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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容 2010-7-17 18:44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by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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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 nR0h3I NC^,f o6k-z
  在空氣中飄散的流言,就像一條條纏繞在身上的蛇,向你伸出邪惡的信子,準備引你走入毀滅…… 這次鬼怪公寓來了個令溫氏兄弟,及陰老太太都害怕的人物-- 8Zg Z roYc8W-n!D(a

F t h*w5|T |   前來求助的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性上班族,身上卻有一條大得可怕,且會傳染的「蜚語蛇」!為了讓被拔除的蛇不再長出來,唯有消滅「女王」!但是,它卻長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受陰老太太之「托」,兄弟倆得去接回一個相貌不明的「人」回來,只是接了四次,卻沒一次成功,這會兒,成為「行屍」的客人走丟了,他們兩個再不想辦法解決,就等著被剝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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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hr^Ke K(i   第八個故事 女王蛇之三 lm2c&vSA d
u6ROH"M&_)h9z*h
  「你確定你不是在做夢嗎?」
#|;b"v}IrHK uL-ntl1E
  溫樂源端著一碗稀飯,扭頭看著任煙雨,他已經維持這個彆扭的姿勢好幾分鐘了。一隻小貓從他背上爬到了桌子上,伸著鼻子去聞他放在菜盤子上的饅頭。 U9~ tCP

L7JbSsT)O   「絕對……絕對不是!」任煙雨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臉色晦暗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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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陰老太太的房間門口,雙手神經質地抓緊自己的提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顫抖不那麼嚴重。 +y'D*q'rV"`5u

eU U%yegqd   「我真的碰到了!它是……很涼,很滑……好像沒有骨頭……」 "_p\VbU(T
-Wi Q A C+ik5l`D3]$z L
  溫樂源的嘴張得很大,恐怕他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居然能張這麼大——大到要把那只聞他饅頭的小貓,整個放進去也綽綽有餘。 0WJc&r2c],E

:yQ^(mY/V+i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反覆地說了好幾遍,稀飯傾斜了點,灑到了褲子上也渾然不覺。 ^s&d;p;Mz }

9^ }DV8]%X%s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任煙雨尖叫,「是不是脫離人身的蜚語蛇?一定是對不對?它想幹什麼!你不是說它只殺它的宿主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身上那條完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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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H6q8]Z%AJ}   她的尖叫驚擾了小貓,它一腳踏進了盤子裡,又帶著一爪子的菜湯跳下桌子,和另外兩隻小貓會合。 ,G6nKY6m{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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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沒有發現這邊發生的情況,陰老太太好像也有點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小貓闖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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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說……」溫樂源緩緩把碗放下,「不該發生這種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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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P2e)B$g,H$O   「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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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d*n1Zh{&h   溫樂源起身,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裡的任煙雨,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按她的肩膀讓她坐。 Rt&z.{ wi

h N/H/n&W8Ti   她緩緩坐下,但手指仍然僵硬地抓著提包。 1agGL%F.?u2Yhq

@ IfK4L;Gn;~NC0M   「我讓你去找女王,除了去掉我自己身上的雌種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怕發生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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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ak$BP6Z   溫樂源點起一支煙,陰老太太沉著臉用手指敲桌子,他自覺地站到了窗戶邊,「所以我讓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誰的蜚語蛇長得很奇怪,這是分辨普通蜚語蛇和女王的辦法。你真的沒有發現誰的蛇很奇怪嗎?」 ;Ij(Jk;Fi)I5G;Wq4g

4X^|i|(t   任煙雨搖頭。 Iv8ILL$X7q ~}

2T'`q F4H iX   「你有沒有看見誰的蜚語蛇有好幾個頭?長著別的顏色?或者形狀看起來不太一樣?」 8F$}6w$S~!b*s?Q

E ~(F*Z}1I)qj   任煙雨還是搖頭。 (VT Ym S#[

8p5o+i9Js4T:c(\8A4F   溫樂源撓撓鬍子,一臉困惑:「那就奇怪了,既然發生這種事,那你這幾天就應該見過女王,而且和女王的宿主接觸過才對。你再好好想想?」
:LS U6O m0X 4W5t)s-F nX0T
  任煙雨想起了經理肩膀上空空的一片,心裡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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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tN8zHMtR K   「一定是很怪異的蜚語蛇嗎?如果沒有呢?」 'wC.V1e4kF/Gd&O

}8so6gL   「那就說明沒感染呀!」溫樂源瞪著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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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B\_!kS Y   任煙雨閉上了眼睛。這幾天裡,她一直忍著噁心,觀察公司裡的所有人,連高層的人士都沒有放過,可是真的沒見到奇怪的蛇體!
+_3OE2M,E6Dz#B9Rd
qM)p:{ P v|,A#s   現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經理之外,竟沒有一個人未受感染! {!K ](P~;J#A

*x8{"EqML`dPN   被如此龐大的蜚語蛇群包圍在中間的感覺,讓她覺得很絕望,再加上昨晚的事…… P \j;S8jF8r
)P2`)}3h5y ?/?
  她無法把這事給未婚夫說,甚至也不能告訴家裡人,因為沒人會信。 /f6l Z&C A"?,|

vK YUf1rr   如果不是還有溫樂源,讓她感覺到一丁點希望,她可能已經活不下去。 ?C.pCEgO
[KX foV3IWy.x1L3W
  「那我怎麼辦……」她喃喃自語。
g k:S9B6j9p`(i#T5jT m X r"l8q,Xh#U
  溫樂源在窗台的煙灰缸裡把煙頭按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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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你不用著急,你既然雇了我,我就一定會幫你把事情辦到底。你今天要上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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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 yrR@   「我已經遲到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最近上班也不怎麼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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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走過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廁所裡推,「那就去洗洗臉,等一會兒我送你去公司,我就不信連我都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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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梳洗了一下的任煙雨,看起來好多了,溫樂源又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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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有點尷尬,但這個看起來很粗魯的男人,卻有一雙溫柔寬厚的手,他手心的熱度讓現在已經六神無主的她感到很安心,所以沒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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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剛一出巷口,就看見王先生和女妖精那對老夫妻,在他們的汽車旁卿卿我我。 |-zJ,{ ay,^$s)I

X{4C;^fC   王先生的模樣再年輕,也看得出來他已年近五十,而女妖精雖然年紀更大,卻長著一張娃娃臉,這對男女的組合,讓所有路人都對他們側目而視,各自揣測著一些連當事人自己都編不出來的故事。 .k[email protected]GN9~I

Bx ~ h)gR"NKIg3n   任煙雨一看到女妖精就想起那雙飄浮的腳,雖然現在天上太陽高掛,女妖精不僅腳踏實地還穿著高跟皮鞋,但她還是有些膽顫心驚。 hE`IK;PK@

;B)l'xgZ   溫樂源沒有察覺到她的退縮,相反,王先生的存在,讓他想起這世界上還有「搭順風車」這種事,拉著她就喜不自禁地跑了過去。 1Y Z+B _L+n3x0|"t

V ch#L-pTUNIm#g7v   王先生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雖然任煙雨的公司,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個方向,不過他的事不急,倒是溫樂源身後的女孩,青白的臉色讓他不太放心。 _2@$W lJQ8bnP/d6K

*Y7d'p*\P   王先生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其他三個人坐上了後座。不過由於任煙雨堅決拒絕和女妖精坐在一起,溫樂源只好被迫擠在女妖精和任煙雨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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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7K jl4ZL)Ey]!r5_   「這丫頭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汽車開上了川流不息的主幹道,王先生轉身問道。 "t0[v}yv#C
tva/h%TE
  「遇到一點麻煩……」溫樂源含含糊糊地說。王先生又不給他錢,蜚語蛇這麼麻煩的東西他才懶得跟他解釋。
'U$w{ Z0lSc|w
BL&O%GL/J   「什麼麻煩?」女妖精很好奇地問。 'j)j1J7?;Bwy9CZ
b%cz&N ut
  「你不會用眼睛看!」溫樂源憤怒地說。王先生是怎麼看上這個沒什麼道行的傻妖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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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不見呀!」女妖精理直氣壯地說。 1IDb @'y.e"sy(E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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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會看不見!」再沒道行也是妖精,不會無能到這個地步吧? lb9a.~$cH{:tM7e

#e~:^8v1XQ C   「我是看不見呀!」溫樂源的態度讓女妖精覺得自尊心被傷害了。「從剛才我就沒看見你旁邊有人,要不是她說話,我還以為你拉著空氣過來呢!」
P(PM6Ca
;RMy,b r   溫樂源的心裡涼了一下,任煙雨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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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w)Y6Zy4H9n1f   司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詭異的對話,手裡的方向盤照樣握得四平八穩。 /M6UXO`3S

B)IuU4g+G   「你是真的……看不見?」溫樂源再次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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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w_h Q6s   女妖精用力點頭。 7Tne`xN7w;r
/mM6i1_2J z]*u(m O
  「那你那天看見了吧?就是你見義勇為那天?」
+YO$F;]!RD-s,t
0u\3L0b ?Y9J   女妖精的臉稍微紅了一下:「呃……嗯……那天實在是不好意思……」 ?!l(km/T+m

t-Ps:M5u ZD6re}   「我問你是不是看到了!」 .` p\8Zz U%p^R:C

ue Cp ?0M8I   女妖精嚇了一跳,很生氣地大喊:「是呀!我看到了!你和一個沒脖子的女孩在那裡拉拉扯扯!還想把她拉進去強……」 3c6G OS!]'|&P6?
f5Jh&}ai4k
  王先生瞪她一眼,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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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lQO{C H5H%^c   「沒……脖子?」任煙雨顫抖地問。
pR` Mv d l+`e7^e8o
  溫樂源環住她的背用力按了一下,讓她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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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王先生問。
V)~v N%{4Z Z !Gs,u.UQ2C(d g1e
  溫樂源看了女妖精一眼,道:「她是天然生成的純潔妖精,所以眼睛看不到污穢,看來事情發展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快,要是不能快點解決的話,說不定會出大事。」 t:WN1SB9a6u"p0W0H u

Y-JN:L:m   「怎麼?」 C eW-Z-@

CJ+[C%C X5G   溫樂源歎了口氣:「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楚……等有時間再跟您解釋。對了,等會兒把她送到公司以後,能不能借您夫人用用?」 PB WNF#U&@T

b y8C vB ? _0wv   王先生道:「沒問題!」 }[_6LVF_8YFk

c{D;L0L   女妖精一臉不高興:「你借我幹什麼?」
X)p U:m!D!q*Y )k\6[K'ikEq
  「借你眼睛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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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v8M*?Y   「咦?」 *K8AgIB U/b |V{
@q5f(BB l:Y _R
  任煙雨公司所在的大廈到了,在溫樂源的催促下,她猶豫地下了車。 :Q r9o RPM
u-Ogn6ZH4pXe5u
  女妖精從另外一個車門下來,茫然地看著周圍。 ^[-UW-~Mk+y,e
X1p*N R g(K\b t
  「怎麼樣?」王先生在車裡看看這間公司的門面,在他眼裡,除了不得不為那金碧輝煌的招牌和俗艷的裝飾搖頭之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_)y^^[$F

*P ` l#eks!?!}   任煙雨惶惶然地,溫樂源發現了這一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轉頭回答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我是污穢的俗人,所以才請您夫人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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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嗤」了一聲,從車窗裡問女妖精:「你看見什麼沒有?」 {,VZl'r*fl e

fz,|)we5Tgk   女妖精困惑地搖了搖頭。 o8L,C D;Rt,@$S

%v0`fVy{   「你沒看見?」 &\1@&I!lfUl:[

`-CXU:zF   女妖精又搖頭。
U0KFy@o Hy)n"r }.y'k
  「到底怎麼回事?」 R+j4_*Vv8Yd8X8m9^"y

r*hn(A fN%P[   女妖精雙臂抱胸,眉頭皺得很緊,「老公啊,以前我們來過這裡對不對?」 3Jx!M:k3Gm

Cn z3@ kc*\ a.a6K q9?   王先生說:「是啊。」
yX)UQ6OR
&^'\4B4Ve iY   「幾年前?」
v.BqH9P7KFK a;w*`lOX
  「大概四五年前吧,你不喜歡這裡,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再來過。」 f6q6IV}4q'C`

W'T%n!DLX1_CZ5|c(H   「現在和那時候有變化嗎?」
I'Y%\9y!Hc 3@oLLB}H-dl(pn
  「唔……沒有吧。」王先生看看四周。
)Ffj/Js&liN ~L:| z2v#Jbfk_3Q
  這附近是較為繁華的商業區,近幾年雖然有了很大的發展,建築物卻沒有什麼變化,唯一變化的是街上的行人,以前只有小貓兩三隻,現在卻是車水馬龍。 YI+K/C)N!SJ

4S7}0e'JI/NPyz   即使女妖精喜歡這裡,他也不會再來的,現在他一看到這麼多人就頭疼。
d/p7eJNZ${#[ .c g3a1`H O|'Q&H K_
  「老公……」女妖精的聲音有一點發顫,「你知道嗎?我什麼也看不見……」
k;m"{*m(W'kM s !I"In/M ?5P2AQ
  溫樂源心裡一沈。 "zm6m0AOA

T{ Gm-^g r:za6w   王先生迅速從汽車前方轉到她身邊,抓住她顫抖的手,「怎麼了?怎麼了?你沒事吧?」 ~?&bOl)pt"zr
/P:jc:l7NB
  女妖精的聲音仍然微顫著,眼睛盯著任煙雨上班的大廈,瞳仁中卻沒有焦距。 p1y@Djn
)s [DR(t``T
  「我記得……我記得……咱們眼前這裡,應該有一個很高的大廈對不對?那時候看得好清晰啊!現在沒了!那裡是空地!」 uf`7e!p!I5o`r

@Z;ZG tK   溫樂源的心,真真正正地沈到了冰窖裡。 ;yF`3a$n {
|V"Li:Wj
  她雖然是天然的純潔妖精,但已經和人類的男人結婚,而且生過一個帶有人類血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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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蜚語蛇雖然是污穢的東西,但還沒有污穢到不可原諒的地步,所以她的視覺只被限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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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Vfb-CE   就像她說看到任煙雨「沒有脖子」,其實是盤在任煙雨肩上的蜚語蛇擋住了她的視線,即使是最嚴重的情況,也不過是像今天這樣,眼睛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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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K?#p9V6|u   可是現在,連整棟大廈都被她「無視」了,就算是「母體」——就算是「女王」——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嗎? Bz-zxX+b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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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是蜚語蛇「女王」的話,那麼這個「女王」的影響力又該多大啊! /Pf Q0TO2e7U

p:X-F4V]   「我知道蜚語蛇……但是這麼厲害的……」女妖精自說自話地鑽進了車裡,順手把她老公也拉了進去,「聰明的話就不要招惹它,再見。」 7w,Wj1f]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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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地關上車門,汽車絕塵而去。 y Y$h7o C&Y!{%W f
){(H6MfT8|LM
  還沒反應過來的溫樂源,呆愣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跳著腳大罵:「你們臨陣脫逃……」
B:YGHYA ym 9h.R6hc~(fL R%Vf
  任煙雨在他的身後,捂著嘴慢慢蹲了下來。
p'q8K3V,Io$X8kW0a\
L;z2PA X*U$k   她不關心剛才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妖精」,也不關心她看為何會看不見大廈,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恐怖的東西拉進去,可所有的人,卻都在有意無意地暗示她「你逃不掉的」。
F(@j!E~0TI +uo-d(c3Qdr
  她沒有做錯過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好像一切都衝著她來似的? -]giVYDs

1NxRiL@9g-F$g   溫樂源轉身,看到這個已經近乎崩潰的女人,歎了一口氣,過去把已經癱軟的她拉了起來。 7I%W0ADi2M gI7H
O+]%x p%j{CA r
  「所以說,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如果當時樂灃沒跟你說這麼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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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7P L'X^L z?E0sc   「你們不告訴我……你們不告訴我……蜚語蛇就不會長大了嗎?我就不會被殺了嗎?」任煙雨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紅紅地問。
C};t pTN9et%XH h~)a"E3c7B [/kI
  溫樂源無言。這種事又不是他能決定的……而且他有一句話始終猶豫著,沒有和她說——其實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蜚語蛇,而是她本身…… \4O|&F8Y.a#e

9tu*Y9I9W3N/F   如果他早一點遇到她,說不定還有辦法,可現在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他過去連看到蜚語蛇就躲著走,現在卻忽然讓他直面「女王」,這實在有點……
+n*lG$h }^(N ^!E6? E0kU)Or ZH
  「總之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現在你就帶我進去。我懷疑女王就在你身邊,所以我們首先從你工作的地方找起,然後再慢慢擴大範圍……」 %Dr H-N m l

2U5R?k3D   任煙雨走在前面,溫樂源走在她的後方,兩人以相同的頻率緩緩前行。 al X"?$p
J9hb*_g a"d;oB
  大堂內的職員客戶來來往往,偶爾與他們擦身而過。 wY5W6\cK0t1{0Z(N

$OZRu:c5xB   每當這時,任煙雨的背部就會驀地僵硬一下,過很長時間才能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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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d~wp'M   溫樂源在她身後,看著她的樣子都覺得累,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稍微提高了聲音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又沒有鏡子,你看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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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見它也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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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z6I.?!x I   溫樂源翻了一下白眼。 0Ny8mn9You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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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到電梯處,任煙雨猶豫一下,又帶著溫樂源往樓梯口轉過去。
&t)s9CF\!K?2Q)o8l.A G:BXT c;B7@ d"_H
  溫樂源發現「安全通道」幾個字,一把拉住了她。
.G/YOVs)K2z6F?
#n&h_kg#X   「喂!你不是吧!想走上去?」 qPT|4] y

3K!@U)n(V:\xVas   任煙雨煩躁地掙脫他:「難道你喜歡在那麼小的地方,和那些東西擠在一起?」
%cK)mM/wz 3j)Z3b&v&{
  溫樂源做了一個昏厥的動作,用力抓住她的手上下搖動,「那個不是重點!姑娘啊!你的公司在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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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樓。」 3R{ P-vN$D6D

+gq'q&lX   「……」
9U:z)HiU'VD9l#@` 3i/H4pt\Gt;C
  兩人大眼瞪小眼,任煙雨終於明白他想說什麼。 @o8Q!K0Q P6\
*\/d `my c+L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帶著金屬的摩擦聲慢慢滑開,裡面的人剛踏出一腳,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往裡面擠了。 &lLF+g4?n0Q T Or
4]'sY+p2q:L1F
  溫樂源拉著任煙雨努力鑽進去,在後面的人的擁擠下,他們被壓到了電梯的角落裡。
w6wl~B"ZM/]9d
ZeiZJ0C-Q,S\#dm   電梯的三面都有鏡子,任煙雨進去以後都一直低著頭,一有空隙就轉過身來背對著它們,不過這樣也讓她陷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境地——溫樂源正好面對著鏡子,她現在這樣的姿勢正好讓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X"[z+}/m4_^Y c

6wS@ W| \ s;F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有點尷尬地分別將頭轉向別處。
"O;fl.} E|6WO
#f8Q*G7iyD]W   就在轉頭的一瞬間,側面的鏡子中,映出了一堆互相絞扭成奇怪形狀的綠色軟體生物,她一驚,立刻緊緊閉上了眼睛。 )k)e5l-x-v%@C

N,pT8eE-L{EF   「為什麼閉上眼睛?」 5[~ |Q'ex$``8M?
mr DiY D${:No
  溫樂源的聲音從頭頂降下來,那低沉的聲音,讓她驚惶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cECnX1Z1A
]B9GYs W.R   「閉上就看不到了……」 5\+V!b6M%^h&Z

ccd+l1l.f gd   「哦——」溫樂源的聲音拉得比較長,聽起來有點怪異。
DkgTA4V3JM /Cti(E,z"H
  任煙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閉著眼睛說:「對了,你們上次看到我的時候,不是緊張得要命?為什麼現在這樣……你不怕了嗎?」
oxc0H$h`&t
'ri kU4k_O2h3g   溫樂源笑笑:「所以我不是剛才還問你,你為什麼閉上眼睛?」
/JedR"zb?Q
)G,b^md   十八層到了,溫樂源拉著她從最裡面擠了出來。
Yh.No;]S
K!TW/Lu+^6[   「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她稍微睜開了眼睛,目光毫無焦距地轉動著,喃喃說道。 #Rj+~G%O z#S{

{)_W:jX%R+u   「對,所以我就『看不見』了。即使你認為這是自我欺騙那也沒關係,但有時候人類沒必要知道太多,你以前啥都不知道,不也活得很好嗎?」
QGK&Y s f j C"RR
`&zP i nZ+]0]   「不管我知不知道,它都要殺我啊!」她嘶啞地叫出聲來。
iWX6]3^[K _6f.Gx1E5Z8k
  周圍經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溫樂源臉都黑了,把她拉到人較少的地方,很認真地看著她說:「恐怕你稍微有點誤會了。蜚語蛇的確會害人,但它們從不殺人——除非有女王的命令,否則它們不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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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v)K+H5rgtz   「可是你不是說……」
R}Q'sOH
&C/E~%P i   「我們說過,它會害死你,但是它絕對不會殺你,因為它沒有那個能力——它連爪子都沒有,怎麼殺人? 6}-Y5i(i/z4?{u&n
~2{+\U }(z k
  「那天你想死,不是因為它殺你,而是因為你被它蠱惑了!如果你住在深山老林裡面不和別人接觸,就算全世界都在傳說你的流言,讓你身上的蜚語蛇,長成比地球還大的怪物,你照樣不會想死!明白嗎?」
T"QQ&E:XJD9ZA%k @ c8e[0c
  「那難道是我的錯……」
+c^q#[+e }p^*a'?d9f p D v
  「這不是你的錯。但你要搞清楚,蜚語蛇不會直接對你造成傷害,它只會反覆告訴你自殺的繩子在哪裡。那麼繩子是從哪來的?那可不是它創造的,而是你給它的東西!如果你從來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的尾巴就進不了你的心,沒法和你溝通,自然殺不了你!」
m2~l%h!OUz )CkV\0tDM
  任煙雨的表情慌亂而無措,「可是……不是你們告訴我它的存在的嗎……」 $m.T2v0}A(LW

J[ Ak/r;v-p   「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 O5ML*c7U

,SCI3L.cE Fn`m   溫樂源盯著她的眼睛,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按了按,「真的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那你為什麼會有自殺的念頭?一時心血來潮想死死看?」 :FV:m"I8c9F
*o5@1NMX0tB;_:G~Yn
  她的眼神無助地四處梭巡,彷彿在尋找一個支橕點,她掃過溫樂源的臉,卻被他逼視得不得不再次移開。
'C9j_?M^2}_v*a
w6t X!m LE{   「它想殺你,沒錯,但它不可能想殺就殺。你幫它找來了繩子,順便幫忙把自己的腦袋往繩子裡套,然後指責它是殺你的兇手,你覺得這對嗎?」 9^,B kRcv
X-uY?3m/M
  「我怎麼知道……」 Q8Kc)TK;O(DYK
X/c7|,Os&Sk3dN5V
  「我之所以陪你來找『女王』,不是因為你身上的東西,那玩意我大不了隔幾天給你拔一次,十年之後就不會再長。 E s3N5{*Or;L ?
5@A3H&{$z~&x0_ Bv
  「我身上的『雌種』也不是問題,我根本不怕它,就是它一直在我肩膀上很噁心罷了。如果你的神經比電線桿都粗——就跟我家那老太婆似的,再大的蜚語蛇也得在三天內枯萎!」
6eODJY HK b@r`V4c
  「……」
fMD!]BP$ep ,{IgM p0P*FDXkm+I
  「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目前真正的威脅,不是你肩膀上那個,而是我們一直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女王!」
"b4S}g;F
u6plNL{7i+PR\   任煙雨的臉色煞白。 5{+|5sx8G hH4P

.Kyq+Z9DuD*D]3M   溫樂源放開她道:「女王要找你可不會是什麼好事,我以前就見過一個,雖然還不到你肩膀上的那個一半長,不過也把我家那個死老太婆折騰得夠嗆。 x x(Ea.MAKl
0sX-G'N)T"@|4A
  「我和我弟弟為了逃避它的追擊差點摔死,可惜那是挺早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早就不記得它為什麼追我們……嗯……好像不太對?」
Vh4P5V%T.d
7e ];x9O5U\6q#K   他困惑地托著下巴思考,「對了……它好像不是在追我……也不是在追樂灃……那它是在追誰呢?」
I/iaaU+C*V
;@s#v:ayE!t]2OJ   心亂如麻的任煙雨急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從記憶中搜尋到某些有用的東西。 &D5\+V6bO&I

7Oq-Z`Y$EC   但溫樂源卻只是在旁一逕思考,好像已經忘了要先解決她的問題了。
A?k+@#I*@
r[;O4SB2k WC:u?Fp+Q   走廊深處的工作人員專用電梯開了,經理和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其他人的目光也像經理一樣,隨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匯報著工作上的問題。 v["]'G7J WK2f$o.v.C
9Qy3Q%N[ mKOs
  當那一行人就快從另一邊的拐角處走掉的時候,任煙雨才驀然想起,自己今早竟忘記請假,慌忙小跑步追上去,拉著經理向她解釋。
j8[.PB8S-ky+VR
4I.T~ ox7^ {^IM }   她結結巴巴地編造著凌亂不堪的措辭,由於無法解釋蜚語蛇的事,那些東拼西湊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前後矛盾,錯漏百出。
.pN!K ` N zG(T~g
5yk6a)@ ~*qf}Sx   不過經理沒有說什麼,她點了一下頭,拍拍她的手就離開了。任煙雨轉身走回溫樂源身邊,臉上的表情顯然輕鬆了許多。
g3S"Z"W5g.GEm
7]F.\JwYb}   溫樂源看她走過來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A8ab Z;R/a

L sQAz N/|e5Z   「那是誰?」他問。 yA_x*_Z

O'\ N} Z Q8_   「我們經理,人挺好的,我總受她照顧……」 y K/a$E]$~?

rZ\X#S   溫樂源打斷她:「你用鏡子看過她沒有?」
1T^6F3Msh0f
~K!R"h L2SP   任煙雨顯得非常訝異:「我是看過的……」
*yBp&L%uc p8l"u|Z
  「那你為什麼說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nv!q1dc%W0?2q5o#i? @$Ma$U E3]3U
  「她身上什麼也沒有呀!」她低叫。 FB@6z"j

6wh0|`cz$e8y,_3{   溫樂源按著額頭,一副頭痛得要死的樣子。
j$Str Cm.s!Q $p;Vz9[ Z#G3c-U.A0^(N
  「我說你的眼睛有沒有毛病啊!她身上長滿了『那種東西』你都沒有看見嗎?」 tf5bE!c6s*n.{

*o`8o2S8FV%ZO   他的吼聲嚇住了任煙雨,也把旁邊經過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更遠一些的幾個人一邊往他們這邊指指點點,一邊竊竊私語,不過溫樂源才不在乎這個。 )w9kK:LH B(f

s @:z(Kyfs V.|0Q   任煙雨搓著雙手,全身的肌肉都緊張得快要崩斷了。
!F5q n7v3F^q_ #}8[9us)^4l'i+d
  「不可能……那不可能……」 u#u^4kO
H}2IJQ k
  經理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可以發誓!她的眼睛絕對沒有問題——那不是她眼睛的問題!
_6DfiIB#k4iB] { 0Z.}9G+y*AD)P_*_#u
  溫樂源的臉板得相當僵硬:「記得我們剛才在說什麼嗎?『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這世上的蜚語蛇可多了,我的神經可脆弱得很,受不了天天和它們瞪眼睛。 obP4C:|
%PH FlvN
  「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把『視力』控制在某個範圍之內,這樣就可以把普通能力的蜚語蛇,排除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外。 i1g)iXHXaM5Xe:z

~;e5v1j"`7k   「那天之所以看到你,是因為你身上那條實在太大,想不看都不行。而今天……按理說她身上的蜚語蛇應該非常小,我們應該看不到才對,但是我看到了。 @:[ f:D0HKm TK
9j:M'es.X2S^
  「不過這不算什麼,最大的問題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身上,可以同時長那麼多條蜚語蛇!普通的蜚語蛇,應該只長在雙肩的位置才對,可是她肩膀上卻什麼都沒有。」 j f"sJ"{^{eX

+xtk%`2p&d   任煙雨覺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好像連自己所站立的根基都不穩了似的。
G0gc N7d8F4BQ }Bg rU$b5J D%o
  溫樂源看了一眼仍未從震驚中甦醒的她,皺眉:「你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在說謊嗎?」 Z^2H.T1S-r
^X9DN*b*p
  「那……」
QN4L p6aD:gxO+|3x 8Pj~.Co#P Y-H
  「嗯?」 u"UC G!n;a+Zy{*[

([8R([ U!ei   「那不可能!」她低呼,轉身往經理消失的地方快步追去。
GDa[r!J
)sC^&jA,Y   「你要幹什麼?」溫樂源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猛力甩開。
cb ^_6f
2B wb'_8w!b P   「經理不是那種人!你根本不明白!」
E.q R.\2_"R Li)b#s!qm,P/tJ
  溫樂源氣得差點閉過氣去:「我在說她啊!又沒在說你!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 4v:||1J1@)Y)A4Y

O:u,Zrp~M   「你什麼都不知道!誰都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目標』,但只有她不可能!只有她不可能!我證明給你看!」 $a0n]?0M` t

)zAnAiut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女王』的偽裝能力有多強!連那個死老太婆都能被騙,更何況是你!」 x;t&[O P#V%n

G_S1Y@w t/P w   「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不是她!你又不瞭解,甚至沒和她說過話,怎麼就能這麼認定結果?不是這個世界上誰都和你們想的一樣,不是全世界都是蜚語蛇! kc-[8olQ*d

o9Qab#_   「你們就是因為看多了那東西,才會一口一個不信任,說她一定是偽裝!瞭解一個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幾條蜚語蛇又怎麼樣?它能說明什麼問題?」 'C$b"Z8t znr
1l)Haf*nB$i%_U(n
  越往裡走人越少,她原本還可以聽見身後男人的腳步聲,卻在閉嘴的同時,發現身後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何時消失了。 !p&Zp N @8I8zM

Dg+\)U2G3?   空空的走廊裡,只剩下自己的鞋跟和地板清脆的敲擊聲。 h].IP{J j5[ ^y

Tf1v*`o(o+p I'T0B   她愕然回頭,溫樂源正站在距她頗遠的地方,表情比之前顯得更加怪異。
&n Sz-L [HL 'c,L8GfX;eM
  「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先弄清楚。」
x8\fg*mbZo
Vv l9B%@O~tC6Q8[   他慢慢地說,「到底你們經理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_!`6w$t7@*Q4WI `:DH H-[ ?@Z
  「這和好處不好處沒有關係!」
OkKZ'x!UP}x{
3D CPt8yR   她斷然說:「我只是瞭解她的為人!」
d&I:h&yl0X p~:[Z3R8q
j*H-h I$aeq   溫樂源笑笑:「你們是朋友?」
+i$F'r9\ _L DE AP%f`t"Z q4q
  「不是。」
}%T6P-y9E^ y1~kT.A
  「親戚?」 A;H+r I5PB
Q4jY VNgq*NmC-pk
  「不是。」 $`;@_1Z6O'Q[9C^

5li5zt(O5Ra w   「她救過你的命?」
1mD.~%Y(P {| Dd&Sb $m#Y-s!T$P:I F
  「不是!」
*Npir,Y9^ a? g#B9Vw+h
  「那她為你做過什麼?」
v(}3aofe$c6` s^c;Vj4LR&U8s n/_
  「她很關心我……」
)vS;M {U)lQ Ip do9P5gDK
  「實質性的!」
#s |&b;E%B 3w]*ABp:i j"H@0h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但是……」
WT-|!m N(D[8Pi
"_f%`SlN"aP-m   「你從她那裡得到特別的關照嗎?」
:y.AA Q6[0C;M M-L i2r3t R~'|^kKa
  「她對誰都一樣……」
U-w+aJ Z0OX0`e
6?Q8QD:mV{8I   「你很喜歡她嗎?」
3b5rle,P,E&h-e v} G7A_&{ y
  「這……」 uD2O'uuk

3q(_Z:e#\3Z6~   「那你為什麼接近她?」
8z9i L`0p%l
W7I2u)~#UiM   問題接二連三地甩過來,任煙雨已經不明白他想問什麼了,心中幾乎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H!m:`r5G5u6D8V
"n1[$nf$`,d$g:}+j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事,直接問不好嗎?你讓我很心煩!」
$e7R G ^k ~0@m
V7e| CJ2I   「我再問你一次!」他加重了語氣,「你說她是個好人,但你們之間卻什麼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友,那你對她的瞭解從哪裡來?
$d0@/i#n?/_!L.M
)D N+j gDd(J6CZ   「你和她說話的時候我就在看,你們的交流方式,說是『熟人』都有點牽強,那你到底是靠什麼來信任她的?」
-mB3y0z-ZDa uEwsf
  任煙雨覺得眼前有金星在閃,不知是餓得頭昏,還是是被他劈頭蓋臉的問題砸的。 :b!T*M0e-F m]

1G'e0kT?A:J   「拜託!她是我的上司,我那麼接近她幹什麼?」
*cZ+\pA j3R3aOF
B0U2c#`#H8vi0Y   她為什麼要在這裡回答這麼可笑的問題,「拍上司馬屁這種事我死也幹不出來,你要只是想知道這種事的話,就不要再問了。」 F^#{*wV
0\ jgZ,{/j~"L`
  溫樂源的眼睛盯著她,那種眼神非常執著,執著得讓她忽然心虛起來。
`&km z&_ d
w4}b @)N R1J   「除了這個之外,你難道不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h#t{!k5w5B7u9r

P-`d7E4I},b0|l   「那還要什麼原因?」只有這個不就夠了嗎?他還想知道什麼? y'Y&y*TVZ3]N(uh

H hW;@Q/T?;j   「她剛才拍了你的手。」溫樂源道,「你想想看,如果她現在再想拍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rg$oC t#p S3{
{)weL _PSm
  剛才她拉住經理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經理拍她手的那一刻也只是很短的時間,沒有進入她的腦子裡。然而現在一經溫樂源的提醒,再將當時的瞬間在記憶中掃過,她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E4R+n*n$s
r7_CK h \n3Z
  又寒、又冷、又噁心! 9Kc5BN~-z8L

+xhHOgf f&Ti%|   溫樂源走到她的身邊,看見她胳膊上凸起的疙瘩,輕笑:「發現了吧?問題根本就不在於你們上下級的關係,而在別的事上。」
:g"s+w#k3ZUg
8r0G-p/F_   「是什麼?」她傻傻地問。
f V^'HI_B*|Y5V
0Rt'} ~0k   經理從辦公室送了幾個人出來,正想進去時忽然轉頭,發現他們兩人站在那裡,便開口叫了一聲。 6w }H6adB:uisr s
M"g8RK5WrI8}(U
  「任煙雨。」 F/v"W_&OTcTO

;R z(x)m?uw   任煙雨嚇了一跳,回頭時驚惶失措的表情仍帶在臉上,看起來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抓住了一樣。
#~)m;\N\U I EZ Vo%Ik0@;box5a
  溫樂源笑笑,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她微微踉蹌一步,緩緩向她走去。
w&L m^ w5T!wk] Qn6@1q%`
  「經理,實在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請假才對,那個昨晚……不,今天早上……」 7JW1A)P'??/p
[9G!I jdVyM
  經理稍微舉了一下手,示意她不必再講下去,道:「你解釋過了,不用再說。我知道你有苦衷,而且你來的時候上面就已經和我打過招呼,所以這些小事我也沒理由向你追究。
)`,O9_w2D d&p"_o2H:j'{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是來做什麼,都是在我手底下工作。在這段時間裡,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我都必須負責,你這樣不和我聯繫,電話又打不通,實在讓我非常擔心。」
SS/C-vW7~
$kjT&~:lA   任煙雨好像想起了什麼,忙在提包中翻找起來,片刻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手機,手指在電源鍵上按了半天,卻沒得到它半點反應。
]L'TXfIqKT
C.^~h;vV[!u^it9Y   「呀……怎麼又沒電……」 9TeCl9u.V

a1cC7jC#W t,\"J   經理漂亮的眼睛垂了一下,無聲地歎一口氣,轉身回辦公室拿了一顆電池出來遞給她。
*A4R+D-U ot2v hO?A Sp6bT/z
  「借給你,下次別再忘了。」 D1R m,Fu6],J _

z0]3q J7dea   任煙雨一邊道歉,一邊在接過電池的同時,又將自己手機中的那一顆交給了經理。 v]"B4]*h-tie

2Vm U&f s*[}Zg   等她的手機成功開機之後,經理又囑咐了幾句便想離開。 zD~3Uvc'L0g

eB:B)d5CGU6P   任煙雨想起有一件很急的工作沒有做,慌忙又拉住了她。 #y7@\W2D&P;k4X M!J
e#[;_0H#r s*mr9Q;z
  「經理,關於那個……」 fP8K!Mgc

~\3DqXo$dr)Q   她們的談話很簡短,前後只有半分鐘左右——直到這時候,還沒有什麼異常,而溫樂源對她們的工作不感興趣,卻又發現牆上很大的「嚴禁吸煙」標幟牌,只好張著大嘴對著窗外猛打呵欠。
4L-`F)H Ux
(VmX3`+{\*U   就在他分神之際,忽然聽見極響亮的「啪」一聲脆響,溫樂源的下巴本來就沒收回,這下子張得更大了。
0x3Ls0jFL S2T.~.b HoN
  他看到任煙雨捂著右手退了半步,而經理則是維持著巴掌停留在半空的模樣,兩人的臉上都充滿驚愕的表情,那姿勢維持了足有十秒鐘。 ~;hL.n0O2g
X F7kr1e b$mW8\'Y
  最後還是經理先反應過來,她用複雜的表情,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溫樂源一眼,匆匆走回辦公室,將門在身後不輕不重地甩上。 (x4D!]-|da9{+k.~&YqcXK

4y7[CcL Nq(`   「怎麼了?」溫樂源莫名其妙地問。 #So,^ gF/I
Kr_^ Us
  那經理雖然長了一身的蜚語蛇,不過人卻非常漂亮幹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FU#_E(Zg*ev
{*T8D+q1gI"r6i$j   「我也不知道……」任煙雨呆呆地說,「我剛才拉住她——我沒覺得我拉住她……等我發現的時候,我……我……」
2I:R3s4QUi)i
?lwo,K)aq9|({'m   「又起雞皮疙瘩了?你反應還真強烈……」 8NQH;V!{0Z+E mb#tv

%k!f]1v {XK8Y   「我連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1v @7M ]NC B
8FWt9K&e F*m9|(V/?   反應比他想像得要厲害多了……不過……「剛才是她把你打開的吧?」 4Qf+w'_$c*r#O-F

M:q7x^2a5U   任煙雨苦笑,把剛才抓住經理的那隻手給他看:「如果她反應慢一點的話,就該是我打她了。 _.DOv#Y7^| _/X9B
R`3[MK h3SdH!_
  「我根本沒注意到我在抓她,她好像也一樣。所以當她注意到我碰到她的時候,她立馬起了一身的疙瘩,我都能看得到她脖子上寒毛豎起來的樣子,所以我們應該是一樣的。」 'W rB'FL5X&k0n9RK*O

%W0TZe,W&x p;tU   溫樂源怔了幾秒鐘,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語氣極度懊惱:「誒!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會把這個給忘了,真是該死!」
{-Bj ieD \&F4s-}7l
  「咦?什麼?」任煙雨不解他又忘了什麼了? d!] O4q-k6[K
/N_&r'M+s cN
  溫樂源走過去,伸手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l.G/u^olo"i ?I\ %zw+gk8F}^ M7]
  「總之怎麼樣都沒關係了,今天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V7}1U'fVr M$U;z7S4n
G;VJ0eT4R\B   任煙雨被他抱得腳步歪斜,全身都傾到一邊去了。
[8yR"W3S(C
N:O5rZ,]r)K5\"v   「可是我們不是還沒找到『女王』……」 NmcwI,|-F s0_B

(X-bv C-du   溫樂源臉上笑著,腳下卻沒有絲毫放緩。 $x%U'j@6y
H8C6T0\(f$J-K
  「你想一想我之前的問題吧。告訴你『蜚語蛇』存在的人是我們,但你知道『流言』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知道的?有人告訴你嗎?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琰容 2010-7-17 18:44

 女王蛇之四
Ag(c0[ |:@ o%H#| Puk|
  知道……「流言」……的存在?
xG;p g-g2un`T
+~p*pdJ_i LJ   灰濛濛的天空,低得讓人窒息,間或有細小的什麼東西,從雲層中散漫地飄零而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大地上。
r.|Z@KV JC.p J3pZ!V f5R8c/hy
  任煙雨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在她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無意識地看著那些悄然飄落又消失的東西。
7C,i:q {2nB i$I.^CB4}Y:x
  「下雪了……」 \$O tI(w W7d3B
sTqX$C#^b*]uM2\p
  她是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來到現在這個公司。 4JP,gWZm
|5s+uo8D d^
  她還記得經理坐在窗前的辦公桌後,大雪在窗外下得紛紛揚揚,而經理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就好像她其實沒有坐在那裡,而是正停留在大雪之中。 /GP}@,Fj;K
W1ZS&S9D7aeE
  ——即使我不說,你也該明白。 ~y0A Tr e oJ,h

T8IO-t J(w:\   經理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無情的光芒,除了正在說話的雙唇外,她臉上的肌肉甚至沒有一絲運動。
:l4Oc O/mYG9r
\P+Qq@ESa   ——我不歡迎你,這裡也絕不歡迎你。但這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麼我就沒有立場拒絕你。 -x J9h6qPe
b(}G+T6{.r
  ——對不起……
l9x_(`~m$P
XNu*fj0O:_;{   ——沒有必要道歉。你也有你的工作,我只能配合你,可是請你記住,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請一定要謹言慎行。
9Z@4xQH
FS4X t.rw   這些她當然明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這個,但她沒得選擇。
n?}k-^g1@-kwq {VDH$eW)fX
  不過雖然那樣說了,經理卻並沒有對她有什麼特別對待,既不關心,也不排斥,就像她對待其他所有人一樣,冷淡地站在距離她很遠的地方,從不接近。 &kykM#IE3x5G

#u?8\#b`Bz{   不,也許她也是關心的,只不過關心的方式與其他人相比,還是冷淡了很多。 ;o2JwmX q

p K6n6jE ?y't   可是……即便如此…… a^ n0p{,Zo2q0Nfb
D T&J fN
  ——「她難道不能是『女王』嗎?」
wMR#GWU#] @+O K sAf3L
  溫樂源好像吼叫一樣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
#m o w(N#A@$f8na
}F9Fv X@   如果連經理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麼她還能相信誰?還有誰能掙脫蜚語蛇的束縛,真真正正兩肩空空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qt `$Tt"f KW
7oZRDd U6qv
  為什麼世上會有蜚語蛇這種東西?它是怎麼出現的?又為何而存在?是因為有了「人」所以才有它嗎?或者是只要有「語言」的存在它便會出現,一直糾纏在心裡,還是「語言」之間?
5]:Tx.i$p!c z"?#uh 6|P,C UA)]*f2}8y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當她恍然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身體已經被凍得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p*E ^&U\&h#Cf8o _ eqn +s MaAK#t^/r
  有自行車的鈴聲在身後不耐煩地響了半天,一個年輕的男孩,騎著車子從她旁邊擦身而過,回過頭來罵了她一句什麼。 :eb ~Qyb
3o6Jl0U/GnK v2c
  她想開口回罵,想邁開步伐去追他,卻發現身體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連她想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 |e*N5`;a4@

)KPM_Xl#Re%J   有怪異的空氣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身後有什麼東西攀爬的聲音,像是某種鱗片在與地面相互摩擦,那聲音乾澀而陌生,她從來沒有聽過。
(Gm:?,p9fD4eY*G dL+Jd0@
  但她知道,她知道聲音從哪裡來。
DQ1I CZ7A lk-|} [n
  不對……她不是聽不到嗎?為什麼會聽到?
`4Y]0a0Xu l;g tNmmU8|9@ D1j
  腦中傳來細細密密的絮語,像是有人在她腦袋裡說話,還帶著細微的回音。
7Y"H&Xbbn
{t4[r0F6i`p   聽不清楚……聽不清楚……
'elw i+{ZUV hu%OQKSaS2C
  你在……找「我」嗎…… ra(S fd2]/B e k

_*FU*I2b3[ C   你在找我嗎……
/vD~H/Ml/i
UF~9J4S5xzT7y.@   在找我嗎……
j.G"["EG`)F-l G([ 2FSI"dY4ID
  找我嗎……
9x}*Pc8A\_ DNXym_,t
  我嗎……
pU,BlzX*s
? Q1Kx ShR*y   嗎……
w3N H%jH!I %g4PK;SRX9aN
  不要……不要聽清楚不要聽清楚——「我」一直都在呀……
4{1`2rx/DThz"z
it6r;h`CL R   一直都在呀…… i$oZ?f0p'@w

8{ ath7cJC:O ~   都在呀……
foy&{Q
O&}BW!l:Hz!o   在呀……
U {2z.VcRX [
k7\tV2t:^6e-n   呀…… pj }G/Xg)KJP

Hy3`/B J   寒氣,從頭頂、從背後壓下,儘管沒有回頭,可她知道「它」想接近她。
?7JwG7O+~
6H4Z-N?0T"HR   她看得到它的樣子,看得到它的形狀,看得到它的動作——儘管她根本沒有回頭! U}~$X }#vsln1E-Lt

O#Lp.G|Z9d   驀地,她甩開臂膀,開始發狂地向前奔跑,聲音被壓制在喉嚨和胸腔之中,不停地尖叫,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U9TvXnWH#^;k
{:_"lr T!l m!B9u h   救命! 7o}V(x P t/U'j

T Cb GK |   救命啊!
#^#d P|*IC;C
vJ7h7DB   十字路口的紅燈未滅,她已一頭栽進車水馬龍之中。 WjC.y iv!l
go4SO!l~%F KaJG
  路口交通頓時大亂,原本整齊的兩條直線,變成了歪歪扭扭的樹杈子,司機們再也顧不了禁鳴的命令,一個勁地猛按喇叭。 g+L CI@G

:@No n!A9vK%E   一時間剎車聲、尖叫聲、喇叭聲、破口大罵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sx,P4poG
a;i4Ey3mb.~8r5D4LK
  任煙雨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混亂,她只是一鼓作氣地,拚命往前跑,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擺脫身後那可怕的東西。 Q^j"Q;a8y ?W {
u)qIm)u/P^q*A3{_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她一邊跑著,一邊從提包中拿出手機,撥出她早上所撥的最後一個電話。
;JW/av;KP
-P$gyk!Uj$L   溫樂源接起電話聽了幾秒鐘後,輕輕放下話筒。 4{7?^9p bl

9`Y/y U-~[4IC   「咋嘍哈?」 %`n;]VK ^+_

L.M j0Q_(Dk5OS   陰老太太用絨球逗弄著三隻小貓,看它們為絨球打架的樣子,笑得滿臉開花。
:j+O@l:? NAP
(X/qX WO   「來了!」溫樂源撓撓蓬亂的頭髮說。
+iie Mf4Y;P*]y
vF?$A _ Zs   陰老太太噢了一聲。 MRU+_RVe

T kFz)X:]:`   「死老太婆……」溫樂源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當初那個蜚語蛇到底是在追誰?你是怎麼把它弄死的?」 +HU0RuL

l!E[6?f l1s q~   那時候,他和溫樂灃都太小,唯一清晰地留在記憶中的,只有「女王」慘叫著,緩緩融化的情景。 ^,p;f3G$C A5{$r{:O6c
!B pXQ0H JS
  至於它是怎麼死的、受了什麼致命的傷害,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Y~#U H g\s'z$o^,A

s~;H+KRZ&g(w   「想知道?」 !{&T{} j`!_

2Z u?^1Ng8EQ   「是啊!」
Nt;C8Q jt"x
A U;Cu#M/Sn   「嘿嘿……」陰老太太的臉笑得很陰險。「不告訴你!」 ub#_3AS

YzY B^.E+|*Z   溫樂源青筋暴出!
XC+b5g4AE#X9F] {"PfOE q9W9V
  氣怒攻心的他,剛剛跑出綠蔭公寓不到五分鐘,扛著大包小包的溫樂灃就帶著陣陣寒風和兩個黑眼圈,擠進了公寓大門。
1o2?)w:E Qb/w8G#A ms-R"iBj.pK8p%}*B
  好像早已知道他回家時間的陰老太太,從屋子裡迎出來,看見他的模樣,匆忙上前幫他卸貨。 :C%E{T R3BRJ.H7LY
%I*R9i rK
  「咋恁老實哈,你媽讓你帶多少你就帶多少……」
2b~7`S`5e'A~
6Z o tOi-Omx   卸下了身上的重擔,溫樂灃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手心呵了幾下,他雙手早凍得沒有一點知覺了。 iu^jX2b

3I2M^,Ff I(ZH%SW   「我哥呢?」他環視一周,問。 3e1MFy2ee#d l
3RJ6`5K9eO-Y7D9m
  只要他進了這個公寓,那麼溫樂源就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回來了。 l+JG6z@s$L$L

k5y%M Mc:q   「噢,他噢……」 e?2B!n:MB.nl
$W@j!kKm
  陰老太太蹲在其中一包東西旁,拉開拉鏈就開始翻。 ar,_ p7i-l[;U
M'lP1O;}8` BRp)z"U
  小貓們也從房間裡鑽出來,爬到了包上很努力地扒拉,陰老太太揮揮手把它們趕走,對溫樂灃說:「他去解決女王蛇。」 *td!y2I^-P0m0a
_Y#rU1?7p)a
  溫樂灃的眼皮跳了一下:「女……女王蛇!那個蜚語蛇附近果然有女王嗎?」 1w;EK_z;_

p b3|1xZt   陰老太太歎氣:「這有啥奇怪?過去女王蛇少見,多少年才碰一條,可現在那麼多電視台、雜誌社……你說女王多不多哈。」 G/@d"\0LO[M dn,a
R"A?+U;M@
  「姨婆,問題不在這裡吧……」 `:FBj[4X3c

d;|8]-Fy0xK   問題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不知道如何對付女王蛇。
*@#y/O:O2\PZ(I Lh9N ` wOF^
  溫樂灃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iJnC-]-~D|Qo
3jjrF8q S3h#o^-l
  任煙雨在電話裡說得又快又急,溫樂源還沒聽明白,她就把電話給關了。所以他只知道她在文化路附近,至於詳細的位置就不清楚了。 rC3u }9k7E;`;dS
w3d2WR7L8a Q0d
  等他趕到文化路,那裡正在趕下班的時間,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y`2Fh C@r

iTElRF$p,E ]   在這種情況下,還想找到任煙雨,對他來說,基本上已經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k&x9_5KW2a Q\+T {/St {
  他茫然地站在人流穿梭的街頭,被黑壓壓的人群擠得頭痛欲裂。
4J1m_$hX "h$_pi&\mJ Dg1J$` E @
  「我又沒有手機……」他自言自語,「真是的……那個女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Y8f(@.kmu[z

iY\^!f   任煙雨根本沒注意自己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她如今已是慌不擇路,只是沒頭沒腦地,在眼睛能搜尋到的任何小路上亂竄。 w&Sj&n)hVdH6ze
e,X8ms9Fo An
  她一路狂奔,不知撞到了多少行人,被罵了多少次,她卻是一次頭也沒回過,逕直往前猛衝。
+E!Tm5UcH
iu'W!Al.Q"]bC   不過儘管有些發狂,她卻還是保有幾分理智的。 3X7_opRS aP{M ]

l#@ @ PT   這一路跑來,她偶爾也會看一眼周圍的標幟物,這只是她無意的動作,不過不知為什麼,她越跑,周圍的建築物就似乎越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ZqVG:} dz
*G[(zbQ.N3Fumi   「那個東西」還在身後追她…… $v KQm'?(wW"mQ&Bcj~
7I_lM#jM1S8c
  她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了,沉重得就好像那是別人的東西,她原本就不太集中的精神,變得愈加分散,視線也逐漸開始模糊。 aS"T b ~Q Vq!oQa
"`2Q$M&s],|
  什麼時候……才能……逃脫……
s&F(f7RxQb QT
sJ6_o1TRqNB!?X   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她的腦中一陣嗡嗡亂響,就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刮了一下。
:s0k.qCI
(k S N)q7CR   「自己是不是出事了呢?」 @J+id)Q^1n\ S%i
n[N Vnp n
  她這麼呆愣愣地想著,站住了。 @3ya5p,I

gs4_Gq   她的腦子仍然處於呆滯狀態,眼睛也同樣遲鈍地掃視著周圍,一輛看起來和周圍建築物一樣眼熟的汽車,停在她的眼前,只要再前進個半米,她就要被撞飛出去了。 -D0V kFR;] D

7_uZq6H   「車禍?」她想。
f+G0Z^G4v1EM p;@W'M!v*m:l,J
  車門打開,一個將頭髮隨意紮在腦後的女性,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4LEI%Mc l J ? 4\#k&gN P1g e
  「任煙雨,你就算想死,也沒必要一定趕著死在我的車輪下面吧?」 QL B ` j%lm}8U(r0j
T*?8f6{+a+ej
  那名女性的聲音很熟,模樣看起來也很熟,就像周圍的建築物,以及這輛汽車一樣。 Y4@@OG0x*p7V4m
BS'M#u;I Nk
  那是……「經理……」
X?'iNk p1K_H 6H4C2Vh3oM
  經理很無奈地笑了一下,歎氣:「你現在才認出我嗎?」
)R WK*H6Oc+wX
G DMxC!U'vX   任煙雨的嘴唇微顫了半天,才用顫抖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卻和經理的問話風馬牛不相及——「我沒來過這裡……」
K'g*t[*UM6|p'W o~9]C[e _+O zt[
  「啊?」
[WsY6L9|;h8H 5qXPkN\s
  沒來過,也從來沒見過經理的這輛車,更沒有見過經理把高挽的頭發放下來的樣子。但為什麼會這麼眼熟? S!Y5iG7f-W'xp
b*OY#@9~+Y#E
  一直緊緊追隨在她身後的鱗片摩擦聲,終於消失了,「某種東西」的存在感也不見了,她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了「那東西」的追捕。 AMzUnvS:I5k3r}

/CR f*C2O*Cr"R   她微微舒了一口氣,精神驟然放鬆,身體隨即向前倒了下去。 B2b\,[G0[WdH

dysvE   「任煙雨!」 A0p O!e.G2S*qo
#irv1V}Q
  任煙雨是被自己手機的音樂聲吵醒的,她睜不開眼睛,只是本能地用手,在周圍摸索著找到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Zi-O#x,A0D8g u8~
.x X~|A,{0~uB#]^*`   「喂……」 $DYcSMp TYHu
$k9h-y7V BLA t M#Y
  「小姐!你到底是想求救,還是想和我玩捉迷藏?」
(Xd:a(hBF;R~y
T)^~y5y h`?9D f   電話裡的男聲幾乎是怒吼:「你把我弄來了,你自己在哪兒?」 |k aG)Yh

~ D/^ L D:kbF   「啊?」
1yD Lbe4|:Y "N6XH"BRn;L8U
  「啊什麼啊!你還沒睡醒是不是!我餓著肚子等你等到現在,你自己不會跑去睡覺了吧?」 5?] m'TlL^!JU

)M'on^(C5\ IX:j!D   「嗯……」
)q+]9z#q n]0t
m(_yroE   電話那頭的溫樂源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你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虧我居然還為你擔心,你居然這麼對我!」 3nQ/F@7| [
3}#XZz/N3~+?#m9e
  她有些懵懂地把電話放在稍遠的地方,當看到顯示幕上,顯示的是「綠蔭公寓」幾個字時,她的腦子才真正醒過來。
h g:wTV"b (uWkw!T N$`+_
  「呀!怎麼會!對……對不起!我——」 I7]kZg4t
,cmV-yCw
  她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一條毛巾被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n5e3[/C7_#Bf

yEh'@4x%~z(qf   她拉住毛巾被,看了一眼周圍,背部的肌肉忽然僵硬了。 K#EG X@)HuG

:fy7e*p s   她正在一個普通的公寓中,公寓內只有普通的裝飾,甚至從最大的沙發,一直到最小的留言條,都是最普通的東西。
*Czcu(Ws7oFE
MB!A*C!@   她從來沒有見過房間裡的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房間裡待過,可是依然很熟悉——就像剛才看到那些建築物,還有經理的車,以及她下班後的模樣。
n[oy;e PU
^?oW1z }*ES   一般人在熟悉的地方總會有親切感,但讓任煙雨害怕的是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似乎是與某種不好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 W!h;|9Qv7L

{J%S,i"_.Xt%s   一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5Ksv8nFg \(Z

m'`(W3h@v4@   「喂?怎麼了?」
[-i&pg!d-S|t W*H!Lm5@\ d
  任煙雨拿起電話,惶然道:「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裡……」
9[S/\i D^*~
t7V/^3mr2H9jb   「啥?」 0@e`0i5B(g*Mz

J4hp*`g*Ra6g   此時,經理端著一杯散發著花香味的茶水走進來,她一緊張,不小心把電話按掉。 "LH!T*qPu[b
hP)o@ E4lP6D
  「你醒了?」經理走到她面前,把茶水遞給她。
*T+P}H1t^ \8~ur)q I@5F[MU7h
  她暫時壓下把電話打回去的想法,雙手接過杯子。 .S O D1`nsKG7c
a!\Sn"F`_ZT
  「你……是您把我扶到這裡來的嗎?」 0\5V#Z:s"B7TQ
4L^#h!n3tB
  「嗯。」經理短暫地回應一聲,轉身走到離她較遠的沙發上坐下。
"qS0MWb[j ] +o7G:`b5c2P.S
  「實在對不起……」任煙雨雙手捂著溫暖的杯子,低頭道:「我有些不舒服……這次真是麻煩您了……」
f R$~)V'e6r Fl ^8}$o
  經理沒有說話,那雙精心勾勒的漂亮鳳眼,稍微往旁邊掃視了一圈,便一直停留在任煙雨身上,神情看起來很奇怪。 FH nm T
9P D3j e$tzS#O rH
  她那種專注的注視,讓任煙雨如坐針氈,幾次把杯子舉到唇邊,又幾次放下。 F0BzYEk)_

O'Z3{z"ST g   「經理?」她這種眼神到底是…… ,U^#iRS
;U1Nu]L
  在這種不大的空間裡,兩個人這麼互相幹瞪眼不說話也不是辦法,任煙雨努力想開個話頭,卻發現自己連半個話題也找不出來,反倒是經理率先打破了沉默。
,Qt&}x2lxt ^LfR3L,x;tG8F
  「任煙雨。」
[$k`E3^A-j #@|r&D.R,Pq9kM
  「啊?噢!」任煙雨的心莫名地驚了一下。 e m9x m Z,q2K

G&nV(~6ML l$B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0Im'tG-S*ly$@-}6`
/~0xb3s?_Wy,ofXI
  經理的語氣非常冷靜——冷靜到淡漠的程度,明顯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6?3l P%w\i X 5l-JS0F(i$g#w!q
  任煙雨用力抓緊了身上的毛巾被。
&P'w&L*Hyn/_3V
d,xwg Q f   「啊……沒關係,其實我現在就可以走了,麻煩您了,真是對不起……」
S Y,{x CZ3Z1Jn
l1ul B0v0p   她一邊用快笑不出來的微笑表情面對經理,一邊快速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xHj#H;~Rp8X
ny5LU2r
  豈料一陣暈眩襲來,她不由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鋼化玻璃的茶几。 4xP!UW&EI]}
,K2\4Cs5C)U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經理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腰。
+l o$Xy"o q ] G qZ&@ C
  在接觸的瞬間,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令人噁心的感覺,她本能地想推,但經理比她更快地出了手,將她猛地推倒在沙發上。
7jG$Z#`@M] koC&_;o;]g
  後背撞上了柔軟的靠墊,任煙雨的眼前出現了五彩斑斕的幻覺圖案,在那片彩色的幻覺中,只有經理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輪廓。
Iu*S\zl
"n.U$DsP4Zua7\1c   「我不是說了我很討厭你嗎?」經理尖銳地叫:「你能不能不要再讓我碰到你!」 EDxD|P-NGXl
H0^s A8g XlV
  任煙雨眼前的昏花還沒有退去,耳中雖然聽見經理的叫聲,腦子卻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經理好像一直都很冷靜,從來沒有像這麼失態過…… h3l0AN T@,K q
LA z"C+s
  溫樂源用力扣上電話,可憐的座機咯吱咯吱地響了半天,好像快要散架了。
M)`G9cc2_]cp1i
P;A:^ hh_s6s8}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z%Rr3YIU

C;bKi/h ^*c   溫樂灃從牆外穿入,輕飄飄地落在溫樂源身邊。
{DI ]rp)| c4Y2M4y'Y l6`LrHL
  「怎麼樣?」 0X,}v&WV3c0m\

e.q!jG}   「已經知道基本位置了。」
$Wm []~l iH
X8Z\Q+g7~+Zpct#Q   「這麼快啊?」 :A'~5If7F X

^ eP,e/]4R   「因為很明顯……」 X.t5}@2M4K@

jsI+[%T}'la$Cy   「啊!」 r$M"s5i9bj|3[0u
,x6l*@x*DZ,O0L%q\"N
  坐在溫樂灃軀殼旁的陰老太太忽然大笑起來,「活活活活……這回很危險,要莫我幫忙哈?」
8Bvnl^8z uGh*I Oh
*F X3z[S.e/N-O8_   溫樂灃剛想說話,溫樂源卻在前面截斷了他:「不必了!姨婆大人,您的價碼實在太貴。」 6w!K/KnVT;dJC w

l.dJNM h*wp   陰老太太又活活活活地大笑起來。 o&QM8k n2Ut~

S&~;J"Jk?Co   溫樂灃:「哥,你們兩個都鑽錢在眼裡了……」
U!Hz4{(]w]:]
:fK { |m._6pqm   溫樂源也不辯駁,拉著溫樂灃就走,剛要跨出門時,他忽然又回過頭來,指著陰老太太道:「喂!看好他!別讓那幾個小崽子在他臉上磨爪!」 q[$ro6`5g R p

LU4W;D@3N N   陰老太太又笑:「那就快點回來哈,老太婆看不了那麼久……」 $]:oFO;J9|[

aV7I)X?   溫樂源用力哼了一聲,一隻打算爬上溫樂灃軀殼的小貓,又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 k|%]:^%q2L"FoL+_
*D4D6{)`%s6`ZX
  溫樂灃的魂魄在空中偵測位置,溫樂源要看到目標,自然也是空中比較快,兩人當機立斷,從空中直接飛至要去的地方。
n ~/BFgpdhA l;g b!S`OU ?0m'i
  「情況真的那麼糟啊?」溫樂源邊飛邊問。 '^Y#E6~5TInt,A

/ND LYa W yk   「嗯……」溫樂灃猶豫地點頭。「恐怕比你猜測得更嚴重一點。不過按理說她的沒那麼大,不該這樣才對。」
iQ|*dM~B
D8r.WU c0a+U+p3gI   「不是吧!」溫樂源慘叫。「那我這回攬了個啥活啊!價格和難度不符啊!」 z/h:R|zVgz }

'_LCd0K~0P   溫樂灃歎氣:「你見到任煙雨肩上那條的時候就該知道了吧?那怎麼可能是普通任務……認了吧,誰讓你碰到了!」
'hFcGnkEl
0D,az~e r!o   「又不是我的錯!」
'Q4w:]DKh#FZ~ 5fBI0oz"yw3[ J
  「好好,我知道……」溫樂灃隨便應了兩聲,指著前方道:「你看,就是那裡。」 S a#K;I$P@K H xzx

p N L/_^8f @F   暗夜中,純黑色大地底色上的城市,被無數的燈光,照得如同鑽石一般閃亮璀璨。 e,aY,Y,}M'l#nt
9|+\ |"l?0SP D6WI
  然而在這城市的某處,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範圍內的燈火,卻顯得極為黯淡,就像一件鑲滿鑽石的禮服上的某個區域,被人換成了玻璃珠。
5pQ(P,t}d
[x zt:p:e0f+V   溫樂源和溫樂灃停在那個範圍上空,也許是暗夜寒風的關係,溫樂源覺得自己的手腳正在慢慢變冷,連身體也冷得有點僵硬。
iNjeKB )l4ueW;l6P
  「真是……出乎意料的……啊……」
;PI A#nsA2x
Y\:q$Ib5w@_   那片黯淡的範圍,是一個平常的住宅小區,就和它附近的所有小區一樣,有人來人往,也有燈火通明,但不知為何它就是顯得很暗很暗,就像有一個紗罩套在它的上面。
k4E O [^c3@`+QQ
|"S |eo[X4UR   離得近一點時,可以看到燈影中,有無數錯綜亂舞的影子在蠕動,就是它們遮擋住光線,如果女妖精在這裡的話,恐怕連這個小區她都看不見了吧。 d2w9G+]U`(Ks
2Hw&~(S#o"U
  「要下去嗎?」溫樂灃說。 4A \/mzq)}
EV-ltvd:Em|
  「有沒辦法不下去?」
d?N4E,H?
/Q/NN#I,f0Hk   溫樂灃斜他一眼,溫樂源訥訥地摀住臉。 ,g k3U9~&R2an`

1HL*ERkLtG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還不行麼……」
IzFb r&n{ {3A4z:G 9L `c G)j
  兩人往小區緩緩降下去。 x6Y tW?:?X
$kuZ!?fpB
  由於現在還不到睡覺時間,這附近來來往往的人較多,他們在降落的同時,用了一點小技巧,把自己的身影從普通人的眼中暫時「消除」。
(r~\c Z A~
2] phaH D#ox   隨著降落的高度變化,剛才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東西,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那是脫離人體的蜚語蛇們,挺著比溫家兄弟還要高個幾頭的身體,在這個彷彿已經被它們完全佔領的地方穿梭來去。 k.GvMti,|K7F

%[;_Q RB$\9nnE3Pz   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人類的存在,只能看到它們半透明的身體,流竄在光影交錯之中,組成一片片複雜而混亂的圖案。 H#MM-@/y.kl\
R2~,JTj1Vv
  「這些……」溫樂灃眉頭皺得很緊,「這些蜚語蛇還沒有變成完全的『實體』吧?怎麼能離開宿主到處亂跑?」 +A%M4n,I9o
s~?&C hM
  在成熟之前就能暫時離開宿主的只有女王,普通的蜚語蛇只有在成熟後,才能殺死宿主成「現實」離開,如果不成熟,它們是不會離開的,除非宿主出現了什麼意外,它們被迫離開時,才會變成這種透明的樣子,一旦見到日光就會死去。 %Ax2e|%_`y
'aQW ](v1C]M
  如果說有一兩條蜚語蛇,因為宿主出現意外而離開還有可能,這麼大片的未成熟蛇……總不可能是它們的宿主集體猝死吧? a2J^)~ ^tTA8JY

)@:HPsO$V@9j5l7S,U1S   「只有一個可能……」溫樂源仰首看向某個地方道:「它們是被『女王』叫來的……」
z:z{Qx'~F
?)L X7b8t `7Rg   雖然蜚語蛇們似乎是在漫無目的地四處游動,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它們其實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向一個方向做環形的移動。 hI$z TkU s ]`

H!G/pB2P?$Q   而溫樂源現在所看的地方就是那裡——一棟看起來比別的地方更加黯淡的樓房,在那棟樓房的視窗處,正飄浮著一個女人模樣的影子。
6{e9npK QGu Jss(Su@Or
  「這回的女王是個女人啊?麻煩……」溫樂源低聲叨叨。 W;Q7s|ZZ4O
5{&wM0J$U*I5p%F!Q `
  「那個倒沒關係,哥,你不覺得奇怪嗎?」
5W sykD |5q B:D 8N!z(q-r HQT @N
  「嗯?」
C{ YX](g@'xK M ,gbAPy6E4h
  「它現在應該處於即將成熟的重要時刻吧?為什麼會飄浮在這裡?為什麼不緊貼宿主?」
i?Gf'a[f4?E .YN:xWv ^1d
  女王就算變成眼鏡蛇或者女人,它也始終是蜚語蛇,它擁有部分特權,但不表示它就能脫離蜚語蛇本身的缺陷跟束縛。
m]l.U7vNH^+tp )X9g'h1B~B
  它現在的模樣,說明它正處於將熟而未熟的最重要時期,這時候脫離宿主,只會讓它處於功虧一簣的危險境地。
1|\:mL9| d0bh,A
D)b'j&d*g \w YG&s M   「嗯……它的情形如何?」溫樂源問。
'd'|-v}Xm)j'r k-xgt/F
  溫樂灃看著那個身影,閉了一下眼睛說:「有點……有點混亂……」 (t:mZIn,S2nW
+x)N]|5[;dx9E-AO
  「怎樣的混亂?」
HFxWC)[ 5~tq.G!Jy,N#{a#]?
  「焦躁、憤怒,好像還有恐慌。」 }(y? |\~D/]

K[@|uZb ] v6k&k   「恐……恐慌?你是在說女王嗎?」
/n'P!Q,D&}&rV'|+X aC[L6LR
  「應該是在害怕什麼,不過我和它又不是同一個種族,所以不太確定。」 '`,oKqeK

&T9YK&w4q&jo6Hxx   溫樂源有點煩了。「好了好了,管他那麼多!反正我們已經找到了!它是實體對不對?趁它還沒成熟,我現在就去弄死它!」
&p%km?R}
y&n~9m3nm   溫樂源的身體飄飛起來,疾速向女王的身影衝了過去。
o n7[pZp s J}| Jv
  溫樂灃慌忙拉他:「等一下!我話還沒說——」 v6WZ)b |

PB7w*yHuN)H   完字還沒說出來,溫樂源的身影,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毫無阻礙地衝過了女王——衝過? fYv6s,q!pA&g
upR0R:h0W`
  溫樂源看看自己,又回頭看看本該在自己面前,現在卻跑到了自己身後的女王蛇,發現它無論從哪個方向看來都是純粹的黑色,心中突地沈了一下。 +mTIizPn0`T

w?OGY   這個女王——它根本就沒有變成女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擁有女人形態的影子——是女王影! *Nq6A-UV"m!x"[|*iA{

mekO0V_m Vd;Uc   「這下完了……」溫樂源對自己苦笑。 F8_A7SN3Ac#T`

)r y)L$NtYI/v$S   上次那個實體的眼鏡蛇,就已經讓他們疲於奔命了,這回連實體都不是……
bu4w;t8IK!k 3m-~HFL
  女王轉頭——不,也許她根本沒有動,對它來說,前面或後面根本沒有區別。 )a5\KfbL6F
v L&T#GFh
  妨礙發育者——妨礙生存者——殺了他——殺了他!
w x {2S&J6v"ZgR"_!v2C
TY4~A y!M   彷彿是被什麼東西遮擋光線的各棟樓房上,無數軟體動物的影子驀然彈跳,向他兜頭壓來。 ]r*}1?eB

*d*gX RhA{ |0M   蜚語蛇們的影子鋪天蓋地,溫樂源想逃,卻發現自己唯一的出口,竟只有女王所在的地方! M3u[q:g~ N&F s f

(Ao S|b&twP([   留,會被壓死;進……就算女王只是個影子,它的牙也是很厲害的! `(W9U1qsUE

gcq0d#HMDpQv   在這種時候哪裡容得他胡思亂想?他下個念頭還沒出來,蜚語蛇已經撲了上來,劈頭就將他壓了下去。 nUQJHWX,D.F
#] G4U(c x+n i/pw
  溫樂源被壓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慘叫起來。
V2BA0Xl|ECN
K.v\_WB$?,M   「救命呀——好噁心呀——它們不是還沒發育好嗎?好重呀——呀呀——」
]$z1Y Gn k'W9eh |Q,hdQ I(x
  溫樂灃看著眼前心想,原來你那麼肆無忌憚是因為這個…… @*^n1y2^'K\w
e4Q1CKk
  「樂灃——你不幫幫我嗎?流言好重呀!」 q1r C3ZO.K$[UNi
+gHKj,G5t#Ce4M
  「流言壓死你也很輕鬆。」
A*x'R7`8A"syv b l9l;c:w!y*g:F)Vr4S1z
  溫樂灃好像沒有去幫他的打算,只是袖手旁觀地說:「想都不想就去攻擊蜚語蛇,你真的想自殺嗎?」
T2K7T+E$U
af/Q;k_Q,r%Ja   「樂灃……」
#mC:NB wo$uy$w!h m^6Q MhKgA"_
  溫樂灃仰著臉看了半天,疲憊地按了按脖子。
)I;o4k$ld!?&d U*Z
3]p i"mk N9sg1F   「它現在這種狀態,我們根本看不清它的臉,但它的體態和宿主應該是差不多的,你能看得出是誰嗎?」 &D/ac#L-OK(fw
4dQj1N"P.i;}y |I
  溫樂源躺在地上悲慘地叫:「我哪兒知道啊——女人的身材看起來都差不多!讓我摸一下的話說不定——哎喲喲喲!重死了!你們不要再往我這裡壓了行嗎?」
*|$A0k*z5N;fKm,AN
5|Y1MHw@:r   溫樂灃看著女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XZ]/E8`'J!B!y
DS._!Dhj   那場和蜚語蛇女王的戰鬥過程,連溫樂源都已經不記得詳細情況了,更何況比溫樂源更年幼的他?
~'E1M-B,L"DA*J*G
#S/g!Zag*|!ZO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只是攻擊女王很困難,而從陰老太太閃閃爍爍的暗示中,他感到真正能打開缺口的,應該是在宿主身上。 !eS)jwGY g6y

f0`t*z"Up   問題是——宿主在哪裡?
M Qi'D-K Oz*}^ww%hd 2?h7w#[_ t
  「樂灃——」
j]1Z7?K!\H*h r0P Q-wn ? a
  溫樂灃看了一眼慘叫的溫樂源,突地他高高躍起,一拳向女王的身影擊出。 'N:W&x s\
$m"~J Mtx?},O
  女王自然揮拳回擊,魂魄和黑影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巨響,相擊的雙拳周圍,泛出了激烈閃爍的紅影。 |knBu5t
CQ Y;}Fy N
  溫樂灃微微一笑,竟鬆開了拳頭,魂魄呈拋物線狀向後跌落下去。
` Ewk? i6]j(V#G8{.W8yr+a
  「樂灃!」
-o?~Co6Y%db3s &y(? a@rE(L j N Z
  溫樂源怒吼一聲,身上壓制的半熟蜚語蛇們,劈里啪啦地碎成了破片,化作沙塵消失。
j[$S"Ed3V RV
c(iB g7k-q z!f B!`T   他疾速飛上半空,堪堪接住跌落的溫樂灃。
&O9J M0dp"U8r ry(`u OV c"hLZ2x
  然而女王加諸溫樂灃身上的壓力,還沒有完全抵銷。
M Z&ir-{G-pr7I/\ ,c$d']K?
  他接住溫樂灃後又放鬆力量,隨著女王力量的指向,迅速地滑行了很長的距離後,才穩住兩人,緩緩停了下來。 0]^E | GK,L B*\"MK

0{JOCGI   「你怎麼敢和它打!想死嗎?」他叫。
9@L/RkS B
]u&YPB,L$i8z2q   溫樂灃的魂魄開始緩緩閃動,和女王相撞的右手,發出啪啪的細微聲響,好像就要裂開,這是他不穩定的徵兆。
-[&t D ]-H;\]xO/O
^6H9Y nE-]   溫樂源抓住他的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溫樂灃才慢慢地緩過勁來。 !p-VBEwB/f)i
u'a-j1p0jIZH
  「我當然還不想死。」
)b1s3H'^CV/h B4Q$c
cJ@1qFAb   溫樂灃收回插入溫樂源胸口的手,指著半空的女王道,「你碰不到它對吧?因為你不是影子。不過我可以,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和它有點類似,所以……」
l2h8dy [X"v
Gg-rWc2KIa   「所以個屁!我不管他娘的什麼女王,你要為這個死了我就剁死你!」 /@X0o:}w7Emzn

i7vp9^-|x.|'H f\   「如果我死了,你就剁不死我了。」
U;d-sM/rS.} /Y%at,Rr f&kPh0Nu
  「……」
m Jk0\$u AC I$a,}7K,[I?I$LRH
  「我當然不是為了攻擊而攻擊,還有其他的原因。這個女王還沒有到成熟的時候,所以在這期間,它的力量還來自宿主,我們不是在找宿主嗎?只要看看它的力量來源就可以了。」 V+ko%wM
v)Q4id*m:f9DV*y
  「啊——對了!還有這個辦法!」
7[Lame J(rC-\Bv
  溫樂源做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臉色又是一變,「但是也不准你這麼幹!」
+p5_"\uv7D8uZ %B+nXeN#n'\%N
  「你閉上嘴……」
F)GG.hEN#~*z #a1p1c&G"~~Q3G
  「知道了,你說。」
8RC(a(}A#La
${{0}Z{O_G   「剛才我攻擊的時候,果然很清楚地看到它力量的來去走向。」 m Eo+LwK2K` ~
b:q3xN1H
  溫樂灃轉頭指向女王對面的某個視窗說:「你看,就是那裡。」
1m(Q2L"R_[ 2Qf}"K ag WEY
  女王蛇之五
3x W-Uy'y5Vz|2X0a
!c I CsH:^F+q   那種頭昏目眩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現在又加上耳鳴,任煙雨躺在沙發上,覺得比之前更不舒服了。 W+qu0A}X|f5L%l
~zC}Q@(j
  是因為被經理推的那一下嗎?也許是撞到哪裡了……
t1Tp+BlU)S !i]t0kI
  經理幫她弄了一條熱毛巾敷在額頭上,她覺得好了一點。 U/x)gl(PM I
.\iRU5]'n'J'?
  「……對不起。」 9W3e*jI@HD `&lq0Wi

6jeOD$zs   「嗯?」
Rs/@fTp {|c z f|@Cy8nB d
  「我不該那麼推你。」
gJ$G(d$P $~7~9] rn:B
  「哦……」 #T b/G G)Vf3X
x qh&S&Z'g
  她不想和經理說話,因為經理現在的聲音,在她聽來就好像有人在刮鍋底一樣,刺耳得要命。
}0Z8j)L#U W3I%~~ w4Ll U|;X]
  「任煙雨?」 .^|1[N~
.xWx1kg:?-?xD
  別再說話了……
a ~8\m%R9D
h)~]N C   「任煙雨!」 (H ]`W]
%B,mnKQQS [O
  吵死了…… c$OLa,Sl&Ou
'U4de{?Sy
  「你沒事吧!任煙雨!」
v7~*{:lz3I;`PP#G6L G#T4Y!Wz2U)~x_!GQ
  越聽……越噁心…… &p%|ir1i.['V;T1y0f2D
1Y n1Q0pVT}2V"f
  朦朧中看見經理向她走來,一隻手放在她的前額,不斷叫她的名字,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
9P7o(id-c1ym$M
2w+K%H?2O.V?   終於……聽不……見了…… c/{:v3E Xp:u

Y+M3M0FSRM{ [ d   任煙雨的眼睛睜著,經理卻發現她的黑色瞳仁在慢慢變淡,淡得就和旁邊的白瞳仁差不多,只剩下針尖一樣的瞳孔還是原來的黑色,在那裡沒有焦距地慢慢左右移動。
U.aqVi^q m %FX(C`+y/t
  「任煙雨!」
X r3yT7QE Ox6K+s
Os q.I@ KKu   身後傳來咚咚咚咚的敲門聲,經理不太想理會,但是那聲音卻堅持不懈地在響,好像她不去開,就要把門敲壞。 }T W_Y

7Hy6P[+W\'}a{sD/K   她心煩意亂地起身跑到門口,拉開門就對外面吼:「到底是誰?什麼急事——」
k ZT1M,r,m7f;R
Zi!E4W(A9f   當隔著鐵門看到溫樂源時,她愣了一下。溫樂源也愣了一下。
wO}n `H n"y7^mz9}
  「啊!你〈你〉是——」他們兩個同時出聲,又同時閉口。 Ht4yd$zAC0\W

{_]%W Iz{   「哥?」 bkGd+x8No*F

u'D%F/oR   溫樂源想起自己在背地裡說過她的壞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0|7j^0q*dGaf K'hJh?
  「對不起,我們是來……」
i|V9l^4}n` 4T @ D,]9lK I*n!h
  在最初的驚愕過去之後,經理忽然大力拉開鐵門,猛地拽住了溫樂源的袖子。
"l(S0`@J 5u?4]/Y5O-G`
  「你們是來找任煙雨的是不是?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你們快來看看!」 r3J0@4_k}&|

.F0|)Yj.S"q%b1Ol   溫樂源和溫樂灃已經醞釀到嘴邊的話,又咽進肚子裡,只能隨著她,跌跌撞撞地小跑步跟進房中。
^9DJ!Q y&i6{D
FB I+\i(P?   任煙雨倒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狹小的地面上,渾身彷彿痙攣般痛苦地抽搐。 'w1F7Ij(o1^

2O \l+OX~P4W M   她眼睛大張著,連剛才還能看得見的瞳仁,也變得很小很淡,只能看到一對白色的眼睛,似乎在瞪視著什麼。
W5s6kPb#t
r(O ~#sn   溫樂源首先跑過去,立即將她痙攣的身體抱回沙發上,強行按住她的手腳,讓溫樂灃扳開她的嘴。 !i3^4a4^/}4QNj_4yL
*om/hH{
  她的牙關咬合得非常緊,但如果太用力,又怕捏碎她的下頜,溫樂灃嘗試了幾次,費盡力氣也沒能把她的嘴扳開。
#W b+}s0JF7Xv
x^ n ^*@*wn   「你到底會不會急救?」經理急得團團轉說:「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太用力了!你會把她的骨頭壓斷的!你……」 c!A drs

!g9Cnt)qJD   「煩死了!」溫樂源吼。 HI Y9y X_

7g p,N)CG   經理消瘦的肩膀抖了一下。
6_Z_[ E&[fX 3q4z7ju9M
  「樂灃你讓開!」溫樂源又轉向溫樂灃道:「讓那個女人來!」
3[1F7muQ"r0E
(L5mlP*lT(i/i   「啊……」 rL2[QB }~x
tG'K-Gt*` DxQ
  「啊什麼啊!快一點!」
Sg7GL8i$_3_R/W | ou,F"ktg}
  在溫樂灃的強拉硬拽下,經理手足無措地代替了溫樂灃的位置。
u] b$S]*Kjz:S"E Yp}!PD8{@
  「扳開她的嘴!」
*SCF.S9U#^
Wx&b%q ]   經理的左手放到了任煙雨的下頜處。
.qE;s!e4^ ._ o)ZH L E$Ry[
  說也奇怪,在她碰到任煙雨下頜的那一瞬間,她的嘴竟自動張開了。
k-U@3p!lg 1y,LXx9t!G@D6k-G6RJ
  任煙雨在張開口的同時,從嘴裡撲地冒出一股黑色的煙氣,一條前端分叉的細長舌頭,在她的口腔中來回搖曳擺動,看起來相當噁心。 ?b Gd@Ta
O+A2Yd w$q xK w
  經理退了半步,她想叫,但溫樂灃忽地後面勒住了她的脖頸,她的聲音就像被什麼封住了一樣,一絲也發不出來。
"}g0R&m1Ts3g4E .j,o C)f"MP'D7QM
  「把那個東西拔出來!」溫樂源頭也不抬地發出口令。
(t&hG[2o
3CLJ d!rx3P5{   經理拚命搖頭,身體努力想往後退,溫樂灃卻像一堵牆似地堵在她身後,左手執起她的手,伸向那根噁心的舌頭。
AO$VTm+yX-R [A8l2PCS"x|m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掙扎得更加厲害,連溫樂灃也有點按不住她了。 b }r^)yx a9B

B"t;y(|G2d(z2G:ie\   「拔出來!」 @lM B0CCc2A4Z%SN(p

M8h)pBE^9cH'I   「我不要!」 $v$|:X4eI_7scO

d7Ph"c*_jD ?jJ!~7X   「你不這麼做的話,任煙雨就只能去死了。」
N ~ @M.i kI.s -?5SRn&e+U pRP
  「為什麼你們不幹!」
I3z f1uG*M
$wJj_;s*{N   「……因為我們不行。」 'zQ hfRsUY

~G%XGPW"l   「為什麼?為什麼!」 ;M:hCTyfQp

mo$[c*}%c#G1L   「因為只有你行。」
'{)A[Z(oX*E :C5vWE:s M V
  一個分神,她的手觸到了那個柔軟的東西。
(`E CkhF1E1q
&O)i:p \Q@:E0g   在還沒有來得及分辨那種柔軟得噁心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之前,她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願一般握住了它,猛力往外一拉。 c{oa*r5a"K

rttZz4gyFQ   一個暗綠色柔軟的長形物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任煙雨的口中拉了出來。
H ^Lq4[ bR9k ]
:QeZi[A*Ho   經理背後竄過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將手一甩,它無聲無息地鑽出了玻璃,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之中。 k5V9NB:p FXgS|

8h+K)C&lQ#LF6c*s   溫樂灃小小地啊了一聲。
8L-s%enr4` b
:h7X&A r@A"p   「那個——到底——咳咳咳咳咳——」 }|AX#eO
c5q:\#l JL-O
  在發現自己能說話的同時,經理感到嗓子眼裡,好像要冒火一樣的乾啞疼痛,就好像剛才那條蛇,是從她自己嘴裡被拉出去的一樣。 ,~4O&g nk*epo-_i0{

r0C(n.Th.U;h8_7C&_P   任煙雨的抽搐緩緩停了下來,溫樂源放開她的手腳,翻開她正緩緩閉上的眼睛查看。
N Rz5{0m L-c0]B4{_!w
  她瞳孔的顏色也在慢慢恢復,再過一會兒,瞳仁的顏色也會回來。
OG z }3T"{-|-z
0q;o3|u9X;t3E;m   「那個呢?」溫樂源東張西望地問。 zx.A(w:`
&eF&W;ubXT!}
  「一個沒看住……被她扔到窗戶外面去了。」溫樂灃離開經理的背後,苦惱地說。 B8W R$UT-M.tk;jI*]

Uyu-L)yB c w@J   「啊!」溫樂源淒厲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窗邊,貼著玻璃往外看。 ]RB,B.h9|d
U*yU%Hc,vO
  「怎麼扔到外頭!你怎麼敢扔到外頭啊!那我們花這麼長時間算白努力了!」 .ZQ6eVS D7`n

pt(Dz[X_   「我不明白……」經理按著自己的喉嚨,沙啞地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剛才那個又是怎麼回事?」
,[2e o_Y_^ ]d
xEi(U2fd g   溫樂源絕望地蹦達了兩下,忽地大叫:「完了!太晚了!」隨即往地上一趴。 Sz&Io[4t#S2h

1__+IlSJ&Z~   窗戶傳來吱吱嘎嘎的響聲,像地震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n yA6hT8D7p[:E6u
$GB+n'S1Vf5u&ib
  仍然一頭霧水的經理,被溫樂灃猛然拉倒在地,窗戶發出一聲巨響,玻璃、木屑和磚塊紛紛射入屋裡,劈里啪啦地打得人生疼。 djt+Gc+A/N

/oS ~N0r!@6^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以平角射入,屋裡早就已經倒下的幾個人並未受到傷害,只是身上蓋滿了厚厚的塵土。 Lc3D/dK$}+R3i%[

&dU&eV!Tk   本該是窗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大洞,破裂的暖氣管道呼呼地往外噴水,冒出升騰的蒸汽。 rt/lm0yB1PC b&P
*KsH0cad0H
  在那個破裂的洞外,本該是平面的女人影子,竟有了凹凸有致的輪廓,而且不同於剛才純黑的模樣,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暗綠色的半透明實體,不過她的五官仍然很模糊。 0p?W0d+T5DO\

Cu]5TT!^GA-{|   「這是怎麼回事!」溫樂灃大叫:「你不是說她的經理才是女王嗎?為什麼會變成任煙雨?」
R-|r'j-nbZ;y r|^/Iz/A
  經理大驚:「我?女王?什麼?」
6vMw h^9m!fN
.Zj$z2yEZ   溫樂源也相當委屈:「我只是說『有可能』好不好!偶爾錯一兩次也情有可原嘛!」
,g:W*D'Z(m;l&ij BPj vTqb
  「根本就不是可不可能的問題!這說明還有其他的——」
S&b?.MH1n"}F@ K 8XZb!XM5y
  發育……停止……殺死……破壞者——她身周蜚語蛇的影子在蠕動,彷彿它們已經充滿了整個世界,密密麻麻讓人幾欲窒息。 gFt's3X|

;HN&Z4^'AgdG&~   當聽到她的命令時,它們驟然化作實體,鋪天蓋地般向狹小的洞口猛撲過來。 8r;B$d@`7b
+` T,Tx:?4I3ukV
  溫樂灃拖起經理的領子,將已經呆若木雞的她扔到了沙發上,伸腳用力一踢,沙髮帶著兩個女人,並推著一個玻璃鋼茶几,吱吱哇哇衝向對面的電視機。
6k%B Ew*f Mh1Z !\y b4q Wr)Zz tu#C\
  蜚語蛇瞬間覆蓋了她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溫樂源和溫樂灃的身影,在蜚語蛇群中打了幾個滾,很快就被淹沒,拖出了大洞之外。
~!b]EM"q.d9sd2B 5m$kz&p^&nyeV
  「它們沒眼睛,你們別發聲兒——」這是溫樂源被淹沒之前唯一留給她們的話。 ?,H.h1\Q8K vfu'o
:Y}v)Jkv
  茶几撞上電視機,發出一串砰砰啪啪的劇烈爆炸聲;沙發又撞上了茶几,兩個女人撞上茶几又撞回沙發靠背,差點被震昏過去。 :Dr$V,w#PA
4@ rV.nh~6Zh
  經理從剛才就被迫壓在任煙雨上方,兩人份的撞擊都由她的背部承受,因此她現在不只頭昏,還感覺有些噁心。不過這和她以往碰觸任煙雨時的感覺不同,這純粹是生理上的,而不是之前那種無論生理、心理,都讓人難以忍受,噁心欲吐的感覺。 'T0]mCY)z

4_d2X6r9E*P6x   她拍拍耳朵,有些耳鳴,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擊的後遺症。
,l~;tbR V:ZZ cg4LFkf
  不過這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房間裡除了暖氣噴水的聲音之外,還有奇怪的嗤嗤拉拉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拖拉著又長又粗的尾巴在四處移動。 -j.[1RG+UCxg
k_K'L%Q+w%q'R
  她想起身看一眼,身下的任煙雨卻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a%x9`S0~
\ M@OL [   她這才發現任煙雨已經醒了,不過這不是什麼好慶幸的事,因為任煙雨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可怕,在抓住她的同時不停地給她使眼色。
J4H G6^6?3mI(tP &yQ"uK6z
  不要!
@A hc*GQ!vN H3B[ }c(VP V,j2F c
  不要動! tYwR9S'by i
[Eh5h;Q ULF
  不要說話! C!y i9a7i.Ir
U3c%x\V+Iz` c`
  不要發出聲音!
$on2r9Q9Y "o/]9LeA3Q
  嗤嗤拉拉的聲音到處都是,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但是她不能抬頭,也不能扭到其他方向去看,她只能看著任煙雨這個方向,然後用眼角餘光觀察周圍的情況。
mTm@t _0d0fEk
lT,|Dh6S~F0Te   有東西……綠色的……在游……在動……柔軟……噁心……形狀詭異……那是……什麼? Mm:K Mt iH{
1x;a"I x$|!O%]
  任煙雨也在望著她,表情卻逐漸變成了恐懼,因為她的目光,沒有真正落在她的臉上,而是越過了她的頭頂,在看更上方的什麼東西。 4a#H {@ ejd[

5shuxq6y   她想回頭看一眼,可是任煙雨的表情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即使支橕在身體兩側的手已經疲憊得快要斷掉,還是不能動。 _2eex7o!n7@+c

;D(Vh'Bi3N   外面唰地閃過一道明亮而宏偉的電光,趁房間裡「那些東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任煙雨猛地坐起來,拉著懵懂的經理飛速衝進了臥室裡,摔上門,把門鎖狠狠扣上。 #[bJq9uc6F6d

F%Ur6Fl/IT.q;kC   兩人靠在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8ELxj I.I+D
@4B1b BU   「那是……什麼……東西?」經理喘著氣問。 n%C%f_6ik$U
s-i|+p+L[:B
  「蜚語蛇……」任煙雨低聲回答。 Mx:f%o.Tk'n,p

x0Qu)zu.R?   「蜚……蜚什麼?」
MO4@;}H8^ e
VNr!H-t,L1sr'n   任煙雨起身,拉開窗簾左右看,又拿起鏡子對著房間裡四處亂照,經理對她的行為莫名其妙,不過也任由她去。 4n/xnxD O*aMY2[_

q pR_X%u   「這個您可能不相信,其實……」感到這個房間裡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任煙雨才又坐在經理的對面,開始將一切詳細道來。 8y*lt?/~
|yYA@2ytk
  任煙雨所講的事情的確非常匪夷所思,但是在看到剛才的情景之後,再鐵齒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那種東西」存在的真實性。 .iCT-| a#ppW"K
} q4g/S\F9XiU~
  經理從頭到尾一直默默地在聽,一句也沒有插過。
/ATLZb8A+bV UEHq(R6s k5G$M|
  「……所以,我早就知道它不是女王,卻沒想到原來是我……」
I(^$E9Z b ap#Qq0Y
  經理沉默地低頭。 9r,cj[U'YUC0xH
9Kpz-l%A b(I*T)]"a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女王?」 M?8D7S0[*o/z E
-zf)\/_eW&R\
  「因為你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呀!」任煙雨微笑。 ;L2N7r1OK)?/v

%T7|*| }9OA^   「所以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如果連你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我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qU8a2m9bY S6u$s
n QCx9m4v   世界到處都有蜚語蛇,人間總有流言滿天飛,我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世界原本就是這樣。 6AEDqRc
XlR"U0Kd r
  但我害怕,這世間連最後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我無人可以交心,無人可以傾訴。我怕我最後的隱私,也會被無所不在的蜚語蛇聽見,舉著喇叭告訴全天下人。 d$Yz"FcK8{
1V.ev P t1D3r*Es
  「儘管你很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甚至碰到你就噁心——我想你也一樣,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不同,你不是我這種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人。
Tel [T`,? :o3|GAt} ^
  「你所做的事情始終光明正大,不像我,一邊在你面前笑著,轉身卻去翻你的抽屜,把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告訴別人。」
x#g0s)vl L3X@
2f5@ E"z&B(uc   任煙雨,其實並不是他們這個分公司的下屬職員。 [8Y/od`jz

_"A[M,l(d5bW   她是公司總部的調查員,因上級懷疑分公司有人侵吞公司財產,卻苦於沒有證據,而她就被秘密調至現在工作的地方。 q0e[t)Q%z,z

? e6Df/cu ~?   這本應是合法且沒有爭議的工作,但是這一次的事件卻非常地錯綜複雜。 N k#DL"p4z`
jM3x fAS*QJ8g PQ
  分公司裡的小群體、裙帶、附帶、家族帶……比比皆是,對方幹的事情又乾淨俐落,什麼把柄也沒有給她留下,無論她怎麼做,對方總有複雜的關係將她引到別的地方去,甚至連她手中最微小的證據都能毀掉。
+H ^F#?fU_2{ 0fi7] \oM'x
  她已經接手這個工作一年有餘,卻連一點進展都沒有,怎能不著急? 2?@w}'F#a T8?t"`
p,W J:b+YD+Q!Ex;f
  為了完成任務,她不得不使出最下三濫的手段,跟蹤、竊聽、報告、兩面三刀、欺騙、傳播流言…… *?Q-U {,iNa0D2`4n
N#zx:x5Vz8f
  直到那時候,她才明白經理在她第一天報到時,就對她說過的話——「我不歡迎你」。 ;H1?SEp.o]

^3XY'EK%d   且不說侵吞公司財產的事是大是小,僅僅是她的到來,就已經造成了公司中同事的互相猜忌、流言和隨處可見的嫌隙。 8mk\2JWi!n

Ipb4F$V   原本不明顯的裂縫,硬是被她一腳踏出了一個坑! 9y!w~xx
S;\KM$c4\1p e8Z
  經理總是很沉默,不是必要的話,她可以很長時間不說一句話。而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對方說話,盡力保護自己的屬下,讓任何人都不被流言蜚語傷害。 +ok6o1MX%h(Z

X[j&Q[7D0~ b/x|   任煙雨的手機有三顆電池,兩個充電器,其中總有一個充電器和電池是放在經理的辦公室裡。 blw0E3y+O4YG\

6y$|"Tq#W   因為經理永遠也不會忘記,在自己充電的時候幫她充一次,而她卻常常忘了自己的手機居然還需要電池,整日裡只顧著去挑撥離間、倒弄是非,以求得到自己想要的資料……
WwC)r-OQT`9quL \ a?8p`j
  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經理,只能在遠處羨慕地看著經理的背影,在受到她的幫助時,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要太受寵若驚。
n!z(qq1I;My` 5J)^J2lWK5A k b ad&F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噁心感會這麼強烈?現在我知道了,原來……」 n;i8M"@AR2U:O

kc8pU c   她歎笑一聲正想再說什麼,經理卻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右手食指放在驟然喪失了血色的嘴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i ZSt+E%o]o
Rm-X`/m8i$TV   任煙雨從她的目光中明白發生了什麼,頓時手腳冰涼。
BKm)FM s-M t^#?0f4c'B3f
  身後有東西拖拖拉拉的聲音,很細微,卻很熟悉。 I'J0|eKw

SL6A GI/^R`].z8W   有東西隨著那來自牆角處的噁心聲音,蜿蜒卻堅定地向她這裡爬來。 *}"_{ Q5H*q!{

"WD!FO+]b;`   她的身後有東西——是她的聲音還是其他什麼把它吸引過來的,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她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u6r yzV e
A,|}-oD2\5I
  因為經理的目光抬得很高,表情恐懼萬分,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大小,只要她,甚至只是她身上的一個骨節發出一點聲音,這條蜚語蛇都有可能會撲上來,把她殺掉。 v~'WgQ3D ]k

d1l#L_"jw6ib   她想回頭,經理微微搖頭,一隻手慢慢地將她拉向自己。
}Y VF @ C&WR'eeB dl
  她的身體逐漸傾斜,頭緩緩靠在經理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J6h!x(te
G/X$aiv*b1Mr   身後的東西帶著奇怪的節律爬過來,它也許是想找任煙雨,更也許是想從這經過。
3]M:a,oB v k+@'z/L S3?
  任煙雨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引開它的注意力,她的腳還停留在原處,如果它爬上了她的腳的話……
I7g$a;m:})}*vT
t0C.O_8ds c   她還沒有想到更恐怖的可能,黏膩的觸感,已經開始拖拖拉拉地從她的腳上經過。 )as;e.h5u.xS

"v#ehL II   任煙雨雙手橕在經理身後的門上,頭靠著她的肩膀,雙腿還保持著似坐非坐的姿態,痛苦地感受著,那肥胖笨重的軟體動物擦著她的脊背,壓著她的雙腿,慢慢地透過牆壁鑽出去。
Oas7tp? XM9@ 5u*tw+\lN
  這條蜚語蛇異常巨大,行動極為緩慢,足足走了十分鐘左右,任煙雨的腳經歷了從壓迫感到疼痛,到麻木的一連串感覺,不斷在心中祈禱那東西能快點離開。 J,^%[ AP@.}
` T$g;e&Z
  現在的時間對她來說,一秒鐘就像一年一樣漫長,疼痛和恐懼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經理按在她肩膀的手始終緊緊地按著,幸虧還有這種救贖般的按壓感,讓她感到自己原來還在現實,而不是已經死了。 .^}"d B8D
UQJd3^4][c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壓在自己腳上的重量,和經理按壓在她肩膀上的力道都在逐漸變輕,軟體動物的軀體觸感也慢慢變細,最後終於沒有了。 2m'pI4@)pT'n1F
W8ij nX Jt#f"YL)n
  房間裡迴盪著格格格格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發現到,原來那是她們牙齒所發出的聲音,連呼吸的聲音都在顫抖了,也難怪上下牙齒會打架成這樣。
@_-Y#NF? &O$lsyE u.g
  「你生活在流言當中……」
)X;}c9b Vn,pk3xE+m c3H
xn/b|:{TM\%t   任煙雨努力壓制住想繼續互相敲擊的牙齒,想抬頭看經理的表情,卻被她繼續按在肩膀上,聽著她有些顫抖的聲音和吐詞。 d'iz&~*CW8H

O'oo Ax;Xv8p2E   「就必須學會適應……」 $Ts3{\K b8h b
a7L^Wg |$H^-hC
  任煙雨能感到經理肺部微微的啜泣,她想掙脫,經理卻將她按得更緊。
&]M;|,vS2HX
8GUE aI ]|.dO   「流言充斥了世界,沒有流言的地方只有墳場。我們抬頭低頭看見的都是流言,但是不表示我們就必須跟著它走。我們有我們的腦子,為什麼要讓那麼噁心的東西支配我們的嘴……但是我們也不會逃,是不是?逃也沒用……你逃不掉的。 AC1?A:ga3K*eS&c-S

{!a e#x @~\,\/b   「舌頭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你不讓他說,不可能;你讓他說,世間又會多一個興風作浪的女王…… b$?8E EK

;g0\2c2Y[`*t;Y7Jj2I   「但是嘴長在我們自己臉上是不是?舌頭還是我們的……在我們自己變成女王之前,我們的舌頭還是我們的……對吧?蜚語蛇不是喜歡流言嗎?如果我們沒有流言呢?我們的心裡一句流言都沒有呢?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_SSV3X W4R

!?2I#vKU0UT+iT   如果,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s]0g7qG6P
5_1}.y5tS J0x
  精疲力竭的溫氏兄弟互相扶持著,全身上下傷痕纍纍。 6LLR;Y!D,IL0\
_0vr'E8S2}
  然而天上的那個女王卻彷彿銅牆鐵壁一般,到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害,讓他們之前所有的攻擊,都打了水漂兒。
:zW8NjI-@ )l'afF-E/m%F
  他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管是正面出擊也好,迂迴攻陷也好,都沒有用!
%T4~ FQk'F#i I
4[*w ]V KS   這個已經成熟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女王蛇,已經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 o)ORZ4}-l
!fph C!R MY @3I
  「到底……到底姨婆……當初是怎麼對付它的?」溫樂灃氣喘吁吁地問。
a@H~]F3qz
9G1uB_`L   溫樂源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我說過我不記得了呀……」 |K*t&P L

ho:r`? FGerF{   「但是……我記得……」 $L"X D*Fi af
)gZ4NMzYz}/i"zV7i
  「啥?」他不記得樂灃會記得? .u"N2_c5[%h,EK}#g
h*H*sUN
  「我記得,我們和什麼人一起逃跑……」 *rF(Kq~F
u;H,n'u5K%n+d
  「那個死老太婆吧?」
*e KI~4Vc WwB`2G&X
  溫樂灃搖頭:「不對,應該是個男人,而且年紀很大,然後……」
9O~6\ fj6f&n _ JsSF#k6R
  ——老太太在後面拚死堵截著女王蛇的追擊,兩個男孩子帶著老頭兒,在狹窄的甬道裡狂奔。 \a+Qp0i B L6\U

} s?r/g"Ue   「再之後?」 9T1`cs7h@D0`

B1VN"TA8p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摔倒了,他在兄弟的幫助下爬起來,卻發現視野中多出了一雙女性的皮鞋。
HA'Ib7n)g*ua&Sa A }7?*T$u9? N4c
  「出現了……」
L,u~x8t#V 0dDBl3EF1A8hH
  ——女性的雙腿,裙子,纖細的腰身…… jbwju}^
9yS5sqt#PA|9F
  「還……還記得嗎?當我們看到她臉的時候……」
J)a7iL[-oag8Y Ow K8yGt'o z#Z4Rs
  ——身後忽然傳來女王蛇的慘叫聲,他們回頭,看見那個巨大的蛇身在痛苦地絞扭、翻滾。 +~&i7mNB"a] E

&rm2fLX J   女王影忽然從空中掉了下來,身體和地面發出極其響亮的「啪嘰」一聲。 \IPWFK6~
%Vh%LQK
  它上半身有三分之一當即拍成了水,嘩啦啦啦地向四周流開。 RF%Ge@ r Eu'd
3Z6Ng E$C
  女王影嘶聲慘叫起來。 :w Uz$R*l'z
H1}`Vy3Y
  兄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齊聲大叫:「是她!」
'N+?(E5_U/y&OnV^Q,v q'JC'U i2n]
  對啊!為什麼那時候的女王會死呢?為什麼他們會想不起來,陰老太太是怎麼殺死女王的呢? d:F Z%v j0rD5xOn\8_t[

5W m|E1gd&X   ——天空閃過暗黑色的霹靂,那個長著蛇頭的女人,長長的信子在他們眼前搖擺。 6s ]$Q-@;g V
;F"A'k X!{P6B Z
  是恐懼!比女王蛇更讓人難以承受的極度恐懼!是恐懼殺了女王蛇,也是恐懼封鎖了他們的記憶! /C%E7{*[;d]$M

Q*qhvydZ L   這世上沒有比蜚語蛇更恐怖的東西,也沒有比「女王」更可怕的力量。
,T K mZ Dj;Uw
*y0Mk(fY5h^   蜚語女王不會死。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殺不死她。流言……是無敵的! SH U$V2G}KmW
z/d_p$Qit,[
  兄弟二人飛竄起來,從樓房破洞處衝入經理的房間。
._U6YdIZ
x.^'~%`jP5KYjcF   一片狼藉的房間,所有的蜚語蛇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片和女王影消失時一樣的水漬。 0N ~ {4UQq"D{

WOW]"]0Yw0iS   「任煙雨!」溫樂源叫:「你沒事吧!」
pn!G1?|k0|
[:s%V)Q] C~1e   任煙雨打開門走出來,腳下還有些趔趄。 4n e|8He J%B)K
i~q*PV$BOB r0e
  「我們沒事……」她虛弱地說。 @!v ^as$_4v [

} u,U}5jW   經理從她的身後走出來,低著的頭慢慢抬起。 %Ep} K-NE4ti

Q-w;|R+BD3p$d+N7]m,R   溫樂源和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Hw _7o#x
n6T2n*R2zL3a   還是那張漂亮精緻的臉,柔軟纖細的腰身。 (_mS9vYIwr
M @SExj2u9K,A
  但她步履微晃,看來卻不像任煙雨那般虛弱,反而更加漂亮。 OHsN?
LA.p)o%~B0@H G.j[
  流言是什麼? g/I Q@E.rXo

0O9bwD0_1Y$[   流言是這世上最有活力的東西。
l!SR%^dQ
X1f#Gk:M   無論你用任何方式也殺不死它。
"eCNFc.a:Zr p6g URb4g o_ F
  當你以為你殺了它時候,它卻會偽裝成其他東西,再次出現在你的眼前。
w(mcv%l7M\K$A
y&S$hF3f   變得更加漂亮……更光彩奪目! /NE$Oq q3pF
(xBsz3I
  那天晚上的事,從報紙到電視台,都用很大的篇幅報導了好幾天。 Q0z7F;r*S)bR{*h
.uN`pG8T)OFY
  那個小區的所有人都沒有聽到聲音,可是等他們醒來之後就發現,某棟某號的某個房間外牆,被不明物體轟出了一個大洞,暖氣管被轟得一塌糊塗,碎得找不出原型。 "~7}+x"D4V$mPqi5w
L$P;Zb\
  幸虧凌晨時暖氣就都統一關閉了,要不是這樣,說不定連鍋爐也會炸掉。
w[]Id U9Ok*A f
  按理說自己頭頂,或者對面、樓下、旁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周圍的人都應該立刻都知道才對。 `]}8oK+v _[I._ S
S$k@5F T cJ
  誰知道那卻像是憑空出現的東西,悄悄地就已經在那裡了,等你期待著它像出現時一樣神秘消失的時候,它卻惡意地微笑著,糾纏著你,瞪視著你,讓你想逃都沒法逃。 |,YUP*m
.}P2j*E8M!o \
  這神秘的事件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藉著它的東風,又衍生出了許多關於外星人、特異功能、集體催眠等等的流言。
j @Y1x y){
z6L b@:J%O'R   流言就是這樣,不管你如何厭惡,如何心煩,它總會在你想像得到和想像不到的任何時間出現,殺了一個,又跑出另一個來,生生不息,循環往覆。 4Q$Z.Z8A6h8X!K

ZkW#P&ev   任煙雨對那天晚上的事記得已經不是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後來一直抱著經理,經理緊緊地抱著她的頭,自己哭得就像一個小孩子。
S^ vb)t!g"^2{ m9\iYC,B
  她身上的女王呢?不知道。女王是怎麼消失的?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不知道。
[I F$Jj'Ps T%Do0G?+t+q.f*MFV;u
  溫家兄弟一問三不知,只告訴她不用擔心,就算以後她身邊的流言像山一樣多,她也不會再因為蜚語蛇而死了。 m g_},Q:qM"N
CEE4@6koF
  「一山不容二虎,有一個女王就容不下另一個。」 S,o k!mS!u4r`[
xg0c:ps1y[;w$n/N
  綠蔭公寓裡,溫樂源坐得遠遠地對她說:「所以你身上的女王才會藏得那麼隱秘,還不時長出幼芽來迷惑他人,連我們都上當了。不過現在無所謂了,長過女王的人身上不會再長普通的蜚語蛇,只要另一個『女王』在你身邊,你就永遠也長不出第二條女王。」 Jn:YEH-I:Bb
u jd#LH)@P
  「另一個……女王?」
b!Z2LR.sri R V1p%X2u2`1w1e+w+z
  溫樂灃坐得比溫樂源更遠,而陰老太太在他的背後,似乎連冒個頭都會讓她發抖。
Jb/saX$H*_!u .V aE?"m)O mis
  「偶爾,女王蛇也不一定都是對你不利,如果不是她,你說不定已經被殺了。」溫樂源又說。
I3jZ6B Y)@
-m&so:DLoKj   任煙雨大惑不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us-P aw
h2Ws)S0Y3u   「我們以為你們經理是最難得的純體,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幫你拔出你體內隱藏的女王,可是女王為什麼會隱藏在你體內呢?我們當時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
in o{2[5caW2~D QQ
5OP8P ] CTC   溫樂源指指窗外。「其實答案不複雜,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想到而已。」
ViFZ @u/Wub Ua` MZ&Zrv];D+g?9J
  想起了一個可能,任煙雨漸漸發起抖來。「一山……不容二虎?」 fY D'T)S
7[$_"b:C1c+]
  溫樂源不置可否道:「你還記得在公司裡的時候嗎?我說她身上有蜚語蛇,而你說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有人,你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沒有別人對不對? ,S'F%W%i)fs0Rg

-^h/RyaI~7`J   「蜚語女王的感染方式和普通蜚語蛇的不同,她身上的蜚語蛇是會掉下來,爬到任何它看見的人身上……」
E\J{ O5vGG XiL`PD}
  「你們經理她,的確是純體,」溫樂灃低聲說,「不過她不是『正』的純體,而是『負』的純體。也就是說,她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完全不被蜚語蛇侵蝕的人,而是……」 [Ze9T]

Y5I)^ YEr   而是……而是……
$k0p.tc^5s!F ^G G:f(b+fH!n!R
  這世界上,除非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類。 V0BM aH%Dk

9i2{:M D,e n wzbU   否則絕不會有不被流言侵蝕的人。 WO-t"XdB,?

Iy9_8w_K/e\W   流言是無敵的。
V~1T!autBX
7CN1CvA)}k:QK   能打敗流言的,只有流言。 yzHx1~6c
%LF&j'P|
  任煙雨走出綠蔭公寓的門,和一直等在門外的經理打了個招呼後,如溫樂源所說地回頭,果然發現門框上方,有一個不知何時安上去的晶亮明鏡。
6F0U8S A I!rg6Kz /rq!Hs0zL qu
  鏡子倒映著這個世界,包括正緩緩走向她身邊的人。
|wXv'^,d Hf H+Ji9| `}G [
  一個巨碩的綠色軟體動物,正在鏡中向她蜿蜒爬來。
6uGS&zwCh:f ^ -I9JI/eG9fC
  「這鏡子有什麼問題嗎?」
5M,D x P:Rt (A-XW8Te$]
  那個噁心的軟體動物在鏡子裡張開嘴,聲音卻在她的身後,溫柔地問。
AzMQ\\G Wu7g@|
3`~,y`WG   「啊……沒有。」她回頭一笑,「我只是想,今天是一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明天就看不到了。」
d/A.K%r$y y ?#JH
6R2S I\rRQ^Ne*v   「什麼?」 tCQ [kdz}5Q

0w6J{9R8lO(P U   「哈哈哈……陪我去逛街吧,我現在還沒弄清楚訂婚要準備哪些東西呢!」
{3L V:Nq Z9~8{`#XP IG5j1SU
  「……我覺得你還是找你未婚夫來陪你比較好吧?」 Upwc-f+M
,J|7APA kR
  「你先陪我看看嘛!」 DdF^r0f ]7dX$i
]h3k#f/blY?
  兩個女人互相挽著手臂輕快地離開了,鏡子裡,一個女人拉著一個綠色的東西,帶著一路彎彎曲曲的黏液,緩緩走遠。
2F"z8g#rN)M ?-^
h(iXc~&p6I%j   ——第八個故事 完——

琰容 2010-7-17 18:45

 第九個故事 2V4B{L~m(~5m'R Q
*B&Yhmf(v_
  行屍之一 q*h,PK V0J.\
7sb#]e:yLc
  清晨六點的大街上,清道夫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著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男子在街道上慢慢挪動。
Gm2nRk
O5jkz/sW@UR Xx_   之所以說他是挪動,是因為他的雙腿似乎不會打彎,每隻腳要挪動,就必須在外側劃半個圓圈才能過去,看起來有點像是小兒麻痺症患者。
[@I+nx `j&f$A
2nJ(NW5c1F9Y x   不過他們注意他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他那身裝束。 "`G5g6y WR }[email protected]"~
G|?:Q l2l|
  他的頭上戴著壓得很低的黃草帽,脖子上圍著女式的花圍巾,身上穿著蓋過膝蓋的白色風衣,可是他的腿……他的腿上只穿了一條極為單薄的絲織褲子。
x \7ao'f7S"k b@ *Ex9` WZGuA
  他這身打扮,除了品味的問題之外,還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Y-P&uF"Y'IA5`#_} E p|+Q5]!t7A WeQ
  工人們竊竊私語了半天,終於認定他絕對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t ^ dI#r"@SV"p

^%R7t.S+A r   這樣的人可危險得很! E_6A&H8e

#hu%K,a!q t#n8QL   說不定殺人哩!
vt_Z&? y}5_ :n I? Z*m:`y
  要報警不? e HD.hn3@h

/\ngCXRo3\   精神病院電話誰知道? +z}#X;G?0M:{
? a G1s5t.F\
  那人沒有發現這些好奇又害怕的目光,他只是執著地走著自己的路,朝著他最後的目標,堅定地走過去。 JHO"{9Y)H/tJ9c
Y(W5R hm%T,n.d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jb Oq['U

WK;?X!pzr   他的身形微微停頓,似乎在猶豫,但隨即又繼續向前走。
2Toc\HS Kh+{ ,FL;mfmO9yE
  「你家不在那邊。」身後的聲音說。
b s;a8N L8L D'y C$C^c Y8~
  他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Kk Z.[S,Liyg7f
aY%B-x-nn
  「你家人在等你。」
#M1O5n9OWY?!V;? 5v ta}4O:A
  他的腳步沒有停。
P^l'zoh1FA
1RP$l`A]i)?{!A   「你父親他在等你。」
Fze&J9X$C#c M
;yyQ+t O Z6Q-j   綠蔭公寓門口,寒風颼颼。 n|*GN5u(N#j

jf(L W%g dx7r&@   陰老太太的臉陰沉得好像能看見冰塊,插著腰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盯著溫樂源和溫樂灃兄弟。 y1EP9UY;x

KGah;cJ{|C   那兩個人站在台階下眼巴巴地看著她,多麼希望她能讓開一條道兒讓他們進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T7H&G Q:O/G%X
6m7C.nw/e'X YJ!Aw]U!X
  「又莫接到……」空氣從陰老太太缺了好幾塊的牙齒屏障中間噴出來,「要你倆屁用哈!」 CV-\ h2G0c v-R

P.~m+w ZV"Z#lk   溫樂灃打了個冷顫,一半為寒風,一半為陰風。 %yZz#R/F
J?0a?j nl D
  「姨婆您也知道……」 vK@1C/x8p|
e1_6D;[N5\.GR ~
  溫樂源陪著已經凍僵的笑臉諂媚地說:「我們的能力不如您,所以出一兩點錯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您出馬,那絕對沒問題!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e bP3\BQ ?O
7q8r0z"[@w Y
  他一邊說一邊想往門裡擠,陰老太太瘦小的身體一擋,他又訥訥地退了回去。
zj%Hr-q+M X/[;zB0m%~ }+o
  「第一天莫接到,算蜚語蛇錯。第七天莫接到,算那倆女王錯,那第十四天咧?今第二十一天!又莫接到!又為啥?」 G7i+s4{R:`&a
)r;a-nP[ lRF)[t p&G
  「因為我們看到咖啡館,進去坐了幾分鐘……」溫樂源垂頭喪氣地說。
7_.zm$cH|#N }B}!D ?d.[,Z'P6Y
  陰老太太氣得發抖。
pwcMb:yJ
A},nE p   「你們……你們……你們想死噢!」
Lv6L)zr5y
u T.i!i)U y?6lpw   她舉著胳膊猛點溫樂源的腦袋,大罵:「早上我說啥!二十一天是最後一天哈!你們接不到讓我咋辦!」 A~.F5nl;[!gm

I'TnB9tk cSxUn   「反正這世上流浪漢多了,再多個遊魂也沒啥……」
tF-OY} #vMq g X)CxEj
  「再說!」 M/x$LF9VVQ[

iC jg_L   溫樂源抱頭躲到了溫樂灃的身後。 E7tZ"T5F8LZm

meQu-Ch!i   「姨婆!」溫樂灃無奈地說:「其實我們也不想連續接這幾次,不過實在是太冷了……而且那個人的年齡、外貌、性別都不詳,萬一他當自己還是活人,走掉的話,我們也看不出來呀。」 w9Mq+b P@$z
ei\9A'Gu2lu }
  溫樂源拚命點頭。 BJ;q/^X-~h#dpY;[
bS C~v e&_ G'_
  陰老太太冷哼一聲,轉身,兄弟二人立刻以迅雷之勢衝入狹小的門中,飛上二樓,去撫慰他們凍僵的身體和受傷的心靈。
s aCO5u w'u8_"m
$G4}xtc,Lq){.a(@zX   陰老太太卻一直背對虛掩的門站著,好像感覺不到從門縫中四處竄入的冷風。 SZ1NSs8tm%S'b?
8NO `h2e s1mr.`Q
  叩!叩!叩!
Q)w|R1M n)rz'}5zZ`6x6O
  門被禮節性地敲響了。 \4C \Rx6fWq#\ X

6YUL4BhQ   「哪個?」 Gp#o b}Pdyr0o

Bxy?9?Cit   「老太太,是我。」 9U5J x&GG}

OR/|/s(Q9m   陰老太太打開門,當看到外面的人時,微微呆了一下。
j:Xe y)Vj7v H/{5I2Mt eQ
  「你的臉……」
0goe'o"a8JI9X
|HI:Y!~%]"dzM t   那人苦笑,伸手摸摸臉上那幾道連肉都翻出來的猙獰傷痕道:「有點大意,想不到他居然拚死反抗……」 5sYe7T|2xi

BEC7yHP!A;k   「莫帶來哈?」 Cb/QuO8_
tp,H@*H)cK K
  「嗯……」
eJP(^s:~!F,] G6@:N} k*WZ0p
  陰老太太的表情顯得非常失望。
m%ewv;E
d1D r]\;Mlv$E|   「連你都不成,這最後一天……」她歎息。
D0L|7[4m4GvlB.d "o7^_%n)D3G
  那人搖頭說:「您別這樣,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跟我回來。他不能過二十一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只好把他……」 R bIS/S:V y
1xpG3p%G6rt
  陰老太太沉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6p NW"s2JC
.u R2vx n`"u&o
  溫樂源把電暖爐的插頭插上,搓搓被凍得像蘿蔔條一樣的手回頭道:「喂,樂灃,你說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8AO_J6w+wXB

d7h-]3G Tg@   溫家兄弟的職業就是和鬼怪打交道,不過這次並非有人僱傭,而是陰老太太下的命令。
;Ner-S8faq6XD"f+B
0B$lRo'aJU   她一個姓徐的老朋友,一直受病痛纏身之苦,前段時間忽然病情加重,醫生說恐怕活不過一個星期,連病危通知單都給了。
+d/_7e^An Dn (aKO$bn'u
  徐老的小兒子為了趕回來見父親最後一面,一路飛車趕回,結果在途中發生車禍……
/J5LU.D8l_ n+L ?\~C!}
  按照他們老家的風俗習慣,必須把人帶回家火葬,但法律卻有規定,屍身不准移動,只能原地火化。
Zg'|bT8] ] F,p -pzc4P Bi r
  為了逃避各關卡的檢查,他家人就自己弄了輛車,讓死者的姐姐坐在後座上,一路抱著他回去。
H;Gi'_ T
Cu9l4v4|[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天黑之前到城裡。
!sc*i0{&p2yo1mNO9Y
9b.MB)H-u"v-[   司機已經過於疲憊,再趕下去說不定會出問題,只得在一個路徑的小鎮上,找了個停車的地方稍作休息。 d0r@3rf Z5g3ab
G'Q&Zh%?5z&mCdO
  一天的舟車勞頓和過度緊張,讓護送的人都繃緊了神經,稍一放鬆,車上的人很快就都睡了過去。 #Qm,M??#t

G)V'lP0~U   最先發現屍體不見的是抱他的姐姐,她被冷風吹醒,睜眼看見自己的腿上空空的,車門大敞著,別的東西都還在——包括她身邊皮包裡的幾千塊錢,但她的圍巾和司機的風衣卻都不見了。
`sg#Q Yqe
oK9B"U8m-K   他們的老父親正在醫院搶救,本來已經打算準備後事了,然而在女兒發現兒子屍體丟失的同時,他卻忽然醒了過來,抓掉輸氧管,用異乎尋常的大力死死抓住陪床的大兒子,把他平時用的小電話本翻到最後一頁塞給他,顫抖的手指在上面用力戳。 Ai#`"Kiv2W6^
IF1x0Hb+L
  那上面記錄著陰老太太家的位址和電話,被老人的手擦來擦去,字跡都稍微有點模糊了。
9z ro-qa7l g[Z lA E
  他的四個兒女從來沒有見過陰老太太,也不知道他找她有什麼事——連陰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 [y!M}F

"Ok\rXX va(z#q8p   不過她接到電話就很快趕到了醫院,把這位父親的孩子們全部趕出去,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
"_5P6kJ7Q&|x F1o &nl;PYH%a!@r A
  一個小時後,那位佝僂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告訴他們,她一定會找到那年輕人的屍體,但他們必須保證在她找回屍體之前,他們的父親還能活著。 0kcwD4W"T pDj

E({fJ}9dD \ fG   陰老太太一離開,老人就又陷入了深昏迷狀態,不管孩子們怎麼呼喚,也再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只是依靠呼吸機在維持生命。 'c:BR-Ue-J0t.h"tu
2s:vFY+mo
  其實當陰老太太聽說屍體丟失,但是財物都在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lB ^^,}"?(dB
E \ Qe"t   偷衣服圍巾的賊很常見,但怎麼會有放著錢不偷而偷屍體的賊? s7iMa1[e@:q n
eF"|x5s*NV8R9W2ni
  所以屍體沒有丟,他只是自己走了。 `.X#o GUK
^ R5Nn)tG(S [
  溫樂灃覺得暖和一點了,這才把外衣解開說:「我覺得你現在去追究,為什麼沒接到沒啥意思,最重要的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H"I9s P@;y Y7[C$S
4jj9E5~!J6?#m| p8Yc   他因為心急父親的病情才會出意外,既然這樣,他都已經在姐姐護送返家的途中了,為什麼還會在半路忽然變成行屍跑掉?他想幹什麼?還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O$R}(zm
4MBi IM   「他的目標一定讓他記掛很長時間啦……」 {e*ck?,@n

?8}7Hx3f%x+a YG   溫樂源的臉離電暖爐很近,被紅色電爐絲照得通紅,「否則應該不會連死了都放心不下,真是奇怪,到底什麼玩意能讓人掛心到這個地步?」
$gM5p+T.shX
)[mkLvY   陰老太太當然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會為了什麼往哪裡去,不過她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滿世界找,只要一點手段,她就能讓綠蔭公寓吸引他過來。
Bjb.w't1{
{%N'cB8B7R   所以她才會連解釋都沒有,就踢溫家兄弟到灞橋等,那裡是她為他引導的必經之路,只要他們守在那裡,就能把那年輕人從屍體裡驅趕出來。
!j-Z Hl%]2`r~6E
J@uD[d   不巧的是,他們竟為此和蜚語蛇扯上了關係,又引出了一個沒有親見,只有耳聞的純體蜚語女王。 .Qp/H6r%|gf&Dd

g v4M$hQicIv   後來溫樂灃不在,焦頭爛額的溫樂源無暇他顧,陰老太太做為引導人又不能離開,綠蔭公寓擁有奇怪的力量,若行屍被引入內部的話,變成像林哲那種殭屍就更麻煩了。 jS;Y(@~8|(_v

G |;dH#i"HH.JT   如果只是這兩次也沒什麼,居然連第十四天和最後關頭的第二十一天都沒有接到,是什麼緣故?他們敢發誓,他們真的只在咖啡館坐了十分鐘暖暖身體,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們應該守的地方,怎麼還是沒有見到?
X(_)O0^ y&qD QpiIF
OG#U's{k d   一次是湊巧,兩次是不幸,若連第三次也是,那就是奇跡,那第四次算什麼?
@2F0f&G^zN)oa
.C`v:Qs@ p }   陰老太太這回似乎也有點束手無策,因為她在向他們攤牌的時候說過,姓徐的老頭情況非常危險,似乎就是為了還沒見著最後一面的小兒子,才一直提著那口氣。
ek` D~ 6Pgo2U{ x
  她不知道這口氣能支橕他多久,不過照經驗看來,應該不會太久。
$K0bB(js N|%^(P'l ,u4n*U9uF8O ~
  房間裡漸漸變得溫暖,溫樂源不再窩在電暖氣旁邊,開始在房間裡大肆伸展他被凍得僵硬的四肢。
r7W#l%qv1p S
N)oz.f3b   「我倒覺得挺奇怪的,姨婆為什麼一定要讓那老頭活著?他死了不是更方便把他兒子接回來?那人雖然變成了行屍,不過現在應該還能認得他老爹才對,如果能讓他老爹把他弄出來就方便多了……」 #H'j dK.Sn^$I

1S-h1S/x'w   溫樂灃沒有答話。
8o9Mgj'|S'R"eC'{ }H'{lg@
  「樂灃?」
!q'VP{S$Hf YR ~B3P%V{}3j#b"w
  溫樂灃歎氣。 6yfa.`,LY

eDX*P;oO`'J[7Xz   「你咋啦?樂灃?」 2u~!yv#}z/gg
S%w%{ Q8B;wT
  「我想到一個問題……」溫樂灃痛苦地捂著額頭說:「他對什麼東西很執著,所以才能變成行屍,不過你還記得吧?如果他保持著行屍這個狀態,發現他執著的東西已經沒了,他會怎麼樣?超過二十一天的行屍可沒得救啊!」
*N |hr3CI f /\R _x)?i;OJmU
  他們曾見過一個女性的行屍,她看著自己被人虐待致死的女兒的墓碑,以及墓碑上放的兇手的眼睛,整個人——屍體,包括靈魂,一點一點地化作灰燼。 !mOr:zym8v

U[ Ltk |.h   「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幹什麼,但誰能確定他執著的東西,和他父親沒有關係?萬一他父親在這時候死了,你說會是什麼結果?」 Jc{S3ir P

;["E!gt!yz'\   溫樂源頻頻點頭說:「嗯嗯嗯!你說得有道理!」 6v3y*Zt1q?3IPa2z

b\.qqD5Sp Kj   「如果真為了他父親還好說,只要徐老還活著就沒問題。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為徐老變成行屍的,他要是為了別的東西呢?比如說錢?仇家?情人?
#?dB4}P1y PE `jR!S;@$c
  「行屍的壽命也有限,期限之前如果還找不到怎麼辦?萬一他被員警抓起來怎麼說?現在天冷,他倒是不會腐爛,可那身屍斑騙不了人啊!萬一造成混亂,把他逼得發狂,誰擋得住他?」 :`/pm)n(y2qw(X F

a&vv6|R*uK@!oY   行屍沒有罪惡感,幹什麼都毫無顧忌,他們自己的魂魄化作灰燼,是他們自己的事,可是如果他們為自己的目標開始發瘋殺人,那結果誰來承擔?屍體嗎?
{3pX,u`c9X M%w8L$h }R-}*Ej\B/EO
  「那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他執著的東西?」
o:F#}~+MMZ^v (k*Y;{(hu ~K4JVA
  「連屍體都找不到還找什麼……」 %EB O5N{:b

U(GH]*w@B7F g   徐老家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小兒子的目的可能是什麼,他臨死前,還有比老父親病危更重要的事嗎? 8zpp9h.Qt+D:fe u
8L4\U@4mvG
  溫樂源的臉愁苦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對了,我們要不要去他最後停屍的那間醫院和當時停車的地方,看一看那裡的氣場,說不定還能追蹤他大概的方向。」
t8B0b+o#Ey
VGIAIv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溫樂灃立刻表示同意。
#B A.mE.kk:d LF{R[d
  行屍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腳步每踏在地面上,都有很重的「碰」一聲。 t4?4Bo,@ y+H

+Fakbx|!]   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清醒,甚至想不起來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所幸他並非一直這麼糊塗,偶爾忽然清醒一下,然後慢慢又變得昏昏地,進入下一個迴圈。
jl-wXue)m
tH+B w(F8i!k   雖然是這麼糟糕的狀態,但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有個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也許是被他差點打死的那個,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On ] qf^

;~\XB9VOCn'Hd   反正他僵硬的身體和手腳不容許他轉頭,現在他只要考慮要去的地方就行,然後,他就可以從那個女人手裡,把被她搶走的東西要回來…… C#HZ)Anux&rPl3H

2G,{#ue nnq,t   「對了……是什麼東西呢?」
0sL$`aklKi6QupO1| r#Y{RM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會引起恐慌,可他很急,所以他總是選擇比較偏僻的路走,盡量不和普通人類打照面。 7h7i6v2E;t8~
?et*z]os'g0NI#K*u
  當然這樣也不能完全防止那些好奇的眼光,時不時就有小孩子跟在他的身後叫:「神經病!神經病!媽媽!這裡有個神經病……」
:A`y9h#fw _ !\!w0b H;g ey0H e v'f
  大多數時候他不想理會,但總有人想挑戰他的耐性。 ;khk"x%Lp4vlR
b'WmS.m
  當他想穿越某個小巷的時候,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莫名其妙地堵在中央,擋住了他的去路。 b9`{SK%C

~U_\!M#c c7U#w@8P   他無法轉身,就請他們讓一下,他們就是不讓。
HfI'La +?3q5Qz]7g*j(i8L.S
  他說:「我有急事,請你們讓我走吧。」 IH1}|%K*x xF
J7OAQ+{/q)UNr0KW
  他們嘻嘻笑說:「神經病也有事嗎?找彈弓砸你家玻璃?」說著,就伸手去拽那個擋住了他大半個臉的女式圍巾。 9q2g I)D0wF

Fh8a6{d;? GGK^   他想自己以前的脾氣沒有那麼壞,但是此時的怒火卻騰地竄了起來,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硬是把他提到了離地半尺多高的地方。 .{8Yw b(b

uou1[loA   被他掐住脖子的人翻著白眼,另外幾個慘叫得聲嘶力竭,是因為看到了他帶著屍斑的青色手臂?抑或是其他的原因?他的腦漿早已不能使用,混亂的思維讓他無所適從,只有一個聲音在體內拚命嘶吼,像要吞噬他一樣。
7p\!c.D$bjC Mq9sx_ ~$FV
  殺了他!掐斷他的脖子! "?"w L rU9y mGqw

2o*` NQ4?G   剝了他的皮!剔了他的肉! "Lp"F:Nr;s;]
4X4l AO_ [^%Z\
  嚼碎他全身的骨頭!把他的天靈蓋敲成碎片!
K/r-H8u:r ei G i-vc es-E;yC
  把他的腦漿全部吸出來——一隻手從後面伸來,搭在他的肩膀上,活人溫暖的鼓動,從那隻手傳到他的身上,他混亂的思維忽然清明起來,當發現自己正在幹什麼時,他驚慌地收回了手。 IJ3s:i:gu

nrR\:i,[~!e   那年輕人的身體碰一聲掉在地上,聽起來和他落地的腳步聲一模一樣。
F~V g7c(`1h j]d%Og]W6eC
  我在幹什麼…… m$r!]"{9Zu ],iw\4Dm

&? bdX5H$?2x X   被嚇得屎尿齊流的青年們丟下同夥逃走了,行屍站在原地,被自己所做的事震撼得動彈不得。 Zl5wN ?7SU
.R([_'r\g c;H
  他身後的人好像很常見這種情況,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感到身後的人似乎想走,想說什麼,一張口,卻是非常暗啞難聽的聲音——「啊……」 8`|| }+y q B4E
B@L+Xf;@+ZX%HG
  身後的人靜了一下,又向他走來。
4x-d.]|E!Iq ,B.h#g)IU7u'`
  不過這回對方不是只停留在背後,而是轉到了他的身前,把他脖子上被人拉開一半的圍巾圍好,擋住他和手臂同樣顏色的臉。 1Cm,T3]7MYbusq
G'O-S]$^s@t
  在對方做這些事的時候,他一直看著,不是因為想看,而是有點吃驚。 5F3? UtcI |:BdP

:a;q+DL}~hh8a   他以為那麼嚴密跟蹤著自己的人,應該是個男的,怎麼會變成女人了? bO+DRx,c tG
XD4E$m7Z9l&[DFZ
  而且看不出她的年紀,也許二十多歲也許五十多歲,頭髮還梳成兩個垂在胸前的小辮子,衣服相當古樸……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U8A ~;`/z c Ak"E s[;U`
  他為什麼會認定對方一定是男性? *R m:Y&bJ
6DaT/t Mp
  對了,是那天早晨,被他打傷的人的緣故! 7c ue dA^u

(AC%V]3~'K"g `K N7{   在那之後他就沒有回頭看過,果然還是弄錯了…… 3d#]^*TL6n g
%n$]-``#N{uRg V2O
  不,還是不對。
+t8u,mA3}e\z
$Jd5IvC8hI   那名女性的手慢慢離開他的身體,清晰的思維又從他的腦中被緩緩抽離。
9By-v/}d2K{W U3kF wq&wa
  不對!快點想!
(]dF0k7f 6aO zF i!b
  快啊!為什麼會是男性? Zs3GPl6B$@)[qp

JLWQ,W N   那天早上被他打傷的人,真的是個男性嗎? c2O#lwe(ts&{ zo
4D'T N_$q
  女性?誰? %b%gsIm1[/r}[5M
3[sfPXM
  認定錯誤! a e ~9y{&Y

G&w$W#E~   認定?為什麼? (n oK5T+\(YI*N
~J'sh3w:ej
  我在想什麼? /A/Y;t1@ H~u*M Z

vWW^2Pq,R$v^   我……
4{\.p/O$O,ZZ #P$hO4o:nk9}0`5P
  為什麼,在這裡?
SyxO F:DU2q9v 6i;B;WS aHl
  我…… 2KgTLm-PIY(~
0s c Jg |J(t-hW_8h
  為什麼,要離開家? v.g\C0S j
yT8~8iGa
  行屍之二
Jn/F:X whDn E-iP}C ^py
  和鰥居的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掙扎了十幾年才擺脫的惡夢。
\*^n5x6P+} u*R#k7`q_;Yo.}'[2V
  母親去世的時候,哥哥和兩個姐姐已經快十歲了。
SU+C? ^+ncC
-xE7M%C5Y   當時他還是個嬰兒,所以早已想不起來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只從兄姐那裡聽說母親很漂亮,很溫柔,很愛逗他們玩。 .R"B z:N:z

q0eI-r5r!z B   據說那時候的父親也很和藹,即使最嚴厲的懲罰,也只是為了他們不小心打破的碗,大罵他們一頓,然後晚上偷偷塞給他們一人一顆糖。
ho3Ue.`o b
az7e;K2R!w&J.E   母親的葬禮過後,父親就變了。
aAAt J3~;`|'h Y#MeEX`"_O5M
  他嚴厲得可怕,幾乎不近人情,只要他們犯一點錯誤,他就會高高地揚起巴掌或掃帚,把他們的小脊背和小屁股打得又紅又腫。
f3r)U N6n
9o C] E7u"? @f"s   父親要求他們每一件事都必須做到最好,錯誤是挨打的理由;做得好但不是最好還是挨打的理由。 lO R6R0gvz`

GUe ]E3G`   第一名就是第一名,並列第一照樣逃不過一頓毒打。 qq?B,~X

u(PFB0p%r   父親要求他們努力努力再努力,他們就學習學習再學習。
L;{(h(Bv*_7m %z/i#rd Ok0EjX
  他們沒有朋友,沒有能向之訴苦的人,他們變得越來越淡漠,即使是兄弟姊妹之間,都異常沉默寡言。
8UP[ol`-j-o rA(] &P5?c/M*U,M0](}5e
  每當看見父親那雙粗糙而青筋暴露的手,每當看見房門背後,似乎在隨時待命的掃帚,他的心中就像岩漿一樣,沸騰著強烈的恨意。 :A0|!X(oG

T/Y-b ~9C S   他想他總有一天要長大,他要長得比父親更高更強壯!
+J0tm1{"w6v9A #]C(oqZ3W&m
  到那個時候,他會像他踹自己一樣用力踹他,抓住父親衰老的手臂,惡狠狠地把他推出門外,把無數掃帚砸在他身上,把他從這個遮風避雨的家裡趕出去!
h)^(b)n4mD'i
h"][ q[8\;K m   幾年後,兩個姐姐考上大學,離開了家。
z1Q#X WqV k+\Y {|lLN5e.J
  又過了一年,哥哥考上大專,也離開了。 3p~ nlT2y-}'T+~4V

j(S6Y WCT3Kq   家裡只剩下他和父親兩個人,父親的脾氣變得比以前更加暴躁,對他比哥哥姐姐更嚴格,就算他走路時沒有挺胸抬頭,也會招致拳打腳踢。 6dUTM)z

qv.d(SM&dQw1M2y   他覺得自己是一架機器,一架隨著父親的心意,粗暴地製造出來的機器,他甚至已經無法分辨這世上是否有「自己」這個人,也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沒腦子的木偶。 &?,n/M#qg)o
L q Q1W0PI rB
  家裡比以前更冰更冷,燒得再熱的爐子,也溫暖不了他的心。 D&_0^(B(LQ6~Y

1wsv6I? P m2Z   那名女性轉身要離開,他伸出僵直的手指,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衣帶。 tSk4QsjCm0]
"bN7wBIy"n$~3?
  思維,又慢慢清晰起來。
oF1f%y#f-A~[V%n
![k|/L| u"o"q S   「別走……」
h,U:f\\"E dDT&G UzMf
  她的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有點為難似地笑了。
Olf2M)nQ:}\,aB u.aln K
  「有人讓我來協助你,但你這麼抓住我的話,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 u?t,szJ/yS3K

4\ U1`lVqt/v   的確,當他清醒的時候,他對目的地的感應就慢慢變淡了,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根本不需要感應,就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y C7enS X&ws

^p!i7EvR   就像他和父親。 Yt9p5v7i+l,Sv
%?$D5v6Dp:ga
  父親強壯的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奔跑,然而他的目的地卻只屬於他自己。
Aib'W4}p? {"Pm:xdh
  他看不見自己的目標,看到自己的路也不能走,只有跟著父親的腳步跌跌撞撞地前行,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裡去。 N'cj(K [Th

\7OxMoc   雛鷹終會一飛沖天,他直到狠狠地甩脫父親的手,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夢想。
a{8EC-G?7T
C.L$X0`)i"^P!L)rR*V   儘管他為此付出了,看不見灌木遮蔽下危險沼澤的代價,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為什麼要這樣走。 Q&x3n t/a R#b m
i8VQgx's
  十五歲的生日,是他第一次反抗父親。 m SZ"F`0L
ErF|3A1SGtQ
  他不想考大學,他想上職業高中或者五專,這樣就可以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家。
aO;d'H({&}c hy
G"]T1q/KT/k)I   當然,奢望一門四狀元的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Pq}j C-},C4q
5L"l&uj@.` P   父親巨大的怒吼聲,像要掀翻房頂一般震耳欲聾,手裡的掃帚有節奏地揮舞著,隨著他說話時的極短停頓,用力抽在他身上。 vq8}%ORiqo"ow

lR i-R"T,D0S6e"b   他看著父親,忽然覺得很奇怪。以前他要看見父親的臉,總要仰起頭才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需要再仰頭看他? o!La*`,`f6i

9l`Yo AnzO6J   從微微的仰視,到平視,而現在,是俯視。 l1c#x@bE

1l oU,Bb6ms&R,i   父親不知何時已變得比他還矮,曾經充滿肌肉的粗壯手臂,變得鬆弛無力,掃帚打在身上不再像小時候一樣疼痛難耐。
6a"\7e Y*d `;qTs(F/I @
  他已有很久不再用巴掌和拳頭,如果不依靠手中的武器,他還能用什麼武器傷害他?
6A"i @4o-}8X
Bc \z\   父親已經老了,他失去了能夠制約他的力量,青春不再。
(S$^{9uj Sz;cY4F x&ik Qz}
  而他長大了,擁有和年輕時的父親一樣強壯的手臂和高大的身材。
6e;W7B-ry|0veyP 5DupWF`,x
  「你給我擺這表情是什麼意思!翅膀硬了是吧!能把你老子說話當放屁了是吧!」 2lxx~*fb
j*v(N wqI8]j\w
  啪!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臉上火辣辣的疼。
.FfX,A,|5K KX
$F4Z:jN9RJ_   迅速腫起來的臉妨礙了他的視線,不過並不妨礙他看見父親又揮上來的手。 HZ V{}M3pk2]O

d(`d`"L6U5IK f   那隻手的動作,在他的眼睛裡無比地緩慢,他發現自己仍然清晰地記得小時候的夢想,記得那時想像著像父親揍他一樣,狠揍父親時那種激動得發抖的感覺。
X0Ol q9S*s 1wz3e0{1AR[3bX{
  他一把抓住父親的雙手手腕,用力將他推到牆上去,那個矮小的老人驚慌地掙扎著,卻無法掙脫那雙鐵鉗。
(T w4o+Vt
mP CtgB*w*ge   他心裡藏了很多話,非常想一古腦地倒出來強迫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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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VZPabCH(n   你看你這樣做不對。
2bPAg,vv ;a$vo'\;d }
  你看我們,我們不是不聽話也不是不努力。
KI~P#tN'Zj:T$E
$O/r U3Mu1Gc   我們知道你的難處,所以我們不調皮不搗蛋不闖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Lva.VqrMF

O%_!O|h,y] d   我們也很想尊重你愛戴你,和你握手和你談心,告訴你我們想要什麼,聽聽你對我們的希望。 lo,~A0m7b*VGxz0\;EU
ZU)YB"H8BF
  為什麼你永遠都不會好好聽我們說?我們理解你,你卻何時理解過我們,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姐弟四人想離開家想得要死是為什麼嗎?
'Cz:B/MX8_6L*j2E1E
#HecQ-r|6PF c   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多年被壓抑而塑造的沉默性格,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yx No
'L g8?)uw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
(n0HB^*I6Nl1Ce
2Vr9\'xO B#^b   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再像對待小孩一樣那麼對我。 kN.],S{{[Vj

;Z?[ O0a8Y,{3B(i8w   他以為自己說出那句話時,會帶著巨大的喜悅與快意,就像兒時想像的那樣。
'E#a7z~` N)M I i2z r(c
  但是沒有。 ;p k8io sDoX#Ux&] x
] Po&JU+]N
  看著那個乾瘦的老人,感受著手心裡好像一撇就會斷的骨頭,他忽然發現,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老人,竟是如此陌生。
Z\J-E,Y 4X4N.|*p2\ ?m
  他是父親嗎?那個年輕、強壯、有力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t A7`(D"^
K[ J/m*~2ru   那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堅定地向他自己目標衝去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嗎? sCx*f5Y\
6i*Mg\${+K
  這個老人是誰?面前的父親……是誰? 'P ?*yN$lql7Zl*Bp

x2u%N X+cU7{`7Z8h0b   隱隱地,他覺得有些心酸。
I` r m4@ir`7fS KQ rm&}+d)h
  「我一定要想一些事情……必須想清楚……如果你能幫我……的話……」
S"T-b%_lc5X` xtQh&j%I
  她笑了一下。
(Qi` uOb;UQ
!C%J6h2Ex#CQB9J2J'p   「那我就把我的手借給你吧。」 &XUp?5n)\:ws2Zg
|.I+ah$@a7l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僵直冷硬的指頭。
SF;Q+Z2k P$Nz:m
vY.OLC+]   偶爾他也需要有人像這樣給他一點支持,告訴他充滿荊棘的小路該怎樣面對,而不是像父親那樣,將他粗暴地打罵到寬廣的大路上,連一點多餘的嘗試都不給他。 1O}`u x6w

-W:k(HS"dS^8Ica)S   溫樂灃和溫樂源原本以為,那個搶救徐老最小兒子的,是鄉間哪個破醫院。 9Q\ O LY#xA7h;OB

&sJYFp-A \|O5x   他們跟陰老太太仔細打聽後才知道,原來它居然就在本市內,而且是一家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大醫院。
1n8x'E4NR2r5@ j*nqn7g+ZY-~'DJ
  「這麼有名的醫院,咋會把人治死呢?」 [T(TvTqdyth|A
;k\L7^ D
  溫樂源百思不得其解地叨叨。
nM:O(@!Y%Rym Ye3AHpL8sCh)s
  溫樂灃斜了他一眼說:「他是車禍不是生病。醫院又不是神院,讓你不死你就不死,沒了頭也不死……」
}9_"I n$Z*{ "aL L[)k
  「別說這種恐怖的話!」
,gcqk!^;LU0qE 5]o y4rP-OV
  溫樂源一邊呵斥一邊摸脖子,好像他的頭已經掉下來了。
+q^ Lg!gs7H!sH
Eu5|-qt;{A H   「你又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陣仗……」 'S9x5r] rN(n
PmK'j^X?1F)G
  他白了哥哥一眼。
1N2~ ER4z'lI [ VCy&O)R
  這兄弟二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對星期幾的概念模糊得很。直到進了門診部大樓,發現裡面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和在大家手裡,刺眼地飄來飛去的診斷單時,他們這才發現今天大概、似乎、好像、可能……是星期一。 /gA7ZZ?EO],RxbG

l3M"P }h#x+v   「好多的人哪!樂灃,我們不如明天再來!」 :]S^w2u W x
j1p-vO;g:i+l
  溫樂源當機立斷地往外衝,溫樂灃反手拉住他的領子。 m^ix9E Ae-ID
c0o"~0yw/K B%{ o9H xF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你老這麼怕苦怕累,我們的工作怎麼辦?」
vp |gL#z(W:u
-V \ `0S#l)BGU _   溫樂源嘻皮笑臉地扭動身體,動作相當妖嬈。 #hm7N {x_.z H4k,nM2q

IAU.TVH A*z2e F$m   「我們的工作是有錢地,那老太婆的工作是白幹活,還要搭進去錢地,這是代價問題,你別混為一談啦……」 -n j/g5B gs

Oceo|]   溫樂灃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p@w/{$_e"O !Z)O N)p%ziJI*C?
  一個倒霉的傢伙「有幸」看到了溫樂源的動作,衝到角落裡抱著痰盂狂吐起來。 *ZD)k6Y/Nf

J,u ]4M4cL$Uq   雖然溫樂源廢話很多,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更何況他們現在真正要調查的,不是活人的地方,而是死人的。
4p&f$s cc(ax 5y0f,{0@L8V`
  這個醫院很大……不,應該說是巨大,稍一不小心恐怕就得在這裡迷路。 5QVC5kf

9] R2gm G'{8W   因此醫院對各個科室的標記、說明和指向都很清楚。 'g!?t}6S:f)E0li
]%e r S#G0[9`3D(L
  只有太平間這一個地方,就好像要努力把它從大家的視線中抹去一樣,溫家兄弟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從平面示意圖上找到它的位置。
LP M'b2g*c
~oX;Ja5cY   最後還是在導診護士的指引下,從一堆比手掌還大的科室名稱中,找到了那三個和蒼蠅差不多大小的字。 4@]BHcn9g!U
.gZ3z%X+eNm$k
  然後,他們憑著示意圖指導的路線,在醫院裡轉了足足三十多圈,才找到寫著那三個字的建築。 0l!x c_H,q Ma1}2r

`'gr/X\,W   太平間的門緊鎖著,一個老頭坐在籐椅上呼呼大睡,他頭頂「太平間」三個字,像太陽般閃閃發亮著。 JmRM|O
'Cg"e~#cH
  「這老頭也不怕受涼!」
3q!^$obJK1Y
1fV|6[%z"_   溫樂源挽起袖子,就打算把老頭弄起來做健康教育,溫樂灃阻止了他。 -@ W$gv2} P;o']
!}nU[H4u
  他走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大爺。」 @;L3pS IQ

:kq/z#_y)nS-U   他正想再碰老頭一下,老頭的眼睛卻唰地睜開了,反而把顧忌著會不會嚇到他的溫樂灃嚇了一跳。
JP"DK8t)k vif
4M ba$E.M-}o8u   「咋啦?」
`?ZaIL'o ? gG
\V"SX"O ~!w   老頭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健康得讓人沒話說,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A"Ii0aV
n9WC ^x`s   「啊……我們想問一下,您還記得前段時間有一個車禍去世,送到這裡來的年輕人嗎?」 8xnyF dX$k
%uB^#E},Ge%l
  「哪天不得有一兩個車禍死的,你說誰個?」 FH IP8H|b+k

1o7u};Z~,gyE   溫樂灃想跟他描述那人的容貌,卻想起自己連他照片都沒見過,然後他想,說一下他的死亡時間,卻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
;UL"Z1a?T
)^{%S0N-c%c   陰老太太所說的二十一天,到底是死亡時間,還是施術時間他們也不清楚,根本沒有計算的意義。 k0Z pKn3f
wv M:N&O"rD([
  「呃……嗯……應該是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以前,您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我們想知道他被送到這裡來以後,有沒有誰和他接觸,住在他旁邊的人都是什麼身份,怎麼死的……」 l Z T{y9f

m3^o.\'@Q kxd7h   「你問這幹啥呢?」老頭瞪著眼睛問。
B(T#Dxr-L#VPj s)l&m-O!t
  溫樂灃很想解釋,但這老頭可不像會相信他的人,他又不太會撒謊,看著老頭的眼睛就開始磕巴,這下子——「那人變成行屍了,我們來找找看有沒啥有用的線索!」 +EQ Lv to7V

Ce |+v)E1q   在溫樂灃還在猶豫的時候,溫樂源張口就把這句能讓溫樂灃昏死的話說了出來。 qw4mFLRVh*hl!O

'z1g!j|,l jE a2T   「啊!你說那個!」 ;E$w)ms3Ff#G-{
u_;j&hv%V-t7W6V
  老頭恍然大悟地一拍腿說:「他被他姐姐接走以後我還見過他呀!」 J TdW Fa8~m

6ppA:z^G7h%@V9N-t   溫樂灃真的昏了,早知這麼簡單,他何苦還顧忌這顧忌那…… 8N-x:tND;M?g gKsm
1C/e0X;^V L0JMc/t?
  太平間的門很重,老頭卻輕鬆地一推就開,門下的滑輪和軌道,相互摩擦發出沉悶的隆隆聲。
a ivNA0M J~#i 9` OAp"_RM
  溫樂源覺得有些掃興,他很久沒有來這種地方接受刺激了,原本期待那扇門能發出恐怖片裡,那種令人毛髮直豎的聲音,好讓他回味一下,結果卻啥也沒有…… dkY+z@)T$\

(~vnP ^1O   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太平間更安靜的地方了——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 MV OH B p3uM.\9w J
;m!\/@h8Hk
  溫樂灃和溫樂源站在冰櫃之間,冰冷的寒氣和竊竊無聲的私語撲面而來,地氣在腳下輕微地翻滾,偶爾有人,來了又走。
1qd A+_n ^bGC2z `Q*pM9hm9[ nb
  地氣非常平穩而柔和,不像是能養出行屍,不過這樣也對,否則這個太平間每年不知得走出去多少行屍嚇人了…… z\"|,Lx#`;] N6qd
}'h(Z~@y T
  「有時候啊,這屍體放的時候長了,不讓出來就鬧事呢!」 6];_i8|{GM
"{!ov] OrN#Fz*a
  老頭數了數,走到其中一個冷櫃處站下。
9MK J|x+[4vi
!w\,[{E C~(A   「活人和死人又有啥分別?死了也是人,和活人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就知道幹些大不敬的事,把人往冷櫃裡亂塞,早忘了禮貌……這讓行屍追了又能怨誰?」 5? bYefA2D

:h2y'|1`)iE_,g   溫樂灃微微驚訝:「您知道那年輕人的事?」 ;mr*ct"vj6G9{

InM1f|x4G pa_@   老頭哼一聲,指著自己所站的地方道:「這!那晚兒見他就站這。」 d K'F%b)Jp l

7L4|5T V:jt Hb U   那晚,老頭費力拉出一個陳年的屍體,太平間的空氣一下子嘈雜起來,外物入侵的警告像尖叫一樣拚命迴響,他抬起頭,將行屍僵硬的身影映入渾濁的眼睛。
BV A@(}S7GJ cclU4\"?LC xY
  「你姐姐不把你接走嘍?咋又回來?」
P"Zp.]8]){ Vw n3jG%k#l|
  清冷的月光從通氣孔穿入,罩在年輕人已經僵死的臉上。 :k\7H bS9h1E(X
M"[7q*SXO'Yb
  他靜靜地站著,由於還沒有適應自己新的身份,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和活著的時候不太一樣,加上他少了一些東西,在習慣現在這個狀態之前,他都會非常遲鈍。
q9b5H(jbq F-\ _A'T
  「我的……東西……」
ddCw/o0[ M?hq V zZ1B
  「東西?」 e(R6RS`&xF
b5hsi1Z-U0A
  溫樂源有點奇怪地問。
%q!m%G8J6~-eW-| D b]izq{/~4A`?
  溫樂源的提問,將三人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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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b1\iq4P8F(nH   「要說這個也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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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1MMXJ,U0Q7F   老頭說:「人都死了還要啥東西?就是金子堆的墳和土也沒差麼!」
Qf[o0v+z?5Y$d
!WLWnRm   溫樂源並不關心這種推論,他問:「那他到底在找什麼?」 `"L6~1iC%b"Z9H
2\;P#G#gQ` L$e ~
  「他說不清楚,好像自個兒也糊塗了!只知道是要找啥東西來……他也急,沒講明就走了。」 l:f t`S%q0B
sX?_h)`"s4M
  這裡的地氣沒有問題,按照死者家屬的說法,當時在那個小鎮的停留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結果屍體就不見了,所以那裡的地氣,也不會是影響他的原因。 |@ M2t,jy.J0L

1oj6YB.`0w   既然完全沒有地氣的輔助就能變成行屍……那麼他所執著的,應當是對他來說寧死也要得到的東西! D5d-_B3] K
v!z%Jhl
  就像那個殺死凌虐自己女兒兇手的行屍,她死時被生生砍斷了大半個腦袋,並挖掉了幾乎一半左右的軀幹,連手腳也殘缺不全,卻仍然能從法醫的太平間跑出來,挖掉那四個兇手的眼睛。 pru#W^ g0^

%E(};r^*R   一個一個、慢慢地將他們應得的報應還給他們。
wf%[t(~DO 0Wa kV^.f"U*z
  這種行屍,比普通地氣影響的行屍更可怕。
h4LOE/Z V ^Q'z1m N7k ` jJv~ H
  和那名女性行屍的戰鬥,溫家兄弟到現在仍不願回想,要不是她只想殺了那四個人,殺完之後就立刻收手,恐怕再加上陰老太太,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lEIT9j&?0K^Q
c+o(};l'Uf1L   人的執念是可怕的。
y!|*n%c"Q+Q"c
)[Zr5N m&Di   它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 iP@"XC{F
dT8x3`p(WH"qe
  溫樂灃道:「大爺,您知道他大概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UD3?&UDw]%ECc c OP8mh'W f^(vR9\
  老大爺臉上有些懊惱:「我就怕出行屍,所以防了又防,沒想到還是……他變成殭屍就麻煩咧!所以他走了以後我就跟著,看他到底想幹麻……」 T/]Bw1lV9?
f.nT8sa,U~ G,Q2Y(K
  行屍慢慢地往門口走去,在大門光可鑒人的平面上,看到自己的臉,稍微愣了一下。 \EV!x#FF/n

Td3lmHbo   他身上的屍斑正在四處蔓延,僅是姐姐的那條圍巾已經不能掩蓋。 ~}jIg#C
;u gg"h*x:stE_
  他側著伸出了僵硬的手,將牆上掛的一隻草帽拿下來,往自己的頭上輕輕扣下。
m4T"T0ll h+dW@U;y
  「你的草帽……我會賠償你的……」
iB1O7Z(J6a?%Q(sH T)W kg+vs ho FU
  老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去哪兒?沒事的話去睡吧,別給人添麻煩。」
}q/@7t7b w;I4rw)j
.Q)s,X M)Rc)[G   行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謝謝……我會……記得……盡量不嚇人……」
/}`6XK,s~:z
\9K [ jk6QO5jS3N   可是有的時候,不是他不想嚇人就可以不嚇到的……
l*v5KZ)gJ0w,mN
x.i(?qVc)S(bW4E   行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老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他的身後。 s/}A7y/v(EE!@
@*fi"t9A }
  在這龐大的醫院裡,只靠本能引導行動的行屍也失去了方向感,他在幾個轉盤之間轉來轉去,似乎得在那裡一直轉到天亮才行。 ;`\ N @$L3q4H
2hO P ZT G4e [v.O9f
  老頭就在不遠處,納悶地看著他怪異的行動。
SNCol uSr 7`|)gBAG0ehk[
  等到天濛濛亮時,行屍大概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走的路,竟忽然變得輕車熟路起來,迅速地穿過岔路口,拐了幾道彎,逕直進了住院部的外科樓。 F t#}4HKk~)Yx
8w|U(TWs
  外科樓共十二層,樓道徑直而沒有遮蔽,要跟上去就必然會暴露行蹤。
%m(W?@0b 8w6^,{i)U9}4~-\a+cG
  老頭猶豫了一下,等他追入樓中的時候,行屍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電梯。 d8c}#[4`O#eQ

P4BLJI0Y ^   老頭有點著急,晚上的電梯只有這一部是開的,可要是爬樓梯的話……他不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跑得過電梯。
BU(x-fWJ*Hig ;t7}$@k-Y0} v
  他眼睜睜看著樓層一級一級向上,期望能從它的停頓中看到行屍的目標,但行屍卻似乎也很明白他的想法,所以電梯的標幟燈,在每一層樓都停了一下。 q[ @`#A?z

y t3u z(U"_   老頭氣得乾瞪眼。 "TC%l rHu U"R
a:c3x8u7@2dM
  「我可以問一下嗎?」 A.tQ%T_!FZ

.Y(Y)HG ]oq)nl S   溫樂灃道:「您當時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呢?您見過的行屍多了吧?難道每一個您都跟?」 ~$c*x`{3x I

&z ~i,|5G   老頭想想,嚴肅地抱臂點頭:「沒錯!我見過的行屍多!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 0ml;b [y:sxYT"O3u

w+u1y"~Z `)t rE   除非你是妖怪吧……這是兩兄弟內心的唯一想法。 A:_1mm,K%^7]w|S

#L*z? f4x*hf   「不過他不一樣,我覺得他身上少了啥,本來沒那麼多怨念的,忽然就怨氣沖天了……這種行屍不注意,那還注意啥?」 1u#U ~ Q\6P&e

y'_ Z]g:o9W*U\@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少了什麼……
ux[!h8f9Z}%d2K }q:r.?.GS0DJv5?
  雖然無法繼續跟蹤,但老頭還是有辦法,他走到一樓西側的最裡面,拐了幾道彎,敲開了監視室的門。 GyL9C-u?R*f

"q/uLv6o ?x7x   在這個醫院裡,所有的走廊、樓梯、電梯等場所都有監視錄影,不過這裡畢竟是醫院,所以保衛並不森嚴,等他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值班保安正在打呵欠。
$e@uv;k
0R4tiMGgo:U^   「老爺子您又折騰我們……」 !X'oEJu"lh
hbIcR
  「不是我折騰你們!是行屍!」
!~0Q5W#F8U~!um$yo%i
lQ S]Q*L#K)@I ~c Is   「又是鬼呀!」保安哀叫。 :^;Cq5W/dX"qVh3qp

)I4HmcQO&F6]   「不是!是會走路的屍體。」 BM3y n7g
U G^%C[%W
  保安呆了一下,用更加淒厲的聲音慘叫:「那不是更要命嗎?」 yD.Q{@ R
rUKB:q;U
  所有的監視畫面,都被老頭調轉過來調轉過去翻了幾回,卻都沒有行屍的蹤影,難道是逃走了嗎?還是早已知道他的監視,而躲在某個地方? 7Q!]X2x5O wAaa/Q

;Eg$b0SA]M\t7g.L   一個畫面掃過,老頭切換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g[.E+Z5WT0?3D
Z)g6h!We me   那畫面上是一個護士,垂著頭靠牆坐在走廊裡,柔軟的身體一動不動。 l0_&o&A$C!MlK
ZX,b:ltXc
  她身上沒有血,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受了內傷,甚至於……已經死了。
1M8rvB/Ky%Q l
:f6ZE3Ij;I2jO   畫面慢慢行進著,似乎比現實更慢幾倍。 "]"a YQq'NX;h

;P;yq$_ R%g   行屍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從護士站中慢慢地走出來,在護士的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誰也聽不見。 |"g}AbN*}Ui
P3^q-oHyB*l
  行屍說完話,又慢慢地離開,他剛才停滯的地方,遺留了一灘暗色的陰影,隨著他的步伐,陰影又一灘一灘地從他的褲腿上滴落下來,和他一起慢慢遠去。
6iw!BgzD'^x} qy4|eER&Dn
  「他身上滴下來的是什麼東西?」溫樂源問。
WN*]W)Ce7]EzSR/t]1J(\ ;NiPukT7`
  老頭道:「我看像血,可那孩兒死了好幾天,咋還有那多血流的?」
-Fr S$I P1_,R.n +z8a&M2s C
  行屍也會出血,但死去幾天的行屍,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那麼遠的路,為什麼還會流血? /u)]pLu*uDwo

Kc]&Ayd`7e0^   即使由於某個原因讓他的血液沒有凝固,那為什麼他在外面的時候沒有流血,卻在那裡流了一路?
O!Da?}*^3H
Tt2S.z {&a.M+~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 )_S {m5{ iAHV
\$G/r O J.C-X
  溫樂灃覺得頭有點疼,揉著太陽穴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當時去了哪個科室?去那兒幹什麼?他手裡拿了什麼?那個護士怎麼樣了?被他殺了嗎?」 {k:`!b8K'E_Hq? L
T~p w|$f$MK
  老頭自己也顯得有點糊塗:「呃……那是肚子?不不……對了!腹腔外科!對!不過行屍回到自己死的地方,是常有的事,誰知道他要幹啥?他拿的啥我不知道,咋問他們科裡人都說沒少啥。那小護士麼,讓嚇著了,昨兒還見她上班哩!」
1K-V'u FQ"R4ji 8]0hg;I(}At$` v
  溫樂灃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兩邊,又問:「他是死在腹腔外科?您這麼清楚?」 -@+S/eg^ @)I#c1~

0s]JnPpa9h   老頭嘿嘿笑:「他死的時候,送他來的姑娘就是那個被他嚇著的,我當然記得清楚!那姑娘送他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哩!」
l-|-`Md1eC7t4i|
4d4O9c2x-NX&j4]   他學著小姑娘的嗓音道,「『誒!真倒霉!他一上午轉了三科,咋會下午就死在我們科呢?害得我還給他穿衣服,嚇死人了!』……這可真嚇著了。」
V j"i O W8u| ;@4j0lz p0`H
  「一上午轉三科?什麼意思?」
f}]:ML%q#E ,UCT'k+Z [1N
  「噢,他被送來的時候,先在骨頭外科,後來說腦子也撞了就轉到腦子外科,又後來說肚子裡都是血,就轉到腹腔外科……在醫院裡常有這種事兒,挺正常。」
y]e bU-\ ,QFt/E;Cpr,E%U"X
  挺正常……正常嗎?溫樂灃努力忽略腦子裡針扎似的劇痛,盡力思考。 S5ZMNDW ll
$s)B iM6zeB zV ]
  上午轉了三個科,下午就死了,說明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怎麼還能在幾個科室之間轉來轉去?如果他本來不該死,卻因為這樣轉診而導致死亡……
7XXa6f-gcC2U
'n(l{G*|&Jz3X#nm   「樂灃!」
+I&Xj;G9MIQ
P w&j9_ G2O+o)k   溫樂灃抬頭,發現溫樂源正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這沒什麼,問題是,為什麼他會變成兩個…… ] O]%_i^]5]5A'JqY4E
`.[Tcd.{\ z`4B7Y
  「什麼?」
Q:v*dY fF(L:]m+V
;G'j kn6[/S8Lbw   「還問什麼!你看你的臉都青了!」溫樂源怒吼。
1iJuKpQ3f APn Ba$k|*A
  「哦,是……是嗎?」怪不得這麼難受……他暗想,身體忽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了下去。 B5^ e[:oGEOM$}
A*{tU~3o8d1t!s g
  溫樂源雙手一托,將他整個人抱起,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跑一邊大罵:「臭老頭!你這有妨礙屍體成行屍的咒是不是!媽的!早說呀!」
l!`#f D]e4h6{*`
8tb;P~}(XR}]`-B)k   老頭大驚,跟在他後面一路小跑:「我這兒那多屍體,要幾天就成精一個,我還活不活了!我平時只提醒死人,誰知道活人也對那咒有反應吶!」
,Hy4Nc{&[)?B |
'BWn4P:Za$] F3`   「他的體質就是對那玩意有反應不行嗎?你居然敢推脫責任!」 ]R"P2HT"x/Q

,T:P3j,s.[/I;q   回到冬日下午的陽光中,溫樂源把弟弟輕輕放在老頭剛剛坐的籐椅上。
qy$M [!n#v.r,x]/z%Cl
DQ b$~m)A l"F   溫樂灃閉著眼睛,嘴唇泛出暗紫的顏色,臉依然有些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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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2H%?   老頭快氣死了:「他對這過敏是我錯麼!是你們自己說要進去瞧地氣,又不是我求你們進去!」
'g~"WqHPlqH 4Y!U1TGiT.I6D
  溫樂源又想大鬧,溫樂灃仍閉著眼,卻準確地伸手拉住他,擺擺手。 #RI|z:p3h

;H2X7ni7?'M   「很抱歉,我哥哥不太會說話……」 F&s2Z0j[:r(I9i `
gC8Z6NpI0M]
  他稍微坐直了一點,但也許是眩暈的緣故,他閉上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請您不要理他。」
K)]?l`d h
+}(\ ~`C Q#E   「樂灃——」
!i$}3rm5O5L ;i(e{5k8J&j&^,@
  溫樂灃又拽他一下,溫樂源閉嘴。 ~7w"H E(Y)Lh!K;{'M Y
9tW/AELw+F)o
  「對了,您剛才說,您的確是在那裡加了咒,那為什麼那個行屍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影響?」
8jxq*S0VB k[J 9It3OEW
  老頭氣憤難平地看了一眼溫樂源,決意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 ZRF:Y

v3G C.^J | f   「我在這是最簡單的咒,就是讓他們別變行屍。那孩兒已經變行屍了,所以肯定沒事。」
qr/]KPEd
S3BF&}S:CD   「肯定沒事?」 :Q Q2F:?c"I

q)f0J h'cN   溫樂灃苦笑,揉著腦袋說:「我對這種咒的反應都很小,最多有點不舒服罷了,可這次卻疼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為死定了呢……這種程度絕對不是最簡單的咒,大爺,您用的至少也是中級禁咒!」
&^eT8}_L
K d|l1CWc"Y1V   老頭的眼睛又牛一樣瞪起來了:「不可能!那天那行屍還好好地又進又出——」
/bJ `b+r,eVx
F8Zeq0[f3`[Kx   溫樂灃大幅度地搖了搖頭說:「您不能用這個來判斷,那個行屍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對他的目的太執著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如果您用的是高級禁咒,可能還差不多。」
K[1p }1ae2V)zTZ4a gx6]_z
  「那個我不懂!」老頭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用十塊錢,從一個姓陰的老太太那裡買來地!」
L'N%ar\&Ie0O
c;H Q;l.]k   「陰……」不會碰巧就是他們家裡的那個吧…… XnhT2\w({
je)M{ju:IF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再也沒有得到更新的線索,便起身告辭。
3{$r5R!L'|YHN /f`x4Fh"XBZ
  那個禁咒給溫樂灃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他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腳下沒有踩實,腳步虛浮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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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sR,R|'M`   走了沒有多遠,他就有點走不動了,只好由溫樂源攙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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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hE;`^vS!O q   「怎麼樣?」溫樂源看著他正在逐漸轉成正常顏色的臉,擔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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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Ga(i/Xlv:P   溫樂灃用力吐納幾次,低聲道:「恐怕不太好……早知道把身體放在家裡就好了。」 o-S4N?Kh~{

\nD$^,x:XL   溫樂源笑笑,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使勁揉他的頭髮,溫樂灃拚死掙扎。 7c0V3m9n|

H9f GR7e a?d   「不要老想著把身體丟下。」溫樂源道:「雖然這副臭皮囊很重也很麻煩,但至少有它……有了它你才算是活著。」 U M Ia7MUO0F

J)f5b3\5u|"H   「是啊……」溫樂灃的眼睛透過頭頂那片光禿禿的樹枝,穿入湛藍的天空裡,「可是真重……」 T'dF"JY?h
/g G"AKWu/EU
  他緩緩闔上眼睛,像是要這麼睡過去。 K8z;\!@o$G*^ b0d
-O]v~M(W
  溫樂源心裡一緊,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用力一捏,溫樂灃啊地痛叫一聲,抬起眼睛,生氣地瞪著溫樂源。 -uqK2f+L vi9r
J%@+eUk5pp&Rm M
  「幹什麼!」 T"fV TKb-~
$H j&F'g8LM
  溫樂源不自在地笑笑:「我以為你走了……」
OP"C'A.fFZN*z-uk *H2`)L0e&j&uB-s
  溫樂灃吐出一口氣,微笑說:「不會那麼快的。」
3[ ozt6P!E @
Z+{2zc#|mY%X:zI   是啊,不會那麼快的,已經這麼久了…… L7g9{v2q4D8K5s

wM_&l|X   「哥……」 r(n ]oz5PH
K5a1~[R7};Oi
  「嗯?」 G:[h3Lh ^!}]
\ k/p+O/ND@s
  「你覺得他變成行屍,是為了什麼呢?」 b/d,U^,i H

m]2pS6|W#Jc   「啊……」溫樂源搖頭晃腦地,好像下一刻就會把脖子上那玩意晃下來。 fI2b1r x4p6R

&xv a6i6u7f/uH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會變成行屍。」 %PQlC I$A
}Xue-w0p.m6C S
  「哥!」 5eg]:b |[

/~ E'x0n"y9CKY-o   「我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你。」
2r8Ir#KX O K 3zlb!M!d*|y
  「……」
qy8k"X_'I
|&@2Y U:s+m1V"Z'unL   「因為以前就說好了,一定要找到你。」 *r Smo A&X;NxQ\

5l_r-S1F   「別說了……」 _"ysC4NE$d/q.?
0H'z#}x_i
  「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呢……太蠢了……」
w|/dglR+H7w -T1i!n m5g4cw
  「……別老這樣,那不是你的錯。」 "Jc;i8N(DZG

D.?E3FU4mw/u ty   溫樂源笑著,放在溫樂灃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樂灃,你太善良了,就算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全是我故意害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是不是?」
3j)S1}2H} \u.O}
*bS u_T ^ p3a   出乎意料地,溫樂灃竟望著天空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要看是誰告訴我的。」 -`+fg6m3uDS3^t
+{,Vc0c._
  「……如果是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就信了?」
#iRj*T!N8? ap$[0xf
  溫樂灃轉頭,和溫樂源對視。
1?8ko6h!BzY!pS r4^TdC W$IY!S
  半晌,兩人從胸腔中,低低地笑出聲來。 -MrOu$YCF
)swo7|,V!dM8G F#T
  其實無所謂,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因為我們是擁有最親密血緣的兄弟,不管你曾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R3Wy1u Tr2~'L ){+i/[,?1I^#ru
  溫樂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用更長的時間慢慢吐出去。 PvY\'W"Z*[M
)wDO&H'b DJ:k~6}\ G
  湛藍的天空也有雜質,沒有雜質的天空,絕不會藍得這麼漂亮。 9s$T"nR.f.z.r
h.WK1K p.{2}?:\v
  溫樂灃不想盯著那些雜質,讓一切沒完沒了。 7~#dJ}}:K0h)a;L

V RcQfp@Qh   他只知道,如果再發生和過去同樣的事,溫樂源絕不會再次鬆手,他會鬆開最後的憑依,和自己一起跳下去。 USZ+r OO8R bL"Zm ho
{bx,A Z.W
  「總之,那個人變成行屍,不會是為了無聊的理由。」
9pb \I7D4C
J*m/_%aMq N!J   這是溫樂源的總結。 v*Js*w3r)F&[t [
*j`kl s3? d[y5Vy
  行屍之三 Y"i)j2]D
0T0h Kn&a(kQ
  行屍覺得好像聽到有誰在談論自己,他停下腳步,想聽一聽它從何處傳來。
$q&o!a,kP7n:p5p
#f+j hb DQZ3t;dl   可他一旦停步,除了汽車的喇叭聲,還有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之外,他什麼也沒聽到。 +P?_:y9J3N6ni
Z;~uGO#W O9E'W
  拉著他手的女性回過頭,詢問地看著他。 FY T2sJWKh
KH!f fsDw
  「我……聽到了……什麼……」
*Y)sd[sx &eo%P-d'@n8Db
  那名女性微微一笑,說不上是衰老還是年輕的臉龐,煥發出些許難得的光采。 ,@ l{-}#_3hv1N
v(v4J6NVo1z
  「是目的地的聲音嗎?」 %m0I"Y@T? N-f
V!{0T5|7R
  「不……」行屍用低啞的聲音說,「是起點……」
"|LOv~S2@
N*m CM/x   一瞬間,那名女性的表情怪異地扭曲了——但也只是瞬間而已。 7y.l$b [{0N
!cKF%o-gM.Y
  「你想回去嗎?」 sAt1qS

0v U}-RZ{   「我……不能回……我還沒找到……」
&dgA g'F(}"lf c K-k+vam
  「你想找什麼?」
k0G2Y+b*dna
q\HjU9G/jM   行屍有些發愣。
xld:u,R,GdYkO
&by/`7a"j'W   「你想找什麼?」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你為了那樣東西才變成行屍,你想找什麼?」
#z B zG*\@gSYd ;z8{*Cz{?C
  原本被她握著手就會變得清晰的頭腦,在她的逼問下又逐漸開始糊塗,他不說話,只眼巴巴地看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提示。
] ?4Mns n#?"Z
`t Zp:Y"dGI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要長篇大論一些什麼東西,然而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
E/l? I1s7I k tpC;m
  「我知道,你討厭別人這麼逼你。」她歎息著說:「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陪你慢慢找。」 )XI#NpCX6?AKG(t

+|'Q*T2l|M/m,hcnc2q   她拉著他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行屍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身形一滯。 Q"Gq9?1b|#yOdp6p

,O3qgb{-XXV   「你剛才說什麼?」 `ZJ(Z z6{c{
]e)p#o#b_@_MH
  「我……見過……你……」
/w#x{ZYW
K I-~7pIY+V   「你怎麼會見過我呢?」 Q%ea9v%sW;p)|

$aO"e FbA+|#`7E2I7y   「你和……我……父親……」 X+Q#o cv5t
a/I$G8x@t(E
  她諷刺似地挑了一下嘴角,淡淡地問:「我和你父親,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誰?」
u:c7EKuduSJ4d
)[nA.J;eS{#a(V   「什……麼……」 :E[X\v8z1?+t

X8i`'Po   「你不想要那種殘忍的父親吧?那種每天把你打得遍體鱗傷,讓你做夢都恨不得扭斷他脖子的父親……你想要那樣嗎?還是要像我這樣,引導你,拉著你慢慢走?」 %th l#Fo(U|
g&s K7i/vA:mR\m
  氣流從行屍的鼻子裡噴出來,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xWIB5D
9N"Q jfy0o
  「你笑什麼?」 Y:M Dr bgc~/c-vM
v8_ ?&]V3_lM#Z,]J R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
U _jC4w f8\ [
"{Y*qk8T   路旁一個小孩驀然大哭起來,他的母親用尖銳的聲音訓斥他,又在他的屁股上揍了幾巴掌,小孩哇哇號哭著,卻還是伸開小手,要求母親抱他一下。 r"p'W4II Z3K

b X9e ~%H   「那個作者……說……『就是讓揍一頓,綁在樹上,夾在胳肢窩裡,最後要的,還是親娘』……」 @no'J,v;R!U

B#d _ e${8q   母親又擰他耳朵一下,退開幾步,小孩又不死心地,搖搖晃晃追了上去。
{'c+M{"nZ
w8b J8Fwr1Y-@ ec@   「沒那麼狠心的親娘。」 (u JWb7hG#ZA-UHD

b%a.QKY#tw&Y   「對……沒那麼狠心的……親爹娘……」
/x My;KM u0db H /TY6Y(N%f:g
  小孩終於抱住母親的一條腿,把她的褲子,當成了方便的抹布,在上面擦著眼淚鼻涕乾嚎。 %G__:CF#E.D
`Nx4yJo[
  母親氣得直跺腳,轉手從包裡抽出一長條衛生紙,一邊用力給他擦臉一邊罵。
rS,R:VkN N g J5L ^i(z)fp
  「有句……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P7[&~9eU2Z
-K"A9b3wzp*a   行屍的目光一直朝向那對母子所在的地方,那名女性也以為他是在看他們。
^hXb6I
!X#Mn"a:EJr   但是當她看向他瞳仁的方向時,她忽然發現,他因肌肉僵硬而顯得呆滯的目光,根本沒有在看那對母子,而是落在更遠一點,一個坐在街心花壇旁,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身上。 Qd7mfi@
Fi?)ULG c/Ae o$E
  那個女孩坐在輪椅上,頭上戴著絨線帽子,膝蓋上搭著一條毛毯。 :lW i(l%Y ?

jRV:n-NVD   她的嘴唇白的和她的臉同樣顏色,一雙黑色的瞳仁,突兀地鑲嵌在那張白得異常的臉上。 \ qg `B jseN

6[ AGzfkqRp   她伸出毛毯的手比她的臉更白,纖細的十指和從袖口稍稍露出的手腕,瘦得好像能透過皮肉看到骨頭。 8Z$gm!T4hPcv,Z
[aBHv
  她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還是僅僅在發呆,表情平板而呆滯。
G}f7e[H?
8a)SI8cm:u Cz   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舉著傘站在她身後,把她和本來就不算強烈的陽光,完全隔離了開來。 @,K0w)}MRxh-? UQ
(}#\3r$o$?k6N
  「她怎麼了?」她問。
;G&`W1Wf'p)b_ 7[c_+I(\xXb6c
  「找到……了……」 |P2[)d-wc+|

2Z{R2F$I%v `   「咦?」 I k{.e ] L

^|&uc#Hq l5b   行屍扯動已經無法自如運動的皮膚,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那也許是個笑容。
sh(Uez.`(t mZ dsV] \9d)k
  「謝謝你……陪我……請問您……貴姓?」 !` \ ?_4YC;s ?9G
)d*x].|3o,X5h g6Nj
  她愣了一下,好像在掂量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帶了點猶疑,緩緩地回答:「我的名字不能說,不過姓不是秘密……我姓陰,你可以叫我陰女士。」 .E c3_m&}\#w6O5o;y
qo?4sON VQV;m-oM
  行屍看著她,那雙分明已經死去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樣清明。 'U:r wAk1K
1L0~J1p}D|%bb
  「我不認識……你……但我肯……定見過……肯定見……過……」
/?8cY2AfGn:~2K?
iL0Fzx3v)Z   他邁開僵硬的步伐,向那個蒼白細瘦的女孩走過去。
"m/],JQ0|
0QW8Wq8R   陰女士想跟進一步,卻被虛空中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1oq3b"jI4u(T'KB
*AWC z4O.N   「請……不要跟來……我找到……就回去……」
"KB-Q \zOp&i
xLA i-o"~)`   「你要去哪裡!」陰女士厲聲說:「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你要麼變成殭屍,要麼就只有化成灰的分!」
mu(V4V/YQ3YZ
$H4hKk,f0B   行屍轉身——他的無法轉身,那個類似轉身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一個很硬的東西忽然歪過來看人一樣滑稽。 IW o]Ck/Vv@da.D ?

&^Q^!N,?   「那是我的選擇……」他用低啞的嗓音說:「從『那時候』開始……我只讓自己做決定……」
_ _\3F$J2_ D9} :[8d,EmZ!H.@@F
  只要是自己的決定,屬於自己的選擇,不管對錯……我絕不後悔! 1yK6GHou h{
4bwA#w/@sK9g
  陰女士顯得氣急敗壞,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憋出一句:「你——你的父親在等你!過了今天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你都不在乎嗎?」 y\3o7o]M

f+{S/hO   行屍慢慢轉回去。 Q(f9n9Y Z4kE&q

y#db*Ad"\N   「都死了,就見到了。」 m3Bu3S,ft
\m4e6b6u/l~Z
  「根本見不到!因為你的三魂七魄會和你的屍體一起化成灰!」 h)\(N^2Kx w
^9g6d ?Kb
  行屍邁出一步,稍微停滯了一下。
` G%Z#sS0?A .bV(qV:r vNd B:z(L
  「那又……怎麼樣……都已經死了……」 bD5bX ko2P
;Y\~*h'Lcn4MG
  人死了,剩下屍體;屍體死了,剩下魂魄;魂魄沒了,一切成空——但那又如何?已經死了,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OvQGk ~2O vBF6@ b"Fz$p
  陰女士無言以對,只能看著行屍的身影逐漸隱入人群中,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遠。
])V \vg[
'j;[K [,Nx3|"h   蒼白的女孩,一直向一個非固定的方向看著,目光沒有焦點。
hq#n7mCW3S*{ j!NF+p-N(R
  直到一個戴著草帽,穿著風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之內,她的眼皮才一動,之前呆滯得好像死了似的眼珠,忽然如同流水一般活了起來。 I4WU'ueP{n+l7R
)]j#z:Y TM$j-w
  「……髒得要命!」在她身後那個微胖的中年女人,一直不停地在絮絮叨叨:「所以我說你呀,還是住到海南去的好,那兒沒污染,哪像這兒滿世界都是灰塵……呸呸!」
4tXFxI6s%n%CHa/]
7F)~M,O1k@.gp   她正說著,一輛排放著黑色毒氣的現代化工具,飛馳而過,揚起一股比灰塵更讓人反感的味道。 5s;@?S@N5N [

"U,Z o X7FGHD   女孩勾起沒有血色的蒼白薄唇,微微地笑了。 C7mr4E/U$T.n#M!\

Wm{S:I   中年女人幫她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一拉,抬眼看見她的笑容,手一抖,差點把陽傘扔到地上。 tWZ#g4WP Rb
we` y)y,ts
  她當這家的保姆時間並不長,很多事情不瞭解,不過「前任」臨走時,曾經說過一句讓她很在意的事。 *d9m0I @HW
)F_$r*|7@@l
  「那孩子從來不笑,你看她的臉……陰森得嚇人呢!」
$QgR R4Io5e`-J
M)s:M pDAn(tw/bK   前任說,她就是受不了這孩子的那種死人氣才走。
+s3[a-H4E{ I2[ T c6@ |\:B9N$X1O@
  她沒事就喜歡折騰自己和周邊兒的人,那小身子骨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怪不得病不重,卻老是一臉要死的樣子!所有保姆沒一個受得了她的,這十幾年來,她少說也折騰走了幾百位吧。
hr3cg k7Jh
,h1kv lY   但就是這個小孩,剛才忽然笑了。 P6{)hW#i9e T,c

%\T.S!v~Fb   她看著某個方向,臉頰泛起紅暈,一雙黑眸閃爍著靈動的亮光,但是她的表情卻怎麼看都不像羞澀,而更像是看到了一隻在走路的烤鴨。
oO'o8U'DoR q#gf:k1nHz(H:`
  烤鴨?
3~wa @3Q#KP Be
0CT j:@5I   中年女人忍不住,為腦袋裡忽然冒出的想法打了個冷顫。 4t tl;a;b&J"J z

NoJ+[1V4w W   她順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她牢牢鎖定的目標,竟是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他正用怪異的步伐穿越人群,緩慢地接近她們。
t(GQ?z 6wk'bF!zgp~
  那人一步一步走來,寒冷的氣息穿過人群,在中年女人和女孩身邊幽然攀爬、蠕動。
2n0ei5rq'?.H m 5|@0h_7b
  中年女人覺得很冷,正在回暖的天氣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就像那把傘一樣,生生地把她們和原本就不夠強烈的陽光隔開了。 U/Ce$d.DV

1`;F@cT:x   「那個人是?」
6X%cRaZ~j)~~ ^&V)J+o,V.U(foz
  女孩的手指放在蒼白的嘴唇上,似乎是說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但中年女人卻覺得她那種姿態很怪,就是說不上來哪裡怪。
d$T*u9ep&[4m/G
-o%s.Qz$B\   「推我回家。」
;^3y&D2pGm})Nv y!Je,z5V?
  這是中年女人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那是很清脆卻稍微有些低沉的聲線,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女孩應該有的。 bsJj;r;[)t
z G(CA~2?lY h| F
  她又看了一眼那個接近她們的男人一眼,推著女孩快速離開。
/pnH?qsGAB3t 0]4yg'I5ox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知道那男人的視線死死地粘在女孩身上,腳步緩慢卻堅定地跟了上來。
#n'o~2mh2P } 7n6i[-Tlg.r9M8C
  他是變態嗎?那種打扮的確很像,可是她們也不能因為對方遠遠地跟著就報警啊。 q$}i.ge%LvM3j

C m K3fxj!LG   幸運的是那男人畢竟走不快,她們迅速地跑了一會兒,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jp1q+n1kc!G]nQq1]

'[O.d/d)\i|   中年女人鬆了一口氣,腳步逐漸放慢下來。
Ro#@/AGJw1}
xR yhO0P   女孩的家就在不遠處的大廈,她的母親為她買的是頂樓的房間,視野非常漂亮,天氣好的時候,甚至能夠俯瞰整個市區。 &Tn:\d a%grY-Z2P-o2J
whT||+O
  回到家的女孩,就一直坐在落地窗前,隔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c \3d+d2t`y
@]B#lm
  中年女人想讓她吃個飯洗個澡,女孩總是搖頭,她無奈,只能讓女孩繼續在那裡坐著。 QjD3A1S|&U
)h_/W&_[g.W
  天色漸昏,遠處的燈火接連亮了起來,和汽車移動的燈光璀璨地連成一片。
2N"z_6G\A +Y:w#xCr
  中年女人要開燈,女孩再次搖頭。
e,lYx'kH3v@
/X&OAn$H9YRY!M H   「去睡覺,別出來。」 T#f/P2@Kz|,B
vl$fy\ `1X
  女孩說話太過簡略,簡略得讓人難以理解,中年女人愣了好長時間,才分析出她的意思,可能是讓她去睡覺,這邊再有什麼事,也不要出來。
1B g tW+W%V7J o#?n3o9O3w
  僱主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只是保姆,又不是女孩的媽,既然女孩都這麼說,那她聽從就是了。
} dhy)sC8n}'O 2Af1N[ n2t+oE/{6O
  中年女人回了房間,偌大的客廳裡,只有女孩一個人對窗而坐。
S ZLA ]f2oLP
dT9[*z0M3i?s!pg/@   寂寞的味道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散發出來,飄散在空氣裡,粘在人的身上,鑽入呼吸道中,淡淡發苦。 ^Q]@V.^;lh:{

Xg0d+yY(RZ5z   女孩側轉頭,看著右手邊玻璃架上的一個相框。
ab7QA~LLr7^V [9O l}S,O6W
  相框中的照片早已被取掉了,露出本應隱藏在照片後面的黑色面板,這種東西應該再加上照片,或者乾脆把它取掉才對,不知為何卻還大剌剌地放在這裡。
6AI`'Zu4K x|
%j_0r-J_vP(D Q   女孩伸出細瘦的手指,瘦得雞爪一樣的指尖,在相框上緩緩劃過,動作異常輕柔。
RT"b6\V&en5[vl `9a6V x"P:Ga x
  門外,沉重的腳步聲由輕到重,由遠到近,最終停在了她家的門口。
/O\S:?4Q,k5\,[ 'fN [ K&s$\ v_ g
  咚!咚!咚! P2{!n R$s{ T
0D{T8G!`1[f2r(w
  緩慢的敲門……不,踢門聲。
#y-i9^{7}~H f(srO3q
  女孩收回撫摸相框的手,雙手交叉著,托在又尖又小的下巴上。
W Y&v IpaE
^n{7h pG&_!C?   輪椅忽然在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自動回轉,從面朝窗口到背向窗口的動作,她只用了不到一秒。 9Y{m3qjf"` | Q
s+kf.r SgL.n
  咚!咚!咚! *~&k!Xws[Bs8fY

*gT;n%]Sx   女孩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這個聲音。 rRNlJ
(|F-e\3b%@$`~d%s F)Nc
  中年女人從自己的房間裡露出頭,大概想去開門,卻被獨自坐在黑暗中的女孩尖利地呵斥了一聲:「回去!」 nb1g Z;a9j ]-f7Xd
p/DML$B E y
  中年女人快速地縮回了腦袋。
5b4LF dJT6S "vp#}0C``'K%MH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從節律變得雜亂,從緩慢到急躁,發瘋一樣將門踹得有如山響。 K C(Y9`&G0s
T`@"_0n2O
  脆弱的門無法經受如此強勁的攻擊。
S/Ihk0Z u:T+mWo w
&mk6|-}~aR AtA/R}   黑暗中,只見嚴絲合縫的防盜門洩漏出了一絲亮光,然後是一束,然後是很多束,束連成了片,最終轟然倒塌。
4ftjL;lRJ.D
q@V+yH+Dw{$P   行屍慢慢穿過變形的門框,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H.u}(O'm@v
J)Y G`1J\.h
  中年女人蹲在自己房間的角落裡,拿起電話,顫抖著撥下僱主的號碼。 n ]lh\

Z a9Ag/bR7}r.E   溫樂灃不太想動,溫樂源只能一個人去腹腔外科調查。
u]!n?T2O[VN
,Gd9HJ5w"zs!?*g   奇怪的是,科裡所有的人都對此事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連他問起,到底當晚是哪個護士遭遇了「那個」的時候,所有人也都眾口一詞——不知道,別問我,我很忙。
[8Y.z Hu-B)z(@y B)?#F(tA&BED)se*s i
  他提出調閱死者的病歷,對方問:你是親戚嗎?他頓時語塞。 (Svd'zz)K2^7a
%r6IER\
  他要看死者生前的病房,對方說:那是重症監護室,你是現在住那的病號的親戚嗎?他語塞。 ,OL;|}7dm(z1SS5g4H
a%I? t&C|?/`C(|X
  他問他們到底丟了什麼檔,對方說:我們一天要出好幾十份檔呢,誰記得丟了什麼,少了補回來不就好了?他還是語塞。 t{3qu/K"}*B Q;U3L.~

S.p*d^"gN   不管什麼路子都被一口堵死,他好言相勸不成,便瞪著眼睛打算進行威脅,結果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抓起電話就要叫保安,可憐的溫大哥只能落荒而逃。
4G`)Z*o0V1[ Yx[
]'{zspc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當他在腹腔外科外面發愁,怎麼向溫樂灃交代的時候,一個圓臉的小護士端著一個配藥盤經過他身邊,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腳上碰了一下。
:M6G%iC@R@ 1H|d'h0}Zj
  他立刻會意,等小護士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便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CGB9t'~(j` T
G g6Y,{k
  走下幾級樓梯,小護士的速度明顯放慢,他看一眼她暗示的眼神,便緊走幾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nj`mfj@G

2E5?t.GW/C#Y   「那天晚上,是我在當值呢!」
Qr0K*Ardw |#?j:r#A
  溫樂源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相當驚訝。
9^-E{4Frm;H R-DK?o%w"W
  普通人第一次看見行屍,不是應該怕得要死嗎?再提到的時候,至少也該是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吧?為什麼她卻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HQsd HVC\P

_$r9{/\9sA   不過他決定先不問這個問題。 v2JX5mVT,QGK9J6?x0a

)KU1HSc[g   「你看到啥了?」
qA{VfNZ7t)K]{
I#EW'@Tq7hWy]L   「我啥也沒看到。」小護士悄悄說:「我是實習生,那天晚上發生事情的時候,我正好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滿地血,老師倒在一邊……我還以為有歹徒把老師殺了呢!」 g5M2R+S9N ~.^
[,{(F;Q/XF
  「那就是說,你沒看見那個行……那個行兇的『東西』?」
"{#JZVo X!q ]
6Ia2W&r-U.A   「我看見了還會在這兒呀?嚇都嚇死了!聽說那人的模樣可怕得很呢!」 S L%z&}#e.N6G

5FU'@HB?5A;]   「……那你是有什麼線索要告訴我嗎?」 n-QD(M9[SPO
bRs9f4|!j&q(Lt h
  小護士撇了撇嘴:「我知道,那人從我們科裡偷走了什麼東西!」
`5Ic&h:\C!W
9k)|T j)C%}s   「死亡報告?」溫樂灃茫然地問。
+M3O[{w]2Y
WEtpcm   溫樂源托腮,蹲踞在路邊的椅子上,對周圍譴責的目光一概無視。
q;L*e F&aV:x&xI-}D!Od 2Bt Z*Djr3V
  「聽她說,死亡報告是很重要的證據。那天晚上醫生們開完死亡討論會,就把會議記錄和死亡報告等等,都夾起來放在桌上。晚上的情況很混亂,誰也沒看見他到底去那裡幹什麼,最後還是看監視器的守屍老頭和保安,發現他手裡拿的是檔…… (O\}q m:`
B0[:Q0bo7L
  「第二天早上,醫生們發現他們夾起來的檔,少了那個人的死亡報告和檢查記錄。這是大問題,他們誰也不敢承擔責任,就壓下來不提。」
7c-fC4Jpr
oAX*~g   溫樂灃想一想:「奇怪……一個車禍死亡的人,難道還會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還專門跑那麼遠回來拿死亡報告?還有,他要檢查報告幹什麼?還想給自己治病?」
ItU o3zb5s|T y t_ EAZe7P7k)b
  「給屍體治病啊?」
k\6N+g3IG u3M
0D8\L Z T8FW:w   想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為什麼呢?
#xx,Vl \a
5T7B*C b _E   「比起這個……哥,我有另外一件事更想不通。」
4_5rL `WS(jm+x,r
}Doz _ZWN   「什麼?」 u!i9D5RGp
g;Y*Q AV@"YN
  「太平間的老大爺說,行屍在那裡流了很多血,而那個小護士說,她在科裡也看見了很多血。」 J1_9s~3s"P!yHd
G/u f'`1E
  「是啊,也許他的血在外面被凍住了,在暖和的地方一化就變成血水……」
uj S#AC3B1Fi (V!x'\UCR*m E(M[Y
  「還是不對。」溫樂灃輕輕敲自己腦袋,好像有什麼答案在腦中一掠而過,快得他怎麼也抓不住它的尾巴。
g]/q5VpRP3j
o7M9G r7t7e"B RP   不不不……現在似乎被許多線索攪亂了,他不該想那麼多,捨本逐末,絕對是最錯誤的行徑。 w-[2n!x:Z(w

F5c?.^H"{d$@6c   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要知道行屍為什麼出血,而是他為什麼回去?他丟了什麼?和醫療有關嗎?他既然拿著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死亡報告……檢查報告……死亡……檢查……
7GV%? Qw:~Wc A
E5G$_ \-E+?M   「哥……我想知道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的檔案,你能弄一份嗎?然後我們回家,好好看看它們的區別。」
3Q@woOe
0v1a/HY3?3G$J3pf{;Q6F   溫樂源點頭。
+}%C.J*M2kP?/t
}'j2gJH[.W[   他們不敢再到那個科去找,而在別的醫院弄到了一份作廢的資料。
n1obE dJ[+@W o
M]V4O_X   兄弟兩個看到那一大堆的醫學術語就頭昏,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只能趕鴨子上架。
,jp/xW$^;HDB
&ms+a/J.\#W   下了公共汽車,他們一邊看一邊往家走,卻不知怎的有種被人惡狠狠盯著的感覺,一抬頭,發現陰老太太站在公寓門口,凶狠地叉著腰看著他們。
+|"Y}0IW0Db.i
8iZy^(fxtEx[   兄弟二人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又……又犯錯了嗎?好像沒有呀,從中午就沒和她吵架也沒偷她符咒吧……
,[%Ng `/z5`2N"G9?
5i%vj M;O1K   陰老太太的表情越來越凶狠,狠得讓兄弟二人腿肚子直轉,正在他們惴惴地打算逃走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吐出一口氣,凶狠的表情隨著那口氣慢慢消失了。 7l.gr0r Bd#L
N$P#}.f"i6b^X%w
  「幹啥去了!有事也不說聲!」 Hn,ch \5RFL
z%jbc_q7E
  老太太會說這句話,基本上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關心他們,而是有什麼活計要干,找不到苦力幫忙,在撒氣兒罷了。 W6c1?9n4?^|

"m` f#w-pG+v   「幹嘛這麼凶嘛老太太,」溫樂源嬉皮笑臉地道:「我們也是在給你幹活嘛,你看……」
|e8QW0ct$s
-x7k+b,I7m7lCa7G   他把手裡的資料塞給老太太,老太太看了一眼,又塞回他懷裡。 6n0zq!~ Q!v(U d6y6M

+lgm}z#sZ5i   「看不懂哈!」 C!E-V%XM)g'Z${

X x:Z$s)n   他就知道……
O:pI lB1`9`0})`
M.}s+x7G&pI   「您聽我說,我們今天在醫院可是大有收穫……」 iyc_c%F?Dv

Kg^(][ ~   老太太威武地擺了一下手:「不聽!你們兩個,現在去那個啥路的那個地方,行屍走那咧!」
bxn(d,G9e Vv-qaT.@ c
  這個老太婆到底在說什麼…… 9C3wYsDdo

.F-T7uM3bEK*r8Z   「快去!」陰老太太怒吼。
lLG,f'EfXsjLr8` 9Bmd%M8Ir7ua2~6e
  溫樂灃想說話,溫樂源一把拽住他,扭頭逃走。 mYJ&t8tL#t8k

X0}/SYOR'm[   「哥!你怎麼不讓我說……」 a-ix*FE`E*Y
8r z*_Ej*W O/kq
  「說什麼?」溫樂源頭也不回,「那個死老太婆居然連自己也敢用,真行!幸虧我今天最近訪問的沒把你寄存她那兒!」 c N!aF8MM
3kCU6g QE/] v
  「……我不是行李。」
5e6I }.Y%x1Y0Ji+F x2Y H*s3ek!iB
  「是是是,你是我最優秀最寶貝的弟弟,不是行李。」 %W c(CoU[ vm

#P.S0bn*TFF   「……哥你想死嗎?」

琰容 2010-7-17 18:46

  行屍之四 !vf$]v4x
5E bxf k\J8^
  行屍的圍巾不知何時掉了,草帽也不知掉到了哪裡。
e-DQ7K bj3`qC
M:Z%YQ ~.Py9h U   他慢慢向女孩走過去,走廊裡的燈光從他身後射入,為他鑲上了一道暗紅色的詭異花邊。 F;k$f p6@%MT5]VU.g

_0pu%[y0j   他向女孩伸出了一隻手:「還我。」 1W`+vCHI:kM

b!C? {v1k f{   女孩輕笑,行屍的眼睛穿透了黑暗,清晰地看見她微笑時露出的糯米細牙。
k/@dG1ut;G I+?+Y agmQ
  「還我!」他加重了語氣說。
#]h#W~ L9y l^(] Vp;gy di
  「還你什麼?」女孩仍是笑。
bN&k(tMo
#M!P6n7aB$t   「那是我的……還我!」
.eth\1eg4By I.d`Wg _
  「你到底要我還你什麼呀!」女孩的細牙閃著珍珠般的色澤,對於它的觸感,行屍非常清楚,「反正你都死了,那個對你也沒用,送給我又怎麼樣?小氣鬼!」 @F;kk'E:w5iAF

{fhO7Y8T%k$x|   她的聲調柔柔地,好像在向情人撒嬌的女人。如果不是那細瘦的身體和幼稚的臉龐,恐怕誰都會以為,那些話根本就是有人在和她唱雙簧……
V)P/]Z{ J un2y KR&g'b?`K]#^
  「把那個還給我!」 Z/}q g?8?/y
x`[W0@f N
  行屍暴怒地一腳踢翻她身邊的玻璃架,玻璃架傾倒時,又帶倒了旁邊的落地燈,只聽到一片釘鈴匡啷唏哩嘩啦的巨大碎裂音,看來玻璃架及其附近的東西,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qv;i)BA

h6l4zQI0n+u-F_   「不可能。」女孩依然柔柔地說:「你知道,吃下去的東西是吐不出來的——就算吐出來也沒法用了是不是?既然它們已經都歸我所有,那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它們,你放心好了。」
c7a#urM1vN
I4Z)T/w1Vr   行屍覺得自己體內已經僵死凝固的血液又沸騰起來,跟在對付那些小混混時一樣,腦中的理智正在被瘋狂的憤怒,大片大片地吞噬取代。
PL'O T1a O*{%]xnro.~
  「那個我只有一個!我只有一個!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f%Cm;in [ B9b"R
lpA b,D m
  盛怒中,行屍舉起雙拳向下猛砸。
&QM"p~ T
@$v|%E3w!k#Y m7_   行屍的關節僵硬,動作靈活性有限,而且不如殭屍般有特異能力。 Z!]YM$_KN9P
Pd P${4f3oSw
  但行屍擁有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力氣,就算是溫樂源也不敢和他硬拚,更何況是這麼瘦弱的小女孩?
Kz_K@,Z @1E)n? )R gfcP
  眼看他就要將她生生砸死在輪椅上,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一股大力從右後方猛衝而來,將行屍整個人撞到了一邊去,和黑暗中各種各樣的東西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噪音。
W*Q}Uw.|y7z_ 0T h6`oz4b ^
  剛才說過,行屍的力氣是普通人根本無法企及的。 1W~|5@&y!Y

9{VE^5`7Yg9s~O   即使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溫樂源有可能被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從後面撞倒嗎〈撞到腿彎處不算〉?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
UV.Nd4o &B+s#V Fo&i
  所以當行屍在碎玻璃和各種裝飾品殘骸中,搖搖擺擺地站起來,卻發現撞自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矮小女人時,他的驚訝可想而知。
u'hQ A u*f 4F2{ CN/t-Wv
  那個女人明顯是狂奔而來的,赤裸著腳,手裡拿著一隻半高跟鞋,頭發毛糙而蓬亂,臉色憔悴而灰暗。
Guhj:Q1Y7y`3DG
9K5lI!{uR!D   只有她那雙大眼睛,像驚恐症的患者一樣睜得巨大,死死地盯著她心目中的敵人。 %_wR,uf&t*M9OY:u

W-Mkz"\!eX4WT? u(t   啪地一聲,有人在門口把燈的開關按了一下,霎時間屋內大放光明。
sbHT${1?J%Fo9{
a%AdbE9@s&c   矮小的女人受不了突然而至的光線,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女孩只是眼珠微微動了一下;行屍暗紅色的瞳孔在見光的瞬間,被輪狀虹膜唰地收了起來。 T"_,n|#v _ Z:m @ D
s$a l3t#ir
  「怎麼樣,談妥了嗎?」門口的人——陰女士問。
+Q;e ~U(A
"}#Y1L-WN   「我們有交流障礙。」行屍說。
*N-F6n8Kh
wy3wqa5C)^M   行屍週身再度散發出晦暗的憤怒氣息,矮小女人的身體像篩糠一樣抖。 '@A4`x/AiY
@%y.B*}2g/yoW{
  但當她發現,他的目光仍惡狠狠地指向女孩時,她卻突地跨出幾步,用柔弱的身體把女孩擋在身後,那模樣就像一隻炸了毛的瘦小母雞。 9V6M*P5q+~/C5g%pC"x

F/_K&R*H$z7[W   「默契可以培養。」陰女士說。
d#M)kn f*c
!_}!i] rN4?   「我不和那種東西培養默契!」行屍說。 osI |oU | C{

4b.|B]I8^8sieK   陰女士笑笑:「哦……不過你不覺得你說話利索了很多?」 k ~I E#LNS

4D%`J O|B-u`gg%a6l/f   行屍僵硬的臉上肌肉微微扭曲,他伸出青白色的手指,抓住那個矮小女人的肩膀,就將她往一邊拖。 tx/V6m6po3M

+XA.Z9s1p   女人嘶聲大叫,小小的身體拚命掙扎,她的雙腿亂踢,雙拳在行屍的胸膛上發瘋般揮舞,行屍的皮膚被她抓爛了,屍水從破損的皮膚處慢慢外滲。 rVC8^z/I
2F@ Q\:M?7y~c/Z
  「我報警了!我報警了!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放開我!你跑不掉的!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你別動她!別動她!」
Ndom^)\/iez2o z}a&jLW
  行屍一揮手,她倒在地上,身軀隨著他著力的方向,又滑出很長的距離,她砰地一聲撞在沙發腿上。 e[N(a;dWC|U

cna,Fsg$`5l!d r Y   「別動我女兒!別動我女兒!員警就來了!你別動我女兒!」反覆叫著同樣的台詞,女人撲向他,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狀似瘋狂。
KRsH|!q\Dn $Fof }h9RI
  行屍輕輕甩手,她又是一跤倒下。 6P&M&UFb
(Mog,\8t b
  女孩細瘦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眼睛裡暴露出條條血絲,蒼白的頸上也有交叉的青色紋路凸了起來。 *a(a+Re {u:Ix

8jr2MLyO3?   她的憤怒已經一觸即發,卻似乎仍在忌憚什麼,所以只是隱忍而沒有真正發作出來。
#AVl)]|} I~I)]9_9}Z
  「你們……卑鄙!」她緊緊咬著那口閃著寒光的細牙說。 0t7Xt J2t%j&},qr m

:E| I5K'{~I8P   「不是我們叫她來的。」陰女士淡淡地說:「而且她原本來的時候也不是一個人,只不過她帶的人,在一樓保安那裡聽說有個屍體自己走上來,馬上就都跑光了,只剩下她一個。」
,iaK2},m
p8m$h:r*J*m1t   行屍不關心那些事,他追蹤了那麼久,走了那麼遠的路,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 w3DN1Q+I,d)y'a1jS

(\^F%U\%rV'q   除了那個之外,他那個強留在軀殼內的魂魄,什麼也不在乎。 -qOO|+j"S b

!@+V[A `aq|   「把那個還給我。」他說。
!H;ts3P;eFe
WGx-|:ef   「有本事你來殺我!」 x^wa/Lj!|J [

u~q'aZB S   女孩的眼中有藍綠色的冷光交替閃過,和她牙齒上隱現的光芒一模一樣,她的聲音卻不如那些光芒那麼冷,那種惡狠狠的聲線,讓人有種似乎被咬住脖子的微窒。
fv(`3nq4b?,b:X8e
7c,I0gk O-g7g   女孩的媽媽困難地支起上半身,咬著嘴唇摀住後腰,輕微的呻吟從她胸腔中微微逸出。 ,P}u]2CAxB+Z-|
iu2S z{5YFKT
  即使如此,她另一手中仍緊抓著一隻鞋,望向行屍的表情,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恐懼。 [1kV(LmN*t;a
;n!UgC!MLfW
  「別……」
)|,xH;{b[0Bl&?8o:itu
.rxM;~*Pl8t.~!M6b\   行屍向她女兒微微抬起腿,像是要走過去的樣子。
_ MF W @,vLuO 6V7is!G!F \ ^9q
  矮小的女人絕望地嗚咽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和我們有什麼仇恨,但是別碰我女兒,她是無辜的……她真的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幹過,她病了好多年了,她什麼都沒幹過……是真的……請你相信我!」 w0]oFmO

6F^X6L_,FT   說到最後,她大哭起來。
Ul+a-l f)_5W'^
|-Z X a']v   行屍微歎,把腳又收了回來。
.eX W0@4u:F
6vO5@,B1~#F:_"D h/Mg R   從安全樓梯的方向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至少有一個人以上的腳步聲,劈里啪啦地響起,把房間裡的氣息攪亂了。 $crc(\?'WrhmD4O

/TKT \i ui5[g/W   這裡是整個大廈的最高層,全部都是女孩的媽媽為她買的地盤。而且剛才她叫的那些幫手全都跑光了,照理說是不該有人再來了才對。 k Gt5Bgzeu

f6S hQHze   房中,各懷心思的人們,整齊地向門口看去。
m1oj2K'Ty+eu ^Y]l*~(L5}Ff
  一個留了一臉大鬍子的魁梧男人和一個清秀的青年,一人扶著一邊的門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oV'bhg+cs
/g%aG/B*G)O4O!e   「媽的……是哪隻豬封了電梯!呼……呼……讓老子抓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呼……呼……」大鬍子男人憤怒地叫囂。 &k \ Iy7z\
/XIkjU2Gz+}
  靠在電源開關旁的陰女士斜了他一眼,那個清秀的青年臉色蒼白地拽了拽大鬍子男,大鬍子男終於發現了近在咫尺的人,臉色當即就像抹了變色油漆一樣,由紅轉白再轉青,末了還透出了醬黑色。
Y k{ XW O2] W
!B}9F9M0kX e7`   「您……您也在這兒?哈哈哈……」多麼難聽的笑聲,基本上和行屍的僵硬程度不相上下。 f7{B6v3~&rt\z-N
7YtLh G2O4dKHJ
  陰女士冷笑。
~J9QHL,m G^1eeb
  行屍也冷笑了——雖然他壞死的肌肉並沒有拉動多少。 U9Iw }:@f L1Ez(M

"Jy]#Sa~   「再來多少幫手也沒用,我死了一次就不怕再死第二次。」
|,e5y,{w3x
'd|9Jbb1B   他轉頭對死死抓住輪椅扶手,連指尖也有些泛青的女孩說:「如果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不如就給我……陪葬吧!」
%v(S+bYx
0^I,W/c[2q$L   他一拳揮向女孩。
J:LQeG6|:WOVP RNA,OeZfP
  他的拳頭帶著淡淡的黑氣,他的速度讓他在空氣中,似乎連影子也沒留下,只有激烈的風聲,唰地攻向那個細瘦的身體。 {ciK9@$x:|
$CMy)W;d S
  趴在地上的矮小女人,發出了淒厲而絕望的嘶喊,彷彿那一拳是砸在自己身上一般。
9c G0l x-ry-r 6uI/?\9K/u5Kl} s
  女孩隨著他的拳勢砰地向後倒去,和輪椅一起狼狽地摔倒在地,又打了幾個滾,這才剎住。 IwZ'nYY3\1H

:@7s_#Od zr   「呀——」
j4jg#H3s \ A0Qs2?2o3e&\'j,bd
  女孩的媽媽發出刺耳的尖叫,手裡的鞋子脫手向行屍飛去。
I'w5hD QjU |'Q^)g Q/[ @
  行屍沒有動也沒有躲,鞋跟擦著他的臉砸到玻璃上,在他的額頭留下了一道破損的痕跡。 KH EW?,b
g*@W'u p)y+eK
  溫樂源義憤填膺,挽起袖子就打算往上衝,溫樂灃拽住他的衣服下擺,又把他強行拉了回來。 ]7t s;QNSbE

] G0O+k&w3C+H   「那可是個小丫頭!樂灃!難道我們就看著這個傢伙胡作非為嗎?」溫樂源吼一吼,房梁抖三抖…… E5Q*X8[txm

q XgV6oU   「你不要那麼著急,看清楚了再出手……」
ob2e.eC5GPU
3Qx[x4w@~+}_z c   「我視力五點六的眼睛,看得還不夠清楚嗎?!」 %k3ejB j!On,y

HL[ W Q   「明明就跟擺設一樣……」
.ExrG"g:E O(P;Y0@A o
  即使沒有看到,想也該想到行屍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1@3YQBjT

OU@T^)M$V$r3Z   在面對一個那麼瘦小的普通女孩時,即便是普通人和她握手也得掂量掂量,稍不小心就可能讓她骨折。 (zNYHwU+_U(L

JH-YZ)]!Q6gQ   那麼行屍為什麼會使出全力呢?那麼瘦小的姑娘,他就算只用拳風,也能把她打成重傷!
k|Gk?(r:T/a %msZ%U[f? X @w
  溫樂源只顧著氾濫英雄氣概,溫樂灃卻在拉住他的同時盡力回想,終於發現問題在什麼地方。 ,GT?^w Lvm

'~5Xh5Sug   行屍是以全力出手的,所以拳速極快,普通人連他是怎麼出手的都看不清楚。
h~2b$}O(hX
^#sB w+TE   按照他拳頭的軌跡和女孩原本的坐姿來說,那女孩應該會被打中鼻樑,然後整個人——也許帶著輪椅也許不帶——向後飛撞上落地窗或牆。
\ Hn3y:}S/Tpiw;UH
[gK(i4kJum   即使行屍的位置不夠準確,也絕不應該超過除了額頭、面頰、下巴的範圍才是。 s5e:mm!zNe4t

E&eSOg!Uf.U&K   所以,當時的實際情況是這樣的——行屍出拳,平行攻擊,拳風的軌跡始終畫著一個完美的弧線,正確地指向女孩的臉龐正中。 | Gh*TJH/zq

D{M#X{3Dt   女孩被擊中,向後倒——不!只有更仔細地觀察才會發現,女孩根本不是被擊中而倒下的。 ([._l$jx6B#U
%D1xjG1q-x:}*p1a
  就在行屍的拳頭即將接近她的那一瞬間,她不動聲色地一仰身,拳頭幾乎貼著她的下巴飛過,她順著拳風的方向一個順勢滾翻,身體和輪椅在半空中轉了半個圈,然後才在輪椅和其他東西嘈雜的乒乓聲中跌落在地。 :z0{"f\;`,]7R!Q
(n3c8z4r#Y9I(a~-Q'F
  多麼完美的身手!即使陰老太太在這裡,恐怕也只能贊出一個好字來。 ;Y `.U&F8n!R0d6u

'LL'M m+Lv*P.i   看見女兒被打倒,那女人好像瘋了一樣衝上來,將手中還剩下的那只鞋子,使勁地砸在行屍的身上。
tP` MX|#O4ACS h.`(X-B5rvg
  行屍不耐煩地推開她,她又撲上來。行屍有些煩了,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身體劃出一個半圓,似乎想將她扔向落地窗。 Z%`XB&o9~.S

;b:Q+s7Z5\C   他剛才還有理智,因此打出去時保留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現在女孩的媽媽把他惹煩了,他本來就沒剩下多少理智,從六十急速地降到了近乎零的位置。 l}`m|ITP6]"a

w? q;ySo6p"vG$V5r   且不說那落地窗的玻璃品質如何,總之只要他這樣一扔出去,女孩的媽媽左右都是死路一條——不是在結實的玻璃上撞死,就是在不結實的玻璃茬中,摔到樓下去。
L,DC4R,?
[$UL M:d(L   溫樂源和溫樂灃大驚失色,溫樂源更是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只要一接到她,立刻著手封堵行屍的動作! ~*XO m-^-d

#?$y#hbX!zZ{)D   然而就在行屍將推而未推的剎那,那個看起來應當是被行屍擊倒的女孩,忽然身體一動,哧溜一下,貼著地面向他滑行過來。 9up`h!PBZ#L

0`$} R6D _[#t   女孩的身下沒有滑輪,當然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她的肢體也沒有做出任何輔助動作,但她就是滑動了,而且速度很快。
iRw%p9sl5}!R #@mMKLcV[
  不過儘管如此,她的身姿看起來卻不太靈活,就如同一條被凍僵又驟然開始流竄的蛇。
+F3^&Ww9ll7O pJH.s+u%H!?6v?
  行屍似乎被嚇了一跳——不,已經不是簡單地嚇一跳了,看得出來他非常震驚,隨手將女孩的媽媽甩開,自己的身體猛然向後退去。 od']#? r@{u

jE{@OW_   溫家兄弟和陰女士當即變了臉色。
A:o/j7~HO1c-N!UE &i1~X m| `x
  儘管有些僵硬,但女孩的身體較行屍卻靈活得多。
KV(gap"H? ?
IZ#Th+a {#uh5R   行屍左退,她便右進;行屍右行,她便左擊。行屍左右躲閃,連連後退,直到發現自己已經被追入牆角,再無後路,方才做出一個似乎想要反擊的動作。
oA'tjs;\0d_,zv
~$|OK g   女孩並沒有窮追猛打,在即將接觸到他時,忽然一擺彷彿游龍後尾的下肢,整個身體一個突然迴旋,行屍便被什麼很軟很粗的東西狠狠打在身上,幾乎把他的魂魄也一起打成殘片!
~,P{D4F;~2]
"u5?)R e:b1y   抽打他的東西是女孩的下肢,她下半個身體完全不能動,卻可以隨著她的動作,變成一條夠粗夠韌的鞭子,在最適當的時候打到了最適當的地點——她沒能打散他的魂魄,卻把他的兩條小腿骨打斷了! 2s Z-td!^(` K

xLJ.c4I$t n4x`   失去了支橕的行屍,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嘶啞的低呼,砰咚坐到了地上。
C"b&P+Ft8M#B'It#f 1]tYh"Vr0AY/R
  女孩的媽媽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切,那雙看起來和女孩完全不同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悸。 (IM ]AA

m.Ax(eaD#@ ]   女孩在笑,表情卻變得有些複雜,她又以同樣的姿態游回輪椅旁邊,在屋子裡四人一屍驚異的目光中將它扶起,以那雙纖細的手臂做為支橕,艱難地爬了上去。
*k"ZF.y1?\Br5|-^x
8HG? W4nRWE'S   溫家兄弟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女孩之所以坐在輪椅上,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腿,應該是說,「腿」的那個地方是一整條肉團,就好像有人把她的兩條腿打碎了,又當成橡皮泥似地合捏在一起。 fq0d/K"N8Y3Lv$n*_

,m"^ rW-e2_ K   「……看到了?」溫樂源問。 -NG6J1^ X*^
%H3g[ly4j1px3O}U
  「看到了……」溫樂灃答。
e| t7J2|F9J Ao^ p
An(~I` P6BM   真麻煩……就知道那死老太婆的活兒不會輕鬆…… M+n4T!h'OKDvl
Y,F0|F3S
  二人抬起腳,想往那女孩方向走一步。 h ^ g ds6WA
!V2c%U Gzm,Y,M
  女孩的媽媽又炸起了她的毛,如驚弓之鳥般,伸開比女孩粗不了多少的手臂擋在女孩身前。
bI!C[L*k,l(m
1hD"h oR7~u+g0\   「別過來!不然我報警了!」 S5v Mt;\
+|GZG,F/R
  如果他們真有惡意的話,即便報警,也只能達到有人收屍的目的罷了…… ^y,mqY6| rd,] X]!\

7k"Fela;vQ   「媽,別這樣。」女孩說。
;a`?] qR1R
G F{2Q+j,g   「我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女兒!」女孩的媽媽尖叫。
\on8r2|j7L!z|}%C #dzba~ GoA
  「沒人要傷害你們……」倒在牆邊,彷彿被人遺忘的行屍開口道:「我只要她把東西還給我。」
q9]?IsH
[+DV)_(A#u,x   女孩剛剛張口,她的媽媽便再次尖叫起來,將她的聲音強行壓在了自己的下面:「沒人拿你東西!我們不認識你們!我真的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你們要是膽敢傷害我女兒,我絕不讓你們好過!」 eH`'WE/}[Q B

bOm'M|/~nj   「誰知道呢?」行屍沒有表情,聲音卻似乎在笑,「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女兒身邊,你怎麼知道她不認識我?」 6tEc"n2r6T1p
b FPk8Z0e!IF
  女孩的媽媽大叫起來:「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絕對不認識!你們休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絕對不會!」 z)i }Fs @

^bw.b!j6PG   嘴裡說著那麼強硬的話,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很害怕,那細瘦的、彷彿隨便一捏就會骨折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
^w_Ns4{.Z 3Zb7@^:P*PD$\
  溫家兄弟覺得自己一定聽到了骨頭相撞的聲音,也許再來一點點刺激,她就會自己把自己抖倒。
~YA? k'@ ^cFd@+D2l7v
  行屍的胸腔發出呵呵的聲音,應該是在笑。然而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誰也沒聽懂。 RwnSGPs

^ f;gz^ VB g g   「你看,她和你說的不一樣吧?」
{B0D9a(Tf+Z hB0c H~.B !S?"\9CaE
  女孩的身體隱藏在母親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
b9N`-sK9Y?"C,b L:{ m*xq8H)kA6N
  女孩媽媽的那種顫抖有些恐怖,溫樂灃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想伸手扶她一把。
V0dt t jssPq
+L2J6NW(D7p0[ MWV   沒想到他接近一分,她便顫抖得更狠一分,等他的手觸到她的衣服時,她已經抖得快要散掉了。
O5Lqy_ R
8{cW-w o'dI;]"m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別……接接接接接……」
FR_$^:Vx)@ &p%x$hcl|$o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J+v+O-B'C7J
3_#S#`h9K+i:lH9R d   溫樂灃好脾氣地解釋,「只是我們這個朋友到這裡來找他的東西,只要知道東西在哪兒,我們馬上就走……」
D%Kq#}3eANM
:d/M$kyO.wg*`   「我才才才才才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她用比剛才更加尖利加恐怖的聲音尖叫。 fQ9\k{(mXu
_:i,L.^P0W
  「每個人都說要幫我們,最後還不是來害人!我才不會再相信你們的鬼話!我女兒怎麼樣我自己最清楚!你們都滾!全都滾出去!滾!」 bd4t7d-Y7f;m
iq_}"` J,Kj"Ru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又抓又踢又撓。 [^$b,Zq,X]

Y7b2sS:zwPZ1^#Q   溫樂灃狼狽不堪地躲閃著她的奪命掏心爪,可惜還是免不了掛幾道鮮紅色彩的命運。 }a!W$j#?Y

s?N J3SYp/~ L   溫樂源從側面悄悄插入她與女兒之間,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牢牢地固定住她的上身,和溫樂灃一起將她強行從女兒身邊拖開。 \` I.JD/w:a
,?7?)I8h NW&};x
  「滾出去!滾!滾!滾!」女孩的媽媽進行死命的掙扎,不知道的人,八成會以為溫家兄弟已經把她怎麼樣了……
eqBnL(ws0I Q&@"aQ$x_.NZ2bP
  雖然很抱歉,不過他們不能妥協。 /~D3q9x'A
|Xtl*N'v
  現在是晚上十點,如果十二點之前,還沒辦法解決行屍這邊的問題的話,那從十二點零一分開始,他們就要對付更大的問題了,所以被指甲抓到,被腳丫子踹到根本不算什麼……當然,還是有那麼點疼……
pg|2IeD3u
)l(PQIa s5H   「和我說的不一樣嗎?」女孩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雪白的臉色看起來就像鬼一樣,「哪裡不一樣?難道不是哪裡都一樣嗎?」 C1D_7E%S

I? ^h:Fd [4e   「一樣,不一樣,和我沒有關係。」行屍笑笑,喘口氣,緩緩拉開了衣服,「把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還給我。」 ;`;DdzwR

M!r!?#Uz"k)S e   在衣服解開的同時,彷彿封印被揭破了一樣,一股暗紅色的血流,伴隨著血腥的臭氣嘩啦一聲,從他的腹部冒了出來,很快泅濕了周圍一大片,甚至慢慢爬上了沙發下的地毯,被那貪婪的毛製品狠狠地吸走。
M*R"Hy c-T 1?:y4VO3^$w;iU
  行屍的腹部已經空了。 -eB2X U1v"Yt&]B(s

%j5FUS9D cQE   他從胸部到腹部,被拉開了一個拙劣的大口子,如同一張被撕爛的嘴巴一樣,怪異地張著,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從胸到腹的全部內臟都不見了,不管是心、肝、脾、肺、腎還是胃或者腸子,全部被摘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腔。 Fl:cp2{|\a\

[+Ym9{mE   行屍一般是不會流血的,除非有人動了他的東西。
b0D/[5Ca AF;\Kg3qZrFY a
  女孩的媽媽掙扎的身體瞬間僵硬,雖然她沒有發抖,但溫家兄弟知道——她已經嚇得抖不出來了。 ct%H#Z GV_ nR{j

]v C^1v.Y   可是……為什麼她還沒有昏過去呢?溫樂源看看她和身體一樣僵硬的表情,心想。 E@$F{1kh p/P n

5NL'p(dta2B)hz   再傻的人都該看得出來,今天的情況不對勁,普通人看到自己女兒那種情況,應該早就昏過去無數次了,更何況現在又看到行屍這副模樣……
0fd1D;r cc 0R r2k:\,m%{8rN
  「我說了我不會還你。」女孩挑起又細又淡的眉毛,語氣中帶了點無賴,「反正你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把它借給我又怎麼樣。」 j8NSt,|

.Y[S0I(t   「你真的不還?」行屍問。 h{~"j.T(}*_;Y-H
0\'j#eQ8][ h
  「不還。」女孩回答得理所當然。
0i U'i NF ^"} ?;KLFY~d
  行屍雙手一拍地板,藉著雙腿殘肢和上肢的力量向女孩猛衝過去。
k+d2sns[ va_ x"_a:a?.Fk
  女孩的輪椅在原地滴溜溜旋轉起來,當行屍就要觸到她的時候,驟然伸出細瘦的雙手抓住他的衣領,藉著旋轉之力將他順勢甩出,行屍毫無抵抗能力地飛向了落地窗的玻璃。
/H*_.VC F/L] T Q
0Zi a c [9x U   不管他現在力氣有多大,也不過是一具會動的屍體罷了,撞上去的結果,和女孩的媽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x*w UG!`-e3xCt5L}

DAwjF7fZ   溫樂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他,如果能讓他就這麼碎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們的任務就可以提前完成……而這代價,也不過最多讓他多痛苦一會兒罷了。
+J4^ @ pHs$q
Q$~m^`6U |   溫樂灃本以為溫樂源會出手,然而直到行屍嘩啦一聲衝破玻璃,沒入璀璨夜色,從破洞中瘋狂灌入了冰冷的寒風時,他才發現溫樂源的意圖。 jEWY,K.R$`,W/o9[*X
-L6cve-[6~@v C+Q
  「哥!你怎麼能這樣!」他怒吼。
^QH BF.ul
3D+T)Wr3dHX   明明沒有必要的——為什麼要讓那個無辜的行屍多受苦!
%u(hqqkO} v vtN K%[:[k8tm|
  幾乎是本能地,他的魂魄脫體而出,想立即追隨而去。
q U"V%ZNhFA /p9M|/e*OL
  溫樂源回身,一掌拍在他的天靈蓋上,脫體的魂魄被強行壓回了體內。 ]!o9],ev

p"{ V|@w+T   溫樂灃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向後傾倒,溫樂源緊緊抱住他,龐大的身軀彷彿封印一般,溫樂灃的魂魄在軀殼裡徒勞地左衝右突,就是無法脫身。 LyE*c#]'@

se(nc7Jb,[   「別在這裡走——」溫樂源咬牙切齒地說。 5X:Aw0v#M
L*jB.@*o`s
  溫樂灃腦中閃過女孩蒼白的臉,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k0MX o
4p3xff u1B2`a
  現在溫樂源沒有救人的意思,溫樂灃被壓制無法動彈,女孩自然不會出手,女孩的媽媽毫無作用,這麼說,行屍應該死定了才對…… b'C%bJLa+~q*h;K
E Il-tf/Q
  不!還有一個人! 4iPG/K'uN;Z p

{`6@0EpNT   在溫樂灃脫體被壓制的同時,一個灰色的影子在他身後一閃,跟著行屍掉落的軌跡猛撲出去。 7k#v5}j|tB.q
,e]7Z2U%Nj y
  飛速的下墜,對行屍來說沒有太大的感覺。 :~(jjmX3\r+l
6b&oeW,?4C}u
  他不是活人,自然沒有求生的慾望,不會痛苦也不會恐懼,但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死,因為他要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9H7LuQ%}!q;`
Sg*]p\'e6v   他千辛萬苦變成行屍,不是為了來這裡和那個妖怪聊天後便被扔出來的。
x5W,b!p E4us
o/oT1I(?7s+P?   但……現在想什麼也太晚了吧。
4N2u%NSO2?e#O *A1jf'B` \a
  很多很多的回憶,在眼前一件一件閃過。很快,卻足夠他看清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w)w g|7E,D VF!U

&C;h _sW4M   後悔嗎?沒什麼好後悔的,想要的東西,總能在與父親和命運的戰鬥後逐漸得到,這才是最重要的。 5sL l^}!b&v(k*k
g z:c faw7Y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他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包括……包括……離開父親…… {j4yd7I4l4`h$~%X

h K.TfVpA\&p3q   上方傳來呼喝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追隨著他墜落的軌跡撲了下來。
u%?7{2R s:S|X)F *q:P]!OD/?H+I2w
  ——他要闖出只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選擇,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攥在別人的手裡,即使,那個人是真正愛 F9`%D u?%f!@U
ot&|#`$R[2V)\
  他的親生父親! ,d(u%h)[A8rL5Z
KyC1}-B!kbF)C/A
  那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臉,但他還是有種恍然在夢中的感覺。
6En:p0s8ZP:k%m[eL
A4H_)m#Z.OO|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選擇錯誤,即使,看到父親寂寥、失望卻沉默的表情。 (n1SEa|N {

5ob,hST_Y~j7x   對方追上了他的速度,一把撈住他的腰帶,兩人在半空中翻滾幾圈,降落的速度霎時慢了下來。 W"bO;}'E ZT*G"E
U7b1A+m'\/]`d
  ——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他總有一天會回到父親身邊,告訴他當初的放手,儘管劇痛但其實多麼正確。 O%w} OBv IV P/\ \

Fm$Tet Q'{%P+@m   拉住他的那雙胳膊並不強壯,比起他年輕的肌肉差得太遠,可現在它就是他唯一得救的機會,即使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對 8@o!ByC!k$W5i1G9yCdi

^T0_1cX_Zm   方這樣的幫助。
1c ? JP] PM5w
4] Jq:}JV8f7}}.La   ——然而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強烈的願望而停止轉動,他想過很多很多可能,卻沒有想過父親的生命,也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kTmr r#i#D
4hHE6Z&f]4e8F(L   他們的身體向上浮去,他看看對方艱難拉住他的表情,他緩緩伸出手,抱住了那纖細柔軟的腰肢。 A@U R'H
otqjG?D-b iU
  ——直到那一瞬間他才忽然發現,這麼多年漂泊在外、傾力打拼,總以為是自己的力量,其實不是。
0Xb-M;[*E#uk!_ 9C+l g7a!A+F:K
  即使他拋棄了那個家,即使父親在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說滾出去就別回來,他卻知道父親仍會給他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間,不管他飛出去多遠,都有一個地方,讓他可以隨時回去。
z/p_f[:C Is \H.J#s4}i#{
  父親手中牽了一條讓他們可以借風飛翔的長線,他們卻以為那是自己堅強的雙翼。 0S%u"Eub9G
)e(p$T1Q8d,p.]_
  被愛的人拚命掙扎,有恃無恐地傷害,父親受傷了,他們誰也沒有看見。
5X2dQ%D nXL
7C;}.TQ CC5pM   對方愣了一下。 w YbN3K*`_V
FC!i0X'cTB3k
  兩人已回到最高層,對方拉住他,一個翻滾,從玻璃破裂的地方鑽了進去。 ,| V {1IA-t4\.pbl
e S.b.Q+A`
  行屍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噴著暗紅色的血。陰女士半跪在他身邊,喘息得非常厲害,卻不忘以一手托著行屍的頭,以免他彷彿永遠流不完的血倒灌回去。 9v Y F;`$P9D&jZ
!RH#X4KD6P}
  「把你偷他的東西還給他!」她抬頭,厲聲說。 TPs)Ww6o |\`1SA
o(Z{0|$U]M/I/y;b4iq
  「不還。」女孩淡淡回答。
u [,R*T9pNWL /vz^:|;`!C"r
  陰女士的臉變了。明明還是她的五官,卻好像在上面重疊了一張別人的臉,陌生、凶暴而殘忍。 8~ra YT~_
L-@ |_4w&ed4r
  她低吼一聲,聲線忽然變得低沉粗啞,然後,一個好像被塑膠薄膜包裹的身軀,從她體內長長地拉了出來,帶著那奇怪的聲音向女孩——的媽媽衝去。
cPn3n5r#r"R2_!m 5Jb3g&| C Z7K Mv
  女孩變了臉色,輪椅發瘋般旋轉著衝到母親身前迎擊,但那「東西」卻似乎已經計算到她的動作,在即將碰到她的前一瞬間,一個驟然地九十度左拐,繞過女孩的身軀「砰」地一聲打中她身後的女人。 %q5Et4sRA l

O6E!u1Vc%}3s1t4w   女孩瞪大了眼睛。 0A\~*H/v;\h
z(^.H]NC!TK;x;M
  女孩尖叫起來。
S3t$yF\~
;c{S SO O4N.["|e.t   房間裡所有的玻璃製品都乒鈴乓啷碎了,落地窗當然也不能倖免,剛才被撞後留下的玻璃茬,在厲叫聲中全部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在突然變大的寒風中摀住了耳朵。 r3]|E!B:c9w*yED

@@+Wu ER a"r   但「那個」卻絲毫不受她影響,脅持著痛苦摀住下腹的女人,一直退到沒有任何遮蔽的落地窗前。 %^)X#fc{-x

5@ U#D,V;a/g ^%o   「把他的東西還給他!」「那個」厲聲道。 c.rm){Q9?a

X C"B RaLC   「那個」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男性,不高,非常瘦,但他抓住女孩媽媽的手卻非常有力,手背上甚至浮起了很粗的青筋。
0|M+`%|$F? E(a`njj'h l;q
  他的臉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的。
{X(zW+c8aB.x
W^y1lT;j(`5lb   「放下我媽媽!」女孩惡狠狠地說。
*X H&T'X?)px.sX
Z`OSD"q   「把東西還給他!」 7M:z(mG6U
.f-kr juJ A
  「你放下我媽媽!」 a$Wn:G.}@q
&rm+v#S \.Tz_
  「我不怕再死一次,」那人同樣惡狠狠地說:「但是我可以把你媽媽一起拉到下面去!」 7B er%H7YZf`(l ji6A
p^C c/_$['w.S F$F
  他拽著女孩的媽媽,往後退了半步,她顫巍巍地隨著他後退,忽然一腳踏空,她尖叫起來。 U:|i1_x2M
f.h"V@D`0a!FE
  女孩扶著輪椅的纖細手指,浮現出凹凸不平的粗大骨節,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濃厚的殺意,彷彿一個控制不住,就會撲上去把他撕碎。 k ym b2z*z`

V XPz(@S   女孩忽然回頭看向倒在一邊的行屍,行屍看著她的眼神微微一笑。
9g[FvS~ ~H
D0`cz'^9Fk   陰女士輕咳一聲,擋在了他們之間。 Av3h5bNOJU

j)g\L a   「莫把事弄成這哈。」她剛才還是標準普通話的口音,奇異地帶上了濃厚的方言味道,對行屍說:「我不知到底她拿了你啥,不過有話好商量,反正你都死了……」 tQ%~Q#@d;S

f1{,F:}]-BR$n(s g[   「我不會還的!」女孩尖銳地說:「有本事你們殺了我!食屍就是食屍,你們以為我吃掉的內臟還能吐出來給你嗎?不可能!能讓它們在我身體裡多活一年是你們的榮幸!反正你已經是死人,還要內臟幹什麼?」
+C8Kh+J:^qiK
S6b_~#Vh8t3W   「食屍?」那位老年男性疑惑地問。 %H|G;ox)ql9jX$`

n$@2`M D Q'b @   陰女士微微歎氣:「這丫頭,五年前變成了食屍……」
.pJ/p yZ A r 1E0OZJ[c/oJ v&L
  行屍因為自己想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變成行屍。 %Tb!LVH-r-z
5s7{ E~L,u
  食屍因為別人想讓他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成為食屍。
[1R.A'@K
/rk3x.B#xO%f8D   所以女孩變成了食屍,一年便要換一副內臟,否則她全身都會開始腐爛。 MI8O?[3m3B ~,W
7zr"YR:el
  這一次她選中了剛剛因車禍而死的行屍屍體,雖然當時他的肝臟和胰臟都被撞得稀爛,但這對食屍來說不是大問題,因為她只要那大部分好的臟器而已,肝臟和胰臟……沒有也無所謂。
r _"t4K)lV _'B0ite^4T
  「你們胡說!」 F!`K0kw(s#v[V^p
n@ru T K\xO9h
  女孩的媽媽尖叫,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正被人脅持一樣,「我女兒好好的!她根本沒死!什麼食屍!她才不吃屍體!我瞭解我女兒!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比普通人弱!你們這些騙子——」 6[3h,t,|.D8nm
_wf'M8@+NNP _
  她的聲音過於高亢,吵得人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Yt,?u/d%D'j*@ Xh-{s7_4H&N:X,W%j-C
  溫樂源皺眉,和溫樂灃一起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Vzk6u'|B4|F$vk Z5iI7xX.QR1p\z(}F6J
  「夠了……」十四、五歲的女孩,冷靜地看著她的母親,「放開我媽媽,我把東西還給他。」
W0f8D-c3ys] yPR 'B3Cb)q:R oI(On;S
  「我女兒才沒有拿你們的東西!」女人又尖叫起來。
%C AP&TT qE X{8] t.B`U4KS1Mo1S
  「她絕不會拿別人的東西!我是她媽媽我瞭解她!你們這樣逼她沒有好處!一定有哪裡弄錯了是不是?女兒!告訴他們你根本沒拿!我們家的人從來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I)?1PZDd/e2Zpm t
k#i?CQ'`d(gWf
  女孩垂下眼睛,柔和地微笑:「媽,你真瞭解我……」 ];C7z5sN| Z?3w n#ZIG
w v6kw }.h
  她的媽媽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z$L[8xJ3GEGc
:M+]G0|kg$V   「沒錯,你是我的女兒,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幹出那種事的……」 .f#_ xtkh
]&?7a#~9V0RNZ9M![ C
  女孩打斷她:「媽,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 uk6zg9k
\ tu7z2c/T
  她媽媽一愣。 #bZ5D3lsIu

5GXG ? W-^ Fh   「你一直在保護我,可是你真的知道我都幹了些什麼嗎?你知道我幹的那些事讓人多噁心嗎?每當我幹了什麼的時候,為什麼你不來問我?為什麼不來罵我?為什麼你只會對我說我做得對,其他的話卻半句都不說?」 0UK\i^
&S K.yR'@'a+I7o
  「那……」
RhY^9o,S
M.M;s|8d E,k   「你瞭解我,你瞭解我什麼呢?我死的時候你可不知道呢。你知道我死的時候才哭了吧?你為什麼要哭呢?不是你讓我變成食屍的嗎? /j3N:LDf~k[@g
o6q8v o vfF7g
  「你知道我變成食屍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每次去太平間都幹什麼嗎?你知道我第一次吃內臟,吐了吃吃了吐多少次,才把它們都吞下去嗎?」 ;E:~V?&G}
vPEhh4s
  女孩的媽媽用五指扣住自己的臉,那用力內扣的手指,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挖下來。
q7Vs6SF6@-Fp M#m.@QX&e8mW&n&U0R
  「你愛我嗎?你愛我,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淡?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為什麼我死了我會變成食屍、我身體變成這樣,我性格變成這樣,我的外貌變成這樣?
`nV#sG~Wp
4A/Q rx0|e#h   「我疼、我在你面前哭你為何總是裝作沒有看到?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又是為什麼才會變成食屍?」
0[4D`VY)OK u D d)pDp$x~
  女孩的聲音又輕又冷,好像從天而降的雪花。
~"b!xr5DF f
d(zxV#lx,Q,J+K7? K   「那個人……」她用下巴點一下脅持著媽媽的老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b"Sx3u`:y
FT h |wP5N
  女人已經有點昏亂了,她似乎要想很久,才明白女孩說的是什麼。
db ],SLI `)x/Pw V}"{0oN,XR
  「他?我不認識……」
1bd.Jw }Qc3X3j3h[ s p#v/osw#G;j(]
  「你當然不認識。」女孩指向依然倒在地上,鮮血橫流的行屍,「但你記得他對不?」
ef%qJP9ZX
(v$L,A.D$TU,y?7J[   她媽媽沉默不答。
4R z#np%A#C s,~!X+G(IJ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見了。」 uq^%?n7H+^%`X

*@m'QA@T4xy   女孩也不指望她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就在你眼前把他撕開,把內臟都吞下去,你卻裝作沒有看到,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7L3Cs g&FukO1I
_Y3@qhl
  老人全身顫抖起來,扣住女人咽喉的手,浮現出道道極粗的青筋。 j4[1\&Wv6b

)?7z3a l}Z ~   「人心的味道有多噁心,你根本不知道,對吧?我不想吞它!鬼才想吞它!我為什麼要吞它?因為我想活下去嗎?誰說我想活下去的?我早就不想活了!否則我為什麼要自殺!但你為什麼要強迫我活過來!為什麼要讓我變成這樣!你覺得我還不夠像怪物嗎?」
[8lZr a
y5NVfAlV^;b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啊……
&t Cyq(?i i
i@M{,Su7M   行屍之五
8T*H-oG+RkXX(@E
OjQ6jNc   女孩一邊吃一邊哭,抽噎和吞嚥的聲音混在一起,合成了詭異的曲調。 X)qmQ q9HYXy1E

kw@g7f1k   「別哭……」 Ggx-@ \~"\*q

~:[K!]/{8Y!FOlc   「你懂什麼!」
bTpdyD "AxV/QR-\6[M \.~
  「我懂……」
&s.Uvp.|Jt 7|R`n1^/[
  「你什麼也不懂!」 &l R-`he ?:nV
J.VZ-T+^Lk
  「我真的懂……真的……」
:fi)x#\L7]8S
5Ps,_o W   行屍——那時只是一具剛死的屍體,抬起手,將一樣東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Z/yNtzi
.kB'J%zG9K!W   「我懂,所以我把它借給你。」
/M6Y+B-p;Ny {,\|d)f.Ahf
  「這是……」
6jbs7B7{NlS R
&vX W3Y{)xr   「記住,這是我借給你……要還的……」
,e3o8u cd~lh,p9d0X
ql ^]_3j l Q   「為什麼我不能選擇我自己的死活啊?」 9H2cj"N Z
x X1jabx!@V,W
  女孩用力抓著自己殘缺的下半身,幾乎是淒厲地號哭。 A~GW L*} o0Zd

1Z B-?K:r+f!LA   「把我生成這樣我不埋怨你,但是我受不了啊!我也想變得漂亮!我也想像別人一樣,能跳舞,能逛街,能和朋友一起玩…… F'[9d]E D1sGK h6B[

%S;_0h'Y\;{}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你要我帶著這種身體,連死都不行!我看著自己的模樣連自己都噁心啊! \tl:BTJ7E ^?G
yf2[]8|M
  「媽!連我自己都噁心啊!為什麼你卻要我『堅強』地活下去?我用什麼來讓自己堅強!我是殘廢!我是死人!我是怪物!為什麼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死!這就是你為我好的方式嗎!」
/B]rK9GI z(t0M
wjh{H   寒風,吹得每個人身體都在發冷。
.xP YX`Li(} k c,c)T[(B2['D%T-Y
  冷得受不了。 w.AL(EQ jp}
[\VD)_@
  從骨頭裡開始打顫。
dl-YG1Y8a IT u)bGi|9X2_
  女孩的媽媽聽她說一句,就在自己身上抓一道,直到鮮血淋漓。 eA:p2y6f"\9]
&gZ \:T`e(iT/F
  我們總想給所愛的人最好的,因為那是我們的愛,怕所愛受傷,怕自己心疼。 E`)k7o%`
,BwGY&xq n
  可是什麼才是最好的呢?送給繪畫天才的女兒一架高級鋼琴?還是情人節給妻子一套很貴的化妝品? !aB&x%F~9s B
BL$K6v I)l)q.S
  也許這條路在你看來的確很好,但別人走在上面,也許就會被荊棘扎破腳。 -|A1QD|4~
)W m$g8],V%l6Yt?
  你永遠無法理解別人心裡的想法,即使是你的孩子,即使是你真愛的人。 y'I:~,SfYY#YA O

K#_Hc m'[O$` `C   對某人來說什麼是最好的路,應該由那個人自己選擇。 uX*^8Hb

7L i"ep7VWS$m8Y   我們說:「我愛你呀!」
r\)n1d'Pfp9N x P)m?3a k F
  我們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k+KE iH,rV,`
4["}.|7HvR:bY   我們說:「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你怎麼就不理解我呀?」
@Mt#lTA *m+IgK2e${GIXv
  如何才好?如何才是最好? DdH~'mg

c#K"EUU\   只想要一套水彩的孩子,會為擁有一架鋼琴高興?即使它很高檔。
9] |{'v%{,f+qi
&r6|CP2PnkZ   等待著玫瑰的女人會為化妝品而欣喜?即使它很貴重。
[I3e6A^,~ k8J&M-Z
+y)a5M)h"G-}'k6cD   有些人明白,有更多的人不明白。
`u8GXp(}%Pt K#Z b-HP
  於是我們看著所愛的人,抱著那珍貴的禮物,勉勉強強地笑一笑,對我們說謝謝。 V6~O#C'S1B/T
C$`.~x{z ^N
  謝謝你這麼愛我。 +Rd h7NDF$F{q

"w*CE(D@;J   謝謝你把我想要的奪走,又把你想要的塞給我。 e)UQ1rU@

1i5s%} A sD#B/T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Y8s%v9d Nw Bo

-oXa R)a2F   「人所不欲,勿施於人」。 9m Z*_2f6p!o4g

n1f6e.IgF&Uz   女孩的輪椅自動轉了半個圈,向著仍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行屍走去。
m,}/l9D3k
h"V"k!`Q-m:C/D:}   「不准過去!」女孩的媽媽大喊。 7a3|'^ y8r1F

+})[ A-]J{*G   老人捏緊了女孩媽媽的喉嚨,女孩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她媽媽卻只能無聲流淚,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身體。
+?O9S i6K4p_Qd
}w^"`p$Yh1W;RI   「你不是要我把東西還給他?我現在就還。」 4g$E R nN
0i9w u*i,l#\
  女孩的媽媽驀然驚醒,尖聲嘶號著想往前衝,老人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往後拽。
@b:[X k\j} fV k.f A jc_9@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還他!不能還他!還了他,你就要死!不能還他!不行!」 c!kIR7R t A"h
7])v8n M^^v.hA
  女孩停下,回頭看她,笑得很淡。 9w$\-G C?H+G
J+A$N U-xlB yI!Oy1P
  「直到最後……媽,你還是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7}C`r/F,e-p5u$L6K W
4J5y6D5\lLz0O   女人柔弱的身體在老人手中發瘋地掙扎,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
8m:fB)\v3on fx\6o@7\@
  「不要不要不要!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反正來生也是活,今生也是活,你已經有了一輩子,為什麼不讓它活下去?為什麼不活下去?
(\B n-W+@)s
7S+Mo}e#r8e2w x   「你總說我不瞭解,我是不瞭解,可是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瞭解?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死!可是我不想你死!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幹,我賣身我當妓女我被人唾棄被人包養當那些垃圾的情婦,我就是要讓你幸福啊!
cQ m,P#\{\'[ m#V%JmF$M%T
  「就算你說我髒說我不配當你媽媽不讓我碰你我也不在乎啊!我只想讓你活下去!我變成什麼樣子,也希望你活下去! XCn6\M
Wy!mg&N|2u1E-qV o!D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身體不管生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女兒!就算變成怪物你也是我的女兒啊!為什麼你還是恨我!我想讓你幸福啊!為什麼你恨我!別死……你恨我也沒關係……我求求你不要放棄……我的女兒……求求你別死……」 z0V%d@3Y \$~sP
&Um2Gy!av*}/@
  行屍一直閉著眼睛,此時忽然睜開,看著女孩笑了笑。 Gf8G5K!W v] ~

&d*O!G0iL[WI   女孩爬下輪椅,爬到了行屍的身邊,一隻手托起他的頭,另一隻手伸入了自己的喉嚨裡,連半個手臂都伸進去在裡面掏,最終掏出了一張薄薄的,好像卡片一樣的東西。 aRj _9xi ^
l Yfr3MVR[m
  她用力扳開行屍僵直的手,把那個東西,珍而重之地放在他的手心中。
"X3i[ uT"U$n
6cj&N4w t   「真對不起,打那樣的賭。」
Jm)O \T]nY
TnQF3Z`-?L7Q;@'n[   「是啊,不過比那個賭更討厭的是你的字,為什麼要寫在死亡報告後面?還那麼不清楚,害我轉了那麼多圈……」
5VS/Ua ^1g;H:stG1K S!l 9r4Qb:k.M;} ~^j%E
  「因為那是你自己的死亡報告啊……」 Y7E9Os+^4H7N#QW,nP2_

ozsK4a!{9z   行屍還是在笑,他的眼珠不甚靈活地轉了轉,牆壁上的鐘錶,時針已經走到了十一點五十五分的位置。
Tli\_b,F 1f!o p+`5|#C l
  「我贏了。」
h,VbI5J;KVS -X m9NQ+z,GS*B1]|f-X2|
  「是啊,你贏了。」女孩握緊了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東西。 J]A:T3Y
;eL?8Js0~AI-Q
  「你媽媽是真的愛你,既然她的願望這麼強烈,你就要這樣繼續下去。」 _ rv Rs&TY

XnwCq   女孩眼睛看向別的地方,沒有答話。 V;A9Y#? f-s1rqW1I

[#lbGY#N ?'K   「這是我們的賭注,不要食言。」
o\+O,G c8y t NK ~4?W v1yL M@
  行屍抬手,將那個東西舉起來,讓女孩的媽媽和老人都能看見。
_(Y%S!GkO:[uf ^;G ~ r!@
  那是一張照片,上面有兩個人,照片的下方寫著一行字。 B([1P+b]2JB

WXd7NH\.Q   老人看著那張照片微微一怔,女孩的媽媽立刻掙脫他撲向女孩,把她抱起來逃向屋子的角落,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He*@"v:k'z~;H q4F
(ivd1lf.e P!LnQ   行屍說:「在我死之前,這是給你的禮物。」 Osd?PCer ~ wf
"tuH(_)} XztV#v*h
  老人慢慢走過來,接過那張照片。 :Tp;? y@3vG|#y
Psc%?\F'RV](Sx
  照片中,一個中年男人摟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兩人哈哈大笑著,兩人的手中都舉著一個酒瓶,臉上都帶著醉酒後特有的豬肝色。 g&{{P5n O @v
;dV}&?-v8PZ
  照片下方的字是:「爸爸,我從沒恨過你。」
+XR#r~0Dh'|d !z`4~8P4XEOi7E'cL
  行屍閉上眼睛。那些不斷流淌的血突然停了,然後,屍斑迅速地佔領了行屍的全身。 wbe9CF$H@.F
q'mh2ll
  血液乾涸,他逐漸干扁、萎縮。
Mp/\*Rm:YT/t7}:v 2SP v*p%U2\bu1da(o!O#J
  老人握緊他的手,用壓抑的聲音嗚咽起來,他的身形逐漸變淡,變成了影子,變得透明。
P+Q;A.f b `!R
$@!a2^~*^oFHT;n0ej   另外一個城市,某個醫院的某個病房,一個老人停止了呼吸。 v"\K[+IN
${wu!K%S"J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不甘,只是很平靜……平靜地停止了呼吸。
"_ w4O"BDL V
V(R"t#Fm+a+mC   我不恨你。 E"^lP Qu$]I}

7~'P+Cx]{{cK.A   即使你那樣對我,即使我那樣對你。 q&~J vbI!\Q
hg9KK@
  我不恨你。
%wS-{@R4s$B,v
${9f"KQ!\   從來沒有。 /bUYd Xxc z

hV(Ux p6_-D   幾天後,綠蔭公寓的老太太和溫家兄弟,正在邊看電視邊吃飯。
eu$m D?b5`kI"g Z$n!X0| ]$B
  「我知道了!」溫樂源忽然一放筷子,恍然大悟的用力拍手。 F"W j-\EOc;J)]:n
eY S R\+@b c.I sk
  「啊?什麼?」溫樂灃和陰女士一起抬頭看他。
M$Vw;L`!`b.`5K
2|8NKX2x]n)l"LI.N   「原來那個行屍不是去拿自己的死亡報告!他的死亡報告後面,寫著那丫頭的地址!所以後來才會這樣那樣——」他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溫樂源得意萬分,「我終於推理出來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 *PL*km;c}

f\q:kX1AW{Aa   溫樂灃和陰女士心想,都這會兒了,你才推理出來有什麼好得意的……
/Q#q\:v5s&r 8g&Sr5\(OPQ
  「喂,你們兩個什麼表情啊!」 Z4df%w9}8sO
g2St5}!d
  兩人白眼,無視。]"I5v;R)Hg(z?p K8O

VSU` N;WX1Y[` X   「喂!」溫樂源大怒,青筋暴露。
ZB)r)SoF Ny.j2?'e%w{
  「樂灃你敢和她穿一條褲子!死老太婆!我們這次還沒問你要工錢呢!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2~3@FR;d]-V2|1xn C ^Mx2V7u M
  陰老太太冷笑:「你這次幹啥了哈?不都人家自己解決的!虧你好意思說!」
Tn\#r.D
Ve+fx#u   「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半天你居然這麼說!我告訴你,你下次休想我們再幫你!」 |[,N2a|
/_3mo N!mQH
  「那你遇著難事也莫找我哈。」
tA.x{6H^ M:y8o5o:Q:x
  他被踩到痛腳了…… O d`hJ

.aAC/My   溫樂灃搖了搖頭:「姨婆,你別理他。對了,您借出去的身體不是還回來了嗎?怎麼還是這副模樣啊?」
/?n.Fxf
*i-q3E6b)vjtb9~`   陰老太太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又用力吸了一口飯菜的香味——她現在還是魂魄狀態,只能這麼吃法。 (r.v&leTpI)jVRC;I
']1Q|^ p4KtO
  「一魂一魄支持一個身體好像不夠哈,所以迷路咧,到現在也沒回來,我也找不到……」
&y4d B,K&Sr
'?5b(yC1Gl8@ Oo wc   「……您把身體丟了?」 _6^rjP'R E

2H,h.w%I)Ti#z   「嗯。」 ;i,v4UxU2D~ i C

3ACo'@7P m m   「那你還這麼悠閒?!」
:JJh/Lw-y K;N 2^|F:yK,D
  兄弟二人跳了起來,嚎叫,「你的身體可是帶著特異功能的生化武器啊!不找回來,這世界還有寧日嗎?啊啊啊啊啊啊啊——」 eV!t8uN V9mb'OAe7V

V d,^])Us)AC{6F/vZ   只是轉眼間,兄弟二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UWzY Z;SdY c
  陰老太太笑笑,繼續吸著飯菜的香氣。 6Wnu {a

h E*M%UF7B%^k4VR   一個穿得很土氣的女人,在一條小巷中走來走去,一邊自言自語:「是這嗎……咋看都不眼熟呢……」 #^4A2Lk$H"Y!~
.a.EeTO6l`3w
  當然不眼熟了,因為綠蔭公寓在對面的那條小巷裡…… Yrn+^1D Hd

T*[ V4RS5l   ——第九個故事?完—— N]JI$k3B'a

:y }$ua$`%^.x   第十個故事
;YVS2dNP5n(` sY/?!\.W Bv
  域外桃源之一
~9P}-G&d0s9[*A W
*Rm K)Wq8L8k/a   「哥……這兒是哪裡?」 #u,zdK!Ze7E\X

7D5Zc6}:lX5C   「這麼簡單的問題問我干麻?你不會動動腦子嗎?」 6X:{a2I,n2T'}
S"e&G1}"r5s L
  「……你是不知道吧?」
8};~?.bhe+U&hK *}6gvZC4E$`v6w-}*t
  「知道你還問!」 #Hv4L[|9P gIcr*n

m(W*lRxoE&rXvC uv   「……」 %o)w:zZ9gl4Ivz7P
"h;hM&W-E7G+YN+W
  對於生長在鋼筋水泥森林裡的都市人來說,一望無際的天空與大地,是只有電視和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溫樂灃近乎做夢地看著很遠的地方。 /O6Wa"]x}im"sl

B,pi"|9[6C}v(N   原來天空那青藍的顏色可以如此清澄,巨大、沉默、堅毅、威懾、莊嚴巋然籠罩這沉靜的世界,神聖而不可侵犯,讓人在戰慄中不禁為之恐懼,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在震怒中墜落,壓垮這個世界。 #h#Gor_%nH-D0xu
b)YR B,S:Nh$]
  第一次,他看到了真正完美的地平線,弧形的,沒有任何阻擋,在視野中,在天與地的交界處不斷延伸,最後重合成一個圓。 5}W m~z#ib

;M\5R!q*vO   夕陽沉靜地停留在地平線上,比平時看來更為巨大,金中透紅的殘光璀璀璨璨,彷彿在那裡,有一個被夕陽點著而起火的村落,殘酷而壯美。 #kPg V ko g

(C:h4NZ$c&QA,c0P%r"C   在這正處於日夜交替之時的大地上,充滿著蒼涼而宏偉的氣勢,交錯的溝壑覆蓋著黃沙、石礫、鹽鹼與稀稀落落的不知名植物。
aj.GI9[b z[&RU+VsxqT
  沒有山石,沒有動物,沒有綠草如雲,只有寂寞的、單調的風,在這沒有遮蔽的世界穿透身體,衝向目力極盡也無法到達的地方。
sJx8|vK,]l~:k NR K^'z?Ht"L
  原來世界果真如此廣闊,無邊無垠無限,人類於是異常渺小,便如一粒塵埃。
aj$]8teP 9aHm6^ur)]8l
  「真是太壯觀了……」溫樂灃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說。 -TMB!^$sFy

nEO2mH\   他身邊有一隻奇怪的動物,乍看之下有點像獅子,一對杏仁眼深邃漂亮,口鼻寬而方正,渾身黑色,毛長而蓬鬆,肌肉結實,強壯而高大,四條腿明顯比獅子細,但最重要的是,它怎麼看都是一張狗的臉…… ?pB.tIn

'B5hv*Z8q_Z8Q4[\   它就是西藏獨產的兇猛名犬,品種稱為:藏獒。
^JKa p6I
)B0p([QH Y;_"z0z|   現在它端莊而冷峻地蹲坐在溫樂灃身邊,高貴帥氣得讓人心動。 E_"Z;q^F

2Hk1A:W6PNs?   溫樂灃拍了拍藏獒的頭——由於它過於高大,就算不彎腰也能拍到:「哥,聞到沒有?」 (L&hn*P-i;SA:qN9J
!g3fV9wQL@
  藏獒抽動了一下鼻子:「……沒有。」
9]#Y,OdX
;M$j,FwI M!V!M   溫樂灃蹲下,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它,然後……猛撲上去把它壓倒,狠狠抱著它的脖子揉它的毛:「哥——你真是太帥了!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帥——又英俊又有氣質——」
t8c!G~Qw;c8D
3p-N8|:sL{   藏獒四爪怒蹬:「你給我住口!滾開!壓死我了!」
*[?0Yx+w
'c3\"dj,B   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這位「藏獒」先生就是溫家大哥——溫樂源。 gXh-DbP
Mb%e`w
  溫樂源怎麼會變成藏獒了呢?具體說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_g.mL$Q dG"KJg
"N PA,G6k:OU   今早八點左右,留在公寓裡的所有人,都聽到屋頂上一聲巨響,很像打雷,不過更像是實心物體砸到某東西上面的聲音。 kq2Z mg \.f9m
"N:P+Hc4T@:n
  然後十點鐘左右,馮小姐看見「溫樂源」連滾帶爬地從樓頂上下來,一路逃竄出去,那模樣不是什麼東西在追他,就是他在追什麼東西。
&X+T'\/J#Y.m qy7w cyNV V1h
  再來就是十點到十一點之間的一個小時,宋昕看見「溫樂源」不停在兩棵梧桐樹之間轉來轉去,問他幹什麼也不吭聲。 "{ N4Srt$X(D{!Y
U8bQ+Q.k F4c {
  十一點整,天上驟然烏雲密佈,天雷陣陣,等宋昕將目光從天上轉回地上時,「溫樂源」已經消失了。 yQ WD(rc:[y

mj;J%sU3h$m   而溫樂灃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中午,就是沒等到聲稱去鍛煉身體的「溫樂源」回來。 6s"Ok&]!Isb

B$m']t5Y%u@1t   十二點,溫樂灃在多處搜尋未果的情況下,跑到樓頂去,發現了因刺激過大而呆滯整整四個小時的——藏獒…… &i`F3R@-n

.rE+R+b1^\V2OF   「我的魂魄松是有原因的,可是你……」
p+g0L_a/I~;A/P
@ P[ Srm   溫樂灃使勁抱住藏獒的脖子揉著。「這樣你以後就沒資格說我了吧!居然被一隻藏獒搶了身體……」他把嘴捂在藏獒脖子裡,嘿嘿直笑。
\wZFPV^*SM(uI?S EQ~2Eo:bv
  「等我變回來你就死定了……」藏獒咬牙切齒地說:「我非得把你塞進哈巴狗身體裡去……」
)oc5lp'n1Q0U-n P&I)Wrg"i
  「那你得先變回來再說。」 v8GFf8bY h.v a
Q7?`I-A?;O~2Xp
  溫樂灃又狠狠揉了幾下它的毛,畢竟是剛用洗髮水洗過,手感好得不得了。 r+s"S yk{-X
"IyFG+])`
  「而且你和我不一樣,我的魂魄可是想出就出,哪像你得出來進去那麼麻煩,嘿嘿嘿嘿……」
)S)G-Im:n&w$a2zH B'II|/X9RT];C
  最近陰老太太比較忙,早出晚歸的,兄弟兩個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找不到她人,只得在她房間收藏的典籍中查找。 N3n9[ EW1L}a5X d
5R;F ?0MeE2?#zm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巧合,本來還計劃找個幾天的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所需要的資料。
.NNj)nB*ri iY(R*lW&~%{P8d
  根據溫樂源的回憶,當時他正在天台上打太極拳。 4z!U'dt)XV,P'J@
i1?c!A+F*CLTCe J G;Y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他突然覺得全身一震,從頭頂處傳來彷彿高壓電流一般的感受,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2xvY WE!@3{j5xK
+cR](a/Y C\&^N
  在他們找到的資料裡顯示,這種情況應該是藏傳秘術「五雷神運」的結果。 ` ]lPm

mvd+Q5a+u'j   顧名思義,傳說中的五雷神運,應該是請雷神幫忙運送物體,再將物體帶回的秘術。
7l b"O)v eQw#E &X'HZ;z w*_L
  這只藏獒應該就是被運送的「物體」,它用五雷神運將自己運來,又利用五雷神運的強大雷壓,搶走溫樂源的身體。後來它在梧桐樹下轉來轉去,就是為了召雷將自己送回。 T#lU%i{wg
N-~ a1Q_-LEi T2y
  五雷神運是非常強橫的招數,「溫樂源」不是普通的人,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抓住,被強行施了交換魂魄的法術,到末了更是連自己身體在哪裡都找不到…… 1ubAjz5]

HD*`:L"H&K   溫樂源最不忿的不是身體被搶走,也不是不得不留在狗身體裡,而是……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那只藏獒本身策劃的事! oD:Z?Zq*{n
w pHH6E[NRA%W
  如果是他人將「物體」送來,那該物體就得留在原處才能帶走,可是現在「溫樂源」的軀體是一路滾到梧桐樹下才走的。 L)^m,~!lc"k } x
W9H4n7vF!k"p
  這說明梧桐樹就是五雷神運目的地的標幟;而「溫樂源」是目標,幹掉目標以後回到標幟處,再召雷回到原地……溫樂源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是敗在某人手裡也就算了,居然是條狗……就算是藏獒也不行! hzE$R a/Fju|

4IL,M?)A j;e[n b,h2E   「別生氣了!」溫樂灃笑嘻嘻地摸著藏獒的耳朵,「據說藏獒是神犬,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藏獒。」
V6[,DS:w,gn5{-g
Z+z3n8O0r [   「我才不稀罕當哮天犬!要當你去當吧!」「溫樂源」前爪推了溫樂灃一下,憤憤地走開。 "OD)]!ZG(n
~g/X9Z%P']
  五雷神運是秘術,就算有典籍他們也不可能學得會,但他們畢竟住在綠蔭公寓裡,一家出事,家家幫忙,只要有一點蹤跡就能追得上……當然,幫的是不是倒忙,就要看最終結局了。
b%t3p+|kEa
W9M4V1aHh5g%lw   「溫樂灃——溫樂源——」女妖精興奮地從遠處飛來,長長的白裙在身後拉出一條飄逸的尾,「這裡真好!真是太舒服了!你們看!」
uC cAU~!Z
vzH?gO   她短短的頭髮,不知何時已經長得比她身體都長,和白裙一起在身後驕傲地飄揚。 J#^M ] rc&NV'SI
:d$ab e8V:jo
  妖精當然應該是長髮的,越純淨的妖精頭髮越長,但都市裡骯髒的氣息,殺死了她大部分的純淨能量,所以她也無法將頭髮留長。
UR3Sq%`'J d4X0^3])}7E8`
  她飛到溫樂灃身邊,繞著他和藏獒轉,純淨漂亮的妖精,美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qu*rR!b
z0LkLV,Ydd }"Zs   溫樂灃暗忖:「怪不得王先生整日說他老婆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也許真的有點道理……」〈不,其實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溫樂灃的影子裡,伸出了一個黑黑的東西,陰森森地問:「找到了嗎?」
#wB4O#z{,Hg9}3| ^pxf?i'u
  一個小孩子的腦袋也從影子裡冒出來,「我要出去!我要看戈壁灘——呀!」
gNe6g!D1T
$F*KC\c q~   小腦袋被拽沈下去,一個大腦袋伸出來,「馮小姐,就算你是老鬼,也不能老往外面跑呀,你這樣,昕昕那小子怎麼可能老老實實不出來?」 5A@-RPg)` V;J
P%_m Q c azy MI
  「我也沒見過戈壁,忍不住出來看一眼而已……」馮小姐陰陰地說。 /C LD2sX.J7`b
5Un,Tn SuK
  馮小姐和宋先生還有宋昕,不像女妖精那麼幸運,這充滿自然純淨氣息的戈壁灘,對他們而言有著巨大的誘惑,但在這裡,陽光的傷害會比都市裡更加嚴重,所以只能躲在影子裡等待天黑。
HGXj T6lwySme
uH Gntu`U IT   藏獒很憤怒:「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跟來幹嘛?是不是想看我笑話?我告訴你們!萬一惹怒了我,我可是會滅口的!」
.L5b8n'l%{:m+O'b;? (s K a;pBr!f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馮小姐繼續陰陰地說:「我們是為了戈壁……」
Y1~ ? [VLy;Y j O aX ar1@1ix
  女妖精興奮地高呼:「耶!戈壁!沙漠!」又飄飄然飛走。
!NG.}2LT7fa#^8_
}'S*I1t3K J   「戈壁和沙漠不是一回事……」看著女妖精遠遠的背影,藏獒挫敗地歎氣。 DN/\`_lwRI
t2S s4w,u
  「算了,隨便她怎麼說……」
To4X8I%jO-rz 9Wf-a/_IU9|m
  按理說,他們是追著五雷神運留下的雷電神跡來的,應該直接就能找到那只搶了「溫樂源」身體的藏獒才對。但當他們通過女妖精的空間跳躍,落到雷電神跡消失的地方時,卻發現這裡是一片荒涼的戈壁,不要說藏獒,連棵綠點兒的草都找不到。 njS7@-Ac
O7I`S3?b1c!{^
  據說藏獒的鼻子很靈,但在這麼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就算再靈也不是對手。再加上女妖精……這個絕對不可靠的無能妖精!所以一直到這會兒,他們還在這裡轉悠。 H5[KC8z TJ
N3nS6Yu F QM Ex
  夕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下,戈壁灘的夜晚到來。潔白的月亮,高高地掛在頭頂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Xn { xu
eca.E-so cM
  鬼從影子裡鑽出來,在月光中和妖精跳舞。 f o/@ g7r&r
8r ?&~\$LP4C
  天有些冷,沒有陽光的戈壁灘,溫度下降得很快。
*h#k6J3V%W G*YTnv
#} Ts9_%]O   在來之前溫樂灃沒有想太多,不要說多加點衣服,連身體都忘記放下,現在只有縮著身體,抱住藏獒取暖。晚上找東西可不是好主意,他們要不要回去呢? [2rX8lK5tO
E.e*T&J&gA
  但是女妖精他們好像很喜歡這裡的感覺,這麼著急就把他們弄走,好像不太好…… C9O1L6Y#z~)qoz
K6X3G+f%co
  「樂灃。」藏獒突然叫了一聲。 }JH+OmaYm2N,N"S |

$AA g:LM"Hk$A#|:U){   「嗯?」
)|H\wq;] n;]1c
qS)`-i)lS3j:@   「有人來了。」
K k#dlhm yP
Zj0K2^R$Y   「啊?哪裡?」 aW#]"M(rn+T\Ws

*COZHt   溫樂灃眼睛本來就不好,又不願意常戴眼鏡,現在的視力,比起變成藏獒的「溫樂源」差得更遠,他在黑暗中搜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哪裡有人的跡象。
G)W!Z1U5wE BC.Y"\]tHZm
  「你說哪個方向啊?」 w7da(dC6n#~N
S"wolQ-}0MZ:|S@
  藏獒向某個方向叫了幾聲,溫樂灃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那個方向的東西,至少耳朵還沒廢掉,不久便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突突突突的聲  
-O8|)_ZOy euA8ea
C E(? XOX   「汪!汪!嗷嗚——」藏獒對天長嘯。 `:{v4r0J#L(ft
:u4U[2K:Z J-@:\j
  大概是司機聽到了他的聲音,開車向這邊駛來。
1S8a0BW#y .{ y/|$F{bn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輛銀灰色長豐獵豹。
ycjz7]
Y:kP"{Uo%a)[   女妖精他們也發現了汽車的身影,便降落下來,停在溫樂灃和藏獒身後。
zIr g_-Y
~HY oj0q~7Mo   「你們還不快藏起來?把人嚇死怎麼辦?」溫樂灃小聲道。 Y5a W#e;TE5D
p,G*ssM^!q$q6\/m-k
  「沒關係沒關係!」女妖精躲在他身後嘻嘻笑,「我在這裡很乾淨呢,普通的人眼睛太污穢,看不到我的。」
;~2^M Bp LT.V
2St*r;q1`g   「那我們就更沒問題了……」馮小姐陰惻惻地說。
*xU0l-Y.d(o
KJ;sW/C6vW   宋先生:「馮小姐,你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 5se6u? pq
1T%}*Y v9NO"ty.J9_
  長豐獵豹停在他們身邊,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從駕駛座的車窗裡伸出腦袋:「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tCQBPI-h a3t

sm4y|I pzrZ d   在這種時候,溫樂灃他們應該表現出非常感激的樣子才對,但他們誰也沒有那樣做,而是集體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死死地盯著車裡。
Ew!?bIUi TXbhL"R&Ah
  當然不是那個男人有什麼問題,而是他身邊坐著的另一個人——落腮鬍子、蓬亂的頭髮、穿著皺巴巴的衣服…… 'k#Dfu:b
HYIX:|-T
  「哥……」
qm*sm3_ F._:H*vV #q.f3w5E$d$Y
  那是……「溫樂源」!
?C s:L6W c&r
d:C%kts^X'q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溫樂源」看了他們一眼,沒搭理。 u4`?T [
1f,p7C}&Me
  反倒是那個司機,一看見藏獒,眼睛都亮了,推開車門跳下來就撲向他:「小藏!」
!O%fl-POk&{ 9l8b$V!r-pP
  藏獒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嗚嗚低吼著往後退。 :l#j/f%{"j*Ea%[]
:t4K+r~p4_j
  「小藏!」那個文質彬彬的傢伙一臉悲愴,「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pFfN3u'T&dR/K
%HY{+L!G1z9|&h5k   溫樂灃踹了藏獒爪子一腳,給他使了個眼色。 6lY9D]C1b

/cI?-}5B#psQ7Ua   藏獒心裡明白,這位司機那聲呼喚,加上副駕駛座那位「溫樂源」,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要找的目標就在眼前。可是,他再看一眼司機那張悲傷的臉,實在沒勇氣向溫樂灃以外的人,表達親密的意思。 (h5`:Ru-}\tE2^
T4E aQUN
  見藏獒為難的樣子,溫樂灃也不好再逼他,便硬是轉了張恍然的臉,往後虛指道:「啊,原來是你的狗嗎?我見他掉在山下就把他帶來……哈哈哈……也許是失去記憶了吧!」
;~K'oK+v^ t"O LJ)p'~1{Rb
  三鬼一妖精再加一狗同時掛下幾條黑線——狗有失去記憶的嗎?這傢伙小說看太多了吧!
_ U4C!v9XZp %}"^+B_,Bq.~'T
  令人驚奇的是,那司機居然信了,露出一臉比剛才更悲愴的表情道:「原來是這樣!是『你們』救了小藏啊!真是太感激了!做為感謝,那要不要到我家去呢?這裡晚上有狼出沒,不太安全!啊……對了,我是這附近的管理員!」
"Ub!HVaC6Xs0u
`'fcnj.@   溫樂灃強笑一下:「啊,多謝了……啊,我叫溫樂灃,我……我是來旅遊的……」如果說是飛過來的,這人怕是要昏過去了吧?
,Y:K M3Dp)h zt %c6_h:rg
  「啊,歡迎!我們這兒可是好地方……」
+l&bCR-iD)u4B4K
U/O9_8hd'w   和藏獒一起上了車後座,溫樂灃忽然發現一件事,他輕輕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這個剛剛……你剛才說什麼?」
:hZl]7g0? YM V 3E0`!@9O\ mA-[Y
  司機莫名地回過頭來:「什麼?我說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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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H5IA   「不是……我是說,你剛才說,『你們』?」他應該只能看見一個才對啊。 t,E:V X#S"b0fY

k-mLo~|   「是啊,你,她,她,他,還有他……」司機一隻手指點了他一下,然後依次點過他身後的三個「非人」——女妖精、馮小姐、宋先生、宋昕…… &oH\+sq,rk$@I

w#Si*`'c9Kx p5hq   「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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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難道是……陰陽眼?他說:「沒什麼……」就算是陰陽眼也沒什麼吧……總有人天賦異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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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M qpv w;Yh0eo&T   「好難得!」女妖精興奮地說:「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看見我飛還不害怕的人呢!當然我老公除外!」 v%U0T C(r {'?

n2y8^$E0Ic*F`1U6V   司機笑笑,發動了車子:「只是這樣怎麼可能嚇到?你們看外面。」 Z.[)]P,P7a

u8b(G!b\6O/c1X;m   車窗自動滑下,隨著汽車的前行,不帶絲毫雜質的清風拂入,令人心曠神怡。 j+A{1l$Es NF

uU!AZC X.^YP l1Y   「我什麼也沒看到……」藏獒悄悄說。 ^2xGR&I&HB)n;M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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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溫樂灃悄悄回應。 I2DrXo#Gg

t DH^ Dz2e!x0GA   「你們看那裡。」司機指向外面。 xf @\} @ Q$g;r

z7ZVU5A1tv3P   溫樂灃一行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望向那個潔白的月亮。月亮沒什麼奇怪的,和剛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但在月光中卻出現了一群奇怪的東西,模樣有點像長翅膀的小人兒,又長得有點奇怪,硬要形容的話,很像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那種外星人,在空中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_[%Z5CWQ"nU

PV6i#jt5p   長翅膀的小人發現了他們的目光,不知是誰呼籲了一聲,便成群結隊地追了上來。 ,T {*qQ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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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加快了汽車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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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8X'~ yq_ v   如果現在有誰站在外面的話,就可以看到那幅奇景:在戈壁灘上,一輛汽車在前面奔跑,後面追隨著大片發亮的柔和光帶,就像汽車上長了一隻閃亮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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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rQUd1l   「哇!好漂亮!」女妖精驚歎。 #Iu(f&[U X5a

(t2C+Gar'^   「爸爸你讓開點,我剛才都沒看到!」宋昕在車窗裡擠出半張小臉說——大家把窗戶都佔滿了,他只有半張臉的空位…… -{h6W*Le,v0e$R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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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沒看到……」沒地方了,馮小姐只伸出去一隻眼睛…… 7P j;|b2Q4tc/m+a*j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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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先生一低頭,嚇得慘叫一聲:「哎喲娘唉!馮小姐你什麼時候長出眼睛來的!嚇死我了!」 n:GZa}

.N}'q {U7}|   「我本來就有眼睛……」只不過不經常露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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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y1|2]2XP   藏獒費力地把鼻子從窗框和弟弟之間抽回來,看著毫無異狀開車的司機,以及副駕駛座上一直連口都沒開的「溫樂源」,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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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X(MZq2mZF3C.]O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外面的東西,應該是傳說中只有一夜生命的「曇光」,只在月下出現,日出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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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是不存在的東西,因為雖有文獻記載,但沒聽說誰真正見過,連記載都只是「聽說」。剛才他也看了不只一次的月亮,卻完全沒有見到這些東西,為什麼這個人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們就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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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戈壁灘上開車,不像是在大馬路上開車,加上又黑燈瞎火的,車裡的幾名乘客,誰也不知道那司機要把他們弄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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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0Q&a(N   不過想來他應該不是壞人……即使是壞人,對他們來說也損失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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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大家都只是高高興興地欣賞曇光,以及戈壁灘與眾不同的景色,就算聽說要被賣掉,也不會有反應…… -PG.^k/^$}+V'o+m

Ju ]0one   曇光追隨的身影,拉了太長太長的戰線,很漂亮,卻也很詭異,幸虧它們並沒有跟隨太久,不長時間之後便減弱了速度,一隻一隻被甩脫到後面很遠的地方。 2mf~ k` 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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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會兒,車外連一隻曇光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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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到達地方的時候,車裡的諸位都睡著了,連一妖三鬼都呼嚕嚕地打著呵欠,只有藏獒一個,還睜著眼睛一直往窗外看。 6M$XS&~xB fNj

%S6F ^ |:Cw   「到了。」司機看著他說。 FSG4TB$h

.H)wv@J4q   「……你到底是什麼人?」藏獒充滿戒備地問。 {N5?;g;xK

YgAqBK   司機笑笑,伸手想摸他的頭,他一縮,躲開了,司機聳了聳肩,露出造作的傷心表情:「啊,想當初小藏你那麼愛我,連睡覺也堅持和我一起,否則就叫得大家都睡不成覺……現在居然對我這麼冷淡,傷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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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冷冷地瞥他一眼,開口道:「不是我堅持和你睡,是你說沒我就睡不著,又哭又鬧抱著我不放!我毛都快被你拽光了!」   @E4R%Cq$@/x$N

&Cj%qx&SIzS+J   藏獒的耳朵動了一下。他以為那傢伙應該是不會說話的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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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哈哈哈哈乾笑:「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0zD)u.Lq@&a: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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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傢伙!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只藏獒的「裡面」不是他的什麼「小藏」了! jRw0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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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全身的毛都炸了,他四爪著地,後盤坐低,尾巴顫動,喉嚨裡發出「猢——」的威嚇聲音:「你們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這麼千里迢迢地……用五雷神運只為了搶我的身體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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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V G)w*jA$T!E7g   司機半點也不著惱,更不和他吵,順手拉開門,回頭對他笑:「請稍安毋躁,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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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和「溫樂源」兩邊下車,藏獒爪子開門不利索,氣得在車裡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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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輕輕地按上了他的脊背,讓這個毛躁的野獸,逐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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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y:qU4xY}p   「哥,你這麼問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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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q%Xh3_ O/nj   「我怒啊!」藏獒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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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P0t?D5W ?   在溫樂灃忙著安撫藏獒的時候,女妖精他們從視窗鑽了出去,一邊鑽還一邊閒聊。 E#Xl SKN!ai(hn

HJ/X_]_{ f4?   「你看他那麼激動,不就是嫉妒人家比他帥嗎?」女妖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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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D1Cl{   「啊……他們很親密,不是為這個吃醋吧?」馮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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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XG;Y9X/S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宋昕說。 0yle d/E*D*jI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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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真的透明,只是看起來很像罷了。」宋先生說。 Yh^3M?4@

+Nm^:|0tk*y]s AP7T   「他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藏獒轉頭去看外面——下巴當即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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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PF},o   司機的臉,在月光下看起來有點透明,非常漂亮——當然這不是嚇住藏獒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正抱著「溫樂源」的腦袋啃……正確點說,應該是親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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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 J*OH*vJ   「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藏獒嚎叫著往他們的方向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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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的身體!你們這些變態!不准你們用我的身體幹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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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拚命拉著他的後腿往回拽:「哥!你搞清楚!那個人親的是他的狗!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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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v;m2Z)bkB   「他的狗?」藏獒氣喘咻咻地回頭看他一眼……「那也不行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給我放開!我的身體還是清白的……」 y!i,G!x&S5nC k&wI@

"E1|fE&Y5P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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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v:BtzYh+W   「他們在幹什麼?」司機問道。 A:oj"z L.H,Q
u*O |"JS0rH[:A
  「不知道。」「溫樂源」回他。
D$a!W(j.mS ?/{,P-f:L
+U3ZZ4| @Se   溫樂灃一個沒抓住,藏獒飛也似的衝出去……狠狠撞在紅柳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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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9S CX:d+v   「哥!你怎麼樣!」溫樂灃大驚失色,本來他哥就不太……那個……這再撞一下…… "QEd0o1MkB2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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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藏獒坐在地上,一隻爪子搭著頭,含著眼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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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b(L/\*rX yZcct   司機住的是戈壁灘特有的房子,以紅柳做骨架,中外層填泥,輕巧有餘而堅固不足,若是起了大風,人追房子跑是很正常的。 5U)V(]&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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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發生地震時會很安全,因為紅柳和那一點泥巴,根本壓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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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藏獒只是把紅柳牆撞出了一個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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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q/}.L A M6A4Gpf7Z   「沒事吧?」司機笑著摸摸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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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一肚子火,正想甩開,卻忽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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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
F?L N%[V:l1p $]b3I9C#](`}1F ~-F
  他的臉是透明的! 9n~)A|Tn.nD

)H0l^M5H&`"If.E   他可以透過他的臉,看到天上潔白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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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張張嘴,喉嚨裡只發出一點奇怪的聲音。他抬頭看向旁邊的「溫樂源」,「溫樂源」對他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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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的話咱就進去吧,今晚可不太好辦,我只有一張行軍床……恐怕有誰得睡地上。」 司機一邊自個兒叨叨一邊開門進屋,「溫樂源」緊跟著進去。 6\&KOq^ Eb

,y a h@cYa$y E   溫樂灃過來,摸摸藏獒的頭,低聲道:「怎麼了?」 「那個司機的臉,的確是透明的。剛才不是從下往上看,所以沒發現。」 溫樂灃摸他毛的手頓了一下,「你是說……」 U_$~N [x
2^(m8W8]NfT-C N[
  「他早就該死了。」 E$X-n G6Y0a5Y:^
x*rB8a!v_O^
  請繼續期待鬼怪公寓續集—

Gwaihir 2010-8-16 16:32

啊阿~~好期待啊
.zW4gE#h h&W*z 接下來會怎樣呢?|'m/^3s8O7}`Uc
明明是隻狗為什麼要搶人身體勒??

kitty790926 2010-9-17 03:16

女王蛇這篇我反反覆覆看好久才看明白6Y\-\%_@| tP)`E
好期待下集~~~

s151692 2010-9-17 14:08

嗚嗚{p}?wt6F1T
迫不及待要看下集呀!

玉之芳 2011-7-10 11:21

有時謠言會令人痛不欲生 +dWX4C*eX1K%A-F
謠言止於智者,大家都知道.bU FVVv
但卻沒多少人做到

yivon 2012-1-16 11:09

兩兄弟好萌阿~~~~

ksanalytic 2013-3-3 03:12

女王蛇篇看到最後不太明白
)F`R P"KH _Xx%W 所以說經理是什麼狀況?a4|#h#hu [3{EY
為什麼任煙雨最後不怕蛇了?還跟經理關係變好了?

惡魔男 2018-3-10 02:02

女王蛇篇的結尾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
hw9y}/k,eo 一山不能藏兩王呢~
&k/u/p|!g\LH 哥哥被狗搶走了身體,'dT1r'J,C3m
好好笑!
.dL _&q P5z$AA 感謝大大您的分享!
R Y j1{'^(~9Y)z&Up Thanks For You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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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