而世界上最難還清的東西，就是人情！
陸衽迦啊陸衽迦，你註定是一個人！
從肯德基店出來，陸衽迦繼續泡在了圖書館裏，而洛謙也是形影不離的跟著，似乎已經打定注意要幫他幫到底了。
期間，兩人沒說過一句話，陸衽迦也沒有趕走他的打算，因為他沒有權利趕走一個想幫助自己的人，只要不給他任何回應就好了吧，他應該會自動放棄的……
原來他始終做不到對任何人冷漠。
只是他似乎太低估人類的韌性了，或者說他太不瞭解洛謙的性格了，只要是洛謙認定的事，就算是比穿越更稀奇古怪的事情，他都會發揮自己百折不撓的本領，只求自己以後不會後悔。
安靜的圖書館，時間在不斷流逝，直到管理員提醒他們要關門的時候，兩個人才無聲的從裏面退了出來。
夜晚的風有些涼，自小練武的陸衽迦還能適應，只是洛謙就沒那麽好運了，一走出門就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阿嚏！”無奈的打完第七個噴嚏後，洛謙只得吸了吸鼻子，將雙手藏進上衣的口袋中。
“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陸衽迦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如果他因為自己病了的話，那他欠他的人情就大了。
“不要！你不用勸我，我決定了的事沒人能阻止。”洛謙逞強的說道。
“你會生病的。”陸衽迦無奈的看著他，這個人竟然比慕亦軒還要固執。
“我就是要生病！”說到這句，洛謙的賭氣意味更重了，“如果我生病的話，你會內疚吧，這樣，你就會讓我做你的朋友幫你了吧。”
“你……哈哈……”陸衽迦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他真的是從來沒見過這麽固執的人。
“你……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止住笑，陸衽迦才直起笑彎的腰，伸手揉了揉洛謙的頭，眼中帶著一絲寵溺，柔聲說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哎？”洛謙瞪大了眼睛望著高他一個頭的陸衽迦，剛才冷漠的眼神現在卻如此溫柔，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弟弟一樣，讓他突然間有一種很溫暖很溫暖的感覺，那是從心底最深處蔓延出來的溫暖。
“傻孩子，趕緊回去吧，如果你病了的話，我真的是會內疚呢。”陸衽迦看著他有些微紅的鼻子說道，明明還只是秋天呢，如果是冬天，那他豈不是不能出門了。
“我就是要讓你內疚嘛。”洛謙見他不再排斥自己，膽子也大了些，口氣中充滿了孩子似的撒嬌。
“你記住，我並不屬於這裏，所以不要對我太依賴，當我回到自己國家的時候就意味著我們永遠不能再見面了。”
又一陣涼風襲來，只是它再冷也冷不過陸衽迦說的這句話。
明明是在笑呢，卻是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哈？你說什麽？風聲太大，我沒聽見！”洛謙往後倒退一步，一手搭在耳後狀似在努力聽聲音。
“你……”陸衽迦被他孩子氣的舉動弄的哭笑不得。
洛謙俏皮的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假裝很嚴肅的說道：“那麽，從現在開始可是你賴著我哦。”
陸衽迦發現自己真的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繼續勸說他趕緊回家：“好了，我該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恩！那……明天見！”洛謙朝他揮了揮手，就往反方向跑了。
算了……陸衽迦本想告訴他自己住的地方，可是一轉念還是沒有叫住越跑越遠的身影，就這麽分開也比日後別離時的不舍要輕鬆，不是嗎？
明天呵……
***************************************
當陸衽迦回到住處跳上陽臺的時候，面對的是一扇緊閉的門。
果然是個小氣的家夥！忿忿的想著，又使勁拉了拉門，可惜完全沒用，倒是同樣被關在陽臺外的黑貓被拉門聲吵醒了，正趴在他腳邊蹭啊蹭的。
竟然還養著它呢，真是出乎陸衽迦的意料，只是任他郭映寒再怎麽對小動物有善心也還是改變不了他對人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覺悟。
不就是一扇門嗎？陸衽迦冷笑了一聲，從挽著他頭髮的繩結中掏出一根細小的軟針，對著鎖孔一陣搗鼓，只聽“哢”的一聲，門鎖已經打開，陸衽迦悠然自得的走了進來，正巧碰上從浴室出來一臉震怒的郭映寒。
“HELLO！”陸衽迦如無其事的朝他打了個招呼。
這白癡小子哪里學會的英文？郭映寒從最初的震怒轉為驚訝，只是出去了一天，這個什麽都不懂的白癡竟似脫胎換骨了一樣。
“你上哪去了？”
“我？”陸衽迦明知故問的指了指自己，欣賞夠了對方的黑臉才緩緩說道，“我去找能讓人變聰明的藥了。”
“你不覺的這種謊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信嗎？如果世上真有這種藥，還留著等你去拿？”郭映寒明顯不信。
“兩歲的小孩總歸會信了吧。”陸衽迦一臉“騙的就是你”。
“你是兩歲的小孩嗎？”
“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連兩歲小孩都不如的癡兒，不是嗎。”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豈敢對這座房子的主人有意思。”
郭映寒皺眉，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不，應該說，從他回來到現在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沒聽懂過，這麽莫名其妙的架他們竟然也能吵起來，真是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聲爆笑從陸衽迦嘴裏發出，只見他笑的前仰後合的，時而捧腹，時而蹲地，足足笑了好幾分鍾才緩過氣來，對著從頭到腳都散發著莫名氣息的郭映寒說道：“哈哈……表情真是不錯，我欣賞夠了。”
“陸！衽！迦！”
“辛苦了，晚安。”
chembioorg 2010-2-17 21:17
7.友人來訪
“地獄的孽火，燃燒的紅蓮，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
“誰？誰在說話？！”
“當紅蓮再次燃燒，一切都將歸零……”
“什麽意思？！你到底是誰？！”
“燃燒吧，將你的罪惡之火燃燒殆盡吧！”
“喂！喂！”
郭映寒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正當他腦子還處於混沌狀態的時候，客廳一聲“叮咚”的門鈴聲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不用猜郭映寒也知道是誰，除了那個笨蛋誰都不會堂而皇之的無視他的警告來家裏找自己，他就吃定自己不會對他做什麽壞事，真是個神經大條的笨蛋！
“HELLO，映寒哥！”
郭映寒才開了一條縫，他嘴裏的那個笨蛋就迫不及待的將腦袋塞了進來，對著自己嬉皮笑臉的打招呼。
“你來幹什麽？”郭映寒並不打算讓他進來，如果讓這小子知道他家裏還有個男人，肯定會多很多麻煩。
“映寒哥好久都沒和我聯絡了，所以就只好不請自來嘍，我可以進去吧？”
“你都已經坐在沙發上了，還問這麽多餘的問題幹嗎，要浪費口水回家去吐個夠，你媽可是很願意被你噴一臉唾沫星子的。”
“哇！幾日不見，毒嘴功夫見長啊！難道是趁我不在的時候，有人在陪映寒哥練練？”
郭映寒一聽這話就立刻警戒了起來，“你那只堪比警犬的鼻子原來也會有出錯的時候啊。”
“映寒哥，你急什麽，我可什麽都沒說哦，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嘛。難不成這裏果然藏了個人，讓我猜猜……是個男人吧？名字叫陸衽迦……”
“好了，洛謙，說吧，你來這裏幹什麽。”話說到這份上，郭映寒再笨也不會不知道他是已經知道陸衽迦的存在了，他早該想到的，陸衽迦要找人，肯定會去警察局，十有八九剛好就碰上這小子了，那天陸衽迦穿的衣服貌似是他去年生日，洛謙送他的那件，估計就是那會看出來的，以那小子的聰明才智，不會連這點都推理不出來。
“不要說的我好像懷有不良目的嘛，我剛才不說了嘛，好久沒聯繫了所以來看看你，順便再看看你藏的那個人。”
“哼，這話應該倒著說才對吧。”
“反正都一樣嘛！”洛謙朝他吐了吐舌頭，“那他人呢？”
“睡覺吧。”
“哦？”洛謙一臉古怪的看了看郭映寒的房間，結果得到了後者的一記爆炒栗子，“好痛！”
“活該，小小年紀哪來這麽多奇怪的思想，我看上去像好男色的人嗎？！”
像！洛謙捂著腦袋在心裏回答道。能進郭映寒家門的人以前就只有自己一個，還是厚著臉皮來的，可是陸衽迦不同，他可是被郭映寒請進來的，要說裏面沒古怪，打死他都不信！這也是他今天來的目的，他倒是要看看這兩個人之間是不是真的什麽曖昧關係都沒有，如果真的沒有的話……嘿嘿！
“你又在想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了？”郭映寒見他不說話，就知道他就又在想什麽鬼主意了。
“沒有沒有，在映寒哥面前，我哪敢呀。”洛謙繼續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態度，“你是不是應該把陸衽迦叫醒了？”
“你有事？”郭映寒就知道洛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警察局那麽多案子沒破，他怎麽有閑功夫晃他這來，估計這小子把陸衽迦找人的事攔了過來。
洛謙難得正經的點了點頭。
“叫他是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你幫他做任何事我都必須在場。”郭映寒開出條件，因為他覺得陸衽迦的事有太多蹊蹺，他不能放任洛謙一個人去做，不管洛謙能活多久，他都必須保證在他有限的日子裏活得好好的。
不知名絕症，當他的頭髮全白的時候就是大限之日了吧……看著比之前又多了一簇白頭發的洛謙，郭映寒吸了口氣，在沒碰到洛謙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慘的，總是抱著死了就好了的想法一步一步的墮落。可是遇見他後，這個明知道自己活不過十八歲卻還是依然堅強樂觀活著的孩子讓他震驚，每天每天的幫助別人，只是希望在自己死後可以有更多人延續他的生命活著……
“如果我不殺人就會被人殺，如果不賣就會餓死，在那裏，我活著就是為了活著，燒殺搶掠賣都是為了活著……”
活著……
同樣都只是為了活著，卻做到了如此地步……
郭映寒，在他們面前，你究竟有何資格墮落！
“好，我答應你。”看著郭映寒不容拒絕的眼神，洛謙只得繳械投降，如果不想被念死的話，他只能答應。
“答應什麽……洛謙！”一向奉行平日無事時就要睡覺睡到自然醒的陸衽迦不敢置信的望著趴在沙發背上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洛謙，耳邊又想起昨天晚上分開時那句明天見。
明天見……明天見……原來如此！
“哈哈！我說過明天見就是明天見，我沒有食言吧！”洛謙開心的跑到他面前說，“所以你註定要賴著我了！”
陸衽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臉有些黑的郭映寒，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你昨天穿的衣服是這個笨蛋送我的。”郭映寒佩服自己還有這麽好的心情來給那兩個笨蛋解釋。
“哎喲，我怎麽聞到一股好大酸味。”洛謙故意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這下惹得郭映寒臉更是難看了，毫不猶豫的大手一揮，只聽“啪”的一聲準確無誤的對上了洛謙的後腦勺。
“哇！滅口啦！”洛謙抱著腦袋飛快的躲到陸衽迦的身後。
陸衽迦無奈的被當作盾牌一樣的擋在前面躲避著郭映寒伸來的魔爪，兩個人似乎還玩的不亦樂呼，可憐自己除了任憑他們擺佈，也就只能思想開開小差了。
郭映寒這個冷血男也會吃醋嗎？如果是的話，是吃他的，還是吃洛謙的？其實……
“你在開小差嗎？”大概是覺得沒勁了，洛謙又將矛頭指向了陸衽迦，“讓我這個未來大偵探來推理一番，我猜肯定和映寒哥有關！”說完，歪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正在點煙的郭映寒。
“然後呢？”陸衽迦拉出一張椅子坐下來，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然後嘛，就是……”洛謙故意賣了個關子，看到當事人沒有想像中那麽表情豐富，只好作罷，“你肯定是在想映寒哥究竟是在吃誰的醋！”
“咳……咳咳……”郭映寒才吸進一口煙就被洛謙的話給嗆住了，這下別說罵就連說話都成問題兩人，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狠狠的瞪了眼笑彎了眼的洛謙，又將頭轉向同樣帶著淺笑的陸衽迦，用眼神詢問“你該不會真的這麽無聊吧”。
接收到詢問的陸衽迦努力的作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然後大聲說道：“恭喜你，說對了！”說完還回了近乎絕望的郭映寒一個“我就是如此無聊”的眼神。
他該知道的！他早該知道的！一個是上天派來的惡魔，一個是穿越來的魔鬼！這兩人碰到一起簡直足以毀滅地球！郭映寒一遍咳嗽一遍忿忿的想著，他是哪跟筋搭錯了才和他們搞在一起，是嫌自己的命還不夠短嗎？！好不容易才脫離想死的念頭，他可不想到頭來被那兩個笨蛋氣死！
“哈哈……”洛謙笑的前仰後合的，一旁的陸衽迦也是同樣，兩人毫不掩飾的大笑著，。
其實郭映寒吃誰的醋都和他陸衽迦無關，他早晚會離開這個地方，只是……真的很喜歡看他被自己捉弄後的那張臉。
郭映寒啊，我是真的真的很無聊呢。
8.S大
“我吃飽了。”放下手中的筷子，陸衽迦說道。
“飽了？”這下，郭映寒不覺的奇怪也不行了，早出晚歸他可以當陸衽迦找人心切，可是一頓吃三碗泡面的陸衽迦今天只吃了一碗，那就大大的不對勁了。
陸衽迦點了點頭，正欲起身，卻被一隻溫暖的手拉住了。
“走吧。”說著，郭映寒放下筷子，拉起他就往門外走。
“去哪？”還沒等陸衽迦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拉出了門外。
“到了就知道了。”
“即使到了，我也不知道吧。”陸衽迦小聲的嘀咕了一下，雖然整天泡在圖書館裏，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對這個世界瞭若指掌，看來郭映寒還是不相信自己是穿越來的。
“是我學校。”前面的人突然丟出來這麽一句。
哎？
怔怔的望著前面的背影，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這個整天沒一句好話的男人竟然會和他解釋。
“去了這麽多天圖書館，你不要告訴我連學校是什麽都沒查清楚。”轉頭，見陸衽迦還在發呆，只得又添了一句，“一頓三碗面該不會全拿去貢獻馬桶了吧，馬桶不會感謝你的。”
最後句話終於讓陸衽迦有了反應，緊接著就是一聲咆哮：“你才去貢獻馬桶了！”
“呵呵。”郭映寒笑了笑，轉回頭，不在說話。
有什麽好笑的！一頓吃三碗面是他的錯嗎，要怪就怪泡面這東西太好吃了，比那個什麽肯德基好吃多了，而且又便宜又方便，以後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多帶點，讓慕亦軒那個嘴刁的家夥好好嘗嘗。陸衽迦邊走邊想，任由思想無限開小差，就是不再看前面那個毒舌男的背影。
“到了。”郭映寒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看一臉好奇的陸衽迦。
“原來這個就是你們的學校……”好大，比皇帝念書的地方都大，更別說民間的學堂了，估計就跟門口那間小屋子一樣大吧，“應該有很多在這裏上學吧。”
“像S大這種一般性質的大學，大概有五千多名學生，不算成大和外招，老師的話估計有三百多。”
“那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念上書？”
“雖然國家是這麽號召的，但其實還是有很多窮地方的小孩是沒有書念的。”
這麽大的學校竟然還是會有孩子念不上書……陸衽迦有些悲哀，原來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零國，他們存在的問題都是一樣的。
“喂，我帶你來可不是讓你想這些有的沒的，悲天憫人也要有個限度，如果每個人對每件事都這麽悲過來，不僅不會有什麽作用，還會導致整個國家墮落，所以有時候，我們必須學會冷漠。”
驚訝的望著說出這番話來的郭映寒，陸衽迦難得的沈默了。
如果他生在零國，絕對會是出色的殺手！
因為殺手最需要的就是冷漠。
“爹爹，這只小鳥好可憐，好像翅膀受傷了。”
“迦兒，你記住，過盛同情心只會讓你停滯不前，而殺手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可是它真的好可憐，沒了翅膀它就飛不起來了，它一定很想它的母親吧……”
稚嫩的小手輕輕的撫摸著小鳥受傷的地方，絲毫沒注意他身旁的父親的臉色有多麽難看。
“爹爹！爹爹！你看到我的小鳥了嗎？它不見了！”
“它死了。”
三歲的孩子這才注意到自己父親手裏提著的是什麽，正是那只受傷的鳥兒，只是它已經沒了頭。
“爹爹！你為什麽要殺它！為什麽！”
近乎絕望悲哀的叫聲衝破稚嫩的喉嚨，沒等他去搶回，孩子的父親就將那只沒了頭的鳥，扔在他身上。
呆呆的望著胸口那一攤血，耳邊響起父親冷漠的聲音：“記住，它是因你而死。”
它是因我而死……因我而死……是我的同情心害死了它！
三歲的孩子記住了那句話，記住了說那句話的人的表情……
冷漠──他必須學會的一個詞！
這麽多年，他一直都牢記著，冷漠的殺人，冷漠的害人，甚至出賣色相的時候也必須學會冷漠。還記的第一次做那種事的時候，他一邊忍受著痛苦一邊在心裏安慰自己“就當被一直瘋狗咬了”。
他以為他已經夠冷漠了，什麽同情心都不會再有，可是看到每年皇帝都為各種天災人禍勞神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會替那些人感到痛苦。所以他才會這麽努力的活著……
活著，是多麽不容易啊！
“有沒有人告訴你，在大街上開小差很容易會被奇怪的人拐賣。”郭映寒發現，陸衽迦真的很喜歡發呆，偏偏他發呆的樣子還特別可愛，如果是在家裏，他倒是很樂意欣賞，只是現在他們已經跨進S大的大門了。
“只有我拐賣別人，還不曾有人拐賣過我。”這倒是實話，什麽壞事他沒做過，不過是拐賣，比殺人還輕巧。
“你現在不就被我拐賣中。”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我有在講笑話嗎，一頓三碗泡面難不成都沒把你的聽力補好嗎？”
“喂，夠了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三碗泡面三碗泡面的說，還不是你小氣扒拉的只給我吃泡面，那一小碗的哪里夠一個正常男人吃的飽，你自己不也是一頓吃三碗。”
“我只是好奇，你吃這麽多，肉都吃到哪里去了。”說著郭映寒拉起他的手臂捏了捏，“看看，都是骨頭，你以後回到那個什麽零國，千萬別說我們這邊的人虐待你，更別說我沒讓你吃飽。”
“放心，我不會的，我最多把你那些小氣扒拉婆婆媽媽邋裏邋遢不懂憐香惜玉不懂尊老愛幼外加毒舌的事蹟到處宣揚一下，如果你在這裏混不下去的話，零國會歡迎你這個‘名人’的。”
“你以為是個人都能隨便穿越啊，我告訴你，我就算在這裏混不下去，也不會去你那個歷史書上都沒記載過的國家。”
“原來這就是你不相信我是從零國來的原因，是因為沒聽過啊……那現在怎麽又信了？”
“那當然是我的功勞嘍！”洛謙突然從旁邊躥了出來，接著又一臉誇張的指著郭映寒的手叫道，“映寒哥，還說你不好男色！都到學校裏來拉拉扯扯了，談情說愛也不用大聲的連在三樓上課的我都能聽到吧，我可是會吃醋的！”
“誰跟他談情說愛了，別把你的愛好強加在我身上。”郭映寒反駁道，他幾乎已經可以聽到周圍的議論聲了，雖說他馬上就要畢業了，可是萬一傳到學校那些古董老師的耳裏，再加上以前的不良記錄，難保不會故意扣掉幾個學分讓他畢不了業。
“如果我有那個愛好，老早就把小甲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洛謙邊說變不懷好意的瞥了陸衽迦一眼。
“小甲是誰？”
“就是你啊，陸衽迦，路人甲，小甲嘛，不錯吧，很適合你。”洛謙笑得一臉牲畜無害的樣子。
無視掉一旁陸衽迦抽搐的嘴角，郭映寒也點了一下頭，煞有其事的發表自己的感想：“恩，我也覺得很適合，很可愛……”
“啊！快看！小甲臉紅了！”洛謙指著陸衽迦的臉尖叫道。
“胡，胡說！”陸衽迦摸了下自己的臉，果然有些燙，再被洛謙這麽一叫，心也跟著飛快的跳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不就被他說了可愛嗎，被一個男人說可愛他有什麽好臉紅的，他應該罵回去才對！
打定主意後，陸衽迦轉頭正欲罵回去，可是一對上郭映寒的臉，嘴巴只是張了張，硬是沒罵出來。
正當他懊惱之時，洛謙適時的上前解圍道：“小甲，能從映寒哥那張毒嘴裏聽到讚美的詞可是很不容易呢，你絕對是第二個！”
“那第一個是誰？”剛問完，陸衽迦就發現了不妥。
洛謙笑了笑，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郭映寒後，說道：“小甲稱第二，誰還敢稱第一，映寒哥你說是吧。”
郭映寒不解他的意思，因為他知道，那個第一人就是洛謙。
“喲，我說怎麽這麽熱鬧，原來是我們S大的毒草回來了啊。”
一句話引得三個人同時側目看向聲源處。
9.S大的三棵“草”
基本上每個學校都會有一棵兩棵所謂的校草，S大也不例外，只是這些草都有點特別，比如郭映寒，他就是S大三大校草之一的毒草，顧名思義，長相數一數二但是嘴太毒，所以就被冠上了“毒草”的稱號。還有兩個，一個就是眼前的“薰衣草”，另一個是“含羞草”。
陸衽迦打量著前面渾身散發著挑釁氣味的男人，是和郭映寒完全相反的類型，雖然他的臉也長的不賴，但給人一種陰柔的感覺，有點不舒服，尤其是他身上還有隱約有種香味刺激著他的嗅覺，“阿嚏！”
一聲不大不小的噴嚏從陸衽迦的鼻子裏毫不猶豫的沖了出來，還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S大的兩棵校草吸引住了，只有洛謙朝他擠眉弄眼的做著奇怪的表情。
“你知道嗎，沒有人第一次見到崔涵不打噴嚏的。”
“為什麽？”
“因為他所有的衣服上都噴著各種各樣的香水，一件一個味道，久而久之，他身上也沾了不少香水味，所以第一次見到他的人很難不會被那些味道刺激，也因為這樣，這個家夥在我們S大被稱作是‘薰衣草’。”衣服常年被香水薰過的草，要知道，他洛謙可是三大校草的命名之父呢！
陸衽迦完全不明白洛謙在得意什麽，他還在消化“香水”這個詞的含義，不知道是不是和香包一個意思，可是水怎麽能發出這麽強烈的味道呢，連一向自製力甚佳的他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嘿！別想了，有機會我送你一瓶，你就知道什麽叫香水了。”
“我看一眼就可以了，這麽刺激的味道我可不想要。”笑話，他是殺手，每天帶著香水，那不是等於找死嗎！
也許是兩人說話大聲了點，兩個還在“深情”對望的人不約而同的朝他們看了一眼。
“怎麽，一向獨來獨往的毒草竟然也帶跟班了，難不成是想培養另一棵毒草嗎，哈哈！”崔涵很敷衍的瞥了眼陸衽迦後又轉頭看著郭映寒大笑，但是眼睛裏根本沒有一點笑意，有的只是恨。
“你的腦袋還是這麽的不堪重負，麻煩回家好好洗洗乾淨，反正你家有用不完的水。”郭映寒一點都不愧對他在S大的稱號，想在口舌之爭上占他的便宜，不是他崔涵腦子不靈光還能是什麽，明知道每次都被自己氣個半死，還要來挑釁，真是學不乖的一個人，他真該好好學學他哥哥的穩重。
回以挑釁的目光，現在在學校，量他也不敢和自己動手，而且從小到大他也沒贏過自己一次，有時間來嫉妒，還不如回去好好跟他哥哥學學什麽叫做修養。
崔涵怒目相視，白皙的臉有些微紅，大概是被郭映寒氣得不清卻又找不到話來反駁，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吵不過他也打不過他，但是……他就是看不慣他什麽都比自己強！
從小到大，在哥哥的眼裏，他只是個不爭氣的弟弟，而什麽都比自己強的郭映寒卻總受到哥哥的器重，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崔傲的弟弟還是他郭映寒才是他的弟弟！
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就算他離開了就怎樣，現在還不是和自己在一個學校，回家照樣會聽到哥哥不經意的提起。
哼，什麽不經意，分明就是故意！
縱使心裏有一百個不解，陸衽迦也還沒有笨到在這種時候開口，崔涵的恨是顯山露水的，而郭映寒的態度則更像是無聊陪小孩子玩玩，就是這樣才會令對方更為不爽。
真是無聊啊，還不如回去睡大覺……
“小甲，你要去哪？！”洛謙見陸衽迦轉身想走，急忙喊住。
“看無聊的人鬥無聊的嘴，人是會傻掉的，我可沒那麽多閒工夫陪你們玩這麽弱智的遊戲。”據說大學是高等學府了，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幼稚。
崔涵聽他這麽一說，本來還不怎麽在意陸衽迦的他不禁多看了兩眼，這才發現眼前正背對他的男人有一頭銀色的長髮，長至腰間的發尾處用一個黑色的粗絲線隨意的綁著，雖然看不到臉，但光看他的背影就隱隱覺得這個男人有一種不同於別人的地方，至於是什麽崔涵自動將其解釋為是男人有一頭這麽長的頭髮很少見，這麽長的頭髮還是銀色的就更是另類了。早就聽說郭映寒喜歡結交一些特別的人，看來還真不假。
“喂，小甲可是我映寒哥的，你可別想什麽歪念頭！”洛謙見他一直盯著陸衽迦的背影看，忍不住跳出來擋在他面前。
“哼，我的品味有這麽差嗎？”崔涵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期待陸衽迦轉過身來，剛才匆匆的一瞥他也沒看出什麽來，反正他的目標一直都是郭映寒，其他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對不起，我一直認為我的品味還是不錯的。”陸衽迦如他所願的轉過身了，挑高的眉毛代表他現在很不爽，竟然敢質疑他的品味，他倒要看看這個渾身充斥刺激味道的男人究竟有多少品味，“一個能讓每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打噴嚏的家夥，我不覺的他的品味會好到哪里，相反，我覺得故意往自己身上弄這些刺激性味道致使別人受到傷害是非常沒有修養的，一個沒有修養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和我討論品味問題。”
好一張利嘴，真是近墨者黑！崔涵黑著一張俊臉狠狠的瞪著郭映寒，而後者則給了他一個牲畜無害的微笑。
“我今天才知道映寒哥為什麽會把你帶回家了……原來如此啊！”洛謙在一旁恍然大悟，陸衽迦和郭映寒，那就是黑對黑絕對黑了！
“什麽？！”崔涵有些不敢置信，那個銀髮的男人究竟是什麽人，一向討厭和人親近的郭映寒竟然會將人帶回家，這可是空前的大新聞啊！就算是他哥哥，也從來沒被邀請過去他家，他到底和郭映寒是什麽關係？
陸衽迦可不管他在驚訝什麽，更沒有善心去問去解釋，他只是覺得有點不耐煩，找不到宿天也就罷了，現在他竟然還在一個不知所謂的地方做不知所謂的事情，還要被一個不知所謂的人罵沒品，真是鬱悶透了，真不知道郭映寒帶他來這裏是幹嗎的，簡直是莫名其妙！
這樣想著，陸衽迦大步一跨，不理會身後洛謙的叫喊，就這麽頭也不回的憑著記憶向校門口走去。
任務一點頭緒都沒有，宿天也沒有找到，插在上衣口袋的手摸著裝有重要東西的小瓶子，陸衽迦更是心煩意亂，再這樣下去，不僅是他，就連宿天也會有危險……
“啊！”還在想著心事的陸衽迦沒有注意前面有個人急匆匆的撞了上來，一時刹不住腳，兩人紛紛撞倒在地。
“對……對不起！”撞他的人趕緊站起來低頭道歉。
陸衽迦不是喜歡隨意遷怒的人，所以雖然心裏很不爽，但也只是壓住怒氣說了一聲：“沒事。”
也許是聽他的口氣有些不耐煩，那人又再次道起歉來，長長的劉海隨著他一次次的低頭擺動著。
“好了好了，我真的沒事，你不用道歉了。”陸衽迦被他這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弄得也不好意思起來，他就是容易心軟，雖然這是殺手的禁忌，但現在不是在零國，他也沒必要和一個陌生又沒有對他不利的人計較，就讓他在這裏以自己的真性情過上一段時間吧，一直帶著面具是很累的……
“小甲，你怎麽了……哎？你不是邱景梵嗎……”從後面跟上來洛謙一看他們倆站在一起不禁好奇，見陸衽迦一臉迷惑才小聲向他解釋道，“他叫邱景梵，也是S大三大校草之一，因為生性害羞膽小，所以被稱為含羞草。”當然這個稱號也是他的功勞。
“我……我眼鏡掉了，沒注意，就撞了……我不是故意的！”邱景梵果然如洛謙所說很是膽小，說話的時候身體還有些抖，顯然是不善與人交談，頭也沒有抬起來過，一直埋首胸前，兩隻手放在前面不停的攪動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於是洛謙再次靠在陸衽迦耳邊小聲說道：“這家夥高度近視，如果沒有眼鏡，不管是人是樹是牆都會撞上去的。”
那不就是瞎子了嗎……陸衽迦不明白眼鏡是用來幹什麽的，至於在他的國家沒有聽過這東西。
“對，對不起！”邱景梵見他們沒反應，再次重複著那三個字。
“沒事沒事，我們小甲是好人，不會和你計較的，不過前面崔涵在，你小心點，別撞他身上了，罵你是小，被他身上的味道熏死是大！”洛謙拍著他的肩開起玩笑來，試圖讓他放鬆下來。
“噗……”陸衽迦被他的話逗笑了，洛謙就是有這種把人引笑的本領，就像是太陽一樣，每次都把人照的異常溫暖。
洛謙的玩笑話終於讓邱景梵不再害怕了，慢慢的抬起頭，秀氣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被自己撞倒的陸衽迦，不禁驚訝了一下，而後者早已對這樣的反應習以為常，為表明自己的確沒有生氣，就朝他笑了笑，要知道他的笑容也算是天下無敵的。
果然邱景梵見到他的笑之後愣了一下，隨即立馬低下了頭，眼尖的洛謙清楚的看到他臉紅的像個熟透的蘋果，忍不住捂嘴偷笑起來。
含羞草果然不負眾望的再次含羞了。
“回去了！”郭映寒突然出現在陸衽迦身後，神色有些古怪，說完這句話，想也沒想的拉起他的手就往前大步走去。
“喂，別拉我啊！”
“閉嘴！”
“我有腳啊，而且不是我先說要回去的嗎！”
“閉嘴！”
“閉你個大頭鬼！你放開我！”
“再多一句話，你信不信我立馬讓你變鬼！”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和莫名其妙的人一般見識。
見陸衽迦不再說話，郭映寒頓了頓才放開他的手，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校門。
被留在原地的洛謙望著兩人的背影笑了笑，只是這樣的笑包含了太多雜質，看起來更像是在……哭……
“洛……洛謙，你沒事吧？”邱景梵見他有點不對勁，連忙問道。
“你看他們兩個是不是很相配……”洛謙答非所問。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兩個灰團……”
“……”
“對，對不起！”
“對不起你個頭啦，走！我帶你去配眼鏡！”
“可……可是還要上課啊……”
“你確定你近乎瞎子的眼睛還能上課？走吧，難得本少爺心情好，免費帶你去配眼鏡，當然，眼鏡的錢你自己付。”
“……哦。”你這哪是心情好，分明是不爽拿我開刷吧！當然這句話邱景梵是不敢說的，誰讓他是S大出了名的“含羞草”呢。
“再哦試試，看我揍不揍你！”洛謙握拳要打上去，最後也只是裝裝樣子。
也罷！只要他幸福就好了！
chembioorg 2010-2-17 21:17
10.不速之客
今天的客廳特別熱鬧，煙霧繚繞，氣氛高漲，就是差了一點點和諧。陸衽迦坐在桌前吃著郭映寒給他煮的泡面想道，一點都不在意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罪魁禍首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神。
吃喝玩樂，吃排第一，所以吃飯最大，其他的一概無視掉，有什麽事等他吃完再來解決。
“聽說你收留了一個人，就是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崔傲緩緩道，眼睛這會兒看的是正心不在焉吸著煙的郭映寒。
“恩。”
“哦？這到是新鮮，我聽小涵說起的時候還不信，你不是一向都討厭和人同住嗎？”說著，崔傲站起身沿著客廳走了一圈，又說，“說起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進你家，裝修的不錯嘛，你和他住一個房間？”
郭映寒抬起頭，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如果是別人，他可以毫無顧忌的調侃回去，但他是崔傲，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天狼幫和傲雙集團的當家，是看似成熟穩重實則陰險狡詐的陰謀家，也是撿他回家給他飯吃的救命恩人，更是第一個說愛他的男人……崔傲，對他來說是一個複雜的存在，他的恩他沒法報，他的愛他更無法回應……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有些不知道怎麽面對崔傲。
“哧溜──哧──吧唧吧唧──”
郭映寒看了看發出這種奇怪聲音的陸衽迦，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卻還是很配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旁的崔傲也好不到哪去，一瞬間的驚訝沒有逃過陸衽迦的眼睛，接著繼續旁若無人的大聲吃著自己的泡面。
“哧溜──哧──”
“我說你能小聲點嗎？你吃的是面不是鞭炮！”郭映寒終於忍無可忍了，橫了他一眼後吼道，早知道最後三包泡面不該給他吃的，害他現在餓著肚子，還要應付崔傲這個難搞的家夥，鬱悶！
“是鞭炮也是你煮的，怎麽就沒把你炸死。”陸衽迦用紙巾擦了擦嘴回道，吃飽喝足後正好鍛煉下嘴部運動。
“炸死了我，你就準備餓死吧，看誰給你煮泡面吃。”
“有啊，洛謙會很樂意的，上次那個肯德基吃的我意猶未盡，我正想回味下呢，哪像你這麽小氣扒拉的整天只知道吃泡面，跟著你，早晚吃成泡面，看你頭髮，已經成泡面了。”
“那還不是你硬把我從床上拖起來給你煮泡面，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刷牙，你還有臉說我的頭像泡面，我看你已經快吃成一頭豬了！”
“咳咳……”見兩人完全忘我的鬥起嘴來，崔傲只得用咳嗽聲來提醒他們一下，“看來你們相處的還不錯。”
好酸的口氣……陸衽迦皺眉，剛才吃面的時候經他觀察，從郭映寒對他的態度來看，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下次應該好好問問洛謙，還有那個崔涵，他和他們的態度也是很微妙，肯定能挖到不少東西，到時拿來打擊下郭映寒也是不錯的，不然老被他吃的死死的太不符合自己的風格了。
被崔傲這麽一說，郭映寒才反應過來這裏還有一個人在，有些懊惱自己怎麽變得這麽衝動，可是看到陸衽迦那張正在偷笑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對他也算是夠仁至義盡了，竟然還咒他死，他發誓，就算是死也要拉他做墊背的，免得他那張欠扁的臉到處害人。
“映寒，好久不見，你就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崔傲避開剛才的話題，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郭映寒，似乎在他臉上找尋著什麽，一隻手很自然的搭在他的肩上，但卻被後者很不自然的避開了，“好吧，我說過不會逼你，不過必要時，我也會採取相應的措施，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順著崔傲瞬間陰狠的眼神望去，落點毫無意外是正在思想開小差的陸衽迦，郭映寒閉了閉眼睛，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無論做什麽都逃不掉，洛謙因為他父親的關係，他不敢動，可是在這個世界無依無靠的陸衽迦，他隨便動動手指頭就可以讓他永遠消失。
永遠消失嗎？
“他只是在找人，找到了就會離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只是想到陸衽迦會消失他就很不舒服。
“找人？”崔傲盯著陸衽迦的眼睛有點陰晴不定，“需要我幫忙的，只是找人的話，我還是自信有這個能力的。”
郭映寒一點都不懷疑他說的話，狼幫何止是自信於找人，就算是殺人也是滴水不漏，正是如此，洛謙的父親才會拿他們一直沒辦法。
“有人幫忙的確不錯，不過我是窮光蛋，不會付你錢的。”沒等郭映寒開口，陸衽迦就自行決定了，既然他這麽急著趕自己走，那他就順水推舟做回乖寶寶。
“放心，映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既然答應幫你就不會問你要錢。”崔傲回答很是客氣，只是客套的厲害。
“那就有勞了。”虛偽這套東西陸衽迦自信不比他弱。
“三天後等我回復。”
“麻煩了。”
郭映寒看著他們兩個人互相客套有些頭疼，他倒不是怕陸衽迦吃虧，以他的能耐，崔傲一時半會還對付不了，但就怕崔傲另有陰謀，他連問都沒問陸衽迦要找的是什麽人就應了下來，不是之前已經做過調查還能是什麽，大概連陸衽迦來自異世這件事也已經知道了，姑且不算他信不信，反正他最終的目的就是讓陸衽迦消失──不論是何種方式。
陸衽迦和崔傲，一個是他一時心血來潮撿回家的，一個是一時心血來潮將自己撿回家的，他究竟該怎麽做……
恍恍惚惚的送走崔傲，郭映寒再也按捺不住的向陸衽迦攤牌了。
“這幾天你住洛謙家去，我等會兒給洛謙打電話，你先收拾下東西。”說著，郭映寒沖進他的房間翻騰起來。
“為什麽？”陸衽迦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忙碌，一點想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不為什麽，我叫你去你就去……”頓了頓，又說，“如果你還想活著找到你要找的人。”
“因為剛才那個人嗎？你覺得他威脅的了我嗎？”相反於他的態度，陸衽迦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麽危險，論單打獨鬥，他只需一招點穴就可以制住對方，論陰謀詭計，他三歲就已經熟讀各種兵法計謀，而皇宮正好是他實踐累積經驗的最佳地方，所以無論怎麽算，他都不覺的自己有什麽可以怕的。
“他是威脅不了你，但他的勢力足以威脅你，我，還有洛謙，如果你不想洛謙受到牽連就立刻去他那裏！”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郭映寒見他悠然自得的模樣就忍不住想拖他出去揍一頓。
“你好像很怕他嘛。”拿起水杯給自己倒了杯水，手靠在杯面，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怕……我是真的怕……”郭映寒的口氣突然變了，蹲在地上低垂著頭，搭在抽屜上的手緊緊捏著衣角，似乎要將它捏碎了才甘心。
“映寒……”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是叫的如此順口。
“他有恩於我，所以就算他做的事再絕我也不可能去對付他，可是……”緩緩的抬起頭，就這麽看著對面同樣蹲在地上的陸衽迦，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是眼神中透著一股堅定，“我也想保護你，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陸衽迦清楚的的聽到心底某樣東西正在崩裂，從來沒有人說要保護他，從小到大，所有的人都告訴他，你要保護這個人，你要保護那個人，就是沒有人和他說“我想保護你”，而這句話又恰巧是他最想聽到的。
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作為一個殺手活著又是為了什麽？為了隨時替要保護的人殺人，為了隨時替要保護的人犧牲。
還記的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沒有表情的，仿佛世間萬物對他來說只是虛無，在他心裏只有殺人和被殺。
可是有誰知道，小時候的自己是有多麽渴望有人會和他說“我想保護你”，僅僅是這一句話，也許會改變他一生的命運，也許他就不用被送進皇宮成為太子的殺手，也許他會和對他說這句話的人浪跡天涯，也許……
沒有也許了……
“我想保護你”，這句話來的太遲了……
“傻瓜，你哭什麽……”
一隻溫柔的手伸了過來，替他輕輕擦拭著不知何時掉下的淚。
止不住了，他不是輕易會哭的人，只是，此刻的他，只想好好的哭一場。
反正在這裏，他的面具也已經被卸的差不多了，時至今日，何不好好放縱一回！
11.腹誹是不犯法的
自從那夜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改變，可是還沒等陸衽迦想透徹，和崔傲的三日之約就已經到了。
“我去，你和洛謙呆在家裏。”郭映寒搶先說，因為崔傲將談話的地點放在他家實在有點讓人在意，何況那天在S大，陸衽迦和崔涵鬧得有點不愉快，以崔涵的個性絕對是會報仇的，這個時候實在是不宜節外生枝。
“是我找人還是你找人？”陸衽迦感激他的周到，但這不代表他可以理所當然的縮在別人後面，“你呆在家裏，我和洛謙去。”
“為什麽要帶洛謙去，你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帶他去的，有洛謙在，以他父親的身份，不管是崔涵還是崔傲都動不了我們。”陸衽迦搶過話，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雖然說不上什麽深思熟慮，但的確是眼前最好的方法。
“我說，你們也別爭了，一起去不就好了，起碼氣勢上也不輸給他們嘛。”洛謙見他們爭執不下，只得出來打圓場。
“不行！”
瞧瞧，照這氣勢來看，十個崔傲也沒什麽好怕的。洛謙撇撇嘴，難得看他們兩個意見如此統一。
“為什麽我不能去？”郭映寒就不明白了，有個熟人比較好辦事，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如果你能保證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站在我們這邊，我才答應你去。”他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如果郭映寒真的不能保證他們能全身而退，那他去也只是一個累贅。
郭映寒不是傻子，他聽得出陸衽迦說的是什麽意思，一邊是朋友，一邊是恩人，如果崔傲拿這點來壓他，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兩邊他都不想傷害。
“映寒哥肯定是會幫我們的，對吧……”洛謙的語氣完全和說的話相反，其實他一點都不敢肯定，他不是不知道崔傲和郭映寒的關係，這麽說也只是安慰下自己而已。
“我……”郭映寒張了張嘴，面對著洛謙期待的眼神他說不出話來。
“哎……”陸衽迦突然歎了一口氣，痛心疾首的看著郭映寒搖了搖頭說道，“真沒見過像你這麽婆婆媽媽的男人，平時不是說話挺溜的嗎，怎麽一到關鍵時刻就犯傻，你就當騙騙我們也好，只要說一聲‘我能保證’不就可以讓你跟去了……”
“我從不答應無法保證的事情。”這是他的原則，欺騙是最不負責任的表現，任何時候他都不想欺騙他的朋友。
“你總說我傻，其實最傻的人是你。”陸衽迦丟下這句話就出了門。
“等等我，我也去！”洛謙邊喊邊拉了拉呆在原地不動的郭映寒，“還不走，小甲他同意我們去了！”
傻嗎？他是傻……但也只對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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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衽迦三人見到崔傲時，一旁的崔涵明顯露出了敵意，仿佛時刻準備著只要哥哥一聲令下，天羅地網就會向他們襲來。
“這間老房子沒想到你還住著。”郭映寒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座他起碼住了有十年的房子。
“你應該知道我是個很念舊的人，有些東西捨不得扔掉那就只能由我親自去守著。”崔傲話中有話，卻又表現得很平靜。
一身筆挺的西裝，頭髮沒有刻意修飾卻又一絲不亂，給人一種嚴謹的感覺，但只有郭映寒知道，他是一個真正的偽君子。他這輩子唯一看重的除了他弟弟崔涵，也就只有自己了。試問，即使他對別人再壞，可是對自己真正好的人又怎能輕易背叛，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順從……
這個世界，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崔傲的恩，他一輩子都還不了，陸衽迦說的沒錯，他MD就是一個婆婆媽媽的男人！
“即使它壞掉爛掉也無所謂嗎？”陸衽迦問道，臉上滿是調侃，“小心它哪天再也承擔不了那些附加的重量而塌了，第一個埋在下面的你覺得會是誰？”
“小涵說的沒錯，陸先生口才果然是了得。”崔傲皮笑肉不笑的說。
“彼此彼此。”
“承讓承讓。”
“客氣客氣。”
“咳……”郭映寒故意咳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假客套，如果不這麽做，他一點都不懷疑他們兩個會互相客套到天明。
洛謙識趣的站在一旁不說話，他沒有郭映寒和陸衽迦的好口才，所以還是乖乖閉嘴的好，小孩子是不能玩火的。
“不知道崔……先生找我來是不是已經打聽到我同伴的下落了？”陸衽迦還不習慣這邊的稱呼，在零國只有教書的活著德高望重的人才稱先生，崔傲這個偽君子實在是配不上這兩個字，可是，既然他身在這個世界，那就只能入鄉隨俗。
“人我是找到了，只是……”
“只是？”
“小涵，你領陸先生去找他。”
“為什麽……”要我去……崔涵不滿的癟癟嘴，但看到崔傲的眼神只得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乖乖的帶著陸衽迦去找人了。
跟在崔涵的身後，陸衽迦有些好笑，看著前面的人走的飛快他搖了搖頭，自己不就說了他沒品味嗎，何必這麽斤斤計較，連帶個路都想著法子報仇。心裏雖然這樣想著，腳下一點也不敢放鬆，這座房子看上去挺老舊的，沒想到裏面倒是錯綜複雜，七歪八拐的讓他不禁猜測崔傲是故意這樣安排的，目的是想讓他知道人在他手上，如果他不聽話就休想把人帶走。
不過崔傲到底是低估了他的能力，看書他可以一目十行、過目不忘，走路也是一樣的，再複雜的路他只要走過一次就可以完全記住，慕亦軒一直稱他是活地圖，而父親則說他是天生的殺手命。
上天註定，他陸衽迦就要做一個殺手！他學會了所有作為一個殺手要學的東西，卻獨獨忘了學怎麽為自己而活……
“到了。”崔涵嫌惡的看了他一眼之後指著一扇門說道，“人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看吧。”
見崔涵沒打算進門，陸衽迦只好親力親為，擰開門把，迎面而來的是一片黑暗，直覺地感到有種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的走進裏面，才發現所有的窗簾都被拉的嚴嚴實實的，而他一直尋找的人正安靜的躺在床上沈睡著。
“這……”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崔涵，用眼光詢問著。
“一小時前，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崔涵不耐煩的解釋著，他巴不得陸衽迦趕緊帶著床上那個衣著奇怪的人離開。
陸衽迦慢慢的走近宿天，腳步輕的生怕吵醒他，床上的人睡的像只貓一樣蜷縮著，看的他一陣心疼。宿天第一次出任務，該死的他竟然不在他身邊！
從小他就把宿天當弟弟來看，因為他們兩人的命運實在太像了，讓他忍不住想照顧他，為了讓他雙手不用沾滿鮮血，為了讓他以後不會變得像自己一樣，暗地裏代替他接了不少任務，但是這一次，無論自己怎麽勸說，他就是鐵了心要跟自己來這異世，簡直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不過氣歸氣，看到現在宿天這個樣子，他更多的是懊惱和擔心。
“你們是從哪里找到他的？”陸衽迦問。
“我不知道，是我哥親自帶回來的，早知道是你要找的人，我真該給他睡廁所……”
“請注意你的用詞！”陸衽迦生氣了，沒有人可以這麽對他的親人，無論是誰都不可以！
接收到陸衽迦宛如殺人的目光之後，崔涵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這種眼神他只在自己哥哥那裏見過，除了自己哥哥，他還沒見過如此令人害怕的眼神，因為他們不敢，除了郭映寒，那個受哥哥器重的男人，他看自己的眼神永遠是冷漠和不屑的，可是現在又多了一個陸衽迦，不愧是郭映寒的人，一樣的讓人……討厭！
“切！”回過神來的崔涵不自然的發了一個聲音。
將目光放回到宿天身上，陸衽迦不再理會他，“小天，小天？”輕輕的搖動著宿天的身體，只是床上的人一點都沒有想醒過來的徵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先把人帶回去再從長計議好了。打定主意的陸衽迦一把拉起宿天，將他放到自己背上，走到門口，對著崔涵不帶感情的說道：“帶路！”
語氣中是不容拒絕的，雖然他並不需要他的幫忙，但是為了給他一點懲罰，他就盡情奴役他，反正他也只是個敢說不敢做被寵壞的溫室娃娃。
儘管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但是見到陸衽迦想把人帶走又是他急切想要的結果，所以只得一邊帶路一邊腹誹，上至高堂下至子孫，一路上儘是被他挨個兒問候了遍。
腹誹是不犯法的……
12.一報還一報
崔傲沒有想像中的為難他們，而是很輕易的同意陸衽迦將人帶回了郭映寒的住處，這讓來之前還爭論過的三人有些意外。
不管怎樣，陸衽迦只要看見人還活著就安心了，其他的……以後再說罷……
“你手裏拿著什麽？”郭映寒見他把玩著一個小瓶子一副出神的樣子，不禁好奇。
“沒什麽。”將瓶子放回衣袋，陸衽迦若無其事的站起身說道。
“他還是沒醒？”既然他不想說，郭映寒也只好裝作不知道，話題立刻被轉移開了，“他也是隨你穿越來的，還是你穿越來要找的人？”
“他叫宿天，是隨我一起穿越來的。”
“那他……是你什麽人？”
“親人……”沒錯，他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又是從小一起長大，說是親人一點也不為過，可就是把他當親人，他現在才會如此自責。
親人也分很多種吧，不知道他們是屬於哪種……郭映寒在心裏猜測著，當陸衽迦望著宿天時露出的類似心痛的表情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丟失了，空空的，悶的叫人無從發洩。
“喵~”！
也許是感覺到空氣中的沈悶，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黑貓叫了一聲，縱上了宿天睡著的床上，如同黑夜中突然劃過的閃電般迅猛，驚得陸衽迦一時忘記了去驅趕他。
“這貓你怎麽還留著？”郭映寒指著床上正在舔著宿天手指的黑貓問道。
“哎？這不是你留著的嗎？”陸衽迦再次驚奇的看著郭映寒。
“早在那天雨停之後我就把它扔出門外了啊，我以為……”他以為是陸衽迦又將它撿回來的，那天雨裏他不是說過那是他的貓嗎，所以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那只臭貓在自己眼皮底下躥來躥去的，不然依他那有限的善心早就將它再次掃地出門了。
“……我發現它的時候它在陽臺門外。”陸衽迦幽幽的說道。
此話一出，郭映寒頓覺頭皮發麻，他記得清清楚楚的，他是將那只貓拎著扔到門外的，所以絕對不可能會出現在他家六樓的陽臺上！除非……
“你幹嗎這麽看著我，我會輕功不代表這只貓也會吧，它又不是隨我穿越來的，就算它是穿越來的，一隻貓也不可能會什麽輕功吧。”陸衽迦佩服自己還有理性和他分析。
“那不是更可怕！”突然跑進來的洛謙誇張的叫道，粉紅色的圍裙系在他身上看著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只是本人尚未意識到這點，還在繼續作著各種誇張的表情說道，“不是映寒哥撿回來的，又不是小甲帶回來的，那它是怎麽回來的？！”
“這個就靠你發揮你的聰明才智來偵破它了，未來的洛大偵探！”
“恩，還有你系圍裙的樣子實在太慘不忍睹了。”
“喂！你們兩個！感情好不是這麽用的吧，竟然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病入膏肓的人！”洛謙不滿的嚷嚷道，接著又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果然是男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哥哥就等於潑出去的水，關鍵時刻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好了，見過多話的，沒見過像你這麽多話的，還有，麻煩你趕緊收回你那副表情，你不知道你系著圍裙再做那樣的表情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你嫌我！映寒哥你竟然嫌我，果然是男大不中留啊！讓我這個做弟弟的情何以堪啊！”洛謙越演越誇張，就差沒跪下來捶地了。
“！……！……噗……”
“光天化日的，誰在放屁呢？”
“那是有人在偷笑。”郭映寒好心的指了指在一旁捂嘴偷笑的陸衽迦，只見他笑的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卻還是捂著嘴儘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想笑就笑吧，反正這家夥的目的就是這個。”
“哈哈哈哈……”陸衽迦終於不負眾望的大笑了起來。
“喵唔~”正在專心致志的舔著宿天手指的黑貓也像是有靈性似的跟著叫了一聲，這下惹得洛謙更是不滿了，猛的一把抓起它就扔出了房間，“讓你笑！晚上你就準備餓肚子吧！”
“好了，沒見過病入膏肓的人又多話又好動的……當然燒菜也是出奇的好。”郭映寒半貶半褒的口氣聽得洛謙又好氣又好笑，總之要想從他嘴裏聽到一句完全的好話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陸衽迦是第二個，他是第一個……
“我肚子餓了呢。”陸衽迦摸著肚子認真的說道。
“廢話，一頓吃三碗泡面的人一天都沒吃東西能不餓嗎。”郭映寒白了他一眼，語氣卻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錯覺吧……陸衽迦笑了笑，如果他不把“一頓吃三碗泡面”掛在嘴上的話也許會相信。
“站著傻笑什麽，快去吃吧！我可是煮了一桌好菜哦！”洛謙一聽可以吃飯就趕緊拉著陸衽迦去了客廳。
看著兩人的背影，郭映寒苦笑了一下，果然只有洛謙才能讓他笑嗎？而自己……就只能讓他哭……那天陸衽迦的眼淚讓他手足無措，也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無奈，不知道他在哭什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甚至不瞭解究竟笑著的他是真實的他，還是哭著的才是他的真面目……但也讓他明白了他是如此渴望去瞭解他的一切，即使他是個隨時要回去的人，他也想在有限的時間裏去認識他……因為在他內心深處有著一個期待──也許最後他會為自己留下……
可能嗎？
回過頭，被他視為親人的宿天正安靜的躺在床上，他真的可以放棄那邊所有的一切留在這邊嗎？
不，應該說……自己有能力讓他放棄一切留在這邊嗎？
這麽想著……郭映寒陡然發現，也許自己已經對陸衽迦……動心了！
那個一笑就能讓自己出神的男人，那個一哭就能讓自己心疼的男人，那個大笑著說他活著就是為了活著的男人，那個在聽到自己說要保護他後大哭的男人……他也許真的是……愛上了……
愛上了嗎？
“小甲，吃這個！”
“恩。”
“還有這個！好吃嗎？”
“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映寒哥不是老說你吃了不長肉嘛，要是我天天煮給你吃，保管你肥的連輕功都耍不起來！”
“那不行，我回去還要靠它吃飯呢。”
“那咱就不回去了唄！留在這裏多好，不愁吃不愁穿，還有人養！”
“誰？”
“我和映寒哥！如果映寒哥養不起你，還有我候補著呢，所以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了”
“呵呵，要是我在那邊失業了一定找你們養我。”
“那你不是還要回去……”
“恩……”
連洛謙也留不住他……自己又憑什麽……
默默的關上房門，郭映寒歎了口氣，他總算是瞭解到當年崔傲說愛他，自己卻無法回應時他的心情了。
一報還一報，老天是公平的。
13.如果沒有太陽
時間就像是個任性的小孩，時而過的飛快，時而過的緩慢，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並不是一天的時間有長有短，而是過著日子的人們，心情不同。
不知不覺，陸衽迦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個月，數著瓶內的藥丸又少了兩顆，看著窗外的眼神有些悵然。
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日子過得雖平靜卻也不無聊，對於過慣打打殺殺勾心鬥角生活的陸衽迦來說，如果有一天在零國再也呆不下去，或者老的再也打不動的時候，這裏倒是個可以養老的好地方，反正有人保護有人養嘛……
“在想什麽呢？”郭映寒走到他身邊，見他又拿著那個不知道裝了的什麽的瓶子在發呆，不禁皺眉，走到哪就帶到哪，莫不是裏面裝著什麽寶貝？
又或者是特別之物……
“沒什麽，在想什麽時候可以找到那個額頭有紅蓮印記的人。”轉過臉，看著郭映寒，眸子清亮的如同剛出世的孩子一樣一塵不染，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雙手沾染了多少血腥，曾經有多少個原本鮮活的生命斷送在他的劍下，又有多少個原本幸福的家毀在他的手上，那已經是一雙不容於天堂亦不容於地獄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樣，灰飛湮滅才是他應得的下場。
後悔嗎？
連後悔的權利都沒有……
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轉過頭，繼續望著窗外就算是下雨最後也總會放晴的天空不再言語。
“知道嗎，每次看到你笑，我就想狠狠的抽打你。”郭映寒不冷不淡的聲音未能讓陸衽迦回頭，但他知道他在聽著，“明明笑的那麽雲淡風輕，卻又偏偏讓人……心疼。”
聽著他的話，陸衽迦的頭微微動了動，卻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當郭映寒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正欲轉身之際，耳畔才傳來一句調侃：“哦？原來你還知道心疼，我以為你只會毒舌。”
“喂！我們就非要這麽說話嗎？”郭映寒抗議道，雖說越吵感情越好，但每天來上這麽一回很浪費腦力的，他以為毒舌的時候就不用動腦子嗎？
“抱歉，習慣了！”驀地，陸衽迦轉過頭來朝他吐了吐舌頭。
郭映寒呆愣了一下，不止是因為看到他調皮的笑臉，還有眼下那兩行還未被風吹幹的淚痕……
又哭了呢……默默的在心裏歎了口氣，這下該輪到他去望天空了。
天空好藍！
“洛謙……好像很久沒來了吧……”陸衽迦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躺在床上的宿天的，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總是隱隱有著一絲不安，不論是對著郭映寒、洛謙，還是宿天，他就是有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如果要追溯這種感覺的根源，第一個就是崔傲吧。
那個男人自從他把宿天接回家後就沒再出現過，甚至連警告也沒有，以那個人的城府來看，他可不認為是在全力幫忙找人，肯定是在預謀著什麽，而且還是沖自己來的。
“恩，他的身體……大概已經不能支撐他在這個季節出來了，每年都是如此，他現在應該已經被父母禁止出門了。”郭映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比較正常，但一想到這樣的冬天能讓洛謙的病情加速惡化，他就無法平靜。
“真的……沒辦法治了？”陸衽迦的語氣也有點顫抖，如果不是郭映寒告訴他，他根本就看不出洛謙是個病人，還記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給他的感覺就像太陽，看的人全身都暖暖的，這樣一個樂觀開朗的人誰能想到是個隨時都會死的絕症病人……
“恩……”對於洛謙的病，郭映寒似乎不願意多談，說他逃避現實也好，他實在無法想像假如有一天這個世界少了這麽一個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活著的人會是怎樣一副景象。
“如果有一天當你醒來，這個世界不再有太陽，會怎樣？”
郭映寒看著他仿佛在思考著什麽，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會寂寞……吧……”但是最寂寞的人不是他，而是被太陽拯救出黑暗的那個人，“你一定會寂寞的吧……”
“大概吧。”
“真是個不誠實的人呢……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非常寂寞的……”陸衽迦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都是看著宿天的，仿佛想將人看醒一般。
郭映寒聽著他的話，心不由的緊了一下，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又或者根本什麽都沒想，一切都是他自己多慮了，誰叫自己已經愛上了，他的任何話語任何表情，甚至是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讓自己全身的細胞變得敏感起來，自己的心情完全被他掌控著，真是一世英名一招散，只是為了眼前這個總是看著別人為別人笑的男人。
“明明同情心氾濫卻要假裝冷漠，明明很容易受傷卻要假裝堅強，有時候笨的像頭豬，有時候卻聰明的依然像頭豬，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麽做的殺手，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莫名的想到那個貫穿心臟的傷口，郭映寒又是一陣心驚，如果那個時候陸衽迦沒能活過來，今天他們就不會站在這裏面對面的說話了。
“那是你沒見過我殺人的樣子。”
“哦？有機會我可要領教一下。”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如果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殺人的樣子，就讓自己在這個世界在他面前保持這份難得的純淨吧，只希望他能永遠記住自己的好……
可以嗎……只希望這個世界還能有個人知道自己也曾善良過，軟弱過……人不能太貪心，只是如此便好……
其他的，不該是他想的……
繼續告誡著自己不要去看他的眼睛，繼續強迫著自己現在應該想得是如何讓宿天醒過來，可是──為什麽心口好痛……舊病復發嗎？
還是……那個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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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不打算對付郭映寒他們了嗎？”崔涵本以為告訴他郭映寒收留了一個男人會讓他們反目，可是崔傲真的只是在幫他們找人，甚至出動了天狼幫一半的人去找剩下的一個不知所謂的人，這讓他心裏怎麽能不恨。
崔傲瞥了他一眼，自己弟弟在想什麽他可是一清二楚，從小他就和郭映寒不對盤，兩個人明爭暗鬥他可是都看在眼裏，剛開始只是覺得小孩子鬧彆扭也沒去管，長大後更是習慣了他們吵吵鬧鬧的生活，只是，到底是什麽時候他看著郭映寒的眼神竟有了自己殺人時的兇狠，究竟是什麽仇恨讓他一向膽小怕事欺軟怕硬的弟弟有如此明顯的殺意……
“哥……”崔傲的沈默讓崔涵有些受傷，以前那個走到哪都會帶著自己的哥哥去哪了，為什麽越是長大反而連話都不願和自己多說了，雖然一如既往的對自己溫柔，可是卻再也不找到小時候的親密。
這一切都是郭映寒害得！如果他不出現就好了……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他就好了！崔涵咬牙切齒的想著，眸子裏再次閃現出一絲崔傲不敢置信的兇狠。
“我要對付的從來都不是郭映寒，你記住，除了我，誰都不能動他，包括你。”沈默半晌，崔傲才冷冷的開口道，不管是誰是什麽原因，他都不允許有人傷害他的獵物。
“為什麽！郭映寒到底哪里好了，為什麽你要這麽維護他！我才是你唯一的弟弟不是嗎？！”崔涵受不了他這麽明顯的維護，什麽叫“除了我”“包括你”，他不懂，真的不懂！“如果沒有他就好了……如果沒有他就好了！”
如果沒有他就好了！沒有他，就沒有人再分享他唯一的哥哥的溫柔了！
崔傲看著崔涵奪門而跑卻不阻止，只是吩咐手下帶著傘跟在後面，而自己則轉過身，看著窗外的太陽漸漸被烏雲所吞噬，看著陰沈的如同他的心情寫照般的天空陷入了沈思。
chembioorg 2010-2-17 21:17
14.前有虎，後有狼
痛……
郭映寒被眼前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你怎麽了？！”說著，立馬將痛的蹲在地上的陸衽迦扶起來，放置在床沿上，將他的身子完全靠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他全身在發著冷汗劇烈顫抖後又加重了抱住他的力道。
“藥……”陸衽迦艱難的說出一個字後又顫抖不止，此刻的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被疼痛抽幹了，就連開口說話也很是吃力。
藥？郭映寒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個白色小瓶子，如果沒記錯的，它應該是放在……口袋裏！想著，手已經探進了衣袋，不出所料，果然在裏面挖出一個小瓶子，“是不是這個？！”
陸衽迦用盡力氣抬眼看了看他手裏的瓶子，還未等他開口，郭映寒就已經逕自將瓶子打開，從裏面倒出一顆藥丸來塞進他的口中，“不痛，沒事了，吃了藥就沒事了……”雖然他並不確定這藥有沒有用。
感受著後背輕輕的拍打和耳邊傳來的輕柔話語,疼痛依然存在卻似乎沒有以前發作的時候激烈了，陸衽迦靠在他懷裏漸漸安靜了下來，數著他胸口的的心跳聲慢慢閉上了眼睛。
聽著懷裏的人的呼吸漸漸平靜，一直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可是一想到剛才的情況，郭映寒又皺起了眉，騰出一隻手來仔細研究了下那瓶藥，卻發現剛才喂得那顆已經是最後一顆了，現在瓶子裏空空如也。
這到底是什麽藥……
“想知道這是什麽藥嗎？”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郭映寒驚得轉過頭，瞪大著眼睛，證明自己並沒有產生幻覺，的確是看到原本昏迷不醒的人此刻正坐睜眼看著自己，“你……”
宿天看著他驚訝的模樣，又瞥了一眼他懷裏的陸衽迦，緩緩的從床上爬起站起身，嘴角一歪，冷笑了一聲，並不著急開口。
對上的他的目光，看到的是濃濃的恨意，這下子郭映寒有些糊塗了，直覺的認為陸衽迦和宿天之間並不像陸衽迦所說的那樣親如兄弟，倒像是仇人……
謎團接踵而來，正當事情變得越來越棘手的時候，客廳的門鈴也跑來湊熱鬧似的響了起來。
該死的！郭映寒暗罵了一聲，在還沒搞清宿天真正的目的，他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只能任由門鈴響著。
“怎麽不去開門？”宿天明知故問，臉上帶著一絲調笑，只是這笑容裏分明是充滿輕蔑和不屑，“該不是怕了吧，有可能是來尋仇的人哦。”
郭映寒冷冷的瞪著他，不說話也不行動，他不是隨便隨便就能被激怒的人──除了陸衽迦，只有那個笨蛋才會讓自己特別情緒化，其他人和他無關，也就沒有必要浪費多餘的感情在他們身上，即使是被陸衽迦視為親人的宿天也是一樣，何況他現在的表現並不友善，他就更沒必要被他帶動自己的情緒。
門外像是得到證實似的響起了一個郭映寒現在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郭映寒，你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在家，別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的躲在裏面！開門！”
“你前世肯定是只烏鴉精！”真是什麽麻煩來什麽！郭映寒聽著門外崔涵叫囂的聲音就頭疼。
“對不起，我沒時間和你鬥嘴，你只要將他交給我就可以了，我可以保證不傷害你，順便還可以幫你解決下門外的人。”宿天指了指還在昏睡中的陸衽迦說道。
“不用勞煩，我自己能解決，還有……”郭映寒看著他，臉上露著完全不容抗拒的深情繼續冷冷的說道，“不管你和陸衽迦是什麽關係，從現在開始，他，我要了！”
“嘖嘖嘖……真是好深情的表白，可惜他根本聽不到。”
宿天一點都不在意的表情讓郭映寒有些奇怪，難道他們兩個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種關係嗎？
“還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訴你……”宿天笑得一臉神秘。
不得不說，宿天的笑和陸衽迦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比起後者來，火候還不夠爐火純青。郭映寒真佩服自己現在還有功夫東想西想的，反正他已經決定了，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將陸衽迦交給他的。
宿天見他不啃聲，以為是怕了，笑容不禁擴大了些，然後繼續說道：“不管你要不要他，只要留在這邊，他就會死，哈哈！他最多還有七天可以活，能救他的人只有我！”說著，宿天從懷裏掏出一個和陸衽迦一模一樣的小瓶子，搖了搖，裏面藥丸互相撞擊的聲音清脆響亮，每一聲都仿佛是在示威。
“這到底是什麽藥？！”
“無名。”
“無名？”
“不知道它出自誰手，不知道它的材料構成，甚至不知道它是毒藥還是解藥，所以叫無名，對它唯一的瞭解就是一旦停止服用，最多只能活七天，七天後將會七竅流血而死，”宿天的解釋等同給人更深的絕望，“你見過陸衽迦心口的刀疤沒，作為皇帝御用的殺手，每個人身上都會有那麽一道疤，而藥就是從那個地方植入的，我們稱之為‘生死劫’，只有活下來的才可以成為正式的御用殺手。”
好殘酷的訓練……郭映寒想到陸衽迦心口的那道疤，一股寒氣就從腳底升起，他完全不能體會當時陸衽迦要活下來的意志力有多強，怪不得他可以輕描淡寫的說殺人放火，燒殺搶掠賣都只是為了活下去，連活生生的在心口挨一刀都能忍受並活下來的人，還有什麽事是不能忍受……那一劍，早就將他的一生的痛苦都用光了，麻木掉了。
“把他交給我，只有我可以救他！”宿天見他還不放手，又逼近了一步
“可是你不會救他……他這輩子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懷裏，要不就是死在我手裏，就算只有七天可以活，我也不會把他交給你，你可以放心回去了。”
“郭映寒！你給我死出來！你這個膽小鬼，縮頭烏龜！滾出來！”沒等宿天說話，門外的叫囂是越來越大聲，門也被撞的“砰砰”直響，再努力幾下，估計就可以撞開了。
郭映寒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倖崔涵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家夥，和他哥哥比起來真的是除了那張臉就完全沒有相同的地方。可是任他這麽吼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嗓子喊啞了引起崔傲的不滿那就事情更大條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郭映寒決定抱著陸衽迦去開門，今天就讓所有事都一次性痛快的解決掉！
七天……少活七天，得到一個陪葬品，陸衽迦，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沒有人告訴你把背後留給敵人是非常危險的事嗎？！”說時遲那時快，宿天說著一掌往郭映寒的後背劈了下來……
陸衽迦，我要求不高，只要下輩子能繼續讓我遇見你愛上你就好……當然，如果你也能愛上我就更好了……
15.快樂幸福
“砰”！
一聲巨大的聲音響起，也許是兩聲，是三聲也說不定……總之幾種聲音幾乎都在同時響起，郭映寒分不清到底誰先誰後，只知道在他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懷裏的人就不見了蹤影。
“啊！”宿天突然大叫一聲，同時摔落在地，齜牙咧嘴的捂著右手臂不敢置信的瞪著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陸衽迦。
“為什麽？”陸衽迦的語氣很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在這份平靜下暗藏了多少波濤洶湧和被強行壓抑的所有情緒，連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不但能假裝昏迷聽宿天把話說完，現在還能如此沈得住氣。
默默的握住他的手，儘量讓他緊捏的拳頭放鬆些──這是郭映寒現在唯一能做的。被視為親人的人背叛，對一直假裝冷漠實則渴望親情的陸衽迦來說，肯定是不小的打擊，他必須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麽，都有自己在，他不是一個人……
“永遠都不會再是一個人”這句話通過手掌心的溫度無聲傳達著，陸衽迦感激他，就像剛才他的表白，他也很感動，可惜時機不對，地點不對，導致他現在完全不能作出相應的反應，理智正在被一點點的吞噬，他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問為什麽只是在期待著這一切都只是一個玩笑……
“好一句為什麽……陸衽迦，你還真不是一般的遲鈍呢，大概你現在還在天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玩笑吧，那我告訴你，這不是玩笑，我是真的想殺了你呢，哈哈，被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就是要你不好受！順便再告訴你一聲，我從小到大的心願一直都是──殺了你！哈哈哈……”宿天捂著受傷的手臂大笑著，似是瘋了一般。
陸衽迦緊緊咬著唇不說話，如果不是有郭映寒在身邊支撐著他，他大概會當場暈過去。
能和一個處心積慮想要殺了自己的人生活這麽久，陸衽迦，你還真的是天真的可以！郭映寒咬牙切齒的想著，不知道是氣宿天的惡毒多一點，還是氣陸衽迦的天真更多一點。
“現在請你給天真的陸衽迦解釋下這麽多年你處心積慮想要殺了他的原因是什麽。”郭映寒問出了陸衽迦心中所想。
“慕亦軒！”
他要殺自己和慕亦軒有什麽關係？！陸衽迦越來越糊塗了，應該說，他現在的腦子完全是不能思考狀態。
“慕亦軒怎麽了，他不是零國的皇帝也是你們的朋友嗎？”郭映寒再次心有靈犀的問道。
“朋友……呵呵……我才不要什麽朋友！我只要慕亦軒！可是，在他眼裏永遠都只有陸衽迦！我不甘心，所以我才會來這個世界，我只要陸衽迦死，只有他死了，慕亦軒才會完全屬於我！”
雖然宿天的說辭有很多漏洞，但陸衽迦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宿天喜歡慕亦軒，可是慕亦軒喜歡的卻是自己……今天是什麽日子，竟然可以聽到兩個人喜歡自己，最神奇的是竟然還是兩個男人。如果環境允許的話，陸衽迦真想抽搐一下嘴角，但是現在他聽到這個理由後卻是什麽反應都做不出。
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從小一起長大又怎麽樣，把他們當成弟弟又怎麽樣，到頭來，他還是沒能真正的瞭解他們，“哈哈哈哈哈……”自詡為他們親人的自己真是可笑啊！
所有人都看著笑得比宿天更瘋狂的陸衽迦，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只有郭映寒知道：那個笨蛋又在用笑容掩飾自己的悲傷了！他笑得越大聲就代表他越悲傷……
他這次是真的被傷了……被最親的人傷了……也被他自己傷了……
“神經病！一群神經病！你們都是！”崔涵看不下去了，原本他是來找郭映寒發洩心頭不快的，結果卻看到了這麽一出鬧劇，一幫子人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不說，還一個個笑的那麽恐怖，簡直就是一群神經病！
如果不是崔涵突然插口，郭映寒都差點忘了這裏還有個外人，“穿著拖鞋就跑出來猛敲別人家門的人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嗎？”
崔涵這才意識到剛才出門太匆忙，連鞋子都忘了換，可惡，如果不是因為郭映寒，他能因為和哥哥吵架氣急了就穿著拖鞋跑出來嗎！
“全都是你害得！你是最大的神經病！”這番孩子氣的話從崔涵的嘴裏脫口而出，引得郭映寒一個輕蔑笑容毫不猶豫的扔了過去。
果然是孺子不可教也！
“我勸你最好趕緊回去向你哥哥好好學學，和你說話我真覺的自己幼稚園沒畢業。”
“你……！”
說不過，就只能動手了！崔涵掄起拳頭就沖了過去，不過他的目標不是郭映寒，而是一旁還在失神的陸衽迦。雖然他沒聽懂他們的話，但在整個過程中，郭映寒的手從頭到尾都沒鬆開過姓陸的，這充分證明了，姓陸的對郭映寒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從他下手最好不過了，而且宿天不是要殺他嗎，他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忙了！
崔傲如果在場，肯定也絕不會相信自己軟弱的弟弟會有這麽陰沈膽大的一面，就連郭映寒也沒料到，崔涵的目標竟然不是自己，而同一時刻，宿天也有所行動了，兩人的目標均是自己手裏人──陸衽迦！
崔涵突然變聰明已經是郭映寒始料未及的了，而在被夾攻的時候，陸衽迦甩手推開自己更是他沒準備的事。
一個踉蹌，再轉身就看到陸衽迦背對著宿天朝崔涵擊出一掌……
“啊！”
“啊！”
崔涵倒地不醒，而陸衽迦也好不到哪去，雖然避開了要害，但宿天毫不留情的一擊也讓他倒在地上無法爬起。
“陸衽迦！”郭映寒沖過去抱起他，這個笨蛋，都什麽時候了還犯傻勁，竟然因為捨不得傷害宿天而甘願傷在他手裏，至於崔涵，他又不懂武功，能有多大力氣，白癡都知道應該接下宿天的一掌，“笨蛋！”忍不住罵道，但看到氣若遊絲的陸衽迦，聲音不禁軟了下去。
“咳咳……”陸衽迦一開口就是猛烈的咳嗽，這一掌看來傷的不輕。
“笨蛋，不要說話！”郭映寒輕輕拍著他的胸口說道，眼裏滿是擔心，就怕他受了一掌沒死，反而咳嗽咳死了……呸呸呸！亂想什麽呢！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放……放心，死，死不了……”陸衽迦緩了緩氣慢慢的說道，說著還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他知道，宿天那一掌根本就沒用盡全力，他只要知道這些就好……
“笨蛋，不要動！”郭映寒又開始擔心他會因為亂動而暴血管，電視上不是經常這麽演的嗎。
“你……你真的……想殺我嗎……”陸衽迦抬眼看著宿天，眼神中充滿了複雜。
“我說過，他只能死在我手裏！”郭映寒同樣看著宿天，口氣是不容拒絕的，仿佛宿天只要一有動作，他下一刻就會狠狠的往陸衽迦的胸口拍去。
“我……”宿天看著他們，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就算陸衽迦死了又怎麽樣，萬一慕亦軒發現是自己殺了他怎麽辦……只是想到這一點，宿天剛才那一掌就減小了不少力道。他在怕，害怕被慕亦軒知道真相後討厭自己，雖然那個人說過會替他保守秘密……
“宿天……我不愛慕亦軒，我只把他當弟弟，還有你，你也是我弟弟……你忍心讓我們自相殘殺嗎？我們都是孤兒，是殺手，已經是永遠不會幸福的人，為什麽還要用自相殘殺來平添痛苦……咳咳……宿天，我不希望你痛苦……我一直都希望你和慕亦軒能永遠快樂、幸福……只要看到你們快樂幸福就算要我馬上死我也會毫不猶豫，咳咳……可是我還沒看到……我不甘心……你會甘心嗎？”陸衽迦強撐著自己的身體說了這麽一大段話，他從來都是怕死的，他怕死前看不到自己快樂幸福，更怕死前看不到他關心的人快樂幸福……所以無論活的多痛苦，他都想活下去！
你會甘心嗎？陸衽迦最後一句話像回聲一般在各個角落回蕩著，宿天抬了抬頭，努力想將眼淚逼回去，但兩邊的晶瑩似乎在宣告著他的失敗。
不甘心啊……憑什麽我是孤兒是殺手就不能快樂幸福……如果殺了陸衽迦真的能讓自己快樂幸福，那為什麽在他一掌下去的時候是那麽痛苦……不要！不要痛苦！他也想要快樂的活下去，他還想要和慕亦軒幸福的活下去……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宿天……”陸衽迦見他轉身，想要叫住他，結果眼前一黑，自己先暈了過去。
16.唇槍舌劍
宿天還是走了，沒人知道去了哪里，也許已經回去了……
躺在昨天宿天還躺著的床上，陸衽迦看著天花板在發呆，一旁的郭映寒正背對著他看著窗外，天空白的有些慘澹，似乎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陸衽迦的身體在宿天走後幾小時就奇跡般的活動自如了，其恢復能力讓郭映寒一度認為他從頭到尾都是在假裝受傷，可是胸口淡淡的掌印分明證實著他的確是受過傷。
這樣的情況不僅郭映寒不明白，就連陸衽迦也說不上來，當時被宿天打中的時候分明是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和呼吸不能，可是為什麽現在一點事都沒有，胸口也不疼了，呼吸也順暢了，就像之前都在做夢一樣，一覺醒來，什麽事都沒發生……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眨了眨微微有些酸澀的眼睛，陸衽迦緩緩的坐起。
“醒了？”郭映寒聽到身後的動靜後轉過身來問。
“一直都醒著。”陸衽迦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想不通這人怎麽能說遲鈍就遲鈍呢，果然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
“你一動不動的，我以為你除了睡覺喜歡憋氣以外還能睜眼睡覺。”人哪，就是嘴賤，明明不想這麽說話的，偏偏就是管不住。郭映寒無奈的歎了口氣。
“只有老人家才喜歡歎氣，你想未老先衰嗎？”嘴賤的不止郭映寒一個。
“好吧，我投降，你想發洩的話就發吧……”郭映寒沒想到有生之年也會有向他人低頭的日子，再次歎了口氣，不過這次是在心裏默默的。
在陸衽迦的眼裏，郭映寒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可是這件錯事不是亂丟垃圾或拆壞一個玩具那麽簡單。自己那麽辛苦的活著，以為他應該是懂的……結果在自己面前，他竟求死，這何止是做錯事，簡直是錯的離譜！
要他發洩嗎？那就發洩給他看！
“笨蛋！白癡！笨蛋！白癡！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陸衽迦閉著眼睛一通亂吼，一連串的“笨蛋”像機關槍似的掃向郭映寒，直到沒氣了才停下來緩了緩。
郭映寒被他“詞窮”的罵人方式有點震到，他這是在發洩還是在嫌自己的氣太長！
“笨蛋！你就這麽想死嗎？！”而且還是在表白之後，這樣的表白要來有何用！真是個笨蛋！陸衽迦接著罵，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生氣，就算是在被宿天背叛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大的火氣，更大的只是一份失望。
“笨蛋是你才對吧，對身邊的人一點防備都沒有，你這樣也可以做一個合格的殺手？”郭映寒忍不住也批判他，為什麽他可以和一個時刻想著要殺他的人在一起這麽久，如果宿天在穿越之前就把陸衽迦殺了，那誰來賠給他一個！
“我合不合格關你什麽事？”
郭映寒氣急，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兩個人都關心和緊張著對方，說出來的話卻完全變了樣，活生生的將對話再次升級成了吵架。猛地將陸衽迦推上牆，低下頭，狠狠的將自己的唇堵上了他那張亂說話的嘴。
“唔……唔……”陸衽迦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招，一點防備都沒有的就這樣被強吻了。
後背靠牆掙扎著，被牽制住的手不斷的推搡著，可是一點用都沒有，最該死的是他竟然還對這個強吻很有感覺！
該死的！他算是說對了，自己果然對身邊的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感覺到陸衽迦有些呼吸困難後，郭映寒才鬆開嘴，對於陸衽迦的妥協，他心裏是非常興奮的，看來他對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感覺嘛！只是興奮歸興奮，性格使然，他還是擺出了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對著被自己吻得有些腫的唇的主人說道：“這樣也不關我的事嗎？”
陸衽迦被吻的有點暈頭轉向的，好半天才緩過氣來，當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麽後，一張臉立馬變了顏色，有點紅又有點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瞪大了眼睛看著罪魁禍首。
看著他這副模樣，郭映寒頓覺可愛非常，下意識的還想湊過去，只是還沒等他碰到，陸衽迦就異常主動的先湊了上去……
“啊！”
於是一聲慘叫從郭映寒的嘴裏發出，手往嘴上一抹，全是血。
陸衽迦看著被自己咬破了上唇的郭映寒，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唇，邪邪的一笑，然後說道：“味道不錯，謝謝款待！”
“陸、衽、迦！”
“別叫這麽大聲，我不像你未老先衰，我耳朵和記性都好著呢，不用你這麽大聲提醒我我的名字。”陸衽迦掏了掏耳朵說道，順便欣賞郭映寒吃鱉的表情，真是有趣的一張臉啊！
這下郭映寒更是氣的不清了，剛才那麽好的氣氛全被這個笨蛋破壞了！逃吧，看能逃到哪去！就算逃回零國，他也會照追不誤的，大不了就跟著他回去作古！
“叮鈴鈴”！
電聲鈴聲及時打斷了兩人將要再次發展為吵架的談話，只是當郭映寒聽到電話那頭的人生後，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整個過程中避重就輕只用“恩”“哦”等語氣詞來回應，眼角還在偷瞄一旁的陸衽迦。
陸衽迦雙手環在胸前靠牆看著他，看似一副悠閒的樣子，腦子卻在猜測著是何人的電話，而備選答案只有兩個，一個是洛謙，一個是崔傲。
放下電話，郭映寒看著陸衽迦，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擔心的眼神還是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是崔傲。”
“哦？是來興師問罪的嗎？”陸衽迦還是那副淡定的模樣，即便在郭映寒和洛謙嘴裏他是多麽大的一個人物，對自己來說也終究不過是個人，只要是個人，再強大，也會有弱點，打蛇打七寸，而崔涵就是崔傲的七寸。
昨天那一掌是他故意而為之，他並非躲不開，只是他在賭，他在用自己的命賭宿天會不會真的痛下殺手，也在賭如果自己和崔傲矛盾激化，郭映寒會不會幫自己。
不是說要他嗎？
那麽，要他就必須付出代價！就像那些在床上要過他的男人一樣，而他們的代價則是──性命！
郭映寒，我不要你的命，但如果你連性命之外的東西都不肯給我，那根本就不配要我！
“只是要我去當面解釋。”郭映寒繼續避重就輕的解釋道。
陸衽迦聽罷冷笑一聲，幽幽的說道：“他還真是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和你見面的機會呢，然後呢？你現在準備去解釋嗎？”
“我能認為你這是在吃醋嗎？”
“吃你個大頭鬼！我對男人沒興趣！”
“解釋就是掩飾，叫的越大聲的其實越心虛。”
“…………”
終於扳回一城了嗎……郭映寒笑了笑，貌似只有和陸衽迦鬥嘴的時候心情才是最輕鬆的，如果真的留不住他，上窮碧落，下赴黃泉，這輩子，他都跟定了！
他這一生一直都在求死，死，對他來說並不可怕，不過是兩眼一閉兩腳一伸，可是現在他怕了，他怕的是和誰一起死，如果是陸衽迦，就算死上千百回，他也決不猶豫！
“七日後，你死，我死；你若不死，我這輩子都不會比你早死。”郭映寒輕輕的說道，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陸衽迦的，他要讓他看清楚他說這句話的決心，“從今以後，除非你死，我決不會再求死。”
陸衽迦一動不動的回望著他，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站著，好半晌，他才開口道：“不好意思，準確來說，只剩六天了……”
“陸、衽、迦！！！！！！！！！”
一聲巨吼，窗外只要能夠跑動的生物都被嚇得落荒而逃了。
雖然對某個煞風景的家夥極其不滿，但他所言非虛，除卻今天，他的命的確只剩六天了。
六天，他可以為他做些什麽？或者說可以為他們自己做些什麽……
“你怎麽還不去解釋？”陸衽迦忍不住催促道。
郭映寒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懷疑他是不是又在想什麽餿主意了，“你別想讓我帶你一起去。”
“我當然不是想，而是準備一起去，有些事我很在意，我要親自去確認下。”說著，陸衽迦抱起不知何時來到他腳邊黑貓，若有所思的幫它順著毛，也許是太過舒服，黑貓在它懷裏象徵性的掙扎了幾下就安靜了下來。
“什麽事？和誰有關？危不危險？”郭映寒一連串的發問配合上他此刻的表情，一點都看不出這個男人以前是多麽的冷。
想笑卻又覺得不合時宜，陸衽迦憋了憋嘴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如果那些被你迷的暈頭轉向的女孩子看到你這副婆婆媽媽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很失望。”
“你要知道，我只對你婆婆媽媽。”
自從郭映寒把自己的感情說開以後，這種肉麻的話就跟吃飯一樣隨口就能說，陸衽迦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繼續說道：“以此類推，那你是不是只對我毒舌，只對我小氣扒拉，只對我邋裏邋遢？”
“我對你毒舌是不想你無聊，我對你小氣扒拉是為了我們以後的生活更美好，我對你邋裏邋遢是為了把你隨時放在第一位照顧你。請問，你對我的回答滿意否？還有，請不要轉移話題，謝謝。”
“…………”陸衽迦今天才發現，原來郭映寒的嘴上功夫真的不是那麽容易攻破了，連自以為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都被看穿了，他還能說什麽，“還沒調查怎麽可能知道是什麽事，只知道和我們所有人都有關，你說危不危險？”
好家夥，將問題全數又丟還給他了，郭映寒決定不和他多費唇舌了，反正他的確一開始也沒有讓陸衽迦一個人呆在家裏的打算，剛才的話不過是無聊之舉，與其擔心他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還不如帶在身邊，也算是生死與共了。
“走吧。”
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結果還不是讓自己跟去，陸衽迦在心裏猛翻白眼，剛才的唇槍舌劍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17.解惑
為了浪費口水，一定是這樣！
一路上，光是圍繞他手裏那只貓就磨了無數次嘴皮子，不就說了“這只貓可能是關鍵”這句帶有“可能”這種不確定因素的話嗎，他要不要把它祖宗十八代都調查清楚了再來告訴他？！
陸衽迦決定不再浪費自己的口水，實行左耳進右耳出政策，不能來個眼不見為淨，他總可以耳不聞為靜吧。
郭映寒見怎麽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只好閉嘴，他終於在陸衽迦的身上發現了一個殺手的特質，那就是打死都憋不出個屁來，這保密工作可算是做得滴水不漏。
既然問不出來，那他只好自己猜了，“作為一個無神論者，雖然很不想承認也很不想往那方面去想，但是，現在唯一能解釋的通你那句話的就是──這只貓根本就不是一隻普通的貓。”也許他遇到了火星貓……這句話郭映寒沒有說出來，實在是太沒根據了，光說出來的那些話他自己都無法去相信，可是一想到陸衽迦是穿越來的這件不可思議的事都發生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喵~”黑貓像是聽懂了他的話朝他齜牙咧嘴的叫了一聲，而抱著它的陸衽迦仿佛是沒聽到一樣，既不贊同也不否認。
郭映寒就猜到他會是這副死樣子，對不對連個表情都沒有，看來從他表情下手是不太可能了，不過這一點都不影響他要繼續猜測的心情，“我和你初遇的時候，這只貓就已經在你身邊了，後來我把它扔到了門外，你卻在我家六樓的陽臺上發現了它，如果有什麽特異功能的話，可它的習性又很正常，還有一點我非常在意，那就是從我發現它到現在，它只舔過你和宿天，所以這只貓一定和你們兩個都有關。”
答案呼之欲出，但郭映寒就是說不上來，陸衽迦聽他不說了才抬起頭去看他，只見他站在原地凝眉沈思著，神情有說不出的專注，臉上流露出的淡淡擔心讓陸衽迦心一緊，仿佛讓他有這種表情的自己是多麽的十惡不赦。
他一直都在擔心自己，而自己呢？執著的認為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沒必要和他解釋什麽，可是，早在他們相遇那天，他早就已經把他拖進了整件事的旋渦中，而自己卻還在一邊自作聰明。
冥冥之中，他們兩個的命運早就連在一起了……
“還記的我以前和你提過的離昭嗎？”陸衽迦淡淡的開口問道。
“恩，零國的大祭師，擁有近乎神一般的力量，是維繫零國命脈的人。”郭映寒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麽問，但從以前聽陸衽迦口中說離昭的本事，差不多就像是神明一樣的人物了。
“不是近乎，他就是神。”陸衽迦的口氣依然很淡，眼睛望著前方似乎在看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看，不顧郭映寒略帶驚訝的表情，他繼續說了下去，“在我們那個世界，零國和你們中國一樣，也只是整個地球中的其中一個，在我們上面還有一個幾乎統領所有國家的派系──神之國。”
“難不成那裏的人都是神？”郭映寒很難想像一個都是神的國家會是怎樣一種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國家的統治者一定是非常忙碌的。
“對我們來說，他們的確都是，而所有國家的大祭師都是由他們指派的，也就是說，大祭師聽令的不是國家皇帝，而是神之國，而我們接收的任務指示也是通過大祭師為媒介由神之國命令。”
“這麽多國家的皇帝會甘願聽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首先，光是大祭師的力量就幾乎可以控制整個國家，所以那些皇帝不會笨到去和幾乎擁有上萬個大祭師力量的國家為敵，再來，每代皇帝一生接受神之國指示的次數一般只有兩次，一次是登基，還有一次是指派繼任統治者，除了這兩次，神之國幾乎不插手其他任何事，所以那些皇帝更沒必要放棄現在的權利去打一場鐵定會輸的仗。另外，民間還有一個傳說……”
郭映寒正聽的起勁，見他突然不說了，直覺的認為這個神之國的力量可能要比自己估計的還有大，因為有些傳說可能更接近於事實。
“傳說每一個國家的皇帝其實都是神之國的人的轉世……”
那不就是中國古代說的神仙嗎？！郭映寒現在反而不驚訝了，就算陸衽迦再說還能安排別人輪回什麽的，他也不會覺得奇怪了，因為那個神之國所謂的力量和神仙根本就差不多，只不過稱呼上比“神仙”華麗了一點。
“你怎麽不說話？”因為太驚訝所以傻掉了嗎？
“只是突然能理解為什麽那些皇帝不會造反了。”
“怎麽？”
“虎毒不食子啊！”
“……只是傳說而已，我都不信，難道你信？”
“恩。”
永遠不和拍的兩個人，陸衽迦忿忿的想到當初告訴他自己是穿越來的，他一臉不信的樣子到現在都記憶深刻。
“說了這麽多，是不是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郭映寒可沒忘記剛開始離昭的那個話題。
“我懷疑這只貓和離昭有關，要知道……”
“難道這只貓也是穿越來的？！”如果不是陸衽迦一直抱著他，郭映寒真想拎過來仔細瞧瞧，看看這零國的貓和這裏的貓到底有什麽不同，說不定他的論文就能通過了，不要問他他學的是什麽，因為學生物實在不符和他的性格，但當初和洛謙打賭輸了才沒辦法學了這個，以致於每次上課都興趣缺缺導致被教授請“喝茶”，到最後乾脆是直接蹺課了。
被打斷的陸衽迦很不滿的橫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懷疑，離昭利用這只貓在監視我們，因為打從我來到這個世界，這只貓就一直跟著我。至於他用了什麽方法我不知道，但他絕對有這個能力做到這些。”
“這倒奇怪，他怎麽不去跟著宿天，他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
“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陸衽迦怔怔的看著懷裏閉目養神的黑貓，如果可以，他不想往壞裏想，畢竟和大祭師為敵就是和整個神之國為敵，慕亦軒是沒有勝算的，可是就這麽放任不管，總覺得會出什麽事情。
“你說，我們現在的談話會不會被離昭知曉？”
被郭映寒這麽一提醒，陸衽迦一個激靈，如果真的如自己的猜測，那他和郭映寒不是很危險，還有宿天和慕亦軒……他真的是大意了！本來只是想自己想的，但是一看到郭映寒擔心的樣子，他就什麽都忘了！該死的！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在意他了！
接收到陸衽迦那充滿憤怒的一眼後，郭映寒摸了摸鼻子，不明白什麽時候又得罪了他，果然情路坎坷，他還需要繼續努力。
接下去的路上，兩人各懷心思的走著沒有在說話，直到站在崔傲的別墅門口，兩人才很有默契的對看了一眼。
第二次來崔傲的住處，陸衽迦卻表現的像個熟客，不顧崔涵鐵青的臉色硬是跑到他跟前噓寒問暖，其假惺惺的程度就連郭映寒也看不下去了。
“你也看到了，昨天他打傷小涵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情況危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什麽叫睜眼說瞎話，眼下郭映寒幹的就是這勾當。
“是啊，而且我只用了一成的功力，最多昏過去外加受點皮外傷，你也知道，在那麽危急的情況下與其放任一些不確定的因素，還不如我做黑臉，起碼知道輕重，你說是吧。”陸衽迦十分配合的解釋著，話裏行間還流露著“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你家寶貝弟弟還不知道會被怎樣，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的莫名得意，見崔傲還是沒什麽表情，倒是崔涵被他這麽一說臉色更是難看了，“聽聞傲雙集團的最高領導人最明事理，為人也寬宏大量，您宰相肚裏能撐船，應該不會和我這種沒見過什麽市面的小人物一般見識哦。”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反正只是說說而已，又不會掉快肉，自己又何必吝嗇於幾句讚美的話呢。
見陸衽迦說得起勁，崔涵再也坐不住了，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為什麽到那個一頭銀髮的怪家夥嘴裏自己反而倒成了受惠者，不反駁天理何在！
“你給我閉嘴，你別想這麽輕飄飄說兩句好話就可以把責任推卸的一乾二淨！誰不知道那個什麽宿天要殺的人是你！你根本就是在公報私仇，借刀殺人，歪曲事實！”
“我和你不熟吧，何來公？何來私？宿天手裏並沒有刀，又何來借刀殺人一說，所以事實證明你才是歪曲事實的那一個。”
“你……”崔涵被氣的半死，指著陸衽迦“你”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怎麽去反駁他。
“好了，鬧夠了沒。”一直沒說話的崔傲終於開口了，雖然他在看崔涵，但實際上是在警告陸衽迦不要耍小聰明，既然知道他是傲雙集團的最高領導人，那就應該曉得，在他面前沒有人能隨便說幾句好話就可以當沒事發生的，何況這次出事的還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怎麽可能當沒事人。
“哥！”顯然崔涵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以為他又在幫著外人不幫自己，氣的直接跑回了房間。
當重重的摔門聲傳來時，崔傲才將目光收回，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淡，即使有多麽想將郭映寒據為己有，他也還是能將所有感情全都收斂起來，別人看到的永遠都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正是這樣的城府，他只消淡淡的看自己一眼，那種被一眼看穿的冰冷感覺就會侵佔全身，郭映寒努力想作出一副平靜的樣子，但插在褲子口袋中微微發抖的手早已出賣了他。
任何時候，崔傲都不是他所能對付的！
chembioorg 2010-2-17 21:18
18.狼來了！
任何時候，崔傲都不是他所能對付的！
這句話在不久之後就得到了驗證，誰能想到一個剛才還在和你話家常的人下一刻就變了臉，翻書都沒這麽快的好吧！
陸衽迦敲了幾下有些昏沈的腦袋，努力的回想著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自己會莫名其妙的睡著了，又為什麽會莫名其妙的睡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最最莫名其妙的是──為什麽自己睡在地上，而郭映寒卻大模大樣的睡在床上！
“喂！起來啦！”陸衽迦不滿的掀開被子，拉著對方的衣領一陣猛搖。
“別搖，讓我再躺會兒。”郭映寒閉著眼睛任憑陸衽迦怎麽搖都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躺？這種時候你怎麽還躺的下來？！”陸衽迦恨不得敲開他的腦子看看是不是被注了水，怎麽一醒來就這種混話。
“淡定，淡定……”郭映寒聲音突然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淡你個頭，定你個屁！”陸衽迦被他的態度激怒了，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和崔傲串通好了，不然怎麽喝水喝著喝著就暈了過去，明明他已經確定過那杯水沒有問題了，為什麽還是現在這種情況，到底哪里不對勁？！“喂，你快點起來給我說清楚，為什麽我們會在這裏，為什麽你睡在床上我卻要睡在地上！”
現在應該不是爭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吧，郭映寒哭笑不得的看著完全呈發飆狀態的陸衽迦，除了回他一個很生硬的微笑以外，什麽都不能做，“你……那邊有門，你去看看有沒有鎖住好嗎？”
哎？！陸衽迦沒想到他會用請求的口氣來和自己說話，這還是平時的郭映寒嗎？雖然有點狐疑，但陸衽迦還是乖乖的走去查看了一下，末了，狠狠的一腳踢在門上，大吼了一聲：“這門是裝假的啊！”
門是假的，窗戶就一扇，還離自己頭頂起碼有一個半人高，四周牆壁也沒有類似進出的痕跡，觀察下來的結果就是讓陸衽迦變得越發煩躁，再看床上的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麽意思嗎，叫他去看情況，結果自己卻裹在被子裏睡覺！
大步走向床邊，再次一把掀開被子，並吼道：“郭映寒！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啊，你幹嗎！”話還沒說完就被郭映寒一把鉗制在了身下，這個曖昧又熟悉的姿勢讓陸衽迦一陣恐慌。
“我……不知道……”郭映寒一手撐在床上一手敲著腦袋，試著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不知道？！不知道你壓著我幹嗎，還不給我起來！”陸衽迦終於意識到郭映寒的確實是大大的不對勁。
“我也不想的……可是……”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郭映寒靠著殘存的理智想要起身，卻絲毫沒辦法讓自己離開陸衽迦的身體，反而腦中還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慫恿著自己做一件連自己都還沒做好準備的事。
“那你到底想幹嗎？！”陸衽迦被壓得極其不舒服，尤其全身莫名的燥熱讓他更是心猿意馬，明明從郭映寒的炙熱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想幹嗎，可心裏卻在拼命的告訴自己不可以跟著他一起發神經，何況現在也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反抗！可是天知道在郭映寒壓下來的時候，身子就軟了一半，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即使在零國被多少男人這樣壓著他也可以一腳將他們踢開──只是這樣的行為在任務中是不允許出現的。
為什麽？現在明明可以毫無顧慮的推開的時候自己反而推不開了呢？難道……自己根本就不想推開他？！
陸衽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固執的認為自己一定被郭映寒突然發神經一樣行為傳染了才會冒出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不可能會在這個世界裏愛上任何人的！
不會！也不能！
郭映寒還在和自己腦中的聲音戰鬥著，卻不知陸衽迦也同他一樣，兩個人就如此保持著曖昧的姿勢僵持不下，直到看到陸衽迦那不明原因的臉紅時，頓時防線全數崩潰，低啞的嗓音如同平地驚雷般炸在了兩人的耳邊：“我想……要你……”
還沒等陸衽迦作出反應，一張濕熱的唇就貼了上來，“唔……唔……”下意識的，陸衽迦終於知道如何反抗了。
“不……唔……”不可以……不能在這裏……急切的想要衝出口話卻被另一張唇緊緊的吸附住，始終沒有給他說出口的機會。兩隻手緊緊的抓著郭映寒的肩頭，用盡殘存的力氣想要將他推離，可是身上的人完全像是瘋了一樣用嘴索要著他。
衣衫幾乎被褪盡的陸衽迦大知不妙，如果是平時的郭映寒，他就當報恩給了他也沒關係，可是現在不行，現在的郭映寒根本就不是當初那個看似冷漠惡毒但實則溫柔可靠的男人，現在的郭映寒根本就像是一隻不懂憐香惜玉只知道泄欲的野獸！他不甘心！不甘心被這樣的郭映寒強要了！
心一橫，牙一咬，一股血腥直沖喉頭，陸衽迦怒瞪著舌頭被咬破的郭映寒，而對方也呆呆的看著他，似乎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郭映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趁著他還沒回過神，陸衽迦一把推開了他，顧不得被扯爛的衣服，一下就逃離了他的身邊大聲吼著，裸露的上半身在空氣中有些冷，但是陸衽迦顧不得這些了，他要做的是讓那個危險的男人趕緊清醒過來。
郭映寒坐在床上看著他，不說話，目光觸及其玉一般的身軀和心口處刺目的傷疤後，眼神再次發生了變化，有再次發狂的徵兆，也有莫名的悲涼。
見郭映寒再次撲了上來，陸衽迦知道，一時半刻這個家夥是清醒不了了，倒不如一掌劈昏了他！打定主意後，陸衽迦憑著他良好的輕功趁著郭映寒一個不注意繞到他身後，瞧准了他的後頸一掌下去，又快又准，如果郭映寒還清醒的話估計會說“果然有殺手作風”，可惜他不能欣賞到自己的殺手英姿了。
踢了踢昏倒在地的郭映寒，確定他不是裝昏迷後，陸衽迦一下就癱倒在了床上，莫名的松了口氣，又莫名的升起一股失望。
鬆氣是因為他不用被野獸郭映寒強要了，那失望呢？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那扇唯一的窗戶，陸衽迦回答不上來。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他肯放棄現在這裏的一切跟自己回零國嗎？即使肯，那也沒用，因為他不是零國的人，離昭和慕亦軒絕對不可能同意將一個不屬於他們世界又不知底細的人帶回去，何況宿天不是說了嗎，慕亦軒喜歡自己，又怎麽可能會將情敵放在身邊。
剪不斷，理還亂！陸衽迦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從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中走出來，眼下他應該思考的是如何從這密室出去，出去後如何在有限的生命裏將任務完成，即使是死，他也希望是死在自己的世界，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他還要把找到宿天將他帶回去。
陸衽迦將所有事想了一輪，結果卻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果然自從遇上郭映寒以後，警惕性都降低了不少……當最後這個念頭消失的時候，陸衽迦已經進入了夢鄉。
“陸哥哥，這裏好黑，我好怕……你去和太子殿下說說情，放我出去好不好？”黑暗中，一個孩童正大聲哭喊著，類似拍門的聲音震耳欲聾。
“小天乖，陸哥哥在門外陪著你，不要怕。”另一個小孩在門外柔聲安慰著，語氣中有著無奈。
啊……想起來了，這是宿天七歲時第一次被慕亦軒關暗房的情景，是為了什麽呢？陸衽迦似是旁觀者一般站在一邊回想著，卻始終想不起來，因為那時他也不過只有九歲。
從小就知道宿天並不比他堅強，七歲以前他一直都生活的非常幸福，如果不是那場飛來橫禍，他也不會進入“黑孔雀”，從一個不愁吃穿的小少爺突然變成要以自己的性命討生活的殺手，任誰都會感到害怕恐懼，而這樣的感情說不定會跟隨他一輩子，直到死去……
反觀自己，父親是殺手，母親沒見過，從他出生就註定了要跟隨自己的父親走上殺手這條路。諷刺的是進宮以前自己沒過過一天平常小孩該有的幸福日子，直到進了皇宮，認識太子慕亦軒，認識宿天，他才體會到作為一個小孩子的快樂，雖然這樣的快樂很短暫，有時只有一天，有時卻只有一秒，但也足夠了。
害怕算什麽，恐懼算什麽，人只要活著，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包括快樂、幸福。因為一些害怕恐懼而放棄快樂幸福的機會太不值得了，他陸衽迦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陸哥哥……陸哥哥……”暗房內的叫喚聲夾雜著恐懼一遍又一遍的傳到陸衽迦的耳裏。
“我在，我一直在，不要怕。”門外的小陸衽迦一遍又一遍的應著，溫柔的不可思議。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看到他們三個都幸福快樂的時候……只是，今天才發現，這樣的願望已是奢侈……
他現在能做的，也許只有一直陪在他們身邊了……
一直……嗎？
19.營救
郭映寒揉著酸疼的後頸從地上爬起來時腦袋還處在思考不能的情況下，在地上坐了近十分鍾後，一絲恐懼爬上了他的臉，他想起來了……
天哪！他到底對陸衽迦做了什麽？！
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往床上一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被撕扯的有些爛的衣服，那是陸衽迦穿的，往上是陸衽迦的腳，褲子倒是穿的整齊，再往上，不期然是一副裸露的上半身，而他的主人似乎睡著了──眼角卻泛著晶瑩。
他……在哭……
該死的！他又惹他哭了！郭映寒頓時感到了絕望，他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麽？為什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明明說過會保護他，結果自己卻傷害了他！
一拳猛的砸向牆壁，竟硬生生的將那處砸的凹了下去，似是發洩不夠，郭映寒又連著砸了好幾下。
“你在幹什麽？”陸衽迦被吵醒了，看著牆壁上點點血跡有點觸目驚心，“即使想要出去也不用拿拳頭去砸吧，你準備砸幾年？”
哎？譏誚的語氣和郭映寒想像中的有點不一樣，不是應該無視自己或者大聲罵自己才對嗎？為什麽……
“喂，你傻了？難道你一開始是用頭去砸的嗎？怎麽傻成這樣……”陸衽迦見他半張著嘴一副震驚的樣子，實在很難聯想到平時一貫冷靜的郭映寒，難道是獸性還沒過？！
想著，陸衽迦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退到離郭映寒比較遠的一個角落，一臉的防備。
對了，就是這樣的反應！郭映寒再次感到了絕望，看來他是真的是對他做了什麽了。
“我會負責的！”
“哈？！”
“我說，我會負責的！”
“你要負責什麽？”陸衽迦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那個……”郭映寒有些吞吞吐吐，平時肉麻歸肉麻，可是關鍵時候總是會有點小害羞的，尤其是在對著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
什麽啊，他竟然也會有臉紅的一天？！陸衽迦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臉上那抹可疑的紅，差點沒沖上去摸摸他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但介於不久前他的“獸行”，陸衽迦最終還是沒那個勇氣。
郭映寒“這個”“那個”了半天，最終一咬牙，吼道：“總之我會負責的！”
喂，大哥，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講要負什麽責啊！陸衽迦朝他翻了個白眼，轉頭不去理他，可是當他目及床上一片淩亂和自己光著身子的事實後，他才明白過來郭映寒所說的“負責”是指什麽。
難道他以為他把自己……
“說你笨你還真的笨哎！你以為……”等等，陸衽迦一個轉念，突然不是很想把事實告訴他了，畢竟以後如果有什麽事可以拿這個作威脅之用也是不錯的，何況，他實在是樂於欣賞郭映寒驚慌失措的表情，而且就這麽簡單的把事實說出來也太對不起辛辛苦苦將他敲暈的自己了。
“我以為？”郭映寒突然覺得事情不那麽單純，也許還有更深層的原因，所以陸衽迦才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麽憤怒。
“你以為我會在意這種事嗎？”陸衽迦露出一臉的無所謂，但郭映寒看的出他是在壓抑著什麽，“不要忘了我在零國幹的是什麽，這種事情不過是家常便飯，我只當被蚊子咬了一下，你也不用說什麽對我負責之類的話……”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郭映寒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他面前，臉上除了怒火還有心疼，他氣陸衽迦總是這麽輕描淡寫的訴說自己的痛苦，也氣他總是淡看自己對他的感情，但更心疼他的所有，因為他不過已經被痛苦折磨的麻木了，渴望幸福卻又不敢去觸碰，對他來說，活著還能渴望就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了。
可是，不夠的！他不要他只是渴望，他要的是他真正獲得幸福！他會給他的，他一定會盡自己一切的努力給他的！
陸衽迦見他瀕臨失控邊緣才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了，可是骨子裏的倔強卻很不合時宜的冒了出來，“我知道，我不過是在陳述事實，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大可以離我遠點。”不是的，這不是他想要說的啊！
“不……我接受，我願意接受你的一切，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信我！”郭映寒一把擁住他，口氣雖然強硬卻依然讓人覺得溫柔。
“信你……”陸衽迦喃喃道，他也想，只是他再學不會如何去相信一個人了，宿天的背叛讓他已經對人心感到了絕望，和郭映寒不過才相處幾個月，他又要如何去信，就因為一時的感情就將自己的一輩子交付他人，如果結局圓滿，那是最好，但如果逃脫不掉悲劇的命運，那就實在是太傻了！
這個賭，他不能賭，也賭不起！
他和郭映寒根本就不可能有未來，他註定是要回零國去的……與其到時痛苦，還不如趁早斬斷所有！
輕輕的推開郭映寒，嘴角揚起一絲微笑，但全身卻散發著“不要靠近我”的訊息，只是這樣一個表情，郭映寒就知道他是在拒絕自己，拒絕給他的溫柔，拒絕給他的感情，拒絕給他的承諾。
“為什麽？”越是裝作若無其事就越是代表情緒波動的厲害，可是，即使是被拒絕，郭映寒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傷害他。
“你知道的，我們……沒有可能。”陸衽迦依然在雲淡風輕的笑著，口氣淡的如同一片浮雲劃過，不留下一點痕跡，但他知道，那痕跡已經留在了郭映寒的心裏。
“留不住你，那我就跟你回去！”郭映寒脫口而出，試圖作最後的挽回。
陸衽迦被他的話呆了一下，但一瞬間又恢復了，明知道他根本沒有能力跟他回去，但能得到他這句話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呵呵，如果這個世界也有離昭就好了。”他能給他的只有這句話，但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這回事。
“我……”
“別出聲！”陸衽迦突然聽到天花板上方有什麽動靜，似是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個。
郭映寒見他神色緊張，雖然耳力沒他好，但也感到了一絲危機，他差點都忘了他們兩個現在都被困在密室裏。
陸衽迦緊緊盯著唯一的一條出路──天花板的窗戶，眼見著一隻手在視窗處晃了晃似是在找尋著什麽，然後是半個人頭，而光是這半個人頭，就足夠讓陸衽迦和郭映寒放下所有的防備，一臉震驚的看著他打開窗戶，然後縱身一跳──“哎喲！”伴隨著一聲驚呼，那個人一屁股紮在了床上。
“洛謙！”陸衽迦第一個奔過去，緊接著是郭映寒，兩人看著床上的人齜牙咧嘴的表情異口同聲道：“笨蛋！”
“哇！不用這麽合拍吧！”洛謙見他們這麽有默契一下就從床上彈起來抗議，“好歹我也是你們的救命恩人，你們不說聲謝謝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可也用不著罵我笨蛋吧！”
“好好好，你大人有大量，不和我們這些小民一般見識，那敢問救命恩人，現在連你都跳了下來，你準備怎麽把我們救上去？”陸衽迦指了指窗戶問道，卻見上面還有一個人頭晃了下，“宿天！”
郭映寒順著他的手指往上一看，那張充滿複雜的臉不是宿天還能是誰，可是為什麽他會和洛謙在一起？“你們……”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看洛謙滿臉得意的樣子，郭映寒就知道這小子肯定瞞著自己幹了不少欠扁的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夠短了吧！
如果可以，郭映寒真想把他按在床上打一頓，這跟沒說有什麽兩樣？！而且他百分之百肯定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那你是那只黃雀？”陸衽迦有點明白卻又有點不明白，總覺得還少一樣東西。
“不，我是站在黃雀背後的獵人。”洛謙一臉神秘，吊足了他們的胃口後才再次揚起得意的臉龐說道，“你們上次不是叫我查查看那只黑貓詭異出現的原因嗎？”
“你真的去查了？”郭映寒再次訝然，他原本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去查了，他對陸衽迦果然是用心了。
“恩，而且結果完全是你們想不到的，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不信一隻黑貓有憑空消失和出現的本領，不過多虧我在那只貓身上放了追蹤器，只要它一消失我就會知道它出現的下一個地點是在哪里。”
“崔傲？”陸衽迦問道，隱約間似乎真相已經浮出水面了，只是還欠缺將它們聯繫起來的條件。
“沒錯！這只黑貓最常去的有三個地方，不，準確來說是三個人的身邊，一個是小甲你，一個是崔傲，還有一個……就是上面那位兄弟。”
郭映寒和陸衽迦對望了一眼，心裏大概有了個底，事情竟然可以離奇到這般地步，那只能說明這只貓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有能力穿越的只有零國的大祭師──離昭，只是離昭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還有一種叫做“高科技”的東西，洛謙的追蹤器看來是發揮了大作用了。
那個離昭果然是很可疑，可是宿天又怎麽會和離昭扯上關係？陸衽迦抬頭看了一眼宿天，宿天卻別開了眼，似乎不想說話。
“咳咳，瞭解到這些後，我就查了下他的身份，幾番波折才查到原來他就是小甲要找的人宿天，而我又發現他和崔傲有往來，於是就想通知你，結果……”
“結果正好發病了，所以到現在才出現，你們看我不顧自己的性命來救你們是不是很感動呀！”郭映寒自顧自的將他的話接了下去，那生態那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引得陸衽迦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你是不是學了讀心術啊！”洛謙嘟著嘴一副“被你看穿了”的表情。
“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就這樣跑出來洛叔叔會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隨時都有可能吃不消這樣的天氣，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洛謙見他生氣，收回嬉皮笑臉的態度趕緊解釋道，“我只是擔心你們，我……”
“你們到底要不要上來？”宿天在上面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他可不是來聽他們閒話家常的，說著，一根繩子從天而降，“快上來！”
“等等！”
“還等什麽呀，餘下的等安全了我再講給你們聽！”洛謙以為郭映寒還想聽曲，結果卻發現他將外套脫了下來蓋在陸衽迦身上，這才發現陸衽迦是光著身子的，“你們兩個……”
“咳咳，這件事等安全了再告訴你。”郭映寒不自在的咳了一聲。
陸衽迦現在一心都在宿天身上，也沒怎麽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只是當有著郭映寒體溫和氣味的外套蓋在自己身上時，突然莫名的想哭。
“洛謙，你先上。”郭映寒將繩子遞給他。
見洛謙上去以後，陸衽迦對郭映寒說：“你先上，我有輕功動作比你快。”其實陸衽迦本來就打算用輕功逃走，只是這窗戶構造的位置實在太好了，四周一片空擋，連個借力的地方也沒有，最關鍵的問題還是窗戶是鎖著的，如果強行突破受傷是小，引來對方注意是大，所以輕功逃走的辦法還未實行就胎死腹中了。
郭映寒沒怎麽推讓，因為現在沒時間來互相謙讓了，拿起繩子，順著往上爬，宿天在他快接近的時候借了他一把力。
看到郭映寒安全上去後，陸衽迦一手抓起繩子，“嗖”的一下就上去了，速度快的讓洛謙猛揉眼睛。
“我決定了！我也要學輕功！”真是帥呆了！洛謙當下就決定事情解決了一定要拜陸衽迦為師。
“什麽決定不決定的都以後再說，此地不宜久留。”陸衽迦說道。
“的確是不宜久留呢……”
20.孽火紅蓮
崔涵！
四個人站在屋頂同時俯首看著身後帶了一隊人的崔涵，心下立馬就了然了，也許，他們都錯怪崔傲了。
“哼，沒想到是我吧。”崔涵冷笑了一聲，完全沒有以前懦弱無能的表現。
郭映寒死死的盯著他，現在的崔涵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像崔傲，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吧，原來他一直都看輕了他，卻沒想到這十幾年來他一直都鋒芒暗斂，其城府之深也許早就超過了崔傲，難道恨一個人真的可以恨到如此地步？！
宿天是這樣，崔涵亦是如此……
“你哥哥呢？”宿天的口氣依然同往常一樣平靜，也許四個人裏最淡定的就是他了。
“他和你們沒關係，你們不配知道！”崔涵的語氣中獨佔欲極強，這又是郭映寒所熟悉的，因為崔傲也同樣用這樣的口氣說過話，只是他沒有崔涵那麽濃烈的恨意。
“你把他怎麽樣？”郭映寒一點都不擔心崔傲有性命之憂，他所擔心的是如果崔傲知道一切都是崔涵從中作梗會是如何一番景象，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被人背叛，而且以他的性子，如果知道這次背叛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親弟弟的話……那個男人會瘋狂的！絕對！
“哼，你倒是很關心他嘛，難不成吃了碗裏的還在想著鍋裏的？郭映寒，我告訴你，想一腳踏兩船，你想都別想，收回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臉，我看著就噁心！”崔涵現在仗著人多有恃無恐，什麽難聽罵什麽，接著又將矛頭對向陸衽迦，“還有你這個賤人，長的好看又怎麽樣，到頭來還不是被一隻禽獸強暴了，怎麽樣，這滋味不好受吧，哈哈！”
“閉嘴！”崔涵的話無疑說中了郭映寒目前最不想提的心事，就如同千萬根刺一般狠狠的紮在他心上，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憤怒到恨不得將還在得意狂笑的罪魁禍首千刀萬剮！
然後，他也的確是這麽做了！
“哈哈哈哈哈……”陸衽迦跟著他笑了起來，笑聲大得比之有過而無不及，他的笑聲使得剛想跳下去揍人的郭映寒停住了腳步，也使得崔涵停止了狂笑。
“小甲……”洛謙以為他受到了刺激有些神志不清，不禁有些擔心，他還以為他們兩人是兩情相悅，卻不想事實竟是如此，可映寒哥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強暴的他的人啊，他愛他疼他都來不及，又怎會不顧他的意願去傷害他，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雖然洛謙極力的在心中說服自己不要去相信崔涵這種卑鄙小人的話，但是看郭映寒一臉被戳中心事的痛楚表情又非常不解。
一旁毫無表情的宿天也在聽到陸衽迦被強暴的事後有了一絲震驚，在他心裏即使再恨他也必須要承認在他的身上有著一種出淤泥而不染氣質，身為殺手卻還能有這樣的令人訝異的氣質實屬不易，而慕亦軒就是看中了他這些吧，誰能想到，這樣的人也有被人玷污的一天，而這個人又是不久前向他表白的人，一向清高的他不瘋才怪。突然之間，宿天並不那麽恨他了，只是有些同情……如此而已。
“崔涵，你以為我是何人，怎會被這種小事打擊到，你未免也太小看我陸衽迦了！”陸衽迦驀地收住笑聲，薄唇輕啟，冷冽之語從中滾出，幾乎攝住了所有人。
陸衽迦此刻說話的表情和語氣都不是郭映寒和洛謙所認識的，這一刻他們才知道，什麽叫做殺手。
宿天也是第一次見到陸衽迦這般模樣，現在想想，當初當自己要殺他時，當真是對自己留情了，起碼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如此強硬的話語，直到被打傷也還是那副平時待他的模樣。
陸衽迦……你真的是很卑鄙，這樣的你，我有何面目去恨！
崔涵仰首望著站在屋頂一臉鎮定自若的陸衽迦，風吹過，衣角翻飛，可那瘦削的人卻像是定住了一般紋絲不動，冷靜威嚴的如同一個王者般俯視著自己，那神情仿佛是在和他說：你──崔涵，註定是個失敗者！
“死到臨頭還嘴硬！給我上！”崔涵手向前一揮，身後的人立馬就沖了上來。
陸衽迦和宿天不由分說施展輕功跳了下去，由宿天抵擋崔涵的手下，而陸衽迦直接沖向了崔涵。
“映寒哥，你幹嗎！”洛謙見郭映寒也想跳下去，趕緊拉住他，“這裏很高的好不好，你想摔死啊？！”
郭映寒哪顧得上這些，一見陸衽迦獨自犯險就也想上去幫忙，可是他忘了自己不會輕功，“放開我，我必須去幫他。”
“你這哪叫幫，分明是去送死！”洛謙說什麽也不放手，雖然他也很擔心陸衽迦他們，但他知道以他們兩人的功夫，活捉一個手無寸鐵的崔涵根本不成問題。
“即使是去送死，我也必須去，這是我欠他的！”郭映寒說這話時決絕的意味很濃，洛謙不禁愣了愣，就這一瞬間，也給了郭映寒跳下去的機會。
他欠他的……難道映寒哥真的強暴了小甲？他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換他一個清白嗎？笨蛋，你以為陸衽迦會稀罕這樣的補救嗎？！真的是個大笨蛋！“MD，郭映寒，為什麽你一遇上他的事就這麽不冷靜，你這樣值得嗎？！去吧！你去死吧！就這樣摔死你算了！”
洛謙想不到自己發怒時也會如此的惡毒和口不擇言，只是在他吼出這話的同時，眼淚也湧了出來，蹲下身子埋首膝間，不忍看到下面會是怎樣一副慘像。
“映寒！”原本已經快得手的陸衽迦忽然一個激靈，往後一看竟是看到郭映寒墜樓的一幕，情急之下借著腳下一個人的力轉身就想去救。
只是還未等他來到他身邊，郭映寒就已經落地……
沒死？！郭映寒眼看著自己腳著地，眼看著陸衽迦站在他面前一臉驚訝和憤怒，眼看著所有人都停下手看著他仿佛見了鬼一樣，“我沒死。”淡淡的說了一句幾乎讓所有人暈厥的話，陸衽迦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聲音響徹天空。
所有人再次驚呆了，只是注意力換到了陸衽迦身上。
“你說過，除非我死，你不再求死的，你騙我……”陸衽迦放下揚起的手冷冷的質問道，只是那神情更像是不帶感情的宣判。
郭映寒面對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頭一次啞然了，他總是輕而易舉的看穿自己所有的心思，沒錯，他就是這麽一個卑鄙無恥膽小懦弱的人，想保護他結果卻傷他更深，愛他卻得不到回應，既然不能跟他回去，倒不如永遠活在他心裏，即使是恨是內疚也無所謂，起碼，他永遠都不會忘了自己這個人。
他不過是打著贖罪的旗號想一死求得他的永生銘記！
“你們都給我去死吧！”崔涵想不通為什麽這幫人總是無視自己討論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看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吧！
“你以為就憑這麽些人就天下無敵了，你哥哥沒教過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嗎！”陸衽迦將滿腔怒火全數朝崔涵的手下發洩了。
他真的生氣了……眼見他一招撂倒一個，招招下手極恨，所有被打倒的人不是掙扎著爬不起來要麽就是停止了動彈。
“陸衽迦，你瘋了！這裏不是零國！隨便殺人是犯法的！”一夥人中也就宿天還保持著清醒。
陸衽迦已經殺紅了眼，哪里聽得進去，雖然手無寸鐵，但招式一次比一次凜冽，一點都無愧於殺手這個職業，幾乎都是一招斃命。
當最後一個人被一拳穿膛倒在崔涵面前的時候，郭映寒望著滿地慘不忍睹的屍體說不出話來。
“你，你不是人！”崔涵終於感到害怕了，看著全身沾滿血的陸衽迦顫抖著重複著那句話，“你不是人，你是惡魔，你不是人……”
“現在才知道似乎太晚了一點。”陸衽迦幽幽的開口道，一絲詭笑劃過嘴角，手向上一揚作勢要掌死崔涵。
“住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郭映寒快速跑上前一把將他抱住，“不要……不要再增加你的罪孽了，不要再讓鮮血污了你這雙手，不要！”
陸衽迦在他的懷裏也不爭紮，只是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任憑郭映寒抱著。
還在屋頂的洛謙站了起來，眼中還含著淚，他不明白，為什麽情況會演變至此，明明都珍惜著對方，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事情還是會發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一步……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在自欺欺人，陸衽迦是殺手，即使沒見他殺過人他也還是個殺手，這不代表他的雙手是乾淨的，但自己卻刻意忽略了這些事實，一心的以為郭映寒可以化解他心中所有的痛苦，卻不想還是害了他……他把他的痛苦想的太簡單了，如果要贖罪，那麽也有他一份！是自己將他推給了郭映寒，是自己將他推向更深的痛苦！是自己……是自己和郭映寒聯手害了他！
“噗……”情緒激動的洛謙知道自己犯了禁忌，一口鮮血從嘴中噴了出來，突然眼前一片模糊，朝著郭映寒他們的方向伸出一隻手，嘴動了動似要喊些什麽，卻最終什麽也來不及說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大限……到了嗎……
“放開我。”陸衽迦開口了，冷淡的可以。
“不放！”語氣是堅決的。
“我再說一次，放，開，我！”
“我也再說一次，不，放！”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放開我！”
“那不如我殺了你，再自殺……”說著郭映寒從衣袋中掏出打火機來，打算來個自焚。
“你以為你殺的了我？”陸衽迦掙扎了起來，要逃過只有一隻手鉗制著他的郭映寒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何況一個打火機能燒到什麽，簡直太天真了。
一旁的崔涵見他們開始窩裏鬥，趁其不備一把奪過郭映寒手裏的打火機，“！”的一聲後甩向了郭映寒。
“轟”！
郭映寒沒有外套，毛衣遇火又是燃燒極快的，但是從沒見過燃燒這麽快的，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牽引一般，又似乎他本身就是一個導火體，一瞬間，火苗在他身上迅速蔓延。
“映寒！”陸衽迦再也裝不出冷冰冰的樣子了，眼見著剛才還抱著他的人瞬間成了火人想都沒想就朝他撲了去。
你說過……要一起死的……
“陸衽迦！”宿天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也傻眼了，畢竟他也是沒見過什麽大場面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郭映寒身上的火又引向了陸衽迦。
“哈哈哈哈哈，死吧，去死吧，統統去死吧，哈哈哈哈……”
“瘋了……全部都瘋了……”宿天看著瘋狂大笑的崔涵，又看著被火包圍卻又互相擁著的陸衽迦和郭映寒，如此慘烈的景象讓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呆滯的表情只能一直重複著一句話，“瘋了，都瘋了……”
火，還在蔓延，地上的屍體全都被引燃了，仿佛是在送葬般。
“喵~”一隻黑貓突然在屋頂竄出，冷眼看著下面的一切，那一聲似是在嘲諷又似是在哀歎。
“地獄的孽火，燃燒的紅蓮，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
“當紅蓮再次燃燒，一切都將歸零……”
“燃燒吧，將你的罪惡之火燃燒殆盡吧！”
空中似乎響起一個人的聲音，模糊卻又清晰，久久回蕩在火光上方，那火焰像是活了一樣漸漸幻化成了一朵紅蓮，然後越來越小，直至再也不見……
地上依然屍體遍佈，只是再沒了那幾人的身影，連同那只貓也一起不見了。
唯一還在現場的只有崔涵，面對著滿地的屍首和突然不見的大火和人再也控制不住，徹底崩潰了……
“紅蓮……不是人……嘿嘿嘿嘿……惡魔……嘿嘿嘿嘿……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
第一卷完
chembioorg 2010-2-17 21:18
番外：永遠在一起（上）
番外：永遠在一起（上）
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有的只有唯一的哥哥……
黑暗中，崔涵蜷著小小的身軀緊緊抱著大他八歲的哥哥沉沉入睡。
那個夜晚註定不會平靜。
當他睡的迷迷糊糊間的時候耳畔似乎聽見一種很奇怪的聲音，有些壓抑有些興奮有些痛楚有些舒服，還有床吱呀搖晃的聲音。
年僅八歲的崔涵並不懂這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自從那一夜後，他再也不用吃別人吃剩下的東西了，也不用穿破破爛爛的衣服了，更不用睡常年漏雨的房子了，只是，哥哥臉上經常泛著的如同春風般讓人溫暖的笑容，卻再也看不到了。
“哥哥……哥哥……你在哪兒……”睡夢中，崔涵一直在尋找著。
“我在這裏，我一直都在這裏……”
溫柔的話語讓他漸漸安靜下來，但是他知道，再過一會，他親愛的哥哥又會離開他爬上另一個男人的床，而那個男人曾說過，會給他們兄弟倆想要的一切。
隨著年齡的增長，崔涵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原來他現在所過“好日子”全部都是哥哥用身體換來的。
“對不起……哥哥……如果不是我……”如果沒有自己，他就不會被那個變態男人弄得遍體鱗傷了。
看著光著身子被人抬進房間的哥哥，崔涵放聲大哭，淚水源源不斷的滴落在滿是可怖傷痕的身子上，嘴裏不停的喚著：“哥哥……哥哥……”
“別……別哭……你哥哥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過上真正的好日子的！”
“不……我不要什麼好日子，我只要哥哥！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雖然會回到以前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可是那時的我們是多麼無憂無慮，只要哥哥在我身邊，就算再難過的日子對我來說也是幸福的！哥哥，我們離開這裏吧……”
有時候崔涵會想，如果那個時候哥哥答應自己離開的話，一切會不會變得不同，只是再沒可能了……當哥哥摸著他的頭說出那句話開始，他就知道，再也會不到從前了。
“小涵，我們不能離開，今日我所受的屈辱，他日我必定要他們百倍千倍來償！”
說這句話的時候崔傲是笑著的，久違的笑容，卻再沒有春風般的溫暖，有的只是冬日的寒風刺骨。
從那以後，崔涵看著自己所認識的哥哥變得一天比一天陌生，雖然在外人眼裏，他依然是一個活在屈辱和陰影下的懦弱小孩，但崔涵知道，這一切不過只是表像。
當崔涵從陰影中走到人前的時候，那個男人身邊的人才赫然發現，什麼時候他們中間多了如此一個人物。
看著自己哥哥一步一步的走向目標，崔涵仿佛看到了地獄的入口，那一雙雙鬼魅般的手向他們不停的招著手，似是要將他們兄弟抓進那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十八層地獄。
十三歲的崔涵在這時懂得了什麼叫做忍耐，什麼叫做城府，什麼叫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過這一切都和他沒關係，只要哥哥還在他身邊，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只要他還在自己身邊。
如此，便好……
可是，有些人就是喜歡拆散他們兩個，所以，這些人，死了也是活該！
崔涵還記的哥哥第一次殺人時的樣子，當刀子刺進那個男人胸口的時候，血如注噴了出來，噴在他們倆兄弟的臉上，身上。
“我，我殺人了……”崔傲拿著刀子的手顫抖著，不斷重複著“我殺人了”這句話，雖然他一直都在借刀殺人，可最終都不是自己動的手，這次，他是真的殺人了，用自己的手……殺了那個給了自己一切也毀了自己的男人。
“哥，哥哥……不關你的事，是他不好，是他欺負我們，他死了也是活該，這不叫殺人，這是除害！沒錯，這是除害！他是欺負你，欺負我的壞人！死了也是活該！”
“沒錯，他是壞人，他毀了我，還想毀了你，他該死！他該死！”崔傲像是受了蠱惑般又將刀子刺進了床上已經奄奄一息的男人，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似是瘋了一樣不斷的刺著那具早就千瘡百孔的屍體，“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
崔涵原本只是想讓他不要太過自責，卻沒想到他會表現如此瘋狂，那天晚上的崔傲對他來說是個噩夢，卻又是一場美夢。
當崔涵光著身子從崔傲的身下爬起來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下身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啊……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哥哥要了他……臉“騰”的一下燒了起來，他清楚的知道這個“要”的含義，就在昨天晚上，他和哥哥結合了，成了哥哥的人……怎麼辦，怎麼辦……他竟然會和自己的親哥哥做這種事，可是，可是……好開心！
“唔……”身旁的人動了動，卻沒醒，只是說著夢話，“殺……殺了你……你該死……殺了你……”
一語驚醒夢中人，不，是一語驚醒現實中人，崔涵這才發現不遠處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嘔……”看著那具面目全非被鮮血浸染的屍體，他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而身邊的崔傲依然在說著夢話：“殺了你……”
這一句，足足說了三天——因為崔傲發燒了。
一直鐵打的哥哥終於在親手解決了一切後病倒了，而這件事的後續除了崔涵沒人知道，就連他最親愛的哥哥也瞞住了。
當崔傲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記的自己殺了人，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好，就讓所有的秘密以後都隨自己帶進墳墓吧，現在，只要哥哥還在我的身邊就好。崔涵看著自己的哥哥將那個男人的事業據為已有，看著他坐上天狼幫第一位置，看著他將之前所有侮辱他和自己的人狠狠的踩在腳下，看著他從溫柔的人一點點的蛻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看著他成為這個國家叱詫風雲，人人談虎色變，連員警也無能為力的人物。
只是，這一切，依然和他沒關係，他只要依舊乖乖的做一個溫順的弟弟就好……
因為他想要的——不過就是和哥哥在一起。
永遠……
番外：永遠在一起（下）
撫摸著與他等身高香水瓶子，仔細的一點一點的順著外沿來回摩挲，從瓶口至瓶身，動作緩慢輕柔的就像在撫摸著一個人。
這個香水瓶子是叫人特製的，在它邊上還有一個，就像是兩個人站著一樣，而走近細瞧的話，卻會發現這兩個瓶子不僅外形上與人一般高，就連瓶身上的五官、紋路都如人一樣。
微笑的觀賞著這兩件藝術品，崔涵喜從心來。他不管做這兩個東西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也不管哥哥聽說他想辦個香水公司時微微詫異的眼神，因為，只要他高興，就算是全世界，崔傲也會想盡辦法給他弄來——但是，他真的不貪心，對他來說，哥哥就是全世界！
“小涵……”崔傲走進他的房間，看他又對著兩個瓶子傻笑，只當是他因為小時候的生活給他帶來了或多或少的陰影，所以才會養成一些惡趣味，所以也沒太在意，因為，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他說。
“哥哥！你回來啦！”崔涵一見到他就立馬撲了過去，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哥哥，你今天回來好晚，我好餓哦……”
摸了摸在他懷裏撒嬌的崔涵，眼神異常的柔和，即使臉上依然不帶一絲笑容。
“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手下的人又惹你生氣了？還是生意上有什麼不順心？”崔涵知道自己哥哥在外面做的是什麼，而他也並沒有特意去瞞自己，心血來潮時還會和他討論，崔涵就是喜歡他哥哥這點，這種被信任被依賴的感覺讓他很是幸福。
如果有一天，當這種感覺消失了，他一定會瘋掉的！而瘋起來的他，連自己都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事，就像一年前哥哥第一次殺人又要了他的之後的那三天一樣……用自己的身體和手段去交換那些男人的擁護，然後全部……殺死！
三天之間，天狼幫風雲變色，那些被自己殺死的舉足輕重的人物全都失蹤了，連屍骨都沒留下。剩下的不是崔傲的手下就是不成氣候的小嘍囉，崔涵也任他們亂成一團直到在他的推波助瀾下推舉崔傲成為天狼幫的統領。
三天后，崔傲退燒醒來，一切已經水到渠成，在他的半信半疑之下坐上了天狼幫第一把交椅。
此後，天狼幫如日中天，只一年的功夫就成為黑道第一大幫。
崔涵知道，他做到了，他終於幫他完成了他那天的夢想，現在的他終於將當日欺辱他的人都踩在了腳底下！
而那三天發生的事，他沒說，崔傲也沒問，也許在他心裏一直都認為所有的人都是他自己殺的，畢竟連那個欺辱他又栽培他的男人都敢殺，何況是其他人……
呵呵……就讓他這麼以為吧。
而自己，將帶著這個秘密下到比他更深的地獄……
身體……不潔……
雙手……不潔……
夢中，總有千萬隻惡鬼抓著他在控訴，驚醒後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那種令人作嘔的腐臭之味。
什麼時候開始有塗香水的習慣？不知道……他只知道每天不斷的往自己身上衣服上噴上香水也難掩那種味道。香水一瓶一瓶的換，又一瓶一瓶的砸，卻都是無用之舉。
就在這時，一個想法萌生了。他要自己開個公司，他一定會制出能讓自己身上沒有那種味道的香水，一定可以的……
於是在所有人訝異的目光之下，年僅十五歲的他擁有了自己獨立的公司。
“我想帶你看個人。”正當崔涵陷在自己的回憶中時，崔傲開口了，難得的有一絲猶豫，這不禁讓崔涵產生了興趣。
跟著崔傲來到客廳，卻見一個清瘦的男孩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目光清冷，似乎對這華麗的有些過份的房子一點好奇都沒有。
“郭映寒？”崔涵脫口而出這個名字，不是認識他，只是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那個冰冷的雨夜，那個捲縮在角落的男孩，那個只對自己溫柔的哥哥……如此相像的身世，一向冷漠的哥哥毫不猶豫的將他帶回了幫裏，即使那會的哥哥連他自己都顧不了，但還是毅然的將他帶了回去。
“你不是將他送進孤兒院了嗎？”崔涵皺眉。
“他過的不快樂，孤兒院的生活不適合他。”崔傲簡短的話語中關心之意盡漏。
“難道打打殺殺的生活就適合他？！”崔涵實在是想不通哥哥此番用意，或許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個令人討厭的想法讓他忍不住連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
郭映寒這時才發現他們的存在，緩緩的轉過來，那張臉，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崔涵，而望向崔傲時，目光中竟有一絲動容。
這樣前後不一的態度讓崔涵更加的不爽，冷冷的質問道：“那哥哥現在想怎麼樣？”
“我想讓他住在這裏，他和你同齡，正好你也有個伴……”
“我才不要什麼伴，我有哥哥就夠了，為什麼要讓這個莫名其妙的外人住在我們家，出去！讓他滾出去！”崔涵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著，平日溫順的模樣蕩然無存，這是崔傲意想不到。
“小涵，不要任性！”
任性？不，這不是任性！我愛你，我愛你呀，哥哥！你怎麼可以當著我的面去關心另一個人！說不出口的話讓崔涵一跺腳，門一摔，將自己關進了房間。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都是那個叫郭映寒的惹來的！
最後，郭映寒還是住了進來，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可是恨一個人就像愛一個人一樣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恨他！恨到恨不得殺了他！他和哥哥所有不好的第一次，全部都是郭映寒帶來的。
可是……哥哥會生氣，一定不會原諒他……
於是，白天，他就找郭映寒的茬，晚上，他就撫摸著兩隻等身高的香水瓶子喃喃自語：“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誰也不會想到，每天一瓶小小的香水中蘊藏著無限的殺機，即使被人恥笑一個大男人擦這麼弄的香水也沒關係，他只要郭映寒死又不會讓哥哥發現是他動的手腳就好了。
端望著那最後一瓶置人於死地的香水，崔涵正得意之際，崔傲沖了進來，開口就是一通責難：“馬上給我停止你那些烏七八糟的實驗！你究竟想怎樣，映寒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就非要置他於死地？”
崔涵看著怒氣衝衝的崔傲，知道外面兩人已經被他的香水撂倒了。
被發現了，哥哥不會原諒他了……哥哥會恨他的……一定會的……郭映寒死了……哥哥一定會恨他的……
“小涵，這麼些年，你究竟在恨他什麼？！恨到如此地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崔涵突然狂笑起來，漂亮的臉蛋呈現出一片猙獰，“不，哥哥，你錯了，我一直都是如此，而這一切，都是你，我親愛的哥哥，都是向你學的。”
崔涵邊說邊笑著走近他，走的很輕很慢，如同腳下是一片紅地毯，而他正走向他的天堂，也許那是地獄，但是有哥哥在的地方，對他來說就是天堂。
崔傲從沒見過他這樣，看著他笑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以前在他眼神中看到的一瞬間的殺意、城府這次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他的面前，只是他一直都不肯承認，不肯承認崔涵就是另一個自己。
自己看自己的感覺，很糟糕……
就像現在……
“哥哥……我愛你……你也愛我吧……”就在崔傲失神的一瞬間，崔涵已經抱住了他，將手中瓶子倒在兩人的身上。
一時間，空氣中到處彌漫了刺鼻的香水味，崔傲感覺身體越來越重，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撕去了崔涵的衣物，將他最疼愛的弟弟壓倒在床，然後……意識漸無……
“睡吧……哥哥……睡醒之後就一切都不一樣了。”從床上爬起來，崔涵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沒錯，等他醒來，郭映寒就能嘗到親手傷害自己愛的人的痛苦，接著會帶著悔恨而死，而他親愛的哥哥也不會記得所有，從此以後，他的眼裏只有一個人——他最愛的弟弟。
哥哥，這一次我們永遠都能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O~於是番外就這麼結束了……果然分兩天寫就完全沒感覺了，下篇寫得貌似有點急||||||||||||於是最後崔涵和崔傲的結局自己猜吧……於是偶不說……哦也！
於是下一章就步入第二卷了——《暗霧茫茫——零國篇》。
於是終於是要回到古代了……貌似素第一次寫古代文……於是用詞灰常小白的偶可能寫不出古風的感覺，於是大家不要大意的包涵加無視吧……阿門……
chembioorg 2010-2-17 21:19
第二卷：暗霧茫茫—零國篇
21.等待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思之如狂……思之如狂……
“啊！！！！！！！！朕思之如狂啊！！！！！！”偌大的紫陽殿回蕩著陵宣帝慕亦軒發狂似的吼叫，而門口的侍衛似乎是司空見慣了，連眉毛都不動一下，依舊堅守在自己的崗位，心裏卻在暗歎他們的皇帝又陷在發情期了。
“喵~”一隻白貓堂而皇之的從侍衛的眼皮底下走過，不緊不慢的優雅步伐宛如一個翩翩女子般。
整個皇宮都知道這只白貓的主人是誰，那可是僅次於他們皇帝的離昭大祭師啊，誰敢得罪，就算這只白貓在他們的床上撒了一泡尿，他們也要當成是自己做春夢時留下的痕跡。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著它走進紫陽殿。
“啊！！！！！！！！！”
果不其然，他們的少年皇帝發出了一聲清脆悅耳的慘叫聲，緊接著，一個明黃色的影子從他們眼前一晃，不見蹤影。
“喵~”正當侍衛們考慮是追還是不追的時候，罪魁禍首舔了舔爪子悠然自得的走了出來，尾巴一甩一甩的顯示著它此刻的心情正好，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像它一樣光明正大的去調戲零國最高統治者的。
“嗶嗶……”假山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朝著一個侍衛勾了勾，那個侍衛立馬領悟過來，朝著手的方向搖了搖頭。
假山後的人“呼”了一口氣，整了整衣冠後大步一跨，一個英挺的少年就從假山後走了出來，與生俱來的皇族貴氣逼得人不敢直視，雖然這個少年皇帝此刻的動作非常……額……非常平民化。
舒舒服服的對著早已蹲下身的侍衛自顧自的伸了個懶腰後，他才開口說話：“起身吧，朕知道你們也怕那只笨貓，雖不算盡忠，但沒有落荒而逃也稱得上是職守，朕就不治你們護駕不周的罪了，若有再犯，決不饒恕，知道嗎？”
“是！”齊刷刷的回應這個這個怕貓的皇帝，所有的嘀咕只能在肚子裏“咕嚕咕嚕”的冒。
人說伴君如伴虎，那也不儘然，起碼給這個少年皇帝當差可算是輕鬆無比的，只要不管什麼時候，回答“是”就好。總之他是皇帝他說了算，自己怕貓非要帶上他們那就讓他這麼以為好了，反正這種話他都說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們不照樣活得多姿多彩的麼，所以哪，左耳進右耳出，保持沉默是金的態度就好。
“咳……每人白銀十兩，就當是朕賞你們的。”
其實那是封口費吧，眾侍衛同在心裏高呼，嘴上說的卻是：“謝皇上！”總之不管是什麼費，沉默果然是金！即使不是金，那也是銀！
慕亦軒怎會不知那些侍衛心裏在想什麼，皇宮這個地方，就是這麼無趣，一群無趣的人陪著一個無趣的皇帝。
人生啊，就是如此無趣！
陸衽迦啊，朕思之如狂啊！你再不回來我TMD就甩手不幹了！這無趣的位子愛誰誰坐！
距離陸衽迦去出任務已有一年，而這陵宣皇帝慕亦軒才繼位一個月就讓所有大臣跌破了眼鏡，其所作所為就差沒仰天長嘯要上蒼還給他們一個勤奮好學孜孜不倦的皇帝了。
這一年來，慕亦軒不能說昏庸無道，但也是毫無建樹，政務倦怠不說，還天天不知所蹤，更過分的是有時候連早朝都不上，請大祭師離昭去勸，結果倒好，這離昭竟成了皇帝與大臣之間的傳話筒了。尤其是上個月，見到皇帝的次數還不如見到離昭身邊那只白貓的多！叫他們這些大臣情何以堪啊！
而這該死的一切貌似都是那個叫陸衽迦走了以後引起的，明明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怎就有這麼大的能耐讓一個原本完美的皇帝墮落到如此，最奇怪的就是，為什麼零國的安危會系於如此一人身上，真是讓人想不通。
“皇上，您在聽嗎？”
離昭站在園中，身上永遠是那件一塵不染的祭祀服，臉上永遠是沒有表情，態度不卑不亢，但是對慕亦軒來說這樣根本就算是沒有態度，因為他常年都是這副死樣子，原本就覺得無趣看了那張臉後就更覺無趣至極了，真是白白糟蹋了那張猶如瓷娃娃般精緻的臉了。
“皇上……”
“聽著呢，聽著呢，你繼續。”說完打了個呵欠，慕亦軒將目光轉移到剛才那兩隻看著挺礙眼的蝴蝶身上。
“如果臣沒有記錯，皇上您已經即位一年……”
廢話，這還用的著算嗎，是人都知道吧！慕亦軒睨了他一眼，不理他，繼續看蝴蝶。
“這一年來……”
“好了好了，別光說廢話，正事！”你皇帝老子我沒這麼多閒情陪你嘮嗑！慕亦軒受不了他的繁文縟節，不就找他有事嗎，直說不就好了，真不知道這些大臣在想什麼，天天繞這麼多彎子也不嫌累。
離昭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看的慕亦軒極其不舒服，然後只聽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他們要回來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眼看著那兩隻礙眼的蝴蝶飛走了，慕亦軒不耐煩的也朝他揮了揮手。
“是，臣告退。”
“等等！！！！”
“皇上還有何吩咐？”
“你剛才說誰要回來了？！”
“……陸侍衛和宿侍衛……”如果離昭的面部表情能再豐富些，慕亦軒一定會看到他嘴角在抽搐，但是離昭就是離昭，零國的大祭師，任何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離昭再次轉過身，反正皇帝那要笑不笑的奇怪表情與他無關。
等離昭走了很遠很遠之後，慕亦軒才原形畢露，跳下石凳，一把抓住身旁一個宮女的肩猛搖，“他要回來了！你聽到沒有，他要回來了！！！”
“奴……奴婢……聽……到了……”被晃得暈頭轉向的宮女斷斷續續的回道。
“哦！他要回來了！”慕亦軒得意忘形的抱起那個宮女轉了一圈之後放下他，興奮的奔出了涼亭。
“小翠小翠，以後發達了可不要忘了姐妹啊！”一群宮女眼見皇帝如此待她，一個個都急忙哄上來奉承。
“哪，哪有！”被轉的暈乎的小翠臉紅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見她這般模樣，一群宮女又是一通嘰嘰喳喳，比那黃鸝還熱鬧，比那八哥還八卦。偌大的皇宮，有她們在，不成為是非之地那才叫奇怪呢。
當然這一切，已經奔得不知所蹤的慕亦軒是看不到了。
“孽火紅蓮……燃燒罪惡嗎？”不知何時，本已遠去的離昭再次出現在了涼亭中，身邊的宮女依然在說個不停，仿佛根本沒看到他一樣。
我等著……
當紅蓮再次燃燒的時候……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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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寒……映寒……”
“唔……”好痛……全身像被火燎過一般的痛。
“映寒！你醒了？！映寒！”
陸衽迦一身狼狽的叫喚著地上昏迷著的人，眼皮雖然動了一下就始終不見他睜開，雖然有一系列的問題要搞清楚，可是腦中除了眼前被火燒得慘不忍睹的郭映寒以外，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同樣被燒過的自己就完好無損，為什麼只有他，只有他被……如果死了他就不會痛苦了，可是他沒死，被燒成這樣的他還沒死！
“映寒……”這個帶著哭腔的聲音真的是自己嗎？
為什麼要哭……不是還沒死嗎……要救他……要救他……腦海裏只剩下這個念頭……
痛……誰TM把水倒我身上了……郭映寒迷迷糊糊的感覺身上又痛了幾分，可是任憑他痛死，這身體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連睜眼都非常困難，別說開口說話了，能發出一聲“唔”算是不錯了。
“映寒……你不是說愛我嗎，現在算什麼，吃幹抹淨，打算甩手走人嗎？”
陸……衽迦……郭映寒算是聽出他的聲音了，這不能怪他，好像那火燒得他連聽力都下降了。
“你不是說不會比我早死的嗎，你給我醒過來，好歹讓你看著我死完了你再死啊！”
郭映寒無言以對，他不知道陸衽迦原來有如此幽默細胞，為了讓自己醒來，還真的是無所不用了。可是……能不能先把眼淚收住了，自己痛死事小，聽著他哭心疼事大啊，原本就跳的微弱的心臟實在是不能負荷了。
說話啊！說啊……眼睛睜開啊……睜啊！郭映寒，你TM要是個男人就趕緊睜眼說話！
可是無論怎麼掙扎，郭映寒至始至終都只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風聲，樹葉搖晃聲，還有陸衽迦的哭聲……他現在能做的只是聽著這些聲音夾雜在一起，然後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到什麼也聽不見……
陸衽迦，現在你還敢說不愛我嗎？
等我，等我再一次醒來……
愛你！
22.鎮南王府
“陸衽迦……？”
收住淚水，陸衽迦起抬頭，一位身穿淡青色錦袍的男子正滿面驚訝的看著自己，似曾相識的眉目和氣質讓他想到了遠在零國皇宮的慕亦軒，當他瞥見男子腰間代表皇族的玉時，才猛然想起，眼前這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是零國的鎮南王，也是慕亦軒唯一的親叔叔——慕淵息！
先皇在位時，對自己小了整整十五歲的慕淵息很是疼愛，不僅是因為他們是同一個母親所生，更是因為他年齡尚小又聰明伶俐，與其說是兄弟，倒像是父子。20歲登位，21歲初為人父的先皇更是父愛氾濫，於是僅僅比慕亦軒大6歲的慕淵息在宮中享受的待遇與太子一樣，直到十六歲，為避嫌慕淵息請辭離宮，先皇念及手足之情，力排眾議，給了還沒建過功的慕淵息鎮南王名號並將零國三大城其中一座錦陽城賜予他。小小年紀就獲得如此殊榮，全國一片譁然，好在慕淵息為人謙和儒雅，雖沒建過什麼大功，幾年來卻也是安分守己，保持著低調的態度，如果不是先皇突然去世，新皇登基，大家都快把這個鎮南王爺給遺忘了。
只是他的每次出現都不免讓某些有心之人起疑，畢竟先皇在世時曾有一些流言從宮中傳出，據說是某晚先皇宴請鎮南王時喝多了，竟醉言要將皇位傳給他，嚇得鎮南王連夜快馬回了錦陽城，從此如若沒有大事，再沒見他進過宮，而先皇對此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再加上那段時間不少宮人失蹤，為這流言平添不少真實性和詭異性。
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也許這個世上除了慕淵息以外已經沒有一個活人知道了……
“你是亦軒……額……皇上身邊那個侍衛吧？你叫陸衽迦？”慕淵息的聲音很柔很軟，即使沒有一句安慰的話語，卻依然讓人覺的感動。
陸衽迦眼巴巴的望著他，一時之間竟忘了開口，等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零國國土上的時候，逐漸放大的瞳孔升起一絲希望的火苗，“救他！王爺，請你救他！救他！”
慕淵息沒想到他的情緒會突然激動起來，抓著自己衣服下擺一個勁的磕頭，看他哭的跟個淚人一樣不禁懷疑他還是不是當初那個站在太子身邊沉著冷靜的侍衛嗎？再瞥見地上一具焦屍更是一陣心驚，這要怎麼救？
“王爺……請你救救他……”陸衽迦還在不住的哀求，什麼自尊，什麼身份，此刻通通拋之腦後，只是憑著一線希望抓著慕淵息這根稻草。
“你先起來，我……會救他的……”被燒成這樣還能救嗎？慕淵息蹙眉，只是看著眼前的淚人，他只能如此說。
“謝謝……謝謝王爺……”陸衽迦又是一陣磕頭，突然身子一歪，昏迷了去。
“陸衽迦！”慕淵息眼疾手快的一把撈起他，一頭的亂髮，一臉的狼狽，額頭因多次磕到地上而破了皮，可是依然掩蓋不住那張漂亮的過分的臉。看著這張純淨如初生嬰兒般的臉，慕淵息徒生了一絲憐意。再看向焦屍的方向，又不禁猜測兩人的關係。
傳聞只說昔日太子身邊的侍衛被派去異世執行任務，具體是什麼，底下的人無從得知，只是這侍衛一走，原本勤奮好學的太子搖身一變成了昏庸懶惰的陵宣帝，慕淵息稍稍一推敲就認定此侍衛必定是陸衽迦無疑，因為只有他才管的住慕亦軒，而慕亦軒似乎也很是依賴他。
有一次陸衽迦失蹤了三天，慕亦軒竟派遣身邊所有能調動的人去找，鬧得整個京城雞犬不寧，氣的先皇差點將他的太子之位給廢了，幸得後來回宮的陸衽迦巧言爭取才算是保住了慕亦軒的太子之位，從此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了陸衽迦的是太子和先皇身邊的紅人，不再因為他只是個小小的侍衛而不把他放在眼裏。
不過，還是會有不少人猜測為何他得寵至今依然只是侍衛，甚至還有人猜這漂亮的侍衛是服侍先皇和太子的男寵，總之在陸衽迦身上有著太多匪夷所思的東西，所以這次他出行關乎零國國運的任務，又使得不少閒言碎語到處流傳，就連遠在錦陽城平時足不出戶的慕淵息也聽到了不少風聞。
只是，這原本出行任務的人怎麼會帶著一具焦屍出現在他府中的後園，如果不是自己有晨起散步的習慣，只怕他們早就被當成刺客抓起來了。
思及此，慕淵息雙眉緊蹙，整件事實在是太詭異，已經超出了他能想像的範圍，看來眼下只能先將他們安置在自己府中，而後再從長計議。
將陸衽迦放置自己的後背，確定他不會掉下去後，慕淵息大步走出後園，至於地上那具焦屍，只等他回房再教人來抬。
一路上，下人見自家王爺背著一個人滿臉焦急，一時驚訝的竟忘了上前幫忙，慕淵息自己好像也並沒有要人幫的意思，就這麼背著陸衽迦快步走進自己的屋子，正巧趕上收拾完屋子出來的丫鬟，兩個人毫無準備的撞在了一起。
“哎喲，王爺，您這麼急……”
“先別說這個，筠兒，你趕緊去找個大夫，還有再派幾個人去後園，將一具燒焦的屍體也一同搬來！”
屍體？！被喚作“筠兒”的丫鬟一聽這兩個字驚訝的捂住了嘴，“王爺！不是奴婢說您，您平時風流也就算了，這次怎麼找了個男的，還鬧出了人命，王爺您……”
“好了好了，筠兒，你趕緊照我的吩咐去做，其他的等回來我慢慢跟你解釋，行了吧。”慕淵息哭笑不得的趕緊打發她，要知道，這偌大的王爺府，也就只有她不怕自己，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能成為他的貼身侍女，但如果看她是一介女流而小瞧了的話，那吃虧可就是自己。
“王爺，這可是您說的哦，要是我回來您沒有個交代，就別怪奴婢大義滅親了，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柳巧筠！”慕淵息忍無可忍的打斷了她的貧嘴。
“哎呀！知道了，我這就去！”柳巧筠朝他做了個鬼臉之後，飛身出了門。
“你……”慕淵息本想提醒她不要在王府隨便施展武功，可是想到床上躺著的病人，又收了嘴，何況那個丫頭也不是一次兩次無視他的話了，也罷，就隨她去吧。
“映寒……你醒醒……映寒……”
映寒？是那具屍體的名字嗎？慕淵息坐在床沿一邊將被子給昏迷的陸衽迦蓋上，一邊聽著他的胡話，明明自己都在昏迷中，卻還想著讓別人醒過來，看來那個叫映寒的人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映寒……醒……映寒……”陸衽迦突然伸出手在空中亂抓起來，眼睛卻依然緊閉著。
慕淵息歎了口氣，一把抓住他亂揮的手，輕輕的將它握在自己的手心裏，柔聲說道：“我在……”
只是輕輕的兩個字就安撫住了陸衽迦，見床上的人兒不再亂動，慕淵息正想起身，卻無奈的發現自己的手被牢牢的抓在另一個人手裏。
“王爺！”這一切正好被回來的柳巧筠看到了，一聲驚呼嚇得慕淵息趕緊用另一隻空閒的手朝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柳巧筠奴了奴嘴後，才小聲說道，“王爺，奴婢在您身邊也有三年了，怎就沒發現您還有這愛好，別說奴婢沒有提醒您，這男人和男人，可是很容易得病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還不快點把大夫找來！”慕淵息佯裝生氣的樣子，雖然知道在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眼裏一點用處也沒有。
“王爺，您也知道胡大夫已經六十有二了，怎麼可能比我走的快，再等等。”
“別耍嘴皮子，你輕功是用來幹什麼的，別和爺說你連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也扛不過來。”
“看不出來王爺您還挺癡情的嘛……哎，您別瞪呀，我這就去，這就去！”說著，柳巧筠一個飛身又出去了。
真是個瘋瘋癲癲的丫頭！慕淵息看著那扇搖來晃去的門搖了搖頭，接著又一群人哄了進來，手裏抬著擔架，為首的是管家柳陌言，二十七、八的樣子，一身白袍，面帶微笑，雖不及慕淵息俊俏，舉手投足間卻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男子氣概，認識他越久，慕淵息都會不禁懷疑這樣的男子怎會甘心屈就在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身邊，以他的能力想要未及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而那時他的回答卻是：“功名利祿於我不過是糞土一堆，人生短短數十載，能留在自己想留的人身邊做自己想做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看似漫不經心，說出的話卻總是讓人驚訝，是個很難讓人討厭的傢伙，所以，就算是對他的來歷百般懷疑，慕淵息還是將他留在了王府，而幾年來，偌大的王府在柳陌言的打理下，也是井然有序，管家一職當之無愧。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柳陌言和柳巧筠儼然已經成了慕淵息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23.看診
“王爺，如果您想要就地埋了的話可否先請大夫把脈？”柳陌言以扇捂鼻對著那具焦屍問道。
慕淵息抬眼不解的望著他，道：“燒成這樣難不成還有活命的機會？”
“一切皆有可能，等大夫把過脈自然有分曉。”柳陌言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手中的扇子擋住了下半張臉，一雙桃花眼竟是魅惑十足。
“王爺！胡大夫來了！”一陣風似的，很多人還沒明白過來是咋回事，就見柳巧筠一手抓著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站定在了慕淵息前面。
“有勞胡大夫了。”由於手還是被陸衽迦抓著，慕淵息只得稍微挪了挪，將一點位置留給大夫。
“是，是！”一路上被個小丫頭拽在空中飛已經讓他夠膽戰心驚了，這會還要面對王爺，胡舟更是戰戰兢兢的抖著手替床上的人把起脈來。
趁著把脈的功夫，慕淵息揮了揮手示意讓下人們先退下，“陌言和筠兒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柳巧筠這會才發現柳陌言也在場，原本笑得賊兮兮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慕淵息見她還是這麼怕柳陌言也是見怪不怪了，說來也是緣分，這柳陌言當初尋找失散的妹妹，陰差陽錯之下來了王爺府，卻不想三年前兩人一起救下的小丫頭柳巧筠就是他妹妹，只是柳巧筠似乎因為受傷失了一些記憶，導致小時候的事完全不記得了，而受傷前發生了什麼也只是模糊的片斷，既然不願回想起來，慕淵息也就隨她了，想來那天柳陌言所說的留在自己想留的人身邊做自己想做的事，大概指的就是柳巧筠這個唯一的妹妹了。
只是這兄妹相認原本是喜事，柳陌言百般示好他也算是盡到兄長的責任了，可柳巧筠偏偏對這個失而復得的哥哥似乎有種莫名的恐慌，兩人的態度與其說是兄妹，倒更像是主僕，反而自己這個外人倒是和柳巧筠處的比較像兄妹。
“妹妹，看來你的功夫又精進不少，連請個大夫都如此勞師動眾。”柳陌言笑著調侃她，在人少的情況下，柳陌言絲毫不避嫌的喚柳巧筠妹妹。
“是，是王爺……叫奴婢這麼做的。”柳巧筠抬頭看著慕淵息，似乎是在求救。
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也就面對自己哥哥的時候才會向自己示弱。慕淵息暗歎了一口氣，對柳陌言說：“你也別逗她了，快說正事。”
“不急，等胡大夫給這兩人把過脈再說也不遲。”柳陌言還是那副悠閒的模樣，搖著扇子望著昏迷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面如玉，口如櫻，唇如血，柳眉細眼，我見猶憐，真真是一個美人兒，難怪王爺對他是如此用心了。”
“陌言，連你也笑話我嗎，不愧是兄妹倆。”慕淵息擺手投降，一個小丫頭他已經鬥不過了，現在再加一個柳陌言，他還有何勝算可言。
聽到兄妹兩個字，柳巧筠低垂著的頭不禁動了動，似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這時胡舟已經看診完畢，退到一旁彎著腰向慕淵息說道：“病人身體虛軟，外傷頗多，雖無大礙，但求生意志很是薄弱，大概是之前受了什麼刺激，如果不能解開病人心結，很有可能會長睡不醒，另外，病人體內似乎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氣流在亂竄，雖暫時無性命之憂，只是這氣流太過古怪，我看診無數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慕淵息聽他彙報完畢後，原本的擔心更是深了幾分，求生意志薄弱，看來那個叫映寒的人果真是他重要的人了，他死，自己就決不再獨活嗎？這陸衽迦果然是個奇特的人。
“這邊還有個，有勞胡大夫一起看看吧。”柳陌言見慕淵息許久都不說話，又看一旁的胡舟忐忑不安，就私自開了口。
胡舟不經意的擦了擦腦門上的虛汗，當看到身後一具焦屍後，又不得不震驚了一下，早聽過那些達官貴人的府中經常會失蹤幾個僕人，但其實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被有權有勢的人殺了，沒想到，他胡舟竟然在這王爺府看到了這一幕，如果今天他能活著出來，回去定然潛心拜佛，決不吃葷！
柳陌言見他抖成那樣，收了扇子，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此刻正閃著寒光，有意無意的刺激著胡舟，“古人有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想必此刻用在這裏也是十分應景吧，我們王爺宅心仁厚，明著您是錦陽城的大夫，暗著誰不知您是我們王爺的人，想必這些年來也賺了不少銀兩了吧，哦，對了，聽說您那如花似玉的女人再過不久就要嫁人了吧，可別出什麼事才好，您說是吧，胡大夫？”
威脅之意表露無疑，任胡舟再老糊塗也聽出了這弦外之音，柳陌言這是在拿他的身家性命和女兒在威脅他。
“陌言，你別嚇他，胡大夫六十多歲了，經不起你折騰。”慕淵息見胡舟一副快昏過去的樣子，適時的開口道，“胡大夫，您別放在心上，我這管家一向這麼說話慣了，還請多多海涵，如果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我替他向您道個歉。”說著，慕淵息站起身就想彎腰賠禮。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這主僕兩個，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嚇得胡舟一急，腿一軟直直的跪了下去，要王爺給他行禮，那他今天就真的沒命回去了。
柳陌言打開摺扇，嘴角輕掩，眉眼帶笑的看著跪在地上直磕頭的胡舟和還在裝腔作勢想要賠禮的慕淵息想道：真不知道是誰在折騰呢。
“有這功夫磕頭，還不趕緊辦事。”柳陌言偷笑一陣後又轉而嚴肅的吩咐著。
“是，是……小的馬上把脈，馬上……”又是一陣抖抖索索，胡舟一刻都不敢怠慢的抓起被燒焦的手，憑著多年問診的經驗找到脈象，兩指一探，隨即又是一陣驚恐。
“怎麼樣？”柳陌言挑眉問道。
“雖然此人脈象極弱，卻是真的還有一息尚存。”胡舟鋝了一把鬍子，大感今天遇到的事都太過奇怪。
“可還有活命的機會？”慕淵息突然出聲，語氣中有一絲急切。
“這個……如果是一般人遭此一劫，必是當場斷氣，但是此人卻有非同常人的體質，成活的可能性也不能說沒有……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盡人事，聽天命……這兩人還真是默契……慕淵息望了一眼陸衽迦，眼神中儘是無奈之色。
“胡大夫，您行醫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是，是！”胡舟不解柳陌言何處此問，只得小心翼翼的回答。
“既然如此，盡人事，聽天命可是一個行醫三十多年的醫者該說的？難不成胡大夫也學那些江湖術士一般，醫好了，功勞全得，醫死了，推說天意？胡大夫，您也一把年紀了，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柳陌言一字一句都像是把刀子，稍有不慎，眼前這個一臉驚恐的胡舟就會被淩遲。
“陌言，不要為難胡大夫了，燒成這樣，除非神仙下凡恐才能保他一命，順其自然吧。”慕淵息見胡大夫快要被嚇得昏過去，適時的制止了柳陌言的咄咄逼人。他怎會不知柳陌言的心思，無非是想讓自己心裏好受點罷了，可是……能救活固然是好，如果救不活，那也只能說明他們兩個沒有緣分了。
柳陌言看了他一眼，眼中笑意全無，竟讓慕淵息冷不防的打了個寒戰，只見他轉頭又將矛頭指向胡大夫，“請胡大夫當著王爺的面再重新診斷一下。”
“能救能救！小的用自己的人頭擔保，此人和床上昏迷的公子都能救活！”胡大夫幾乎是在尖叫，隨即又不住的磕頭，只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在拜的是已經將笑容重現的柳陌言。
柳巧筠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神色有些古怪，眼角偷偷的瞄了一眼慕淵息，後者卻全然忘我的在看著床上的人，似乎一切都和他無關。
面如玉，口如櫻，唇如血，柳眉細眼，我見猶憐……想到柳陌言剛才那幾句用來形容陸衽迦的話，漸漸可以明白慕亦軒為何會如此依賴他，在他身上的確有種不可思議的魔力，他的美就像是一個黑洞，能將人全身心的吸住，如果讓這樣的人死掉，真是可惜又可賀。可惜的是，這世上又少了一個美人，可賀的是，這世上又少了一個顛覆江山的人。只是，無論怎麼樣，當聽到柳陌言逼迫胡大夫說那些話的時候，心裏還是充滿可以救活的希望，在他心裏還是希望他們能活下來的。
畢竟，緣分這東西實在是可遇不可求。
24.變天
連著幾日，鎮南王府都籠罩著一絲詭異的氣氛，不說府裏莫名多了兩個人，平時一向溫柔淡漠的王爺竟一下子變得熱情了起來，非但將他們當成上賓，還親自照顧他們的起居飲食，只是最可怕的還不在於此，就連府中最沒同情心的柳陌言柳管家也似變了個人。
整日惶恐的下人們，除非被召見，否則都是離這兩人遠遠的，生怕哪天礙了他們的眼，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真是的，平日這府裏吵的跟個菜場一樣，這幾天的怎麼冷清的像墳場？”柳巧筠無聊的走在府中，正想找幾個人練練，卻左右不見個人，好不容易碰到個也是支支唔唔的說自己還有事，然後就跑了，活像見鬼一樣。
怒！本姑娘長的有這麼不待人見嗎？！
“妹妹，原來你在這裏，讓哥哥我好找啊。”一聲白衣的柳陌言嘴角帶笑的迎面走來，看他悠閒的樣子完全沒有找人的意思。
想見的人沒見到，不想見的人倒是出現的勤快。柳巧筠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之後，低下頭恭敬的站在原地，等待柳陌言發話。
“怎麼一見到哥哥就垂頭，我家妹子有這麼不待人見麼？”
算你狠！被戳中痛楚的柳巧筠飛快的抬起頭，眼神中強烈的不滿在對上柳陌言的眼睛後馬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這樣可不行啊，王爺可是很想看到我們兄妹相親相愛，你總這樣，王爺的心可是會傷透的。”柳陌言看著自家妹子，語氣中似乎有什麼隱藏之意。
“哥，哥哥……”柳巧筠低低的喚了一聲，才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
柳陌言早已習慣於她對自己近乎唯諾樣子，滿意的聽到那兩個字後就逕自跨了一步，在擦肩的時候輕聲說道：“這天似乎要變了呢，記得給自己多加件衣服，著涼了，哥哥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柳巧筠微微一顫，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是……”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潛水游……”柳陌言邊念邊向前方走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柳巧筠這才感覺自己的後背汗涔涔的涼了一片，一陣微風吹過，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阿嚏！”真的要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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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夫上次說，在他體內有一股不知名的氣流，可是知曉其來歷？”慕淵息坐在床沿邊，右手依舊為陸衽迦所抓著，這也是他幾日來寸步不離的真正原因，據胡舟所言，他抓著自己的手時的脈象要比不抓穩定的多，也許昏迷的時間會縮短也說不定。
“這個……”胡舟四下張望了一下，像在防著什麼。
“柳管家不在，但說無妨，”慕淵息知道他在怕什麼，說起柳陌言也是一陣無奈，平時隨性慣了總喜歡和下人開些玩笑，雖說惡質卻也是懂得分寸，再加上王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條，慕淵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想來柳巧筠的個性和他也有些相像，怕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正所謂一物降一物。
“回王爺，小的確實不知，恐怕……只有本人才知曉了……”末了，胡舟生怕自己的說辭惹惱了慕淵息，趕緊又添了一句，“小的一定竭盡所能，讓病人清醒過來！”
“下去吧，隔壁那間房的病人記得好生照料著，一旦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來告訴本王。”慕淵息撫額，連日來的寸步不離，害他也是精神狀況欠佳。
“是……”胡舟等了半天就是在等著這句話，一聽到自己可以下去了，立馬奔了出去。
看著胡舟進了隔壁房，柳陌言才從角落走出，手裏扇子輕輕一挑，沒關緊的窗戶就漏出一條縫隙，順著縫隙望去，慕淵息正雙眼緊閉靠著床欄休憩。一絲不經意的詭笑劃過，放下手，柳陌言逕自走向了隔壁房。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柳陌言摺扇輕搖著走了出來，再次經過慕淵息的屋子時竟是看也不看，眉目流轉間盡顯心情無限好，惹得路過的下人又是一陣胡思亂想，最後紛紛奪路而逃。
接下去的幾天，王爺府看似風平浪靜，但大家都沒有一點心安的感覺，就像小動物在地震時會感覺到一些變化，在達官貴族的手下滾打摸爬的下人們也嗅到了一絲暴風雨前寧靜的味道。
終於，暴風雨在眾人的“翹首”下來臨了。
“轟隆”！
聽著這著實嚇人的雷聲，慕淵息眉頭皺的更緊了，總覺得這場暴風雨像是在預示著什麼，正當心煩意亂之際，只見胡舟匆忙跑了進來，令他的心突然狂跳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他是不是出問題了？！”
胡舟見他率先出聲，不由得一愣，隨後才明白過來，趕忙回到：“不是，不是，不過也是……但是……”
“什麼不是也是但是，說重點！”慕淵息頭一次向胡舟擺出了王爺脾氣。
“回王爺，那個人……他醒了！”胡舟也是極其激動，畢竟那人的生死關乎自己的性命，“只是，他的身體有些奇怪……”
慕淵息不等他說完，就逕自丟下他去往隔壁房間親自看個究竟。
屋子的門大敞著，看來胡舟的確是第一時間來稟告，連門都忘了關上。走進屋子，慕淵息就聞到一股酸臭味，想是什麼東西腐爛的味道，越走近床上的人味道就越是濃烈。只是匆匆一瞥，還未看個完整，眼前就被一個白影給擋了。
“王爺，此人目前不待見您，為了您等會兒晚膳的食欲，我建議還是不要看的好。”
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慕淵息只覺得眼前的柳陌言太礙事，瞪了他一眼後，繞過他身側繼續往床邊走，柳陌言這時倒也沒有阻攔了，只是搖著扇子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這……”等看清床上的人後，饒是一向冷靜的鎮南王爺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連退了好幾步，手指微微發抖的指著郭映寒轉頭用眼光詢問柳陌言，他終於明白為何柳陌言要阻止他查看了，那床上的人眼睛大睜，嘴巴還在不停的蠕動，似乎是想要開口說話，而全身都在腐爛流膿，床鋪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沾著膿水和腐肉爛皮，更可怕的是，腐爛後剝落的地方正奇跡般的長著新肉，一點一點嫩嫩的淡紅夾雜著還在不住往下脫落的爛皮，散發著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這已經不是慕淵息可以忍受的了。
“筠兒，還不快扶王爺回房休息！”見他臉色不對，柳陌言趕緊扶住他，並將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的柳巧筠喚了出來。
柳巧筠見他竟然可以發現自己不禁愣了一下，直到柳陌言將臉色蒼白一手捂嘴的慕淵息扶至門口才反應過來，從柳陌言手中接過人後，柳巧筠便一刻不敢怠慢往隔壁屋子走去。
“胡大夫，您還不趕緊跟去看看情況？”柳陌言轉身回到屋子，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吭聲的胡舟。
“是，是！”胡舟一聽可以不用和這個性格怪癖的柳管家獨處，趕緊提起腳就往外趕，就怕晚一步又被叫住看些奇奇怪怪的事。
說來也奇怪，這床上的人原本應該是已經斷了氣的，就在他那天從王爺屋子回來的時候，只是當他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柳陌言就進來了，只是在那人旁邊站了一會，然後說了一句什麼“胡大夫年紀大了，有時候也會出點小差錯，還是多多查看為好”，接著就一臉笑容的走了，而床上的人在他走後又奇跡似的活了，沒過幾天就成了現在這模樣了。今天是看到原本一直閉眼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他才會急急忙忙去稟告的，卻沒想到會將王爺嚇成那樣，看樣子，他是凶多吉少了。
“轟”！雷打的更響了，雨下的也是越來越大，隨著風劈裏啪啦的打在窗櫺上，這來的突然的暴風雨看來還不會停歇，或者它只是一個開始。
chembioorg 2010-2-17 21:19
25.想
“陸……”陸衽迦，老子醒了，你竟然都不來看老子！
郭映寒不知道自己在這間看著古色古香的屋子幾天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覺醒來，所有人都穿著古裝，尤其是前幾天那個一看布料就不便宜的叫什麼“王頁”還是“王業”的，竟然還敢吐給他看，他現在真的有這麼慘不忍睹嗎？不知道陸衽迦看到了會不會也像他一樣……想著想著，不能說話的郭映寒只能朝著旁邊在打瞌睡的老頭子乾瞪眼，樣子甚是恐怖。
“……迦、陸……”乾裂發白的嘴努力的張著想要衝破幹啞的像被人掐著脖子似的喉嚨，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也不過發出了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何況是正在會周公的胡舟。
還在努力的郭映寒不一會就累了，全身又痛又癢又麻，還不能動不能抓，每天就只能瞪著那個老頭子給自己翻身做運動，一日三餐還得對著那個整天笑得像桃花的狐狸臉，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可笑的，難道他現在的樣子恐怖的引人發笑嗎？呸，這是什麼詭異的形容詞！
總之一句話，他郭映寒現在看誰都不爽，想看的只有陸衽迦，僅此而已！
偏偏如此簡單的目的，老天就是不想讓他如意，如果讓他知道此刻陸衽迦正躺在比他更舒適的屋子，而且還有一個身份高貴的王爺整日相伴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氣的立馬從床上跳起來。
“胡大夫，我家王爺有請。”柳巧筠悄聲無息的來到這個屋子，眼睛自始至終都只放在打著瞌睡的胡舟身上。
連個女人都無視他，這下真的把郭映寒氣到了，他承認自己脾氣有點暴躁，但平時不會隨便表現出來，可是，事關陸衽迦，他就不能保證了。
“陸……陸……迦……”
“哎？！”柳巧筠畢竟是練武之人，耳裏要比普通人要好，郭映寒拼盡力氣所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落入了耳中，這下不看也不行了，硬著頭皮跑上去，將還在一晃一晃的胡舟給搖醒了，“胡大夫，醒醒！”
“怎，怎麼了？！”胡舟被猛的搖醒了，看見面前的一臉焦急的柳巧筠，一時半會沒想起她是何人。
“胡大夫，你還愣著幹什麼？！病人剛才開口說話，還不瞧瞧！”情急中，柳巧筠忘了慕淵息正在找他。
胡舟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人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
“吱——”又一人推門進來了，不用懷疑，絕對是柳陌言，看這時辰也該是午膳了，他一定是來送飯的。
柳巧筠低著頭，似是在看胡舟把脈，實際心裏卻在疑惑，這柳陌言平時也不像是有同情心的人，怎麼對這陌生人卻和王爺一樣，雖不是寸步不離，但幾乎他的起居飲食都是親自動手，實在太惹人懷疑了，真不像是柳陌言的性格。
“喲，今兒個怎麼這麼熱鬧，莫不是看中我手裏這碗加了不少好料的藥湯了吧。”柳陌言一如既往的調侃著，一手拿扇一手拿碗，倒是穩的很。
“柳，柳管家，剛才這位姑娘說病人開口說話了，所以小的查看了一下。”胡舟一本正經的回著話，神色極為緊張。
“哦？倒是比我預想中要恢復的快，看來胡大夫您的藥還是挺管用的，等著領賞吧。”柳陌言臉上沒有一絲驚訝，只是那雙桃花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深了。
“不敢，不敢。”胡舟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不知柳陌言說這句話的意思，以他多年行醫的經驗來看，他手中那晚湯藥，除了自己開的那幾味以外，應該還有其他不知名的東西。可是這王爺府的是非哪輪的到他管，所以也只能裝作不知情，反正他的任務是救活那兩個人，只要他們能活，就不要去管是怎麼活的了，不然他們活了，自己卻賠上一條命，太不划算了。
“我怎麼聽說王爺在找胡大夫，筠兒，還不請胡大夫過去，讓王爺等成何體統。”
“是，胡大夫請。”柳陌言的倒是提醒了柳巧筠，明知他這是在支開自己，可偏偏理由又那麼正當，柳巧筠只得領著胡舟出了屋。
怎麼一下子人都走了？郭映寒瞪著眼睛，看著屋裏只剩下柳陌言和自己，直覺的有些毛毛的，“陸……陸……”
“哦？毅力倒是不可小覷，喊了這麼久還不死心嗎？”柳陌言說著坐到床沿，將郭映寒半扶著靠在自己肩上，一點都不介意他身上還在流膿。
如果不是柳陌言那總是帶著算計的臉，郭映寒倒是很感激他一日三餐近乎無微不至的照顧。張開嘴，一勺子湯藥送進了嘴裏，不涼不熱，喝著正好，想必是算好了溫度才送來的。
“你就不怕我這碗湯藥裏有致人性命的東西嗎？”替郭映寒擦了擦不慎流出嘴角的湯汁，柳陌言問到。
沖你這碗藥湯，你要真想下毒，那我早就死過不知道多少回了！郭映寒說不出話，只能努力轉了轉脖子，一個白眼送上。
不想，柳陌言卻笑了，嘴裏直說：“有趣，有趣！”
真不知道哪里有趣了。郭映寒決定不再去搭理他，喝著他喂得湯藥，心裏擔心著陸衽迦是否安然無恙，是否也有人在照顧他……想到或許會有這麼一個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他，他心裏就微微有些泛酸，這些事應該是他來的，怎麼可以假手於他人！
要趕緊好起來，一定要趕緊好起來！
“果然是個有趣的人……”柳陌言見他加快了喝藥的速度，越發覺得此人有趣了，“我越來越期待你康復以後的表現了，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司月音。”
司月音？不是姓柳嗎？
雖然聽力還沒完全恢復，但郭映寒很肯定那個給自己治病的老頭子一直以來都是喊他“柳管家”的，為什麼到他這裏就成司月音了？
“哈哈！騙你的，我叫柳陌言，以後能說話了，叫我陌言，柳管家聽著真像老頭子，不適合我風流瀟灑的模樣，所以叫我陌言就可以了。”柳陌言不顧郭映寒不斷翻著的白眼，逕自把話灌進他的耳朵裏，尤其是那張笑的有些欠扁的臉，更是讓郭映寒想用拳頭好好“疼愛”一下。
但，也只能想了……在他還沒有完全康復之前，他也就只能用腦子想了，包括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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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紫陽殿。
從離昭說那句“他們快要回來了”的話開始，慕亦軒就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比如早睡早起，比如勤上朝，比如勤批奏章……諸如此類的表現令大臣們又再一次跌破眼鏡，在商量著是否要給皇帝宣太醫的同時又希望皇帝能就這樣一直“病”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慕亦軒要等的人遲遲不見蹤影，再怎麼亢奮也會有冷退的一天。於是，不過才半個月，還沒好好享受幾天沐浴在勤奮皇帝的光環下的大臣們，又再一次感歎黑暗的降臨。
“你不是說他們快要回來了嗎？怎麼一個人都沒見到，都半個月，是不是回來的路上出了什麼事？”慕亦軒斜躺在榻上，眼睛盯著窗外的某處問站在不遠處的離昭，距離他沒有上早朝已經三天了，而離昭則是被那些大臣委託來探情況的。
至於平時待人冷漠的離昭怎麼會甘願任這些大臣差遣來差遣去，也不過是因為他家那只小白貓總愛在慕亦軒的身邊出現，所以要找它，直接去紫陽殿絕對能找到。比如現在這只貓就埋伏在慕亦軒的塌下，伺機行動。
“他們已經回來了。”離昭還是和平時一樣的冷淡。
“什麼？！回來了？！”慕亦軒激動的坐了起來，“為什麼回來了也不告訴朕！”
“臣原本是要稟告皇上的，只是……皇上您一看到臣就跑，臣就是想說也沒機會。”離昭一番話說的很是無辜，但配合他的面無表情，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他是很正經很平淡的講述一個讓慕亦軒很氣憤很激動的事實，而這個事實就是，每次離昭想稟告的時候，他養的那只白貓就會突然竄出來，結果就是看到一人一貓的追逐戰。
“該死的貓！朕早晚要烤了它……啊！臭貓給朕死開啦！”慕亦軒很沒形象的站在榻上，而腳邊正是那只要烤了的貓。
此刻這只白貓弓著身子，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正對著慕亦軒齜牙咧嘴的叫喚著，那眼神似乎是在警告他：想烤了我，我先把你吃了！
“離，離昭！還不管好你家那只臭貓！”慕亦軒將希望放在了離昭身上。
“皇上還想烤了臣這只靈貓嗎？”離昭的言下之意就是除非慕亦軒收回成命，不然他就不打算出手了。
“不烤，不烤，朕不過是和那只臭……靈貓開個玩笑，增進一下感情而已，哈，哈哈……”慕亦軒真是有苦難言，只得放下身段。
只見離昭嘴巴動了一下，剛還渾身備戰的白貓一下子就安分了下來，轉身，往離昭的懷裏一跳，乖順的像一隻兔子。
慕亦軒在一邊看的兩眼發直，暗自慶倖沒有和離昭為敵，不然真的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過做皇帝做到他這份上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陸衽迦，你要是還有點人性，就趕緊回來吧！
“臣請皇上收拾一下，明天隨臣出宮。”離昭不顧慕亦軒精魂未定，逕自繼續下麵的話題。
“哎？為什麼？”
“臣已經得知陸侍衛在錦陽城鎮南王府……”
“那還等什麼，朕現在就要出宮！”慕亦軒從榻上跳下來，說著就要往外走，“什麼都不用帶，帶夠錢和侍從，還有一輛馬車就可以了。”
“臣遵旨。”離昭微微傾了傾身就抱著靈貓出了紫陽殿，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他的皇帝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就算他光著身子出門，他也不會多說一句話。
也就是離昭這樣冷漠的性子，才致使慕亦軒直到坐上馬車，出了京城也未發現自己沒穿鞋。
“啊！朕的的鞋子！哪個混蛋忘記給朕穿鞋了？！”
馬車上的嚎叫使得這一路也算是熱鬧，誰讓他們攤上一個奈不住寂寞的皇帝，只是這一切都和另一輛馬車上閉目養神的離昭無關，那張精緻的不似人類的臉上永遠都是化不開的冰層，即使這樣，他也依然還是零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祭師。
可是……不夠……
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遠遠不夠！
26.不尋常之夜
連著下了幾天暴雨，雨勢終於轉小，只是斷斷續續的似乎意猶未盡。
慕淵息負手站在窗前，修長的身影靜靜的被月光拉長了映在地上，看著窗外斷線一樣的雨珠，俊雅的面容上平添了幾分憂慮。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又不知奪去了多少人的家園和性命，人終究是如此渺小，在人禍面前已然無法抵抗，在天災面前更是毫無招架之力，既然如此，人為何還要活著呢？
“哎……”小小的歎了一口氣，慕淵息回過頭，陸衽迦還在沉睡著，雖然脈象已經平穩，但是他依然緊閉雙眼，沉睡在夢中不肯醒來，是因為醒來就要接受現實給予的一切嗎？
“你又在歎氣了，這樣很容易變老哦。”窗外傳來柳陌言的聲音，也不知他靠著窗邊的牆壁站了多久，從衣身下擺被雨水打濕的程度來看，應該是站了不久了。
“你……不去隔壁看著嗎？”慕淵息問道，本想問他什麼時候來的，但一想到他平時心血來潮的作風也就作罷了。
“他睡了。”
“哦。”
半晌，兩人都沒在說話，只是看著沒有月亮的天空想著自己的事。
“你在吃醋？”柳陌言突然一個閃身，直直的與慕淵息相對，四目交接，那雙帶著笑意的桃花眼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流動。
“哎？”慕淵息被嚇了一跳，半天沒反應過來。
柳陌言單手撐在窗臺上，一手執起從不離身的扇子抵住慕淵息的下巴，然後微微提起，“告訴我，你在吃醋嗎？”
充滿魅惑的聲音，似是一種毒藥刺激著慕淵息的全身，再對上那雙勾人的眼眸，身子竟平白的顫了一下。
雨還在下，滴滴答答的聲音聽在慕淵息的耳裏格外清晰，兩人就保持著這個曖昧的姿勢，一直到慕淵息被床上一個細微的響動才驚醒，打掉柳陌言那只執扇的手，怒紅了一張臉咬牙切齒的低聲警告道：“以後沒本王的允許，不准隨便碰本王，柳管家！”
本王？柳管家？有什麼東西在柳陌言的臉上一閃而過，隨即便笑了起來：“哈哈哈……王爺說什麼，那便是什麼，只是可惜……”
“啪”！
柳陌言的話還沒說完，窗戶就被慕淵息毫不留情的關上了，看著緊閉的窗戶和屋內氣急敗壞的影子，柳陌言無奈的笑了笑，“呵呵……”想著平易近人的慕淵息突然端出王爺的架子，又是一陣好笑。
只是，可惜啊可惜……
燕歸帝王牆，花落無聲響；往事不堪憶，莫問舊時傷。（因涉及後文劇情，所以邪惡版注釋請等待第二卷完結）
這傷，終究還是難愈麼？
對著緊閉的窗戶，慕淵息摸了摸被那個人用扇子挑過的下巴，不禁對自己近乎孩子氣的舉動搖了搖頭，柳陌言一向如此開玩笑，自己卻還是因此生氣，真是太胡鬧了。只是，他明知道自己討厭被人觸碰，卻一再的越過雷池，也算是扯平了。
“映寒……”
“在！”
慕淵息回答的異常順口，這兩天被陸衽迦當作“映寒”已經成了習慣，自己都快把自己當成是那個“映寒”了。歎了口氣，走過去，像往常一樣握住他的手，只是指尖剛觸及，全身似是被電流貫穿了般僵在一邊。
不是討厭被觸碰麼？那他現在是在做什麼……陸衽迦和柳陌言不是一樣嗎？一樣是人……柳陌言不過是用摺扇觸碰，自己就已經受不了，陸衽迦又為什麼可以讓自己主動去觸碰，還堅持了這麼久……
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慕淵息猛地轉頭看向視窗，外面卻早已沒了那人的身影。
你究竟想要告訴我什麼？！
慕淵息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好好瞭解過柳陌言這個人，那雙偶爾帶著魅惑偶爾帶著精光偶爾又是玩世不恭的桃花眼似乎有什麼更深的東西隱藏在裏面，卻又因為他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而忽略了他本就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還有他的妹妹柳巧筠，她對他的態度實在是不能稱為兄妹……
柳陌言……我是不是該懷疑你？
聽著外面的漸大的雨聲，慕淵息的腦中從來沒有像現在一般如此紛亂，除了那晚……那是噩夢……對他來說，那晚只是夢而已……不是現實！
淒厲的叫喊，絕望的哭泣，刺目的鮮血，猙獰的面容，扭曲的景物，都是夢……“不是真的，是夢！是夢！醒來，醒過來！不過是夢！”
“王爺！王爺！你醒醒！你怎麼了？王爺！”柳巧筠死都不相信平時溫文儒雅的王爺此刻竟像被厲鬼附身了一般，好好的一張俊臉猙獰著，雙手緊緊的掐著床上的人的脖子，嘴裏還在念著：“不是真的，是夢，不是真的，是夢……”
柳巧筠一邊喊著“王爺”一邊想將他拉離陸衽迦，無奈，著了魔般的慕淵息此刻了力氣竟是比平常大了很多，柳巧筠越是碰他，他就越是掙扎的厲害。最後，被拉的不耐煩的慕淵息一個反手將柳巧筠推倒在地，隨後繼續掐著陸衽迦的脖子，眼見著床上的人臉色越來越白，柳巧筠當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也顧不得什麼身份，舉起手，朝慕淵息的後勁就是一掌。
“唔……”
柳巧筠一把接住倒下去的慕淵息，此時柳陌言正好聽到動靜進門，一見被劈昏的慕淵息，二話不說就抱起他往自己屋裏沖，連問都沒問究竟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柳巧筠愣愣的看著柳陌言的身影，眼神裏充滿了驚訝，畢竟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他的屋子的，就算是慕淵息也只是到門口從未踏進去過，現在卻是如此大方，讓她怎能不驚訝。
只是驚訝之餘又有不少疑問，比如慕淵息為何會突然發狂，他不是一直對那個男人照顧有加嗎，怎麼突然就要掐死他了？
“愣著幹什麼，還不叫胡大夫來看看病人的情況，這兩天你負責照顧那兩個病人，隔壁房間的一日三餐我還是會親自送去的。”折返的柳陌言匆匆的交代了幾聲後轉身就走。
“王爺……”
“王爺那邊有我照顧著，今晚的事不准說出去，胡大夫那裏你隨便編個理由，還有，沒我的允許，不准任何人踏進我的院子，包括你，明白沒有？”柳陌言的口氣是命令式的，由不得他人說不。
“是！”柳巧筠回得也是十分順口，也沒有往常一般見到柳陌言驚慌失措的樣子，似乎對現在才是他們兄妹應該有的相處模式。
“那還不快去請胡大夫？”見她還愣著，柳陌言不耐煩的催促道。
“是！”說著，柳巧筠就跑向了隔壁房間。
柳陌言瞥了一眼臉色微微發白，全身還有一些痙攣的陸衽迦後，也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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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不平靜，整個鎮南王府除了柳家兄妹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詫異一向神出鬼沒的柳管家除了一日三餐外成了失蹤人口，而王爺似乎也是許久沒露面了。
下人們一刻不停的打探著消息，底下的八卦一時間滿天飛，有的說王爺是出門遊玩了，有的說王爺病了，而最猥瑣的說法確是最接近的，比如：王爺看上了柳管家了，所以兩人整日在柳管家的屋內廝混。
“噗……”正在涼亭內喝茶的柳巧筠無意間聽到兩個婢女的談論後忍不住將一口茶噴了出來，好不容易慕淵息和柳陌言都不管事，她才得以清閒，本想好好享受一番，卻聽到如此八卦，她怎麼不知道這王爺府的人一個個都這麼有想像力呢，胡亂的用袖口擦了一下嘴邊的茶水，然後叫住那兩個婢女問道，“這消息哪里傳出來的？”
兩個婢女見是柳巧筠，雖然是王爺身邊的紅人卻從不擺架子，有時候也喜歡和他們一起胡鬧，所以就算被她聽了去，也沒什麼好怕的，反倒一個個像獻寶一樣爭先恐後的說了起來。
“停停，你們一個一個來，成不？”柳巧筠想不通怎麼一下子身邊就圍了這麼多人，目及之處就有七、八個，難道這麼大一個王爺府竟是如此空閒？
“我先說，我先說！”一個下巴起碼有五層的婢女仗著自己一人頂倆人的身軀擠走了身邊的人，然後諂笑著說道，“我這裏可是獨家，問我就對了！”
“切！”一群人很不客氣的轟到。
“哎，你們別介，誰不知道，王爺看上柳管家是從我的嘴裏傳出來的，而且有根有據……”
“廢話少說，重點！”柳巧筠實在受不了她的吹噓了，不就一個八卦嗎，至於說的向是一條真理嗎。
“好，好，重點！放眼整個王爺府，只有柳管家的屋子是不准讓人進的，就連院子也是沒幾人踏進去過，可是啊，那天晚上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了？”一群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震的柳巧筠耳朵嗡嗡直叫。
“看到柳管家神色緊張的抱著一個人進自己院子！你們猜猜，他手裏抱得人是誰？”
“是誰？！”柳巧筠直覺的的認為自己快耳聾了，耳力太好看來也是一種麻煩。
“王爺啊！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柳管家手裏抱著王爺，而且還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你們說，除了做那檔子事兒，誰會半夜三更的抱著一個男人鬼鬼祟祟的，而且還是一向不准人踏入的柳管家的屋子，你們說，他們兩個沒什麼，誰信啊。”
胖婢女的一番話羞的幾個臉皮薄的婢女臉直燒，而男人則一臉色迷迷的開始在腦中幻想了，畢竟男人和男人做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非常神秘又刺激的事，怎能不讓人浮想翩翩。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柳管家手裏抱的是王爺？還有，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怎麼就在柳管家的附近出現，莫不是也去會情郎吧？！”人群中不知誰問了這麼一句，立馬引得所有人都哄笑起來，柳巧筠站在中間也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早之前他就發現慕淵息不喜歡女人了，卻也是沒見過他喜歡什麼男人，這次這個八卦可算是對準她的胃口了。
“笑什麼笑什麼！沒見過半夜三更出來上茅房的啊！誰不知道王爺身上常年掛著一個夜光的玉佩，我當然是看到那個玉佩才敢肯定那人就是王爺，你們愛信不信，哼！”胖婢女說完屁股一扭，又將幾個人扭到一邊，然後抬頭挺胸的出了人群。
大家一提高她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又見她要走，趕忙撇下柳巧筠一個個都討好似的圍了上去想要探聽更多內幕。
被丟下的柳巧筠站在原地望著人群的方向一動不動的，雙眉緊鎖，心裏有些七上八下，倒不是擔心那群下人胡說八道惹出什麼亂子，而是擔心慕淵息現在的處境，據她觀察，柳陌言可不是什麼紙老虎，若他有心，整個王府從此雞犬不寧也是有可能的，如今連慕淵息也倒下去了，還有誰能壓得住他，他如果不趁此機會更待何時？
就在柳巧筠心神不安的時候，一件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在王府的某間屋子發生了。
27.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是你親眼所見？！”柳巧筠將手裏的茶杯重重往石桌上一放，杯裏的茶水濺了出來幾滴，燙在了柳巧筠的手上，只是本人一點都沒有察覺。
“當然是親眼所見，胡大夫到現在都還躺在地上昏迷著，就是那個人幹的，你要不信就去瞧瞧，大家都在那邊看著呢。”
不用他說，柳巧筠早就施展輕功飛身而去了，只留下一句話在那個下人的耳邊迴響：“柳管家那邊我去說，你不用去了。”
聽到這句話，正想往柳陌言的院子趕的下人腳下一個踉蹌，虧得柳巧筠的提醒他才想起柳管家吩咐過不准任何人接近他的院子。拍拍胸口，又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撿回一條命的他直嘟囔著：“幸好，幸好啊……”
柳巧筠施展輕功一下就到了慕淵息的院子，從上往下看，黑壓壓的一片，敢情全府的人都擠在這裏看熱鬧了，柳巧筠柳眉微皺，找不到落地點的她所幸站在了屋頂上，提氣運了一點內力，然後沖下面的人群吼道：“都擠在這裏幹什麼，王爺的院子是戲班子還是茶館，還是你們太閑了想提前回家養老？！”
被他這麼一吼，原本嘈雜的院子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人頭個個朝上，看著一臉憤怒的柳巧筠站在屋頂上，猶如俠女一般，如果不是她雙手叉腰太損形象，不然倒也是威風凜凜。
“散了，散了，難道還等著老娘給你們端茶送水啊？！”柳巧筠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她也急著要看那個原本被燒的奄奄一息的人生龍活虎的樣子，這些個無聊的人竟然還擋她道，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句話震得院中眾人作鳥獸散，原本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院子裏面空蕩蕩連只鳥的沒有，滿意的看著下面的景象，柳巧筠縱身一跳，直往屋裏沖。
“哎喲，哎呦……”
一進門，柳巧筠就看到胡舟反趴在地上呻吟著，右眼有些淤青，嘴角似乎也裂開了，想他六十多歲的身子，這些傷也不算是輕的了。撇了撇嘴，柳巧筠還是挪了步子將他扶了起來，並問道：“病人呢？”
“他，他，他……”
“他什麼他，快說，是不是還想在左眼也留個紀念？”柳巧筠朝他翻了個白眼，心中猜想這老頭子傷就是這麼來，關鍵時刻半天憋不出個屁來，連她都想揍他了。
“他，他去隔壁……哎喲！”胡舟話還沒說完，柳巧筠就沖了出去，害他一個沒站穩又摔了下去，這下可真的爬不起來了，乾脆兩眼一閉昏迷去也。
隔壁是王爺的屋子，而陸衽迦也躺在那邊，只是現在床邊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被燒的差點死翹的郭映寒，只是此刻他的全身上下一點都看不出被燒過的痕跡，猶如脫胎換骨一般，除了膚色比以前白皙的多，人因為長時間只吃流汁而清瘦不少以外，完全和以前沒有不同。只是額中間有一道兩寸長的淡淡的紅色痕跡，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點刺目，讓人看著平添了幾分妖異。
“陸衽迦！聽到的話就趕緊給我醒過來！”此刻的郭映寒渾身充滿了力氣，所以說出來的話也是十分有力，只是多了一點沙啞，卻是聽著更性感了，“我才從鬼門關逛過一圈，那裏一點都不好玩，真的，你去的話肯定會很無聊，所以給我醒過來，大不了我給你玩啊！”
“噗……”柳巧筠聽到這話一不小心笑出了聲，本來還想繼續偷聽的，看來是不行了。接收到郭映寒殺人般的目光後，她緩緩的走進來，一點都不懼怕的對上他的眸子，眼神甚至比他更為凜冽。
郭映寒看著她走進來，他見過她，聽說是那個柳管家的妹妹，也是經常無視自己的那個，原本還以為她一個女流之輩看見陌生人會怕，現在倒是不儘然，看她步伐輕盈，態度從容，眼神也不像普通人一般，想必也是個練家子，他倒是小看了。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朋友到底怎麼了嗎？”柳巧筠見他不說話，只好率先開口。
“我知道他沒死就夠了。”郭映寒一向都不喜歡說話繞彎子，尤其是現在。
“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和死人無異吧。”柳巧筠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玩了，怪不得柳陌言會親自照顧，許是早就看出他有趣了，那個男人就是喜歡耍弄這樣的人。
“只要還在呼吸，心臟還在跳動，就是活著，只要活著我就絕對能讓他醒來！”郭映寒說得很是自信，讓柳巧筠不禁為之一震，半天沒開口，只是看著他呼喚著床上人的名字。
愛嗎？柳巧筠好奇自己怎麼會如此肯定他們兩人的感情是愛情，冥冥之中好像被那個自信的男人牽引著進入了他的感情。
這是一份怎樣的感情？他就如此自信的認為他會醒來嗎？萬一他不醒來，那他又會怎樣？柳巧筠腦中不斷盤旋著這些問題，她沒有愛過什麼人，所以不清楚相愛的人究竟會有著怎樣一份羈絆。
“喂，女人，不要擺出這種同情的態度來，我不需要，如果可以，請幫我把隔壁那個老頭子叫來，他是醫生吧，我要親眼看著他的診斷。”
“哦。”
走出門，柳巧筠才發現不對勁，自己為什麼要聽他的話，除了慕淵息還沒人敢這麼差遣她，回過頭正想理論一番，在看到那雙自信卻略帶憂慮的眸子後又退縮了，“算了，不和情場失意的人計較。”喃喃自語了一番後，柳巧筠趕忙奔進隔壁屋，將還躺在地上昏迷的胡舟連拖帶拽的送到了郭映寒眼前。
郭映寒皺眉看著昏迷不醒的胡舟，猶豫著是不是再給他一拳促進他的清醒，只是還沒等他這麼做，就有人代替行動了，只見柳巧筠們掐著他的人中，直到掐的人中那塊又紅又腫，胡舟才搖搖晃晃的醒了過來。
“別搖了，趕緊看病！”郭映寒很不尊老的朝胡舟的後腦一拍。
這一掌威力不小，胡舟算是徹底清醒了，剛才就是這個男人一手抓著他的衣襟一手握拳惡狠狠的詢問什麼“路人甲”，他答不上來就只能硬生生的挨了兩拳，眼見這個男人又站在中間面前，胡舟在心裏狂喊：讓我暈了吧，讓我暈了吧……
“你敢暈看看，我不打得你像豬頭我郭映寒的名字就倒過來寫！”郭映寒拉起他的後領，將他仍到了床邊。
“原來你就是映寒？”柳巧筠驚訝道，“那個病人昏迷的時候一直叫著你的名字，若不是我家王爺怕他沒了求生意志，也不會日夜守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讓他能活下去……哎？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你敢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郭映寒現在全身被怒氣包圍著，不為別的，就為柳巧筠剛才那句“日夜守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他陸衽迦的手除了自己以外是別人能摸的嗎？！還日夜守候，誰知道有沒有趁機做一些小人之舉。
“為什麼不敢，如果不是我家王爺不分晝夜片刻不離身的照顧，他早就……”
“夠了！你去把那個叫什麼‘王頁’的人給我帶來！”
“我家王爺是你想見就見的嗎？”柳巧筠不知他在生什麼氣，見他口氣不善，自己也就沒必要客氣了。
“難不成他三頭六臂奇醜無比，所以才這麼不待人見嗎？”郭映寒是見過慕淵息的，不僅不醜反而長的挺俊的，只是他毒嘴的時候是不需要將就事實到底是怎樣。
“你……”柳巧筠平時牙尖嘴利，但不知為何面對郭映寒時卻怎樣都冒不出一句惡毒的話來，真是第一印象害死人，長著一副情聖的臉沒想到脾氣這麼差，自己又是個同情心氾濫的人，到最後只得化為一句，“算了，不和情場失意的人一般見識！等我把我家王爺請來，有種你就將剛才的話當著他的面再說一遍！”
“我等著。”郭映寒淡淡的回了一句。
柳巧筠朝他“哼”了一聲後，轉身出了門，除了請王爺過來，她差不多也該稟告下此時的狀況了。
見柳巧筠走了以後，郭映寒才回過頭去看還在問診的胡舟，見他捏著陸衽迦的手斷脈，他就想到柳巧筠剛才說的話，立馬又是一陣不爽，惡聲惡氣的吵胡舟問道：“問診問這麼久，你到底會不會看病？”
胡舟背後一凜，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後背被一雙利刃似的雙目盯著，“病，病人，沒，沒什麼大礙，只，只要他醒過來，就沒，沒事了……”
“你能不能說一些比較有建設性的話，比如怎麼才能讓他醒過來，我要做些什麼，你又要做些什麼，說！”
胡舟背對著他直發抖，他最近是倒了什麼黴，遇到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難搞，先是一個柳管家，現在連一個病人都威脅他，真是好心沒好報，天理何在！
chembioorg 2010-2-17 21:19
28.貴客到
錦陽城內，兩輛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馬車橫衝直撞的賓士在集市中，原本不算寬敞的街道更是顯得擁擠了，偏偏車內的人還在一個勁的催促著，絲毫不顧這樣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傷害。
在零國，能這麼不顧後果又有如此任性權利的也只有慕亦軒一人了，此刻他正心急如撩的坐在馬車內，馬上就要見到許久未見的人了，他內心那個激動啊，眼見著自己的馬車在給事中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卻還是嫌不夠亂似的朝車夫喊道：“鎮南王府，快！慢一步，小心朕要了你的腦袋！”
車夫被這麼一吼，只好有往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馬兒不斷的受疼，只好撒開蹄子拼命的跑，不一會就和離昭那輛馬車相去甚遠了。
而離昭仍然閉著眼睛端正的坐在馬車內，倒是車夫看到皇帝坐的馬車已經跑到更前面了，於是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但又怕趕的太急驚到車內的人，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民間有言，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大祭師。皇帝一個不高興最多砍你頭或者滅你九族，大祭師如果一個不高興，那就不是砍頭滅族能解決的了，很有可能引起整個國家的動亂，那時可不是家破，而是國亡了！
“追上去。”正當車夫不知所措的時候，離昭像是感應到了一般開口說道。
“是！”車夫松了口氣，暗肘這個大祭師好像也不是很難相處，除了本領高了點，人冷漠了一點，其他都很隨意，不像皇帝，吵吵鬧鬧的不說，還挑剔的很，喜歡拿別人的腦袋作威脅，但其實從他登基到現在，一個人都還沒被砍過，最多也只是終生監禁。皇帝不暴戾對百姓來說固然是好，只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偷偷向後看了看被簾子擋住的馬車，車夫頓時又覺得忐忑不安的，只覺的此行必是不會太平。
當離昭的馬車到達鎮南王府門口的時候，慕亦軒早就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只見他對著大門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怎麼回事？”離昭從車內走出來，問向慕亦軒的車夫。
“回大人，這王府貌似沒人，皇上敲了好久都不見有人來應。”車夫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離昭冷冷的瞥向緊閉著的朱紅色大門，讓人猜不透他想幹嘛。
“不管了，闖進去再說！”慕亦軒說做就做，他別的本事沒有，也就只有輕功拿得出手，不過練它的目的也不過是隨時方便溜出宮罷了。平時有陸衽迦和宿天跟著，往往躲在暗處的人還沒行動就已經被他們兩個幹掉了，所以練武時，慕亦軒就理所當然的偷工減料了，以致於除了一身輕功能和陸衽迦匹敵以外，其餘的都是花拳繡腿而已。“練武乃強身健體之用”，這句話也算是應在他身上了。
慕亦軒飛身進去後還算厚道的給離昭一行人開了門，只是還未等他們跨進來，他就跑去尋找慕淵息了。
慕淵息是慕亦軒的叔叔，由於兩人相差歲數不大，小時候也算是玩的比較好，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也不知慕淵息是顧及自己的身份還是輩分，總之兩人雖然表面上看著還是很友好，但卻不似以前親密了，尤其是他18歲那年進過宮以後，幾年來陸續見過幾次，但仿佛他們已經成了陌路人，慕淵息那種對宮裏每個人都充滿戒備的眼神讓他怎樣都無法理解。傳言父皇想將王位傳給他，應該戒備的不是自己麼，怎麼反倒成了慕淵息，害慕亦軒玩幾年就將皇位給他的想法也落空了。連進一次宮都要請個好幾次的人怎麼可能想做皇帝。
陸衽迦，要不是為了你，我才懶得做這無聊的皇帝，所以，你敢給我出事看看，我發誓定將毀了這零國給你陪葬！
慕亦軒奔跑在王府中，心中隱約有些不安，害他一陣胡思亂想，不過既然陸衽迦曾對他說他生是零國的殺手，死亦是零國的殺手，那麼，他用整個零國來給他陪葬也不為過吧。
王府雖不比皇宮大，但也不算小，先皇御賜的宅邸怎麼可能會差，所以慕亦軒跑了好一陣才終於看到一群下人從同一個方向走來，不錯，不是一兩個，是一群！
看著前面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一百號人吧，慕亦軒一個急刹車愣在了原地，他發誓，出生到現在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陣仗，皇宮森嚴，哪容得下如此不守規矩的下人，偏偏今天在王爺府一下子就見到了一群，其景象要說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哎？你不是府裏的人吧，怎麼要水喝要到王爺府了，別說我沒提醒你，被柳管家看到了，定沒好果子吃，快走吧！”一個眼尖的下人看到穿著華麗的他，以為是路過要水的富家子弟，又想到柳管家最喜歡調戲這種長的不錯又家世好的人，出於好心，他走上去指了條明路給他。
“誰說我是要水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水了，去，把你們王爺給我叫出來，就說他侄子來看他了。”慕亦軒不是笨蛋，他知道如果在這裏亮出自己的身份，那麼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就會變成更加黑壓壓的一片，倒是那場面估計就只能用壯觀來形容了。
“我說你怎麼這麼蠻橫，你說你是王爺的侄子，那我還是王爺的兄弟呢！”
“放肆！先皇豈是你等這些小人可以相提並論的！”慕亦軒見他不識相，又加上見人心切，不禁火氣也上來了。
那個下人被他的威嚴和氣勢嚇了一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時，正在一旁看熱鬧的群眾中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婢女，她輕輕的附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只見那個下人從恍然大悟到臉色蒼白，似乎受到了驚嚇。
慕亦軒好奇那個從容不迫的婢女是誰，看她的樣子似乎是猜到自己的身份了，皺眉看著他們在一旁鬼鬼祟祟的，不耐煩的吼道：“還不去把你們王爺請出來！”
“皇……”
“黃少爺啊，您別介意，他是新來的，不認識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這就去請王爺！”從人群中走出來的那個婢女眼疾手快拉住了正欲下跪求饒的下人，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又在理，也避免了慕亦軒曝露身份。
慕亦軒看著她，見她就這麼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眼神中沒有意思害怕，反而帶著幾分調皮，再見她剛才的身手似乎是個練家子，頓時覺得很新鮮，氣也就消了一半，不過臉色依然沒有放鬆半分，半晌，他才假裝威嚴的道：“等什麼，還不帶我去見你們王爺！”
“是，請跟奴婢來。”
見他們要走，人群紛紛讓出一個道來，那個被嚇得半死的下人等他們一走，立馬跌坐在地上，暗自慶倖自己保住了一條命。
慕亦軒跟在那個小丫頭的後面，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的背影，似乎要看個窟窿出來，畢竟他常年在皇宮，沒怎麼見過會武的女子，何況看到自己還如此的從容，對於她，慕亦軒不禁產生了興趣，於是快走兩步，問：“你叫什麼名字，看你挺機靈的，在王府是幹什麼的？”
“回皇上，奴婢柳巧筠，是專門伺候王爺的。”柳巧筠走在前頭回道。
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來，柳巧筠就算再有本事也頓感措手不及，剛才去向柳陌言稟告病人的情況，原本想借此看看慕淵息，結果卻被告知有貴客到，接著就被柳陌言打發到門口了，只是還沒走到就真的看到了貴客，聽了他和一個下人的談話才知道他就是當今聖上，雖然很吃驚，但更驚訝的還是柳陌言哪里來的消息，明明連門鬥沒出過，怎麼就知道外面的情況了，難不成這世上真的有未卜先知？
“哦？莫非是侍妾？”慕亦軒不記的慕淵息有娶過親，而且看這丫頭的模樣長的雖不是傾國傾城，但也是眉清目秀水靈的很，尤其是她身上那種不同於尋常女子般的氣質，大氣卻不失嬌媚，聰穎卻不失乖巧，如果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頭倒是有些屈就了。
“回皇上，奴婢才17歲！”語氣中有一絲羞惱，卻礙于皇帝的身份不好發作。
“民間不是有十二歲就嫁人的女孩嗎，十七歲，不應該是做娘的年紀了嗎。”
慕亦軒果然是養在深宮不諳世事的人，一番疑惑之辭卻惹得柳巧筠以為他是在拐著彎子罵她，咬咬牙，加快了腳步，決定不再和他廢話，她的心已經夠煩了，沒空去應付這個什麼都不懂只會嚷嚷的皇帝。
29.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到了。”柳巧筠站在廳前冷冷的說了一句。
一路上任憑慕亦軒不住的聒噪，柳巧筠說不理就不理，弄得慕亦軒灰頭土臉大感無趣，想不到皇宮外的的世界也是如此無聊，站在廳前，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陸衽迦，一顆心又立馬活躍了起來。
毫無形象的奔至裏面，卻見一個不認識的人搖著扇子一臉站在中央，正一臉趣味的看著自己。
“我皇叔呢？”慕亦軒被他看的頭皮發麻，那雙桃花眼似乎能將自己看透一般，普天之下能讓他有這種感覺的只有離昭，想不到這小小的鎮南王府也是藏龍臥虎啊。
“回皇上，王爺身體抱恙，喝了藥剛睡下，府中一切事物暫由小人打理。”
“原來你還知道我是皇上，一個小小的下人竟連規矩都不懂了嗎？”慕亦軒不是故意要拿身份壓他，只是看他一臉算計的笑容就覺得非常不爽。
“如果皇上不介意明天成為眾人觀摩的對象，小人倒是不介意給您跪拜磕頭。”說著，柳陌言扇子一收，提袍就想跪下去。
“等下！朕……咳，本少爺無意與你計較，跪拜就免了。”想到剛才那黑壓壓的一片，慕亦軒連忙阻止道，原本只是想威脅他一下，卻不想反被將了一軍，皇帝的尊嚴受到了嚴重威脅卻只能忍氣吞聲，為什麼他這底下的人一個兩個都如此倡狂呢？就連鎮南王府一個小小的婢女也敢無視自己，果然人太善良也是一種罪過嗎？
“那，這可是您說的，倒時可別在王爺耳邊說小人的不是，小的可是還要養活站在門外的丫頭呢。”
“那個柳巧筠可是你妻子？”
“不是，是小人的妹妹。”
“妹妹……”慕亦軒若有所思的看著柳陌言，總覺得自己被算計了，可是又說不上來自己被算計了什麼，“那你叫什麼，在王府是幹什麼的？”
等等……為什麼他要在一天之內向兩個人詢問同一個問題，而且這兩個人還是兄妹，果然他是被著倆兄妹算計了吧！
“小人柳陌言，是這王府的管家。”
“既然是管家，皇叔又臥病在床，那王爺府所有的事現在可都是你在打理？”
“的確。”
“那本少爺問你，府中可有一位叫陸衽迦的？”
“大概……有……”
“什麼叫大概有？”
“大概有的意思就是最近府中的確來了兩個陌生人，但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沒有一個叫陸衽迦的。還有就是，府中下人過百，小人不一定都記得他們的名字的。”柳陌言邊說邊欣賞著慕亦軒嘴角抽搐扭曲面容。
“他不是你們府裏的下人，是我的侍衛！快帶我去看看那兩個陌生人！”慕亦軒朝他喊道，口氣中有著強烈的佔有欲。
這細微的變化當然也沒能逃過柳陌言的眼睛，只見他朝門外候著的柳巧筠使了個眼色，然後對慕亦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即由柳巧筠帶路，三人向陸衽迦所在之地走去。
另一邊胡舟已經重新診斷完畢，結果和原來一樣，如實的說給郭映寒聽後，沒有意外的又得到一頓罵，趁著郭映寒在呼喚病人的空擋 ，他偷偷從門口溜走了。
郭映寒雖然有看到他溜走，卻沒有阻攔，眼下他一顆心都系在陸衽迦身上，他清楚的知道陸衽迦為什麼會沒有求生意志，可是他現在已經活了，被燒成那樣的自己都完好無損的活過來了，他陸衽迦又怎麼可以當著他的面長睡不醒。
坐在床邊，郭映寒握著他的手，聽著陸衽迦時不時的喊著自己的名字，他就一陣心痛，恨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昏迷而什麼都不能為他做。
“只要你能醒過來，即使不愛我也沒關係，只要你能醒過來……陸衽迦，我只要你醒過來……”郭映寒喃喃的說著，冷峻的臉龐此刻竟是柔情萬丈，儘管自己並不希望他不愛自己，可是如果真的能讓他醒過來，愛不愛真的沒關係了。
曾經為了能讓自己在他心上留下永恆而縱身一跳，曾經為了愛他而選擇親手毀滅他和自己，可是當自己真的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後，他才明白，愛他只要看著他好好的幸福的活著就夠了。
“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一直睡著，你不是說你還要看著宿天他們幸福嗎？你不說你還要看到自己幸福嗎？你還沒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怎麼就可以這樣不付責任的撒手不管呢？”
“映……寒……”
“我在這裏！一直都在……永遠都在……我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直到你看到你想看到所有幸福……只要你能醒過來……”
陸衽迦，我只要你醒過來啊！
臉上冰涼一片，郭映寒已經分不清是為什麼而痛，陸衽迦不愛他讓他心痛，可是陸衽迦的昏睡更讓他心痛。這是郭映寒頭一次如此放縱自己的感情，淚水劃過嘴角，他才知道，原來眼淚比他想像的還要苦澀。
慕亦軒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躺在床上的陸衽迦，看著在他身旁哭得稀裏嘩啦的陌生人，緩緩的回過頭，用眼神詢問者身後的柳陌言，但明顯柳陌言是一副看好戲的態度。
“他還沒死，只是一直在昏睡著。”柳巧筠不忍，將實情告訴了他。
“昏睡？！”
慕亦軒近乎尖叫的聲音讓郭映寒愣了一下，隨即擦幹臉上的淚水朝向聲音來源，只見三個人都在看著自己，一時尷尬極了，最後只得化為一聲怒吼：“你們是誰？！”
“我還想問你是誰類！”慕亦軒一聽有人吼他，皇帝架子又上來了，當看到郭映寒一手握著陸衽迦時，更是急忙跑上去，朝他喊道，“你你你你你，你給我把手放開！”
“你叫我放，我就放，那我不是很沒面子，何況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是皇帝，我叫你放你就得放！”
“黃帝？哈……我管你是黃帝還是黑帝，你就算是我小弟，我也不會滿足你的！”
“你……你該死！”慕亦軒幾時受過這等羞辱，奈何又說不過郭映寒，只得上前動手。
郭映寒見他撲過來，一個反手就鉗制住了他想要強行分開自己和陸衽迦的手，並狠狠的警告道：“老子現在很不爽，你別惹老子！”
“那我也告訴你，老子我現在也很不爽！老子身邊的侍衛豈是你這等宵小之流可以隨便摸來摸去的？！”慕亦軒學的倒是挺快的，雖然被牽制著，但不代表他會示弱。
“侍衛？不是殺……唔……”郭映寒話梅說完就被慕亦軒另一隻手捂住了嘴。
“不想死的話就不要亂說話！”慕亦軒咬牙輕聲警告道，語氣陡然變得有些陰森，臉色也是陰沉的可怕，讓郭映寒不禁產生錯覺，眼前這張臉才是這個人的真面目。
柳陌言和柳巧筠對看了一眼，兩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奇怪，只是還在“深情對望”的慕亦軒和郭映寒一點都沒發覺。柳巧筠見情況不對，剛想去阻止，卻被柳陌言擋下了。
良久，郭映寒率先放開他的手，慕亦軒這才鬆開捂著他嘴巴的手，只見郭映寒緩緩的說到：“我不想吵到他，有什麼話等他醒來再說，OK？”
慕亦軒雖然不懂“OK”是啥意思，但他同意郭映寒的前半句話，於是點了點頭。
“這樣就結束了嗎？無趣啊無趣。”說著，柳陌言搖著扇子走遠了。
見他一走，柳巧筠也很是識趣的退下了，但其實她是看到柳陌言的手勢才跟出去的。
不明所以的郭映寒和慕亦軒同時愣了一下，看著消失的兩人，最後齊聲吼道：“老子有讓你來看嗎！”
見對方的話和自己說的一樣，兩個人又互相哼了一聲，撇開頭不再言語。
30.雞飛狗跳王爺府
嘀、嗒……嘀、嗒……
什麼聲音？好涼……下雨麼？
嘀、嗒……
雨水有這麼鹹麼？鹹的讓人覺得好苦……就和心一樣，又苦又澀。
嘀……嗒……
啊，是淚水啊，只有淚水才會這麼鹹，這麼苦……可是，是誰在哭？映寒嗎？呵，不可能……燒成那樣，也許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這個人了。
可是我呢？為什麼我還活著……明明緊閉著雙眼，卻為什麼還活著……心臟還在跳動，每跳一下就讓人痛的呼吸不能，即使是這樣，為什麼我還活著……
如果沒有遇到你就好了……最該死的那個人……是我啊！
閉上眼睛，看不到你，是不是就可以當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你……是不是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不過是在做夢呵……
可是為什麼做夢都這麼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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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你想幹嘛！”拍掉郭映寒不安份的狼爪，慕亦軒像雞媽媽護雞仔一樣的伸開雙手擋在床前阻止郭映寒進一步動作。
郭映寒怒視著他，冷冷的說道：“讓開。”
“不讓！”
“你耳聾是不是，沒聽到他在叫我嗎？！”
“他在叫映寒，你就是映寒？”
“我叫郭映寒，他不是叫我難道是叫你？”
“他在叫映寒又沒在叫郭映寒，而且，這裏誰都不認識你，你拿什麼證明？”
面對慕亦軒的胡攪蠻纏，郭映寒只覺得頭疼，雖然洛謙也是這副個性，卻比他要講理多了。
“怎麼樣？拿不出來吧，拿不出來你就別想碰他一根汗毛！”慕亦軒見他不說話，得意的昂起下巴，卻不想正好被郭映寒一把捏住了，“你，你……你想幹嘛！”
郭映寒二話不說，抓起他就往旁邊一甩，還好慕亦軒輕功了得，一個翻身穩穩的站在了地上，只是也正好給了郭映寒空擋，等慕亦軒回過神，陸衽迦的手已經再次落入了狼爪之中。
慕亦軒氣的直跳腳，指著郭映寒大罵：“你這個野蠻人，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要砍你的頭，將你碎屍萬段！然後拿去喂狗！”尤其是那雙礙眼的手！
“請便。”郭映寒淡淡的回了他一句，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向被人吹捧著的慕亦軒哪受得了如此態度，可是說又說不過她，打又打不過他，自己的身份在這裏又不能太高調，怎麼看他這個虧都吃定了。這小小的鎮南王府怎麼會有這麼多不識抬舉的人，果然是天高皇帝遠嗎？
“不行！我要去找皇叔！”他一定要把主動權奪回來，讓他們知道在太歲頭上動土是一件多麼不明智的事情！
郭映寒對著他奪門而出的聲音“哼”了一聲，在他眼裏慕亦軒的行為無疑是“被欺負了回去找父母哭訴”的弱者，而他最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懦弱無能的人，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當上皇帝的，也不明白陸衽迦怎麼可以呆在這個傢伙身邊這麼久，要換作是自己，一天都受不了他那種脾氣。
“陸衽迦，如果你醒過來，我一定帶你離開，在那種傢伙身邊，你是絕對不會幸福的！”郭映寒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只是前提是他能醒來。
沒了慕亦軒的聒噪，郭映寒又恢復到了柔情似水的模樣，他不停的和陸衽迦說著話，他相信，只要他誠心，他就一定能聽到自己說的話，憑他一直叫著自己的名字，他就相信他一定會聽進去。
就在郭映寒深情款款的對陸衽迦說著話的時候，慕亦軒已經闖進了被所有下人成為禁地的柳陌言的院子。只是他剛跨進去一步，身體就立馬不能動彈了，似乎有一種力量從腳跟將他牢牢的吸附在了地上。
該死！慕亦軒顧不得形象，而他確實也已經沒什麼形象了，乾脆再次破口大駡，“姓柳的！你給我滾出來！”
來這王府已經有好幾個時辰了，卻一直不見王府的主人，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最奇怪的是，整個王府的人似乎對王爺不見一點好奇都沒有，而且大家好像都很怕那個柳陌言，心裏一個不好的念頭忽然冒了出來，他再也忍不住了，朝著柳陌言的屋子大吼：“姓柳的，你把皇叔藏哪了？不想死的話趕緊帶我去見他！不然我早晚砍了你的頭，將你碎屍萬段，拿去喂狗！”
“黃少爺，您怎麼在這？”聽不下去的柳巧筠從角落出來，一個時辰都沒到，她就聽到類似的罵聲好多次，直歎這個皇帝語言的匱乏。
慕亦軒目瞪口呆的看著柳巧筠走進柳陌言的院子，腦袋中冒出了無數個問號，為什麼她可以走進去，為什麼她沒有被定住，難道被鄙視的只有自己嗎？
“黃少爺，您是來找柳管家的吧，他沒在屋呢，奴婢領你去尋他吧。”說著，柳巧筠將他拉至自己身邊。
慕亦軒腳下踉蹌了一下，竟發現自己又可以走動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哎？什麼？”柳巧筠好笑的看著他，兩雙眼睛眨啊眨的似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沒什麼……”慕亦軒也沒打算將這麼丟臉的事說出來，“你不是要帶我去找柳陌言嗎，還不帶路！”
“是。”柳巧筠在心底暗暗大笑著，雖然這個皇帝不討人喜歡，可是不得不否認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是傻的可愛。
一路無言，柳巧筠將慕亦軒再次帶入前廳，此刻廳內不止柳陌言一人，還有慕亦軒的隨從和大祭師離昭。
見慕亦軒出現，原本坐著的離昭站起身，向他傾了傾身子，而柳陌言卻是一動也不動，依然搖著他那把扇子，雙眼帶笑的看著慕亦軒。
慕亦軒無意再與他計較，他還有很多問題沒有搞懂，既然離昭也在，倒不如一次性全部問清楚了。打定主意後，慕亦軒隨意的選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問道：“誰能給我解釋下，為什麼朕的侍衛會出現在皇叔府上，而且還昏睡不起，那個叫郭映寒的男人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慕亦軒問的時候，眼睛是看著離昭的，離昭恭敬的站在一邊回到：“陸衽迦出現在王府乃天意，如果真要追究其原因的話，估計問題應當是出在那個叫郭映寒的男子身上，至於昏睡的原因，我想，王爺身邊的柳管家應該是比臣要清楚的多。”
“既然零國的大祭師這麼看得起小人，小人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柳陌言裝乖的話語惹得慕亦軒猛翻了好幾個白眼，個個都對準了人丟過去，以致於自己都快覺得自己眼睛要抽筋了，可是一看到柳陌言那張笑得像狐狸一樣的臉，他就忍不住想去撕爛它，看看他的狐狸臉下究竟藏著什麼陰謀詭計。
柳陌言一點都不介意慕亦軒的態度，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沒等慕亦軒賜坐他就隨意的坐了下來，選的還是主位，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見慕亦軒並未阻止，也就暗暗松了口氣。
見此情景，柳陌言笑意更深了，眼見慕亦軒越來越不耐煩，他才緩緩開口道：“那倆人是王爺晨起散步時發現，當時一個全身是傷已經昏迷，而另一個渾身被燒焦卻還殘存了一口氣。”
“誰渾身是傷昏迷，誰又渾身燒焦僅存一口氣，說清楚！”慕亦軒皺眉，如果昏迷的是陸衽迦，那燒焦的那個不是郭映寒嗎，可是他的樣子哪里像是一個被燒過的，除了皮膚白的有些異常還有二種見那道詭異的紅，他是在看不出他和常人有何不同。
“前者是您的侍衛陸衽迦，後者就是郭映寒了。”柳陌言自認為已經講的非常清楚了，於是忽略慕亦軒大變的臉色，逕自說了下去，“經大夫診治，陸衽迦被斷定求生意志薄弱，沉溺夢中不願醒來，而郭映寒的體質卻異于常人，經過這一個月的救治，已然恢復健康。”
“喂，你在講故事吧，一個被燒焦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恢復健康了，還有，陸衽迦為什麼會求生意志薄弱，他是我見過的最珍惜自己性命的人，你告訴我，他怎麼求生意志薄弱了，啊？你說啊，他怎麼薄弱了？！”慕亦軒的情緒突然有些失控，猛地站起身，步步緊逼柳陌言。
柳陌言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就算此刻自己的衣襟被慕亦軒抓在手裏，他也依然氣定神閑的說到：“小人所言句句屬實，您要是不信，可以問王爺。”
“王爺？哪來的王爺？老子從進門到現在都還沒見到過，你讓我去問誰，你說啊！”慕亦軒瀕臨暴走邊緣，偏偏柳陌言還笑出了聲，惹得他手中的力道有加重了幾分。
“呵呵……難不成您以為是小人將王爺藏了起來嗎？”
“不然呢？”
“呵呵……哈哈……”
“不准笑！”
“好，好，不笑，不笑，小人只有覺得很有趣……”
“是嗎？那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有趣下。”
“陸衽迦乃皇上身邊的侍衛，王爺肯定是認得的，所以這一個月來，王爺親自照顧，偏偏這幾天又猛下暴雨，王爺不甚染上風寒也是情理之中吧。”
慕亦軒漸漸聽出了柳陌言話裏的意思，情緒也慢慢穩定了下來，雙手一松，將柳陌言推離，問道：“然後？”
“然後就是並非小人不帶您去見王爺，只是王爺這病來勢兇猛，怕您被傳染上，所以才不讓王爺見您。”
“如此說來，倒還要誇你考慮周全嘍？”冷靜下來的慕亦軒雖對他的說辭有所懷疑，奈何卻找不到任何證據，只得先穩住他再從長計議。
“不敢。”
“哼！老子姑且信你一次，要是讓老子發現你不安好心，你就等著被砍頭吧！”
“然後碎屍萬段，拿去喂狗是嗎？”
“你……咳咳……”慕亦軒見他拿自己的口頭禪來揶揄自己，氣的一口氣沒上來，被嗆的咳起嗽來。
“您身體抱恙，小人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告退。”說著，柳陌言自顧自的走出了前廳，將慕亦軒混合著咳嗽的罵聲拋之身後。
柳陌言一走，離昭也跟著告退了。看著身邊幾個隨從，慕亦軒大感危機來臨，因自己走的倉促，身邊幾個隨從都不是自己的心腹，而離昭他是指望不上的，思來想去，竟無人可以幫忙。
想他做皇帝也有一年，為什麼關鍵時刻，竟沒有一個可以幫他的，究竟是自己太無能還是身邊的人都是蠢蛋？
慕亦軒端坐在椅子上，思考了良久。
chembioorg 2010-2-17 21:20
31.蘇醒
日子就這麼吵吵鬧鬧的過了三天，慕亦軒的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壓抑過，即使是陸衽迦走的那天，他也是滿懷期待的等著他回來。
直到現在，看著皇叔不知所蹤，看著自己身邊一個可靠的人沒有，唯一的一個也正昏睡在床被另一個陌生男子照顧。聽著陸衽迦模糊地喊著另一個人的名字，心也跟著一沉再沉，直覺的認為他所依賴的人即將離自己遠去。一種無能為力的虛脫感就像一根刺釘在他的胸口，無法發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的發生。
“您今天可真是詭異的安靜啊，難不成是病了？”柳巧筠見慕亦軒一人坐在涼亭中，身邊一個隨從都沒有，不禁有些好奇，再看他的臉色，陰沉沉的一點都看不出剛來時的活力。
慕亦軒橫了她一眼，不打算理會她的調侃。
柳巧筠見他不想說話，也就不在開口，只是自顧自的坐在他的對面看起風景來。
慕亦軒一點都不奇怪她的舉動，反正他早就習慣她沒規沒距除了柳陌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了，只是，明明是女子，卻比任何人都活的灑脫，明明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卻能保持如此率直的個性，再加上她那身功夫，倒也算是個奇女子了。
“你覺得……我適合做皇帝嗎？”
“奴婢倒是認為這句話……問錯了。”
“錯在哪里？”
“第一，您問錯了人，第二，您問錯了問題。”
“此話怎講？”
“奴婢認為，這天底下的事，沒有適不適合，只有想不想，您問奴婢您適不適合做皇帝，倒不如先問問您自個兒想不想做皇帝。”
“想不想做皇帝……”慕亦軒有些訝異一個丫鬟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想不想做皇帝……不想，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做皇帝，做皇帝不過是父皇和大臣的希望，更是為了留住陸衽迦，如果他不是父皇唯一的兒子，如果陸衽迦從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力，他根本就不想做什麼皇帝。
皇宮的高牆大院，朝堂的勾心鬥角，臣民的虛迎奉承，政務的繁雜冗長……這些都不是他想要。什麼皇帝，什麼國家，什麼責任，他通通都不想要，他想要的只是帶著自己喜歡的人自由自在的暢遊各片土地，領略天下湖光山色，遊遍各處名勝古跡……只是如此而已。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對他來說是偏偏是最奢侈的，想要的在慢慢離去，不想要的卻在步步緊逼，他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它一點一點的發生，直到退無可退，直到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嗎？那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他不能一無所有……不能！
陸衽迦……陸衽迦！還有陸衽迦，他還有陸衽迦！只有陸衽迦不可以離開他……生是零國的殺手，死亦是零國的殺手……只有他，是不會也不能離開他的！
“黃少爺，您……真的沒事？”柳巧筠見他雙手緊緊捏著拳，臉色也突然變的可怕起來，這種模樣讓她比見到柳陌言更覺得恐怖。
柳陌言的恐怖是內斂而不張揚的，如果他要對付一個人那就是殺人於無形。而慕亦軒不同，他是皇帝，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讓他此刻的表情更為陰森恐怖，顯山露水的囂張讓人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害怕。
怎麼回事？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有兩種如此截然不同的性格，一明一暗，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或者他根本就是一個人格分裂的瘋子？！
這種認知讓柳巧筠不敢呆在他身邊太久，不管怎樣，柳陌言交代的事她已經完成，再與慕亦軒糾纏下去，就不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了。
柳巧筠悄悄的離去，慕亦軒雖看見了也不阻止，只是嘴角冷冷的扯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怕了嗎？這樣就害怕了嗎？果然誰都不能同陸衽迦一樣看了他的真面目後不逃走的……陸衽迦……你千萬不要像他們一樣啊……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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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淵息房內，郭映寒照常和昏迷的陸衽迦說著話，耳邊突然的安靜讓他幾次停下來向門口張望，心下好奇今天慕亦軒怎麼沒有來找茬。
不過這樣也好，沒人打擾他了。
一雙手撫向陸衽迦沉睡的臉龐，郭映寒不禁歎了口氣：“你說你究竟要睡到什麼時候……求生意志薄弱可真不像你的風格，不是一直說要努力活著嗎，賴皮也不帶你這樣的，生龍活虎的活著才算是真正的活著……”
“砰”！門突然被重重的推開。
“你又在發什麼神經！”郭映寒皺眉看著慕亦軒一臉怒容的沖至自己跟前。
“我要帶他回宮，以後他的生死與你無關，你不用費心了。”慕亦軒冷冷的說道，眼裏帶著挑釁。
“來者不善”這四個字剛從郭映寒的腦子裏冒出來，陸衽迦就已經被慕亦軒拉了起來，想也沒想就直接給了他一拳。
“郭映寒！你好大的膽子！我、我一定要砍你的頭！”慕亦軒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又朝郭映寒撲了過去。
“然後碎屍萬段，拿去喂狗是嗎？”對於慕亦軒的挑釁，郭映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該死！”慕亦軒一拳上去，卻被郭映寒截住了。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拳我一拳的扭打在一起，但明顯慕亦軒不是郭映寒的對手，他的花拳繡腿對混過黑道的郭映寒來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我知道你是皇帝，也是陸衽迦看重的人，但這不代表我要怕你，更不代表我要將陸衽迦雙手送上！”郭映寒邊說邊將慕亦軒困倒在地，一拳送上，似是在發洩著什麼。
蘇醒至今，除了陸衽迦昏睡的事實，其他的郭映寒一次都沒有真正的正視過，不是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是真的穿越，只是……在現代死了也比看著陸衽迦一直昏睡下去要好！
如果一切都是夢就好了……醒來後，他依然是現代的郭映寒，而他依然是零國的陸衽迦，不會被自己愛上，不會被自己連累。
如果沒有遇見他就好了……最該死的人是自己啊！
如果沒有遇見他就好了……
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絲毫沒發現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像是受到了什麼感應一般，與此同時，郭映寒額頭那道紅線也突然發起了光。
“啊！”郭映寒感到額頭一陣刺痛，顧不得截住慕亦軒用盡力氣打來的拳頭，硬生生的受了一擊之後跌倒在地，緊緊地捂著額頭再沒力氣爬起來。
那道紅光透過郭映寒的指縫越發的亮堂，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眼見著郭映寒滿臉痛苦的趴在地上，陸衽迦立馬奔了過去。
“映寒！”
“小衽！”
慕亦軒見陸衽迦醒來，興奮地撲過去，結果卻撲了個空，從床上爬起來，胸腔中一股妒火“噌噌”地直燒，雙眼冷冷的看著一臉焦急的陸衽迦喊著郭映寒的名字。
“陸……衽……迦……”郭映寒伸出一隻手，想要去觸摸他，卻還是承受不了劇痛頭一歪，昏了過去。
“映寒！”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他醒了，映寒卻昏了過去！老天就這麼不待見他們在一起嗎？！
窗外，一個身影冷冷的注視著屋內，一點想幫忙的意思也沒有，仿佛屋內發生的不過是一場鬧劇。
曲終，人散。
不過如此……
孽火紅蓮，紅蓮孽火……這團孽火，註定是要再次燃燒的，紅蓮啊紅蓮，這一次，你還能浴火重生？
一個轉身，那道清冷孤傲的身影翩然離開了這個院子。
32.解惑
當郭映寒再一次醒來，看到眼前放大的臉明顯松了口氣的表情竟也跟著呼了一口氣，仿佛躺在床上的不是他自己。
“胡大夫！醒了，他醒了！”陸衽迦轉頭對著又在昏昏欲睡的胡舟喊道。
“陸……”
“噓，先別說話……”
看著陸衽迦俏皮的眨了眨眼，郭映寒才真正意識到，他醒來了，沒有做夢，不是幻覺，他的陸衽迦真的是醒來。
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任由平時最不想看見的胡舟在他眼前晃動折騰，他也沒有大聲說一句話，胡舟暗暗松了口氣，要知道，他現在離變身豬頭沒差多遠了。
整過過程中，慕亦軒只是雙手環在胸前冷眼旁觀，從陸衽迦醒來到現在，他還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整個心完全都撲在了郭映寒身上，冷冷地看著他一邊照顧郭映寒一邊詢問胡舟病情，他陡然開口道：“陸衽迦，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陸衽迦一愣，每當慕亦軒喊他全名的時候，就代表他正在生氣，他知道他在氣什麼，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他，宿天淒厲的指控仿佛還在眼前搖晃，這讓他怎麼淡然去面對慕亦軒。
“回皇上，請容屬下稍候再詳細稟報。”陸衽迦彎腰說道，一雙眼睛只是盯著地面不去看慕亦軒，想也知道此刻他的雙眼肯定是充滿著怒火，可是他又能怎樣，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他早就明白，他的心除了郭映寒再也裝不下別人了，他現在倒是能體會郭映寒面對崔傲時的矛盾心情了。
和他一樣，一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一個是自己愛的人，也許他骨子裏依然是冷漠冷血的，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將天枰的一段傾向了郭映寒，因為他知道，只有郭映寒才會讓他脫離現在的生活，那場火不過是一個契機，現在，自己和郭映寒都已重生。
如果可以，他希望慕亦軒能當他死在了那個世界的火中。但是，會嗎？這個像孩子似的皇帝真的會放手嗎？
陸衽迦突然抬頭，目光交接，這一次他不在躲閃，該來的總歸會來，他和郭映寒唯一的不同，估計就是不會選擇逃避。
兩人對視良久，就連郭映寒也忍不住坐了起來，至於胡舟早已在聽到陸衽迦喊慕亦軒皇上的時候就抖的和篩沙子一樣了。
“好，你好，你很好！”慕亦軒咬牙切齒的從口中迸出這麼幾句，臉上的憤恨和殺氣讓郭映寒立馬從床上跳起，將陸衽迦護在身後。
陸衽迦沒有安心的縮在郭映寒的身後，只是朝他丟了一個“放心”的眼神後走至慕亦軒跟前，說道：“郭映寒就是那個能給零國帶來風調雨順的人，如果皇上您想國泰民安就不能傷害他。”
慕亦軒知道他所言非虛，因為郭映寒昏迷前，他清楚的看到了他額頭顯現出來的紅蓮印記。黑髮，紅蓮，從異世而來，種種跡象都表明郭映寒的確是離昭所說的那個人，只是……
“你當真以為零國的安危可以威脅到我？”慕亦軒冷冷的笑了一聲，他笑的是陸衽迦還是像以前一樣天真，也笑這麼多年的相處，自己對陸衽迦已經了若指掌，但陸衽迦卻連一點都不瞭解自己不想當皇帝的心情。
如果失去陸衽迦，零國對於他有何意義？！
陸衽迦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總以為慕亦軒像個任性的孩子，即使露出那不為人知的惡毒一面，他也只當他是個被環境污染寵壞的孩子，可是，他該知道的……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
“亦軒……”陸衽迦突然有些心疼，孩子長大了，就沒有了任性的權利，以他的心性，自己不在的這些日子，他該是過的多麼壓抑。
“不要叫我的名字！”慕亦軒退後一大步，站穩後，他朝門口喊道，“陸衽迦！傳朕口諭，把離昭，柳陌言等人帶來，朕有事要問！”
陸衽迦和郭映寒不約而同的對看了一眼，不知道慕亦軒是何打算，但陸衽迦還是領命去叫人了。
沒多久，就見柳陌言悠哉遊哉的晃來了，見了慕亦軒也不行禮跪拜，只是朝郭映寒曖昧的笑了笑。
郭映寒嫌惡的別開臉不去看他，卻正好撞上慕亦軒不善的雙眼，暗暗啐了一聲，乾脆轉過身去看窗外風景，正好又看到一個身穿奇怪衣服的男人緩緩走過。
冷……這是郭映寒看到他唯一的念頭，尤其是剛剛他不經意瞥向自己的眼神，幾乎讓他有種想逃離的感覺，只是步子還沒邁開，隨後走過的陸衽迦朝他笑了笑，頓時天旋地轉，忿忿的想到：這男人TMD笑起來依然好看的想讓人自殺。
不過也虧得這笑容，郭映寒紛亂的心緒被撫平了，身邊的危機重重怎樣都比不上陸衽迦一個微笑，就算此刻命喪黃泉，他也心滿意足了。
陸衽迦生龍活虎的活著，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了。
人都到齊後，陸衽迦跪在慕亦軒的跟前說道：“人已帶到，請皇上明示。”口氣恭敬地儼然是一個下屬，此舉引得郭映寒頗為不滿，連柳陌言這種身份的人都可以不跪拜，憑什麼陸衽迦就要跪他，但未免節外生枝，他只是撇撇嘴沒有說話。
“喲，人都醒了？真是可喜可賀，皆大歡喜啊。”柳陌言忽略慕亦軒的不悅開始睜眼說瞎話。
“皇上將臣等叫來，是想知道一些事吧？”離昭和柳陌言正相反，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人已找到了，不知大祭師是何打算？”
慕亦軒的問題讓陸衽迦的心“咯噔”一下，轉頭看向郭映寒，卻見他向自己輕搖了下頭示意他不要說話，繼續聽下去。
“臣會將他帶回神國，只是在此之前他將在零國呆上一些時日，還請皇上能加派人手保證他的安全。”
聽了離昭的話，陸衽迦暗暗松了一口氣，這說明，慕亦軒就算再想要了郭映寒的命，只要離昭在，他就不可能得逞。
慕亦軒的臉色再次陰沉了下來，不管離昭是不是故意這麼說，他都將他的話算作是在幫郭映寒了，果然到最後，他還是要一無所有嗎？
“如果有小人幫得上的，吩咐一聲便可，王爺府什麼沒有，就是人多的很。”柳陌言曖昧不明的話惹得所有人都眉頭緊皺。
慕亦軒想的是由多了一個人站在了郭映寒身邊，而陸衽迦想得是那句“人多的很”是何用意，至於郭映寒想得就比較簡單了，他只是很純粹的對柳陌言所說的每句話都很反感，因為他說的話沒有一句不是在算計著什麼。
只有離昭什麼表情都沒有，因為他從來就沒有什麼表情。
“既然王爺府這麼多人，為什麼連一個王爺的病都照顧不好？”
“這就要問您身邊的侍衛了，為什麼昏睡了這麼久，害得王爺病的這麼嚴重。”
“問他幹什麼，直接問我不就好了！”郭映寒見矛頭指向了陸衽迦，立馬跳出來維護道。
“哦？莫非你知道他為何會昏睡這麼久？”
“廢話！”
“願聞其詳。”
“當然是因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郭映寒慶倖自己還算冷靜，如果當著慕亦軒的面將自己和陸衽迦的事說出來，這不是在找死嗎？果然那張狐狸臉說得話都不是什麼好話，差點就著了他的道了。
“那真是可惜了，我想大概有人會很樂意聽得。”柳陌言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慕亦軒。
“如果皇上沒有別的要問，容臣告退。”離昭眼見話題越扯越遠，開口提醒道。
慕亦軒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怒火，沉聲說道：“還有兩個問題，朕希望你能解釋一下，為何一個被燒的奄奄一息的人在一個月之內可以恢復的和常人無異？還有，當初去異世的不是有兩人嗎？為何只見陸衽迦，宿天呢？”
沒錯，宿天呢？！陸衽迦這才發現只有他和郭映寒回來了，那宿天呢？難道他還留在那邊？想到這裏，又一個人從他腦子裏跳了出來……洛謙，那個像陽光一般的人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以為他們被燒死了而傷心？還有他的病……
就當陸衽迦越想越亂的時候，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一股暖暖的氣流頓時充滿了全身，心漸漸平靜下來，反握住對方的手似乎在告訴他不要擔心。
“回皇上，郭映寒本就屬於這個世界，所以他在異世所遭受的一切只要回到這裏就都不會奏效，而且他體質異于常人，所以才能這麼快恢復健康。至於宿天，皇上當初只問了陸衽迦身在何處，所以臣還未和皇上說宿天一個多月前就已經回宮了。”
離昭不知道，自己在繼皇帝躲貓事件後又一次一本正經的傷害了慕亦軒那顆幼小的心靈。此刻的慕亦軒氣的渾身發抖，可偏偏卻找不到能為自己反駁的理由。
“大祭師還真是守口如瓶呢，想必皇上要是不問，你也就打算一直不說了是嗎？”
誰也沒想到，陸衽迦會在此時站出來替慕亦軒說話，如此堂而皇之的公然與離昭作對，在零國還沒有人有這樣的膽魄，陸衽迦絕對算是第一個。
慕亦軒似乎也沒想到陸衽迦會幫自己，暗淡的眼神又燃起一絲期待，陰沉的臉色也似乎有些好轉，只是一想到陸衽迦對上的可是大祭師，不禁又替他捏了把汗。
正當眾人擔心不已時，離昭卻像仿佛沒聽到似的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陸衽迦，沒有說話。
好冷的人……郭映寒再次冒出這個念頭，剛剛那一瞥的威力等同於在窗外看自己的眼神，除了冷，沒有任何感情，就連一點點的殺意也沒有，但即使這樣，還是讓人感到自己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
是不屑還是真的就是這麼冷漠？陸衽迦冷冷的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想來還有件事要請大祭師指點一二，我曾在異世撿到一隻貓，據觀察這貓除了毛色以外，長的倒是頗像您身邊那只靈貓，更為吃驚的是，那只黑貓竟然也學靈貓突然消失，所以我想問問法力無邊的大祭師，這究竟是何原因？”
“這是怎麼回事？”慕亦軒隱隱從陸衽迦的口氣中聞到了火藥味，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什麼。只是他所擔心的可能嗎？離昭要是想對自己不利，早在他出生的時候就可以永絕後患了，為何還要讓自己當太子做皇帝，這不是多此一舉麼。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出離昭還有什麼目的。
“如你所見，我只有白色靈貓一隻，其他的，我無從知曉。如果皇上沒有問題了，臣就告退了，另外，皇上出來也有些時日，是否應該回宮了呢？”
“皇叔的病還沒好，我怎麼可以離開。”一句話，慕亦軒還不想走，也不能走，這王爺府到處暗藏玄機，雖說慕淵息和自己已不同以往般親密，但畢竟是自己的皇叔，他不能撇下不管，最起碼要先見過一面才可以。
“那皇上更要趕緊回宮了，直接撥個太醫過來不是更好？請恕臣多嘴，國不可一日無君。”說完，離昭不等慕亦軒同意就逕自走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陸衽迦，如果有心人想借機鬧事的話，現在不是最好時機嗎？
“皇上，屬下也認為您應該儘早回宮。”
“那你呢？”
“屬下當然也會陪同左右。”
“那這個人呢？”慕亦軒指的正是郭映寒。
“大祭師剛才不是說了嗎，皇上要保證他的安全，自然也是隨我們一起回宮。”
“好，好，這樣可真算是皆大歡喜了。”一直旁觀的柳陌言突然大笑起來。
“你哪只眼睛看到皆大歡喜了！”慕亦軒惡狠狠的說道，喜的估計只有他們兩個吧！
兩眼一瞥，正好看到陸衽迦和郭映寒相視一笑的默契，心頭的火又“噌”的一下冒了出來。
等著吧！等回了宮就是他的天下了！
33.愛，還是不愛？
月涼如水，襯得夜下一條身影越發的單薄，陸衽迦靜靜地站在院子裏，白天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只是心思一閑下來，一張熟悉的面容就又出現在了腦海中，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此刻他的嘴角正微微上翹。
在陸衽迦的身後，郭映寒雙手環胸斜靠在門上看著他，月光照的他的眼神愈發深邃，額前長長的劉海幾乎擋住了他的左眼，透過發絲間的縫隙望過去，院內那條瘦削的身影似乎有些不真實，這讓他有些緊張和不爽。相較于陸衽迦輕鬆的表情，他卻無論如何也放鬆不下來，一張臉繃的緊緊的，似乎在擔心什麼又似乎在防備著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站著，明知道對方的存在卻誰也不曾開口，也許他們都在等待。
良久，只聽院內一聲輕歎：“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料到他會先開口，郭映寒不禁愣了一下，望著不曾轉過身的陸衽迦，思索著該如何回答。
又是一聲輕歎，陸衽迦轉過身，對上郭映寒閃閃爍爍的眸子，再問：“看著我，你真的沒有話要說？”音量有些提高，似乎還帶著質問。
有，當然有！只是……“已經很晚了，你久病剛愈，還是早些睡吧。”淡淡的說完，然後轉身，沉重的步子還沒來得及邁開，只聽背後冷冷的傳來一道聲音。
“我再問最後一次，你……當真沒有話要和我說？”
威脅嗎？郭映寒後背一僵，眼神充滿了複雜。不是他不想說，只是……事到如今，真的還可以嗎？他真的還有資格嗎？只要看到他醒過來，愛不愛真的沒關係了嗎？
“郭映寒，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為什麼你對每個人都是這副婆婆媽媽的死樣子，對崔傲，對洛謙，對我……永遠都是！難道你曾經在密室說過話都是放屁嗎？現在一切都如你所願了，你跟著我回來了，你還在逃避什麼？郭映寒，是男人的話，今天就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
“MD！”陸衽迦狠狠的啐了一口，奔至郭映寒眼前，強迫他看著自己，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看著我，我是陸衽迦，你站的這個地方是零國的土地，你穿越了，沒錯，雖然還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要告訴你，在這裏，沒有崔傲，沒有洛謙，所以，收起你那副虛偽的同情心，我不需要，他們也不需要也看不到！我只想問你一句，事到如今，你還愛不愛我？！”
被陸衽迦緊緊抓著的郭映寒避無可避，當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後，眼睛不自覺的對上了那雙略帶憤怒但更多的是期待的眼睛。
愛，當然是愛的！偏偏如此簡單的一個字，只是徘徊在唇間，怎樣都說不出來。他在猶豫什麼？他在猶豫著很多東西……這些東西加起來足夠壓垮他所有建立起來的信心，一個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真的能給他愛的人幸福嗎？
為什麼？為什麼陸衽迦要找的人偏偏就是他！如果他被離昭帶去了神國，那麼陸衽迦怎麼辦？留他一人，他做不到，可是以離昭的能力，就算是整個零國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又能用什麼去留住他？
“你別給我去想一些有的沒的，那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給我一個名正言順可以和你站在一起並肩作戰的理由好嗎？”陸衽迦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眼裏的期待有加重了幾分，他已經說的夠清楚，如果這個婆婆媽媽的男人再沒有表示，那麼他發誓，他也不會再去糾纏不休，只是現在，他就想這麼努力一次，爭取一下自己的幸福。
“你……”
“別你啊我的，你只要回答我，愛，還是不愛！”陸衽迦真的是急了，以往的冷靜、淡定通通的沒有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追求幸福的普通人。
他不是零國的殺手，他亦不是身份不明。
這樣的陸衽迦，他還能說什麼呢？
一把將陸衽迦抱住，郭映寒附在他耳邊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愛你……”
一句話就使情緒激動的陸衽迦安靜了下來，將頭埋在他肩上，靜靜地聽著耳邊反復不斷的告白：“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肩上濡濕一片，這個集清冷、柔媚、堅強於一身的男子終於流下了兩行淚水，只是笑容也在同一張臉上綻放著，比任何時候看還要美。
幸福的淚水，幸福的笑容，幸福的人兒……他郭映寒今生擁有的最大幸福，就是懷裏的人了。
捧起哭得稀裏嘩啦又笑得像朵花的陸衽迦，輕輕的用吻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是有些微紅的臉，再是因為羞赧而緊咬著的雙唇。
不同於上次的粗暴，這次的吻是溫柔而細緻的，陸衽迦閉上雙眼，雙手環住郭映寒的脖子，享受著他帶來的溫柔。
越貼越緊的身體開始發燙，陸衽迦是，郭映寒更是，隨著漸漸深入纏綿的吻，兩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qing yu一發不可收拾。
想要他……這個念頭促使郭映寒停下不斷挑逗著的舌尖，問道：“可以嗎？”
低啞性感的嗓音讓陸衽迦全身一陣酥麻，剛想點頭卻又不禁擔心的反問他：“可以嗎？你不介意我……”這具身體遠沒他想像的那般乾淨，他真的不介意嗎？
“別給我去想這些有的沒的……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郭映寒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可是他不介意，真的一點都不介意，“我不管你以前怎樣，我只關心現在，你是我的。”
說著，郭映寒一把將還在發愣的陸衽迦抱起，輕柔的放至床上，傾身壓上去，吻上他的唇，舌尖慢慢探進他的口中，霎時點燃了兩條火熱，緊緊的交纏在一起，似是連成了一體，引得身下的人兒嬌喘連連。
郭映寒一手撫著他的臉，一手解著他的衣帶，不多時兩人均以坦誠相見。空氣中的冰冷讓陸衽迦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隨之是一個溫暖的胸膛和火熱的雙唇。
“映寒……嗯……”陸衽迦剛想說些什麼，身下漸硬的jian ting就被郭映寒握住了，一句呻吟從嘴裏溢出，之後便緊緊咬住下唇不再讓自己叫出這麼YD（怕被和諧，所以用簡寫）的聲音。
他是有前科的人，他怕郭映寒聽到會不開心，他害怕……會失去他，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所以他死死的咬住下唇，咬到嘴裏一股血腥味。
“笨蛋！”郭映寒發現他的舉動後，低聲說了一句就撬開他緊咬的雙唇，再嘗到一股血腥味後吻的有些狠，似乎要用自己的口水洗刷這股味道，“覺得舒服就叫出來，這副樣子哪里還想平時的你，笨蛋！我可不希望我抱的的是一個不會說話的木偶。”
“你……嗯……才是笨、笨蛋……啊……”
滿意於他的表現，郭映寒親吻著勾出一個微笑，手中不停的tao nong著他的jian ting，只覺得自己的身下也越發難受了。
欲望衝破了理智，兩條身影瘋狂的糾纏在一起，陸衽迦本就有這樣的經驗，既然郭映寒不介意，他又何必介懷，所以在床上極盡tiao dou之能，只為討好愛人。曾經引以為恥的事，現在卻做如此嫺熟，連自己都覺得驚訝。只是，為了自己愛的人，受點痛又何妨，最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
吻著玉肌上隱約遍佈的傷疤，郭映寒一陣心疼，殊不知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淡淡疤痕，陸衽迦也不好受，明明那邊的醫學要比這邊好，為什麼卻還是消不去他曾經的傷口，自己雖是殺手，可是每次受傷回來，慕亦軒都會給他用最好的藥，不然他的傷疤可能比郭映寒還多。
“不要在我抱你的時候想其他男人。”郭映寒見他發愣，狠狠的咬上他胸前的一點，而邊上就是那個貫穿心臟差點讓自己見不到陸衽迦的傷口。想也沒想的伸出舌尖細細的舔著，溫柔小心的一圈一圈的舔著，似是野獸療傷般。
“恩……笨、笨蛋，不要……啊……”陸衽迦顫抖著想要出聲阻止，卻發現自己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很困難，體內一陣陣的酥麻感似是電流在流竄，引得他不禁又呻吟起來。
恍惚間，耳邊卻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說：“從現在起，你的罪孽將全數由我背負……所以，不要再讓你的雙手再增加罪孽了……好嗎……”
然後呢，他好像點了點頭，任自己沉淪在他所給的唯一又特殊溫柔裏。就如當初在異世一樣，為了他這句話，他可以陪他一起去死。
如果郭映寒是那浴火的紅蓮，那麼他就是那團孽火，當紅蓮再次燃燒，無論生死，他們都將在一起。
燭火明滅，燈影搖晃，當一切歸於平靜，屋內只剩下悉悉索索的低語。
擁著懷裏的人，強壓住因為胸口細碎的呼吸而惹來的又一次蠢蠢欲動，郭映寒問道：“怎麼不說話？”
“好累，不想說。”陸衽迦的口氣中的確透著一股疲憊，畢竟他是久病剛愈，雖然期間一直在睡覺。
“我是不是又弄疼你了？”為什麼要用“又”這個字，郭映寒雖然不清楚那天在密室自己對他做了什麼，但看今天的反應，那天應當也是弄疼了他。這種事，即使經驗在多，在下面的那個也不可能習慣這樣的痛吧。
郭映寒暗啞的聲音在黑夜中很是迷人，如果不是那個“又”字，陸衽迦差點聽著聽著就睡著了，而現在他正窩在他的胸前偷偷笑著。
聳動著的肩讓郭映寒以為自己把他弄哭了，卻見他抬起頭，清亮的眸子在黑夜中閃著琉璃般的光，而眼中，臉上滿是笑意。
郭映寒被弄糊塗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話到底哪里好笑了。
“你真的以為那天在密室我已經成了你的人嗎？”
“難道不是？”郭映寒越來越糊塗了。
“哈哈……”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陸衽迦頓覺可愛，忍不住伸出手捏了兩把才止住笑說道，“你覺得以你那身功夫能將我壓在身下嗎？如果不是我心甘情願，就算是十個郭映寒也不會得逞。”
“那你是說，那次你是自願的？”
“噗……映寒，你怎麼可以一下子變得這麼可愛。”陸衽迦實在受不了郭映寒突然變笨了的這個事實，“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哎……”
郭映寒被他的態度弄得心癢難耐，卻又不忍再去弄疼他，只得呵他癢，威脅他趕緊說，結果在他身上亂動的陸衽迦更是激起了自己的欲火。
感覺到他下面漸漸硬起來的欲望，未免自己剛恢復的體力被消耗，陸衽迦只得求饒說道：“其實那天，我們根本什麼都沒有，是我把突然獸性大發的你給打昏了，不過你那會力氣可真大，真是讓我費了不少體力和腦力，後來見你暈了，我也就睡著了……”
說完，陸衽迦偷偷瞄了一眼郭映寒，生怕他會生氣自己知情不報。正當他埋在他胸前惴惴不安時，一隻大手撫上了他頭髮，輕柔的給他順著。
半晌才聽到郭映寒輕歎了一聲：“傻瓜……”隨之，陸衽迦被緊緊圈在了他的懷裏，聽他再次說道，“我還要謝你，謝你沒有讓我在那個時候得逞，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所以你才從那麼高的地方不要命的跳下來嗎？”想到那時，陸衽迦心不由得一緊，仿佛那一幕又重現了。
“我以為你會恨我，明知道你討厭被那樣，卻還是傷害了你，如果我死了，說不定還能在你心裏留下一點位置。”
“如果你死了的話，我會更恨你，然後將你永遠忘掉，從此這裏……”陸衽迦就著他的手指點在自己的心口處，繼續說道，“將再沒你的位置。”
“我相信……所以我慶倖……”看似多情的人，實則最是無情。郭映寒握住他的手，似乎一放手，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我也是……”
抱緊他，陸衽迦知道，此生再不會是一個人了。
chembioorg 2010-2-17 21:20
34.名字
清晨的空氣最是宜人，看著愛人起床也最是舒心。
郭映寒一手撐頭側躺在床上看著陸衽迦穿衣，末了將長髮向後一甩，幾縷銀絲劃過，他饒有興趣地抓起一簇放在鼻前，聞著陣陣清香心情又是高漲了幾分。
陸衽迦沒發現自己的頭髮被抓著，剛向前走了一步就感到頭部有些吃痛，回過頭怒氣衝衝的從郭映寒手裏一把奪回自己的頭髮，並朝他吼道：“笨蛋！一大早不要像發情似的賴在床上！”
“其實你可以解釋為欲求不滿。”說著，郭映寒光著身子從被子裏鑽出來一把抱住陸衽迦就親。
狠狠的咬了一記在他嘴裏不安份的舌頭，如願的看到郭映寒捂著嘴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他裂開嘴笑了笑，說道：“這是警告你，不要以為我是你的人了你就可以隨時隨地發情，還要看本大爺願不願意，知道的話就點個頭，本大爺心情好了就賞你幾個吻，其他的，免談。”
昨晚雖是心甘情願，但如果自此以後要他一天痛上兩三回，那就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了，別說兩三回，就是一次他也要好好考慮考慮，不然以後還有那麼長的日子要過，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麼。
“我以前怎麼就覺得你是個笨蛋呢？”郭映寒對他說也對自己說。
“是不是覺得自己誤上賊船了？告訴你，在我這裏可沒有票退的，所以死心吧，要是讓我知道你找別人發洩，我就把你閹了，以後就是我上你。”陸衽迦邊說邊抓起他身下已然抬頭的欲望，滿意的看著它在自己手中邊硬，他才放手。
“真是惡毒……不過，我喜歡！”郭映寒上前一步又想去抱他，卻被陸衽迦閃開了。
“笨蛋，快去穿衣服！”
“親我一下，我就去，不然我就等著感冒了。”
“那你給爺笑個。”
“你還真是不肯吃虧，那我還是去穿衣服好了。”
“你自己不是也一樣，連笑一個都不肯。”
“在一笑傾城的你面前笑，我不是自爆弱點嗎，你以為我和你一樣笨嗎。”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著，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的場景，只是現在的他們要比之前多了一點東西，一種讓人覺得非常溫暖，暖到骨子裏的東西。
待郭映寒穿好衣服後，陸衽迦笑著上前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然後說道：“賞你的。”
“真是小氣。”郭映寒擁著他走向門口。
“那最多以後就不賞了唄。”陸衽迦拉開門說道。
“不行！”
“哈哈……”陸衽迦見他發急的模樣甚是可愛，一時忍不住大笑起來。
“小衽……”門口突然冒出一個人，準確來說是站起來一個人，而這個人不識別人，正是零國的陵宣帝慕亦軒。
“亦軒？！你在這裏做什麼？”陸衽迦見他眼皮下掛著兩道黑，雙眼還有些渙散，一個不好的想法冒了出來，“你，你該不是在這裏坐了一夜吧？！”
郭映寒似乎也看出來了，放在陸衽迦腰間的手更是加重了力道，似乎在向慕亦軒宣告著他的所有權。
慕亦軒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目的，只是現在看到的遠沒有昨天晚上聽到的來的刺激，雖然他還未經人事，但他不會不知道昨晚屋內的呻吟是怎麼回事。
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他能怎麼辦……他就坐在他們門口想了一夜，想他到底能怎麼辦，終於，在看到他們嘻嘻哈哈的走出來的瞬間，他知道他該怎麼辦了。
“怎麼可能，我昨晚在想一個問題，想得太久，等回過神來就已經天亮了，想到昨天睡前還沒有和你說一聲，所以現在來補說，正好就看到你……你們走出來……呵呵，沒事，既然說完了我就走了。那個……你們繼續……繼續……”
“亦軒……”看著他轉身離去，落寞的背影讓陸衽迦覺得有些愧疚，剛想追出去，卻被郭映寒一把拉住了，只見他黑著一張臉，瞬間又覺得自己如果追出去就會對不起他。
正當他為難之際，郭映寒幽幽的開口道：“不要忘了你昨天對我說過的話，這裏沒有崔傲，沒有洛謙，就算有慕亦軒，你依然是我的！”
“映寒……”陸衽迦知他說的沒錯，而自己心裏也很清楚在愛情面前不需要多餘的同情心，但是……郭映寒不會明白的，以他對慕亦軒的瞭解，他不可能就這麼放過自己，今天如此反常的態度但願不會成為以後的禍根。
“不要擔心，無論怎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即使人不在，心也還是在的！”郭映寒安慰他道。
“恩。”陸衽迦重重的點了點頭。
“傻瓜，不要這麼嚴肅，搞得好像明天我就不在了一樣。”
“也有可能是我不在了……”
“笨！你不在不就是我不在嗎，生生死死，我都與你同在。”
“映寒……”陸衽迦突然深情款款的看著郭映寒，當然郭映寒一點都不覺得接下來他會吐出什麼感人肉麻的話來，因為這種東西一向都是他來說的，“你能不能不要整天笨蛋白癡傻瓜的叫我，我有名字，我叫陸衽迦，你叫一下我的名字會死啊！”
果然……郭映寒頭疼的聽著他劈裏啪啦的丟來一堆話，只得陪笑道：“洛謙叫你小甲，我總不好跟著他一起胡鬧吧，叫全名又顯得太生分，可是叫你衽迦，又覺得生生的把路人甲三個字拆開了，叫著彆扭，單獨一個字也是一樣。”
“那你可以和亦軒一樣叫我。”
“都知道是皇帝那小子叫的了，我怎麼可能和他一樣叫，我也想要屬於我的專屬。”
“難不成叫我重新改個名字？”
“這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說我們是重生的，換個名字又有什麼關係，要不我我給你取個？路人乙？路人丙？路人丁……”
“你去死吧！”
“哈哈哈……”抱緊發怒的人兒，郭映寒笑的那叫一個倡狂。
“有什麼好笑的！”陸衽迦恨恨的咬上他的肩膀，似是在洩憤。
“衽迦……”感覺懷裏的人一陣，郭映寒叫的越發溫柔了，“衽迦……衽迦……衽迦……”
“不是彆扭嗎，幹嗎還叫。”陸衽迦埋在他肩頭，眼眶有些泛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只是聽著那麼溫柔的一個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就好想哭。
“叫著叫著就不彆扭了，習慣成自然，就是不習慣，我也會讓自己去習慣，因為我們還有很長的一輩子要過，到那會，肯定就習慣了。”郭映寒柔柔的說著。
“映寒，我愛你。”
“恩，我知道，我也愛你，衽迦。”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
柳巧筠不動聲色的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抬頭望瞭望天空，眼裏一片雨過天晴的藍色，只是這美麗的終究還是會有被吞噬的一天。
生死相許……這世間真的有這樣奢侈的東西嗎？
“妹妹啊，臉色不好，要多注意休息啊，王爺病倒，府中的一切可要打點妥善哦。”迎面走來的柳陌言還是那麼悠閒，仿佛什麼都不在乎，只是那雙讓人移不去的桃花眼偶爾會射出幾道攝人的精光，因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所以才這麼胸有成竹到什麼都不在乎嗎？
柳巧筠安分守已的應了一聲：“是。”
兩人均不在說話，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35.我們私奔吧！
慕亦軒百無聊賴的在鎮南王府獨自遊蕩了幾日後終於良心發現想要回宮了，回就回吧，偏偏柳陌言又突然竄出來說要最後聚一下，說什麼難得可以見到皇帝，不好好同桌吃頓飯，只怕以後再沒有機會了，說得好像生離死別一樣，郭映寒暗暗腹誹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該來的總歸會來，我們總不可能躲一輩子，我們相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放心，一切有我！”看到陸衽迦愁眉不展的，郭映寒忍不住又在心裏痛駡了幾句柳陌言。
“你不知道，亦軒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宿天剛來那會，因為是我帶的他，所以沒少被亦軒折騰，亦軒……並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樣，他的潛意識將其真正的性格都掩藏在最深處，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會爆炸，這麼多年我呆在他身邊就是為了阻止他變成那樣的人，卻不想讓他轉性的不是我的督促，只不過是他對我……”陸衽迦抓著郭映寒的手，情緒突然變的有些激動，“如果連我也離開了他，映寒，相信我，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
“可是你必須離開他，他太危險了……我不會允許你呆在這麼危險的人身邊，我會帶你走，走的遠遠的，到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遠離那些是非恩怨，從此天地之間只有彼此，蓋一座小屋，開一塊田地，日月星辰相伴，就此終老一生，好嗎？”
天地之間只有彼此，蓋一座小屋，開一塊田地，日月星辰相伴，就此終老一生……多美的畫面啊，陸衽迦漸漸平靜了下來，腦中一片對未來的憧憬，“真的可以嗎？”遠離那些是非恩怨，從此天地之間只有彼此……就此終老一生……真的可以嗎？
“一定可以的，我們一定可以實現的。”郭映寒擁住他，眼神無比堅定的望著遠方，似乎已經看到他剛才所描述的未來。
“那，不如我們現在就走，可好？”陸衽迦說著就拉起郭映寒往屋外走。
“現在？”郭映寒從來不知道他是行動派，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到了院子。
“是的，什麼國家蒼生，什麼身份地位，通通不要去管它了，我們私奔吧！”陸衽迦轉過頭，見郭映寒一聲不吭，還以為他不願意，一雙眼睛頓時無比幽怨，“難道你不願意？”
“不……只是，我在想，如果我們就這麼走出去了，那就不是私奔了，而是明奔，所以你確定要這麼走出去？”
郭映寒一番話讓陸衽迦恍然大悟，隨即又覺得怎麼私個奔都這麼複雜，“明奔就明奔，不然還怎麼走。”
“你忘了你的輕功了麼？”郭映寒提醒道。
“對哦！”陸衽迦頓時眼睛一亮，頭一次覺得這一身武功也沒什麼不好的。
“小白癡！”郭映寒趁機刮了刮他的鼻子。
作為報復，陸衽迦縱身一躍就將他帶離了地面，等回過神來，兩人都已經站在了屋頂上，這一招果然有用，害得還沒反應過來的郭映寒差點沒站穩跪了下去，引得陸衽迦一陣得逞的輕笑。
郭映寒無奈的看著他，發誓等他們安定下來一定要學輕功，以他的資質就不信他學不會，等學會了，用來“追”老婆不錯，當然這個老婆只能是陸衽迦。
“抱緊我！”說完，陸衽迦又施展輕功向前跨了出去。
只聽風在耳邊嗖嗖刮過，閉上眼，享受著軟玉在懷的感覺，郭映寒倒是一片愜意。
突然遠處隱約傳來一個女聲，不一會這個女聲就已經在他們背後不遠處了。
好厲害的輕功，倒也像是訓練有素的樣子。陸衽迦加快了腳步，不禁對來人的身份也有些懷疑，只是聽聲音分明是王爺府的婢女柳巧筠。
這王爺府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陸衽迦分心的時候，柳巧筠已經在前面等他們了，這下，陸衽迦也不得不停下腳步。此刻郭映寒也睜開了眼，他知道柳巧筠的出現宣告了他們私奔失敗，只是為什麼一個小小的婢女都有如此本領，竟連陸衽迦都不及。
眯起眼，打量著這個似乎有點來者不善的柳巧筠，陸衽迦暗暗戒備著，卻不想柳巧筠只是朝他們笑了笑，然後說道：“兩位這是急著去宴席嗎？可是走錯方向了呢，奴婢帶你們去吧，大家都在等著呢。”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婢女，陸衽迦暗歎，看來今晚一定有事發生，丟給郭映寒一個“一切小心行事”的眼神後，兩人便隨著柳巧筠來到了宴席上。
走進去一瞧，果然是就缺他們兩個來，左手邊是正一杯接一杯喝著酒的慕亦軒，身後則是他帶來的隨從，右手邊是一臉淡漠喝著茶的離昭，如此冷場的氣氛再加一個正笑得很不合適宜的柳陌言，更是說不出的詭異。
陸衽迦和郭映寒對看了一眼後，跟著柳巧筠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慕亦軒牛飲般的喝著酒，陸衽迦剛想去制止，柳陌言就開口了：“兩位如膠似漆，果然恩愛非凡啊，只是，讓我們好等，是不是應該罰酒三杯？”
望著他遞過來的酒杯，陸衽迦搶在郭映寒的前面拿了過來，放在鼻下一聞，立即變了臉色。好濃烈的醉香酒……這次除非是神仙，否則就算裏面放了氣味最濃的毒藥迷藥，是人都聞不出來。
只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世間，醉香酒只有兩壇，一壇是放在了皇宮的藏寶閣，即使被密封了也還是酒香撲鼻，聞過一次的人絕對不會忘記，還有一壇，先帝賜給了鎮南王，如今鎮南王久病不愈，柳陌言又怎麼會如此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莫非，是鎮南王親自口諭？
思及此，陸衽迦轉頭看了一眼已經喝得滿面通紅的慕亦軒，為什麼慕亦軒一點都不懷疑這酒的來歷和用意？
“怎麼，陸侍衛難道是看不上這千年難得一見的好酒？”柳陌言笑著問道。
“怎麼會，醉香酒天下聞名，就算是先皇也還未飲過，我等有此機會，實屬難得，只是陸某對這酒的來歷有些不解，還請柳管家提點。”
“我既然能將這酒拿出來，自是王爺授意，陸侍衛就放心喝吧。”
放心，怎麼可能放心，萬一你在這就裏下了什麼毒藥，那我豈不是連怎麼死都不知道。陸衽迦全身的細胞都在高速運轉著，想著應該如何脫身。
“莫非，你是怕我在這酒裏下毒？”柳陌言毫不猶豫的將陸衽迦的心思說了出來，引來慕亦軒的注目，酒壺拿在手裏是倒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若想下毒，恐怕我們早已死過無數回了吧。”許久不開口的郭映寒突然站起身，拿過陸衽迦手中的酒杯，仰頭就喝。
那句話他老早就想對柳陌言說了，這次可算是有了機會，如果柳陌言真的想對自己不利，那他根本就範不著救活自己，救活了再殺，誰會這麼變態幹這種無聊的事，所以他賭這杯酒絕對沒有毒！
“映寒！”陸衽迦低聲喊道，生怕他會出事，可是酒杯已空，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郭映寒，你果真有趣……”柳陌言笑著將手中的扇子打開，“啪”的一聲，郭映寒應聲倒下。
只是這一次，你恐怕是估計錯了……
隨著郭映寒的倒下，宴席就此開始混亂。
36.囚禁
該死的！那個死變態竟敢耍他！花那麼大的功夫和自己玩心理戰，MD！有病！
當郭映寒恢復意識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柳陌言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這麼無聊，花那麼大的力氣救活一個人，最後只為了再次把他撂倒，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麼！
“映寒……”陸衽迦見他醒來，心裏的石頭才算是落了地。昨天見他倒在宴席上還以為是中了毒，一時慌了神，給了那個柳巧筠偷襲自己的機會，等他醒來，兩人已經被關進了陰暗的密室，後來才發現，郭映寒不過是被酒裏的迷藥迷暈了。不過他們兩個還真是倒楣，剛從異世的密室中逃脫，這會又關進了零國的密室。莫不是他們兩人和密室太有緣了，怎會三番兩次被關進來。
“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映寒伸出手撫了撫他的臉，安慰他不要擔心，看了看四周密不透風的牆壁後，無奈的笑道，“我們兩個還真是…不知道誰命中克密室，才不到兩個月又被關了。”
“這次可是連假門都省去了，更沒有窗戶，也沒有洛謙……看誰救的了我們。”陸衽迦背靠牆說道，只是臉上很是輕鬆，對他來說郭映寒活著就夠了。
“那我們就只好自救了，你該不會就這麼想放棄了吧？”郭映寒繼續賴在地上，雙手往後腦一放，眼睛盯著天花板說。
“你在說你自己嗎，真不知道那個最喜歡放棄的人是誰哦。”
“難道不是你嗎？那個被大夫診斷為求生意志薄弱的笨蛋。”
“不知道從那麼高的屋頂跳下來的傢伙是哪個白癡。”
“那個寧願睡著叫映寒也不願意睜開眼睛看真人的笨蛋肯定不是我。”
“……你哭了吧……”陸衽迦突然蹦出來這麼一句，一張放大的臉直直的盯著郭映寒，“那會，你哭了吧……”
郭映寒被他盯得有些發毛，那麼丟臉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承認，於是撇開頭否認道：“沒有。”
“你肯定哭了！”那冰冰涼涼卻又透著一點溫暖的感覺，他倒現在還記著。
“你做夢吧！”郭映寒繼續否認著，只是看著陸衽迦越湊越近的臉，臉上感受著從他呼吸中噴出來的溫溫熱熱的氣息，下身竟也跟著有了反應。他發誓，如果他還敢再這麼追問下去，自己一定會將他壓倒，狠狠的親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是嗎？”陸衽迦懷疑的看著他，突然靈光一現，傾身壓在郭映寒身上，嘴附在他耳邊柔聲說道，“想親我的話就承認吧。”
MD，這叫先下手為強嗎？郭映寒大睜著眼睛，他早該知道的，那小子遠比他想像的要腹黑的多。經過強烈的思想鬥爭，郭映寒終於泄了氣似的點了點頭，以致於很久以後回想起來懊惱不已，當時他大可以不必理會那句話直接壓倒先親了再說。只是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所以每每兩人鬥嘴時，陸衽迦總會用這件事來大做文章，害他憋氣的可以，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哈哈……”眼下陸衽迦正得逞似的大笑著，狹小的密室回蕩著他倡狂的笑聲，頓時變的有些恐怖。只是下一刻，他就已經被郭映寒一個反身壓倒在地，再也笑不出聲了。
一百遍啊一百遍……郭映寒狠狠的吻上他的唇，腦子中只剩下剛才的發的誓。半晌，才放開他，看著被自己吻得有些紅腫的唇，郭映寒又一陣心疼，趁還沒擦槍走火之際，從他身上站起，逕自走到一邊坐下不再言語。
躺在地上的陸衽迦摸著自己留有餘溫的雙唇，有些痛卻不討厭，想著剛才郭映寒近乎孩子氣的舉動，不禁感到好笑。從地上爬起，有意無意的坐到郭映寒身邊，又有意無意的勾住他的手臂，再將自己的頭有意無意的靠到肩上，明顯的感到對方一僵後輕笑了一聲。
“映寒……我很開心，真的，都說好男兒應當流血流汗不流淚，只是情到深處，男兒有淚不輕彈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映寒能為我哭，我真的真的很開心……”陸衽迦靠在他的肩上喃喃的說著，他知道他在聽，頭上溫暖的觸感讓他很是安心。
“傻瓜……我們現在應該是擔心怎麼出去才對吧。”雖然陸衽迦一再挑戰他的自尊和耐心，可是他知道無論怎樣，他都不可能真的生他的氣，他氣的只是為什麼那個時候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不是自己。
“我擔心亦軒……不知道柳陌言將他怎麼樣了，還有那個敵我不明的離昭，現在想來也真是傻，離昭曾說過要保你周全就絕不會放任柳陌言下毒給你，如果我當時能夠冷靜點，咱倆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想到被個小丫頭偷襲，陸衽迦有些咬牙切齒。
“那個時候能冷靜的人不是冷血就是變態，你怎麼看都不像嘛。”郭映寒毒嘴一出，既安慰了陸衽迦，又拐著彎子罵了離昭和柳陌言。
“我一直想不通柳陌言這麼做究竟有何目的，如果是造反的話未免也太欠考慮，可是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他究竟想幹什麼。”
“你忘了離昭嗎？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從我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的野心很大，這樣的男人不可能沒有動作，也許從他將你遣去異世，他的計畫就已經開始了。”
“你的意思是說……離昭自導自演了一場祭天，目的將我調離亦軒身邊？可是為什麼呢？”
“至於目的是什麼就不知道了，但是他的確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野心，也許這個野心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大。”
“你怎麼知道？別說是男人的直覺，我也是男人，為什麼我認識他這麼久也沒看出他有什麼野心。”陸衽迦不禁有些好奇，但口氣酸的可以。
“不得不說他的心機沉的可怕，而且掩藏的很好，可是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是知道這個男人野心很大，就像我第一次看到柳陌言一樣，一看就知道他是只老狐狸，那種感覺很奇怪，身體每一處的細胞似是共鳴一般都在告訴我這兩個男人都不是簡單的人物……衽迦，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郭映寒正侃侃奇談的時候，突然瞥見陸衽迦早已放開他的手臂一臉奇怪的表情。
“你管我死活，繼續去和他們共鳴吧！”陸衽迦將頭轉向一邊，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
郭映寒這才領悟原來是有人打翻了醋罎子，哭笑不得將陸衽迦的頭扳正，強迫他看著自己，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發誓，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下輩子也是，下下輩子還是！”
滿意的看著他的臉變紅，郭映寒親了下他的額頭才放開他，只聽耳邊傳來一句不清不楚的聲音：“那還不看厭了。”
郭映寒搖頭笑了笑，將他重新摟在懷裏不再說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有些話，即使不說也能直達心底。下輩子的事情下輩子再說，只願這輩子，他們能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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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還可以笑，被囚禁著不應該是憤怒慌張嗎？就像另一邊被關著的陵宣皇帝慕亦軒一樣。
柳巧筠緊緊的抓著門把，說不上是什麼情緒，聽著裏面是不是傳來的嬉笑打鬧，只是覺得太不可思議，突然有種罪惡感，她知道她犯了大忌，可是心早已由不得她。
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整理好之後才打開門。
“轟”的一聲，陸衽迦和郭映寒就看到前面角落地上一塊磚頭被打開了，有些驚訝的看著柳巧筠從下面走上來，心想，怪不得他們找不到門，原來這密室根本就不是建在地下的。
兩人一臉戒備的盯著柳巧筠，只見她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們，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是柳陌言讓你來？或者我應該說是你們家王爺？”郭映寒笑了笑，卻見陸衽迦一臉驚訝的看著他，那表情分明是在問“你怎麼知道”，就連柳巧筠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訝異，“我只見過那什麼鎮南王爺一次，所以對我來說，他不過是個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那就沒有主觀性的判斷，我將頭腦中的線索裏了一遍，越發覺得這鎮南王爺有古怪，今天說出來不過是想看看反應，看來我猜對了。”
“怎麼會，暮王爺和亦軒也算是一起長大，我也和他呆過幾年，他是個溫文爾雅的人，連武功都不會，又怎麼會有這麼沉的心機，映寒，是不是搞錯了？”陸衽迦怎麼都不信，那麼溫柔沒有架子的王爺會是一個陰謀家。
“看那丫頭的反應，你還覺得我說錯了嗎？”郭映寒指了指臉色有些難看的柳巧筠說道。
“為什麼？目的呢？王位嗎？可是零國的繼承者都是由大祭師欽定的，就算他想做皇帝也不可能違反……”不對……如果是離昭，如果是離昭的話，那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沒錯，就是離昭，他們肯定私下有什麼交易，所以才策劃了這一場陰謀。”郭映寒肯定的說道。
“如果是這樣，那他太可怕了……映寒……”陸衽迦面朝郭映寒，眼中滿是擔心，他不怕死亡，因為離昭根本不會殺了郭映寒，他只怕“永遠在一起”這輩子都不會實現。
郭映寒依然緊盯著柳巧筠，鼻子“哼”了一聲，說道：“何止可怕，簡直是變態，柳陌言是，離昭是，鎮南王也是，陵宣帝還是，這零國莫非是盛產變態嗎？柳巧筠，如果你還想做個普通人，我奉勸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既然能猜到你們王爺，當然也能看出來你對你家王爺有什麼心思。”
今天的郭映寒可算是讓陸衽迦大開眼界了，原以為郭映寒冷漠的除了自己關心的人不會看其他人一眼，現在他才知道不是他不看，而是他根本不屑看，因為他早就將他們的心思摸透了。什麼人可以當朋友，什麼人不可以當朋友，他全都很清楚很明白。
柳巧筠也被郭映寒的話震呆了，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偽裝的夠好了，就連柳陌言也被自己瞞了過去，為什麼這個才認識不過一個多月的男人能一下就看穿？沒錯，她的確喜歡慕淵息，喜歡他的安靜，喜歡他的溫雅，每次呆在他身邊，她都會覺得很舒服很溫暖，這樣的男子對她來說是不可抗拒的，但她知道她不能愛，自己的身份和他的地位都只能讓她將這份還未萌芽就扼殺的心情深埋在身體的某處，偶爾拿出來想想也算是覺得安慰了。
但是，當陸衽迦和郭映寒出現以後，一切都被打破了，她不嫉妒慕淵息全心全意的照顧陸衽迦，一點都不，但是他嫉妒陸衽迦和郭映寒，明明是兩個男人，卻偏偏相愛的如此之深，為什麼，她想不通，愛情，真的能讓人瘋狂至此嗎？可是為什麼她做不到？她能做的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柳陌言將慕淵息帶走，眼睜睜的看著原本溫柔的慕淵息變得如同魔鬼一般，或許從很早以前他就已經是一個魔鬼了，可是，如果她能阻止住就好了……
呵呵……不可能，不可能阻止住的……因為，她到這王爺府也不過是奉命行事，從剛進府開始，她都什麼都不能做。
所以，不管做什麼，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
“如果不曾努力過，當然做什麼都是白搭，想做的時候就要去做，不然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什麼都不做就先否認掉的人只能說他懦弱愚蠢。”
郭映寒說得很平靜，但是陸衽迦知道他的目的，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柳陌言既然能用心理戰贏他，那他也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麼多天來，他就是在等這個機會。他的自尊一向很強，也只有自己才敢在他的頭上拔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自尊。這個人啊，果然很孩子氣，對陌生人冷漠的像塊石頭，對自己關心的人總是一再退讓，如果有一天他受到了傷害，那傷他的人只能是他的朋友。
柳巧筠沒有說話，只是站著看著郭映寒，看了好久，最後轉身走掉了，走的很是倉皇，就連柳陌言讓她來問問情況的事都忘了。
“映寒，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你或者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原諒我哦。”柳巧筠走後，陸衽迦靠在郭映寒身上說道。
“怎麼突然說這個？”
“沒什麼。”陸衽迦搖了搖頭，閉著眼睛不再說話。
郭映寒雖然奇怪，但也沒有多問，此刻他的心思全在倉皇而逃的柳巧筠身上，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和陸衽迦不多久就可以出去了。出去以後還有很多事要考慮，所以他又開始盤算起接下來該怎麼做。
等回過神來，陸衽迦已經靠在他身上睡著了，小小的呼吸聲傳進耳裏也讓他一陣犯困，笑著親了下他的額頭，小小聲的說了一句：“不論你做什麼，今生絕不棄你。”
“唔……”不知道是被郭映寒親了一下還是真的聽到了他說的話，陸衽迦只是用鼻腔發了一個很是模糊的聲音。
看著他可愛的睡顏，郭映寒忍不住一陣好笑，心裏卻很是溫暖，果然無論在哪里，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任何時候都是甜蜜的。
想著，郭映寒也靠著陸衽迦睡著了。
chembioorg 2010-2-17 21:21
37.瘋子
“放了朕，你們這群瞎了眼的混蛋！知不知道朕是誰，朕是零國的皇帝！你們連皇帝都敢囚禁，朕一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拿去喂狗！”
一個比陸衽迦他們更為狹小陰暗的密室，此刻正關著慕亦軒，只見他雙手大張被牢牢的鎖在牆上，腳雖然能自由活動，奈何腳踝處拖著大鐵球，因為拼命的掙扎，被束縛住的地方已經被擦破皮，隱隱泛著絲絲血痕。
是誰將零國的陵宣帝關押在此，又是誰如此狠心對待他？
答案不明。
慕亦軒想了幾天也沒想出頭緒，他只知道那晚他在喝酒，喝得很凶，而醉香酒也不負眾望的很是香烈，沒幾杯下肚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而陸衽迦和郭映寒並肩出現的那一刻胸中怒火更是加速了醉意，到最後只聽到陸衽迦撕心裂肺的一聲，隨後便也不省人事。
再醒來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
“你們有什麼目的，是誰指使你們的！快放了朕！”慕亦軒拼命喊叫著，從來都只有他將別人關密室，卻不想今日自己也被困在了裏面。
向來驕傲的慕亦軒哪里受過這等屈辱，如今陸衽迦不再身邊他更是心不安，那一句撕心裂肺的叫聲依舊回蕩在耳邊，讓他不禁產生一種他不是陸衽迦的錯覺。
在他眼中，陸衽迦永遠都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沒有情緒化的表情卻也不是離昭的冷漠，而是一種身為殺手該有的素質，但慕亦軒知道他是個溫柔的人，可以信賴，可以依靠。
可是這種溫柔已經不屬於他了，不，應該是從來就沒有只屬於他，以前是宿天，現在是郭映寒，這個叫郭映寒的男人奪走了他全部的溫柔！
變了……都變了……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慕亦軒閉上眼睛，靠著牆壁悲哀的想著，放棄了無謂的掙扎，現在的他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
死了倒也好，一了百了。
“哢嚓”，似乎是開鎖的聲音，慕亦軒睜開眼睛，心開始不安的開始狂跳，一種莫名的恐懼充斥著全身，緊緊盯著聲音的來源，角落地上一塊磚被翻了起來，然後是一隻白淨的手，頂冠，頭髮，眉毛……一點一點的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慕亦軒不敢置信的盯著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就是那張臉，每次在他闖禍的時候替他求情，每次難過的時候安慰自己，每次無聊的時候會想著法逗他玩……為什麼，為什麼是這張臉！所有人都被慕亦軒懷疑過了，卻不想背叛他的正是他覺得最不可能的。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慕亦軒問道，聲音因為剛才的叫駡沙啞的厲害，這一開口差點咳嗽，所有的情緒都被抑制在那拼命起伏的胸腔，只求一個為什麼。
“因為你是慕亦軒，是他的兒子。”慕淵息淡淡的開口，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神采，有的只有一股濃濃的恨意。
“父皇？”慕亦軒不明白了，明明父皇待他很好，為何他會恨他。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因為你是他的兒子，這就夠了。”慕淵息沒有打算和他多廢話，自己的傷口自己舔，就像八年前的那晚一樣，他所受的屈辱沒必要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他的兒子。
“我不明白，為什麼，父皇對你那麼好，為什麼你要恨他，這說不通，皇叔，你告訴我，是誰欺負你，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好？呵呵……的確是很好呢……”可惜他對他好不過是因為這具身體，慕淵息自嘲的笑了笑，“你真的想替我討回公道？”
慕亦軒以為事情有了轉機，連忙點頭如搗蒜。
“那你就去死吧，下地獄替我討回公道吧！哈哈……”慕淵息突然發狂似的大笑起來，硬生生的將自己姣好的面容擠成了猙獰可怖的模樣。
“皇叔！你真的是皇叔嗎？！你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啊！究竟父皇做了什麼讓你恨之入骨的事，就連平時對你的好都不能抵消嗎？”
“抵消？哼！怎麼抵消？如何抵消？他從一開始就沒安過好心，你們全被他假惺惺的樣子騙了！他根本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偽善者！”慕淵息尖厲的嗓子控訴著，仿佛幾年來的壓抑就為了今年能夠全數發洩，“我好不容易等到他死了，等到你繼位，我要報復，他給我帶來的屈辱我要全數討回來，我要毀了你，毀了這個國家，毀了所有和他有關的人和事，讓他在地獄備受煎熬的同時，還要看著他的子孫臣民與他一起陷入這水深火熱的人間地獄！”
“瘋了……皇叔，你瘋了……”慕亦軒不敢置信的搖著頭，鏈條在他的胡亂揮舞下發出“丁玲哐啷”的巨響。
“瘋了？也許我真的瘋了……”慕淵息低下頭喃喃自語道，他已經厭倦了獨自舔傷，厭倦了有他的這個世界，想過自殺，可是不甘心，每當拿起手中的匕首，腦中的滿滿的都是憤恨和不甘心，憑什麼他可以高高在上的繼續做著他的皇帝，憑什麼自己要帶著一身恥辱死去，憑什麼？！這一掙扎就屈辱的又活了好幾年，直到柳陌言的到來和那個男人的死亡，終於在那一刻，全身的復仇的血液沸騰了，他要復仇，他要讓全天下的人都因為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要讓他即使死了也不得安寧！
“哈哈……瘋了更好，這世間的人本就是瘋狂的，只不過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願意發洩出來，慕亦軒，我唯一的侄兒，如果是你的話，你應該能瞭解這種心情，因為你……”慕淵息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著慕亦軒繼續說道，“你和我根本就是同路人，我們的體內都流著和那個男人相同的血液！所以你，早晚你也會變的和我一樣瘋狂！”
慕亦軒被他看的很不舒服，那根手指仿佛是根刺一般，而他的話就像是一股助力，將這跟刺狠狠的刺進了他的心臟。
“早晚嗎……你殺了我吧……”慕亦軒閉上眼說道，也許慕淵息說的沒錯，他早晚會變得和他一樣，陸衽迦不會想看到的，與其讓他失望，倒不如就在這裏死掉吧，起碼以後在他心裏還能佔有一席之地。
“殺了你？哈哈……你在說笑話嗎？”慕淵息上前一把扼住他的脖子，逼得他不得不睜開眼睛，“你沒聽懂我剛才的話嗎？我是要毀了你，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毀了這個國家，我要借你的眼睛讓那個男人好好看看我是如何讓零國滅亡的！然後……我才會殺了你讓你們父子團聚，不過你別急，等我解決了一切我也會下來陪你們好好算算這筆賬！哈哈哈……”
感覺快窒息的慕亦軒看著大笑的慕淵息說不出話來，當自己可以呼吸時，強烈的不適感讓他猛的咳嗽起來。而慕淵息就這麼站著看著他，臉上又似剛來時一樣平靜而冷漠，仿佛剛才失去理智陷入瘋狂的人不過是個幻覺。
“餓了嗎？我會讓筠兒給你送飯的。”慕淵息說完就走了。
如果不是聲音中依然帶著冷漠，慕亦軒都快以為慕淵息不過是人格分裂了一下，等他回復過來，又是那個溫文爾雅的鎮南王，依然是那個會逗他安慰他對他笑的皇叔。只是，現實是殘酷的，脖子上的疼痛感告訴他，他溫柔的皇叔剛才是真的想殺了他。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在誰的手裏……
“皇叔……呵呵……”既然你認定了我是和你一樣的人，若我能脫困，有朝一日，我必將砍你的頭，將你碎屍萬段拿去喂狗！
這一次，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因為這個國家，不需要兩個瘋子！
38.密道
郭映寒預料的沒錯，應該說他對自己整個計畫都很有自信，當他們在柳巧筠的幫助下逃脫密室時，他忍不住丟給有些目瞪口呆的陸衽迦一個得意的眼神。
陸衽迦很不給面子的採取無視態度，轉頭問柳巧筠：“其實你也是殺手吧？柳陌言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你會為他做事？”
經過上次郭映寒的分析，她對陸衽迦能猜出她的殺手身份一點也不奇怪，點了點頭後說道：“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因為我失去了某部分記憶，從我被王爺救起開始，腦子裏就只有聽柳陌言的話，完成任務。”
“洗腦？！”陸衽迦脫口而出，因為他知道這是“黑孔雀”特有的一種讓人聽令的方式，而他本人所屬的組織就是“黑孔雀”。
“黑孔雀”是一個獨立的殺手阻止，但每年都會派遣兩名成為皇帝的御用殺手，因此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廷，都沒人敢動這個神秘的組織。沒人知道這個組織是怎麼來的，更沒有人見過這個組織的最高領導人，甚至有人懷疑這個組織的頭根本就是皇帝，但陸衽迦知道不是的，因為慕亦軒最不想讓他幹的就是殺手，如果慕亦軒真的是“黑孔雀”的領導人，那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讓自己擺脫這個身份的。由於“黑孔雀”在江湖在朝廷都保持著神秘，所以所有殺手的身份都不予公開，因此陸衽迦和宿天的殺手身份只有慕亦軒知道。一旦殺手的身份被公開，那他們的下場就只有兩個，一是死，二是洗腦。
看來這個柳巧筠應該是“黑孔雀”的人，身份因為被識破了迫不得已才被組織洗了腦，陸衽迦不禁有些同情她，即使被洗腦也擺脫不了殺手的命運，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寧願選擇失去記憶也不願死去？
“如果你還有什麼心願沒有完成，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柳巧筠抬起頭，一雙眼睛有什麼東西閃過，她不說話只是盯著陸衽迦看，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到一些什麼。心願嗎？也許在她失憶前真的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好，我跟你們走！”
“喂，你知道我們要去幹什麼嗎？”郭映寒總算是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頭緒，他們這是在逃命，為什麼身邊還要帶一個累贅。
“沒有我帶路，你們找不到皇帝吧。”柳巧筠的恢復力快的驚人，一下子又成了平日裏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府丫頭。
“誰說我們要去救那個小子……還不快帶路！”郭映寒什麼逃亡的方法都想過了，就是沒想過還要去救人，尤其是救自己的情敵，但在看到到陸衽迦充滿“關懷”的一笑之後，頭皮一發麻就立刻改變了立場。
柳巧筠好笑的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郭映寒，隨後便走在前頭，帶兩人去了慕亦軒所關的密室。
三人穿梭在曲曲折折的密道中，陸衽迦驚訝這裏竟然連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郭映寒則是又暗自腹誹起柳陌言，他敢打包票，這種折騰人的密道絕對是他想出來的。
“其實皇上關的地方就在你們隔壁，但是這出口造的比較特別，而這密道也是按照五行之術挖的，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在這密道中。”柳巧筠邊在前面帶路邊解釋道。
“聽說柳陌言的屋子誰都沒有進去過，莫不是這密室就造在他屋裏吧？”陸衽迦順著她的話猜測道。
“那麼小一個屋子，裝的下？”郭映寒說出自己的疑惑，其實不止這個，他們是從地下鑽入，按照常理，這密室應該在他們頭頂，但他們頭頂就是柳陌言的屋子，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他們不直接從門裏進去，不是更快嗎？
“難怪你們會疑惑，你們應該不知道柳陌言他其實會一些奇門遁術，就像郭公子的病，除了大祭師說的那個原因以外，還有更大的因素是他在郭公子的藥裏放了什麼東西才會好這麼快，而陸公子雖然生命沒有危險，但胡大夫曾經診斷過說陸公子的體內有一股不知名的氣流，後來我一次偶然路過王爺的屋子，看到他將手放在陸公子的心口處，而他的手正泛著光，我偷偷的請胡大夫再去診斷過，結果卻是那股氣流雖然還在流竄，但正在一點一點衰弱。”柳巧筠說完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我怎麼越聽越奇怪，如此說來柳陌言豈不是幫了我們，可他們為什麼還要害我們？”陸衽迦回頭看了一眼郭映寒，見他若有所思的並沒有開口的打算，想了會兒，又繼續說道，“柳姑娘，我想知道，究竟柳陌言交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不知道。”柳巧筠回得倒是乾脆。
“都把我們帶到這裏了，你還敢說你不知道？！”郭映寒突然開口，口氣冷的讓人不僅寒毛直豎，“陸衽迦說你被人洗腦，我姑且先信著，可是信了以後發現疑點更多了，最大的問題就是既然你做什麼都是聽從柳陌言，那麼現在呢？我們有什麼理由相信你現在做的到底是你心甘情願，還是依然聽從了柳陌言的話？”
人可以犯錯，但不可以在同一個人身上犯兩次錯。柳巧筠演技高超，但若不是前後說話矛盾，郭映寒差點就給她騙了，既然他能看出柳巧筠對慕淵息有情，柳陌言又怎麼會看不出，想來該是他們兩人合演了一場戲，從一開始就將自己和陸衽迦騙入了這場戲中。柳陌言的心機恐怕是在所有人之上，可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救他們又要害他們，那道他真的只是心裏變態？
見郭映寒停住了腳，陸衽迦也停了下來，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柳巧筠雖然沒再往前走，可是她的身影在郭映寒和陸衽迦眼裏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了，形同鬼魅一般。
“小心。”陸衽迦輕聲對身後的郭映寒說道，後者朝他點了點頭。
“呵呵呵呵……”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從柳巧筠的嘴裏發出來，此起彼伏的回蕩在密道中，笑聲還未完全消失，又聽柳巧筠幽幽的說道，“既然信了，為什麼不信到底，你們也不過是柳陌言無聊找來的樂子，做好自己應有的本分不就好了，破壞了他的安排，受苦的還是你們自己。”
“照你這麼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像你一樣往自己的手腳穿好線，然後親手送給柳陌言，讓他提著。給別人做木偶已經夠蠢了，親手給人做木偶的人簡直需要回爐重造。”郭映寒惡毒的說著。
“回爐重造？你以為現在的你們和我有什麼區別，別忘了，你們現在的命也是他給的。”
“給我郭映寒命的人多了，生我的父母，養我的崔傲和洛謙父子，救活我的柳陌言，不如讓他們找個地方去打一架可好，最後贏得那個我再去報答他。”
“你……”柳巧筠沒想到郭映寒不僅可以看穿她的把戲，嘴巴還這麼厲害。
“說罷，究竟你們的目的是什麼？”陸衽迦怕郭映寒再說下去會把她激怒，激怒事小，把她氣的吐血而亡事大，不然他找誰去盤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本來我也只是想帶你們在這密道中兜圈拖延時間，既然被你們發現了，那我就恕不奉陪了！你們繼續在這裏呆著吧！”說完柳巧筠身影“嗖”的一下就不見了，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好了，這下你把她氣跑了，看你怎麼出去。”陸衽迦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郭映寒。
“這話說錯了吧，應該是我們，而不是我，我們現在可是系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郭映寒一點也不以為意，因為他從陸衽迦的眼裏早已看出了他的胸有成竹。
“你說你一不懂武功，二又喜歡得罪人，我帶著你豈不是要整天跟在你屁股後面收拾麻煩？”
“反正你喜歡替我收拾麻煩，不是麼？”郭映寒曖昧的湊在陸衽迦的耳邊吹了口氣，滿意的看著陸衽迦紅了臉，他才得逞似的笑了笑。
“笨蛋！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陸衽迦一把推開他，氣的渾身發抖。
“是，是，我的錯。”郭映寒賠著笑，一臉得了便宜又賣乖。
陸衽迦決定不理他，轉身就走，聽著後面緊跟的腳步聲，努力板起的臉放鬆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笑，一種被愛人信任的甜蜜感油然而生，腳步也不禁輕快了起來。
39.信任
如果柳巧筠真的是“黑孔雀”的人，那沒道理她會的東西，自己不會。陸衽迦一邊在前面帶著路一邊分析著這條密道。
乍看之下，這條密道的確是根據無形之術來挖的，但是在看到柳巧筠在這條密道中憑空消失後，陸衽迦肯定這條密道決不會這麼簡單，也許他們站的地方根本就是一個幻覺，這樣也就能解釋的通柳陌言的屋子那麼小卻可以裝下兩個密室。
陸衽迦將這點告訴郭映寒以後，兩人均有些束手無策起來，陸衽迦雖然可以根據五行推測出密道的出口，可是這樣的話，不僅找不到慕亦軒關押的地方，就連出口也可能看不到。因為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覺造成的一個空間，那製造者絕對不會留出口給他們。
這可怎麼辦？陸衽迦緊皺著眉頭，自己頭頂那塊地方就是出口，可是他該怎麼破了這幻覺？正煩惱的時候，肩上一暖，回過頭，見是郭映寒，嘴張了張，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別急，慢慢想，總歸會有辦法的，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慕亦軒是離昭選中的皇帝，他的命不會這麼簡單就被取走的。”郭映寒開口安慰道，可惜他不懂什麼五行，眼見著陸衽迦拼了命的想辦法，自己卻一點也幫不上，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給他愛的人再增加任何壓力，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恩。”陸衽迦感激的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定了定神後又開始想起了辦法。
郭映寒靜靜的坐在一邊，雖然他不懂，但不代表他不會想，良久，他開口問道：“這密道會不會存在好幾個出口？”
“恩？”陸衽迦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五行之術會不會造出好幾個出口，就像前門後門這種。”
“不會，出口只有一個，即使推算的方式不同，出口依然只有這一個，而從這條密道所用的五行來看，出口就是我們剛才的進口。”
“那關押我們的密室怎麼算，算是出口還是算進口？”
“都不是。”
“都不是？那柳陌言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施術者本身就無所謂進出口。”
“那柳巧筠怎麼算？”
“這……”陸衽迦一時回答不上來，而過癮哈的高深莫測讓他突然恍然大悟，“你話中有話？”
“本來還不是很肯定，不過剛才的對話讓我確定了一件事。”
“什麼？”不得不承認，郭映寒充滿自信的時候是最有魅力的，陸衽迦差點就看呆了。
“所謂五行之術不過是他們的幌子，我只不過推翻了柳巧筠所有說過的話，其中也包括她告訴我們的這條密道由五行建造，再加上你的推測，我確定這裏不過就是一個幻覺，根本沒有五行之術之說，我們都被騙了。”郭映寒最後幾句說的有些咬牙切齒，並不是他有多恨柳巧筠，他只是覺得出這種主意的罪魁禍首實在是太無聊了。
被郭映寒這麼一分析，陸衽迦頓時豁然開朗，如果這裏只是一個幻境，那就不存在什麼進出口，無論他們站在哪里只要脫離的了這個虛幻的地方，那就等於是出去了，而柳巧筠憑空消失也是因為這樣。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相信人呢。”從密室猜測慕淵息就是幕後之人到現在，陸衽迦不得不開始佩服他，因為不信所以就少了許多沒必要的包袱。
“因為他們都沒有理由讓我去信，對我來說，他們不過都是外人，憑什麼我要信他們，他們又能拿什麼來讓我去相信。”
“映寒，能被你信任的人何其有幸。”想到剛才被他所信任，陸衽迦不禁感慨到。
“信任是相互的，我郭映寒不會讓自己吃虧。”
“那我呢？我好想也沒做什麼讓你有信我的理由啊。”
“笨蛋！如果你不信我，你會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回家？”郭映寒敲了一記他的頭，笑著說道，仿佛那一幕還在眼前。
原來……原來那天他就已經將自己看透了……陸衽迦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心裏鼓鼓的，就像長久以來的空虛被填滿了一樣，很是滿足。
“一個人在傻笑什麼，看著怪恐怖的。”郭映寒掐了下他的鼻子，見他吃疼的模樣甚是可愛，又忍不住逗他。
“我在笑，其實你有時候也挺傻的。”只為這麼一個簡單的理由就無條件的信任對方，不是傻是什麼，只是傻的很可愛。
那天的相遇，果然是天註定的。
雖然兩人搞清楚了密道的真正製造法，但最關鍵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那我們要怎麼出去？”陸衽迦問道。
“你信不信我？信我的話就牽著我的手把眼睛閉上。”
信！永遠都信！陸衽迦乖乖的閉上眼睛，手緊緊的握著郭映寒的，溫暖厚實的大手讓他感到無比安心，即使下一刻是死亡，他也不會怕。
郭映寒親了下他的額頭，並輕聲的說道：“抓緊我的手，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鬆開。”
陸衽迦輕輕的點點頭“嗯”了一聲，做了一個他認為需要一輩子來實現的誓言。
郭映寒見他一點都不緊張，心情也隨之放鬆下來，轉而盯著前面那面牆，如果他預料的沒錯，只要穿過它，他們就能出去了。萬一失敗也沒關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這也算是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了。
最後看了一眼兩人緊握的手，郭映寒退後幾步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上，然後向前奔去。
陸衽迦沒有睜開眼睛，只感覺身旁的人動了一動，隨後就是一股衝力，緊握著的另一隻手將他向前一拉，然後他幾個踉蹌之後，摔倒在地，接著便沒了聲響。
“映寒？”陸衽迦嘗試的叫道，身子依然趴在地上，眼睛依舊沒有睜開，而手中依然牽著另一隻手，地面的質感明顯已經變了，可是他就是不敢睜開眼。
“別怕，我在。”
別怕，我在……短短的四個字讓陸衽迦差點紅了眼眶，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經歷了一場劫後餘生，如果他睜眼看到的是生死分離，那他肯定會瘋掉的。可是郭映寒那四個字就像是定心丸一般，讓他徹底安了心。
“衽迦，你怎麼了？”郭映寒見他還不站起來也不睜眼，還以為他哪里受了傷。
“沒……”緩緩的睜開眼，不期然的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恍若隔世。
“如果你再繼續這麼笑下去，我一定會忍不住就地吃了你。”看著陸衽迦笑得極其漂亮的一張臉，郭映寒差點就把持不住。
“如果你不怕被人看的話，我不是很介意的。”陸衽迦越過他的肩頭，緊盯著他身後的人說道，霎時笑容也消失不見了。
“啪啪啪啪……”。
來人正是柳陌言，此刻他真微笑著看著他們，手還在不停的鼓掌，邊拍邊說道：“好一出死裏逃生，兩位果然是情深似海，著實讓我感動。”
郭映寒將陸衽迦扶起，兩隻眼死死的盯著柳陌言，天天腹誹的人近在咫尺，卻偏偏又動他不得，他心裏是那個恨啊！相比之下，陸衽迦倒是平靜的很，不是不恨，只是經歷的太多，早就麻木了。
“郭映寒，你果然是個奇特之人，有趣，真是有趣。”
“有趣？哈，我還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有趣了，是我眼睛有問題還是你眼睛有蟲子，看誰的臉都有一隻蟲子在爬來爬去，想不有趣都難吧。”
“傳聞果然不假，你那張嘴還真是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那可真是對不住了。”話雖這麼說，可郭映寒的臉上明顯沒有一點那種道歉的意思。
“不過我不介意，如果你能和筠兒一樣為我所用，我絕對不會虧待你，而且……”柳陌言曖昧的瞥了一眼陸衽迦，繼續說道，“他可以給你的，我一樣可以給你。”
“你……”柳陌言這下可踩著陸衽迦的雷點了，正當他想沖過去用武力解決的時候，一隻手橫在了他胸前，“映寒……”
“柳陌言，我很明確的告訴你，想都不要想，讓我做你的木偶，整天在你的掌控下，我寧願死！”
“映寒……”
“哈哈，我果然沒看錯人，郭映寒，記住你今天的話，有朝一日，我定會讓你跪著求我，倒時希望你還能有這等骨氣。”說完，柳陌言竟也憑空消失了，只是他消失前的最後一抹笑卻讓郭映寒和陸衽迦猶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結果到最後依然不知道柳陌言究竟有何目的，而郭映寒和陸衽迦在王府中逛了一圈竟發現，偌大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就連柳巧筠也不知所蹤，慕亦軒和慕淵息更是翻遍了所有屋子也沒找到。
“怎麼可能會一個人都沒有……”郭映寒不信這人都會憑空消失，他們不過才被關了幾天，怎麼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那些應該都是被柳陌言控制住了，說不定慕王爺也是被他控制了才會變成那樣。”
“衽迦，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你聽清楚，慕王爺會變成這樣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而柳陌言不過是利用這點達到他自己的目的，慕王爺已經不是你們從前認識的那個王爺了。”
“可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郭映寒說的沒錯，他一直都不願去正視這個問題，總在為慕淵息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現在最後一個理由也被說破了，他真的覺得無助了，因為他知道，如果慕亦軒一旦得救，那這個世界將會再沒有慕淵息這個人。
“我們去皇宮吧。”
“哎？”
“你應該知道，既然這裏已經沒有了人，那他們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皇宮了。”
“恩……”
“去皇宮，去解決你想解決的所有問題，然後我們一起離開，從此浪跡天涯，再不管這些是非，可好？”
“……映寒……好！我們去皇宮！”
“恩。”
40.舊景猶在，人去樓空
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包裹後，兩人雇了輛馬車後就匆匆離開了錦陽城。
臨上馬車前，陸衽迦最後望了一眼慕王府，緊閉的朱紅色大門清晰的矗立在他眼前，一時心頭百感交集，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慕亦軒和慕淵息都能平安無事。
“走吧。”郭映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恩。”陸衽迦知道在這裏多呆一秒，慕亦軒就多危險一分，誰也不能保證離昭究竟會不會出手。
看著陸衽迦鑽進馬車，郭映寒在臨上之前也下意識的轉頭望了一眼“鎮南王府”四個鑲金大字，陽光下它們微微泛著光，似乎是在訴說著曾經的輝煌。
舊日風景猶在，故人已去樓空。
在這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誰能想到偌大的王爺府如今已是空樓一座，又有誰能想到曾經深受先帝寵愛的鎮南王爺，如今已是一個失了本性的魔鬼。
剛出生那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本該擁有一個完美人生的他卻在十八歲那年徹底的毀滅了，從此如行屍走肉般活著，空有一副俊雅的軀殼，靈魂卻在那個如同噩夢般的晚上一起墮入了地獄，永不超生。
沒有人能救他，就像沒有人能阻止那個男人對他所做的所有屈辱的行為。當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當身軀被壓在滿嘴酒氣的男人身下，沒有人看到他眼裏的絕望，也沒有人能體會被強要的痛楚。那個夜晚，他恐慌著、戰慄著、憤恨著，卻又無可奈何著……只因為那個人是這個國家的皇帝，是他的哥哥……
哥哥……呵呵……什麼親情，最終也抵不過他自己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愛？真是諷刺的一個東西……打著愛的旗號就可以對自己為所欲為？就可以讓自己的身體變得和他的心一樣骯髒？
呵呵……既然髒了，那就髒得徹底一些吧！
我要讓你的兒子和你的臣民全部都隨你我一起踏入修羅地獄！
“回王爺，您要的火藥小的已經辦妥，只是小的斗膽問一句，王爺您要這麼多火藥做什麼，這可是足以炸掉整個零國的量啊！”一個有些駝背的中年男人跪在慕淵息面前說道，而他身後就是剛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陵宣帝，只是作為一個賣火藥的小商，並不知道陵宣帝長什麼樣子，也沒有看到眼前的男人發狂時鞭笞皇帝的模樣，所以他被好奇心戰勝了。
“做的很好，你可以下去了。”慕淵息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桌上是一根染血的鞭子，手中端著一杯茶，熱氣緩緩的向上升騰著，薄唇湊近杯沿，小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向上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樣讓駝背男人看的有些恍惚，不經意間吞了吞口水。
這時，慕淵息站起身，笑著將茶杯重新拿起，放置在看的兩眼發直的駝背男人頭頂，然後手微微一傾。
“啊！”
滾燙的茶水全數倒在了駝背男人的頭上，輕微的像是什麼燒熟的“呲”聲伴隨著他的尖叫，聽在慕淵息的耳裏卻是十分悅耳，看著駝背男人雙手抱頭在地上打滾，他又似乎從中得到了快感。
“哈哈哈哈哈……”
被吵醒的慕亦軒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後吐出兩個字：“變、態……”
“誰都有權利說我變態，就是你沒有！”慕淵息聽清那兩個字後，一把拿起桌上的鞭子重新招呼了上去，尤其是那張酷似的臉，讓他又回想起了那個讓人討厭的夜晚。
“啪、啪……”
整個密室回蕩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鞭子和皮開肉綻的聲音，只是無論慕淵息怎麼抽打，也聽不到一絲吃痛聲，只有那雙和他父親一樣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似是要穿透他早已骯髒不堪的身體。
慕亦軒死死的咬住唇，汗水混合著血水在空氣中散發著陣陣腥味，破爛的衣服已被抽成了布條淩亂勉強的掛著，清晰可見的血痕縱橫交錯的分佈在全身上下，即使痛的難以忍受，他也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叫聲，只是用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已經喪心病狂的慕淵息，直到再次昏厥。
許是打累了，慕淵息垂下手，愣愣的看著幾乎成了血人的慕亦軒，眼神有些渙散，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卻踩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猛的轉頭看去，是一個人手，而它主人早已被滾燙的茶水燙的暈了過去。當慕淵息將視線移到那個駝背男人的臉上是，滿目的水泡讓他胃裏一陣倒騰，忍不住撐牆幹嘔起來。
捂著嘴的手不住的發著抖，赤紅的雙目讓他看什麼都是血一樣的顏色，刺目的紅色逼得他無處可逃，只能在密室中跌跌撞撞的來回繞著圈，嘴裏不斷重複著三個字：“為什麼……為什麼……”似是咒語一般。
而這時，郭映寒和陸衽迦已經到了皇宮門口，門口的侍衛是認得陸衽迦的，所以當看到陸衽迦手中皇帝御賜的權杖後，即使對郭映寒的身份有些懷疑也還是放他們過去了。
有了那塊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權杖，陸衽迦他們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只是一切都太過順利反而讓他們兩人心生疑惑。
“這皇宮未免也太安靜了點，那些侍衛的眼神不像是活人倒像是木偶，難不成這裏也已經被控制住了？”郭映寒邊走邊問。
“大概吧，離昭絕對有這個本事，而且皇帝許久不露面，竟然都無人好奇，光這點就夠讓人起疑了。”陸衽迦一手搭在佩劍上，片刻不放鬆戒備的向前走著。
“離昭？”郭映寒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的收住了腳。
“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陸衽迦見他停下，以為是長途跋涉帶來的不適。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合理，可是又說不出來……可能是我多心了，我們還是趕緊去找人吧。”郭映寒擺擺手表示自己身體無礙。
陸衽迦聽他這麼說也沒再多想，只是照著自己的直覺去尋找慕亦軒。
皇宮這麼大，要找一個人不容易，但是有一個地方卻是他、慕亦軒、宿天、慕淵息都知道的地方，那裏地處偏僻，很少人走動，是一處被眾人遺忘的荒地，傳說那裏關著吃人的妖怪，但傳說終究只是傳說，在那個不毛之地，別說野獸，連只鳥都沒有，也正是因為這樣，那個地方成了他們四人小時候常去的地方，是只屬於他們的秘密之地。
慕淵息，你會在那嗎？
陸衽迦加快腳步，直奔心中所想，只是等他真的到了那個地方，熟悉的景物引起的一連串回憶讓他躊躇了，心中一絲莫名的膽怯讓他提不起腳，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又或許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去見證一些他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見他這副模樣，郭映寒二話不說越過他身邊直直往前走去，並說道：“死都不怕，你還怕這些？”
“誰、誰說我怕了！”陸衽迦被他嘲笑似的口氣激的向前跨了一大步。
有了第一步就會有第二步第三步，原本如履薄冰的步伐被郭映寒這麼一鬧，變得輕鬆了許多。進與不進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死都不怕，又還有什麼事比死更可怕，最關鍵的還是……抬頭望著走在前頭的人，陸衽迦笑了笑。
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做什麼都不會害怕，唯一怕的大概也就是怕對方有一天會離開吧。
“這裏荒涼的真是殺人滅口的好地方，我猜我們的腳下大概埋著很多屍體。”郭映寒四下張望著說道。
“傳說這裏有吃人的妖怪，只是沒人知道這吃人的不是妖怪，而是人。”陸衽迦幽幽的開口，在這片荒地上越發顯得詭異。
“人有時候確實要比妖怪可怕，就像很多恐怖小說裏寫的，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郭映寒似是感慨，又似歎息。
“慕王爺是好人，即使他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他也是個好人，因為只有內心真正純潔的人才會這麼容易陷入絕望之中不可自拔，如果那時有人幫他，也許結果就會不一樣，映寒，無論如何，我也不想看到他們其中一人有什麼不測。”
“我知道，可是衽迦，不是每件事你都能左右，答應我，無論最後結果怎樣，你都不要自責，那不是你的錯，更不需要你去負責，你太重情，可是千萬不要被這些情縛住你一輩子，包括我，如果你哪一天發現不愛我了，千萬不要猶豫，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不！我不會離開你，更不會不愛你，映寒，你不要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這不是信心的問題，而是我愛你，我只想要你幸福，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情真意切的一番話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幸福來的太容易，總覺得好不真實。陸衽迦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就像當初他牽著自己的手走出幻境一樣，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放開。此刻的他執著的認為，只要握緊了他的手就等於抓住了全部的幸福。
郭映寒翻手扣著他的五指，似是承諾一般，指間緊緊的纏繞著，再不分開。
當兩人站定在一座破屋前，陸衽迦說道：“這座屋裏有一處暗道，雖然不知道是誰挖的，也不知道有何用處，但我想亦軒大概就被關在這裏。”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說著，郭映寒就一腳塌了進去，雖然從外面看很是破爛，但裏面卻很是乾淨，想必應該有人經常來打掃，桌子，凳子，茶杯，床，簡陋卻齊全，似乎還能隱約聽到一些屬於孩童的聲音，不知其中哪一個才是陸衽迦的。
“映寒，這裏！”陸衽迦用劍尖撬開角落一塊磚，指著地下的臺階喊道。
“有光，下麵應該有人，小心行事。”郭映寒朝下一望，臺階鏡頭竟有一點光亮。
“恩。”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地下，臺階不是很長，他們很快就走到了平地。
“直走到底就是密室了，你在這裏等我，一有情況就趕緊上去……笨蛋！你聽到我說的話沒？！”看著郭映寒若無其事的從自己身邊走過，直直的向前走了好幾步，順帶還挖了挖耳朵，氣急敗壞的陸衽迦朝著他的背影吼道。
果然是笨蛋，但是算了，這樣的結果也是自己預料之中的。陸衽迦無奈的搖了搖頭，便不再勸阻。
當兩人謹慎的走至密室口，從郭映寒的角度望去，正好看到雙手被吊著渾身都是鞭印的慕亦軒。
“映寒……”看郭映寒臉色不對勁，陸衽迦輕聲喚道。
郭映寒沒有回應他，只是拉起他的手，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裏面果然如他所料，一個侍衛都沒有，畢竟這裏關的是皇帝，慕淵息還沒膽大到動用皇宮的侍衛來看管。
陸衽迦被他拉進密室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低垂著頭痛暈過去的慕亦軒，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傷口，猛的倒抽了口氣，到底他還是來晚了一步，可是，他怎樣都無法相信慕淵息會如此狠心。
“他就是慕王爺吧。”郭映寒指著角落的慕淵息說道，雖然他只見過他一面，但那張清雅的臉還是被記住了，如果單看外表，還真是看不出這樣的人會如此心裏扭曲。
“王爺……為什麼！”陸衽迦沒有回答他，直接撲過去抓住慕淵息的肩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慕淵息赤紅的雙目望著陸衽迦，眼神渙散，嘴裏依舊念著那三個字，模樣似是瘋了一般。
“哼，這樣就瘋了嗎？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被父皇玩弄的可憐蟲……”慕亦軒用自己虛弱的聲音嘲笑道，頭依然低垂著，淩亂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亦軒……”陸衽迦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他從來不知道先皇對王爺好還有其他原因，他們不是兄弟嗎？
“他真的瘋了嗎？”慕亦軒問。
陸衽迦看了眼沉浸在自己意識中的慕淵息，無可奈何的說：“看樣子……是的。”
慕亦軒猛的抬起頭，眼神是陸衽迦所不熟悉的，那種帶著恨的笑意讓人看了不顫而栗，漸漸的笑容在慕亦軒蒼白的臉上不斷擴大，只聽他用如同鬼魅般的聲音說道：“天不亡我，我必亡天……今日慕淵息殺不了朕，他日朕誓殺慕淵息！”
“不！他是你皇叔！”陸衽迦放開手中的慕淵息，直奔慕亦軒身前。
“他將朕困在這的時候有想過朕是他侄兒嗎？他鞭打朕之時有想過我是他侄兒嗎？他對我所做的一切一旦失敗，就應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他已經瘋了，做這些並不是他的本意！”
“陸衽迦，別天真了，朕是這個國家的皇帝，我絕不允許任何人踐踏朕的尊嚴，包括你，也是一樣！”慕亦軒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郭映寒，繼續說道，“朕命你現在立刻救朕出去！”
陸衽迦知道這次慕亦軒是認真的，慕淵息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讓他的本性蘇醒了，自知多說無益，只得領命：“是！”
從慕淵息的身上搜到鑰匙後，陸衽迦立刻給他解了手腕和腳腕的鏈子，又照慕亦軒的話講慕淵息暫時鎖在密室之中。
將慕亦軒帶離破屋後，三人飛快的趕往紫陽殿，一路上所到之處皆是雞飛狗跳，畢竟皇帝受傷是多麼重大的事，一時間整個皇宮都騷亂起來。而當他們到達皇帝的寢宮紫陽殿時，一個在意料之中的人正好整以暇的等待著著他們。
陸衽迦將慕亦軒安置在床後，拔出身上的劍直指離昭，並問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被劍指著的離昭不為所動，只是看向郭映寒說道：“你，跟我走。”
郭映寒沒想到他的目的是自己，更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你休想！”陸衽迦提劍沖向離昭，兩人實力懸殊，明知道這一劍必不會刺中，但他還是沖了上去。
誰都沒有看到離昭是怎麼避開的，反正這一劍是刺偏了，無視踉蹌了幾步的陸衽迦，他緩緩的走向郭映寒。陸衽迦見此又提劍朝他背後攻擊，離昭卻像後面長了眼睛似的全都避開了。
完全沒有勝算……郭映寒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只恨自己沒有武功，成了陸衽迦的累贅。看著陸衽迦的攻擊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看著離昭漸漸的逼近，捏緊的拳頭松了又合，合了又松，最後咬牙吼道；“好！我跟你走！”
“映寒！”陸衽迦沒想到郭映寒竟會同意，情急之下收劍不慎，劍從手中飛了出去。
“哐當”！隨著落劍聲，一條血痕清晰的印在了陸衽迦白皙的右頰上。
觸目驚心紅色讓郭映寒越過逼近他的離昭直奔陸衽迦，焦急的問道：“怎麼樣？”
陸衽迦機械似的搖了搖頭，現在的他任何痛都感覺不到，滿腦子都是郭映寒那句“好，我跟你走”，雖然知道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分開，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老天果然見不得自己幸福嗎？
“衽迦，你聽我說，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現在只是短暫的分離，就當是上天給我們的考驗，我會等著你來找我，到時我們一起離開，去實現當初設想的未來！”郭映寒捧起他的臉，用拇指擦去那條血痕，溫柔的說道。
我會帶你走，走的遠遠的，到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遠離那些是非恩怨，從此天地之間只有彼此，蓋一座小屋，開一塊田地，日月星辰相伴，就此終老一生。
郭映寒的在慕王府說得話還清晰在耳縈繞，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這個願望離他越來越遠……他們真的可以實現嗎？
“不要放棄，雖然我不在你身邊，但這裏……”郭映寒見他還是沒反應，急急的抓起他的手指自己的心口說道，“永遠同在。”
“映寒……不要走……好不好？”陸衽迦睜大眼睛看著郭映寒，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即使是死，他也不要分開啊。
“傻瓜……死都不怕，還怕活著？”郭映寒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一個孤獨了好久的人突然擁有了可以依賴的人，可是當這個可以依賴的人突然消失，那這個孤獨的人會更加的孤獨，陸衽迦是在害怕到最後也只是一個人，郭映寒笑了笑，擁住他，繼續說道，“我信你，我會等你來找我，你會等我嗎？”
“會！永遠都會！”一句“我信你”給了陸衽迦太多的鼓勵，還記的自己說過能得到郭映寒的信任是何其有幸，他又有什麼理由去辜負他的信任。
去吧……無論去多遠，我陸衽迦一定會找到你！
暗暗在心中發誓，陸衽迦又恢復到了從前冷靜的模樣，知道郭映寒放開他，轉身向離昭走去，他都沒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因為郭映寒不需要，他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再次找到他的陸衽迦。
離昭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表情，他要的只是將郭映寒帶走的結果，這個結果已經出來，其他的便不在和他有關。
伸出手，長長的指甲在空中畫了一個圓，這個圓隨即射出耀眼的光芒，漸漸的身體變的越來越透明。
在郭映寒和離昭即將消失的那一瞬，陸衽迦用盡力氣吼道：“映寒！等我！”
當最後一個字消失唇間的時候，紫陽殿中已經沒了郭映寒和離昭的身影。
慕亦軒早已昏迷在床，偌大的一個寢宮只剩陸衽迦站在郭映寒消失的地方，空氣中似乎還有著他的味道，只是那個和他鬥嘴的人已經不見了。
舊色風景猶在，故人已去樓空。
只是這空的不止是樓，還有陸衽迦體內一部份靈魂。
第二卷完
chembioorg 2010-2-17 21:21
奉旨穿越（第三卷）鳳凰涅槃—江湖篇（穿越時空） BY： love漫
第三卷：鳳凰涅槃—江湖篇
41.君無戲言
“我必須去找他！”眼神充滿了堅定，就算慕亦軒要他死他也要去找郭映寒，因為他在等著。
距離郭映寒和離昭消失已有一個月，陸衽迦強忍著要立刻去尋人的念頭選擇了暫時先留在慕亦軒的身邊，一來是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不能丟下慕亦軒一個人，起碼要在他身體康復之前幫他整頓好一切事務，二來則是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和慕亦軒好好說清楚。
眼看著慕亦軒恢復的還算不錯，而朝綱也漸漸穩定下來，就算現在自己離開，以慕亦軒的能力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今日，就讓他和慕亦軒之間來個了斷吧。
“為什麼？”沒有想像中的盛怒，慕亦軒只是淡淡的問道，慵懶的坐在榻上，神情再不復往昔般天真，陰晴不定的臉上一雙銳利的眼神緊緊盯著陸衽迦，似乎在窺探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因為他在等我，所以我必須去。”
“為什麼？”
還是那個問句，陸衽迦不禁愣了下，隨後說道：“因為……我愛他！”
“愛他？他配？！”陸衽迦大膽的表白刺激到了慕亦軒，聲音也隨之大了起來，“我不准你去救他！”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決不會放你離開，也決不會讓你去找他！”
“……亦軒！”這是陸衽迦第一次從慕亦軒的嘴中親耳聽到他的表白，此刻的震驚不亞於宿天在現世和他說的那些話，只是再怎麼驚訝他也不過當慕亦軒是自己的弟弟，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明明認識慕亦軒在先，又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最長，結果他還是愛上了後認識不過才幾個月的郭映寒，愛情果然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
“你曾當著我的面發誓你生是零國的殺手，死亦是零國的殺手，如今，算什麼？！”慕亦軒有些自嘲的說道。
“沒錯，陸衽迦生是零國的殺手，死亦是，只是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陸衽迦了，從前的陸衽迦早就在遇到映寒的時候隨著那場大火一起喪生了，亦軒，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吧。”
“當你死了？哈哈……哈哈哈……怎麼當，你要我怎麼當你死了？！”慕亦軒大笑著，淒厲的笑聲中充滿了憤怒、無奈和嫉妒，“你不知道吧，我曾發過誓，如果你死了，我定會毀了整個零國給你陪葬！”
“亦軒……零國的百姓是無辜的！”陸衽迦沒想到他竟然會用整個零國來威脅他。
“那我就不無辜嗎？”犧牲自己的愛來成全黎民百姓，對不起，他慕亦軒從來就不是這麼高尚的人，為了心中所愛，即使灰飛湮滅他也要牢牢的抓住，“好，我可以當你死了，但我一定會毀了整個零國給你陪葬，朕說到做到！”
最後一句話慕亦軒沒有用“我”，而是用了“朕”，陸衽迦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君，無，戲，言！
自知談判失敗的陸衽迦知道無論說什麼也不可能讓本性全露的慕亦軒回心轉意了，他歎了口氣，緩緩朝他跪下。
這一跪讓慕亦軒震驚，用盡力氣吼道：“你竟然跪我！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跪我！”向來冷傲的陸衽迦竟然跪他，為了一個男人他竟然捨棄長久以來的自尊去跪他，這讓他怎能接受。
“這一跪您受得起，因為您是零國的皇帝，任何人見了您都必須跪拜，屬下有何例外，何況今日屬下還有求于您。”陸衽迦平淡恭敬的說著，眼前震怒的人已經不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了，而是零國的皇帝，童年的夢也該是結束了。
“陸衽迦！你給我起來，我不要你跪我，誰都可以跪我，唯有你不行！”慕亦軒奔至他身前，用力的想將他拖起來，無奈陸衽迦依然跪的紋絲不動，已然下定決心要將自己當皇帝看待了。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皇叔是這樣，現在連陸衽迦也這樣，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父皇犯的過錯為什麼要他來承擔，愛一個人不是要將他留在自己身邊嗎？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關心的人都要用這種方式來背叛自己！
“起來！你給我起來啊！起來啊……我不要你跪我……不要！”整個紫陽殿上方都縈繞著慕亦軒淒厲的喊叫，他用拳頭打他，用腳踢他，甚至同樣跪下求他起來，可眼前的人乾脆閉上眼任他打罵，狠心的跪著。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離開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你說啊！我改，我改還不成嗎！不要離開我，小衽，不要離開我……我改，我聽話，我會好好上朝，我會努力做個好皇帝，只要你不離開我……小衽……”慕亦軒趴在陸衽迦肩上“嗚嗚”的哭著，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每次被父皇責駡，就會有一個人將肩膀借給他，皇叔在的時候是皇叔，皇叔走後是陸衽迦，如果連這個唯一的肩膀都沒的依靠了，他真的會瘋掉的。
陸衽迦睜開眼，靜靜的聽著肩上人的哭泣，沒有再像以前一樣去抱他安慰他，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就前功盡棄了，從慕亦軒登上王位的那天開始，他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臨，不管有沒有出現郭映寒，他都會離開，因為在他心裏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他雖然名義上是皇帝的御用殺手，但他在“黑孔雀”接到的任務只是保護太子，如今太子已是皇帝，那麼他的任務已經完成，真正會保護他一輩子的其實應該是宿天，他才是真正的皇帝的御用殺手。
“亦軒，陸衽迦生是零國的殺手，死亦是零國的殺手，這句話永遠不會改變，只是你真的瞭解其中的含義嗎？我是屬於零國的，並不是屬於你一個人的。你是皇帝，你有你的責任，我是殺手，我也有我的責任，我們都已經長大，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童年的夢再長也該有醒來的時刻，亦軒，試著長大吧，零國的人民需要你。”
“可是你並不需要我，是不是……”慕亦軒放開陸衽迦，緩緩的站起身，一雙淚眼緊緊的盯著他，見他不回答，眼神更加的黯淡了。
仿佛有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當陸衽迦跪的雙腿發麻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慕亦軒再次開口了：“我決定了……”
陸衽迦飛快的抬起頭，以為事情有了轉機，卻聽那個自己曾經無比想要他幸福快樂的人一字一句的說道：“零國滅亡之時就是你陸衽迦離開之時！”
“亦軒！！！！！！！”陸衽迦怎麼都想不到最後等來會是這句話，一聲尖利的叫聲之後，他無力的垂下頭，此刻的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談判徹底破裂，情況已經比他想像的還要遭，怎麼辦，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就在陸衽迦不知所措的時候，慕亦軒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強硬的將他的頭往上扳，紅腫的雙眼射出駭人的光芒，竟比慕淵息當日鞭打他時更為陰寒。
“陸衽迦，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我可以捨棄所有來愛你，扮白癡扮天真只因你不喜歡暴戾，捨棄自己的本性討你歡心，在你面前我毫無自尊，不求你愛我，而你卻連起碼留在我身邊都做不到。”
甩手將全身僵硬的陸衽迦推倒在地，慕亦軒居高臨下的看著趴在地上的他，再次冷聲說道：“既然留不住你，那就只有毀了你，零國是我的，而你，也是我的！”話音剛落，隨即傾身將還未反應過來的陸衽迦強壓在自己身下。
粗暴的吻襲來，陸衽迦終於有了反應，連忙拉緊已經被撕開的衣衫領口，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剛才的一跪讓他雙腳發麻完全使不上勁，只能用一隻手推開想再次傾身而上的慕亦軒。
慕亦軒自知憑他的力氣想要將他制服是不太可能，於是他立即大喊：“來人！”
聽到喊聲的侍衛第一時間沖了進來，見他的皇帝此刻正壓在陸衽迦的身上，用腳趾頭想也改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只是一介侍衛，皇帝的事，他們管不了也不能管。
“皇上有何吩咐？”一個侍衛大著膽子問道。
“把他給我綁起來！”慕亦軒指著陸衽迦命令道。
這下陸衽迦急了，他知道慕亦軒這次是來真的，可是雙腳還在麻痹狀態，要不然憑自己的功夫，區區幾個侍衛怎能奈何他。
慕亦軒也是發現了這點才叫侍衛將他綁起來，然後扔到床上，也許怕陸衽迦恢復後用武力掙脫繩子，他又命人強行給他喂了一大碗醉香酒。
“想不到吧，醉香酒不僅酒香四溢，還能讓人內力盡失，沒有內力的人喝了只會快速醉暈，就像郭映寒，而有內力的人雖不至於馬上醉暈，但會一點一點腐蝕掉武功，只需一口就能讓人武功盡廢，喝得越多廢的越快。”說著，慕亦軒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這個秘密是他被關在密室時發現的，除了發現自己沒了內力，後來又找人試驗了一下，果然一切如自己所想，想必慕淵息也知道這個秘密，所以才令柳陌言用醉香酒招待他們，至於慕淵息是如何知道的，大概就是那個晚上被父皇喂了吧。“真該好好謝謝父皇，為朕留了半壇，在此之前，你就先好好享用一番吧！”
“不……不要……”他不可以失去武功，映寒還在等著自己去找他，沒了武功，形同廢人的自己又該如何去救他！
陸衽迦絕望了，醉香酒在自己嘴中倒一半漏一半，如此強硬的灌酒方式，別說一口，大概十口都不止了，香氣四溢的酒香讓他的神智越來越模糊，所有的景和人都漸漸朦朧起來，直到最後一張放大的臉慢慢湊近，他終於抵抗不了醉香酒的烈性昏了過去。
42.活著的目的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預示著新的一天到來，但對陸衽迦來說，那只是噩夢的開始。
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手腳依然被綁著，宿醉讓他頭疼，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但他知道致使他全身沒有一處不酸痛更大的原因是身邊睡的毫無防備的男人。
空洞的眼睛開了又合上，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人上，只不過這次上他的人換成了零國的皇帝。有想過咬舌自盡，可是將舌頭放在齒間的時候，一張溫柔的臉就從腦海跳了出來。
不能死，他還不能死……為了映寒，他還不能死！可是形同廢人的他現在還能做什麼？
身邊的人動了動，陸衽迦轉過頭，望著那張熟悉的臉，突然覺得有些可笑。當初口口聲聲說想要看著自己關心的人快樂幸福，可是……宿天要殺自己，自己要離開慕亦軒，慕亦軒又強要了自己……究竟是誰背叛了誰，亦或是誰都沒有背叛誰，只是每個人為了忠於自己的內心才衍變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愛情面前，人終究還是自私的。
“你在想什麼。”驀地，慕亦軒的眼睛突然睜開，銳利的視線刺的陸衽迦趕緊別開了眼。
他還沒堅強到被視為要關心的人強上了還能鎮定自若當一切都沒發生，有些錯一旦犯下了，那就是一生。
慕亦軒他終究還是做到了這步……誰的錯？答案大概連天都不知道吧。
見他不看自己，慕亦軒一個翻身，強硬的吻上他的唇，昨晚雖然還是做到了最後一步，但是抱著一個昏迷的人實在是無趣。
陸衽迦用力搖晃著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頭，慕亦軒的吻技原本就不熟練，對上拼命掙扎的陸衽迦，更是不懂的憐香惜玉，只是一味的將自己的嘴咬住他的唇。
一逃一躲之下，陸衽迦的唇上已是血跡斑斑，兩人口中均是血腥味，眼見慕亦軒還想進行下一步動作，昨晚的不適感連著今天的全數伴隨著嘔吐聲發洩了出來。
“嘔……”吐出來的全是充滿酒氣的黃水，因為從昨天到今天，陸衽迦什麼東西都沒有吃過，當然就吐不出什麼東西來。
慕亦軒沒想到陸衽迦竟會吐給他看，氣急敗壞的扳著他的肩膀吼道：“你！你就這麼討厭我碰你嗎！”
“呵……我……我現在終於……嘔……明白……慕王爺的心情了……皇上……嘔……您今日所做之事……同先皇有何分別……”變吐邊說的陸衽迦朝他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後一頭歪倒在床。
慕亦軒震呆了，陸衽迦的話突然讓他想到了那日慕淵息在密室說的話。
你和我根本就是同路人，我們的體內都流著和那個男人相同的血液！所以你，早晚你也會變的和我一樣瘋狂！
慕淵息悲憤的臉和厲聲的指控猶在眼前，同陸衽迦最後笑著說的話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不……我和父皇不同！我不想傷害你的……我不想傷害你的！”慕亦軒搖著陸衽迦的身子吼道。
這個世界，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啊！
可是……終究還是傷害了……
“來人！快來人！”
侍衛在門外聽到叫聲又以神速沖了進來，這次的情形越發的詭異了，還沒等他們出聲，就聽慕亦軒吼道：“傳御醫！快！”
“是！”侍衛領命後正欲轉身，卻又被叫住了。
“鎮南王爺目前關在何處？”
“回皇上，依然在密室之中。”
聽了侍衛的回復，慕亦軒神色詭異的瞥了一眼陸衽迦之後，又轉厲聲咐道：“傳朕旨意，鎮南王慕淵息意圖造反欺君罔上，其罪可誅，處以極刑，爾等速將此人關押天牢，明日午時處以五馬分屍，其屍身分割後喂狗！”
此話一出，眾人背後皆是一涼，五馬分屍已是殘忍無比，其屍身還要喂狗更是慘絕人寰，可憐先皇當初最寵愛的弟弟如今卻是落得如此下場。慕王爺是陵宣帝登基以來第一個斬殺之人，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連自己的親叔叔都如此殘忍對待，再看平日最寵愛的侍衛也難逃被調教的下場，難保以後皇帝不會變成殘暴之人。
紛紛打了個寒戰之後，眾侍衛領命出了這間以前還覺得溫馨現在只有陰森的紫陽殿。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他們終是領悟了。
侍衛一走光，整個紫陽殿又冷清了下來，慕亦軒望著陸衽迦昏迷的臉龐怔怔出神，他知道自己又做了讓他生氣的事，可是——“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去找郭映寒，我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做你討厭的事……是你逼我的！
御醫很快就來了，稍稍診斷了一下就開了個藥方，看來是沒有什麼大問題，慕亦軒這才松了口氣。
御醫剛走，陸衽迦就醒了過來，蒼白的臉讓慕亦軒一陣心疼，卻見他絲毫不想和自己說話，只好苦笑了一下坐在他身邊發呆。
“皇上打算這樣綁著屬下到什麼時候？”就在尷尬的時候，陸衽迦突然出聲了，不怒不氣，就像一杯溫水，這杯水要變燙還是變冷完全就取決於慕亦軒的態度。他已經接受了失去功力的事實，但沒有一刻放棄過要去找郭映寒的心，即使這殘破的身體讓自己覺得骯髒，但他依然要去找他，因為這是他們的約定。
也許連慕亦軒自己都不知道要綁他到何時，醉香酒的後勁是很大的，當初慕淵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逃出皇宮也真是難為他了。而陸衽迦的毅力更勝慕淵息，只要一鬆綁，難保不會將自己打昏，然後逃出去。
“小衽……”慕亦軒喚著他的小名，眼神楚楚可憐，仿佛那個天真活潑的慕亦軒又回來了。
“皇上，您究竟要綁著屬下到何時？”即使這樣，陸衽迦依然不為所動，現在只覺得慕亦軒的行為幼稚的可笑。
“小衽，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我不想傷害你的……”慕亦軒抓起他的手說道。
陸衽迦見他這樣歎了口氣，他承認自己無論怎樣都不能對慕亦軒冷漠，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有著共同回憶的人啊，他曾認為能傷郭映寒的只有朋友，殊不知，自己也是一樣。
“小衽……”
“亦軒……你口口聲聲的說是我在逼你，可你又何嘗不是在逼我。映寒我是肯定會找的，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會去找他，這是我倆的約定，即使你還是要說是我在逼你，那我也認了，無論你再怎樣對待我，我現在活著的唯一目只有——去找他！”從前，他活著是為了活著，現在，他活著是為了郭映寒。
陸衽迦自認為他已經說的夠清楚了，於是閉上眼不再去理會慕亦軒那張突然變得陰晴不定的臉。
良久，誰都沒有說話，就在陸衽迦快要睡著的時候，慕亦軒終於開口了，可惜話不是對他說的，卻又和他有關。
“來人。”口氣聽不出有何不妥，似是暴風雨中的平靜。
侍衛雖覺得這兩天皇帝傳召特別勤快，卻還是一刻不敢耽擱的趕了進來，先是綁了陸衽迦，然後是傳召御醫和下旨砍殺慕王爺，這次又是什麼？
在眾侍衛膽戰心驚的猜測時，慕亦軒又下了一道旨：“傳朕旨意，陸衽迦在職期間淫亂宮闈，忤逆犯上，死不悔改，理當問斬，念在他侍奉朕多年，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撤銷他一切職位和特權，貶入鳳凰樓為男妓，接客滿百人才可罪滿釋放！”
此道旨意一發，所有侍衛面面相覷，這是他們接過的最莫名其妙的旨意，哪有犯人去妓院服刑的，更何況皇上還未有後宮，又哪來的淫亂宮闈，分明就是一道栽贓嫁禍的聖旨。
“怎麼？對朕的旨意有意見？”
“屬下不敢！”
“那還不將人押下去！”
“是！”
侍衛不敢怠慢，一窩蜂的上去將還光著身子躺在床上的陸衽迦連被一起卷起抱走，整個過程不過幾分鐘，當紫陽殿只剩下慕亦軒一人的時候，一聲怒吼終是爆發了：“陸衽迦！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想留在在我身邊嗎！你狠！你狠！！我要看著你在青樓賣笑，看著你原本殘破不堪的身子變得越來越髒，到時，再看郭映寒還會不會要你！”
憤怒的吼叫聲讓還沒走遠的陸衽迦等人聽在耳裏異常陰狠，尤其是陸衽迦，在聽到慕亦軒的旨意後完全驚呆了，他不敢相信慕亦軒竟會這樣對他，這無疑是最能中傷他的一個刑法。他的身子本就已經髒了，蒙郭映寒不嫌棄，但兩人交合之後，他又怎能再同別人，慕亦軒已經是個意外了，他又怎麼可以接受另外一百個“意外”。
還有一個原因，鳳凰樓是隸屬皇家的一個青樓，裏面各色男女皆有，客人多數有錢商賈和朝廷中人，多少有些是熟面孔，這不是成心想讓他難堪嗎？何況在朝中，因為自己的身份樹敵頗多，難免有人聞訊而來故意找茬。
慕亦軒，你當真如此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震驚過後是無限的悲涼，陸衽迦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裏僅剩的一半靈魂也在慢慢消逝，隨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43.幸與不幸
屋裏昏昏暗暗，一盞油燈明明滅滅，似是垂暮老人般只需輕輕一口氣便可油盡燈枯。
當陸衽迦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身在鳳凰樓。望著被羅帳包圍的大床，再看屋內的奢華的擺設不禁暗歎鳳凰樓的闊綽，想必慕亦軒已經是吩咐下去了，自己雖是待罪之身他們卻不敢怠慢。
呵呵……待罪之身……嘴角微微上翹，劃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莫須有的罪名，何患無辭，只是，他真的要在這裏接滿一百個客人才能離去嗎？
不……他要逃！
想著，陸衽迦猛的起身，一陣痛感襲來，昨晚被侵犯的地方正無聲的宣告著他所受的恥辱。忍著全身的不適，陸衽迦輕輕的走下床，來到窗口，往外一探，心想區區二樓他應該還應付的來，稍一提起，竟還有一絲內力在支撐著，不禁暗自慶倖。
回到屋內，執起一支筆向窗外扔去，良久也沒聽到外面有任何動靜，這才放心的爬上窗口，縱身一躍。
“呼啦”一聲，原本安靜的樓下竟是圍了一百來號人，周圍頓時火光四起，陸衽迦一抬頭就看見慕亦軒站在中間面前一臉的似笑非笑。
自知上當的陸衽迦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若無其事的轉身又進了鳳凰樓。
見他一言不發，慕亦軒的臉越發陰沉了，他竟連一句話都不想和自己說了嗎？他究竟要把自己逼到什麼地步？
陸衽迦，只要你求我……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的……只要你不再想著離開我身邊……
回到房間，陸衽迦逕自躺回床上，眼睛睜得老大就是不看隨後進來的慕亦軒一眼。
“昨天到現在你什麼東西都沒吃，我已經叫人給你準備吃的了。”
陸衽迦似乎沒有聽到，依然連眼角都不捨得抬一下，看樣子是鐵了心不準備理會他了。
飯菜很快被端了上來，頓時香氣四溢，鳳皇樓除了男俊女美之外，近幾日連飯菜也是異常的美味，在外面守著的人望著一桌子美味都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平常人家別說吃，就連看一眼也是難得。
只是當眾人都在鬧饑荒的時候，陸衽迦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明明已經餓的連力氣都沒有了，卻是連眉毛都不曾動一下，耐力當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慕亦軒見他不吃，臉色又沉了沉，但還是耐著性子說：“別鬧彆扭，餓壞了身子對你沒好處。”見他依然沒有反應，驀地想到一件事，立刻怒不可竭，朝他吼道：“你別想用絕食來反抗，即使你餓的頭昏眼花也必須接客，吃飽了你才有可能在上面，不然你就等著被人上吧！”
不……明明他不想這麼說的……慕亦軒在心底哀號，可是一對上清清冷冷的眸子，怒火就一下子躥了上來。
陸衽迦沒想到他當著自己的面也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這些話，頓時失望、忿恨、羞赧全數湧了上來，化為冷冷的一瞥。
“如果你再敢逃走的話，我定會毀了整個零國！如果你拒絕接客的話，我同樣會毀了整個零國。”慕亦軒陰沉著一張臉威脅道，無疑又是掐中了他的死穴。
陸衽迦猛的坐起身，一手緊緊抓著床沿，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指關節的骨頭凸起泛著白，這是他第一次用仇人似的眼神對上慕亦軒。
“君無戲言，朕說到做到！你看著辦吧！”下完最後一道猛劑，慕亦軒甩袖走了出去。
這次可真算是真的被逼到盡頭了呢，誰能想到零國的安危全都維繫在了他陸衽迦一人的身上，從最開始穿越到異世，似乎他一直都在背負著這些原本不應該屬於他的東西。突然感覺呼吸有些呼吸困難，捂著胸口喘息著，映寒，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重新躺回床上，往昔的點滴再次浮上心頭，想他似乎已經成了陸衽迦每日的必修課，而他也意外的發現，與密室的不解之緣竟是他們最甜蜜的時光。
鬥嘴打鬧、甜言蜜語、誓言約定……郭映寒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突然，陸衽迦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個激靈直直的從床上又坐了起來。
“映寒，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你或者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原諒我哦。”他記得在密室的時候他有這麼問過，那他的回答是什麼？
陸衽迦猛敲自己的腦袋，只記得自己模模糊糊的聽到他說：不論你做了什麼，今生絕不棄你！
不論你做了什麼，今生絕不棄你……
“不論你做了什麼，今生絕不棄你！”沒錯，就是這句話！喃喃的重複著這句話，陸衽迦頓時眼前一亮。
映寒……為了你這句話，我決定賭一把，就賭你那句“今生絕不棄你”！
想通之後，陸衽迦飛快的來到桌前，猛吃起有些微涼卻依然美味的飯菜，雖然好吃但邊吃邊皺眉，到最後竟放下了筷子。
怎麼回事？這飯菜的味道竟和他燒的如此相似……想著又搖了搖頭，暗罵自己餓昏了頭，他又怎麼可能來零國，郭映寒是離昭要找的人，自然跟著他回來了，而他……
不知道他身體怎麼樣……“映寒……其實你和我一樣也很擔心他吧……”陸衽迦輕歎了一口氣，再無心吃一口飯菜，踱到窗前，望著天邊的彎月暗自出神。
洛謙喜歡郭映寒，他一直都知道，他對自己好也不過是愛屋及烏，可是人哪能無私到這種境界，那個傻孩子大概一邊笑著將郭映寒推給自己一邊在心裏哭著吧。這也是他一直不敢接受郭映寒的其中一個原因。
在現世，他不能以洛謙命不久矣的理由奪去他在這個世上一直依賴的人；在零國，他卻最終還是沒能放下自己的私心，以洛謙不在崔涵不在迫的郭映寒重新找回自己的心。
“洛謙……你在那邊還好嗎？對不起……”我最終還是奪走了你最重要的人，陸衽迦對月喃喃自語道。
“砰”！突然門外一聲巨響，似是什麼東西被打翻的聲音。
陸衽迦奔至門口，赫然發現一張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那是一張除了郭映寒以外，第二張分外想見到的臉……
“洛、謙……”望著門口淚流滿面的瘦削男子，陸衽迦不敢置信的艱難開口道。
“小甲！”洛謙擁住他，趴在肩上泣不成聲。
陸衽迦伸出手猶豫著是不是要抱住他，萬一是幻覺怎麼辦，萬一他剛觸碰上去，眼前的人就化為了泡影怎麼辦？
兩人站在門口保持著這個動作很久很久，久到他們都以為時間停止了，直到有人被洛謙的哭聲引來，洛謙才匆忙擦幹眼淚將陸衽迦推進屋裏，順手關上門，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洛謙……你真的是洛謙嗎？”陸衽迦看著他鬼祟的動作回想到了以前相處的日子，這的確像是洛謙會幹的事。
“小甲，我是的！我是洛謙！我終於找到你了！小甲！我終於找到你了！”洛謙興奮的再次抱住陸衽迦，掛滿淚痕的臉上滿是激動的笑容。
“洛謙……洛謙……”陸衽迦回抱住他，一遍一遍的叫著他的名字，生怕一切只是幻覺，當聽到洛謙那一聲聲真真切切的回應，他才終是信了。
兩人有抱了好久才分開，坐定後，不等陸衽迦開口，洛謙就自行開始交代起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
“那天看著映寒哥從屋頂跳下去後就知道我的大限到了，可是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到了零國，後來看到了你嘴中那個近乎天神的大祭師離昭，後來他將我安置在了鳳凰樓打雜，還派人監視我，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監視我的人全都撤走了，我也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竟然碰到了你，小甲，你捏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陸衽迦果真去掐了他的臉一把，疼的洛謙齜牙咧嘴的直嚷著也要捏回去，他當然不肯了，兩人竟打鬧了起來。
看著洛謙一如既往的那麼活潑好動，陸衽迦稍稍放了放心，看來離昭並沒有將他怎麼樣，只是剛才掐在他臉上的手感還在，原本肉肉的臉只剩下了皮，從一個原本吃穿不愁的少爺變成在陌生環境中討生活的下人，他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小甲，不要難過，我沒事，真的，自從到了這裏，我發現我的病再也沒有發過，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我身體強壯，什麼病都沒有，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以，就現在這樣很好，還能遇上你我已經是滿足了。”洛謙伸出手撫平他皺著的眉頭，投入他的懷中安慰道。
他變了，變成熟了。陸衽迦在心裏想到，現在的洛謙已經完全可以獨當一面了，就憑他能在零國安然無恙的生活了幾個月，他肯定他比以前成長了，即使現在還在他懷裏撒著嬌，但瘦削的臉龐將他的稚氣完全褪了下來。
生活的挫折能促使人飛快的成長，這對洛謙來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但是——算了，就像他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洛謙，為什麼你不問映寒去了哪？”陸衽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問了。
“因為你在，所以我知道映寒哥不會走太遠，所以，能看到你，我就安心了。”洛謙抬起臉，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芒。
“你就真的這麼信我？”或者他應該說你就這麼信他，但其實無論怎麼問，結果都是一樣。
深吸了一口氣後，陸衽迦也開始將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緩緩地說給洛謙聽，他說的毫無保留，洛謙聽得認真非常。
兩人仿佛都回到了相遇那天在肯德基時的情景，他們相對而坐，他輕輕的說，他靜靜的聽，
時間從他們身邊慢慢流逝，等回過神，已是天明。
chembioorg 2010-2-17 21:21
44.再相見，恍如隔世。
“這麼說，映寒哥是被離昭帶走了，去了神國？”洛謙若有所思的盯著窗外濛濛亮的天問道，“那你知道怎麼去神國嗎？”
陸衽迦老實的搖了搖頭，以前有武功的時候他還有信心能找到去神國的路，如今他形同廢人，別說去找了，黑孔雀那邊應該也會在這兩天找上門來。一堆雜事壓上心頭，陸衽迦再次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也許……有一個人會知道！”洛謙突然站起來，猛的一拍桌子。
“誰？”
“宿天！”
是啊，他怎麼把他給忘了，離昭曾費盡心機誆他去現世，也許他會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他現在失蹤了……”
“誰說他失蹤了！”見陸衽迦一臉不解，洛謙笑了笑說道，“他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呀，離昭派他來監視我，所以他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既然是監視你，那他又怎會幫我們。”想到這裏，陸衽迦眼神不禁暗淡下來，不久前還想殺自己的人又怎麼會幫自己。
“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他回來後這裏有點不正常。”洛謙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繼續說道，“所有的記憶似乎都紊亂了，正常的時候是監視我的人，不正常的時候就和瘋子一樣亂來，大概認為他是個麻煩，所以離昭在撤去所有監視我的人的時候，獨獨將他留了下來，現在的他可是我們這邊的！”
洛謙自豪的樣子讓陸衽迦不禁好笑，在處於絕境的時候還能有如此熟悉的感覺讓他覺得似乎前方的道路也不是那麼難走了。但一想宿天成了瘋癲的人心底又不禁一陣難過，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我想看著我所關心的人永遠幸福快樂”這樣的願望真的還能實現嗎？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沒說，就是關於映寒哥被崔涵設計喝下了他自製一種藥物，宿天告訴過我那種藥物有控制人心智的作用，一旦過度服用人會變得像木偶一樣任人擺佈，我擔心映寒哥……”
“這個你不用擔心，離昭曾經說過，映寒在現世遭受的所有創傷都會因為來到零國而不起作用，這就是說映寒現在的生命是全新的，崔涵的藥物應該是不會對他有任何作用了。”想到自己多年的無名毒在柳陌言的手中輕巧巧的就痊癒，陸衽迦感歎就憑他們幾個怎麼在對付離昭的同時還要防備柳陌言。
等等，陸衽迦突然想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離昭和柳陌言……是巧合嗎？
“小甲，你在想什麼？”洛謙的出聲打斷了陸衽迦刹那閃現的一點東西。
“沒什麼，我想見見宿天。”
“好，我去安排，你先在這裏好好養身體，我想最近皇帝應該不會勉強你接客……”自知說錯話的洛謙愧疚的看著陸衽迦，看到後者並無不快才松了口氣，並拍著胸脯保證到，“小甲，你放心，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委屈，我會將完整的你送還給映寒哥的！”
“小謙……”明知道這樣的保證在慕亦軒手裏毫無作用，但陸衽迦還是感動看著洛謙說不出話來。
還好，還有洛謙，假如有一天他不在了或者郭映寒不要他了，也還有一個重情重義對映寒死心塌地的洛謙在。
他……該是放心了……
洛謙哪知他動的是這種心思，此刻他正為重逢高興著，迫不及待的想要將見到陸衽迦的事告訴給宿天，說不定這樣就可以讓他的病好起來。雖然對於他們的恩恩怨怨當初在一起追查崔家兄弟時有所感覺，但最後宿天還是幫了自己，這就說明他對陸衽迦還存有一絲感情，無論如何他也要幫他們重歸於好。況且自己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多虧了宿天才能處處化險為夷，過往的回憶一定還在他心底的某處等著被挖掘。
握緊拳頭，洛謙看著陸衽迦的眼神散發著堅定，雖然他的力量有限，但還是會在有限的力量中發揮最大的作用，因為他是洛謙，一旦認定了就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一夜未眠的陸衽迦在洛謙離開後拖著虛空的身子重新躺回床上，不多久就進入了夢鄉，夢裏有他的映寒在微笑著和他說話，亦軒還是像以前一樣任性的撒著嬌，宿天則在一旁笑著看著……人生若能像夢境這般，那該有多好啊……
等陸衽迦醒來，除了洛謙那張放大的臉，還有一旁事不關已的站著的宿天。
“小甲！你終於醒了！”
洛謙綻放的笑臉讓陸衽迦看著一陣舒心，果然他就是太陽，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溫暖。再看宿天，因為洛謙的笑容，臉色竟也柔和了許多，雖然再沒有了往昔的天真，一臉的剛毅卻是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再相見，恍如隔世。
大家……都變了呢……那他自己呢？
見陸衽迦一臉的若有所思，洛謙抓起他的手，又抓起宿天的手，說道：“從現在起，我們要齊心協力一起找回映寒哥！”
洛謙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樣很溫暖，只見宿天愣愣的點了點頭就把手縮了回去，陸衽迦對他露出久違的真心的微笑。
這樣，大家就真的在一起了。
“哦，對了，天天，你知道應該怎麼去神國嗎？”
“噗……”天天？洛謙給人起的小名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看著臉部有些抽搐的宿天，陸衽迦偷笑起來。
洛謙一點都不在意，只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宿天身上。
“需要一純陽男子和一純陰女子的血，但是具體怎麼操作就無從得知了。”宿天想了一下開口道。
“你是從哪里知道的？”不是陸衽迦不相信宿天，只是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已經除了郭映寒和洛謙無法再輕易相信別人了，何況，宿天還是曾經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他不能排除離昭還在操縱他這個因素，即使沒有，自己也還是對他產生了隔閡，也許這是殺手的本色。
“先皇的書房中。”
宿天回答的很是簡練，洛謙說他記憶紊亂，大概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具體的過程，也許那個時候離昭就已經暗中觀察他並找上他了。陸衽迦順著這條線索猜測著。
“咚咚咚……”貌似是有人上來了。
“是林姐，整個鳳凰樓沒有人會踩樓梯踩這麼重的，我看她大概是來讓你接客了，你趕緊躺好，先裝病混過去再說。”洛謙說著拉了拉宿天，示意他和自己先躲躲，最後選中了床底，不等宿天拒絕，洛謙拉著他就一骨碌趴了進去。
“吱”，門正好在同一時刻開了，走進來一個有些年紀但風韻猶存的女子，花枝招展的打扮雖有些俗氣，但配在她身上卻是恰到好處。
果然人美，穿什麼都漂亮。而她下一個動作也正好充分顯示了她是一個愛美的女子，只見她蓮步輕移，與剛才走樓梯的腳步相去甚遠，只是陸衽迦看著她繞過自己向梳妝櫃走去又拿起一面銅鏡左右瞧看的時候，忍不住滿面黑線。
“咳咳……”陸衽迦咳嗽幾聲，一來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二來是聽從洛謙的建議，先裝病應付過去。
“哎喲，瞧我，一看到銅鏡就忍不住了，讓公子看了笑話，不過，幹我們這行的，可是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妝容儀錶和言行舉止，你說對麼？”
陸衽迦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什麼話該說什麼事該做，看來是個不可小看的女人。
見他不說話，女子掩嘴輕笑一聲，然後說道：“我是這個鳳凰樓的老闆林語眉，你可以叫我林姐，但切記不要叫我媽媽，以後你就是我們鳳凰樓的人了，雖是待罪之身，但來這的人都是尋歡作樂的，不會去在乎這些，只要你做好自己的本分，我不會虧待你。”
陸衽迦知道她也是奉命行事，儘管心頭不快也還是壓了下去，不鹹不淡的說了聲：“如此，陸衽迦先謝過林姐了。”
林語眉對他冷淡的反應絲毫不以為意，放下手中的銅鏡，來到床前，素手一伸在陸衽迦臉上摸了一把，贊道：“果真絕色。”
被吃了豆腐的陸衽迦因為在裝病不好發作，滿腔怒火只能化作一瞪。
“哎喲，你這一瞪真是瞪得姐姐我心癢難耐啊，也罷，看在你身體抱恙，姐姐我就再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調理，到時就算你缺胳膊少腿也要給我把客人伺候好了。”林語眉雖然語帶威脅，但面上巧笑嫣然，似乎只是平常閒聊一般。
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在裝病，陸衽迦不禁有些驚訝。能給皇家做事又是鳳凰樓的老闆，林語眉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只是……林語眉……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
交代完之後，林語眉又在他臉上吃了一把豆腐後笑著離開了，待他一走，洛謙就迫不及待的從床底鑽了出來，仔細檢查著陸衽迦。
“小謙……”陸衽迦哭笑不得看著自己的臉被林語眉吃了豆腐現在又要被洛謙蹂躪。
“小甲，我告訴你哦，千萬不要在一個人的時候接近林姐，她是個超級大色女，而且超級自戀，還超級愛錢！”洛謙一臉用了三個超級來形容林語眉，讓陸衽迦剛對她產生的形象大打折扣，“當初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用廚藝來幫她賺錢，不然早就不知道失身多少回了，還有宿天，也是靠我才免去拉客的危險。”
“那你為什麼不用這個幫陸衽迦免去拉客的危險？”剛從床底爬出來的宿天問道。
“沒用的……”不等洛謙回答，陸衽迦說道，“我是待罪之身，林語眉即使再貪錢也不敢同聖旨作對。”
“小甲，你放心，我說過一定保你完整就一定會做到！所以千萬不要這麼快就放棄自己，映寒哥還在等著你呢！”洛謙激動的說道。
“這麼自信，莫不是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還是天天最瞭解我！知我者宿天也！”
“謝謝，你的誇獎對我來說只是在貶低我的智商，你心裏想什麼，只有白癡才看不出來。”宿天一盆冷水澆過去，報復未經自己同意亂起小名的洛謙。
“小甲，他欺負我！”洛謙突然朝陸衽迦撲過去假哭起來。
“那你就欺負回去，我准了。”陸衽迦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兩隻眼睛卻在宿天和洛謙之間瞄來瞄去，總覺得這兩人又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可是你說的，如果我把他整的死去活來，你也不許心疼！”
“只怕心疼的會是你自己吧……”陸衽迦此話一出，三人皆愣。
最後還是洛謙恢復的最快，只聽他大叫一聲：“完了！廚房還燉著雞湯！”叫完一溜煙似的跑了，只留下面面相覷無比尷尬的陸衽迦和宿天。
接著宿天也說了一句“告辭”後離開了，屋裏頓時恢復了清淨。
“原來如此……”陸衽迦躺在床上喃喃的說了這麼一句。
45.一擲千金
林語眉果然是言出必行，給了陸衽迦不多不少正好三天的時間修養，第四天就迫不及待的破門而入抓起還在睡夢中的陸衽迦開始了試衣打扮。
陸衽迦任憑幾個小丫頭折騰，不吵不鬧，安靜的像是木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瀕臨爆發邊緣。待她們整理妥當，林語眉將手中銅鏡往他面前一放，滿腔怒火頓時全數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黑線。
這個女人的審美實在是讓他無法苟同！
“怎麼樣，林姐我就知道這副打扮絕對適合你，今天晚上我包你豔冠整個鳳凰樓，哦呵呵呵……”
豔冠……麼？陸衽迦嘴角抽搐的看著鏡中打扮的像只五彩公雞的自己，由衷的說道：“的確是會‘豔冠’呢。”
林語眉一聽這話立刻笑的合不攏嘴，花枝亂顫，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在陸衽迦身上打著轉，又以整裝為由乾脆兩手並濟光明正大的吃起了豆腐。
一群小丫頭見狀都識趣的退了下去，並替他們關好門。
見屋裏沒了別人，林語眉更是倡狂的將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如果陸衽迦不是陸衽迦而條件又允許的話，如此溫香軟玉在懷，大概早化作虎狼滾床單去了。但陸衽迦還是陸衽迦，即使他喜歡的是女人也依然能把持住自己。
林語眉倒也不氣，一個人自娛自樂了個夠後，屁股拍拍，走人了。
留下陸衽迦一個人有些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這老闆的心思果然是常人難以理解的，他反復推敲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林語眉前腳剛走，洛謙後腳就進來了，第一件事依然是檢查陸衽迦有沒有栽在那個大色女的手裏，見他完好無損……咳咳，如果如此妝容也能叫完好無損的話……
“小謙，你還是別看了……”陸衽迦別過頭，“你那眼神讓我看了有掐死你然後自殺的衝動。”
“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洛謙憋笑憋的正辛苦，結果一聽這話徹底爆發出來了，“哈哈哈……真該讓映寒哥看看！”
“別，我現在真慶倖他看不到……”他陸衽迦今晚以後形象巨毀，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幸的話也許沒有一個客人點他了，不幸的話一個客人都不點他，那他就只能呆在這裏老死了。無論是哪一個，對他來說都不算是什麼好事。
“不應該啊，林姐的審美應該不會這麼差啊，鳳凰樓的姑娘和小倌第一次出場都是她一手包辦的，至今還沒出現過像小甲你這麼……呃……這麼特別的妝容，難道是現下流行這個？”
“這個女人的心思太難捉摸了，說她心機深沉吧卻也又只是耍耍小聰明，說她嬌柔天真吧時而又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果然女人心海底針，是敵是友還不好說。”
“哇！小甲你好厲害，才接觸她那麼幾天就分析了一大堆出來，以後我跟你混了！”洛謙一臉崇拜的望著陸衽迦，仿佛他是天神一般。
陸衽迦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這才發現他竟是長高了不少，“跟我混有什麼好，你還是跟著宿天混比較有前途。”如今他半死不活的樣子連自保都成問題，如何還能保護身邊的人呢？
“什麼嘛，明顯小天是跟著我混，沒有我，他早就被樓下那群狼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洛謙撇撇嘴說道，“哎，不說了，我得去幹活了，省的被那群欲求不滿無處發洩的女人指著鼻子罵光吃飯不拉屎，也不想想，沒有我，她們哪里能吃到這麼先進的飯菜。”
看著洛謙一邊抱怨一邊走出屋子，陸衽迦又是展顏一笑，他何嘗不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只是一想到晚上，他的腦子就亂成了一鍋粥。
無論再怎麼不情願，時間依然無情的劃到了晚上，鳳凰樓中早已坐滿了虎視眈眈的人，客人以男人居多，只是其中也夾雜著幾個帶著面紗的女流之輩，大概大家都是沖著“零國穿越第一人”的名號來的。
洛謙躲在角落熟了數人後咂了咂舌，好傢伙，竟有一百來號人，還不算沒有座位只能在樓外等著的人。看著自己的傑作，洛謙滿意的偷笑著，零國的皇帝直說要他接客，又沒說一定要做那種事，所以一人五分鐘，今晚到明早就可以接滿一百個人了，嘿嘿！
“一個人在傻笑什麼？”宿天在後堂遍尋不著洛謙，結果發現他正躲在前廳的角落傻笑。
“噓，別吵，好戲快開始了！”洛謙一把將他拉到自己身子，強硬的讓他也跟著自己躲在角落一邊看著熱鬧。
也許是等了好久也不見那個什麼“零國穿越第一人”出現，不少客人開始大聲喧嘩了，更有甚者找起茬來。
“各位請稍安勿躁，人馬上就出來，今天是人家第一次接客，總歸是有點害羞，等他適應了，還不是任憑擺佈，各位爺千萬不要因小失大啊。”林語眉眼見場面有些失控，在大歎今日客人比以往還要多的同時也擺出了當家人的面孔，一番話說得既誠懇又道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騷亂一下子就被她輕鬆的擺平了。
嘖嘖，這個女人果然處事圓滑，在現世絕對是個女強人。洛謙忍不住咂舌，只是好戲並不在她身上，所以沒多久就將注意力轉移了去。
“你準備在這裏蹲多久？”宿天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陪他玩把戲，見他一點挪步的意思都沒有只好出聲問道。
“別急，等下有的你忙呢。”洛謙朝他眨了眨眼，一臉的高深莫測，只有那雙閃亮的眼睛在提醒著宿天“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騷亂雖然被制住了，但如果陸衽迦再不下樓，很難保證過會又會發生同樣的事。林語眉暗暗腹誹了一下那個沒事幫她亂宣傳的傢伙後，“蹬蹬蹬”的跑上樓去催人了。
沒多久，陸衽迦連拉的黑黑的同林語眉出來了，樓下的人在見到傳聞中的“穿越第一人”之後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這口氣不是為陸衽迦的容貌所驚歎，而為他臉上的妝容所發出的噓聲。
難不成另一個世界流行如此妝容？
雖然人不待見，但“穿越第一人”的名號依然還是惹得他們想要買之一夜，生客想好歹自己還能沾點光，熟客卻知如果此人沒有一點本事，斷不會讓平素愛財的林語眉如此大手筆的為其打點。笑話，連上街發傳單這種奇怪的事都幹了，沖這點，他們的好奇心就已經全都被勾起來了。
在一旁偷看的洛謙見他們的反應各有不同，甚是有趣，不禁又是一陣偷笑，宿天朝他瞥了一眼不作聲，知道這又是他幹的好事，讓那些客人在失望之餘又免不了好奇心旺盛，如此，陸衽迦今晚失身的可能性就降低了不少，而等下洛謙要自己幹的事大概就是將僅剩的可能性降為零但又不能讓陸衽迦接不到客人。
所謂價高者得基本上就是青樓慣用伎倆，而這鳳凰樓當然也不能免俗，林語眉一通樓內說辭後，陸衽迦就被她安排坐在了通往二樓的一個寬大的臺階上。
陸衽迦本就不是什麼矯揉造作之人，冷冷的往凳子上一坐再無任何動作，但儘管如此，看在他人眼裏仍是氣質獨特，何況本就好這口的客人，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仿佛將要進行的不是一場拍賣，而是比武招親。
林語眉見次情景細眉微蹙，這讓偷偷觀察她的陸衽迦有些不解，客人如此，最開心的不應該是她嗎？
“我出一千兩！”
不知何時，喊價者已經從最初的一百兩喊到了一千兩，正所謂是一擲千金，在場的人無一不倒抽了一口氣，齊刷刷的向這個人看去，只見此人滿臉橫肉，酒糟鼻上佈滿了黑點，一隻手還啃著鳳凰樓的招牌炸雞腿，滿嘴是油的重複了一句：“我出一千兩！”
林語眉也大概沒想到有人會出到這個價錢，她樓裏最好的姑娘開苞也不過是這個價錢，這陸衽迦既不是處身此刻又無任何姿色，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出到這個價錢。
感覺到林語眉略帶深意的實現，陸衽迦不禁轉頭對了上去，卻見她飛快的瞥過頭，這跟讓他大感奇怪了，如果他沒看錯，剛才他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狼狽。
林語眉畢竟是這鳳凰樓的老闆，即使聽到如此價錢也面不改色的媚笑著向眾客問到：“還有人比那位爺出價更高的嗎？”
底下的人均面面相覷，有的搖著頭，有的看自己沒戲，乾脆離場而去了。
“既然無人，林姐你也好讓小白菊好生準備準備了。”出價最高的那人將自己滿手的油往旁邊下人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後站起身說道，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在陸衽迦身上打著轉，仿佛是惡狼看見了小白兔一般。
小白菊？！
此名號一出，不僅是陸衽迦，就連林語眉的臉上也掛不住，究竟是誰起了個如此惡俗的名字，等她查出來一定將這個毀她鳳凰樓形象的人千刀萬剮！
洛謙家陸衽迦黑了又青，青了又黑的臉，忍不住訕笑著朝他的方向吐了吐舌頭。
“笨蛋……”宿天冷不丁吐出兩個字。
“笨你個頭啦，快去廚房！真正的好戲要上演了！”說著洛謙拉著宿天弓著腰在眾人面前不著痕跡的溜去了廚房。
就當他們在廚房幹著不為人知的事情的時候，陸衽迦已經被簇擁著推進了自己屋，林語眉不放心的交代了幾聲後也走了出去。
陸衽迦沉著臉坐在桌邊，洛謙說會幫他，結果到現在不見人影，這也就算了，本來他就已經做好準備周旋到底了，只是……小白菊……眉毛抽搐了幾下後，最終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認了！
不多久，林語眉就帶著那個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傢伙進來，後面那個低頭端著一壺酒和下酒菜的不是洛謙是誰！
陸衽迦不禁眉毛上挑，林語眉見狀以為他是為難，一邊扶著步履有些輕浮的“癩蛤蟆”，一邊對他說：“小白菊啊……你可要好生伺候好林老爺啊！”
一句話，聽她說的咬牙切齒的，陸衽迦只以為她也是對那個惡俗的花名不滿，還未等他回應，她又一轉頭對後面的洛謙說道：“你給我在一旁伺候著，如有差池，咱倆的約定作廢！”
“是，林姐，你放心去吧，這兒有我呢！”洛謙笑的一臉諂媚，惹得林語眉不禁冷哼了一聲以示回應。
對洛謙來說，這句話他真求之不得，看這林老爺似乎醉的不清，想必也做不出什麼強硬的事來，看來等下宿天也不用上場了，光他手裏這壺酒就足夠讓這個一擲千金的林老爺該幹嘛幹嘛去了。
在心裏暗暗偷笑了下，但在接觸到陸衽迦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後頓時面色一斂，噤若寒蟬，倒不是他真有悔改之意，而是做戲當然要做足一點，才顯得自己比較有專業精神嘛！
喝得一臉醉暈暈的林富貴哪里肯再坐下來繼續喝，待人走的差不多後，就迫不及待的撲向陸衽迦，只是後者一個閃身，他撲了個空，狼狽的僅抱住了凳子。
生怕他又做出驚人的舉動，洛謙看似扶他起來，實際卻是猛拉著他的衣服朝陸衽迦不斷使眼色，示意他將酒壺裏的酒灌進他嘴裏。
陸衽迦氣歸氣，但還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只是不等他拿起酒壺，林富貴一個轉身，半睜著眼將洛謙認作了陸衽迦，嘟起嘴就想一親芳澤。
“SHIT！連老子也敢調戲，去死吧！”洛謙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和剛才他啃雞腿沒擦乾淨的油膩，噁心的直想吐，不禁幾句髒話罵了出來，順帶朝他的肚子踢了一腳。
眼見著洛謙爆發，陸衽迦倒是覺得有趣起來，畢竟很少看到那個一臉陽光的人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就算小小的報復下他亂給人起名的仇好了。
發起狠來的人果真不能小覷，平時看似挺弱的洛謙沒想到竟也是有點身手的，雖然那拳法在陸衽迦眼裏著實古怪，但一招一式卻是有板有眼，最重要的還是效果不錯。
林富貴那像豬一般的身體哪是洛謙的對手，不久就被揍得暈頭轉向了，洛謙也是聰明，盡往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打，偏偏又都是死穴，不消幾下就將林富貴給擺平了，接著執起桌上的酒壺往他的嘴裏灌去，一邊灌還一邊看著看戲的陸衽迦，一副“沒你我也可以”的得意眼神真不知道今晚要接客的是陸衽迦還是他洛謙。
雖被打的不清，但林富貴還有一絲神智，而不久後肚子的翻江倒海更是讓他恢復了些許理智，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他捂著肚子連聲問正在一旁靜靜吃著菜的陸衽迦和洛謙：“茅、茅房在哪？！”
“出門右拐。”洛謙拿著筷子好心的指著門說道。
也許是跑的太急，林富貴肥胖的身軀東撞西倒的觸動了傷口，卻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所致，看的洛謙趴在桌上悶聲大笑起來。
林富貴出門以後，林語眉就急匆匆的跑了上來，一開門就問：“怎麼回事？”
洛謙使了個顏色給陸衽迦說道：“哦，林老爺大概是吃壞肚子了吧……”
“我猜他大概忙著鑽茅房是不會過來了，林姐不如叫下一個客人吧。”陸衽迦淡淡的說道，讓人摸不清他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林語眉將信將疑的在他們兩人之間瞄了瞄，沒說什麼就轉身出了門。
不多久，兩人就聽到樓下似乎有些騷動，也是，一擲千金的人無福消受，倒是便宜了那些沒買到的人第二次競價，最後以五百兩的高價又迎來了一位客人，這次的客人很高很瘦，卻長得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善人。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壺瀉藥酒在手，今晚陸衽迦的接客之日絕對暢通無阻。
46.攤牌
經過這一夜的折騰之後，大街小巷都開始傳言滿天飛，每一個都直指身處鳳凰樓的陸衽迦，只是他現在的花名是小白菊，因此傳聞中的主角皆是用小白菊來代替的。
那具體是什麼傳聞呢？那就多了……
比如流傳在三姑六婆間的是：小白菊乃小妖一名，因觸犯了天神所以被大祭師貶去了異世，所謂穿越第一人其實就是穿越第一妖，如今滿城的人都知道零國的大祭師神秘失蹤，因此這小妖又回來了，藏身于鳳凰樓中伺機吸人精氣，這也是為何昨夜留宿的客人會全部直著進樓橫著出樓。
再比如流傳于一些鳳凰樓常客之間的則更是神乎其神，從妖一下子進化為了仙，原因竟是因為那些被橫著抬出鳳凰樓的客人拉了一天的肚子不僅奇跡般的康復了，順帶還不約而同的說道：這麼一折騰，反而覺得人越發神清氣爽了。尤其是那個一擲千金的林富貴，更是被大夫稱為奇跡，原本體內積壓了很多毒素和穢物的他已經被告知最多活不過三年，經過那一晚的“茅房之約”，他竟又多了幾年活頭。於是小白菊乃天神派來拯救世人的說法不脛而走。
較為年輕的人對這些鬼神之說不屑一聞，於是第三個版本橫空出世了，這次的小白菊不是妖也不是仙，而是——小白菜呀，地裏黃呀，兩三歲呀，沒了爹娘……
“砰”！
陸衽迦手中的杯蓋一個沒拿穩，摔在了桌上，只聽洛謙竟還在旁若無人聲淚俱下的反復唱著那首腔調奇怪的歌：“小白菜呀，地裏黃呀，兩三歲呀，沒了爹娘；小白菊呀，地裏黃呀，兩三歲呀，沒了爹娘……”
竟連歌詞都改了！陸衽迦無比黑線的看著他，手裏的杯子被捏的“哢哢”直響，要不是他沒了內力，說不定這只杯子就已經被五馬分屍了。
“小謙，你是不是嫌你的生活還不夠多彩，想進染坊呆兩天？”陸衽迦暗指他得寸進尺，得意忘形，他已經不和他計較小白菊的由來了，竟然還不知悔改，拿這惡俗的名字開玩笑。
“小甲，我這不是苦中作樂嘛，一個小天就快把我給悶死了，好不容易遇到你，我可不想被你們兩個一起悶死。”洛謙大歎陸衽迦不懂情趣，不知他的良苦用心，裝模作樣的歎了好大一口氣。
“只怕這不是苦中作樂，是苦上加苦，苦中找死……”陸衽迦喝了一口茶後幽幽得說道。
這幾日虧得那些神乎其神的傳聞和洛謙從中周旋，短短幾日竟已是接了二十好幾的客人，離百位算是跨了好大一步，但是，深知慕亦軒為人的他不覺的這是什麼好兆頭，他派來埋伏在他身邊監視的人從他接客的第一個晚上就沒斷過，恐怕他們的所作所為早已傳進了他的耳裏，恐怕再有幾天，他就奈不住性子找上門來了。
見陸衽迦又一個人發起了呆，洛謙拉了拉一直沉默寡言的宿天，兩人悄悄退下，他從異世一直隨身攜帶的藥這幾天基本都用光了，接下來要重新計畫計畫，但為了不讓陸衽迦擔心，他沒有說，反正以自己的聰明才智，肯定還能想出更好的點子來。
只是陸衽迦還沒等到，倒是等來了神色古怪的林語眉和一個陌生的男子。
“陸衽迦，明人不說暗話，咱今天就開門見山的說了……”
狐狸終於要露出尾巴了嗎？陸衽迦嘴角一瞬間的上揚，讓林語眉和那名陌生男子均是一愣，他們該是頭一次看到陸衽迦笑，如果不是有重要事要說，林語眉大概又要色心大發了。
陌生男子在微微的失神之後立刻反應了過來，面露尷尬的咳了一聲，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鑲嵌著黑色羽毛的白玉，陸衽迦一看就知道那是屬於“黑孔雀”用來向同行表明身份的證物，而且這黑羽是除了主上之外，無人知曉其來源，所以作假不得。
還未等陸衽迦理清線索，林語眉也掏出了同樣一塊玉，並撩起袖管，將玉放在手臂上，不多久就見一個暗紅色的“花”字顯現了出來，那是堂主專有的一個印記，雖不知是怎麼來的，但好歹現在算是人證物證俱在。
“你就是新任的暗花堂堂主林語眉！”陸衽迦驚訝道，難怪他不認得，這暗花堂是近年來總部剛成立的一個分堂，主要是用來收集情報的，原本由疾風堂的堂主方雲天暫代，只是等他從異世回來，暗中和方雲天的人接洽了一下，才知道暗花堂有了真正的堂主，難怪他覺得林語眉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原來如此。
這麼說來，林語眉三番四次暗示自己並不是錯覺，接客那晚故意將自己打扮的惡俗也不是巧合，洛謙看似幫忙的舉動到她眼裏卻是搗亂，難怪她現在沉不住氣要和自己攤牌了。
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陸衽迦奔至窗前，將窗關上，說道：“小心隔牆有耳！”
“沒事，那些監視你的人都被向嵐解決了，可費了我們不少功夫，這不，剛解決完才得空和你攤牌來了。”林語眉說得輕鬆，但其實要不著痕跡的解決皇帝派來監視的人著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一方面要顧及陸衽迦，另一方面還不能讓皇帝看出是他們鳳凰樓幹的事，不然幫了陸衽迦得罪了皇帝可不是鬧著玩的。
“原來林姐你早有準備。”果然是能坐上暗花堂堂主的人，幸好是同門中人，不然就又多了一個強大的對手了，陸衽迦暗想道。
“你的反應可真是越來越遲鈍了，小時候……咳，反正林姐我明示暗示了你好記次，你小子還真是不開翹，說罷，洛謙那臭小子是不是也是你一幫的？”
“林姐既然猜到了，又何須再問。”小時候？難道她以前就見過我？是爹的舊識？陸衽迦心頭突然冒出一連串的問好，只是臉上依然不動聲色。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那臭小子差點毀了我的計畫，害得我和向嵐收拾了不少爛攤子，既然他是你朋友，那就算了，只是讓他以後行事小心些，這鳳凰樓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切不可讓他捅出什麼簍子來。”
“謝林姐提醒，我會讓他注意的，不過小謙做事我一向放心，他是知道分寸的。”一番話不難看出陸衽迦的護短，正好也向林語眉表示了洛謙是他最信任之人，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想來以後洛謙在鳳凰樓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了。
“如此甚好。”林語眉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轉而向他介紹道，“他叫葉向嵐，是方雲天派他來幫我的，現年22，比你大三歲，以後你們就以兄弟相稱，往後我要是不在，有事就儘管找他。”
陸衽迦將注意力放到葉向嵐身上，高高壯壯身材卻是不錯，但那臉平淡無奇的絕對是往人堆裏一站完全被淹沒的角色，但不知為何見他靦腆的朝自己笑笑進平生了幾分好感，於是起身行禮道：“那我就斗膽叫你一聲葉大哥了。”
“不敢不敢，你就叫我向嵐好了。”葉向嵐急急的站起身回禮。
“那你也同小謙一樣，叫我小甲就成。”陸衽迦說完自己先笑了笑，什麼時候他竟也承認了這個沒水準的昵稱。
“小甲？”葉向嵐一時沒弄清楚是哪個甲，不禁有些呆愣。
見他如此老實，陸衽迦很難想想他是怎麼以一人之力收拾了慕亦軒派來監視他的人，不過，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如此心軟的他不也照樣做了殺手。
“我還是叫你衽迦好了。”小甲似乎是過於親昵了。
“不行！”陸衽迦突然失聲叫道，嚇了林語眉和葉向嵐一跳，見自己有些失態，只得緩和了一下說，“向嵐不要誤會，實在是這個稱呼對小弟有特殊的意義，如此，倒是讓你笑話了。”
陸衽迦說的雖輕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聲“衽迦”差點讓他假裝的堅強全數瓦解。不過才一個多月，他卻覺得仿佛已經過了一生，沒有映寒的日子，如此漫長……衽迦，好想再聽他這麼叫自己啊。
“既然兩位相談甚歡，我就不打擾了。”
明知林語眉是在睜眼說瞎話，自己有事才是真，但陸衽迦還是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出了屋。
“咳咳……那個……”葉向嵐見屋裏只剩自己和陸衽迦，不禁又是一陣尷尬，臉也不自覺紅了紅。
“向嵐你留在這裏，其實是還有事要說吧？”陸衽迦好笑地看著，本想捉弄一番又覺得時機不對，只好作罷。
“小、小甲果然聰慧……”見他幾個字說得如此彆扭，陸衽迦再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看他一反常態，葉向嵐更是不知所措了的呆站在一邊，大有陸衽迦不笑完他就不說話的趨勢。
如此木訥之人竟會被派來傳話，莫不是方堂主腦子一時打結了？自知有些過分的陸衽迦只得在心裏腹誹著方雲天。
“我是自動要求來這裏見你的，和堂主無關。”
“哎？”陸衽迦沒想到他竟會看穿自己的心思，一時沒了反應。
“堂主的確有話要帶給你，堂主原不打算派我來的，是我主動爭取他才答應的。”葉向嵐說道，已然沒了剛才的窘迫。
如此，倒是小看他了。陸衽迦暗肘。
“那堂主要你帶給我什麼話？”
“堂主沒有親口說，但親自寫了一封信給你。”說著，葉向嵐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
拿過書信，陸衽迦仔細查看了下信口處的封泥，見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才打開閱覽起來。
字的確是方雲天親筆，只是信中的內容卻讓陸衽迦柳眉緊蹙，似是見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葉向嵐見他一瞬間變了臉，以為堂中發生了什麼大事，想來當初方雲天交給他書信之時也反復強調要儘快。
陸衽迦合上書信，看了葉向嵐一眼，歎道：
“這天，怕是又要變了……”
chembioorg 2010-2-17 21:22
47.結拜
究竟方雲天的信中都寫了什麼，恐怕只有陸衽迦一人知道了，信在看完後立馬就給燒了，葉向嵐也表示關於信的事整個鳳凰樓只有他們兩個知道，連林語眉也被瞞住了。
如此小心謹慎，莫不是組織內部發生巨變？素聞左右長老不和，難道他們已經開始有所行動了？
究竟出了什麼事？！
最令葉向嵐想不通的是，為何堂主會將如此重要的信交給陸衽迦，論組織地位，陸衽迦不過是疾風堂一名普通的殺手，論江湖地位，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論朝廷地位，他還是一個要犯，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足以擔此大任，莫非此人真如傳聞所言並非是池中物？
“向嵐此次主動要求，並非只是為了送信這麼簡單吧？”陸衽迦只是稍稍從葉向嵐的性格推敲，便知他還有事瞞著。
“不瞞你說，的確。”葉向嵐對他能猜透自己的心思一點也不驚訝，反而大方的將此行另一個目的說了出來，“我此次前來一是為了送信，二是為了尋人。”
“哦？不知向嵐尋的是何人。”
“是我妹妹葉向晚。”
“那可有消息？”
“暫時還沒，其實我到鳳凰樓也不過三天，一來就被林堂主逮著去收拾那幾個監視之人，所以還未來得及去尋。”
“放心，令妹也許只是一時貪玩，等些時日自然會主動尋來。”
聽陸衽迦這麼說，葉向嵐反而更是消沉了，眼神一黯說道：“不瞞你說，向晚她……出任務一直未歸，如今已經失蹤三年有餘，恐怕……總之，我是定要找到她的！”
葉向嵐如此重視親情，陸衽迦不免有些動容，一些話還為細想就脫口而出：“既然如此，小弟願盡綿薄之力，幫向嵐找回令妹！”
“謝謝！”葉向嵐果然是老實之人，此刻更是受寵若驚，畢竟陸衽迦給他的第一感覺是個很清冷的人，卻沒想到會願意幫他。
“客氣了，既然我們如此投緣，不如結拜為兄弟，你看可好？”陸衽迦很難得的主動親近他人，只是覺得葉向嵐這個朋友值得交，郭映寒說的沒錯，他果然還是太容易相信別人，總要等到吃過一次虧才會學乖。
只是，恐怕他能改過來也就不是映寒所認識的陸衽迦了吧。也罷……反正現在的情況再遭也遭不到哪去了，已經沒有比映寒離開更能打擊自己的事出現了。
葉向嵐聽他要和自己結拜，不禁又是一愣，隨即笑道：“若不嫌棄，你我便從今日起以兄弟相稱。”
“長幼有序，小弟在此就稱向嵐為一聲大哥了！”
“小弟……”
“你們在玩什麼！我也要玩！”氣氛正好之時，洛謙突然出現，直嚷著也要結拜。
坳不過洛謙，陸衽迦見葉向嵐也無反對之意，便允了。
“就知道小甲最好了！”洛謙笑的依戀燦爛，似是得了寶貝一般，只是在陸衽迦眼裏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而他的下一句話更是讓他吃驚，“既然如此，小甲你就趕緊叫我一聲二哥吧。”
“為什麼？”陸衽迦覺得自己問了一個非常白癡的問題，因為他看見洛謙一臉躍躍欲試，似乎等著的就是他這句話。
“當然是因為我與你同歲，還比你大兩個月嘍！”
果然……可是……“我完全沒看出來你比我年長！”他一直都當洛謙是十七、八歲的弟弟看。
的確如此，論身高，無論他們走到哪里，都會認為陸衽迦是哥哥；論資歷，冷靜的陸衽迦絕對比有時會耍耍小孩子脾氣的洛謙要成熟。
總結——“你在撒謊！”
洛謙聽到這四個字差點氣結，好不容易說一次真話，還沒人信了，欲哭無淚的他只好將寶都壓在了一個人身上：“等找到映寒哥，他一定會替我作證的！”
既然洛謙將郭映寒都抬了出來，可見他說的的確是真話，不過也不能保證郭映寒不會為了看自己鬧笑話而替他圓謊。這麼一想，這個可能性卻是微乎其微，如果是以前天天和自己鬥嘴的郭映寒倒是有可能，現在的映寒嘛絕對不敢！
難道竟真的要叫以前一直當作弟弟的洛謙為二哥？這下欲哭無淚的人換成是陸衽迦了。
“算了算了，不逗小甲了，雖然我比你大兩個月，但你還是叫我小謙的好，我聽著也比較舒服，就像我叫你小甲一樣，要是叫我像大哥一樣叫你小弟或者三弟，反而彆扭。所以，小甲你只要知道我比你大就好了，其他的就隨意了。”洛謙手一揮，倒是挺像個做哥哥的模樣。
其實在現世，洛謙也的確像個兄長一樣在照顧著自己，只是自己那時一直認為洛謙比自己小，所以忽略了很多事情。這樣想著，陸衽迦釋然了，管他誰大誰小，重要的是他們要珍惜彼此之間來之不易的緣分。
“二弟、三弟的感情果真是好，大哥我……”
“大哥，既然現在你是我們的大哥，一些客套話以後就不用再說了，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們那套文縐縐，文人是有那習慣，可你是個武人，跑江湖的哪一個不是大聲說話大口喝酒吃肉，自由隨性，豪氣雲天，所以大哥以後有話只管說，那些個雜七雜八的規矩在我們兄弟間完全用不著，從此禍福與共！”
洛謙說得慷慨激昂，陸衽迦和葉向嵐皆是一愣，隨即相視而笑，雖然不知道洛謙是從哪里聽說跑江湖的人要大聲說話大口喝酒吃肉，但仔細想想，這話又說得很是有理，兄弟之間要那麼客氣幹嘛。
“二弟如此，倒是當大哥的拘束了！好，以茶代酒先幹為敬，從此禍福與共！”也許是被洛謙感染了，此刻的葉向嵐也是豪氣萬分，給每人倒上一杯茶後，拿起自己那杯仰頭喝了下去，喝完往後一擲。
“啪”，茶杯碎了一地。
陸衽迦和洛謙也不甘落後，那起自己的那杯也是一干而盡。
“啪”“啪”又是兩聲茶杯落地。
隨即是洛謙的一聲尖叫：“啊！我的白玉茶杯！！！林姐要是知道我把她的茶杯砸了個稀巴爛，一定會把我修理的稀巴爛的！！”
“啊！對、對不起，我太激動了，這、這，如何是好？”畢竟是葉向嵐先開的頭，此刻的他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洛謙。
林語眉愛財，陸衽迦也是知道的，恐怕的確會將洛謙修理的很慘。
洛謙愁眉不展的盯著一地的碎片，下一刻卻飛快抬起頭，眼裏流動著陸衽迦所熟悉的狡黠的光芒，大歎又被洛謙給耍了。
“哈哈哈哈哈……”屋內爆發出洛謙的大笑。
葉向嵐不懂他們的意思，只得呆站在一邊。
這時，宿天推門進來，神色有些不對，但心情大好的洛謙沒注意到，只管拉著他進來，問：“我們剛才結拜了，這是我大哥，葉向嵐，還有小甲你認識，不過他現在可是我三弟嘍！”
宿天向葉向嵐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正欲開口，卻又被洛謙給打斷了。
“天天，不如你也加入我們？這樣小甲就不用做墊底的了！”
“不要。”宿天拒絕的很乾脆，洛謙立馬一臉受挫的躲角落畫圈圈去了。
“咳咳……大哥今日還有事，先走一步，改日我再帶兩壺好酒來慶祝我們兄弟結拜。”葉向嵐倒是觀察的很是入微，知道宿天是有話要說。
“如此，我讓小謙送你一段。”陸衽迦拉過受挫的洛謙，將其推出了門，“大哥走好。”
“三弟也要保重身體。”
“我會的，大哥。”
洛謙知陸衽迦是故意支開自己，雖一臉的不情願，但也只是硬著頭皮去送葉向嵐了。
仔細查看並無他人後，陸衽迦才關上門，正色問道：“什麼事？”
宿天從不單獨來找他，今天來，必是有什麼事是他自己也解決不了的。
“亦軒……”
“亦軒？！你記得亦軒！”難怪陸衽迦要驚訝了，看宿天對自己的態度，還以為他已經差不多將他們三個一起的記憶忘得差不多。
宿天飛快的給了他一個白眼，說道：“我不僅記得亦軒，當然也記得你，難道你真以為我瘋的連什麼都忘了嗎？”
“原來你……”陸衽迦恍然大悟，看來他真的是小看了宿天了，能隱忍呆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不洩露絲毫情緒的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瘋了，原來他竟是在裝瘋！
陸衽迦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挫折，他一直都將他們當作小孩子，卻沒想到他們早就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以他們的意志快速成長著。不是他小看了他們，而是關心則亂。就像洛謙，如果他不說，他一直都把他當弟弟來看，卻不想，他竟比自己大，不僅如此，其實一直在被照顧的人——是自己。
“心裏明白就好，不要說出來，更不可以告訴洛謙。”
“你怕他會壞你事？”
“不！不是……”宿天急切的否認道。
陸衽迦心領神會，不再追問，只是才覺得他成長了，此刻卻又像個小孩一樣彆扭著，不禁覺得好笑。只怕這個彆扭的小孩到現在都沒能搞清自己的心意呢，畢竟他對慕亦軒……“小天，你不會是專程跑來讓我看你發傻的吧，亦軒到底怎麼了？”
這次換成陸衽迦有些發急了，宿天驚訝，慕亦軒對他做了這麼多過分的事，他難道還關心他嗎？當初他受傷時對自己所說的想要看著他們快樂幸福現在還奏效嗎？世界上真有那麼傻的人嗎？
“亦軒派人尋我了，想要我回皇宮……”宿天吞吞吐吐的說道。
“……他是怎麼找到你的？你呢？你怎麼想？”陸衽迦問的很急，倒不是怕他回去會幫著慕亦軒對付自己，而是怕現在的慕亦軒會像當時對自己那樣對他，畢竟宿天對他還有情意，可是……洛謙要怎麼辦？這大概就是宿天要單獨找他的原因，他並不想讓洛謙知道，如果沒有洛謙，他大概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回皇宮，那是不是說明洛謙在他心裏也有一定分量呢？
“我……我前兩天偷偷回了皇宮一次，被他發現了……”陸衽迦走後，皇宮的守備比以往更森嚴，一時大意竟被逮個正著，慕亦軒也就知道了他在鳳凰樓。
“小天，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對亦軒……”陸衽迦本想問他是否還有請，忽而覺得有些殘忍，而自己也沒有這個立場。
“我不知道……我……我想回去，可是又放心不下洛謙，如果帶他一起會皇宮，以他的性格絕對會闖下大禍的，何況現在的亦軒已經不同往日，皇宮的生活不適合他……可是，如果把他留在這，如今你武功盡失，自顧不暇，又怎能護他周全……”
“是他和你說的？”
“不……我也是練武之人，怎會看不出你沒了內力，只是在亦軒親口承認之前，我一直都否認著。”
“小天，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好好記住，我陸衽迦可以用我的性命來發誓，就算是死也定會護小謙周全，但是，如果你決意要回皇宮，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兩件事……”
“什麼？”
“第一，不可讓亦軒成為暴君，我也知道這個很難，但我希望你可以適時的勸告他，零國的百姓不能讓他當作報復的工具，他們是無辜的；第二……”陸衽迦頓了頓，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盯著宿天，只聽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到死都不許後悔你現在所做的選擇！”
如果宿天決意回皇宮，他會馬上斷了洛謙和他之間還未生根的情分，這樣做對洛謙、對宿天都好，但是如果有一天宿天後悔，重新來找洛謙，洛謙絕對會再次深陷，不是他故意要拆散他們，只是——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亦軒絕對不會只是瘋掉而已！
那個孩子，已經再不能受到傷害了！
48.不散宴席
三天后，葉向嵐果然帶了兩小壇好酒來拜訪了，當陸衽迦送走目前為止第五十個客人後，他提著酒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大哥何事這麼高興，莫非是妹妹有了消息？”
“不是不是，向晚她……還是沒有消息。”被陸衽迦這麼一問，葉向嵐原本高興的臉一下子塌了下來，眼神竟有些幽怨。
陸衽迦也知自己掃了他的興，一臉的抱歉，後者立馬又精神奕奕了起來。
“嘿嘿！”洛謙正好推門而進，輕笑一聲，走至葉向嵐身旁，裝作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大哥，我家小甲現在可是名草有主，你怕是晚了一步，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聽清洛謙話裏的意思後，葉向嵐的臉刷的一下變紅了，連忙擺手道：“我、我……我沒有這個意思，那個……我、我們喝酒！”
陸衽迦站在一邊，不幫誰也不插話，只是眼角帶笑的看著他們，他何嘗不知葉向嵐這麼高興是因為自己不久以後就可以脫離待罪之身，又何嘗不知洛謙每次都會在他接完客之後抽空跑來一趟查看自己的情況。其實他們的關心和擔心都是多餘的，洛謙的宣傳效果很好，再加上林語眉從旁周旋，來找他的客人基本也只是聊天喝酒圖個新鮮，真正想對自己圖謀不軌的人早就被擋在了門外，只是，他們越是這麼做，亦軒那邊就越是不好交代，只怕他接滿了一百個客人，亦軒又會想別的法子來留住他。
無論亦軒對自己做什麼，他就是無法去恨他，就像宿天想殺他，他也只是覺得悲傷，卻不曾真的去恨他，這樣的性格，真不知是好還是壞。
映寒……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小甲，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剛才的客人對你做了什麼？”
“不，小謙，我沒事，只是……”陸衽迦看了一眼葉向嵐，他還不知自己喜歡的是男人，如果知道了，不知會怎麼看待自己。
洛謙知道他在想什麼，識趣的轉移話題道：“上次我們結拜都沒喝酒，這次大哥帶了好酒來，不如我們今天喝他個不醉無歸？！”
不醉無歸？
也好……醉了也許就會少難過一點……
“好，今天我們就喝他個不醉無歸！”葉向嵐的情緒也被洛謙帶了上來，只是一看到自己手中兩壇小的還不夠自己喝的酒時，一張臉再次跨了下來。
“小謙，讓林姐幫我們準備幾壇好酒，酒錢就從你的工資裏扣。”陸衽迦看出他的心思，轉而像洛謙說道，驀地又想到一個人，將心不甘情不願的洛謙叫了回來，“還有，把小天一起叫上吧。”
三天了，他應該給自己一個答復了。不然他能等，恐怕亦軒也不能等。
今夜，就讓他們幾個好好放縱一回！
只怕，以後可能再無這個機會了……
望著滿天的繁星，陸衽迦歎了一口氣，淡淡的憂愁隨著天邊的明月漸漸爬上眉頭。
這一切都被葉向嵐看在眼裏，燭光搖曳，照著他的臉有些冷峻，看著陸衽迦愁眉不展，他竟會感覺有些心疼，他知他喜歡的是男人，卻沒有一絲排斥，理所當然的想法讓自己都覺得驚訝，但他就是心疼，這種心疼無關愛情，只是一種內心的自然流露。
有時候會不禁猜測究竟是怎麼樣的生活才成就他現在性格，這個表面清冷內心決不冷漠的男人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背負，還有，那層淡淡的不為人知的憂愁是為何人而來……這些猜測一直徘徊在他的腦中，但明知自己還無資格去問，卻仍忍不住的去想去猜，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讓自己感覺呼吸困難，無法坐視不理。
也許，在他身上的確有這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親近的魔力吧。
洛謙沒多久就回來，手裏捧著一壇酒，酒壇甚至已經擋住了他大半個臉，也虧得他沒有摔了，後面跟著宿天，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兩手一隻一個酒壇，在宿天後面是幾個廚房的夥計，他們手裏也是一人捧著一個酒罎子。
將酒壇一字排開放好之後，廚房的夥計識趣的離開了，留下屋裏四個人面面相覷。
“難道你們打算就這樣看來看去看一晚上？！”洛謙第一個沉不住氣，他最受不得了的就是這種壓抑的氣氛。
“快坐快坐，既然不醉無歸，就趕緊先幹上一碗！”葉向嵐第二個發話，卻見陸衽迦已經給自己先滿上了一大碗，大有先幹為敬的意思，他倒也不客氣，端起碗“咕咚咕咚”幾下就仰頭喝完了。
洛謙見他突然如此豪氣，拍手叫好，拉著似乎不太情願的宿天坐下，也讓陸衽迦給自己滿了一碗，剛要端起來學葉向嵐那般仰頭大喝，一隻手卻被宿天給拉住了。
“你幹嘛？”
不知道是不是陸衽迦錯覺，總覺得洛謙這句話問得有些賭氣。
“酒烈，你這麼個喝法，會醉的。”宿天依舊用往常一樣的口氣說道。
“你有病啊，都說好了不醉無歸，難道你想玩眾人皆醉你獨醒的遊戲？！”
這句話的隱含意思陸衽迦算是聽出來了，看來剛才並非是錯覺，洛謙恐怕已經知曉亦軒找過宿天了，只是不知他是從何得知，宿天又對他說了什麼。
麻煩啊……陸衽迦有些頭疼，端起剛給自己滿上的一碗酒，不知不覺就喝了下去，頭卻越發的疼了。
葉向嵐似乎也察覺了氣氛不太妙，只是他原本嘴拙，此刻更是不知該說什麼，只得不斷給自己空了的碗倒酒，平日最香的酒，今天喝起來竟是覺得淡而無味，不知不覺仍是是喝了不少。
酒乃穿腸毒藥，卻也是最好的興奮劑，酒過半巡，即使心裏再不痛快的人也漸漸忘卻了本性，一個個都活躍了起來。
“大哥，我敬你！洛謙在這個世界沒有親人，卻還能結識大哥，與你結拜為兄弟，實在是洛謙的福分，所以這碗我敬你！從此以後，你就是繼小甲之後，我洛謙第二個親人！”說完，洛謙率先喝掉一碗，又給自己滿上，轉身向著陸衽迦，又說，“小甲，我敬你！我只說一句，是兄弟是朋友是親人，你就幹了它！”
“小謙……”洛謙已經醉了，陸衽迦坳不過，只得幹了。
接下來該是輪到宿天了吧，陸衽迦雖也有些酒醉，但依然看的出宿天的臉色已經比之前更差了，隱含的怒氣，在場大概也只有洛謙一人察覺不到了，又或者他是故意為之。
果然，洛謙在給自己滿上第三碗後，又轉頭對宿天說道：“宿天……”
他沒有叫他天天……宿天的臉又沉了幾分，眉頭也皺了起來，手緊緊的握著拳頭就是不端碗。
洛謙似乎一點都沒看出來，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是我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很感激，所以我敬你！”說完，仰頭喝掉，又倒一碗，繼續說，“你是我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朋友，我依然感激，所以我再敬你！”
“小謙……”陸衽迦忍不住出聲阻止，看著他一碗一碗的給自己滿酒，他有說不出的心疼，他一直以為宿天心裏有亦軒，洛謙心裏有映寒，所以他們的感情再深也不過只是一顆還未萌芽的種子，卻不知，這顆種子早已生根發芽，一點一點佔據了洛謙的內心。
他竟未來得及阻止……一個是洛謙，一個宿天，他最近好像一直都在面臨的無法抉擇的抉擇……怎麼辦……映寒，我到底該怎麼辦！
“小甲，我沒事，真的，今天你就讓我把話說完，我怕，現在不說，以後都沒有機會了……”洛謙說著，給了他一個微笑，笑的很燦爛也很苦澀。
一聽他這麼說，宿天驚訝的站起了身，一雙探究的眼神不斷在洛謙臉上搜尋著什麼，此刻的他忘記了生氣。
原來竟不是宿天告訴他的……一股罪惡感油然升起，陸衽迦閉上眼睛，悲哀的想到——那麼，他該是三天前就知道了。
他苦心瞞著的事他竟早就知道了，三天來，不曾問過他們任何一個問題，不曾流露過任何情緒，不曾停止一刻自己的笑容……只是在他心底，一定也不曾停止一刻悲傷……
洛謙……洛謙……為何……為何你總能這麼包容身邊的每一個人，對自己，對宿天，都是如此；為何你總能如此輕鬆的將所有悲傷隱藏在心底，又如此不輕鬆的讓自己一人品嘗……洛謙……洛謙！
映寒……宿天……你們怎可如此辜負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人，而自己，又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這個如陽光般的人……
待他光芒消散，恐是命不久矣。
一股清淚再也忍不住，劃過臉龐，越來越多，陸衽迦就這樣放任自己無聲的哭泣著，淚眼朦朧的看著洛謙繼續敬著喝著。
葉向嵐見情況不對，明明他們兄弟結拜該是高興的時候，怎麼他覺得這酒喝的越來越傷悲，仿佛他們喝的不是結拜酒，而是——離別酒……
“宿天，天下無不散宴席，這杯酒我還敬你，敬你……”
“不！！！！！！！”宿天突然一把抱住洛謙，“不要再敬了！我不要你再敬我了！不要！”
“砰”！
洛謙一個愣神，碗沒抓牢，碎了一地。沒了碗，手中一下子空了，如同心一般……同樣狠狠的抱住宿天，似乎想將他抱進已經空了的心裏。
葉向嵐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驚訝之餘也覺得自己該是退場了，只是還沒等他站起，身旁的陸衽迦就已經起身向門口走去了。
他……哭了？這一次又是在為誰傷心？葉向嵐快走幾步，趕上他。
關上門的刹那，陸衽迦的手停住了，從縫隙中他看到了兩條交纏在一起的身影，那是他所熟悉的景象，因為——曾經的自己也被如此對待過。
快速的關上門，不忍再看下去，他怕他會忍不住再次作出傷害洛謙的選擇，事情的結果他已經不想再想了，因為無論他怎麼想都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
只是，他這樣做，究竟又是對是錯？究竟會不會再傷害洛謙？
“大哥，能否陪小弟去外面走走？”陸衽迦臉上掛著淚痕問道，他需要找個人來看住自己。
任何人看到他用充滿乞求的眼神望著自己，都不忍拒絕吧。葉向嵐也不例外，點了點，答應了。
外面風冷，陸衽迦卻不想回那個令人悲傷的屋子。
這一刻，他逃了。
逃的很是狼狽……逃的很是不負責任……
可是——不逃，他又能怎麼辦？
“三弟，有句話，不知道大哥該不該說，只是既然你認我做你的大哥，所以我想，這句話我必須說，而且必須在今夜說。”出了鳳凰樓，沒走幾步，葉向嵐就停住了腳，盯著那張淚痕被風吹幹的臉說道。
“大哥請說。”
葉向嵐盯著他那雙黑夜中宛如琉璃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說道：“人生在世，若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我皆是身在紅塵不由己的人，本就比他人背負的東西要多的多，所以，能放下的就暫且先放下，畢竟不是所有事都能憑自己一人之力為之，即使是苦難悲傷，也須好好享受，而人生，不正是如此，才算作是來這世間走了一遭嗎。”
“大哥……”陸衽迦聽著他的一番話，突然就想到了郭映寒曾經對自己說的——不是每件事你都能左右，答應我，無論最後結果怎樣，你都不要自責，那不是你的錯，更不需要你去負責，你太重情，可是千萬不要被這些情縛住你一輩子。
映寒……我真的是太重情了嗎？
可是，若無情，這世間又怎會有溫暖；若無情，他又怎會遇上他……
但是，若無情，亦軒便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若無情，洛謙和宿天便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畢竟不是所有事都能憑自己一人之力……嗎？
懂了……他懂了……
閉上眼，再次睜開，眼神變的如同往常一般清淡，朝葉向嵐微微一笑：“大哥的教誨，小弟銘記于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見原來的陸衽迦回來，葉向嵐也是會心一笑。
“天色已不晚，風寒露重，三弟身體剛復原，不如早些回去。”
“大哥也是。”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不散宴席，望君三思。”葉向嵐抱拳一輯，就向前走了。
三思呵……他想他會的。
抬頭，望著天邊一輪明月，自語。
天下，真的是沒有不散的宴席啊……
講故事人的廢話1
作者有話要說：
在菜菜推薦的阿桑的《瘋了》的旋律中，我敲著鍵盤。
比起好多作者，我不算是一個文筆出眾的人，說一般也覺得是在抬舉，但是，我不在乎這些。因為我覺得我只是努力的用自己的語言向大家講述一個故事，一個我希望寫成這樣的故事，不關文筆，不關措辭，不關其他任何東西……
不要把我當成是一個作者……因為我，只是一個在講故事的人。
正因為這樣，可能很少人會真的同我一起對文中的人物產生共鳴，我的想法不能代表大家的想法，但卻是我真實的感受，所以我想記錄下來……
洛謙，不得不說是所有人物中最完美的人，這種完美不是指能力，也不是指外表，更不是指性格，而是指愛情中所扮演的角色。
愛情中，人都是自私的。小甲不例外，映寒也不例外，而所有人幾乎也都在朝這個方向走。只有洛謙不是，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傷害著，但他不氣不惱不嗔不怒，只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最先放手的其實是自己，所以他不能怨別人，只能義無反顧繼續走下去。
這就是洛謙的執著——認定了，便是死都不後悔。
而他認定的，往往都是別人的幸福。從某種方面來說，和小甲很是相像，只是小甲到底沒有洛謙那般有勇氣有堅持有執著。
故意將洛謙寫成這樣一個人，不是真的變態的想要找個人來虐一下，只是，希望覺得，文中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似乎會感覺會溫暖許多，在人人都自私的愛情世界裏存下一份美好。
也許會覺得洛謙很傻，但寫出這樣一個人物的我又何嘗不是有著一份執著。
不知不覺已經寫到第三卷，不可否認，到現在我才正式感覺到，這文裏我最愛還是洛謙……曾一再糾結上一章要如何寫，因為那一章直接關係到了洛謙的結局，原來已經定好的結局在剛開始寫還不覺的有什麼，可是寫到現在，我卻真的開始糾結了，究竟要不要這樣安排……
可是當我更新完一章後，猛然就想通了。沒有來由的，就是想通了……
一直說自己是後媽，留言的大家也覺得我後媽了，可是，我現在卻想說——原來我還沒有完全後媽出來。
說到這裏，大概大家應該是可以猜到洛謙的結局了……不是我在故意劇透……只是覺得不用這樣的方式發洩出來，到最後，我會忍不住親媽……畢竟，那樣的結局才是最適合洛謙的。就如慕淵息的結局一般，那樣的死固然殘忍，卻是他唯一可以得到救贖的結局。
不過，也許，到最後，也只有我在這樣覺得吧……
不過沒關係——我只是一個用自己的語言在講故事的人。
於是，上述廢話完畢。
合掌退下。
——記於5月15日寫完第48章突然傷感的晚上
49.愛人，知己
宿天走了，走的悄聲無息，沒留下一字半語，沒留下一份書信，就這麼走了。
洛謙病了，病的突如其來，從發燒到昏迷，再從昏迷到清醒，期間沒有再提過一次那個名字，就連昏迷的時候也只是不斷在流眼淚，不吭一聲。
陸衽迦只有想著才能活下去，而洛謙卻只有不想才能活下去。
想念需要很大的精力，不想卻要更大的意志。
小天，這是你的選擇，但願有一天，你不要後悔……
第N次對著窗外歎氣後，陸衽迦回過身，望著床上熟睡的人，安靜的不可思議，只是偶爾眼角的濕潤代表著他正在傷心，有時候他會以為他是在裝睡，不然，睡夢中，人哪有這麼多淚水可以流啊……可是，偏偏他又不忍心去叫醒他，與其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強顏歡笑，倒不如讓他睡著流淚。
洛謙是頑皮，但他絕不任性，他可以大聲叫大聲笑，但絕不會大聲哭大聲鬧……
“小謙，我多麼希望你可以大聲哭大聲鬧，偶爾任性一下也好過你現在這樣獨自逞強……”陸衽迦自言自語的說道，轉過身再次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發呆，沒有注意到當他說完這句話後，睡著的人睫毛動了動，隨之又是一連串止不住的淚水。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打濕枕巾，濕乎乎黏糊糊的感覺讓他更加難受，然後越發止不住的流淚。
已經記不得上一次難過是什麼時候，就算是他曾經以為是一切的郭映寒愛上別人，也沒有這麼難過，難過的好想永遠沉浸在夢裏不要醒來——小甲昏睡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原來人都是一樣的，總喜歡逃避現實，就算是一向自詡開朗樂觀的自己也同樣如此，可惜，老天連一個完美的夢境都吝嗇給自己。在夢裏，依然是那晚交織的身影和那聲哽咽的“對不起”……喂，我能不能當沒聽見，這樣你就不會離開了吧……可他還是聽見了，也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一貫的調皮，一貫的開朗，卻又無可避免的顫抖著，說：“真的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就讓我上你，然後……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後會再無期。”不管內心如何狂吼著不要答應，但那個心高氣傲的男人還是點頭答應了。
為什麼要答應……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愛我……
“小謙，小謙，你醒醒，不要再哭了，你已經哭了三天了，再哭會瞎的……”陸衽迦抱起小謙，拼命的搖晃著，三天了，他不能再這樣任他在睡夢中哭了，可是喊著喊著自己卻跟著哭了。
“哪有……哪有勸別人不要哭的人……先哭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洛謙睜開眼睛，扯了扯嘴角，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明知道他醒來後會這樣說話，陸衽迦還是忍不住抱緊他哭了起來。
強顏歡笑和不斷流淚，哪一個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為什麼老天偏偏要對他如此殘忍，從他身邊奪走郭映寒不說，還要從他身邊再奪走宿天……不對，他有什麼資格去責怪老天，是他親手奪走了郭映寒，又是他間接奪走了宿天，最最該死的人是他，是他陸衽迦！
“對不起……對不起……小謙……對不起……”
“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和我說對不起，郭映寒是，宿天是，就連你陸衽迦，也是……”洛謙輕輕推開抱著自己的陸衽迦，看著比自己哭的更凶的一張臉，說道，“你們沒有欠我任何東西，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一切都是我自己先放的手，如果我爭取，映寒哥在你來之前就已經是我的了，如果我爭取，什麼狗屁皇帝我洛謙根本不放在眼裏……”
“小謙……”陸衽迦緊張的看著他，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沖進皇宮去找慕亦軒拼命。
“可是……我終究還是不忍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看著映寒哥對我始終只有哥哥看弟弟的眼神，我放棄了，看著小天在我和皇帝之間搖擺不定的眼神，我放棄了……說我懦弱也好，不管最後的結局對我是好是壞，我只知道在此過程中我不想看到朋友為難的樣子，我可以想像映寒哥是因為我的放棄而遇到了你，也可以想像有一天宿天夙願達成也是因為我替他做了決定，只是如此，我便滿足了。所以，你們與其和我說對不起，倒不如說謝謝，我想我會更願意聽到這個詞。”
陸衽迦驚訝的發現自以為對洛謙已經很是瞭解，卻不想他比自己想像的要更成熟，這一番話聽似固執，甚至到了一定執著的境界，但是，不得不說，在他們最為煩惱的時候，他早就為每個人做了最好的選擇。
他放棄了愛人，卻得到了知己。
洛謙，我到底該說你是被神遺棄的孩子，還是被神眷顧的孩子……
“小謙，謝……”
“噓……不要說。”洛謙阻止道，只是將手放在他的心口處，說，“朋友的話，那兩個字是用心去感受的。”
“小謙……”陸衽迦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無話可說。
“啊！說出來就輕鬆了！”洛謙伸了個懶腰，重新躺了回去，雙手擱在後腦，一派輕鬆的樣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個開朗樂觀的像太陽一樣的人，“上次是映寒哥，這次是小天天，下次不知道又是誰，不過情這東西還真是要人命，希望下次那個可以晚點來，要不就不用來了，愛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知己顧，兩者皆可拋！小甲，我這可算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再所不辭了吧。”
“小謙，下次你再遇到喜歡的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放棄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一定將他看牢了，再不讓他從你身邊離開！我陸衽迦對天發誓，若違此誓，必不得好死……”
“停！你不要再來什麼生男世世為奴，生女代代為娼，你跟著映寒哥是絕對不會有這個機會啦……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氣，最多以後我努力不讓你違誓。下一次，如果真有這麼個人出現，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行了吧。”
笑容再次回歸洛謙的臉上，陸衽迦卻知道他裝的很辛苦，失戀了，哪有人說幾句話就可以真的放鬆的，但他不忍去拆穿，那張比任何時候都努力笑著的臉，他實在不忍心去拆穿啊！
“小甲，有客人……”正當兩人沉默的時候，林語眉推門進來了，看他們兩人神色不好，下半句話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林姐，你先把客人帶去我房間吧，我馬上就來。”陸衽迦頭一次這麼好說話，以來他想逃開那張笑顏，二來，這幾天林語眉待他和洛謙不薄，知道洛謙生病，不僅給他安排了一個好房間還專門去請了大夫和下人來照顧，不但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林語眉做這些也是出自真心，她是真的待洛謙和自己好，這種感覺就像母親對兒子那般，讓人覺得這個貪財貪利的女人其實也不是那麼難相處，只不過他對她的戒心太重才把什麼都看複雜了。
“要不……我推了？反正這幾天對外也稱你病了，我還是去推了吧……”說著，林語眉轉身就要走。
“真的不用了！我沒事，林姐你去安排一下吧。”陸衽迦站起身說道。
林語眉最後看了一眼眼睛還有點腫的陸衽迦，臉色轉而嚴肅的說：“不行！林姐做主了，今天咱不接客，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小謙就好。”
陸衽迦知道林語眉是個行動派，她說的話幾百頭牛都拉不回來，只得作罷。
林語眉走後，他又哄洛謙睡覺，這麼一折騰，竟已是下半夜了。
不知道慕亦軒那邊怎麼樣了，宿天不知道有沒有陪在他身邊……想到宿天，陸衽迦忍不住回頭去看洛謙，見他熟睡著也沒掉淚，這才放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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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謙又恢復到原來那個可以大叫大笑的洛謙了，但陸衽迦卻越發的沉默了，雖然明白癥結在哪里，但短時間內許是無法治癒了。
也許，要到洛謙的命定之人出現，他的心結才會解開，否則，他和映寒之間，總會有一層似有若無的隔膜在。
如此看來，幸福，仿佛離他們又遠了一點呢。
映寒……你現在在哪里？在幹什麼？有沒有想我？
我……想你……
“三弟？三弟？”葉向嵐見他又在發呆，忍不住出聲提醒。
“不好意思，麻煩大哥再說一遍……”陸衽迦一臉抱歉，好像這是他今天第三次出神了。
“就是關於上次那封信，方堂主見你一直沒有回復，所以打算親自來一趟，只是鳳凰樓人多口雜，又有朝廷的介入，所以想約你明日子時在老地方見面，他說你知道老地方在哪。”
“我知道了。”
“三弟，雖然我不知道信上寫的是什麼，但是最近組織中人員變動太大，我想大概是有什麼大事快發生了，希望你和二弟都能全身而退。”
葉向嵐說得誠懇，陸衽迦聽得也是心裏一暖，不知不覺一個問題脫口而出：“如果大哥能全身而退，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不知道，大概是浪跡天涯，小到搬磚掌船，大到懲惡揚善劫富濟貧，天下之大，總會有我葉向嵐想做的事——只是，此刻我只想找到我的妹妹，不論結果怎樣……”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後半句話，葉向嵐是說不出口了。
“大哥為何不問堂主，也許他知道些什麼。”陸衽迦問完就自行找到了答案，葉向嵐在方雲天身邊這麼久，肯定是問過了，既然堂主不說，定是有什麼緣由，不如明晚借此機會問一下也好。
見陸衽迦一副了然的神情，葉向嵐自是知道他已經猜出個中原因，只是朝他苦笑了一下，便不作聲了。
陸衽迦本就不是主動攀談之人，而葉向嵐的性格也是被動型，沒了洛謙做調劑，兩人只是相對無言，徒有尷尬。
望著陸衽迦略帶憂鬱的側臉，葉向嵐知他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洛謙的事他也聽說了，只是這感情的事，他不懂，所以來之前也只是去洛謙那邊小坐了一會，噓寒問暖了一番，想來，他這個大哥做的還真是名不正言不順，若不是陸衽迦看得起，恐怕……今日他也無資格坐在這裏與他攀談。
陸衽迦不是池中之物，葉向嵐早就看了出來，一個小小的殺手被皇帝判刑竟動用了兩個堂主為其周旋，單從這點來看，陸衽迦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再者，方雲天親筆的信再三關照只交他一人，連林語眉也不得知曉，更是看出了陸衽迦對組織的重要性。只是，如此不凡之人，為何到現在也只是一名默默無聞的殺手？
是無心還是故意？又或者都不是……
猜來猜去，葉向嵐更看不懂陸衽迦了，也罷，反正在他眼裏，他不過是值得讓人結交讓人心疼的三弟，如此，便好。
“大哥，不知你對林姐這個人有何看法？”
陸衽迦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葉向嵐的腦子差點轉不過來，思索了一陣之後，說道：“大概是個最適合用暗花兩字來形容的女人。”
“哦？大哥也覺得她是個謎？”
“恩，且不說她是如何坐上這暗花堂堂主位子的，光是她的身份就已經是個謎了，就好像是個憑空出現卻又理所當然會出現的女人，然後又理所當然的坐上暗花堂堂主的位子，一切都順利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之前暗花堂一直由方堂主接管，林語眉又是左長老親自推薦，實在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中有什麼隱藏的緣故。”
“那大哥所言是……”
“小事能用，大事……還需謹慎。”
陸衽迦默默念著葉向嵐那句話，似是在考慮什麼……
能讓一向深居簡出冷靜異常的方雲天因為自己沒有回復而親自出來，必是事情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程度。只是，那個認真固執得像頭牛一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答應這麼違背自己道德底線的事。
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人能勸的動他，只是這個人已經死了……還是自己親眼所見，那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那麼，還有誰？
也許答案就在明日子時揭曉。
chembioorg 2010-2-17 21:22
50.子時
子時，正是萬籟俱靜，眾人皆夢的時辰，青樓賭坊卻如白天一般熱鬧非凡。
陸衽迦坐在鏡前，望著自己的傑作，滿意的笑了笑。林語眉曾特許他午夜一過不用接客，這次正好派上用場了，雖然不用為退場找理由，但如何走的悄聲無息，保險起見還是易容下比較好。
“小謙，我不在這段時間，就拜託你了。”轉過頭，陸衽迦對著在發呆的洛謙說道。
“恩，放心吧，這裏有我，我一定不讓任何人發現你不在房間。”洛謙朝他露齒一笑，仿佛剛才發呆的不是他一樣。
“……那我去了，你見機行事，裝不下去就別裝了，我儘量早些回來。”陸衽迦將原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他既不想讓人知曉，他又何必去拆穿。
“去吧去吧，回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教我易容術！”洛謙對著已經準備跳窗的陸衽迦小聲吼道。
“恩。”
應了一聲之後，陸衽迦從二樓視窗跳了下去，雖然沒了內力，但武功底子沒丟，二樓還不至於受傷，再加上他易容過，如此他便走的神不知鬼不覺了。
黑夜中，一個身影匆匆穿梭於小巷中，只是他並未發現，在他身後更遠處還有一個黑影在角落中暗暗扯了扯嘴角。
由於易容耽擱了不少時辰，當陸衽迦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已是後半夜。
再一次來到熟悉的地方，看著周圍一草一木和一磚一瓦，小時候的回憶紛紛湧來，連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算不上快樂的童年竟也可以勾起他無數的記憶。
記憶中那張嚴肅的臉已經模糊，但他說的每一句卻依然清晰在耳邊。
“小鬼，沒事不要粘著你老爹我，男子漢頂天立地，不要動不動就哭！”
“迦兒，你要好好練武，將來必有大用！”
“陸衽迦，你走吧，此後……不及黃泉無相見！”
那個自稱是老爹的人從最初稱呼的“小鬼”到喊他全名，從可以開玩笑到漸漸冷漠，究竟哪一個才是他的真面目？只是這個問題還未等他想清楚，那個男人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真的實現了。
不及黃泉無相見……老爹，下一次見面，就是黃泉路上了。
“迦兒？”
在陸衽迦還在發呆的時候，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從屋子裏走出來，神情有些激動。
“方堂主……”陸衽迦突然眼角有些濕潤，大概已經有五年沒見了吧，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男人，現在已經是“黑孔雀”四大分堂的堂主之一了，是組織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也是他爹當年的至交好友，更是他的……
“這裏沒有別人，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二爹。”方雲天笑著說道，眼角有些細微的皺紋，但從他依舊清秀的臉上，不難想像年輕時也是美男子。
“二爹！”陸衽迦情難自禁的撲了上去，雖然在來的路上反復的警告自己不能任性不能撒嬌，但真的見到了那張熟悉溫柔的笑臉，他就什麼都顧不著了。
“自你爹死後，這麼多年來，還是這個稱呼叫的我心裏最舒服。”方雲天撫著他的頭說道。
“二爹……”陸衽迦知道方雲天又在想他爹了，小時候他不懂，總覺得爹和他之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其他關係，長大後也只是有個模糊的概念，但自從自己愛上郭映寒後，他才真正的懂了，爹和二爹不僅是知己好友，更是兩個相愛卻陰陽兩隔的情人。
“迦兒，這些年來……辛苦你了，二爹一直想來看你，只是……”
“二爹，我明白的……”外公也就是“黑孔雀”的左長老禁止方雲天私自見陸衽迦，原因無非就是自己的女兒愛上的人豈能容別人窺去，而他女兒生的孩子又豈能和女兒的情敵那麼親近，讓自己叫他一聲二爹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其他的就是想都不能想的事，如果不是方雲天的確是個人才，不然早就被他外公殺了。
方雲天看著懷裏的懂事的陸衽迦，不禁笑的更是溫柔了。
“不說這些了，迦兒，這次我找你，其實是你外公叫我來的。”
“外公？”陸衽迦擔心的看著方雲天，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進屋再說。”方雲天緊張的看了看四周說道。
跟著方雲天進屋後，陸衽迦迫不及待的問道：“二爹，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和外公……”
“我給你的信，你看完就燒了嗎？”
“恩，只是信上說的不清不楚的，所以我猜一直沒有回復，而且鳳凰樓不是一個傳遞消息的好地方，除了小謙我一個也信不過，但我也不能讓小謙冒險。”
“我知道的，迦兒，你的性格我最清楚，所以我是故意那麼寫的，一來我和你擔心的一樣，二來，我想借此機會和你見上一見，也只有這樣，你外公才會答應。”
“二爹……”陸衽迦有些感動，方雲天一直都是循規蹈矩的人，當年爹死後，外公用爹的死逼方雲天不再和自己見面，他答應了，這一答應就是五年，自此，他就再沒見過他，可見，方雲天是個正人君子，答應了的事，就算再為難也會做下去。恐怕，這次的事，也是外公用爹來逼迫他的。
雖然“黑孔雀”在江湖上也算不上是什麼正派，但不管是在哪里，忠心都是一樣要的。
背叛組織，這絕對有違方雲天的道德風範！
“迦兒，接下來的話，你要仔細聽好了。”
“恩，二爹，你說吧，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一定支持你！”這不是什麼大話，這是他們陸家欠他的，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何況他還是他的二爹。
“不……這次我要你反其道而行，不管你外公讓你幹什麼你都不要答應。”
“哎？”陸衽迦不明白了，難道他猜錯了，方雲天和外公根本就沒站在同一陣線上？
“我要你保持置身事外的態度，所以我才讓向嵐去幫你，他雖然武功平庸，但心思縝密，有他在你身邊提點你，我便放心了。”
陸衽迦頓時恍然大悟，仔細想來葉向嵐的確有意無意的曾暗示自己要全身而退，原來他竟真的是二爹的心腹，看來他當初沒有看錯人。
“對了，二爹，你在信上說主上失蹤是怎麼回事？”
“不瞞你說，主上已經失蹤三年有餘了，要不是左右長老不合，互相猜忌，也不至於我們現在才知道，你外公在你被派去異世的那天找上我，說了他的計畫，我也是嚇了一跳。”
“奇怪了……”
“怎麼？”
“大哥說他妹妹也失蹤了三年有餘，莫非有什麼關係？”陸衽迦說出來今天另一個目的，但見方雲天一臉疑惑，他又趕緊解釋，“我大哥就是葉向嵐，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就是我們已經結拜，現在他是我大哥。”
“哦？如此甚好！迦兒的眼光果然不錯！”方雲天大笑起來，一個視如己出，一個是心腹，能成為兄弟也不失為一樁好事，但一想到陸衽迦的問題，他又臉色一變，說道，“不是我故意不說，而是我的確不知，向晚是我親自派去的，任務是監視慕王府，因為他府中有一管家同零國大祭師來往過密，為保證皇帝和你的安全，我才派向晚去的，她的輕功在組織中是數一數二的，不容易被發現，卻沒想到，自此便沒了蹤影，再然後就是你和一個陌生男子出現在王府，接下來的事你也就知道，那個管家不是普通人，我恐怕向晚她已經……”說著，方雲天歎了口氣，似乎在惋惜。
“不！她沒死！我肯定她沒死！”突然，陸衽迦激動的站起來，經過方雲天的訴說，他將所有線索都飛快的整理了一遍，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向晚就是柳巧筠！怪不得她輕功這麼好，怪不得她的身手有點像‘黑孔雀’培訓的殺手，怪不得她會被洗腦……原來如此！她沒死！柳巧筠就是向嵐的妹妹——葉向晚！”
方雲天漸漸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什麼，卻並沒有興奮之色，有的只是更深的憂愁。
“但是，究竟是誰對她洗腦了？難道組織中出了內奸？那個柳陌言又是何方神聖？”隨著腦中越來越多的疑問，陸衽迦頹敗的坐回凳子上。
看著表情豐富的陸衽迦，方雲天恍惚的覺得又回到了從前，會因為惡作劇得逞而做鬼臉，會因為闖禍被他爹揍的哇哇大哭，會因為學會了一套拳法而開心好幾天……不知什麼時候，那個他爹口中的小鬼已經長這麼大了。
但小鬼就是小鬼，就算成家立業了在他們長輩心裏依舊是個小鬼。
只是，恐怕他這輩子也看不到他成家了吧。
那個叫郭映寒的男子……方雲天皺起眉來，雖然不能相見，但不代表不聞不問，除了陸衽迦去異世這段時間他沒有消息來源以外，其他時候，他的一切，他全部知曉，也包括那個從異世來的郭映寒。
正當兩人各自想著心事的時候，突然陸衽迦站起來，朝門外大吼一聲：“什麼人？！”
一直尾隨著陸衽迦的黑影從暗處走出來，原來是……
51.身世
當林語眉一身夜行衣出現在陸衽迦和方雲天面前時，陸衽迦一臉的驚訝和方雲天處變不驚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姐，你跟蹤我？！”陸衽迦眼神中充滿戒備，他沒忘葉向嵐對她的評價，就算平日裏對他再好，眼下這個情況，他可一點都不覺的有什麼好的。
“小甲，你內力沒了，怎麼連聽力也變差了，我跟蹤了這麼久，你現在才發現，如果我是來殺你的，恐怕你早就身首異處了吧。還是學學你身邊的二爹，他可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陸衽迦轉頭向方雲天確認道，只見後者朝他點了點頭，他才一臉疑惑的繼續戒備著。
“小眉，你應該知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攔你的，只是，如果你真的對迦兒好，就好好的考慮清楚吧。”
“雲天，一別數年，你還是一點都沒變，一樣的頑固，一樣的冥頑不靈，你怎知，這麼做會對他沒好處，如果他能做上‘黑孔雀’的最高領導者，對鞏固陸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好處多多，身為陸家人，應該要有隨時為家族利益犧牲一切的準備。”
“他不僅是陸家的孩子，也是淮麟的兒子，淮麟已經照你們的想法將他送進了組織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他，你們真想讓他死不瞑目嗎！”
“哼！方雲天，你覺得你有資格在這裏提淮麟的名字嗎？別忘了，他的死，你脫不了干係！”
“小眉！”
“還有，陸衽迦不僅是陸淮麟的兒子，更是我陸眉的兒子！”
“什麼？！”陸衽迦忍不住叫道，不敢置信的盯著林語眉，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剛才她的確是說——我是她的兒子……“你、你們在說什麼？我是誰的兒子？誰是我的母親？”
方雲天自知瞞不過去，只得坦白交代：“陸眉是你的母親，林語眉不過是她的化名，你爹是你外公收留的孩子，所以也姓陸，後來你娘生下你沒多久就被右長老設計派去了皇宮給先皇做御用殺手，所以，你爹才會讓你練武，然後親手送你進皇宮，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母子團圓，只是直到先皇歸天，你們也沒相認，當時按照組織規定，皇帝歸天，作為御用殺手必須一同赴死，卻沒想到你外公偷樑換柱，將你娘帶了出來，並讓她做了暗花堂的堂主。”
陸衽迦聽完後，一時間還來不及消化，鳳凰樓那段日子，林語眉的確待他如子，卻沒想到她竟真的是自己的娘，可是……可是為什麼她不認自己……“為什麼……你們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為什麼早點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是不是我被廢了武功，所以才不認我的？也是……陸家豈會要一個廢人……哈哈……”
“迦兒，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也是你去異世後才知道的……”方雲天被陸衽迦的表情嚇到了，印象中，他從沒見過他如此悲傷的面容，既然是再難過也不會如此失態。
“孩子，我知道你會怪我，但我也有我的苦衷，我被你外公從皇宮帶出來以後早就沒了記憶，這些都是你外公告訴我的，我也並非要瞞你。”
“那為什麼我在鳳凰樓這麼久，你也不告訴我，難道你是怕我洩露出去嗎？我陸衽迦雖然現在是個廢人，但不是弱智！你們沒有必要一個個都對我小心謹慎，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脆弱！沒錯，映寒是不在我身邊，但我有信心找到他，在找到他以前我不會自暴自棄，更不會自我放棄！可是，為什麼你們都要來逼我……難道你們真的要看到我瘋了才滿意嗎！”陸衽迦吼道，幾天來被壓抑的情緒頃刻之間就像決堤的洪水，全數泄了下來。
“迦兒……”
“小眉，不要阻止他！”方雲天阻止陸眉繼續勸說，“讓他說，讓他發洩出來……不然，他真的會瘋……”
“映寒……映寒……你在哪里？！為什麼他們都要逼我，從小到大，總是逼我……我爹逼我，逼我練武，逼我離家；組織逼我，逼我殺人，逼我進皇宮；亦軒逼我，逼我離開你，逼我愛他；宿天逼我，逼我傷他，逼我傷害小謙，為什麼你們都要來逼我，逼我做這做那……我不想啊！我一點都不想啊！映寒！你快出來吧！你說你要帶我離開的！你說你會保護我的！你說……你這個大騙子！
陸衽迦尖厲的嘶吼聲劃破了黑夜的寂靜，仿佛有什麼在一點點裂開。
方雲天看著眼前無助的哭倒在地的陸衽迦，忍不住上前抱住他，說道：“傻孩子，哭吧，哭出來，會好點。”
這種事本應該是陸眉做的，只是她沒方雲天動作快，最終只能站在一邊看著，看著他的兒子哭泣，看著他傷心。
從小沒有娘算什麼，做殺手算什麼，武功廢了算什麼，最終也抵不過一個郭映寒的離開。方雲天抱著他歎了一口氣，現在他只希望他和那個叫映寒的孩子不要重複自己和他爹當年的路才好。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可是……我忍不住……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真的會瘋掉的……”陸衽迦抓著方雲天的手臂喃喃道，“我不想變得和亦軒一樣瘋狂，不想變得和小天一樣無奈，更不想變得和小謙一樣逼迫自己……可是……我怕……好真的好怕……好怕所有人都會和映寒一樣離開我……所以我逼自己要堅強，要努力，要做自己不願意卻能讓你們滿意的事……呵呵……原來逼我至此的竟然就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迦兒……”方雲天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的抱著這個無助的孩子，他雖然知道他心裏的苦，卻沒想到竟會苦到連他自己都不能忍受的地步，他才十九歲啊……
陸眉眼眶微紅的別過頭，不忍再看下去，卻又不知該如何去勸說，仿佛現在說什麼都無用，只能如方雲天所說的，讓他哭，讓他發洩。
“映寒……映寒……你在哪兒……我好累……真的好累……”陸衽迦已經不再哭泣了，只是閉著眼睛像是陷入昏迷似的反復叫著同一個人的名字。
“映寒就是那個跟他來零國的郭映寒？”陸眉皺眉問道。
方雲天心疼的看著陸衽迦，點了點頭。
“想不到，老子是這樣，兒子也是這樣……果然是一對父子……”林語眉抬頭看了看黑如墨斗的天，歎了口氣，“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不會和爹說的，我陸眉已經賠了一個丈夫，是不會再那麼笨賠上一個兒子的，從今天開始，我會儘量不讓他接觸組織裏任何一件事，但是我不能保證爹那邊沒有動作，你知道我爹的個性的。”
“小眉，謝謝你。”方雲天真心的說道，雖然他們愛上了同一個人，但他從來就沒有將她視為情敵。
“收回你的客氣吧，搞得好像我不是小甲他娘一樣。”陸眉橫了他一眼，走過去，俯下身，摸了摸方雲天懷裏那張被淚水打濕還未幹的臉，又說，“今天就讓他睡這吧，我陪著，你趕緊回堂裏，不要被我爹發現了。”
方雲天有些驚訝，卻沒問她如何看穿自己是偷跑的，反正她又不會說，他又何必問，心裏清楚明白就行了。
點了點頭，方雲天起身，將陸衽迦塞進陸眉的懷中，臉上表情鄭重的仿佛是在交托什麼重要的寶物。
“方雲天，我要你聽清楚，他是我兒子！”陸眉對著方雲天的背影吼道，像是示威又像是保證，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只是看著剛才那張有些絕然的臉，一些話就不自覺的脫口而出了。
這大概就是一個做母親的本色。
方雲天聽完後，背一僵，緩緩地回過頭，用那張寫滿滄桑的臉綻開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容，說：“知道了。”
是啊，她是他的娘，他是她的兒，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淮麟，你也該放心了……小眉也許不是個好母親，但她卻是你兒子唯一的娘。
淮麟……淮麟……現在我才明白……無論你再怎麼愛我，我終究也不過是個外人……
罷了，罷了……就讓一切都隨風而去吧……
52.打擊
陸眉盯著又折返的方雲天，神色頗為緊張，好不容易陸衽迦哭累了，睡著了，她可不希望有人把他再次吵醒。
“你放心，我不會吵醒他的，我也希望他能一覺天亮，也許在夢中，他才是最快樂的。”方雲天苦笑了一下，“真是諷刺，夢是最難實現的東西，但最快能實現的卻也是夢。”
“但是，夢終究是夢，總有一天是要醒來的，不過早晚的問題。”陸眉看著熟睡的陸衽迦，眼神漸漸柔了下來。
“是啊，我這一夢，也該是要醒了。”說著，方雲天走至床前，伸出手點了陸衽迦的睡穴。
“你想做什麼？！”林語眉知道他不會傷害陸衽迦，卻不知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而且今天方雲天實在反常的過分，說的話，做得事，還有那表情，堅定、決絕、不舍……
“夢永遠都是殘酷的，不能實現的時候，會痛會難過，想要實現就必須犧牲一些東西，依然會痛會難過，如果什麼都不做不想，固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但它會像一個黑洞將你牢牢的吸在裏面，將一切消磨殆盡，最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等再次清醒，痛苦和難過會加倍付諸於你……”
“所以你就想將你的夢寄託到他身上，讓他替你完成你未完成的夢？”陸眉挑眉看著方雲天開始渡內力給陸衽迦，表面上一派平靜，內心卻是震撼的，“你不覺的你這麼做對迦兒不公平嗎？方雲天，到最後，你還是這麼自私，你想讓迦兒重蹈淮麟的覆轍嗎？”
“正因為我不想讓迦兒重蹈淮麟的覆轍，我才決定這麼做的。沒錯，我是將自己未完成的夢寄託在他身上，但這是經過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最利於他的決定。”
“最利於他的決定？方雲天，你不要忘了淮麟是怎麼死的，他就是聽了你的決定，才去刺殺那個人，最後反被燒死，面目全非，就連屍身也未能完整保存下來！”陸眉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生怕激的方雲天一個心神不定連累了陸衽迦。
“小眉，不是所有東西都像表面一樣，看的聽的就是真的，這世上最善於欺騙的就是自己，我的夢已經醒了，而你，卻還睡著不願醒。”
“正因為我醒著，所以才能看清你自私的一面，你從我手裏搶走我愛的男人，卻害死了他，從我手中搶走我的兒子，卻還想利用他！我不會阻止你將內力傳給他，但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方雲天沒在說話，只是專心致志將自己畢生的內力全數毫無保留的傳給了陸衽迦，如果這也算是一種自私的話，他只是自私想要他今後的生活能幸福快樂，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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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自濛濛亮的時候，陸衽迦還在睡著，睡在那張小時候他一直睡的床上，所以他做了個好夢。夢裏，他的願望實現了，所有人都快樂幸福的活著，沒有憂愁，沒有悲傷，沒有別離……
“吱呀”，門被推開聲音。
“迦兒，快起床，今天我們繼續練紮馬步。”
“不要！我好困，你就讓我睡吧，爹……”
“迦兒，迦兒……”
“你好吵哦，爹……”揉著惺忪的眼睛，陸衽迦迷迷糊糊的說道，卻在放下手的同時，見到了另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迦兒，我是你娘。”
“娘？”陸衽迦望著那張和自己相像的臉，驀然想到昨晚的事，一時愣住了，好半天才呢喃了一句，“你易容了？”
他想起來了，那個鳳凰樓的老闆娘，那個暗花堂的堂主，那個自稱是他娘的女人，是同一個……都是他的娘……
“迦兒，我知道你怪娘，但這不是娘的本意，我保證，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
“只是不能坦白我們的關係是嗎？”陸衽迦冷笑著說道。
“迦兒，我希望你能明白，娘……”
“娘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嗎？”陸衽迦的笑容擴大了，“那麼，我懂了，如您所願，林姐……”
“不，迦兒，你聽我說，私下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娘，就算洛謙在，你也可以這麼叫我，如果，洛謙不介意，他也可以叫我一聲娘，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陸眉急急的說道，陸衽迦的表現讓她著急，那一聲“林姐”分明就是在和自己撇清關係。
“這樣的表情可真不適合鳳凰樓的老闆娘，更不適合暗花堂的堂主，林姐，你別忘了，我現在是待罪之身，無論做什麼都有皇帝的人在監視，不管事私下還是公開，你覺得我適合叫你娘嗎？即使你能幫我除盡所有監視我的人，一次兩次可以，但是恐怕皇帝那邊，你也不好交代吧，何況，現在的皇帝根本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陸衽迦分析的有根有據，的確是步步都在為自己考慮，可陸眉仍然覺得不安，從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疏遠、冷漠，那張冷靜的不可思議的臉，真的和昨晚哭倒在地的是同一張臉嗎？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去了，洛謙還在頂替我。”說著，陸衽迦一骨碌從床上爬起，繞過還在發怔的陸眉，轉身出了屋。
陸眉猛的回過身，剛想要說什麼，卻發現屋外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如果你還想做個好母親的話，那就不要做傷害他的事。”
方雲天離開前的話又在耳畔響起，陸眉勾起嘴角，嘲諷的笑了笑，如今她連做母親的資格都快沒了，還談什麼傷害不傷害。
陸淮麟，你教的好兒子……果然連脾氣都和你一樣……
方雲天，你收的好兒子，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陸衽迦離開那片小時候呆過的地方後，一路上走來越發覺得不對勁，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錯覺，只是體內隨著他的運動，好像有股真氣在源源不斷的流竄著。
怎麼回事？明明他已經內力盡失，為什麼現在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而且一點不適感都沒有？
因為被身世打擊到，導致無法正常思考的陸衽迦，現在才開始思考昨晚他們的其他對話。
到底二爹是為什麼來找他？真的是經過外公同意的嗎？
突然一個不好的想法從腦海裏蹦了出來……可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陸衽迦還沒想明白就恍恍惚惚的到了鳳凰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個最不應該出現的人。
“小謙呢？”陸衽迦緊張的朝屋內四周環顧了一下，發現並沒看到洛謙的影子。
“你放心，我沒讓他看到我。”宿天淡淡的說道，去皇宮不過才幾天，人卻是越發的憔悴了，想必亦軒並沒有好好待他。
“你後悔了？”陸衽迦看著他瘦了一圈的臉猜測道，卻不等宿天回答就低聲吼道，“我說過，我絕不允許你後悔，趁小謙還沒發現你，你快走！”
“我沒後悔，就算沒有你允許，為了洛謙，為了亦軒，為了你，我也決不會讓自己後悔的！”宿天拂開陸衽迦想要將自己推出門外的手。
“那你來是……”陸衽迦見他表情比以往更為嚴肅，一時之間有些糊塗了，如果宿天找他不是因為後悔，但還會是什麼事？而且他總覺，宿天剛才那番話裏有其他的意思。為了洛謙，為了亦軒，為了他……難道他有事在瞞著？！
還沒等陸衽迦追問，宿天接下來的話卻如同晴空霹靂，讓他再也無法思考。
“我來是想和你說慕王爺……他已經被秘密賜死，且屍體……”
“屍體？他的屍體怎麼了？！”
“被……拿去喂狗了，屍骨無存……只留下被砍下的頭懸城示眾……”說到這裏，宿天也已經閉上眼睛說不下去了，雖然他們幾個人中，自己和慕淵息的關係最為淡薄，但就算是一個外人聽到有人這麼個死法都會覺得不能接受。
陸衽迦睜大了眼，不敢置信，他多麼希望下一刻，宿天能說，這是開玩笑的，亦軒怎麼可能會這麼殘忍，殺死自己的親叔叔，還讓他死的這麼淒慘……
“不，不可能……為什麼……他是他的親叔叔啊！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啊！”陸衽迦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叫的太大聲，這個時候不能讓洛謙知道宿天在，可是，他真的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先皇當年登基，不也是踏著許多親人的屍體坐上去的嗎，身為一個皇帝，其實亦軒做的沒錯，他錯就錯在，他的手段比先皇更為狠毒。陸衽迦，你真的認為，現在的亦軒是任何人都可以阻止的了的嗎？恐怕，就算是你，也已經無能為力了吧。亦軒已經瘋狂了，我們能做的只是讓他儘量不要更瘋狂。”宿天從最初的震驚已經恢復到了冷靜，甚至於當他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表情是冷漠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陸衽迦一點都不驚訝宿天能說出這番話，從他在異世想殺自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宿天比自己更冷漠，一直都是他自己放不開，總是將他當弟弟來看，卻不知，這種過度的保護在他們眼裏是一種傷害，因為他們是殺手，殺手是不需要保護的，他們只需要不斷磨練自己直到完成任務，因為他們認為這是屬於殺手的榮耀。
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變成一個殺手，其中的心態早已將宿天心中存有的天真消磨殆盡，只有自己強大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然後再去保護別人。殺手也好，殺人也罷，只要不讓小時候的事重演，那麼即使自己變成怎樣都沒關係。可是陸衽迦的存在，阻礙了他的發展，面對他的好心，他無法用這樣的理由來恨他，所以他只能利用慕亦軒去恨他，去阻止他對自己的保護。他想讓所有人都恨他，然後他就可以毫無顧忌毫無牽掛的讓自己變的強大，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保護別人，不再讓小時候的痛苦重演。
只是，到最後，自欺欺人的話說多了，他也迷失了……如果陸衽迦沒有對他說想要看到他關心的人幸福快樂的話，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真的恨還是假的恨。
想看到關心的人幸福快樂……他怎麼可以忘記當初自己也是如此渴望著的。
終於，他不迷失了，但他又迷惘了，究竟他做了這麼多，是對是錯？直到遇上洛謙，離開洛謙，聽陸衽迦說不允許他後悔，他才知道……不管對錯，做就做了，容不得他後悔，他現在只能朝著自己想要的目標繼續走下去，直到某一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說一聲——我宿天從來沒有後悔過！
如此，他才能安心，他關心的人才能安心。
“就在你被送進鳳凰樓的第二天。”宿天說得很平靜。
“為什麼……為什麼我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陸衽迦明知道答案，卻非要問出來，他希望自己猜錯了，更希望自己是在做夢，一覺醒來，宿天沒來過，慕淵息也沒有死。
“別忘了，林語眉是暗花堂的堂主，所有消息來源都掌控在她手裏，只是封鎖一個消息，她還是辦得到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給了我三天修養的時間，原來她早就有安排了……”陸衽迦苦笑道，他竟真的天真的以為林語眉是真的對自己好，原來她做的每一步都是有預謀的，封鎖消息恐怕不是怕自己傷心，而是怕自己做出不理智行為而壞了她和外公的計畫吧。
宿天沒有否認，但看到陸衽迦的態度後有些驚訝，林語眉封鎖消息的確對他有所打擊，但不至於會到恨的地步吧。慕亦軒做了那麼多折磨他的事，他都沒看到他眼底的恨，為什麼偏偏這樣的小事卻讓他恨了？
雖然奇怪，但宿天沒有說什麼，因為他已經聽到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來不及和陸衽迦告別，他就從視窗縱身一躍，在門被推開的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chembioorg 2010-2-17 21:22
53.發洩
“小甲，是不是你回來了……小甲！”洛謙推開門，總覺得屋裏的氣氛有些怪怪的，試探著問了一聲，卻發現門邊一臉蒼白的陸衽迦。
“他死了……”陸衽迦緊靠著牆低聲說道，“那個溫文爾雅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男人死了，被亦軒殺了，死無全屍……”
“小甲，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誰死了？”洛謙關上門，扶住身體在不斷下滑的陸衽迦，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是腫著的。
“先皇唯一的弟弟，亦軒唯一的叔叔——慕、淵、息。”陸衽迦說的很慢，一字一句，生怕洛謙聽不清楚，更怕自己聽不清楚。
洛謙皺皺眉，陸衽迦的話多半不是在回答自己，而是在自言自語。慕淵息是誰，他在零國遇到陸衽迦之前就知道，民間的人閑來無事總愛扯些八卦，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從一出生就充滿傳奇的王爺。
可是現在，他已經死了。生的轟轟烈烈，死的沸沸揚揚。看似熱鬧的一切，裏面卻是透著無盡的悲涼。這個不平凡的男人註定連死都不會平凡。
只是，死無全屍……似乎也太慘烈了一點……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皇家真的無親情嗎……他是真的瘋了……”陸衽迦搖著頭，別說是皇家了，就連江湖也沒有什麼親情。父親可以為了一己之願將自己的兒子送往地獄，母親可以為了一己之私隱姓埋名而不與親生兒子相認。
親情……真的是如此不可靠嗎？
那麼……他還能期待什麼？
血脈相連的親人都是如此不可靠，那麼友情呢？愛情呢？
“映寒……映寒……你告訴我，我還能信什麼……”陸衽迦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麼，眼神空洞的就連淚水也湧不出來，明明痛的的想哭，卻怎麼都哭不出來。
他不能不期待，不能連映寒都不信，可是……誰能告訴他，他現在應該要信些什麼……
“小甲……”洛謙不明白，才出去了一個晚上，人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印象中，陸衽迦就算再難過也不會如此的失態，現在的他哪里還像是平時的陸衽迦。如果是因為郭映寒的離開，那他的反應是不是也太慢了，究竟發生了什麼才將一直故作冷靜的他打擊的連偽裝都忘記了？
“小謙……你告訴我，郭映寒是個大騙子，對不對……他說要帶我離開，可是離開的只有他一個，他要我信他，可他卻一個人離開……這個大騙子……我是個笨蛋才信了他……爹和娘可以為了一己之私將我拋棄，亦軒可以為了可笑的皇帝尊嚴斬殺自己的親叔叔，還為了一個並不愛他的人偽裝自己……親情、友情都如此的不可信，愛情……又有哪里可以去信……我真是笨……永遠都學不會吃一塹長一智，總是要等到受了傷才會覺悟……我這樣的人，為什麼還要活著……活得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夠了！”洛謙一把放開扶著他的手，他真的聽不下去了，比任何人都相信郭映寒的陸衽迦，在發洩的時候卻說不可信；比任何人都關心自己朋友的人，在發洩時候卻說不可信，比任何人都努力活著的陸衽迦，結果卻在發洩時候說自己活的太可笑了，依然不可信。
他一直在等他發洩，卻不想他的發洩竟會是這樣。自怨自艾也就算了，真正讓他生氣的是他這種否定一切的口氣。否定親情，否定友情，否定愛情，就連自己也被他自己否定了。
“陸衽迦，你給老子聽好了！”洛謙指著已經滑坐在地上的陸衽迦，見他一點抬頭的跡象都沒有，忿忿的說道，“別人我不管，可你是陸衽迦！是老子視為親人、友人的陸衽迦！你否定了一切，將老子置於何地？！就算老子對你來說是無足輕重的人，你可以否定，那映寒哥呢？他在你心裏也不過是個騙子嗎？好……就算你可以否定一切，但是你否定自己又算什麼，一個人倘若連自己都被否定了，那才是真正的活得可笑！陸衽迦，什麼叫做可笑，你自己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說著，洛謙托起他的下巴，手在臉龐邊摸索了好一會才找到人皮面具的逢，粗暴的撕開，又將他拖至鏡前，強迫他去看。
也許是感覺到了臉上的疼痛，陸衽迦空洞的眼睛恢復了一絲人氣，抬眼看著鏡中的自己，裏面有著一張熟悉的臉，熟悉的他不敢去看，可偏偏有人就是不想讓他轉頭，偏偏就是要讓他認清現實——鏡子裏那張狼狽至極的臉就是他自己。
“陸衽迦，你好好看看，看看現在的你哪里還有資格去說什麼信不信，連自己都否定的人，信任不過是種浪費！對映寒哥，對我都是種浪費！如果你還想這樣繼續下去，不止你爹娘，連我們都會離開，人類的感情永遠都不會浪費在無情的人身上！”
“不……我不是無情的人……”陸衽迦盯著鏡子喃喃的說道，他怎麼可能是無情的人，正因為他不是無情的人，所以才會被傷至如此。
“輕易否定一切的人，不是無情是什麼？虧得映寒哥如此信任你，結果你卻在這裏否定了他和你的所有努力。陸衽迦，你可以發洩，但發洩的如此沒品，我洛謙會看不起你！”
猛地的抬起頭，對上那雙怒火騰騰的眸子，陸衽迦仿佛被人當頭敲了一記悶棍。
他在做什麼？原來他是在發洩……因為是在發洩，所以理所當然的冒出了和平時完全相反的念頭……因為他是在發洩，所以可以任由這些負面情緒控制他的腦子……因為是在發洩，所以可以任性的以為即使冒出不該有的想法也可以被原諒……因為是在發洩，所以他可以自怨自艾肆無忌憚任性而為。
呵呵……這樣的陸衽迦，果然是是太可笑了……
“小謙……“
“清醒了？”
“我可不可以將今天的發洩當成是第二人格作祟？”
“可以，不過你記住，下次再犯，我就不是用嘴說說了……而是用拳頭。”
“痛……”
“哎？是不是我剛才撕面具的時候弄疼你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心急了，你等著，我去打盆水，你先好好洗洗！”洛謙一聽見他說痛，剛還生氣的一張臉立馬180度大轉變，急匆匆的轉身想要去打水。
“小謙！”陸衽迦在他身後突然叫道。
“怎麼……唔……”洛謙睜大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突然放大的一張臉，剛滅下去的火頓時躥的更高了，想也沒想，掄起拳頭就朝陸衽迦的臉上招呼了上去。
“唔……”吃痛的退後了好幾步，陸衽迦這才放開了搭在洛謙腰上的手。
“陸衽迦，你竟敢親我！你怎麼對得起映寒哥！”洛謙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嘴，指著陸衽迦叫道，臉色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羞赧而詭異的紅著。
“是不是很爽，其實你早就想打了吧……”陸衽迦嘴角帶血的說道，臉上竟滿是笑容。
正如他所說，這一拳，他早就該打了，為映寒，為宿天，為陸衽迦。
而這一拳他也早就該挨了，只為洛謙。
如果不用這種方法逼他，這一拳，他永遠都不會打出來。
現在，他安心了。
“沒錯，很爽。”洛謙倒是大方的承認了“只是，如果你能讓我再打一拳，我會更爽，這一次，只為你紅杏出牆！”
說時遲，那時快，洛謙話音剛落，陸衽迦的腹部就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唔……”真狠……果然是很早就想揍他了……陸衽迦吃痛之於忍不住苦笑著，彎下腰捂著肚子好半天沒有直起身來。
“以後別再讓我揍你了，你被揍固然很疼，但負責揍的人也會很疼的。”洛謙甩了甩打得有些疼的手說道，“好了，我去給你打水洗臉，看來會有好些日子你不能接客，好好休息吧。”
“洛謙，謝謝。”
“我說過，謝謝這兩個字是用心體會的——當然前提是你當我是朋友。”洛謙朝他笑了笑，“其實很多東西都是用心體會的，所以千萬不要再說那些不負責任的話了，也別再讓我看不起你，這不是陸衽迦會幹的事，我所認識的陸衽迦，應該是一個認定了，就能努力的人。”
認定了，就能努力……而不是認定了，就會努力。能是因為他有這個能力，如果放著這個能力不用，不止是洛謙看不起他，就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這次，他是真的發洩過頭了。
朋友……雖然不知道能信什麼……但是，此刻，他是信著的吧……
既然認定了，那就是信著的。
所以……映寒，不管怎樣，我認定你了！
等我……
54.消息
同一時間，陸衽迦正在追問陸眉關於自己突然有了內力的事，明明已經猜到了是誰，卻始終不願承認，而他這麼做的目的，更是連想都不敢想，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去追問。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要問。”陸眉知他矛盾，也不明說，只希望他不要再繼續追問下去了，因為他答應方雲天不會將他再捲進組織的是非中。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告訴我，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有了內力對找到郭映寒就有了更大的幾率，但陸衽迦一點都不高興，找郭映寒是他的事，怎麼可以犧牲別人，何況這個人不是外人，是對自己視如己出的二爹呀！
抬頭看了看天色，陸眉暗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恐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吧。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身影直直的闖了進來，但在看到陸衽迦的時候，所有的情緒全部收斂了起來。
“我知道了。”陸眉看了來人一眼就已經清楚了所有事，雖然表面上一派平靜，但離去的腳步卻是急匆匆的。
“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陸衽迦一把抓住正欲離去的葉向嵐，讓他躲無可躲。
“三弟，這事兒，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聽說的你內力已經恢復了，如果要找什麼人的話就趕緊去找吧。”葉向嵐將目光轉向別處，不敢與他對視，整個鳳凰樓都已經被吩咐過，關於組織的事情都不得對陸衽迦說，但即使他不被這麼吩咐，他也不想告訴他，事實的真相永遠是傷人的，于公於私，他也實在是說不得。
“你們都把我當傻瓜嗎？大哥，我叫你一聲大哥是因為敬你，並不是因為你是方堂主的心腹，我拿你當兄弟，但為什麼你不能？！”
最後一層窗戶紙也被捅破，葉向嵐只得苦笑。他的確是存著完成任務的心情才同他結拜的，作為一個任務的物件，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即使他能將他當兄弟，但最後的結果還是要為任務而行動。所以他反復的告誡自己，不可太過認真，不可太過深陷，但他的兄弟是陸衽迦啊，這個讓人看來就心疼的陸衽迦，不知不覺，他還是讓自己的情緒左右了，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欺欺人的事做多了，就算真的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別人也不會信了。
“大哥，你也有要找的人，你為什麼又會留在這裏？”陸衽迦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殘忍，無論出於什麼心理，葉向嵐是真的關心他，但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怎能收回。
“也許我潛意識裏早就認為她已經死了吧，找她不過是一個活著的藉口。”葉向嵐第一次開始面對自己的心，竟是在這種情況下。
“如果我告訴你，你妹妹沒有死呢？”
“不可能……”葉向嵐終於直視陸衽迦了，只是張大的眼睛充滿了不敢置信。
陸衽迦放開抓著他的手，歎了口氣，“大哥，不要自欺欺人了，當你闖進這個房間的時候，你就已經猜出來了，不是嗎？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現在組織內部肯定一片混亂，而主上失蹤的事你也肯定知曉了，他失蹤的時間和你妹妹失蹤的時間如此吻合，我就不信你猜不出。”
葉向嵐低下頭，算是默認了，可是他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用心栽培自己的方雲天，他現在才明白方雲天當初同意他來送信，想必他已經有了讓他和陸衽迦一起離開的打算，只是他一直在裝糊塗。
“大哥，你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葉向嵐張了張嘴，猶豫著，但看到那雙懇求的眼睛，一咬牙，還是決定說了。
“其實……”
“陸衽迦！”
就當葉向嵐想要說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破窗而入。
“MD！”
只聽陸衽迦低低的罵了一聲，差點讓葉向嵐當場昏倒。
是錯覺吧……那個男人竟然也會罵人……
“你怎麼又來了！”陸衽迦沒好氣的對著來人說道，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宿天，以前在鳳凰樓的時候怎麼就沒見他跑這麼勤快，去了皇宮反而三天兩頭往他這裏跑，每次帶來的還都是壞消息，“這次你又帶什麼消息來了？”
宿天見葉向嵐在這裏，只是示意陸衽迦借一步說話，可惜後者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大哥不是外人，你說吧。”
既然當事人都覺得沒什麼，宿天當然也不會反對，用比陸衽迦更淡的口氣說道：“我已經查到怎麼去神國了。”
陸衽迦努力讓自己的眼睛沒有向上翻的衝動，要是在平時，聽到這個消息，他一定會很激動很興奮，但是現在時機不對！
組織才發生大亂，宿天就查到了去神國的方法，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陸衽迦心思一動，自知有什麼地方被忽略。鳳凰樓明為朝廷管轄，暗為黑孔雀分堂，先不論朝廷是否知道這點，但他現在待罪之身，慕亦軒怎麼可能放任他在這裏如此順利的接客，而派去的監視的人接二連三的失蹤，他又怎麼可能毫無動作，唯一的可能就是……慕亦軒想徹底毀了黑孔雀，因為他知道黑孔雀是自己的後盾，只有毀了他才能永遠將自己禁錮在他身邊而沒有危險。
“你上次說是需要一個純陽男子和一個純陰女子的血，難道已經找到了？”陸衽迦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後問到。
“沒錯，地點就在黑孔雀的祭壇，而人……”宿天看向葉向嵐，說，“就是他和他的妹妹。”此話一出，陸衽迦和葉向嵐都驚呆了，但是宿天沒有給他們時間去消化，逕自說道：“我趁亦軒睡著之後偷偷潛入過書房好幾次，終於在一個暗格找到了關於神國的卷宗，連夜抄了一份，關於神國的事全在這裏了。”
接過宿天手裏的手抄本，陸衽迦在震驚之餘，腦子也在飛速運轉中。主上的失蹤，葉向晚的失蹤，慕王府的柳巧筠和柳陌言，去往神國的方法……又是一個巧合嗎？天下就真有那麼多巧合？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是陸衽迦萬萬都不敢相信的。
“如果我說，柳陌言就是黑孔雀的主上，柳巧筠就是葉向晚，你們信不信？”陸衽迦幽幽的說道，他終於明白，柳陌言臨走前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了，他帶走了柳巧筠就是帶走了去往神國的一把鑰匙，他要去神國就必須先找到柳陌言，然後……求他！
柳陌言，你狠！陸衽迦咬牙切齒的想著，一點都沒有因為他就是黑孔雀的主上而產生什麼恭敬的想法，他本就對這個殺手組織的頭頭沒啥好感，現在有知道他擺了自己一道，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葉向嵐完全沒有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只是清楚的看到陸衽迦繼罵人之後，又露出一瞬猙獰恐怖的表情，差點又昏倒，今天的陸衽迦看上去好像特別像個殺手。
“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不關我的事了，去神國的具體操作全在手抄本上了，我走了。”說著，宿天又想跳窗而出。
“等下！”陸衽迦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攔住他，“宿天，你就這麼回去，恐怕……”
“只要我還有利用價值，亦軒不會對我怎樣的。”宿天笑了笑，毫無感情，只是嘲諷。
真的不會怎樣嗎？陸衽迦很懷疑這話的真實性，黑孔雀如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宿天又在這時送上去神國的資料，只怕……“宿天，如果……”
“你說過的，沒有後悔的機會了。”說完宿天頭也不回的縱身一跳，將自己的身影融入一片黑夜中，無跡可尋。
沒有後悔的機會了……陸衽迦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他不對他說那番話，宿天可能會留下也說不定，“想不到，最終後悔的是我……”
葉向嵐看著視窗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他雖然沒明白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但總算是聽出了陸衽迦要找的人和自己有關，如果純陽男子和純陰女子真的是自己和妹妹，那麼他們現在最先要找的就是失蹤的主上。
“我不會用你們的血，但是我會幫你找到你妹妹的。”陸衽迦的語氣中沒有一絲猶豫，如果要犧牲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和郭映寒就算在一起了也不會幸福的，一份建築在別人屍體上的愛情，他寧可不要，而郭映寒也決不會想看到這樣侮辱自己的事發生。
“三弟……”葉向嵐這才意識到，陸衽迦要找的人是需要他和他妹妹的血的，“也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麼遭，也許，只要一兩滴血就可以……”
“不，你不清楚柳陌言的為人，如果只是需要你們一兩滴血，那他根本就不會帶走你妹妹，他要的就是我去找他，然後求他將你妹妹放了，但是他料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我雖然會去找他，但決不會用你們的血去找映寒！”陸衽迦堅定的眼神中發出攝人的光來，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一是生氣自己老是栽在同一個人手裏，二是生氣那個變態的人竟然還是黑孔雀的主上，虧自己竟然還在他的組織裏賣了這麼多年的命，他卻在一邊看著自己的笑話不說，就連自己的手下都耍著玩，果然夠變態！
葉向嵐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麼，他們的主上擺明瞭要借陸衽迦的手殺了他們，所謂炮灰指的就是他們這些人了，但他也不可能無動於衷的看著陸衽迦明明找到了方法卻只能束手無策的樣子。
他們的主上究竟想做什麼？
“三弟，你不是要知道組織發生了什麼嗎？”葉向嵐不等陸衽迦點頭，就往下說道，“我現在告訴你，左長老和右長老已經公開對立了，只怕現在方堂主凶多吉少，一旦右長老得勢，勢必會將所有左長老的人斬盡殺絕，而左長老一旦得勢，就會立即將你尊為新一任主上，所以，不管最後的結果怎樣，你都很危險，這也是方堂主和林堂主不想讓你牽扯進來的原因。”
“那你現在怎麼願意說出來了？”
“因為我想讓你去救堂主，林姐已經趕去了，恐怕也是多添一個危險的人，現在能阻止的只有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就能阻止，左右長老不和是很早以前就開始的，現在不過是矛盾激化，我就不信各堂沒有一點準備。”陸衽迦氣急反而冷靜，現在倒是不急著追問了，因為葉向嵐突然轉變的態度更讓他好奇，這個心思縝密的人不會就這麼大剌剌的將自己又推回組織去，他肯定還有其他想法。
“你外公，你二爹，你娘都在那裏，以你的性子能袖手旁觀嗎？！”葉向嵐反問，正中陸衽迦軟肋，“就算不能阻止，你也不可能丟下他們不管，所以我才下定決心告訴你。”
“你都知道了？”說不驚訝是假，左長老陸鎮是他外公是絕對機密，陸眉是他娘自己也是前兩天剛知道的，難道二爹真的已經出事了？！
明知道葉向嵐是故意引開他的注意力，但是一想到已經沒了內力的方雲天真的有可能出事，陸衽迦再也顧不得爭辯了，誠如他所言，他的親人都在危險之中，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你快去吧，二弟這邊，有我！”葉向嵐又向他丟下一刻定心丸。
陸衽迦也知事不宜遲，臨出門的那一刻，說道：“大哥，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葉向嵐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淡淡的笑著，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眼睛良久都沒有將視線收回，黑夜中，顯得特別寂寥。
兄弟呵……你註定是被上天選中的主角，而他其實不過是個過客，正是看的太清，才無法真正的拿他當兄弟，但是，他有拿他當朋友。
這一次，就讓他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幫他一回吧！
55.後悔
紫陽殿，慕亦軒閉眼正坐在榻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瘦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只是這樣就已經讓在旁伺候的宮人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了，一心只是祈禱某人發發善心，早點回來才好。
這個某人不是別人，正是宿天，自陸衽迦走後，現在只有宿天能壓住這個一天不發怒就不太平的皇帝，但即使是宿天，也是經常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才讓皇帝平靜下來，至於過程，就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該管的了。
就當他們忐忑不安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走進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聽到了他們鬆氣的聲音，慕亦軒睜開眼，看著來人，冷冷的吐出一句話：“回來了？”
“是。”既然已經被發現，宿天乾脆承認了，不管接下來面對的是什麼，他只是倦了和這個人去講理。
“啪”！一記耳光狠狠的甩了下來，宿天也沒躲開，只是站的更直了，倒是嚇得一旁的宮人跪了一地。
“為什麼，連你也要背叛朕！”說著，又是一記耳光，“你不是愛我嗎？你這也是愛我？愛我就要背叛我？”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紫陽殿，所有的人都不說話，只聽慕亦軒每質問一句就是一記耳光，看著血從宿天的嘴角溢出，他打的更是凶了。
宿天不躲也不還手，只是冷眼看著越打越興奮的慕亦軒，沒錯，他是愛他，但他愛的是以前的那個他，現在的這個，他根本不承認是慕亦軒，他只不過是披著慕亦軒皮的魔鬼！但是如果連以前的慕亦軒也是這個魔鬼裝出來的，那麼，他也許根本就不曾愛過。
慕亦軒只會對陸衽迦任性，只會對陸衽迦撒嬌，只會對陸衽迦言聽計從，他究竟是愛他什麼了？愛他對自己大呼小叫？愛他動不動就將自己關禁閉？愛他可以對自己任打任罵？
呵呵……他還真是喜歡自虐……可惜，他始終沒能看清心裏的愛不過是不服。
家裏遭變，從錦衣玉食到要靠自己的雙手討生活，心想著要變得更強大，看到貴為太子的慕亦軒後，更是認定，只要抓牢這個有朝一日會成為皇帝的人做靠山，他就有了強大的資本，只是伴君如半虎，只有成為他愛的人才有可能抓牢他。小孩子哪里懂得什麼情什麼愛，只是依樣畫葫蘆的朝著目標去做，這一做就做了這麼多年，漸漸的連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去愛，只知道要愛。看到陸衽迦得寵他嫉妒，他以為這就是愛，看到他將自己關起來最後還要靠陸衽迦勸說，他氣憤，可他依然以為這就是愛。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那不是愛，只是他內心的陰暗作祟，見不得陸衽迦擋了自己的光，見不得陸衽迦擋了讓自己強大的道路，見不得自己承認自己其實愛的不是慕亦軒。
他真正愛的人，只有那個會對他任性，會對他撒嬌，明明力量有限卻還想要護著他的洛謙啊！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就像陸衽迦說的，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對朕視若無睹！說啊！為什麼！”慕亦軒已近瘋狂，整個殿內都充斥著他尖厲刺耳的吼叫，身邊的人都被他拿來當發洩的工具，他已經不滿足只是用手來洩憤了，抬起腳狠狠的踢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宮女，卻被宿天用身體給擋了下來。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該睡了。”宿天無視掉慕亦軒的怒容，揮了揮手，那群宮人不等慕亦軒同意就趕緊逃也似的出了殿。
“宿、天！！！！”
聽到殿內足以刺穿耳膜的吼叫，宮人的腳步在同一時刻停了下來，但在聽到隨後的摔打聲後，又紛紛加快腳步，再也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眼，只能在心裏祈禱救了他們的宿天能熬過今晚。
“皇上，您該歇息了。”宿天平淡的再次重複道。
慕亦軒怒視著他那張平靜無波的臉，漸漸同另一張日思夜想的臉重疊在了一起，“為什麼不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宿天看著突然驚慌失措的慕亦軒，知道他又將自己當成了陸衽迦，每天同樣的戲碼，他真的倦了，可是他答應過要儘量讓慕亦軒不會變成暴君，不是因為他聽從陸衽迦的話，只是怕天下大亂，只是怕亂世中的洛謙受到傷害，所以一切罪難就讓他一個人來背負吧。
慕亦軒要發洩，那就讓他打，慕亦軒要發火，那就讓他罵，慕亦軒要做什麼，那就讓他來做。安排幾個太監嚼舌根讓自己聽見，透露慕淵息的死讓陸衽迦崩潰，暗中破壞黑孔雀內部，在他們大亂的時候透露去神國的秘密讓陸衽迦陷入兩難，這一切不就是想借自己的口，然後將所有的罪都按在自己頭上嗎？那麼，與其讓慕亦軒不分輕重的平添更多傷害，還不如他來做這個惡人。因為無論做與不做，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
慕亦軒一邊安排著讓別人背叛他，一邊心安理得的在背叛他的人身上發洩，那個在朝堂上扮演著明君的慕亦軒和晚上不殺人傷人就不能安睡的慕亦軒，根本就已經瘋了！
“求我！你快點求我啊！”慕亦軒大叫著向宿天撲過去，抓著他的雙肩，不停搖晃，“你快點求我啊，求我饒了你，求我不要離開你身邊，求我愛你！你快求我啊！”
宿天無力的閉上眼睛，連掙扎都懶得去做，更別說出聲了，何況，慕亦軒根本就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就算站在他面前也絲毫不會出聲求他愛他的人。
瘋了，他真的瘋了……慕亦軒已經陷在自己的世界中，瘋了……
那個會笑會鬧，會任性，會撒嬌的慕亦軒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自己根本就沒有存在過的愛也再也不會回來……
這一刻，他只想閉上眼睛，不再去想，不再去聽，不再去動……就連後悔，也懶得去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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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方雲天緩慢的向前的走著，在密道的盡頭是黑孔雀的心臟位置，等待他的將是什麼，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手裏提著一盞昏暗的油燈，照亮著他腳下的路，而他的雙眼只是望著前方，前方依舊黑暗一片。
就算是黑暗也有走完的一天，或生或死。
當方雲天打開密道盡頭一扇門後，一間亮堂的屋子展現在他眼前，不等他的眼睛緩過勁來，他就朝眼前一位白髮的老者彎下腰來一拜，說道：“左長老。”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不卑不亢，卻讓陸鎮深深的皺起眉來，眼睛裏有一絲不敢置信。
“你竟真的這麼做了……你以為你這麼做，我就不會追究了嗎？”
“成不成在你，做不做在我。”方雲天抬起頭，眼裏一片堅決。
“為了一個陸淮麟，值得嗎？”陸鎮實在想不通，在黑孔雀，坐到他這個地位，什麼陰謀沒見過，什麼詭計沒用過，偏偏最拙劣的一招竟可以將一個坦蕩的男子牽制如此地步。
陸淮麟活著時，他為他而拋棄貴公子的身份進組織，為他完成所有的與他道德相背馳的任務，這一切只為活著的陸淮麟；陸淮麟死了以後，他不計前嫌為他教導他的兒子，他為他不斷被自己牽制而從不反抗，這一切只為死了的陸淮麟。一個陸淮麟竟可以牽制方雲天這麼多年，甚至現在還將自己畢生的內力毫無保留的全部給了他兒子，他難道就沒有想過，這樣做就等於將他自己推向了死路！
努力了這麼多年，想要的結果就要實現，但陸鎮完全高興不起來。他用陸淮麟牽制方雲天一次，就越是看清了自己的卑劣和不擇手段。不僅利用別人，還利用自己的兒子女兒，甚至利用自己的外孫，這一利用還利用了這麼多年。面對如此親情，怎能沒有一點愧疚。他已經老了，有時候想要裝裝糊塗，但在方雲天面前，他卻是一次比一次清醒。
“這一次，我不是為他，而是為自己，為陸衽迦。”
顯然，陸鎮是不會信的，如果對陸淮麟沒有情，而陸衽迦也不是陸淮麟的兒子，他又怎麼會做到這樣，說到底，終究還是為了陸淮麟。
“不管為了誰，你準備好了嗎？”
“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他終究也是我外孫……”
“呵……小眉也說過類似的話……”方雲天笑了笑，作繭自縛的是他。人人都以為他是為了陸淮麟，卻沒人知道他真的只是為了自己。甘願被牽制，甘願被利用，明知道即使自己不這麼做，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但他卻偏偏一頭紮了進去，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覺得自己不是個局外人，才會覺得他一直都在自己身邊，才會讓自己不會害怕。
陸淮麟死後，他一直都在怕著……被他愛著又怎樣，一旦他死了，除了愛，他們之間還有什麼？陸衽迦是他和陸眉的兒子，陸眉是他的妻子也是陸衽迦的娘，陸鎮是陸衽迦的外公更是他和陸眉的爹，而自己，什麼都不是。他不能為他生孩子，不能為他延續香火，不能讓他們的羈絆更深一層，老了以後記憶退化，也許就連愛都不存在了……於是他怕了，他慌了，他怕自己會忘了他，他怕他們之間就這麼斷了。於是他就開始沉浸在自己的夢裏，做著一切帶有他的事，不管是什麼，能讓他覺得他們之間還有共同的東西就好。
甘願被陸鎮牽制是因為還有一個人能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能忘了他，讓陸衽迦叫自己二爹是因為他想像著這是他們兩個的孩子，而給他內力是想讓流著陸淮麟血液的陸衽迦也能擁有自己的一部份，即使他的一部份只是像空氣一樣的東西，但混合在那血液裏也就能讓別人無法在排斥自己，而自己也用另一種方式再一次介入了他的世界與他結合。
陸眉說他自私，他的確是自私。但是，那又怎樣，他做的一切並沒有傷害別人，陸鎮因為自己而更快的達到目的，陸眉因為自己可以更快的和親生兒子團聚，陸衽迦因為自己可以更快的去找他愛的人。
而自己，最終也只是不想再成為一個局外人。
錯了嗎？他不覺的有錯，這一點始終是這樣認為的，他就是如此固執。
只是錯也好，對也罷，今夜過後，一切都不重要了。
chembioorg 2010-2-17 21:22
56.陰謀
“蕭龍天！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陷害！完全的陷害！”
“陷害？！誰都知道方堂主是我的人，如今他死了，你敢說和你沒有關係？你看我這個老頭子不順眼就沖我來，殺別人算什麼！你還怕你那點司馬昭之心無人知曉嗎？！”
“陸鎮，你以為你覬覦主上之位的事就是隱秘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殺了方雲天再來陷害我，你當大家都是傻子嗎？！”
“殺了他，對我有什麼好處？不怕說，方雲天乃我兒子所愛之人，為了我死去的兒子，我曾發誓要厚待他，我又怎麼可能只為了陷害你破誓！”
陸鎮這番話將蕭龍天包括在內的所有人都震驚了。一時間，還不知道應該幫誰的人都偏向了陸鎮，這幾年他們看到的的確是如陸鎮所說，厚待方雲天。在零國，雖不排斥男風，但對於思想守舊的老人來說，如今能將如此之事公佈於他們，那是受到了怎樣的脅迫才不得已而為之的。
蕭龍天氣急，明知道陸鎮有備而來，卻還是被制的死死的。本來只是借這場會議趁陸鎮身邊重要的人都不在正式提出主上失蹤，卻沒想到被陸鎮發了先機，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先被將了一軍。
“聽說左長老有個女兒吧。”突然有人開口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大家的視線一時都集中在了一身華服的男人身上。
陸鎮看了他一眼，說：“是又怎樣。”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從那個男人的嘴裏問出來，他就不得不小心。別人也許不知道，但他陸鎮怎能不知道，蕭龍天並不難對付，難對付的是他的兒子——冷月堂的堂主蕭玥。人人都只看到右長老蕭龍天，卻未知道他的背後有蕭玥做軍師。這個武功是四大堂主中最弱，心計卻最深的人！他的女兒被選進皇宮做御用殺手，不得不說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我還聽說，您的女兒喜歡的人和方堂主是同一個吧。”蕭玥邊說邊有意無意的向眾人瞟了一眼。
只聽底下的人又是一陣騷動，陸鎮不用聽就知道，蕭玥的一番話無疑將自己的話的信用度打到了最低。他再怎麼厚待方雲天也不可能強過自己的女兒，明知道方雲天是自己女兒情敵，他又怎麼會真心待方雲天。
還沒等陸鎮想好說辭，蕭玥有淡淡的開口道：“我還聽說，左長老還有個孫子，如果我預料的沒錯，他現在應該是在來這裏的路上，哦，大家也許還不知道，最近街頭巷尾風傳的零國穿越第一人陸衽迦就是左長老的孫子，我說的沒錯吧，左長老？”
陸鎮暗暗“啐”了一口，說道：“蕭堂主聽說的事還真不少。”
“那是，事關主上失蹤，我又怎能不盡心盡力。”
蕭玥話一出口，立馬引起了所有更大的騷動，主上失蹤可不是什麼小事，如今又扯上了左右兩個長老，他們怎麼能不驚。
幾乎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今天會議的內容。恐怕是要在內部選出行一任的主上了吧，而他們的作用就是選擇自己支持的長老。
如此，方雲天死在這個時候實在是蹊蹺。
可是……方雲天死前所中之毒的確是蕭家特製的毒藥，而左右長老的心思實在令人費解，一時之間竟誰也猜不出究竟誰才是兇手，萬一跟錯了人，下場可就只有一個——死！
想到這裏，眾人紛紛打了個寒戰。
蕭玥見他們討論的差不多了，方才看著陸鎮半白半黑的臉說道：“敢問左長老，讓一個內力被廢又是待罪之身的人回來，是要做什麼？”
陸鎮當然不會笨到和他說是來做新主上的，早知道蕭玥不是簡單的人，卻沒想到他所知道的事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想像，如果飄雪堂的堂主不是自己的女兒，他真的要懷疑他們是不是聯手了，不然如此機密的事，蕭玥怎麼可能知道，再看蕭龍天，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這個人竟連他父親都騙了過去，真可謂費盡心思，要說他的目的不是新主上，那才奇怪了。只是以前只敢來暗的，明面上的事全推給了蕭龍天，所以眾人只知道左右長老不和，而如今，他敢直接站出來，只怕是時機已經成熟了。
可是，他的手裏到底抓著什麼王牌才嫩如此有恃無恐？
陸鎮越想越不安，本來只是借著方雲天的死讓黑孔雀眾人倒向自己這邊，這一招既是來的突然又讓人毫無防備，而方雲天統管殺手多年，在他身邊絕對有不少心腹，只要時機抓的准，等他女兒和已經有了方雲天幾十年內力的陸衽迦出現，武力上就有了絕對保障，到時一切就水到渠成，由不得蕭龍天他們說不了。卻沒想到，蕭玥似乎早就看穿了他所有陰謀，並且早有了準備。
他的身邊絕對有內奸，會是誰呢？！
眾人見陸鎮沒有再開口反駁，更是疑惑了，原本他說的義正言辭，不少人都已經倒戈，卻不想蕭玥一出來說話，將整個方雲天之死的謎團弄的更深了。
蕭玥倒是不急，他等了這麼多年，一點不介意在多等一會，可是陸鎮不一樣，他老了，等不起了，而他憑著的就是這一點。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陸鎮自從陸衽迦被選中去往異世就已經自亂陣腳了，而他，即使沒有那個人的幫助，再過幾年，他也有信心將整個黑孔雀盡歸自己所有。
正當兩隊人馬僵持不下的時候，陸眉氣喘吁吁的沖了進來。
陸鎮一見她，心下頓時安定了不少，鳳凰樓現在群龍無首，只有一個方雲天的心腹葉向嵐，不管先前如何說好不能透露，但以陸衽迦的性子絕對會過問，到時就由不得他說不了。
方雲天啊方雲天，你親手照顧了他那麼多年，到底是沒能瞭解他。
陸鎮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讓蕭龍天大為頭疼，再看旁邊自己的兒子也是劍拔弩張，一時之間似是明白了什麼，原本他只是借主上失蹤的事想扶植自己的兒子，卻沒想到一下子將矛盾激化到這種地步，這是他來開會之前萬萬沒能想到的，陸鎮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除掉自己，而他的兒子又瞞著他已經做了這麼多準備，既然主上失蹤的事已經公開，恐怕今日他和陸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但是，萬一在他們血流成河的時候，主上又回來的怎麼辦？！
蕭龍天突然想到這層問題後不禁打了個寒戰，做到如今地位的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卻偏偏面對自己的主上就無來由的有些恐懼。一手創建黑孔雀，發明獨有的密語，顯示身份的白玉，如果說前兩個是說明他們的主上聰明無比，那麼第三個說明了什麼？普通人是不可能辦到只要拿著玉就可以再手臂上顯示字的吧。每次思及此，蕭龍天都不敢再細想下去，他深深的感覺到，一旦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地獄了。
蕭龍天按捺不住了，本能的想要阻止蕭玥，而蕭玥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父親臉色不對勁，搶在他前面附耳說了幾句話。
陸鎮一直在期待陸眉的表現，所以連蕭龍天突然大變的臉色也不以為意，現在才知道害怕已經晚了，只要陸眉能拿出的確是蕭龍天害死方雲天的證據，恐怕不用等陸衽迦趕來，他就可以成功了。
眾人望著陸眉，只見她走至方雲天的屍體前，探了探早已沒了氣的鼻息，良久都不說話。
蕭玥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望著陸眉問道：“是死是活？”
“是死。”陸眉答道。
蕭玥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眾人紛紛不解，但陸鎮卻像是聽懂了似的目光在陸眉和蕭玥之間來回遊移。
不可能，陸眉怎麼可能是內奸，她有什麼理由不幫她的父親而去幫一個外人？！
“小眉，你快將證據拿出來！”陸鎮再也沉不住氣了，上前一步吼道。
“是。”陸眉的反應很是恭敬，但如果不是手中掏出的東西，陸鎮真的以為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小眉！”陸鎮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手中的白玉和手臂上顯示的“左”，那是為了方便她行事，他親手交給她保管的，每一塊玉只能顯示一個字，所以絕對不可能作假。
“怎麼？左長老難不成惱羞成怒，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肯放過？”蕭玥上前一步阻止了陸鎮的前進。
陸鎮咬牙切齒的盯著他 ，他沒想到，蕭玥真的是什麼都知道了，可是，陸眉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啊！
“林堂主，哦，不，應該是陸堂主才對，陸堂主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在座的各位一定會明察秋毫，決不冤枉了一個好人。”
“蕭玥！你……”
“左長老何必動怒，方堂主是你厚待之人，你也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吧。”蕭玥賭了他的話後又用眼神暗示陸眉。
陸眉從頭到尾神情絲毫沒有什麼變化，與其說是面無表情，倒不如說是絲毫沒有人的氣息，只聽她用同樣沒有情緒的語氣說道：“我是左長老的女兒，也是先皇御用的殺手，先皇死後，本應該為其陪葬的我卻被左長老調包帶出了皇宮，然後就當了暗花堂的堂主，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又著手準備讓方堂主死於非命並嫁禍右長老，目的是讓我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孫子陸衽迦做黑孔雀的主上。”
“你有什麼可以證明你就是左長老的女兒？！”不知誰這麼問了一句，在見到陸眉撕開人皮面具後的那張神似陸鎮的臉，一時都無人再懷疑，陸眉進宮前他們都是認識的，所以不可能是假的，至於陸衽迦是不是她的兒子也在那張酷似的臉得到了印證。
信了一點，再信其他的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陸鎮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反而冷靜了下來，陸眉接下來說了什麼他也不需要仔細去聽，她說的全部都是他安排的，現在聽來除了諷刺之外沒有其他感受了。
只是，他依然想不通陸眉為什麼要這麼做。
除非……
57.溫柔的人
屋外明月皎皎，一人倚靠在窗前，半張臉沒入屋內黑暗中，半張臉卻被月光照的明亮。
“吱”，一少女推門而入，他卻依舊望月淡笑。
少女拿出火摺子，點亮桌上的油燈，漆黑的屋內頓時通明。
“筠兒，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到這來嗎？”轉過頭，一雙燦若桃花的雙眼淡淡的看著低首站在桌旁的少女。
這人正是慕王府的管家柳陌言，也是黑孔雀的主上，而那少女就是慕王府的丫鬟柳巧筠，葉向嵐的妹妹的葉向晚。
當初一時興起創了黑孔雀，倒不曾想過，這麼多年後，會有更有趣的事情發生。
想到陸衽迦，想到郭映寒，柳陌言的眸子中光彩更濃了。
一時性起嗎？他一時性起的東西太多了……只是一個黑孔雀而已，算的了什麼呢。
柳巧筠沒有回話，柳陌言也不在意，他不過只是無聊，隨便問問而已，原本也沒打算她能回答。慕王府那個調皮活潑的柳巧筠不過是欺騙慕淵息的一個假像，真正的柳巧筠不過是個聽他吩咐的木偶，而一個木偶，只需要在替他做事的時候回答一個“是”就夠了。
“筠兒啊，不久就會發生有趣的事了，你不會無聊了哦。”柳陌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之後轉過頭，手向後一揮，油燈被熄滅了，屋內又回歸到了原來的黑暗，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只是黑暗中站著的少女在提醒著他剛才說的話。
什麼是有趣的事？大概只有柳陌言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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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衽迦快馬加鞭，一路直奔黑孔雀的總壇，誰也不會想到，江湖最大的一個殺手組織其實不過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農戶。
在一般人的觀念裏，總壇不是恢弘如正道幫派就是隱秘如邪道教眾，但偏偏黑孔雀的總壇就是一戶農家，沒有什麼地下密道，沒有什麼機關暗室，長老堂主也是各自有家有室，就連底下的殺手也是各自成家互不干涉，只要你不洩露組織的秘密，不背叛組織，平時的生活私事，組織都不會加以干涉，佈置任務通知開會之類也是用密語傳達，就算被人發現也不知其中意思，而創立這套密語的人就是他們的主上，而黑孔雀如此有恃無恐靠的是“無名”，在每個通過訓練的候選殺手心口刺入一劍，然後將無名植入，活著就是真正的殺手，一生受制，死了就是命，命裏該絕。
就是如此普通，所以才沒有被人看穿過，但是在陸衽迦的印象中，還是有兩處地方是很不普通的，一處是訓練殺手的無名谷，之所以是無名穀，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讓他成為殺手的山谷叫什麼，在那裏，除了睡覺，就是訓練，除了殺人，就是被殺，哪里有時間去瞭解那個地方叫什麼。
還有一處就是祭壇，但除了左右長老和主上，誰也沒有去過，有人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祭壇，這不過是組織放出的煙幕彈，混淆江湖人的視線而已，也有人說祭壇就是主上住的地方，因為根本就沒人知道主上住在哪里，他的行蹤和飄雪堂的堂主藍桑有的一拼，都是屬於行蹤飄忽的無跡可尋，只有他們主動找人，沒有別人主動找他們。
如果在總壇找不到人，那麼……就只有祭壇了！
黑夜中，一襲白衣如同閃電般。
“啪、啪”！陸衽迦揚起馬鞭，毫不猶豫的抽了馬兒兩鞭子，馬兒吃痛，撒開蹄子跑的更快了，只是伴隨它的是更快的落鞭聲。
一炷香後，終是到達了目的地。
跳下馬，望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陸衽迦皺了皺眉，在這裏，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異常的氣息，周圍安靜的只剩下風聲“呼呼”作響。
難道真的不在這裏？陸衽迦一手牽著馬在原地思索著，馬兒不斷踢踏著蹄子，似乎有些不耐煩。
突然，劍光一閃，陸衽迦下意識的閃身，卻因為偷襲者速度太快，還沒等他站穩腳跟，第二劍又向他襲來。
是誰？！陸衽迦一邊躲閃一邊猜測著，等看清來人的招式後，驚訝爬滿了他整張臉，一個名字脫口而出：“藍桑！”
聽到這個名字，來人終於停止了攻擊，將劍收回劍鞘，算是默認了。
陸衽迦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人，一張鐵皮面具遮住了全部的臉，只露出一雙淡而有力的眼睛，黑夜中，白的幾乎詭異的短髮淩亂的隨風擺動著。
只見他伸出一隻手，停在他的頭上，用力一揉，即使隔著一層頭髮，陸衽迦依然能感覺到那只枯槁的手的溫暖。
藍桑，飄雪堂的堂主，主要負責組織內殺手培訓，年齡不詳，雖然穿男裝，但平時說話的聲音很是詭異，所以讓人感覺雌雄莫辯，再加上他的行蹤飄忽異常，基本上是組織中除了主上之外最神秘的一個，大家對他的瞭解只有他是左長老的人和武功很厲害這兩點而已，也正是因為這兩點，即使所有人對他坐上堂主之位不服，最後也只能妥協。
雖然在所有人的眼裏，藍桑冷漠的像塊冰，平時不大說話，一說話就會讓人感覺身入冰窖般，但他的確是個人才，只要經過他的提點，武功不飛速長進也難，漸漸的，對他不服氣的人就少了。
如果撇開當年嚴苛到簡直不像是個人的訓練不說，藍桑也算是陸衽迦的半個師父，他被送進黑孔雀的時候，父親早就將他的經脈打通，基本功也是非常扎實，所以除了生活和環境比較不正常以外，真正的訓練反而是輕鬆的，因此也沒有陷入過多的絕望之中，對藍桑也並沒有懼怕之意，反而覺得他是故意裝作冷漠的樣子讓人誤以為他不好相處，少了很多麻煩，知道自己的脾性比較奇怪，所以乾脆保持距離，知道背後經常有人會指指點點，他只是讓自己遠離人群。
這樣的人，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就像現在，陸衽迦知道那張面具下的臉在微笑著，因為、那雙眼睛已經變得溫和，隨即他也向他綻開一個笑容。
藍桑微微一愣之後，收回自己的手，一言不發的轉過身，也沒有示意陸衽迦什麼，但聽到身後的腳步和馬蹄聲，他就知道他已經理解自己的意思，那麼，他更跟沒必要說什麼了。
陸衽迦跟在他的身後，他知道藍桑要帶自己區哪，這個男人即使再怎麼行蹤飄忽，再怎麼漠不關心，終究還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只是他竟然可以這麼快找到自己，就好像一直都在自己身邊不曾離開，這樣的感覺很奇怪，畢竟他和藍桑之間並無什麼交清，說是師徒那也是表面上的。想到這，陸衽迦不禁苦笑了一下，身為殺手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孑然一身，不信任任何人，不對任何人放感情，可惜，他再怎麼假裝冷漠，也終究做不到。
也許他真的是不適合做殺手吧，所以二爹才會要他置身事外，只是，連這點，他現在也做不到。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受苦，他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即使他們對自己的關心只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但他們也是自己的親人，血脈相連的親人，如果他能做到見死不救，也就不會讓二爹拼了命的讓自己置身事外了吧。
正想著，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陸衽迦一時沒注意，直直的撞向了藍桑的後背。看到藍桑轉過頭，他只好揉著發疼的鼻子汕汕的笑了笑，開小差開到師父面前，他也太丟臉了。
“笨、蛋。”
夜幕中，一個強調奇怪，嘶啞卻又尖銳的聲音響起，如果是別的人聽了，肯定是絕對恐怖詭異，但聽在陸衽迦耳裏，卻是如天籟一般。
他竟然會主動開口！陸衽迦突然有些激動，一雙清亮的眸子對上唯一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瞬間的失神卻足以讓他想到一個曾經用同樣語氣說過同樣話的人。
可是，到底是不可能的吧……低下頭，掩飾著自己黯淡的眼神，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世間之大，偶爾也會有一兩個相像之人。
只是說的多了，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那雙偶爾會對自己微笑的眼睛，那只偶爾會撫摸自己的頭的手，如此溫暖，如此獨一無二，讓他連猜都不願去猜是不是看在二爹和外公的面子上才對他如此特別。他只是憑著自己的本能去接近，去發現這個冷漠的男人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不等陸衽迦反應過來，藍桑轉過身向前方的小樹林走去，不久就牽著一匹馬走了出來，二話不說一個翻身，人已在馬上。
“走。”
簡單的一個字，讓陸衽迦幾乎是下意識的翻身上馬，一是震驚藍桑會第二次主動說話，二是震驚他似乎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
是在等自己嗎？
陸衽迦忍不住想去猜測，無奈前方的身影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遠去了。
“啪”！毫不猶豫揮起一鞭，陸衽迦無瑕再去想其他了，只是追趕著前方的人不讓自己與他拉下更遠的距離。
耳邊的風呼呼作響，揚起的塵土沾染上兩人翻飛的衣衫，夜空中稀疏的星星正閃爍著微光，而他們就宛如夜空中的兩道閃電，一前一後，穿梭前行
他知道他在追著；他同樣知道他們要去的目的地。
一直都是這樣，明明沒有見過很多次，明明交流少的可憐，明明同樣保持著距離，卻偏偏還是有如此之高的默契。
本能麼？可是這本能未免來的太過於不能理解。
即使這樣想著，陸衽迦依然能夠肯定，今夜的藍桑是來幫自己的！
“駕！”拋開腦中所有的雜念，只是揮著馬鞭追趕著，心裏念著：近了，離那個人更近了。
果然是個溫柔的人……陸衽迦在離並駕齊驅還剩遙遙幾步的時候扯起嘴角，即使跑的那樣快還顧及著身後追趕的自己，卻又不讓自己趕超而面臨前方未知的危險。
這樣溫柔的人，他怎不能去信任。
58.追趕
果不其然，藍桑是知道祭壇在哪里的，至於他是怎麼知道的，陸衽迦卻是一點也不想知道，即使沒有藍桑，柳陌言也會千方百計的讓自己去祭壇的，現在他只能慶倖帶他去的是藍桑而不是別人。
天已經濛濛亮，騎了一夜的馬，任憑陸衽迦耐力再好，大腿內部也被摩擦的生疼，而看樣子，似乎離目的地還有很長一段路，期間，藍桑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而他也只是緊跟其後。
光是趕路自然無趣，陸衽迦只得手腦並用，在馬上開始細想這幾天來發生的事，雖然沒有理清什麼頭緒，但也不是一無所獲。宿天的兩次到訪，每次都是那麼巧合，也許是慕亦軒授意的也說不定，而既然猜測慕亦軒有意對付黑孔雀，那麼組織內部必定有人與他接觸，只是這個人是誰，陸衽迦怎樣也猜不出。
是柳陌言？這個名字剛冒出來，陸衽迦馬上就否定了，因為以慕亦軒的性子絕對不會和一個害過自己的人聯手，一個控制不了的人，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冒險的
那除此之外，左右長老和四個堂主，究竟誰才是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將所有內力都給了自己的二爹？還是剛剛相認的娘？或者是相仿設法要將自己推上高位的外公？想到這裏，陸衽迦不禁苦笑了一下，以前信任的人，現在卻都要被自己一一懷疑，而且其中還有自己的親人，真是諷刺。
如果郭映寒在就好了，這個人總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冷靜的看穿所有，當初的慕淵息就是如此，當他們都以自己的感情判斷的時候，只有映寒可以客觀的分析一切。
映寒，如果你在就好了……
道路兩邊的景物不斷的往後倒退著，疾馳在馬上的陸衽迦甩甩了頭，想將一時興起的思念隨風甩掉，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不能讓自己的神經有一絲鬆懈，映寒不在身邊，那他只能依靠自己，只有儘快解決這裏的事，他才能安心的去找他，他不能讓他等太久。
“駕！”鞭子剛落在馬身上，陸衽迦就感到身後有人在靠近，藍桑似乎也發現了，轉過頭與他對視了一眼。
陸衽迦立馬心領神會，隨即又是重重的一鞭，同藍桑更快的向前跑去。
是誰？陸衽迦不禁又開始猜測，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難道是慕亦軒？不，他不會隨便離宮，那麼他能派的人只有宿天，可是……如果是宿天的話，自己應該不會如此緊張，就算是為了洛謙，他也確信宿天不會傷到自己。
隨著身後的人的氣息越來越近，陸衽迦的不安越發的開始擴散了，腦中一張臉一閃而過。
天哪！難道是……
“小甲！”
果然是那個笨蛋！陸衽迦勒馬回身，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黑點，頓時臉黑了下來。
藍桑見陸衽迦停了下來，也立刻趕到他身邊，同他一起望著前方。只見有兩個人同騎一匹馬向他們駛來，前面較為年長的男子牽著馬繩一臉無奈，坐在後面的男子卻是一臉興奮的向陸衽迦招著手。
“小甲！”洛謙揮手叫道，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可能還要站起來。
“這個笨蛋……”陸衽迦低低的罵了一聲，卻引來了藍桑的注目，他只好解釋道，“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來，但他們的確是我可以信任的朋友。”
但如果方雲天是躲在暗處的人，那他就不敢保證葉向嵐是可以信託之人了。
陸衽迦再次覺得諷刺，二爹為他做了這麼多，現在又生死未蔔，他卻還在這裏懷疑他，容不得他在一旁暗歎，剛下馬的洛謙已經跑到了他的跟前。
“小甲！小甲！”
“笨蛋，想死也不用拖我下水吧！”陸衽迦翻身下馬，對著洛謙就劈頭蓋臉的罵了起來，他千方百計的護他周全，還可以讓他幫自己牽制下葉向嵐，免得他做什麼傻事，結果倒好，兩個人都跑來了，讓他的計畫功虧一簣，如果洛謙出了事，他怎麼向宿天和映寒交代，怎麼向自己交代！
陸衽迦越想越氣，乾脆破口大駡，洛謙耷拉著腦袋也不說話，直到他罵的口乾舌燥，他才討好似的遞上一壺水，說道：“渴了吧，喝兩口。”
這一舉動讓陸衽迦又好氣又好笑，火氣頓時散的一乾二淨，但臉色依然不見好轉，拿過水袋，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才還給洛謙。
“算了，既然出來了，就沒有讓你再回去的道理，但是你知道我們要去幹什麼嗎？”陸衽迦想到鳳凰樓現在沒有一個管事的，慕亦軒又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說不定現在回去也是有些風險的，與其瞎擔心，乾脆就讓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安心點，自己累點就累點吧，何況洛謙也不是省油的燈，關鍵時刻說不定還真能幫上點忙。
“我就知道小甲最好了！”洛謙聽到他這麼，也是松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有什麼話，我們馬上再說。”陸衽迦扶著洛謙上馬，然後轉頭對葉向嵐說，“大哥想來也是不會再回去了吧。”
聽陸衽迦用的不是問句，分明是已經猜到自己的心思了。即使沒有洛謙的提議，他也終是要偷偷跟上他們的。在鳳凰樓呆了這麼多天，沒什麼見長，倒是打探消息情報的功夫比以往要強的多，再加上他本就是黑孔雀的人，所以，要找到陸衽迦的蹤跡並不難。
只是他沒想到……
“這位想必就是飄雪堂的藍堂主了吧。”葉向嵐抱拳一輯，素聞藍桑常年帶著鐵皮面具，隨時第一次見，但葉向嵐還是根據他的氣質和現下的情況判斷出，他就是藍桑。
藍桑沒有任何反應，就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他的注意力現在完全放在正關照著洛謙的陸衽迦身上。
傳聞藍桑冷若冰霜，想來是假的吧，葉向嵐看著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不禁想到，卻不知，傳聞的確是如此，只是有時候總有一兩個例外。
而陸衽迦就是這個例外。
當四人重新上馬趕路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透。而到底目的地的時候，卻又是天黑了。
“小謙，你還好吧？”陸衽迦望著走路艱難的洛謙，有些擔心，此處道路狹窄，碎石頗多，實在不便騎馬，所以他們都是棄馬步行的。但是一個從未騎過馬的人趕了整整一天的路，不被擦破皮才怪，幸好洛謙平時也練練武，才不至於連路都走不了，只是看著他走的歪歪扭扭，陸衽迦還是忍不住想阻止他前進。
向山谷四周望瞭望，如果把他扔在這裏，遲早也是要出事的。
“別擔心，我沒這麼嬌弱，等過兩天結痂了就不疼了。”洛謙朝他露出一個笑容，表示自己不是很疼，但只要他自己才知道，破皮的地方粘粘糊糊的沾著褲子，想來應該是出過血了，早知道騎馬這麼痛苦，他當初就不該為了一時快樂而放棄馬車，不過如果是馬車的話，大概也就追不上他們了。
那晚林語眉前腳剛走，無意中被洛謙看到，當時還不覺的有什麼，反正那個女人平時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一會兒對他們很好，一會又冷漠的像個陌生人，但是不久之後鳳凰樓隱隱的騷動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本想去找陸衽迦商量，結果房裏除了葉向嵐再無其他人，再三追問後才知道他以身犯險去救他家人去了，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知道了林語眉就是陸衽迦的娘，雖然驚訝，但洛謙沒空細想就拉著葉向嵐出來找他們了。為了能追上他們，葉向嵐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匹千里駒，連夜追著他們趕來了，還好，終究還是趕上了。
但是一天一夜的折騰，也讓洛謙倍感辛苦，如果不是不放心陸衽迦一個人冒險，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弄成現在這副德行的，好不容易身上的頑疾不藥而愈，他可是超級愛惜自己的身體的，除了宿天離開之後的幾天，他幾乎從來沒讓自己受傷生病過。
想到宿天，洛謙的眼神不禁暗淡了下來，在馬上的時候，陸衽迦已經和他分析過，如果慕亦軒真的要對付黑孔雀，那宿天怎麼辦？是不是也要幫他害陸衽迦？可是，什麼都不做的話，慕亦軒也不會放過他吧。
“小謙，不要擔心，宿天絕對不會傷你的，我可以保證。”陸衽迦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不知怎麼安慰，逼著宿天離開的是自己，他現在唯一能保證也就只有他的安全了，但宿天不會傷他，並不表示慕亦軒不會傷他。
“我知道……可是，你怎麼辦？如果你有事，映寒哥怎麼辦？”洛謙急急的問著，明知道誰也不可能有明確的答案。
“我說，你就這麼盼著我出事嗎？”陸衽迦打趣道，“我有你在，有大哥在，有藍堂主在，你覺得我出事的幾率是多少？還有慕亦軒，他雖待我不好，但決不會讓我死，不管他和黑孔雀有什麼交易在，我想他總有一個條件是不能讓我死，說起來，我的安全問題應該是你們所有人中最有保障的。”
“你想說你人見人愛，所以安全有保障嗎？”洛謙忍住要要抽打他的念頭，哪有人將自己的傷痛大剌剌的歪曲以後再說出來的，不過氣歸氣，更多的還是釋然，他是真的放下了才能說的如此輕鬆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陸衽迦，那的確是不用擔心了。
聽著兩人不著邊際的談話，葉向嵐的心卻沉重了起來，他不是不知道他們將要去的地方是哪里，那有可能是他進去了就出不來的地方，也有可能是見到自己妹妹的地方。就是懷著如此矛盾的心情，他舉步艱難，足足落在後面好遠。
陸衽迦見少了一個人，心下又煩躁了起來，怎麼今天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但是明知道葉向嵐在擔心什麼，要他假裝不知道，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
如果救映寒一定要用他們兄妹的血，那他寧願和柳陌言拼命，即使戰死，他相信郭映寒也不會怪他的，但如果要他用朋友的血去換，那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何況他並不覺得去神國只有那一條路，柳陌言既然知道離昭會帶走郭映寒，又早有準備，那麼他們之間必定有什麼交易，那麼他可以利用柳陌言引離昭現身，只要離昭能現身，一切就好辦了。
只是，那狡猾如狐狸一樣的柳陌言會被自己利用嗎？或者說，會給自己利用的機會嗎？
陸衽迦失笑，在皇宮混了這麼久，對上柳陌言，竟還是如此沒有自信，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保住所有自己關心的人，其他的，就盡人事，聽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