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節 兩人的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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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冬天。開暖氣根本是浪費資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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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杜艾大人又會感吧夏天浪費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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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的回答露出苦笑，眺望窗外飄落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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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杜艾大人的客棧——有著頗為厚實的白牆及堅固的三層木造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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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處往下觀望窗外景物，這三天裡的雪已經積到我膝蓋那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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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南的窗戶下是條大馬路，放眼望去，忙著鏟雪的人們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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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這樣，我們頭上也有客棧的人在屋頂除雪。所以有時會隔著屋頂，傳來威風凜凜的呼喝聲和屋頂搖晃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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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火盆邊喝茶，每次有什麼聲響，就會抬頭朝描繪群山的天花板看去，擔心屋頂會不會出現一個大洞，有人從上面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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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城裡比較安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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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望著窗處，一手拿著茶碗，對膽小的我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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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邊離山區更近，比這邊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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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扮演公主殿下實在太拘束了。尤其一到冬季只能躲在室內，比其他季節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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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宮城地處偏遠，周圍什麼都沒有，要是被積雪埋沒，就只能關在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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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量大的時候，積雪高度有一個大人那麼高。要是疏於準備就打算往返賀川市區，簡直就是冒著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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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澄姬殿下，現在是在城裡服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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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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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許多人在先前的戰爭喪命，參與紛爭的第七公主便從人們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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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動員的兵力來看，傷亡人數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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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的消息是如此，街上的人們也是如此低聲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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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希望實情如此，但說不定是個謊話？就算它不是謊話，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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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第七公是是巫女姬，有義務哀悼流血傷亡。國此空澄姬在之前祝賀戰勝時也沒露臉，只有在少數公眾場合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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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著澄亮的紅茶，試著說出心中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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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好像又回到以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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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夏末秋初的時候嗎？這間客棧的格局也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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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好幾家一模一樣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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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營旅館似乎是賺錢的副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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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現在他的手邊也堆滿另一個副業的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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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準備在祭典時推出的商品。正好遇上打勝仗，來了不少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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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之前看過的公主殿下護身符和公主殿下繪卷的新產品，還有上頭有「七」字浮雕或刺繡的公主殿下鈴鐺以及公主殿下手套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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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公主殿下石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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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石版切割成手掌大小的四角形薄片，上頭好像刻著什麼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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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來一看，原來是草書字體的「空澄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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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從中原訂來的赤石啊！在那邊偏僻的地方到處都是，可是我們這邊卻沒有。既然那麼稀奇，一到手就拿來賣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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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是經由鼓城輸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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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運河的鼓城從東和各地及中原搜集眾多貨品，再大量賣給賀川或夏口，及其他衛星都市與各個部族。以往鼓城和賀川的關第不太好，所以只能取得部分商品，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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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是直接的佔領，前四宮鼓城還是歸七宮賀川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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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鼓城也受到其他都市所施加的壓力，在輸入上一直受到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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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翻山越嶺的交易商嗎？總覺得為了這種偶爾才有的交易，要扛著石版的原料過來也太辛苦了，我想應該沒辦法供應大量的貨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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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海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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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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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原的南洋用船運送到東和西南的小港口，然後用貨車運送到山區，讓居民當作冬季的家庭手工，進行加工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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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樣就比翻山越嶺輕鬆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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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路有海路的困難啊！其實也很少用到。中原的人們只關心陸地的紛爭和開發，對大海不太理會。因此部分貿易商便趁機載出把商品運來這裡的賺錢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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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我一點頭同意，杜艾大人有點好笑地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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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通往東和的海路非常危險』就是個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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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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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斷宣揚海路難以通行、還有海盜橫行，自然就沒有新來的人想要開發海路交易。這麼一來，輕鬆掌握航路的商人說不定可以再賺個十年、二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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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世界上每個人都這麼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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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一來也有好處。只要放出大海難以通行的謠言，導致開發遲緩，那我們這段時間就不用擔心經由海路出兵的事了，反而可以把力量和人力用在比較落後的陸地開發和勢力相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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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別喜歡理解事物的動向再加以運用。比起軍師，大概更適合當個商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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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軍師這個工作本來就是靠軍隊來做生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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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是覺得他比較不喜歡教我，常常自己說自己的，確認我們的所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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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直接問他比較輕鬆，偶爾還是會有被騙得團團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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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誠實，卻還是讓人感覺他最喜歡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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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還有不少七宮商標的新產品喔！今年冬天強力推薦的是這套公主殿下披肩、還有圍巾。都是殿下日常愛用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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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杜艾大人手上的長披肩，的確和最近梳妝師為公主殿下所準備的東西非常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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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染料和材質當然不一樣，可是從遠處看起來卻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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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該不會七宮公主的主要工作不是政治也不是祭典，而是為了這一類的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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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杜艾大人打從心高興的模樣，還有哈哈大笑的展大人……、有時候我真的感到非常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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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加快腳步，雪靴傳來相當舒服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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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刻意不走除過雪的馬路中央，選擇踩著路邊前進。腳下脆弱的積雪和踏上泥土的感覺不太一樣，不知為何讓人覺得很舒暢。正午過後，我穿著外出用的侍女服和冬季羽織，走在賀川城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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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簡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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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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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下也迅速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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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度已達七城，今天之內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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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在明天內裝飾完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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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看來雪堆還可以維持個四、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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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是天文團的報告，但還是希望你們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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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一邊走在一步一步前進的我前頭，一邊和祭典承辦人員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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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月的午後，冬季蒼白的天空，陽光從雲層間隙照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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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還有日照，雖然寒風冷颼颼，呼吸的氣息還沒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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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在客棧確認了樣品資料之後，就被叫去視察祭典的準備工作。負責拿皮包的我也跟在他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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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辦祭典的年輕人看了我一眼，問杜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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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女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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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公主殿下的帖身見習侍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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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的回答帶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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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與四宮的戰事裡太過任意妄為，空澄姬對我和東征將軍的行為感到不滿，所以派了一個眼線來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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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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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就不能再有所輕忽了。畢竟公主殿下不喜歡戰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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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穿著層層冬衣，背影看起來圓了許多，不過講話依舊滔滔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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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謊言已經重複過很多次，說起來就跟真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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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我也漸漸覺得謊話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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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趕的背影全身裹在厚重的冬季處套裡，就像要在嚴冬裡出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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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很怕冷，冬天更是穿得很多。因為身材不高，看起來就是圓滾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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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他不太出門，但是又喜歡工作，有必要的話哪裡都去，可是不擅長應付馬匹之類的大型生物，所以多半都是像這樣，靠自己兩隻腳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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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追趕忙著談論公事的大人，一邊看著白色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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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景的雪色看來比之前來的稍微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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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應付冬季降雪，賀川當地的屋簷角度都會設計得斜一點，四周平滑的斜面上都積滿手掌厚的積雪。成列的房屋並排在道路兩側，就像枝葉上積滿雪的大樹。陽光從空中雲層的縫隙灑下，反射白雪之後顯得有點刺眼。要是不瞇起眼來，眼睛真的會覺得有點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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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行人比其他季節少了許多，不過還是有人趁著天色放晴，努力清掃積雪；也有人出門購物，還有一群人拖著木橇，上頭堆放祭典要用的裝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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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會發現有壯漢站在十字路口，應該是杜艾大人的護衛吧？他們雖然不想引人注意，但也不會刻意躲藏。相較之下，口影就比較擅長隱匿，我根本看不出他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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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聽說早上展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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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杜艾大人的聲音充滿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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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午確實和部下一起認真工作，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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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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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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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之後，杜艾大人便加快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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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氣，步伐就特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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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跟著加速，不過要是沒腳踏實地，有時候也會凍住的，還是得步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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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比原訂時間還要早來到祭典中心的大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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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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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一看，忍不住發出驚訝的感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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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正中心是季節祭典使用的大廣場，周圍有四條大馬路。寬廣而開闊的平地，讓人無法聯想這裡是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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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狹長的空地，可以容納幾十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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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有好幾座用雪堆積而成的底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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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市區各處掃雪的成果。將積雪踩得密密實實，有如冰塊般堅硬平坦，再一層層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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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用白雪堆成高塔，好像大樹一樣聳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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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觀的圖維塔就像是樹上霧淞（註：天氣寒冷時、水蒸氣凝結在樹上的白色冰晶）一樣高，下面比較粗，尖端指向冰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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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層樓高的六座高塔，及小它一圈，數目大概有三倍之多的冰柱到處聳立在廣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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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雪景與泥濘斑斑的廣場中，忙著準備祭典的人們和剛搭建的攤位，都依照祭典的規定圍著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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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面前就是人稱雪舞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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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用雪堆成的花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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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指著那邊露出笑容，這個人依然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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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面前是用雪堆城的底座，造型師傅正用鐵槌和刮刀把堅硬的雪塊塑造成各種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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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抱不住院大型花卉是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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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些花只是台座上的裝飾品，不過在冬天做夏天的花的確讓人覺得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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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準備了十座左右的雪雕，各由不同的造型師傅負責，依照區域承辦人的個別意見展示了不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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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先生，我們接下來去那裡瞧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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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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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嘀咕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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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日影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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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在積雪散亂的路上，穿梭在忙著準備祭典的人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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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為了協商工人必須四處打轉，我把皮包交給他之後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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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大概在某個地方玩樂吧？雖然杜艾大人要我把他找出來，不過他說可以在路上一邊參觀一邊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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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我一個人時，才發現前方有一個不愛說話的男孩子，於是就變成我們兩個人一起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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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和的科天雖然冷，不過終月裡放晴的日子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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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辦完祭典準備過新年時，積雪雲就會一直盤踞在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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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賀川的發眾更是期待這個歲暮前的祭典。要是錯過的話，從積雪開始融化的雪終到息吹月，就只能躲在家裡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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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望正在趕工的雪雕和裝飾著繩結的冰柱，沙沙作響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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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日影在這種被踩亂的積雪路上也沒辦法完全隱藏腳步聲。最近我覺得他真正的特技應該不是不出聲，而是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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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問過他，不過我想應該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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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到展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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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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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場上放眼望去，有些忙著準備的人是志願幫忙的，還有許多是展大人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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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軍人的工作不多，因為他們是為了大規模戰鬥而特別徵召的，所以展大人積極地找那些沒事做的人來籌備祭典或修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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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並不是個喜愛工作的人，看來是顧慮到冬季軍人躲著不動，體力和行動力都會大幅下滑，所以才會給他們點事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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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給空澄姬時寫了許多軍民交流、有益和平之類的理由，可是看來就像是自己跳出來籌備祭典，但半途覺得太麻煩而中途而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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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工作交給部下就失去行蹤，變成要請杜艾大人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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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替他的副官能力不錯又守規矩，而且負責除雪的士兵也很合作，可是在文書作業及聯絡卻不太行，所以才要找杜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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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搞不懂，為什麼他個性這麼隨便卻會受到部下仰慕，而且打仗也不輸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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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趕緊找到他，杜艾大人又要發飆……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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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裡有一幅很溫和的景象。不少人聚在一起，還排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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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位後面冒出炊煙，八成是賣吃的吧！應該是可以邊走邊吃的暖熱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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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看著他，心想「我們去吃吧！」時，他很快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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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變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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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過、不過身體一定會暖和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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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吃過午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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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沒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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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胖之後，回去原來的工作，衣服會穿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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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他會說出這麼長的句子，而且還很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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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只能從大排長龍的攤位前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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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來到祭典會場一角的巨大建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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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豎立的看板看來，這裡是「七宮工藝彩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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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排平房建築，像城牆般圍繞在廣場南側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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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屋頂比天深，白色牆面比雪淡，高度比平房高，從大膽的玻璃大窗，可以看到內部有幾條狹長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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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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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紛爭的第一步，就是預定做為七宮公主新居的舞蹈所遭人用火藥引爆起火，除此之外還有幾個設施跟著遭殃。不過這棟是今年冬天剛落成的建築物，看來並沒有遭到任何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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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它剛蓋好，裡面什麼也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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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用途和名字一樣，是用來展示七宮賀川文化資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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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成為公主時，還曾經在破土前舉行祝福儀式。不過這還是完工後我第一次親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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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穿著服侍七宮殿下的制服，所以只要和站在建築物，負責管理的老爺爺稍微打個招呼就可以進去了。日影則是若無其事地跟在我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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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將軍人在裡面嗎？詢問聚集在篝火邊的老爺爺展大人在不在，他們也只是一臉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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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正午時分，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自稱是工作人員走進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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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再怎麼有名，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東征將軍的長相。雖然有畫像之類的可供辨認，不過他的長相會隨著表情不同而有很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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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誇張的還是空澄姬。我想除了城內的貼身侍女或侍從，沒有人近距離見過七宮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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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著公主身穿漂亮的公主服飾以及化妝的模樣，無論誰都會覺得她很美麗，其實誰也不知道她長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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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我也不太清楚空澄姬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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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先找找看那個高個子在不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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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掉雪靴上的雪，穿過門上刻有東和姬空澄名號和設立經過的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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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是為了宣傳她是一位很有藝術造詣的宮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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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這位公主好像變成樣樣精通的大人物。我雖然不太懂，還是很喜歡這個角色。不過能不能演得好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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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固的橡木大門，在我們身後發出好聽的聲響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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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很高、以暖色系和柔和白色統一的牆面在工藝館裡頭迎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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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都鑲著玻璃窗，這種格局只有在非常有錢的神川城、或是中原的外國豪宅才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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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建築物本身就是打算設計成一項工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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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建築家以及出資者對於這份工作，都抱有更大的野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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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房子蓋得非常好，可是卻看不到什麼人影。也許是賀川居民生性謹慎，覺得大膽採用玻璃的房子太脆弱、不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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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為什麼這麼美麗的建築物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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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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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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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讓人不安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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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花板？還是橫壁的交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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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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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從某處傳來「嘎嘰嘎嘰」的怪聲，不知從哪裡發出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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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結束之後，這裡就會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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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嘟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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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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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失敗，一開始就撐不住積雪。設計師跑了，跑到大河對岸的倉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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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還滿感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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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覺得可惜，重新打量建築物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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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眼前就看到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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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道通往左右兩側，左手邊有個類似櫃檯的東西，右手邊則是走道。眼前的牆壁一直沿著走廊蜿蜒延伸到建築物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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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結構看起來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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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開闊的空間和房間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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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上建築的中心是牆壁和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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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白色牆面上繪有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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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裡面是遼闊的綠色丘陵和並排的櫻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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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頌櫻花飛舞的落櫻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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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吸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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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排的櫻花樹和我一樣高，滿開的枝葉向外延伸，比我張開雙手還要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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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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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柔嫩的粉紅色繪出春天的鮮艷光景，細部渲染，刻意繪出曖昧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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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就像是夢中景色般的華麗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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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正因為這個季節絕對看不到這種風景，所以才會這麼認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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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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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喃喃說，眼角看到日影也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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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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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畫前頭一步之遙的地方，堅著一塊寫著這幾個大字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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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為了展示品而建造的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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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走進這個地方，要理解內部構造得花上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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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可惜啊！直接畫在牆壁上的畫，不就跟著房子一起拆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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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沒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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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沉默應該算是同意吧？最近開始習慣他的各種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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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遙遠的季節景色，開始慢慢走在沒有其他人影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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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看著壁畫，一邊慢慢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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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牆上畫著各式各樣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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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畫出新葉嫩枝的細膩描繪，也有鳥群在藍天展翅的模樣，還有山中湧出泉水，跟風吹過草原與芒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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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都是風景畫或動植物畫，沒看到人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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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照進來的冬日陽光和四處擺設的玻璃燭台，照耀著色彩繽紛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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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走邊看，忽然出現一個轉角，轉過去就是牆的另外一面。這裡的走廊上也有新的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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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看著，注意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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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圖畫畫得非常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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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主題是賀川和周邊地區的風土，可是畫風極為抽像，不規則地畫出精密的畫。唯一的基調是以淡色系為主，相同的技法讓人強烈感覺到色彩濃淡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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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有好幾位畫家同時作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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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從顏色的塗法看來，每幅畫都是同一個人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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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由擅長特定畫法的工坊畫師合力完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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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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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胡思亂想，不過口中還是說本來的目的，強調自己沒有只顧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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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內沒看到任何人，走廊上只有我們的身影，也沒有暖氣，兩個人在冰冷的走廊上賞畫。聽得到外頭人群工作的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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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從牆壁另一頭傳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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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啦，所謂的祭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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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調有點尖，年紀有應該比我們大吧？緊繃的音質聽起來像是個年輕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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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牆壁另一側，不過不是在跟我們說話，而是另有其他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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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察覺動靜，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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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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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們通過水鳥壁畫朝下個轉角前進，確定一下是什麼人。聲音聽起來很輕快，所以也不擔心他們是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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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個彎，又是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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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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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人坐在木梯子上，臉朝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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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大玩特玩，然後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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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說自話的人，坐著的高度和成人左不多，側面看來相當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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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穿著沾有許多顏料髒污的工作服，年紀大約是十五、二十歲左右。左手抱著調色盤，右手握著沾上白色顏料的晝筆。用完的顏料和幹掉的調色盤散落在梯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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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們手裡騙到錢，然後溜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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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轉角不動，男子沒注意到我們，畫筆忙著在牆面上畫畫。不知道為何，他的年紀讓我想到琥珀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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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才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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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畫師背後的高個子發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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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似乎已經注意到我和日影，興味盎然地把視線轉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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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肩膀寬闊、身材高大，年紀看起來比展大人或杜艾大人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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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色的過膝外套，顏色令人聯想起冬天的霧淞。細長的臉孔相當老實，意志堅強、有些銳利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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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說的高個子應該是他，不是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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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鼓城和三宮夏目不行。要是跑到乖乖聽展指示的鼓城和接下來要受苦的夏目城又會被徵調。我可不想再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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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點個頭，我發出腳步聲往他們那裡走去。日影無聲無息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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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倉瀨和牧瀨也不太對勁。聽說他們擔心這邊崛起，還提供夏目城資金。看樣子那邊也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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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年輕的畫師沒有注意到我們走近，不但沒停筆，更沒有閉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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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頭大馬的男子視線又從我們身上移回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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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宮神川或二宮錫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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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那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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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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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壞啊！一宮可是不承認其他公主的喔！也就是說，她會乘人不備，就以維持治安為由出兵。神川的黑姬可是很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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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我心頭怦怦一跳，心裡浮現黑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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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宮也是一樣。他們連一宮公主都不承認。明明離神川最近，還故意和神川對峙，看樣子戰爭也是一角即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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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打起仗來比較大的一宮一定會贏，所以二宮不會直接開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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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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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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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跟琥珀姬一樣流放到南方比較幸福嗎？咦、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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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注意到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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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準備時間喔！後天的祭典才會開放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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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雖然是對我們說話，可是視線還是對著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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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起。我們有入館的許可，是進來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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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慌張張地答應，看到畫師的側臉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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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聽過你的聲音喔！我記得是在陶•杜艾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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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話讓我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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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給我錢叫我畫的。你是在客棧做事的人吧？叫什麼阿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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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樣說也是說的過去，可是他的說法總令人有點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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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猶豫要不要老實回答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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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這陣子我都住在這裡，沒人可以講話，講錯什麼的話麻煩你聽過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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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的笑容帶有幾分後悔，終於轉頭看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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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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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身後的灰衣少年露出意外表情，可能是聽腳步聲覺得只有我一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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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一臉不可思議，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他。好像也是進出宅邸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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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被人記住長相就糟了，所以我很少和外人面對面。記不太清楚，只有一點模糊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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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望我們的男子很年輕，身材瘦小，看起來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嘴角帶點神經質，這正是他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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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果然和琥珀姬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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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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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畫師背後的高個子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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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名字是他們模仿公主殿下取的。在城裡做事的人，要是本名太常見或是太通俗的話，就會再取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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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開口，我就自己先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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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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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問我這是不是真的，雖然有點不同，不過的確是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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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有！的確是有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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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用力點頭，一邊在調色盤上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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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很多人學公主殿下的打扮。有很多年輕女孩都會配戴玻璃飾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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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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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答正中下懷，我高興得連連點頭。日影好像瞪了我一眼，是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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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平常的眼神就是這樣……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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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姬在鼓城又叫華姬，它們還有賣琥珀繩扣和琥珀髮飾。就連衣帶也是武珀色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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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開心地為我們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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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宮的黑姬在典禮上戴了一頂超大的黑帽子，所以到處都有年輕女性跟隨著戴起大黑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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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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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根本不知道的事，忍不住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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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宮對其他都市的影響力很強，年輕女孩又愛打扮，就會模仿有名的公主穿著。還有人梳起萌蔥姬的髮型，或是披著常磐姬的披肩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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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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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家就可以允許這種不正經的行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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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男子就不能跟隨其他都市的流得。畢竟每個都市都有各自所屬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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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還會自然形成禁忌的顏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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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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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是黑姬、愛戴黑帽子的話，杜艾大人也會開心地拿來做生意嗎？應該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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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們在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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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好像想起來什麼事，我也記起原本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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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找一個高個子。體格很不錯，在我工作的地方很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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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煩惱著要不要說出展大人的名字，還是東征將軍之類的稱呼。總而言之先講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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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挺麻煩的，隨便說出他的名號可能會惹上麻煩。畢竟他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毫不猶豫的戰將，有幾個仇家也不是不可思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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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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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拿著調色盤，朝那個高個子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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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個子再高一點！還有手腳特別長。感覺很隨便，頭髮長度也很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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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跟眼前的人做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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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畫師背後默不作聲的人沒有展大人高。不過體格結實沒有一絲贅肉，給人一種堂堂正正男子漢的感覺。長髮也整齊地在腦後紮成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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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很嚴肅，比展大人更有大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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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露出厭惡的表情，用道人是非的口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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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有種不祥的預感！陶•杜艾要找高個子、打扮隨便的人，不就只有那傢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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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朝著畫師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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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稱東征將軍的展•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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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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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剛點頭同意，畫師就把畫筆擱在膝上，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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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上來過。中午說要去鎮壓暴徒就走了，之後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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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有點複雜的笑容，好像希望別人繼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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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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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問問看這兩個危險的字代表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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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是贏了沒錯，還是會有群眾或組織挺身反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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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看著剛畫好的壁面，有點嫌麻煩地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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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嘴巴是說帶部下來準備祭典，真正的目的還是鎮壓這一類的集會啦！他就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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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有人受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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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一點擔憂，試著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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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方應該是以二宮派為中心，只是嘴巴吵一吵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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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宮自己不會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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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替畫師補充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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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裡是七宮的城市，不過支持其他公主的居民也會在此生活。特別是在和一宮或二宮等傳統古都做生意的人之中，支持她們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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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晚秋時分雖然和鼓城發生紛爭，可是城裡也有許多和鼓城交情不錯，或是有親戚住在鼓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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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陷鼓城後沒有加以佔領，只是吸收對方勢力，似乎就是顧慮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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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許多原因的累積，七座都市才會一直對立。我想並非只是某個主要原因而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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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位公主只不過是記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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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傢伙很過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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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被畫師的話給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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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看到我的畫之後，還給我開了個條件！要我在這裡畫一大幅他本人在四宮戰爭中活躍的樣子。要我畫他和敵方將軍單挑——根本沒這回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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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的確像他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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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快完成的壁畫上，畫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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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畫著城壁燃燒崩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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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對岸是乾枯的秋草、將遠方染成一片紅褐。上面的天空還沒塗上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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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裡一個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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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宮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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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傳來沉靜的聲音，坐在梯子上的畫師挺起腰桿，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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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戰後的鼓城！那邊的城壁倒得差不多了，只能當裝飾品，就像個遺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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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從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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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問，他面帶諷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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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吃飯就混進去啦！有人跟我說，隨便打個雜就可以拿到過冬的錢，沒想到拜東將軍陣營遭到夜襲，還沒搞清楚狀況，部隊就東奔西逃整個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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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讓我非常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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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生性隨性，杜艾大人位在後方。要說我什麼都不懂，的確也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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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想看到那種血淋淋的場面了。背後被砍成重傷，所以升格成從軍畫師。雖然之後逃到安全的地方，還是吃了很大的苦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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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倒蠻有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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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男子好像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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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之後就一邊療傷一邊畫地圖，接下來幾乎與戰鬥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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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受傷是軍人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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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挖苦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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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畫畫的啊！以後再也不會跑去從軍了。所以才沒理會東征的要求，眼前畫的是曾經美麗的鄰國，現在落得什麼淒慘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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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有所抗拒，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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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看著畫，我喃喃說出心裡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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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知道鼓城是這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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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七個都市裡只認識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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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姬也只知道鼓城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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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相互瞭解，還是會你爭我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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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還是會吧！不過也有許多什得思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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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畫得蠻漂亮的啦！我不太想畫戰爭場面，所以就畫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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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放鬆身體扭動脖子，彷彿是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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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畫都是您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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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部分啦！陶•杜艾只肯為這種馬上要拆掉的東西出一點點錢，其他人都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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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也像杜艾大人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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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繼續開口，我後面的日影低聲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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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有吵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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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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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遠處的確傳來吵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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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市場附近的喧鬧。不像是暴動，也沒有危險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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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看看吧！展大人經常出現在發生騷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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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日影對望一眼，我對畫師低頭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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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了，也請您多多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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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輕輕舉起手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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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心。有空再來看看吧！反正這些畫要畫到明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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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微微點頭，目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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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入口掛著一張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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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津•楊都展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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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畫師的名字叫繪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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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的人有點讓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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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他和展大人一樣，帶有一種軍人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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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討厭我嗎？對吧？很討厭我吧？果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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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好啦、好啦！是我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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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去便是雪中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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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冬裝的人們圍著一幅我早已司空見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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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工藝館正門的石階上，可以清楚看見杜艾大人硬是拉住展大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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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就在進館前看到那個大排長龍的攤位前面。展大人不知道為什麼一身露天攤販的打扮，比我們更早發現他的杜艾大人正在質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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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推廣這個新口味讓大家知道而已。現在正在努力促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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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大吼大叫，手上拿著我們吃過的年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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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加以改良，看起來裡面包著好幾種冬季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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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佔用我的休息時間？犧牲我你覺得很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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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很開心呢！我最喜歡看到你痛苦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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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越來越糾纏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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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場上忙著準備祭典的人們，不知道為何圍在四周，愉快地旁觀這幅無可奈何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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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日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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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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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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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垂頭喪氣並肩遠望這幅早已熟悉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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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人是將軍和軍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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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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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蠻了不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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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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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吃過那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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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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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找我們去試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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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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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日影閉上嘴、杜艾大人大吼大叫、展大人開始辯解，我用沙啞的聲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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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一望冬季的天空，灰暗雲層縫隙中透出遙遠藍天，在冰冷的空氣中看起來分外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