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潰（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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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劉凱穿著雨衣，站在霏霏細雨中，看著櫥窗內播出的電視新聞，女播音員正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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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學生皆燒成骨骼狀，只能從隨身攜帶的物品辨認身份，據警方調查，這場慘劇是因為其中一方，涉嫌抄襲另一方小說構思而造成的。我們在反對抄襲的同時，也要提高當今學生的心理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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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沒有繼續聽下去，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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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死，代替他承受一切的，是那個小叫花。那個不知從何處來，沒有身份名字，就算某天忽然消失，也沒人會追究在意的小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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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磊死了，然而這僅僅是他復仇計劃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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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華棠走在放學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手機彼端傳來的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劉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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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好，莫磊還活著。」劉凱的聲音一字一句，若重錘般，擊打在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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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將右手按在胸口，呼吸變得急促。聽到劉凱的聲音帶來這個消息，她既害怕慌亂，又激動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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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周以來，莫磊的慘死，實在是讓她傷透了心，好幾個夜晚都是痛哭著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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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忽然這麼說，讓我怎樣相信？」華棠沈默半晌之後，聲音發顫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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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在一起的我都活著，他沒理由死。」劉凱在她耳畔嗤笑一聲，「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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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我信！」失去了所有判斷力的華棠連聲道，「那……你能不能讓我見見莫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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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劉凱回答，「你現在立即搭71路公共汽車，到鳳凰西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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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華棠有些遲疑，「能讓我準備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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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劉凱堅決道，「現在你不過來的話，我再也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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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馬上過來。」華棠回答後，就要把手機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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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掛。」電話彼端馬上傳來劉凱的警告，「保持和我的聯絡，聽我的指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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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將手機貼在耳畔，驚惶四顧，「你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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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咯咯的笑，「沒錯，要不要找找看？不過，如果這樣耽誤時間的話，你就再也見不到莫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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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你說什麼我都聽。」華棠咬緊了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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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劉凱的指示，華棠沒有和任何人聯繫，不斷的轉車、打車、步行。最後在天快要擦黑的時候，她來到了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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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如一輪半凝的血，緩緩西沈。這裡四周看不見道路和人的影蹤，蓑草及膝，不遠處是一道蜿蜒山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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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喘著氣，合上已經沒電的手機，開始隱隱感到害怕。沿途走來，她都是聽劉凱的指示，這個時候，如果要她轉頭回家，她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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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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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華棠悚然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劉凱穿著連帽的寬大軍綠雨衣，拿著一個很大的手電筒，垂著頭，佝僂著身體，就站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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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到的，我都沒發覺。」華棠走到他對面，雙臂在胸前環抱，怯怯道，「這地方……真的很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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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看著她嬌美的面容上掛滿驚惶，心中開始有隱約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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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像計劃中那樣對她嗎？畢竟，他曾那麼真切的喜歡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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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你已經沒辦法再回頭了。」紅色的人緊貼著他的脊背出現，在他耳畔憂鬱的低語，「當你殺死莫磊的時候，就注定了一切……還有，那樣充滿了欺騙痛苦，充滿了對背叛的無力感的過往，你真的想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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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同學。」劉凱聽到自己的聲音，機械平靜。然而只有他知道，他此刻的胸中，蘊藏著怎樣的瘋狂，「莫磊就在前面，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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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帶著華棠在崎嶇的山道上，一路跋涉行走。當他們在一個山洞洞口前停下腳步時，已經是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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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磊在裡面。」劉凱對華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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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聽到這句話，頓時理智盡失，搶先一步邁進黑暗的洞內，叫道：「莫磊！莫磊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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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跟在她身後，眉頭緊鎖。他伸出手，拿起洞口旁早準備好的木棒，用力朝華棠的後腦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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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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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華棠再度醒來的時候，她仍舊身處於山洞內。不過此時此刻，洞內點了十數支蠟燭，可以說是大放光明，將周圍一切映照的纖毫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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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洞內唯一的石床上，手腳被粗糙的麻繩緊縛，半點不能動彈。在她的對面，站著手持沾血木棒的劉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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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就沒有莫磊。」劉凱一步步朝她逼近，在她的面頰旁吐著熱氣，「莫磊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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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華棠失控尖叫，「你這個騙子！你是用什麼方法騙過所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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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和莫磊一起，看過我很多設計嗎？」劉凱微笑，「不然，你來猜猜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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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殺了莫磊！等我出去，絕對不會放過你！」華棠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會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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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不過，你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劉凱打了個響指，「或者這樣說不確切，應該是，再也沒有機會活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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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看著劉凱此刻的猙獰表情，終於明白他是來真的，整個身體都開始不可抑止的顫抖，「劉、劉凱……你放了我吧，求求你，可憐可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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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晚了。」劉凱搖頭，眼角處開始泛紅潮濕，「當初我那樣跪著求你，你為什麼不肯可憐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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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華棠，並非恨她騙取他的設計給莫磊。那些東西，對他而言不過是發洩的產物，她只要明白說一聲，他就心甘情願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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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華棠，全因為她騙取了他的感情之後，再將他的真心踩在地上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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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今世，他已無回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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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舉起木棒，用力朝華棠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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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劉凱蹲在地上，仔細用清水擦洗面前的血漬，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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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安安靜靜的躺在旁邊石床上，頭臉一片血肉模糊，早已斷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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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乾淨面前的血漬之後，劉凱站起身，看了華棠一眼。儘管他知道這很瘋狂，但此時此刻，他心裡還是湧上一股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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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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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心尖上插了一把刀，一直都那麼痛那麼痛。而此刻，他將那把刀往內裡捅的更深，不止這樣，他還索性剖開胸腔，將之前那道傷徹底搗爛，再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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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咯咯的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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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痛到極致的毀滅，也是一種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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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華棠後的五年間，劉凱如一個幽靈般，四處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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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名做過伐木工，做過泥水匠、建築工，做過食肆的跑堂，甚至做過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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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時間，他沈迷於設計各式各樣的謀殺，並將其付諸實現。他的作案手法越來越高明，而且只以殺人為樂，並不貪圖其它，留下的線索很少，所以幾乎樁樁都成為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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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在殺死華棠後的第五年，他遇到了李啟明，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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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深夜，李啟明騎著單車從公司回家，一路上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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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念了心理學系，滿以為將來能做個高收入的心理醫師，結果根本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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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醫師這個行業人員早就飽合，而且目前的社會狀況，這行生意蕭條的很，他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學生，為了餬口，沒辦法只得轉行，去了一家小公司做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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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新人，專業又非所長，工資既低工作又累，天天熬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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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仗著沿途僻靜，邊騎車邊打瞌睡，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人，剎時就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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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起！」李啟明翻身下車，扶起匍匐在地上的灰衣男人，「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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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抬起頭，露出張臘黃消瘦的臉，朝李啟明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我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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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話音剛落，李啟明忽然覺得腦後一痛，便喪失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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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灰衣的劉凱從地上站起身，手拿染血的鎯頭，用興奮狂亂的眼神，直直盯著地上的李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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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小屋裡，李啟明在潮濕的木板床上呻吟一聲，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劉凱，有些迷惘的問，「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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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綁架你，是要殺了你。」劉凱桀桀的笑，眼睛通紅，從腰間摸出一把開了刃的匕首，用袖子擦擦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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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太奇怪了，我甚至不認識你。」李啟明看到自己被牢牢捆住的手腳，不由皺眉，「再說了，一看就知道我沒什麼錢……殺一個貧窮的陌生人，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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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別的好處，殺人本身，對我而言就是好處了。」劉凱饒有興趣的打量李啟明，忽然捨不得就這樣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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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入絕境的獵物，還能毫不慌張，用這樣平靜理智的口吻和他談話，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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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他沒見到尖叫、慌亂、恐懼、鮮血之外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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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讓這張臉露出他熟悉的表情，劉凱走到李啟明身邊，俯下身，用舌尖舔過李啟明的面頰，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低聲道：「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想要，什麼樣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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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只覺得毛骨悚然，卻仍舊努力保持著鎮定，「我想選擇，三天後再死……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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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多出來三天的時間，說不定他可以找到辦法逃走。假如沒辦法逃走，他曾經修過犯罪心理學，也懂得基本的催眠術，說不定能讓眼前這個男人放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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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選擇三天，而不是更長時間，則是考慮到男人不致惱羞成怒、當場殺人的可接受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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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咧開嘴笑了，「三天？有趣，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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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暫時鬆了口氣，「我的名字是李啟明，你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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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對方停止殺他的念頭，互相通報名字，是很重要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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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人，不肯為自己養的食用肉狗取名。因為取了名字，就會捨不得殺它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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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理學上來講，這個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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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取名之前，肉狗的作用，就是殺來吃肉。而取名之後，那條狗就成了獨立的個體，獨一無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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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男人，顯然是在進行無差別殺人。在他的眼裡，所有被害者就等同於肉狗，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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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遲疑了片刻之後，回答，「我叫劉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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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沒有用過自己的真名了，他多少有點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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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在心裡暗暗想，很好，這一步進行的非常順利，又語調輕鬆道：「劉凱，我們來聊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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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聊什麼？」劉凱此刻處於有利位置，完全沒有提防李啟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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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殺人。」李啟明盡量自然的微笑，用聲音和眼神對劉凱進行輕度催眠，「殺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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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攻破這人的心理防線，必須瞭解他的過去，親身體驗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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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顫慄，很痛苦。」劉凱在他的引導下，自然而然回答，「就像是，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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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被劉凱宛轉低回的聲線，以及痛苦哀傷的神情所惑，仿若看到這消瘦臘黃的男人，瘋狂的舉起凶器，一次次將他自己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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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連忙收回眼神和語調的催眠，渾身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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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但李啟明想都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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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差一點被劉凱反催眠，被拖入劉凱異常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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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輕輕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不要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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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還有三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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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時間轉瞬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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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天，李啟明雖然找不到逃脫的辦法，卻也並沒有白白度過，他知道了劉凱的全部過去，劉凱也知道了他經過美化的、充滿幸福快樂等一切正面因素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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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這些，李啟明終於可以在第三天的夜晚，執行他最後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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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術中的人格置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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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人格置換，是一種高等催眠術，是基於這樣的理論發展起來的：當一個人，看到一本美好的小說或電影，即使沒有小說電影裡的經歷，也會產生身臨其境的幸福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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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置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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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花費一天的時間，瞭解劉凱的一切，再用兩天的時間，為劉凱量身編造了一個光明美好的理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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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敗就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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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置換成功，劉凱的人格將轉換到光明的一面，不再對人具有強烈的敵意和攻擊性，對所有人和事物，都將抱持著善意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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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失敗的話……他真的不想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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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雙手被綁在背後，在床上坐直身體，凝視走向他的劉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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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伸手，虛虛掐住了李啟明的脖頸，神情凝重，「看在這幾天相處的情份上，不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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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死亡，李啟明仍舊微笑凝視著劉凱，眼睛裡似乎有一圈水光蕩漾，聲音柔軟，「那麼謝謝你。劉凱，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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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愣了片刻，繼而不可置信的大笑，「喜歡我？你在開玩笑吧！喜歡我這個殺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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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劉凱，你不是殺人狂。」李啟明聲音柔和卻堅定，「你只是在為別人的錯誤，一次又一次的懲罰自己……你做那些事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內心的痛苦，聽見了你靈魂的哭泣。你不是殺人狂，你只是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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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的眼神漸漸迷惘，已經進入半催眠狀態，「那麼……你告訴我，真正屬於我的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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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這裡。」李啟明回答，「我的路，就是你的路。我願意做你的靈魂，讓你看到真正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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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劉凱忽然狂亂的大叫，掐住李啟明脖頸的手，驀然收緊，「你騙我！你騙我！她以前，也是這樣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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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我喜歡你。」李啟明被掐的喉頭咯咯作響，仍然堅持說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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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是人格置換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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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有人全盤接受劉凱的負面人格，才能夠將其導入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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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騙我！你知道我怎麼殺死華棠的嗎？我用木棒拚命打她的頭和臉，直到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劉凱大叫，面容扭曲如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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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一切，仍舊喜歡你。你當時，只是被恨意蒙蔽了。」李啟明掙扎著回答，額上滿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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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伐木場做事的時候，我把一起工作的工人全部殺了！只是因為我高興！」劉凱手臂上的青筋根根綻起，「我、我根本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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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你殺人並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痛苦。」李啟明道，「讓我來抹去你的痛苦，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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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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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這樣的對話，不知進行了多久，劉凱扭曲如惡鬼的臉，漸漸恢復了平靜，唇畔甚至掛著抹安然恬淡的笑，「你說的對，是的，那些……並不是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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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聽到他這句話，知道人格置換已經完成，卻完全不能鬆口氣。此刻的李啟明，全身緊繃，面容扭曲著，狀如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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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對，我的陽光，一直在我的內心，只是我沒有及時發現。」劉凱放開他，又把捆著他手的繩子替他鬆了，笑容燦爛如朝霞，「五年了，我終於可以從痛苦中解脫。現在，我要去買點吃的來慶祝一下，你在這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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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劉凱邁著輕快的步子，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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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坐在床上，解了自己腳上的繩子，想要離開，卻完全不能動。劉凱負面的情緒思想，就快要將他整個人完全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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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頭腦裡浮現的，全部是鮮血、凶器、肉塊、人臨死前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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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對這些東西感到興奮。某種屬於痛苦破壞的快感，充斥了他的身心，彷彿隨時都能夠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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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極度想要拎起一把斧頭，劈開誰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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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如此，但李啟明此時此刻，多少還保留著些許理智。他明白，剛才他在對劉凱進行人格置換催眠的時候，自己也同時被劉凱催眠成功，被拖入了那個瘋狂血腥的異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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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再也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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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明站起身，發出絕望的低沈笑聲。他拿著麻繩，慢慢走到屋樑下，站在板凳上，把麻繩拋上屋樑，打了個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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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把頭套進麻繩所結的圈，踢開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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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抱著一堆吃的東西，嚼著菜肉餅，在集市上轉悠。他身後跟著一條小花狗，親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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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狗是劉凱在集市上遇見的，是只沒主人的流浪狗。他餵了它一塊餅之後，它就再也不願離開他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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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覺得它很可愛，也就任它跟著，還打算把它帶回去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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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位大媽滑了一跤，菜籃裡的蘋果滾的到處都是。劉凱連忙搶前幾步，扶起大媽之後，又蹲下身幫大媽撿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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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完蘋果，大媽感激的拉著他不放，「小夥子，你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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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搔搔頭髮，不好意思的笑。在心裡想，我當然是好人，我本來，就應該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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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送走大媽，帶著小花狗慢悠悠朝回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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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並不擔心李啟明逃走報警。並非他確信，李啟明不會這樣做，而是他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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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殺死那麼多人的他，真的是很過份啊。如果李啟明要他受到懲罰，那也是理所應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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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怕懲罰，甚至不怕死。他只怕再次墮入那個，生不如死的扭曲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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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扭曲世界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變得非常模糊。就像很早以前，他看過的一部電視劇，或者一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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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能的害怕，那個扭曲世界再度於眼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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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你幸福嗎？」身旁有人問他，聲音柔和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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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很幸福。」劉凱在心中回答，望向問話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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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有著鎏金般的長髮，碧海一般的眼眸，全身都籠罩在一層白色的柔光中。那人的背後，展開著兩片巨大的白色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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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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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望著他，對他露出一個絕美而溫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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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劉凱決定做一個好人，那個身穿紅色斗篷，手執鐮刀的人就不見了。陪在他身旁、和他說話的，變成了這位美麗溫柔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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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哥，請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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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聽到身後有人喚，連忙回頭看，只見一個短髮、淺麥色皮膚的漂亮女孩子，氣喘吁吁朝他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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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嗎？」劉凱並不認得這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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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面，我叫安齊眉。」女孩子朝他笑道，「小哥，你這個人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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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覺得我有趣，所以叫住我？」劉凱微微皺眉，「你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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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叫住你，還要跟著你。」安齊眉朝劉凱笑瞇瞇宣佈，「而小哥你是個好人，所以不會趕我走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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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你。」劉凱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有轉身就走。反正她一個女孩子都不在乎，他在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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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齊眉倒也不介意他的態度，笑瞇瞇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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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推開房門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啟明懸空的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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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嚇的大叫一聲，扔掉了手裡的東西，衝上前去，把李啟明從半空中抱下來，小心的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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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狗見狀，亦搖著尾巴跟上，汪汪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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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伸出手，摸了摸李啟明的鼻下和胸口，覺得還有氣息和溫熱感，於是心中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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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這麼早就放心。」安齊眉背靠門，閒閒的站著，「這個人，是不會再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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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麼說話這樣武斷？」劉凱生氣的瞪了安齊眉一眼，「我現在就背他上醫院，一定能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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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救回來，也是個腦死。」安齊眉伸出纖纖食指，指向劉凱身旁的天使，「不信，你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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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轉身望向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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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垂下長而濃密的眼簾，晶瑩的臉頰上滑落兩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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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自殺？」劉凱重重一拳捶在牆上，繼而望向安齊眉，「你是什麼人，怎麼能看見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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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邊跟著的那個，是天使麼？」安齊眉哼哼的笑，「我看未必……至於那個叫李啟明的家夥會自殺，完全是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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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劉凱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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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讓我來解釋給你聽。」安齊眉走到劉凱對面，停下腳步，「你身邊跟著的那個，名為『鏡言』，是背後靈的一種。『鏡言』的特質，就是依附於強者，並按照主人的心境情緒性格，隨時改變自己的形象特質。你本身的靈魂力量可以說是相當強大，所以才引來『鏡言』的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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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集情報、弄清事實真相，是『鏡言』所擅長。他必定在這些地方幫助過你……不過他幫助你的地方，也僅此而已。」安齊眉微笑，「瘋狂的時候陪你瘋到底、讓你更瘋狂，平和的時候為你製造美麗幻象、讓你更平靜幸福……說起來，『鏡言』所顯示出的外在表象，並不是他本身，而是你的性情心境。『鏡言』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手執鐮刀，全身渾血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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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半張著嘴巴，在安齊眉目光的逼視中，完全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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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的確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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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鏡言』，就先說到這裡，我們再來談談李啟明。」安齊眉繼續往下講，「他對你使用了催眠術，為你重塑了一個正面的人格，也就是現在的你。然而你的精神力過於強大，對他的催眠同時進行了反作用，造成他直接把你的負面人格全部複製。他實在沒辦法承受那樣強大的負面惡念，因此選擇了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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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蹲在了地上，用雙手拚命抓自己的頭髮，「是我的錯……是我，結束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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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的人生，以及你的人生，都可以繼續。這個，要看你怎麼選擇了。」安齊眉笑瞇瞇的看著劉凱，「老實說，你現在的人格剛剛建立，還非常不穩定。要是遇到個什麼事，受到點什麼刺激，說不定又會恢復以前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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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麼辦？」劉凱驚惶失措的望向安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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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回到過去，死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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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把你的記憶封印，讓『劉凱』這個人從此消失。這樣，你的負面人格就再也不會出現。」安齊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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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嗎……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劉凱喃喃道，「但是，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又拿什麼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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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讓你保留現在的人格，同時繼承李啟明的記憶和身體。」安齊眉撫上劉凱的肩膀，「你不是對他感到抱歉嗎？那麼，就代替他活下去，代替他孝順父母，代替他遇上一個女孩子，談一場美好的戀愛，結婚生子……代替他，直至生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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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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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齊眉又一笑，「我還沒說完呢……完成這件事，是要交換條件的。我要你的背後靈『鏡言』，以及你死後的靈魂，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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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仍舊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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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與惡魔之間都沒有了界限，那麼死後靈魂上天堂或下地獄，又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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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之後，劉凱又道：「既然是封印我的記憶，那麼就封印的徹底一點，不要讓我想起來這場交易內容，就讓我以為，我真正是李啟明，死去的是劉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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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放心，我們做事，包管滴水不漏。」安齊眉拍了拍手，「那麼，契約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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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輕輕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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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成為了李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