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攸 2010-3-7 19:00
《樹欲靜而風不止》 BY:祝小九
又一界武林大会,包打聽忙得上竄下跳,“請問您平時公忙之外,都有什麼樣的休閒活動呢?”
司徒傲掩了眸中寒氣,“吃飯,睡覺,上樹。”
白慕之眼角含春,“吃飯,睡覺,上樹。”
柳謙溫潤如玉,“吃飯,睡覺,上樹。”
包打听抓了抓腦袋,不解的同時,不忘抓住他們身邊最近的人,“請問您平時公忙之外,都有什麼樣的休閒活動呢?”
“吃飯,睡覺。”
“您為什麼不上樹?”
那人桃花眼微挑,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测,“因為我就是秦恕!”
攸攸 2010-3-7 19:01
一
相傳江湖上有一本武林外傳,乃是百曉生家中世代秘傳。書中記載了除武林大事外的野史,樁樁件件,不遺不露。
裡面有整整十頁篇幅都記載了一個名字,秦恕。翻開頁面,上書豐朝十八年,此人初出江湖,武功不算一流,相貌不算一流,人品更是下流,自稱汲情先生,整日裡做些竊玉偷香的齷齪事,武林中人大為不齒,甚至想殺之而後快。
卻偏偏是這樣一個男子,妖孽般遊走於世,與他結識的美人男女均傾心不說,竟接二連三的將黑白兩道通吃的黑鷹堡堡主,白道第一世家七星寨寨主,書香門第典範的柳家家長等,都玩弄於股掌,更有甚至者,人稱妖女的『姑姑』也自稱是他朋友!如今世道,實乃妖男橫行,男風更盛,人心不古,世間劫難啊……
正文始
「小姐,小生有禮——」
風吹簾動銀鈴響,昏黃的燭光下,一道著公子袍的身影伴著幽香從窗躍進,無聲無息,對著屏風後正在脫衣隱約可見有著纖美腰肢的美人,微微傾身。
美人似受了驚般,忙用衣服遮了身體,猛一回頭,但見隔著繡了白梅的屏風後,一個長衫男子傾身揖手做禮,身材瘦長,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白色的衫子映得梅花極是雅致,這人是誰?疑惑的蹙著眉頭剛想叫出聲來時,便見那人此刻正抬起頭來衝著她笑,她的腦子裡瞬間只記得他的一雙眼睛,彎彎如月,沁滿了桃花,絲絲情意,頃刻洩出,那般深情的眼睛,那樣憐惜的神情,那雙眼睛裡彷彿就只有她!似曾相識的人,惟曾相識的眼神,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心底一慟,這不正是她在思戀著的麼?
「小生不知道小姐正在換衣,實是唐突了。只是有樣東西,聽聞小姐要大婚,小生一定要還給小姐。」男子轉過身去,背對著美人,放一方繡帕放在桌上,唇角泛起狡黠的笑。
這白衫男子便是秦恕。此生摯愛,花前月下,竊玉偷香。對美人的執著始終如一,卻從不強迫。這黑鷹堡裡的三小姐,聽聞自小不怎麼受寵,如今正是年方二八思春的年紀,那日在洛陽一見,他只投了幾個眼神,她便春心萌動,令丫環將繡帕相贈,還好及時找上門了,不然若美人把他忘了,如何成事呢?
要說這美人可真是傻,換衣換得只剩貼身肚兜了,還抓著衣角來掩,能掩得上麼?的確,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這成婚前有個情人也很正常,這位三小姐,真真是懂風情的妙人啊……
聽後面有悉悉瑣瑣的衣服摩擦聲,靠近的腳步聲,掩唇輕『啊』聲,便安靜了下來。秦恕眉梢一挑,聲音溫潤謙遜,「如今小姐繡帕已然奉還,小生便就此告退,唐突之處,萬望小姐海涵。」
腳步剛剛動了一下,果然,那三小姐一聲嬌呼,便抱住了他的腰,「秦郎!」
滿臉通紅的將小姐的手拉開,「三小姐,這、這、這使不得。」一邊後退一邊說,「小生怎有此等福氣,讓小姐這樣……這樣……」
那小姐玉臂一挽,只著一件肚兜的胸就蹭了過來,杏眸含霧,「秦郎,你不喜歡我麼?」
「小生……小生配不上小姐……」
「我說配得上便配得上,這裡誰也不管我,秦郎,你看我的眼神我便知,你對我是真心的,如今,如今大哥讓我嫁人,我這身子,只想給愛我的人,秦郎……」
「小生怎可讓小姐受委屈?」有衣服撕破的聲音傳來。
「我只想跟你……」
秦恕微微一笑,桃花處處,勾得三小姐心神晃蕩,低低的聲音跟方纔的溫雅有禮不同,帶著誘惑的味道,「美人如此美意,小生怎能相負?美人放心,我會好好疼你的……」
青紗紅帳,鴛鴦交頸,美人眉尖微蹙,杏眸含淚,面含春色,唇泛桃紅,秦恕輕輕將美人放到床上,勾起尖尖的下巴,深情地看著身下的人,「美人,小生定不會忘記這一刻,此生此世,永記心間。」
親吻,纏綿深情憐惜的親吻,滑過美人的眉眼,纏住了她的唇,勾住了她的耳垂,細細啃咬著精緻美麗的鎖骨,一雙手更是愛撫過迷人的嫩白雙丘,光滑細膩的小腹,修長柔軟的大腿,引得美人嬌喘連連,心想此生得情郎如此,已然無憾。
快速脫光了兩個人的衣服,也愛撫得差不多之後,在美人的催促聲中,秦恕衝進美人的甜美,美人腿纏上秦恕的腰,二人合二為一,最美的人,最溫柔的律動,最深情的親吻……
秦恕永遠都知道怎麼取悅一個女人,並讓那個女人傾心於他。性格不同的美人便是有不同的攻克方法,這三小姐春心萌動,沒有情人,在洛陽他多加眼神引誘,便傾心於他,然而雖見色心起,但不可貿進。竊玉偷香也是要天時地利人和的,這裡面的機巧,可是比偷東西複雜多了。
首先這黑鷹堡惹不得,他確定這位堡主不怎麼待見三小姐,出了事也沒關係,憑著一身絕世輕功進來也難不倒他,但如何一擊就中就是問題。
他並不想談情說愛,他只想跟美人共赴雲雨,被翻紅浪,這時機自然就要好好選選了。
聽聞堡主為三小姐找了個婚事,三小姐不大滿意,卻並不能違抗家主的令,這時候定然是心裡不甘,又心有所戀,此時一來,果然,美人自己就撲上來了。
「嗯……」
「啊……嗯啊……」
呻吟浪聲不斷溢出,秦恕心想這三小姐真是妙人啊,那時緊滑細緻的程度,真真個讓人欲仙欲死。話說回來,他秦恕當採花賊這幾年,身下哪一個美人不是這般銷魂?
唉,斯文俊逸如他啊,他也不想被這麼多人喜歡,奈何怎就這麼有魅力呢?
偏偏世間就是有這麼一種人,專在關鍵時候,好擾人好事。秦恕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他認為一定不會出現在這裡的黑鷹堡家主,居然在這個時候闖進,還不怕驚了美人,一腳踢開了大門,好生粗魯。
「美人,不要怕,小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深情的吻了吻了美人的唇,下身抓緊時間順勢頂了幾下,還不忘執過美人一縷秀髮放到唇邊輕吻了下,才抓過了床邊的袍子,翻身下床,還記得十分君子的把紗掩好。
一回頭,好嘛,好大的陣勢!
來人他認得,司徒傲,黑鷹堡堡主。這人身體修長,渾身充滿了力量,一雙眼睛利如鷹,閃的全是寒氣,聽說是殺人不眨眼的。不過秦恕覺得,這人最有個性的,便是那鼻子,那鼻子高的,比異族人毫不遜色。而司徒傲,也因為這個鼻子,讓臉的輪廓很深,有種陰鷙的味道。
這位就是江湖中如有小輩出門歷練,長輩們一定會讓他看司徒傲的畫像,好生記住,見了面要繞著走,萬萬不能惹的人。
可秦恕是誰啊,男女通吃的妖人採花賊!什麼美人他沒吃過!什麼厲害人物他又沒有惑過!雖然這人看起來很厲害,武功也比他高,但並不代表他吃不了嘛……
扯開一個自認為最有魅力的笑,秦恕衝著司徒傲眨了眨眼睛,頓時桃花氾濫,他滿意的聽見後面一堆壯聲勢的人吸口水的聲音,他款款朝著司徒走來,手中玉扇搖搖,姿勢不若女子般故做妖媚,卻別有一種讓人見了就忘不了的風情,是男人,更是一個非常俊美有魅力的男人,「司徒堡主,幸會幸會。」
司徒傲一挑眉,眾人忙退了出去。他看著那個名躁四方的採花賊秦恕,一步步朝他走,故意笑得風情萬種,走得搖曳生姿,不過很抱歉,他不好男色。
冷眼的抱著胳膊看著站在他對面的秦恕,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偏偏這時從門外吹過來一陣輕風,濃濃的情慾味道稍稍淡了的同時,秦恕的袍子也被風吹開了一角,秦恕方才正做著某種運動,自然隨便搭了的袍子裡面,未著寸縷。
於是司徒傲便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袍子掀起的同時,秦恕兩腳之間還沒有消下去的有些粉嫩,有些硬挺,有些漂亮的鳥兒……
秦恕自然沒有忽略這個細節,他輕輕抬頭,將身上最滿意的細長的的手搭到司徒的肩上,將唇送到他的耳邊,輕輕的,極具誘惑的,說了一句,「怎麼樣,我的鳥兒,很漂亮吧……」
二
做一行會一行的手藝,高手永遠都知道秘絕。
妓院的紅牌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客人兜裡大概多少銀子,脾氣怎麼樣,好哪一口,之後投其所好,或風情妖嬈或清純羞澀,於是賓主盡歡。
官場上混跡多年的,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一個官是貪,是清,是自命清高,還是不拘小節,是可以商量大事的人,還是要繞著走的人。於是不同態度待之,效果甚佳。
而秦恕竊玉偷香的多年經驗,也讓他一眼看得出來,司徒傲不喜歡男人,也並不是非常在意床上的名義上的,他的妹妹。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好惹的人,今天在這種場面下相遇,失了黑鷹堡的面子,自然是不可能放他輕易離開。
秦恕來這黑鷹堡,不只是為美人,他還有另一個不能說的目的,暫時不能出去。而且如果被這個傳說中很厲害的誰都不敢惹的堡主丟出去,好沒面子的……
不能讓他對他真的感興趣,也不能讓他不感興趣,因為兩種結局都慘了點,於是,他選擇讓他對他感一點點興趣,但又不能愛上他……
秦恕手瘦長的手搭在司徒肩上,繼續輕輕的,極具誘惑的,說著,「怎麼樣,我的鳥兒,很漂亮吧……」
他斷定司徒傲不好男色,必定反感做作又明顯看起來女氣勾人的男子,又很有可能會欣賞不折不屈的性烈男人,但他秦恕是採花賊,沒必要碰硬,他要讓秦恕覺得他小聰明,有意思,但又噁心他的故作姿態,意欲承歡的樣子。
桃花眼微勾,對心裡的計策越來越篤定,輕輕將身子依向司徒傲,「想不想看看我身上其它地方,嗯?」
藉著動作讓衣襟敞得更開些,秦恕的手不怕死的開始上下移動,從司徒傲的肩,遊走到堅毅的下巴,喉節分明的頸子,肌理明顯的胸,緊窒的小腹……
外面有膽子大的偷偷斜著眼看到這等神色,不由的深吸一口氣,心想這採花賊真是大膽,竟然調戲到他們主子頭上了,他難道沒有聽到過司徒傲的名聲麼?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秦恕,尤其是那一雙水水的,含著情意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的桃花眼,心想多麼可人的妙人兒啊,可惜了的,生命偏偏到了盡頭……
外面人怎麼想,司徒傲不知道,但是秦恕的手經過的地方,看似隨意的挑逗,實則都是扼住了他的各個要害部位。司徒傲唇角微微勾起一點,眼裡閃著諷刺,這個不要臉的採花賊,以為他會吃他那一套?色令智昏?接受他的勾引,然後失去思考,繼而被他制住要害威脅麼?
唇角的笑容越綻越大,越綻越大,甚至笑出聲來,許是這司徒傲不常笑的原因,他的笑聲很沉很悶,即使是這種開懷的情緒,也像是由胸腔裡悶悶的發出來,詭異,又讓人害怕。
「有意思……這麼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想跟我叫板的人呢……」司徒從善如流的將唇湊到秦恕的耳邊,低低地,暗啞的說,「你很大膽呢……」
這司徒傲的聲音,很是低沉,帶著濃烈的邪魅,危險,誘惑的味道,由耳邊送進,這等功力,比他秦恕不低!秦恕突然覺得頭皮發涼,是不是自己的決定錯了,他怎麼有一種與虎謀皮的感覺呢?
但事已至此,回頭已是不然,再說他秦恕什麼時候怕過!任何情況,他都可以扭轉乾坤!
於是桃花眼一眨,「那麼司徒堡主要嘗嘗味道麼?」順勢又朝著近在咫尺的身子依近了幾分。
司徒傲瞇了瞇眼睛,隨手將秦恕推開,用的力道足矣讓秦恕摔倒在地,聽著秦恕明顯聲音加大的誇張痛呼,司徒涼涼的說,「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伺候我?」
秦恕心想爺才不稀得伺候你呢!你送上門給爺壓還要看爺心情好不好!可是形勢逼人,他妖妖一笑,「莫非堡主好另一口?」故做驚訝的站起,睜大了桃花眼,「秦某之於性 事,向來是情為先機,司徒堡主如此人才,秦某自是心儀,可是秦某喜歡自然的做,不喜歡用工具……」
司徒嫌惡的看了秦恕一眼,「你就只想著這等事麼?既然如此……」有些惡劣的勾了勾唇,這個表情讓秦恕感覺到他好像碰到了惡魔,豈知司徒接下來的話,印證他是個惡魔的事實,他轉身說,「帶這個人去暗房!他不喜歡衣服,所以先給他把衣服扒了!」
什麼?這話的意思是……讓他光著屁股走?雖然此時正值盛夏,並不算熱,脫了衣服剛好乘涼,他並不介意裸身,畢竟他一天裡,不裸身的時間極少,但如果裸著身子走一路,還要被人觀賞,就不是什麼很好的事了。
秦恕故做滿臉震怒的樣子,「這、這將如何是好?此等有辱斯文之事,爾等豈能做得出?就算我堂堂男子不介意,堡裡諸多女眷,到時被她們看到,你司徒一堡的好名氣豈不是消失殆盡?」
司徒站定,涼涼開口,「難得你還還記掛著我們的名聲,真是辛苦呢。不過你放心,你這樣的媚人身子,不適合女人看,你不是想讓人欣賞你漂亮的鳥兒麼,等下全堡的男人都會來欣賞下,評價下,你的鳥兒到底好不好看。」
「啊?」秦恕這下真的有些驚著了,他的目的只為引起司徒傲的注意,卻不想這司徒傲這麼損,居然想讓一堡的男人看他光屁股的樣子!他顏面全無不要緊,反正那東西他從來不在乎,有沒有一個樣,過去這些年做的這點事,相當時沒有了,但是如果那麼多男人一起愛上他怎麼辦?
他不介意被人愛上,但是光著屁股被人看的感覺……他秦恕不能讓別人誤會,他是上面的那一個!
不過既成了別人案板上的魚,反抗是沒有意義滴,低頭想想,以他秦恕的能力技巧,關鍵時候把人壓在身上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小菜一碟?過去不是有幾個三貞九烈的富家公子和豪氣干雲的江湖少俠不都是這麼躺在他身下了麼?這次區區一個黑鷹堡,又能奈他何?剛好可以藉機挑戰一下,他秦恕的本事!
於是被人扒了衣服,在眾目非常『驚艷』的目光下,秦恕大大方方的走出去,邊走邊說,「斯文俊逸如我,斯文俊逸如我……」
床上的美人小姐瞪大了眼睛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想叫聲秦郎,不忍他為了她受這樣的委屈,又不敢違了司徒傲的意思,只得將枕帕咬得死緊,大顆顆的眼淚的掉下來……
果然一路上看見的全是男人,秦恕毫不介意的光著身子,遛著他的鳥兒,很滿意眾人看到他時的驚艷目光。他不是吹,這天下怕是找不出另一個像他秦恕這樣身子的男人。
雖然長相不算非常出眾,但是他為了當這採花賊,練的武功,修養身子的藥草,都是專門尋的秘方,身子修長柔韌,細腰長腿,肌理充滿著力量,床上做出什麼樣的姿勢對他來說非常簡單,並且他對自己的爆發力和持久力都非常有自信。
看看這充滿力量又白皙的肌膚,這雖然消下去但依舊粉嫩美麗的鳥兒,還有圓潤挺翹的臀……誰還有?
甚至秦恕開始向四周的人刻意展示,拋了桃花般的媚眼,步子時大時小,粉嫩的鳥兒躍躍欲飛……
司徒注意到圍觀眾人的因他在場有些壓抑卻明顯寫滿了興趣的眼睛,有些不滿,回頭看時,那妖孽正對著右手邊他的副堡主眨眼睛,甚至鼓勵他將手放到他的鳥兒上……
「咳!」司徒輕咳一聲,提醒情緒已然高亢的人注意言行,他讓這個採花賊光著身子走,是為了折辱他,而不是誇獎他的!
聽得堡的提醒,眾人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那位副堡主也握緊了蠢蠢欲動的手,檢討自己多年來唯一一次的失誤。明明是一個男人,為何讓他們都差點被色迷住?這採花賊,當真像傳言中說的,只要見到,便會愛上?
司徒看著一臉惋惜的秦恕,瞇了眼睛,將身上的披著的黑色披風甩到他的身上,「給我披好!」
秦恕哎呀哎呀的跳過來說,「司徒堡主終於知道有辱斯文啦,我就說嘛,不是我介意,我是怕你——們,介意。」
「閉嘴!」司徒涼涼說完,跨著步子離開。
秦恕還在後面一個勁的喊,「司徒堡主,真的要讓我去那個什麼暗房,不用給你侍寢嗎?我技術很好哦,錯過了就沒有機會嘍……」
「給我讓他閉嘴!明天不給他吃飯!」像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話,任誰都聽得出來那裡面含的怒氣。但他一離開眾人視線,就有人小聲問著,堡主什麼時候愛男人了……
「如此怎是你黑鷹堡的待客之道啊……」秦恕還在後面大聲喊著,支著的耳朵聽到這樣的議論十分滿意,他就是要讓他黑鷹堡的人誤會,他司徒傲愛男人!而且這個謠言傳得越遠越好,最好傳遍整個武林!
秦恕心裡哈哈大笑,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司徒傲一張黑臉上的表情,到時候會有多豐富!
三
秦恕永遠都忘不了,他披著司徒傲丟過來的披風對著那人的背影故做姿態的說了一句就知道你疼我時,司徒傲步子一頓,背部肌肉立即僵硬的樣子,他可以想像到,一般人聽了這樣的話都會臉上開始抽搐,不知道司徒傲會不會呢?
不過再怎麼樣,他不會立即被丟出黑鷹堡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任這裡的人把他丟進暗室,他一點都不介意的找到床,躺上去呼呼大睡——為了竊玉偷香的方便,夜裡視物的眼力練得不錯,只適應了一下,就找到了床的位置;而暗房裡又沒有人,也不冷,他光著身子躺上去,不怕冷,也不怕人看……
只是這樣的情形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他便笑不出來了。司徒那廝當真可惡,竟然真的不給他飯吃!
心裡哀號了半天,也硬著嗓子叫了半天人,無奈這暗房外面像是沒有人守著一樣,半點聲音都沒有。這裡稱之為暗房一點也不錯,房間裡真的很暗,晚上甚至純黑,什麼都看不見,白天嘛……
秦恕抬了頭,看著頭頂上高高的地方開了一扇小小的,小小的,窗。有光線從那裡透過來,雖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總是聊勝於無……秦恕抱著胳膊瞪了那個窗戶老半天,才放棄從那裡鑽出去的想法,他的確是會縮骨功,可是那個窗子還沒有他有頭大,他頭又縮不了,不卡死在那裡才怪!
肚子裡發出的叫聲非常不客氣的提醒他,他需要吃東西,他再次仔仔細細的環顧房間一周,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沒有任何聲音從附近傳出來。這個房間四四方方,空無一物,唯一可取的一點,便是有張床,雖然只是石床,上面只有昨夜司徒傲丟給他的披風……
秦恕無語望天,他秦恕縱橫花間這麼些年,幾時睡過這樣的床?沒有溫香軟玉也就罷,居然連個鋪的東西都沒有!
可是人總是要向事實低頭,他現在還不能走,所以只好認命的以為今天沒有東西吃了。想了想他開始盤腿坐在床上打坐練功,希望藉著練功減輕點飢餓感……
一邊練一邊後悔,為何當時不去習修道,有了辟榖那玩意兒,可就不用吃東西了……
斯文俊逸如他,美人啊美人,如果再不來給本公送點吃的,本公子餓死了,可就沒人疼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他內心的呼喚,像是在回答一樣,就是從那個他不可能出去的小窗戶那,傳出了異樣的聲響……
秦恕馬上回頭,哇……他秦恕真是好人吶,這麼些年惜花愛花有功,上天都記著呢,看吧,這下就有人送東西吃來了……
一個正正方方的食盒,被一條繩子繫著,慢慢的貼著牆壁滑下來,秦恕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踮著腳,伸長了手,等著第一時間接到食盒,就差用輕功了……
狠狠吸著鼻子,感受著食物的美妙滋味,等食盒到手,他迫不及待的打開,別說,這菜還真不錯!芙蓉雞,薰鴨掌,清炒筍尖,涼拌小黃瓜,一大碗白飯,外加一壺酒,很是豐盛。
只是在如此豐盛的飯菜邊,最顯眼的位置,有一個小紙條,打開看了,這才明白過來。不過不管別的,他先連倒了三杯酒喝了,滿意的用力閉閉眼睛咂咂嘴,這才撕了一根雞腿,快速的啃起來。
方纔那張紙條是昨夜跟他顛鸞倒鳳的小姐派丫環送來的,說是極為惦念他,讓他不要著急,她會想辦法救他出去,並且請堡主答應她們的婚事,從此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相伴白頭。還說她這樣送東西很危險,請他務必在一刻鐘之內吃完,收拾好食盒繫在繩子上,她的丫鬟會及時取走。
婚事?哪裡來的婚事?他秦恕流連花叢這麼些年,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成親的念頭的!唉,想那位小姐美是美了點,就是腦子有些問題,就說為什麼她不得司徒傲的喜歡呢?
床上情事,男歡女愛都是自己願意的,他何曾說過要娶她?原來她也跟一些女人一樣,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整日想些虛無的東西,終是要吃些苦頭啊。
東西吃完,不到一刻鐘,用繩子繫好,果然,時間一到,繩子開始收緊,食盒也慢慢上升,終於在小窗子那裡,消失了蹤跡。
吃飽喝足後,秦恕十分不雅的打了個嗝,死狗一樣倒在床上。都說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照他秦恕說,吃飽了就躺在床上休息,才是人生一大快事!人活舒服了,多少歲都能活!
無聊躺了一會兒,剛想睡個覺,就看見一隻鳥兒從窗子飛了進來,看樣子這鳥兒還很小,通體嫩綠的毛,只有嘴巴和腳是金黃色,開始是到處飛著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後來就慌了,到處亂撞,想來是找地方出去卻忘了來時的路。
秦恕嘿嘿笑著看了它半天,這才施功躍起,一把抓住了它,安撫性的撫了撫它的毛,像哄孩子似的說,「你呀,就是貪嘴,看看,找不到東西吃不算,還出不去了不是?乖乖的,我放你出去,但是你要記住,東西不能亂吃,到時候惹禍上身,後悔都來不及……」
施輕功躍到小窗子的高度,再施壁虎功扒住光滑的四壁,將手裡的鳥兒送出窗戶,「乖乖的,不要再來了,知道麼?」鳥兒當然不會回答他,出了暗屋子,高高興興的朝著藍天,飛走了。
只是這一幕被司徒看到了。秦恕光著屁股像壁虎一樣趴在牆上跟一隻傻鳥兒說話的一幕,司徒傲看到了。
他剛剛處理完今天的公事,想起了堡裡還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左右無事,便走來看看,只是他卻剛剛好看到秦恕光著屁 股趴在小窗子上放那鳥兒走,明明樣子很尷尬,卻一臉的純真表情,幾乎讓他忘了,眼前這個人,和昨夜那個大膽勾引他的人,原本是一個……
秦恕聽得人聲,翻身躍起,無聲無息的落到地面,想想剛才餓得那麼難受的樣子,頓時怒火中燒,完全不介意這時候光著屁 股,也沒有想拿那件鋪在床上當床單的唯一的披風披一下,腰板一挺,瞪著司徒傲就喊,「你到底要不要做?要做就快些,不做就放我走!」
四
想來秦恕是覺得這句話的威力應該非常的大,是以他看著司徒傲的眼神有幾分期待,想看看司徒傲被嚇著的表情。可是這次真不巧,他失望了。
司徒傲行事本來就乖張,很多時候做事給人的感覺都是出其不易,第一次被這個秦恕來了個出其不易,先發制人,是他失策,但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一個採花賊戲弄,他就不叫司徒傲了。
鷹眸閃著寒光,司徒慢條斯理的說,「禍害了那麼多好人家的姑娘,你不覺得羞恥麼?這等禽獸行為,豈是好男兒所為?」
這個問題秦恕已經聽過無數遍了,於是想也不想就答,「司徒堡主此話差矣,上天派我來,就是為疼愛美人兒的。」
往前走了幾步,他抬著下巴背著手,頗有幾分驕傲的說,「在下從來不會強迫美人,所有床弟之事,都是你情我願。上天是看著那些姑娘整日孤寂無依,無人疼愛甚是可憐,便讓我來,替他疼愛美人兒。」
「至於好男兒所為——」秦恕拉長了聲音,「據我所知,司徒堡主在江湖上的名氣也不算很正,性格乖張,行事完全沒有規律,全憑自己喜好,司徒堡主就敢保證,自己以往所做的事,都是好男兒所為?」
將身子移近司徒傲幾分,不怕死的貼著他的身子,聲音輕輕的順利的飄進他的耳朵,「我敢保證,司徒堡主對好男兒所為這幾個字,根本就棄若敝屣!」
「哦?你從哪裡看出來?願為其詳。」
今天司徒的表現著急令秦恕失望。他非常自豪他昨夜的表現,因為當時司徒的表情變化雖不大,但他仍然感覺到了他隱忍的脾氣,可是今天,絲毫沒有。沒有怒氣,沒有殺氣,沒有笑意,什麼都沒有。
偏就是這種沒有,讓人來得更加心慌。
秦恕輕輕一笑,「司徒堡主,此時此地,只你我二人,說那些話豈不是浪費時間,不如……我們好好溝通一下感情?」說話的同時,桃花眼燦爛生波,手也十分靈巧的放到了司徒傲的胸前,輕輕的撩撥著……
司徒傲皺了下眉,他覺得十分噁心,本來是想看看這個採花賊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讓他昨天沒有下殺手,可是看來看去都還是這一套,或許昨天的決定錯了?他就應該殺了他?
司徒傲失了興趣也是這一時的事,做的決定也是在這一時,他嫌惡的把秦恕一把推開,冷冷的轉了身,準備出去後就下個處決的秘令,也算是他司徒傲終於為江湖做了件好事——殺了人人得而誅之的採花賊,是好事吧。
他對秦恕不敢興趣了,是以剛剛推開的力氣大了些,還習慣性的加了內力。這司徒傲的武功在天下武林的排行榜上,目前是第一名,秦恕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儘管第一時間護住了心脈,還是在重重落地時吐了口血。
大概猜到了司徒傲的想法,秦恕也不擦擦唇角的血,就地仰面躺著,哈哈大笑,笑得眼淚幾乎都迸了出來。
「你笑什麼?」司徒沒有回頭,卻停住了腳步,「你笑什麼?」
秦恕這時才站了起來,吊兒郎當的說,「司徒,我知道你不喜歡男人,但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一個吻,如果你不會有感覺,那麼我輸,不用你動手,我自盡於此,但如果你對我有了反應……」
司徒轉過身子,鷹眸依然帶著寒氣,但明顯有著嘲笑之意,「我不會對你有反應。」
「說大話誰不會?」秦恕抱著胳膊仰著頭,撇著嘴吹著頭上掉下來的不聽話的頭髮,「如果堡主有了反應,便放我出堡,如何?你敢不敢?」
司徒定定的看了正在向他挑釁的秦恕良久,才唇角扯了扯,說了聲,「好。」
於是很快的,情勢反轉,照秦恕的要求,兩個人面對面坐在石床上,對峙的姿態,防備的神情,集中的精力,不像是馬上去試肌膚相親動作的有情人,倒像是兩個仇人相遇人分外眼紅馬就要打起來的樣子。
司徒傲在想這個秦恕會用什麼方法,他光著身子,身上定然沒有催情藥之類的東西,僅僅一個吻,不可能讓他有興致,視線略略下移,秦恕因為是盤膝而坐,胯下的東西自然一覽無餘,顏色還算可喜,只不過跟昨夜那時相比,『小巧』了很多,視線再移回臉上,秦恕的臉因為那抹沒來得及抹去的血顯得很是妖異,魅惑。
秦恕的確是在想用什麼方法可以讓司徒傲燃起性致,跟以前的他遇過的人相比,司徒簡直是塊難啃的骨頭,原則上他是不會碰這種人的,一來不大容易,二來太過危險。但此時不碰不行……
靜靜地看著司徒傲,司徒傲也在靜靜看著他,短短一眨眼的工夫,秦恕腦袋裡已經閃過了好幾個方法,溫柔撫摸喚醒?粗魯啃咬讓他因皮肉之苦性奮?用催情藥……得,他光著身子,身上沒有催情藥,太過溫柔了估計對方沒那個情趣,粗魯啃咬他會不會直接被拍死?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萬無一失的對策,秦恕眼睛一閉,心想豁出去了,死就死吧,就這麼著,然後『嗷』一嗓子撲了過去,直接把沒有準備的司徒撲倒在床上,然後唇壓上他的唇的同時,手已經靈巧的扒了他的衣服。
他知道自己卑鄙了些,但是只是唇和唇的接觸怎麼可能夠!他要肌膚相親,要司徒感覺他每一寸肌膚的感覺,要他知道並記住這種感覺!而且若想要對方有性致,自己得先有性致,這一點,秦恕很是明白,還好司徒雖然長得不算飄逸俊俏,但也算有個性,並不算醜……
秦恕不管司徒怎麼想,自己反正非常投入,心裡想著上個月見過的一位湖邊執著繪著竹葉的油低傘的小姐,那叫一個美,身子那叫一個珠圓玉潤,早就想和她燕好,誰知時機一直不對,現在他委屈點好了,把司徒傲當做那個美人……
美人,哥哥來了……
司徒傲當然不知道為何秦恕會變得那麼熱情,想著本來一個吻而已,就算脫了衣服,他沒反應,他也不會親得下去,誰知秦恕表演的非常賣力,不但非常熱情的在他身上蹭來蹭去體溫明顯越來越熱,唇覆上他的唇後也一直舔舔吮吮不停,想要打開他的牙關。
他感覺得到秦恕胯下的東西漲得很大,最要命的是,那東西時不時要蹭到他的,為了不輸掉這個賭,他想說停,但是一開口,便被那廝捲了舌頭去。
甜的……秦恕的吻是甜的……這時候,司徒嘗到了秦恕嘴裡的味道,真的是甜的,除去剛剛吐了點血的血腥味道之外,都是是甜的……他不再想著那個賭約,他想弄明白,為什麼秦恕嘴裡是甜的?還是他嘗錯了?
於是不再任秦恕一個勁的瞎動,他伸手抱住了秦恕的後腦,將舌頭探進去,汲取他嘴裡的津液,然後嚥下……這裡也是甜的……捲過他的舌頭用力吸吮,也是甜的……用力將他的後腦扣近自己,將舌頭探得更深,更深,也是甜的……
秦恕也不再想那個賭約,他正努力擺脫司徒扣住他後腦的手……操!這司徒是什麼人,手勁那麼大!把舌頭伸那麼深,都到喉嚨了,他難受的想吐!
惡——
終於擺脫了司徒的手,他往旁邊一靠,開始乾嘔,他不玩了,管他反不反應,死就死吧,好難受……好不好死如此絕望的時候手卻不經意碰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很熱,很燙,還一聳一聳的跳動……
他興奮的大叫,甚至有想跳起來的衝動,「哇哈哈哈,我贏了我贏了!!司徒你硬了!!」
司徒皺著眉涼涼地說了聲,「別吵。」然後又拉下他的脖子,按住他的後腦,像剛剛一樣,深深的把舌頭伸進了他的喉嚨……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太難受了,怪不得以前他這樣子親別人時別人都一副想吐的樣子他還覺得有情趣,下次一定不這麼幹了!可是司徒好像有了準備,根本不讓他跑掉,那該死的舌頭也在他嘴裡一個勁的轉,舔,吸……
操!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在床上秦恕的腦袋瓜永遠都靈光,趁著司徒親的賣力,他去摸了摸司徒的小兄弟,誰知司徒很專心的親他,根本就不理,秦恕的手便順手伸到司徒的身後,找到小 穴的位置,開始大膽的想,沒準可以利用這個情動的時候,把司徒給壓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司徒都能被他壓在身下的話,他這採花賊,真沒白當……
手指輕輕轉著四周,順利,手指時不時撫過一下,順利,手指慢慢往裡探……被另一隻比他大的手制止……
司徒一個翻身,「別吵!」把秦恕壓在身上繼續親……
還是一樣的親法,完全不理秦恕慾火越來越高的難受,不理秦恕被親的想吐的難受,就是自顧自親起來沒完,而且所有動作都明確的表示,他就只是想親他而已,沒有任何想做別的事情的徵兆……
直到後來秦恕覺得嘴唇也微微痛了起來,這才受不了的動功施力,一把把司徒推開,憤怒的指著司徒傲,「司徒傲你個王八蛋!幹嘛只親不做?你丫是不是不行!」
攸攸 2010-3-7 19:03
五
「去你奶奶個小煎餃!」秦恕看著司徒傲毫不遲疑的起身離去的動作,很是氣憤,叉著腰大喊,「老子為毛要去給你侍寢!你算個什麼東西!你這等貨色,放到本公子面前,本公子都還要先看看你沒有沐浴淨身薰香,想讓老子去給你侍寢,沒門兒!」
秦恕對著緊閉的石門叫囂了半晌,氣撒得差不多了,軟軟的倒在石床上。想起剛剛司徒眼裡從未出現過的游移神色,不禁自喜。雖然只是很短的一個時間,但是對他來說,足夠了。只要他有失神,他便可以制服他。
可是那個什麼破副堡主來的也忒不是時候了,關鍵時刻來整什麼麼蛾子,他晚來幾步,他就可以把司徒傲搞定了!
「唉……」秦恕無奈歎氣,再過兩天他就可以出去了,他有信心那個他要躲的人找不著……眼睛轉著,秦恕抱著胳膊思考,其實也不算不利,他剛好可以藉著給司徒傲『侍寢』的機會,趁著對方失神的空子,做點小動作,離開。
只要司徒傲不要太快的想起他……當然,也不要太慢……
「堡主,剛剛那個採花賊……」非常被秦恕嫌棄和憎惡的身材強健有著健康黑亮皮膚一口白牙的副堡主,張峰,正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司徒傲的臉色,選擇措詞。
剛才的場面那叫一個震撼,他找堡主說事,沒有進那個暗房,卻從門縫裡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他們的從來沒什麼好臉色的不怎麼近女色的堡主,正壓在那個沒穿衣服的採花賊身上,親……那個……親嘴……手還放在……那種位置……
然後採花賊還大膽地叫著只親不做,司徒你是不是不行什麼的……還有堡主頓時黑了的臉,寫著佔有慾望的眼睛……
怪他武功太好,看得太清楚也聽得太清楚,可是堡主一直等的人來了,事情很是緊急,他只好硬著頭皮叫了一聲,但接下來的話更讓他驚訝,他們的一向非常讓人敬畏的堡主,竟然說要讓那個採花賊侍寢!
司徒傲突然更黑了幾分的臉,讓他明白是自己的話讓司徒理解擰了,以為他說的是什麼他不行的話,忙改口,「堡主,我是說,堡主說讓那個採花賊侍寢的事……」其實他對這個不行的問題也很有興趣,只是好像堡主沒興趣……
「你去親自挑選個伶俐的小廝,把他安排在後院的廂房,其它的事,你不用管。」
「可是如果他跑了呢?」
司徒傲涼涼一哼,「如果他能跑,證明你們的能力有待提高。」說完就大踏步地走了。說實話,他也很想知道,這個秦恕到底有多大本事,如果能從他黑鷹堡跑出來,還真不能小看他。
還有,他的唇,為什麼是甜的……
可憐的司徒傲,自信又驕傲的他,很久以後才知道,就是為了一隻鳥兒還有那味道很甜的唇,他淪陷了……而那隻鳥兒,是秦恕的意外之舉,絕對不能說明他的善良,而他的唇是甜的,完全是那盤涼拌小黃瓜的功勞……
張峰看著司徒傲的背影,搖了搖頭,不管他的堡主什麼樣,反正永遠都是發誓效忠的人,照著他命令做準沒錯。於是他讓管家把堡裡武功很高樣子又伶俐些的小廝都叫來,排成一排,他親自挑選。
不能太清秀,對方是個採花賊;不能看起來太溫柔,被花言巧語騙了就不好了;又不能太生硬,說是要傳採花賊侍寢的,性子太直看不慣的話,被堡主看到了不大好……
轉過來轉過去,終於,他眼睛一亮,看到了站在倒數第二排左起第三個的一個人,這個人長得不算好看,左眉肯上有道疤,眼睛裡有一股子沉穩,不冷淡也不熱絡,感覺很隨遇而安,卻又有股子自己的故意壓抑著的氣場,存在感很低,也不起眼。這種人做事,應該會有主見,判斷力應該不會差。
「就是他了。」張峰轉頭叫管家把那個人帶過來,問,「叫什麼名字?」
「小的楊義。」
「堡主有件事讓你去幫忙,有意見嗎?」司徒治堡向來如此,一般都會先問人意見,再分配工作,堡裡的人將這個宣揚的很徹底,。而這也是很多人願意追隨司徒的原因。
「小的沒意見。」
「好,跟我來。」張峰轉身帶路,提醒楊義,「你只顧好好看管,看那人有沒有什麼異常動作,按時送三餐,有任何情況前來報告,其它的,不准多看,不准多問,更不准多說,明白嗎?」
「是。」楊義恭敬回話。
秦恕因為換了個有陽光的大房間非常高興,雖然不讓出屋子,但是起碼從窗子看得到燦爛的陽光,藍的天,白的雲,綠的樹,紅的花。於是心情很好,咿咿呀呀的開始哼小曲兒,「情哥哥,且莫把奴身來破,嬌滴滴的小東西,只可憑你摩挲,留待那花燭夜,還是囫圇一個。鮮嫩嫩紅蓓蕾,只可讓哥偷看半波,別用強,也莫鋤鑿,倘不然,一霎時,怎禁得,春水要氾濫滂沱……咦?你是誰?」
這個房間很大,像是個寢室,外面有個小隔間,剛剛他沒在意,但是當他踱到門邊時,才注意到,那裡多了個人,正似有意有無意的看著他。明明年紀不大,一副很沉穩的做作大叔樣,問話也不答。
轉頭看了看門外,守衛都還在,那麼這個人是……撫了撫下巴思考了下,「你是他們派來監視我的?怕我會跑?」
那人還是不答話。
如此幾遍後,秦恕失了耐性,不再理他,回去大剌剌躺在床上睡覺,反正他這兩天都不想跑,而且有吃的有穿的,他樂得舒服,管他說不說話,隨便……
只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司徒那裡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提讓他侍寢,秦恕腦袋瓜便轉起來了。他不能繼續呆在這裡,他得離開。既然司徒傲不給他機會,他便自己創造機會。
這三天,在那個突然多出來的,除了送飯送菜送茶便不進他房間的那個人,幾乎沒說一句話,淡然的來,淡然的去。秦恕感覺到他有武功,個性並不溫柔,而且在別人跟他溫柔說話的時候,他還很不屑,反倒是別人語氣硬一些,凶一些時,他會像平時一樣,沒有表情。
這樣的人,哼哼……秦恕在心裡冷笑,遇到了他汲情公子,算是栽了……
不能再等了……第四天晚上,月黑風高,正好殺人夜。
秦恕下午的時候睡了個好覺,還做著夢桀桀的笑出聲來,是以入了夜,精神大好。
當楊義把飯菜端上來時,秦恕把腳架在桌邊,狠狠的瞪著他,「爺要的茶呢?為什麼不給端上來!」說完還不客氣的打了他一巴掌,面上的狠辣之氣沒少半分,甚至眼神更加陰冷,揪著他的衣襟,抬著頭瞇著眼睛殺氣騰騰的說,「快去給老子端過來!」
楊義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去乖乖端茶。秦恕對著他離去的背影陰陰的笑著……
飽暖思淫慾。自古以來皆如此。
秦恕知道那個人一直偷偷的看著他,所以動作上一直都很粗魯,他非常慶幸那日這小廝沒有看到他被抓奸在床的一幕,不然他接下來的手段可不怎麼好使。
吃完了飯,吧嘰吧嘰嘴,豪氣地用袖子擦了擦嘴,等桌子上的東西楊義收走後,他喝了茶,覺得身上有些癢,就摸了摸自己的胸。
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來了,解開褲帶掏出傢伙就開始摸,快快慢慢的,不一會兒就呻吟起來,『爽啊爽』的叫著。
像是突然覺察到楊義的偷看,眼睛像火一樣掃過來,「看什麼看?沒看過爺爽啊!」
半響,「哦哦哦——」的幾個興奮聲音溢出,秦恕完了事,懶洋洋的綁好了褲子,一眼掃過去,看到楊義還在看,立即眼睛瞪大,「你還看!」
走過去一把把人抓住,邪邪的說,「看起來你年紀不大,還沒爽過吧……今兒個爺身邊沒美人兒,剛好也想做的很,爺就教教你!」話說完立即探手到楊義的下體,狠狠一捏,楊義痛呼出聲,眉毛立即皺起,秦恕才不管這些,這隻手往他腰上死狠勁一掐,嘴往他胸前死命一咬……
秦恕的力氣用得很大,他相信這個人下面很痛,腰上肯定紫青一塊,胸前說不定出了血,可是最讓他得意的就是,這個人,硬了……
「操 你娘!一摸就硬了,你含羞草啊!」抓住楊義的屁股用力掐了一把,他居然呻吟了起來,秦恕狂笑,「看來你也寂寞啊,今兒爺我就替你爹疼疼你!」
有這麼一種人,他們或許是受過什麼刺激,或者不怎麼人道的傷害,一定要受了虐待,身上很痛了,才會有感覺……別想秦恕怎麼猜到的,他只是感覺……
六
要說這黑鷹堡,對待下人算是極好的了,做一件事之前會先看下人的意思,雖然一般來說下人不可能反抗或敢有其它的意思,但是有這麼一問跟沒這麼一問的感覺和效果,差了很多。
不說所有黑鷹堡的下人對於堡主十二分的信任崇拜和表示跟隨,忠心不會有假,就說做事的主觀性,就強了很多。是以很多年來,黑鷹堡沒有出現過有人背叛,吃裡扒外的情況,下人的行動,也沒有那麼約束。
當房間裡有個楊義負責看管秦恕時,房間外的守衛也從緊挨著房門到了小院門口,他們和黑鷹堡的所有下人一樣,信任著自己的同伴。不在房門守著,是不想同伴有被監視的感覺,不離開小院到院門口守著,是擔心秦恕耍什麼花招同伴應付不了。
而黑鷹堡的房間構建是極精緻大氣的,房間的隔音效果也還不錯,是以當所有的門都關起來,秦恕和楊義在裡面什麼什麼事的時候,外面的人,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啊……」楊義隱忍著不讓聲音溢出,可是身上疊加的快感和痛感交織,這等刺激讓他幾欲受不住……
而秦恕已經在剛剛的一襲挑逗中從楊義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這時正咬著他胸前的緋紅的乳首,邪邪的笑著,「楊義是吧……真是一副敏感的身子呢……是誰把你調教的這麼好呢……嗯?」
楊義瞳孔收縮了一下,神智有幾分清明,像是想起了什麼讓他不敢想的事,秦恕掐了掐他的臀,他這才又回過神來,看著秦恕的眼裡有著近乎瘋狂的慾望,他死命抱著秦恕,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上我,上我,求你,上我!啊——」
秦恕狠狠咬了楊義的胸,楊義像是難受又像是舒服的呻吟,「對……就是……這樣……」
秦恕眸光閃動,心下瞭然。他這麼些年來採花無數,當然不會只是好人家的姑娘公子,不管貧富貴賤,美人兒就是美人兒。青樓裡,他也去過多次,當然,他去,是不花銀子的。
他見過嬤嬤調教一些姑娘小倌兒,姿色不算上等,人又不機靈的,很多時候就是給了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這些客人就是見不得風騷姑娘小倌兒,他們要怎麼挑逗都不反應,要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才會有反應的人。
比如鞭子,比如很不人道的各種道具,越是變態,他們越是喜歡。只是被這樣玩下來的姑娘小倌兒,不死已經是命大,一身的病,更別說過得舒服了。姑娘一般不孕,小倌兒基本上不能再人道,更活不久……
而身下這個叫楊義的,估計也是如此被對待過。命運多舛,永遠無法抹去的記憶,也是可憐人哪……
秦恕向來鄙視那些用手段做這種事的人,情事之於人,本應該是你情我願,愉人愉已,雙方都在享受才是,可偏偏就是有那種人渣,做著這等齷齪事,心想到此,不免得對楊義有了幾分憐惜。雖然他不瞭解他的人,不知道他的品性,但是在這性事上,他想讓他感覺到幾分柔情……他秦恕跟那些傷害他的人不同,他有情有義!雖然他做這種事的初衷,其實是為了逃跑……
「來……乖楊義,放鬆……放鬆……」明明兩個人的胯下都已經挺翹到了頂點,當秦恕的手探到楊義身後的時候,他的身子還是縮了下,有些害怕的緊閉著眼睛,咬著唇。
秦恕安撫著他的背,「楊義,我是秦恕,我不會傷害你……」低柔的嗓音,如沐春風,「睜開眼睛,睜開眼睛,楊義。」
楊義睜開了眼睛,呼吸卻還是急促。可是當他看著秦恕一臉溫柔的低下頭,朝著他越來越近的時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忍不住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秦恕……」
秦恕的動作很好的證實了他的想法,他溫柔的笑著,吻上他的唇。
楊義從未曾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又溫柔的對待過,他笨拙的承接著秦恕的親吻,他知道秦恕想跑,但是自他兩年前到這裡,黑鷹堡便是他的家,他雖然為人處事冷淡,但是他不能背叛親人……
心裡上的安慰,和身體上的反應並不是一回事。當楊義沉溺於秦恕的溫柔的時候,他的身體也非常誠實的,熱度盡失。秦恕察覺到了,他其實並不需要楊義幫忙,他只是需要他身上的這一身衣服,而且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他是採花賊,除了情事上你情我願之外,別人沒犯著他,他亦不會傷人。現在的情況,他不得不利用楊義,但是,又不想過於傷他。
看著楊義胯下的東西有小下去的趨勢,秦恕急了,疼他是一回事,可不能讓自己的事不能成,於是他狠捏了下他的胯下,動作一點都不停,對準,沒有一點遲疑的挺到最深處,同時再次吻上楊義的唇,不讓那聲呻吟溢出,「小心點……別讓外面的人聽到了……」
楊義突然瘋狂的回吻秦恕,粗魯的吻,激烈的吻,嘖嘖的聲音伴著淫靡的味道,春色正濃。
秦恕本想著讓他適應適應,免得受那麼多苦,但是看到楊義唇邊的銀色液體痕跡,盡顯了妖艷,便再也忍不住,開始了激烈的衝撞,一下一下,卻不失溫柔,像是要讓楊義記得,這種被人疼的感覺……
事後。
秦恕翻身躺在楊義身邊,微笑著看著他,「怎麼樣,本公子功力不錯吧!」完了還戲謔的眨了眨眼。
楊義呼吸還沒有平靜下來,但是他很認真的看著秦恕,墨色的眸子一動不動,「秦恕,我會記得你。」
秦恕得意的嘿嘿一笑,「斯文俊逸如我,床上功夫又那麼好,只要跟本公子上過床的人,自然都要記得本公子!」
大概檢查了下楊義的身子,有些歉然的眨眨眼,「抱歉,我一向不喜歡粗暴的,但今天還是傷著了你,你……正在流血……」而且,他現在不能幫他處理……
楊義淡淡掃了一眼,對於自己胸前的血不以為然,下面的感覺也有些不對,想來也是出了點血,「沒關係,我還得謝謝這點血呢。」
秦恕最看不得別人有點傷點的樣子,便開始把剛剛從楊義身上扒下來的衣服穿好,「我得走了。你……自己當心。」
七
秦恕在出門前又回頭看了看楊義,那人正注視著他。幽黑的眸子深遂,安靜,似萬年不動的古潭水。身上未著寸縷,薄被滑到腰際,細瘦的身子上經過情事後的紅紅紫紫,有種妖艷的美麗,跟那種安靜的目光很是不符。
秦恕突然覺得,他看到的楊義,或者不是真的楊義……真正的楊義,應該是一種能魅惑眾生的美麗……
沒再說話,秦恕轉身離開。他沒有忘了今夜的目的。那個楊義,或許真是個美人兒,不過他秦恕向來跟美人兒都是露水姻緣,不喜去瞭解別人的生平,習性。
很多東西很奇怪,明明是很不感興趣,可是一旦瞭解之後,就熱愛起來,甚至一發不可收拾。人,尤其如此。
所以,與人相處,泛泛之交就好,切不可深入啊……
念著自己的處事心經,用茶盤端起茶壺,低下頭往外走,一副要沏茶的樣子。
今晚無月,很黑,這個小院又是關人的地方,自然就沒有大張旗鼓的掛很多燈籠,所以秦恕認為他扮成楊義的樣子混出去,是很容易的事。
楊義平是就不怎麼愛搭理人,走路又總是低著頭,他們兩個人的身形其實差不多,而且大晚上的,就算那些護衛眼力再好,也有走神的時候……
果然,異常的順利。門口的幾個人只是看著他走出去,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樣的衣服下早就換了人。
秦恕一走出院門,閃進旁邊的暗處,止不住的用袖子掩了唇角的竊笑,「斯文俊逸如我啊,別說沒發現,就算是發現了,估計他們也會因為本公子的氣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雙手放到頭上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髮,「唉,應該整理整理再出門才是,怎奈時不與我……」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秦恕採花這麼些年都如水道渠成般順利,或許是他本事真的很好,或許是他的運氣也不錯,只是這一日,他好死不死偏撞上了黑鷹堡。
他採花之前的確會先踩踩點,出了什麼意外好能順利離開,他來這裡時為了躲人時間很是緊迫,所以只探了那小姐附近的路,後來因為司徒那傢伙,轉到黑乎乎的暗室,又轉來沒有人的偏僻小院,一路上因為那該死的司徒讓他光著屁股,他盡想著勾引別人了,根本沒記路,以致於現在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晃……
一般來說,當一個人不想被別人知道,又找不到路的時候,會選著很少人,很少燈光的地方一路走,越是感覺偏僻越好……這樣一直走一直走,總會找到不被人注意的圍牆……
只是這黑鷹堡的結構很是有些匪夷所思,好像是回字型的,一環套一環,越走感覺越往裡一樣。秦恕拍了拍頭,他記得他是朝著沒有人沒有燈的地方走得啊……偏頭想了想,這時候走回頭路顯然慘了點,不然,再繼續走走?
無聲無息的躍過好幾道圍牆,秦恕落裡時總是會腳下一頓,好像……牆兩邊地面的高度不一樣……
就在他以為馬上就能離開黑鷹堡時,他落下的那個本來沒有人,房間裡只有一盞燈的院子裡,突然燈光大起,十幾個黑衣人立馬呼拉拉的圍過來,很快速的把他擒住,拖到燈光大亮的廳堂裡……
秦恕發誓,他不是不反抗,主要是那些傢伙太粗魯了,出現的又那麼突然……好吧,他承認,他一個人打不過那麼多只熊……
首座上司徒傲正瞇著眼睛,看著這個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採花賊,眸中精光閃過,帶著一抹思考。他走近正在被兩個黑衣人架住的秦恕,挑起他的下巴,很平靜的說,「你覺得我忽略你,所以用這種方法來讓我注意?嗯?」
「啊啊啊——你輕點——輕點!」司徒傲的手勁不是一般的大,兩隻手指掐著他下巴的力度,好像想掐碎一樣,秦恕皺著眉躲開,又用力甩了甩肩膀,「放開!」架著他的黑衣人在司徒傲的示意下放開了他。
秦恕向來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被抓奸在床也不是第一次了,沒什麼害怕的。本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到司徒傲不喜不怒甚至稱得上平靜的臉時,沒理由的開始心底犯怵。
沒有表情的臉,加上涼涼的聲音……
秦恕眼睛一閉,死就死好了,「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司徒堡主?」
「我想怎麼樣?」司徒一副聽了什麼笑話的樣子,走了兩步,幽幽回頭,「是你想怎麼樣吧。」
「上了我的人,穿了他的衣服,大晚上的到處亂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抗議我對你的忽視還是慾求不滿?」司徒說到這裡,突然笑了下,露出讓秦恕覺得陰森森的白牙,「很抱歉呢,不是不讓你侍寢,只是這兩天太忙了,本來想今夜叫你的,誰知道你居然等不及了——」
「上了我的人,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處置你呢?」司徒微涼的手緩緩劃過秦恕慘白的臉,「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賤的很想讓人上,現在嘛——」
「更是欠揍!」
「啪啪啪啪」司徒傲左右開弓,四個響亮的耳光聲音,迴響在房間裡,幾乎是瞬間的,秦恕的臉立即紅了起來。
秦恕呆呆地看著司徒傲,無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臉,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也沒有料到司徒會打他,江湖上說這個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會死人,不大可能會親手做這樣打人耳光的事……
而且司徒的速度,也太快了……
秦恕狠狠瞪著司徒傲,「操 你娘!老子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過呢!」說話的同時,一招蒼龍出海,撲向司徒傲。
其實他不是被沒打過,是被有這麼沒面子的,讓人打了臉……
只是他哪裡是司徒傲的對手,司徒傲只是稍稍用手擋了一下,之後側腿一踢,秦恕就被踢飛,撞到門邊的柱子,緩緩滑下來。他哼哼嘰嘰的站起來,「司徒傲!你他娘的想怎麼樣直說!別這麼婆婆媽媽的,乾脆點!」
司徒傲掃了他一眼,便是那一眼,就讓秦恕遍體生寒,但是他還是毫不遜色的瞪了回去,什麼時候也不能失了自己的氣度不是?
「很好。」司徒傲走近他,「你的性子,沒太我失望呢……」
司徒看著秦恕的眼睛,像是在問他的意見般,「你上了我的人,又不聽話的到處亂跑,你說怎麼辦才好呢?」
「下身這麼不老實,不如不要了……嗯?」
司徒轉身,一字一字的說,「把他閹了,丟出去!」
八
「不要——」秦恕聽得司徒如此說後,下意識的摀住了自己的胯下,一雙眼睛直直瞪著司徒,「你不能這樣做!」
「哦?」司徒傲輕笑一聲,「這是我黑鷹堡的地方,上了我黑鷹堡的人,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不能閹你?還是你覺得,你有本事逃得出去?」
「黑鷹堡自然是你說了算,可那都是因為你無緣無故把我困在這裡,才有的事!」秦恕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轉著想辦法。剛剛司徒傲下了命令後,他身邊的那些個什麼副堡主護法的並沒有馬上來抓他去執行「閹刑」,那麼司徒傲心裡定然就存著一絲試探。
還是和上次一樣,要讓他對他感興趣,卻又不欣賞,或許是唯一的出路。
「你半夜裡爬上我妹妹的床,也是我的錯?」司徒悠閒的坐到首位的梨花木圈椅上,拿起青花瓷的茶杯放到眼前轉著,那架式不是想喝,像就是想玩,「還是,我司徒傲請你來的?請你來上我妹妹?」
秦恕挺直了腰板,「那是她自己願意的!還有那個楊義,你便去問一問他,他是不是自己願意的!」
「汲情先生當然是名不虛傳,聽說跟你上過床的人基本上都忘不了那銷魂滋味,但是你想用這個來調開話題的話——」聲音拉得長長,司徒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那意思大家都明白,如果秦恕繼續說這個,那他的下場,就是一個『閹』字。
「你看上我了。」秦恕很滿意四周傳來的抽氣聲,和司徒看過來的,他以為的灼灼的眼神。像個痞子似的顛顛的往前走了兩步,笑開,他悠悠的說,「你看上我了,不是麼?」
那個膀大腰圓的副堡主張峰也在這裡,就站在司徒傲的身後,冷汗涔涔的冒。他不是怕秦恕怎麼樣,是怕司徒傲被惹的發脾氣。司徒傲基本上算是不怎麼脾氣的人,但是跟在他身邊的人會知道,如果有什麼事讓他心裡不爽了,那麼那一段時間,定會有堡裡的某個分支機構被他操得半死,敢在這時候上門尋釁的外人,亦定是有去無回。
司徒不虧待自己人,雖然會把人操的半死,從不會沒有原由的隨意奴役,殺戮。但是對外人,卻恁是無情,惹到他的人,下場一般比死更難受。
張峰看著秦恕,這人要是就這麼死了,算是可惜吧……
秦恕上前兩步,手放上司徒的腿,似有似無的撫著,笑容極為坦蕩,「司徒堡主,你對我有反應不是麼?你還想上我不是麼?」其實他現在更想做的,是坐到司徒的腿上去,勾引。
但是他不敢,倒不是怕死,只是這司徒傲真就有一種氣勢,嚇得住人。隱下心頭的點點疑慮,他笑得燦爛。
司徒看著秦恕妖孽的笑,靜靜看了秦恕半晌,沒有說話,像是在等著秦恕後面的話。
秦恕桃花眼一蕩,「能隨侍堡主左右,是我秦恕的福份呢,我怎麼能老想著跑呢——只是堡主不知,秦恕這些天的確是有事在身,不得不去辦,所以才想破了腦袋要跑出去,堡主你本來還說要召恕侍寢,恕也是想在承了恩露後便跟堡主提出這小小要求,誰知堡主就把恕給忘了……」說到這裡,秦恕又拋出了個哀怨的眼神。
「恕今日在此厚著臉皮求堡主答應,容恕先行離去辦事,待事成之後,定會回來堡主身側,真心服侍……」
秦恕看向司徒的桃花眼脈脈含情,情波蕩漾,倒像是真的一樣。司徒冷哼了聲,傾身捏住秦恕的下巴,秦恕被他的力道捏得生疼,也不敢躲,誰叫一條小命犯在人手裡了呢。
「你倒是也懂些分寸。」想起那日的一吻,司徒本來並不在意秦恕的性命,他只是想搞清楚那日的異常感覺究竟為何,倒是不想讓他死了,「我的人,要懂得什麼時候,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可以容忍你有脾氣,但不能忍你壞我的事,欺我的人——」想起剛剛在正堂跟一位貴賓相談正暢時,居然聽到了這秦恕強上楊義偷偷溜的消息,手下的力氣就不由的加重。
秦恕額角的汗一個勁的往下掉,「堡,堡主,秦恕明白。只要堡主放我離去,一月之後,定會來見堡主,到時如何責罰,恕不敢吭一聲。」
「我該相信你麼……」司徒涼涼的聲音從秦恕耳畔傳入,秦恕忙不迭的點頭。
亙長一段時間後,司徒放開了秦恕,秦恕也知道過了一關了,不禁面有喜色。
「只是天下人都知我黑鷹堡人欺不得,你即不是我堡中人,又欺了我的人,所以,你如此安然離開,自是不行。」司徒的聲音裡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愉悅,在秦恕還沒有猜到那是什麼時,司徒接下來的話,幾乎讓他的眼睛瞪了出來。
司徒說,「打斷他的腿,丟到後山去。」然後,靜靜地看著他。秦恕發誓,他看到了那張看起來平靜的臉上,扯了一抹惡劣的,得意的笑。
果然,司徒是魔鬼。
只是這一次的命令,卻是不容更改。幾個人架起秦恕,一個人掄起極是粗大的棍子,毫不留情的手起棍落……
「啊啊啊——」黑鷹堡外,驚起飛鳥無數。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話一點都不假。這天夜裡沒有雲沒有星星沒有月亮,秦恕直當是個逃跑的好時機,卻不知,這樣的天氣,也預示著另一種可能——暴雨。
秦恕被丟在後山,腿痛的不像是自己的,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他連眼睛都不開,側頭看了下,腿下的血水和著雨水,蜿蜿蜒蜒,越見乾淨,好像他根本沒有受傷流血,他的腿根本沒有斷……
「哈哈哈哈——」秦恕張狂的笑,笑得渾身顫抖,笑得眼淚幾欲流出。司徒傲啊司徒傲,你再冷傲不凡,再殘酷無情,還不是不忍心殺他?色令智昏,這天下,任誰,都是一樣!
轉頭望天時腦中突然閃過極為相似的一幕,相似的雨,相似的傷,相似的想死心情,他的笑,便帶了幾分淒厲。哈,他本就是不該活著的人,多活了這麼些年,也夠了,為何司徒傲不一刀把他殺了?
老天啊老天,任他怎麼樣風流,怎麼樣糜爛,怎麼樣被人追殺,都不讓他死是麼?好,他便要看看,上天要容他到幾時!「我欲只手與天鬥,蒼天負我幾時休!哈哈哈——」
攸攸 2010-3-7 19:04
九
「堡主——」張峰在秦恕被下人抬出後,終於忍不住的開了口。
「你想問我為何要命人打斷他的腿?」司徒不急不徐的呷著茶,「第一次見到秦恕時,你腦海中浮現的,是什麼?」
張峰想了想,「妖孽。」
司徒點了點頭,「我跟你不一樣。」
「那堡主……」
「野獸。」司徒的眸光落在遠處,不像是在看著什麼,像是在回想,在思考。「秦恕不僅僅是個採花賊。他武功雖不算極高,但也不錯。人很聰明,也敏銳的可怕,總在第一時間就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明明很怕死,卻又在找死……」
「很有趣的人,不是麼?」
「找、找死?」張峰有些有明白了,為什麼要找死?
司徒傲卻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知道貓捉耗子的遊戲麼?為什麼貓會對此樂此不疲?因為再聰明能動的耗子,最終的結果,也抵不過貓的爪子。小獸一般不大好馴服,若只是強迫,便沒有意思。」
「而我——願意做只有耐心的貓,等著沒有力氣的耗子心甘情願獻上一切。」
「可是為何要打斷他的腿……」張峰看著司徒傲並不算好的臉色,不再敢說下去。
「野獸就是野獸,如果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便不知道獵人的厲害。放心,野獸的生存能力一向很強,他,死不了。」司徒起身,今天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張峰,我勸你不要對他動任何心思。」
這句話,讓張峰心緊了一下,司徒傲的話裡,即有提醒,也有警告,他躬身行禮,「屬下明白。」
「明白就好。」說話間,司徒已然邁出房門,看著漫天的大雨,皺了皺眉,「記得派人跟著他,我要隨時知道他的狀況。」說完便快步走開,消失在雨幕中。
張峰看了看司徒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下著大雨的天,想起那個一臉笑的妖孽的人,終是發出一聲歎息。
但願你一切皆好吧……
秦恕一條腿斷了,不是一點都走不了,是自抱自棄的不想動,於是最後的下場,便是暈了過去。當他再次醒來時,除了小腿上痛得讓他額角抽搐的痛感和搖搖擺擺在身上馬車的感覺外,一縷幽香,在他還沒有睜開眼睛時,先鑽到他的鼻子裡面。
嗯……是大戶文雅千金喜歡的香型,淡淡的香,不濃,卻有一種幽遠溢清的感覺,剎那間的芳華,許是一生的記憶。沒錯,這種香叫做芳華凝,制做成本極是昂貴是以價格很高,但因其香味並不算濃郁,所以會買它的人,基本上都是些氣質獨特的書香女子——而且還是家裡極為富有的。
秦恕以前曾跟一個擅做胭脂的姑娘恩愛了月餘,是以對這種香略有所知,那麼擦這種胭脂的姑娘,自然會是上品……
一般人會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可秦恕不是,他是傷還沒好,就忘了疼了的人!就聞到了一點胭脂香,就忘記了身上的痛!所以也是活該被打……
一睜開眼睛,他看到一個氣質溫婉,明眸善睞,膚如凝脂,頸線很美的女子,正靠在窗子邊縫著什麼東西。杏黃的衫子更添柔美氣質,只一根髮釵的簡單髮髻更添風韻味道,而那種認真的表情……
真真是個極品!
「姐姐……你好漂亮……」
秦恕的聲音因為受了傷身體虛弱並不很大,還帶著一種低低的暗啞,但是這個,已經足以讓那個女子聽到。只見她微轉了頭,從窗外溢進的光線柔柔的鋪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笑容更加的純真華美,「你醒啦?」
美人兒就是美人兒,連聲音就是如此的醉人……秦恕一向是見了花哪裡有不採的道理,忍著腿上的痛,咧開嘴笑了,「姐姐……你好漂亮……」
色心剛起,正準備轉著眼睛探究著美人兒的性格想著用什麼方法攻克,也不管自己腿動不了有沒有那本事時,不小心瞟到美人兒手裡正縫著的東西,愣了一下……
再轉眼看向美人的小腹……秦恕安靜的,默默的,躺回去,腿上的疼痛再次湧上,他咬著牙不說話。
他秦恕是採花賊,向來不放過任何花,什麼黃花閨女什麼寡婦清秀少年,只要他看上了,便一個都跑不了。但是有兩種人他堅決不碰,一種是心裡有人的,一種便是眼前這種——肚子裡明顯有個東西的,孕婦。
他每次見了美人也不是心急的馬上要上,總要先聊聊天的,這一聊天,基本上就能看得出對方心裡有沒有人,當然,孕婦的話,就連聊天都省了。
他對孕婦有一種奇怪的敬畏感,不知道為什麼。
「謝謝姐姐的救命之恩,我叫秦恕,那日在山上迷路,不小心摔斷了腿,如果姐姐沒有救我,我便就是死在那裡,也沒人知道了。」秦恕收回自己的調戲之心,覺得既然人家救了他,他應該介紹下自己,雖然說的不是實話。
「我叫清幽。」 華清幽像是絲毫沒有懷疑他的話,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你的傷沒好,我又要趕路,自作主張的帶你同了路,請不要介意。」
「自然。」秦恕心想他現在斷了腿走不了,就算走得了一時也不知道去哪裡,能跟著美人兒同路也是一種福氣,也就沒問她要去哪裡,反正哪裡對他來說,都是一樣。
瞄到清幽手裡正在縫著的滾著金邊的小衣服,他用一種極是神聖的眼神看著,「幽幽姐,這是給小寶寶做的?」
「嗯。」說到這裡,清幽伸手撫了撫肚子,臉上掛著幸福的近乎的圓滿的笑,「雖然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手裡卻總是閒不住,總想做些衣服給他,男女都做些,這樣以後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真好……」秦恕羨慕的看著清幽手裡的小衣服,「娘親做的衣服,穿在身上一定是無比的溫暖吧……」
他沒有娘親,也沒有穿過娘親做的衣服。他這一輩子,都沒有這個可能,去體會這種溫暖的幸福……
十
前塵往事如夢。很多歷盡滄桑,垂垂老矣的人,在回憶經年的時候,經常會有這種感覺。秦恕不是老頭,也沒什麼心思去『回憶經年』,而且他的『經年』,亦基本上香艷多過淒滄。
可是他養腿傷的這段時間,不怎麼能動,對著一個有身孕正給肚子裡的小寶寶縫補衣物的溫暖姐姐,感動,安祥,平和,圍繞著他的這些感覺,是他從不曾深切感受過的。
是以,當他再一次坐在小院子的樹蔭下,坐在躺椅上瞇著眼睛看著樹葉縫隙裡透出的細密陽光時,突然有這種感覺。
前塵往事如夢。
人活在世間數十年,總有一些事是不願想起的,秦恕亦是。十四歲前的事情,他從不願意去回想,十四歲到二十歲的這六年,又太過平靜,沒什麼值得回想的事,而自他二十歲出門後的這幾年,倒是精彩紛呈。
他曾想過,當今的君王過的估計也不如他的日子神仙,君王還有國家大事,而他秦恕,享盡美人恩,只要他願意,可以夜夜換新人,人間幾人能比得過?
只是壞事做多了終是要遭天譴,他早就知道,但他不在乎。人活一世,早晚不過是個死字,只要在死前過盡自己想要的日子,什麼時候死,又有什麼好在意的?雖然他身下的不管姑娘男子都是心甘情願,但是他終是負了很多人,負了很多心,很多很多。
走馬觀花的日子,很得意,但努力回想時,卻發現手裡沒有抓住任何東西。會遺憾麼?秦恕搖著手裡的玉扇,微微淺笑,他心裡,亦是沒有答案。
黑鷹堡的事情,發生的太過迅速,他甚至有時會想,是不是他都沒有去過黑鷹堡,是不是沒有遇到過司徒傲?他的腿,真是他自己摔斷的?
或許司徒傲就是上天給他的劫數。秦恕微翹著唇角,終於,有人替天行道,要收拾他了麼?
他不對自己斷了腿這件事怨天尤人,因為他的確該得此報應,但是他恨司徒傲,他不會忘記他下這道命令時的樣子,無情,冷硬,甚至有著惡劣的期待。
秦恕不是君子,他一直是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小人。同樣,他亦很有耐心,等著最好的機會。想要讓人痛苦,時機,方法,都很重要,他不會讓司徒同樣斷一條腿,他要他的痛,比斷腿更深,最好深入骨髓,伴隨一生……
「在想什麼呢?怎麼一臉算計的醜醜樣子?」清幽撫著肚子,緩緩坐到他的身邊,將手裡拿過來的精緻小點放到桌上,「嘗嘗?剛剛做出來的。」
「幽幽姐,你是個好娘親。」清幽的從容優雅,對肚子裡寶寶的愛,有了寶寶的幸福感,全部都洋溢在笑容甜美的臉上,若春風拂面,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寶寶出生還有幾個月呢,不僅給他準備衣服,居然這麼早就研究新點心了——」
有些吊兒郎當的抓起一塊糕點丟在嘴裡,他咂了咂嘴,「嗯,好吃!」
「你呀——」清幽朝他眨了眨眼,「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
「如果有個幽幽姐這樣的娘親,本公子願意長不大。」說完還討好的朝她擠眉弄眼,「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能得到幽幽姐這樣的娘子,本公子羨慕的很吶——」
「連姐姐都敢出言不遜,你不想腿好了?」清幽說完這句,眸光微黯,低了頭靜靜的縫製手裡的衣物,「你以為是寶,別人不一定也那麼認為……只要寶寶將來不怪只有我一個娘親就好……」
秦恕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伸向茶盞的手頓了頓,眸光閃爍,只呵呵哈哈的傻笑了兩聲,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半個多月,他跟著清幽來到了這個小院子,便沒再離開,他藉著她傳了信,而她也是真心待他,請了神醫,並用最好的藥來治他的腿,滿臉的愉悅幸福沒有一絲的摻假,讓秦恕幾欲忘了,這個小院子裡,從來沒有清幽的『男人』出現,而清幽嘴裡,也從來沒提起過,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幽幽姐,我這一輩子估計是沒兒子的命了,等寶寶生下來,我做個乾爹如何?我很想知道有個孩子什麼感覺呢。」秦恕一時間嘴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來轉移清幽的注意力,便隨口說了這樣一句,但說出來後,他倒是對這個提議沒什麼反感,確有幾分真心。
清幽輕笑出聲,「你呀,還這麼年輕,怎好說這些老氣橫秋的喪氣話?以後等你成了親,寶寶想有多少便有多少。」
成親?秦恕心內輕哼,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吧!「幽幽姐,你答不答應嘛——」他有些孩子氣的糾纏。
清幽被他纏的笑不可遏,微笑著答應,「好,如果你願意的話。」
秦恕便開心的笑了。秦恕相貌不算是極陽剛或極秀美,只一雙入鬢的長眉和狹長的眼睛有幾分特別,平時也不覺得跟旁人有多麼不一樣,可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桃花眼泛著水樣光華的時候,沒有人能不被吸引。這樣的秦恕,可以是年少的輕狂,可以是放縱的恣意,可以是勾人的妖媚……端看他的心情。
而現在的他,笑意正濃,一臉的滿足,露出小巧虎牙的笑容,為他添了幾分可愛稚氣,這樣的燦爛,竟連照在他臉上的陽光都比不過。
清幽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會說,秦恕天生就是個妖孽了。
「你的腿好很多了?」清幽看他沒有向以前那樣叫痛,便隨口問了句。
「嗯,多虧了清幽的神醫神藥呢!」斷了腿怎麼說也得休養很長一段時間,但清幽的藥像是極好,現在不過是半個多月,他的腿已經不像前些日子那麼痛,隱隱有些癢的感覺,想來再半個月,估計能全好了也不一定。
「你呀,頑皮的像個小獸,讓你靜靜坐著肯定沒什麼意思吧。我有幾個朋友今天到了,我請他們過來一起聊聊如何?」說完看到秦恕眼睛放光的樣子,便笑了下,起身離開。
不多久,清幽再次出現,只是這次,身邊多了兩個女子,一紅裙妖嬈,一黃衫小巧,二人相貌一艷麗一清秀,一齊朝著秦恕款款走來,讓他不禁心花怒放,幽幽姐果然是幽幽姐,竟如此懂他的心思,給他帶了兩個美人!
誰知他的一句美人還沒叫出口,那紅裙妖嬈的女子笑著衝他眨了眨眼,緊接著,一道寒光從她手裡射出,直直朝著他的喉嚨飛過來!
十一
那是一枚極為小巧精緻的小刀,帶著寒光朝秦恕射來。秦恕瞳孔縮了下,隨後翹起唇角輕哼了聲,他的確是斷了腿,但是手沒有問題,他是打不過司徒傲,但這並不代表他的身手差,那次主要是對手太強。
高手會根據一個人的吐納,氣息,腳步聲來判斷武功強弱,秦恕,自然亦是如此。所以,眼前的這兩個姑娘,他還真沒放在眼裡。
身子不動,目不斜視,在小刀逼到身前時,還能沉得重氣,從容的伸出兩根手指把刀夾住,甚至手指輕轉,耍了幾個漂亮的類似觀音手的動作。完了,輕佻了眉梢,「姑娘好身手啊——」
幾個女子的腳步並未因為這個類似玩笑的動作停止,依舊裊裊婷婷,風姿卓雅的走近,秦恕說話時,幾人已走到他身邊。只見黃衫女子展顏輕笑,溫柔的俯下身子,接過秦恕手中的小刀,「公子請不要和我家姐姐計較,她總是開玩笑,並沒有想傷公子的意思。」聲音低柔,如雨落花台,配著一張清秀絕美的小臉,更加的我見猶憐。
秦恕看得眼睛都直了,好一會兒,才別開頭,裝作驚於美人樣貌又恥於自己注視半天行為的樣子,「小生唐突了……實是小姐相貌若空谷幽蘭,似瑤池美眷,小生一時……一時驚為天人……」
「哼!你這色胚,這話什麼意思?我妹妹相貌似仙人,我就不美了?你可是因方纔的事記恨於我?大男人家家的,居然如此斤斤計較,你羞是不羞!」紅衣美人兒紅顏嬌俏,一雙美眸正『火熱』的投在他身上。
「小生……唉,小生今日有幸得見兩位仙子,實乃前世之福,姑娘你若牡丹嬌艷,怒放生輝,小生哪裡敢直視……小生……又哪裡敢跟仙子……計較……」
紅衣美人兒柳眉一蹙,唇角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我說妹妹,這位公子好像很是害羞呢……」
黃衫女子藉著秦恕跟紅裙女子說話,眼神在她身上流連之際,食指中指並行,朝著秦恕的喉迅速點去!
秦恕喜歡美人兒,卻從不會因此降低防備,要知道世間有句話,可是『最毒婦人心』,女子的手段,可不能小覷,她們狠起來,很多男人都是想不到的。
是以黃衫女子的出手,雖不算在預料之中,秦恕應對之間也是綽綽有餘的。左臂一展,擋了黃衫女子的攻勢,右手握拳伸出,正對美人兒胸口!
正當幾個人為下面即將發生的事情急抽了口氣時,秦恕攻勢陡然一轉,拳變成掌,朝美人胸前的去勢,變成了繞上美人的腰……
黃衫女子撲入秦恕懷中的同時,他桃花眼一漾,「姑娘可站穩些,小心腳下啊……」說話的同時,唇還似有似無的擦過女子的耳畔,女子騰的紅了臉。
如果現在還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事,那他秦恕就是個瞎子,白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了。
這兩個人,擺明了是要試探他,不管是武藝,還是美色。但是好像並沒有傷他之心,這個自然要歸功她們背後的人了……
「幽幽姐?」箍著黃衫女子的腰不讓她動,請求解惑的眼神落在了清幽身上,他現在,不必裝什麼公子了,想必對方本就知道他是什麼人。
清幽柔柔一笑,「小恕,我們並不會把你怎麼樣,她們也只是調皮了些,你放了黃瑩吧。」
指尖輕佻起懷裡女子的下巴,「你叫黃瑩?」明明是疑問的語氣,臉上卻是肯定的表情,「美人兒,你家主子是誰啊?不好好呵護美人兒的主子,咱不能要,不如你跟了本公子?嗯?本公子一定會好好疼惜你的……」
說完鼻子蹭到黃瑩的頸間,嗅了嗅,「嗯……好香啊……」
「你!」無奈技不如人,黃瑩掙了半天沒掙開,只得將求助的眼光拋向另外的兩個人。
清幽撫著肚子坐回秦恕的身邊,十分溫柔的看著他,「好了小恕,不要鬧了。雖然我有些事情沒跟你說,但是你我相處這麼久,我的本性你應該,我可對你有半分惡意?」
秦恕放開了手裡的黃瑩,眸光落得很遠,「幽幽姐,我一直把你姐姐。」
「那麼……以後呢?」清幽倒了杯茶,送到秦恕的手上,「你可信我?」
秦恕轉回頭,靜靜地看了清幽半晌,才微微笑著,緩緩飲盡了杯中茶,「信。」
人各有主,很多時候,會心不由已,身不由已。但是想害人的人,和真心對你好的人,眼神,是不一樣的。最好的騙子,也不能保證永遠清澈澄淨的眼神。
清幽,對於秦恕的關心和疼愛,是真心的。無關男女私情,僅僅是單純的喜愛,姐弟般的,親人般的,喜愛。
而秦恕,一向很珍惜這種感情。
「幽幽姐,」秦恕有些不滿的撅撅唇,「那麼現在我可算通過了二位美人兒的考驗?可以知道我到底是被誰請來了麼?」
清幽微笑,握了握秦恕的手,感謝他對自己的信任,也由這個動作,傳遞了一個信號,一個她一直傾心相交,並將永遠保持下去的信號,「紅綢,黃瑩,請公子。」
「是!」兩個女子侍立兩邊,神情莊重,輕啟朱唇,「請公子——」
瞬間笛聲悠悠,八個貌美侍女魚貫走入小院,個個體態嬌美,娉娉婷婷,珠玉點綴中,宛若仙女下凡。這八人每人手中一隻花籃,邊走邊灑,手勁中含了內力,是以漫天花瓣飛舞,久久不息。
「請公子——」
隨著宛若鶯啼山谷的清脆喚聲,秦恕不忍再看的閉了閉眼睛,以手撫額……
這樣招搖的出場方式,除了一個人,一個他心中堪稱無敵孔雀風騷的男人,他想不出還有誰……
果然,他腦子裡的身影,在千呼萬喚中,著一身織綿白衫,手中玉扇搖搖,『風度翩翩』的踏著花雨『飛』來,中間甚至還借了下美人的籃子的力,『落』到秦恕身邊,收了扇子,斂了眉,看了半天,才復又輕佻的笑著,「小恕恕,所謂久別勝新婚,我可想死你了——什麼都別說,讓我親一下先——」
十二
「讓我親一下——」
隨著說話的聲音,白影朝著秦恕撲去,誰知好一會兒唇都碰不著,白衣男子一睜眼,皺了眉,「我說小恕恕,你就一點都不想我麼?我的心啊肝啊肺啊,可是沒一刻不在想你的,你現在居然……」
秦恕的一隻手撐在白衣男子的胸前,一隻手枕在腦後,以非常有閒情的涼涼語氣說著,「我說白慕之,你玩夠了沒有?」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秦恕一遍,白慕之滿意的笑,「果然啊,還是我可愛的小恕恕,一樣的精氣神十足,一樣的無恥下流,一樣的裝模做樣,抱著美人的同時,心眼一點都不少,身手還是那麼靈活——」
看到秦恕有些不耐煩的挑起眉毛,「好吧。」白慕之起身站好,聳了聳肩,「既然小恕恕你如此害羞,本公子也就不勉強,只是半夜時分如果小恕恕十分思念本公子,可不要哭得睡不著哦——」說完還衝著秦恕擠眼睛。
「呸!這世間怕是沒有人比得過你風騷了,斯文俊逸如本公子,怎麼會跟你這等人一般見識!」秦恕半坐起身子,抵了他一拳,「喂,你不會是專門來調戲我的吧!」
「本公子是那等沒志氣的人麼?」白慕之對上秦恕一臉你就是的表情,閉著眼睛歎了口氣,待睜開時眸內一片誠懇,他極是認真的說了句,「小恕,我說我喜歡你,你怎麼就不信呢?」
秦恕『噗』的忍不住笑出聲,「你也會喜歡人麼?我們是一樣的人,半斤八兩,都是身下美人無數,亦從未付出過真心,你竟然跟我說你喜歡我,這不是滑天下大稽?一直轉在嘴邊的跟誰都說的喜歡,你以為我會信?」
想了想又笑出聲來,「哈哈哈——我說你個臭美的,當我跟你的那些小公子一樣天真呢?嗯?你說的話要能信了,這全天下的母豬都能上樹了!」
白慕之微微斂眸,眸底一道寒光很快的消失,對著四下使了個眼色,所有的女子均傾身施禮,緩緩離去。他再次笑得無恥淫 蕩,「不是像你說的那麼差吧……本公子記得每次說喜歡的時候,那些小人兒都是十分感動百分嬌羞萬分嫵媚的靠過來啊……」
「莫非——」眼睛對上秦恕,上上下下的看了個遍,「呔!哪裡的妖精,竟附身於我最愛的人身上!還不速速離去!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秦恕再一次的無力望天撫額,用沒有傷著的右腳使勁踹了白慕之一腳,「你他娘的給老子滾遠點!整天神神叨叨的,是人不是?」
「哎喲——」白慕之再次撲將過來,「小恕恕你終於醒過來了,為夫對你一片癡心,你可千萬要記得啊,萬萬不要被那狐狸精勾了去,到時為夫的怎麼活啊——」末了還加上幾句嗚嗚的假哭。
「我說死孔雀你夠了哦,再這麼下去老子真翻臉了——」
「好好好,說正事說正事。」白慕之一臉的不爽樣子,「都這麼久沒見了,培養培養感情都不行……」說完還似嗔似怨的看了秦恕一眼,直看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手上端了盞茶,白慕之吹了吹飄著的茶沫,慢慢說,「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怎麼都不見你,聽得消息說你在黑鷹堡,無奈身上有事走不開,便讓清幽去接你,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唉,你膽子也忒大了,居然惹上了司徒傲。當然啦,我是不怕他,比武的話還指不定誰贏誰輸呢,你怎麼就一個人……」
秦恕想起堡內的事,微斂了眸,「這件事,你不用管。」
白慕之被這句你不用管噎得茶差點噴了出來,他的確四處留情不算什麼良人,但也追著秦恕纏了好幾年,怎奈不管怎麼說,他就是不信,每每說出這樣的話,真真讓他傷心。
「你放心,你要有什麼事,我必饒不了那司徒傲。」
秦恕很想問句就憑你,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在他印象裡,白慕之和他是一種人,他是採花賊,專門竊玉偷香,白慕之則是因著相貌家世,招來美人無數,但最後,同樣是上了床,就忘了人。
不管他們的初衷為何,但他們兩個,同樣是無心人,即無心,又何來真心的喜歡?是以白慕之的話,他從不當真。只是亦朋友亦知已的相交了幾年,惺惺相惜之意倒是有了幾分。
他男女不忌,是美人兒就可,白慕之卻號稱『拾翠公子』,只好男子,但他仍然認為,他們之間,永遠不會有私情。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何況是兩個沒有心的人?慾望來了身邊隨手一抓就一把,沒必要拿身邊的不愛的朋友開刀,讓這份惺惺相惜的情份遠走。
想到此秦恕自嘲的笑笑,他們兩個,一個汲情先生,一個拾翠公子,倒真是有幾分緣份。
可不管怎麼說,他們兩人都一樣,負盡天下人的心。不管前面相處如何,一旦上過了床,就是分開的時候到了。
「行了,說說別的吧。」聽白慕之滔滔不絕的說了大半晌,秦恕岔開話題,他現在不想聽到司徒傲三個字。
白慕之看著秦恕的有幾分失落的表情,心裡像被什麼利物刺了下,生生的疼,但也沒繼續問,頓了頓,便說,「我找你,無非就是為了玩樂,為了比試。」手中的玉扇『刷』的一聲打開,慢慢搖著,「前些日子江湖上出現一則傳聞,是關於上古神器的消息。說是百曉生家的武林外傳近日被江湖輕功最頂尖的人偷看了,看到上面說神器的秘密全部刻在一個魚形玉珮之上,由柳姓人家代代相傳——現在整個江湖都為這個消息沸騰呢。」
「哦?」秦恕眉梢微抬,「有什麼玄機?」
「聽說找著那玉,就能找到上古神器,上古神器會帶著找到的人找到另一處寶地,裡面有世間人想要的所有東西,有數不盡財寶,有起死回生,長生不老的良藥,還有江湖中人最嚮往的絕頂武功秘籍……」
秦恕抬了抬眉毛,「你信?」
「不信。」白慕之搖了搖頭,「可是有人信。」
「所以我們這次玩的,跟這個有關?」
白慕之一邊眉毛揚起,「總是比誰吸引的美人多多沒意思,我們不妨沿著這條很熱鬧的線,什麼都比一遍,反正現在大家都有空——」說到這裡,他臉貼近秦恕,有幾分挑釁的說,「怎麼樣啊小恕恕,敢不敢比?」
「我會怕你?」秦恕懶洋洋的開口,「也不知上次是誰只顧臭美風騷,讓床上的美人兒等久了一氣之下找了本公子?」
白慕之臉一白,手一抖,茶差點都灑了出來。那次是他『拾翠』史上最丟人的一次,偏偏還是在跟秦恕比在床上誰更讓美人『身心』愉悅,誰知他看人有誤,覺得床上美人不說話是因為羞怯,一個勁的甜言蜜語,誰知道那廝根本就是一個急性子,等了半天見人還沒動,一氣之下,便找了隔壁的秦恕……
他曾十分懷疑過那美人兒是托兒來著……
只是現在嘛,輸人不輸陣!白慕之高傲的抬著頭,「我堂堂拾翠公子只上男人,這方面自信比你男女通吃的人強,不服咱就再比!」
攸攸 2010-3-7 19:04
十三
「你還要臉不要?跟我一個半殘的人比房事?」秦恕一邊吃著清幽親手做的小點,一邊桃花眼一眨,笑得意味深長,「還是你現在……不行了?只能跟我這種半殘的人比?嗯?」
白慕之一點都不介意秦恕的置疑,他細長的鳳眼微挑,像個正在賣弄風騷的狐狸,頭輕輕的湊近躺椅上的秦恕,溫潤的氣息灑在他的耳畔,唇也裝做不經意的,若有若無的,擦過了他的唇,「如果小恕不介意,我很樂意『親自』讓你知道……」
這種調情的小把戲秦恕玩的多了,相當的駕輕就熟,不過很可惜,他認為白慕之是在跟他開玩笑,根本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嫌惡的皺了皺眉,一把把他推開,秦恕順手塞了塊小點心到他的嘴裡,「我記得你這個拾翠公子雖風騷成性,但每次出門,身邊環繞的都是些長相或英挺或清秀的少年,什麼時候也轉了性,都變成了女人?」
再怎麼不滿意秦恕的不解風情,白慕之也是喑歎了口氣,吃下『美人』親手塞進嘴的很大一塊糕點,慢慢,慢慢的嚼著。知道秦恕指的是紅綢黃瑩她們,好一會兒,才說,「我身邊向來不留廢人,要麼就是替我辦事的人,要麼就是跟我上床的人。這次出門,目的很明顯,就是跟你的比試。你我都知道,很多時候是萬萬不能分心的,所以那些可人兒,都被我留在了家裡。」
「我不上女人,就帶了幾個還算能幹的出來,辦正事時才好事半功倍嘛——再說我堂堂拾翠公子,要什麼樣的男人不好找?江湖這麼大,隨隨便便就能尋著醉人的美人兒,還用得著自帶?」
秦恕敢打賭,如果白慕之有尾巴,這時候一定早就翹到了天上去。斜斜睨了他一眼,「令尊還真是對你放心,看來七星水寨離沒落的日子不遠了……」
「你才沒落呢,我七星水寨長盛不衰!」
瞥了他一眼,「為何你派清幽姐去接我,而不是派那紅綢或黃瑩?」
「真聰明,這麼快就記住她們的名字了呢。」白慕之順手拿了一邊放著的水梨,開始削皮。
「承蒙閣下誇獎,在下對美人兒的記憶力向來不錯。」秦恕想起風情迥異的兩個美人兒,不禁唇角一勾。
「勸你不要對她們過於關注,不然到時候跟我比起來,很可能會輸哦——」白慕之抬頭衝他神秘的眨了眨眼,「當然啦,其實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秦恕不說話,直直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寫著,請回答我的問題。
白慕之一笑,「你瞭解我,我同樣也知道你,你對身懷六甲的女人,那種感覺……尊敬,或者說是敬畏?關切?期盼?我說不準,總之跟別人就是不一樣。」探究的眼光落在秦恕身上良久,對著那雙幽深黑暗的眸子,卻也未探出什麼,「如果我派了紅綢或黃瑩中的一個,相信即使你腿斷了,也有本事春宵留情,是不是?」
秦恕一臉那是當然的表情,聳了聳肩。
「聽說你以前也不是只『拾翠』?」秦恕接過如同二十四孝一樣的白慕之遞過來的削好的水梨,陡然想起一則傳聞,說是白慕之以前也曾和諸多女子燕好……
「你想聽?」白慕之拉過秦恕的手,照著他咬過的水梨就是一口,末了還舔了舔唇,意有所指的說,「嗯,真甜。」
又咬了一口水梨,他不清不楚的開始說,「以前的確有過幾個『紅顏知已』,只是床上的事,你也知道,有時候根本停不了止不住, 姑娘家身子太過於嬌弱,一個不小心,可是要傷的。本公子一向憐惜美人,哪裡忍得下心?只是欲 望來時又過於猛烈,情難自禁,所以這身下之人嘛,所以便換成了男子。」手腕微動,玉扇『刷』的展開,他半掩著唇,意味深長的笑,「你知道的,男人在床上,總是『強壯』些。」
強壯二字什麼意思,秦恕自是瞭然。跟女人做,的確動作不宜過大,姑娘家身子嬌弱,跟男人做,力道和時間上,都可以不用那麼顧忌,男人的體力耐力,自然不是女子可比。
「現在,小恕恕知道我『行』還是『不行』了?」白慕之朝著秦恕眨眼睛,看得秦恕一口梨沒嚥下去,手裡剩下的就朝著他就丟了過去,「你他娘的不要在我這兒臭美!你『行』或『不行』關我屁事!問你的小公子們去!爺我也很『行』,你要不要試試?」
「雖然有些想,但還是算了。」白慕之接秦恕手裡丟過來的梨是很順手,接完了還幽幽的,故作幾分不敢苟同的看了他一眼,「爺跟小恕恕不一樣,小恕恕是只要漂亮女人都上,爺當時可是不碰黃花閨女的。」
「你不碰黃花閨女就很高尚了?我什麼女人都碰就為所有人不齒了?」 秦恕鄙視的瞪回去,「滾你丫的,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少跟我這兒裝蒜。」
「不如小恕跟我說說,為何那麼沒原則?」白慕之挑著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秦恕,口中唸唸有詞,「本少爺一直以為小恕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向來又很疼愛姑娘,為何對於處子如此不顧忌呢?」
「你的那些所謂的『紅顏知已』,可是願意委身於你的?」秦恕涼涼地問。
「那是自然!」白慕之的眉毛高高的,驕傲的挑起,「我身下的所有美人兒,可都是自己,很願意的,爬上我的床的,事後也從未有過後悔!」士氣高昂的說完後,黯然地看了秦恕一眼,「我白慕之,也只有在你秦恕這,踢到了鐵板啊……」
秦恕又抬腳踢了他一下,「滾!」
揚了揚眉,然後便斂了眸,所有的思緒被長睫擋著,看不真切,「早說過我們兩個極是相似,跟你上過床的是自己願意,跟我上過床的,又何嘗不是?」
「我從不主動招惹年紀小的姑娘,因為她們不僅身量單薄了些,心智也都還不成熟。我是碰黃花閨女,可她們都足夠明白事理,清清楚楚地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事,甚至都能預見事後的結果,可是她們依然會願意。那麼既然她們自己願意,就應該勇於去承擔後果。可能因為不是處子被夫家休離,可能因為此事不被夫家接受,抑鬱終生。但這都是她們自己選擇的,與我何干。」
秦恕慢慢的說,「每一個人,都應該為所做的事付出相應的代價,全天下的人,都是一樣。事後埋怨,苛責,後悔,都沒有用,應該做的,是要直視,面對,思索怎麼解決,想出以後的路。然後記得這一次的教訓,下一次再下任何決定時,一定想好了再做。」
聽著秦恕緩緩的講述,看著他桃花眼微斂,裡面光芒不見,白慕之微翹著的唇角緩緩落回原處,心裡一頓一頓的疼。他早知道,秦恕心裡有個結,他一直想碰觸,卻每每被推開,始終不得其所。
那個結,將是他們關係改進的關鍵。
白慕之瞇著眼睛,精光內斂,不急,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他的確從未付出過真心,但他很想知道,這一次他對秦恕幾年不減的興趣,到底是不是所謂的真心。
所謂愛情,又是何物?
十四
二十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尤其秦恕一個正在養傷的『半殘人』,本就不能隨意走動,再配上夏日的沉悶燥熱天氣,一顆心更是像在放了油的熱鍋裡慢慢的煎,這叫一個難受。
靜下來的前幾天,他還可以傷春悲秋感歎一番,直道是上天給他個時間來沉澱沉澱過往,可是如果連續不能動,只能或坐或躺一個多月,就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了。
偏沒什麼事天天在外面閒逛品茗喝酒興致來了再上上南館的白慕之,瞇著眼睛一臉道理的說:老話不是說過嗎,傷筋動骨一百天!所以你必須乖乖的養著!
得,在人家地頭得聽人家的話,他就乖乖養著唄。而且人家也算收斂了很多,基本上天一擦黑就回來,給他講些個市井趣聞,風流韻事啥的,日子也不算過得無趣。
至於白天嘛,就會像現在這樣——看了看正端著精緻小菜過來的搖曳生姿的紅綢,秦恕唇角微揚,總會有人陪。
白慕之也不是每次一出場或者做什麼事時都要那麼風騷華麗,那種花瓣飛落,人踏花而來,凌空飄飛的場景,是他極有興致時,才會用的,一般情況下,他身邊就跟一兩個人貼身隨侍,其她人,自然都被他打發去做事了。
而清幽,紅綢,黃瑩,是這次他帶的幾個人中間的領頭人物,也是秦恕最常見到的,其她的人,他沒單獨見過,白慕之說過,怕他這位『汲情先生』太過厲害,把人都勾走了,他這次出門帶的人不多,可沒有那麼多人給他隨意糟蹋。
只是三個『領頭人物』平時也是事物纏身,並不會總是一起出現,三人輪流,誰沒事時就會來陪秦恕。
「原來今天紅妹妹有空啊,」秦恕展開笑顏,桃花眼微漾,「紅妹妹有幾天沒來,可想煞在下了。」
紅綢從善如流的衝著秦恕妖嬈一笑,「奴家原以為只自己對公子思想至深,誰知公子竟與奴家心意相通,如果早些知道公子心意,奴家亦早就飛奔而至了……所以公子有意的話,下次可一定要早些告訴奴家哦——」
有些諂媚的接過紅綢手裡的餐盤,順便摸了下紅綢柔若無骨的小手,秦恕笑得得意,「這一身紅裙實是最適合紅妹妹了,本就是肌膚勝雪,光潔如玉,這紅裙一趁,越發的妖嬈風情,世間有哪個男人會不動心啊……」
「喲……瞧你說的,紅綢好生不好意思……紅綢本就心儀公子甚久,公子如果喜歡,紅綢願自薦枕席……」說著眼波轉動,一室芳華無限,那柔軟的,纖細的,玲瓏有致的身子就要依上秦恕的身子——
「切——一點都不好玩。」秦恕推開紅綢,幫著她將飯菜布上桌子,「你呀,還不如黃瑩好逗些。」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個窩邊,包括『朋友』的。這幾個人,是為他們辦事的,而不是用來上床的。
秦恕是濫情,基本上對於投懷送抱的相貌還算過得去的女子來者不拒,可是院子裡的三個人,清幽身懷六甲,他不碰,也起不了那個心思,紅綢和黃瑩,顯然是經過訓練的,黃瑩雖然生澀了些,但明顯是心裡有了人,他逗逗就好,也不會真碰,倒是這個紅綢,簡直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主。
他調戲,她就比他還來勁,他不說話,她比他還安靜,他聊天,她的智慧,也常常讓他稱頌。或者,她就知道他不會怎麼樣,所以才敢這麼放肆?
「說說吧,最新情況。」秦恕拿起碗,開始每日一問。基本上不管是誰來,都會帶來最新消息。
「少主讓我告訴公子,最後的消息會在今晚傳來,行程的話明天就能訂了。而一直不讓公子動,是因為給公子腿上上的藥,是能讓公子的傷短時間痊癒的,明天一早公子腿上的夾板便可去了,那時公子就可以練習下地走動了。」紅綢掩唇輕笑,「而且明日一早很可能就要上路,公子可要萬般小心哦——」
秦恕忍不住唇角抽搐,他就知道,那個死風騷狐狸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整他的機會。一般他跟那狐狸見了,不是去比比誰先吸引到特定的美人兒,就是看誰吸引的美人兒多,只是這狐狸每次都玩陰的,都得整個小手段,好在他秦恕也不是什麼吃素的,每每化險為夷。
只是他現在腿斷了,不能比那些,這死狐狸就這麼算計他!腿斷不是很容易好,就算是最好的藥,去了夾板,走路肯定也會不利索,看著他慢慢一瘸一拐的練習走路,那死狐狸不知道要怎麼笑……
「最無恥的風騷男人……」秦恕筷子一下一下使勁戳著盤裡的菜,引得紅綢一陣輕笑。
「你說誰無恥啊?」不到天黑不出現的白慕之這天居然這麼早,揮著玉扇出現在門口,一身白衣,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說你啊說誰!」手裡的筷子迅速飛出去,白慕之斜斜躲過。紅綢則是趁機偷笑著走了出去。
坐到秦恕旁邊,白慕之一臉的風流,「我說小恕恕,你有沒覺得,你這種行為,很像是打情罵俏?」
「去你奶奶的小煎餃!爺我才不稀得和你打情罵俏!你嘴裡沒德行,床上更是沒德行!」秦恕瞪著他。
「哦?你又知道了?」白慕之扇子一收,「反正你這個『半殘人』也動不了,不能真正的比試,我們便來比一下,床上的技巧。」
「哦?怎麼個比法?」秦恕眼睛放光,明顯的感興趣。
「本公子以前也有過『紅顏知已』,而你又是男女不忌,我們便各自說一下記憶深刻的人或者姿勢如何?」白慕之笑得一臉淫 蕩。
「先說說女子吧。」白慕之不等秦恕回話,逕自開口,「雖說本公子只『拾翠』,但開葷嘛,也是女子的功勞。而我亦是從第一次開始,就知道,做那種事,並不是只有一個洞可以用。」
白慕之憶起那個『技藝』高超的青樓花魁,「女子用嘴含的話,滋味也不是一般的銷魂。」
「本公子至今記得,那女子嘴裡的熱度,濕度,尤其當時盛夏,那女子嘴裡還含了碎冰,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很是不一般吶。至於姿勢麼……」白慕之轉頭,對上秦恕的眼睛,笑容如夏花絢爛,「前,後,上,下,均有嘗試。」
秦恕聽他說完,面上浮現得意之色,「有一種姿勢,你肯定沒試過。」
十五
「哦?」聽得秦恕此言,白慕之一臉願為其詳的求教表情,一點都不覺得光天化日之下,他們談論這等話題是何等的無恥下流,「說來聽聽。」
秦恕上午吃了不少清幽拿過來的糕點,本就不怎麼餓,現在筷子沒了,不知紅綢會不會尋人再給他送一雙來,但不管她送不送過來,他都不大想吃了,便抬了抬下巴,示意白慕之把桌子上的東西收了。
白慕之為了想聽最強『姿勢』,聳了聳肩,乖乖的收了東西,甚至還狗腿地捶了捶秦恕的肩,「現在可以說了吧。」
「茶。」秦恕待一杯熱茶放到手裡,緩緩呷了口,才又說,「我曾識得一個會雜耍的女子。」
「此女有何不同?」白慕之不解,知道秦恕一向不看對方出身,但會雜耍的市井女子,又有什麼本事可以搬到大雅之堂來說?
秦恕瞥了他一眼,鄙夷他的瞧不起人,「此女的確不同。因練習雜耍技藝,筋骨十分柔軟,是以身體柔韌性極好。床弟之激情你我都知道,快 感亦會持續良久,只是這個只憑口說,比不出高下,我要說的,是姿勢。」
白慕之一臉知道的表情,催促他說下去。
「當時此女興致不錯,我們便試了一個姿勢。此女下腰,我站立——」秦恕轉頭,「你可知道什麼叫下腰?」
「身子站直,然後緩緩後仰,直至以手撐地。」白慕之一臉誰不知道的表情,「只是這等姿勢你會舒服?」
「自然。」秦恕一臉回味無窮的表情,「新奇姿勢的嘗試,總是會帶來更高的激情。這種姿勢雖然難度很大,但卻能進入至深,快感疊加時,銷魂噬骨。」
玉扇『刷』的打開,白慕之一臉的狐狸笑,「要是這麼說的話,本公子也有過相似的嘗試。」
「哦?」這次輪到秦恕驚訝了,他睜大眼睛看著白慕之。
「本公子前些日子最為疼愛的,是一個武生。此人戲台功夫扎實,身子纖細卻柔韌性相當好。把腿折到肩膀那是小意思,有次他倒立,我站著——對了,小恕恕你知道倒立是什麼吧。」轉頭,白慕之朝著秦恕眨眼睛。
……
秦恕沒說話。倒立誰都知道,不就是頭朝下腳朝上,用手撐著地,厲害點兒的直接用頭著地……男女身體構造不同,男子這樣做,的確能讓別人進入的更深,可是……不會累得趴下麼……
「好吧,勝負各半。」白慕之像是想起了什麼,坐回原位,神色正經起來,「一時說得興起,倒是忘了原本的來意。」
這句話把秦恕的思緒也跟著拉了回來,「嗯,我剛剛聽紅綢說,行程明天便可確定,看到你天沒黑就回來還覺得奇怪,剛想問就被你這個一肚子風流事的傢伙給引開了話題,什麼事,現在來說說吧。」
「消息先一步傳過來了,不用明天,今天就能定下行程。」
看著白慕之一臉神神秘秘的得意表情,秦恕直覺著不是很對,該不會是……
「玉珮的下落,江湖上現在傳聞,洞庭的雲家當家知道。所以我們明天起程,馬上要去的,就是這洞庭湖。」說罷閒閒端起茶杯喝著茶,等著秦恕的臉色變化。
果然,秦恕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青,半響,才磨著牙說,「你是故意的?」
白慕之笑得一臉無辜,攤手道,「我也不想小恕恕你身處劣勢啊,怎奈消息傳來的渠道不會有假,所以這洞庭一行,是勢在必行的。怪只怪你當初太風流,惹上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姐啊……」
秦恕翻了個白眼,頭仰在躺椅上裝死。
四年前他剛剛武藝得成初出江湖,本就誓做採花賊,這采的第一枝花,便是洞庭府赫赫有名的雲家小姐。當時不知道這家後台多厲害不能隨便惹,尤其那位小姐更是個死纏爛打的性子,甚至搞出個非他不嫁的豪言壯語,搞得後來雲家的老爺子下了血手令,命雲家人見了他秦恕,便要除之後而快。
所以這些年秦恕在外面怎麼逍遙,這洞庭是雲家的老巢,是萬萬不敢去的。雲家人再厲害,在別處,也不能奈他何,只是這洞庭……
「就知道你不敢。」白慕之揮著扇子,「不然這次就算我贏,你就不用去了。」
跟白慕之賭了那麼次,秦恕還從沒認輸過,而且每每比起來,兩個人不相上下的時候多,讓他認輸,豈能心甘?
狠狠瞪了他一眼,秦恕道,「我才不會認輸!」
「那麼——」白慕之拉長的尾音寫著無盡的得意,「不然這次規則變變,由我護著你,如何?」
身子傾到秦恕面前,低低的說,「小恕恕暫時委屈,當一回,我的人——」
秦恕對這句話的反應最大,沒受傷的腳用力一踹,「你怎麼不說當一回我的人!」誰知這一踹,引發了一連串的不和諧動作……
白慕之本來是好好坐著的,這時傾了身子離秦恕很近,身下的椅子也跟著他的動作有了傾斜,椅子角沒有著地,哪裡經得起秦恕的一腳?椅子往後倒的同時,白慕之為了身體的平衡,也就往前傾——
當然,以他的武功,其實應該是可以穩住身子並且不撲到秦恕身上去,可這是秦恕自己引起的,他又一直很想的動作,當然是……不會避開……甚至嘴裡還說著,「原來小恕恕這麼喜歡我,如此的迫不及待啊——」
其實都是玩笑的成份大些,秦恕也知道白慕之是順勢玩笑之意,只是偏偏上天給他們兩個製造了又一個機會。
白慕之這順勢一撲,只是以為會撲到秦恕懷裡,至於具體落到哪裡,自然沒多大研究。
所以當白慕之的唇準備無誤的印在秦恕唇上的時候,二人都吃了一驚。
白慕之驚的是秦恕的唇如此柔軟,如此潤澤,如此……甜美……他本不想這麼快的,沒有任何準備的吻秦恕,雖然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但是既然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他也忍不住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嗯,果然,滋味比想像中,更加的甜美。
秦恕驚的是這樣的類似親吻的動作不應該在『朋友』身上出現,後悔自己踹白慕之的動作,也有些怨恨白慕之趁機開玩笑的心態,明明可以穩住身形不跌在他懷不是麼?
而白慕之的舌尖輕舔,讓他渾身一震,他們之間,不可以這樣!伸手一推,推開了白慕之,本來想開口說個滾,或者罵個什麼風騷男人,可是這種突然間氣氛的轉變,讓他有些始料未及,溜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一咬唇,他黑了臉,頭轉向一邊。
「滋味可真不錯啊……不愧是『汲情先生』——」白慕之這話,自然是玩笑話,只是當他定住身形,看到秦恕的『不正常』表情,先是怔了下,然後眼睛放光,秦恕他,終於要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嗎?
不管怎麼說,這,算是個好現象。只要秦恕肯想,他便很開心。雖然他不知道最後他的決定,心裡有些忐忑,但起碼,秦恕開始想了。
「呃……你剛剛東西沒吃很多,筷子就扔了,現在正事談完了,我還有事忙——我會讓人再給你送東西過來吃。」說完轉身離去,腳步很快卻也有幾分沉重,不知道是該竊笑,還是該擔憂。
果然一會兒就有人送東西過來給秦恕,但是他還是沒心情吃。這天午後到夜裡,秦恕都關了房門,沒見任何人。
只是待夜深人靜時,秦恕開了窗子,對著如水的月色,怔怔的不知道想些什麼。
他看到了小院中一道月下昂然挺立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長長。
雖夏日炎熱,但是那道身影,有著說不出來的寂寥冷清。
秦恕的心,動了一下。
手搭上窗欞,他真的不懂白慕之的心思嗎?抑或只是在逃避?
十六
白慕之和秦恕都是屬於那種沒事時懶散的比誰都不差,有事時也積極的跟勤奮人沒兩樣的人,所以說好了第二日出發,不管這夜裡有沒有睡得著,有沒有睡好,第二天一到,也是精神亦亦的一早就起了床,準備出發。
紅綢和黃瑩正在準備車馬,並命人將必要的東西一件件帶上馬車,而清幽,正在和秦恕話別。
「幽幽姐,那個死風騷男人不讓你跟著,也是為你好,你看寶寶都這麼大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出生了,你得好好休養啊,我還要做乾爹呢,等我以後空了,就會去看你的。」秦恕不正經的沖清幽眨眼。
清幽失笑,掩唇看了他一下,這才回過頭,從一直跟著她的小婢那裡拿過一個小包袱,交到秦恕手上,「你我相處時日並不算多,但清幽從心裡喜歡你,不管別人怎麼看你,在清幽心裡,你只是個渴望溫情和關懷的善良孩子,」素手放到秦恕耳邊,幫他理了理有些亂的髮絲,「以後你一個人,路上萬望小心。孤苦時,記得有個幽幽姐,惦念著你。」
秦恕把小包袱打開,裡面,是一件深青色的袍子,料子很好,樣式並不算繁複,但是針腳很細,很密……手指撫上那細密的針腳,一種溫暖,便從指尖,泛到了心底,「幽幽姐……」
「放心,你的尺寸我一看就看得出來,再說,不是還給你上過藥,扶過你麼?你一定穿得下。」清幽又將小包袱包好,指了指不遠處的幾輛馬車,「少主在等你了,過去吧。」
秦恕實在是不在適合這樣的溫情,這樣的清幽,讓他有些想躲避的衝動,他可以對著女人侃侃而談,可以調情,可以無賴,可偏偏,不知道怎麼而對溫情,親人般的感情。
最後只得緊緊握了握清幽的手,黑亮的眼睛直直看著她,十分真誠地說,「幽幽姐,寶寶快出生時,一定要讓人捎信給我。」
「嗯。」清幽眼角有些濕意,推了推秦恕的身子,「走吧。」
白慕之就在馬車邊等著他,見他捧著衣服走近,邪氣的吹聲口哨,「喲,想不到小恕恕瘸著半條腿,也把本公子最得力的助手清幽搞定了?莫非,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秦恕瞪了他一眼,「下次不要讓我聽到你調侃她。」說完陰著臉,有些吃力的上了馬車。
今天一早醒來,就有白慕之請的大夫等著,給他卸了夾板。想來他用的藥確是不錯,一下了板,他就試著下地試了試,腳落地的瞬間,還是有些疼,而且撐不起身子的重量,只得另一腳快些踏在地上以穩住身形。出門前他自己在房間裡走了會兒,雖然好些,但依舊是一瘸一拐的。大夫說如果不適可以用上枴杖,架著走兩天,他偏偏不肯。
出門時他的樣子很狼狽,以為白慕之見了他會笑,實際上他的確是看到了白慕之想調侃嘲笑他的神情,但不知怎的,他臉色又馬上恢復了正常,只問他感覺怎麼樣,並沒有嘲笑他,甚至還想攙著走來著,只是,他拒絕了。
昨天突如其來的一個吻,本來就讓兩個人的氣氛就有些怪異,如果白慕之嘲笑他了,他不會當真,情況或許會好些。或者他讓白慕之攙一把,再順勢損上兩句,氣氛也會變得不一樣。
只是他們都沒有那麼做,所以很不幸的,氣氛更僵了。
尤其白慕之又拿清幽來調侃。秦恕知道他並非惡意,但是他就是心裡不舒服,清幽之於他的強烈親人般的,想守護的感覺,他亦始料未及,只是不希望,會有人傷害她。
白慕之朝左右吩咐了兩句,走上車時,就見秦恕定定地盯著自己的斷了的腿,手小力的揉著。還明明一臉不捨,卻死活不肯往外看的表情。
忍不住心裡歎息,唉……真是個矛盾的人……
白慕之也算是閱人無數,什麼樣的人都見過,自己也算是個城府不淺,不怎麼善良的人,而且他一向欣賞聰明人,自己也弄不明白,怎麼就栽這根木頭上了。
秦恕遊戲人間,說的話,做的事,無章法可循,明明是個聰明人,卻無時無刻不在做傻事。明明不相信感情不是麼?卻還是會對女子有憐憫之心?對清幽有親情之厚?明明放不下,卻偏偏逼著自己放下……
聰明又傻氣,永遠都矛盾著,但總是心底有著善意的人兒,每每牽動他的心。
真不知道,他看上他哪裡,還非要追著尋一個答案出來。
白慕之上車坐好,挑起車窗邊的簾子對外面說了句,「走」,馬車便開始移動,秦恕的身子,也跟著僵了一下。
『刷』的一聲,玉扇打開,白慕之笑嘻嘻的說,「我說小恕恕啊,清幽可是本公子的人,你覺得本公子會那麼沒品,對一個弱女子下手嗎?再說,她那麼能幹,很多事,本公子還得仰仗她呢。」
「你……」秦恕猛然明白過來,白慕之是在用這句話向他保證,清幽的安全。瞪著笑若狐狸的白慕之,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白慕之這時倒發了善心,「小恕腳不舒服吧,本公子就紓尊降貴,勉為其難的幫你揉一揉吧。」說完不等秦恕回話,玉扇放到一邊,手搭上秦恕的小腿,不輕不重的揉了起來。
感覺到秦恕的身子在他的手放到傷處時輕輕的顫,他的唇邊彎起一個別人看不到的得意弧度。
他向來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因為秦恕傷著不宜騎馬,白慕之又不放心他的傷,所以接下來的這些日子,都是兩個人同乘一輛馬車趕路。而那種原本有些小曖昧的氣氛,隨著幾日來白慕之時不時的故意調侃玩笑,變得越來越淡,直至快到洞庭時,變得基本上跟原來無異。
「哎呀!」隨著馬車一停,白慕之再次裝做不小心,往秦恕身上撲,一邊撲還一邊做作的喊,「小恕恕,車突然間停了我好怕怕……」
「滾!」回應他的,是秦恕的一腳,外加咬牙切齒的帶著我忍你很久了的語氣的話。
跟著秦恕下了車,白慕之撣了撣衣服上的塵,極是幽怨的說了句,「小恕恕腿好了,就始亂終棄,見異思遷,喜新厭舊……」
「你夠了沒有?」秦恕虎虎回頭,眼睛放著寒光。
「夠夠夠!當然夠!」白慕之一向臭美的很,自然也不願意在大街上出洋相。
是的,他們現在,就是在大街上。行了大概十幾日,這裡已離洞庭不遠,大概只兩三日路程,便可到洞庭湖了。
此處看起來像是一個不小的鎮子,很是繁華,而他們的馬車,正停在一處君悅客棧,看規模,這客棧應該算是不錯的了。
正巧紅綢走了過來,對著白慕之行了禮,「公子,此處就是我們已經訂好的客棧,乃此處最佳。」
「看來店家很會做生意啊。」白慕之掃了幾眼,便看到比一般客棧更大更豪華的廳堂,店家的灑食生意,好像也是不錯。
「回公子,本來跟店家說好的,我們好清靜,可以包下客棧一天,店家當時也沒二話,可是今日說是此處突然間有江湖人士非要在這請客,還亮了刀子,店家不敢惹,所以這裡才……這麼多人。」紅綢頓了一下,「紅綢已命人再去尋他處客棧,相信不一會兒便可回話,公子是不是……」
「不用。」白慕之笑得春風滿面,玉扇隨著『刷』一聲打開,「既然訂好了房間,店家自是給我們留著呢,我們又何需另尋他處?別人吵就吵他們的,本公子也想看看,這洞庭的別樣『風光』呢。」
攸攸 2010-3-7 19:07
十七
雖然秦恕不清楚裡面有什麼樣的江湖人士,也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女人聲音,但還是看不慣白慕之的風騷樣子。
這次雖然沒有什麼花瓣漫天,但是白慕之還是整了整根本沒有任何紕漏的儀容,用最穩重,最顯風流的優雅步子走了進去,臉上掛著最溫雅迷人的笑,唇角翹起最勾人的弧度,眼角含著無盡的春意,玉扇子搖搖,只見無雙公子,風流恣意,一眾的女人心,都被勾了去,姑娘們紛紛拉起袖角掩著唇,含情脈脈的眼神蕩向白慕之。
惡——
如果能吐,秦恕想他一定要吐在當場。他就是想不通,同是採花人風流成性,怎麼他們兩個的差別,就這麼大呢?
如果不為採花,一般情總下,秦恕也就是個正常書生的樣子,決無半點淫邪之色,當然,這也是他的護身法寶之一。遇到不對動的人,比如清幽那種,他亦絕不會隨意亂勾引。
可這白慕之,真真是沒半點情操!明明不喜歡女人,卻偏偏無時無刻不在勾引,不在顯擺,不在炫耀!活像一個正在發情的孔雀,四處對人家展示他美麗的尾巴……
秦恕掃了一眼廳堂裡的姑娘,心裡歎息……唉,她們明顯忽視了,美麗的尾巴後面,其實是噁心的屁股……
幾個人一進門,就有小二前來招呼,帶他們到了靠牆角的一個空的桌子邊,白慕之搖著扇子隨意地點了幾道菜,說話的聲音也控制著有幾分更加讓姑娘尖叫的低沉,秦恕更是飯還沒吃就飽了,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我說姓白的,把你噁心的表情收起來好不好,還讓人吃飯不?」
白慕之挑了眉,扇子搖得更歡,「哦……原來我白慕之已經丰神俊朗到人神共憤的份上了……還是……」朝著秦恕眨了眨眼,「還是小恕恕終於愛上我了,覺得我秀色可餐,所以不用吃飯了?」
「你!」秦恕口裡的茶差點噴了出來,可是大庭廣眾下,也不能太給他面子真就一杯茶潑過去,於是腳下一用力,狠狠踩上白慕之的腳面。
「噓……不要鬧,聽他們說。」白慕之親暱的拍了拍他的手,還是非常縱容的忍著痛抽搐著唇角笑了,用下巴指了指一旁聊得正高興的幾個人。
秦恕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圈,這裡的人,還真都是些江湖人士,個個虎背熊腰,背著刀拿著劍的,只是看樣子不像什麼名門正派,因為這裡的姑娘,看起來都挺像是青樓裡的姑娘……名門正派的就是想,也不會公然在這種地方狎妓。
看起來民風真是越來越開化了,居然把青樓裡的姑娘叫到灑樓裡吃飯……是嫌青樓裡小了麼?
再想想剛剛白慕之進來的時的驚艷亮相,想來是那些姑娘比較感興趣,至於那些所謂的江湖人士,看到他們兩個想到的應該是不過是粉面油頭的小生,不足為懼,所以沒半點興趣吧……
「老子就是要過洞庭去看看,那個什麼雲家小姐是不是真是美如天仙!要是真的,老子就讓她給老子做第十八個小妾!」中間桌子上的一個身材壯碩的絡腮鬍子的人大聲喊著。
「大哥說的是,不過依雲老兒那性子,定是要比文比武的,大哥你可得小心些。」右手邊一個有著兩撇小鬍子的人一臉討好的樣子。
「怕他個鳥!論文的,老子號稱是張天師第八代傳人,論武的,老子自入江湖以來,就沒輸過!」那人蹺著腳坐著,摟過身邊一個姑娘,「老子好的就是美人兒!」說完還掐了那姑娘手臂一下,用力的親了一口。
只是動作粗魯了些,秦恕明顯的看到了美人兒眉心蹙了下。
這時紅綢正好把馬車安頓好了過來,只是她一身張揚的美,讓那個什麼天師的第八代傳人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只見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紅綢往裡走,在紅綢快要經過他時,他起身擋住了紅綢的去路,「美人兒……一個人啊……」
紅綢抬起臉,笑得嫵媚多姿,眸眸含春,紅唇瀲灩,「我有同伴。」
那人順著紅綢的眼神往秦恕白慕之的方向看了一眼,以頗為不齒的語氣,說了句,「兩個白面書生,除了面相好些,啥都不行,房裡頭的事,更是不如咱,」他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淫邪的眼睛看著紅綢,「不如小娘子跟了爺?爺定會讓小娘子知道啥叫欲仙欲死。」
紅綢掩唇一笑,「奴家也很想啊,只是怕夫家休了小女子,不如……」紅綢往前走了幾步,腰肢款款,身段妖嬈,她傾身,唇湊到大鬍子耳邊,「不如晚上奴家去找爺可好?」
「還是美人解風情!」大鬍子哈哈大笑,就想順手一抱,誰知紅綢旋身一轉,靈巧溜開了,大鬍子更是被紅綢一襲轉開了的石榴裙迷得眼花繚亂,「好好好,爺今兒個晚上就等著小娘子!」
紅綢媚眼如絲地看了看大鬍子,衝著眨了個眼,便從他身邊經過,朝著白慕之秦恕走過去。只是錯身時紅綢眸底的殺氣和寒意,那大鬍子沒有看到。
秦恕在紅綢進來被大鬍子攔住時,就想出手去教訓那個人,怎麼說紅綢和他相處已經有些日子,又跟清幽關係甚至篤,他怎麼樣也不能讓她被欺負。
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不管別人願意不願意,上來就調戲人的噁心男人。
只是白慕之拉了拉他的袖子,用眼神告訴他,紅綢會自己解決,他這才又坐了下來。他不是不相信紅綢的實力,主要是覺得那男人太於過噁心。
偏偏,那大鬍子又跟一桌人吹噓著他的艷情史,上了多少多少個女人,那些女人又怎麼怎麼賤,引得秦恕越聽越氣。
甚至那大鬍子最後還哈哈大笑,邊笑邊說,「老子是誰?張天師的第八代傳人!老子今早起床時,掐指一算,就知今晚有騷美人兒要投懷送抱到老子的床上!」
紅綢聽了這話臉色一黑,她也不是全然不介意被人這麼調戲,說那句話,是不想大庭廣眾之下惹事,誰知這人恁的不知好歹!
秦恕端著茶杯,老神在在的喝著,不緊不慢的說,「老子掐鳥一算,就知有人今晚要被人爆後庭。」
十八
老子掐鳥一算,就知有人今晚要被爆後庭。
這句話是秦恕說的。故意說的。
他的語調不輕不重,不急不徐,絕對讓人感覺不到半分的刻意。只是這時間的配合如此湊巧,任誰,都猜出來各中含意。
那大鬍子亦是。
正滿面春風的剛剛坐好,就聽得後面有人這麼說,他猛的一拍桌子回頭,便看到了牆角的兩個奶油小生,於是不屑的用鼻孔輕哼一下,大搖大擺的橫著就過去了。他走到閒閒喝茶的秦恕背後,熊掌拍了拍秦恕有些單薄瘦削的肩膀,看著他回了頭,便兩隻手交叉架在胸前,優哉游哉的不停踮著腳,語氣蠻橫的說,「小子,你剛剛說什麼呢?」
秦恕也騷,但他知道什麼時候合適騷,不會像白慕之一樣沒情操隨時隨時一個樣。他是那種一旦需要的時候,可以比白慕之更自戀,更騷的人。
他回頭前還是一本正經的書生樣子,一個回頭,桃花眼一蕩後,就完全變了。那種勾魂攝魄的風情當場就讓那大鬍子看呆了,嘴裡也開始結巴了,「小……子,你剛剛……說……誰會爆……爆後庭?」
秦恕妖嬈一笑,緩緩起身,湊到大鬍子耳邊吹氣,曖昧的氣息瞬間蘊滿了整個廳堂,「你啊……」然後趁著大鬍子沒防備,抬腳就踹,腳下夾了內力,直踹得大鬍子飛起來,腳下著不了地,直直的摔出大門口外十幾步,『嗷嗷』叫個不停。
可是今天在這廳堂裡吃飯的,都是大鬍子請來的人,如果被一個不知名的小子這麼著給戲弄了,他還真就一點臉都沒了。
於是他拍拍屁股站起來,眼睛很憤怒的瞪圓,一路衝進來朝著秦恕走去的姿勢那叫一個有氣勢,活像一隻長了兔子腿的螃蟹,橫著走的速度……也很快。
走到秦恕面前站定,看了他兩眼,他很是想不通,不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嗎?怎麼剛剛覺得下面有點硬了的意思?再怎麼看,這小子也只是像個沒用的書生樣啊……
「怎麼,還想被踹一次?」秦恕已經然恢復了平日裡的樣子,桃花眼失了桃花,自然不會再像萬人迷採花賊了。
一拳衝著秦恕招呼過去,大鬍子虎目圓瞪,「你他娘的算什麼英雄好汗?暗算別人?」
大鬍子的拳頭雖然大速度又快,但秦恕躲得更是輕鬆,甚至手裡的筷子還夾住了他的手腕,「不要再往前了,我們的菜還得吃呢。」
手上的力道讓大鬍子知道,面前這個書生,武藝不俗,沉了臉便說,「都是江湖中人,你小子有膽就跟老子好好比試比試!你贏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你若輸了,今天晚上老子便要爆你的菊花!」
「好。」秦恕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筷子放下,拍了拍手,又神秘地笑了一笑,「要爆也是爆你。」
大鬍子拳頭攥得死緊,使勁沉住氣不讓自己動手,「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名叫胡一刀,你小子姓甚名誰?」
「好說好說。」秦恕朝他拱了拱手,「爺叫秦恕。」
「秦、秦恕?」隨著胡一刀明顯的愣了下,秦恕注意到周圍的人哄的笑了起來,正皺了眉心想是為何時,那胡一刀眼睛充了血,跟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哇的一聲就撲了過來。
秦恕忙把心思收回,跟胡一刀打做一團。
二人手中都沒有兵器,赤手空拳打鬥。時而身影飛躍空中,時而旋開躲避對方掌風,時而迅速扭成一團看不出誰是誰。
只是他們身邊的桌子就倒了霉,基本上幾步開外的,都被踢飛到一邊,倒的倒,斜的斜,更多的,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
二人的實力差距明顯,幾十招後,胡一刀就明顯的力氣用盡有些累了,再幾招後,就被秦恕踩著胸口壓在一個桌子上。
「說,你們剛剛笑什麼?嗯?」秦恕『很親切』的瞇著眼睛問他,一點都不怕他不回答。
胡一刀一張臉憋得通紅,想來輸給他還是有幾分氣憤,便梗了脖子不肯說話。秦恕腳下一個用力,只聽『咯咯』做響,不知道是哪根骨頭發出的聲音,他唇角泛了血,還是不肯說。
秦恕一挑眉,手從他的腰部往下移,朝著胯下的方向……
胡一刀身子一僵,「好好好,我說!」
「他娘的今天碰上你,算我胡一刀倒霉!你武功比我好,我認了!說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他娘叫秦恕不是嗎?聽說洞庭前兩天就放了你的畫像出來,進洞庭的兩道城門都守得嚴嚴的,雲老爺子說了,只要能殺了你秦恕,就可以直接當他的女婿!」
「原來如此。」秦恕滿意的點點頭,放開了胡一刀。看他還是梗著脖子一臉不屈的樣子,細長的手指就刮上了他的臉,「如今你既然知道我是秦恕,就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嗯?」有幾分淫意的笑著,他繼續說,「你現在輸了我,該按我說的辦了。我能不能爆了你,你心裡明白。」
胡一刀狠狠的瞪著他,眼睛都能燃出火來,就是不說話,一臉認命的樣子。
秦恕挑眉,看不出來,這胡一刀還算是有些性子,便揮了揮手,「你走吧,我對你不敢興趣。」
見胡一刀聽這話愣住了,又說,「爺我一直喜歡的是清清秀秀的小爺,你這身子,嘖嘖嘖,太醜了,還一臉的鬍子,爺我硬不起來。只是你需記住,以後不許再隨便調戲姑娘家,見了爺我,還得繞著走。願賭服輸的話,你不會不懂吧。」
「還不走?真想被我寵幸寵幸?」看胡一刀還是站在原地,他陰森森一笑,「也好,爺我還真嘗過你這種味的。」
「走!」胡一刀這才開始動了,抄了自己的傢伙,憤恨的瞪了秦恕一眼,喊了聲走,廳堂裡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江湖人士和姑娘,一個個走得飛快,很快就出了門口。
「店家的損失誰來賠啊……」秦恕坐回白慕之身邊,悠閒的喝著茶,隨口淡淡了一句,已經走出門口的胡一刀便隨手一拋,一錠黃澄澄的金子便準確無誤的落到了早就沒有人的櫃檯邊。
秦恕這才點了點頭,瞇著眼看向一旁笑得像隻狐狸,一直靜觀變化的白慕之身上,「滿意了?」
玉扇『刷』的一聲打開,白慕之笑得得意,「小恕的武功還是不俗啊,這腿傷,也全好了吧。」
「你不準備幫我?」
白慕之身子前傾,眼角含春的看著秦恕,「我看小恕恕不需要幫忙嘛……自己玩的多好。」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秦恕直直瞪過去,殺氣無限。
「哦,你說那個啊。」白慕之眉梢一挑,「你要我幫你進城麼?」
秦恕呷了口茶,一臉你明知故問的樣子。
白慕之靜靜看了秦恕半晌,突然說,「我說小恕恕,我們做吧。」
十九
秦恕聽得這話,「噗——」地一聲,噴出了口裡的茶,瞪著眼睛看著白慕之。
白慕之在秦恕噴茶的同時,眼疾手快的舉起扇子遮了臉,所以臉上倒是沒什麼事,只是,扇子毀了。
很是惋惜的看了眼『壯烈犧牲』的玉扇子,無奈的歎了口氣,摘下肩膀上掛著的幾片『無辜』的茶葉,心內感歎,好在這店家懂得做事,這茶葉是整的,如果像外面那些個爛飯鋪,用些個茶沫子來對付人的話,他這件袍子,估計是要不得了……
「你說什麼?」秦恕顯然沒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傾身過去抓住白慕之的領子,憤憤的威脅,「你有膽再說一次?」
「跟我做一次,我就幫你。」白慕之一點也沒理秦恕的威脅,挑著眉說。
他會這麼說,其實並不是真的想馬上跟秦恕做那種事,只是他認為,有些東西,時機到了,就得讓秦恕知道。這幾年他年年都會有一段時間跟秦恕相處,也時時說著小恕恕我喜歡你,但是他不信。
他知道他為什麼不信,也知道他們之間,需要一個契機。他完全可以暗算秦恕,成了這事,但是他不想。雖然想不通為什麼,但他就是不想。他想著有一天,秦恕能躺在他的身下,心甘情願的說,白慕之,我願意。
前些日子,一個意料之外的吻,讓秦恕開始對他們的關係有過小小的思考,只是這一點小思考,便夠了。他白慕之不能讓這個機會跑掉,便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次不信,下次再不信,他天天說,在秦恕有所思考的情況下,總有一天,秦恕會知道他的情誼,是真的。
秦恕不相信感情,他知道,但是他,願意為此努力。
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緊越收越緊,白慕之儘管因為呼吸不暢臉上泛了紅,還是沒有施力阻止他的動作,依舊一雙眼睛亮亮的,真誠的看著他。
秦恕閉了閉眼睛,鬆了手。他不知道白慕之又想玩什麼,但是這話,絕對不是真的。
於是他計上心來,坐回原處,頭一偏,衝著白慕之,桃花眼一漾,「好啊……」
「此話當真?」白慕之瞬間由一隻死孔雀活了過來,抖抖身上的毛,精神抖擻的說,「小恕恕你真的願意?」好像剛剛那一切都是幻覺,他根本沒有紅了臉快要憋死一樣。
「嗯。」秦恕滿面春風的點了頭,「能跟風流天下的白相公春風一度,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只是嘛……」
「只是什麼?」白慕之一臉催促的興奮樣子,像是就等秦恕提了要求,他便馬上去安排香花沐浴優雅斗室準備一夜纏綿,性急的比即將入洞房的新郎官不相上下。
「你要在下面。」秦恕緩緩的說。
「切——」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白慕之愣愣看了秦恕半天,才瞪著眼睛回了一句,這下面是什麼意思,二人心知肚明。
也難為白慕之了,本來一雙細長的眼睛,瞪得那麼大眼珠子居然沒掉出來,真真是奇觀。
「我知道你開我玩笑,但事可而止啊,我飯都還沒吃呢。」秦恕假裝威脅的說著。他有些烏龜心態,不想正視剛剛的問題,便用這樣一句來搪塞。
白慕之也由著他扮烏龜,反正總會有他扮不下去的一天。
「當然。」白慕之笑著,習慣性的想拿起玉扇瀟灑的打開,看到扇面上的茶漬,訕訕的收回了手,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本公子又不缺小爺。」
剛剛秦恕『出其不易』噴出一口茶的時候,紅綢因為角度問題,躲過一劫,看到店內幾乎所有的小二都在收拾方才爛的桌椅,便有眼色的拿帕子擦了擦桌子,並下去張羅著給他們上菜,上茶,白慕之拿起筷子的時候,剛剛好上了第一道菜。
白慕之斯斯文文的夾著菜吃,秦恕盯著他看,盯了一會兒,又說,「喂,姓白的,你到底要不要幫我?」
「你能不讓我做,我為什麼要幫你?」白慕之隨口就回了這麼一句,抬眼看到了秦恕發黑的臉色,才又低聲說,「好好好,幫你幫你,不幫你進城,我們怎麼比?」
「就是!」秦恕這下高興了,拿起筷子快樂的扒著飯。
「不過嘛,進城的方法由我定。」白慕之又添了一句。
「沒問題。」秦恕心想他不用去想辦法還省些事呢。也不是不知道白慕之想算計他,這孔雀本來就以算計他為樂,只是既然需要人家幫忙,知道是虧,他也得吃。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秦恕,這次拜洞庭雲家所賜,要仰仗下白慕之了。
雲家在洞庭,絕對是一個特殊的存在。相傳雲氏家族扎根洞庭兩百年有餘,從默默無聞的小家族,到如今有了整個洞庭尊其為大,甚至舉國上下江湖中人無人不知雲家的盛譽,證明了雲家代代兢兢業業,奮發圖治的結果。
雖然雲家並未在江湖上正式自立門派,也未得到皇家真正的任何名義上的封賞,它還是以家族事業的旺盛,自家實力的不俗,讓江湖中人無不尊崇。而雲老爺子的一句話,也讓幾乎所有江湖中人,不得不正視。
此時,雲家的家長,身材不算高大,相貌不算儒雅,精氣神卻十足的雲家家長——雲中鶴,正在廳堂接待貴客,而這位貴客,身材修長,鷹眸生輝,略深的輪廓,更助長了他渾身散發的生人勿近的氣勢,此人,正是司徒傲。
「司徒堡主能來我洞庭,小老兒我真是蓬蓽生輝啊。」雲中鶴精明的綠豆眼一眨不眨,「老夫幾個月前,接到貴堡傳來的堡主無暇的消息,還好生惋惜了一番,現在得見司徒,老夫深感安慰啊。」
司徒拱手為禮,眸中寒氣半斂,「此次甚為巧合,我黑鷹堡在洞庭的分號剛好有些事,不得不來處理。雲老的大宴之日又將近,便想即然來了,就順路來道道賀,還望沒給雲老帶來什麼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司徒肯來,老夫心甚慰啊。」雲中鶴哈哈大笑,紅光滿面,「老夫不便相問你堡裡出了怎樣的大事需得司徒你親自跑這一趟,但老夫自信洞庭的事,沒有人不給我雲家面子的,司徒到時若有任何事情需要老夫幫忙,捎句話到我府上便是,我雲家定竭力幫忙。唉,司徒即說有事在身不便住在我雲家,老夫也不勉強,只是這日後若得閒,還要多走動走動啊。」
「司徒省得。」司徒呷了口茶,裝做不經意的樣子隨口問道,「司徒一路行來,見洞庭兩處城門邊都貼了畫像,很多江湖人士聚集其中,說是雲老爺子命令的,要抓什麼人?」
「哦,對不住,司徒逾矩了。」司徒傲又拱了拱手,表示自己不小心提到此事的歉意。
提起這事,雲中鶴氣不打一處來,但礙於司徒在場,也只得微斂了脾氣,「不怪司徒。這事本是我雲家家醜,但現在基本上舉江湖皆知,老夫臉上雖掛不住,卻也沒有什麼不能講的。」
「那畫像,是江湖人所不齒的『汲情先生』採花賊秦恕的畫像,幾年前他勾引小女,引得小女對他念念不忘甚至不想嫁人,整日混混沌沌,不知所已。前些日子又有消息說他要和七星寨的小白來我洞庭,老夫便想此機會替武林除害,這才畫了像,下了令,說若有人擒得此人,老夫願將小女許配於他,是以司徒你才見了城門一幕。」
「原來如此。」司徒在聽到秦恕的名字時,眉挑了一下。聽完雲中鶴的話後,便要起身告退,「司徒此話問得有些唐突,還望雲老不要介意,幾日後的大宴,司徒必及時參加,這幾日司徒身在洞庭,若雲老有什麼事需要司徒幫忙,儘管直說,司徒亦不遺餘力。只是現在天色將晚,司徒便先行告退了。」
二十
「幫主,做什麼對那個雲老頭那麼客氣?」跟在司徒傲身後的,依舊是那個身材健壯皮膚黑亮的副堡主張峰,性子直率卻頗得司徒重視,這次的洞庭之行,當然不能少了他。
「張峰,你並不笨。」
「啊?」張峰抓了抓頭,想到此處還是洞庭,沒準一舉一動都會被有心人知道,便規規矩矩的放下手,走在司徒身側,「堡主的意思是?」
「我黑水堡暗的跟黑道往來,明的跟白道也不斷了關係,這在江湖上幾乎已經不是秘密,能做到兩者平衡,是我黑水堡苦心經營結果。而放眼看去,這世上若再有別人能做到如此,便只剩雲家。雲家家族事業觸及各行極深,我黑水堡和它無怨無仇,沒必要把關係弄僵,怎麼說這洞庭,也是它雲家地盤。只是我黑水堡實力如何,雲家定然也知,一向處事沉穩的他們也沒必要惹到我們,是以方才不過是寒暄客套,禮尚往來罷了。」一番話說來不急不徐,不緊不慢,跟著他一步步沉穩的步子,真有那麼幾分如王者般的氣度。
「所謂的名門白派,不都是這樣麼?表面工夫做得十足,多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偽君子罷了。」偏偏這句話說得有幾分重,顯然這司徒,很是瞧不起這等做派。
「堡主說的有理。」這些東西張峰也明白,只是有些不明白司徒刻意的,過於客氣。他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邊回司徒的話,「我就是看不慣那些人的醜惡嘴臉。真不明白,咱在堡裡好好呆著多好,這裡的事沒大到非要堡主親自出面的份上,堡主要想遊玩,咱後山風景不錯,甚至異族也去得,為何偏偏就要來這洞庭?」
司徒腳步頓了一頓,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想起唇間自和那人親吻後就會偶爾泛出的絲絲甜意,唇角弧度勾得更大,他來,自然是為一個人。
「記住我讓你查的事。」只丟下了這句話,騎上下人牽過來的馬,便再不看張峰一眼,逕自策馬前行。
一進房間,白慕之便以奇快的速度,踢上房門,轉身,將秦恕壓在牆上。
「你這是做什麼?」秦恕腿傷還沒好多利落,跟那個大鬍子打了一架也累了,而且一般剛吃過飯時他會犯困,又斷定了這只花孔雀不會把他怎麼樣,所以沒什麼精神推開他,就像只死魚一樣,被白慕之按,不是,是壓在牆上。
白慕之將秦恕的兩隻手高舉按在牆上,臉一寸寸貼近,挑了眉,瞇了眼,笑得像個狐狸,「小恕恕,要我幫忙,可是有代價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白慕之像狼正要捕食兔子般精準算計又志在必得的眼神和笑容,到了秦恕眼裡,被理解成「這廝又要惡做劇了」,所以他聳了聳肩,滿臉不在乎的回了句,「所以呢?」
秦恕的桃花眼像是含了春江水,清澈明淨又有些懵懂。以前白慕之一直不明白,這樣視世俗如無物,處處玩弄他人感情的採花賊,為何會有這麼一雙如孩童般乾淨明亮的眼睛。但是後來他想通了,不明白便不明白,只要他知道他之所以看上秦恕,就是被這雙眼睛蠱惑的就好……
他並沒有回秦恕的話,依舊壓著他的身子,看著他的一雙幽黑清亮的眸子,直到,再也忍不住,緩緩的低下頭……
該來的總是會來,秦恕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他就知道,這只孔雀,不向人顯擺顯擺自己的尾巴,一定不會罷休。以前他自是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但是這次怎麼說也是需要人家幫忙……所以……
溫熱的觸感落在眼皮,癢癢的,又很舒服,秦恕驀得睜開眼睛,白慕之正瞇著眼睛對他笑得得意,「怎麼,不滿意?就知道小恕恕要的不是這個……」
頭再次前傾,這次,準確無誤的覆上了秦恕的唇……
「你他娘的……」給我滾!後面的字還沒說出口,就被白慕之吞下了口。秦恕還是忍不下心頭的氣,明明兩個人是一樣的人,憑什麼他要被他親!
只是這個時候再反抗明顯已經晚了,被箍在頭頂的手使上力氣,被緊緊壓著的身子更是動不了分毫,甚至白慕之還彎了腿來定住他的腿,讓他使不出力氣。
徒勞的左右擺頭防止被親到的動作都是女人才會做的,他秦恕當然不會是那種柔弱的女人,他堅決接受挑戰!而且他也知道,那麼做的後果,不但逃不了被親的命運,還會讓始作俑者更加興奮……
先是細細的描繪著唇形,再是不輕不重的吸 吮啃舐,直到秦恕的雙唇泛紅,直到白慕之忍不住了,狠狠掐了他手腕一下,秦恕呼痛,張了口,白慕之才得以長驅直入……
溫暖,濕潤,甜蜜,這是白慕之的第一感覺。
有些瘋狂的刮過秦恕嘴裡任何一個角落,銜過他的舌交纏時,一種從心裡泛出的滿足便悄然而生。
秦恕有些抵抗的用舌尖抵著他的舌,不讓再靠近,卻反被白慕之靈活捲起共舞時,一種難耐的心癢的感覺漸漸升起,他不再滿足,他想要更多……
將舌探得更深,深入喉間,兩個人同時被這個吻激發出無窮的鬥志,輾轉間想分個勝負,技巧悉數用上。呼吸間透明口液來不及吞下,順著唇角溢出,淌成一條銀錢的時候,兩個人不由自主發出了即壓抑又愉悅的呻吟,心跳越來越快,體溫越來越高,身體某個部位的變化,更是顯而易見……
當感覺到某個熱燙硬物抵著小腹的時候,秦恕突然意識回籠,趁著白慕之還沒回神,腳下用力一踩,白慕之腳背吃痛,後退了一步,接著秦恕的手化成掌風,直直向他劈來,他不得不接連退後好幾步,然後站定,看著秦恕。
兩個人的樣子現在都有幾分狼狽,呼吸未平,胸膛一鼓一鼓的,髮絲有些散亂,唇角泛著銀絲,神情掛著激情的紅暈,甚至私處,都直挺挺的站著。
都是男人,又都穿著夏日裡料子有幾分輕薄的長衫,彼此的情況如何,用眼一掃,就心知肚明。
兩人虎虎對視,火花四濺,空氣中都迷濛著一種不像殺氣,卻比殺氣絲毫不遜色的凌利氣勢,走到門口準備有事向白慕之報告的黃瑩,都有了某種不尋常的預感,直覺的退了下去。
白慕之是在後悔,為何直到這時才得到了跟秦恕的第一個深吻,早知滋味這麼好,他何必裝的那麼『謙虛』?那玩意兒他早沒有了不是麼?
秦恕也在後悔,他在後悔為何會被白慕之吻著吻著起了抗衡之心。早知道他要吻不是麼?那就讓他吻就是了,他又少不了什麼,只要兩個人之間沒出現什麼別的,以後依然還是『不交心的朋友』,因為沒上床嘛。那麼現在是什麼情況,有些東西,是變了,還是沒變?
攸攸 2010-3-7 19:10
二十一
六月十八那天,很熱。那天的洞庭,也很熱鬧。不過江湖上傳來傳的話太多,有些話傳著傳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雲老爺子請客那是得給大面子的,不止整日事務纏身,不輕易有空見人的黑水堡堡主司徒傲親自來了,連七星寨的風流天下知的寨主白慕之也來了。
這白慕之是美男子江湖人盡皆知,男人太好看了會招美人喜歡也是正常,但這白慕之品性極好,雖撲上來的姑娘能排成一支軍隊了,仍然為了女兒家的聲譽,坐懷不亂,甚至好心勸退,是大大的好人。
只是這一日,卻聽說這位風流的如玉公子有了心上人!寶貝的跟什麼似的,一路清水灑街,鮮花鋪道,八個俏麗的美人抬著頂華麗的轎子,轎子裡坐著的,便是這白慕之的心上人。
那日見過這位美人的都說過,說這美人長得,嘖嘖嘖,真真是個仙女下凡,瑤池仙女也沒有那麼美。那纖細玲瓏的身子,那一身嬌媚卻不妖嬈的風情,那眉,那眼,那身子……嘖嘖嘖,聽說給那人看一眼,整個身子都得跟最新鮮的梨花糕似的,酥得能掉渣!
眾人皆知放眼天下,洞庭雲當家的恨的只有一人,便是那聲稱『汲情先生』的採花大盜秦恕,那日也貼了畫像,基本上過城門的人都得給看上一看。白慕之雖是七星寨寨主,對轎中美人又疼惜之至,卻也是心情極好,賣了雲老爺子一個面子,大家才得以藉機見得美人芳容。
那美人的轎子一掀開,白慕之更是沒忍住,當著眾人就摟著親了半晌,直至美人嬌喘連連。
話說這白慕之風流這麼些年,見過的絕色美人自是不少,何時這等色急不顧形象過?可見這美人的美,真真是眾人的形容,萬分之一都沒到。
幾人正在茶樓裡說的正歡,互相交換著各自意見,說到此處無不歎息,唉,真真是自己運氣不好,當時怎麼就沒去城門呢?如天仙般的美人,怎麼就沒見著?
聽說白慕之對美人疼惜的到了骨子裡,到了住處更是守得嚴嚴實實,外人根本就看不到,他們再想見,怕是沒可能了。
茶樓裡眾人皆顧自歎息,「天上的美人,豈是如你我這等凡夫俗子輕易便看得到的?」
白慕之此時正在在街上走,玉扇搖搖,好不自在。聽得茶樓裡傳出的這些話,不禁玉扇上移,掩住了止不住笑的唇。
他就知道,當日他排出那麼大的排場,一定會引出來這樣的效果。
只是想不到,男扮女裝的秦恕,竟也是那麼美。一個沒忍不住,半是故意半是形勢所迫的當著眾人吻了他,那人桃花眼裡射出的『激烈』火花,差點讓他考慮著是不是當場要了他。
哈哈,如果他聽到整個洞庭都這樣議論他這樣一個美人,不知道會不會氣壞了?
白慕之『拾翠公子』這個名號,只說給秦恕一人聽過,而他好男子之癖,除了近身的,他人一概不知。如果秦恕聽到眾人對白慕之對美女投懷送抱卻安然處之大加讚賞,又不知會怎麼樣罵他風騷呢?
想到這裡,白慕之更是笑得不僅臉上,心裡都樂開了花。抬頭一看,寫著『碧玉居』三個大字的黃色旗子迎風招展,手裡扇子一合,就是這裡了,抬腳進門。
按照以往的規矩,進了城他和秦恕就分開了。第一回合比試便是各自打探消息,四日後再見,決定下一步比什麼。只是雖是比試,誰也沒說不准耍詐,他白慕之有他七星寨自己的消息網絡,當然不用自己傻兮兮的夜探,只是可憐秦恕什麼都沒有,都得自己來。
藉著白慕之的光安全進了城的秦恕,一換下身上的女裝,清洗了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消失了。昨日他留在雲家的暗探回報,說是秦恕夜探過了,並沒有引起什麼動靜,所以他猜,今日這秦恕,一定會到這個茶樓來。
好像這個茶樓的老闆,是秦恕在洞庭非常難得的,唯一的朋友。
古人曾有雲,『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白慕之自打秦恕不在身邊的那一刻起,一顆心就跟貓爪子撓似的,半刻不消停。他不禁心裡感歎古人的智慧,別說一日了,就是一刻,他也捨不得。
而且現在明明知道有人一路跟著秦恕,明明隨時隨處都能立即知道他在哪裡,在做什麼,但就是很想見他。
非常想非常想。
秦恕這個妖孽……要人命的妖孽……
正走著呢,一個小二路上來招呼,「喲,爺來啦!樓上請!樓上請!爺您幾個人?要個雅間還是?」
一看白慕之的穿著打扮,便知不是尋常人,小二自然問的周詳。
白慕之捏著扇子想了下,「就找個臨窗的雅座吧。」今日他一個人出來,沒讓人跟著,要個雅間不免有些浪費。而且他為等人,要個雅間,他如何還能看得到?
「對不住了爺,真不巧,咱這小店,臨窗最好的位子給人定了——」
不用他再繼續說,白慕之已然到了二樓,那個一眼就看得到的最好的臨窗的位子上,確是坐了一個人,一個一身黑衣,煞氣很重的男人。
這個人,說不熟吧,彼此都熟悉以久,甚至大家明面上什麼時候幹了什麼,彼此都知道。說熟吧,又從沒見過面。
白慕之眉梢微挑,想起秦恕腿上的傷,玉扇一下一下敲著掌心,緩緩的說,「不用勞煩小二哥了,本公子且去問問那位貴人,可願意搭桌。」
小二本想勸說兩句,說本店還有好的位子,比如某某雅間,不用公子委屈跟人拼桌之類的話,但聽白慕之明明緩緩和順卻含了一絲殺氣的聲音,看他明明微笑卻令人生寒的表情,嚥了口口水,不敢再說話。
而七星寨的寨主,風流天下皆知的極講究的美男子,白慕之,搖著玉扇,帶著最『真誠』的笑容,穩步走到那個臨窗的桌子前,極有禮貌的問了句,「久仰司徒堡主大名,今日得見,甚幸。不知可否願意讓白某拚個桌?」
二十二
司徒一身玄衣,靠窗獨品茗。夏日炎炎,獨獨此處窗外吹來涼風習習,甚是舒爽。他同白慕之一樣,常服處之,身邊亦沒有跟隨之人。來這裡的心思,倒是跟白慕之有異曲同工之妙,大約彼此心裡都明白。
於是白慕之即然開了口,司徒亦從善如流的左手伸前,「請。」
接下來的事,便是白慕之端坐,招小二近前來問都有些什麼茶,什麼點,然後隨手點了,等小二小跑著送來,再就是靜靜品茶,嘗點。
好半天,二人坦然自得的坐著,顧自品品茶,看看景,像是無限寫意,又像是身醉景中,心陶茶內,一時只覺歲月經年,忘記了此時身處何方,身邊又有何人何事。
但實際上,兩個人的心,都在不經意的表情下,繃得極深。
司徒傲自心裡對秦恕有所掛牽後,就派人查探了秦恕的平生,雖他二十歲以前的資料無從查得,但他自出江湖後的事,倒是無一遺漏。這白慕之乃白道世家子弟,平時聲譽甚好,但是依他幾年來每年定會有一段時間跟秦恕相處來看,他們的關係,並不單純。
秦恕在他黑鷹堡裡受了傷,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二人背景關係,他亦不會輕易挑釁……司徒傲心內冷笑一聲,白道人士,又能如何?他就是強要了這秦恕,講究一切事情理也道也的白道中人,又能怎麼樣?
他偏就是想要這個秦恕,看你白慕之怎麼護!司徒傲隨意看了白慕之一眼,那個眼神,陰戾中透著無盡的殺氣。
白慕之表情一直很放鬆,眉梢眼角都帶著笑,玉扇搖搖的同時,亦不忘回頭衝著四面明裡暗裡看他的姑娘無限風情的笑上一笑,只是這腦子裡,亦沒有半分停頓。
秦恕當日獨上黑鷹堡,被這司徒傲打斷了腿,他一直在心裡耿耿於懷。他捧在心尖上,做那麼多事就是希望能被真心看上一眼的人兒,被司徒恁的糟蹋,他怎麼能毫不介懷?只是兩家背景關係,面子上不能過不去,但一口氣,卻不是就這麼能嚥下去的。
尤其前些日子收到的消息,司徒到處搜羅秦恕的消息,他聽到當時心就一頓,隱隱明白,這司徒,對秦恕,絕對是起了興趣。
秦恕倒是一天到晚的採花,得意自己的男女通吃,上過床的人都忘不了,他又怎麼能料到那樣一雙風流嫵媚,天下無雙的桃花眼,其實最招惹的,就是一心想撲上去的男子?他依著自己還算不錯的武功手段,將以往遇到過的所有人壓在身下,而一旦哪天遇到真正的高手,怎會逃得了被人吃干抹淨的命運?
天下又有幾人會像他白慕之一樣,喜歡他喜歡他捧在手心,抬到天上等著他看清他的情誼真心相待的那一天?
秦恕是個不自知卻四處勾人的妖孽,是妖孽就會招來很多麻煩。喜歡一個妖孽是他白慕之上輩子種的因,這輩子生的劫。可又能怎麼辦呢?誰讓他就是喜歡,非他不行呢?
白慕之玉扇搖搖,掩唇輕笑。其實人生若此,也極是有趣,豐富絢爛,苦辣酸甜,老來回憶經年時,一定妙趣橫生。所以他白慕之不但不怕,還恁的歡喜。秦恕的劫,他願意來幫他擋。能活著擋完了,他白慕之不枉此生,若死了……
死前也得扒了秦恕的褲子,做個一百遍!
「聽聞司徒兄一向忙於公事,此番清閒品茗,偏叫白某碰上,白某甚幸。不知司徒兄在此是為等人,還是有其它的事?白某剛剛拼桌一問,實屬唐突,如若引得司徒兄不便,白某自當避讓。」白慕之一向隨性,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了。有時候,主動出擊,不比被動的跟著別人的問題瞎轉來得好?而且他這一問,還有想探查司徒傲身在此處的用意。
「無妨。」司徒傲依舊語氣涼薄的品著茶,顯然只想用這兩個字,回應剛剛白慕之的問題。司徒性子陰晴不定,但基本上屬於萬事敵不動我不動的人,兩個人這麼槓上,也算是有意思。
好一會兒,司徒放下手中天青色的茶碗,「聽聞白兄這幾年來深居淺出,將七星寨治理的異常不錯,行事雖然還是低調了些,但江湖中人,無人敢看清你七星寨。只是聽聞白兄一向『潔身自好』,怎麼前幾日時洞庭時,動靜頗大,甚至市井間皆傳聞白兄有了紅顏知已?」
本來就沒指望著司徒傲細細的回答自己的問題,白慕之聽到無妨兩個字的時候,只是輕輕佻了挑眉。玉扇合了,一下一下敲著掌心。後來又聽得司徒的問話,他心裡先是笑了一下,又急跳了兩下。
司徒顯然是有些沉不住氣,自己提出來他的那個『美人』。本來嘛,那個美人就是秦恕,別人看不出來,但沒瞞得了他司徒傲。基本上白慕之做事是滴水不露,但再怎麼著,對於過於關心此事的『有心人』,還是實力相當厲害的『有心人』,想瞞住的確難了點。他會問,證明他對秦恕,絕對的有尋常的心思。
只是這司徒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他對秦恕起了心思,而且明顯至此。白慕之以後,就得更加提防了。
「不過是一個姿色相當出眾的美人罷了。」白慕之頗不在意的展開扇子,一下一下的搖著,「你也知白某已到適婚年紀,這家父催得急,所以嘛……」說罷對著司徒做了一個你應該懂得的心領神會的表情。
說罷又是半晌的沉默。
既然司徒先前有些穩不住心思了,白慕之更是耗得下去,他這下就偏要等著司徒先說話。
反正大家都是聰明人,各自心思如何,都心知肚明,誰怕誰!
「你對採花賊怎麼看?」終於,半晌過後,司徒看著窗外湖面上緩緩前行的一條小船,開了口。
「你對打斷別人的腿怎麼看?」白慕之吹了吹茶碗裡飄著的茶沫,打著太極。末了還抬起頭,看了看那隻小船,對著司徒笑笑,「很不錯的船技。」
他偏就要護著秦恕,看你司徒你本事又有幾何!白慕之輕輕掃過司徒傲的那一眼,挑釁中帶著篤定。
司徒劍般的濃眉一場,眸中明顯含了幾分寒意。他就是不喜歡跟這幫子白道中人打交道,說話做事從來都拐著十八個彎。
冷笑一聲,司徒傲定定地看著白慕之,涼涼開了口,「秦恕,我要了。」
二十三
冷笑一聲,司徒傲定定地看著白慕之,涼涼開了口,「秦恕,我要了。」
白慕之眸光寒了一下,之後手裡的玉扇子搖得更歡,哈哈笑了兩聲,「司徒兄這話說的真有意思,你要不要秦恕,跟白某有什麼關係?想要一個人,不是應該去問他本人麼?」
說起來洞庭這個地方,也算是人傑地靈。更由於雲家的關係,這裡的治安雖還算太平,但江湖人士的打打殺殺的場面,倒是屢見不鮮,是以城裡久居的百姓,也是相當知情知趣,眼色比一般人強的不是一丁半點兒。
再說這兩位雖然穿著很低調,又沒帶著一幫子一幫子的打扮『凶狠』的人來充場面,但兩個人之間的潮流暗湧,那種高手對峙的強烈氣場,遠非一般人能比。
所以這樓上聊八封品茶的一眾人,早就從八卦裡面閃出神來,偷偷觀察著兩個人的動靜。
是,他們對於打鬥,是又怕又想看。怕刀劍無眼,傷及無辜,而洞庭一直以來的情形,也讓他們知道,這打架,也是很好看的。
這時候樓上喝茶的人,早就遠離了挨著窗子的位置,躲在角落裡,樓上的小二手裡抄著個托盤擋著胸口,就等著這兩人打起來。甚至已經開始有人猜了,是玄衣的冰山男更厲害,還是白衣的風流男更勝一籌。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司徒冷笑一出聲,「你那位紅顏知已,怕是也有兩天沒見了吧……」
「司徒兄對於切磋這種事,有什麼看法?」白慕之不想跟他談秦恕,便左右而言它。但這樣隨口的一句話,非但讓司徒微勾了唇角,也讓二樓上聽到此話的所有客人,興奮不矣。
「我輩江湖中人,武藝切磋乃是常事。只是刀劍無眼,並非自己能控制,傷了人的話,難免會歉疚一番。」司徒傲桌子底下的手指握了握拳,又鬆開,如此幾次,做著戰鬥的準備。
「聽說黑鷹堡司徒堡主的武功天下第一,一身男子絕難練成的至寒內功更是獨一無二,白某心嚮往之啊。」白慕之一下一下的搖著扇子,每個手指也不住地在調整握扇的方向,角度。
「七星寨的迷蹤步和陣法也是江湖皆知的無人能比,愚兄亦是神往已久。」司徒微瞇了眼睛,「既然今日你我有緣相見,不如就……」
「以武會友……」白慕之眼睛一瞇,替他說了下面半句話。
本來就想教訓他,他倒自己找上門了。哼哼,爺不揍你一頓,你丫不知道爺文武雙全是不是?說完便手中玉扇一閃,直直衝向司徒傲的喉嚨。
高手對絕,尤其是這種心裡面互相鄙視,面上還要過得去的高手,根本不需要客氣。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先出手不一定就是弊,後出手不一定就是利。
總之,你來我擋,你守我攻就好。光天化日的,雖然在茶樓裡忍不住打起來了,卻並不是想要對方的命,就是想拼一口氣。
有時候男人也很衝動,明明知道是不智的舉動,明明要不了對方的命,偏要爭一個高低出來,彷彿打贏了你,我就是比你厲害,你就沒臉來跟我爭美人兒。自古以來,那些為情決鬥的男子,哪一個不是武功高強,哪一個又不聰明?
情之一字,女人重,男人,亦重。什麼事情只要沾了一個情字,便是說也說不清了。
電光火石間,兩人已過數十招,方才一直對面坐著,所有招式也不過是桌上拳,桌下腳的往來。司徒招招氣勢如虹,夾著寒氣,白慕之玉扇如舞,華麗中殺招無窮。一旁躲在桌子底,把臉藏在手裡的盤子後的人,也看得不亦樂乎,大呼痛快。
「轟」的一聲,兩個人面前的桌子突然被震碎,二人的戰場,也從坐著,變成了站著,二樓的小小一個沒有桌子的空地,便成了他們的地盤。往來的招式,更是變幻的極快。
眾人只覺強風拂面,不自覺的閉上了眼,有膽子大些的,使勁的不閉眼,便看著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突而上下飛躍,突而手腳不停打鬥時身體還順便轉著圈,揉揉眼睛,就見一玄一白兩個身影如電,越來越看不清,似在霧中,快速閃過,甚至開始分不清誰是玄衣,誰是白衣,只記得玄衣帶著凌利氣勢的殺招,和白衣華麗卻不失內斂的攻勢,還有無形中露著嗜血味道的閃著寒光的玉扇……
兩個正在打的人,自交手後,亦是不免心中一沉,對方的武功,絕對不容忽視。
白慕之心想這司徒傲果真名不傳,內力至寒且醇厚,出手不滯,果斷的出手,未有絲毫猶豫思索卻依然招招殺機。
司徒傲心想這白慕之果然是個角色,玩世不恭的表面不知道騙了多少人?這等深厚精醇的內力,再是武學天才,不苦練也是出不來的,尤其那招式,看似華麗無實,但其實是將有形化無形的最佳方法,跟你周旋,你越是剛,越是有力,他越是跟你糾纏,你無力時他還功力正熾,待你一招跟不上,便會馬上被攻這不易之處。這份耐心睿智,哪裡是浮華公子會有的?
二人交手完全出自對對方的鄙夷,但一交上手,卻不得不認真起來,交手是小,面子是大啊,萬一一不小心輸個半招,臉往哪裡放?
這裡正打得難得難分,眾人也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二樓的一個雅間門,「吱呀」一聲,開了。
要知道高手打架時是千萬不能不能說話的,打架的人需要集中功力,圍觀的人看慣了打小架,好不容易有幸看到了高手對決,自然是不忍打擾,大氣不敢出。這看打架,也是要有道德的……
所以這個時候別說二樓,就是整個茶樓都很靜,入耳的聲音,大多都是出招的風聲,拳腳互相擋的聲音,二人口中時不時不由自主發出的聲音,間或伴著桌子翻倒茶碗摔地破碎的聲音,基本上除了這些,算是非常靜了,非常非常的安靜。
也所以,這一聲開門的聲音,眾人都聽到了。並且同時轉頭看過去,想看看是誰,在這麼大動靜的打鬥時,還能如此淡定的,大半天才出來——雅間的門如果不打開,是看不到打鬥場面的。
只是這個人嘛,讓眾人大大失望了一陣。個子挺高,卻是瘦了些,面色白皙,長相卻不算很俊逸,就一雙眼睛,還算生得好看。而且這人也太不會穿衣服了,那料子,一看就不是什麼上等貨,搞得連帶著人,都掉價了幾分。
沒什麼好看的,眾人便又將頭轉了回去,還是高手打架好看些。只是怎麼還不分個勝負啊,真真讓人心急……
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讓人沒怎麼注意的人,涼薄的掃了打在一處的兩個人,冷笑一聲,用鼻子不屑地輕哼,「真長出息呢,跟這兒打架。」
此時一手成爪狀抓住白慕之肩膀一手點住他死穴的司徒傲,手中玉扇剛剛好抵住司徒傲喉嚨的白慕之,同時身子一僵,手上動作停了下來,齊齊看向說話的人……
二十四
那人便是秦恕。
他斜睨了因他出現停了手姿勢卻還沒來得及改過來的兩個人一眼,用鼻子哼了兩聲,便不再看他們,回頭衝著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青衣男子燦爛一笑,「來日方長,今日小弟有事,就先走一步了。」那人表示瞭然的點了點頭,秦恕看都不看那兩個人一眼,大大方方的,堂而皇之的,非常從容的,下了樓梯,走了。
因洞庭城門貼了秦恕的畫像,為了謹慎,他稍稍易了容。不過也沒做太大的改變,就是衣服髮式做了些變化,眉間畫了淺紋,眼角微微拉下,面色微暗一些,再將眸色斂了,基本上別人不會認得出,就算是熟悉畫像的人覺得他長得像,也只是像罷了,神韻氣質無一相同,便會覺得可能是人有相似罷了。
殊不知,這種易容方法,才是最佳,說像有些像,說是又不肯定不是。
但白慕之和司徒傲斷不會認錯人。秦恕的樣子,早就深深刻在他們腦中,尤其剛剛那種輕蔑的眼神,也只有他,才敢對著他們兩個露出來吧。
今日的目的本不在打架,就是想看看讓自己一門心思想念的人兒。現下那人出現了,這架自然是打著沒意思了,勝負之分也不重要了,甚至就因為那人一個眼神,二人都覺得這番打鬥來的著實可笑。
現下最遺憾的就是,他們兩個誰都不能叫秦恕的名字,一是場面尷尬,二是怕給秦恕引來麻煩。
可即是沒有這兩點,司徒傲也是叫不出口的,因為他們現在,算是個什麼關係呢?
所以他只得和白慕之同時撤了招,各自道了聲失禮,然後『羨慕』地,看著白慕之速度很快的『走』出去,去追那個人。
是的,是羨慕。就是這個時候起,他明白對自己對秦恕的心思,不僅僅是感興趣而已。本是玩笑的『我要了』三個字,從這時起,不再是玩笑。
再說這白慕之,起先還保持著風度,緩緩搖著扇子,臉上掛著不濃不淡讓人頗覺好感的笑意,『快速』的優雅的走著。哪知秦恕像是故意跟他做對似的,跑得極快,街市上人又多,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白慕之的視線中。
白慕之一急,不再斯文,足尖點地,一下子躍起,施輕功身子縱得很高,看清了前面人的同時,身影迅速的朝著那個方向移動。
看來一副好的皮相的確是能讓很多地方不一樣。比如若是一個面相兇惡,或者醜陋的男子,突然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上飛起來,還時不時借下行人的肩膀使力,是人都會嚇得驚叫,甚至開口罵人吧。即便是長的普通的,事先說了抱歉,也會讓人心生不滿。
白慕之就不一樣了,他本就生得一副貌比潘安的美男子相貌,年輕風流,又時時處處不忘施展他的『魅力』,大街上所有看到他的女子,無不面紅耳赤掩唇輕笑,心儀之態比比皆是。此時又突見美男子飛躍上天,姿態若仙人閒庭,華美無比,一個個不管看得懂看不懂,都不由的驚歎這男子文武雙全,看那輕功絕對是頂尖。
看著美男要借力,誰都心想著踩我肩膀踩我肩膀,膽子大一點的,直接說出了口,而白慕之笑瞇瞇地真踩她一腳時,別人又開始忍不住羨慕的怒罵不要臉云云……
這些秦恕沒有看到,但他猜得到。他在前面藉著人多左轉右轉,卻也聽得到後面傳來的一聲聲嬌呼——「看這裡看這裡」「踩我踩我」「公子好俊逸」,忍不住就開始翻白眼。
這些江湖女子實在忒大膽了些,還有這只花孔雀,也忒騷了些!
不知怎的,心裡一氣,腳下也沒停,這一跑,就跑到一個像是洞庭遠郊的叫十里亭的地方。沒安好氣的瞪了後面緊跟來的身影一眼,秦恕走進小亭子,斜斜靠著柱子。
白慕之笑得開懷,「小恕恕今日怎麼恁的害羞,見了相公我就跑呢?」一邊笑一邊穩著步子往裡走,見距離差不多了,就往秦恕身上一撲,「來給相公抱抱……可想死你了……」
秦恕無語望蒼天,他早知道這死孔雀有這一手。嘴裡罵了句,「長出息了呢,大白天的居然跑去跟人打架。是哪個說自己以後不動手,要修身養性來著?」一邊說一邊並不躲,先是出腳踹向白慕之的心窩,見他身形一閃躲過,又一個掃堂腿攻他下路,再攥了拳衝著他的小腹……兩個人,便這麼動上了手。
白慕之哈哈一笑,雖然不知道秦恕怎麼突然間想練練手了,但小恕恕願意,他便陪兩招。當然,手下注意著分寸,不能傷著了,聽說藥王谷的神醫都沒後悔藥賣。
一邊交著手,一邊嘴上不停的叫著親親小恕恕,讓相公香一個云云,甚至招式變幻間還游刃有餘的摸一摸秦恕光滑的臉蛋,掐一把秦恕挺翹的屁股。
秦恕暗自罵自己白癡,明明早幾年就知道打不過白慕之,也明明知道這人什麼德性,居然記吃不記打,還跟他交手!而且結果一點都沒變,還是被這廝佔便宜!
人嘛,活在世上總得看人臉色,明白世理,尤其人精。尤其心裡有了人那人還不看一眼的人精。
白慕之是人精中的人精,所以調戲嘛,也知道有個度。小恕恕羞憤交加的樣子是很可愛,或者秦恕的表現只是怒,但白慕之自顧當成了『惱羞成怒』,尤其臉頰都鼓起來的樣子,好可愛……但久了,也是不行的。
再怎麼變成星星臉,再怎麼一臉淫 蕩怎麼看都看不夠,白慕之還是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不然要真氣了,可不好哄。於是『呀』的一聲,不著痕跡的失了手,手裡的玉扇子落到了秦恕手中。
「真不小心呀……」秦恕搖著玉扇子,桃花眼又得意的蕩了起來,「這扇子不錯。」
「你喜歡就送你好了,來來來,禮尚往來,抱抱先——」白慕之趁著秦恕不注意,施巧勁一下子抱到了秦恕精瘦的腰身,得寸進尺的說,「再親口——」
看準了正向他邀約的紅唇位置,白慕之閉了眼睛,撅了唇,印了過去……哇……親到了親到了……
咦?觸感不對……怎麼冰冰涼涼的?還挺硬?還很不舒服?睜開眼睛,入眼的不是秦恕絕世無雙的桃花眼,而是一副頗有氣度的滄海明月圖……這圖還恁的眼熟?
秦恕的臉從扇子後面伸出來,挑著眉,「感覺怎麼樣?很銷魂?」
白慕之明白過來自己親的是扇子,便垮著臉,裝做十分委屈萬分可憐的叫:「小恕恕……」
「惡——」秦恕往後跳了一大步,直跳到石桌旁邊,順便將屁股挪了上去,也讓剛剛一直忙個不停的腿休息休息,「你不要這麼噁心吧啦的叫我名字,我怕我晚上吃不下飯。」
看著白慕之又要來,秦恕將扇子丟回他懷裡,「你少跟我這浪啊,我找你是有正事談的。」
白慕之理了衣衫,又撫了撫有些亂的頭髮,這才穩步走進亭子,一本正經的坐到石凳上,「我追你到此,也是有正事的。」
攸攸 2010-3-7 19:10
二十五
秦恕『噗』的一聲,不由的笑出聲來,斜著眼睛鄙夷的看著他,「你還能有什麼正事?」那表情,活像是他白慕之除了泡美人就沒其它的事了一樣,白慕之頗有些受打擊。
做了個西子捧心狀,他十分幽怨地說,「小恕恕怎麼可如此待人家?明明知道人家只愛你一個,一顆真心全拴在你身上了,你這樣說,叫人家情何以堪?」做勢還拉著袖角拭了拭眼角,頗有幾分怨婦的淒涼。
秦恕坐在石桌上,一隻腿懸空晃著,一隻腿斜斜加在一旁邊的石凳上,說怎麼不羈就有怎麼不羈,聽得這話眼睛一亮,朝著白慕之湊了湊,食指挑起白慕之的下巴,「嘖嘖嘖,多可憐的美人兒啊……來給爺瞧瞧……」
「爺……」白慕之扮做羞怯的樣子低低喚了聲爺,身子也就勢往秦恕跟前湊湊……
「你乖乖的,爺就疼你,嗯?」秦恕忍著胃間的翻騰,假笑著說,甚至手還粗魯的摸了一把白慕之的臉。別說,這白慕之還真是有幾分風騷的姿本,那小臉兒滑的……
「只要爺肯讓奴家跟著,奴家願以身相許……」白慕之被秦恕掐得嘴角抽\搐,還是跟他玩著這種互換角色的遊戲。
以前有一段時間,他們經常喜歡這樣玩。秦恕本來就一副浪蕩性子,白慕之吃他的豆腐吃多了,引得人不高興了,就想出了這麼一招,逗他開心。
秦恕不知怎麼的,也很喜歡這種玩法,於是一來二去的,這種習慣,便一直留到了今天。
「可憐見的……來爺疼疼……」兩個人還真是愛演,眉來眼去了一會兒,秦恕就依著平時調戲美人兒的樣子,越湊越近,準備吻上那人的唇。
很可惜白慕之不爭氣,得意之色忍不住的就流露了出來,唇角泛起的狡黠的笑引得秦恕一驚,罵了一句娘,立刻把他推開了。
這只死孔雀真真生了顆妖精心,不管什麼時候都在算計他!平時嘴上手上吃豆腐罷了,這時居然引得他自己把白嫩嫩的豆腐送上門!
「操!跟你丫一塊就沒好事兒!」秦恕呸了一口,從石桌上跳了下來,坐到一邊的石凳上,開始說正事,「我去探過雲宅,聽聞確有一封由百曉生寫給雲中鶴的信,裡面就有跟那玉珮有關的消息,只是這信放在何處,內容如何,我並未探出,你呢?」
「未曾。」白慕之搖著扇子對秦恕輕輕的笑。
秦恕瞪了他一眼,又說,「那不如我們就比比這次誰能探得信的內容,如何?以三日為限,這在期間,誰先得到誰便先通知對方,我先得了便去你住的地方,至於你嘛——你應該知道如何找我的吧。」
對著秦恕瞇著眼睛暗示他他早知道他派了人跟著他的神色,白慕之乾笑了兩聲,忙轉移話題,「把信拿出來確是不智之舉,我們只需要知道信的內容,至於那一張紙,雲老爺子又那麼寶貝,咱就賣他個面子,不拿他的。但是——如果三日之後你們二人皆不得呢?」
「如果你我本事都如此之濟——」秦恕很滿意白慕之的臉黑了下,本事不濟,這四個字,有時候說出來真真不好聽,「那就都算輸了唄——還是你白寨主經不起輸?」秦恕斜著眼睛看他。
「好!一言為定!」白慕之瞇著眼睛看回去。秦恕去探過雲宅,肯定是知道此行極是不易,那雲家內宅可以做了很多機關的,哪裡那麼好闖?再說他白慕之今天還跟人打了一架,平日裡的沉穩早不知道哪裡去了,今日還真經不起這個激!「只是既然如此,這賭注,就得變變。」
「哦?」秦恕眉毛挑了一下,「說來聽聽。」
「若我贏了,我們做一次,你在下面。」白慕之皮笑肉不笑的說。
秦恕身子一僵。往年的比試,雖說也有不太容易得手的時候,但基本上不會危及生命,勝了的人就把最後的結果當獎品收了,比如美人。有時候比技巧的話,沒有實物,勝的一方就會要求負的一方給一個比較貼身的,珍貴的東西,或者自己指定一個很喜歡的東西,由對方送來。
而兩個人的這個賭局只為怡情,所以基本上也沒什麼難度,而這次,碰上了雲家,又涉及到江湖辛秘,危險自然就升了級。都是愛玩兒的人,白慕之的要求,按理說也不算過分。
「你當真?」秦恕定定地看著白慕之,面色無波,眼睛裡也沒有任何情緒,就是很安靜的看著他。
只是這樣的安靜凝視,讓白慕之心跳漏了兩拍。雖然這眼神真的很誘人犯錯,但這樣的臉,讓他看不到他的喜怒,抓不準他的心思……秦恕這表情,是什麼意思?
今日的白慕之果然夠衝動,他暗自咬了咬牙,「當然!」他其實很想風流一笑說當然是開玩笑,因為他怕觸到了秦恕心裡的結讓兩個人越走越遠沒有將來,但是他又真的很想很想和秦恕做。他想要秦恕,已經到了一個從沒有過的高度,每每午夜夢迴,腦中都是他的身影。
不,他不只是想和他上床,他想好好的愛他,好好的疼。放在自己的手心上,誰都不准看不準傷……
他真的很想……所以硬著頭皮就點了頭。話說出來竟未有一絲的後悔,他甚至安慰自己反正在秦恕面前一張臉早就沒了皮,到時候若秦恕真的怒了,大不了就死皮賴臉的再多纏幾年……
「好啊。」不想秦恕點了頭,蕩著一雙桃花眼,「不過如果你輸了,你要在下面。」
「真的?你真的願意?」一陣狂喜湧上心頭,白慕之轉開的視線又移了回來,秦恕真的要接受他了麼?
只是秦恕的表情讓白慕之失望了。他臉上的,不是和白慕之一樣真心期待的喜悅,而是慣於放在臉上的玩世不恭,每每採完花後,他都是這樣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白慕之不喜歡。
這樣的表情,也代表著上過床就會成為陌路。
他希望他是秦恕心裡特殊的存在,而不是普通的玩伴。
可說過的話自是不能再收回。白慕之最後只得心裡有些酸澀面上又未露一點兒的握了秦恕的手,「你……自己當心。」
他們一向這種時候為了都是單獨行動,只是這次的事,讓白慕之事後非常後悔。
他雖然從中得到了一些他一直想要的東西,卻也失去了一些很珍貴的東西。
並且明白,原來愛情,從來都不是用計,得到的。
二十六
有這麼一種晚上,天上有月亮,沒有雲,但月亮就是看不清楚,像是蒙了層紗,怎麼看都看不清,民間把這月叫毛月亮。不是漆黑漆黑的到處都看不到,也不是亮光光的哪都看得清楚,就是不清不楚很是朦朧的這麼個勁兒。
當天晚上,就是這種毛月亮,秦恕和白慕之,也都在這天晚上行動,卻互相並不知道對方存在。
雲宅很大,有三個門,正門,側門,後門。側門離正門很近,後門的位置相對偏了許多,秦恕選的,便就是這後門。
本來也沒想著今晚便來,但看到那樣的月亮,心中一喜,便提前來了。這樣的天,不夠黑,守衛們肯定也不會像夜黑風高時那麼警惕,而且雖說月光淡了些,但對於武功不錯的他來講,還是能看清萬物,換了夜行衣就來了。他不擔心會碰上白慕之,因為那孔雀定然不會自己來,就算自己來,這第一晚,也定會是讓人來先探探路。
只是他這麼想,便真是想錯了。
入夜時白慕之搖著玉扇坐在園子裡賞月,一看到那月亮,心裡也是一喜,跟秦恕一樣的想法,便也馬上換了夜行衣來了。主要是今日午後那個賭,他實在是當了真,也太想贏了,於是便很想自己來。
依他的本事,自然是比他的下人們穩妥的多。他午後看到了秦恕找那個朋友定是有事想請人幫忙,所以這晚肯定不會來,他剛剛好可以得個先機。
很湊巧的是,他也選了後門。而且他來的時間,跟秦恕不相上下。
又很湊巧的,兩個人剛剛好碰上。
這雲家確是家大業大,連帶著房子都貴氣了幾分。不過就是一個後門,也整得有模有樣。後門雖比不上前門的刻意低調的豪華,也頗有幾分氣勢了。高高的門檻,翹著的門簷上掛著的八角長明燈,門很寬,後面還有相當大的一個類似門洞的空間,而門左右兩邊的牆延伸到幾乎相等的位置,接著幾乎造型一模一樣的房間。
而秦恕和白慕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分別踏著門簷上左右的兩個角,一東一西,錯身而行,雙雙落在兩側的房頂上,各自屏息觀察。
秦恕和白慕之都是高手,行動間自當知道斂了自身的氣息,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大晚上的,兩個人又都是緊身黑衣,再說雖然平日裡玩鬧,卻始終沒有『深入』探索過,這對方穿了緊身衣什麼身量尺寸,也不算很清楚。
剛剛的一個錯身,雙方都是心下一沉,但如果對方不是想暗地裡在雲家做什麼手腳,早就叫了,他們便不會有這個機會現在落在面對面的房頂上,貓著腰觀察對方。想來肯定是個偷兒或是什麼,總之目的雖不一樣,但肯定不會亂喊亂叫,因為一定會壞了自己的事兒。
如此想著,呈對峙之勢並且看不出對方是誰但知道對方武功一定不低的兩個人,便都從心裡笑了笑。其實這樣對自己也很有利不是麼?萬一真有了點什麼事,可以藉著對方製造的混亂全身而退不是麼?
只是秦恕不知道對面那個是白慕之,白慕之不知道對面這個是秦恕,便都認為雖然一時未察,覺得對方武功不低,但肯定沒有自己強,所以有了事他們自然會萬無一失。
如此一想,兩人甚至起身,遠遠的對著對方抱了抱拳,然後,一東一西,各自行動去了。
果真如白慕之所料,這天晚上,秦恕這邊狀況不斷,他那裡也因為這個,事事順心,很容易就得了手。想來秦恕真的是運氣不濟啊……
之前白慕之一提起洞庭,秦恕就很牴觸不大想來,因為這裡有他的冤家——那個愁人的雲家小姐。前兩次夜探沒見著她,他還一個勁高興來著,現在知道那信很有可能就在內宅,他只得硬著頭皮潛進來。
這內宅地方很大,光是雲老爺子常用的書房,就有好幾個。雲老爺子家大業大,玩法也多,這個上面,也算不得擺譜。這後院的書室,畫室,字室,棋室,兵器室,全部都算是他私人的,而且常去的地方,並且全部都『錯落』的分佈著。期間從左邊開始隔著一票公子小姐的小院,右邊開始隔著一票小妾侍婢的小院,這連著找來,的確是頗費些力氣。
進來的方向不大一致,找的方向也不一樣。白慕之是從左到右找的,秦恕是從右到左找的,而且中間因為注意力的問題,兩個人並未發現彼此的存在……
秦恕本來想著,這雲中鶴既然大小老婆一堆,肯定越是機密的東西放得越是離老婆們近些,誰道找了半天,連畫室書室的底幾乎都翻過來了,還是沒找到。
咬了咬牙,後知後覺的想到,男人嘛,老婆總是別人的好,孩子才是自己的好,於是急急忙忙的找到另一邊。
本來他是想托那位茶樓的神通廣大的朋友,搞出個小地圖啥的,也能整清楚這後院裡哪個是哪個的房間,但是他等不及了,只得自己來一間一間辨認。
思考間到了一個小院,看起來嘛,沒有很華麗,沒那麼多花啊草啊,還有那些熏死人的香氣,他懷疑這是個什麼院子,便偷偷潛了進去。豈知腳剛剛落到地面,房間裡就傳來一陣腳步聲,而且聽聲音就在門邊了,這時候再飛出去也來不及了,他只得藉著院中一棵大樹擋住身形。
果然,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還是個女人。
秦恕躲在樹的後面,暗自看著這個女人。嗯,不錯,模樣還很周正的,那長長的柳眉,朦朧的杏眸,淺淺的梨渦,無不寫著憂鬱,真真個讓人心疼,再看那步子輕柔,腰身纖細,是個絕色。只是這絕色,怎麼恁的眼熟?
別別別,您可千萬別再往前面走了,再走我就不客氣了……秦恕一邊腦子裡飛快想著這些年遇到過的女人,一邊看著那女人的腳步直直的往這棵大樹底下走,心裡不免緊張。
這女人要是先看到了他,叫出聲來,那可是不得了。為了萬一,他只得……
好在,那女人停了下來。在離樹身幾步的時候,停了下來。
她穿得很薄,一襲紗衣,隱約可見纖細窈窕的身體輪廓。當然,這大夏天的,穿多了倒是奇怪。只是她的那個眉眼皆含輕愁的憂鬱樣子,真真可憐。
只見她走到樹下,抬頭望著月亮,眼裡充滿了甜蜜和落寞,輕輕開口,聲音似空谷傳來般悠長空靈,「秦郎……莫非你真的忘了我?」
這女人一開口,秦恕眼睛瞪大,怪不得這麼熟悉,這女人,不就是他當年采的第一枝花,雲家小姐雲笑笑!
二十七
雲笑笑是雲中鶴的掌上明珠,當年更是洞庭的第一美女。人道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可人風情,都不及雲家這位小姐的一笑傾城。那眉眼中的嬌俏嫵媚,顧盼生輝,一笑起來,更是三分純真,三分嬌嗔,三分明媚,一分妖嬈。只要見過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絕對通殺。
雲中鶴年輕時也是個狠角色,全部的心思都用到了擴張自己的勢力,憑一個庶子的身份,硬是當上了雲家現任當家。這過程艱苦不易,時間也長,所以成親也便晚了些。只生了兩個兒子,將近不惑之年才得了這一個女兒,又是萬千寵愛集一身,自然是疼得不得了。也因為這孩子出生後的明艷笑容,人人稱奇,就未按著家譜,直接取名雲笑笑。
說起來也是這位小姐運氣不濟。你說你乖乖的當著你的不知世事的小姐,待春心萌動時選個佳婿,雲老爺子這麼疼,自家兄弟又護著,不管嫁到哪兒,也是委屈不到不半分的。只要一切按部就班來,,這一輩子,想也知道會過得不錯。
可偏生,遇到了秦恕。
有道是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戲檯子上才子佳人的故事海了去了,這雲笑笑和秦恕,也不過是一個落了俗套的戲本子。
那日洞庭小雨,綠草微濕,柳翠鶯啼。煙雨樓台中,一草一木,一花一景,怎麼看怎麼有一種悠然淒淒的美,合該感性三分。便是執著油紙傘的一個擦肩,濛濛雨間的一個回眸,才子就惦記上了佳人,佳人也失了一顆芳心。
所以說這後來的朗風明月中,一身瀟灑白衣的秦恕,用著幾首傷春悲秋的詩詞進了佳人院,暗渡陳倉的成了入幕之賓,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佳人以為的一世相守的真情,才子卻認為不過是你情我願的露水姻緣。膩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秦恕並只知道後來雲老爺子得知此事,氣的跳腳,命雲家所有的關係人,見了能打就打能抓就抓能殺就殺,像是他秦恕滅了他全族似的,簡直下了血本,搞得他以後都不敢接近洞庭,卻不知道為什麼。
事實是,雲笑笑自秦恕走後,自此不會再笑,一直不相信他會再回來,一直說要等他,說兩個人有白首之約。後來雲老爺子提出想給她說個親事,她激烈的拿了三尺白綾就要懸樑,說什麼此生只要活著,非秦郎不嫁。
好好的一個姑娘,給糟蹋成了這樣,這讓一直把她放心尖尖上的雲老爺子怎麼受得住,便咬牙切齒的非要殺了秦恕不可。
這些秦恕不知道,所以當他看到當年那個笑容純真,讓自己一看就失了半個魂了小美人兒,現在居然憂鬱成這個樣子,驚了一下,大大的不解。
雲笑笑還在那望著月,手裡拿了個手絹放在胸口,蹙著眉尖一個勁兒的在說,「秦郎,你可記得,四年前便是從這顆樹上飛下來的,一首鵲橋仙,寫出了你的心思,也開始了我們的情……」
「那時候的你,風流倜儻,英姿不凡,我當時就想,這樣的人兒,如果我去和爹爹說,爹爹一定會答應我們的婚事……」
「可是你不告而別,一去便是四年。我知你不說定是有苦衷,這些年一直沒捎過信也定是身不由已,無妨,我等著你。」
「笑笑這一生,都是秦郎的……」
「只是這刻骨相思,每每擾得笑笑夜不能眠……」說到此處,雲笑笑跪了下來,十分虔誠地說,「月娘啊月娘,如果你有心,請讓我見一見他吧……」
秦恕雖薄情,但看一個姑娘家如此,到底是於心不忍,腳下一動,不小心就弄出了聲音。
「什麼人?」雲笑笑回頭。雖然瘦了很多,但她也是習過武的,這點聲音還是聽得到。
秦恕無力的撫了撫額,怎麼辦呢?見雲笑笑已然起身往這邊走了過來,他腳尖點地,死就死吧,今兒個運氣真不好!
於是雲笑笑便看到了一個黑色身影,凌空而起,姿態舒展,似是踏月而來。在空中停頓了一瞬,看了她一眼,被樹枝一擋,又忽的不見了。
「秦郎——」雲笑笑喚出聲來,一張臉又哭又笑的,「我知道是你……你的身影,我怎會忘得了?」
說了一大段後,才又對著月亮深深拜下,「謝謝月娘,讓我再見秦郎……」感情是把剛剛的秦恕當幻覺了。
秦恕應該感謝雲笑笑,眼神不濟把他當成幻覺,平時又因為過於思念他行事上經常有些偏頗,讓人都習以為常,她那聲秦郎,想來大家都習慣了,也就沒跑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秦恕躍起時是算了力道的,雲笑笑之所以看到他忽的消失了,主要是因為他算好了,剛剛那個時候被樹尖擋了下,又快速藉著這個小機會落到了旁邊的院子裡。
他並不擔心會弄出什麼聲音,他一向對自己的輕功最有信心。
可是他並沒有料到,旁邊的院子裡,居然有人。
而且這個人沒有發出聲音,就站在院牆邊,他這往下一落,還沒來得及著地呢,正好被人接著,抱個滿懷。
而這次這個,是個男人……
還對著他色兮兮的笑……
二十八
此人是雲中鶴的次子,雲承浩。非雲府主母所生,是個庶子。
雲中鶴只有兩個兒子,所以對這庶子也不算不好,雖不若長子那般悉心教導,請先生又親自傳授武功,對他也算是下了心思。
雲承浩幼年時也是下了功夫的,習文學武,無不刻苦,進步也算神速。只是這時間一天天過,年紀跟著大了後,父親對他和大哥不一樣的態度也慢慢感覺到了,不免有些忿忿。
雖他是庶子,哥哥是嫡子,但雲中鶴當時也是庶子,不也照樣當了當家,為何對待自己的兩個兒子偏偏不一樣?他也曾是庶子,明白庶子的苦,也知道庶子並不一定會沒出息,為何這樣對他!
有些人把困境當壓力,認為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逼迫自己努力前進。有些人把困境當壓力,覺得不公平,為何這樣的事要發生他的身上,怨天怨地,便開始墮落。
雲承浩現在,就在這個檻上。他平日裡依舊努力,想讓父親看得到他,但偶爾大哥那邊風聲水起而他這邊非常寂寥時,也抑不住自己的悲憤。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開始逃避。
酒色財氣,無不是麻醉自己的最佳方法,可為了不讓他爹知道,他再怎麼樣,也極是低調。
比如今晚,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廝看他因為雲家大宴大公子出盡風頭而他露個面都難所以心情不好,便私下裡說今晚上安排個『特殊』節目讓他高興高興,保證不會讓別人知道,也抓不著任何把柄。臨走前還塞了個藥丸到他手裡,曖昧的眨眼睛,讓他亥時,站於小院中等,有驚喜。
反正閒來無事,雲承浩戌時三刻便站到了小院中等。甫站定就見有人從天而降時,他忙伸手攬過,順手的,就把手裡的藥丸喂到了懷中人的嘴裡。心說這人來的還真是快,並沒有懷疑秦恕一身的夜行衣打扮,想著沒準是故意的呢?
哪知陰差陽錯的,他懷裡這個,並不是別人給他準備的那個。
秦恕被人接住就已經很意外了,想的就是怎麼馬上離開,要說什麼才不讓這個傢伙叫人,一不留神,一個藥丸就被餵進口,因為太突然了,他一下子就嚥了下去。
這藥丸清甜中帶了些腥,入口即化,香味那叫一個濃郁。秦恕眼睛一瞇,原來是合歡丸。
想來這位爺頗有些同行的意思,遂先不動聲色,抬頭看著抱著他的人。
這一看,愣了下。這人臉長的極周正,身子上沒什麼放縱於酒色的痕跡,甚至還一臉的英氣,只眉宇間有幾絲落寞,現在刻意擺著的這個色兮兮的笑,怎麼看怎麼假,非常的不協調。
可又明明是他,餵了他合歡丸。
這人,有些看不懂……便就以不變應萬變吧。
他不知這人是誰,但如果他叫了,引來雲家的人,他插翅也難飛,定然會被那雲老爺子劈了。剛剛身體一接觸,他就感覺到這人有武功,武功還不低,如果不是有萬全把握,他不能輕易出手,他可不想死在這。
於是雲承浩要掀他的面巾,掀就是了,他不怕多一個人看,反正他秦恕在洞庭,一向是混不下去的。
雲承浩先前看到了秦恕一雙明亮沉靜的眼睛,一顆心就猛的跳下了,又見秦恕有些迷茫的看著他,身子便酥了三分,把面巾掀開,就見朦朧月光下,白玉般的肌膚襯著一江春水的桃花眼,真真能把人的魂勾了去,身體某個部位一下子甦醒,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美人兒……咱們走……」抱著秦恕,他就往房間裡走。
秦恕怎會不知他什麼意思,只是現在形勢對他不利,他又中了合歡丸。他採花多年,這藥雖然沒用過,但經常出入青樓,這藥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
出世前他定下了採花賊的路子,發誓要采遍天下名花,也就會這種藥多有研究,甚至都輪著番的試了一遍,保證自己不會在這藥物作用下幹了什麼不應該幹的事。他『汲情先生』,可是很有原則的。
他現在需要一柱香的時間來讓這合歡丸的藥性過去,不然他逃跑效果會差很多,甚至跑不掉。
那麼怎麼對付這個人呢?在不知道他姓甚名誰,性格怎樣的情況下?
秦恕開始小心的思量,應對……
攸攸 2010-3-7 19:12
二十九
「不錯……」
雲承浩的手指在秦恕細白的臉上流連,嫩滑的觸感,讓他一時竟不想離開。心想小四子還真是懂他的心思,這人雖然是個男人,但摸著感覺已然至此,想來滋味也會是很銷魂吧……
「你不要怕,我會很溫柔的。」雲承浩以為秦恕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的樣子是在害怕,不由得開始安慰起來。唉,他不是個很粗魯的人啊。
「這位公子……」秦恕盤算著說詞,這是個什麼情況啊,好像這男人站在那兒,就是等著有人往下跳似的,而且明明不認識,還塞了顆合歡丸,硬給抱進了屋,莫非是……
他陰錯陽差的被當成了禮物送了人?
「你看這月色如斯,不如我們先……聊聊天?」秦恕說話的時候手撫上了男人的胸口,不輕不重非常有技巧的摸了兩下,順便奉送一個媚眼,「夜還長嘛……」
雲承浩本也不是急色的人,很多時候也是藉著這種事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借酒澆愁者,酒醒之後更是愁,同樣,一時的快感過後,便是無盡的空虛,所以聊聊天這個主意,還算不錯。
而且,夜真的還很長……
「好啊。」雲承浩覺得心情不錯,把秦恕架起來,兩個人面對著面,盤膝而坐,「你先說。」
其實他也想著那藥勁上來估計還有一會兒,等美人兒動情的時候再做那等事,豈不事半功倍?卻不知秦恕就是要利用這一小段時間,把那藥勁給化了。
他一邊小心的調動功力不讓雲承浩發現,一邊緩緩開口,「我祖上本是書香門第,怎奈世風日下,家道中落,三歲死了娘,五歲死了爹,還有兩個弟弟……」
這些都是編的假話。如此悲情戲碼,青樓裡比比皆是。他出入青樓南館多年,當然會信手拈來,而且演的聲情並茂,如親身經歷般,入骨三分。並且時不時的,非常刻意的表現出自己的無知,可信,也漸漸地讓雲承浩放下了疑心。
「真真是個可憐人。」雲承浩輕歎一聲,「這世間皆苦,雖我不能理解你心裡的苦,你也不知道我的苦,但兩個苦的人碰到了一起,也算是有緣……」
再次將手放到秦恕細白的臉上,慢慢摩挲,有些真誠的說,「我會好好待你的。」
秦恕兩隻眼睛擠出淚花,咬著唇,滿臉的小心翼翼,「我知道我不該問,可還是很想知道……公子是……」
「哈哈哈……」看著秦恕的可愛純真樣子,他覺得這小人兒真的不錯,便不由說出自己的名字,「雲承浩。」
秦恕眼睛睜大很驚詫的樣子,身子一傾,「原來是雲老爺子的二公子,先前……失禮了……」
這雲承浩的名字秦恕自然是知道,就是雲中鶴的次子,被大公子的光環壓得沒辦法表現的庶子。腦子裡把雲承浩的資料一過,心下已是瞭然。他擺出這樣一副有些敬畏帶著仰慕的神情語言,本事想讓這位二公子舒服,卻不知起了反作用。
雲承浩本來做這種事就不想別人知道,現下居然不小心把名字說了,秦恕這一番動作讓他立刻回過神來,他這是在做什麼?是在跟一個不知道哪來的不清不楚的小倌兒聊天?告訴了他他的名字,甚至覺得他很可愛,想一直疼著他?
就算是他真有那心思,現在也不行!他上面有個做事總很合情理滴水不漏的哥哥,再上面還有一個精明的雲家家長老爹,這個時候,他不能出這種事!
眼光一寒,他輕嗤了聲,「連你也是喜歡我這二公子的名頭?」
「不……不是……」秦恕再一看對面的人的眼神,慘了,說錯話了,來者不善啊。追思會it還要一點點的時間將藥力全部散完,不然留在身體裡一準兒會壞事,便只得繼續裝模作樣的扮委屈,「雲公子我說錯話了麼?」
雲承浩這時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好好的心情也給攪壞了,於是傾身就壓上秦恕的身子,抽開他的腰帶,「行了甭說什麼廢話了,你既然今晚到了這兒,就知道要做些什麼事兒。既然是個萬人壓的主兒,就別跟這兒裝純!我他娘的也不是什麼公子!就是一個小人!」
一邊撕扯著秦恕身上的衣服,一邊胡亂的親著他的臉,他的唇,火也蹭的冒上來了。
運功剛剛好到關鍵時分,秦恕哪裡敢動啊,一個不小心,是要走火入魔的!雖然氣得咬牙切齒,也只得裝死的不知道身上有人在扒衣服,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調動起來,擊中精力,最大限度的使用內力,把藥力逼散……
「嘩--」上衣撕掉了……
「嘩--」中衣撕掉了……
「嘩--」褲子撕掉了……
秦恕一動不動,腦門上泛著汗。雲承浩看著身下的人雙眼緊閉,唇色泛白,明明一臉害怕的樣子卻一動不動的受著,一顆心更是激動的砰砰的跳個不停,身下的某個位置也是高高昂起,堅硬似鐵。
雲承浩把秦恕的褻衣也撕開,滿眼放光的看著那光滑細緻的肌理,白皙的膚色襯著胸口的兩點紅梅,要多妖媚有多妖媚,忍不住的張嘴將紅梅含住微微用力啃噬,左手不停的上上下下摸摸捏捏他緊致的小腹,細腰,翹臀,長腿,右手使勁的拉扯自己的褲子,想將自己的堅挺釋放出來。
嘴裡還模模糊糊的說著,「美人兒……不要矜持了……來跟爺一起樂吧……」
「啊……」秦恕雖算得上比較能控制自己,但怎麼說也是個男人,男人向來又是被下半身左右的主兒,他身子又比較敏感,這給雲承浩咬上一口怎麼受得住,尤其雲承浩的手又要命的撫上了男人最脆弱的位置上……
這歷史性的一握,這月朦朧鳥朦朧的一個細細呻吟,簡直讓雲承浩不能再等,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褲子扒完了,他便抬起秦恕的腰身,找準位置,準備挺身而入--
「操你娘!」秦恕終於在最後一刻將合歡丸的藥力全部散掉,踢了身上人一腳。他向來是情是情,欲是欲,但絕不會為這種事亂了理智,再說,他秦恕是可以被男人隨便上的麼?從來都是他上別人!
於是雲承浩一個不注意,就被秦恕一腳踹開,背撞上了牆,痛的輕哼一聲。
「你應該謝謝我,沒直接衝著你的命根子踹!」秦恕狠狠的咬牙,娘的,這孫子竟然把褲子都扒了,簡直無恥下流!但是他的鳥兒沒他的好看,這麼一想,心裡已舒服了些。
「你是誰?」雲承浩憤憤咬著牙,居然敢踹他,還敢這樣對他說話!他向來自詡武功不錯,被一個小倌兒踹到了覺得很丟面子,雖然剛剛是他大意了。
只是這種心思更增加了他的征服欲,他拇指撫了撫唇角的血,哈哈的笑了兩聲,「不管你是誰,老子今天就非得要上你!」
秦恕呸了一聲,「你他娘有種就試試!」
男人的征服欲一挑起來,有時候就非得要分一個高低,這種時候,已經無關情愛,無關慾望。
兩個衣衫不整的人很快交上了手,一個只穿一條褻褲,一個只穿一件內衫,鳥兒都露在外面,卻都是臉紅脖子粗的。剛開始還是跟斯文人一樣,上個拳伸個腿的,後來乾脆就直接肉搏,沒章法的在床上亂滾,你壓我我壓你的非得自己在上面。
只是這一次,秦恕佔了便宜的,因為那雲承浩,打不過他。
秦恕真想放聲大笑,得意的調戲著這個差點插了他的男人。突然想起來平日裡白慕之那一套很不錯,於是邊打著,邊伸手掐掐雲承浩的臉,摸摸他的胸啊屁股的,甚至還探手抓一把他的鳥兒。
一邊摸一邊嘴裡還不停,「嗯,這小臉不錯,紅撲撲的真好看,就是少了點油,一點都不滑……」
「這小腹不錯,沒贅肉呢,看來公子你也是勤於練武啊,爺喜歡爺喜歡……」
「這屁股不錯,雖然不夠翹,但彈性十足,很有手感……」
「這鳥兒嘛,勉為其難算還成吧,雖然顏色尺寸啥的比我差了點,但反正你又用不著,就這麼湊合著吧……」
「這後面嘛……」秦恕藉著翻身的機會一個手指就探入了雲承浩身下的隱秘之處,「喲,又緊又滑,極品吶……」
「小雲兒,你不如就跟了我吧,嗯?我會好好疼你滴--」
可憐雲承浩打不過秦恕,被壓著滾來滾去,雖然剛剛身後有了異物感後馬上閃開,卻還是被秦恕佔了便宜,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說不出話,一張英氣十足的臉生生的給憋成了醬紫色。
秦恕玩上癮了,知道他肯定不敢叫,堂堂雲家二少爺,公然找小倌兒,結果本事不濟被小倌兒給壓了,被人看到了哪裡還有臉?於是眉開眼笑的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壞心的湊到他耳邊慢慢的慢慢的說著話,「我說小雲兒,你不是說不用矜持麼?那玩意兒一點兒用都沒有,其實就是在說,你來啊你來啊……你現在不說話,是在期待我進行下一步麼?那我真來了哦--」作勢就要親他的嘴。
「你!你到底是誰?」任是再遲鈍的人,也猜得出這人肯定不是什麼小倌兒了。
「哦……你想知道我是誰啊?」秦恕壓著雲承浩的身子,確認他動不了,翩然一笑,眉梢眼角含著春意,嫵媚非常。
他偏著頭含情脈脈的看著雲承浩的眼睛,手裡纏繞著他的黑色青絲,像在跟情人低語般的說,「我是你們雲家的熟人了,你要不要猜猜看?」
對著雲承浩快要噴火的眼神,秦恕便不想再逗,嬉笑著在他耳邊低語,「我是秦恕啊……」
三十
秦、秦恕?
雲承浩的眼睛瞪得大的不能再大,甚至不自覺的喊出了聲,秦恕忙捂上他的嘴,瞪著眼睛威脅,「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
想那雲笑笑不僅僅是雲老爺子的掌上明珠,也是他們整個雲家的掌上明珠,雲承浩對這個妹妹也是疼得不得了,秦恕這個名字,他當然不陌生,甚至早就想殺了他。
現在情況如此尷尬,他不知道這秦恕怎麼來的,但明顯的人家武功比他好,連床上功夫都比他強,被他壓在身下,怎麼能不憤憤!
這人不是秦恕倒還罷了,就因為這人是秦恕,他非要跟他決鬥一番不可!為了他可愛的妹妹,也為了他男人的尊嚴!
大喝一聲,用盡全身的利器把秦恕掀翻,雲承浩再一次騎坐在他身上。秦恕定眼一看,那表情,簡直是像是在看有殺父之仇的仇人,那眼睛,嘖嘖嘖,冒著火星呢,多有意思。他不怒反笑,「小云云,你真是懂我的心思哪,我就喜歡這種姿勢耶--」拉著長音,笑得下流,食指順便又挑了挑雲承浩的下巴。
這時候已經不是有心思做那等事的時候了,雲承浩氣得不行,提起拳頭就衝著秦恕的臉揮去。
秦恕一邊擋一邊哇哇大叫,「小云云你不厚道,怎麼可以打臉呢?應該是打這裡才是--」翻身的同時,『啪』的一聲,拍了拍雲承浩的屁股。
「你他娘的--」雲承浩又開始了像瘋狗一般沒章法的打法,不管身上挨了幾下,反正一個勁的圍著秦恕轉,不管哪個地方,打得著就打,抓得著就抓,踢得著就踢。
秦恕又不想傷人命,也是一邊擋著一邊打,都沒怎麼穿著衣服,轉眼間,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
這種沒穿衣服的貼身肉搏,極容易擦槍走火,所以非常水到渠成的,順風順水的,兩個人都硬了。秦恕覺得很正常,雲承浩倒是覺得羞恥無比,打不過也就算了,自己本事不濟,居然還硬了……
再看那人一眼,面飛紅霞,桃花眼漾著一池春水,象牙色的肌膚,那麼的完美,一點點小的青青紅紅的顏色根本掩飾不了它的美麗,甚至多了幾分男人味,鬼迷心竅的,他就說了聲,「你好美……」
完全不在意被壓在身下的姿勢,勾過秦恕的頭,對著那紅灩灩的唇,就開始親了起來……
稟著寧可錯殺,不可錯過一切美色的心思,秦恕欣賞接受這個吻,反正他因為腿傷好久沒有採花了,這雲承浩長得不錯,身下某個位置用手指試過,肯定銷魂,不如就盡情一把。
反正,夜還長……
有句話叫無巧不成書。老天讓你不順利時,你就永遠都順利不了,就算是你做足了功課就差射了,也不得不憋回肚子裡去,秦恕和雲承浩,就遇到了這種事。
「啪」的一聲,門被踹開,呼啦啦進來一幫子人,饒是親得再火熱,摸的再激烈,心裡再等不及,這麼大的聲音,不可能當聽不見,兩個人同時轉頭一看,「啊!」大叫了一聲。
秦恕一笑,嘖嘖嘖,這陣勢不小啊,雲家老爺子雲中鶴,雲家大公子雲承恩,雲家大管家,雲家各房說得上話的族人,足足有十幾二十個,衝進了房間,個個臉上都是黑的,像抹了層鍋底灰,見了他們倆個沒怎麼衣服又互相摸著擺著個疊羅漢的造型,眼睛更是瞪得快掉了出來,鍋底灰更厚了。
「各位好啊。」雖然下身還直挺挺的立著,但明顯的做不了了,秦恕慢悠悠的從雲承浩身上爬起來,坐在床邊,懶洋洋的跟進門的一票人打招呼。
這裡的人幾乎個個都知道他是秦恕,又個個都是高手,他沒必要演什麼,一時又不可能跑得了,只有隨遇而安了。只是非常後悔,為何出門前不記得易容呢?
「孽子!」雲中鶴一看房內情景,怒不可遏,上前就左右開弓打了雲承浩結結實實的兩巴掌,瞬間雲承浩的臉上就出現了非常整齊對稱的五個手指頭印。
看著他還要再打,雲承恩忙過來拉住父親,「爹爹息怒,浩弟可能只是一時糊塗,這個妖人,」說話時輕蔑地看了秦恕一眼,意思這妖人指的就是秦恕,「當初把妹妹給禍害了,想來是有些本事的,這次應是浩弟吃虧了,爹爹不如先問明情況再說。再說,浩弟現在衣衫不整,先讓他把衣服穿上吧。」
「是啊當家的。」後面幾個人都如此說著,雲中鶴面色青白的哼了兩聲,讓他們兩個穿上衣服,「還有什麼好說的,定然是這個妖孽勾引我家浩兒!」
還真是孩子都是自己的好,秦恕撇著嘴想,這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就說他勾引他家好孩子了。也不知是誰心思不正,餵了他合歡丸,明擺著什麼意思。
方纔秦恕的衣服被雲承浩扯爛了,這時候只得隨意拿了些他房間裡的衣服換上,心裡小心叨咕著,這雲承恩大公子是個什麼意思?瞧著對雲承浩又沒很多敵意,可按雲承浩的心思,他明明是受了委屈的。
嗯,如果不是這雲承浩會錯了意,就是這雲承恩太能裝。
「浩兒,你過來!」雲老爺子中氣十足的一句話,雲承浩便跪到了他爹面前,低低喚了聲,「爹。」
「你且說說,是不是這妖孽勾引於你?」
雲承浩還沒說呢,雲承恩便搭了腔,「自然是這樣啊爹爹,你沒看浩弟都受傷了麼?肯定是不從來著。」邊說還邊給雲承浩使眼色。雲承浩又實在沒臉說自己本來就是想上秦恕,還餵了合歡丸,便閉緊了唇,沒說話,點了點頭。
秦恕眼睛一下瞪得老大,這就是所謂的白道人士啊,比他娘的白慕之還不是人!那雲承浩居然還敢點頭!他身上的傷一屋子的人是瞎了眼麼,全當沒看見!可是他秦恕這麼些年來背過的黑鍋不少,也不在乎多這一個,而且人家娘家人多,他就光桿一個,哭著喊著說我冤枉估計也沒人理,便聳了聳肩,無所謂。
「我不管你是被勾引還是怎麼著,壞了我雲家的名聲,就必須得家法伺候著!」雲中鶴的話鏗鏘有力,落地有聲,這話一出,沒人敢說半個不字。其實這人群裡頭有喜歡雲承浩的,但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敢求情。
「請家法,給我狠狠打這孽子二十鞭!」
「這……是不是重了點?」雲家的老管家跟了雲中鶴二十年,說的話也是有一定份量的,雲中鶴因他忠心,為人處事又極好,待他便有幾分兄弟之情,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才敢說句話。
「不行!必須打二十鞭!打完關進水牢反省,直到我想放他出來為止!誰敢再求情,再加二十鞭!」雲中鶴明顯是真的氣著了。
這下雖然誰都是一臉不忍,卻也都不敢再說話。
秦恕心想,好傢伙,這老爺子也真下得去手。聽說這洞庭雲家的家法極是厲害,那鞭子牛皮質地,做成之前在寒冰水裡浸過七七四十九日,韌性非同一般。行鞭刑的人也是有講究的,夾了內力,鞭鞭不在同一處,讓你疼到骨子裡,卻又根本不會破皮。
看這雲承浩青白的臉也知他害怕,卻不敢說半個字。
嘖嘖嘖,真可憐。
秦恕這還沒歎息夠呢,那邊雲老爺子的話又說出來了,「那個妖孽--」因為太激動,指著秦恕的手指一個勁的抖動著,「給我拖出去打死!」
活活打死?這下就不太好玩了。秦恕睜大了眼睛,「雲老爺子你也忒不厚道了,無緣無故的下血手令追殺在下也就算了,今兒個到你府上做客,居然如此沒有待客之道的要把在下打死?這話說出去洞庭雲家的名聲不久--」
雲中鶴聽得他如此說,冷哼一聲,「倒是我雲家的不對了?」瞇著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涼涼地說,「拖出去,『慢慢的』打死--」
秦恕背上一涼,不會吧,這是要折磨他至死?
眾人剛剛要把兩個人拉下去,雲承恩似是想起了什麼,俯身在雲中鶴耳畔說了些什麼,雲中鶴臉色又青又白,秦恕感覺他看著他眼神太利了,簡直想要把他用手撕了似的。
「那個妖孽,先拉下去打四十鞭,再關進水牢!記住不許讓他死了!」又撂下句,「承恩你給我看著,少一下都不行!」大踏步的走了。
咦?這麼快便改變主意了?秦恕淡定的看著雲中鶴的背影,果然,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
雖然打四十鞭可能比死了還難受,而且如果雲中鶴不發話,他很有可能打著打著就打死了,但活著總還是比死了好吧……
那個雲承恩,是在幫他?還是有別的什麼意思?
不管怎麼說,秦恕是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在被幾個粗魯的人架著胳膊準備押出去時,他回頭衝著雲承恩,感激一笑。
只是他忘記了自己的笑容如何妖嬈,自己的桃花眼如何勾人,尤其是衣衫不整,身上配著些個疑似激情過後的青青紅紅是怎樣的景致,所以他也並不明白,為何就只是看了雲承恩一眼,那人耳垂就紅了……
對著前面垂頭喪氣走著的運程輕鬆悠閒的吹了個口哨,他,採花賊秦恕,非常淡定的跟著挨鞭子去了……
三十一
問:水牢是什麼地方?答:讓你欲生欲死的地方。
雲家的水牢尤其是。
在雲承浩挨了二十鞭,秦恕挨了二十八鞭後,兩個人被丟到水牢。
說為何秦恕是挨了二十八鞭,不是說要四十鞭嗎?自然是因為秦恕聰明嘛。
鞭刑是雲家的一個長老級人物執的,算是熟手了,夾了內力,一下一下的,鞭痕絕不重疊,讓你入骨的疼,卻不會破半點皮,就是感覺骨頭都碎了似的的那麼個疼法。
雲承浩是個漢子,可在怎麼忍著,十五鞭時也禁不住喊起了疼。秦恕更是一點疼都受不住的主兒,從開始就唉喲唉喲叫個不停,眼看著雲承浩十五鞭都受不住叫了起來,他想如果自己受個四十鞭,豈不是要去見閻王爺?於是計上心來,裝暈吧。
這裝暈也是有技巧的,太不自然的話,別人一看就明白。他比雲承浩武功好,雲承浩二十鞭都沒暈,他當然也不可能。過了二十鞭,他開始一聲叫的比一聲小,二十七鞭的時候眼睛一翻,暈了。又挨了一鞭是人試探他是不是裝的,方才雲中鶴下令說要留他一條命,所以誰都不敢讓人死了,看人暈了,也就停了手。
秦恕疼的心都擰起來了,但還是得面上無波,不然接下來還得繼續挨鞭子……
直到他和雲承浩被架到水牢拿鐵鏈套住手腕吊起來時,他才裝作幽幽的醒了。踮著腳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不妙啊……
四周都是濕濕的石壁,看起來經人打磨過,非常的光滑,腳下涼森森的,感覺像是站在千年寒冰上一樣,寒氣從腳底下往上泛,秦恕的心抽了一下。
這裡是地下,十分的陰涼,在這種外面熱死人的夏天裡,硬是有了一種寒風刺骨的感覺。再看手上套上的,是用千年寒鐵製成的鏈子,那些人把他們綁好就出去了。關上了石門,瞬間裡面暗成一團,只抬頭看得見小小洞口的一點月光。
看剛才的架勢,這門外定然少不了人守著,這頭頂上的洞口,也是有人看著的,因為洞口突然一黑,被蓋住了……現下牢裡沒有光亮,好在他目力好,模模糊糊的也能看到些。可身上非常不舒服,看來暫時想逃是不可能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
誰知道剛這麼想,準備閉目養神養精蓄銳的秦恕心又抽了一下,緩緩的低下頭,驚詫的看到,有水,非常非常冰的水,從腳底下冒出來,慢慢的,慢慢的,往上漲……
齊腿,齊腰,齊胸,很快就齊了脖子……「這他娘什麼東西!」秦恕一看雲承浩一副可怕又坦然的樣子,大聲吼著。
「沒事。」誰知那孫子只給了兩個字。
水馬上就漲到嘴邊了,秦恕也張不開嘴了,省得喝一肚子涼水,看來這水還有往上漲的跡象,便深吸一口氣,當水漲到鼻子時,閉眸屏息,心想想不到他秦恕如此翩翩佳公子,如此世間難得的人,一條命就交待在這兒了……
他還沒享盡天下美人,嗯……還沒教訓白慕之一頓……還沒讓司徒傲看到他報仇的本事……他這樣一個死法,說出來被水淹死,真沒面子……
別了,我的小美人兒們……別了花孔雀,再也看不到你風騷的天下無與倫比的樣子……別了……不對!
秦恕在水中睜開眼,水不算很濁,迷迷糊糊的,他大概能看到雲承浩的影子,心裡一下子透亮了!
這雲承浩再怎麼不受待見,他也是雲中鶴的親兒子不是嗎?再說看方才雲中鶴和雲承恩的樣子,也不算是怎麼不待見他,怎麼著也跟他一個外人不一樣啊,再怎麼做了錯事,也不會親手殺了他不是嗎?
想到這兒,秦恕差點笑出聲來,不小心吞了一口水,真他娘的冰!看來他秦恕還是受老天待見的,命不該亡啊……
兩刻鐘的時間慢慢的過去,秦恕的心思從死了死了,到活了活了再到死了死了,那叫一個欲生欲死。要說讓他們死吧,不可能拉上他的親兒子,要說讓他們活吧,這水都沒頂了兩刻鐘了,再這麼下去,不是憋死就是嗆死……
正當秦恕愁腸萬千,百轉千回的時候,這水,慢慢的往下降了……
跟漲上來的速度一樣,非常緩慢的,徐徐降下。剛受過傷,又被冰寒的水泡了不只兩刻鐘,秦恕和雲承浩都嘴唇發白,跟個落湯雞似的,渾身抖的像個篩子,完全沒了平日裡的玉樹臨風,丰神俊朗的公子形象。
五十步笑百步的事兒沒意思,兩個人誰也沒說誰,不約而同的忍著背上的火燒火燎的痛,運起一絲內力御寒,好半天,身上沒那麼冷了,兩個人也都沒力氣了。
怎麼說也算是共患難,秦恕對雲承浩本來也沒什麼惡意,就笑了下,「我說雲承浩,你們家這都是什麼整人的玩意兒啊,怎麼跟衙門大牢似的。」
雲承浩耷拉著腦袋不理他。
秦恕本就是對危險比別人少一根筋的人,這時候危險已過,他又起了壞心,便逗雲承浩說話,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太無趣不是?「我說你那個大哥和爹,對你可真狠,喂,你不是他親生的吧?」
「滾!」雲承浩眼睛裡閃著怒火,「不許你說他們!」
「哦?如果不想我說他們壞話,你就說些他們的好話啊,讓我也瞭解瞭解。」秦恕本來很想拋個媚眼啥的,但實在是身上又痛又累,沒力氣……
「他們都對我很好……是我不爭氣……我是個庶子……」雲承浩諷刺的揚了揚唇角,「合該沒出息,只求下輩子投個嫡子……」說著說著又想起了什麼,「秦恕,如果你不是上了我妹妹,我會欣賞你,你武功性格還算不錯。」
「那當然!我是誰啊!」看著秦恕又想要說一堆的話,雲承浩歎了口氣,「你省點力氣吧,不想死就好好待著,那水過會兒還得上來。」
「啊?」秦恕瞪大了眼睛,「還得再來?」想起剛剛的欲生欲死的感覺,他不禁罵了起來,「你們雲家是什麼鬼地方?這麼折騰人?這還受著傷呢!非得往死裡整!要殺就說句痛快的,玩這些陰的,算什麼白道做派!我他娘的是外人,被整死也就算了,你是他的親兒子啊!虎毒還不食子呢,怎麼把你也往死裡整!」
雲承浩不說話,他一個人也沒意思,便停了,節省體力去了。
一個時辰過後,那水的確又來了一次,還是沒頂,兩刻鐘之後,緩緩下去。
「再這麼整,非整死不可……」秦恕說話的聲音都顫了。
「下一次應該沒那麼快了。」雲承浩聲音也抖著,「這裡水上來下去時間是可以控制的,考慮到我們的身子情況,估計不會那麼快再來了,得讓我們喘口氣。」
本來把人放在水牢,接連不斷的漲水落水,便是要讓人快憋死時重見天日,一次又一次循環,就是讓他們不得休息,身心俱疲,這種方法如果用來逼供,很是不錯。雲中鶴只想教訓他們兩個,不想要了他們的性命,方纔這兩次也只為讓他們知道厲害,怎麼說自家兒子的命重要,所以接下來便沒有馬上再放水,得看他們精神差不多了再放。
力氣恢復了一點,左右又睡不著,秦恕又跟雲承浩聊起天來。許是這種時候人的精神非常脆弱,潛意識裡希望有個人陪著,便不會那麼難受,雲承浩也就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兩個人說了好些,秦恕從雲承浩的話裡也就套出了很多東西。雲承浩並非庸才,但他的哥哥也是人才,又承著雲家之位,所以就顯得他這個弟弟有些懷才不遇了。可雲家家長只會有一位,在兩個人條件都差不多的情況下,當然會選各方面都好的那一位,而雲承浩,就輸在了出身上。
也所以他這麼鬱悶,不知前路為何。如果非要去拼,傷了父子兄弟感情,他不願意見到,尤其非要哥哥死了,他這個弟弟才可能上位。可是如果不去爭,他滿身才華,難道真的要藏一世麼?
便有了現在整天的怪自己的出身不好。為何上天要讓他是庶子。
秦恕聽著聽著就想安慰安慰這孩子,怎麼說這孩子也不錯,就是腦子笨了點。便悠悠的說,「都說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其實人也不一樣。如果整天嫌泥土太髒了,非得把自己拔出來,不但長不成參天大樹,還會馬上枯死。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卻能選擇自己的路。有道是英雄莫問出處,過於執著一事有時候並非是好的選擇。峰迴路轉時,又怎會知道不是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雲承浩聽得這話,頓時靈台清明茅塞頓開,是啊,他為何要執著於雲家家主之位?他為何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創另一番事業?顫抖著咬著唇,他眼裡含著十分感謝萬分感激,「秦恕……」
秦恕就見不得這個,任何正面的感情他都不想面對,左右看了看,那道被人關上的門緊閉著,「我說,你們家這個水牢也是奇怪,明明邊上有個門,還敢放水?水不會順著門縫流出去?你們雲家不要被水淹了?」
三十二
這邊秦恕水深火熱,那邊白慕之倒是順風順水一路安然。雲承浩那裡突然間那麼大動靜,整個雲宅無人不知,他自然也聽到了,但覺得那肯定是來時見到的另一個身手不行的人出了亂子,剛剛好幫他做掩飾。
雲家也是大家,這點動靜雖然不會鬧成什麼大亂子整個宅子人心惶惶,可好奇皆是人之天性,這防衛上自然是差了點,他下手來找東西,當然會非常順利。
當他終於在棋室找到需要的信,打開暗記於心不動聲色的放回原處時,他在心裡感激了下那位「身手不行」的仁兄,這場賭局,他白慕之贏定了。小恕恕的獨一無二的他至今未見過的另一種風情,他終於要見到了……
內心抑制不住的激動,忐忑,不安,一點點的增多,擴大。這種感覺自到了雲宅後就一直跟著他,心跳的比平時快,像是感覺到有什麼事發生一樣的不安。起先他以為是自己過於執著於這場賭局所以失了往日的沉穩,後來又覺得是因為那個很大的動靜讓自己有了可乘之機興奮所以慶幸不已,現在又覺得因為自己得了先機而得意。
他現在就想馬上回去,去找秦恕,把信的內容一說,他便是勝了這場。太過於急切讓秦恕看到他的成果,便忽略了這時心裡的不安,忍了很想去看看熱鬧的想法,離開了……
當他覺得不對時,已經是幾近天亮的時候了。
他知道秦恕平時住哪兒,可是他施輕功飛身趕至時,他不在。他知道有幾個地方秦恕常去,便一個挨一個的找,可是大半夜過去了,他就是沒找著秦恕。
這下他著急了,人去哪兒了呢?若是別處倒還罷了,這洞庭,秦恕能待的地方,也就這麼幾處。現在都找不著,他是上天入地了不成?心裡的感覺從興奮激動變成擔憂不安,他必須要盡快找到秦恕,確定他的安全。心裡這麼想著,轉身就衝著自己的住處飛去。
派了紅綢黃瑩去找那幾個輪流跟班的人,好久後,得到的消息是跟蹤的六個人,有五個被敲暈不知道秦恕去了哪裡,說有一個因為時間晚些沒被敲暈,醒來又沒看到人,估計是跟上了秦恕,可人還沒回來,所以也不知道在哪裡。
黃瑩帶著這話回來,白慕之很久未在人前發作的脾氣嚇了眾人一跳,他拍了桌子站起,陰著臉,「一個個的都長本事了啊,連個人都看不住了,嗯?現在去派人給我找!找不到他的消息,你們一個個都別回來!」
黃瑩福了福身,「主子息怒。紅綢姐姐已經帶了一組人去找了,等下黃瑩會帶著另外的人去別的地方找,一有消息,馬上送回來給公子知道,公子請寬心,相信很快就會有秦公子的消息了。」
白慕之也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也許秦恕沒事也不一定,便揮了揮手叫一眾人都下去,自己坐在一邊,支著額頭,食指拇指掐著眉心,秦恕……你千萬不能有事……
有時候不明的情況更讓人心忐忑不安,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人是死是活。希望他沒事,可沒事為什麼找不到?不希望他死,可總也忍不住去想那種境況。心下便是那種心肺俱裂的痛。像是等待量刑的罪犯,希望著自己不被死刑,又覺得自己的罪大到一定會被判死刑,於是內心焦灼,吃不下睡不著,心想你給我個乾脆告訴我我死定也好,省得我這麼惦念著。可又是不甘心,為什麼我要死?
白慕之就是這種心思煎熬著,像是在被時間凌遲。他突然間發現,秦恕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遠比他以為的要重的多。原來自己的一顆心,早就在那妖孽身上掛著了……
天亮之前,紅綢帶來的消息讓他的心先放下了,又懸起了。因為紅綢說,秦恕在雲宅水牢,目前沒有生命危險,受了很重的傷。
雲宅!他突然間想起了夜裡看到的錯身而過的靈巧的身影。離得太遠光線又暗他沒看清,這個時候回想起來,那人竟然是秦恕!最可笑的是他居然沒看出來!頓時握著拳的指甲深深刺進手心,他竟然……沒看出來……他心裡最重的秦恕……是他讓秦恕受到這樣的苦……當時居然沒有想到去救……反倒還很慶幸……
無力的撫額,身體裡某個柔軟的部位像被什麼鈍器狠狠刺到,痛……從來沒有過的痛……
現在回想下,那精瘦的腰身,那輕巧的身影,雖然距離很遠依舊可以感覺得到的晶亮又閃著防備的眼睛,不是秦恕是誰?為什麼他居然認不出來!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又有了些力氣,回過頭來想整個事。
他放心,是因為秦恕活著。他開始擔心,因為秦恕受了傷,而且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雲宅是什麼樣的地方他見識過了,底下傳來的消息也說明了,那裡並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樣平和。雲中鶴當年能從一個庶子坐到當家的位置,手段自是不能低估,他那麼的恨秦恕,一旦覺得沒什麼用,肯定立刻就殺了,在這個上面,估計誰的面子都不會給。
再說,江湖上與雲家交好的有頭有臉的人,誰也不會因為一個人人唾罵的採花賊,跟雲家翻了臉。他七星寨的寨主白慕之,也不行。
歎息之後,事情還要解決,那個人,是他心心唸唸的人兒,是他害得他受苦!他白慕之是誰,是全天下最有能力的人!雞鳴三遍之後,外面大亮,白慕之洗了把臉,掃去一身的陰霾,掃去一身風流天下無人能敵的白慕之身上不應該有的負面情緒,精神煥發地出門去了。
世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有些人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朋友,但某種特定時刻下,必須借用朋友的身份,搞定雙方都注意的事。
白慕之去找了司徒傲。有時候白道人不能出面的事,用黑道的手段或許會有成效。司徒傲之前就對秦恕表示濃烈的興趣,他不相信他就沒派個人暗地跟著。雖然他們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有時候消息共享是必要的,為了某個共同的目的。
司徒傲一見白慕之,招呼都沒打,劈頭就問,「你是為了秦恕?」
「司徒堡主氣色真不錯,人也跟以前一樣睿智啊。」玉扇搖搖,風度無限,白慕之笑得溫雅有禮,「在下覺得今日也有事在困擾著司徒堡主,不知在下猜的——可對?」
「你們所謂的白道中人就是讓人噁心。」司徒傲輕嗤一聲,「我看你不順眼,那些噁心的寒暄就免了。雲家那裡,今天肯定戒備森嚴,你七星寨不可能救得人出來,只有我能救。」
司徒身子往白慕之的方向傾了傾,眼睛瞇了一瞇,「我知道你心裡打什麼主意,我可以先告訴你,秦恕中了四行散,你再考慮跟我怎麼說話。」
「四行散?」白慕之臉色突然青白,「此話當真?」司徒傲一臉的那是自然的表情,白慕之眼睛瞬間失了神采。
這四行散,是一種極為霸道的毒。冷熱癢痛四種到極致的感覺,讓人生不如死。中了此毒時並不自知,兩三天後會渾身發冷,外人看起來脈象沒什麼不對,就像是得了風寒,覺得冷。可這種冷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不能制止,輸內力灌薑湯施針都不行,三天三夜,只須自己扛著,扛不過去,就是個死字。
如果能熬得住活下來,身子也會大不如從前。直到幾個月後,引發了下一感覺,熱。也是同冷一樣,怎麼都降不下來的熱,熱五天五夜,死生看自己運氣。其後便是癢、痛。癢會持續七天七夜,如果到了最後,就沒有任何期限,痛死為止。
此毒甚是殘忍,且無藥可解。
白慕之用扇子支了額,心想著可能是雲承浩身邊的小廝下的。他應承他家主子此事絕不會給人知道,於是給雲承浩的合歡丸裡便摻了四行散,就為事後找個沒人的地兒,把人折騰死。用這種藥人不但一定會死,也不會查出來是中了毒,更不會懷疑到他身上,於是秦恕就成了替死鬼。
「我有辦法。」司徒傲極涼薄又極有自信的說,「我的內力至陰,可以幫到秦恕。」
「當真?」白慕之其實心裡有幾分肯定。雖說這毒狠辣,可若至冷之時得純陰內力,以毒攻毒,會有所幫助。只是當今世上,純陰純陽內力實在罕見,而這位司徒傲,相傳練的就是純陰內力,但他絕不會這麼輕易的跟他白慕之說。「你想怎麼樣?」
「人,我來救。他毒發的五日內,不許你靠近。否則他便只有一個死字。」司徒傲得寸近尺的接著著,「我的人看到他中了毒,就回來報告了,所以他被關在何處,情況如何,我並不知道,有勞白寨主了。」
攸攸 2010-3-7 19:14
三十三
從司徒傲那裡出來,白慕之腳步有些踉蹌。正逢走到河堤,他一屁股坐到河邊,毫無形象的仰躺在草地上。他需要時間來想一想。
本來他來找司徒傲的目的不是讓司徒傲去找秦恕,而是希望多一些信息,他自己去救。他知道有些手段還是黑道使來比較方便,但以他白慕之的頭腦,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成。結果如此,並非他所願。
秦恕中了毒,這個結果他不想接受,可司徒傲沒有必要騙他。秦恕毒發的時候,需要司徒傲。
但他用一個交易的方式,將秦恕推給司徒傲,他會願意麼?秦恕看起來像是一副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裡是很有底的。
他對任何感情都淡然到漫不經心,其實是怕傷害。他內心比任何人都敏感也不一定。他大方,不介意別人的看法,他記仇,惹到他的人他會一直記著,等到有機會時回敬十二分。他任性,只要是他想或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攔。他會受傷,在別人都不忍心,小心翼翼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時,他自己倒先忘了,讓你的安慰都不知道往哪裡入。他看起來對誰都無情,但其實對誰都真心,在漫不經心中傳達著他的各種想法,告訴你一些你不懂的事理。他想讓人愛他疼他,可一旦你真的去愛時,他就會轉過身子,裝做沒看見。
就是這樣一矛盾的人,牽動了他的心。
他白慕之自詡心比天高,根本沒有入了眼的人,初見秦恕時也只是覺得這人有意思,可離他近一分,便想近兩分,近兩分,便想近三分……直至不離開。一顆孤傲的孔雀心,就此淪陷。
依他對秦恕的瞭解,他絕對不願意他把他交給司徒傲。他認為司徒傲是他的恥辱,下一回的對決必是他血洗恥辱的時候,而不是再一次處於弱勢,任人宰割。
司徒傲並不一定要宰割他,可秦恕有他的小驕傲,估計他會說,我就是死,也不要那個該死的司徒傲幫忙。
怎麼辦?他想秦恕快樂,他想以後的日子裡把他放手心裡疼著,但也想要他活著……
現在秦恕不知道在吃什麼樣的苦,聽說挨了鞭子,還浸了水……上一次他斷腿時他沒在身邊,這一次,無論如何,他也想在他的身邊……
「其實你們雲家的待客之道也不錯,最起碼沒餓著我們不是嗎?」下人餵他們吃完了飯,又關上門出去後,秦恕笑嘻嘻的跟雲承浩說。
「也不知道爹爹氣消了沒,不放水了,什麼時候會放我們出去。」
「得了吧!」秦恕聽了這話小小激動了下,手上的鐵鏈嘩啦啦地響,身子也跟著往後靠了靠。這不靠還好,一靠,冰涼的觸感讓他皺了眉,背上火辣辣的鞭傷這會兒估計早就紅腫了起來,摩擦著衣料,針扎似的疼,他的心抽了兩下。
他保持著姿勢不動,半晌,輕哼一聲,那疼勁才過去,「你是你爹的親兒子,我可不是。想來我沒被直接打死,還是因為你那個可憐的妹妹吧。」
「笑笑?」雲承浩有些困惑,他沒明白。
秦恕白了他一眼,「要說你這腦子,就是一條筋了點,還得好好歷練啊。你爹為什麼改變主意不打死我了?不就是因為你哥在他耳邊上說了一句話?你哥又說了什麼能讓那麼恨我的你爹改變主意?還不是跟他心尖上的人或事有關?又跟我秦恕有關的,當然就是雲笑笑。」
停了一下,他又說,「當時年少輕狂,做了些事,或許不好,但我並不後悔。你妹妹會到這份上,還是跟你們一家子對她的嬌慣有關。你們就只顧疼她,根本就沒教她對人生對事物正確的看法。知道什麼對自己重要,就要守著不放。知道有些東西不該得,便應該放開。做錯了事,就要勇敢承認自己的錯,並且把它做為一個參照,讓自己以後不再犯。你看你們都把一個好好的姑娘整成什麼樣了,都□症了。」
「和著還是我們的不是了?」雲承浩有些不滿。這些話的確有幾分道理,但他秦恕也不能推脫責任!
「呃……說多了。我是想跟你說,估計是你爹怕那丫頭鬧,先不讓我死,等利用我跟那丫頭達成一個什麼他希望的協議後,再把我殺了……唉,左右我這一條命,得交待在你們這兒。看吧,不出一天,我就得死了。也不對,還有你嘛……」
看到秦恕上上下下打量研究他的眼神,雲承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瞪著眼睛說:「你那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告訴你這裡可沒地兒跑啊。」
秦恕的眼神看著讓人發怵,雲承浩嚥了嚥口水,「我告訴你好了,這水牢的門,是只有從外面才能打開的,在裡面根本沒設機關,除了你拿炸藥炸開,不然是肯定開不了的。」
秦恕的眼睛又看向頭頂,雲承浩又說:「那個你也別想。那裡雖然沒這道門嚴密,但這裡的四壁滑不溜手,有再好的壁虎游都爬不上去。再說了,套我們手的鐵鏈是千年寒鐵所製,刀劍不傷的。」
「救命啊出人命啦——」秦恕衝著上頭大聲喊。
「你也別費那工夫。」雲承浩翻了個白眼,「上頭那個洞就是為了方便查看底下的人,你喊半天也沒用,人家一看,就知道你說真的假的了。」
「哦?這樣麼?」秦恕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突然十分陰險百分奸詐的笑了,「如果他們看得見的話,有個方法就很好用了……」
「啊?」雲承浩還沒明白過來他什麼意思呢,就瞪大了眼睛看著秦恕的手越來越小越來越細,慢慢的,滑出了那千年寒鐵做的鐵鏈……「縮、縮骨功!」
「是啊……」秦恕衝著他眨了眨眼睛,「小云云會不會啊?」
「不會。」雲承浩瞪著眼睛直覺的回答,「可是既然你會,為什麼還要遭那份罪?」
當然是那時他體力不濟功力又不保證跑不了。現在雖然背上還疼,但剛又吃了東西,又運了一圈功,基本上有力氣逃跑了嘛,他才不要等著再被水淹。「那個並不重要,小云云,你現在不要想別的哦,本公子要好好的陪陪你……斯文俊逸如本公子,對美人兒一向溫柔,但如果你不聽話不合作的話,我就不保證動作會不會粗魯了……」
「你、你要做什麼?」雲承浩眼睛瞪大,看著秦恕桃花眼含情,春波脈脈的向他走來,還沒明白過來呢,那人就走到身前,吻住他的唇。
他閉上眼睛,完了完了,虧得還因那番淤泥的理論頗為傾倒,重新審視這個人,甚至覺得以後和爹爹好好說說,放了他,誰知一轉眼,他又變成了這樣的下流採花賊……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
這秦恕的功夫真是了得,親得他飄然也就算了,居然手下到處亂摸,摸得他……有了反應……
「怎麼樣啊,舒不舒服?」藉著雲承浩雙手被吊在頭頂上不能反抗,秦恕下手的更是肆無忌憚,一手從他結實的小腹滑上來,揉弄著他胸前的紅櫻,一手捏了幾把臀後,繞到前邊放到那已然挺立的分身上,緩緩的,若有若無的撫弄。
接著在他耳邊吹氣,極盡誘惑地說,「想不想和我做?嗯?」
「嗯……」雲承浩小聲的呻吟,像是在答應秦恕的話,又像是情慾的呻吟,眉頭微皺的樣子真真讓人心疼。
秦恕壞心一笑,再次吻上他的唇。舌尖順著下巴,頸子,鎖骨一路遊走,引來雲承浩身子一陣陣的輕顫。當秦恕的舌勾住那小巧乳尖的時候,他的手也跟著微微用力一握……
「啊——」雲承浩再也受不住身子的刺激,大聲的叫了起來。
秦恕要的就是這一叫。他方才不自己喊,就是等著雲承浩再喊。果然,頭頂上突然出現一道光線,那是有人在往下看。他唇角一揚,勾起雲承浩的唇使勁親了幾下,手下上上下下的不住套弄,「謝謝你啦小云云,如果你在他們來之前射了還好,不然,你只有自己解決了。還有,你個呆子,記住暗暗觀察下你大哥。」
雲承浩沒明白什麼意思,在人來的時候也沒有射,秦恕在門開之前對他豎了大拇指,「雖然比不上我,但也不錯了。」雲承浩耳垂紅了半邊,十分尷尬的看著幾個人神色慌張的衝了進來,十分擔心他們的二少爺被一個採花賊給上了。
可他們的武功實在不濟,也由於事出匆忙又千鈞一髮沒來得及上報,很快的幾個人就被秦恕收拾了——他們沒想到秦恕的武功很高。
秦恕回頭衝他笑了下,「這些人多忠心,這麼急來保護你的貞操,你就等他們來救吧!」說完便轉身離開。
剛出了門,就看到門口守著一個十分不起眼的下人服飾的小廝,看那架勢就是在等他,「秦公子,請隨小的來。」
秦恕聳了聳肩,跟著他轉了個彎,走入一個暗道。事已至此,早不怕再有人害他了,這人嘛,不是白慕之的,就是司徒傲的,總之先出去再說。
轉了幾個彎,走了半晌,眼看著就要重見天日。而密道口,一人長身玉立,正在等他。
三十四
「你是司徒傲的人?」秦恕一邊跟著前面小廝打扮的人,隨便聊著說了這麼一句。這小廝長得還不錯,如果跟著白慕之,早就被拆吃入腹了,萬萬不能派來做這種臥底的工作,那麼,便是司徒傲的人了。
「秦公子不必著急,小的這就是要帶您去見主子。」這人手舉著火把,回過身子回答秦恕的話。神態舉止極是恭謹,沒有絲毫的小人諂媚逢迎的樣子,顯然是訓練有素。仔細聽他說的話,秦恕更加肯定,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司徒傲的人。
「公子小心腳下,我們馬上就要出密道口了。」
「哦,是嗎?」本來還在觀察雲宅的地下暗道有什麼不同,為何司徒傲竟然知道,被這小廝一打斷,轉眸一看,已然看到前方好像有一個洞口,洞口處有著光亮,這條密道,眼看著要到頭了。
「這條密道還真長。」秦恕走到小廝身邊,神色輕鬆的說,「看你的樣子,對此密道並不算熟悉卻能如履平地來去自如,想來對密道很有研究吧。怎麼樣,你覺得這密道如何?」
俗話說的好,打蛇打七寸,秦恕想套話,就得找著人的興奮點來,前頭說了半天沒用的話,這句話算是到點子上了。只見這小廝樣子雖和方才一樣的恭謹,但眉梢眼角透出的些許得意神采沒有逃得過看人無數的秦恕的眼。
「不算有研究,只是略懂皮毛。此密道看來建時頗久卻很長時間沒有用過,空氣流通還如此通暢,當時建的時候應是頗花了心思。小人之前探過一遍,這條密道從雲家主宅通往後山,路不算短,洞高做的高度不至於使人彎腰,行久了不累,裡面的機關消息非常精巧,實在是有供人學習之處。只是這消息的機關都設於洞外,未免不方便了些,如果洞內亦設了機關開啟關閉的門路,此道當是精品。」那小廝晃著腦袋有模有樣的品評。
「真知灼見哪!」秦恕拍著手,「這些都是你家主子教的?」
小廝一臉自豪的說,「並非都是幫主親自教授,但幫主知的肯定比小人多很多。」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秦恕趁那小廝還在驕傲時一掌擊過他後頸,那人的眼皮一翻,身子慢慢軟倒。
「只有司徒傲那死人才會有人叫幫主,白慕之頂多就是被叫個寨主,你帶老子去見那個人,老子不願意!」拍了拍手,將那人拉到旁邊躺好,「既然問出了你對密道頗有研究,便把你放這兒了,待會醒了自己慢慢找出去,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家的死幫主。」
眼見著洞口就在前方,秦恕屁顛屁顛的往前跑,力氣一大,又牽動了背後的傷,傷處現在觸覺非常敏感,衣服的摩擦都不行,這一跑,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原地站住,僵著身子不敢動,等那陣疼先過去。過了會兒,才慢悠悠的繼續往前。邊走邊在心裡罵自己,都知道馬上就出去了,還著急個屁啊!
出了洞口,但見一輪皎潔明月高高掛在樹梢,明亮的有些刺眼。秦恕抬手擋了一下過於明亮的月光,歎道:「原來又是晚上了。」他在水牢暗無天日,不知過了多久,現在有月亮,知道是夜裡,卻不知是過了一天的夜,還是過了兩天的夜,此時又是什麼時辰。
正想著呢,又見一白衣身影,手搖玉扇,丰神如玉,分花拂柳,踏月而來。
「白……慕之?」秦恕一下子看不清,瞇著眼睛,有些不確定的問著。
一記玉扇輕敲了敲腦門,接著秦恕就被擁到一個溫暖的,熟悉的懷抱,「唉……為什麼你總是在這種時候才肯如此溫柔的喚我呢?再喚我一聲慕之可好?」來人的語氣,疼愛中包含著寵溺,擔憂,滿足。
白慕之的手一碰到秦恕的背,秦恕抽疼的眉毛皺成一團,臉色都白了。可是他現在很需要一個白慕之的擁抱,因為對於他來說,白慕之永遠都意味著安全,意味著他可以什麼都不用想,肆無忌憚,他的好日子又回來了。
白慕之則是需要一個擁抱來確定懷中人的安全存在。
這個擁抱的時間並不很長,兩個人都不是磨嘰的人,而且秦恕的傷處實在是太疼了,他罵了一聲騷孔雀,將他人踹到一邊,「為何不在洞口守著,躲那麼遠怕我看到嗎?」
當然是為了打暈帶領他的人,白慕之心想。將自家查得的密道消息告訴了司徒傲,知道了司徒傲想怎麼救秦恕,但心裡還是放不下。鬱鬱了半天之後,他翻出來兩年前秦恕因為賭局輸了他的一塊圓玉,巴巴的看了半天,才像被雷劈了一下似的靈台突然清明,他們想救他,他肯定也想跑啊,秦恕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束手無策坐以待斃?
再怎麼著,被人救出來了,他也不能就這麼樣把他交到司徒傲的手上,秦恕有知道自己中了毒,並且選擇如何決定的權利。他不能想救他卻不顧他的意見。如果秦恕實在不想讓司徒傲幫忙,那麼他白慕之會想盡辦法來保住秦恕第一關安然渡過,之後上天入地,去為他找藥來解毒。
白慕之尾隨司徒傲派出的小廝前來,心想待那小廝一出來,還未找到接應之人時先將他擊暈,把秦恕帶走。見秦恕一個人出來,前後都沒有人,心知那人定是被秦恕處理了。
「個沒良心的,都不知道進來救我。」秦恕翻著白眼抱怨。
白慕之風騷一笑,斜倚在洞口一邊的大石上,月光照得他的笑容,風華絕代。「那是我對小恕恕你有信心啊,就知道你一定跑得出來。」
秦恕把自己身上不知道從哪沾來的細小雜物抖了個乾淨,「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小恕恕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啊。」白慕之笑容很大,內心卻苦澀無比。他要怎麼告訴他他中了毒?「你的身體……你冷不冷?」
「冷!當然冷!」
白慕之一下子跳了起來,跑到秦恕面前,拉住他的手使勁的往前走,輕功都要使上了,「快走,我帶你去……」
秦恕被他一拉,背上的傷處又被衣服蹭著了,疼的他馬上甩開白慕之的手,怒道,「死孔雀你發什麼神經!走那麼快趕著去投胎啊!」
「可是你說冷……」白慕之那樣子都快哭出來了,秦恕心想至於嗎,不就是一兩天沒見嗎,「你他娘的到陰冷陰冷的水牢裡去關兩天還時不時被寒得刺骨的水淹上個把時辰,你看看冷不冷!」
「那你現在……」白慕之現在就是聽不得這個冷字,一聽到就想起來秦恕身上的毒,迫不及待的要知道秦恕現在的身體狀況,就抓住了秦恕的肩膀一個勁晃。
秦恕背上的傷疼的不行,額角冒著汗,一腳把白慕之踢開,「你給我滾邊去!現在都出來了,大夏天的夜裡這麼熱,我冷的起來嗎我!」
白慕之這才好受一點,不冷就好不冷就好。可再一掃見秦恕直泛冷汗,還不自然的僵著身子不敢動,手還想碰又不敢碰的朝著自己的背,心裡警鐘大響,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下。他只顧著秦恕的毒,忘了他挨了鞭傷。
馬上撲過去就想掀秦恕的衣服,一顆心都擰起來了,「哪裡疼,給我看看……」
秦恕嬉笑兩聲,直朝白慕之別有意味的眨眼睛,「我說死孔雀,你今天怎麼這麼不正常啊,該不會是愛上我了,見我這樣,受刺激了?捨不得了?」
他知道白慕之這副樣子是在擔心,就做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告訴他他沒事。誰知這樣一個像往常玩笑一般的話,讓白慕之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白慕之輕輕拉住他的手,再不是一臉的滿不在乎,再不是滿面的風流,而是萬分的真誠。「小恕,我……你終於……」
白慕之的眸子很黑,這時候更加的幽深,像是無波的古潭水般看不真切。襯著柔和的月光,那裡面蘊著一種力量,一種讓人身不由己想深入的神秘力量。秦恕能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他的真心,他的滿腔情愛全是因為他,他的甜蜜牽掛全是為了他。他手裡的溫度自手心傳來,暖遍全身,那種溫暖讓他幾欲流淚,那是他一直想要卻得不到的溫暖……
對著那雙真摯的眼睛,說不出話。好想好想就這麼直視他的感情,告訴他他都懂,他願意。耳邊也似乎有個小人在提醒他,答應他吧,他會一直對你好,不會背棄你的,跟他一起會幸福的……
他遊走情場多年,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怎會不知道?別人對他有沒有情又怎會沒感覺?只是他不願意,不想去面對。
「我背上有傷,很痛,你先找個地方給我上點藥好不好?」感動是真的,一瞬的想答應也是真的,可直到最後,秦恕還是選擇避開,他拉住白慕之的手甜甜的笑,撒嬌般的說著話。
他沒有讓白慕之繼續往下說,因為他都明白,他也沒有答應他什麼,因為不知如何承諾。但是他現在很開心,決定這人再讓他感動一次,就應了這份情,從此跟他綁在一處,一輩子不離不棄。
因為每一次,他最無助的時候,身邊出現的,都是白慕之的身影。
白慕之從來不知道這夜秦恕心裡的決定,這個他很希望得到卻又擦肩而過的可以在一起的機會,如果知道,他肯定會再添一把火,迫他答應……
三十五
白慕之這人,很風騷很高調,恨不得整個天下都知道他七星寨寨主的絕世風采,端看那時不時華麗的出場方式就知一二。
但人都有兩面,這只孔雀的房間,就是清新雅致到讓人不相信是他住的。
沒有濃烈的色彩,華麗的擺設,桌椅物什多以檀木為質地,牆上懸著的也多是丹青水墨而非形態各異的仕女圖,房間裡極是簡單古樸,最打眼的,便是一圈的書架。身置其中,便有一種厚重感油然而生,覺得此屋主人定是優雅閒士,胸懷丘壑。
「你這房間還真不錯呢。」秦恕頭一回來時正因為白慕之讓他男扮女裝生著氣,沒怎麼仔細看,現在正正經經的這麼一看,很是喜歡,邊看邊品頭論足,末了得出結論,「只可惜跟你的氣質不符。」
還想再損上一番,白慕之不理,直接將他丟上床,扒了衣服,當然,動作上還算溫柔。
「死孔雀你給我輕點,疼……哎喲……」秦恕這時有人疼了,不管疼的厲不厲害,反正喊的聲音挺大的。
剛進來時白慕之便喚紅綢拿了生肌消腫的上好秘藥放到床邊,扒秦恕衣服時也做了好些心理準備,饒是如此,當秦恕的上衣被他扒下,整個後背呈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還是驚得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
秦恕本來如珠如玉泛著光澤的背已經不見,整個背遍佈著一道道鞭痕,沒一處重複。每道鞭痕下的皮膚都是暗紅黑青的顏色,腫得老高。就像幾十條青黑色的蛇爬在他後背一樣,看著讓人心顫。
這鞭子抽的極是惡毒,背上的皮膚未破,沒有流一滴血,但這個樣子,更加的讓人觸目驚心。如果是開了口,上了藥等它癒合就好,雖然疼,但好的速度很快。現在,皮下都是淤血,放不出來,只有等它自行化開,這樣傷好的時間就會很久,受傷的人,便要日日夜夜感受那種入骨的疼痛,直到它慢慢淡化,散盡的那一天。
親眼見到秦恕的傷,白慕之幾欲眼眶泛紅,他閉了閉眼睛,緊握了拳,如果不是他沒認出來,秦恕便不需要吃這種苦……
顫抖的手指想觸碰下傷處,卻又怕秦恕疼得厲害便不忍心下手,手停在半空中,繼續,不忍,收回來,不想。
秦恕因為是背受傷,自己碰不到看不著,上藥這種事情肯定是需要白慕之幫忙的,其實他比較喜歡紅綢,黃瑩或幽幽姐來,可看白慕之那樣子就知道不可能,只得乖乖的任他扒了衣服。
左等沒動靜,右等沒動靜,秦恕這樣趴著也不是不舒服,可白慕之無聲無息的很讓他心底發毛,忍不住出聲催促,「我說死孔雀,你在做什麼?你當你是神眼吶,看看我就能好了?」
「不……我馬上給你上藥。只是……」白慕之皺了皺眉頭,不等秦恕反問,接著說,「你這鞭傷跟普通的鞭傷不同,未傷皮肉卻傷了筋骨。皮下淤血過多,不可能沒傷口非得給你割個口子放血,只有……我只能幫你推拿……」
秦恕身子一顫,他怎會不知道他傷處沒流血?那麼疼的傷再傻也知道裡面淤血不少,可是他就是多挨幾天疼,也不想這時候挨勞什子推拿!那不是要他命麼?便扯著嗓子喊:「我不要——你只管上些消腫藥膏就好,我不要推拿——」
「不行!」白慕之厲聲喝道。他也捨不得秦恕疼,如果可以,他寧願替他承受比這多十分的痛來換他的無恙,但那不可能。他還沒告訴他他中了毒,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說。可是眼看著這兩天那毒一定會發作,到時候再配上這傷,不是把他往死裡整麼?
現在必須把傷處的淤血推開,讓血液順暢,雖然不會馬上好,但肯定會比放任它慢慢好要強很多。不然到時候毒發的境況,真的難以想像……
「你必須聽我說,現在不許動,我幫你推拿。」按住秦恕一個勁掙扎的小細身板,白慕之湊到他耳邊慢慢哄著,「小恕不要怕,雖然很疼,但你只要忍著點,一會兒就過了。等會兒事完了,你想做什麼我便讓你做怎麼樣?」
秦恕害怕的扭著身子,警告白慕之,「姓白的你不要告訴老子你聽不出我是在說真的還是說假的,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他娘的敢硬來,我拆了你!」說完還抬起沒被壓著的手朝著白慕之抓去。
白慕之眼光一寒,腿壓著秦恕的屁股讓他動不了,一把抓住朝他揮過來的兩隻手,毫不憐惜的壓了下去,痛得秦恕大叫一聲,額角滴出汗,「姓白的我要拆了你啊拆了你!」
將唇送到他的耳邊,白慕之低低的說,「今夜在這兒,你還非得聽我的話不可。告訴你,我們的賭局我可是贏了的,若是你不照我的話乖乖的,我會忍不住上了你也不一定。你知道,有些時候,我性子也急,動作也會粗魯些,這也是我為什麼不上女人的原因,你好好想想,你要逼著我這麼做麼?你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讓我上你?」
這番話讓秦恕心裡一涼,慶幸還好剛剛沒有立即答應他,不然這時候一定後悔死。他知道他是為他好,可是他不想做的事,最討厭別人逼著!尤其他怕疼,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怕……
「你要是敢動我,姓白的,等我好了,我一定把你的美人兒手下都奸了!把你妹妹奸了!把你也奸了!」掙扎了兩下掙不開,秦恕無奈的認了命,知道今日是逃不了了,便只得放些個狠話出來。
白慕之手指抹了些藥膏,唇邊挑起一抹壞笑,「好啊,只要你有那本事。」冰涼的藥膏抹上了整個背,輕輕一按——
秦恕毫無形象的像殺豬一樣的叫,「姓白的我要殺了你啊——啊啊——我一定要殺了你!」就覺得原來火辣辣疼著的背上抹上清清涼涼的藥膏好不容易舒服一下,就有兩隻狗爪開始用力的按啊推的,背上馬上就蹭蹭蹭地冒起了火,疼得他哭爹喊娘,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不是他不男人,實在是太疼了。
這廂秦恕叫得生猛,那廂白慕之推拿的賣力,秦恕疼,白慕之也不好受,他千萬分的捨不得,也得忍下心去下這個手,還好秦恕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表情一定不很好看,看看,手都有些抖……
「姓白的你們家活該斷後……你個烏龜王八蛋……整得老子這麼疼……老子要奸你一百遍啊一百遍……」秦恕一邊哭,一邊罵人。
白慕之整顆心都顫著的,又頭一回見秦恕哭,哪裡受得住?手指滑到他的頰邊,幫他拭了淚,聲音暗啞地說,「小恕,莫哭,一會兒就好了……一會兒就好了……」
這時候的秦恕,削瘦的身子,纖弱的腰身,白玉的胳膊,青青紅紅的背,頭抵在枕上哭,睫毛上沾著水珠,臉紅撲撲的不知是疼的氣的還是罵人罵的,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那是一種嬌柔,脆弱的,隱忍的,放肆的美。
白慕之知道不應該,可是他真的有了衝動。秦恕之於他,是毒藥,是明明知道飲鴆止渴,還忍不住的要去試……
「啊……」白慕之低呼了出聲,馬上止住,皺著眉看著秦恕。秦恕含住了白慕之的手指,用力的在咬。他挑釁地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在說,「我就是在咬你,就是要你跟我一起痛,你叫啊,你出聲啊,你躲啊。」
白慕之看著眼角泛著狡黠的笑,眼睛亮亮期待他出聲的秦恕,歎了口氣,「如果這樣能讓你舒服些,你咬吧……」
有腥紅的血液從秦恕唇角泛出,口中的手指被他咬破了。整個過程中白慕之沒有怒,沒有叫,沒有甩開他,甚至滿含寵溺的看著他,秦恕覺得沒意思,就鬆了口。
「怎麼樣,舒服點了?舒服我們就繼續。」白慕之拿床邊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準備開始。
秦恕臉一白,在白慕之的手指伸過來替他撥開一抹頭髮的時候,再次含住了那根手指。只是這次沒有咬,而是輕輕的吸吮,用舌尖來回挑逗,順便拋出了自己無往不利的桃花眼,「白慕之,我們做吧。」
「哦?」白慕之眉梢一挑,傾身吻了吻秦恕的唇,笑道:「雖然我也很想,但小恕不覺得這個時候不對麼?」
「你贏了賭局,所以我們做吧。我偏就是要現在,過時不候!」秦恕揚著小下巴,有些得意洋洋的宣佈。
「真是個難題呢。」白慕之狀似煩惱的敲了敲頭,「雖然你因為怕疼讓我來上有些有失男子氣度,但是這個條件相當的誘惑,你又說過時不候,如果我現在不上以後就沒機會上了……」
「很煩惱呢。怎麼辦?上還是不上呢?」白慕之看著笑嘻嘻等著回答的秦恕。
三十六
月灑銀輝,夜風低鳴,難得的清爽又安靜的夏夜。只是突然傳來的一聲聲激動的哀嚎,頗讓人搖了頭,可惜啊可惜,破了如此美景的和諧。
白慕之隨行的人不算少,但他的小院不會讓人隨意進去,剛剛下令讓人燒的泡了藥草的熱水,只有紅綢和黃瑩兩個人送去了。
兩個人一紅裙一黃衫,一妖嬈一素雅,緩緩提著水走近小院,黃瑩一臉的淡定,可眼角眉梢還是有難以掩飾的笑意,紅綢則是非常不客氣的大大的笑,老遠聽得房裡的聲音時,二人就是這種表情。
「小黃,你說——公子吃過那小恕沒有?」紅綢沖黃瑩眨了眨眼,朝小院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臉八卦的興奮表情,「你聽聽小恕叫的,那叫一個曖昧的肆無忌憚,想想他們平時不分你我的情況——再說公子對小恕那麼有興趣,怎麼可能都幾年了還沒吃?你說呢你說呢?」
對著紅綢閃閃發亮的眼睛,黃瑩十分淡定的斂了眉,「公子的事,豈可隨便妄議?小紅你也不要過於好奇,誰的隱私被探得多了都會不高興,公子他是我們的主子。」
「切——」紅綢一撇嘴,「你當公子他不知道啊。咱女人就是這脾氣秉性,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只要不往外邊說,都隨我們便。如果連這點小消遣都不讓,那讓咱怎麼活嘛。你說說公子他這麼帥氣英俊,家世武功相貌人品都是世間難尋,為何非要去喜歡男人呢?他要是喜歡女人,我紅綢第一個撲上去!」
「咳,小紅你這話可不要——」
「不要什麼?說給別人聽?那有什麼,咱紅綢是女中豪傑,敢作敢當,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麼不對?唉……只是天妒紅顏,咱長的太美了,所以老天不讓他喜歡我……」邊說邊擠眉弄眼的做憂愁狀。
紅綢本來長得十分嫵媚窈窕,是標準的風情萬千的大美人,這樣的表情做出來,實在是跟風騷的外表不像,白白浪費了那狐媚子的身段,黃瑩都不忍看了,「小紅,淡定。記得你是美人,時刻都要矜持。」
紅綢哦哦應了兩聲,順了順頭髮,端莊一笑,「多謝小黃提醒。看我,都說哪去了,喂,小黃,你說咱公子和小恕,那啥了沒有?唉,你快回答我的問題喂。」
黃瑩點了點頭,眉心微蹙的想了會兒,「這個問題嘛,還待觀察。」
「滾!」紅綢見她一臉的假正經就不爽,「你個悶騷的蹄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看上公子了!」
「你……」黃瑩被人說中心事,面泛紅暈,惱羞成憤,就想著放下手裡的東西跟紅綢打一架。
啊……原來這裡的人都那麼不淡定……
「吵什麼吵!快把水給我提進來!」白慕之的話從房間裡飆出,飄到兩個人的耳邊,二人同時紅了臉,原來已經走到小院了,居然還如此不自知的說這說那。她們剛剛說什麼來著?揣測公子和秦恕做了沒有……還說看上公子了……得,死罪啊死罪……
二人趕忙提水進屋,將滾燙的水倒進屏風後的浴桶,不敢朝內裡看上一看,急急忙忙的福了身子,「公子水好了。」轉身離去。
白慕之親了親秦恕的唇角,笑了笑,「小恕恕,雖然我很想,但你身子不好,做起來也不能盡性,等你好了,咱們再繼續如何?」
「繼續你個屁!」秦恕張口欲咬,怎奈白慕之的唇已離開,他沒咬到,憤憤地說,「姓白的我一定饒不了你!」第一輪的推拿結束,他背上形容不出來的痛,他覺得後背上似乎長出了什麼東西,一跳一跳的疼。
白慕之翻了他的身子,讓他側著,伸手去解他的腰帶,秦恕火大的一把拉住,「你不是說不做嗎?」
「哈哈哈——」白慕之又忍不住傾身吻了下秦恕的背,「看你都想哪去了,方才紅綢她們送來的水裡加了疏通經脈的藥材,我剛剛給你推拿過,現在去泡一泡,事半功倍。要泡澡嘛,當然要脫衣服了。」
背上很痛,任何觸感都相當的敏銳,一陣微小的風吹過來都疼上一疼,這白慕之的吻,秦恕當然感覺到了。只是並不是痛的感覺。感覺像被一根溫暖的羽毛掃過,很舒服很舒服,伴著難以引喻的癢,直到心間。
真的很舒服。秦恕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白慕之的唇這麼的有魔力。可是他也不能要求說,喂,死孔雀,你再親我一下。只得無聲歎息,這死孔雀平時不知道多愛招惹他,他煩不勝煩,可今天心裡願意了,期待了,他倒不來了……
不管白慕之心裡打著什麼心思,如果秦恕不讓他脫褲子,就顯得自己忒小氣了。於是他像個爺似的任白慕之左右擺弄著他的身子,脫個精光,他要看隨便他看好了,最好看得自卑看得自愧不如,他對自己的身體可是非常滿意的。
白慕之果然被秦恕的鳥兒吸引住了。雖然它現在還是軟軟的垂著,可跟別人不一樣的有些粉嫩的小東西,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抬頭對上了秦恕有些炫耀的眼神,就壞心的彈了它一下。聽得秦恕低呼一聲伸手摀住,他滿意的挑了眉,「小恕恕果然漂亮嘛。」秦恕憤憤的瞪了他一眼,頭轉去一邊,繼續捂著胯下,不理他。
抱著秦恕來到浴桶邊,白慕之騰出一隻手來試了試水溫。水有些燙,但對於秦恕來說應該合適,他背上的瘀傷,就是需要燙一些的水來化開。狠了狠心,把秦恕放進水裡,知道他要掙扎,便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動不了。
「啊——啊啊啊——啊啊——」秦恕一入水,眼珠子瞪的幾乎要掉下來了,好燙啊,燙豬毛也不是這麼個燙法啊!手腳啥的倒是沒什麼關係,主要是那背啊,太疼了!秦恕開始像個魚似的打挺,又架不住白慕之的力氣大,只得像個掙扎的死魚,跳不出去,眼淚花兒一個勁的往上湧,「操——死孔雀我操你啊啊啊——」
這浴桶裡的藥都是能找到的最好的去瘀的藥,不能浪費。秦恕現在的身子這麼僵硬,藥性進不去,白慕之咬了咬牙,閉了閉眼睛,手又按上了秦恕的背,輕輕揉弄……
「白……」秦恕話都說不上來,實在是太疼了,咬了唇淌著淚花,淚汪汪地看著白慕之。
好一會兒,白慕之才停下。
氤氳的白色水霧中,秦恕白玉的肌膚泛著粉紅的光澤,唇被他咬破了一點,沁出一滴血珠,染了緋色的臉,含著淚的桃花眼,他就這麼無辜的,可憐兮兮的巴巴望著他,白慕之的心騰騰的跳個不停,像是翻湧的江河水,浪叫一個接一個的大,手裡的動作停了,慢慢撫上秦恕的臉,「小恕,我也疼……」
將他的手拉住放到自己的胸口,「這兒,很疼。」
「白……慕之,水有些冷了……你一起進來洗洗好不好?」百試不爽的勾引,在秦恕不願意再挨疼的時候,使得更是諂媚。
推拿這種事,本來就是要分時間的,一次完了再隔一會兒繼續效果才能好,如果一個勁的來,倒不是智舉了。白慕之本來就準備讓他好好泡泡再去睡一覺,醒來再繼續,這下既然秦恕邀他共浴,他當然樂意之至。
很快的扒光了身上的衣服和秦恕坦然相見,秦恕挑剔地看著白慕之的身子,從頭到腳,甚至讓他轉了個圈,裝模作樣的說,「還行嘛,沒想到你看起來有些瘦,倒還蠻有料的,背上腰上沒什麼贅肉,小腹緊實,腿也夠修長有力,鳥兒嘛……雖然沒我的好看,也將就了。」
白慕之一進浴桶,就把秦恕環在懷中,不敢去撫他的背,手便在他胸前大腿流連,「小恕恕長得也很好,我早就知道。雖然這是第一次看到沒穿衣服的你,但以前我夢裡光著身子的你,就是這個樣子。」
「流氓。」秦恕葫蘆畫瓢的玩著白慕之的身子,一會兒摸摸他的背,一會兒戳戳他的胸,兩顆紅梅當然不放過,聽到白慕之輕吟時顯得非常開心,繼續不遺餘力的動作,一邊玩一邊說,「白公子你好大的魅力啊,雖然你不愛美人兒好多年,也架不住身邊的美人兒前赴後繼的愛上你,往火炕裡跳啊。」
白慕之知道他說的是紅綢和黃瑩方纔的對話,放開秦恕的身子,看著秦恕彆扭的臉色,眉梢一挑,「小恕恕是在吃醋麼?」
「滾!老子會吃你的醋!」秦恕腳輕輕往前一揚,裝模做樣的踹他。
只是這輕柔的一腳放錯了位置,腳下傳來的堅硬灼熱觸感讓他臉一紅,破口大罵,「騷孔雀你這個臭流氓!」
白慕之哈哈一笑,傾身吻住了秦恕的唇。啃舔吸吮,二人鼻息相纏,彼此記住了對方的味道。趁著秦恕身子不便,白慕之幾乎是毫不費力的摸遍了他的全身,從頭吻到腳,再從腳吻到頭。
浴桶的水溫漸涼,兩個人的身子卻越來越熱,胯下越抬越高越來越堅挺……
攸攸 2010-3-7 19:15
第三十七章
浴桶的水還往上泛著水氣,但是水溫已經涼了,不適合再浸著,不然以秦恕的傷,毒還沒發作,先得染上一回風寒,如此想著,白慕之放開秦恕的唇,身子後退,貼著浴桶邊。
夜很深了,外面很靜,房間裡也很靜,方纔還有兩個人戲水的水聲,這下靜的出奇,二人額角都泛著汗,胸膛快速的起伏,呼吸不穩,聽得到對方的擂鼓般的急促心跳,一顆心似要從口中跳出來一般。
白慕之閉了閉眼,命令自已不要再去看秦恕的身子,不然真的控制不住。起身跨出浴桶,拿起旁邊的帕子胡亂擦了下,走到床邊取來細滑的涼毯,把秦恕從水裡抱出來,朝著床邊走去。
秦恕低頭,看到他坦露在外面的巨大的傢伙,暗自吞了吞口水,怪不得這人不找女人,這也太大了……「你……」
「我怎樣?」將秦恕放到床上,細細的幫他擦頭髮,朝他下邊看了一眼,「你不也一樣?」
秦恕低頭看了看自已下面,沒話了。男人,有想法時就疏解,不然會憋出病的。若是往常他這個樣子,早就出去採花了,即便是不方便,他也找個沒人的地兒自已解決了,可是現下怎麼辦?
上了白慕之?秦恕搖頭,這也的境況,不可能。自已解決?秦恕紅了臉,多沒面子。可是真的好難受啊好難受……
白慕之的手很溫柔,細緻的幫他擦著頭髮。秦恕從來都不知道,這擦頭髮,居然也是調情的一種。因為他現在就感覺有那麼一股子麻勁,從頭髮跟開始,竄到心裡,竄滿全身。忍不住的,他輕吟了一聲,然後又覺得自已很丟臉。
秦恕一向都是沒臉沒皮的樣子,這也有幾分羞澀的樣子白慕之還是頭一回見,他唇角一勾,「怎麼,不舒服了?」秦恕巴巴的看著白慕之,可憐兮兮的點了點頭。
知道白慕之縱容他,他壯了壯膽子,抓住白慕之的手,慢慢放到自已的胯間,繼續可憐兮兮的說,「摸摸……你給摸摸……」
白慕之眉梢高高挑起,「你確定?你知不知道要我摸摸是的付出代價的?」
秦恕吞了吞口水,那個要命的位置經白慕之的手這麼一放,更要命了,想著身上還有傷,白慕之這麼疼他,應該不會……小聲說,「你不會的。」
「嗯,不錯,你身子不好,我不會。」白慕之歎了口氣,秦恕是覺得只要兩個人不上床他們的關係就不會亂嗎?所以摸一摸應該沒事?他怎麼不想如果他心裡真沒那份心思,怎麼會想要讓他摸摸?
歎息歸歎息,這隻小鴕鳥實在太可愛了,他不忍心他受苦。一身的鞭傷再加上奇毒,這下這個想法他能辦還不給辦,實在是有些殘忍。
輕柔的撫弄著粉粉嫩嫩的鳥兒,秦恕輕吟出聲,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情慾,很銷魂,很勾人,白慕之的小兄弟也跟著脹得很痛,很難受很難受。
他低頭輕輕吻了秦恕的唇角,吻了他的頸子,他的鎖骨,他的胸口,他的小腹,引來秦恕身子輕輕的顫抖,「白……慕之……」
「喚我慕之。」
「慕之……慕……慕之……嗯……」
白慕之很滿意的點了頭,衝著秦恕妖嬈一笑,低下頭含住了那個引人犯罪的鳥兒……
「慕之……不要……不……要……啊……」秦恕瞪大了眼睛看著白慕之含笑的含住了他的那個……
顯然白慕之的這項技術並不是很純熟,因為剛開始時候牙齒還碰到了秦恕的鳥兒。秦恕悶哼一聲,有些痛又很歡愉,快感累積的越來越多。
不是被人這麼口過,只是女人力氣不夠,男的也沒口得這麼深過,原來這種方式能舒服到這種極致!這白慕之,人才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慕之……我到了……」
隨著一聲大喊,秦恕身子一抖,一股白濁噴在剛剛好離開的白慕之的唇角。白慕之色色的看著激情過後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秦恕,舌尖一勾,唇邊的液體被他捲入口中,「滋味不錯。」
秦恕感覺丟臉死了,他怎麼可以這樣跟白慕之……他還吃了他的那個……有些想拽了旁邊的被子來蓋上自已的臉,又一想,這不顯得他忒不大方了嗎?就是臉真的紅了也不能蓋上啊,輸人不輸陣!
「呃…………剛剛……是你願意的……不是我……我沒迫你……」秦恕眼巴巴地看著白慕之翹得老高的下體,吞了吞口水,打死他他也不會知恩圖報的……那玩意兒那麼大……不可能過得下去……要死人的……
「知道啦,小氣鬼。」白慕之並沒指望著秦恕投之以桃報之以禮,他幫小怒,是他自已願意的,而且看小怒那樣子,也不是那種願意為他如此的人,算了,還是指望自已吧。
自已解決過後,他轉過身子,對上秦恕的一臉歉意,「沒關係,我不會怪你滴,你不用不好意思。」
「我才沒有!」
「好好好,你沒有。」白慕之把被子拉過來給兩個人蓋上,「現在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秦恕磨磨嘰嘰的說了好半天,白慕之又哄了好半天,末了,纏綿地說了一句,「小怒怒,人家清白的身子都給你看遍了,第一次也給你了,你可要對人家負責……」
「惡……」秦恕終於下決定不理這死孔雀了,不說話了睡意就來了,頭一偏,他在白慕之的臂彎,睡著了。白慕之憐愛的撫著他孩童般的睡顏,「待你醒了,有件事得跟你說……」
他這消停了,雲宅可沒消停。雲中鶴聽說秦恕逃走了,怒的一把山羊鬍子都快飛起來了,又聽說秦恕居然用縮骨功下了連接,還想要染指他的二兒子,更是臉黑的比鍋底還黑,他上輩子不知道做了什麼孽,自已的孩子一個個的採花賊惦記著!當下下令,傾雲家所有人力,誓讓秦恕走不出洞庭!
自已的兒子唉,怎麼也是有著他的骨血,他能不疼?走到雲承浩的房間裡,「我的兒啊,那個採花賊沒把你怎麼樣吧……」
「孩兒很好。」雲承浩背疼的不得了,還得繼續上演這一幕的父慈子孝。
好一會兒的父子情深之後,雲承恩,雲家老大,才好心的說了一句,「爹爹,浩弟剛剛受過鞭傷,身子虛,孩兒知道爹爹擔心,但浩弟身子要緊,不如先讓人來給他上藥?」
雲中鶴一拍大腿,「嗯兒說的對啊,浩兒你好好休息,爹爹一定把那個採花賊抓住,給你出出氣!」說完翹著鬍子就走了。
雲承浩有些想對雲中鶴說說秦恕的好話,一看雲中鶴那樣子也知道時機不對,嚥了回去,心想先養傷吧,有些話晚些時候再說。
看著雲承恩對他投來的關切眼神,他有絲不解,為何秦恕會提醒他注意他大哥?他大哥對他很好啊。他承認自已有時候腦子直了些不會拐彎,可他不算很笨啊……他大哥是真的關心他吧……
半個時辰後密道裡的小廝醒了過來,心道糟了,人給跑了。幫助教他們犯了錯先想到的應該不是如何推脫責任,否則定是死路一條,急忙找著出去的路,飛奔灰分舵,報告司徒傲說人丟了。
司徒傲看著跪下面直發抖的小廝,手裡一個茶杯捏的粉碎,「丟了?」
「小的辦事不利,請幫助責罰額。」那小廝一個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了,明明心裡想請司徒免了他的罪,嘴上卻不敢說。
「罷了,也不是你的錯。明知道那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我就不該派一隻蠢兔子送上門。」司徒陰陰的笑,手裡的茶杯碎片化成一團白色粉末,徐徐落下,「不過狐狸再狡猾,還是得乖乖的送上門來。」
「堡裡的規矩不能廢,但今天並不都是你的錯,所以我今日不要你的性命,你且自去刑室領二十杖吧。」司徒看樣子心情很好,放了那小廝。
小廝千恩萬謝,不死就好不死就好……
第三十八章
兩年前的西湖邊,白慕曾跟秦恕賭過一局,一副懸在尚書府內宅最裡面的仕女圖,秦恕說他拿得到,白慕之說他拿不到,以此為賭。
那次的行動說難不算很難,因為尚書府的防衛,並不算很嚴密;說簡單卻算不得非常簡單,因為誰都知道尚書府妻妾甚多,內宅之中多為女眷,這女人一多了,有點風吹草動大呼小叫便是常事,潛入人家的內宅,最怕的,就是這大呼小叫。
白慕之就跟在秦恕的身後,想看看他怎麼得那幅仕女圖。
秦恕的輕功很好,如行雲流水般,身形輕巧,動作不滯。他看著他在在夜色中緩緩落入後院,從左到右的查看房間——因為此行並不困難,所有他們約定不可以先行進宅探視,秦恕只得一間間查看。
第一個房間裡有位妙齡女子正在換衣服,秦恕桃花眼一漾,快速並帥氣的遊走到她身邊,左手擁住她的腰,右手挑起她的下巴,印上一個憐惜的吻,就幾下瀟灑俊逸的動作姿勢,一個憐惜的吻,那姑娘就淪陷了,叫都沒叫出聲。秦恕問「乖,告訴我仕女圖在哪?」她顫抖著手指就指向東邊的房間。
秦恕進去後,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正眉眼含愁地對他鏡自憐,看到秦恕嚇了一跳,秦恕顯然沒想到有人,也閃了一下神。好在他反應甚快,左手在空中一招,像耍雜耍似的,神奇的招來一枝絢紅的花束。他緬懷仰慕的彎了身子遞上那束花,一句「我仰慕你已久」,少婦就不禁淚流滿面,情難自抑。聽得他的問話,便好心說那畫就在她隔壁的房間裡,不過裡面住的是尚書的娘親。
秦恕進了第三個房間,就可憐兮兮巴巴的看著老太太,末了往她懷裡一撲,「奶奶啊,我好想你啊——」秦恕相貌不算出眾的那種,但清秀異常,孩子氣十足。尚書不爭氣,娶了十八房妻妾就是沒生個兒子,老太太看到這麼乖巧的人兒,還眼睛紅的抱著他喊奶奶說想她,心疼得不得了,心啊肝兒啊的一個勁的叫,眼淚也跟著湧了出來……
結果當然是秦恕勝了。那次的綵頭是白慕之佩了多年的古玉,象徵著祥瑞的用最好的玉坯雕成的上古神獸玉珮。
白慕之是有私心的,自認識秦恕開始,他就想送秦恕一樣東西,一件讓他隨身佩戴的東西。可送金送銀送吃的他照單全收,送這種東西他萬萬不會要,他便想了這麼法子。用綵頭的方式,將玉珮送出,這也算是他贏的,東西有還不錯,定會戴在身上。
果然,他美美的收下,急切的掛在自已身上,笑得開懷。白慕之被他的笑容閃到,覺得怎麼他就這麼美呢?
此後那玉珮秦恕一直戴在身上。每次白慕之看到了他的人,再看到他腰間戴著的東西,無法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雖然他更希望秦恕送一樣隨身的東西給他,但他不給,這樣能看到自已的東西一直陪著他,心裡也算是釋然了半分。
一般滿足一半失落,復又心裡空空的想用什麼東西填滿卻怎麼都填不滿,酸甜苦辣一起湧入,不知是何滋味。
秦恕總是那樣漫步經心的笑著,有時候多點勾引人的風情,有時候多點不知哪來的涼薄落寞,有時候就直接用一張遊戲人間的面具遮住了心思。但不管是什麼樣的秦恕,他都喜歡,從心底裡喜歡。
秦恕,我愛你……
哪知他剛剛說了句話,秦恕的臉變得憤恨,變得瘋狂,頃刻間有腥紅的血液從口鼻間流出,他笑得瘋狂,說這一生他不會有愛……血流不止,他是要死了麼……
「不!」白慕之猛地坐起,睜開眼睛,大口的喘著氣,這才發覺,剛剛是在做夢。
長吁口氣,他拭去額角的汗,回頭看時,秦恕睡時正酣,像個孩子似的滿足又毫無防備。
傾身躺在他身邊,幫他拂出臉頰的髮絲,輕吻他的面頰,「我知道你不想去愛,沒關係,我只想陪著你……」
白慕之看著那張臉,又想起四年前和秦恕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熱鬧的花燈節。他在人群中走著,突然間鬼始神差的,從不曾離手的玉扇掉在了地上,那一日人很多,他回頭時就只見滿目的人群,再往下看,地上根本就沒有自已的扇子。正微笑無奈搖頭時,一雙玉白的手遞上了他的扇子,撇著嘴損了他一句,「看著人模狗樣的,怎麼恁的不小心。」
他覺得那個人很奇怪,明明有一雙清澈純淨的眼睛,為何要將它藏得那麼深,用世俗又風情的表情蓋住?可他還未說話,那人已然從人群中消失,怎麼尋都不到。
羽扇子一下下的敲著手心,他只恨為何沒有看清楚那雙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河邊的柳樹居然那麼美。
再之後,有了念想,有了牽腸掛肚,有了變著心裡的陪著他照顧他,沒見面時,茶飯不思,看著書,書裡有他,看著畫,畫裡有他,就連看著湖面,湖面上也儼然出現了他壞笑的樣子。
紅綢說,這叫思念。
黃瑩說,這叫情愛。
他笑笑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用被子把懷裡的人兒牢牢裹住,他輕輕把頭埋在他的頸間,「我不會讓你再孤單……」
耳朵一動,他眸光一冷,低聲道:「誰!」身形快如閃電,從窗子躍出,順手關了窗,「出來!」
門邊閃出一個高大身影,黑瞳黑髮,玄衣勁裝,渾身上下充斥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寒氣。白慕之老早就瞧他不順眼,一般讓只道這人氣質太強,寒氣逼人,他只覺得那無非是他內力至陰的緣故。
「原來是司徒堡主,有禮。」白慕之風度翩然的拱手為禮,唇角含笑,「不知司徒堡主大駕光臨寒舍,有何指教?真是慚愧,白某的下人們居然懶散到這種程度,客人來了都不知通稟一聲,現下又無人能奉上一杯清茶,真是失禮,失禮。」
這話中的意思明顯是在說你司徒好打的架勢,擅闖七星寨的地盤。
司徒傲冷著臉,「不請客人進房間?」
白慕之皮笑肉不笑的說,「清早起床,房內濁氣太重,不如外面空氣清新,司徒堡主向來不拘小節,有話不如在這裡說罷。」不速之客,還想進房!
司徒冷笑幾聲,「你道我不知道你為何不讓我進房?你覺得秦恕在你這裡我會猜不到?」
「不敢。堡主之聰慧,江湖人皆知。」白慕之一屁股坐在小院上的石登上,笑嘻嘻的說,「如果不嫌棄的話,堡主請坐。」
「我來只為跟白寨主說一聲,你毀了我們合作的機會。那秦恕的毒,第一關,只有我能幫。如果你再想回頭找我的話,籌碼可就不一樣了,除卻那時所說的那些外,你七星寨要欠我一個人情。」司徒不屑地看了那幾隻石凳一眼,「我說過的,我要他。你阻止不了。」
「堡主這話有意思。秦恕中了毒我會知道他知道,這第一關你能幫忙我也會毫不隱瞞,可要不要你幫忙,卻不是我能定的,還得問問本人。再說,我何曾承諾過堡主什麼?」白慕之狹長的眼睛閃著精光,「你要不要得了他,不是我阻不阻止的問題,是他願不願意的問題。堡主可明白?」
玉扇『刷』的一聲打開,遮了白慕之半張臉。
「江湖中人皆道你七星寨不好惹,白寨主真是英雄少年呢。」司徒傲聲音極冷,透著傲慢又孤寒的味道。
白慕之也不知真沒聽出來還是假裝沒聽出來,拿扇包拳,笑容俊朗,「客氣客氣。」
「我並不是來跟你爭辯什麼是非的,親自前來。只因為有些話下人不好傳,話已說盡,白寨主自已掂量。你如何取捨,那人是生是死,均在你白慕之一念之間。是抱個牌位過一輩子,還是至少人活著你能看著,時間不多,你自已好好考慮。」
「說完發出一陣似從地府冒出來的孤魂野鬼般桀桀的得意怪笑,轉身離開。
「司徒堡主好走,白某不送。」嘴角高調的笑,在司徒傲身子消失後的一瞬間,垮了下來。
白慕之倚在石桌前,手去著額頭,內心的酸澀,直泛到唇邊。他這樣做事對的嗎?對不對……
屋外陽光燦爛,鳥兒愉悅的歡唱,襯得人的身影越發孤單。
一聽白玉的手,微微掀起窗子,一雙清澈明淨似點漆的眸子,透過窗子的縫隙,看著石桌邊的身影,那雙眼裡看不清是哀傷還是不忍,只見滑出的兩顆清淚,滴在窗欞……
第三十九章
白慕之提著食盒回房時,秦恕還沒起來,睡的像個小豬,臉紅撲撲的。
「起來起來,天不早了,再不起床你只能趕上晚飯了。」不理秦恕皺著眉閉著眼睛的抗議,白慕之把他從被子裡挖出來,給他穿衣服,擦臉,忙了好一通,把他拉到桌子邊坐下,「來,吃東西。」
秦恕剛開始裝睡,生怕白慕之回來,哪知白慕之只推開房間看了他一眼,看他還在睡就轉身走了,他心下一鬆,居然又睡過去了。當時不知道,原來是去準備早飯了。這是被人從床上挖起來很是不滿,「死孔雀,我再多睡一會兒你的床又怎麼樣,非得把我挖起來。」說完還是瞪了他一眼。
白慕之任他抱怨,沒回嘴,沒逗樂。等他吃完東西,又開始新一輪的推拿,浸藥浴。午時,吃飯,休息一會兒,再繼續推拿,浸藥浴,兩次後,到了晚上,吃過飯,休息一會兒,再接著推拿,浸藥浴。
白慕之知道是自已急了,但秦恕的身子,必須得快點好起來看,不然萬一毒發,怎麼禁的住……
折騰了一天,到晚上時,秦恕已經不怎麼叫了,倒不是喊得喉嚨痛沒力氣了,而是麻木了,背上根本不覺得疼。
燭光跳動,映著兩個人染了緋色的臉,是活動多了累的,還是被熱水熏的已然分不清。秦恕坐在桶裡,看著兩個人映在牆壁上跳動著的影子,突然覺得很親密,他不該和人這麼親密。
「白慕之,我知道我中了毒。」
本來安靜的房間,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白慕之一震。他本想著一會兒告訴秦恕,讓他心裡有個準備,卻不想他倒讓他沒準備了。
回頭一想,白慕之輕笑,「你聽見我和司徒的談話了?」想也想得到,秦恕武功不低,聽到他們的談話,完全有可能,還是有些擔心,不由的問了出來,「那麼你……」
「我不會去找他。」秦恕回頭,臉上帶著笑容,眼睛裡卻是堅定,「死也不去!」
白慕之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驕傲,不把你交給他,也是覺得這件事應該由你自已決定。但是我心底裡其實是希望你去的,因為毒發時,有了他相助,你會無礙。不然如果有個萬一……你……」
秦恕的手突然從水底伸出,扼住白慕之的脖子,他狠狠的看著他,「你沒聽清楚嗎?我說了,死、都、不、去!」白慕之無奈的歎了口氣,寵溺地看著他,他只得訕訕的收回自已的手,坐在桶裡,有些鬱悶的說,「我都不知道你對我那麼沒有信心,四行散離開我也知道,但我不可能連第一關都熬不住吧。」
回頭威脅的看著白慕之,「還是你不把我當朋友,準備以後不幫我找藥?」
「哈哈哈——」白慕之大笑出聲,「你在說笑話嗎?」
「好吧,姑且相信你。」秦恕一臉我赦免你死罪的表情,被白慕之擦了身子,抱上床,「喂,姓白的,你說是誰給我下的藥呢?那藥本是雲承浩給我吃的,下在青樓秘製的合歡丸裡。雲承浩和我不熟,沒理由會害我,再說就他那豬腦子,還得再歷練兩年才會暗算別人,那麼,這藥是誰下的?」
哪知白慕之還沒回答,秦恕臉色微變,心裡突然一縮,從腳心裡開始往上泛著涼意,瞬間染遍全身,「冷……我冷……」
白慕之心下雪亮,這是毒發了。雖然之前有過心裡準備,親眼看到秦恕受苦,親手觸摸到那個冰涼的身子,心驟然一緊,明知沒用,還是一個勁的給秦恕蓋被子,緊緊抱著他,想用身體溫暖他。
秦恕只覺得腳底像是有根源的不斷的冰泛進來,寒氣走到心脈,再遍佈全身,不像是置身在冰窖,倒像是自已變成了冰窖,身子不住的顫抖,明明白慕之的身體就擁著他可他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冷……好冷……
秦恕的身子蜷成一團,止不住的顫抖,白慕之咬著牙,想不顧冷的把他抱在懷裡,他卻只顧蜷成一團不住的抖,拉都拉不動。
白慕之摸著秦恕有些僵硬的手腳,心想這樣下去人會不會凍成一團冰塊,眼角掃到剛剛泡過澡的熱水還冒著熱氣,馬上抱著秦恕跑過去,把他放進熱水裡,希望他暖和一些。
看著懷裡的人兒一點暖和的意思都沒有,白慕之大聲喚來了紅綢黃瑩,命她們在房間裡置上炭爐。夏天在房間裡置炭爐實在匪夷所思,但眾人都是實實在在關心秦恕的人,一聲不吭,動作迅速的準備了上來。
房間裡的所有人,一個個熱得汗如雨下,任何想得到的取暖的方法都用上了,秦恕不但沒有好一分一毫,甚至有越來越冷的傾向。
最後,白慕之無力軟到,命眾人都下去,抱著秦恕,一遍遍親吻著他的臉頰,他的唇角,不停地在他耳邊說我在這裡,不要怕,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不知道是在安慰懷裡的人,還是在安慰自已。
等待的時間十分漫長,四行散這種藥物的可怕之處,就是要人的各種感覺到一個極限,短暫休息一會兒,然後再接著來,隨著藥性的增加,休息的時間越來越短暫,直到沒有。
白慕之就那麼抱著像一塊寒冰的秦恕,直到自已嘴唇也發紫都沒有放開。
一個時辰後,秦恕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我想洗個澡。」
白慕之轉開頭擦了擦眼角,將秦恕放到熱水中,讓他休息一會兒,再抱回床上用很厚的被子蓋著,緊緊摟住。
「慕……慕之……我很冷……」秦恕低泣的聲音從白慕之胸口傳來,他委屈的說著,「我很冷……」
白慕之安慰的撫著他的背,「我知道我知道……讓你受苦了……我陪著你,我一直抱著你,就不會冷了……」
「白慕之你會一直陪著我嗎?」秦恕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含著期待。
「我會。」白慕之吻了吻秦恕的髮梢,篤定的說。
「如果我死了呢?」
「你不會死……不會死的……不會……」
第四十章
世人總想抓卻抓不住的東西,比如每時每刻都在流逝的歲月,比如一捧水,比如一握沙。越是想抓住,越是抓不住。
白慕之此刻抱著秦恕,就有這種感覺,像是他很快就要消失,越是想抱緊,越是無力,越是貼近他的胸膛,越是感覺不到他的心跳。
一句句的你不會死,是在告訴秦恕,也是在告訴自已,希望可以給彼此力量。
世事從來都是當局者迷,關心則亂,或許秦恕的毒現在並不是最危險的時候,可白慕之從心底裡升出來怕失去的恐懼,卻是時時存在,越來越深。在秦恕得以休息的這段時間,他絲毫不敢鬆解,拚命的想讓他的身子暖和起來,最起碼下一波寒意來臨之前,身子是熱的。
他固執的認為,這樣秦恕可以少承受些痛苦。
「死孔雀……如果我死了……你說……這世上……會不會有人記得我……」秦恕恢復了些力氣,可仍是虛弱,以前覺得自已肯定能熬過的萬丈雄心此刻溜的乾乾淨淨,那種透心的冰寒,真不是人能熬的。
「說什麼傻話!」白慕之背心泛涼,為了他毫無鬥志的話,為了可能失去這個人的意識。他抱著親怒,撫著他的背,「小怒,你會堅持住的,你之前也說以自已的武功肯定沒問題不嗎?」
不等他說話,他又繼續說,「你記不記得幾年前我們在泰山頂上,你說過的話?你說你要踏遍天下山川,盡覽奇峰美景,還要夜夜春宵,享盡美人恩。人生一世,快活一世,美景還沒看遍,美人恩還未享完,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放棄呢?」
「天下那麼大,我一個人又何時才能走遍,不過是說來聽聽,聊以自慰罷了。」秦恕扯開唇角自嘲的笑笑,眼睛看著白慕之,手撫上他的臉,清澈的眸子裡一片赤然,「我知道你對我好,可你有你的責任,你不能一直陪著我吧……」
「誰說不能!」白慕之裝作生氣的挑了眉,「我說能就能,我要陪著你走遍天下山川!」
一個憐惜的吻印上秦恕的唇角,他笑得溫柔,「我會陪著你。」
「這世上,總有東西是你不想放手的……」在白慕之蠱惑的聲音下,秦恕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眼睛裡彷彿映著一幅幅的畫面,或景或人,都是他喜歡的。可是是這世上,沒有人會記得他……
他自嘲的勾起唇角,準備衝著白慕之笑笑,猝不及防的,落進了那雙似星子一般的眼睛,真誠,滿含了愛意……那是……對他的愛……對他秦恕一個人的情愛……
秦恕承接著白慕之的吻,不再像以前,或玩笑或粗魯,這個吻,極盡甜蜜,是情人般的纏綿的吻。
三年前的一個冬日,雪很大,白慕之和秦恕相約煮酒賞雪。賞雪的地點是一個精緻的小亭子,四下散落的分佈著幾株梅樹,紅梅傲雪,應景的好看。
他倒時,秦恕已經到了,但他並沒在亭子裡,而是在廊外攙起一個跌倒了的孩童。孩童哭的正歡,他笑笑的好脾氣的哄著。
他穿得不得厚,羽毛般的雪落在他的發間肩頭,黑衣墨發,配上潔白的雪瓣,如同工筆畫中的人兒,靈動的不像凡人。從身後斜斜伸出了一枝梅花,花開灼灼,映上那彎水潤的紅唇,美麗的近乎妖艷。
那一刻說不出來什麼感覺,可那一彎水潤艷紅的唇,定格在白慕之的心間,久久不能忘。那也是他第一次,想試試看,吻上這雙唇,是怎樣的感覺。
而今,他知道了。
是甜蜜,是苦澀,是溫暖,是冰涼,是忍不住,是捨不得……
窗外月朦朧,正是梔子花的時節,淡淡的香氣浮動,惹出人心底蠢蠢欲動的情慾。忽的一陣輕風襲來,梔子花瓣被吹的四散開來,有那麼一些,順著窗欞,飄起了房間,飄到了枕邊,飄到了身上。
風起花落,成就了如夢如幻的美景,亦成就了滿床的白色花瓣,相擁的兩個人似看不到這滿目的美景,嗅不到沾了滿裳的花香,只沉浸在甜蜜的愛意裡。
這個吻,很長很長,久到兩個人呼吸不暢,久到唇瓣微腫。
他們都眼睛微微濕潤的,貪婪地看著彼此。白慕之眼裡閃著的,是毫不掩飾的慾望,秦恕的眼裡,說不清是什麼,複雜的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後,反倒成了最簡單的那一種,清澈,看透世情般的清澈。
他說,「白慕之,自我們見第一次面,我就知道會有今天。四年,你究竟沒有讓我看輕了你。」
「啊?」白慕之早知道秦恕聰明,以他的聰明,不可能看不出自已的心意,只是一個勁的躲在逃罷了,原來他比她還早知道,他對她動了情。
他一直沒有對他下手的原因,無非是兩個人都是那種一旦上了床,便會成為陌路人。如今……如今要不要繼續?
秦恕中了毒,這一關是冰寒,從身體裡由內而外散出的冰寒,任何外力的暖意都進不了他的身,可如果是自已身體裡出現的熱呢?是男人,在做這種事時,都會熱吧!
白慕之不否認他有私心,他想要他。以後他也可以用這個理由來搪塞,說那時候是為了你的身體,再不濟可以像以前一樣,狗屁膏藥的粘著,秦恕又能如何?
他要下這個決心!他要他!可再看到秦恕的眼睛時,他怔了一下,到底要……還是不要呢……
顯然秦恕在這種事上比他大方,會逃避會害羞是因為他沒確定自已的心思。可是現在——他確定了,他想和白慕之做。
無關情愛,就是想做,想要他的疼愛。
如果……如果他死了,那便不要讓白慕之抱憾,讓他採花賊風流的死,死在床上!如果沒死……那就以後陌路吧……
雙手環住白慕之的頸子,看得出他眼底的猶豫,秦恕笑的像個狐狸,桃花眼一漾,「我們做吧……」雙手一勾,拉下他的頸子,主動印上他的唇。
火辣的,激情的,熱烈的吻,像要把人融化般,讓情動的人兒抑制不住心底的渴望……
白慕之一下子將秦恕按在身底,手上迅速的脫著彼此的衣服,在他耳邊低吟,「你……不要後悔……」
這時候白慕之下手一點都不溫柔,以前跟別人做時的那種從容絲毫不見,像是初次見了心上人的愣頭青,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手卡在衣襟顫抖著解了半天解不開,還是秦恕得意的笑了笑,幫他解開。
他一下子火氣上來了,用撕的把兩個人的衣服全部丟到一邊,再一次傾身壓住身下一直心心唸唸的人兒,「小怒……我……我愛你……愛你……」迫不及待的吻上他的胸口。
這樣有些色急的白慕之引得秦恕一個勁的輕笑,回想著以前曾經跟他比過房事時,那人自信滿滿的臉,下手極盡溫柔,對待身下人那叫一個寬容,前戲那叫一個十足,非常有風度的等著身上人激動的不行時,才慢慢的進行自已的侵略,整個過程緩慢又優美,流暢的不像是激情的房事,而像是按步就班的泡茶,哪裡像現在這樣,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急著抱住馬上要洞房的小媳婦?
忍不住的安慰出聲,「小白啊,你不要著急……我又不會跑……」
被秦恕這一提醒,白慕之回過味來,幾欲咬碎一口牙,剛剛的確是自已表現很像是急色的人,根本沒話抵回去,只得懲罰似的微微用力咬了一口正含在嘴裡的乳珠,滿意的聽到秦恕的一聲輕吟。
「啊……」雖然很舒服,但秦恕不幹了,他知道依今天自已的情況,只有被人壓的份,但他向來都是在上面的,這口氣是定然嚥不下的,要做也得折磨折磨他!
好在這個時候他有了力氣,抱著白慕之的頸子拉上來,胡亂的親著他的眼,他的唇,「恩……要親親……親親……」
白慕之感覺自已的一顆孔雀心就要化成一灘水,他的小怒,怎麼就這麼可愛……他心心唸唸的小怒啊……真是要了他的命啊……
也曾想過,強了他就好,可說不出什麼原因就是捨不得,就是想看他為他展露風情這一面,就是不想看到他恨她……而今,經過這次後,他有怎麼能放得開手……
吻遍了秦恕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手下的觸感是那般的光滑緊致充滿韌性,天然的彈性讓他放不開手……含住他胸前的艷紅堅硬的乳珠,手似有似無的繞著另一邊乳花打著圈,滿意的聽到身下人兒的嬌吟,身體某個部位的堅硬的開始疼痛,「小怒……」
秦恕一張臉染了緋色,遍佈著情慾的味道,彷彿吻不夠似地再次吻上白慕之的唇,一邊吻,一邊拉著白慕之的手放到自已高高昂起的胯間,含糊不清的說:「啊啊……啊……摸摸……摸摸……」
白慕之顯然也很享受這種愛人間的親吻,怎麼吻都吻不夠,一手安撫著秦恕的硬挺,一手分開他的腿,摸到神秘的禁地,那裡的緊滑細緻溫潤,讓他不由的歎出聲來,忍不住的調整姿勢,把蓄勢待發的灼熱慾望抵在入口……
攸攸 2010-3-7 19:16
四十一
世事總不能如人願,有時候是天意,有時候是人為。往往愛折磨的妖孽更是不會輕易讓你如願。
就在白慕之天時地利人和全部都在,蓄勢待發的時候,秦恕身子一動,兩腿一合,拉住白慕之的頸子讓他身子上來,吻住他的唇,另一隻手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胯間,不滿的哼哼,「親親……摸摸……摸摸……」
白慕之要瘋了……
他也喜歡親秦恕,也摸不夠他的身子,可是他下面……真的很脹很痛啊……
這麼些年,這還是第一次他如此急切,也是第一次床上的人對他的技術不滿……
可又能怎麼樣呢?對上那一雙滿含情慾的,期待的,水水的眼睛,他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再看那人艷紅水潤的唇,怎麼吻都吻不夠……
直到親得秦恕覺得夠了,一個翻身,兩個人位置顛倒,他騎在白慕之的身上,眨著眼睛,「我要自己來!」
白慕之現在是整個人都化了,只要秦恕願意跟他做,怎麼做都行。不過……「這樣子,你不會累麼?」他戲謔的勾起了唇角。
「老子還有力氣!」秦恕邊說邊威脅的揮著拳頭,然後把剛剛白慕之對他做的,又在他身上做一遍,然後,對著他過於巨大的堅挺吞了吞口水,咬了咬唇,閉了閉眼睛,對準,慢慢的坐了下去……
「啊……」
「嗯……」
兩個人額角滲著汗,一起發出聲音,秦恕是痛的,白慕之是舒服的。
過於緊致又沒經過潤滑的甬道,不能容納白慕之的巨大,秦恕很疼,咬著牙一點一點的往下坐。秦恕不舒服,白慕之也舒服不到哪裡去,那銷魂的所在就在眼前,只要一個用力就可以進去,可是秦恕在疼,他忍著又痛苦又愉悅的感覺等著一點點填滿……
但是秦恕動作突然停了,他軟倒在白慕之身邊,「姓白的……我沒……力氣了……」
雖然現下兩個人的情況都很尷尬,誰也不輸誰,可秦恕臉紅撲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玩了,白慕之哈哈大笑了,「本來還說既然你願意玩,就讓你玩,誰知道我們無所不能的採花賊小恕,居然如此不濟,嗯?哈哈哈哈——」
「滾開!」秦恕推了白慕之一把,轉過了頭。
白慕之一看,不好,千萬不要讓他不得善終……不然他會憋死的……他們的情路坎坷也就罷了,居然房事都如此坎坷!
拉過秦恕的手指親了下,他再一次壓上秦恕的身子,憐愛,細緻的,吻著秦恕的唇,手下安撫著他一個勁讓他摸摸的地方……
知道他最怕什麼,他偏要再來什麼,再一次的,白慕之笑彎了眼,含住秦恕一個勁讓他摸摸的地方……
「嗯……啊……啊啊……啊……」
快感迅速迭加,秦恕身子抖個不停,嘴裡的呻吟不斷,襯著鵝黃的床單和白色的梔子花,他的身子泛著珍珠般的粉色光澤,胸口急促的起伏,白慕之覺得,秦恕媚的像個妖精。
「啊啊啊啊……」秦恕身子一抖,顯然是愉悅到了極致,而所有隨之而噴發的精華,大半進了白慕之的口。
白慕之沒讓秦恕歇口氣,馬上吻住他的唇,「來嘗嘗……很甜……」
他的手如同有了什麼魔法般,所到之處,無不令秦恕顫抖,敏感的身子很快又激動起來……
分開秦恕的腿,手指沾著剛剛秦恕的體液,順利的探進,輕輕輾轉,微微一按,聽懂啊身上人兒的低呼,白慕之一笑,就是這裡了。
抬起秦恕的一條腿,白慕之再次舉著自己的長矛對準洞口,勁瘦的腰身往前一挺,身子跟著往前一送——
「啊——」
「嗯……」
這一次,很順利的,一刺到底……
「小恕……我……我忍不住了……」隨著一聲低吼,白慕之再也不能忍受,腰身開始迅速聳動,一下下的撞擊著秦恕的身體裡最嬌弱的位置,灼熱緊窒的感覺令他滿足的呻吟出聲,「哦……小恕……我的寶貝……愛你啊啊……」
「啊……白……啊啊……」痛感很快過去,密處裡的那個敏感地方時不時被白慕之撞到,秦恕想要更多卻喊不出聲,一聲聲愉悅又夾雜著不夠的呻吟緩緩溢出……
白慕之像是懂得了秦恕的心思般,身體的連接處不動,抱著秦恕坐起,讓自己最大限度的被他包容,一手抱著他的腰,一手拖著他的臀,迅速而有力的衝撞。
「啊啊啊啊……」白慕之的每一次撞擊,都撞到了那個不得了的地方,秦恕興奮的難以自抑,呻吟聲不斷,直到……
「小恕……啊……我要給你……全部都給你!」隨著白慕之加劇的最後幾撞,秦恕感覺一股灼熱的液體澆在自己體內深處,第一個感覺就是,「好了,這下我們真做了。」
而白慕之反應過來心裡的第一句話則是,「完了,這下我們真做了。」
擁得緊緊的躺在床上,兩個的粗聲喘著半天靜不下心,只細細的撫摸著彼此,一句話都沒說。梔子花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間,房間裡的氣息無比的甜蜜。
以前天天想著時,見了人也想這種事,見不著還想著這種事,甚至做夢都是在跟這個人在做這種事。很期待,也因為怕會有不好的結果一直不敢去做,現在做了,很滿足很滿足。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不夠呢?
白慕之有些煩惱的將下巴貼到秦恕的發間,以前跟誰做,都沒有跟他這麼瘋狂過,心裡像貓爪子撓似的,不做時想,做了……居然更想……而且剛做完就在想……
怎麼辦……
「白慕之,現在,如果我死了,你也不後悔了吧……」秦恕有些悶悶的說。
有溫熱的液體流過胸口,白慕之身體一怔,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後,將秦恕擁得更緊,「當然不會……」懷裡的人兒顫抖了一下,他彎了唇角,「因為若你死了,我便跟了你去。」
秦恕猛的抬頭,淚眼婆娑,是驚喜也是害怕,「你說真的?」他並不是想要白慕之陪著他死,他要的,只是要有人懂他,他要的,是一份真情,一份牽掛,他要的,是他死後,這世間,還有人記得他的名字,知道有一個叫秦恕的人,來過這世上,這個人,雖然小壞了些,但心眼其實並不很壞……
白慕之一雙狹長的眼睛裡沒有狂妄,沒有驕傲,沒有臭美,有的只是對面前人兒一片赤誠的真情,「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說謊麼?」
不敢再看,秦恕再一次把頭埋到白慕之胸前,「我……不值得……」停了一會兒,幽幽的說,「我不要你陪著……不要你給我立墓碑……也不要你每年清明去看我……只要你記著我就好……記得有個叫秦恕的人……」
「我當然會記得啊,我永遠都記得有一個叫秦恕的採花賊,他說要看遍天下山川,他說要享盡美人恩。他戴著玩世不恭的面具,用一顆真誠的心在好好的過日子。他很彆扭,明明希望別人去愛,可別人要真愛了,他轉頭就跑。他經常受傷,卻在別人想安慰時咧開嘴衝你笑。他並不是不在乎了,而是忘了,麻木了。一個人被傷的深了,一些小傷就不算什麼了。一個人生存習慣了,就會學著自己痊癒,不在乎有沒有人會安慰了。可這樣的秦恕,是我的愛人。我如此如此深刻的愛著他,愛著他的一切。我希望他可能幸福快樂的過每一天,我希望他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我希望他不要再受傷,我希望他以後所有的笑都是出自真心的笑,我希望陪著他看遍天下的山川,我希望他開心不開心的時候,身邊都有我來分享……時間的任何事,只要他想做的,我都願意陪著,包括死。」
細細的摸著秦恕的髮絲,感覺到胸口的濕意越來越重,白慕之微笑著溫柔著的說,「小恕,世間無論是誰,都有一顆真心。我不奢望你的一顆真心現在給我,只是,我的一顆真心,你可收下了?相處四年,如煙花一夢,記憶深處,無處不是你的身影。你想讓我活著陪著同樣活著的你,還是想讓我跟你一起死?哈,說起來,其實我是很想和你一起死的,因為這樣,我們便可以葬在一起,以後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生死不離。可如果我們都活著,你的一顆心,或許我窮盡今生,永遠都得不到呢……」
將秦恕從胸前拉開,替他擦去臉上的淚花,「好像今天突然間變得兒女情長了,像個女人似的說個不停,你煩我了吧!」
秦恕說不出話,一個勁的搖頭。
憐愛的看著秦恕,他說:「所謂生死,有時只在一念之間。你的生死,要你自己把握,堅不堅持,是你自己的事。可我的生死,同樣是我的事,值不值得,你也管不了。如果真有那一刻,你亦看不到,何必擔心呢?」
四十二
世人皆有情,不管是閒人雅士,還是農夫商賈,總有那麼一種時刻,舉頭望月時,心內五感湧動,百感交集。如果這個時候再添些讓人感動的話,此刻更是可能會成為畢生的感動記憶。
情事剛剛結束,秦恕現下正被白慕之緊緊擁在懷裡,溫柔的安撫。偏偏在毒發最無助最想放棄的時候,那個平日裡一句真話沒有的人低柔地在他耳邊說著情話,最要命的是,那話如此真切,真誠的讓秦恕不得不相信。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能笑對生死,人本就會有一死,什麼時候死也都是個死字,何必心生畏懼?可一旦真的有可能要死時,他卻害怕了,突然對這個世間不捨,伸手想抓住些什麼。可再細想,沒有不捨的人,也沒有人會記得他,於是不甘心,於是不想這麼窩囊的死。
本不想掉眼淚,他堂堂男子漢,不管刀山火海,均一笑置之,何時這麼沒出息的掉眼淚來著?可面對這樣的白慕之,這樣緊緊擁入害怕失去疼愛著他的白慕之,他就是不想隱藏自己的情緒,上都被人上過了,再扭扭捏捏的怎麼像個男人!
心一橫,悶在白慕之的懷裡,哭的像個孩子。有十年了吧……一直隱忍,小心著自己的情緒,從沒這麼認真的哭過……發洩過……白慕之說他今日兒女情長了些,他又如何不是?
「本來是想讓你開心些的,怎麼反倒哭的倒心了?」白慕之溫柔撫著他的背,小聲安慰道,「沒關係,你死就死,到時候你死了,我怎麼樣你都看不到,所以不用為我擔心啦。」
這下秦恕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這只死孔雀就是故意的!就是讓他為他的話難過!不然如果真的他死了他就死,既然早知道他看不到,說出來做什麼!
左右想不出說什麼,末了,秦恕擦了眼角的淚花,用力推了白慕之的胸膛一下,「臭流氓!」
白慕之挑高了眉,「哦?我是臭流氓?小恕罵的這麼順口,想來是經常被人如此罵了?嗯,這個詞不錯,很配小恕的氣質。」抬起小恕的下巴,邪邪笑著,「小寶貝,方纔你爽時可不是這麼叫的喲——來來來再叫一聲慕之——慕之——」
故意學了秦恕情動時候的聲音喚了好幾遍自己的名字,懷裡的人兒臉色越來越黑,他哈哈大笑,吻上那人的眉梢眼角,「逗你的。怎麼樣,還想不想死?嗯?」
「白……」秦恕想喚白慕之的名字,又想著方纔他學著他的聲音叫慕之的樣子又覺得發窘,只喚了一個白字,「我不想死……我想活著……好好活著……」這,才是他的心聲。
歎息一聲,白慕之撫著秦恕的髮絲,「看你受苦,我何嘗願意?只是現在別無他法,既然小恕不想去找司徒傲幫忙,那這第一關,是必須得自己扛下來的。四行散再厲害,也定是有解決之法,這毒來的突然,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立刻找到克制之法,但只要你過了這一關,接下來我白慕之便是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也要為你謀了這解毒之法來。」
「四行散這種毒,第一關像是染了風寒後的畏寒,死在這『風寒』上的,也不在少數,活下來的卻也有很多,依小恕的功力,只要堅持住,必能挺得過,你一定要堅持,好不好?我會一直陪著你。」
說起來極輕巧,事實是中了四行散的,撐得過第一關的少之又少,一來起初根本分不清是中了毒還是染了風寒,以風寒來治的話,會增加其毒性,導致中毒人速死。就算知道是中了毒,此毒無藥可解,中毒人均是抱了必死的心態,認為就算撐過了這一關,後面還有幾關,總是會死,就失了毅力,不抵抗,活活等死,甚至很多人,都自殘了了事。少數過了第一關的,都是些武功很強又有某種心願尚未達成有強烈求生慾望的。
白慕之要鼓勵秦恕,一定要過了這一關。人生無常,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前面等待你的,是風是雨是陰是晴不是麼?活著,便有了希望。
「一直陪著?」兩人現在是赤著身子坦誠相見,秦恕本來是想抓白慕之的衣服,現下是不可能抓到了,便緊緊抓住了白慕之的手,滿目期待的問。
「嗯,一直一直。」白慕之反握住秦恕的手,很用力。
方纔這種『房事策略』的確是有用的,因為看樣子的確是拖延了一些毒發時間。四行散厲害之處,江湖上遍有傳聞,間隔發作,層層遞進,間隔時間會越來越短,卻不可能會比毒發時間還長的。
現在算算,秦恕冷了一個時辰,泡澡,做那種事,談話,好像又過去了一個多時辰,秦恕卻還沒冷。
剛剛一直都有事做,身體各個部位都沒閒著,這一不說話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就想到了這個問題。這不想還好,一想,完了,毒又發了。
秦恕又開始冷,唇角變得青白,哆嗦著身子,接著馬上就要蜷成一團,白慕之急得不得了,怎麼辦?要不,再做一場?
咬了咬唇,他說:「小恕,我知道你難受,但剛剛的事肯定有效果,我們再繼續做吧。我盡量輕些,絕不傷到你,等你好了,想打想罵都隨你,就算你真的去拆了我七星寨,也都隨著你。」
唇剛剛要印上唇,秦恕頭偏了過去,忍著痛苦,斷斷續續的說,「不……這毒……冷三天……三天……我自己……挺……」
這話一出口,白慕之立刻就明白了,抽了抽唇角,臉也跟著青了,比秦恕的還青。
是,他能做,做一次,做兩次,他能連續做多少次?再怎麼樣精力充沛的男人,可以三天之內,連續不斷的做麼?而且一點都不能停?
雖然很掉面子,但是他白慕之,還真做不到。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做得到,秦恕能受得了?那個地方會掉幾層皮流多少血?本來他現在身子就弱著,背上傷沒全好,不敢用力碰,加上這毒發,如果再那麼來個三天三夜,是人都會折磨死吧……
想明白了,白慕之恨不得抽自己幾下,個沒腦子,那樣會讓秦恕死得更快!呸呸呸!說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白慕之把秦恕用被子裹好,急忙下床找了件衣服穿,慌慌張張的繼續用一些心裡覺得可以讓秦恕暖起來的方法折騰著,好半天後,他額上滴著汗,抱著像冰塊一樣的人兒,巴巴的守著,心裡一個勁的念,你千萬要挺住千萬要挺住……
時間慢慢流逝,寂靜夜裡一聲聲的滴漏的聲音敲著白慕之的心,等著懷裡人兒的再一次醒來,他從沒如此覺得,如果三天一下子過去該多好……
秦恕一共醒來過兩次,最後一次,是在子時。他再次醒來時變得很虛弱,可卻很開心,眼裡的神采依舊,尤其當看到白慕之時,唇角甚至掛起了一抹笑。
白慕之小聲的跟他說這話。跟他說他小時候娘親怎麼管教他這個比猴子還潑的孩子,說他都見過什麼什麼樣的美人兒,說他們四年前在何時何處見面,見面時都說了什麼話,說四年間每一次的見面和想念,說後來是如何如何的纏著他想跟他親熱,怎奈郎心似鐵,直到今日才得償所願。這一路的情如何如何的來之不易,如果他敢死,碧落黃泉,他誓死不放手……
子時過後,秦恕意識再也沒恢復。就只是蜷著身子閉著眼睛發抖,似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無意識的喊著冷。白慕之心如油煎,因為秦恕的樣子很讓人擔心,不再醒來,渾身冷的像冰塊,唯獨額上如火般的燙。
若按常理,定然是會覺得人是染了風寒,身子才冷。額上會燙,證明是發熱了。這四行散毒發時的第一關,本就與染風寒無異,任何對此毒的瞭解,都來自於江湖傳聞,他並未親自見過,所以現在的情況,人身子冷,額頭燙,到底是毒發還是染了風寒?
依秦恕所說,他挨了鞭子,又被冷水浸過幾次,現下寒毒發作,這情況到底複雜了些,再說江湖上只傳說中了四行散,會全身發冷發寒,並未提過會額頭會燙熱……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危險信號。如果任其發展下去,秦恕就是不被冷死,估計也會被發熱不得解決而死。
白慕之一下咬咬指甲,一下用力的抱著秦恕,一下子忍不住下地走幾圈,一下子又跳上床試試秦恕的鼻息。唉聲歎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白慕之此生,還從未遇到這樣的麻煩,從沒覺得如此無力過。
怎麼辦怎麼辦?本來覺得依秦恕的武功肯定能過了這一關,可現下看情況分明不對,如果不採取什麼辦法,秦恕真的會死了也不一定。他不要他死啊……
他急的團團轉,早就想到了司徒傲,但秦恕的態度很堅決,他不能隨便下這個決定。可如果不讓司徒傲幫忙,秦恕如果真的死了……
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最後,白慕之試了試秦恕額上身上的溫度,長歎一口氣,緊握了拳,如果……如果天亮之前,秦恕還不醒……他便必須做一個抉擇了……
所以,小恕,請你一定挺住,天亮之前,醒一次吧……
四十三
天亮之前,秦恕沒有醒。
問題很嚴重。
對著一室燦爛的陽光,白慕之的心情史無前例的灰暗。秦恕現在的情況,是個人都知道不大好,傷病毒一起來,這下挺得過挺不過,誰心裡都沒底。一夜跟著白慕之沒睡走來走去紅綢黃瑩做事情都盡量不出聲,以免惹到了這個一臉心事沉重的主子。
若說這世上最不想秦恕出事的,就是白慕之了。他想讓他好起來,想讓他活著,所以他想讓那個司徒傲幫得他。但這世上最瞭解秦恕的,也是白慕之。他知道在他不願意的情況下做了這樣的決定,到時候他肯定不會得什麼好下場。感情經營這麼些年,好不容易心心唸唸的人兒有了鬆動的跡象,這個節骨眼上他整什麼ど蛾子出來,那不是功虧一簣麼?
秦恕那點小心思他早就懂,現在是病著,打心裡頭出現了對他的依賴性,才讓他順風順水把事給成了,接下來他好了,不定怎麼折騰他呢,他要是真把他交到司徒那兒,完了,再見了面,那就是一個死字。
再說,那司徒傲是什麼人?無聲無息的一個人,無聲無息的黑鷹教,江湖上誰都沒注意過,放在眼裡的人。突然一夜之間以梟雄的狀態出現在大家眼前,家世靠山以前混哪怎麼起來的,一概查不出來、
堡主司徒傲為人孤高冷傲,桀驁不馴,陰晴不定,不喜與人為伍。開始時多少幫人去挑過他黑鷹堡,不管是武林高手還是江湖豪傑,白道還是黑道,不管是單挑還是群毆,沒人佔得了半分便宜,甚至在山下就給人家舵主副幫主收拾了,連司徒傲的面兒都見不著。
黑鷹堡就是這麼著,慢慢發展成現今的勢頭,誰都摸不準這水有多深,但誰都不敢隨便試,拉出去在江湖上,誰都得賣個面子。白道中自家有小輩行走江湖時,耳提面命不能惹的人,他司徒傲占頭一個。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是省油的燈!以前傳的再神,那都是虛的,白慕之向來一笑置之不怎麼理會。可那天在茶樓,他跟他是親自交過手的,武功的話,比自己不低,或者說,有可能比自己高……怎麼說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打得太凶不像話,下手間有分寸,著實隱了些功力,說起來是不分勝負,但此人絕不可輕視!
再想想那日晨間他找上門來說的話,很明顯,他明擺著篤定了他白慕之定然會把秦恕交給他,說是不在乎白慕之不守約定,但那一句你七星寨欠我一個情份量多重!如果他真應了,那以後他司徒傲要天上的星得月亮,他也得給他摘去?
還有那人臉上的那種獨一份的表情,真讓人看不順眼。表面上看是面無表情,可仔細一看那雙眼睛,傲得不成樣子,像是天下的事都得聽他的,別人都是個屁!還有那種篤定的表情,得意的翹起的唇角,根本就是欠揍!
可即便是這樣,即便知道這是兩頭不是人的差使,即便知道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他白慕之還是必須得做,因為,他想秦恕活著。
輕輕抱起縮成一團的人兒,唇貼在他耳邊,「我知道你定會怪我,但我已無他法,你一定要活著。日後你醒來,要怎麼罰都是,只要你活著……」
結果紅綢拿來的披風,對上她們疲憊又關切的眼神,白慕之抿了下唇,「都散了吧,各自回去休息,不用跟著我了。秦恕他,會沒事。」
白慕之根本不敢去想依司徒傲的心思,秦恕落在他手上會有什麼事,但這次應該不會被打斷腿了。至於自己這邊……白慕之輕哼一聲,冷冷一笑,有什麼是司徒傲圖的呢?無非就是懷裡的人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他抱著秦恕一路施輕功飛躍,掙扎半天,還是想早些到司徒那裡,秦恕也能早些好起來。腳下生風,很快就到了。
到了黑鷹堡分舵的時候,守在門口的人,直接給他領到了大廳。白慕之臉下子拉得很長,和著人家早料到他要來,正跟這等著呢……
要說這人也是討厭,你裝的時候吧,他不裝,表現的比誰都耿直正經似的,你著急的時候吧,他又裝成是什麼都不知道,非得等你出口相求的高人了。白慕之抱著秦恕在大廳站了一會兒,司徒傲才出來,慢悠悠的坐下,慢悠悠的說,「不知白寨主駕到,所謂何事」
白慕之眉毛一挑,「司徒堡主不是在等白某嗎?」
司徒傲唇角輕揚,「白寨主是在表揚我黑鷹堡的待客之道嗎?」
白慕之很想抄傢伙跟這人再打一通,沒看到他懷裡抱著個人麼?是誰找上門說只有他能救秦恕的?這下人送來了,居然不說話了!白慕之眸內閃過一道寒光,好,很好!
「司徒堡主,今兒個白某來,就是想請你幫個忙,目前咱們的約定,你不會不記得吧。」既然人不想說,那就由他來吧,誰叫現在最著急的是他呢?
「日前我說過的話,白寨主也沒有忘記吧。」司徒傲涼涼喝著茶,「秦恕放在我這兒,五天之內,你不能靠近半步。事成之後,不管秦恕在哪,只要他活著,你七星寨,欠我一個情。」
白慕之抖了抖嘴角,「自然。只要我白慕之做得到的,必會盡力。」
根本不用司徒傲的眼色,就有幾個下人過來,小心的抬了秦恕,走了。白慕之不僅心疼肝兒疼頭疼,手疼腳疼渾身都疼,他一心想護著的人,就這麼著,被人搶走了……顯然他忘記了,這人,是他親自送上門的……
司徒傲倒是乾脆,一句話沒說,茶杯一端,那邊站著的小廝就有眼色的叫了聲,「送客——」
白慕之就沒臉再待著了,得,走吧……
「你要是治不好秦恕,讓他受半點委屈,我白慕之,必不會饒你!」走到門檻時,心裡還是堵得慌,忍不住回頭放了句狠話,然後飛也似的,離開了黑鷹堡的地盤,恁的沒面子。
「堡主,那人——」張峰看著神色沒什麼變化站在原處半天不動的司徒傲,搞不清頭兒的心思,就出聲問了一句。
「走,去看看。」
青帳錦被,碩大的床。秦恕蜷著身子縮在大床上,蓋著根本無濟於事的被子,一個勁的哆嗦。看在眾人眼裡,那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要多脆弱有多脆弱,像是隨時可以消失一樣。
司徒傲看著那個人,被被子裹得嚴密,不停的發抖,只露出一截細白的腳脖子,有些不認識了,這個人,真的是秦恕麼?那個總是一臉得意,挑逗他的秦恕?那個被他打斷腿也滿不在乎的人?
好像,床也太大了……
「都下去。」司徒傲不喜歡一屋子的人,摒退了眾人後,掀開被子,仔細地看著床上的人。長的還跟以前一樣,挺順眼的,不醜,算個清秀。只是現在小臉煞白,唇角青白,皺著眉咬著唇,似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很難受的樣子。眉眼間哪裡還有當初半點神采飛揚自信滿滿的樣子?那雙眼睛……
撫上秦恕的眼睛,司徒傲力度放得很柔,他知道這雙眼睛睜開時,是怎樣的風情。他其實並不在乎秦恕的死活,可在他的目的沒達到之前,他不準死。
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弄明白,秦恕對他的影響是怎麼回事。
在自己妹妹房裡見到秦恕,而且還是在做那等齷齪事,雖然他不喜歡那個妹妹,但怎麼說也算個恥辱,他是真的想殺了他的。
那時秦恕像只小狐狸,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勾引他。
他產生了興趣,因為從沒有人這麼快的就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沒有人敢對他如此說話,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
他最喜歡看人無助哭泣磕頭求饒的樣子,覺得這個人變成那種樣子時一定很好看,就先留了他的性命。
後來,嘗到了那人唇裡的滋味,居然是甜的……
再後來,打斷了他的腿,丟出莊去,那人還是沒有求饒,連服個軟都沒有,他就更感興趣了。
他想搞清楚,他的唇,為什麼是甜的?打斷了他的腿,為何自己心裡沒有預想中的快感,反倒有些失落?
人這種東西,越是沒得到過的,越想著去要,他比誰都清楚。一旦得到了,就再也不是寶貝了。他把秦恕弄到自己身邊,就是想看看,如果他得到了,他的唇還甜不甜?如果他得到了,他還會不會接著想要?
四十四
都說一物降一物,惡人自有惡人磨。如果有某種時候,你擁有一個可以降某人的機會,很好,那是上天給你的。但用得好用不好,就另一說了。用的好了,好,皆大歡喜,用不好,你就等著被惡人磨。
很明白的一個道理,可司徒傲這會兒不懂。
司徒傲是一個很自我的人,很傲,很冷,覺得這世上他最強,沒什麼可怕的,也沒有得不到的,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高興了就高興了,不高興就整點事兒,隨心所欲的很。
其實他這麼想也沒什麼大錯,按實力,黑鷹堡的確是無人出其右,只要他繼續保持著目前這種即低調又穩步前進的步子,不主動挑事,基本上還真不會有人來上門挑他。他武功智力也著實不錯,最起碼中原一帶,是沒什麼敵手。司徒又不傻,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話他懂,但只要讓自己變強,他根本不用怕任何人。
但是這沒什麼得不到的,就不好說了。
世間最難,莫過於人心。司徒前面的路苦了點,亂世造英雄,逆境出人才,他練成這身武功,走到今天也不容易,看多了世態炎涼人心冷暖自此寡情薄意桀驁不馴也沒什麼不對,但他偏生,遇到了秦恕。
也注定了他前半生不平,後半生同樣不同的艱難路。
只是他現在,還不明白,等他明白時,晚了。再想得到,花的心思力氣,自然跟現在不一樣。
當然,再怎麼後悔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他就做著他現在認為很對,以後後悔萬分的事。
「怎麼樣,可好些了?」司徒抓住秦恕的頭髮向後扯著,挑逗的舔著秦恕的耳垂。
這四行散,司徒傲也不會解,但是寒毒發作,他可以幫忙,因為他有一身精純至陰的冰寒內力。以毒攻毒,自古以來都是一個不錯的法子。他佔了內功的便宜。
方纔口對口渡入一股真氣,掌對掌助秦恕化了些寒毒,秦恕便醒了,他就跟他開始談條件。
「你現在,唯有我能幫你。只是這幫你過這關的辦法,唯有雙修一途,雙修,你懂吧。」司徒傲支著頭側躺在秦恕身邊,按過他的頭來在他耳邊說話。倒是不懂溫柔的人,力度用的極大,一個不小心,劃破了秦恕的臉。
指腹擦過他臉上的血,放到唇邊細細舔著,司徒傲冷笑,「你不必這麼看著我,要恨也應該去恨那個白慕之。可是他,親自,把你送來的呢——」
身上一絲力氣沒有,想瞪人都覺得有些無力,頭皮被扯得生疼,現在連臉都受了傷,秦恕咬著牙,「滾開!」
「怎麼,不願意被我上?不是老早之前就勾引過我麼,現在被那個白慕之上過了,就為他守身如玉了?」司徒冷哼一聲,「我從來都不知道,名滿天下的採花賊,居然如此重情呢——」
手指自上往下,滑過秦恕的臉,「你若聽我的話,乖乖的,等你好了,我會把你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衣食無憂,甚至會幫你找到解藥,如何?」
「如果不聽我的話——」司徒傲鷹眸一利,手卡在秦恕的喉嚨,慢慢收緊,「我依然會上你,然後再殺了你!」
「咳——既如此……你還……廢什麼……話……」
「你的性子倒是沒改,跟以前一樣直接,這爪子利的……」司徒傲迅速撕掉了秦恕的衣服,手緩緩下滑,「我只不過要確定,要不要幫你過這一關。」
看著自己已然全身赤裸,而司徒傲衣衫整齊,連髮絲都沒有亂,秦恕咬著唇,無盡的委屈感由而生。他閉了閉眼睛,咬著唇,想反抗,卻沒有力氣。他不會咬舌自盡,對他來講,自殺,是最沒出息的死法。再說,他又不是什麼貞潔烈婦,那玩意兒對他一點意義都沒有。
可不在乎不等於願意承受。這種屈辱的,被動的,承受。
他知道白慕之是為他好,可他還是恨他。他不想見司徒傲,非常不想。在這種時候,他如此無力的時候,根本沒半點力氣來挑釁司徒傲,他這個樣子,非常非常的難堪……
司徒傲的手已經遊走秦恕全身,觸感難以想像的好。秦恕練武練出來的薄薄的肌肉條理分明,柔韌優美,再加上他獨有的冷傲眼神,真真有著少年特有的驕傲和性感。
他覺得自己明顯的硬了,喧囂而上的慾望讓他全身沸騰。若說以前只是想試試,他現在是真的想要。
伸手卡住秦恕的下巴,覆上他的唇,「你不說話也好,讓我決定吧。用你的表現來決定,要不要給你解毒。」
秦恕的滋味出奇的好,起初不覺得甜,可一旦深入,交纏,那種銷魂味道,不是一個甜字足以形容的。感覺到身下人的抵抗,他用力掐了下秦恕的腰,秦恕像條魚似的猛跳了下,又被大力按下。
懲罰性的咬著秦恕的唇,血腥味瞬間纏繞兩人,秦恕痛呼出聲。
「乖,忍著——」再一次,司徒傲覆上了秦恕的身體,這一次,他脫光了衣服,和秦恕肢體相纏。
沒有絲毫溫柔,甚至沒有什麼前戲,司徒傲粗暴的,挺身而入。
秦恕很痛,非常非常痛,身上心裡都很痛,他皺了眉,咬了唇,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儘管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想要有尊嚴一些。
司徒傲這哪裡是想幫他解毒,什麼雙修,分明是強暴!
秦恕現在很脆弱,不僅僅是身體,還有意識。他恨白慕之,為何把他送來受這樣的折磨,他恨司徒傲,這個人根本就是隻野獸,他恨自己,為什麼不早些死了去,偏偏來受這種折辱……
身下一陣陣的被撞擊,他越來越痛,越想越委屈,不由自主的,淚水就溢了出來,一顆,兩顆,滴在枕邊,洇成一簇簇的濕意,然後,是一大片……
他也不想這麼沒出息,對著白慕之,是情之所致,對著司徒傲,他發誓,如果他能好,下一次見面,他所受的折辱,必會千倍奉還!
司徒傲很舒服,很爽,這種緊窒,溫熱,又好像會自己吞吐的感覺,在女人身上,他從沒得到過。抬頭看看秦恕,他臉上已經慢慢泛了紅暈,桃花眼氤氤氳氳的蒙了層水氣,煞是好看。可是他咬著唇不肯發出聲音很討厭,他想聽他呻吟出聲,那種情之所致的,大聲的,美妙呻吟。
加大了撞擊速度和力度,想換來那人的啟唇輕吟,卻不料,換來的是無聲無息的淚水。
淚水……也不錯。起碼現在秦恕的樣子,很好看,明明疼,卻不敢喊,咬著牙無聲的落淚,隱忍的承受著現在的一切,倔強,又可愛。
司徒傲被這淚水驚艷的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動作溫柔了些。他輕輕吻去秦恕的淚水,再一次勾住他的唇輾轉,模糊不清的說,「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你……你跑不了……」
把秦恕的兩隻腿架在腰上,奮力衝撞幾下,將他抱起放到腿間,手迅速在點了他後背的幾個穴道,狠狠咬了他一下,滿意的聽到他呼痛的聲音,「乖,等下我們繼續——」掌心抵住他的後背,開始運功。
秦恕只覺得一股寒流從背後滲入,比自己身體裡的那一股冰寒一點不差,身子僵了一下,開始發冷。司徒傲又開始吻他,吻他的唇,吻他的胸,銜起一顆乳珠緩緩啃咬,舌尖掃過時,秦恕身子忍不住抖了幾下。
司徒傲邪笑的握住秦恕已然抬頭的堅挺,「原來你喜歡這樣——」又是一陣衝撞。
冰火兩重天,秦恕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小腹很熱,下面的那個東西很燙,後背很冷,兩股寒氣在身體裡亂竄,有融合的跡象,現在不知是冷了,還有痛。
很是受不了,秦恕直想就這麼暈倒了事。
果然,他真暈了。
在感覺到身子的兩種寒流交匯,神奇般的消失,下體更是有一股熱流澆過時,他失去了意識……
很好……他想……他終於可以解脫了……
攸攸 2010-3-7 19:18
四十五
秦恕在司徒傲的住處待了五天。
這五天,白慕之在某處黯然神傷,司徒傲佔著人,過的卻並不是那麼順心,秦恕卻覺得,過得還不錯。
秦恕是只要身子一好,就不能消停下來的人,身上是中了毒沒錯,這毒無藥可解也沒錯,但他現在暫時沒事了,豈不是人生快事?
別看司徒傲人不怎麼樣,陰險毒辣又長的一臉凶相,可人家的功夫一點都不含糊,雙修之後……咳咳,反正那個啥了之後,醒過來,除了渾身無力外,基本上不冷不疼不難受了,在被人灌了些治風寒補身子的幾碗湯藥下去,又睡了一覺,沒事了!
沒事是沒事,精神也回來了,就是睡的久了些,餓……
門口守著的幾個人,早就有眼色的分頭行事去了,一拔去準備熱水給秦恕洗漱,一拔去廚房準備清淡可口的飯菜,一拔跑去給張峰報告,張峰一知道,司徒傲當然就能知道了。
舒展下身子,伸個懶腰,背上還是隱隱有些痛,秦恕聳拉著眉毛,長吁短歎了一番,為他那精壯性感的背惋惜,「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得了……算了,斯文俊逸如公子,以後短時間內只讓姑娘們看臉好了……」
正擦著臉,一陣香味傳來,吸了吸鼻子,秦恕笑的如陽光板燦爛,「吃的!」
歡歡喜喜的抱著魚片粥正美美的喝著呢,外面不知道誰在那裡喊什麼堡主到,聲音大還不算了,居然尾音拉得長長長長的,真讓人受不了。
「正喝粥呢。」司徒傲一進門,就來這麼一句。
秦恕一口粥差點沒噴人臉上,這又是個什麼政策?他秦恕自認為是全天下臉皮最厚的人,雖然毒發時哭過被人上過,樣子又噁心吧啦的一點美感都沒有,不符合他『汲情先生』的光榮稱號,但其實那也不是他願意的不是?他現在就是準備死豬不怕開水燙,軟硬不吃了。上也上過了,傷也傷過了,最噁心的人的樣子都看過了,你還想怎麼著?
本以為這人再出現在眼前,一定還是那副冷冰冰凶狠狠的樣子,說你得待在這,不待在這我就砍了你斷了你的胳膊把你綁床上啥的,他也想好了說詞,不管做什麼,都隨便,但只要他跑得了,他就跑!
誰知他現在居然一臉稱得上是『溫和』的表情,還說了句喝粥呢類似寒暄的廢話,秦恕自然沒反應過來,心想不噴你噴誰,又一想跟他的斯文形象簡直差的太多,就沒噴出來。
漫不經心的擦擦唇角,秦恕把碗隨意甩在一邊,「我說司徒傲,你想怎麼著?給句話唄。」
囂張又什麼都不怕的秦恕回來了,司徒傲很滿意。當然床上掛著淚花痛又隱忍的秦恕他很喜歡,但是這樣的秦恕,更正常些,如果把這樣的秦恕變成那樣的秦恕,才是真的好戲吧……想想都覺得好玩。「怎麼,有精神了?」
「托你的福。」秦恕拍了拍爪子,站了起來,走到司徒傲對面,俯身,遮住了陽光,完全把他擋在陰影裡,他涼涼的說,「聽說你司徒傲為人雖然自我了些,但一般情況下不會強迫別人對不對?若想幫我,以口渡氣以掌運功即可,居然非得說要雙修,我說司徒啊司徒,既然不是什麼好人,就不要在外面裝好人嘛——」
「你是想用那件事來刺激我對不對?」看到司徒傲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秦恕心下瞭然,「沒用的。我秦恕上嘴唇挨天下下嘴唇挨地,海吃四方,就是少了一張臉。我也不怕你問,我就直接跟你說了,貞操那玩意兒,對我秦恕一點兒用都沒有,反正那地方又不是你一個人用過,我無所謂。你想用這事來逼我做些什麼妥協,大可不必。就算你讓人傳遍天下,說我秦恕被你上了,也沒關係,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再說,我那時正病著,根本沒有辦法反抗,你丫的就是一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無恥敗類,下三濫!」
司徒傲是很想留住秦恕,最起碼短時間內是。有時候人到了一種高度,總會出現一種孤獨感,好不容易看上眼的玩物,當然不能輕易地讓他給溜了。知道秦恕不可能因為他幫他解了寒毒就會心生感激湧泉相報,他是想著用這種事來迫他跟他妥協,誰知道這小子居然說他不在乎!
那句反正那地方不是你一個人用過,讓他起了殺心。他突然有些想殺了秦恕口裡的用過他地方的除了他以為的人!
冷笑兩聲,司徒傲說了句,「不知道誰給你的膽子,在我的地盤,敢對我這麼說話?」
「切——」秦恕一屁股坐在司徒傲旁邊的椅子上,「我有什麼好怕的,你能怎麼了我?打斷我的腿?強了我?殺了我?還是用大刑折磨我?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要是不讓我走,也只有隨你了。你心裡如果早有了決定,我怕不怕的,都得接受不是嗎?我幹嘛有傻兮兮的折磨自己?說吧,你想怎麼樣?」
司徒傲長笑幾聲,「我果然沒看錯人!」抓住秦恕的手腕將他拉至身前,卡住他的下巴,「什麼都讓你說了,我還說什麼?嗯?不是不想,如果我真的按你說的做了——」手指下滑,滑過他的手臂,滑過他的大腿,滿意的感覺到手下人而輕微的抖動,「受苦的還是你不是嗎……」
原來不是不怕,是裝的。強裝鎮定無畏,也蠻有意思。
司徒傲又說,「但是如果都被你猜中了,我又照著那樣子去做,豈不是顯得我很白癡?我不會殺你,不會打你,我一點兒苦都不讓受,但是,偏偏不讓你出去。」
秦恕衝著司徒傲咧著嘴笑,他覺得司徒傲的臉很礙眼,明明沒笑,卻非常的得意,如鷹般銳利的眼睛裡,那都是得意!可是想撕也撕不著,打又打不過人家,一條小命都跟人手裡頭攥著呢,聊勝於無的高喊了聲,「那你待如何!」
「不如何。」司徒傲放開秦恕,「不殺你不打你不讓你冷著餓著痛著難受著,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就讓你好好待在這兒哪裡也去不了,晚上等著,我有興趣的時候,會來看看你。」
「什麼!」這活著跟死了有什麼差別?和著這司徒傲是真看上他了,想讓他當他的孌寵?放你娘的屁!老子會幹才怪!「不可能!」
司徒傲又涼涼的加了句,「依你現在的身子本事,這裡,你逃不出去。」意思是你不用費心思了,你秦恕就是人鍋裡的鴨子,飛不了了……
第四十六章
一個晴天霹靂正打在頭頂,劈得秦恕差點不知道東南西北,行啊,司徒你小子陰啊,比你祖奶奶還陰!心裡默念了幾遍斯文俊逸如我斯文俊逸如我,深呼一口氣,這才又回過神來。
淡然一笑,秦恕說,「行啊,沒問題。舒服的環境誰不想要,又不會被人追殺,多好。不就是時不時伺候下你的那啥嘛,沒問題,你願意養著就養著!」坐在一邊蹺著腿,秦恕悠哉悠哉的開始哼小曲兒,「情妹妹唉花開艷……」
司徒傲微挑了眉,意思像是在問你此話當真?
原來這人表情還是會變的嘛,秦恕心裡滴咕,一個勁兒的點頭,「當真!自然當真!怎麼我答應了你又不願意了?在你的地盤,反正我又跑不了,還不得都聽你的,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唄,反正不僅不受苦還吃香喝辣,有什麼不好。」
陰鷙的眸光閃了一下,司徒傲放開秦恕,沒說話,站了起來。這司徒傲身形非常高大,也是這種身材,增加了他身上的殺伐氣勢,他這一站起來,整個擋上了一扇門,從門口透進的陽光全給遮上了。
秦恕不爽的皺了皺眉,在他背後扮了個鬼臉,「只是嘛,從今兒個起,為了做一個合格的孌寵,我就不說話不做事,面無表情的等待你恩寵了,你啥時候膩了,啥時候就算個頭唄……」
司徒猛的回頭,嚇了秦恕一跳,秦恕拍了拍胸口,一點不怕的跟他對視,努力的瞪回去,引得司徒狷狂一笑。
他本以為秦恕要拿他在洞庭的仇家雲家來說事兒,或者拿他的不清不楚的情人白慕之來威脅,誰想卻都不是,只是準備乖乖的聽話……這叫什麼事兒呢?司徒傲有些不解。
要說秦恕不想走,根本不可能。可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為了降低他的警覺心,好讓他有機會跑?他黑鷹堡的眼線遍佈天下,他能跑得了?
不管他怎麼想,準備怎麼做,結果是不會變的。司徒心情很好的拉過秦恕的脖子親了親他的唇角,像摸貓兒般摸了摸他的頭,看著他皺著眉一臉嫌棄想躲的樣子,心情更好了。
「你乖乖待著,就會沒事。」說完準備離去,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想留秦恕在身邊兒,時不時看著,隨時能研究不是?
接下來的兩天,秦恕果然是乖乖的待著,別說到處惹事兒,連房門都沒出過一步。下人傳來的話是很規矩,該吃吃該睡睡,挑不出一點毛病,就是好像人怪了點……
司徒傲皺了眉,人怪了點是什麼意思?順手將一封密信丟在一旁,今夜是沒什麼事了,不是就親自去看看,這秦恕,是怎麼個怪法。
夜很深了,到處都很安靜,踩著穩健的步子,隨著一聲聲的滴漏聲,司徒傲在月光下,緩緩前行。鬼使神差的看了下月,再看了下花,突然間,莫名的歡喜湧上心頭,像是心裡有個地方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填滿了,很舒服很舒服。突然間,很想見到那個人。
這,就是會情人的感覺?
司徒傲劍眉皺起,有些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被人牽制住的感覺,不好。
但是秦恕,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看到秦恕時,他正準備上床睡覺。喚了他一聲,他點了下頭,表示聽見,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如果不是這張臉沒變,司徒傲都不認識他了。
抱住他,他不說話不動,親他,他不說話不動,壓上床,不說話不動,脫光瞭解衣服,不說話不動……
本來司徒傲還覺得挺好玩的,這種也算個情趣。可當他摸遍秦恕全身時他還是這個樣子,他有些不滿了……待他粗暴的進入時他還是這樣子,他怒了……等他動起來自己抽動個不停時,他還是這樣子……他熄了……
他推開秦恕開始穿衣服,因為是背著秦恕,他沒有看到那人微翹的唇角,得意的臉。
「如果你覺得就因為你這樣,我就簡單的放了你,就太天真了。」司徒傲簡單的披了一件衣服,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副等你怎麼說的架勢。
人要懂得收斂,要懂得順坡下驢,別人給了你臉,你就不要再抬著了,秦恕深諳個中道理。也隨意披了件衣服,坐到桌邊。
「雖然我不知道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但我知道你不可能就隨便這樣放了我。只是,你覺得剛剛的我,有意思嗎?如果只是想做那種事的話?」秦恕喝光了杯裡的茶,玩著杯子。
「你司徒傲是厲害人物,人人懼你三分,可我不怕,因為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好怕的。陪你玩,也得我願意,如果我不願意,我有一千一萬種方法可以不讓你得逞,你要不要試試?」秦恕在笑,漫不經心的笑,可這話說出來,卻是氣勢十足,讓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確是能鬧出事兒的人。
手上轉著天青爭茶杯,他又接著說,「你司徒傲曾打斷過我的腿,又救了我一命,雖然期間做了些我不喜歡的事,但怎麼說都算有恩,我便應承你陪你玩這種遊戲,至於我覺得不喜歡的部分,我亦會找辦法在你身上討回來。」秦恕抬了抬手指,斜著眼瞟了下司徒傲,「但現在我手上還有件事沒了,短時間內不能執行這個承諾,所以來跟司徒堡主來討個商量。」
「說。」
「我知道你司徒傲的本事,你黑鷹堡眼線眾多,被你盯上了,幾乎是沒什麼逃跑的可能。看我現在就知道,我是被一個拿我當寶的人心甘情願送上門的不是麼?如果你想,估計哪天,我還有可能送上門。只是如果不是我自己願意的話,誰都拿我沒辦法。我可以一直陪你玩這種遊戲,或者你不傷我,我自己傷,你不殺我,我自己殺自己也不一定……」甩甩頭髮,秦恕痞痞的態度很讓人相信,他肯定能這麼做。
「你想說什麼?」司徒傲陰陰的眼神提醒秦恕,他的耐心並不多。
「很簡單。看你不殺我,就知道你定有事需要我,但並不急在現在。我答應了一個人要在那人成親的時候觀禮,婚期就在一月之後,依時間看,我須得馬上起程,如果司徒你肯放我這一回,讓我安安心心的把事辦完了,我就親自找到你黑鷹堡,來解決我們兩個的事,怎麼樣?」灼灼的眼光,似乎暗夜裡的星子,美的出奇,引誘著別人的慾望。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的話?」司徒傲眼光說明了他現在極有興致,可一雙冷眸,在月色掩映下,仍是如冬日的冰中,大夏天的,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我是採花賊,不是白道上的那些個道貌岸然的王八蛋,不說便是不說,說了便一定會是說話算話。再說了,你黑鷹堡的網鋪的那麼大,還怕我跑了不成?如果哪天我事兒辦完了還不來,你找個人把我做了,或者直接扛回你黑鷹堡,到時候就是被干死,我也一句怨言沒有,怎麼樣?」
「你倒是不可能逃。」一雙鷹眸緊緊鎖住秦恕的臉,對於他的識實務頗有幾分讚賞。隔著桌子,司徒傲的大手又滑上了秦恕的臉,「你可知道如果毀約,你的下場?」
秦恕不敢動,雖然很討厭,還是任他動作,嚥了嚥口水,「我怎麼敢……」
「你當然不敢!」那隻手又瞬間卡住了他的脖子,「如果你敢,你的下場,定然不會是一個死字那麼簡單。」
看著司徒傲雖然陰鷙卻沒有殺氣的眸光,秦恕有些喘不過氣,「你答應了?」心說這司徒傲也忒暴力了,動不動就要動手的。
「你知道嗎,貓抓耗子的遊戲,有時候就是要的一捉一放才會有意思……」你要不跑,反倒沒意思了……溫熱的呼吸落在秦恕臉上,秦恕偏著頭,難受的不行,「喂……我的脖子……咳咳……」
放了手,司徒傲又恢復成剛剛的樣子,優雅閒適的像午後正在舔爪子的豹子,秦恕心下剛歎口氣,那人又來一句,「我可以放你,但你如果做不到你方纔的話,又該怎麼說?」
「五雷轟頂?五馬分屍?毒發而亡?生兒子沒屁眼?」秦恕嚥了嚥口水,眼睛一閉,「好,如果我說話不算數,就讓我身中天下最厲害的媚藥,不是慾火焚身而死,就是要被人X死,如何?」
看著司徒傲根本沒什麼反應,秦恕身子往後一傾,滿臉的驚悚,「我操!不會吧!這麼毒都不行!」
司徒傲唇角輕揚,「我信。只不過須得再加一條,從今以後,直到你上門的那一天,我見你一次,就要上你一次!」
「操!你當老子出來賣的!不可能!秦恕哇哇大叫。
他的叫聲根本一點作用都沒起,因為現在還是在司徒傲的地盤,還是司徒傲說了算。他剛剛一肚子的火還沒下去,現在,秦恕要想走,可以,給他滅了火先……
第四十七章
有這麼一雙手,如同隨風潛入夜的細雨一樣細膩溫柔。
那雙手,帶著微微的涼意,和風細雨拂過髮絲,撫過額頭。你便會無端端想起了初春枝頭,光禿禿的枝頭點綴的一排艷紅色的小小花苞,迎著春風,顫微微地準備綻出第一抹的芳華。
那雙手,掌心溫熱,當他覆在手背上時,彷彿是漫天大雪中的一爐炭火,直擊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你便會又仿若看到了春日河邊抽出第一抹綠芽的柳條,迎著陽光,和煦而美好。
順著這雙晶瑩的手往上看,入眼的便是深青色繡著幽蘭的腰帶,再往上,是天青色雲錦交襟長衫,簡單,低調,卻華貴的讓人移不開眼。
唇角含著笑意,眸底含著春風,當那雙如星子般的眸子看著你時,如同一股暖風注入心底,柔和,溫暖。似是遇到了最懂你的人,心裡滿滿的都是滿足,感動。這樣的人兒,莫不是天上下界歷劫的仙人?明明風華絕代,氣勢萬千,讓你感覺到的,卻總是潤物細無聲的感動和嚮往,想和他在一起的衝動。
看到了他,以往的任何委屈不快全部不見,眼底心意,只剩平和。
宛如陌上花,綻放了一世塵埃。
有匪公子,溫潤如玉,便是這樣的人吧。
明明有一股超脫人間般高不可攀的氣質,卻時時流露出一種只有我懂你的憐惜眼神,讓人忍不住的想去接近……這個人,秦恕又怎會忘記……
幾乎是刻在腦子裡的相貌,印在骨子裡的記憶……
漫不經心的衝他一笑,一聲幽幽的歎息從他口中溢出,那一聲歎息,彷彿敲在了心底最深處……
「你——」猛的直起身子,睜開眼睛,秦恕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做夢啊……撫去額角的汗,怎麼會無端端的夢到那個人了呢?好些日子沒想起過那個人,幾乎是忘記了……
手撫上左胸,那裡突突的跳得厲害,這麼久了,那人對他的影響還在嗎?那人……可還記得他?
搖了搖頭,秦恕自嘲的笑了下,怎麼可能,那人跟他,是雲泥之別,那樣一個佳公子,怎會記得他這種江湖敗類?
夏日炎炎,這樹上倒真是涼快,粗壯的樹幹容他睡不覺挺不錯的,地方大到翻個身都行,而且這權柄很是茂密,層層樹葉遮住了他的身子,基本上級旁邊路上若是有行人經過,不仔細看是看不到他的人的。
雙手枕在頭後,反正時間還早,他準備再睡一會兒。十日前他與司徒傲算是達到了共識,在他乖乖的又被司徒吃了一次後,司徒終於放了人。
助他離開洞庭。
想起來就有氣,他堂堂汲性先生,何時受過這等恥辱!只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明明跑跑不了,打打不過,外面都是些五行陣他又不懂闖不出來,明擺著是人家盤裡的菜就看人怎麼個吃法了,再不低頭,就是傻子。
就當被狗咬了兩回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只說必須一個月內要看別人成親,又沒說還有沒有其它的私事,沒規定說幾個月內他一定回去,到時候你司徒再跳腳又能如何?再說,他黑鷹堡勢力雖大,眼線處處都有,但百密都有一疏,他就不信了,憑他汲情先生的本事,還能沒法脫身了?
狠狠咬了咬牙,秦恕捏著拳頭:司徒傲,去你奶奶的小煎餃!再見面時,必是我秦恕雪恥之時!
只是有些讓白慕之傷心了……
他記得他在司徒傲那裡待了五日,第一日是在治傷,後面的就是在跟司徒鬥法。第六日一早他準備離開時,看到了白慕之,他正站在廳裡跟司徒說話。
他是上門來沖司徒傲要人的,說當時約定的是五日,如今已是第六日,讓司徒將人還給他。司徒眼皮都沒抬下,說了句人不想見你自己走了,就離開了。
那是秦恕第一次看到那樣的白慕之。他的臉色很不好,白的有些嚇人,下巴上也長出了淡青色的一片的胡茬,相當的不修邊幅,哪裡還有半點風流名天下的孔雀樣子?許是來的有些匆忙,手上不離手的玉扇居然也沒有帶,就無奈的長歎了口氣,緩步離開。
那步伐,頗有幾分失魂落魄的感覺。
秦恕當時心裡正有氣,就沒走出去見他。不過倒是找到面鏡子對比了下自己的臉色,覺得白慕之好像是那個病了的人。
其實白慕之人真的很不錯,雖然孔雀了一點,臭美了一點,但很珍惜他,很疼他,才不像那個人……
呸呸呸!秦恕呸了幾下,怎麼又想起那個人了?不就夢到了一下下嗎,竟然又想起來了!煩!不睡了!百無聊賴的翻了個身,從樹葉子的縫隙中看出去,咦,好像走過來人了?
一行數十人,幾個人前後騎著馬,伴著中間一輛雕花的烏木馬車。那馬車窗子部分用的是檀木,一暗一淺,顏色很是不錯。車輪車轅駕車的馬,看起來都挺是上品,顏色卻不都並不鮮艷,是個有錢人。不招搖不華麗,細細看才看得出來的格調,是個有品的有錢人。
幽幽的檀香味道飄入鼻間,秦恕閉上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 這味道好香,好舒服,好……熟悉……
猛的睜開眼睛,這香味……莫非是?
正巧有一陣輕風拂來,掀開了馬車的車簾。馬車剛剛好走到秦恕的眼前,就看那半開的窗子,秦恕瞪大了眼睛,朝裡面看去。
有一隻手,細長晶瑩,正握著一卷書,風中捲過來的一片嫩黃花瓣,正落在書上,輕輕滑落。沿著那手往上看,風過車簾飄下來,沒有看到那人的臉,只看到了一雙略薄的、水潤豐澤的紅唇,彎著讓人心曠神怡的弧度……
秦恕低了頭想看清那人的臉,看不到,於是身子再放低,再低,再低,再低——
「撲通!啊——」他掉下了樹……
呲牙咧嘴的站起來,摸摸正疼著的屁股,十分懊惱的看著那馬車走遠了些,他又不想追過去,只為看看車裡的人,萬一那人真是怎麼辦……
「公子,剛剛樹上掉下來一個人。」駕車的小廝對著車門說了聲。
「受傷了麼?」車內傳來那個人的聲音,如沐了春風般的柔和。
那小廝回頭看了下,見秦恕已經站了起來,正扯著褲子直愣愣地看著這邊,想來是沒什麼關係,「回主了,看樣子像是沒事。」
「既無礙,便趕路吧。」
「是。」
那聲音……
秦恕閉了閉眼睛,飛身躍起抓住樹上的隨身包袱,朝著與馬車相反的方向,開跑!那速度,活像後頭有鬼追似的……
「公子,那人跑了,很奇怪,像是怕我們追他似的。」小廝再一次皺著眉頭報告。
「哦?」一隻玉白的手挑開車簾,車裡的人往後看去,那人跑得很快,現下只見得一點背景,車裡人手有些疑慮的頓了頓,收回。
眸光微斂,「走吧。」
第四十八章
蝴蝶谷谷主即將大婚,這件事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浪。
這蝴蝶谷是什麼地方?讓男人醉生夢死難逃一死的地方!這蝴蝶谷主是什麼人?讓男人魂牽夢縈看一眼就丟了魂,看兩眼就丟了性命的人!那是妖女啊!一般沒點能力定力的男人,到蝴蝶谷邊上一轉,沒得說,不出十日,白骨一捧。
這人哪,對美麗神秘的東西總是充滿好奇,再有危險,有時候也想著看一眼。但蝴蝶谷主大婚這事兒,一般人還肖想不了。人家的喜帖都是有數的,還有專門的驗貼人,到時候要弄個假的給人查出來,別管你禮給多厚,那都是留頭不留命啊……
也所以,離谷外十里處,一堆號稱江湖小俠的人扎堆整天沒事亂侃,誰也不敢往前邁一步。看不到谷裡什麼樣,谷主又長什麼樣,但能坐在一邊看看都有什麼人往裡走也能過過乾癮嘛。
谷主面子大,財力雄,請人來觀禮順便讓人來玩樂,貼子上的日子,離成親還有半月,也就是說,谷主是請所有客人在這蝴蝶谷住半個月,玩半個月,再順帶著看她成親。這財力,嘖嘖嘖,真不是蓋的。
說起來蝴蝶谷是有錢,但請的人也不算多,總共不到三十人。那人都是精挑細選哪。谷主性格不同一般,請來的人並不是按江湖非人武功高低,端看交情。
自一個月前就在這擺了茶攤的小伙子正神采奕奕地說,「這谷主,人稱姑姑,那模樣長的,嘖嘖嘖,你別跟我說天仙什麼樣,妖精什麼樣,這位姑姑,那可是天仙比不上,妖精也比不上——」說到這裡好像激動了些,小伙子忙捂了嘴,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低下了聲,招招手,一群聽得雲裡霧裡的人往他身邊靠靠,他這才神秘的對著谷主的方向努了努嘴,說「那裡頭那位,不喜歡別人說她的相貌,你們可千萬記住了別隨便說啊,不然到時候被那些個蝴蝶們砍了,可不要怪我沒提醒。」
「那是自然,自然。」離小伙子最近的一個大漢衝著他直眨眼睛,「這事兒咱哥們知道就好了,才不跟別人說哩。」撞了撞小伙子的肩膀,「前些天咱哥們沒在,你倒是說說都來了些什麼人?」
小伙子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胳膊架在胸前,腿抖了兩下,「要說這前些天都來了什麼人,那可是我最清楚!」
「那是那是,所以才讓兄弟你來講嘛。來來來,兄弟喝口水,咱繼續,繼續……」
小伙子喝了口茶,坐回板凳上,說的那叫一個口沫橫飛,「這第一個來的,就是青城掌門的小兒子,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那長相,那小腰,那氣質,就跟你這麼說吧,要有人問我句,紅袖招的花魁柳依依和這小公子兩個讓我選,老子我不好男風,也一准選這個小公子!你是沒看到,那小公子可不單單是唇紅齒白……」
「這第二天,來的是毒王谷的谷主玉面郎君,這人的樣子,嘖嘖嘖,那叫一個嚇人,跟你這麼說,我當時急得不行,就想找地兒尿尿,結果給這人看了一眼,我的娘勒……一泡尿就這麼生生的憋了回去,動都不敢動,接下來幾天尿尿都不順,疼得我死去活來的……這人也不是長得凶,說實話人長得挺像模像樣的,要不怎麼能叫玉面郎君呢,就是冷了些,看著□人……」
「還有那誰,那誰誰誰……」
「哎喲喲,你們快看快看,那是不是十三劍的西門獨和十五刀的潘五金?聽說那兩人不和啊……」小伙子突然激動的直起了身子,指著不遠處的三個人,「不過他們中間的那個人是誰,怎麼這麼面生呢?」
「兄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中間那位,名氣可是不小,那是『汲情先生』秦恕啊!瞧瞧人家這採花賊當的,多風流啊,長得又不算多妖裡妖氣猥猥瑣瑣,不知道勾了多少姑娘心少年心!聽說洞庭雲家那位,可是要死要活的非他不嫁呢!男人做到這份上,死也值了!可是他怎麼跟那位冤家走一塊呢?」
秦恕心裡也苦,這不是他願意的好吧!本來不趕路,一路看風景世情,醒品茶香茗,醉臥美人膝,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誰知偏偏快到了快到了,遇到這麼一對冤家,真不知道谷裡那位怎麼想的,居然請這麼一對兒來。
這兩個人一人劍術超群,打遍天下無敵手,一人刀法出眾,至今未遇敵手。二人性格雖同樣不拘小節,都知道對方名號,卻從未見過,這麼一見,可不就是一個緣份?不比劃比劃都對不起手上的劍(刀)!於是一知道對方名字就開始眼露凶光,殺機無限。
剛剛相遇的地方是一個大鎮子,街上人那麼多,這二位又都不是省油的燈,刀劍無眼的,傷了人怎麼辦?秦恕好說歹說,費盡了口水,才讓兩人沒動手。想想這一路撐到了現在,他容易嗎他?口水都說干了!就為了不讓無辜的人受傷,他秦恕真是好人哪……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沒有人理解呢?倒個茶獻個吻啥的……想著楊說秦恕都有些有些想為自己掉兩滴淚了。
不過既然都走到谷口了,也不用緊防著了。這裡地方大,他們愛打就打唄!秦恕從來都承認自己是小心眼,又記仇又好熱鬧,剛剛自己不舒坦,這時候也不讓別人舒坦!
衝著西門獨笑了笑,他開口說,「久聞西門兄劍術超群,有時間可一定要跟小弟切磋切磋。就因為聽到了西門兄的名號事跡,小弟一直對劍術頗為嚮往,西門兄到時候可千萬要指點指點啊……」一邊說還一邊做深情仰視崇拜狀。
西門獨聽此一言,志得意滿的腰板一挺,斜眼掃了下潘五金,臉上那都是得意。
潘五金不幹了,推了秦恕一下,「小子,學劍術算什麼本事,不過是些花招罷了,拿著把劍指來指去的,多娘娘腔。你聽我老金一言,學刀法!刀法一出來,那是氣勢,男人味!」
西門獨本就一副男生女相,長得頗有幾分艷麗的樣子,最忌諱聽到的,就是娘娘腔這三個字。方才潘五金一言夾槍帶棒的,明擺了挑釁的,他臉一紅,怒道,「你個死胖子罵誰娘娘腔!」
「喲,我罵你了嗎,你接什麼話啊!你又說誰死胖子!」
「老子今天就跟你比比,看是你的刀法第一,還是我的劍術無雙!輸了的給贏了的磕頭,叫爺爺!」
「比就比,誰怕誰!」
擺開架勢,兩人熱身都沒有,直接拿了刀劍就開打,瞬間風起雲湧風起沙落風過無痕你是風兒我是沙,打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秦恕早就進了谷口,扒著小土坡往外看,邊看邊掏出隨身口袋裡的瓜子磕著開始評價,「
這劍法不錯,如果內力再精純些會更好……嗯,這刀不錯,夠狠,就是慢了點……這劍怎麼能往左呢,得偏右啊,不然你刺得著個屁啊……這刀怎麼能這麼砍呢,力度有了少了點巧勁兒嘛,要再輕靈一點,早就把西門小子砍死了……」
正笑著呢,「秦公子。」有道清脆聲音傳來,秦恕回頭一看,笑開了花,「喲,月姐姐啊,怎麼一年沒見,您越長越漂亮啊,我的一顆心吶,蹦得聲音就都不對了,你聽聽你聽聽……」說話就要往那美人身上蹭。
美人身姿窈窕,面覆輕紗,只露一雙瀲灩雙眸,端就是看那一雙眼波流轉,媚態橫生的眼睛,就知道定是美人無疑了。只見她走近,指尖輕點了秦恕的額頭,「調皮。」
捏住秦恕的臉頰,有些不滿的搖了搖頭,「瘦了。你這一年都吃了什麼,怎麼瘦了?還是你『那裡』不行,讓美人們給虧了身子?」
「當然不是,我『行』的很!」秦恕豎著眉毛反對。這樣的放擱哪個男人身上,哪個都不愛聽。不過他還記得說完還蹭蹭美人兒的香臂賣賣乖,「月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嘛。」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過後,那位月姐姐給身後的兩個同樣面覆輕紗的侍婢一個眼色,拉著秦恕的手就走,「走吧,跟月姐姐去見姑姑吧,她可是想死你了的……」
那兩位侍婢雙眸含波,髮式衣衫均是相同,身形也是相似,迎面走來像是雙生姐妹,直讓人眼前一亮。她們走到谷口對著正在打鬥的兩個人嬌喝一聲,「住手!」
眾人識得此等打扮的皆是谷中侍女,不敢怠慢,聊天的停了說話,打架的停了手,豎著耳朵聽那兩位貌美侍婢說話。
「我蝴蝶谷請諸位來是做客的,不是打鬥的。如需切磋武藝,請在離谷十里外,我蝴蝶谷必不干涉。膽敢在我谷中打鬥者,均視為不敬我谷主!西門公子和潘公子,你二人壞了我谷的規矩,觀禮資格收回,請二位移駕,不得踏入我谷十里之內!」
西門獨和潘五金這下傻眼了,進了人家的谷自然不會隨意打鬥,得看人家面子不是麼?本來就想在入谷之前較量較量,這才忍不住打了起來,誰知道在這裡打也不行!
那蝴蝶谷谷主相當的厲害,他們兩個有機會能來就不錯了,誰敢打進去說你非得給我一個說法?只得輕歎口氣,聳聳肩,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兩個人互相瞪著,一起說了句,「再尋地方繼續!」風蕭蕭兮的走了。
兩位天仙般的侍婢離開後,茶棚裡面的人還是一邊憋著笑,一邊指指點點那兩個侍婢哪裡哪裡好看。人家蝴蝶谷不把十三劍和十五刀當盤菜,他們喝茶的不敢,理由很明顯,打不過嘛,再想笑也憋著……
「你們看你們看,那兩位又是誰?」有眼尖的又看到後面來了人,忙指著幫大家轉移注意力。
「哦,那兩位啊,是隱龍谷柳廉公子和七星寨寨主白慕之嘛——」知情人一邊說話一邊做出一種連他們都不認識的鄙夷的神情。
「可是隱龍谷和七星寨距離甚遠,兩位公子又都是深居淺出的人,沒聽過他們相熟啊……」
攸攸 2010-3-7 19:24
第四十九章
「原來柳兄不僅對五行之術頗有研究,這水中機巧也是建樹多多。我七星寨建於水上,來日定要請柳兄來做客,順便指點一二。只是柳兄如此寧靜致遠,不知道白某有沒有個榮幸?」白慕之一身華麗銀白蟒袍,揮著扇子,姿態優雅,唇角掛笑,紅綢黃瑩隨侍身側,更顯公子俊朗,丰神如玉。
「花自開落,雲自起散,世間之事,緣份始然。此行若有暇,定當不負佳期。」柳謙面冠如玉,溫潤生輝,一身天青色雲錦長衫,緩緩走來,竟是艷比嬌陽,週身蒙著柔和的光芒,令人神往。
兩位公子均是天人之姿,姿態身份品味不同一般,平時想見任何一個都不甚容易,這下兩個一起看了,茶棚裡的眾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生怕錯過了什麼。
若說白慕之是形於外的華美風流,可眼角眉梢的沉穩也是人人看得清。若說柳謙風華內斂,可那種令陽光失色的光芒,令人不禁跟隨的似是明瞭一切的眼神,怎麼可能被無視!
兩位公子的相貌……比不了……都不是凡人啊……氣質……也比不了……一張揚一內斂……各有各的妙啊……
眾人正在感歎的時候,兩個人淺笑著邊聊邊走到了谷口,「柳兄請——」「白兄請——」
前些日子因為秦恕的事,白慕之大大的消沉了幾日。找司徒傲要人沒要著時,他就知道,秦恕生氣了,不然他不可能不讓他找著,他定是故意的。
秦恕生氣很正常,若是換了他他也氣,可如果不那樣做,這世上可能再沒有秦恕這個人。他想要活著,看著他的秦恕生龍活虎的禍害人,欺負人……
生氣了……也沒關係,烈女還怕纏郎呢,他白慕之在秦恕那兒向來就沒臉沒皮,這次再做死的纏著就是了。這種事又不是沒幹過,大不小回到起點,從頭再來!
那日正愁怎麼找秦恕呢,寨裡派人送來了貼子,就是這蝴蝶谷谷主大婚的貼子。白慕之當時就大笑三聲,他就是藉著秦恕的光才子佳人認得那位姑姑,秦恕跟那位姑姑的交情又好得很,怎麼可能會不去!
他手上有請帖,再加上雲家那信的消息,嘿嘿,這次蝴蝶谷一行,他當然要去!但這次可不算是他自己找上門的,只能算是偶遇!偶遇!
他這回一定要拿下秦恕!
於是在紅綢和黃瑩極為詫異的目光中,他們一行收拾收拾便上了路。一路上白慕之的心情又期待又複雜,無心招惹別人,只顧趕路。
一日午後,一陣傾盆大雨突然降臨,白慕之和柳謙在一個破廟相遇,一起喝了幾杯酒,下了幾盤棋,就引為了知己。兩個人或許追求的東西不一樣,但世家子弟,總會有相同的話題,這一聊,就聊成了一路同等,聊到了現在。
白慕之覺得柳謙很不錯,就是性子淡泊了些。但男人嘛,深藏不露也沒什麼不對,手上有本事,就是相交的資本。柳謙覺得初見白慕之之時總覺得人輕浮了些,相交久了之後,方覺此人氣度胸襟,見識手段,均不可低估。
正想著呢,白慕之眼角好像掃到了一個身影,那身影……定睛一看,那身影剛剛消失在拐角……秦恕……白慕之緊握了手中的玉扇,瞇了眼睛,秦恕,這一回,我必不會讓你再逃走!
「白兄在看什麼?」柳謙見白慕之的步子停住,視線朝著某個地方看去,輕問了句。
「哈哈,沒什麼沒什麼,方才想這蝴蝶谷風景真是不錯,花草樹木均是姿態曼妙,花香四溢,蝴蝶成群飛舞,真是人間美景啊……一個不留情,看兩隻蝴蝶就移不開眼睛了……哈哈哈,柳兄見笑了見笑了。」
柳謙輕笑,「繁花美景確是醉人,在下也有幾分沉醉,白兄不必介懷。」二人轉身正準備前行,發現前面一人,長身玉立,阻在小徑之前。
此人黑衣黑髮,一身的冷冽氣質似是在說,生人勿近。
玉扇擊在掌心,白慕之眉毛一挑,和著今兒個是好日子?這不理萬事懶得套交情的主兒都來了?
「喲,黑鷹堡司徒堡主也在這裡啊,真是緣份啊……」拉著長長的尾音,白慕之斜著眼睛看這黑衫人。
司徒傲不說話,也不看白慕之,就站在那沒動,而白慕之,雙手抱在胸前,輕哼一聲,頭偏到一邊,沒有要讓路的意思。
這小徑並不算寬,兩邊種著齊膝的花草,並肩走兩個人剛剛好,這下柳謙和白慕之並肩而站,司徒傲站在對面招呼還沒打,兩個江湖上聲名甚大的人,居然像吵過架的小孩子一樣,誰也不讓誰……
柳謙輕笑出聲,「司徒堡主鞋上染塵,想來也是剛到不久。即如此,兩位不必再爭,不如一起先去見見谷主,感謝她的盛情如何?」看兩人依舊大眼瞪小眼,他忍笑又加了句,「不管怎麼說,告訴主人客人來了,還是應該的禮數。」
柳謙眼眸溫柔,像是理解了兩人心裡的想法,不急不徐的未帶勸慰而是帶了建議的話讓兩人心裡都舒服很多,再說,人說的也沒錯,來了是得先跟主人打個招呼。
這樣一來,大家就是同路,往一個方向走,就不存在讓不讓路的問題了……
「姑姑——」
「恕兒——」
秦恕跟那位月姐姐走過花海,轉過迴廊,踏過小橋,終於到了花廳,一邊往裡走,一邊喚著姑姑,誰知還沒見著人呢,一團紅色的東西直接朝他撲過來,大聲喚著「恕兒恕兒,我想死你了!」
饒是再想不到,也不能失了男人的面子,秦恕右腳往後踏了半步,終於在那人撲上身體後退了一小步後點穩——還好她不算太重……
歎了口氣,扶上那人的背,「我說姑姑,好歹你也是要嫁人的人了,像這樣隨隨便便抱別的男人,不大好吧……咳咳……你摸就摸,不許掐脖子啊啊啊啊——」
姑姑在秦恕身上摸了半天,摸摸背摸摸胸口掐掐腰,再掐掐臉捏捏鼻子,不小心掐了下脖子後,這才從秦恕身上下來,皺了眉頭,「瘦了。」
「哇……姑姑,一年不見,你變更美了啊……這紅裙子真適合你!」秦恕翹起大拇指,圍著谷主轉著圈兒的看,緊身的紅裙穿在風裡,外罩深紅紗衣,依然可見纖細的腰肢,窈窕的身形,紅衣襯著白膚,那叫一個晶瑩如玉,看看那鵝蛋臉染了桃紅色,朱唇輕啟杏眸含千嬌百媚的樣子,嘖嘖嘖,「你家相公有沒有想現在就那個了你?嗯?」
姑姑眼波一轉,玉手輕抬,推了他一把,「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你小子長膽子啊,居然敢調侃你姑姑我!」
秦恕逕自走到一邊的的椅子上坐下,隨手拿了茶就往嘴裡灌,連飲了三杯,這才舒服的長出一口氣,「渴死我了……姑姑也就是一個稱呼……我就是想不出,你又不老,為何信念喜歡別人叫你姑姑……那個,我才沒有調侃你,我是跟你說正事呢,你那個相公呢,帶出來我幫你看看,不是我吹,我只消看一眼,就能看得出他『那裡』行不行……還有啊,如果他不想拉你上床,就說明人家對你沒興趣,懂不,到時候你嫁,就等著守——啊啊啊——不許掐臉!」
姑姑挑著眉毛,邊掐著秦恕的臉邊甜甜的笑,「你小子真長膽子了啊,老娘的男人你也想管!老娘道上混的時候,你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呢!」
「絲絲……疼……」一邊抽著氣,一邊咧著嘴扮乖的求饒,「姑姑唉,我錯了我錯了,我不亂說了,你放手嘛……」
「老娘放了你你那張嘴還是改不了……」力度加大……
秦恕看樣子不好逃,衝著一邊的月姐姐眨眼人家只是掩著唇偷笑,沒半點要幫忙的意思,心一橫,用力掐了掐,硬逼了兩顆淚下來,「人家都是快死的人了,姑姑不心疼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打……你打好了,你打死我罷,省得我受那個苦……嗚嗚嗚……」
姑姑臉一沉,放開了手,「你怎麼了?」卻看秦恕得逞的奸笑,手又要往前伸,「敢騙我?看老娘不掐死你個死小子!」
「來啊,來啊,抓我啊——」「有種你小子別跑——」「不跑的是傻瓜——」「站住——」兩人正興致高昂的玩著一跑一追的遊戲,有人來報,說有客到,兩人這才停住,互相聳聳肩。
姑姑坐回座位上,看秦恕要走,便說:「小恕你就在這裡吧,他們估計也就是來說聲到了,等下他們走了你陪我好好吃頓飯。唉,怎麼搞的,瘦了這麼多。」
秦恕撇撇嘴,女人就是嘮叨,挑了個座位坐下,背過身子抓了一邊放著的果盤放到懷裡,拿出最大的梨子,開啃。
他邊啃邊漫不經心的聽著動靜,有幾個人被帶進廳裡,剛好站在他身邊,他邊嚼梨子,一邊聽著旁邊的月姐姐對姑姑報告來人的名字。
「黑鷹堡堡主司徒傲——」咳咳,被卡住了……這人真是,陰魂不散……秦恕將身子縮縮,降低存在感……
「七星寨寨主白慕之——」咳咳咳……見了面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不見的好……不見的好……再把身子縮縮,降低存在感……
「隱龍谷柳謙公子——」
「噗——」快速回頭一看,受不了了,一口得爛爛的梨子合著口水息數噴出……
還好白慕之有扇子……
秦恕趕忙在幾個人沒看清楚自己的時候,抬高手臂用袖子掩了臉,咳了幾聲,「姑……姑姑……我有些不舒服……你們聊……我先走了……」
第五十章
「你們聊……我先走了……」秦恕用袖子遮著臉,額角滴著汗,心裡這叫一個百轉千回。上天要亡他啊……這三個都是什麼哪這是,居然還跟說好了似的湊到一堆兒來……是準備要他怎麼樣啊……
偷偷的朝姑姑擠了擠眼睛,就要遮著臉往後退。
哪知姑姑沒看清那擠眼睛的樣子,以為是他真的不舒服,「你怎麼了?哪疼?」現在有客人在,她忙跑下來也不是個事兒,「如月,你看看他怎麼了?」
一旁站著的三個人自然都聽到了秦恕說的話,儘管他奢侈聲音還藉著咳了兩聲來掩飾,但對於這三個人來說,怎麼可能掩飾得過去?自然是都明白了,這人就是秦恕!
司徒傲仍是一臉冰寒,可眸中明顯的閃現出興味。柳謙依舊是唇角輕揚,微斂的眸光沒有人注意到。
白慕之挑了眉,嘖嘖嘖歎了幾聲,將手中的玉扇放到一邊,幫做關心的說,「損了扇子事小,傷了身子是事大啊。谷主,白某有幾分家傳的本事,一些小病還是不在話下,不如就讓我給這位公子切切脈?」
不等姑姑回話,他的臉又轉向秦恕,「公子覺得如何?」
此時姑姑已經從首位上走了下來,抓住秦恕的手,「你怎麼樣了?快給這位公子看看——」秦恕衝著姑姑直翻白眼,他是想走,不是想被她把袖子拉下來好吧……
他這一翻白眼,姑姑更急了,手上更用力的抓,急急的握住他的手腕往白慕之身前遞,「病了要乖,不看怎麼能好呢!」
秦恕一急,心裡暗歎躲不過,想恨誰都不對,乾脆在心裡罵了自己百八十遍,大力轉身,一隻手摸到懷裡一個勁的找……真不容易,找到了!
手一伸出來,就往臉上一個勁的抹,抹得差不多的時候,袖子終於禁不住姑姑的力道,『撕拉』一聲,沒了……他的臉,暴露在眾人面前……
「你這是……什麼東西!」姑姑看著那張本來應該是細白的小臉,突然一道黑一道黑的,像是跟灶堂裡玩回來的花貓,頓時哭笑不得,「你到底哪裡不舒服?」
「我好了……」秦恕巴巴的看著姑姑,可憐兮兮的說。
「秦恕。」高低不齊的三道聲音,同時喊出他的名字,話中帶著的,是興味,是激動,是愉悅,是溫柔……反正一個名字,三個不同的人同時喊出,各中滋味,甚是奇妙啊……
秦恕卻是半點高興的意思沒有,聽得自己的名字被三人一起喚出來,身子一抖,驚得後退一大步,斜仰了身子,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的看著並排的三個人,「靠!不是吧你們!這樣都認得出!」
三人或不動聲色或淺笑或搖著扇子,微笑著寵溺的看著秦恕,齊齊點了頭。
秦恕瞪了三個人半天,未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末了,頭王子聳拉下來,小步小步的走到姑姑面前,細細喚了聲,「姑姑——」
姑姑是什麼人,是妖女,縱橫江湖十多年的妖女!現在到了這份上,她再看不出來事兒來,就是白癡了。
她是女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向來都是幫親不幫理。雖然不知道這幾個人和秦恕之間有什麼關係,但中間的曖昧味道可是十足。那一聲含著各種感覺的『秦恕』,可不是一般人叫得來的。
看現在秦恕的樣子,再怎麼看,也不是想見這幾個人的樣子,她怎麼能委屈了自己人?
只見她塗滿蔻丹的手指溫柔的拉了秦恕到背後,對著面前的三個人笑得風情萬種,「喲,原來都認識呢。成,也不用我多做介紹了。幾位也都是熟人,即如此,晚上便一起用飯吧。三位遠道而來,風塵僕僕甚是勞累,我谷為三位準備了上好廂房,已命人收拾妥當,三位不如去洗個澡換個衣服或小睡一下,飯食準備好時,姑姑我會派人去請,三位意下如何?」
所謂客隨主便。這姑姑在當年江湖上刮起了一陣不小的旋風,武功心機深不可測,並用擅用美色,擅用女人的各種面貌,輕易間奪人性命,不得不細心掂量。
再說,這裡的人都跟姑姑交情匪淺,怎麼著都得給個面子,至於那個秦恕嘛,接下來再收拾!等會兒還要一起吃飯不是麼?
幾個人斂了眸,從善如流的含笑告退。
「說!怎麼回事!」姑姑笑得極是嫵媚風情的一張臉,在三個人的身影消失後,變得很是奇怪,眉眼作出一幅勾引的樣子,含著笑,輕輕扯住秦恕的耳朵,貼著耳朵邊問,「說嘛……那幾個人……怎麼回事?嗯?」
被姑姑貼著耳朵呼了口氣,秦恕感覺到的不是渾身發癢,是渾身發涼……一般來說,這位姑姑,心裡越急越不高興的時候,臉上就越是笑得開懷問話越有耐心……
嚥了口口水,事情都到這份上了,他走,不可能,姑姑成親時他必須得在。把他們趕走,也不可能,即便是他能攛掇著姑姑去趕人,可姑姑大喜的時候幹這種事,怎麼想怎麼不大好。
如果不說,他一個人抗爭,下場很有可能是被人暗算幾百遍……抬頭對上姑姑的威脅眼神,沒準會被姑姑拍死先……
如果說了,雖然姑姑可能會嘲笑他,但絕不會任他被欺負……
男人的面子,和不被欺負……哪個重要?
一瞬間,他就下了決定。跟姑姑坦白!
有勢能仗時就要仗!不仗讓自己陷入窘迫境況那就是傻瓜!男人的面子算什麼!呃……雖然男人的面子很重要,但是自己的小命也重要……如果被那幾個人暗算了,到時候不說骨頭,連渣都不剩……面子裡子都沒了……
「我說!」秦恕一副壯士出征,雖死猶榮的樣子。
「這才乖嘛……」姑姑拍了拍秦恕的頭,一臉的興致,把茶水和瓜子拿到身前,「好了,開始吧!」
秦恕閉了閉眼,假裝沒看見……
「那司徒傲和白慕之,是我最近遇到的……本事沒人家大,就……就那啥了……還有我以前跟你說過一些事,但當時沒說那人的名字。那人……便是柳謙……」
「啊?原來你跟那個小白臉也有一腿?」姑姑顯得很興奮,她剛剛猜出來司徒傲白慕之兩人肯定跟這小子關係不平常,沒想到,還得再加上個柳謙。
秦恕白了她一眼,一臉你還要不要聽的表情,姑姑忙縮回了要掐秦恕的手,訕訕笑了笑,「你繼續,繼續……說清楚些哈……不如,就從最開始的來?」
五十一
青蔥歲月,似水流年。
秦恕和柳謙的故事,再平常不過,再普通不過。
青梅竹馬,如果只有竹馬,會是如何?
一個是天上雲,出身教養氣質吃穿用度無不高雅華貴,一個是地上泥,沒遇見之前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只會耍心眼打架的泥孩子,這樣的兩個人到了一起,注定了故事的開關,也注定了結局。
幾歲大的孩子,性格已經成形,一包容一霸道,開始時刻都像仇人。朝夕相處,天上雲的溫雅大度貼心關懷讓泥孩子的眼神慢慢變了,變得開始水那麼有敵意,開始慢慢欣賞,開始慢慢喜歡,直到一塊石頭硬是化成了棉花糖,想霸住不放再也離不開。
思維理論,世俗倫常,君子之道,為主齊家,兩個人中間,有太多的障礙。
可孩子就是有孩子氣,會做錯事。心裡的話不敢說,不敢動。多年的壓抑到一個頂點時,偏生又受了某種刺激,就做錯了事。做了那種事,天上雲鄙夷的一眼,已足夠踩碎心底的小小希望,再來一個甩袖而去,泥孩子怎麼還敢再出現在他面前?
回想剛剛,雖然只是一瞥,卻依然是翩若驚鴻。
明明近十年沒見了,那人的氣質眼神依然如初,歲月竟未在那人身上留下一點痕跡,他還是如當年一般,艷若嬌陽,隻身上少了少年的青澀稚氣,多了幾分成熟磊落的男子之氣,伴著他超脫世俗的優雅氣質,讓人心生想往,一雙深廣無垠漆黑如子夜的眼睛,更是讓人移不開眼了……
不能忘記……也逃不了麼……
那麼現在,他要如何面對他呢?秦恕心裡有些煩躁,想起剛剛姑姑的話,更是撇了嘴。什麼該怎麼著便怎麼著車到山前必有路啊,那樣令人窘迫的事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說不提就不提……
沿著九曲長廊慢悠悠的走,隨手扯下一根草銜在口裡,嗯,有點甜。可心裡有事,帶著花香的空氣也不能讓他釋懷半分。姑姑說來這裡看看景喂餵魚可能會舒服些,可景他看了沒好,魚……魚呢?
四處看看,眼睛一亮,這長廊的拐角處有一個八角涼亭,建在伸出去的長檯上,小亭下面臨水,看來那水裡就養著魚。蹦噠著跑到亭邊,找到姑姑說的地方取了些食,坐到亭子的扶手上,腳懸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開始往下丟魚食。
魚的顏色很漂亮,金的紅的黃的白的灰的花的都有,一把食丟在水面,一群游過來搶,甚至有的魚躍出了水面,伴著夕陽的映照,在空中劃出一條亮色的弧線。
手搭涼棚,瞇著眼睛看向夕陽的方向,滿目都是橘紅色的光芒,連天邊的雲彩都深淺不一的染了粉紅緋紅橙紅的顏色。
很漂亮。秦恕心想。
靠在柱子上,看著變幻莫測的天空,看著時不時出現的劃過天際的飛鳥,耳朵裡聽到的不是俗世的紛擾,而是溫柔的風聲,眼睛裡看到的不是世俗的嘴臉,而是蔚藍澄清的天空,人的心,怎麼能不放開些?
會想就這麼過吧,會想暫時解決的事就不去想了,會想什麼恩啊怨啊都是小事,自己開心最重要,會想不如就原諒了某個人……
「原來你在這裡。」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伴著一道清朗若風吟的聲音飄進耳朵。
柳謙……秦恕被這聲音驚了一下,眼睛一睜,回頭一看,差點從小亭子的欄杆上掉下去餵了魚。還好手裡抓得緊……他歎了口氣,無力的撫了撫額,老天真是在跟他開玩笑,就是要跟他對著幹。
乾笑著回頭,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那個,你也來了啊……你要餵魚啊……那你就喂……喂……哈哈哈……那啥,你忙,我先走了,給你騰地方,呵呵,騰地方……」
腳下抹油就要溜,不期然錯身時被抓住了一隻手。
一陣微微物心悸,秦恕嗯了口口水,不能丟人,也不想回頭,怎麼辦?使勁拽也拽不出……乾脆……
腦袋一熱,秦恕閉著眼睛回頭,一招潛龍出海,跟柳謙動了手。
秦恕因為心裡頭有火,出招很快,招招狠辣,不想柳謙化有為無,所有的招式都像打到了一個棉花堆上,傷不著人不說,根本連個響都沒有。
暗地裡罵自己笨蠢沒藥救,打小他的武功就比不上他,明知道結果,居然還如此自取其辱……罵了自己百八十遍打累了也打不過時,他終於識相的停了手。
無賴的往地上一坐,喘著粗氣大聲吼,「柳謙你是要怎麼樣!」
「我要怎麼樣?」柳謙輕笑著看他,風輕雲淡的說,「不是你想怎樣麼?」
「小恕,時至今日,你還想躲著我麼?」如珠如玉的聲音,伴著風悠悠的風吟,貼著耳邊傳來,清越如樂。
「我才沒有!」秦恕吼出了聲,但明顯的沒什麼底氣。心說本來打算打死都不跟他說話的,便就是在剛剛,心裡還糾結的跟什麼似的,這下居然發現話說出來是這麼簡單!
而且如果人家根本不介意這事,他自己在這裡糾結,豈不像個傻子?
這時反應過來,他攥了拳頭,臉一陣陰一陣寒,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怎麼都不自在,一個不爽,拍拍屁股站起轉身,又要走。
「你可以試試看,你走不走得了。」腳跟剛離地,聽到這麼一個聲音,清朗溫潤,卻含著別人聽不出來他聽得出來的威脅,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柳謙!你個偽君子!只會欺負自己人!」秦恕回過頭,直直的朝著柳謙走了一步,死死瞪著他,「你總是欺負……」
微風拂過衣角,一身青衫的柳謙,似青蓮臨風,灑脫飄逸,無拘無束。那雙眼睛,太亮太深,仿若承載了萬事萬物,說我懂你,說我原諒你。
光影交錯,目眩神搖間,秦恕的一句話剛剛說完,「欺負我……」
他的目光縹緲,似看著秦恕,又似透過秦恕看他身後的天空,良久,才幽幽地說,「小恕,這些年,我們兩個,究竟是誰在欺負誰呢……」
下一瞬,秦恕就被擁入了一個懷抱,一個散發著淡淡檀香味道的懷抱。這個味道很熟悉……感覺很溫暖……這是世上第一個給他溫暖的懷抱……
「小恕,我很想念你。」短短的幾個字,不像是一句話,更像是一聲歎息。
相隔十年,再一次的擁抱,竟毫無陌生,安全眷戀的味道始終如一。這種不輕不重的力度,這種似歎息又似關懷的聲音,這種即無奈又包容的安撫,沒有別人,只能是柳謙。
好久好久,沒被這樣抱過了……秦恕舒服的真想哼哼。
「柳謙……」
秦恕覺得有一張大網,正悄無聲息的朝他接近,可那網是如此溫柔,他不想離開,甚至心甘情願的被網住,一次,兩次,如此的無悔……
「撲通」一聲,一條魚躍出水面,又跳回水中。
這聲音讓秦恕頓時回過神來,馬上推開柳謙,豎著眉毛,「你不是說我們都長大了,不能像小孩子似的抱來抱去麼?你剛剛又是在做什麼!爺我是你隨便可以抱的嗎?爺我現在是採花賊,你要想抱我,行!衣服脫光了躺床上,我抱你個夠!」
柳謙沒接他的話,也沒氣,逕直走到小亭中間的青石凳上坐好,偏頭看著他,「近十年沒見,我們來對飲一杯如何?」
秦恕這才看到,石桌上放了兩道小菜,一壺酒兩個杯子,這才明白過來,人家明擺著有備而來,他這時候要再跑,就是縮頭烏龜了……話說回來,他是什麼時候放的那些東西?為什麼他都沒看到?
再看看那人,優雅的坐在那裡,一副想閒聊的悠哉表情,以前的事……他不介意?
斜著眼睛撇了撇嘴,是個男人都不可能不介意……
但不管怎麼著,這酒裡頭肯定沒下毒,柳謙是絕不會想傷他,他想傷人時不是這個樣子。最難的說話都說過了,這下怕什麼!秦恕脖子一梗,視死如歸的走到石凳邊,氣勢萬鈞的坐下,「喝就喝!」
柳謙輕笑出聲,超然淡定又無奈包容的看著秦恕,「小恕,我不會傷你。」
「我知道!」
「你知道還……」
柳謙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了,聲音若風吹玉鳴,笑容若水拂青蓮,「小恕,你還是同以往一樣,很可愛。」
秦恕暢飲了杯中酒,再抬頭,仔細地看著柳謙。
他俊朗清逸,他風采華然,他嘴角泛著溫柔的淺笑,溫和中卻帶著距離,就那麼遠遠的遠遠的看著你,不是他刻意的疏離,只是那氣質太為超脫,自己不敢接近,生怕褻瀆。
隔著一張石桌,如同隔著一條長河,他隔水相望,只能仰慕,傾倒,卻不能跨越,不能並肩。
柳謙之於秦恕,是鏡中花,是水中月,是無盡的相思想往,卻觸不到抓不住。
他們的距離和結果,秦恕很明白,很早就明白了。
緊握了手中的杯子,眼神複雜地看向柳謙,很想問一句,你是不是也這麼想?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遠到根本不可能相交?當初你是不是只是覺得我可憐,所以一直在隱忍,一直在包容?如果他變得可以跟上他的腳步,變成如他一樣的謙謙公子,那麼,他便會撒了手罷……
有些衝動的,一句溜到舌邊的話再也沒攔住,「柳謙,那件事你……」
五十二
天青色的杯盞被輕輕放在桌上,沒發出一點聲音,「你說……哪件事?」
「原來……你忘了啊……」秦恕雙手抱著杯子,眼眸黯淡。
比起介不介意,忘記那件一,更讓秦恕心裡鬱鬱。一件他掛在心頭這麼多年的事,他居然都不記得……如果他不記得,那他這麼些年的糾結,又是為了什麼……
一時無話,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天邊的雲,柳謙唇角掛著笑,「世上之事,皆同這流雲一般,你看著它時,覺得它沒在動,可一轉眼的工夫,再回過頭來,早已找不到方纔的那片雲。事過境遷,自己心裡一直記掛著的,未必是別人一直記掛著的,這種事,誰都不會舒服吧。可是小恕,既然你心裡矛盾的不想別人介意,又不想別人記直,為何又要過於執著呢?不管怎麼說,那片雲來過,就有了痕跡,就算想忘記,某個不經意回頭時,可能又會湧上心頭。因為已經發生的事,不可能被任何人只手磨滅。事已至此,釋懷,不好麼?」淡淡說來,既像是陳述,又像是在勸慰。
「那你……錢榆他還好嗎?」秦恕調開話題。
「很好。」
能不好嗎?你們兩個雙宿雙飛怎麼可能不好!秦恕一邊掐著杯子,把它相像成某個人,用力,再用力……
不經意間,下巴一陣微涼的感覺,一隻纖長玉白的手,正抬著他的下巴,他頭一偏躲過,躲完了才覺得窘,正躊躇著說什麼話,那人收回了自己晾在空中的手,「瘦了。」
秦恕覺得自己很沒用,真的。他向來在外面怎麼著都行,偏生到了這個人面前,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從小就是,到現在還沒改過來。
柳謙這名字喚的不錯,的確是謙謙佳公子,為人處事禮節一點錯都挑不出來,可是這人別人不知道,他知道!他高興不高興時都一個樣子,但是他分得出來他什麼時候心情是好的,什麼時候是不好的。
比如這個時候,他笑的比往日更溫雅,眼睛更亮,可是他知道,他這個時候好像不大高興,最好不要惹……
還有,莫非是十年沒見的原因?他怎麼覺得記憶裡最溫柔的柳謙,除卻了溫柔後,有種很可怕的感覺呢?好像習慣也有些變了,居然開始喜歡動手動腳了……比如現在,又抓住了他的手……
莫非是日子過得太舒心了……他跟錢榆的感情太順利所以習慣了這種男人間的肢體接觸……明明以前很討厭的……
「小恕,跟我回家吧,我們好好的,我來照顧你,好麼?」如星子般的眼眸落在身上,含著包容與期待,就像是等待孩子歸家的娘親一樣,讓人不忍拒絕……
原來他找他就是為了問這句話,秦恕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回、家?」隱龍谷?不不不,那裡,是他的家,卻不是他的家……他沒有家可以回……跟他去那裡,是要看他和錢榆感情平順親親我我然後自己黯然神傷麼?去那裡,是要再受一次傷麼?
抽出自己的手,秦恕掩飾似的放聲大笑,舉起手中的杯子,「不說那些,你我十年未見,理當暢飲一番才是!」說完豪爽的喝完自己杯中的酒,盯著柳謙,「你怎麼不喝?」
拍了拍手,秦恕站起來,反正在柳謙面前,他一向沒什麼正經,沒什麼好形象,再繼續壞一點也沒關係,索性從身後擁住了柳謙的身子,「你要還想說那些話,不如就按我的規矩來。這些年我們雖然沒見過,但我秦恕汲情公子的名聲,想必你是聽到過,我知道你很反感縱情聲色的人,但你方纔的話,很讓人浮想聯翩哪……多說了也沒用,想讓我跟你回去是麼?好,先親一個試試。」
夕陽金橘色的光芒灑向大地,兩個人都沐浴在燦爛又亮麗的光芒之中,週身蒙著一層金色的紗。柳謙相貌本注俊美的不似凡人,此時被陽光一照,更是有種不能抗拒的美,秦恕就是在被那張比陽光還耀眼的臉吸引,忍不住的上前……
饒是如此,秦恕也不敢亂動,規規矩矩的,身子轉到柳謙身前,一雙手遊走到柳謙勁邊,托起他的下巴,準備衝著唇印下……
哪知行船一輩子,在陰溝裡翻了船。可能是秦恕太過於小心也可能是他太過於期待,總之,他不小心踢到了石凳,身子不穩,跌倒了……
要命的是,他手裡還環著柳謙的脖子……
理所當然的,他仰倒在了地上,柳謙壓在了他身上,姿勢……比較曖昧……
這一瞬間,秦恕想的不是怎麼面對這個窘狀,他突然間覺得姑姑很聰明,小亭都是純木打造,躺在上面雖然硬了些,但並不會很髒吧……
「如果我親了你,你就肯跟我回去是麼?好。」
當柳謙的唇壓上他的唇的時候,他的臉突然間覺得很燙,怎麼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心怦怦跳個不停,又害怕又期待,還帶著一絲絲的甜蜜?
如同羽毛輕輕掃過的觸感,君子一樣的吻後,柳謙的唇很快離開,「怎麼樣,要跟我回去麼?」
秦恕頭一偏,撇了嘴,「你這叫什麼親法,這麼多年了居然一點長進都沒有。」
柳謙輕笑,「好,再試試。」說完就要繼續往秦恕唇上貼。
秦恕忙伸了一隻胳膊出來擋住,「幕天席地,雖然快意,卻不風雅,若是給人看到了,你謙謙公子的面子往哪裡放?」
「你……還是這樣。」柳謙輕歎了口氣,起身,再將秦恕拉起,「若你今日不想談,改日也行。我知道你對我有些不滿,但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你那汲情先生,不做也罷。」
「才——」秦恕想反駁什麼,柳謙掩住了他的唇,輕搖了搖頭,「小恕,你不需要現在回答我。谷主大婚之前,你我都會在這裡,你便用這些日子好好想想吧,離開時做個決定,不管你如何決定,我必不迫你。」
「好了,我來之前遇到谷裡的小婢,說谷主相請,我們一同去吧。」說到這裡,柳謙的一雙眼睛變得清澈幽深如碧潭,無波無緒、無慾無求,伴著溫雅的笑容,風采絕世。
秦恕顯然是不喜歡他這個樣子,嘟嘟囔囔地說了句怎麼不早說,率先邁開步子。
邊走邊深吸了口氣,心想這樣又窘又難過的時刻終於過去了,可以休息一下,等下還要應付另外兩隻……
卻不想剛剛好到了地方,見著了姑姑司徒傲白慕之正論茶品點時,柳謙又丟下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他對三人深鞠一躬,滿臉真誠的說,「舍弟在江湖多年,有幸結交幾位,幾位對他照顧頗多,在下做為兄長,謝過三位。日後隱龍谷自會有薄禮奉上,聊表敬意,還望笑納。」
攸攸 2010-3-7 20:05
五十三
因為還沒有到吃飯的時間,姑姑跟秦恕談話後很想看熱鬧,就在後花園裡擺了茶,說要請幾位品茶。司徒傲白慕之這也是才剛剛到沒一會兒,園子裡的侍婢正往來反覆,添加著一樣樣要用的東西,風清草擺花鳥鳴,實在人美花嬌。
偏偏就是這樣兩個人並肩出現,短短一個禮,幾句話,驚得風也不清了,草也不搖了,花也不香了,鳥也不鳴了,連侍婢都忘了走動,白慕之更是一個沒忍住,直直噴出了口裡的茶……
還好他有扇子……
姑姑一個眼色後,四周的侍婢很淡定的開始繼續往來,她的一雙杏眸神采奕奕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當秦恕跟她說了那麼些『內幕』後,她就知道一定會這樣!
這司徒傲還算不錯,坐得很穩,但微瞇的眸子和緊抿的唇寫滿了他對這話的意外。白慕之就不行了,嘖嘖嘖,一口茶都噴了出來,雖然有扇子擋著,噴茶的方位也藝術了些,沒怎麼不太雅觀,但一個貴公子,做出如此舉動實在是有失禮數啊有失禮數……
「咳咳……」姑姑以袖掩唇,發出聲音提醒著幾位魂不在本位的人。
白慕之瞪著眼睛看了看不知道第幾次因為噴茶杯了的扇子,再緩緩抬頭看著兩個人,指了指秦恕又指了柳謙,一臉的難以置信,「他、他是你弟弟?」
「是。以往白寨主對舍弟多有照顧,柳謙代家父謝過。」柳謙微笑若春風,表情恭謹。
白慕之的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睛瞪得更大,「可是你們……不姓一個姓就罷了,長得一點都不像!」
秦恕白了他一眼,給他一個你很幼稚的臉色,走到姑姑身邊坐好,喝了口水,才涼涼地說,「誰說我們是親生兄弟來著?笨!」忍不住敲了敲了白慕之的頭。
白慕之看到秦恕如此『親密』的眼神動作,頓時眼光閃爍,亮如星子,他緊緊拉住了秦恕的手,「小恕,你原諒我了是不是?哈哈哈,我就知道小恕一定不會怪我,你原諒我了!太好了!」
司徒傲和柳謙同時眉毛一皺,盯著拉著秦恕手的白慕之的手,有寒意散佈在空中……
手一甩,秦恕冷哼一聲,「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呢……麻煩自重些。實在忍不住了今晚脫好衣服躺好,待汲情先生我驗過了覺得不錯,就會臨幸你。」
白慕之眸光瞬時黯淡,訕訕收回了空中的手,歎了口氣垂了頭,一邊喝茶。
「好了好了,大家都來品品我這谷裡獨有花茶,味道清新幽香,別有一番滋味,消熱下火,尤是上品。」姑姑笑得一臉妖嬈,招呼大家喝茶。
飲過之後,司徒傲放下茶杯,道:「清遠溢香,沁人心脾,寧人心志,果然是好茶,谷主有心了。」
「司徒堡主客氣。」姑姑素手執壺,親自又給他添了一杯,「若是喜歡,便多飲幾杯。」
「聽聞隱龍谷柳家世代書香門第,家傳本領頗多,文能治國武能安邦,品味當更是一流,今日有緣得見柳家下代家主柳謙公子,實乃司徒黃榮幸,司徒以茶代酒,你我共飲此杯如何?」
司徒笑著說完,白慕之忍住了沒斜著眼睛瞪他,原來這人也是懂人情世故的,為何偏偏前幾次就是要跟他做對?還是人家剛剛說了是秦恕的哥哥,他便要巴結巴結以便以後好勾搭秦恕?
哼,沒用!就他那樣子,秦恕看得上才怪,再說,誰知道他心裡是什麼歪心思,做大哥的會那麼傻把弟弟送人?真是笑話!
說話回來,這秦恕的身世,他自己從來不肯說,江湖上這麼些人去查,也只能查到他自洞雲家之事開始的汲情先生生涯,以前的所有根本查不出來,他一直覺得奇怪,現下如果和隱龍谷有關,查不出來也很是有可能了。
「在下也不過是紅塵過客,實在無過人之處,司徒堡主過譽了。相遇是緣,在下能交得你這個朋友,又何嘗不是榮幸?司徒堡主請。」柳謙動作間衣帶似是無風自擺,自有一番清遠氣質。
隱龍谷避世之爭,相傳家庭傳承頗為悠遠,亂世之中出了好幾代的文臣武將,如今太平盛世,隱龍谷便修身養性,自成一體,不跟外人多做接觸。不過他家傳的東西都很是神秘,連江湖百曉生都探不出所以,多少年來,都是一個即神秘又讓人嚮往的家族。
那個傳言中的關聯著財富武功秘籍的柳姓人家,是不是就指的他家?白慕之又想起這事,心說雖然這天下柳姓人家頗多,但這個柳家,絕對是不可讓人輕乎的柳家。
白慕之也跟著和柳謙飲了杯茶,「柳公子真是客氣了,我輩江湖中人,結交乃是緣份,謝不謝的禮不禮的多客氣!不過柳公子,你確定是秦恕的哥哥麼?」他又看了看氣質神態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又開始糾結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像。」主要是相差太大了,柳謙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世家子弟,有著飽讀詩書,看盡人世的超脫,秦恕則是……一點都沒有……
秦恕撇了撇嘴,一臉我早說過了你白癡啊還不懂表情。
「我隱龍谷柳家世代單傳,江湖上已不是什麼秘密,我何來會有兄弟之說?家父年輕時曾有一次因俗事纏身需得親自出谷辦事,不小心受了傷,危在旦夕時得一江湖豪俠相助,後兩人惜心相交引為知己。然此江湖豪俠命斃於一場意外,幼子流落在外不知去向。家父苦尋良久方才尋到,憐其孤苦無依便帶回了隱龍谷。我和秦恕四歲時當著家父的面和叔父的牌位起誓,以兄弟相稱,此生不離。」
「原來如此。只是緣何秦恕出了谷,並做起了汲情公子?你隱龍谷不聞不問?」想起那時秦恕受傷,白慕之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要說這司徒傲沒安什麼好心,把人家的腿打斷了也就算了,這個當哥哥的居然也不聞不問!
他以前還以為秦恕是沒娘沒家的孩子,現在明白了,原來他有個哥哥,那哥哥還恁的薄情!想著想著眼光又飄向秦恕,帶著同情和安慰。
秦恕無力撫額,這白慕之,真是越來越讓人受不了了……以前扮孔雀,現在,是扮孩子的娘了麼?
「這個……」柳謙微笑了下,從容道,「下年前小恕與在下有些小誤會,是以離家出走遲遲不歸,我也是在四年前才尋到了他,可他並不願意回,我也就沒有迫他,一直暗地裡派了人在保護。是以小恕這些年來的所有事,雖然時間上晚了幾天,在下亦都知道。」
什麼意思?白慕之心內警鐘大作,開始仔細觀察柳謙的人。他長得很俊美,以致於初識的時候,他時時注意言行,不要被他比了下去。後發現他進退之間實是有禮,人也很是謙遜,心內不免欣賞,這下……
柳謙正斂了眉眼在品茶,神態翩然,實是佳公子一枚。
可是那亮亮的眼睛是不是意味著,這人心機其實也很重?
明明知道秦恕被打,不去幫,任他上躥下跳跟耍猴子似的急?秦恕中了毒他想必也知道了吧,還有司徒傲,他跟秦恕……他也知道了吧……結果他們做的所有事,都在人家的掌握中?
白慕之心內冷哼一聲,行啊,你小子心裡黑啊……本來以為司徒傲已經不好對付了,沒想到又來一個哥哥!
而且,這柳謙,對秦恕,感覺很不對,他敢發誓,這兩個人,肯定有姦情!
如果他只是哥哥,他還會好好的去打打關係,如果只是情人,就打起精神好好來對付對付,可是如果是哥哥又是舊情人,白慕之眼內一寒,情況有些複雜……
還有,小恕明明不是採花的料,還死皮賴臉的去採花,明顯是在掩蓋什麼,莫非,就是因為這個人?
白慕之心內轉了一百八十個圈,司徒傲心裡也沒閒著,只是司徒傲一向做事都隨著自己的心思,想到這層倒沒什麼關係,他還是照著以前的想法去做就是了,畢竟他的心思是在搞清楚對秦恕是什麼感覺,並不是非要一輩子霸著他。
舊情人……想到這一層,司徒傲也忍不住的翹起了唇角,很有意思呢……
姑姑更是瞪大眼睛看了個過癮,幾個人說話時倒沒什麼,只是這感覺嘛,頗像高手對決,不說話各處沉默時,更像是高手對決前的氣勢,讓人心裡覺得很期待又很刺激,如果他們當場打起來的話,會更好看……
果然,請秦恕和這幾人來,是對的!姑姑雙手交握,兩隻眼睛放著華麗的光芒……以後還要繼續!
當然最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的,就是秦恕了。現在這是在演哪出?在表演三人行,必有我攻嗎?
他現在是自己心裡都還沒理得清,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一個司徒傲就讓他頭疼的不知道怎麼去對付了,加上一個不知道該原諒還是不該原諒的粘住就不放的白慕之,這下再加上一個從小就不知道怎麼面對的柳謙,他能不頭疼!
再看看這幾個人,明明是互相點頭微笑,可那眼睛裡,哪有一分的笑意?誰知道他們心裡都藏著什麼樣的心思?累啊……
不想再繼續,秦恕心想,你們接著鬥,老子還不奉陪了!拍拍屁股站起來,「你們慢慢品,我要上趟茅房。」
「我也去。」司徒起身,站到秦恕身邊,微笑,「我們一起去。我不認得路,你帶。」
五十四
「你想怎麼樣?」走到一處拐角沒有人的地方,秦恕警覺的轉身,剛剛好避開司徒傲伸過來準備攬住他的腰的手。
方纔他借口離開,司徒也用同樣的借口離開,他看到白慕之一臉懊惱說慢了的表情,一下子怒火中燒。可是姑姑暗地裡捏了下他的手,他便知沒事,壓下了火,帶著司徒離開了花園。
這裡是蝴蝶谷,光天化日的,明裡暗裡都是姑姑的人,他還想做什麼事不成?
秦恕抬著下巴一臉得意的樣子,讓司徒傲心頭一癢,敢勾引他,就要知道勾引他的代價!於是秦恕還沒發現怎麼回事呢,就覺得了陣強風襲來,剛剛好閉上眼睛,一個有力的胳膊就纏上了他的腰,緊接著,溫熱的呼吸停在耳畔,唇間一涼,有軟軟的東西蹭過,然後屁股被掐了一下,所有一切,又迅速的恢復原狀。
睜開眼睛,正好看到司徒邪邪的笑,秦恕一愣,這……也太快了,方才自己是佔了便宜,還是沒佔便宜?
「怎麼樣,不夠?」司徒傲挑著眉,有些興味的說,「再來一次?」
秦恕忙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你他娘的少跟這過分!我們是有言在先的,我的事了了會自己去找你,你用不著找上門!」
「哦?莫非谷主是你的朋友,就不能是我的朋友了?再說——」拉上的聲音,司徒低頭,和秦恕對視,「我記得我當初還說過,你見我一次,就要被我上一次。」
「上你個頭!我沒答應!」秦恕決定不理這個死人,「現在我要走了,你要敢跟著來或者拉住我不讓走,我就要叫人了!」
「叫人?你不覺得像個娘們?」
「那也比被你欺負強!」憤憤地再瞪司徒傲一眼,秦恕確定他不會再阻攔,轉身拔腿就跑,身後傳來司徒傲爽朗的大笑。
他說,「三日後子時,東面谷坡,我等你。」
跑到自己的房間後,他關上門貼著門框喘氣。這是怎麼搞的,怎麼讓自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居然到處逃跑躲人?
身子慢慢下滑,直至坐在冰涼的地面,他雙手抱著膝蓋,頭抵在上面,就是想不通,事情為什麼變在敢這個樣子。
他是採花賊不是麼?為什麼現在不是他采別人,是被別人追著采?他到底哪裡好招來這麼幾個人?他就是個無情無義整天糟蹋別人的爛人不是麼?他不是最下流最應該糟人唾罵的嗎?為什麼一個個的都不願意放過他……
還有那個哥哥……自他十歲開始就不肯再叫的哥哥……他不是很討厭他麼?討厭任何親密的接觸,可是今天,卻親了他……真的是……習慣了嗎?
當時他就不能留,現在,已經是汲情先生的他,又怎麼能回得去!
委屈,不甘,不敢,很多情緒,一下子上來,為什麼他要承受這些?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
其實他們最終也都是會消失吧……他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
房間裡漸漸暗了起來,有月光從窗欞流入,秦恕的身子蜷成一團,小小的身影在暗夜裡如此的微不足道。
良久,他伸出手來看了一下,那裡自從中了毒開始,就有一條細細的紅線,似是血絲一樣的線條,從手心伸出,向腕間蔓延。
再怎麼遲鈍,他也知道這個,或許就是他生命長短的預兆。
這條線到哪裡,他的生命就會消失呢?到心口?到肘間?還是……到腕間?
自嘲地笑了一下,人生苦短,既然知道時日無多,還去計較那些做什麼,何不及時行樂?他們愛鬧就鬧去罷,他又能看得了幾天呢?當個笑話豈不好玩?沒準出不了這個谷,他一條命就交待了也說不定,何不開開心心的過?
想到這裡,他起身站起,「啊……」蹲得久了,腿有些麻的站不住,頭也有些暈……
「秦公子在房間裡嗎?」外面傳來侍婢的聲音,想來是看到房間裡暗著,那人邊敲門邊柔聲問,「秦公子你在嗎?」
秦恕扶著牆站了一下,那陣眩暈才過去,跺了兩下腳去去麻意,這才打開了門,笑意吟吟的問,「姐姐可是有事?不如進來坐坐?」
那侍婢面覆輕紗,眉眼間說不出的秀麗,只見她嬌嬌一笑,「公子抬愛了,婢子有事在身,哪能得暇有幸到公子房中一坐?婢子是來傳話的,姑姑說請公子過去花廳,飯食已經準備好了。」
「有吃的啊——」秦恕一聽這話眼睛都綠了,要知道他這天跟著那個十八劍十三刀的中午根本就沒怎麼吃東西,到了姑姑那兒話還說上兩句一個梨子都沒吃上又遇到了那幾個鳥人,午後的茶點他是一點也沒心思,這下有飯吃了,他當然高興!
「謝謝姐姐傳話,我回頭換個衣服這就去。」秦恕看著小婢衝他笑了笑離開,房門一關去換衣服,哼,這下他絕對不再管別人說什麼做什麼,只管自己吃自己高光便是。
他們愛吵吵愛打打,只要不招到他就成,反正在蝴蝶谷姑姑的地盤,他還能被欺負了去!真是個腦子笨的,才想到這一層……
姑姑這次請的人不多,來的卻不少,秦恕去的時候,好傢伙,整個花廳擠了二十來號人,再加上谷中的侍婢,五六十人有了吧,都是些青年才俊,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假笑兮兮的……
秦恕不理這些,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就開吃……
但有些人就是討厭,就是不讓他舒服!他這才抓了只鴨腿啃著,白慕之不躥了過來,笑嘻嘻地說,「小恕,正吃著呢哈……」
秦恕瞥了他一眼,轉過身子,不理……
「那個,小恕,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陪你喝酒怎麼樣?」繼續不理……
「我陪你找美人?」
「我找你最愛的青梨醉給你喝?」
「不然讓你上我?」
……
說了半天,白慕之一項一項條件的列,說的嘴皮子都干了,秦恕愣是跟沒聽見似的,過耳不聞!白慕之咬了咬牙,豁出去臉也不要了,做憤憤狀,豎著眉毛道,「小恕,你再不原諒我我就要脫衣服了哦……就在這裡脫!說你秦恕要在這裡當場強了我!」
五十五
秦恕怔了一下,把手裡的鴨腿放下,喝了口茶,擦了擦嘴,慢悠悠的站起,將唇送到白慕之的耳畔,「好啊……我不反對……你脫一個試試,沒準我就原諒你了呢……」
在白慕之的手攬過來的同時,秦恕巧妙的避開,退後幾步站定,笑吟吟的看著他,看他怎麼脫衣服。
憑是皮再厚,白慕之一張老臉也沒忍住了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左右看看,這裡人不少,蝴蝶谷的美貌侍婢佔了一大半,「那個……小恕,你看這裡人這麼多,還有那麼些姑娘家,隨便脫衣服不好吧……倒不是我怕羞,只是照你我那麼疼愛姑娘的心思,這一屋子的姑娘給我驚著了咱都心疼不是?不然我們另找個安靜點的地兒,我脫光了給你一個人看怎麼樣?」
「你不是說要當著這裡人脫,說我要強你麼?」秦恕忍笑地著頭一回有幾分窘態的白慕之,心情大好,「你快脫啊,我得先驗驗才決定要不要原諒你,我這還餓著肚子等著呢!」
「啊,小恕餓了啊,那我來陪小恕吃東西好不好?」白慕之轉過話題,端了手邊上一盤看起來很香的香酥雞,像是一隻迫不及待向心上人獻出手中肉骨頭的狗狗,討好諂媚又小心翼翼的接近秦恕,一步……兩步……
「噗——」秦恕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何曾看到過這樣小心的白慕之?若說以前白慕之是天性高傲,偶爾做些假惺惺的安撫溫柔動作是事實,但有哪一次像是這樣,發自內心的期待和示好?那雙眼睛裡閃爍的東西,秦恕不會看錯,也不會裝做看不到。
他和白慕之是朋友,是頭一回,做了那種事後依然想引為朋友知己的人。
秦恕這一笑很是亮眼,那叫一個春暖花開春光明媚江水暖春意盎然春天什麼都好,白慕之一顆提到喉嚨口的心終於放順了原處,高興的大呼,「哇,小恕原諒我了原諒我了!哦哦……」被秦恕瞪著眼睛摀住了嘴,他這才悄然大悟後知後覺的左看看右看看,食指豎在唇間,悄聲說,「我錯了……低調……低調……」
白慕之手一翻,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了個食盒,藉著秦恕站直的身子擋著,往食盒裡收著桌上的菜,再提了兩罈子酒,朝著秦恕眨眼,「走,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喝酒,這裡太吵了。」
點了點頭,秦恕看到沒有人注意他們,跟在白慕之身後離開。
蝴蝶谷,顧名思義,是個美麗的谷。應是地勢較低,依著山的脈絡圍繞,才是個谷。此谷只有一個入口,繞著谷方圓數十里均是山脈,如天然屏障,環抱著整個谷。
入了谷後,人們會發現此處真乃世外桃源,地勢並不算很低,很大很寬而且極盡平坦,一些所謂的非常危險的深谷,其實都分佈在山與山的交錯處,平時只要不往山邊靠,基本上沒什麼危險。
也是如此,谷中的亭台閣樓,長廊小榭,造的十分精緻華美。姑姑本是江南女子,雖然性子上大膽出位了些,但骨子裡還是有著水鄉女子獨有的細膩柔美,這些亭台樓閣不管早晚,看起來都有一種極致的韻味。
被白慕之帶到一處高高的閣樓頂上往外望時,只見亭台處處,簷角飛斜,燈光點點繁花環繞,頭上是一輪明月,遠處是一片燈光,腳下是一方琉璃瓦,秦恕不得不承認,這個地方,喝酒,很不錯。
「怎麼樣,很不錯吧!喜歡麼?」白慕之微勾著唇角看了看秦恕,很滿意他的反應。從容坐下,將食盒和酒罈子放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來,小恕,過來坐。」
剛說這個人正經了,現在又不正經起來了,真是……秦恕翻了個白眼,坐在他身邊。
白慕之遞了個酒罈子到秦恕手上,自己也抱了一個,毫不客氣的靠在秦恕身上,「喝酒!」
「小恕,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怕你不原諒我……」咚咚咚喝了幾口酒,白慕之靜了下,開始說胡話了。
「怎麼,死孔雀,喝了口酒突然感性起來了,不像你了。」秦恕也往後靠了靠,身子的大半力量交給白慕之, 邊抓了雞腿吃邊大口喝酒。
兩個人雖是肩靠著肩,頭抵著頭,但都是側坐著,就都能看得到那一輪明月。
白慕之對月歎息一聲,「有些事啊,雖然不後悔,但做過就是做過,不能抹去。我深知你性格,雖心底下了決心,要死皮賴臉,要粘你到底,不管怎麼樣也要讓你原諒,不能連朋友都做不了,可每每想起你有時極是決絕的性格,不免心裡發涼發怵,我怕啊……」
「天天想日日想,要怎麼樣做才好。有時候睡著也會醒,眼前全是你的臉,高興的臉,憤怒的臉,不開心的臉,決絕的臉,我就在想,如果這輩子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人生還有何趣……」
「呃……我倒是不知道你會想這麼多……」秦恕捧著酒罈子的手頓了一頓,眸光微斂,「我氣是氣,但我從沒怪過你……即使後來……」一大口烈酒入肚,後面的話,秦恕並不想說。
可能是他後面的聲音也小,也可能是方纔那一陣風刮的太突然,捲走了就要到耳邊的話,白慕之並沒有聽到後面那幾個字,只聽到一句我並沒有怪你,馬上笑的像只偷腥成功的貓。
故做怒意的憤憤回頭,「那為何一路上我派紅綢黃瑩尋你,她們帶回去的只有一句話,說你還在怪我或是你不想見我?」
「哈哈哈——」想起這事秦恕倒頗覺好笑,「那怪不著我,得怪你這個主子教得不好啊——」
「哦?」白慕之挑了眉,「緣何怪我?」看著秦恕笑得神秘兮兮又賣弄著刻意不說的臉,壞心又起,手放到腰間不停的遊走,「說不說說不說?看你說不說?不說我就摸你癢癢!」
「卑鄙無恥下流流氓王八蛋……白慕之你就是一個偽君子啊啊啊……」秦恕先是抵抗,也伸手摸白慕之癢癢,無奈這人皮糙肉厚實在是無甚感覺,只得到處躲,直到躲也躲不了笑得上聲不接下氣的時候,才做了投降的姿勢。
「嘿嘿,要知道,七星寨白寨主的威力那是無邊滴——」白慕之奸笑著停了手,自己坐好後,把氣還沒喘勻的秦恕拉到懷裡,幫他整了整衣服,讓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膝上。
好一會兒,秦恕氣息才平穩了下來,然後又顧自笑個不停。
「你笑什麼?」白慕之夾了一筷子菜餵進秦恕口中,一臉幸福寵溺地看著他吃。
「唔……我說內個……」
「吃完再說。」
「嗯……我說那個紅綢和黃瑩才叫可憐,多可人疼的姑娘啊,愣是跟了你這麼個爛主子。就她們那樣的,往外一放,誰不搶著要啊,武功不低,人也機靈聰明的,怎麼一跟著你,就變笨了呢?」
「嗯?」白慕之耐心的對著秦恕綻放出『慈祥』的微笑,等著他解釋……
「她們跟你一樣,上來就問我,你原沒原諒我家公子啊?你想不想見我家公子啊?你知道我對姑娘家向來客氣有禮呵護有加,自然是不想嚇到她們,便非常非常溫柔,笑容甜蜜柔情萬千的對她們說,我十分想念你家公子,非常思念他,日日夜夜都在想他,請你一定要把話帶到,一定要讓他來見我一面,誰知道她們都不信!」
白慕之眉毛都要飛起來了,「你那麼說她們當然不會相信!」換了他本人肯定也不會相信!當然啦……他其實很想聽這樣的話從秦恕嘴裡說出來……不知道現在要求的話,他會不會說?
秦恕兩手一攤,「可我說的是實話啊——」
「你——你這個妖孽——」話堵在嘴裡說不出來,白慕之看著月光下秦恕潔白如玉的臉,看著他泛著氤氳水氣的桃花眼,看著他微微翹起似在邀吻的唇,小腹的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他有些忍不住了,他想親他……他想……
「白慕之,我們……就這樣做朋友,不好麼?」秦恕一雙眼睛亮亮的,萬分誠懇的看著白慕之,「就做這樣無話不談,知心相交的一輩子的朋友,不好麼?你真的、想改變這種關係麼?」
對於白慕之來說,現在秦恕的樣子很誘人,聲音很誘人,神情很誘人,慵懶的姿勢也很誘人……可是偏偏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動聽!他要怎麼選呢?說不,我只想和你上床?還是說是,我就是只想跟你做朋友?自己的慾望怎麼辦?自己的心又怎麼辦?
慾望來了可以另有辦法解決,可在這世上,秦恕,只有一個。他不僅僅渴望和他上床時欲生欲死的甜蜜感覺,他還渴望能時時與他相擁,處處與他牽手……
「當然,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雖然心肝肺肉都在疼,他還是說出了這句話,這句秦恕想聽的話。這句話,在另一種層面上,也算是個承諾,一個只為朋友的承諾……
秦恕顯然很開心,他坐起來抱著酒罈子就跟白慕之碰,「來來來,喝酒!!痛快!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有友如此,夫復何求!」
許是打開了內心深處的一個結,也許是單單的心情很好或者心情很不好,秦恕的酒喝的很快,喝完了又來搶白慕之的來喝,理所當然的,他醉了……
他躺在白慕之的膝蓋上說胡話,先說這花真美,這月真圓,這星子真亮這風真清……好半晌,說了句,「白慕之你真好……你說我會不會現在就死去呢?死去了,這世間的一切,就都會忘了吧……你說……我這樣的人,是要下地獄吧……」
說著說著,竟自己睡著了。
白慕之脫下外袍,蓋在秦恕身上,緊緊擁了他的身子。輕點了點他鼻間,「該不該說你是個妖孽呢?跟你做過以後,竟然旁的人都不行了……」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懷裡人的唇角……
「小恕,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也不會是一個人,有我陪著你……我陪著你……一輩子……」
五十六
秦恕醒來時,月已中天。他這一睡,愣是睡了兩個時辰,睜開眼睛一看,白慕之正跟老僧入定一樣,一動不動的,正盯著他看:「醒了?」
皺著眉,拉過白慕之的手放到額角,「揉揉……疼……」
難得再一次見到肯對著他撒嬌的秦恕,白慕之輕笑一聲,指順柔力,緩緩地幫他按著,「你呀,再高興也是酒,不能當水喝,頭疼了不是?等下我送你回房去休息吧,不然吹了夜風,再染了風寒,明天指不定多不舒服呢。」
閉著眼睛哼哼了兩聲,秦恕心想這白慕之的技術還真不錯,被他按的很舒服,哪天得空了再試試。半晌,長舒了一口氣,他起身坐起,「哈哈白孔雀,被我壓著睡了小半天,怎麼樣,腿麻了吧?」
朝他擠了擠眼睛,「我呢,睡了一覺覺得精神還不錯,不至於我不到自己的房間,你啊,就安心揉揉腿先,揉完了自己回去休息,我啊,就不勞煩你了——」點了點白慕之的額頭,眨了眨桃花眼,他躍下了屋頂,身影融入夜月,瞬間不見。
「秦恕……」好半天,白慕之站直身子,定定看著秦恕離開的方向,長吁了口氣,這個人,真真是上天派出專門治他的妖孽啊……
果然喝酒猛了不行,頭疼的像有針在刺似的,一直疼到心裡。離開了白慕之的視線後,秦恕雙手交疊放在後腦上,挺著背慢悠悠的走著。
他心裡是不舒服,但他真的不怪白慕之。以前他是決定了,既然床都上過了,朋友是當不成了,索性就分道揚鑣吧,緣分就到這,從此是路人。可這一個月獨自行來,每每想起這件事,每每躊躇很久。白慕之之於他,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四年來的相處,他們是朋友,是知己,懂得彼此的心思,知道彼此的興趣,往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接下來想做什麼。有這樣一個默契的朋友,他捨不得放棄。
思考很久,他決定,他們可以忘了那件事,就當是他脆弱時的相依。再說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路人不好麼?他感覺得到,白慕之對他,是真切的關心。在生命的最後這段路,讓大家都舒心吧……
唉……月涼風清,更添情思啊……
一陣細微的聲音傳來,秦恕步子不停,豎起耳朵在聽,沒錯,有人……
一個拐彎,他藉著假山的掩映,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全身黑衣,而覆黑巾的人……
蝴蝶谷裡,也有人敢如此麼?好玩呢……秦恕唇角一勾,腳尖點地,施起輕功,跟上那個黑影。
他一向對自己的輕功很是滿意,跟白慕之比武功他比不過,但輕功他確是遠勝過他,所以他相信,江湖上論輕功來說,比他強的,不會有幾個。
這個黑衣人,很是詭異呢……
或許是那黑衣人察覺了他的存在,左轉右移,到一處長廊拐角時,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秦恕拍了拍手,皺了皺眉,心說怪了,是誰這麼大膽子,又有這麼好的輕功,夜探蝴蝶谷?略想了想夜裡看到的一眾賓客,不是他看不起,那些人雖說是武林新秀,在他眼裡那就是狗屎一堆,不過是些有著花架子的沒腦子草包罷了,那群人裡面,定然不會有人有這膽子有這本事幹這種事。那麼這人究竟是誰?
不管了,還是明天跟姑姑講一下,讓她加強戒備吧。
剛想轉身,他聽到一些細碎的呻吟聲,細聽起來,又像是有人在哭泣似的……
心下好奇,本來轉了身想離開的身子,又轉過身,朝前走去。走了幾步,秦恕眼角抽搐,那裡,果然有個人,還是個爛醉如泥的人。
本來不大想管,但方纔他也喝了不少酒,頭正疼,心想如果這個人這個樣子在外面折騰一夜,沒準頭更疼吧,而且那個人的身形看起來那麼單薄……還是做一回好事吧。
走近了些,才看清楚這人是個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腰身細瘦,眉眼青澀,可就是那青澀的眉眼,讓人不由一震,這、這也太美了吧……
秦恕見過很多美人,自信哪種美的都還見過,卻從未見過這樣一種美,這麼純真,這麼天然,又這麼勾人的魅感。他肌膚如玉,眉眼含著輕愁,挺鼻子小嘴,甚是清秀,在不經意間,散發著引人來擷的甜美。這張臉,猛的一看,就有種引人憐惜的衝動,忍不住的就想吻上那雙唇,輕輕品嚐。
這少年……天生尤物啊……年紀也還小,不知道長開了以後,是何種風情呢?真真有些許期待呢……
活色生香,海棠春睡,美人兒,你是在等我麼?汲情先生秦恕,色心又起……想了想還是抬起小人兒的下巴再仔細看個清楚,別是被月光晃了眼睛錯看了美人……腳下一動,他身子晃了晃,差點壓在少年的身上。
唉……早知道今夜有如此絕色等著他,他又何苦喝那麼多酒?酒啊酒啊,果然是誤人的東西啊!
沒關係,他唇角一勾,拍拍少年的臉,這人是蝴蝶谷的客人吧,即是客人,這些天就都會在這兒,日子還長,只要他有心,這小人怎麼能跑得了?今夜即不能成事,就扮回佳公子送病人回房間吧,也當有個交情,日後好發展姦情……
抱著少年起身,秦恕心想這少年在此一人飲酒,想來房間就會在附近,附近的話……也好我,最近的房間就在不遠處,過來時沒見有人,估計就是這人睡的,不是也當是了。
邊走邊歎,這樣一個妙人兒,有什麼愁心事,怎麼這麼晚了一個人在外面飲酒?也不怕被壞人吃了去?虧得你今兒遇上的是哥哥我,要換了別人啊,早給你吃干抹淨了……
正想著呢,那少年嘴裡一勁的說話,斷斷續續的,說的多了,秦恕就懂了。
「哥哥說那人不好,不讓我跟他一塊,可我就是想跟他在一塊,在一塊時心裡會歡喜,不在一塊時心裡就而不住的想……」
「可是那人總是那個樣子,不冷不熱的,是不喜歡我吧……既然不喜歡我,我便不纏著了……」
「哥哥,我不纏著他了,你不要再為我操心了,我以後會好好的……」
「你說有壞人,有壞人藉機潛進來想找什麼東西,他還不知道……」
「我要告訴他,我明天就去告訴他有壞人,要他當心,以後……以後便不再去找他了……就這麼了了吧……」
一路上少年嘴裡的話就是如此,秦恕邊聽邊皺眉,原來這少年有了心上人,他哥哥卻不同意,並提醒有不善的人潛進谷,要小心,他還心心唸唸的要告訴自己的心上人……嘿嘿,美人空虛寂寞情人又心不在此,真真是趁虛而入的好機會啊……
轉頭又一想,這個少年,是什麼人?他哥哥,又是誰?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方纔的人可就是他口中的有某種意圖潛進谷裡來的?
蝴蝶谷……也是不平處啊……
攸攸 2010-3-7 20:06
五十七
當清晨的第不知道多少道陽光灑入房間時,秦恕悠悠的醒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嗯,舒服……好像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睜開眼睛,眼前面現一張放大的臉……
「啊啊啊——」秦恕第一個反應就是身子猛的往後一退,被子拉前,眼睛滴溜溜轉著檢查一遍有沒有不合適的露哪裡……
還好還好,就露了一隻胳膊出來,不算太失禮,然後,他像渾身力氣一下子被抽走似的,聳拉下頭,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眼淚花都出來了,「我說姑姑,不帶你這樣的啊……大清早的,你一個女人家,跑到男人的房間裡來做什麼……雖然不算擾人清夢,但驚著了人也是不好的……你都快嫁人的人了,你家相公怎麼就不管管……」
姑姑本來等在一旁等著他醒心裡就著急焦躁,又不想吵他,好不容易等人醒了,她這麼著急的他還有心思開玩笑,一下子火氣上來了,抓住他的衣領就往外面拖,「走,跟我去見我相公!」
「等等……我說姑姑……唉你拉我啊……」大力把自己的衣領搶過來,秦恕大喊,「我還沒穿衣服呢……」
姑姑放了手,秦恕在她稱得上是噴火的目光中從容的拉過床前的屏風,慢悠悠起身穿衣服,「消消火啊消消火——你說你這是為哪出啊,這大早上的……雖然我入了谷還沒見過你家相公,可也不急這一會兒啊……再說,你定都定了,我看了也改不了嘛……就算你相公再俊,也不用一大早的……」
一把拉開床前礙事的屏風,驚得秦恕忙閉了嘴轉過身繫腰帶,姑姑卻是不管他,直直走到他面前,柳眉倒豎杏眸圓瞪,青蔥的手指頭一下下的戳著他的胸口,辟里啪啦的開始說:「虧得你還叫我一聲姑姑,這姑姑白叫了是吧!我相公沒給你看是因為他昨天不在,我昨兒個說了的等他一回來就給你看!不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事,我說你!你個死孩子,中了毒不告訴我,那天說話時只說是生了病現在好了,你就是誠心的不讓我知道!姑姑我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像弟弟一樣乖的朋友,你就這麼對待我的啊你……嗚嗚嗚……」
說著說著拿了條手絹一個勁的擦眼角,聲音越來越大,秦恕正頭疼說什麼呢,她突然間又很快停住,「不對,我跟這兒哭什麼呢我——」眉毛一豎,拉住秦恕的手就要往外走,「得了得了,你不用擋了,跟我走!你說說你,你身上哪個地方我沒看過,值得這麼害臊嗎?再說,這都不穿得差不多了嗎,又不露哪,走走走,跟我見我相公去,他師兄是江湖第一神醫,他手上也應該有兩招,快點,先去給他看看,不成就去找他師兄……」她邊走邊說個不停。
秦恕歎了口氣,只得隨手抓住袍子披上跟著她走。這女人就是麻煩,話多到想都想不到,他連個插嘴的地兒都沒有。
不過說起來,人家是為他好啊……秦恕暗自笑著,乖乖的跟著走,任她說著。
這位姑姑,本姓谷,單名一個蝶字。自小承高人點化,武功深不可測。相貌是地上有天上沒有,性格乖張行事全由本心,一身媚功無人能敵。自出江湖不知道收撿了多少負心漢採花賊,朋友不多,仇人無數。
四年前她初聽汲情先生名字,本是想將秦恕殺了為天下姑娘們除害,巧的是相見那天秦恕剛剛好在發神經,救了一個少女,之後躲到一個破廟裡黯然神傷了整整一夜,谷蝶覺得奇怪,就一路跟著,秦恕發神經發了一個月,她也跟了一個月,一個月後,他們成了引頸之交。
當然,是那種無關性別的好友。秦恕知道谷蝶好四處招蜂引蝶,心裡不爽了就隨便殺幾個男人,或者擄幾個好看的男人自己玩;谷蝶知道秦恕好拈花惹草整日不是爬姑娘床就是找清秀少年玩。兩個人各玩各的,時不時相互交流交流經驗,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談天說地一起說男說女。
谷蝶一身媚功,配上她妖嬈的身段長相,一眼看上去,是男人的,基本上沒幾個不酥了骨頭的。但除了她不講理的時候老是說自己是女人,其他時候她心裡根本就沒有一點小女人的敏感,豁達爽快的像個男人,所以聽說她要成親,秦恕真是吃了一驚。不知道是哪個男人如此『有幸』,可以娶得這個女人為妻……
秦恕出門時剛剛穿好中衣褲子,沒來得及著外衫,出門時抓了件袍子無奈自己的手一直被谷蝶拉著根本穿不了只得披著,雖然沒露什麼,但他一臉初睡醒的惺忪隨意加上衣衫不整恣意而行,錯身而過時行禮的侍婢都不由的多看他幾眼,他心裡又開始爽快起來了。
中了毒又怎麼樣,活不了幾天又怎麼樣,他還不是這麼受歡迎!唉,你說這人吧,長太好看了也不是咱的錯不是?無奈啊無奈……
谷蝶邊走邊說了半天,沒聽到秦恕一個字的答話,回頭一瞧,此人正挺胸抬頭一臉微笑的做謙謙公子瀟灑狀,時不是捋捋頭髮,朝周圍走過的小婢眨眨眼拋個媚眼,玩得不亦樂乎,一掌就拍了過去,「你個死孩子想做什麼!我蝴蝶谷裡的姑娘都是我的寶貝,你要敢動他們,我立馬閹了你!」
秦恕手一抬擋住朝他拍過來的纖纖玉掌,「我說姑姑,你這谷裡的人我哪敢動啊,她們不只是你的寶貝,也是我的寶貝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就是中了春藥,也不會這麼沒品的找上自己人!谷裡這些來了那麼些年輕男子,早有人惦記上我了,你這姑娘們想來啊,還得排隊呢!」完了桃花眼氾濫,給谷蝶一個異常臭美的表情。
谷蝶『噗哧』一笑,「得了我不跟你貧嘴,正事要緊,咱這就到了,你等在廳堂裡等著,我去把我相公抓起來。」
「喲喂,我說姑姑,你也不要太不像個女人好吧,人要是在睡覺,你就請個小廝過去叫,別自己去叫,顯得咱多沒氣質啊……莫非……你們還沒成親呢,那小子就把你吃了?」秦恕裝出一臉怒意,「老子扒了他的皮!」
「你這死孩子說什麼呢!你呀,乖乖坐著等,別的不用你操心,馬上就來哈……」
谷蝶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拐角,秦恕這才有機會把一直披在身上的袍子穿好。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生機勃勃香氣四溢的繁花,深吸口氣,勾了唇角,心情不錯。
就算還是沒辦法解毒也沒關係,活在當下就好。
繁花微動,有個細瘦身影從中站了起來,白玉的臉,含著輕愁的眉眼,如波光般輾轉的眸子,秀氣的嘴巴纖細的腰身,不是昨晚月下那個美人又是誰!
秦恕一笑,腳沒動,因為那美人,是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的……美人兒就是美人兒,瞧那步子緩緩的,碎碎的,臉上帶著恭謹又有些害怕的表情,走進了廳堂……
秦恕直想拍手稱快,上天還是憐他的呀!瞧瞧這隻小兔子,這不是老天給他送來的禮物嗎?他堂堂汲情公子怎麼可以錯過!當然大白天的發情是不對,可是逗逗他開個玩笑不過分吧……如果順利,沒準今晚就能爬上美人的床,春宵一度,煩惱忘光光!什麼司徒傲白慕之柳謙,統統滾一邊去!
只見少年走到門邊四處張望了下,看到了秦恕,一雙眼睛睜得很大,嘴巴微張,像是嚇著了,不動也不說話……
秦恕飄到他的身邊,右手掠過他的耳畔抵在他身後的門上,唇角掛著誘惑的笑,桃花眼眨的風情萬種,低下頭,左手挑起他的下巴,輕輕說,「小兔子,你是在找我嗎?」
那人害怕的咬了咬唇,「你……你……是誰?」
秦恕不答,依舊是笑的魅力十足,「小兔子,昨夜的酒很好吧,醉成那樣子了,怎麼樣,頭疼不疼?」
那個眼睛睜得更大,「昨夜是你送我……」
寵溺的撫了撫他的下巴,秦恕的手指放到他的額角,輕輕揉了揉。
「怎麼樣,舒服些沒有?」
「啊……好……好些……了……」
「對於不認識就幫助你的陌生人,你是不是該說聲謝謝呢?嗯?」手指在少年光滑的臉上滑著,秦恕誘惑道。
「謝……謝謝……」少年眨著大眼睛怔怔的看著秦恕,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就是覺得很緊張,還有一點點的害怕……
左手溜到少年腰間,右手托住他的後腦,「只說一句謝謝又怎麼夠?這麼美的可人兒,當然得有另外的感謝方式……」
頭緩緩低下,對著少年的唇,印了下去……
五十八
「住手!」
「住口!」
兩道聲音齊齊傳來,秦恕歎了口氣,看來美人唇今天親不到了,他後退兩步,挖挖耳朵,橫著走了兩步,「做什麼大驚小怪的,我又不會真的怎麼樣……啊啊啊——」
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秦恕指著谷蝶身邊的男人,「姑姑啊……你是受了什麼刺激找了這麼個男人啊!你是被逼的還是因為失了身非得嫁他不可?你說句話,我秦恕拼了命也要保護你,代表正義滅了這小子!我的風華絕代天上沒有地下無雙千嬌百媚傾城傾國的姑姑,怎麼可以嫁給一個老頭啊啊啊!!!」
「死孩子你說什麼呢!來給你介紹下,這位就是我要嫁的相公,木華。」谷蝶拉著身邊的人,一臉甜蜜無限嬌羞的大大方方介紹。
秦恕看一眼谷蝶,再看看那個木華,眼珠子都差點掉了下來。其實也不怪他,這木華長的確是怪了些。也不是怪,人其實長的挺好看的,比秦恕高一些,也比他壯一些,長長劍眉斜飛入鬢,細長眸子裡閃著智慧的光芒,氣質沉靜華美,整個人看上去的感覺,比白慕之多了幾分穩重,比柳謙少了些超脫,是個得體優雅又讓人心生嚮往的俊男人。
只除了……滿頭的銀髮……
秦恕走上前去圍著他繞了兩圈,捏著下巴研究了好久,才看清楚那人臉上不說光滑細嫩,卻是真的沒一絲皺紋,這個年紀……看起來像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是那頭銀髮,太讓人誤會鄧……銀的發亮還不說,長得又沒話說,這個叫木華也不是懶還是怎麼的,沒有束髮,就隨意拿了根紫色的絲帶那麼一綁……你別說,初看時有些嚇人,這仔細一看,倒有幾番清冷脫俗的味道。
秦恕一邊轉圈一邊嘖嘖有聲的評價,看完了,往谷蝶身邊一站,「那個,姑姑,看不出來,你也是重口味呢……那啥,你是不是真沒被他強?要是沒這回事,我可就不好針對人家搞小動作了啊……」
一記爆栗敲在秦恕頭上,谷蝶叉腰嬌呼,「強什麼強!我是那麼沒節操的人嗎?要強也是姑奶奶我強他!」
「蝶兒……」木華一記提高的聲音說出口,谷蝶馬上就閉了嘴,訕訕笑笑,「那個,當我說沒……」
這邊秦恕蹦跳著,那邊小兔子這時候才插上了話,「哥……哥……那個……昨天,是他……」指了指秦恕,「送我回的房……」
木華招了招手,小兔子乖乖的走到他身邊站好,木華微微躬身,「這位是在下的幼弟,平日裡有些嬌慣,膽子也很小,如有冒犯之處,還望泰公子不要介意。還有,謝過泰公子昨晚的義舉。」
秦恕聽了這話,心涼了半截……不為別的,就為到手的肉,又飛了……
都說了兔子不吃窩邊草了,本以為這個少年是谷家的客人,吃了也沒關係,這下完了,這人不僅僅是蝴蝶谷的客人,還是新郎官的親弟弟,後台要多硬有多硬……嘴邊肉一下子就成窩邊草了,不能碰了……真真是欲無淚啊欲哭無淚……
歎了口氣,一早上來的精神頭這下都沒了,像個病人似的軟了身子,幽幽的開了口,「姑姑,不是帶我來看看身上的毒嗎?這就開始吧……我突然間覺得好累啊……」
谷蝶忙拉過秦恕過來坐在椅子上,心疼的幫他擦擦臉又探探額的,還一個勁的催木華,「你倒是快些……」
木華靜了靜心神,搭上秦恕的脈。
這一搭,時間有些久,他一會兒閉上眼睛細細感受,一會兒皺了眉,一會兒又細細觀察秦恕的臉色,翻過他的手心研究半天……
好半天,秦恕不急,谷蝶急了,「你到底看出什麼沒有啊……」
木華放開了秦恕的手,卻是對著谷蝶說:「確是四行散無疑。」
秦恕一口血都要噴出來了,和著這人折騰了大半天,就為確認他是中了四行散的毒?這個他早就知道,根本不用來重複好不好……
「我知道,我是說有沒有……」谷蝶說到這裡,眼神有些閃爍,咬了咬唇,不太想說後面的字,不吉利啊……
「此毒太過霸道,無藥可解。」木華聲音沉穩,陳述著一個在大家預料之中的事實。
谷蝶閉了閉眼睛,沒敢對上秦恕的眼,擁住秦恕的身子一個勁抖,像是哭了。
秦恕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這結果我早就知道,你也有預料到不是嗎?死就死唄,是人不都有一死?早幾年也是死晚幾年也是死,要是當初你心狠點,我四年前就死了,也等不到這時候不是?」
「不許說死……那個字!」谷蝶聲音哽咽。
「好好好,不說。唉,你啊,比我還大的人,哭成這樣也不怕難看?過些天你就要成親了,你家相公現在還在這,你公然抱另一個男人,不怕你家相公吃醋,給別人看到也不好不是?好了不哭了,這些天我在你這,你讓我玩好吃好天天都開開心心的,不就結了?你要老哭,我可受不了,再哭我走了哦……」
「好好好,我這些天使勁安排節目,一定要讓你玩的開心!」谷蝶直起身子,拿手帕拭眼睛,「唉……」
「不過也不一定是完全沒有希望。」谷蝶哭完了,木華悠悠的飄出這麼一句話。谷蝶立刻就跳了起來,跑過去一個勁捶木華的肩膀,「你怎麼不早說!」
木華對著谷蝶一笑,含著寵溺,含著縱容,含著疼愛,含著戲謔,總之,如沐春風化開萬千梨花的一笑,閃了眾人的眼。
秦恕看著那張笑顏,暗自點了頭,看來谷蝶終是找到了對的人,她應該會幸福吧……這樣就好,少了他一樁心事……
將谷蝶拉到懷裡坐著,木華拉著她的手,「只是希望也很渺茫,我並沒有把握。」
「不管不管,你說說看。」谷蝶撅著嘴鬧,一個二十六七的『老姑娘』,愣是有了十三四歲『小丫頭』的嬌俏風情……
木華淺笑一聲,說道,「我有一個師兄是神醫,他接收了師父傳承下來的所有醫書,裡面上很多上古醫書……師兄他醫術出神入化,其實請他來親自給泰公子把把脈來的最快,只是他性子太怪……但我可以修書一封請他把醫書借給我,我幼時曾聽師父講過一次關於四行散的事,那些醫書裡應該有相應的記載……」
谷蝶聽完了,拉住木華的衣襟,「華,小恕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幫他!一定哦!」
不知是不是不常見到這樣的谷蝶,木華緊擁了美人的窈窕腰身,一個輕吻就落在美人唇邊……瞬間火花四濺如火如荼乾柴烈火焚身……
「哇哇哇——不帶這樣的,一大清早的秀恩愛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你們要不要接著來個舌吻啊——」其實如果這裡就秦恕一個,他也不會叫這麼大聲,他會津津有味的欣賞,直到兩個人不好意思了停下,可這會兒還有個小兔子不是嗎?眼睛轉著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瞧那臉紅的……嘖嘖嘖,都快滴出血來了,他一定還沒被親過……好想當那個親他的第一人啊……
「咳咳——」木華輕咳了兩聲,「大概情況就是這樣,雖然沒什麼把握,但我會盡力。」
兩個人剛剛站好,又有人來了。那人一身青衣,從容華貴的優雅姿態似水中青蓮,「多謝木華兄對舍弟如此用心。」
「柳謙——」木華眼中閃出笑意,起身相迎,眼底滿滿的欣喜不是假的,看樣子兩人交情不淺。
「本來你來了應該跟你好好聊聊,可今日私務甚多,改日我們再長談如何?」木華一臉的歉意。
看出木華的為難,谷蝶也幫著說,「實在對不住柳公子,實不相瞞,今日是我二人試禮服定成親當天菜品的日子,錦鄉莊如意樓的人方才也到了,我是因為擔心小恕的毒這才把木華拉來先來看看,所以你看——」
輕淺一笑,如沐春風,柳謙道:「無妨,我也是來找舍弟的,有些話想跟他說。即如此,我們不便打擾,先行告辭,木華若得空了,隨時告知便是,在下垂手相待。」
「如此甚好,失禮之處,還望柳兄你不要介意才好。」木華又說,「我還留有一壇桃花釀,當與柳兄一醉。」
看幾個人寒暄的不亦樂乎,秦恕哇哇大叫,「可是我還有話沒說完呢……」他不想跟柳謙走,誰知道他打了什麼壞主意。再說,他還沒搞清楚小兔子叫啥,心上人是誰,看那人好不好搞定,如果是個菜貨,他就把小兔子搶過來……他心尖尖上的小兔喲喂……
可人家姑姑好不容易要成親,的確是有好些事忙,他方才就想說怎麼今天外面的婢子比平時多了呢,原來是要試禮服,姑姑的大日子……唉……算了,走吧……
依依不捨的『很熱情』的看了小兔子兩眼,驚得小兔子直往木華身後邊躲,秦恕只得轉身,準備跟柳謙出門。
突然間想起了昨夜的事,忙回頭,嚴肅提醒,「姑姑,昨夜我看到有黑衣人夜行谷中,那樣子絕對沒安什麼好心,你這谷裡頭,該加強戒備了。」
五十九
秦恕一言讓谷蝶和木華的神情同時滯了下,倒是柳謙,很坦然的轉頭看著秦恕,「小恕,你可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傳言,關於上古神器和秘籍財寶?」見秦恕點了頭,他接著說,「傳言中說那塊至關重要的魚形玉珮,由柳姓人家世代相傳呢,看來,恰巧姓柳的我,成了別人的目標。也因為我來了蝴蝶谷,連帶著就把麻煩引到了這裡。」
輕笑一聲,柳謙朝谷蝶和木華翩然施禮,「給谷主和木兄帶來如此煩惱,在下心中難安。由於谷中之事自有谷主管轄,在下實不便插手,谷主處理起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提出便是,在下定不負所托。」
秦恕一下子蹦起來,指著柳謙,「你、你可是說真的?你是不是真不知道那個什麼上古神器?還有那個什麼世代相傳的魚形玉珮?」
柳謙細細看著秦恕,半晌,唇角扯出一抹淺笑,「無稽之談。」微風穿堂而過,柳謙衣袂飄飄,風中輕舞,仿若臨仙之姿,字字珠璣,「在下從未聽聞什麼上古神器,隱龍谷世代相傳物品中亦從未出現魚形玉珮一物。」
秦恕拍拍胸口,明顯的鬆一口氣,看來真是把那消息跟柳謙想到了一起,聽他說不是,這才放了心,「那為何你……」
「只是恰巧罷姓柳罷了。」
「即如此,木華有需要時定當拜託師兄。柳兄泰公子請自便,我與蝶兒先行告退。」不知是不是錯覺,秦恕感覺到這個叫木華的也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兩位請——」柳謙儀態優雅的送走了三個人後,轉過身子,對著秦恕笑得更加燦爛,一雙眼睛幾欲彎成月牙,無限溫柔的向他伸出手,說:「小恕,我們走吧。」
秦恕抬眼看了看屋外的天氣,陽光很好很強烈,風兒很輕很柔和,可為何一看到那張比陽光還燦爛的笑臉,一聽到比風兒還溫柔的聲音,他會覺得有一陣寒意從背後泛起……直涼到心尖……
明明柳謙練的不是至陰至寒的功夫,怎麼會比司徒傲那傢伙還讓人冷?
顫顫的伸出手給柳謙拉著,秦恕開始演出百試不爽的哀兵政策,反正這些人再怎麼著,也不可能欺負身子不好的『病人』不是嗎?也虧他機靈想得到……
他巴巴地看著柳謙,「那個……我還沒吃早飯……餓……」
「我幫你準備了吃的,就放在你的房間裡,現在回去應該還熱著。」拉著他的手邊走邊說了幾句,回頭更加溫柔的對他笑,「哥哥親自下廚為小恕做的哦,怎麼樣,是不是很期待?」
「啊……哦……」秦恕覺得身上更冷……
任柳謙拉著手在長長的走廊上走,廊下鮮花,廊外綠樹,花間有蝴蝶飛舞,樹上有鳥兒唱歌。忽然一陣風吹過來,風裡夾著淡淡的幽香,帶著片片花瓣,鋪了一地,灑了一身。
依稀記得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到隱龍谷的時候,儘管外表裝的多麼倔強多麼張狂,但他心裡是很怕的。小小的六歲的孩子,也隱隱知道以後的日子,會和以前大不一樣。不知道是好還是壞,是該期待還是該逃走,莫名的有些牴觸,有些不安,直到一雙暖暖的手,握住了他的。
那時柳謙也才七歲,身上卻絲毫沒有小孩子的玩鬧氣息,舉止優雅得體,儼然是個小大人模樣。他微笑著安慰他,說以後他就是他的弟弟,他會保護他,他們是一家人,會一直生活在一起。
那時也是這樣,他拉著他的手,邊走邊介紹各外院落,房間,哪裡是哪裡,都有誰……
那時也是這種風景,暖暖的陽光,美麗的蝴蝶,動聽的鳥鳴,飛舞的花瓣……
那時心裡,也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彷彿跟著那個溫暖的人,跟著那道輕柔的聲音,他就能得到全世界……
也就是因為如此,一直孤單的他開始想要靠近,想要擁有,想要更多……
「怎麼樣,味道可還熟悉?」
「啊……?」回過神來,秦恕猛然發現,他已經回到了自己房間,並且在吃著熱騰騰的鹹肉粥,方才怎麼回來的,怎麼坐下的,怎麼開始吃的粥,柳謙又說過了些什麼,一概……不記得……
匆忙又嚥下一口粥下肚,「好吃好吃!很好——咳咳——」
所謂樂極生悲就是如此吧,粥的味道很好,很熟悉,沒想到過了這麼些年,柳謙的手藝還真是一點沒變,相隔十年再一次吃到喜歡的人親手為自己做的粥,說不激動那是假的,於是一激動,他噎著了……
「咳咳——咳——」一張臉皺成一團,秦恕難受的扶著脖子一個勁的咳嗽。
柳謙無奈的搖了搖頭,眼中含著笑意,「都多少年了還是這個樣子……」一手幫他拍著背,一手一下下撫著他胸口,似是歎息的一句話跟著輕輕溢出了口,「剛剛,你也是在擔心我吧……」
半晌,秦恕才停下了咳嗽,像是去了半條命似的使勁喘氣,有氣無力的說,「謝……謝……」
「你我之間,不必說謝謝。」秦恕緩過氣來一睜眼,剛剛好對上柳謙的臉。因為幫他拍背,柳謙跟他離得很近很近,他這一抬頭,兩個人幾乎是鼻子頂著鼻子,秦恕便很清楚的看到了他英氣十足的劍眉,明明淡色確讓人覺得深邃看不懂的眸子,還有……線條很明確的雙唇……
那雙唇,是自己一直一直想去吻,想了很多很多年的……
鬼始神差的,秦恕就開始慢慢往前湊……他想……
可能是剛剛因為突然的咳嗽碗沒放好,碗裡的勺子一個勁的下滑,剛剛好這個時候滑到碗底,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秦恕的唇馬上要沾上時聽到這個聲音,突然驚醒後退,捂著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方纔是你想要吻我吧,怎麼你的樣子好像我要強了你一樣?」柳謙淡定的拿起碗,重新裝了一碗放到他手上,「再吃點,太瘦了。」
看著秦恕乖乖的吃粥,柳謙溫潤的眸子散發著近乎慈愛的光芒,「跟我回去吧,小恕。我們是兄弟,應該要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你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
聽得這話秦恕身子一僵,「我沒有……」
柳謙不理,接著說:「我也喜歡小恕,很喜歡很喜歡。我希望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彼此照顧。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過了十年還不肯回去,可是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問,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秦恕低了頭,陽光在他臉上留下陰影,他默默的把碗放好,沉聲說,「我吃好了。現在有些累,想再睡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知道秦恕不想談,柳謙也不介意。他收了碗,縱容的摸了摸秦恕的頭,微笑,「好,那我晚點再來。」
晚點之後,果然柳謙又來了。
秦恕剛剛吃過午飯,準備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小兔子,不能有姦情,逗逗他玩應該也會很有意思,這還沒出門,就被柳謙堵在了門口。
看著自己穿戴整齊一副要出去玩的樣子,他腦子一動想說我是剛剛回來準備午睡不然你先回去,柳謙投過來一個萬事明瞭的眼神,一下讓他洩了氣,乖乖的把人請進院子裡……
柳謙本是天生優雅的沉靜的人,並不多話,以前在隱龍谷的時候,也都是秦恕一個勁纏著他說這個說那個,他總是微笑著耐心的聽,時不時插兩句。這會兒,柳謙心裡想怎麼把秦恕說服讓他跟他回去所以沒怎麼起話頭,秦恕又一心想躲著他更不怎麼想說話,所以兩個的氣氛實在是有些詭異。
好在有救場的……
屁股還沒坐熱呢,白慕之就找上了門。一把玉扇子玩的龍飛鳳舞的,眨著眼睛笑彎了眼睛,獻寶似的拿出了手裡的茶,美其名曰,「我是來找小恕品茶的。」
品你個頭!秦恕心裡罵著,誰不知道,白慕之不可能不知道,他秦恕混江湖這幾年,何時多了個習慣喜歡品茶的?再看那笑彎彎的眼睛,那故做風流瀟灑的搖扇子,秦恕腦子裡就只有六個大字,掛羊頭賣狗肉!這個心思不正的傢伙!
他非常清楚這個白孔雀的想法,他絕對是故意的!
不過有了他也有一個好處,最起碼不會太無聊了。白慕之的話題很多,一下子天南一下子海北的,不用別人搭話他自己就能說很多,但凡他說的事秦恕都挺感興趣的,柳謙再時不時插句話,三個人聊得也算是賓主盡歡。
到了傍晚時分,又來了一個人。
司徒傲黑衣黑髮,金色的夕陽中有種剛毅的美。他也有借口,他說是來找秦恕吃飯並且要談事的。
吃飯的點,別人不走,秦恕也不好趕吧……再說,你說這趕誰不趕誰?三個人武功都比他高,他都惹不起,趕誰都不對,況且人人都臉上掛著笑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誰也不開口說走的樣子,秦恕一攤手,得,一塊兒吃唄。
最後,飯也吃了,酒也喝了,三個人還是誰都不開口說走。下午喝了一肚子的茶,聊了一下午的天,現在是茶不想喝話不想說,都累,可是四個人一塊也不能幹坐著不是,那麼尷尬,得找點事兒來……
要說還是白慕之腦子活泛,他一個提議語出驚人,「我們來玩擲骰子好不好?不拿骰盅,就拿一隻骰子輪流用手丟,最後誰的點數小誰就脫件衣服,不和上面還是脫下邊,自己決定脫哪件,怎麼樣?這個玩法大家眼睛都看得到骰子,公平公正,就是脫衣服有點過,不過大家都是男人,應該不會太介意吧……你們……敢不敢玩?嗯?」
秦恕目瞪口呆的看著外兩隻居然點了頭,無語凝噎……
六十
對著白慕之興致勃勃的臉,他知道白慕之的德性,外人面前裝的比誰都公子,熟了之後他就是一江湖敗類……他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謙謙公子氣質超脫幾乎讓人崇拜到不食人間煙火份上的柳謙,居然也會點頭答應玩這種爛遊戲?還有那個司徒傲,冷的入骨,傲的眼裡頭放不下別人的人,應該不稀得玩這種才對吧,為何也要答應?
莫非都魔怔了?跟白慕之一塊混了兩天,就染上那爛習性了?
他憤憤的瞪著白慕之,這就是始作俑者始作俑者啊……該打該殺的江湖敗類!
白慕之察覺到秦恕異常熱烈的眼光,衝著他拋了幾個媚眼無限嬌羞道,「小恕恕我知道你愛人家,可你也別那麼『熱情』地看著人家嘛……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嘔……」秦恕忍不住乾嘔,非常慶幸因為這幾個的原因胃口不好晚飯沒吃太多,「你不要這麼噁心好不好,也不怕別人笑話。」
白慕之猛的就往秦恕的方向撲去,「我就知道小恕最疼我了,怕我被他們兩個笑話是不是?安啦安啦,他們不會笑滴——咦?」
凌空飛來物體,衝著秦恕的手打來,如果他再往前一點,就會被打倒,他只好退回來,看是什麼東西……
「抱歉——」司徒傲拍了拍手,坐下,「我去借骰子了,別人建議我帶個骰盅,說沒準我們玩高興了想換種玩法也說不定,我便一起借來了。方才丟過來是想讓秦恕接住,沒想到你會撲過去,沒打到你吧——」
白慕之瞇著眼睛和司徒傲對視,氣勢絲毫不遜,「自然。想打到白某,也並不容易。」
剛剛的骰盅從秦恕和白慕之中間飛過,很順利的,落到了柳謙手中。柳謙把它往桌子上一放,「好了二位,既然要玩,那便開始吧。」
「呃……我們要不要制定一些遊戲規則……」秦恕看著氣氛明顯不對下的三個人,小聲的提議。
「刷」的一聲打開扇子,「即是不用骰盅徒手丟,大家都看得到,就不必規定其它規則了,只要注意力度不讓它離開桌子,點數最小的必須脫一件衣服就好。怎麼樣,小恕敢不敢玩?」
「當然!」秦恕捏緊了拳頭。論武功他是打不過他們三個,可論賭技,除和白慕之不分上下外,他相信他可以勝過另外的兩個。當然,這樣的比法不能出老千,只能看是誰運氣好,或者經常玩骰子有了心得力道控制得好。
運氣嘛,不用說,自然是他秦恕最好了。看老天多照顧他啊,四年的採花賊,雖然因採花惹來仇人無數,可他還是活著有滋有味不是?誰還能比他運氣好?要說經常玩骰子,據他瞭解,幾個人都不是好這一口的,不經常玩,談不上經驗。
所以,他有七分的把握他不會輸!為什麼不玩!
偷偷打量下幾個人,長得都不錯,都是人中龍鳳,估計脫了衣服,也會很有看頭……不能上看看也好嘛……秦恕開始暗自流口水……
「不過有一點需要提出來,便是只能丟在桌子上。若是丟時力度沒控制好骰子掉到了地上,便要算輸,還是得脫件衣服,大家——不反對吧。」白慕之瞇了眼睛,笑得像隻狐狸。
秦恕看了看另外兩個人,也是看著他笑得詭異,那樣子話像他要輸定了,幾個人正等著看他光屁股的樣子似的……
秦恕這時候也犯抽,小倔脾氣也壓不住了,誰說老子會輸,老子就要贏一回給你們看!心一橫,臉一繃,非常悲壯的說,「開始吧!」
第一輪,白慕之二點,司徒傲三點,柳謙四點,秦恕六點,白慕之輸,他脫了件外袍。邊脫邊歎息,「看來今天觀音娘娘不在家,她一向最照顧我了,如果她老人家在,我一定不會輸。你們等著,她很快就會回來了,我馬上就要贏了。」
第二輪,白慕之三點,司徒傲一點,柳謙五點,秦恕四點,司徒傲輸,他也脫件外袍。無話。
第三輪,白慕之六點,司徒傲六點,柳謙兩點,秦恕三點,柳謙輸,他脫了件紗衣。今天見面時秦恕還說柳謙穿得真好看,青衫外面套了件同色紗衣,更顯氣韻飄渺了。這時見他只脫了這個,嘴角不由的開始抽搐,莫不是他知道今天要玩這個,所以才多穿了這個?這玩意兒脫不脫的根本沒什麼區別嘛,都一樣的說……
另外兩隻也開始抗議,白慕之最大聲,說柳謙那個紗衣不算數……
柳謙無辜的聳肩,「紗衣也算衣服,方才說了,只要脫的是衣服就行,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沒有多穿這一件。」脫完整了整理散落在胸前的髮絲,順順有些凌亂的衣袖,順便摸了摸腰上的玉珮。
「哇——」眼尖的白慕之到了,指著它說,「這塊玉珮好漂亮啊,這種顏色,很難得吧……不過這樣式,好像不怎麼精緻——」
柳謙的手撫上那塊玉,笑容滿滿,無限溫柔的說,「雖然樣子不算太好看,但是是小恕新手給我做的,我很珍惜,十幾年一直帶在身上。」
「小恕……親手做的?」白慕之嘴巴張得很大,像受了很大打擊的樣子。
柳謙點了點頭,「那年小恕才十二歲,有天去湖裡游泳,從水底撈上來這麼一塊玉,綠的晶瑩剔透,他很喜歡,就自己雕了出來送給我做禮物。後來聽到父親說這玉品質並不算上乘還不高興了好一陣,可是我很喜歡,就一直戴著。」
「你……一直都……戴著?」秦恕看到那塊玉時也愣了一下,心裡了一陣澀一陣甜,又不好意思那麼粗糙的東西一直戴在氣質如此優雅的柳謙身上,一時愣住,不知道說什麼。
「是,我一直都戴著。」柳謙的目光,在月下顯得更為悠遠,幾個字,瞬間敲進了秦恕的心,他突然間很感動,有些想跟他回家的衝動……
「切!這有什麼!」白慕之看氣氛不對,扇子搖得呼啦呼啦的響,「小恕腰間那個玉珮,就是我送他的,他戴了四年從沒摘下過,連洗澡都沒!」
「哦,是嗎?」柳謙的目光看向秦恕腰間樣式古樸大方的玉珮,有幾分挑剔的說,「還算不錯,不過不太配小恕的形貌氣質。」
秦恕跟著無力撫額,洗澡都不摘,怎麼可能……
司徒傲一直陰著臉,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幾個人說話,反正臉色挺嚇人的。在幾個人的話都圍著玉珮繞著,他突然說了一句,「秦恕,你脫了,脫衣服。」
當然,剛剛聊天的同時,遊戲也都在繼續,司徒傲這一聲出來,另兩個人一起看向桌子,秦恕剛剛,丟了個一點出來……
二人馬上轉回話題,不再因為玉珮的事情『深情相望』,同時大喊:「小恕,你輸了!脫衣服!」
秦恕翻了個白眼,脫就脫嘛,有什麼好激動的……他們三個還不是一人脫了一件,他這還是最後脫的,不就是脫件外衫麼,又能怎麼樣……哼,他會接著贏!
他的確贏了很多次……
慢慢的,幾個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
白慕之覺得天氣熱,留了件上衣,脫了褲子,當然,裡面還有一條短的,但是修長有力膚色白晰的腿,也亮了出來……還有司徒傲,他主要脫的上半身,褲子穿的好好的,上邊脫了個精光,健碩有力的胸肌,緊實的小腹……
秦恕口水幾欲流成了河……
反觀自己,就除了剛剛脫掉的一件外衫,其它的都穿的好好的,他就不信他不能贏!斜著眼睛看了看後來只輸了一回脫了一件外衫的柳謙,眼睛頓時放出精光,他的目的是,讓柳謙也脫的見了肉……哈哈哈……
可是後面,結果對他越來越不利……
他連輸四回……脫的只剩一條貼身的褻褲……白玉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又被三個人『熱烈』的注視,夏末秋初的晚上,秦恕再一次感覺到了冬天般的寒意……
「怎麼樣啊小恕恕,還敢不敢繼續啊?嗯?」白慕之搖著扇子挑釁,「你只剩這一件了吧?雖說為免別人看到一早就把門插上了不用不好意思,可你要再輸了,就要光屁股了哦?怎麼樣怎麼樣?敢不敢?嗯?」
要說秦恕就是一隻豬腦子,該較真時不較真,不該較真時偏偏倔的像頭驢,他這時候還就真就受不得刺激,看了看三個人臉上幾乎一模一樣的挑釁表情,心頭火起,脖子一梗,「我敢!」
「好!是條漢子!」白慕之誇了一句,開始新一輪的比試……
這一次,白慕之兩點,司徒傲兩點,柳謙兩點……
輪到秦恕時,秦恕眼睛放了光,真真是天助他也……他只要不丟到一,就輸不了……
手心裡都是汗,他小心翼翼地拿著骰子放到嘴吹口氣,心裡念著太上老君觀音菩薩佛祖爺爺一定要讓他贏這一回,完了他一定去燒高香謝謝幾位……
終於,那一粒骰子帶著秦恕的期盼,帶著另外三個人不同的『期盼』,緩緩落到桌上,轉啊轉……
攸攸 2010-3-7 20:10
第六十一章
風吹簾動,落花聽聞。
四個人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等著桌子的骰子停下,迫不及待想看到它停下的點數……
秦恕的心幾乎是提到嗓子眼,抱著光溜溜的胳膊,瞪著桌上正在轉的那顆小東西。
起先開始玩時說了,若是有人擲出的點數一樣,如果高了自然都是贏家,如果都是最低的就都是輸家要脫衣服,四個人一樣的當然就是不分勝負得重來,這次三個人都一樣是個兩字,他秦恕再怎麼不濟,也得丟出個三來!就是二也成,總之不能是個一!
就在那顆骰子馬上速度減慢馬上要停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秦恕因為太過於緊張激動,又往前了一步,一不小心,就踩到白慕之的腳,白慕之下意識一躲,撞到了司徒傲,兩個人一起,撞上了桌子……
這桌子是臨時被放在屋外長廊上供幾個人玩的,再穩也經不得這個撞法,桌角一斜,骰子就落到了地上,轉啊轉……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是個六。
秦恕哇的跳起來拍手,開心大喊:「我贏了我贏了,是六點六點!你們三個一起輸,脫衣服!快點快點!」
柳謙坐在一邊,笑看幾個人的動作表情,給秦恕澆了一瓢冷水,「小恕輸了。」
司徒傲添了一句,「骰子掉地上了。」
白慕之幸災樂禍,「小恕脫褲子!」
秦恕一想開頭說的規矩,可不是,說骰子若是掉到了地上就算輸要脫衣服,但這次掉地上不是他的錯!他怒氣沖沖的吼回去:「掉地上不是我的錯!是你!是你!」指了指白慕之又指了司徒傲,「如果不是你們碰了桌子,骰子根本不會掉下去!現在是六點,是我贏!」
司徒傲指指白慕之,「是他碰我的。」
白慕之身子往前傾,戲謔的衝著秦恕直眨眼睛,「小恕是你剛剛踩了我。你不會不承認吧,嗯?」
秦恕眉毛豎起,桃花眼噴著火,「我踩你又怎麼樣,老子就是故意踩你了怎麼著!我讓你碰桌子了麼?是你碰了桌子我的骰子才掉下去的!所以當然不是我的錯!我丟出來個六點,你們全輸,你們三個一起脫衣服!」
「小恕不講理哦……」白慕之玉扇子搖搖,一副極是樂意見到秦恕這般模樣的得意樣子。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了很久,最後秦恕大吼,「反正老子沒輸!」
柳謙適時插了一句,「既如此,我們再重擲一次就是。」
「好!要重擲也行,但只我一個人重擲,你們都兩點!」秦恕叫囂著,有些無賴的要求,「因為骰子不是我碰下去的!」
他揮著拳頭跳著腳喊的樣子著實可愛,三個人幾乎是同時輕笑一聲,坐好,縱容的說,「好。」心想讓他一次便是。
只是上天不給秦恕這個機會,他重擲了一次,這次非常順利的所有人看到了點數,是一點。
秦恕瞪著那個骰子一動不動,好像就這麼瞪著它它就能動一下,轉個六點出來一樣。
白慕之看到這結果哈哈大笑,搖的扇子幾乎要飛出去,「小恕恕啊小恕恕,本來我們是想給你放放水,誰知上天如此不憐你,你居然擲出來個一!哈哈哈哈……脫衣服……」
秦恕看著穿得不算多但明顯心情都很好的人,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下子翻了桌子,「老子不陪你們玩了!」
「小恕恕不夠男人哦,怎麼可以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呢?想不脫衣服啊……」白慕之笑嘻嘻的火上澆油。
秦恕抓了白慕之的衣襟,狠狠的放了句,「老子就算是要說話不算數了,你能怎麼樣!」完了瞪了瞪另外兩個人,憤憤道,「是說了輸了的要脫衣服,但沒說什麼時候在哪裡脫不是?老子現在回房裡去脫,有本事你們就進來看!」
快走兩步,「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背貼在門板上,秦恕長呼一口氣,心想莫非他真是攻的身子受的命嗎?怎麼連老天都不幫他……正想著呢,外邊傳來打鬥聲……抽了抽嘴角,他再歎,不是吧,打起來了……
外面的確是打起來了,但基本上是白慕之和司徒傲在打,柳謙聰明的作壁上觀。
這兩天的相處,再加上手上的資料,三個都是聰明的人,在看不出什麼意思真就是傻瓜了。不管安的是什麼新,肯定都是對秦恕有意思,並且想讓他長伴身邊。
明白對秦恕的感情的人自然是吃醋,獨佔欲誰都有。不明白心思的莫名其妙的就是想佔著人,當然不能讓了人。
秦恕雖然一副很不上心的樣子,三個人卻是暗地裡較著勁誰看誰都不順眼,尤其是白慕之和司徒傲,前邊有過「過節」,更加不順眼,這下誰都想進秦恕的房間,就打起來了。
說是要想進秦恕的房間,不如說是就為爭口氣……
朗月清風的,就見兩個氣宇非凡的人在打架,一下子是白衫飄飄,長腿有力踢擋,伴著羽扇翻飛,一下子是黑影閃過,精壯的胸膛臂膀蘊著力量無窮……
於是很順利的,柳謙不負眾望的趁他們不注意,在秦恕開了門想說什麼時,進了房間……
房間內沒有燭光,朦朧月色透窗而入,秦恕玉般的肌膚月下更似蒙了層銀白光華,美的讓人移不開眼。勾魂的桃花眼,精緻的鎖骨,富有韌性的緊致肌理,細腰,長腿,翹臀……
柳謙不動聲色的欣賞過後,在秦恕還瞪著眼看他一臉呆樣的時候,身上的外衫已然脫下,披在他的身上,溫柔得在他耳邊說,「當心著涼。」
對視良久,他拉過秦恕入懷,雙臂收緊,喃喃的聲音似是月下最幽怨的那一聲歎息,「你真的……如此討厭我麼……」
「不是,我……是你討厭我!」秦恕這下正是炸了毛的時候,什麼樣的溫情估計也進不了他的心,本來心情就不好的他推開柳謙,火一下子上來,開始大聲吼,「是你討厭我!你一直都討厭我!現在又來這裡裝什麼好心!你以為你抱抱我我就又變得跟以前一樣聽話,傻傻的去愛你嗎?」
「你水平最討厭斷袖不是嗎?是,我是有錯,十年前我不該對你用春藥做出那種事情,可我已離開十年,你為何不能放過我?你摸摸自己的心,你就沒傷過我嗎?你既不想愛我不能愛我,為何要時時找上門來傷我?」
「讓我跟你回去,回去做什麼!那裡是你柳家的隱龍谷,住的都是你柳家的人,我去做什麼!我不是你的家人,那個錢榆才是!你和他一起過的很開心不是麼?既如此,為何還要找上我?為何!為何!!!」
用力握著拳,秦恕喊完後狠狠的呼吸。鼻間一酸,他眼神轉到別處停了一下,再回頭,「你走。」
「小恕……」
「滾開!」柳謙一句話還沒說完,秦恕開始大喊著開了門往外推他,「你滾啊……老子不要見到你……」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喊著將人退出了門,再用力關上,背抵上門板。
胡亂的擦了下眼睛,他苦笑,最近怎麼好像有些像女人似的,動不動的就想哭想鬧,心裡什麼話都藏不住了……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快死了,就不要有負擔的活著吧。
但他還是聽到了門外的一聲歎息,那個人用他獨有的溫柔的聲音說,「你還是怪我啊……錢榆是很好,他成親了,兒子五歲大了,很可愛……會時不時到谷裡玩……你……」再一聲歎息,再也無話。
初聽到這幾句話,秦恕腦子裡一下子亂了,錢榆成親了……有兒子了……就是說他和他並沒有在一起……這是怎麼回事?秦恕靠著門板坐在地上,目光呆滯,一動不動……
外面白慕之和司徒傲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調侃了柳謙幾句,曖昧地暗示是不是柳謙被秦恕下了春藥強了,之後不知道柳謙低聲說了句什麼,三個人一起離開,小院裡又剩秦恕一人。
剩他一人……
再一次的,僅剩他一人……
六十二
秦恕眼中的柳謙,一直都是完美的。十八年前如此,十年前如此,現在亦如此。
所謂的那件事,是秦恕做過的所有事裡,最後悔也是最愚蠢的一件。
十年前。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十三四歲的年紀,鮮衣怒馬,華服緩裘,恣意風流。兄弟二人張揚過市,引來側目無數。
秦恕催馬跟在柳謙身後,難得看到以往處處沉著穩重的柳謙意氣張揚的時候,唇有含著笑意,一雙水色眸子放在前面那仍然青澀卻不失偉岸的身影上,像個思情的少女一樣,捕捉到心上人的影子,就握緊了雙手,只趕偷看,不敢上前,眼裡滿含了期待,翹首以待,只希望那人回頭看一眼……
但是他不能。
六歲入谷,八年的相處,他懂得柳謙爹娘對他的期待,開枝散葉,世家傳承。他雖面上張狂,但他亦懂得溫情,懂得感恩,小心翼翼的藏著自己的小心思,不讓任何人發現。
六歲入谷,八年的相持,他知道柳謙的為人,克己守禮,博學超脫。他有著方外人的智慧和氣質,知曉自己的責任並一肩承擔。
幼時玩鬧,秦恕又皮,肢體接觸是少不了的,起初為了讓他更快的敞開心扉,他們經常同楣同被,抵足而眠。隨著時間的流逝,人慢慢長大,漸漸的,他開始刻意的避開這些肢體接觸,並提醒他注意禮節。
第一次他不能再抱他時,第一次他不能再牽他的手時,第一次不能跟他並肩坐著時,秦恕的心裡,如同雪崩石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當明白自己心裡的那種想法後,日日看著柳謙時他便會偷想,他不會不也如此待我?想到是時,比蜜還甜的滋味,比得到全天下還幸福的滋味,他還記得;想到不是時,從此不能再見的悲傷,被他嫌棄的絕望,他亦還記得。
當他終於下定決心問一問他對於斷袖的看法時,怎麼樣開口,要說怎麼樣的話,一字一句,他想了七日,又獨自練了七日,才敢說出口。
他只一個鄙夷的眼神,就把他打到了地獄。
他看著離他更遠,他永遠都不能觸碰到一片衣角的氣質如此高雅的他,第一次,絕望來的如此強烈。
慢慢的他開始釋懷,開始不再肖想跟他生生世世一處,想就這樣看著他一輩子也不錯,雖然不能觸碰,但能遠遠的看著,看著他生子,看著他快樂的生活,他便也會快樂。
既然如此,他便打著弟弟的旗號,開始不吝嗇的給予他自己所有能給的東西。
他可以下水潛一個下午,就為找到那塊他前些天無意提起的通體碧綠的玉石,親手刻了玉珮送給他。當他問起手上怎麼纏了紗布時他撓頭傻笑,說是剛剛不小心跌倒蹭傷的。
他可以冒著被發現罰跪暗房的危險天天跑出谷去找那些他娘意欲聯姻的人家打聽姑娘的相貌品性,回來一一講給他聽告訴他這個哪裡好哪裡不好選人要慎重,他問起為何要去做這些事時他答反正無聊出去看看姑娘。
他可以跑遍隱龍谷外數百里的古玩店,就為找一方他喜歡的墨硯……
他可以親自去抓一隻狼來做成狼豪送給他……
他想,如果那時他隨口說喜歡天山雪蓮的話,他也一定毫不猶豫的去摘……
他是那麼毫無保留的喜歡著他,祝福著他,小心翼翼的留著心間的所有美好和思念,告訴自己,有這些回憶,就夠了。
他會永遠記得他們曾在漫天星光下相擁,曾手拉著手背靠背坐看風起花落雲長雲消,曾在下雪的冬日裡用體溫溫暖彼此,曾在生病喝下苦苦藥湯時分享一個甜甜的頰吻……他們曾經,相依相伴的……很幸福。
他牢牢的記著這些,並且深信,這些,可以伴他一生,永不褪色,永不磨滅。
可當他把嫩黃花朵做成花環戴到他頭上時,他還是聽到了他輕輕的似風吟般的歎息,「何必呢……」
當他滿懷欣喜的掏出懷裡的墨硯遞給他時,「不用這麼麻煩……」
那些日子裡,他還是帶回來一個風姿卓越的朋友,笑意滿滿的跟他介紹,「這是錢榆,我的好友。」
人心再堅強,也經不起一次次的打擊,自我調解。尤其是有人看出他的心思,威脅利誘,甚至口出狂言的時候。
他記得錢榆志得意滿意氣風發的跟他說,「柳謙以我為知己。你懂什麼,不過是個玩劣的外姓人家借住的名義上稱為弟弟的人。你懂他麼?你能跟他論詩論詞論道品茶對對弈麼?他的高度,別說不學,你就是再學二十年,也不一定達得到。」
「你跟他有共同話題麼?你們說話時是不是都你在說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微笑在聽?你看不出來他其實很煩,只是不好打斷你的興致所以忍受麼?」
「他是如此溫柔善良的一個人,你怎麼忍心讓他受你的荼毒!」
「你喜歡他吧,你不用不承認,我看得出來。但你和他,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別說他的父母不會同意,你們連共同話題都沒有,在一起說什麼做什麼難道要天天跟你聊葷段子,去外面看姑娘?」
「他喜歡我。你注意他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了。這個月十五,我會向他表明心跡,然後我們會在一起。」
他不服氣,可是錢榆說的那麼有道理,他提不出任何一個反駁的理由。他徒勞的捏著拳頭憤憤瞪著他,心裡一角塌陷,他的小天地,也跟著垮了。
少年心性總是狂躁衝動,當錢榆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他死死咬了唇,心裡下了決定。他不要讓事情變成那個樣子,他要讓柳謙知道他的心思,就算是……就算是再不見面,他也要賭上一回!
十五那天他騙他有事,將他引進房中,勸他喝了杯茶,茶裡下了他從谷外買回來的春藥。就在他東繞西繞說得口水快干時,柳謙也有些不耐,笑容極盡溫和的問他到底有何事,然後,春藥發作。
柳謙是他心目裡最完美的人,最不能傷害的人,最想擁有的疼愛的人,他為了他,什麼都願意。
當緩緩對著他堅挺的慾望之源坐下去的時候,他很疼很疼,有血順著他們交合的身體,一直流到床上。可他覺得幸福,滿滿的幸福,前所未有的。
那一次,柳謙動作很激烈,他一直很疼,前所未有的疼。沒有快感,卻有滿足,身心合一的滿足。
如果可以跟他這樣到地老天荒,該有多好。
事實並非如此。
他迎來的並不是他的溫柔以對,不是他的寬容安慰,不是他的理解包容,甚至沒有一個溫暖的擁抱。他的眼神深遂,讓人看不懂,他歎息地說,「你為何要這麼做。」
如果他會鄙夷的瞪他,或者溫柔的說我想和你在一起,秦恕心裡都會舒服些,但是他只是面無表情的說了句,「你為何要這麼做。」然後,拂袖而去。
他知道他心裡有很強的責任感,即使是知道春藥的原因做了這樣的事,必定還是會想辦法怎麼樣去解決讓兩個人處境更好些。但是如果他並不喜歡他的話,任何的舉動,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雖然他知道他不會因為這個就喜歡他,但當錢榆說了句你怎麼還不走時,他靜靜回視錢榆,執拗地說:「我要等他,等他的一句話。現在他明白了我的心思,我願意,在這裡,等他一句話。」
明明知道結果不會如他所願,明明知道那人一個拂袖離去的意思,但他還是想等,即使是等到最後一刻,他還是想聽到那人親口說出的話。
不管是決絕,還是其它。
身上很疼,粘膩的不舒服的感覺夾著內心的恐懼一起,他開始覺得渾身發熱。
但他等來的不是柳謙的人,卻是錢榆帶來的一條字條,上面只有三個字,你走吧。三個字寫時沾墨不多,顯得有些枯瘦,但他認得出來,那是柳謙的字。
「我可以送你出去。」錢榆說。
他笑了幾聲,說不必。咬著牙站起來,什麼都沒收拾,像逃似的拖著難受的身子,離開。
那天下著雨,很大的雨。
他跑了很久很久,久到不記得時辰,不記得路,躺在一處不認識的山坡上時,不在隱龍谷的這個意識讓他頓時解脫了幾分。
他笑,笑得很大聲,雨打在臉上很疼,但他沒有哭。
下身很不舒服,本來就沒好的傷口因為他一路的猛跑又裂開,流了血。
血水混著雨水暈開,慢慢變淡,變淡,直到消失不見。
平生第一次臉都不要做了這樣一件對於男人來說如此恥辱的事,換來的是那人的鄙夷拋棄。他悔嗎?不悔,如果如果再來一次,他仍然會那麼選。
他恨嗎?恨!
他恨為何為何爹爹會早死,他為何要去隱龍谷,為何因為那人的溫柔答應便留下來……恨自己的不爭氣,恨自己的情放錯了地方給錯了人……
哈,人人都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他卻從不敢想這樣的話。
他的情,他眼睜睜地看著它生根,發芽,在最冒出來的時候被人狠狠踩一腳視如敝履。
然後,他轉身,他離開,十年不見。
如今,這人又找上了門,他該……如何去面對?
那段塵封的過往,在他們彼此心上,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他不怪他,但他不想再回頭。那種傷害,他不想再受第二次。雖然,是他自找的。
他快死了,承受不起那麼多。
六十三
谷蝶為了讓秦恕吃的好玩的好心情好,處處為他著想,吃的喝的自不用說,夜了也會時不時安排些宴會歌後,也算是借了要大婚的綵頭,眾人玩的都很不錯。
這天午後她派人去跟秦恕說安排了神秘節目,讓他晚上一定去。
秦恕懶懶的哼哼,斜躺在廊下的搖椅上,瞇著眼睛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美貌的侍婢走後,他看了看日頭時辰,心想,時間差不多了。
果然,他的手剛剛摸上茶杯想喝口茶潤潤嗓子,那三個人,一起進了他的小院。黑、白、青三個顏色,配他們氣質迥然不同的三個人,倒是相得益彰。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個人商量好的,自那個晚上過後的每天,三人幾乎同時出現在他眼前,離開時也是同時走。
上次那個擲骰子遊戲玩的一點都不盡性,沒有達到最後的效果,白慕之曾提議過再玩,秦恕一直反對,此事只得做罷。白慕之卻並不死心,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問,誓要再玩一次一樣。
但不管是聊天品茶對奕還是切磋武藝還是乾脆都沉默沒話說,三個人就是你不走我也不走的樣子。
於是秦恕的私人時間很少,他心心唸唸瓣小兔子,只知道名字叫木沐,一直都沒機會再見著。司徒傲第一天到這時說的那個三天後的約自然也約不成。
挺好,有遺憾有慶幸。
白慕之搖著扇子笑得有幾分穩媚,「小恕恕啊,我們來比試好不好?或者來玩那個擲骰子遊戲?」
司徒傲黑著一張臉,「我有事跟你說。」
柳謙風姿如玉,「小恕今天想吃什麼?哥哥給你做?」
秦恕伸了大大的懶腰,「你們都來啦,不錯不錯,都挺準時的。既然來了就坐著喝喝茶聊聊天順便幫我看門,我就不陪你們了,先回屋睡會兒。」
「小恕……」
腳步一頓,秦恕火辣辣的回頭,「誰敢吵我我砍了他!」
眾人無語……
自那夜後,秦恕脾氣突然變得很大,也不知是不是中毒的原因,臉色也明顯沒以前好,搞得幾個人緊緊兮兮的,怕他受傷再有什麼不是,都小心對待著,誰也不敢輕易招惹。
當然,他們也想用強的把秦恕抓到身邊親親摸摸一陣逼他說話副他開心點,可看看旁邊站著同樣虎視耽耽的兩個這想法就下去了,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是麼?
一對一的話拼了全力有可能贏,但要是自己做了點什麼另外兩個人看不順眼的事,一對二,那就絕對是找抽。心裡頭再癢癢,也得忍著,堅決不能走那步死棋。便宜別人的事,干了就是一個蠢字。
精神還得高度集中,時刻提防著另外兩個不要在自己不注意時得了手。最的是,是得絞盡腦汁的想,怎麼樣在三個人都在的情況下見縫插針讓秦恕對自己有興趣主動靠過來……
提防別人那是一般聰明人會做的事,朝主角方向努力讓對方找機會靠過來,才是睿智的人們幹的事兒!
這三隻,都不是吃素的,於是無形的戰場上無形的殺氣更重,任何有形的無形的外物,都可能會是武器,戰狀慘烈……
三人互相揖禮,穩重坐下,談笑品茶。
「聽聞隱龍谷不傳之秘,知天文地理,曉前後五百年,亂世中必是開國良臣,和平時必是輔主宰輔,實讓人心生敬仰。」白慕之搖著扇子,狹長的眼睛瞇著笑,像是示好,又像是刺探。
「哪裡。」柳謙輕笑,姿態嫻雅,「我柳家人不入朝堂已久,山野村夫而已。不像七星寨和黑鷹堡,聞名江湖,兩位主人更是以少年英姿縱橫天下,家父曾對兩位的壯舉讚不絕口。」
司徒傲是真的看白慕之不順眼,茶杯往桌上一頓,發出很大的聲響,用鼻子輕哼了下,「柳兄臨仙之姿,博學之廣天下人皆有耳聞,不必在此與我等客氣。只是『拾翠公子』的雅號,我司徒不敢苟同。」
『拾翠公子』這個名號,是個禁忌。除了白慕之七星寨裡品階較高的或引為至交好友的人,其它的人皆不知。黑鷹堡隱龍谷會知道完全是因為手上四通八達的消息網,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有些事可以知道有些事不可以知道,有些事知道了得裝不知道,有些事不知道得裝知道。白慕之這個號對於柳謙和司徒傲當然不秘密,尤其是現在幾個人都跟著秦恕的情況下。但這話知道是一回事,從嘴巴裡邊說出來,味道就不同了。
白慕之扇子一下一下極有規律的搖著,笑得像隻狐狸,媚態顯露,「哦?是麼?白某怎麼覺得,司徒堡主對於『拾翠』之事,興致多多呢?不然為何上感的幫小恕排毒,現在又一步不肯離的跟著小恕呢?」
『刷』的一聲,將扇子收起,白慕之眼中放光,一臉得意,「你不敢承認就算了,白某行事向來無愧天地,喜歡上男人也沒什麼可恥的。再說,能成為小恕的第一個男人,白某心底甚安呢。」又將扇子打開,掩了半張臉,只留一對笑得得意的彎彎眉眼露在外面。
「你!」司徒傲拍了桌子,此事他的確耿耿於懷了很久,並且非常後悔若知事情會發展至此,秦恕去黑鷹堡那幾天怎麼就沒要了秦恕!白慕之居然敢說!
柳謙看著箭拔弩張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人,端著茶,淡定的說,「小恕的第一次,是在十四歲。」
「你怎麼知道?」站著互相瞪視的兩個人,目光齊齊轉向柳謙。話一說出來,馬上就明白了柳謙的話什麼意思,知道的那麼清楚,很明顯,就是他做的!
「聽說隱龍谷獨門功夫博大精深,在下很想討教討教。」話說的非常好聽,臉上也帶著笑,可白慕之的神情卻很憤恨,瞇著眼睛的樣子像是在罵你個禽獸,小恕那時那麼小,你居然下得去手!
「司徒傲也想請柳兄指點一二。」司徒傲黑著臉,手握成拳,那夜的話柳謙和秦恕的對話他聽到了,他一直以為是秦恕用藥上了這柳謙,沒想到是柳謙……他司徒傲不是第一次也就罷了,居然也不是第二次!
柳謙從容起身,微笑,如沐春風,「那麼,承讓了。」他要替秦恕教訓這兩個人。這兩個欺負過他的人。
很快院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房間裡的秦恕無奈撫額,又打起來了……
六十四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奇妙,是一種微微的甜。只要有那人出現的地方,目光就會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移動,只要看到他,就會會心微笑,覺得天地都寬了許多。會想為他去做很多很多事,只要他會開心。
見不到時,胸中莫名的失落,看哪裡都是那人微笑的臉。
很傻,卻不自知的願意繼續傻下去。
和他在一起時,最不喜歡的事也會變得有意思,時間過的很快,甚至做夢時,都會夢到和他在一起。
「是不是啊小兔……木沐?」秦恕掐了把木沐光滑水嫩的臉,一個勁的流口水,這吃不到摸摸也好吧。方纔他到這裡時,這裡已經佈置完畢,輕紗幃幔,絲竹過耳,風清酒香,好不愜意。
姑姑還說有些事要準備,把木沐交到秦恕手裡讓他照看一會兒,不然滿堂的賓客他會害怕,他一口答應。
可能是燭光月光的原因,可能是酒香花香的原因,可能是靡靡之音的原因,本來跟姑姑進來一臉高興的小兔子,坐到他旁邊說了沒兩句話後,就變得沉默,咬著唇不說話,眼神滿場晃,一下子似是找某個人,一下子似是穿過人群直到縹緲的遠方。
直到他的眼睛在一個人身上停住不動時,秦恕暗自一笑,明白了。
那人一身藍衣,是那種極深的藍,給人一種神秘感的藍,長髮繫於身後,相貌極是俊朗,除了一身獨來獨往生人勿近的氣勢外,算是佳公子一枚。
他站在那裡,七步以內無人靠近,看得出來,他享受那種狀態,或者是刻意營造出那種環境。那個人,秦恕認得,是毒王谷的,人稱玉面郎君的寒清。傳聞中此人性格極是陰冷,不多話,不多事,我行我素。若如此認為他好欺負那就錯了,聽說此人不喜交談,別人也不知道他都忌諱什麼不喜歡什麼,可要是不小心觸到他的死角,那便是一抹藥粉,一個死字。
此人,不好惹啊……這小兔子,怎麼會認識他?又看上了他?一個是怪醫的人,一個是毒王谷,同行皆是仇,這個……不太好辦啊……
自打知道小兔子是姑姑未婚夫木華的弟弟後,秦恕就斷了調戲的念頭,後來知道人稱怪醫的木華的神醫師兄很是喜歡小兔子,更加不敢動齷齪念頭。那人有可能可以治他的毒,聽說性格怪了些,但如果真的能治,他重視的人,當然不能欺負,最好幫著他去欺負別人!
現在再加上一個毒王谷的谷主,那更是個事兒了。如果這人喜歡小兔子,早晚看他秦恕不順眼一點藥粉毒死他。如果不喜歡,那還是得勸小兔子離他遠些……這人……不是省油的燈啊……
「恕哥哥——」木沐聽他說完,點點頭,小小年紀眉宇間一抹輕愁怎麼都抹不掉,他拉住了他的胳膊輕輕晃,「我知道你跟我哥哥一樣,想勸我不要再想他,可是你說我喜歡那個人錯了嗎?這份喜歡……」
「哪個人啊?」秦恕微笑地逗著他。
「就是……」木沐攥緊了秦恕的衣角,澄清乾淨的眸光直視著他,咬了唇,小小聲的說,「我都不可以期待麼?」
秦恕長歎一聲,情這個字,最是擾人啊……想想他十三四歲的時候……呃……不提也罷。
想了想木沐的身份,性格,他摸了摸他的頭,「木沐,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你哥哥說的不想你和那人接近,卻也沒有錯。」
「嗯?」木沐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恕哥哥,嫂嫂說你很厲害,你可以幫我嗎?我現在……好想知道我該怎麼做……」
「哈哈,我不厲害,不過既然木沐想聽,我就說來給你聽。來來來,你過來些。」兩人已經離得夠近,但週遭的聲音著實很吵,木沐就朝著秦恕的方向蹭了蹭,再蹭還是覺得不夠近,他乾脆就坐到了秦恕的腿上。在他心裡,秦恕是跟他哥哥木華一樣的存在,是嫂嫂口裡的不錯的人,是可以親近的。
不存在愛情的男人之間,通常是不太會介意距離,肢體接觸也沒什麼關係,木沐十三四歲的年紀,心思單純,當然沒想太多,在他心裡,他就是跟哥哥撒個嬌,沒什麼不對……
木沐往他腿上這麼一坐,秦恕心裡美的呀,差點都忘了自己叫啥,也由於木沐這一個具有依賴性的純潔動作,秦恕腦子一熱,一下子把小兔子歸到弟弟的行列。
他一直都想有的弟弟耶,是親人,是要護著不能被別人欺負的!才不跟那些個美人兒們一樣,只能用來上床……
拍了拍木沐的頭,給他餵了口點心,「小木沐太瘦了,以後要多吃點東西記得不?來,啊——」
有個想疼的弟弟,那感覺是相當好的,秦恕得意忘形的攥著他的手,「以後有事來找我恕哥哥,恕哥哥一定不會讓人欺負你!」
猛然間秦恕覺得有道灼熱的視線朝他射過來,他抬頭去找時那道視線已然不在,像是剛剛的一切是他的錯覺。
絕對不會是錯覺。秦恕看著不遠處獨自喝酒的丰神如玉神情卻冷如冰的玉面郎君,心下了然幾分。看來,這並非是小兔子一廂情願嘛。
「來,木沐,你跟哥哥說,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什麼樣子?你們在一起都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
木沐低頭想了想,輕輕笑了,「他是一個好人。可是他好像有什麼事情不開心,平常都不說話。我跟他見過幾次,他都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大部分見到他的時候身邊都有哥哥,都是哥哥跟他說話,我沒說。就是第一次見面時,只有我們兩個,他跟我說過。那時我被毒蛇咬了,是他救了我,所以他是好人。我看到過他吹簫,他總是在很圓的月亮下坐在屋頂吹,吹的很好聽……他應該會喜歡竹葉青,有一次我拿那個酒給他,他都沒試一下毒很乾脆的就喝了,喝得一滴不剩……」
說來說去,也沒什麼大用處的資料,感情他們都是才見過幾次面,感情才開始嘛。
秦恕轉了轉眼睛,聽木沐說完,「木沐,你喜歡他,是不是?」
木沐紅了一張臉,小小聲地說,「我……喜歡……」
「你也想讓他喜歡你,想讓他跟你多說說話是不是?」
木沐紅著臉點頭,「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就像他的簫聲一樣,可是他都不怎麼說……如果他能喜歡我……如果……」
「那就照著哥哥說的去做,絕對沒問題。」秦恕瞇著眼睛無聲的奸笑,採花賊當紅娘,有趣啊有趣。
「木沐,來,來,告訴哥哥,你平時最喜歡做什麼事?除了想你喜歡的那個人之外?」你親暱的刮了刮小兔子的鼻子。
「啊……恕哥哥不要鬧。我最最喜歡的事,當然是種藥草啦!兩個哥哥要用的藥草,一大半都是我種的呢。你不知道,藥草都是有生命的,要好好對待,長出來的才會好,藥效也會更好,它們都聽得懂我的話……」驕傲自豪的小臉瞬間黯淡下來,「可是最近在跟它們說話時,都會想起他……」
秦恕拍了拍他的背,扮可憐像,「恕哥哥病了,病得快死了,你知道吧。我這病很厲害,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珍貴的藥,可是我不認得,也不會找,木沐願意幫我嗎?」
木沐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用力的點頭,「當然!恕哥哥人那麼好,木沐要幫!」
「那好,這陣子,你就用心的去種藥草好不好?不要去想你心裡的那個他,也不要老是去轉著想看他,就一心一意地為哥哥種藥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如果這樣,他不會記不起來我是誰?」木沐一臉擔心的抬頭。
「放心,不會。」秦恕的眼睛看著木沐,鄭重的傳授秘訣,「對付男人,要讓他永遠得不到。」
「可是……」
「沒有可是,你乖乖照我說的去做,一定沒問題。從今天晚上開始,不要再想他,不要再看他,專心的去種經草,就算平時見秷他了,也大大方方的打個招呼,打完了就走,不要有其它。」
「如果他不喜歡你,你以前的行為會讓他困擾,現在的行為會讓他放鬆。如果他喜歡你,突然間你不再關注他,過不了幾日,他定當會找上你,你再不著聲色的應付兩次,他的心裡話就說出來了。但是一定不能輕易說出喜歡兩個字,更不能輕易的做那種事……」
「哪種事?」木沐好奇的追問。
「不許插嘴,聽我說!」秦恕裝作生氣的輕拍了下他的手,罪過啊……這小兔子分明未經人事嘛……怎麼可能便宜了那只毒蟲……上天你不公平啊……我秦恕多好的人啊啊啊……
「男人,永遠不要讓自己處於劣勢。如果他來找你,就說明他喜歡你。你要等他先說了喜歡,才繼續,或者就是不說讓他等著。如果沒來找你,就是真的不喜歡你,你就借這個機會放開,以後,會有更好的人讓你去喜歡。明白嗎?小木沐?」
木沐低頭想了想,「嗯,很有道理。怪不得嫂嫂說你很厲害,原來如此。恕哥哥我看到每天司徒堡主柳公子都跟在你旁邊,嫂嫂說他們都喜歡你呢,所以你就是沒有讓他們得到,或是沒做那種事,所以他們才一個勁的跟著你嗎?」木沐的一雙眼睛像是埋入了無數的星星,異常崇拜的說,「恕哥哥你好厲害!」
「噗……」一口茶噴出,秦恕瞪了一眼小兔子,個死孩子,提誰不行,非提提那幾隻?那幾隻都是狼啊……至於那種事……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不提也罷……
「那恕哥哥,女人呢?要是喜歡女人怎麼做?」』
meko0606 2010-3-7 20:14
樓主................................沒有完阿~~~~有後續嗎??
攸攸 2010-3-7 20:15
六十五
「對付女人嘛,當然是——」得意洋洋的秦恕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席間突然大亂,有異動……
只見室內燈光大亮,絲竹之音全停,眾人紛紛往外避,讓出一個相對比較空的地方,鴉雀無聲中,有一紅衣美人踩著輕紗徐徐落下。
那美人腰身窈窕,膚白如脂,眼波搖曳,媚眼如絲,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輕輕落下時,紅紗曳地,風華萬千,如仙女降臨凡間。
朱唇輕啟,「客人,即來了我谷不如現身一見?雖不是本谷主邀請,但相遇皆是緣吶……」聲音如夢幻,勾著人們的耳朵,在場的所有男人,沒有一個身子不酥一下的。
秦恕丹田運氣,抵制著氣流翻湧,不讓自己心志有失,心想姑姑真是姑姑,這媚功著實厲害,怪不得當初行走江湖無往不利,得了個妖女之稱。
只是這一出又是為何?
眾人正驚訝呢,木華雪衣銀髮,從容移步到姑姑身邊,微笑著替她拉了拉衣服,聲音中有些不滿,「不是說以後不准用媚功麼?這種事,我來就好。」
角度問題,秦恕非常清楚的看到木華拉著姑姑的手,措扶姑姑坐下的時機,輕吻了下他的頰,姑姑還回以燦然一笑。驀得睜大了眼,這真是天之下大,無奇不有啊……
姑姑那樣的妖女實屬罕見,有人能無畏無懼的迎上去已是勇氣了,這個冰冷冷的木華不但是敢,還居然學會曖昧的親人家了……那樣一個冷情涼薄的人……世間之人,潛力都非凡啊……
木華回過身時,已是冷聲冷眸,並不廢話,五指張做爪狀往空中那麼一抓——
「啊……」有個人就被抓了出來。
那人穿的普通,長的普通,聲音普通,動作普通,總的來說,就是一個非常非常普通的,不起眼的人。這樣的人,絕對是往人群裡一丟,下一刻就找不著的普通人。可他現在在蝴蝶谷,這麼普通,就太過顯眼了。
姑姑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谷中下人也是美貌侍婢居多,當然也有小廝,小廝的話,都是相貌極是清秀的人。就算是谷子裡的廚子,姑姑也是要求他們長得好看穿的好看,注意自身整潔氣質的,所以這個人,那麼普通,當然不會是谷裡的人。
姑姑個性如火,請來的朋友當然相貌上不用說,每個客人家世品味都不在話下,即是來蝴蝶谷,知道谷主的喜好,身邊帶著的人自然也是最機靈好相貌的,這個人,也不可能是客人的人。
那麼他是誰?很明顯,他是偷偷混進來的外人,而且心思不純。
「可願意說說,你是何人?」木華低下身子,對著趴在地上的人沉聲說。
地上的人用鼻子哼了下,沒說話。木華眸光一涼,朝左右使了眼色,「將這位客人帶下去,好好的『款待』。」的確需要知道這人怎麼混進來的,有什麼目的,一來好加強谷中守衛,二來知道對方目的後,好制訂對策,但此時此地,顯然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人被帶下去後,姑姑款款起身,對著在場人福身為禮,小女兒態十足,「對不住各位,我谷失禮了。小女子即將成親之時,有人無禮,小女子就氣大了些。但是大家請盡情飲酒欣賞歌舞,接下來還有好玩的等著各位,方纔的小插曲,請各位不要介意。來,奏樂——」
這麼一來,秦恕有些搞不懂了,這的確算個小插曲,但這麼小的事,值得把在場所人都驚動麼?既然盯住了人,為何不私底下悄悄給拉出去,要當著大家的面?
再看到木華看著姑姑的寵溺眼神,他噗的笑了,敲了敲小兔子的頭,「小木沐,你是想幫你哥哥問吧,你覺得你哥哥搞不定那女人?放心啦,你哥哥比誰都深諳個中道理啊——」
「啊?」木沐眼睛眨巴眨巴,「哥哥真是很笨啊,我都有看到嫂嫂打他,邊打邊說他不好的……」
「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你只要知道你哥哥很厲害,早把你嫂嫂搞定了就好。不過你得記著,如果你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你,你就去找個姑姑成親得了,多幸福。這對付女人嘛,簡單,讓她永遠滿足就得了。」
「啊?」小兔子眼睛瞪得更大。
「啊什麼啊,不懂就先記住,以後就明白了,總有你用得著的地方!」秦恕短短不到一住香的時間,已經接到了不知道多少記刀子眼,這小兔子是不能再抱了,會有危險滴……把他放到一邊椅子上坐好,「小孩子家要多吃東西,來——」
「小恕!」一個聲音透空而來,秦恕動作僵了下,得,又來了……
方才秦恕進來時把三個人都甩了,讓他們自行去玩樂,三個人你盯我我盯你好不容易白慕之得了個空子,就鑽了過來,眉開眼笑的看著秦恕做思念情郎狀,「小恕我好想你啊——」快來給我親親以慰相思意……」說話就要往秦恕身上撲。
秦恕一腳踢過去,白慕之躲開順勢靠上了他的背,十分幽怨的說,「小恕恕你都不愛我了……嗚嗚嗚我的命好苦……虧人家為你守身如玉多年,你居然如此絕情……」
「好了啊好了啊——」秦恕出言提醒,白慕之馬上恢復常態,使勁抱了下他,「好不容易有機會能抱抱你,可想死我了——那個,小恕你渴不渴?要不要喝茶?餓不餓?」
「那個人是怎麼回事?」秦恕衝著方才被木華抓出人的方向努了努嘴。
「哦,那個啊,」白慕之跟木沐打了個招呼,坐在他們旁邊,拿過果盤裡的核桃細細刨著,「不知道。」
「不知道?你居然說不知道?」秦恕瞪著白慕之,「你不是說這天下沒你不知道的事兒嗎?」
「我說你就信啊,」白慕之一臉看小白癡的表情,又笑了笑,「不過小恕如此信任我我很開心,今天晚上一起睡吧,怎麼樣?一起睡,我就告訴你。」
六十六
「滾!」秦恕踢了他一腳。
「這裡是蝴蝶谷的地方,我們當然不能隨便插手,那人是誰,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不知道也可以猜嘛,笨蛋小恕。」白慕之剛剛好剝了幾片嫩白的核桃仁,遞到秦恕嘴邊,「來,啊——多吃點這個,聽說這個補腦子,沒準吃多了就不笨了。」
「滾!快說!」
「小恕,你倒是讓我滾啊還是說啊,說清楚點嘛,不然我會誤會的。」白慕之一臉裝死樣。
秦恕心想就是說了滾估計這死孔雀也不會滾,跟他較那個真做什麼,結果都一樣。受太多刺激了,小刺激就習以為常了,他緩緩的喝了口茶,淡定的說,「說。」
「估計是為那個什麼上古神器的玉珮而來,衝著姓柳的——」左右看看,他湊近了秦恕神秘兮兮地說,「你那個什麼哥哥啊,真的很可疑,小恕乖,要離他遠一些啊。」那一臉誘惑的表情著實在說跟著我吧,跟著我有肉吃。
「想近我近得了嗎,你不是天天在看著他麼?」秦恕白了他一眼。
「小恕真聰明!我白慕之絕對不會讓那種人接近你傷害你的!乖……等我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打跑了,咱倆再雙宿雙飛啊——」白慕之又剝好了核桃送進秦恕嘴邊,等秦恕張嘴後手又往後一退,頓一下再遞到嘴邊,他張嘴時再退……
直到秦恕惱了,連核桃仁帶手指一起,張口咬住。
秦恕沒看他人也沒放咬在嘴裡的手指,眼睛一直看著場中間的舞伶跳舞,一邊咬著核桃仁一邊注意力道不讓白慕之手指疼痛,但就是不放。
溫潤的被含在嘴裡的感覺,引得白慕之手指一顫,秦恕的嘴慢慢嚼著核桃仁,他的手指就會感覺到他尖尖的牙齒,感覺到他靈活的舌尖,一下下的,撩撥著他的手指,撩撥著他的心……
就像雷雨天被雷擊了似的,他一動不動,任那癢癢的感覺從指尖開始,順著手臂,傳遍全身……
他感覺他小腹一熱,硬了……
早說了這人是妖孽,無時不刻在勾引著他……
「小恕……」白慕之聲音有些暗啞。
秦恕覺得白慕之的聲音不對,一回頭,對上那雙明顯染了情慾的眼睛,再往下一看,騰的臉紅了,也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含著別人的手指不放的這個動作的確是很曖昧,用力咬一下後放開,「白慕之你這個禽獸!」
白慕之痛呼一聲,慾望消減了大半,眼睛移到下身看了下,估計等會兒會好……「小恕……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人家……人家的手指好痛……這些天為了幫你打跑惡狼,人家孤枕難眠夜夜想念——」
秦恕火辣辣的眼神丟過來,他立刻老實了,聳了聳肩,「好吧,我錯了。可小恕你也是男人嘛,也知道有時候男人的那個地方,不聽自己指揮……又不是我讓他起來的……再說你還那樣子含著我的手指……」
「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白慕之呷了口茶,神色變回安然,緩緩道,「你不必太擔心,柳謙那人還是有兩下子的,就那些人,都是小意思。」
「誰在擔心!要你亂講!」秦恕一個核桃砸過來。
白慕之笑笑接下,「小恕想再接著吃就說嘛,我一個一個給小恕剝,只是這一回,要乖乖的不要再含我的手指了哦……不然到時候情況會很危險很複雜……小孩子不要看!」眼角餘光注意到木沐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順勢吼了一句。
「哼!」秦恕塞木沐手裡一個水果,提醒他看某個方向,自己也別開頭。
「谷主會將那人當著眾人的面拖出來,是想如果這些客人裡頭有跟那人有關係的人,順勢給他們一個警告。至於那個人嘛,要相信谷主和木華的問話本事,相信不出一日,那人必會提供有用的消息,你呀,就不用操心了,該吃吃該玩玩,不要想些有的沒的。這裡的幾個人都不是好惹的,都會好好保護你,哪裡用得著你一個病人來出面?嗯?」說完對著秦恕綻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對著白慕之遞過來核桃仁的手,秦恕頓了一下。是啊,哪裡用得著他來操心,身邊的這些人,都是護著他希望他好不是麼?雖然時不時會開些玩笑,手癢了會打一架,但除了一些輕微的瘀傷,也都沒怎麼受傷。他們再生氣,手下都留了情,是看對方背後勢力的面子,也是看他秦恕的面子吧……
有些事情他還沒有很清楚,比如白慕之明明答跟他做朋友,為何還要那樣似真似假的玩笑,比如司徒傲到底為了什麼跟著他,比如事過境遷已十年柳謙為何要找上門跟他說讓他回去的話……但是有一點他是非常清楚的。
這三個人,或許互相看不順眼,或許不喜歡這個地方,但都是為了他,才留在這裡。他們,想保護他。
秦恕低頭,斂了眸,光線在他臉上投下陰影,看不真切表情,聽聽他緩緩的說,「白慕之,跟我這樣的人一起,會很累吧……」
他不值得吧……幾個人同是人中龍鳳的人,為了他這個身子不乾淨,性子很惡劣,幾乎沒做過一件好事的人,放下手裡的事,圍在他的身邊,他們犧牲若此,值得嗎?
這些天他曾偷偷看過三個人,三個人臉上的表情雖然不一樣,或微笑或陽光或冰冷,但那眸子裡明顯藏著不一樣的情緒。暗夜裡幽幽的歎息,沒人看到時用力的握拳,無奈的閉眸,他都看到過。不同的人,不同的表情,卻掩蓋著同樣的思緒……
「你們……值得麼?」
顯然因為人太多聲音太吵秦恕的聲音又太低,白慕之沒有聽到他的話,只以為他想到了他心中的毒不開心,手心覆上他的手臂,「放心,你會沒事的,有我們呢。」
「夜上濃妝,花好月圓,可愛的客人們,你們準備好玩樂了嗎?」神出鬼沒的姑姑再次出現,秦恕看過來的含情雙眸,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手,被反握在心上人的手中,緊緊,緊緊的。
歎了口氣,鬆開白慕之的手,秦恕迅速恢復正常,姑姑這次空間要整什麼啊……
六十七
姑姑的出現,主要為了介紹她今夜安排的兩個很勁爆的遊戲,一是滅燈親吻,一是瞎子摸象。
滅燈親吻,顧名思義,就是在燈光熄滅前眼睛盯著喜歡的人,燈光全滅時可以無忌憚的親吻,直到燈光恢復。至於瞎子摸象,就是一群人分兩邊站,一邊的人蒙上黑布,走到對面去抓人,只要手裡抓住了人,並且準確的說出他的名字,就可以要求跟對方共度一夜,反之,則要受到懲罰。
這樣的充斥著曖昧春意的小遊戲,當年她走江湖時玩過很多次,而這次,一來可以活躍氣氛,二來可以讓那些個不好意思的有情人得個互訴衷腸的機會,三來嘛,自然是要給她這個蝴蝶谷主看笑話啦!
拍了拍手,姑姑身後站出來窈窕少女清秀少年各十名,一安排開,引得人群中一陣騷動,口哨連連。
姑姑很滿意地笑了笑,看著場中的客人,道:「大家都知道我蝴蝶谷是什麼地方,也都知道我姑姑是什麼樣的人。姑姑我行走江湖時間雖不短,卻只得在場的不過三十多個投緣的好朋友。今日大家既到了我蝴蝶谷,一個個的別給我裝孫子,拿出真性子,咱敞開了玩!」
「有心上人或者其它原因不想參加的,此時夜已深,只管回去睡覺就是。如果決定參加,到時候按規矩該怎麼著怎麼著,別玩不起給我生事。」
「當然,在場的男的多女的少,我對個人嗜好的問題沒任何意見,但到時候一旦是配對方面出了什麼問題,這誰上誰下的事,端看自己本事。」
「至於這些人,」姑姑指著方才走出來的一票美女少年,「是我從谷外請來的清倌,個個都被調教的很好,有中意的可看好了,等下好好玩,抱得美人歸,才不辜負良辰美景如此美眷嘛。」
「好了,姑姑我不說什麼了,不想玩的,都站出來,先行離開罷。」
不知道為什麼,秦恕看到姑姑向他投過來的曖昧暗示眼神,心裡一陣陣的發寒。再想起前兩天明明贏定了的賭局突然間逆轉的事,心裡著實沒底。
這晚的遊戲或許是姑姑看他無聊特意安排的,或者只是姑姑想看他的笑話或是其它,但是他覺得心裡怪怪的,不然,還是走了算了……
腳跟剛剛離地,再沒走出一步,後領就被人揪住,回頭一看,正是白慕之那張笑得牲畜無害的臉,心裡更寒了,一揮手,「你管我!我要去尿尿!」
「正好,我也去,順便安撫我的『小兄弟』——」控訴的眼神瞪著秦恕,「都是小恕的錯!只點火不滅火的人!」
「死孔雀你個禽獸!你能不能不要隨時隨地都亂髮情!」
「人家哪裡有亂髮情……人家只有看到小恕才亂髮……不是,是激動……」上上下下打量著秦恕有絲猶豫的神色,白慕之放開他的手,雙臂架在胸前,一隻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調侃道,「該不是小恕又害怕了吧……怕被人親?還是怕要跟人共度一夜?」
「姑姑準備的人都很漂亮呢,在場的人也都不錯,要是以前的小恕,肯定性奮的跳起來揮著拳頭嗷嗷叫了……」歎息一聲像摸小狗似的摸著秦恕的頭,「小恕,我們知道你中了毒心情不好,連帶著膽子也變小了,你直接說出來沒關係,我不會笑你的……走,我帶你走,離開這個讓你不高興的地方!」
「誰說害怕了!我只是要出去尿尿!尿尿你不懂嗎?」秦恕吼回去。
「啊?原來是真的要尿尿啊,我錯了小恕,你不要生氣嘛……不是去尿尿嗎?走走走,我們一起,我還要順便安慰我的『小兄弟』呢……」
「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為什麼?小恕,這種東西可不能憋著啊,對身體不好!」
「就是因為不能憋著,所以你自己去吧,我不尿急,我要等著親美人兒,你快點滾!」邊說邊饒有架勢的看著場中的美人兒,開始認真思考著真的玩玩遊戲找個美人來消消火好了。
方纔白慕之來時,他滿場看了下,沒看到司徒傲和柳謙,不知道他們又在玩什麼貓膩,如果這只死孔雀也不在就更好了,或許他心裡的不安會全部跑掉。
這也算個機會,只需要對付一個孔雀……話說他心裡身上的火也憋好些天了,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嘿嘿……
別說,姑姑的眼光一直都不錯,那些美人兒可真是美啊,那身段,那肌膚,那模樣……還是被調教過的……
一陣溫熱的氣流蹭過耳邊,他聽到白慕之低低的聲音,「小恕在想什麼啊?放心,姓柳的和司徒那小子正有『要事』要辦,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小恕由我保護……不要看那些人嘛,那些人哪裡有我白慕之風華絕代風流萬千風采卓然,小恕如果想要的話,今天晚上,我可以勉為其難……」
秦恕這時正看著場中間的二十個美人兒,心想個個都是尤物,到底選男的呢還是選女的?白慕之往他耳邊這一說話,他話沒聽進多少,曖昧的溫熱呼吸倒是引得他心猿意馬起來,不如……就選男人好了,這些天火氣太重,如果力度掌握不好讓姑娘家受傷就不好了,對,決定了,就選個少年!
正想著呢,一個美人兒款款到了場中間放著的鼓邊,上身只穿一件紅綾抹胸,下身一條飄逸羅裙,外罩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行走間,只見她腰肢柔軟,身姿曼妙,嫵媚多情,裙下也時不時露出雪白的大腿,引得眾人口哨無數。
她站定,朝眾人微微一笑,媚眼如絲,勾得台下的男人們忍不住的紛紛滾動喉結嚥了口水……
鼓點敲起,配著香艷的美人動作,一聲聲一下下的撩撥著人心。這個鼓聲,便是倒計時的開始,鼓聲一停,廳裡的燈光就會全數熄滅,也就是說,如果你想一親芳澤,就要趁這個時候走到中意人的身邊……但誰也不知道,這鼓會敲幾聲……
秦恕同很多人一樣,想開始朝看中的人移動……也就在這時,才反應過來白慕之的話,還有……白慕之正抓著他的手,他動不了……
「你快點滾啊,去安慰你的小兄弟!我要去找美人兒,別攔著我!」
鼓聲變得很快,就在這時,停了……
燈光熄滅的一瞬間,秦恕看到的,是白慕之狐狸般笑瞇了的得意的細長眼睛……
不好……中計了……
瞪大了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黑暗罩過來,他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感覺到,腰被人握著,後腦被人托著,下一瞬,一雙唇,覆上了他的……
六十八
肆意的捲過秦恕的舌尖盡情的挑弄,吸吮,毫不客氣的深入,輾轉,攻城掠地……
白慕之的吻,少有這麼粗魯過,他的吻應該是溫柔的,華美的,絢爛的,就像上次那樣,感覺很甜,又有些心疼……
秦恕想要掙脫……卻掙不開,還不爭氣地軟了身子……
既是朋友,就不該如此……
他不想和白慕之成為陌路,此生不見,他想和他永生永世都能沒有隔閡的在一起,談天,說地,開些無傷大雅葷素不忌的玩笑,時不時再來一兩場好玩的比試……因為在這世上,最瞭解最懂他的人,只有他……他不想失去……
如果……上次的事,如果再做一次……他們以後要如何自處……是一定會分開的吧……
就算是他不想,可白慕之也是男人,男人的劣根性,就是得到了的東西便不會去珍惜,尤其是情人……
朋友,可以一輩子,但情人……永遠不會……
如果繼續做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等到雙方都對對方身體失去感覺激情的時候,圍繞他們的,必將是無盡的尷尬,他們將不能隨意的對飲聊天,不能自在的相處,不能再做經常混一起的知己。
他害怕……他不想變成那個樣子,不想失去白慕之。
可是為什麼,這樣的親吻……他也不想躲開……
他是注定要下地獄的人吧……如此惡劣,又如此貪心……
燈光再起,白慕之依依不捨的放開秦恕,刮了刮他的鼻子,對上那雙含著氤氳水氣的桃花眼,「怎麼,真不高興了?呃……這是遊戲,算是開玩笑的,哈哈……你可不能當真的,我們嘛,當然是朋友!」
一下子撲到白慕之懷中,秦恕緊緊抱著白慕之的腰,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請一定不要拋棄我……」
「說什麼呢?當然不會拋棄你,我的小恕這麼好這麼好,我怎麼會忍心呢……」極盡溫柔的一下下的撫著秦恕的頭,白慕之輕歎了口氣。這些天秦恕的情緒很不對勁,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什麼四行散,就是因為那個姓柳的和司徒!他頓時目露寒光,心想一定要好好的找機會收拾他們兩個!
看著廳裡眾人得意的,風騷的,羞澀的,嬌嗔的臉,白慕之輕吻了下秦恕的耳垂,「小恕,別人都結束了哦,你確定我們還要繼續麼?有人看過來了哦——」
秦恕靠著白慕之的肩頭,眨了眨眼,看到了木沐睜大了眼睛握著拳,朝著他用力的點頭,像是在鼓勵……一邊的如月正掩唇輕笑,姑姑正在木華的懷裡邊笑得燦爛,邊給他拋著媚眼……
一陣窘意襲上來,秦恕鬆開了白慕之的身子,站定,抬頭看著白慕之,「那個……」
秦恕的一雙桃花眼實在是太好看了,一點點羞赧,一點點欲說還休,一點點嗔怪,實在是……
白慕之一下子又擁他入懷,使勁的使勁的抱,「怎麼辦,小恕實在是太可愛了,都不想放開!」
秦恕一下子白了臉,「你個到處發情的死孔雀!」膝蓋彎起,往上用力一頂,目標:白慕之的『小兄弟』!
為了躲開這一腳,白慕之身子往側後邊微微移動,手上的力道順勢放鬆,不得不放開秦恕。
「小恕在害羞啊……」姑姑這時已經走到他們二人身邊,拉住木沐交給如月示意帶他下去,風情萬種的說,「這還是頭一回見著呢,白寨主辛苦了啊……」
「今夜良辰美景萬不可虛度,接下來的好玩遊戲定然是不能放過的,不玩白不玩嘛……來來來,咱們不當那個被蒙了眼睛的,咱當另外一邊被抓的,這才有意思嘛……姑姑我也想看看,這位風流天下知的白寨主能不能認出小恕呢……」輕紗掩唇,姑姑笑的既妖媚又奸詐。
「那麼,敬請拭目以待。」白慕之優雅躬身,臉上滿滿的,都是自信。
「不要!我才不要!」秦恕瞪著眼睛反對,「老子才不要被放到場上跟娘們似的被人抓著摸!」
只是他的抗議,無效。白慕之和木華自然都是乾脆無視,當作沒聽見沒看見。姑姑一邊架著他往場中間走,一邊陰陰的做威脅狀,「你倒是說說,娘們怎麼了?嗯?我這個娘們,是不是惹到你了?你看不上?」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姑姑,我錯了,你放了我吧……我錯了啊啊……」在這谷裡,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姑姑了,本來她想看他的笑話他就給她看看就好,就是千萬不能得罪她啊……這位姑姑,表達感情的方式跟別人不太一樣,他可不要被她整啊……
實在是怕了姑姑的威脅,秦恕被丟到場子中央就乖了,站在那裡壓根沒動。
他其實也不怕,不就是要被人抓,抓到了猜是誰嗎?又沒說不准跑,不准用輕功,這些人抓不抓得到他還另說,更別說能猜出他是誰了。
再說,就算是今天有人走狗屎運抓到了他並且猜到了他的名字,也沒關係,誰上誰下還不一定呢!他秦恕當採花賊這麼些年,名聲這麼大,如果連這點都搞不定,還算什麼『汲情先生』!
至於白慕之嘛……對上白慕之一臉又傻又賊的笑,他回了一個滿不在乎的表情。他絕對有把握不被那只死孔雀抓到!就算是用了輕功,也絕不讓他抓到!死孔雀別想得逞!
四周看了看,沒看到另外兩個人真好,少提防兩個人,行動起來更舒服呢……
白慕之倒是笑開了花,因為方才秦恕投給他的一個『熱烈』的眼神,『鼓勵』的笑,他現在非常有動力,他一定會抓到小恕,當著眾人的面準確叫出他的名字……然後花前月下,紅宵帳暖……想想都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接過侍婢遞過來的黑布蒙上眼睛,他等著鼓聲一停,往前走。小恕……春宵……我來了……
他和秦恕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牽絆,是別人比不了的,青梅竹馬的兄弟情也不能!
他的秦恕,他會緊緊抓住……一定會!
偏偏,有一個人,比他速度要快,先喊出了秦恕的名字……
白慕之笑笑,不可能,不可能有人比他更瞭解秦恕,再說,他是有幫手的……
再次聽到那個人的聲音,有些熟悉,白慕之身子一僵,怎麼可能!
掀開黑巾一看,果然……
攸攸 2010-3-7 20:17
六十九
「小恕,我找到你了。」
有一雙溫柔的若春風化雨的手,從背後沿著腰線緩緩地伸過來,輕輕擁住了他的身子,伴隨著一個陽光般溫暖的聲音,似歎息又似風吟,「小恕,我找到你了。」
依稀記得,十歲以前的自己,小小的身子,偏蘊著無可言喻的倔強,不開心時不希望任何人看到,總是會躲到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一呆至少一兩個時辰,直到心裡舒服很多。
那個地方在宅子最西邊的小院子牆邊,是他的秘密花園。一堆幾尺高的灌木叢,有綠色的籐蔓纏繞著枯枝,間或夾雜著幾朵粉的黃的小花,剛剛好夠他小小的身子鑽進去。
抱著膝蓋坐在那裡時,抬頭就看到的,有時是漫天的星光,有時是彎彎的下弦月,有時,是最絢爛的夕陽。
往往這種時候,總是會有一雙溫柔手,撥開叢叢籐蔓繁花,對他暖暖一笑,柔聲說,聲音好聽的如輕叩珠玉,「小恕,我找到你了。」
他記得他微笑的眼睛,就像那彎彎的下弦月,他的手指,伴著星光的微涼,手心,卻有太陽的溫暖。他輕輕地說,「小恕,我找到你了。」
多少的氣憤,沮喪,害怕,不安,在那雙眼那雙手裡,都化成了一江春水,轉瞬流走,消失不見。
「柳……謙……」秦恕的兩隻手,搭上小腹上的那雙手背,卻沒有力氣將它掰開,那是一雙總是在給他溫暖的,讓他在暗夜裡不再害怕的手……
「你……怎麼來了?」
「噓,別說話——」吹了口氣進秦恕的耳朵,柳謙對著場外某個方向微微一笑,腳尖輕點,施了獨門輕功,身形如電,在場中眾人的驚呼聲中,在姑姑奸詐似狐妖的笑容中,瞬間消失。
白慕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兩個人消失的方向,也只來得及喊出毫無意義的幾個字,「等等——等等啊——」再施輕功追出去時,人影已然不見。
垂頭喪氣歎息一聲,他無力望天。他的小恕啊……
秦恕一動不動依在柳謙的懷裡,睜大了眼睛看著柳謙,看著柳謙修長的劍眉,看著柳謙漆黑如子夜的眼睛,看著柳謙水潤櫻紅的唇,看著柳謙御風而飛的優雅身姿。
月色變得朦朧,星子變得淺淡,風靜雲輕,四周沒有聲音,安靜的彷彿這世間只剩他們二人。
直至柳謙將他放下,笑道,「小謙這是怎麼了?莫非哥哥是老虎,你已經怕到不敢單獨在一起聊聊了麼?」
秦恕細細盯著那雙眼睛,那雙總是縹緲似在雲天之外的淡然雙眸,此刻深邃幽靜一如古潭水,裡面映出的,是他的身影,只有他秦恕一人……
這,是他以前很想看到的……
「你……為何……」很久以前的小心思,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冒了出來,他瞬間變得像十年前的羞澀少年,期盼的看著眼前人,只希望那雙眼睛裡,只有自己,永遠。
不想讓秦恕再逃避,柳謙伸手攬住他的腰,將他擁入懷,「小恕,這麼些年,你是在生我的氣麼?你……不要再氣了好不好?我保證,我們以後會好好的,你原諒我了,好不好?我們一起回家,我不想,再等十年了。」
這個懷抱溫暖如昔,跟十幾年前一樣,秦恕微微顫抖,有些捨不得離開,「你說,錢榆他……成親了?」
「嗯……」下巴蹭著秦恕耳邊的發線,柳謙緩緩的說,「他成親了,孩子叫錢曉,經常到谷裡來玩,很可愛的小娃娃。」
「那……那件事……你沒有怪我?」
「沒有。」
秦恕猛的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怪我?」
柳謙替他將耳邊一綹髮絲撥到耳後,輕輕搖頭,「不怪你。」
秦恕咬了咬唇,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緊緊摟住柳謙的腰,猛的吻住了柳謙的唇,那一雙他想了很多年的唇。
或許是多年所願終於得償,或許是不想在死前留有遺憾,又或許是因為什麼其它他現在不知道的原因,反正秦恕就是吻住了那雙溫柔唇,不想再放開……
「唉……」一聲似有似無的幽幽歎息緩緩溢出,柳謙在秦恕回過神來想退開時,騰出一隻手托住他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窗外月明,窗內朦朧。相擁的身影映在牆上,如此契和,完美的像得幾世劫難終於合到一起的美玉姻緣,今日得以相聚,便會亙古如此。
似騰雲駕霧,又似身置東海蓬萊仙境,秦恕覺得很舒服很舒服,眼睛睜開一條縫,想看清身在何處,想看清他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
舌尖傳來的陣陣微癢中帶有微痛的感覺,他又不由自主的閉了眼,去感受那個除開了一切世俗羈絆的,期盼了十年的吻……
柔風細雨的開始,化開了兩人的心房,可情到濃時,這樣的溫柔顯然不夠。也不知道暗夜裡誰的一聲輕吟,讓壓抑的熱情開始燃燒,兩個人開始吻得激烈,吻得難分難解。
柳謙不似秦恕,這些年來風流過度,不知道吻過多少美人兒,技術超群。柳謙的吻,帶著一絲青澀,一絲生硬,卻是有十分的熱情,十分的狂野本能,按照慾望的驅使,做著男人天生就會做的事。
也是這樣的沒有過多技巧但有幾分急切的沒什麼章法的吻,讓秦恕更加的不能抗拒。
而這樣在秦恕看來不走尋常路的吻法,讓他根本找不到換氣的機會,開始有些不能呼吸,最後只得癱在柳謙的懷裡,任他攫取。
有晶瑩的液體從唇角劃過,月光下流成一道淫靡的銀絲,帶著情慾的蠱惑味道,引得人心騷動,秦恕明顯感覺到了抵在小腹的灼熱堅硬,也感覺到自己的小兄弟,已然抬頭。
「柳……」那人吻得太深太急,他好不容易才喚出一個柳字。
柳謙將他打橫抱起,放到床上,抵上他唇的同時,「小恕,喚我哥哥……」
「啊……」先不說秦恕自十歲起就已不再喚他哥哥,能不能喚得出還是一回事,這柳謙的手,快的根本就不像是沒做過這種事的人——因為他在躺到床上的一瞬間,上身的衣服,就被解開了。
赤裸的肌膚接觸到微涼空氣的一刻,秦恕有種說不出的心情,一顆心跳得很快,他不知道是該推開,還是該期待。但因為沒有柳謙的擁抱,心裡一瞬的空茫倒是真的,好想,好想用什麼東西來填滿,不讓那裡那麼空……
「嗯……」柳謙的身體覆上來的時候,一聲滿足的歎息不由自主的溢出口,他知道,他要的,就是這個。這種被他疼愛的,肌膚相親的感覺。
原來躲得再遠,躲得再久,也是沒有用的。只要見了這個人,就會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心裡依舊會起漣漪……只要得到了這個人的一個吻,一聲歎息,一個擁抱,他就可以再跳入這張網,儘管這網帶給他的,可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原來他仍然和十年前一樣,如此期待著這個人,期待著這個人的疼愛,期待著能和他這麼的近……
秦恕閉著眼睛承接著那個人的吻,唇角輕揚。心想,這一次的結果,會是怎樣呢?他是會拂袖而去?還是會冷眼相加?又或是,直接開口叫他滾?
總不會是像他期待的那樣,甜蜜的相擁而眠,直到被陽光叫醒吧……
心內自嘲的笑了下,儘管是那樣又有什麼關係,最羞的情況他已經經歷過了不是麼?他的心已經變得堅硬,變得不在乎,再不是十年前的那個青澀少年。
他現在,已經不怕受傷害……
「嗯……」胸前的乳首被含著細細吮吸輕咬,體內的騷動已經不能抑制,他不由自主的呻吟出聲。
「小恕……」柳謙像是最虔誠的信徒,一寸寸的輕輕撫摸過他的身體,親吻他身體的每個部位。
他吻著他的喉結,說:「我喜歡小恕。」
他吻著他的背,說:「我喜歡小恕。」
他吻著他的腰,說:「我喜歡小恕。」
他吻著他的小腿,說:「我喜歡小恕。」
……
白玉般的肌膚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緋色,不知道被印下了幾千幾萬個吻,秦恕眸中閃著水氣,媚態逼人,似怨似嗔地看著柳謙,「柳……謙……啊……」
一隻細膩溫暖的手,柳謙綻著最完美的公子笑容,「小恕,來,叫聲哥哥……」
「啊……嗯……」秦恕眼含淚花。
「叫哥哥……」
「不……要……」秦恕緊咬了唇,身子開始不停的顫抖……
「叫哥哥,嗯?」臉上的笑容不減,柳謙在秦恕胸前的可愛櫻紅上落上一吻,誘惑道。
「啊……哥……哥哥……」
「乖……」再次覆上秦恕的身子,吻上他的唇,手繞到他背後一下下的安撫著,「不怕不怕……等會就好……」
慢慢的手開始下滑,下滑,順著脊柱,滑到尾骨,秦恕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不要啊……」
壞心的捏了捏在另一隻手裡的小東西,滿意地聽到身下人兒的一聲呻吟,手繼續下滑,往那幽深神秘的美穴探去……
八年的相守,十年的思念,幾千個日夜,慾望因為想念而疼痛,身邊卻沒有那個讓他受如此折磨的妖孽。而今,到了此時此刻,日夜盤旋在腦中的人兒在懷,身下慾望已堅硬如鐵,他又怎麼能忍得了?
他的慾望,早已似一日日堆積起來的乾柴,只要一個火星,便可燃成熊熊大火。
小恕,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
七十
人常道,願月常圓花常開,有情人終成眷屬。
會有這樣的希望,是因為月不能常圓花不能常開,而有情人,不容易成眷屬。
正所謂風雨過後的彩虹分外美麗,所以當柳謙和秦恕的最後關頭被人打擾時,他們心裡仍然要有期待,終有一天,會看到彩虹的……
『嗖嗖嗖』幾枝冷箭射過來,柳謙抱著秦恕往床內滾了兩圈,才避免了被射成刺蝟的境況。
迅速親了下秦恕的臉,在他耳邊說了聲,「小恕,看來我們還得再等等,你乖乖等著,我把他們收拾了就回來。」說完還似有似無地在他屁股上摸了一把,才拿過衣服來給他蓋好,順手抓起被子像轉手絹似的舞著,擋著再次射進來的箭。
大約十幾支箭後,房間內恢復平靜。
「沒箭了呢。」柳謙溫柔的笑著下了床,「朋友,既來了,不如現身一見如何?」
秦恕漲紅了一張臉,悠悠的穿衣服。這算什麼?做到一半卡住了?再說這柳謙什麼時候跟白慕之學的,居然會下流的掐人家屁股了?
拿好衣服拍了拍,看到下身赫然挺立的褲子擋不住的慾望,無力撫額,這個……要怎麼辦?自己解決?轉頭看了看無聲無息從窗外跳進來的黑衣人……還是算了,給別人看到不大好吧……
可是把它按下去?這玩意兒,能按得下去麼?
看著柳謙笑得越發誠懇越發君子的臉,秦恕有些發寒,再往下看……果然,他的『小兄弟』也精神奕奕的站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消不下去……
兩相對比,秦恕覺得柳謙這個真是越來越可怕了,明明那麼尷尬不是麼?那裡還站著,臉上卻恁的雲淡風輕,怎麼他的樣子就像是坐在自己的隱龍谷裡,微笑著淡定的招待自己的客人一樣?
「朋友,深夜造訪,擾人清夢,好像不大好呢。」柳謙的聲音也很溫柔,溫柔的近乎冰冷。
「喲,一對兒野鴛鴦呢……」來人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對不住了二位,我家主子有請,二位還是乖乖地跟我們走,省得刀劍無眼,受了傷你不好受,我心疼。」
「哦?」柳謙眉梢輕佻,「好像這裡是蝴蝶谷的地方,閣下既不是蝴蝶谷的人,如此亂來,不怕到時候谷主怪罪?恕我提醒閣下,姑姑,可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那女人,哼,」黑衣人顯然是對姑姑有所不滿,卻也沒往深處說,「所以你們還是快點,乖乖跟我走,不聽話,我可要動手了。」
「我很期待呢……很久沒跟人真正動過手了,我也想知道我現在的功力如何呢,小恕你是不是呢?」柳謙在出手前,還有空對著秦恕笑了笑。
出手精準,以靜制動,化有為無,將對方的優勢化為劣勢,是隱龍谷武功的高絕之處。而柳謙,做得很好。那個黑衣人顯然不是他的對手,沒對十幾招,就已分了高下,黑衣人發出一聲怪叫,從窗子跳離。
柳謙眉心一鎖,回頭對秦恕說,「你呆在這裡不要動,我去去就回。」就追了出去。
聽得外面的聲音,人數很多,秦恕有些呆不下去了。雖說柳謙功夫很高,但也架不住人多,而柳謙能把他帶出來不聲不響的到了這裡沒有外人,想來是姑姑給了他什麼方便,一時半會兒她應該不會察覺這裡有事發生,短時間這裡必不會有人來幫忙……
打開門一看,好傢伙,真真是以人多欺負人少,對方清一色的黑衣,個頭身體都差不多,二十來號人,圍著柳謙一個人在打。
秦恕有些怒了,打就好好打,這麼欺負人算個什麼事兒!雖然柳謙不一定能輸,但他就是看不順眼,嗷一嗓子就衝進了圈子,跟柳謙背對著背,跟對方纏鬥成一團。
手裡沒兵器,奪了對方的,錯身時一看柳謙,原來他也是這麼幹的,現下正拿著別人的劍一點都不珍惜的挽著劍花,實在不行了就當成刀來砍,可憐人家那麼漂亮的劍……
說起來柳謙今天出手狠了點,劍劍狠辣,不留餘地,全衝著身子的要害,像是人家欠了他錢似的。秦恕搞不明白就不想了,好久沒跟柳謙一塊這麼玩了,挺有意思。
柳謙當然氣,一個男人,憋了很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一個這麼難得的機會,天時地利人和的,就等著他最後的爆發了,結果來了這些個噁心的黑衣人,壞了他的好事!他能不氣才怪!
男人這種事憋多了,後果很嚴重的!這一氣,當然手下也不留情。
他們兩個玩的倒高興,砍完了自己對面,就換個位置繼續砍對方對面的,錯身時彼此投個『情意綿綿』的眼神,甚至時不時能碰到對方的身子,對方的手,對方的髮絲,剛剛消下去的慾望,又騰的冒上來,於是更火……
對方顯然也是有備而來,前頭有人死了後頭再跟上,人海戰術不行就擺陣,陣被破了就用毒,好像是被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捉住人似的,不要命的攻擊。
這下柳謙皺了眉,心想這些人是衝他來的,不能讓小恕受了傷,錯身時一句話送到秦恕耳邊,「對方人多,你去叫人,我撐一會兒。」
「你也知道對方人多,我要走了,你怎麼辦?」秦恕的聲音有些急切,是真擔心了。
「你忘了?我不會中毒的。乖,你去叫人,不然如果他們再加人,我們都要受傷,我再撐一會兒沒事。你馬上去找姑姑。」
「可是——」
「沒有可是。」柳謙說完這句,借一個機會,把秦恕丟到圈外,「走!」
秦恕跺了跺腳,「那你小心!」咬了咬牙,轉身開跑。
黑衣人中有四人從打鬥中撤出,跟上秦恕,想阻他的路。
秦恕的輕功很好,當世少有人能敵,對方顯然事先打探過此類資料,又發出方纔那樣一聲怪叫,秦恕前邊突然冒出來數十人,擋了他的路。
秦恕心下一涼,直道糟了,莫非中了計?
看著十幾個人圍著他站了一圈,他瞳孔瞬間一縮,握緊了手中長劍。喵了個咪的,老子今天要是被你們捉住了,都對不起我採花賊的名號!手下不敢有半分輕視,跟對方打鬥起來。
邊打邊退,不知不覺地就離了谷中很遠,慢慢的移到了谷邊。
對方灑出一把毒粉,秦恕忙閉了氣,尋了個空子嚷嚷著卑鄙無恥施輕功一個勁往遠處躍,身後人當然緊追不捨。
突然間他覺得好像撞到了什麼硬物,溫熱的像人體的硬物……實在是飛得太快了所以沒有注意,「抱歉……」
一句話沒說完,抬頭對上一雙陰鷙又氣憤的眼睛,他嘿嘿兩聲笑了,這下有救了……
七十一
明月空照,暗夜沉沉。
秦恕跑累了按著左胸大口的呼吸。
再抬頭時,只見狂風乍起,龍吟虎嘯中,劍舞流光,落葉飛花處,風過無聲。
絢爛如煙花,狠辣如修羅。
轉瞬,即逝。
狷狂的臉龐,熟悉的眉眼,一貫的黑衣。他就靜靜站在那裡,一如記憶中挺拔的身姿,桀驁冷漠到了極致。
即熟悉又陌生,這種感覺很奇怪,但秦恕還是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司徒傲……」
面對著一地的死屍,司徒冷哼一聲,轉過身看著秦恕,「他們可傷了你?」
頭搖的像個波浪鼓,「沒有。可是你這樣把他們都殺了,也不大好吧。再說了,我都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我會派人去查。」
「切——自大的傢伙。」司徒臉上一副理所當然殺人的樣子,秦恕非常的不贊同。
司徒往前走了兩步,捏了捏秦恕的下巴,摸了摸他的身子,又往下摸去……
秦恕忙往後跳兩步,豎著眉毛道:「你要做什麼!滾開!」
司徒嘴角斜出一抹笑,「只是確認你有沒有受傷而已。既然會吼人,應該是沒有受傷,很好。」做勢繼續往前走,伸出手,一副想繼續檢查的樣子。
「你個變態!不許過來啊啊啊啊——」秦恕只知道往後跳著躲,一個不注意,腳下一斜,他向後倒去……他這時並不知道,他的身後,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溝……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司徒抱住他的身子的時候,自己也離了地,兩個人一起跌向谷底。
本來以秦恕的輕功,在反應過來以後,左右借借石頭樹枝的力,沒準就上去了;以司徒傲的功夫,就算抱了個人,也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最起碼借點力躍回去是沒有問題的。
偏偏,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一個是秦恕,一個是司徒傲。
司徒傲顯然是信不過秦恕的身手,用力的抱著他護著他然後自己找地方下腳借力想往上躍;秦恕本來就討厭和司徒傲一起,再說他自己又不是上不去這人抱那麼緊做什麼,於是一半的力氣都用在了掙開身上的手上。
一個想抱緊好定神往上跳,一個想趕緊掙開自己往上跳,力氣越用越大身子越來越往下墜。
直到兩個人都怒了,死死瞪著對方,借力往上跳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的力氣都用在了手上,一個就是要抱,一個就是不想讓抱……
掉下谷也就是一瞬間的事,自然沒有什麼時間等他們反應過來要以大局為重。
於是天公作美,他們終於雙雙落到了谷底。
「啊啊啊——」秦恕的喊聲盤旋於谷底,久久不能散去。
「喂喂喂,你鎮定點,壓在下面的是我好吧。」司徒看著像壁虎一樣趴在他身上的秦恕,聲音有些悶,「還不想起來?這個姿勢還不錯,雖然你在上面,但我不介意,好,我們就開始吧——」
眼看著司徒傲的唇就要親過來,秦恕怪叫一聲,跳了起來,「我是覺得壓著你不太好才叫的,你又想做什麼!」
司徒眉梢一挑,「我還以為你變熱情了呢。你應該沒忘記,我們當初約好了什麼吧?」
想起那次臨走前司徒傲說的見一次做一次的話,秦恕的臉刷的白了,「我沒有答應!」
「想反悔?」司徒慵懶的坐起來,「你沒有答應過事情辦完了會自己送上門?」
「啊?」秦恕呆了下,是錯覺麼?是他理解錯了?人家說的根本不是那個見一次做一次?「那個……我事情還沒辦完啊……」
「那好,我們做吧。」
「說好見一回做一回的。」
對上司徒傲有絲玩味的眼神,秦恕終於明白,他再一次被耍了……
「司徒傲你個王八蛋!」憤怒的聲音再一次響徹谷底。
秦恕暴走半晌,才留意到,司徒傲坐是坐起來了,靠著一邊的大石頭看樣子還有幾分愜意,但明顯不太對勁。
這谷雖不算極深,月色也能透下來一條,他目力不錯,都能看得清楚。這裡看起來久無人跡的樣子,毒蟲蛇蟻定是有不少,他又不笨,做什麼要一個勁氣他,甚至有點想把他氣跑的樣子,自己卻坐那不動?
「喂,你怎麼了?」秦恕抱著胳膊走過去,踢了下他的腳。
這一踢,不對勁的地方就出來了,司徒的腳怎麼那麼僵硬?秦恕再轉過來一點,看到方纔他們落下的地方,赫然躺著一條五彩斑斕的蛇!那蛇手指粗細,卻是極長,藉著夜色的掩映,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現下那蛇已被人從中間劈成了兩段,有黑血從斷了的體內溢出。
「你……」再走近些,看到司徒傲的青白臉色,「你中毒了?在哪裡?給我看看!」
扯開司徒胸前的衣服,秦恕抽了口涼氣,在他的腰側,有兩個極精巧的牙印,正流著黑血,想來就是那蛇咬的。那蛇秦恕雖不認識,但看它的顏色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惹的主。蛇毒發作一般極快,看司徒傲手腳有幾分僵硬就知道了,如果不盡快把那毒逼出來,讓它隨血液進了五臟六腑,怕是會藥石惘然。
現下情況危急,毫不猶豫的,秦恕悶頭以唇覆上傷口,替他吸毒。
微涼的唇觸碰肌膚的感覺,明明是冷,又有一團火熱繞上心頭,一絲絲癢意襲上心頭,慾望也開始悄然抬頭。痛意拉回了理智,司徒傲看到身前的人,眉梢一動,眸光中有著不解,「你為何不趁機殺了我?」
「雖然你不是什麼英雄,但就這麼死了,怪可惜的。」秦恕吸了幾次,過了一會兒,吐出來的血顏色慢慢轉紅,他才舒了口氣,「你運下功試試,希望有用吧。」
司徒傲靜坐閉眸運功片刻,吐出了口黑血,「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秦恕拍了拍手靠在大石上坐下,「你休息一會兒,我們等會上去,老子才不陪你在這裡呆一夜!」
谷底無草木,只有些許嶙峋怪石,暗夜裡有種說不出的幽涼詭異。但是靠著大石看著天,一彎弦月,幾許銀輝,一片星斗,淺淡光華,過耳的只有風聲,心中,有風雨後的寧靜,也算不錯。
「我不懂你。」司徒傲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寒氣,給這無比溫柔的夜色帶來幾分涼意,秦恕不滿的微皺了眉,「你不用懂我。」老子也不懂你,沒那必要!
「你這個人很奇怪,一眼看不懂,卻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想懂你。」
「司徒堡主客氣了,鄙人就是普普通通的人人得而誅之的採花賊一枚,您不需要懂。至於你的興趣嘛,敬謝不敏啊敬謝不敏。」玩世不恭的聲調,是秦恕獨有的味道。
輕笑一聲,司徒冷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讓我看著心癢。」
「多謝抬愛了。」
過了很久,涼風中又傳來司徒傲一句,「以前的事,你恨不恨我?」
「您還真把自己當盤菜,我為什麼要恨你?那種感情太強烈了,會整得我心裡不爽又老是記著你,我才不那麼笨去恨你,你司徒傲也不配被我那樣惦著。」秦恕瞇了眼睛,他沒有忘記,他可要報復的。
「我司徒傲向來做事不後悔,任何事都一樣。但之於你——」司徒傲轉頭,看著大大咧咧雙手抱在腦後的秦恕,緩緩說,「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
「哦?」聽了這話秦恕很是意外,這個自大的人,怕是從沒有過抱歉的心情吧。
他看著司徒傲的眼睛,瞇著眼睛說:「你不需要道歉,因為我是會報復回去的。」
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司徒傲的笑聲響徹雲霄,「你覺得你能殺了我?殺了我司徒傲?這世間能殺了我司徒傲的人,還沒出生呢!你錯過了剛剛最好的一個機會,以後怕是再沒機會,現在才來說報復,不晚了點麼?」
「哈哈哈哈——」秦恕笑得比他還要大聲,直至笑出眼淚,「我說司徒傲啊司徒傲,該說你天真還是可憐啊,這都不懂?誰說我要報復就是要殺了你啊?我那麼討厭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身體心裡受傷,簡簡單單一個死字就夠了麼?」
擺出一副凶神惡煞樣,他威脅地說,「自然是要讓你受極大的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痛到心裡,痛到骨頭裡去!甚至帶著附骨的痛下地獄去!」
「你不用費那心思,這天下能抓住我的人都少之又少了,更何況讓我受刑?那些所謂的刑罰,不過是些小玩意兒罷了,若你認為那樣就能報復我,也太小看我司徒傲了。」司徒傲嗤笑一聲,像是在說你秦恕也不過這點本事。
秦恕笑笑,非常非常甜的笑,桃花眼蕩起一江春水,極盡誘惑卻不自知,「難道司徒堡主不知道,這天下會有一種刑罰,是比肉體上的痛更讓人痛嗎?達到目的的方式,可不是一條哦。」
「不管怎麼說,你若有那本事,我等著你。十分期待,有人能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司徒含笑。
「同意,我也十分期待。」秦恕笑意更濃。
跟司徒傲一起時,秦恕總是下意識的保持警戒,準備一有風吹草動就溜,就算是他剛剛中了毒,這份小心他也沒有隱去,所以當司徒傲的手臂環上他的腰的時候,他驚了一下。
驚自己的不夠小心,也驚他的恢復速度。
「怎麼辦,你如此勾引我,我忍不住了呢……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我現在要是上你,你能往哪裡逃呢?嗯?」
「司徒傲你不是吧……」看著一張臉離自己越來越近,秦恕掙了掙不開,這司徒傲居然是功力全部恢復了!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最關鍵他打不過他!不由的吼出聲,「你敢!」
「我很樂意讓你知道,我到底敢不敢呢……不如,你先來猜下?」
瞬間,秦恕瞪大了眼睛,看著司徒傲眼裡自己的倒影越來越大,一臉驚恐的樣子……
肢體相纏……兩唇相抵……
七十二
司徒傲的吻向來都很霸道,從不顧忌別人,都是照著自己的想法來。秦恕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噁心的舌尖抵到喉嚨的吻,有些癢有些酸,嘴裡的液體也不由自主的滲出。
雖然看起來很狂野熱情,但是一點都不舒服!他想吐--
「惡--」猛的推開面前的人,秦恕趴在一邊乾嘔,一邊嘔一邊罵,「你他娘的就不會溫柔點啊!每次都來這個!滾你丫的,老子不伺候你!」
「抱歉,一時衝動。」司徒拍著秦恕的背,很奇怪為什麼不管吻了多少次,秦恕的唇都是甜的……以前不是沒親過女人,也不是沒做過那等事,但跟此時此刻懷裡的人在一起時的感覺,明顯不一樣。
曾只是好奇那種感覺,曾只是想佔有,最近竟然心底泛起了澀意,想讓那雙眼睛看到他,想讓那雙眼睛對他笑。
方纔這個人撲到他懷中時,他看到了他明顯有幾分期待的目光,所以,他殺了追著他的人。他很高興,高興秦恕這樣看他。還好他沒受傷,不然那幾個人,必不會死的那麼容易。
掉進谷底的一瞬間,他看到了那條蛇,正對著他們吐著信子。若是以前,他定是要推別人出來擋毒的,這時,他卻自己甘願擋在秦恕面前,明明知道要中毒,還是努力在空中轉了身,讓秦恕在上面……
好一會兒,秦恕緩過來了一點,兩個人靠著大石坐回原處仰望星空時,司徒傲說:「你知不知道,我本來打算利用你的。」
「知道。」懶洋洋的聲音在涼如水的夜色中,十分的誘惑。「無非就是想用什麼東西來威脅威脅白慕之柳謙,使奸計把我關起來,或者想其它陰招達到目的,沒準剛剛的人就是你黑鷹堡的。現在之所以沒動手,還是不想在面子上跟七星寨隱龍谷撕破了臉。」
「我果然沒看錯人,你很聰明。」司徒傲一身黑衣,舒展的仰坐在那裡,如同一隻正在休憩的豹子,雖然沒什麼殺氣,但還是不要惹最好。
「聰明不聰明的,跟你也沒什麼關係。」
「你不恨我,很好。」
「不恨並不代表不報復不討厭。我討厭你,跟你在一塊多一刻都覺得噁心。」
「那麼,再噁心噁心如何?我不介意。」再一次的,欺上秦恕的唇。
扣住他的雙手雙腳讓他動不了,司徒傲第一次溫柔的,親吻他的臉,他的眉,他的眼,「我喜歡這雙眼睛。」他說。
「喜歡你也長不出來!」秦恕瞪回去。
「為何這雙眼睛看著我時,永遠都是憤怒不滿呢?為何不能有看著別人時的嫵媚惹人愛憐呢?」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司徒得意地輕笑,「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我更喜歡的,是你在床上忍不住輕吟落淚時的脆弱風情,嬌弱的,可憐的,委屈的,害怕的……那種眼神,我更喜歡……」
當司徒傲的手搭上秦恕衣襟的時候,秦恕突然間不掙扎了,他靜靜的回視司徒傲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確定?」
那雙眼睛幽黑深邃,那雙眼睛亮如星斗,美好的讓人不想打破,美好的想讓人擁為己有,美好的讓人不忍傷害。那樣清澈純淨的眼睛,那樣至情至性的人……
「如果我繼續呢?」
輕輕一聲歎息,「我打不過你,你要真繼續,我也沒辦法。司徒傲,我不喜歡你,不欣賞你的人,不欣賞你的性格,不欣賞你做的事,但,你真的希望我恨你嗎?難得的平和相處,不是你想要的,所以你要連這種都打破,非要我們水火不容不共天地麼?」
「你救過我,也害過我,我還你一次情,以後亦會回你相應的報復。我秦恕是採花賊,做了很多讓人唾罵的事,但我仍然頂天立地,仍然坦誠做人。做這種事,我從不用強!或許你不認同,或許你覺得蠢,但是一個男人,如果非要靠硬來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我秦恕看不起!」
半晌,司徒傲冷哼一身,放開秦恕的身子,「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不用強就值得稱頌了?不用強就偉大到可以頂天立地了?可笑的堅持,又是正人君子那一套。」
「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為什麼是這樣一個個性,但我去過黑鷹堡,知道那裡是什麼樣子。不管你是在用這樣一副冷冰冰又狠辣的面具來擋著眾人的目光,還是你個性本就如此,但我仍然相信,你內心深處,並不是完全這樣。」
「一個人站在高處沒人陪伴時,一個人對月飲酒時,一個人面對勝利的結果時,不管何時,總是一個人,身邊沒有人陪伴,你孤獨過沒有?不管開心還是不開心,這世間沒有人跟你分享,你生或死,在別人眼中沒有差別,你不覺得你活得很悲哀麼?」
「我不需要別人在身邊!任何人!」
「若真如此,問問你的心。」秦恕說完,用力推開司徒傲,走到谷邊,「看來你功力是恢復了,既然一時半會兒不願意回去,就在這谷底好好享受好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了。」說完運起輕功,幾個起縱,人便消失在月下,再也看不見。
「孤獨……麼……」
司徒傲站在原處,對月默立。稍後,谷中傳來笑聲,經久不息。
秦恕站在剛剛掉下去的位置,猛然回頭,深深歎息。這世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有原因的吧。然而,大家都希望開懷不是麼?
耽誤這麼久,不知道柳謙那裡怎麼樣了,一個人抵那麼多人,千萬別受傷啊。
心念一起,他便忘了那個本來就很討厭的司徒傲,反正那人武功高還有個黑鷹堡肯定沒事……
卻不想一回頭,就撞上一雙陰寒的眼睛……
「你是……誰……」隨著一陣淡青色的煙霧飄散開來,他只來得及說出這三個字,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身子軟倒在來人的懷中。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呢……」一陣狂戾的笑聲中,黑衣人帶著秦恕躍起,飄遠,瞬間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