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拳打腳踢最終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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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去買流行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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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一個人去買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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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去需要事先預約的美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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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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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產生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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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想為他人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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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自己採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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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絕對不要逃避這生平第一次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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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澀谷沙幸的母親之後，第二天，我去了一趟大型店面林立的街上。我在書店裡買了伊丹書店買不到的書，在只賣衣服的店裡買了新衣服，下午硬是預約了美容院，去把頭髮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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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繼續用這個模樣跟一之瀨學長見面，只會讓一之瀨學長想起悲傷的過去而已。我不能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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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不是沙幸學姊的替代品，我是空口真帆。我要以真正的空口真帆身份面對一之瀨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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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惡魔解除契約。我已經有了那樣的覺悟。可是，如果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學長也許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我也可能被踢出話劇社。所以，在這最後的一刻，起碼要跟他單獨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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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事情搞定之後已經是傍晚了，真的很累，比施展任何魔法都還要耗費體力，疲勞侵襲全身，我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去了一趟伊丹書店。就像平常一樣，老闆一個人在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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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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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融化似的夕陽照進店內，我走了進去。老闆瞄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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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你的髮型又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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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注意到了啊？之前完全都沒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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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我笑了起來。老闆也跟著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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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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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誰，每天都會有一點變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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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的改變很大，像是髮型、服裝、長相之類的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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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外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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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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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確改變了，可是，改變的不只是外表而已。你的外表的確有變化，可是比起來，內在的改變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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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在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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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變得很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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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改變的只有外表而已－－－內在還是一樣，還是那個陰沉、晚熟、淺薄、什麼都做不好的高中女生－－－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有一點點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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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不需要繼續跟我借黑魔法的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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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今天是最後一次來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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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仍舊不見蹤影。想要解除契約的話，非把他叫出來不可，所以我必須再來借那本書。我拿著那本以前借過的、深綠書皮的魔法書，向老闆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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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該進一些年輕人看的雜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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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這裡可是舊書店喲。不過這樣也不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再來借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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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也用買的吧？我們這兒畢竟是書店，不是圖書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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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聽不到耶。我先走了喲，謝謝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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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出書店，老闆那張帶點困擾的笑容讓我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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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後，我躲進房間跟手機奮戰。我花了一個小時思考該傳什麼樣的簡訊約一之瀨學長出來。寫好第一行時被叫下去吃飯，吃飽飯寫好第二行時，被叫下去洗澡，寫好第三行時，夏樹來問我英文的問題。結果在睡覺之前，我只寫了四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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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話劇社的空口。明天有空嗎？如果可以的話，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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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五個小時寫出來的簡訊在五分鐘之後得到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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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幾點在哪裡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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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高興得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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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地區沒有電影院。如果想看大螢幕電影的話，就必須換搭電車和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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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一之瀨學長約在車站見面，這是可以換乘最多種交通工具的車站，那裡也有公車和路面電車，從那個車站到電影院只要二十分鐘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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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時間是早上十點，現在時間是九點半。我已經站在集合地點的雕像前面了。我不斷環視周圍，等他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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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我覺得很緊張，一直想轉身逃走。雙腳微微發抖，掌心不斷冒汗。因為我的狀況太過詭異，路過的行人說不定都會覺得我很奇怪。我已經失去了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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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瀨學長在約好的時間出現。他從遠處走過來的時候，我立刻發現了他，總覺得他周圍的空氣特別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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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們兩人而已。光是這一點就讓我雀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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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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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瀨學長露出平常的笑容說道。我的舌頭一時打結，用一般日本人無法理解的日語向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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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三愈她們呢？我以為大家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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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大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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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跟我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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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惶恐地問著。我偷偷下定了決心，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就要邊哭邊衝到馬路中間。或許是發現了我的自殺意圖吧，一之瀨學長微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過立刻恢復成原來溫柔的表情，對我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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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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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只要跟這個人在一起，臉上的肌肉就會不可思議地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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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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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有什麼想看的電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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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以為你有想看的電影所以才約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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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說，只要是跟學長在一起，看什麼電影都好。我還沒有這種天大的膽量。不得已之下，我只好說了一部電視上正在宣傳的有名恐怖電影。一之瀨學長很難得地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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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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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聽說超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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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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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看的電影有九成都是恐怖片，剩下的一成是神秘驚悚片，所以腦海裡出現的都是有著可怕名稱的影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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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恐怖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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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喜歡到想自己拍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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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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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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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去看恐怖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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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似乎一點也不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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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難道說你不敢看恐怖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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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不過今天難得是你約我出來，不管看什麼電影我都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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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學長的表情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我有點擔心，不過看到一之瀨學長開始向前走，我也跟著他往前。到了公車站牌，學長的表情已經完全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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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裡很擠。我跟一之瀨學長靠得很近，身體幾乎快要相碰，就這樣搖搖晃晃地搭了十五分鐘的車。在車上，學長說他正在煩惱畢業後該上大學還是該去加入劇團。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學長私人的煩惱，心裡雖然有點驚訝，不過學長願意跟我說知心話，讓我覺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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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車站牌再走一段路，就可以看到一棟巨大的建築物，這是一座有電影院、保齡球館、電玩中心的複合式建築。市中心果然就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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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還在放春假，所以到處可以看到學生情侶，每一對都甜甜蜜蜜地牽著手。至於我跟一之瀨學長，不要說牽手了，我們走路時中間還隔了一點距離，連肩膀都沒碰到。不過，在旁人眼裡看起來，我們應該還像是一對情侶吧。想到這裡，我的心跳和走路速度都開始加快。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我想更靠近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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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該說時間算得恰到好處，我們到達的時候，電影也剛好要開始。雖然沒有時間好好聊天，不過也不必為了可怕的沉默而發抖。我們急急忙忙走進電影院。這部電影很受歡迎，因此幾乎沒有什麼空位了，幸好還能找到兩個並排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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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院內暗了下來，開始播放其他電影的預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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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好像做夢一樣。對於跟一之瀨學長一起看電影這件事，我完全沒有真實感。電影結束時，坐在我隔壁的一之瀨學長會不會消失無蹤呢？現在在我旁邊的，會不會只是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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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瞄了隔壁一眼，藉著螢幕光線偷看那張微微浮現的臉部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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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現實，我的確跟一之瀨拓馬在電影院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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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幸學姊也會像這樣跟一之瀨學長約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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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就算想這種事也沒用。現在我跟一之瀨學長在一起，不能去想沙幸學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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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開始放映，我很介意隔壁的動靜，所以幾乎沒有在看螢幕。因為學長不喜歡恐怖片，所以我一直在擔心他會不會覺得無聊？會不會感到討厭？不過他似乎看得很高興。就算是這部電影的導演，大概也不會像我這麼在意這部電影的評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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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上開始打出演員表，觀眾們也開始離席。我通常習慣待到場內燈亮之後再離開，所以就一邊等一邊看著螢幕。一之瀨學長或許跟我是同一種人吧，他也坐著不動。等演員表跑完，螢幕前降下布幕，我們才互看對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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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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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學長的第一句話。可愛的發言讓我噗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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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覺得不恐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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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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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幾乎沒有在看電影內容，不過我覺得那好像不是很恐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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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口，你真是看恐怖片的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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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恐怖片也分高手或肉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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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是天生的差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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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多看一點恐怖片就會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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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我們有機會再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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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高興，由於太過高興，所以沒辦法回話。經過了愚蠢而漫長的停頓之後，我才用非常不自然的聲音大聲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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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瀨學長露出笑容，我也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一瞬間，我幸福到覺得即使地球就這樣滅亡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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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吃大阪燒，然後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玩了一局撞球。由於太過興奮，所以我不記得放在大阪燒最上面的食材是什麼、那時我們到底說了什麼話、撞球到底是什麼樣的遊戲。我只牢牢記得自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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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愉快，很高興。總之是很棒的感覺。不管是幾個鐘頭、幾天、幾年都好，我想就這樣一直跟一之瀨學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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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們在傍晚的天空振翅飛翔，想要回到自己的窩。時間真的過得好快。我想告訴學長說今天一整天都覺得很幸福，可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真是恨死自己腦袋裡的貧乏字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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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的很謝謝學長，該怎麼說呢、那個、我覺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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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聽我結結巴巴地道謝，然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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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最後我帶你去一個很漂亮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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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個詞悲傷地迴盪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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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我去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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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順著海邊延伸的道路在他以前就讀的國中附近。從那裡可以看到反射著夕陽、像有無數寶石漂浮其上的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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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念的國中就在這附近，以前常常在這裡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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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保持身體的平衡，一邊走在略高的堤防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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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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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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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瀨學長回頭問道。夕陽的光線照著他天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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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看看那個時候的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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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瀨學長張開雙手，保持平衡，他似乎有點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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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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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學長旁邊，總覺得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掉進海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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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我跑過來之後，學長若無其事地輕鬆跳下堤防，臉上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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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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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擔心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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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是、那個－－－有一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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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張臉紅了起來，低頭看著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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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開玩笑的，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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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瀨學長露出爽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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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平緩的下坡出現在眼前，坡道盡頭就是車站。我要在那個車站搭電車回家。約會快要結束了。從海邊吹來的風有點冰冷，跟白天比起來，溫度下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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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坡道上，我的情緒也跟著一點一點低落。寂寞在心裡騷動，很想當場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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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努力讓公演順利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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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學長是真的很喜歡演戲。我也很希望這次的表演能夠成功。這是我第一次上台，而且是我第一次跟一之瀨學長共同演出。我一定要讓它變成美好的回憶。沙幸學姊的媽媽也會來看表演，那場戲同時也是沙幸學姊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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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沙幸－－－不願想起這個名字。至少今天不要想起。可是，已經太遲了。一個非問不可的問題出現在心裡，如果現在不問，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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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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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住走在前面的一之瀨學長。他回過頭，夕陽照在他的臉上，那張臉看起來跟以前完全不同，我的心越來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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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喜歡沙幸學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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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跟剛才話題完全沒有關係的問題。一之瀨學長什麼都沒說，繼續朝車站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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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不回答啊。我低著頭走在他後面。等走到這條坡道的盡頭，一切就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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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沙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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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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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光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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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寬廣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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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宣告著我們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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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情像是脫了栓似的，開始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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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還是贏不了沙幸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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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和寂寞從心底開始擴散，後侮和覺得自己不中用的情緒開始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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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難怪，因為沙幸學姊是個很棒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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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問就好了，我開始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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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學長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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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沙幸已經不在了。我很清楚這一點。我不能因為她而一直停留在原地。要是她知道的話一定也會這麼說，停留在原地的傢伙太惹人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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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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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溢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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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處嗚叫的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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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的他、驚訝的他、困惑的他、苦笑的他，以及，比任何人都溫柔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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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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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哭，一邊微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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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牽纏在一起，亂七八糟，溫暖、莫名其妙，但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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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幸學姊的媽媽說要向學長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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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找沙幸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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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寫出這種劇本，所以去了一趟沙幸學姊的家。她媽媽叫我代她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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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沙幸的媽媽這麼擔心我，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沙幸一定不希望發生這種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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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幸學姊真的是一個很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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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瀨學長沒有說什麼。他到現在還是喜歡沙幸學姊，喜歡到無法自拔，即使想忘也忘不了。那是比地球自轉還要確定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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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得像沙幸學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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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豁出去問道。學長看著我，他眼裡究竟映出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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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看澀谷沙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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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看長得像澀谷沙幸的學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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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是在看空口真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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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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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很像，所以才跟我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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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眼睛、鼻子、嘴唇都很像。可是，最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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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電車從遠處開過來，我得搭上那班電車。一之瀨學長靜靜地靠近焦慮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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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喜歡恐怖片，而且個性都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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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最溫柔的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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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之瀨學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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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沙幸學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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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沙幸學姊的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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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一樣溫柔，那是每個人都有的特質，所以我才會哭成這樣，因為大家都太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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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他揮揮手，坐上電車，喘了口氣。淚水雖然止住，但是卻突然覺得好寂寞，這是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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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確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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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上一之瀨學長，喜歡到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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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定最後的決心。把魔法陣放在面前，我想起這段時間以來的事情。惡魔將我改變之後的那些日子、參加話劇社之後的點點滴滴、知道沙幸學姊這個人之後所下的決心，然後，是跟一之瀨學長的約會。或許那不能算一般的約會，只能說是一起出來玩而已，可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一切的一切瞬間閃過我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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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們都已經就寢。我下定決心，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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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靠自己的力量面對一之瀨學長，不能藉助惡魔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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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爸爸的書房裡吟唱咒文。像是在回應迴盪在空中的聲音似地，空間產生扭曲。四周響起令人不舒服的金屬嘎吱聲，就像是空間被撕裂一樣。我正在想差不多該出現微弱的青色火焰了，結果那團火光瞬間變成猛烈的火焰，把我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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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這樣很恐怖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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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了一跳，一屁股坐下，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麼有魄力的登場形式，我嚇到站不起來。不過，我只是被那種氣勢嚇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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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從熊熊燃燒的業火當中出現，總覺得他似乎比以前大了一些。他朝我伸出銳利的爪子，用炯炯目光睨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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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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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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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強站起來打招呼，不過惡魔似乎完全沒有理會我的問候，微微張開那張凶暴的嘴。以前他嘴裡什麼都沒有，可是現在卻長出銳利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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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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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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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跟外國人說話似的，我用片段的日文單字跟惡魔溝通。我非常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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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惡魔才終於用彷彿響自地底的低沉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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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為什麼再度召喚我，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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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果然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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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違反了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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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咆哮似的叫聲讓我又嚇到幾乎腿軟，我用盡力氣站穩，絕對不能在這裡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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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幾個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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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默默地等我開口。可是，那個巨大的身體向前傾，像是隨時要撲上來襲擊我，從鼻孔裡呼出的氣息也發出威嚇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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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汗直流，身體因緊張而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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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向惡魔開口，可是，這些話非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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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說出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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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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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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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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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說越小聲。即使如此，我的視線仍舊沒有從惡魔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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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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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能跟你解除契約，恢復原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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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睜大了眼睛，有著凶狠尖牙的嘴巴張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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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你以為要解除契約有這麼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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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縮起頭，肩膀也跟著縮了起來。惡魔比我想像的還要生氣。四周的青色火焰熊熊燃燒，一點一點吞噬房間。我很擔心會不會引起火災，不過那些火焰似乎沒有移轉到其他物品上面，而且，就算那些火焰靠近我，我也不覺得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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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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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惶恐地問道，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哭出來了。惡魔看著我，微微瞇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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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約就必須付出代價，我就讓你選吧。到底想要哪一個？你可以自己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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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約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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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有那麼容易反悔解約！我很乾脆地放棄了心中微小的樂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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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們惡魔是靠著吃人類內臟來增加自己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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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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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這麼野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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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就是你的兩個眼珠，還有一個肺、一個腎臟，大概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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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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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肺、和腎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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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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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給你？惡魔很愉快地望著畏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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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像被人緊緊揪住，恐懼讓我的膝蓋不斷發抖，身體從四肢末端開始變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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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內臟被挖出來。光是想像那個場面，我就嚇到快要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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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喜歡這樣，沒辦法，我只好告訴你另外一個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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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原來還有另一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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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只要不是挖內臟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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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挖內臟的話，那是什麼？既然對方是惡魔，說不定會想要詛咒錄影帶或那些來歷可疑的書籍。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我從網路上買來的，都是我不想放手的東西，不過跟內臟比起來的話算是便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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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個人的推薦啦，如果要用法術的話，巫毒教實際使用的那種超強力咒殺術，成功率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七，連狄克東鄉（注1）都會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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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是男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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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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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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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喜歡的那個男人的性命，用來當做違約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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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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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說來，應該說我雖然聽得懂那些發音，但是卻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瞭解那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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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腦海裡反芻惡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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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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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解釋齊騰隆夫的漫書《Golgo13》裡的主角，是非常有名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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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他的性命當做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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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性命當做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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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我要取走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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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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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的人是一之瀨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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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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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住呼吸，舌頭好乾，沒辦法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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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殺了一之瀨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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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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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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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殺害一之瀨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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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等、等一下，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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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殺了那個叫一之瀨的男人，把他的內臟挖出來吃掉。這樣的話，你喜歡的人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也不用害怕會違反契約了，這不是一石二鳥之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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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掉、把內臟挖出來？殺掉一之瀨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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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句子在我腦海裡一再反覆，我的身體也抖得越來越厲害。總覺得整個身體像是從體內瞬間凍結，我的心臟緊縮，身體變得冰冷，可是，汗水卻不斷從身體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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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這件事跟一之瀨學長沒有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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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顫抖，無法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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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誘惑你的男人，你之所以違反契約，他也有部分責任，所以我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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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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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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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上次發生過體育館吊燈掉下來的意外。賞花的時候，我被人拉了一把，連同一之瀨學長從懸崖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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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惡魔想要殺人的話，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辦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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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c0t/m;C
「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內臟被挖出來的話，就只能看著那個男人的內臟被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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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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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無法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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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雙手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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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浮現一之瀨學長的臉孔，一張總是那麼溫柔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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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Rl7m$e&ZF
我最喜歡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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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約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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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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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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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5q;`@9~q8~H
腎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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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能拯救一之瀨學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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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的話，那太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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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樣他就能得救、就能繼續演戲，那麼我的身體不管變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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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顫抖的手，大聲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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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傷害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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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想要就都拿去吧，我並不可惜自己這條命。我只希望一之瀨學長能夠活著，我不想為他製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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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我的話，惡魔很高興地露出笑容，然後，四周的青色火焰燒得更烈，就像接下來有某種表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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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以你的內臟做為代價吧！我不是醫生，所以你會痛到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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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青色的手從火焰中出現，確認了我臉頰的位置之後，長長的指甲舉到我眼前。他要挖我的眼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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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部冷汗直流，銳利的爪子似乎可以輕易撕裂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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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失去雙眼、沒有了肺、沒有了腎臟、被送進醫院之後，一之瀨學長會陪在我身邊嗎？解除契約之後，我的外表就不再像沙幸學姊，學長一定不會再跟我講話、不會對我產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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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子靠近我，我下意識地閉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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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不然我不好挖。用你那雙小眼睛好好地看著自己的眼珠被挖出來吧。尖叫吧、掙扎吧！在恐懼和劇痛中掙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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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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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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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一之瀨學長回頭看我。如果一直畏縮的話，就跟從前的我沒有兩樣。我一定要改變。不是靠惡魔的力量，而是靠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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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著惡魔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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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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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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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眼神啊！為什麼你不害怕？為什麼你不會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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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要幫助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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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助他？如果你不違反契約的話，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下場。空口，你聽好，你是個沒用的人，是一個只會散播不幸的傢伙。不管外表再怎麼改變，人類的本質是無法改變的。不管你再怎麼掙扎都不會改變。來、讓自己更絕望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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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本質無法改變？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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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只要外表產生變化，自己就會跟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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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以為那樣就是改變。我一直覺得班上同學在背後說我壞話，把這種情況歸咎於自己的長相，憎恨著大家。其實我根本沒聽過他們說我壞話，一切只是猜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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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沒錯，也許改變的只有我的外表而已，可是，托這樣的福，我遇到了大家。然後我才注意到，真正應該改變的，是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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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話劇社的社員、遇到一之瀨學長，然後我終於發現了這一點，瞭解到自己以往所做的事有多麼愚蠢。我必須改變最重要的一個東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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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只會逃避，可是現在終於有面對一切的勇氣了。我不想繼續逃避下去！不想繼續把別人跟自己當成笨蛋！就算是我也有能力幫助自己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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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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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小丫頭！沒有了眼睛跟內臟，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問題呢！你要面對什麼？你要幫助誰？哭喊吧！對未來感到悲觀吧！你連外表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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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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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右眼一陣劇痛。惡魔的爪子嵌進我的臉，在裡面轉動，挖掘我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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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緊牙根，忍住那種痛苦。另一種液體代替眼淚流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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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讓我幾乎要昏過去，可是，痛覺非常清楚，就像是要讓我好好品嚐疼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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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怎麼樣？很痛吧？很難過吧？很想死吧？覺悟吧！這種絕望沒有那麼容易擺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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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用另一隻手插進我的左眼。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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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子插進眼球，似乎有什麼從眼眶流出來，好痛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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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絕望的慘叫吧！讓我看看你屈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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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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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要我快點原諒你嗎？如果你哭著道歉，求我殺了那個男的，我就放你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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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點把眼球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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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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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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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你那只思心的手在我身體裡面，我就覺得想吐。不是還要挖肺跟腎臟嗎？快點做個了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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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握住不斷冒汗的手，擠出最後的力氣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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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痛、很苦、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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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了一之瀨學長，我可以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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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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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兩隻手從我臉上抽離，液體四散飛濺，我的兩個眼球也被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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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要挖肺還是腎臟呢？話先說在前面，我會直接挖，你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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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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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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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那麼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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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慮。這傢伙為什麼一直想讓我感到恐懼？如果要內臟的話，直接挖出來不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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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聽到開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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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很吵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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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樹的聲音。夏樹似乎注意到書房的異常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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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這樣的話會把夏樹捲進來的，說不定這個可怕的惡魔會連帶傷害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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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不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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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力用最大的聲音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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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跟惡魔的對決，絕對不能把妹妹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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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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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用感到不可思議的聲音說道。我雖然看不見她，可是我想她一定又以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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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只有我才能看見惡魔，所以夏樹才會那麼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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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一下，就算夏樹看不見惡魔，也應該能看見眼眶不斷冒出不明液體的老姊吧？這樣的話，她應該會很慌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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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你真是一個無情的傢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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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你是睡昏頭了嗎？張開眼睛說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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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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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眼睛被挖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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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一片混亂。之前的傷害已經讓我的精神狀態瀕臨崩潰，我沒有辦法再負擔更多傷害了。我現在已經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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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惡魔設下的陷阱嗎？正在跟我說話的夏樹是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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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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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想睜開眼睛也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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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你真的在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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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的眼睛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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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惶恐地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硬是把眼皮撐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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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眼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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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難道你已經病到末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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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了令人一肚子火的笨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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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見。雖然一肚子火，可是我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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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珠沒有被挖走。原本感覺從臉頰流過的液體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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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拼了命在腦海裡一一檢索能夠讓我掌握現況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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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會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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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伊丹書店老闆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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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被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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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看一下電視上的照片吧，想想要是變回以前那個你的話，有多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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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教訓似地說道，那種像是在吟唱俳句似的語氣讓人聽了就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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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還是乖乖聽了那個笨蛋妹妹的話。為了驗證我心裡的疑惑，我必須去確認那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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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就放在電視上面。那是戴著厚重眼鏡、滿頭亂髮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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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螢幕像鏡子一樣映出整個房間，我看見了叉著雙手、一臉驚訝的夏樹，不知為何看起來似乎小了一點、一臉不懷好意的惡魔，以及茫然失措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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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從電視螢幕裡映出的我，應該是經過惡魔改造後的超級美少女才對啊。可是，好奇怪，髮型雖然不一樣，但是我總覺得電視螢幕裡映出來的我跟照片上的我長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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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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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不會做整型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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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老闆的話再次從腦海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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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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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確的，那麼我就是上了惡魔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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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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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裡面的血液逆流，沸騰的憤怒情緒從腹部蔓延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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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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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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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裡熊熊燃燒起來的咒怨之火讓憎恨的熱油為之沸騰，我喊了一聲夏樹的名字，盡量不讓那種情緒表現出來。我的眼睛露出黑暗色彩，說話的語氣裡有掩不住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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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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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露出的些許憎恨讓夏樹不寒而慄，看來她似乎感覺到了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異常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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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表改變的那一天，你的確說過我整個人的感覺都變得不一樣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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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姊姊大人，我的確說過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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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有說過這是因為我的外表產生巨大變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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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有那麼說。因為以前一直駝背的姊姊大人突然能抬頭挺胸地走路，以前總是半閉著的眼睛突然變得炯炯有神，所以我才會說您整個人的感覺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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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如果我的外表變成別人的樣子，你應該會更驚訝才對吧，班上同學跟導師也應該會有更不一樣的反應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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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把視線從夏樹身上移到惡魔那邊。剛才一直很囂張的惡魔看著其他地方，不願對上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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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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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剛才說要挖我眼睛一樣，原來他是對我下了暗示、讓我產生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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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跟原來一模一樣，但是他讓我產生錯覺，以為自己變成了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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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詐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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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啊，姊姊剛才在看半夜的電視節目，他們在教觀眾做一些室內運動，姊姊看著看著就興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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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看向夏樹，而是繼續瞪著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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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說珍妮佛就是靠著這套運動減肥成功的，因為不必用任何運動器材，所以姊姊也想來試試看。等一下可能會很吵，不要擔心喲－－－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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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渾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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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為了姊姊大人的美容跟健康，小妹我絕對不會有任何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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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夏樹走出書房，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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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希望您保佑這個人明天早上起床後能變成一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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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間之前，笨蛋妹妹丟下最後一句話。不過這次我放了她一馬，因為我有更加憎恨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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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離開後，書房恢復安靜，只剩下我跟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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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惡魔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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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點一點逼近惡魔。惡魔終於正眼看我，眼裡露出絕望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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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騙得很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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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抓住惡魔的脖子。惡魔的火焰不燙，這個火焰是假的，只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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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違反契約？我的外表一直都沒改變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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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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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再找藉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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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什麼都還沒說的惡魔一拳打飛，惡魔毫無抵抗能力地飛了出去，在地板上撞了好幾下，從嘴裡吐出像血一樣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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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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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抽筋的惡魔稍稍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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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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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腳踩住惡魔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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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因為想要內臟所以才來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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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這傢伙以前說過惡魔吃的是人類的內臟。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內臟或身體的一部分，為什麼沒有真的把我的眼睛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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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惡魔不會吃人類的內臟。我們用來增加魔力的糧食是人類的感－－－感情，像是絕望或痛苦之類的負面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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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腳下的惡魔再次吐出某種液體。我那一拳已經把他打得半死不活，難道說這傢伙其實很肉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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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要跟我訂契約？為什麼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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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為了要讓你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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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轉動眼珠看著我，臉上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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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下你沒辦法遵守的契約，讓你這種人違反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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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愛上別人的確是亂七八糟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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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當時的我來說，這是一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條件，可是對現在的我來說卻不可能辦到。惡魔認為我遲早都會違反這個條件，這麼一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我的心當做違反契約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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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體育館的吊燈掉下來、不斷讓你對我產生恐懼，的確都是為了讓你掉入愛情裡面。這個工作還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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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的傢伙，原來心裡在打這種算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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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由於違約而必須付出代價，我讓你產生內臟被奪走的幻覺。如果是普通人類的話，一定會哭喊著求饒。那種時候的悲痛絕望，可以讓我們惡魔產生力量。特別是用自己最愛的東西來代替自己時，那種絕望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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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重了腳下的力量，惡魔慘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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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真是壞到骨子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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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妨礙我跟話劇社成員們當好朋友、讓我感到絕望，都是為了增加你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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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雖然沒有做得很好－－－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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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肘K中惡魔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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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殺了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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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演的那齣戲跟暗示，也是為了要讓我感到絕望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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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以會哭喊著求我殺了一之瀨、饒你一命－－－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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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一記膝擊踩碎惡魔的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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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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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你這次是失敗了，我再也不會感到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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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為了一之瀨學長，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這種想法不是絕望，而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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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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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仍舊露出笑容。雖然眼前的情況對他非常不利，可是他看起來還是一派輕鬆。我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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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口真帆啊，你的確已經變了。就算我下了暗示，也沒想到你竟然會有這麼大的改變，真是個不得了的小丫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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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瞇細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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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切都要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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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惡魔的身體開始發出青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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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移開自己的腳。青色光芒越來越亮，惡魔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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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迎接我了。剛才我解除了自己的偽裝，我做的壞事應該已經被『那些傢伙』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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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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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身體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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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光線透過窗簾從窗外射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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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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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傢伙』會把惡魔留在人間的所有蛛絲馬跡清乾淨，他們會來捕捉出現在人間的惡魔，大概就像人類的警察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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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青色光芒的惡魔身體已經消失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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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惡魔有關的物理性影響跟記憶也都會被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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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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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懂了嗎？也就是說，你會忘了自己最喜歡的一之瀨，一之瀨也不會記得你的事情。不只這樣，你跟話劇社那些人的友情也會跟著一筆勾消。你會變成原來的黑魔法眼鏡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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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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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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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一之瀨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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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最後讓我吸收你的絕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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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光線越來越強，窗簾被吹得啪啪作響。房間裡的東西被那道光之風吹得東倒西歪，我的頭髮也隨之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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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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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忘了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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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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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房間都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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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的意識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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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相信自己會忘了那麼愉快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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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願相信，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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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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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漸漸無法想起自己最喜歡的一之瀨學長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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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他的味道、他的氣質，都開始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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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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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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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滑過臉頰。這次是真的眼淚，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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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不想忘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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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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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窗簾已經被拉開，窗戶也被打開。整個房間籠罩在從窗外射進來的強烈光線裡，我連要張開眼睛都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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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的東西四處亂飛，光之風捲起一道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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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什麼飛過我眼前。半睜著眼睛的我注意到這一點，驚險地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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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約會、賞花、第一次站在話劇社舞台上。所有的過去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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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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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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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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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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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定會再變成好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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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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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已經快要消失殆盡的惡魔停止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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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雖然越來越淡，但我身體裡卻不斷湧出火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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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我們都會再變成好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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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不可以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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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幾次我都會改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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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迎著那道強烈的光芒站起來。回頭一看，我以前的照片掉在地上，剛剛差點打到我的就是那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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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看著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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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戀絕不會就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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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有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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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沒有任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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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可以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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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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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悲痛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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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不會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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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已經籠罩整個房間，四週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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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飛舞的聲音已經消失，周圍突然恢復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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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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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心吧，惡魔，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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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同一時刻，惡魔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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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雪白的空間裡，我飄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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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安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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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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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太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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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剩下的，只有胸口的些許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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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雪白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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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出現了一個長著翅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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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總覺得自己認識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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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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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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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被雪白空間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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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回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