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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靈】六 魂潰 作者：水虹扉（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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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潰【背後靈•六】
&lV'{Z[W z@ 作者：水虹扉
;U%S7P]!\|{z-V7{ 出版社：鮮歡        IHg%X9vsH
出版日期：2009/5/21~${{(TCT
內容簡介：
qS)w&W.X L z Y J4?_-x2qEsd
驚恐書、鮮網暢銷作家水虹扉——I'XA)pA,M*e}#]
8z-f%@zufI!M
帶領你進入「恐怖版」天方夜譚！
i`G KE#]&pm,uaf
!{]"oD3?e0Q~)i)q2virM 看完這四個故事，小心「死」的力量找上你！
8A$~H%TJE/F$P:A.adf
4za(W~8_GJXX 為了活下去，他們不惜犧牲任何代價……
y)s U'EZ2tU_ o(Y7CN Zk ?V4~
「倖存者論壇」，想得到登入密碼，只需回答一個問題：
&\7PW!B.e8~g)Re
+t c'O!z4q0K8R3x 你和誰簽下了「靈契」？
OJ/i&~^S
t$p l,K/}s0L 安奇陵、安齊眉、姓安的一對兄妹…… w[aQ:K X$Q(d
7Y ufTM1XV
答案只要類似，就能獲得資格登入論壇。
+c,s[UD*ax0HA P C]~)S$A$u,dWW
四名互不相識的論壇成員，聚集在X市的一所廢棄村屋，
bB7KdEqv
/M*@].R7V2V6~d9J~+R 展開了一趟讓他們永生難忘的旅程……:M\u6f~"xC(]
…… (e'xV+}k,r+URq
6ZE$fpk4{3oHu
作者簡介：
?7~2p jV6D [
:eBfiw2U'p!t]u 小時候，由於父母的關係，輾轉去過很多地方。基本上是個非常安靜，有點懶散，有點好吃，有點貪圖享樂的人，雖說偶爾也會喋喋不休。暈血，怕黑，怕給別人帶來麻煩。;A G"gQ6_4a
/@5p+E[9L1sR!R
看過的書很雜很多，不過大都是囫圇吞棗，只憑興趣喜好。 dk:iq/dI)f&B[ }

W{2y!P gC5l 寫作對我來說，是件很快樂享受的事情。除了可以寄託心靈，享受自己構架世界的快感之外，還可以和越來越多的朋友交流，感覺真的很好。#o7p0km}}3p

I!n(C ?E\W:X$z 愛好是看書、睡覺、看漫畫動畫、玩電腦遊戲……上中學那陣子，曾經想過要當漫畫家，並為之塗鴉無數。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可能了吧，笑。
$]H@ m]`/I^
\^bn!vul*z 擅長造夢，很多時候，很多奇思怪想，都是從夢境中而來……嗯，如果這也算特長的話。oN3U!I!hk*F

*^2X8dnX{Ep 非常喜歡狗狗，以及一切毛茸茸的動物。
FH.Zl6@ Mw dd 7A6Ax5WQ ua+OO,h
最後，請大家一起，進入我的世界。

r3431323 2010-8-15 10:49

魂潰（序章）
zDXN+I)C#S X/{
/akW/X;_n5tf,I 　　秋日的天空晴朗微雲，如同巨大的、被精心琢磨過的藍寶石，剔透而悠遠深邃。
;Ws.}$CMgTj )z0M;X$`,U2h?Lw
　　街道兩旁的梧桐樹冠團團簇簇，燦若黃金，一眼望不到盡頭。O+a(B*Ox/yuxU
.~'x ?#^s z
　　俞翡戴著寬大的蝶形太陽鏡，穿著四年前流行過的Celine純黑真絲風衣，站在梧桐樹下，望向不遠處的幼兒園。
v!v7k3_!f(M2N$t&s`(H k'M)lD!vY
　　現在正是放學時間，孩子們穿著可愛的制服，在老師的帶領下，嘻嘻哈哈步出幼兒園大門。e,f9@0H3Qr S;X
h$v:LB.x?F pD r4ll
　　雖然身著相同的衣服，但在這些孩子當中，有一個小男孩格外可愛。'u9L*@$U1O)aN,k

AQ]7` n 　　黑色微卷的發，潔白健康的皮膚，櫻紅雙唇，以及深琥珀色、泛著明亮釉光的大眼睛。 FXb;?"k;h3QaT
5XA-o'V#S:c&~$O
　　來接小男孩的，是一個豐滿少婦。她抱起小男孩，目光慈愛的看他，唇畔笑意滿溢。
HgaMJ,D6Sxl S
"`:jK@1u f%Sa SK"Ma 　　小男孩親了少婦的臉頰，用柔嫩的童音喊她「媽媽」。
%ea/X`V8H+Q 1Ng)C&M ]9V&P
　　俞翡目送著這對母子漸行漸遠，取下了鼻樑上的蝶形太陽鏡，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W+~ o,Ks/T:JD

IH^~D2m _ 　　細細看去，她的五官，尤其是一對眼睛，竟和那小男孩十分相像。
D v QEw
"RC7bk[ 　　俞翡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與那對母子背道而行。
-BS7r;^8Me e1a1b+e;Vv7p!~
　　四年了。
1WYo4Y jH%F 8Xd5G2fX&O
　　她失去那些孩子，已經有四年。然而直至今天，她才見到第一個。4]H5@8v,D.D;m
1fV~-rs0nt
　　現在回想起來，就算找到了那些孩子，又能如何？她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到。
dx.T4N:hz
7m8K&AZ{)Y?@ 　　俞翡神思恍惚的想著，與迎面而來的一個青年相撞，踉蹌著朝後退了幾步。
A5_ mMT3b8Z!F
G]jf.GB)p7f.x/N 　　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穿著西裝，似乎是剛踏上社會的新鮮人，神情間還沒褪去學生氣。
v NiJ*h+K._
| Z6[ HE"}%P} 　　見狀，青年連忙伸手扶她，並主動道歉，「對不起。」
ZolR6gX\ _@
[y(`2@7`;iqR(m 　　俞翡這才回過神，勉強朝青年露出一個笑，微微搖頭，「不，是我沒注意。」1Q8W$`ry?

3uV!g)iH(C*W G 　　「啊……你是，你是翡翠姐姐！」青年看清她的臉之後，興奮的叫出聲，「我記得你！」
7bLyzgUGClJ
RaW6ZOp }2CA 　　「你、你認錯人了。」俞翡有些慌張的繞過青年，不再看他，快步離開。hZE{^

,Ns fG ^ 　　青年看著她離開，臉上的笑漸漸僵住，失望的搔了搔頭。
p&e&zj+goW,`DJ UcKn]\,?!N
　　他沒有認錯人，雖然氣質神情不同了，但她的五官輪廓，明明就是四年前在電視台主持「開心大森林」的翡翠姐姐。
o!s"q+[x"U o1O @RD6[L&q
　　四年前他高考後的暑假，他三歲的小侄女到他家做客，每天都要扯著他看「開心大森林」這檔兒童節目，所以他印象深刻。6gy Avg&@d~ a

wDzn I:S Zz%q 　　那個時候翡翠姐姐真的很紅，好多小孩子都喜歡她。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她最紅的時候，忽然不聲不響的從節目中消失。5S.w6s,s7Z
SPJ.d(@/g(R*zs
　　他們這些觀眾，當然不可能知道原因。
`K6\#o/B |
.F b@|-^e ^6j3cB+c 　　
"T4T9QTC+E
.P!KzY+C.Kx 　　********************#JW/zo%{ah

u/AQs!v2Vp 　　0q?r'fO O|
2\Mt V+D_
　　俞翡現在住的地方，是一間狹窄、瀰漫著潮濕氣味的地下室。俞翡走進屋內，拉亮了頭頂的白熾燈。
S [2{| SGb.Kw"OE0e
O |:~.S z)r|baO 　　屋子裡的傢俱擺設少的可憐，一切佈置看上去都十分簡陋粗糙。3\,uI+A#~

l [;Z{%A3H 　　俞翡的手微微發著抖，坐在木製的書桌前，啟動桌上的台式電腦，聯接網絡，輸入登陸密碼，進入一個加密的私人論壇。#bHj j6JjN

6U6NS A l*Uo'Q$_:} 　　論壇的名稱叫做「倖存者」，裡面註冊的人並不多，只有一百多人，貼量卻達到了三百多頁。
X;Q@3D5N6Q4g #D0y?;}9x)a
　　獲得這個論壇的密碼，只需要回答一個問題：你和誰簽下了靈契？VoLUh0@
R'n3aAX&R
　　安奇陵、安齊眉、姓安的一對兄妹……答案只要類似，就能獲得資格。
V!P;Wm+G C%X5f
$cE[^,f 　　論壇的置頂貼，是《你定下了怎樣的契約，得到什麼？》、《因果律法則》。d)Br[kR'bO
dg5Ye:\+} C
　　底下的貼子標題，隨便撿出幾個看看，有論壇老鳥發的《契約達成之前》、《大家有沒有發現，最近的靈體作祟事件越來越頻繁》，有新手發的《我看到自己的背後靈！怕的發抖！！！》。
Q'c!h sO ?T6CW
&aT-`l1q+A"c.D(L$N 　　論壇近日來最熱的貼子，是ID為「微笑蒂妮莎」一周前所發的貼子──《和你們的相遇雖然短暫，但我很開心。我的契約不久將完成，沒有悔恨^^》。
3K+ogC9z&}2L-A
9B/?1MeoK0^ 　　據「微笑蒂妮莎」自述，她的母親得了癌症，父親外遇，她身為一個未成年人，無力改變現狀。為了向父親復仇、為了保護母親，她和安氏兄妹簽下了契約。
P q6Pd x/Y+I\*?
$Z[~*o"_u 　　現在她的父親已經身亡，母親的癌症奇跡般痊癒、並遇到了真正值得依靠的男人。她的願望達成，即將履行契約。I(v H:d+R/kNG

p(S$B `\J7w@ J 　　「微笑蒂妮莎」在發過這貼之後，就再也沒有登陸過倖存者論壇。她的ID，一直保持著灰色。
#qm4O2K7p9_2R%m-_
}/u:P!J)MD:p1[4F O 　　很明顯，「微笑蒂妮莎」已經不存在於因果律內。
&Q(O ^0B-E+O] xE m?|@6\ J&@{
　　其實在這個論壇裡的每個人，最後都會去同一個地方。但像「微笑蒂妮莎」這樣，清楚自己最後時限的人，很少很少。N]DarMl^\
t$E7dB!nb
　　每個人都在屬於自己的位置，忐忑不安的活著，小心翼翼等待自己最後的結局。8i u%?uhN-|

&F+Cxe7T+`"?^ 　　也正因為還在現世中活著，許下種種不可告人的願望，於是在這虛幻的論壇中，大家可以互相安慰、講訴彼此的經歷，卻一直沒有人提過聚會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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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Kn X%j 　　俞翡大致看了一遍首頁的新貼後，翻到第二頁，看到一個回復為零的新貼。O,@? O-KC!_
-j @j(}E{M
　　貼子是論壇一個新進成員發的，一個短髮的男子頭像，ID為「風中」，標題為《秋高氣爽，有人想一起去X市城郊徒步旅行嗎？》。'`1Q2Q9@2n;KF@^

+p wI6{,E,L` 　　俞翡點開來看，只見內容只有六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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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l[R` q1t;? 　　「一個人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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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_ V JF ` 　　很簡單的六個字，剎那間卻如同重錘直接擊中了俞翡的心。MR'_3S5F6T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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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四年前，她和安氏兄妹簽下靈契之後，她就成了異類，開始了避世般的生活。現世中沒有人明白她，也沒有人試圖想要明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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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N0n8y[G%e 　　雖說是大好年華，但不要說戀愛，她連正常的社會交往都失去了。
| ZT;o/EJ? el ]#d$sJ8Q H
　　一個人，真的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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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將雙手放在鍵盤上，深深吸了口氣，心內蠢蠢欲動。4l0] M5{h3ls7]
\dx*D _(Q
　　她如今就在X市，要赴約的話可以說是再便利不過。 xbDa4gzO
(a2J myG"K XS/?*p
　　是的，她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失去了。
d"BcM` _8M l'Edk"T%ij}f^
　　是的，發這個貼子的人，是她的同類，是和她有相仿經歷的人，她不必顧忌，不必害怕。
EKI(kC*P+s 7g"ze#LQ
　　俞翡打出幾個字，按下發送鍵── `+N-b uW8F|
H ls*q&w a#`
　　「約在哪裡見面？我去。」KW:?&h{xRx[

ahi0Q-nF|/[ 　　
'D ^J(M i-E Tg+Ule8i s
　　********************^+U;\+vRv-Q
*^(s!a#{6jK
　　
0F/_}4@yfL%h I-W/m
9rW*|mst 　　一周後，俞翡背著簡單的行囊，站在位於郊區僻處的一所廢棄村屋前，擦去額上的汗水。:`1eF Wp
pC6| r2Y2zX!x
　　村屋半朽的木門外，有個半殘的石獅。沒錯，是這裡了。
P{T-BL Ihh9g
k4\U_m:T{8g 　　她足足坐了半日的汽車，又在蜿蜒山路上走了半日，才來到這個約定的地方。現在，已經是夕陽西下。gDy)u%A4[8W1_eR-z
^&_1F:_-]
　　俞翡走到村屋前，猶疑了片刻之後，推開木門。
$d1o6QVr^I h5RoXa H[H7sH
　　光線不甚明亮的屋內，站著個穿運動裝的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神色間仍未褪去稚嫩學生氣息。U$d,cQ Au ZK
KcJ&mo x&Vi
　　青年與她四目相接的瞬間，兩人同時「啊」了一聲。
H[ Va~%q:jt"k7F9aO
'^%~@1XH_f _ n$y @ 　　「翡翠姐姐！」青年指著她，聲音有點大，「沒想到是你！」
0j-GSw r,B9` j Jv?!hj(D?*t Z/^
　　俞翡微微皺眉，知道對方和自己是同類，終於沒有反駁逃避，「我叫俞翡，在論壇的ID是『憂藍』，你的名字？」
/bRn+} d3d*i"O (D-z/Eu'Zf'y B%U
　　「我叫李啟明，在論壇的ID是『長庚』。」青年摸了摸鼻子，對剛才自己的失態有點不好意思，「今年二十二歲，剛從大學畢業……嗯，很高興認識你。」T4P-f$V+E.n8p6W9Z6g

8do'Q^5X1Pr"V0h 　　俞翡點頭，露出個友好的笑容，在李啟明對面坐下，「看來，我們要等等他們三個了。你到這裡多久了？」8GF8WQ9^n

,aM8[7qy$B_ 　　這次相約出行的同伴，除了本市的俞翡、李啟明，發起者「風中」之外，另外還有分別來自外省的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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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H qowr;H(P 　　他們來這裡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寂寞」。
[b`6^g)mHG'w *\0S?/WW| r8`1Zu
　　「唉，這地方實在是偏僻，又難找，我天沒亮就出門，太陽快落山才趕到。距你到這裡，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李啟明回答之後，望了望四周。
jo+h'v3e.|z %lqlvx9_h1S
　　只見這裡雖然破舊簡陋，但卻很乾淨，東西也擺放的尚稱整齊，似乎是在不久前，有人打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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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最合心意的，應該是那個磚砌的灶台。待會兒天暗下去，人到齊了，把灶火點燃，然後夜話，該是怎樣愜意的光景。
9@ @o-G)pk%r \
8w-x k,a"CF7@ 　　想到這裡，李啟明已經朝灶台走了過去，把灶台旁堆著的柴一根根拾起，放進灶膛，興致勃勃道：「這東西我還只是在電視劇、電影裡見過，沒想到能真正用上……對了，是不是還要用旁邊那根竹管吹火？」
e5Y:V9C6io *b4A O |W;{X5W
　　俞翡微笑不語，坐在原地捶自己酸疼的腿。0h$t&y)}4YD(@$a2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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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雖說也才二十五歲，但四年前的慘痛經歷讓她的身體大不如前，自然再不能和李啟明這樣的年輕男性比精力耐力。 ?5OQN` @,?6a

!w/av9U2bzks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戴眼鏡、綁馬尾，學生模樣的姑娘背著偌大的背包，有些忐忑不安的推門走了進來。 H2U@ oI8Agg
d+e:lby VS;nB[!]
　　「你好。」俞翡朝她打招呼。
.d9N8\? O"jHa 4A2^,Mq2A@q)s ~
　　「你、你們好。」她朝俞翡和李啟明靦腆的抿嘴笑，卻還是露出一排金屬牙套，「我是『黑貓』。」qjA(f)K z

L vX` DR 　　「啊，是你。」俞翡和李啟明同時呆住。B a7TE UI'^

"e~3}(EKM%B 　　在他們的印象裡，論壇裡的「黑貓」是個靈活狡黠，主導欲強，想法往往有些殘忍偏激的異類。5j:f?z~ p

e J h/JEUI0R+| 　　原以為至少會看到個憤世嫉俗、神經質的青年，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木訥老實的姑娘。
S&?JkNW
&f q2Hc6h}O 　　「嗯，我的名字是薛白。」她走到俞翡身旁坐下，一絲不苟整理好自己的衣擺。Yq8Vi6g MI

!X p!MOe6HY$RK 　　不僅話不多，就連坐姿，也是端端正正、循規蹈矩的。^q w Or |
C"xrG(HhfA_B[
　　俞翡和李啟明這才有些回過神，向她分別介紹了自己。F(mH)b(dP0u1]C y

(l N ~A#h 　　三人坐著聊了會兒天，畢竟是在論壇裡的熟人，很快就熱絡起來。
~su#q3q D@?%F!r SOWEFI6D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a w,zRL+T

g h{(`y.Q"Vm 　　李啟明把灶台的火升了起來，在灶膛裡舞動的橙紅色的光焰，漸漸將整個房間映暖。vG/ymv:T sH

4X/t+A"GNt{5m 　　「你們說，『風中』和『幽怨』會不會在山裡迷路了？」李啟明半是玩笑半認真，望向俞翡和薛白。x#~{C I'u"eyU+UW

h_#JB2t j1U 　　「應該不會。」俞翡皺眉，分析著，「『幽怨』倒是有可能迷路，但『風中』是發起人，他對這一帶應該很熟。」
'X4W*Mt$}Z_"B
w?(_{5TN.d 　　俞翡話音剛落，就聽見木門吱呀一聲響，從外面被人推開了。V @a'P3y/fXF
yn9m t8Ye(@8qE"s.o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人，兩個年齡相仿，但無論身高還是體型外貌，都相差甚遠的男人。h#UP~BR;f _j%N

h1mt5K Q;x,k8z 　　一個有190以上，輪廓深的像混血兒，非常英俊，絕對讓人過目難忘；另一個則大約170左右，肥頭大耳、細眉小眼，大肚腩正急促的上下起伏。
tC0l BxsE\/sS ? f S
l.vL;|qcPw2]0q"M 　　像混血兒的高個男人扶著胖男人，讓胖男人在灶台旁坐下，和俞翡一行人打招呼，「抱歉我們來晚了，在路上他的腳扭了。」*tT'K!TMb:PM
({eA,Q#H C1Tv
　　「你們好。」胖男人一邊笑，一邊呲牙咧嘴和大家打招呼，小眼睛瞇成兩條縫，「我是『別有幽怨暗恨生』，名字叫王宕。」
u2B*P8D,D\"W Wt2NYA"d!l
　　俞翡和李啟明，以及薛白的下巴同時跌落。"G%}:d!Imls.s hU
]4L[|e u
　　「別有幽怨暗恨生」在論壇暱稱「幽怨」，年齡性別保密，在大家的印象中，是個非常多愁善感、帶點小憂鬱，喜歡風花雪月的人。
8nK-x4@P X)sn4T3o
,A+x!q'dSm 　　倖存者論壇和別處不同，分外容易出現灰暗絕望等負面氣息。而每當這種情況出現，「幽怨」就會溫柔的安慰，耐心勸說，不知有多少人把「幽怨」當成知心姐姐、治癒系情人。
%hIeMx A/UePB3~7eMk
　　平常沒事的時候，「幽怨」因為一場雨、一個充滿陽光的假期，都能發點小情調的感慨，寫首詩什麼的。,A5~ dDws z

8FQeq7| WKy]I 　　誰也沒想到，感情豐富細膩的「幽怨」竟是個男人，而且是個看上去粗糙快活的胖子。
.R"R"t^w1Q$v O4b5_ bG7X
　　至於另外那個像混血兒的高個男人，自不必說，就是發起者「風中」。O r!sQn!`!D
QI vQg ?K
　　除了過分英俊之外，他本人看上去倒是和論壇中表現出來的差不多，一派成熟穩重。
jOa ]'Yz m c"ud9T_] ?] [
　　「你的腿不要緊吧。」李啟明關切的朝王宕湊過去，挽起他的褲腿查看，然後驚訝，「啊，腳腕腫的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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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我扭到的不是這條腿。」王宕有些尷尬的笑。$bwy,Gat|H

S2h-t U o R"P 　　「啊，抱歉！」李啟明連忙道歉，手忙腳亂的挽起王宕另一條褲腿，然後開始為難。
Py@D!t8T 4y`;\ [;z?,E&B
　　兩邊的腳腕都高高隆起，所謂肥腫難分，大概就是眼前這種情況。
ro kZ K/`.m
!r!`-U!Wk6p 　　薛白摀住嘴，在一旁偷笑。
|t'{ie@5L
qe~7OV 　　猶豫了一會兒，李啟明才對王宕開口，「你的傷，會不會影響到明天出行？」s"Bn G,_!x%n
8Hq,y,~0PHy*cTN0X
　　「不會。」回答問題的是高個男人，「我替他看過了，沒有傷筋動骨，休息一陣子就沒關係。」1j0QbJ+c5[ [

-P*n\|o5i:M i GCD 　　「這樣就好。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李啟明開朗的笑著，望向高個男人。
$pv r3G(_+C,K5fkYk
4Y's*ZaC W P,TE 　　「我是裴封。」高個男人微笑回答之後，和大家一起在灶台旁坐下。
%dT3l8V P;s2A9{
|/o:dR'p ?c 　　就在這時，從王宕那裡傳來咕嚕一聲響，還拖著長長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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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大家的視線一致集中後，王宕摸著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晚飯沒吃飽，現在餓了。」
,uv"S$fxB[ .W(T/k}W#a e-sYB1Z3j6r
　　「哦，這樣，我想今天大家在路上都沒怎麼吃飽吧。我帶了方便麵，還有一些火腿，我們煮麵吃好了。」裴封見沒人表示反對，拿過背包打開，拿出幾袋面，遞給身旁的俞翡，「幫我打開。」as5x2f;S i M%?
`j'wCs7Ra
　　說完，裴封已經熟門熟路走到灶台前架起了鍋，並開始朝鍋裡注水。
,HN0`ulM5B
#OU!P%HYtU 　　水很快滾熱，冒起絲絲白汽。
~^!aa"R4}0F(|;?
LrFv5K*|#`3X 　　俞翡站在鍋旁，把方便面一塊塊放下鍋，然後看裴封拿著小刀切火腿。-d.Ht*yT:[
6bqT$P!f.p6qaJ
　　裴封切火腿的方式很特別，他不是把火腿放在案板上切，而是整根拿在手裡，刀刀下去，一片片薄厚均勻的火腿就這樣「飛」入鍋裡。;D']f&a8Q6h;pM

,UPl~ n8DgDF't:K 　　像是北方人做刀削面的架勢。
~oeo0`0d;X;z9]GG 1krn&A&o.a f
　　裴封言行大方得體，一切都讓人感到舒適，俞翡和他雖是初次見面，在論壇聊的也不多，卻很快能夠自然的和他說話，「裴封，你對這裡好像很熟啊。」
D5y/a)r`7N FL X_9B"|nMJ!e
　　「是的。」裴封回答，彤紅火光映照在他英俊堅毅的側臉上，讓俞翡的心漏跳了半拍，「我經常在野外徒步旅行，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就收拾整理了一下，當作休息的地方。」R(Fl$Ij9w(R^ t5U

KR2EyY;r?^La 　　「那你為什麼經常在野外啊？你沒有工作，沒有家嗎？」李啟明好奇詢問。f6[ mr9U6Q
dmMDm$W~U4e
　　裴封削完手中的整根火腿，看了李啟明一眼，擦乾淨小刀然後收起，卻沒有回答。
Ih vI[9}#Q[K1E #^ s2@~*OHf
　　「唉，你這個問題真是好難回答。」王宕開口打圓場，「你也知道我們和常人不一樣，裴封當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他不說，當然有不說的道理。」
~w+v.F~%M*WJ
IC\(Qi*G*YO 　　俞翡有些驚訝的看了王宕一眼。
8lXfD3L+QW
\9|*m&w+Q;v!c+H 　　這個時候，她終於從這個胖男人身上，看到溫柔體貼，號稱治癒系情人「幽怨」的影子。
Bpf-jga s/]7V1p|%ikWz TW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裴封用長柄勺攪動著鍋裡的面，輕笑一聲，「只是說來話長，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6R.e;y~"f0Yh*mv

[-g5c)Ck*l0Z 　　「那，就慢慢說吧。」坐在灶台角落裡的薛白雙手托腮，鏡片後的眼睛閃閃發亮，「反正我們要一起旅行很久，晚上也沒有事，就講講每個人的過去吧……裴封你看起來沒準備好，從俞翡開始吧。我記得你，你是電視台的翡翠姐姐，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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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MN| Q'jvY3} 　　俞翡笑了一下。
7~ E_2{S
+v:XX;Pr6lR(x 　　隨著熟稔程度加深，每個人都漸漸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性格。「黑貓」的主導控制欲，此刻也顯現了出來。
Z\.D x:iCz.TY#E5i H(|(G Z1},s4g3?(q
　　不過簡陋村屋內，面香四溢，溫暖宜人，大家圍坐在一處，倒真是說故事的好時段。_"bf![r(Y8{

TJXu5Og 　　裴封把面鍋從灶台上端到大家中間，笑道：「不要客氣，趁熱吃。」
K,qzlkq(GK
ERL8e p'u5x 　　大家暫時打住話題，拿了自備的碗筷，上前在鍋裡撈麵條。王宕帶的碗最大，撈了滿滿一碗。0Q"At v{
\)w2g+x6s:t z0]
　　俞翡坐在薛白旁邊，端起碗，喝了一口湯。
#UtjG+PH9y lxl
.I/OOj6x+q8`6QMD(_ 　　鮮香爽滑的味道，頓時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舌根。
nVp&\ }4?rZ5H
A0m }/V`i,j(|o 　　這個牌子的方便面她吃過，湯料本不應這樣好味道。沒想到裴封放進去的那根火腿，竟有這麼鮮美提味，也不知是在哪裡買的。c5Ai1[6`(Zi"X C

,[)h+a1Lg h 　　「對了俞翡，你開始講吧。」薛白端著碗，繼續剛才的話題。
9FI;bz1t1Hi
YZT zX E0Y 　　「那……我們吃完再說吧。我怕我這個故事，會倒了你們的胃口。」俞翡有些躊躇。
-eC+h,Z*QzM8y
R6ml aP 　　「沒關係的。」李啟明笑道，「你忘了，我們大家都是同一種人嗎？」a@/H-id3T

.R6?n4Ddw;|0oL 　　俞翡輕輕閉眼，繼而微笑，「那好，我講給你們聽。」
YfN*C P `{,b[
ZwM$Q%h!I 　　因為大家都是同一種人，所以深藏在心底的那些醜陋的、不可思議的東西，說出來也沒關係。|*O_Z x
(d%@b&E!Wi
　　真是很久很久，沒有這種安心感和歸屬感了。
*^[+Yd0p7z^4J%L
Y?+EiYsa-_6S5w S:k 　　她需要這種感覺。

r3431323 2010-8-15 10:49

魂潰（一）V0T+} j-wf.J0{
\,C,UaW T@
　　一，孩子們/L [%Y1j,e R)t
　　
E7~U8f{ y)k#F'k 　　四年前的夏天。
]e2u](Mp Yn
e0m(E,b2wM)L/d&G5f8V o 　　俞翡穿一襲碎花連衣裙，腳步輕快走出電視台的大門，挎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s%C[[1O0rO ?1\$A9z$A
　　她二十一歲，身材小巧，臉蛋豐潤，五官精緻，眼睛既大又靈活，聲音柔美。/?X:R:ld]:X}#]
%q'U {TF-{c1Ey}
　　她高中畢業十幾歲就進入演藝圈，摸爬滾打了幾年，演戲唱歌全嘗試過，始終沒找到自己的真正定位。然而自從去年，她主持了一檔少兒節目之後，在觀眾中間反響很大。KXa3t ^(Y W@Y vI

AA.mZ+U O!@e 　　於是也漸漸收了心，開始專注在少兒節目方面發展。
R(e4x$u"n~
F:F mI9lX\ po B 　　做這行雖不能大紅大紫，但影視劇、節目主持、兒歌唱片、動畫片配音一整套做下來，倒也算混了個家喻戶曉。#} WTO,vwU

oSA#^$^&U 　　俞翡拿出手機，見屏幕上顯示的是男友方艾的電話號碼，按下接聽鍵，「喂，方艾？」)O tr{ k9J)\

n$h~+G9gv 　　「是我，小翡，你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電話彼端傳來方艾的聲音。N&UK9GV

d[sT&F-_8V7K/Y]3L 　　「今天啊……」俞翡心情很好，刻意拖長了調子之後，俏皮的回答，「不就是我們交往三個月紀念嘍。」
B1L'Af"g S8Op1a7W v6ywEcO
　　「回答正確。」方艾於她耳畔輕笑，「我在停車場等你，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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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關了手機，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NdsauhzF3B,{
1F1`(v*W(R,Ug 　　方艾是個小地產商，在一次應酬酒會上見過俞翡之後，就展開了對她長達半年的追求。+x}K]|/^^

P!F6qUH4H,^ 　　俞翡身邊的男人，方艾並不算是最優秀出色，長相也談不上英俊，只能說是斯文，卻是追她最勤，對她最好最體貼的。
$C hvd/DG2c:I
(?8F2R6WE'{-]*z a 　　俞翡有一點喜歡方艾，但也不能說如何愛，只是在習慣了被慇勤體貼的對待之後，俞翡開始害怕失去。
E C*j)y%q"c J1B nZ Py0B.m
　　所以在三個月前，俞翡正式和方艾交往。
Sp0@Z+zA
aQ g5bj DY 　　俞翡來到停車場，看到方艾抱著大束玫瑰，站在他那輛銀藍色跑車旁，連忙走到他對面，「嗨！今天準備了什麼節目？」
?f2W'VH FeE/p {W6hq.gI1@:d8{~2_
　　「先接你去吃個飯，然後到山頂看流星，怎麼樣？」方艾笑著，把玫瑰遞給俞翡，打開車門，「我們運氣真好，據預測，今天晚上正巧流星雨過境。」
r,B l ~Y7N&sl z.yTx ^6X$T4P2n
　　俞翡聳肩笑笑，一臉悉聽尊便的模樣，抱著花坐在副駕座上。h0G4Cv$f5tz

s1WZ9g Q TE J;`*A(h 　　
9ci:w&hg'q'{M'l G&X!VZ4y0G!w
　　********************
,}1ALSWk7~q ? rIfLpqjs"Q${ H
　　NS:E%?*` C
-br Xn]\
　　車窗外一片漆黑，車內搖滾樂的聲音震耳欲聾。俞翡斜斜靠著方艾的肩膀，隨著最愛的音樂頻頻甩頭。
/@kL Y PFtF"v
!zh/A M e ]h;C'l-d 　　「小翡，把聲音調低些。」方艾望著前面的山路，眉頭微皺，「這段路我不是很熟，我不能集中精神了。」#aQq1k(AH(Z-L v/nSp

l:Gjn w hU)` 　　「不要！」俞翡晚餐時喝了點酒，這時候精神有些亢奮，雙頰潮紅的攬住方艾的胳膊，「現在氣氛多好，我要你把車再開快點！」
F2H4n0@$G3M)]
E5A.p8|2qHC-CO 　　方艾苦笑道：「小翡，別鬧了，這樣真的很危險。」%w-f{ZWhMC_

PT:KFRi 　　他比俞翡大六歲，為人處事向來很是成熟穩重、果斷犀利，但就是拿這個小女友沒辦法。(\6r bItuZr
0\*nY%^%[:J+Q5rj
　　他愛俞翡，同時也清楚，俞翡年紀小，心思未定，對他所付出的感情並不平等，卻深陷其中，無法全身而退。8I+d2Bh0GQG#W
/fJQe4~4SjoB
　　大約，這就是誰先愛上，誰愛的深，誰就先輸的道理。#oJISo3eR B1EL Dg

*{7EF8n4?AY N 　　俞翡聽完方艾的話，仍是搖頭不依的時候，前方拐彎處忽然斜剌裡衝出一輛重型卡車，朝他們迎面撞來。
A9? u _;E t/Y
|f%u&V\ 　　俞翡下意識的緊閉上了雙眼，在聽到一聲砰然巨響之後，瞬間只覺得巨大的痛感衝向全身。
oe"T)G(Kk0p
mFd7i#D@_8P 　　跑車被撞的衝向山道一側，直直朝山谷掉落。
q]\$v4R HBPw.u&J
　　……
\ior0n $q _'g)[5GRue
　　俞翡睜開雙眼的時候，只看見一片血肉橫飛。
"v3T%VM rQ-}
J]P hD 　　跑車被撞的變了形，車燈卻仍舊頑強的亮著，讓她能看清周圍的情形。車壁和車窗上，到處都濺滿了鮮血碎肉。
8| a:w9n4e*Tz(D:} 'ee9X*qA9{
　　她的衣衫破碎，下半截身體失去了知覺，左臂自臂彎處折斷，只有幾縷皮肉相連，能看到肌腱肌肉撕裂的斷面，以及白色骨茬。Dg_ Uss TCQ s

5@zx%{a[U 　　她喉嚨疼的要命，說不出話，於是伸出右手，吃力的推了一下身旁的方艾。WQ5e&Lmm5H:N-Dr

A%?.[zm)Y ^ 　　方艾的身體隨著她這一推，翻了過來。
!z]"_x9Y sd`)Pw #z dGi^G
　　看到方艾的瞬間，俞翡心裡一涼。他的半顆頭顱都凹陷了進去，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沿著他微微扭曲的，青白色的臉頰滴落。*}6Dm$O"]H
WWpLj)^D.S
　　方艾死了。
y K!s c*fP2o)E
.B ~ z"IzD7\ 　　俞翡沒辦法再看他，於是轉過頭去。
V;H[*q X#v l"} e'@ OS ?3|L8T |3n x v
　　玻璃車窗上，映照出她此刻的臉。她的臉血肉模糊，鼻子不翼而飛，嘴唇豁了一半，露出沾血的白牙，只有一雙眼睛大睜。#{Oe"rR7}

f+z;rmH1p+u6O5a 　　和這張臉相比，驚悚片裡的惡鬼，恐怕也不過如此。;`(_-`,B+c&d^.sv
`TOb.N1f%O
　　俞翡心中全是驚愕恐懼，掙扎著用右手奮力打開車門，然後姿勢狼狽不堪的從車內滾出車外。,~S/a1qv@#_
-o1DVg u*{z&UKq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她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望著遍佈星辰的天空，再也沒辦法挪動一根手指。&d)tf7y,@} T
,WoYl x;@Fb
　　就要死了吧，她想，並且不明白自己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如此清晰的思維能力。
#@8kbX6`4s6W"L 7y6}{%` a n5U
　　也好。
S$N_b%R Y!F0ugo&WI
　　反正再先進的整容技術，也救不了她現在的這張臉。而她下半截身體所受的創傷，折斷的左臂，恐怕也是不可能治好的。*n Qk?W8i7Ps(Ty
j#F)f'e:P]n/p
　　與其像個怪物一樣活下去，與其一輩子活在殘缺裡……死了也好。Hyf t E

!x5Q)K#L"|+s 　　俞翡剛想到這裡，天際忽然有一顆流星劃過，映入她瀕死的眸中。
9ix _ Jx x!j] f2o \.S#eL6p
　　不是一顆！是兩顆、三顆……無數顆！
LDD+K9_C k
L+os-Hs;p9fha-`\ 　　流星拖著長長的銀色尾跡，如雨般從天空中灑落，映亮了夜空。
;Jh*w2D;?zmJ |Nds"lA"OUV^
　　俞翡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溢出眼角，有生之年，她第一次看到流星雨。沒想到，竟是如此壯觀美麗。
e o3aL\ J@
:sB5x%I `Tq*\duE 　　不，她還不想死！#Y r ~&\EJXx

j;r$vLf 　　她正值大好年華，她的事業剛剛起步，她還有很多很多美好沒有經歷過。b5t+{L[@rJT*D

M }o"iQ1L;P7z:y 　　她不想死不想死。
^LE$_5[5s 'XSb0fV:F4A,gE-E
　　正在俞翡心內幾乎發狂的時候，她聽到身旁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N Z0B8\!['k-N G
~,P]6Xc FJ4y
　　「怎麼辦啊，傷的很嚴重啊。」男人雖然說著這樣的話，語調聽起來卻是異常輕鬆，「雖然可以替你叫人，但看起來，活不到救護人員趕到了呢。」
,F W4f Lm4_+ZU
3V[y*o AT*O+y 　　俞翡拚命轉動眼珠，望向聲源。
+Q c i#h+gYq C{{&Y!cF$Tm
　　那是個長髮及腰，身穿大紅唐裝，看上去有幾分妖異的漂亮男人。男人蹲在她身旁看她，單手托腮，眼睛微微瞇起。@;cS`F_L
x-N4M^n\ C
　　救我救我，俞翡在心裡拚命吶喊，不管你是誰，請你救我。
L za3b1f:AS[6]
N2Tiq)mX.| ` 　　「我能救你。」男人伸出修長食指，曖昧的劃過俞翡顫抖的唇，「並且能讓你的身體恢復如常……但代價是，你死後的靈魂。這樣可以嗎？」
!W-GVLDzw}&O o,e)FUP4@8j
　　拿去吧拿去吧，俞翡在心裡道，只要能救我，讓我好好的繼續活下去，不管你要什麼都拿去。r\H2_%T]s T6@ _
]4]c JG_"{1T9n
　　「那麼，契約成立。」男人輕笑，「對了，我叫安奇陵，奇峰突起的奇，丘陵的陵，記住我的名字。」.c6]L;b+|y0Y b

LjI;H z"i 　　說完，安奇陵將手掌覆在她的雙眼之上，聲音溫柔萬分，「好好睡吧。」G/J)D9zR(yq sv:f
%S"r%OX.r
　　不知為何，安奇陵的聲音對現在的俞翡而言，有一種奇異的安心感。仿若像這樣得到他的承諾，她就什麼都不必害怕。"W5P4|;P/L9x!`F;PJ
]r$|z}xM$bQ
　　她依言閉上雙眼，並很快陷入了一片混沌。
#E8P0KI{O
i XWKig8F 　　dLm6BUP N
1GC P7w|2^!r,C
　　********************9r%IQ#V,]6|

(a&ZW+uX/nB 　　d},F-p.f$Ke

;uJ s:I]*^] 　　俞翡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山洞裡。有燦爛的金色陽光自洞口處映照進來，灑落在她的眼瞼上。
zJ5X+ka|%hw6_ /\b\?C`3F
　　俞翡試著動了動身體，發現身上原來的那些痛感全都消失了，左臂居然也可以動作無礙。*G)c gX-Y Vy
eIm gjE `P
　　她從地面上站起來，望向自己原本折斷的左臂彎，只見斷裂的骨骼肌肉全部癒合無痕，只是在原本斷裂的位置，鼓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包。-a-U x%DT4m*l^6s

o#N e#BT%Y6H/Fi 　　下身的情況也一樣，只要有受傷的地方，全都被那種大小不一的鼓包代替了。
&nnv` \MD d4y'^D,A
　　俞翡摸摸自己的臉，摸不到傷口，但上面同樣有大大小小的包，摸上去坑窪不平。
v1]mfc4DPD
%d&nUf TA(] 　　天哪，這是什麼？！
w[G(?8L!nY
OO%^cG-z 　　俞翡幾乎慘叫出聲，卻又隨即慢慢冷靜。
3rJ"}9sC$kY| f#Gl
1IAxj!eX 　　比起斷手斷腳，醜陋怖人的死在野外，還是現在這種狀況比較好吧。雖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鼓包，但至少她還活著，而且行動無礙。
~J1`-IPF/F ^ P,J5b r;|0~U[ B4z
　　想到這裡，俞翡心內稍安，朝山洞外走去。3I0H2ji,L7s9G
/Z-^6Z [Bh z
　　走到洞外，正午的陽光迎面而來，俞翡看了看自己，停下腳步，又有了新的煩惱。}3Es A)W{#_:T*e Y2W

1J;@k g{6S s#tJ 　　方艾已經死了，現在的她衣不敝體，身上臉上全是詭異的鼓包，她要怎麼回去，怎麼向別人解釋這一切？U5`$c+q$z6m-r9k'~

/P"@0L"i-f(y~/e-M 　　不管怎麼說，既然活下來，總要面對這些事。 {9W!ENC6|
?\r'Vd0y+f
　　俞翡覺得頭有些疼，單手扶額，勉強看了看四周的地形。
7H6BzO:Y4X Cx;s I
RHKD*BP!m-y kzw[ 　　這裡位於山谷，離車禍現場不遠，大約是昨夜那個神秘男人把她移到了這裡。} d&dCx

7[(I#vH.M'oR&e 　　她的挎包裡有手機和錢，但留在了方艾車上，沒帶在身邊。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回車子撞毀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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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O GU l.kz 　　俞翡這樣想著，邁步朝記憶中墜車的方向而行。o+X4x1g9^nW;Z2z
VgT/H!JrZ
　　……
4@(Q k,Z3v4f E
7Wz2@}2NY 　　俞翡的鞋子丟失了，她光著腳，行走在被曬得滾燙的山巖上。"|`o~~x'h:b s7R
'am-L \i7tqQ0i
　　在撞車的時候，她右邊半個腳掌受了很嚴重的傷，現在傷是不見了，但靠近腳底的地方，鼓起個中等大小的包。/k QC%[\hAw+H
U4v }uOR G'J*B'?(}
　　那鼓包很敏感，每次踩在岩石上，都隱隱的刺疼。@ y6Y6Xw4s&x
"e4f2vW s+RU
　　俞翡不知道這樣捱著走了多久，才來到昨夜她和方艾出車禍的地點。
NIDZX/M c7A2O
q3m:Qn.w6g xL[k 　　墜毀的車子已經不在原地，只留下些燒焦的痕跡。抬頭仰望，只見上方的山道上，停著起重機和救護車，十幾名救護人員正圍著殘破不堪的寶藍色跑車忙碌。
v N*a%}.W
C3{)m!g7eD'n6A7] 　　看起來，在俞翡昨夜離開車體之後，跑車大約又發生過一次爆炸，破損毀壞的更加嚴重了。
O-M'R|:|/J+~m
?-w;kp ~U 　　俞翡來不及想什麼，仰頭想要向上方的人群呼救，卻在這時聽到一陣屬於女孩子的嗤嗤輕笑聲，「原本想讓你在山洞裡多休息一陣子的，沒想到你這樣心急，讓我一路好找。」
;A u4_7p:Ov'D l ,W7n)Z jA-X:{5O
　　俞翡轉過身，看見了一個短髮的漂亮女孩子。她穿著再普通不過的白T恤和牛仔褲，身材高挑，淺麥色的皮膚，笑容如陽光般燦爛。4Rd3_)n.m
:zF7} M9Jvm
　　「你是誰？」俞翡警惕，同時覺得她的長相很眼熟。_ h?3`0lYxu6v&f
Oz`5[5jc4r;e
　　「我是安齊眉。」女孩子回答，「昨夜你見到的人，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安奇陵。」B J!JFcB

&z2R%L/t!K 　　她這麼說，俞翡才恍然大悟。.P l(L4C:u(X|C&{ ~{

TJ`i.zd{S/d j 　　難怪會覺得她很眼熟，雖說感覺完全不一樣，但她的五官和昨夜出現的安奇陵，非常相似。
{]5o? c#J0W ue
S/{f&b%q9t 　　「安齊眉……你好。」俞翡躊躇片刻之後，和她打招呼，「你來這裡做什麼？」9qw R;Vur1h)E}

x h~)KJJS2p 　　眼前這個人和昨夜出現的安奇陵，都過於不可思議。雖然自己是和他們簽下了所謂的「契約」，才得以生存下來，卻還是不想和他們親近接觸。(Q)k@xM-j

k2U%w5lg0IN*^#eE 　　「客人可能不願意再見到我們，但對於簽下的每一個契約，我們都是很重視的。」安齊眉偏過頭看俞翡，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把客人就這樣丟在山谷裡，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做法，客人對眼下的處境，也覺得很困惑吧。」
&z Fd&o@u;Mu S!RH:iX
　　俞翡嚥下一口口水，沒有反駁。{t$S7P Ni6z
0]!tP-v3IbZ5a p1| Aig{
　　「老實說，客人現在身上發生的一切，太過驚世駭俗。」安齊眉伸出右手，撫過俞翡手肘上鼓起的那個包，用戲謔的口氣調侃，「如果驟然在公眾面前現身，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被當成怪物，送到醫學院去活體研究，也不是不可能哦。」td&?a1p(Z.~\~d
w2bR}V;C2P{B
　　俞翡微微顫抖，「那、那我該怎麼辦？」XoD,pwL)A:v

.U7B$u:KUs8` 　　「我的建議是，由我送客人回家。客人與外界隔離一段時間，等身體完全復原之後，再另行打算。」安齊眉左手變戲法般從背後拿出一個挎包，遞到俞翡面前。
Q1lx2u M8N7ufO
T9U)W&d*T U 　　俞翡接過挎包，心中有幾分疑惑。#u+E?+D@-P

N7j2x `u*s$Nr3Q[P 　　這是昨夜，她遺失在方艾車上的，怎麼會到安齊眉手裡……不過，在體驗過身體的異變之後，這種事情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 A)x3Uki&n'K'K7[
Mvguzk:rt^ 　　「請記住，你昨夜和男友吃過飯之後，就回家了。你沒有隨他出行，更沒有在山路上發生車禍。」安齊眉在她身旁輕笑。
UFuRKz{"v1qUh Q,^VC]r"x8V
　　俞翡拿著挎包的手，微微顫抖。
'}v/B!o R,J
K'v x qk?y-LL 　　她不知道將來還會發生什麼，但安齊眉的提議，對現在的她而言，無疑是最好最能接受的。^QL'x Pf
~0bB$Kf S,J$nN)n~fu
　　a A(_e1E

f/ZYaatF w] 　　********************1h}!|C&E` tnC
{of:dM`P*^
　　^Ex\$@3{6|3N%l$F

6w&M*TAR2_1R 　　「那麼，我就先送你到這裡。」安齊眉站在俞翡的家門口，看著俞翡用顫抖的手開門之後，朝她遞出一張名片。i^UDbJP

H(y ?%T I l Wz:M 　　俞翡接過名片。3Do-`3b }H+\ g

v @#^jL/oD2Yw 　　「以後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打電話給我。」安齊眉微笑著留下這句話之後，轉身離開。
y&C sv pA1N
MN&fEPq 　　俞翡目送著她離開之後，裹了裹身上那件寬大的風衣，走進家門，再將鐵門反鎖。
U l ja RM%p bx@BZ F
　　剛進門，俞翡就迫不及待脫掉衣服、手套、口罩和墨鏡，扔在沙發上，衝進洗澡間。
_)J^iwy8t
B*Cx@(I/Ak-B 　　眼下正值酷暑，一路走來穿這身行頭，實在是太熱了。@%_fY9`L
)g} @ s;}^$Qxc
　　洗過澡之後，俞翡換了身輕薄睡裙，坐在沙發上發呆，頭腦裡一片空白。
\;]Vd(_8R
*d/J8S+m q/K.t7~ 　　從昨夜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太慘烈太詭異恐怖，她不能深思細想，否則她肯定自己會發瘋。o-U*w{)L|ds
F Q1W4_8e S#P7hX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zNI F1tscl8`
Z3T9e)JQx
　　俞翡看了話機一眼，仍在沙發上坐著，沒有去接，聽著電視台導播氣急敗壞的留言。
'}F^I \ E k%AZ3M#a }5v*j-?
　　「小俞，是我！你怎麼搞的，知不知道今天有你的節目要錄？！你不想吃這碗飯早點說，別耽誤大家的時間！」4x.rFL%u:g*Y$g
KK2mm:TZuE n1i
　　俞翡靜靜的聽著，直到導播把電話很用力的掛斷，她才苦笑了一下。
lr Y7g!B X
hX&]*SS:M O 　　在演藝圈打拼了好幾年，才等到今天這個位置，她怎麼可能不珍惜。但現在這個情況，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做下去。
TT|+Hh3@ E ^ _Bn'\ux
　　幸好她目前在電視台只是掛靠，沒有合約，要走的話也無人追究。DG+ba2\2yp |3c(c

4E6C`iP}Hq:c*b 　　再說演藝圈這個地方，人人打破了頭往上爬，並非缺了誰就不行。縱然她現在離開，也很快有人頂替。
w%oF5Lp1_(Gl7Q
;~3@dqp 　　而善變的觀眾，很快就會將她遺忘。I6e#JDE+X
E U]]YA(T
　　俞翡用手掌遮住眼睛，感到掌心被淚水打濕。她不甘心，卻又能怎樣？
C8s${Y&R +i)I)]9u/jj#na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鈴聲再度響起。Y[1F5e*R%d@gv#U-`
%bkmedu k*`5Z D
　　這次俞翡從沙發上站起身，拿起話筒，貼在耳邊。X4U'C-{O
a5q8r}&o5s
　　話筒彼端傳來劉惠哽咽的聲音，「喂，俞翡嗎？之前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都沒有人接，你知不知道方艾出車禍了？」
I7l'v{N,Ry%u~v i9t`O)`1nf_.IhJ
　　劉惠是俞翡和方艾共同的朋友，平常和俞翡很說的來。
nZr.UZE D (U'WI:E'L!l
　　「知道。」俞翡沒有精力編造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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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不知道他死了？！」聽到俞翡的回答，劉惠哽咽的聲音中，頓時夾雜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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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wgog:k6AD 　　「知道。」俞翡輕輕閉上雙眼，覺得心中一陣絞痛。5tPS4X'{XHSM
^1Xw9IhvN
　　豈止是知道他死了，甚至親眼看見他死時的慘狀。nv)Jt1M:k3H

$Vk(W/F_N)t5E 　　「那你在做什麼？！方艾今天就要入殮，你甚至不過來看他一眼！」劉惠邊哭邊失控的大叫，「你真是太絕情了！我當初怎麼會把方艾讓給你！」
Pv%T`8E1v \c[@B/W
　　俞翡不說話，任由劉惠在電話彼端哭泣怒罵。'eg&Q{/Om CB1{

8}~K4e*A KV 　　說起來，她和劉惠是同時認識方艾的。!q a#SS*yl(@

8F~.R*r5d I"M 　　一開始，她就知道劉惠愛方艾。方艾那時追她，她並不怎麼喜歡方艾，卻沒有抗拒，甚至時不時的給些鼓勵暗示，也是想證明自己比劉惠更出色。
&~M3a+ZCiOf@)\%X:a
'Y/~U@1C&Q@syj 　　這種小私心每個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她從不認為那是邪惡，更多時候，還會為她的魅力所向披靡而沾沾自喜。
\Z/ot%Hv4Zz dc j;U%j/Fh)Y3c
　　然而現在方艾死了，她對劉惠便懷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lx7fv(K0p0I} G$Y4c3k+EwXo
　　回想起來，要是在當時拒絕方艾，不刻意使用那些虛榮的小手段，方艾今天或許就不會死，劉惠也不會這樣傷心欲絕吧。yK5\/O5A1P)d;Z

rW4E{y%P)RW&p$]2H 　　劉惠在電話彼端罵的歇斯底里，罵的喘不過氣來，最終說不出話，只會嚶嚶的哭，聽起來絕望悲傷到了極點。oQ h3Z3[E
6O av0[6z#`9W+R|
　　「對不起，我不能去看他……你就當我絕情吧。」俞翡聽她罵完，靜靜的說出這句話之後，掛斷了電話，同時拔掉了電話線。Y&j#|](Z

a"\s \%^$@ M 　　電視台那邊，是不會再用她了。而她以前的朋友們，很快就會從劉惠那裡知道她的「絕情」，想必個個再不會和她來往。:{K7J]/G g7k

m9v _}SI 　　畢竟誰都知道，從前方艾對她有多麼的專一深情。她這種做法，真正是為人所不齒的涼薄。
k&aT2o"} S5Y 7bW(i ?5O7djT
　　現在的她，與世隔絕。eD6dk2@[j4{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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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n~!t4\8\_'I 　　
3I q/g k Ac-s f'n }k~ Mc
　　兩天後。5WB.a$iY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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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坐在髒亂的房間裡，雙眼死死盯住電腦，拚命往嘴裡塞一塊海鮮披薩，兩腮高高鼓起。1n)z)e7Q:kl

G7a ?Xd0u#Ta!k 　　這兩天以來，她把自己關在家，哪裡都沒去。0l6r-P,zz
,v'^yA3]r!`2{
　　水電費在網上繳，早中晚三餐、生活所需用品全在網上訂購，倒也能夠維持生活所需。
J[1k-W4a2l$?5PX KD#n@G:?
　　最近她身上的鼓包越長越大，人急劇的消瘦，食量卻每日愈增。b,x+b1Q8j4g
D^1}mV/b/O/CSG
　　彷彿她吃下去的東西，營養全都輸送給了那些鼓包。
z voUnv1l ~|/H;t]-X m7M
　　俞翡為此狂亂恐懼。
h#_[ B6V K E6S9JYSKPul
　　她把衣櫃裡的衣服、沙發上的布，都剪成一條條的，她砸掉了家裡所有的魚缸、盆花和唐三彩瓷器。
{Ct U@'S5} 4i1k@ g2lPi
　　如果不是有網絡，緩解一下她的情緒，她恐怕已經瘋了。
`vn\A3Y
.T|/ltAXRp+D 　　在失去一切外界活動之後，網絡真是個好東西。4J$e {v\?~4b&E P
S'n(PEVD
　　在論壇上，披著不屬於自己的外皮，把自己的經歷寫下來與人分享。儘管事情過於不可思議，又隱去了一切真實姓名，沒有人認為是真的，有人質疑，但你帶來了娛樂，就有人拍手叫好，有人站在你這邊，給你安慰念想。:s(|5oNy7p"N1yD
0Q#EuG-A.c,NEMA
　　吃完半份披薩，俞翡開始覺得渴。於是她站起身，朝冰箱走去。I`_f+N%^6k
R9tMZ@'R
　　從冰箱裡拿出一盒牛奶，俞翡打開後，不小心灑了一滴在左肘的鼓包上。
&DcX-h^|$c *S `1O-w;E1_,Z"C
　　俞翡剛想擦，卻見那有兩個拳頭那麼大的鼓包上，多出了個細小的裂隙，像一張小嘴般，將那滴牛奶吮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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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9H%F u#a:h3G]khi 　　俞翡頓感毛骨悚然，手中的牛奶盒不由一鬆，啪的掉在地上。
P'Z'`8J^"V(X2[,h @L /]5W6E Q,kBg-\2f
　　乳白色的牛奶，在她腳下蜿蜒成細細的溪流。C-O'P]X1GM1FH
B#\:~e:h]qv e
　　在原地呆了半晌，俞翡才回過神，找出眼鏡戴上，開始仔細觀察左肘上的那個鼓包。
nw,R*L+h'xm g!D%hV vvt
　　她有三百度的近視，但受某種說法的影響，平常盡量不戴眼鏡，哪怕是隱形的。只有在背劇本台詞的時候，才會戴上眼鏡。
`!M,w!m8|7jw !We,x!I%f'Z|Z"e/e~U
　　因為恐懼和厭惡，她之前就像把頭埋進沙裡的駝鳥，刻意忽視身上的這些鼓包。然而現在，她不得不正視。
$~2x1W p4S QR QokI T a
　　在燈光下仔細看的話，那個鼓包的模樣，竟是個蜷曲的胎兒！X)hq H:Tg#FI
9U FjkZ[e|_k
　　有手有腳，五官俱全，甚至有細細的毛髮。r$XT$U&}1`%r

aU7Do&?$jk!@C 　　俞翡大叫一聲之後，脫掉睡裙，又去看身上的其它鼓包。6s0TJJ0bi.z@*R

7A)g"u;bps 　　每個鼓包，或多或少都出現了胎兒的形狀。有長出眼睛鼻子的，有長出手腳毛髮的……但說到體貌最完整的，還得數她左臂上的鼓包。8nxQ1n2ch

nP*M6e+b6@y2R^ 　　俞翡赤裸著身體，在房間裡飛快的走了幾圈之後，覺得自己快要真的瘋了。
2Gc?c$X"Xosa (X7S|+t+M
　　幸好在她發瘋之前，她看到了茶幾上放著的，安齊眉留下的名片。
"P:O5Q X/N
5Ri:C/]$XR%zI 　　俞翡將電話線重新插好，一邊發抖，一邊撥通了安齊眉的電話。N7|6~A5@{-J!?
D"j,eO9T&b H
　　「喂？」電話彼端傳來安齊眉的聲音。
f.~&K,cn;e|m ] qx
O*E^,\z:KdiP 　　「我是、我是俞翡。」俞翡用力嚥了口唾沫。
M)o Ih fv!N;I @Dpq nY+]
　　她是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原本十分能說會道。然而兩天來她從未開口說話，這個時候說起話來，竟有些結巴。$|1Z zVR+R)@,MMd-e9[;\/z

E8B%Su@ E;A 　　「我知道啊。」安齊眉在她耳畔笑，「客人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wEw%`\5x
A9LO;];y7q 　　俞翡情緒激動、結結巴巴說出她身上那些包的異樣。fu1\.E5R7Qp ~$F I
S"@-er5\h~1o(@
　　「沒關係的。」安齊眉卻這樣回答，「你只需要等他們長大，瓜熟蒂落就行。」
+P0{/]1I1KD.Nk
/^-Q)Ri7B#f0A e 　　「你是說，這些包還會繼續長大？」俞翡大驚，繼而哀求，「這太可怕了，你幫我想想辦法，把它們弄走好嗎？」O3eSkD}gF
"t A J4^}-A \
　　「我沒辦法弄走。因為，這是你活下來的代價之一。」8^Co"{ a7]|c"O
1\I |F7T5z4LS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俞翡語無倫次。,pB4vN ER+o(M }1f
gT(?F$lFE
　　「你先別著急。」安齊眉深深吸了口氣，「放輕鬆，我來向你解釋這一切。」AL2ZP-U SV6C

5d~GO7U"cyKPa\$j 　　……`zoV@0?h
7a;MeX3{ f2u:xkz(l9E]
　　一個小時後，俞翡聽完了安齊眉的解釋。
"|Y xU_:qU2@u Ho!{x hn`
　　安齊眉說的很多，歸納起來大致如下──2K6tJ?YK _

$X i3I+^ Af:VL1x 　　安齊眉告訴她，她的背後靈，是一群兩歲到九歲的孩子，都是從前在戰亂中死去的孤兒。
bD4vO4m ft*z1j9?Q d
? s.a;l\eq3R6s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背後靈，俞翡主持起兒童節目來，自然得心應手、大受孩子群體歡迎。o4Z)]Hb ^

yKT5x*N3U 　　在車禍中，俞翡本應該死去的。但由於和安奇陵簽下契約，喚出背後靈，才救下她的命。6\1[OF9_

3G&I K8dY7P5Y 　　俞翡的背後靈雖然總體不弱，但數量的分散造成了靈力分散。她的背後靈們為了救她，只能令自己具像化，用本體修補她致命的傷口。DYv vB T e

8fY c\;g5T}qi 　　但萬事都有利弊，背後靈具像化之後，失去自我意識，更如同人類的胎兒一般，需要依賴俞翡的身體提供營養，漸漸成長。K'W x/e&LX[Z
Bsr4duX4B
　　俞翡現在就像是一棵結果的樹，直至這些胎兒長成嬰兒，才會從她的身體上自動脫落。
Eq&o"By
G5L6o.x G u4i,C 　　……
&~v&ex:x(b0Ogq
a8U c:xE-M 　　「那麼，等他們全部長成……需要多長時間。」俞翡對著電話彼端的安齊眉，發出抽泣般的長音。
6we%oBg}&\ uTa]:g7{'@5S
　　「按你目前的狀況來看，大概需要五到六個月。」安齊眉的聲音聽起來對她很是同情，「這對你的身體會造成很大負擔，你一定要多吃有營養的東西，比如說孕婦奶粉之類的。有什麼狀況，記得聯繫我。」
/d9\b7~;|%I!aQ nq }6y"D/f2x{
　　說完，安齊眉掛斷了電話。b,EB'ok%`a

9lA Z)m7w1D5p 　　俞翡慢慢放下話筒，只覺得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她猶豫了片刻，拖著沈重的腳步朝穿衣鏡走去。
o.Q&YPsx
S;^)rLe 　　那夜，她在車窗中看到自己被毀的臉之後，就再也沒照過鏡子。 eY%o P-rl/w,yY
7^1N,b$F-D.eWK%l
　　在明亮的水銀鏡中，她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臉。Y#aqDv%~X*g.jq

s'zYTl i;Iw%ks$| 　　她的臉上有四處鼓包，鼻子至額頭處一個，兩頰各一個，下巴至頸項處一個，大小不一。
T$Bm$fEq4L2A.n(j9z
-m0_j;F{-Y9R@ 　　每個鼓包，都呈現出蜷曲的胎兒形狀。LUU%@_$S2sG
1i"^-\@9e:c+@
　　俞翡倒退了幾步，在心底大喊，怪物！這是怪物！！
0Uo` ] R VT/{Q
qWI:}!KQ?$HU6n 　　俞翡再也忍受不了心裡的驚懼，轉身拿起茶幾上放著的水果刀，就要往左頰刺下。(@^kF.OI
/g7yW&l a
　　然而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0j9n&Gt5oPW 0j y _z }!Y
　　俞翡回過神，如同得到了救贖般，手中的水果刀砰然落地，快步走到話機旁，拿起話筒，抖著聲音道：「喂？」
6~-Ct ]"G ;LeR bx;L'P E
　　「是我。」話筒內傳來安齊眉的聲音，「儘管身體是你的，但我勸你還是不要傷害那些孩子，如果你傷害了他們，也就等於傷害你自己……再說，他們是為了挽救你的生命，才變成現在這樣。哪怕你不感激，就當是代價報償，也請讓他們好好出生吧。」Wxc]yVNEV;iB

$|'|V Ja J 　　俞翡聽完之後，急促的呼吸著，掛斷了電話，將雙手按在胸口上。
Z6O*|0]r;_YKu
d,A[a{%`$i? 　　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i\/M!t Gp/c

+f S1NP(I a$e 　　是的，剛才那個舉動，除了傷害她自己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如果真用刀把那些胎兒連根一個個剜起，她無疑也沒辦法再活下去，那麼當初又為什麼和安奇陵簽下出賣靈魂的契約呢？
$gP[ew;n {`2\ 4^ ]7A$g{+EP[
　　是的，除了按照安齊眉所說，讓這些孩子順利成長誕生，她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A"o4n+}N)L8kA )Xi:k7k,ts p*z&l
　　捱過六個月期限，她一定要捱過。只有這樣，她才能擁有將來。 Qx)F'C(\skZ3Jx

u]xEv}L 　　ZneP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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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Jpt p`9O{h (XIr6\P
　　M E8B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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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周的深夜，俞翡獨自在床上輾轉反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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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2K }3V W.v0HgG 　　這幾天以來，她左手肘彎處的鼓包越長越大，分出明顯的四肢、眉眼栁B>B胎發、臍帶，完完全全就是嬰兒的形貌，全身裹在一層近乎透明的皮膜內。FY5SN2S

+A'J+e e|F f 　　不僅如此，就在鼓包生長的那個地方，她經常感覺到隱隱刺痛，以致夜不能寐。/~~.lXLr!w,}
8\;O0zs'O|
　　黑暗中，她伸出右手，在左手肘的鼓包上輕按一下，皮膜內的嬰兒回應般蹬了蹬腿。{6RIh7o{/j;N!F%Y

1I)??8E(D O"O 　　刺痛漸漸擴大，直至無法忍受，化作劇痛。l.RjW.QL\

J~ O [@3b{ 　　就在俞翡幾乎放聲大叫的時候，皮膜驀然破裂，伴著一股溫熱的液體，嬰兒滑落在她手側的被褥上，發出響亮的哭聲。
Ub} f r7I$Z6m *P/T,_$y"\:J+G
　　俞翡鼻端全是腥臭燥熱的氣味，左手肘處的痛卻消失了。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慌，摁亮了床頭燈。
b(fDf9X /`3F%t6APs gXg
　　床單被自皮膜內迸出的液體沾濕了一小半，一部份液體淋漓滴落在木製地板上。
#L| @%~ Q,G`}8W xJFY3G~h+b
　　那個紅通通、皺巴巴的男嬰就躺在濕床單中間，咧著沒牙的小嘴，無意識的揮動著小手小腿。'Doi(X;v8b K
aTTu A(LE#Pdq i
　　而俞翡的左手肘處，已是一片光潔無痕。仿若從未受過重傷，亦從未出現過那怖人的鼓包。h/B7J5~/yj|y
qjc1Ag9Ic p/IYN
　　俞翡看著床上那紅通通的嬰兒，全身發麻，頭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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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m+LJj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此時此刻過強的震憾，令她無法思考，亦無法做出任何舉動。她就像被人點了穴，完全不能說話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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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I1R4rN 　　「唉，就知道會出這種狀況，真是可憐的孩子呢。」在俞翡身側響起的男聲，雖然說著感歎的話，語調卻異常輕鬆。Dd)y6H}:H%z$y$T@

&@i tM?/G^7u} 　　俞翡回過神，只見安奇陵站在床側，手裡拿著一條薄絨巾，微微躬身，神情專注的看著床上的初生嬰兒。
Djsok.ZD-p
M*[)EK%{4mQ!J 　　雖然不知道安奇陵是怎麼出現在這裡，但在這孤立無援的境況，俞翡見到他就如同溺水者見到了浮木，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擺，顫抖著聲音問他，「我、我該怎麼辦？」
+J\1`)f$D5]3s;O
$x]F NFH 　　「孩子由我帶走。」安奇陵朝她微笑，眼中卻沒有溫度，「剩下的你自己處理。」7h2_T4Q]P YU4Z
P ihq?8lp.wq
　　「好、好！」俞翡胡亂揮著手臂，臉上滿是驚恐慌亂，「你帶走，你快把他帶走！」
1?)n`qib6`L*m Z5tL D.xCc{j@
　　安奇陵展開薄絨巾，將床上蠕動的嬰兒小心包起來，抱在臂彎，然後直起腰，轉身離開。;N7qw*g9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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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看著他走出家門，心中似乎有一塊懸著的大石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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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ZE,P;} 　　她跳下床，把髒污的床單換下，丟進洗衣機，然後拿了拖把開始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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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衣機在隔間轟隆隆的響著，俞翡看著拖布將地面上的水漬迅速吸乾，直至毫無痕跡，想起剛才在床單上蠕動大哭的嬰兒，心忽然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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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嬰兒，會被安奇陵帶到哪裡去呢？離開她之後，他是會繼續成長，還是會很快夭折？uR;sX5F$Oh$ayI1Z~
1i_;ndBi}
　　俞翡放開拖把，用雙手摀住臉，輕輕的哽咽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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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DFUt2S6l 　　她才二十一歲，她從未做過母親。但在她對未來的期待中，也曾想像過自己如何結婚、如何生下第一個孩子。
B)zFRuZ9OG1u_7l
Zv U:f[ 　　她的孩子，應該是愛的結晶，應該生活在幸福光明的環境裡。)xF LctU
2}{8OU9F r
　　她不知道剛才的情形算是什麼，她只知道，她的夢想已經破碎……而最最難堪的，還不是夢想破碎。;\,L'Tk\&c6F7n-GX

}2cv"qzy-Lxd 　　而是明知這件事醜陋詭異，卻已如烙印深刻，今生今世無法忘懷。? n"v b;JY:\
Yd-t#[j x{-}6r_
　　無論她願意承認與否，那是她第一個孩子。
OvcEiK -Mz4_3`5l6{
　　……
.B%Vj b F H}
-T,R6n{*aw 　　第三個月，俞翡「產」下了她的第四個孩子。'vebZ`!pHJ/[
]!^t&a!_X
　　近三個月來，她第一個孩子出生在第十四天，第二個孩子出生在第三十天，第三個孩子出生在第五十一天，第四個孩子出生在第八十三天。
U"m vT3`Q?E Kf;l2ildv[n6q
　　隨著孩子們逐一脫離母體，俞翡的身體越來越弱，進而「生產」的速度越來越慢。
ln3y)K j)Zr
9JvA Mr 　　現在的俞翡，已是瘦骨嶙峋，神色憔悴到了極點。8u%e9UbRJsq'|,Ec

x6_C_,p,Q 　　按慣例，安奇陵來到俞翡床畔，抱起她「產」下的孩子時，俞翡咬牙含淚，「安奇陵……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他們全部出生。」#Y`5uJ.~;k+C!U:Am

t Hu;H)W#\]J 　　「你會的。」安奇陵俯視著她，聲音神情平靜，「他們畢竟曾是你的守護靈，雖然損傷了你的體質，卻絕不會危及你的生命……你看，他們出生的速度越來越慢，實際上就是在自行調節。」2LDsFj+U5]u
FC D]5mJ
　　俞翡輕輕點頭，淚水自糙黃的面頰滑落，神情中透出恍惚，輕聲道：「對了，我還從沒有問過你，你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了呢？」T%_ J2{5_} FF N

Fmi t U J 　　對這些自她體表分裂的孩子，俞翡從最開始的恐懼抗拒，變成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牽掛。
)Lm:J#L.`qi PrfH3F;Q$I
　　不能說是愛，但在與世隔絕的情況下，日日夜夜陪伴她的只有那些孩子們。o Nr0yV3y

+}-j }({:Ml]&L 　　看著他們一個個成形，脫離自己的身體，她竟漸漸開始有失落的感覺。就彷彿是真正的母親，失去自己的孩子。
0LB l4?$OqH r$q
,[w/P6MP{V 　　明知道這種感覺不應該、近乎病態，卻無法抑止。M!u0Uwd;MPg
le.TC+yr
　　「全國各地的孤兒院。」安奇陵朝她道，「你放心，他們長大成人之後相遇的機率很低。」
H9Us,u;S"R6gV)Z "]? D4_3?u Rst
　　「他們……還會不會記得我？」俞翡顫抖著唇。h6c_ ad[$lZ5e

"M'e+H i b9ULW 　　「不會。」安奇陵搖頭，「但他們出自你的骨血，無論男女，都會相貌和你相似……而背後靈的本能，大約在和你相遇時，他們會對你不由自主產生親切依賴感吧。」8UWt&We8_W0huM/]1f
` E7j4T b'j
　　俞翡似乎鬆了口氣，疲憊的閉上雙眼。 ^P-FqC!bv2F

8J5R"VV t ~4P 　　她對這些孩子，一時厭惡，一時又留戀。這兩種原本不可能並存的感覺，卻真實的在她胸中糾結纏繞。9F^l,memB{

uK7S4W.O*\u7h 　　想到她始終也在這些孩子身上留下某些印記，讓她好受了些。
i%HxMhv+b 6p/ROY)\
　　安奇陵在她床頭矗立片刻之後，見她再沒有其它問題，抱著嬰孩離去。

r3431323 2010-8-15 10:50

魂潰（二）jsse4c
c&o9DcO$C b
　　二，將軍墓　　;X~b(W3op.[

]5O5nlHD 　　灶膛內的火光溫暖的跳動，映照著五人的臉龐。而鐵鍋裡殘留的麵湯已經冰涼，浮上一層橙紅凝脂。
1k-@)l/DU|o|/IY(dW6g
RB"^ R_V/k"[ 　　「後來呢？」薛白托腮望向俞翡，有些恍恍惚惚的出神。+F']HX(K q$k e6ni!r
q,IZEt&WU E
　　「就像安奇陵所說，六個月之後，一切結束。」俞翡貌似輕鬆的聳肩，「我得到自由，但同時身體也完全垮了，休息調養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復過來……不過至少現在，我還活著。」
1P/F K6C2^H~qJ1[
3` F{8~K 　　五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沈默。
9EMmhu F4M {(X EZ)kz]"YN w\
　　雖然俞翡現在話說的輕鬆，但其間她經歷過的種種掙扎，無論物質還是精神上的，想必沒有人能真正體會。
qA0n.R8J0`+W
2`f qf3f b8h 　　「啊，已經十點半了。」李啟明看看腕表，打破了這片沈默，「按計劃，明天早晨我們還要趕路，大家休息吧。」
~KK aEM#c
mqn1S1B&fj*ie;Y 　　一天的忙碌趕路，儘管精神興奮，到這個時間，也都覺得身體有些疲乏了，於是紛紛拿出簡易睡袋在地面鋪好，鑽了進去。*c6hOVF,g[ `

X ^-XKO,Q#] T%p3e 　　三分鐘之後，大家耳畔傳來王宕起伏的微微鼾聲。dB(XW%u2j7I_#A

D!x*_[*] 　　俞翡和薛白頭挨著頭睡，朝對方微微一笑，然後閉上雙眼。她們之前並未見過面，但在論壇上卻是熟人，而且擁有相同的經歷，自然生出女性間特有的親切默契、友愛關懷。.G4oXm3c0\ @Dz

$Jn&B)R'{+A:N |j 　　很快一屋子的人，就這樣沈入各不相同的夢境。
F\C'mk
2l m7O k/Xl v${ 　　]'b;gm6t

C8p(T;F}_V 　　********************$C A @ JA'M%Z
+[\(O JT-TN
　　
$[.M+}0D3Y/a
)Q E4\9flI2p.t 　　第二天清晨，李啟明是在啾啾鳥鳴中醒來的。
%t:\WOL(w&Z%yP o`(?9l4_ ^#I R
　　他睜開雙眼，只見陽光映照在破舊的窗欞上，幾隻不知名的灰色小鳥，在窗台處跳來跳去。
$^b*a:WP$Z
:S6~u9k+X 　　灶膛裡的火不復昨夜旺盛，卻也還未熄滅，小心翼翼舔舐著木炭，發出輕微的啪啪聲。
0lW Q"v)k
o/`#YiB#M3J h 　　儘管是秋天，野外還是有蚊子的。幸好俞翡細心，帶了驅蚊噴霧，睡前替他們露出的頭臉噴上，才保了一夜好覺。5h1JUe GJ$T
B,o/MOp[j4RU
　　李啟明精力充沛旺盛，從來沒有賴床的習慣，當下爬出了睡袋，朝天伸個大大的懶腰。lZTqk9vqM

T:H{9L oz(N 　　打量周圍的同伴，俞翡、薛白和王宕還安穩的睡著，只有裴封不在，睡袋整齊的疊好放在一旁。{z-^wU4Z,JO&w
a0e {9n(R#Y O
　　李啟明正想走出門外，只見裴封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拎著洗乾淨的鐵鍋，走進屋內，朝他笑道：「醒了？」
kwh.avU8u2c1h
4M)}I!l:e,b dI 　　「是啊。」李啟明搔搔頭髮，也對他笑，走過去幫裴封在灶上架了鍋，添柴燒熱水。-WK l6W|(e2`
@.|-av5n W+R(@0J4x
　　不久，俞翡也醒了過來，看到裴封、李啟明以及灶上冒著熱氣的水，不好意思的翻身坐起，「真是麻煩你們了。」-`*J5K*w,D5De

6|V dA+lI 　　李啟明開朗笑道：「為女士服務，應該的。」'FKAs4co5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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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和王宕也相繼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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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 [*do!B 　　就著熱水，大家草草收拾洗漱，每人啃了一個麵包，解決掉早餐之後，便踏上了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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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JD,g HF,D
R;TK9`H1W'm \9]
　　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一行人從早上七點走到十點半，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標。/`;QcFL.D+M]k
-ZZxa L_y
　　途中五人邊走邊聊，非常投機，倒也不覺得如何疲累。NGA/W!C1|b/w

5fVc6} wC"?-h:R#Ad 　　此行的目標是一座石窟古跡，還沒有被開發，人跡罕至，洞口的蓑草足足長到齊腰深。A)K.yvQ^-|

^l(b"f2T(zO3r 　　正因為如此，才更有探險的價值。
+M5twc3w:O@ f;iQ ZA/O
　　踏過深草，五人走進石窟。大約由於地勢氣候的關係，石窟內部乾燥潔淨，一切看上去都保存良好。
xZ z/l QO \0^a-oVY!G]
　　石窟很大，呈狹長狀，四壁和窟頂，都刻繪有各式各樣的佛像造型。
mEi&[@*]z(o
5|"x!hw!z e*w 　　李啟明看著左壁處一幅顏色鮮豔的佛陀講經彩繪，隨意問道：「這個石窟是什麼時候建成的啊？我看，年代不會太久吧。」
0N)]1GERp.r
3D4qG'e7X N S 　　裴封搖頭道：「看這裡的刻繪風格，我覺得應該是蕭梁時代建成。」
ffK}i3ozh 5r.A&S9M:c%m)Bk&^
　　王宕聞言，用手指小心沾了沾壁面上的彩繪，笑道：「如果是真的，等我們回去公佈這個石窟，不知道會不會發財。」
-o0b&n/yb UQ-Ca s4Opz_ p2kz h
　　俞翡在一旁聽的懵懵然，她很小就出來工作，學識有限，只知道基本的唐宋元明清，「蕭梁」這個朝代，對她而言陌生的很。9oFAt1AX7{/Q
7h6H)s+||O
　　裴封看了俞翡一眼，不動聲色的解釋道：「蕭梁是南北朝時期，南方歷經四帝，前後五十五年的一個國家，以佛教為國教。蕭梁在那個時期雖相對安穩，存在時間卻並不長，像這樣保存完好的佛像刻繪石窟，應該算是難得的吧。」
k'O,HHV/o+e)J 8x%DW"?#rk
　　五人邊看邊交談，裴封的模樣更是沈迷。他眼神沈凝，用手指一點點摸著那些佛像雕刻精美的衣裾瓔珞。
#j#^?#Z \lf 3o%D+|t,l8T7C
　　在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裴封不知碰了哪裡，忽然傳來轟隆隆一聲響，震的地面開始顫動。.J+_O7l|"m1[q
%}zNr/S2Q#Qf5T
　　俞翡嚇的閉上眼睛。X7Th ktQ/if;?

I.i ~-`n|S_ 　　直到響聲停止，俞翡才神魂稍定，睜開雙眼。這一刻，她目瞪口呆。
q&R5QT7{"O\j ^Y.`0OfKk?
　　石窟盡頭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深洞，不知通向何方。
F\?)U6v@Wcy LT+EO2V|zx
　　「這、這是什麼？」王宕結結巴巴的問，望向裴封。 \ I m8V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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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微微皺眉，沒有回答，卻已經邁動腳步，走到深洞旁。-C1Z3[$l u*{U}x

xX;B@MB 　　俞翡不自覺的跟著裴封，在洞口處站定了。有微風自洞內吹來，掀動她的發稍。9d)V2D3uTJM.K1PC8O

`vQ\!]9k{m 　　薛白不聲不響上前，從背包裡拿出手電筒擰亮，然後蹲下身，目光神情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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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v(Y 　　俞翡順著薛白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地上一塊殘破的石碑橫陳，上面的文字她不認得，於是問道：「薛白，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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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墓。」薛白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黝黑的眸子在鏡片下燃燒著某種興奮光焰，「雖然不知道裡面葬的是誰，但這個通道，通往蕭梁的某位將軍墓穴。」
2fr1`9`.MP+w?2Z +T#e0Ob9T#` `
　　薛白是考古系高材生，最近更是正在跟隨導師研究關於南北朝時代的課題，看到眼前這些，不由熱血沸騰。(P|/eC/NE(X$|

o$c2].LD*sx0L 　　「你確定嗎？」王宕疑惑道，「就憑一塊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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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0y l(I'u4}^#}s4QB%x 　　「不要小看我的專業知識。」薛白抓著手電筒，邁步就朝洞內走去。(r(^$A){E9Q5ZNc

A0E%j^/D-TT 　　李啟明上前，一把抓住薛白的手臂，「你就這樣進去？我聽說古代墓穴裡很多危險和機關，我們還是先回去，再……」6~fx|4Ux? T @e
S6i*eX0L dT
　　薛白轉頭望向李啟明，微微勾起一點唇角，「你盜墓片看多了吧？大好機會就在眼前，我無論如何是要進去看看的。」^ SrM4l
t%SC$n&nDp i
　　開玩笑，這樣大的發現，回去把這件事報告之後，估計上面立即會把這裡嚴密保護起來。
9uISNw3Xs ^I
`8sKZ-~+w$q;J 　　像她這樣的學生，想都不要想參加這項考古發掘，就算再怎麼優秀，也沒有半分插手的餘地。而等她熬成專家，這裡早就被發掘完畢了。
sIy2w-nr Q:uG.n F/q h"C
　　與其這樣，不如冒點險，捷足先登。
-M8^f @nkvS xCWO
/HsRZ'Q?^dMF 　　「薛白說的有道理。」正在薛白和李啟明相持不下的時候，裴封在一旁開口，「這樣的事情太難得了，很可能一輩子也就碰上這一次。再說了……這裡能感覺到風的流動，證明洞內是通風的，我們至少不用太擔心窒息和細菌。」 viAE7q1|/Zo I3}E.P
k t2Z^2u-u1k#q
　　李啟明聽裴封這麼說，猶豫著放開了薛白的手。,t!oCGv+cT1]]8YEeV

DhI @%A'WTq 　　薛白和裴封一先一後，走進了洞穴內。p j5TMT5Z#LO

9Xh){*J3[` JS:P-GU t 　　「……我是不太懂，不過，也許能撿點值錢的金銀首飾呢。」王宕嘟囔著，猶豫了片刻，緊隨其後，扯著脖子問，「喂，薛白，如果我帶點東西走，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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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不回答，似是默認。/PO-k[^9cS

"U%J3uk(K0b.H2RPO 　　「既然這樣……只有少數服從多數。」俞翡無奈跟上。~_2Y5K6hP)d9X
g%rcESA
　　李啟明雖然反對，此刻也毫無辦法，成為了第五個踏入洞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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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H T1C)A` 　　@!O2L(b({

sF j4t!o)W4W 　　********************G_coUnH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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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DFw&qj9K)j`"o jCj
&M-\$U9l+QMqth$g.W
　　五人在長長的甬道內行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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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s@$n9A+@v]|8m 　　儘管現在是白天，甬道內仍是一片漆黑。幸好他們在來之前，為了露營方便，每人都準備了一支手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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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y;Df 　　因為尚不清楚墓穴內有多大，薛白建議大家的手電筒一次只使用一支照亮，輪流使用，從而可以維持更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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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6p;`X9z#]B;^ 　　大約走了十五分鐘，五人面前出現了一道很深很寬的溝，看不到起始，亦看不到盡頭，就這樣橫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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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測的話，這條溝大約有四、五米深，十米寬。V]TqI'u1I

!a-Xp]P%j:A.H 　　裴封率先跳下深溝，跺了跺腳，之後朝俞翡他們笑道：「沒什麼問題。」
)]A(k-v;Z
"[k&e8Y2p7W&P 　　說完，裴封快步行走攀爬，轉眼間就到了另一端，隔著深溝向其餘的人招手。%v-Z8JR"gcX
SbK hDAL
　　看見裴封這樣，其餘四人也紛紛跳下深溝，向彼端攀爬。
V+Z*cG UU2kC,~&q ,fq*f}a5Z@
　　深溝泛著潮氣，溝壁溝底生著黏滑的青苔。俞翡在爬斜坡時腳滑了一下，險些跌倒，幸好一旁的李啟明伸出手臂，將她及時扶住。)G { YaF { f:ypf\
a(cC(D#@u#b }
　　俞翡一行人本以為這條深溝之所以潮濕，是因為不見天日，接近地氣的原因。然而直到他們來到對岸，才知道真正的理由。j X&rzs3]`]1bl

v/l4l;o {8sU ` 　　五人剛剛抵達另一端，腳還沒站穩，就聽見轟隆隆一聲巨響。oA%ST6a4UC'S

)^M I)O'ARg:al]a!Dy 　　俞翡嚇的抓住李啟明的手臂，蹲在地上，看見一道銀色的水龍以萬馬奔騰之勢，湧入深溝。
S t A d:ZM,kx(}(\
vl\4i@ b M 　　轉眼之間，那條溝便被填滿，變成了一條河。6tS KC7y$DS`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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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是什麼？」俞翡喃喃道，完全不可置信。]l7q7_'_)OA
3v3\"`"iO}e
　　「我早說過會有機關的！」李啟明煩悶的抓頭，「這下好了，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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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這條河水流湍急，就算是游泳健將，下水後恐怕也很難游到對岸。HI0\U}W

8u}2l3`^ 　　「是間歇泉。」薛白用袖子擦了擦沾滿水氣的眼鏡片，倒是滿臉興奮，「以前只在書上看到過，真是難得。」
&e4q9q&[(t:z5[
-rw P/Ry P 　　「什麼是間歇泉？」俞翡神魂稍定，望向薛白。
U.|` Ka`0\ )?F/Pi*rW#bc^8l@:M
　　薛白笑而不答，只說，「你去摸摸河水。」
[ F h)xA5h lC0M"lN
　　俞翡還在躊躇，王宕已經上前，蹲下身摸了一把河水，驚訝道：「是熱的！」
d'P"Cn-Z
iqM7klCx 　　「間歇泉是由地殼活動產生的。」知道同伴們都並非專業人士，薛白盡量簡單的解釋，「每隔一段時間湧出，再隔一段時間斷流。我們只要等到它斷流的時候，再過去就行了。」r%w$qzp,Wf4DXe
H G/A N!R|!tL
　　「那等它斷流，需要多長時間？」王宕扭頭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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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b'] 　　「一般而言，不會超過一個小時。」薛白轉身，背朝著那條突然出現的河，接著往前走，「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抓緊時間，我們還是看看墓室裡有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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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薛白的話，俞翡他們雖有些猶疑，但眼下也只能相信她，於是跟在她身後，繼續往墓穴深處行走。Xl%p p8TJ@q-U

+g4OU"?']-H\ 　　……*JQQGqv

S9sN7FB7f1@&HD4] 　　手電筒的光映照在青色石壁上，畫出一個晃動的、帶著重影的橙紅色光圈。6pD1HA'\X L

c)S]*GT$WL*A`,L 　　就著模糊的光線，俞翡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不由出聲詢問，「薛白，我們走了這麼長時間，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z2K:J7AS$GOM&o1n!Mc2M

;_Y#eD7m#cE!aR 　　薛白朝她笑笑，牙套閃著金屬光澤，在這樣的光線下看起來有些詭異，「我一邊走，一邊觀察了這個墓穴的地形。這個墓的墓室，應該是位於山腹中心，而我們剛才走的，是通往墓室的墓道……我覺得，我們今天晚上應該能抵達墓室。」3c N JYBH Am k

5BY+q*{`1X8k/a 　　俞翡一聽就洩了氣，扯著薛白停下來，「照你這麼說，我們這一去一回，至少要兩天時間，這可不行……你不能只考慮你自己，也要考慮我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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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O kC&H 　　「不是兩天。」薛白搖頭，「四天，我至少需要四天。」
3B]r IG$hC,| qc0F RzL|.}
　　俞翡幾乎跳起來，卻終於還是按捺下去，沈聲對薛白道：「你這樣怎麼行？你這樣，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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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Q'h XFG 　　「為什麼行不通？」薛白睜著眼睛看她，滿臉無辜，「我在路上計算過，我們帶的水和食物，在不浪費的前提下，足夠撐過四天。」
{&a2X v `E$H2C |/L![z&d$U
　　薛白想了想之後，又道：「如果你不願和我一起，現在也可以原路返回。」Lf5cix] \

6_q:j[h0k 　　「不是這個問題！」俞翡忍不住放大了聲音，「我們對這裡一無所知，卻要在這裡待四天！你不覺得這個做法太危險、太瘋狂了嗎？！」j.o)Z'Pk"~u}yi%G
y g&d([A et H2M'a
　　「是啊，既危險，又瘋狂。」薛白微微翹起唇角，「所以才有趣。」
*EE L-K| `] f
0`D#B*R W`2U(O9jq| 　　俞翡深深吸了口氣，鬆開薛白，「好吧，我不陪你瘋。」
K"f7Q%L)njt(D.J,f
O&B;}YuK a(P:Bq"| 　　她幾乎忘了，薛白是「黑貓」，那個即使在他們這群算不得正常的人當中，仍顯得偏激瘋狂的「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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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所謂。」薛白聳了聳肩，「即使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進行到底。」/\T wi'OL

Y(X3PP9bt-{b 　　「吶，大家都是朋友，你們不要吵，聽我說一句。」王宕見俞翡和薛白間的氣氛僵到了極點，連忙上前打圓場，「我明白俞翡的擔心，至於薛白，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我看大家都不太冷靜，現在走到這裡，回頭也比較困難，不如各退一步，我們在這裡過了今天晚上，再商量做決定，大家看怎麼樣？」!n)n/JVC`:S1P\
|0w.tvn
　　「好吧。」薛白爽快的答應之後，又道，「過了今晚就會進入墓室，等大家看到文物，肯定會同意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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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點了點頭，勉為其難同意。@F&J^:c8Ec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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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Le&lp-Xp3^1|W3iIT
　　 Y e bE4vuE
!b e9B+e;O$KED
　　墓穴內一片漆黑，俞翡只能依靠腕上的電子錶辨認時間。
R J/qD3u4A
|Et}Q 　　大約晚上七點的時候，五人終於找到了第一個墓室。墓室裡居然很乾淨，並沒有什麼浮塵和難聞的氣味。
dl|4W"{ ` R0V_8as'R@,w
　　墓室不大，也沒擺放什麼東西，四面相通，只中間豎著的一塊大石碑很是顯眼，由一個黑色的，依稀是龜形的東西馱著。o&|4C3c D.?9G
6u&Q4@fqKFq
　　這個時間，大家也不打算繼續往前走了，紛紛卸下行囊，計劃就在這裡過夜。-N5l.Jj'TCaP
I!o{I%v"j&|~S
　　裴封和薛白在墓室四角找到了四盞石燈，燈裡豎著燈芯，還蓄著一些油。他們試著用打火機點燈芯，也不知那燈芯如何保存、用什麼材質做成，竟然就這樣被點亮，光焰映得滿室堂皇。
0cU*N:I6]wn6q.G!JX$^ -pL9U j c5El
　　薛白看到這幕，不由雙眼發亮道：「你們看看，多麼神奇！我早說過，只要見到東西，你們就會同意繼續探索了。」/{ SD+f|2i3| B
jP#]'L/O
　　俞翡坐在地上揉腿，頭也不抬道：「我還沒同意繼續。」
i1tk*iS2R2S9DG{
hQ"g'`nA)i8] 　　如果有可能，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9[.e$CW|}0P4}5k3D6^ jX

"g#HYxU)C 　　「別那麼固執，大姐。」薛白嘟囔著，走到墓室中間的石碑對面蹲下，推了推眼鏡，仔細看石碑上的文字。$j5p)xF;W5o
up9[ s Q#FVwTW
　　儘管石碑完整無缺，上面也沒有什麼浮塵，鏤刻的痕跡清晰無比，但薛白這次看不懂了。
3C E3ST8Ja
VFPZ7J+VW 　　身為考古系高材生，她對古文字雖說不上鑽研精深，大體還是清楚。/~*`.Ii1J,s i

5v*^#a-ic1W-~ 　　那上面所刻的，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種文字……古怪的花紋彎曲蜿蜒，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某種圖案。&Y5W(oE&C*Rs"K \1z
W ~0L:kN
　　裴封來到她身邊，問道：「看出什麼了嗎？」
E ]r HuD'b
TJ)H|6f 　　薛白苦笑了一下，「這石碑上刻的，可能是某種家族紋章……也可能是我不知道的文字。」UFi;su
q Z.D?ci9Lo"ow
　　說完，薛白又把注意力轉移到馱碑的黑色龜形上，撫上它的背甲。pFtA2kp

%Y:k DfZ)I oAI)Ukg 　　那背甲，竟雕的栩栩如生，連皮膚的皴裂、眼皮的皺褶都一清二楚……
+{J1k Q8]5| S]C9^
L&W-aG Bpsn/I 　　薛白忽然意識到，古時哪朝哪代都沒有這樣寫實的雕刻風格，這並不是雕出的馱碑石龜，而是一隻真正的巨龜！qp1iZ:xT aXJ

HJ!E gj_W 　　意識到這點之後，她更饒有興趣的打量起這只龜來。
Hh uDa{ z9eB*?6H
7X c7i I%\X 　　它很大，她張開雙臂，都不能將它抱攏。在她所知的常識裡，只有海龜可能長到這麼大。L)?X&I;U?F

3m.rCyY(Px 　　不知道墓主人出於什麼原因，棄用傳統的石刻，將一隻活龜放在這裡馱碑。
!Bn:u'cH(T2XS
w_3ECG%Vxl 　　薛白這樣想著，手指無意識劃過巨龜耷拉的眼皮。+];Sf$Sb3[?@

^^1IR.Cf"] 　　她怎麼也沒想到，就在這瞬，巨龜的眼睛驀然睜開，直直望向她。B5VEo$|(o,z;H-a`

,s-k9CR8E.M~(km7~ 　　可能是因為年歲過的太久，那雙原本應該是漆黑的小眼，如今黃紅交織，看上去恐怖非常。 Z(r!QY&[v;J)WF {WhF
']8lS]m`G
　　饒是薛白膽子大，也被嚇的踉蹌著退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K*|GPW.jo1I,N
)T_1MVskijNE 　　一旁的王宕同樣目睹這幕，就不如薛白鎮靜了，連滾帶爬縮到角落裡，指著巨龜，尖叫出聲。Q"b`*b0b
0H&^}K+e}t7k
　　俞翡、李啟明和裴封順著王宕的手指看過去，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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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z$j'fP 　　五人就這樣齊刷刷和那只睜眼的巨龜對望，因為恐懼和震驚，一時間竟沒有人能有任何反應。
/~#m yim{(~
i%qT?*h 　　巨龜的眼睛睜開了大約兩分鐘之後，從胸腔裡發出一聲類似輪胎漏氣的長長歎息，又緩緩將眼睛閉上了。
Xp!RB0j7_
7i4s'R)@)K6X d 　　薛白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素來膽大，伸手去掀巨龜的眼皮，又將手放在它粗糙皴裂的脖頸處，然後對著四個同伴冷靜道：「已經死了。」LmAU%?F
V2h"Rc X
　　「不對！這裡太奇怪了！」俞翡雙臂環抱，只覺得涼氣從腳底直竄上腦門，「我們立刻回去，立刻！」
%z5ZT4K'AXH7[ m7r m$N5~Uk'N
　　薛白反對，「我們說好的，明天早晨再做決定。」
~ b7@V"P[yR nrJ XBp(c
　　「我雖然不太懂，但聽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南北朝，離現在至少有上千年歷史了吧？」俞翡神情激動，「一隻龜能活這樣久？完全違背常識！這裡太古怪了，我們越快離開越好！」
F.ejud/c+H o
m `'laZ%d x N#`'N G 　　薛白站起身，走向俞翡，在她對面站定了，凝視她的雙眼，「你又怎麼知道，你知道的常識，是正確的呢？」}-x7hD)V+WN _x

*M)K.[KY w3s[ 　　薛白說完之後，又轉身望向其餘三人，「你們當中，有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一隻這樣大的龜，壽命的長短？」3qg#y}1m.|
S%`o:Z4q:{/A
　　三人被她此刻的氣勢鎮住，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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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S6o)@:l5Zq%S 　　「所以說，這一點也不可怕。」薛白輕輕拍手，微笑，「況且，它現在已經死了，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 VKM0P~Ix
/Vf_!Yb0P
　　「更何況，我們現在返回，也不太現實吧。走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薛白走到俞翡身旁，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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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嚥了口口水，終於明白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白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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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Q7ugi@E 　　其實，她真的很想現在轉身就走。但其餘四人明顯沒有走的意思，要她一個人穿過那黑暗的甬道，不是不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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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可奈何之中，俞翡鋪好睡袋，賭氣鑽了進去，閉上雙眼，並在心裡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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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q~ T-} 　　到了明天，無論薛白如何舌燦蓮花，她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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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雖然做出要睡的模樣，但此刻時間還早，她心裡又裝著事情，怎能立即睡著？就這樣假寐了一陣子，鼻端傳來奶油的香氣。`S My`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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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李啟明的臉。H"a9tI2r r b

5I]9k9u)k 　　「不管怎麼說，也要吃點東西再睡，不然會沒有體力的。」李啟明遞給她一大塊奶油麵包、一瓶礦泉水。
#v N-G7qZ#@
U'WZ4|'T|t|:y 　　俞翡吃了一驚之後，臉頓時紅了。她向李啟明道了謝，坐起身，接過那塊麵包，小口仔細的吞嚥。
*D bu]{ C
&dl9d}+AI["EJj 　　她剛才賭氣般的舉動，多少有些幼稚衝動。李啟明年齡比她小，眼下卻還要安慰照顧她，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q*O)l"Y|&~ p%x
mO,RD B%yYU
　　心裡同時有些隱隱作痛。自從方艾身亡，有四年的時間，她沒有得到過異性這樣的照料關心。.]z[Pw8`.q
'~#\!x$mx6\&wq+O
　　俞翡很清楚，她對方艾的感情不是愛情，但這四年來她常常想到他。遇到困難的時候，午夜驚夢的時候，孤獨寂寞的時候，甚至喝水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她都會想到方艾，既懷念又痛苦。1@CUz\q

$u:jB#W&g"u 　　方艾對她而言，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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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來，她對方艾那種依賴，或許是比愛情更加深刻的羈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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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Tcx!THY%mr@ 　　「對了，反正沒什麼事，昨天的睡前故事，現在我們繼續吧。」李啟明在俞翡身旁坐下，覺得五人間氣氛實在有些尷尬，於是笑著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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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薛白贊同，順手扯了扯身邊的王宕，「今天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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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期待王宕的故事，已經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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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d4P0xjM2? 　　「……好吧。」向來好說話的王宕端正了坐姿，清咳幾聲整理思路，「反正，這件事在我心裡憋的也挺難受，就講給大家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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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還記不記得，一年前S大學發生的詭異案件，最後被警方封鎖消息的那個？」王宕的目光掃過其餘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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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8o ^ k8m7z^7Z 　　「記得記得，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李啟明接話，「當時聽小道消息，說整個學校的師生都死絕了，而且死因超出常識之外。」2z4s9{1_)xS sg0e2B
V D:rp m
　　「沒有死絕。」王宕苦笑了一下，「實際上，我就是S大學唯一的倖存者……一年前，我是S大學的助教。」

r3431323 2010-8-15 10:50

魂潰（三）8pP m0U6nrW&A
3KK/U k0N[
　　三、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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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師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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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f8[ ^/z8en 　　「王老師早！」!@{(c~1o E ?%~_

!t!EFC3Jdz V 　　S大學，王宕挾著教案匆匆朝辦公室走去，一路上耳畔不時傳來學生們歡快的問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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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qF C6l G&_&R,} 　　然而這些快樂的問候聲，完全不能讓他此刻的心情感到歡愉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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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VV"H} Gs"~b 　　推開辦公室的門，只見他的同事，辛銘芳和鄔千里，兩個人正挨在一起吃早餐。
#?&YT:M.q+`X SUW f U6wi
　　辛銘芳今年二十五歲，算不上很漂亮，但是她皮膚白，人又瘦，打扮裝容得體，就顯得非常出挑有氣質。
7c2J4a0Ry 2N l/T Sp$MsN
　　鄔千里和辛銘芳同年，瘦高的個子，乾淨儒雅，戴一副金絲眼鏡，和辛銘芳坐在一處，兩人十分相襯。
E+lU}c7SL 9Lm?&J u
　　王宕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不聲不響坐下，用眼角餘光注視著兩人，心裡有些苦澀的想，這兩個人本來也是應該相襯。'Hu;n2x!G:W _

0zlv+^6m hV 　　畢竟再過一周，這兩人就要結婚了。.G6y$o7I m ]~:M
$knJ)|(j0c
　　一年前的夏天，他和辛銘芳、鄔千里分別畢業自三所院校，來到這所大學當助教。那個時候，他和鄔千里同時展開對辛銘芳的追求。'`Fuv!p{4@
;U[1y0~d'[
　　結果自然毫無懸念，鄔千里和辛銘芳成了一對。畢竟論到外型，鄔千里不知甩了矮胖的王宕幾條街。
} vCEP JlYF Q$n*W/aH"~C_YV([
　　儘管勝負早定，但王宕此時此刻，看到辛銘芳笑著擦掉鄔千里嘴角的蛋糕渣時，心裡還是覺得刺痛難耐。
C?V Oa H@WOu
| O+pr m7a0DiF,d 　　其實王宕因為外型的關係，一直都比較自卑，二十五年的生命中，辛銘芳是他追求的第一個女孩子。他是真的很喜歡辛銘芳，到現在也還都很喜歡。'TA7t;Va7l

$Y$}&D \tQ'x,b }1f5T 　　「啊，王老師，你什麼時候進來的？」2pEiBeb/nO

djK o I&_6wu 　　王宕坐了好一會兒，沈浸在甜蜜中的兩人才發現他的存在，不情不願的分開坐了。辛銘芳有些害羞的低了頭，鄔千里則有些尷尬的和王宕打招呼。)U CK%L(bRZ E0H D?9s

X#y7}fI s 　　「剛進來沒多久。」王宕乾笑一聲，不想和他們多話，拿出自帶的餐盒，在面前打開。
W3upjf ~&o"[0t[!KsQ+xSvR
　　裡面是他自製的涼面，紅的甜椒，青的黃瓜香菜，白的豆芽，配上棕色的醬汁，色香味俱全。
)ETra Y[:w f5C$A)d)TO
　　他喜歡吃，亦懂得做，這是他始終瘦不下來的原因。
9~.y;?JDpU
U;P~$Hb6{4C$v3W 　　王宕用筷子挑起幾根涼面，放進嘴裡咀嚼，心中無比悲涼。
-@Kgo3}NzJl
-awuo~A#k 　　真的很好吃。可惜女人都在看到他外表時就敬而遠之，至今沒女人懂得欣賞他的內在和優點。
#^E+Lj%} E^F;f$ZA?+QDP"^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健壯英俊的男孩子從外面跑進來，高高興興的朝王宕喊，「王老師早！」z:s(zycC

"e+{v{ {F"Y 　　「喲，冼河，又來找王老師了？」鄔千里和男孩子打招呼。u,~7tG'kU Z:V]I

7dd#^@(Vxs-q:R,j\o 　　「是啊。」冼河笑的一臉陽光燦爛，在王宕對面坐下，逕直拿過王宕手中的筷子，夾起餐盒裡的涼面就吃。0dc[+`;KK

nm8M'we.]'x&x 　　三五口吞完涼面之後，冼河又端起餐盒，把裡面的醬汁喝的乾乾淨淨，然後滿足的歎息，「好吃。」
0HH9R c_v/|B )Lo@r$d6sb
　　冼河伸出紅舌，舔去唇畔醬汁。王宕看著這樣的冼河，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怔怔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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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放學後我等你。」冼河見狀微笑，瞇起眼睛長長看了王宕一眼，起身離去。-{_5Dh"|5j[[
'm6fK]tch|'n5S
　　王宕實在是討厭他臉上的笑容，卻又無可奈何，在位置上枯坐了一陣子，拿起餐盒筷子、軟布洗潔精，走到洗手池處沖洗，心裡陣陣慌亂。a1IS'v.`k x9i
O ` _r0\+ZMU2m
　　冼河是他選修課的學生，快畢業了，比他也小不了兩歲，成績中等，體育很強，在女生當中似乎頗受歡迎，但從前他並未多加留意。AZ p qN~!PBE

M;Ux.R U b S{t 　　直到兩周前，冼河在無人的走廊強吻了他，並拍下照片要挾，他才明白了這個學生的可怕。Pr+e K:u u
BZ-zv6nW
　　之後冼河對他，時時處處糾纏，他想躲想逃想避開，卻沒處訴說，怎麼也甩不掉。旁人看起來，還以為冼河對他很是依賴信任，他們師生感情很好。
Vs1Q7fA 7e5U%T*] S p$tW
　　不是沒有聽說過，同性戀這種事，但他不是同性戀。而且他是個既銼又矮的胖子，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會看上他吧。'hL? n/W
+` z:Q#QFf
　　他確信，冼河是在惡意的整他。
j~}6VhP'Q9{,D
|W4ny2gRv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呢？他雖然長的不好看，但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平時教學也很用心，辛銘芳不選他就算了，為什麼就連他的學生，也要這樣欺侮他呢？_3Mf;c.li%f qa6y

aQTZ2A 　　如果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能夠消失掉就好了……王宕這樣想著，指間忽然傳來一聲脆響。
%ev!D&q#Z&EU t lh p}
　　不銹鋼的餐盒，竟生生從中間斷成了兩截。/jMs(U}0]cFd`6d
gXFo%t x
　　王宕錯愕了片刻之後，只覺得自己今天倒霉到了極點，順手將剛洗淨的餐盒丟進垃圾桶，長歎一聲離開。y;z9l~?;k)M

0rGZJ1J? 　　
t,y:@gt ?p {'v4R0P5i%A
　　********************
&}7a9?_G,Y wF:]$]!q
　　 Q s2]@5L0y+{\/Y?/F["x

Q7Z$i{.F^ 　　當王宕手拿教案，走進教室時，原本三五成群聊天的學生們漸漸安靜下來。8M,K"HY L:e*v&b
q\%Z^Cek8d^9} a%XK
　　「同學們，今天我們講的是文化遺產第五章，請大家打開課本。」王宕知道冼河就坐在第一排，並不往下方看，直接拿起粉筆，開始板書。m5e&b#HB&e*D
z%\ J)^ rh BE
　　教室裡基本還算安靜，但後排還是有幾個學生正在小聲聊天。王宕背對著他們，仍舊聽的清清楚楚。
/X o/bBi6~ E`s,VL
ss sgCtd 　　他的課常常有學生這樣做，他也習以為常，並不在意，反正他的課並不重要，有學生感興趣肯來聽，他已經很滿意。
rrcQy.t8P !W#B"uM ^O
　　他的板書寫到一半，背後的聲音忽然消失。sq(|{9I|X
*O G7v1{.]8[3]bw
　　王宕手中的粉筆停在了半空中。i(j M1Ps&X{}pI

5}4n k})w3__K 　　他已經習慣了背後學生的聊天聲，聲音驟然消失，反而令他感到詭異。不……不止是聊天的聲音消失了，就連學生翻書本、記筆記，那些微小的沙沙聲，也霎時消失了。
l"m9Ht5X
'{*l ow%u aG i 　　他的背後，是一片死寂。y%[#v*V{k

p2Br-B}x 　　王宕猶豫著轉身，望向學生們所在的地方。
3fb)w"K)M6r7r'? &~!R\/X+p`:] I Y
　　早晨的陽光透過寬大玻璃窗，將整個教室映照的一片燦爛。在他的眼前，所有的課桌椅都是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nCH(a8s
gfm;~-`J$~m
　　「這是……怎麼回事？」王宕喃喃道，冷汗沿著額頭滑落，緊接著想起或許是學生們的玩笑惡作劇。
@MzB&w*Mv-x_V h.l5lR5nC|o3u!Yh
　　對了，也不是不可能……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這樣做真的太過份了。
'U-@'t(^ F;j P6{Vz
B)U}b2r s\M` 　　王宕感覺到隱隱的怒氣自胸口處升騰，放下手中的粉筆，朝教室外走去。nH_ P `Y cY\V

twJ;m.x)cQ 　　當他來到長長的走廊上，同樣聽不到任何聲音。
y~$X7YJ1v
$k(W[ X"nGA'~ 　　隔壁的班應該在授課，然而裡面既沒有學生，也沒有老師，只有成排的課桌上，還放著翻開的課本和筆記。0p1QY,h;K;_+oAx%}'hF0Np
$L7YIb+qU$My0`
　　平常這個時候，操場上應該有體育系的學生正在鍛煉。然而現在，什麼也沒有，只有微風不時掠過樹梢。
Qn0RTu&xB%m9o` *LX6l\|m F7v
　　看到這些，王宕的怒氣終於消散，轉而化作恐懼不安。
7K8N,XB [ 2YX0`z9]7z)q^c/b/r
　　不，一切事物都脫離了常識和預料，他不能再待在這可怕的地方，他要離開！立刻離開！
o4P)g j6NI)}} 1fu v fuMOh;^
　　王宕這麼想著，邁動顫抖的雙腿，下了教學樓，朝校門快步跑去。他的一生之中，從沒有跑的這樣快。k+a+LG'LH
sc!P'f+\Yw8q
　　他氣喘吁吁來到校門口時，又終於停下腳步，繼而感到絕望。(B}"['db;ebH%i
1`dP*mgoi&C zB? V
　　校園之內一片陽光明媚，而校園外不見了道路，只有濃稠至化不開、不停扭曲變化的黑霧。5c;OqWu"Ea&~1d

:t3tV}]R |8s3@ 　　王宕面對著那片似乎無邊無際的黑霧，無法思考，亦沒有勇氣再往前邁半步。
jx,Q3LA;F_ .t*JQ)EB!w"n8L,T$V[
　　儘管他的背後，是無人的校園，是一片祥和的死寂。[4wZ(I.@

U%v D'h?4j F 　　就在王宕進退兩難的時候，他聲後忽然傳來一陣人聲。'MEciM8`
/Q2F3b6?Rn1bA
　　王宕不由激動轉身──O3D.jtqDp VF

#?nMf`}:R)i*s;~ 　　屬於校園的正常聲音，終於又回來了。
GOqql |
!fn6Z }6q 　　王宕看到幾名體育系的學生站在操場上，神情激動的互相交談。他只覺得這些學生看上去是從未有過的親切可愛，連忙大步走向他們，「同學，你們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b,Hr*TN8D_!e0N2G;w:N:_
N%]/Vd"X.k:o
　　「老師！」穿紅色T恤的男生伸出手，激動的抓住王宕手臂，有些語無倫次，「剛才我正在操場上和大家一起跑步，忽然間他們都不見了。我去校門口那裡，只看到一團黑霧，我沒辦法，只有返回操場……然後現在，大家又都出現了！」/MO ey3[Yh,a~"kG |
U;eKIwb^2s
　　「我也是這樣！」6~;RFF;bi

0M Q/k_s!f*l6G 　　「老師，我也是！」V.m9k}/eo{

8pP%C S:lR`#j p 　　幾名學生爭先恐後的向王宕說明，臉上滿是驚恐和激動。
c:x*vMM6S3L 5?6r ?(_nSZ
　　「大家不要著急。」王宕驚魂稍定，為人師的責任感頓時戰勝一切，「我的經歷，和你們也差不多……這樣，我們先回教學樓，看看其他同學怎麼樣了。」.j9]_l S s6rk
O [N*W0s0HV(M
　　學生們連連點頭，跟在王宕身後。
d'?7^3s7B8s bD0QE_c3`
　　……+]Zj:Ob O{'L

^ M['n+a:h!f? 　　剛踏入教學樓，就聽見陣陣喧嘩吵鬧，還夾雜著女生的哭聲。 i(v7}}M^@}
/ZDpQ_;\*c\
　　王宕擔心自己所帶的學生，於是首先衝進了他之前授課的教室。4w@+}2|$k!Pd'fg
EO)d~"QU
　　憑空消失的學生們，此刻又憑空出現。他們在教室中圍成一個圈，每個人的雙眼都望向同一處，滿臉驚怖錯愕、不可置信。BwI!VL4p_pn:G?(n

$\yX+{5p'R+Ti(O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王宕急匆匆上前，撥開人群。V,MC]%IPNk-t*l0E
~4b$oh0Y?3I
　　人群中間，是冼河。或者說，是冼河的屍體。;o4v8wS ^]+dK

0abY^jM}J@Z7?v 　　冼河的死狀很詭異，他的脖頸嵌在課桌桌面，像是戴上了古裝影視劇中的木枷，雙眼凸出大睜，臉色發青，嘴唇烏紫。|6V:x:|j7aA@K [ r
-AN!t;p7i5e7]
　　王宕壯著膽子上前，仔細察看。1O,Bh~+VRA:v

4e%Q3w&~7pPD 　　冼河的身體已經冷了，而他的脖頸和桌面之間，找不到一絲縫隙，如同是天然生成。
` itSBM DR5c1j oK'A
　　正在王宕面對這樣詭異的狀況，不知該如何下手時，教生物的鄔千里從相鄰教室趕來，走到王宕身旁，「王老師，事情我都知道了，讓我看看。」@s r/v4\3yr6d"q

%\3|+m&Q.] 　　鄔千里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湊到屍體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朝身旁的一個男學生吩咐道：「幫我把辦公室放著的工具箱拿過來，快點。」
KC,[7D-ON/C'U 0o)k5t4M~.?
　　學生雖然害怕，還是很快抱來了工具箱。
'v|dXB&e2Hsq 7_6x/~8B t5Fm
　　鄔千里打開工具箱，從裡面拿出短鋸，開始鋸套著冼河脖頸的課桌。^Q4_ `mn*aO

"ik+].C#b|}s p,K6k 　　桌面很快被鋸開，王宕看著鄔千里還要繼續往洗河脖頸處鋸，忍不住出聲阻止，「等等，鄔老師……這樣做，不太好吧。」A5|9R}7g1l5Md!J
I8IF)u*U3w+CnX
　　他雖然不喜歡冼河，但冼河好歹算是他的學生，就這樣被鋸開身體，多少心中不忍。
:T.{*pn8w0k.Z/D V
\Kg:O,H7Q+C 　　「王老師，我知道你和冼河的感情很好，但現在是非常時刻。」鄔千里抬頭，看了王宕一眼，「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我必須弄清楚他的死因。」1s9e u*HI;D|jS
V2ru:h4?wAJ*z9x0y
　　王宕無奈，再不說話。Z$x3\n3\

V{]D+VD 　　洗河的脖頸被鋸開了。因為已經死亡，鋸開後並沒有流太多血，內部的狀況也能夠看得很清楚。qzpBAZi
`Rq%h Q!B
　　可以說，他的死在常識之外。
U6OF,gZ5p SnuVo
　　他的脖頸和桌面並不是相嵌或刺入，而是融合了。沒錯，只能用融合這個詞來形容。
+a3iR%w!s5~ T7`
|ik"s-zH0\3v"c 　　他的皮膚表面沒有任何傷口，肌肉和神經血管包裹著木製的桌面，就如同它們本來就是一體。
9[,Pu3p,pRd.NCM mc:vI(`!~.`
　　而他的死，是因為桌面截斷了正常的大腦供血血管。
9SX2Ba/?7P G(a
L/r*w3C-M ~j,Uo ck 　　鄔千里盡量冷靜的分析完之後，眸中是掩飾不住的慌亂緊張。
&`G0Uo6Q%_L6~
ad7B!C7y J4T 　　畢竟，平常再怎麼冷靜自持的人，在面對毫無頭緒的詭異狀況時，也免不了慌張。#@Uu)S UC-B%~ v0Ji
t xE:]e
　　「為什麼……老師，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旁邊有學生捂著臉哭出來，「我們該怎麼辦？」;^5F y F8BF1sv~*D

'X {R{!U W9_@ 　　面對這個問題，鄔千里和王宕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沈默不語。但他們知道，如果放任學生這種情緒發展下去，不知道學校會變成什麼狀態，於是鄔千里很快開口道：「大家不要著急……這只是個意外。你們要相信老師，老師會想辦法，讓你們大家安全的。」H I_!uyM
6_Gy/VO)?}iJ
　　pY9o#V"{

9Kks#E$Q;wHoK4e;B4s 　　********************
}#zlNrN j%U/? tG F0C r
　　
t1] C"LV0zE7?({
+i+O~9y'_A%e'x2U8D1u 　　半小時後，經過老師們的組織調動，所有的學生都集中在體育館。-d(st@0?:g

*sZqG[|F5O 　　「老師，我覺得……我、我們是不是分散開來比較好？」有學生蜷縮在牆角，顫抖著向王宕建議，「如果真有什麼東西想整死我們，分散開來……也比較不容易一下子死光，對吧？」E ^ | yVGO.v7f6xH+X

{ F7jw@ {j 　　「呀！你不要說了！」旁邊的女生聽完這番話，摀住耳朵，不顧形像的尖叫哭泣，「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7m\ er.r6k u t
*Y3GeToMH 　　「大家安靜！安靜！」王宕滿頭熱汗的維持秩序，然而除了「安靜」這兩個字，他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7R?#gjD\
l }'i l(R
　　他話音剛落，他身旁的整個世界，就真的安靜了。@#Gp2F$X-m
;^p?J#Jp S5xR
　　顫抖的男生，哭泣尖叫的女生，維持秩序的老師們……統統不見了。
IL0f8jVT9L;m,h
(F\5c5k{ I7x5S 　　偌大的體育館內，只有王宕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原地。 g0pKL3Z4h3a A.X
9|1x5P.ySGQe\z5H M
　　王宕滿頭的熱汗，頓時化作冷汗淋漓。 |n*mS4b
%L2lv-~e k sn k
　　儘管就在前一秒，他還在維持秩序，試圖安撫情緒激動的學生。但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之前被安撫的，其實一直是他自己。
"y Z{9\ }` )vO }b!V;Mv \)_{F9x
　　正是由於那些學生，令他感到被需要，從而令他忘記了自身的恐懼不安。而現在，他失去了安撫的對像，內心的恐懼便開始不可遏止的翻騰洶湧。
y:f!G r.P D:qiJR1F&yQ6J(h Wg7A
　　他的學生們，此時此刻是不是和他一樣，被關在沒有人的空間裡，或恐懼或瘋狂？
p'v/X4PO'g"]
(mNQW;GU6e!S&Z5V 　　這一次，是不是一切都不能再度恢復原狀？他們，是不是會在這裡獨自徘徊到死亡？Y8H @6nV.~I*j0g
R\-_ W?g0|2d
　　王宕這樣想著，望著體育館內的鞍馬、雙槓、吊環，空蕩蕩的地面，慘白的天花板。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他面前瘋狂的旋轉、失控。 k;jD,A7jz%p9V

.X&n;a7W`wn'h G 　　精神的極度緊張，令王宕幾乎嘔吐出來。他再也無法遏止心中的恐懼，衝出了體育館的大門。
,Y,P kp,Y8U'C*A
Q y&A(R*G3}x 　　大門之外，太陽依舊明晃晃的照耀四方，操場上有幾片紙屑，被風不時捲起又放下。 [a(EY"tO!x
5zP!J+z\z0wXf G/I
　　王宕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不會瘋。他抱住頭，蹲在了地上，像一隻駝鳥，把頭埋進臂彎，不看不想。
$e7bc:o*}!j0p
Q"LP6skG&q,~ 　　就這樣，他覺得他在原地蹲了幾乎有一個世紀之久，耳畔終於再度傳來隱約人聲。
3\Q0F9jT:y'R1a-~G2W z`:zW`b1P
　　王宕既驚又喜的抬頭，卻看到了地獄般的景像。%s"j*FSe7F

/N| PS&w3Z+U;x 　　他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學生。5`4u+` i6k[!y

1w EJ hD7W} 　　學生們兩三成群，摟作一團，大片大片的橫臥在操場上，一動不動。也有學生抱著樹、抱著操場旁的石椅，肢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同樣一動不動。
yB6K/k&y:F!A
'q*T/g$Ww 　　當然，這些完全不動的人當中，還夾雜著好幾名他熟識的老師。du4Hp-|5zG

U KH7B2ML5uY_ 　　「王、王老師。」L_Hh4pEW.[

2S0~+ZD'a 　　身後有人喚他，他驚惶的扭頭，只見辛銘芳挽著鄔千里，站在他身後，兩人的臉色皆是一片慘白。
}8e k2zG4Gc'w D Q^V%Cn)~np _d%`
　　「只剩下……我們了嗎？」王宕看見他們兩個，神魂稍定，嚥了口唾沫，艱澀的問。
"cZ |Qo Bq
o8wp\]a 　　「不，體育館裡還有十五個學生活著。」鄔千里顫著聲音回答，「我怕他們出意外，所以和銘芳先來外面看看情況。」.v/Zs3Q%ZA F
2p2i'nz#PCb P
　　「只有……十五個？」王宕感到眼角有潮濕的液體湧出。s#x5\)OZc
t+T5M? i+U9A8@
　　「你別慌，我們先看看操場上那些學生們怎麼樣了。」鄔千里看了一眼辛銘芳，「銘芳，你回體育館，看著那幾個學生，他們情緒很不穩定。」yp^7V]-yB4y
Mk'q?m&\)d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辛銘芳凝視鄔千里，眼神脆弱，神情堅定。kc1Zm0_{WH
^L3@\6f(S(e
　　「你回去。」鄔千里勸道，「畢竟，我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
i3A+u,cxk%L
[ZD2G GC[ 　　「就是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我才要和你在一起。」辛銘芳幾乎是嗚咽著，淚眼朦朧，「我不想再一個轉身，就看不見任何人，看不見你。至少在什麼都消失之前，至少在那一刻之前……讓我握住你的手。」:?'B iH"L3\i
QNX0I CzI_${M
　　鄔千里看著這樣的辛銘芳，心中亦隱隱作痛，他思索片刻，朝辛銘芳伸出右手，「好吧……無論怎樣，我們會在一起。」
sc@ Q&~pU4[
3a_o3B5ID 　　辛銘芳臉上浮現出一個極美極燦爛的笑容。他和她的手，在王宕的面前，緊緊相握。f kcJ3]G

:qT6g}o@ 　　王宕怔怔的看著這幕，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只知道感覺很難受。R B2J!fRU
6uh"\ z v$Y+J;hbd
　　就算知道這兩人彼此相愛，身為失敗者的他，仍舊沒辦法笑著祝福。Z#o"Zx;|L Sf

f#WD#q;|W-O~Me 　　「王老師，讓你見笑了。」鄔千里拉著辛銘芳的手，朝操場走去，「我們現在去看看那些學生的狀況。」
3J{(Jx1CpS7["OBj4vP
$u&p9^:J8Ql:|.h 　　王宕默默點頭，心中越發一片灰暗，跟在那兩人身後。!qlR@z3jVo
h%V F0L&q(j;E
　　……d+`*P Q;[:wU R
.S gk'y4p8{
　　三人來到操場，翻開第一具學生的屍體。
E.@~m"@'{ X3Og[+A(Q^-N#N
　　與其說是第一具，其實是兩具。一個學生和另一個學生交疊著，怎麼也分不開。
.pVy?zL(a'X g
/ue)B:c'B vT} R 　　就像冼河的脖頸和課桌桌面，他們的身體互相交疊融合了。就連校服都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lV&B Ww n

)ApXdJ;ApR 　　鄔千里鋸開他們的身體，發現致命的部位，是軀幹的融合。一個人的心臟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胃部，兩個人的大腸和小腸，全部都糾結在一處，像團亂麻。(YK8~+t8q:R8_6j-n`h

E(y}N Xn4w 　　操場上其餘的學生，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有三個人抱成一團融合的，最多是五人，四肢交疊纏繞，扭曲成不可思議的形狀，像是某種詭異的抽像畫。
x1fW2U R/s7Q(N(X vU9k o3_4c?
　　還有和物體相互融合的，自然更加難逃一死。
1V-`u2J^0{F8V(eU Oizr,g%q*gW-p
　　王宕三人沈默著，翻過一具又一具屍體，尋找倖存者。8l]$i1q,d/yA
Ay!s(aI4A5w}
　　王宕他們第一次發現，當人面對極致的恐怖，第一反應是害怕，而第二反應，即自我保護的反應，就是麻木。\]O"gV%wy
D!{5F0hH3gO
　　他們機械的面對這一切，機械的翻動著屍體，內心一片麻木。
*}hj3x~ ,A(v4C[.G(ZZ
　　「老師……老師，救救我……」m6B;e$i kY6O)[ P|

A/QcT2w#K 　　來到操場中間時，王宕聽到微弱的聲音，從幾具相疊的屍體下發出。
2E6z6b(u9y8Ho El7N0a pG
　　「鄔老師！辛老師！」王宕渾身顫了一顫，繼而發出不知是驚恐還是喜悅的喊叫聲，「有、有人活著！還有人活著！」\VVI"e2~r{

6t)nsZ@{ 　　王宕喊完之後，來不及多想，俯身伸手就去掀那幾具相疊的屍體，想救出底下的人。)D6[r&ue+Fr9S

cUr Q8z 　　然而等鄔千里和辛銘芳來到他身邊，掀開相疊的屍體時，三人都驚呆了。3B\.?D.`9j\`-[
-O-F MnRtT+H2Q
　　那是個五人交纏的屍團，四人已經死了，剩下一人還活著。
*?{)y#u"G_z (a1FM(V|
　　但那活著的人，是個怎樣可怖可怕的人！
:Y }"|8N]c/zk#JQ;_
H7N| d F 　　那原本應該是個秀氣的女生，蓄著披肩發，皮膚潔白，眼眸烏亮。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半邊臉和頭顱都和一個男生的頭顱融合了，只剩半片櫻唇一張一合，勉強用微弱的聲音求救。 ?hV_e!x Y/S+R
2C Rxv$cG U\G]
　　她的右手沒入身旁男生心臟的位置，導致男生已經死亡。而另一個女生的腿，斜著穿透了她的腹部，傷雖重，卻並不會立即致命。(f;H5B{SP

"B hkew?Z @ r 　　「發生了什麼事？告訴老師，在你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辛銘芳強壓住不適感，蹲下身，伸出手，擦去女生眼角流下的晶瑩淚水，柔聲問她。
0v1m3R }Y\)fk_a:~ }3^PnOC#Sz
　　「我一個人……很害怕……」女生嗚咽著，淚水不停自眼角滾落，眸中的光芒越來越黯淡，「周圍再也沒有人了，我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人……所以我跑了，我想，也許跑出校門，一切就能夠結束、就能夠正常了……但是，那片黑霧、那片黑霧，讓我變成了現在這樣……」
;S*T XD1Y2oe#q4u
!DAw'z{xwT-R3w 　　「老師、老師！」下一秒，女生驀然眼眸大睜，左手抓住了辛銘芳的裙擺，「千萬、千萬不要出校門……那裡有死神……」PI QhZ c+M
#zF{?Mz
　　說完，女生的身體一陣痙攣，就這樣睜著眼睛斷了氣。她的五指仍舊緊緊抓住辛銘芳的裙擺，仿若已經與其融合為一體。NU z i1v

Y6Lf{3c s@ 　　從旁看著這幕，王宕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
_8eBZVKJf y4y$L ,h?@Yk$S
　　鄔千里相對冷靜，他用力撕掉辛銘芳被抓住的裙擺，握著她的手站起身，「現在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學生之所以遭到不測，是因為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擅自走出校園……我們要趕快提醒在體育館的學生。」
%h*@ kf_1}+};rF \@ H9Yf$X$Y!?n"m
　　王宕心亂如麻，覺得鄔千里的判斷很對，來不及想什麼，就要隨著他們往體育館走。
(k"g `/L2d }
4D1b*cIU0i 　　在他邁步的瞬間，他有了某種奇異的失重感。隨之，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6F7K,Mb_1eU1L
r.}auaN2h2WX 　　無論是操場上層層疊疊的屍體，還是前方的鄔千里和辛銘芳。1VR}z l.g5uoK
gP J8C?z%}
　　今天的第三次，整個學校只有他一個人。G IFo ek&w'vO
|2F8Z9U%s-C}Dg
　　前兩次，他都是在極度的驚惶恐慌中，或錯愕發呆，或縮頭逃避。這一次，他多少鎮定了一些，繼續邁步，朝體育館走去。l |j!RHQ]
;cAz2P'y7q,V j
　　目前而言，那裡算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吧。那裡有十五個活著的學生，鄔千里和辛銘芳也正往那裡去。
S Y/gSw}
S aV,`v x"F5^} 　　「你好。」
*IC&x8oM` \.u^U(z5m$Hqs}#g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衣，牛仔褲的短髮女孩子，滿臉笑容的迎面向他走來。女孩子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模樣，淺麥色的皮膚，短髮，唇角上翹，不笑時也像笑的模樣。
-^/~,E6@Z'PNy %tuH4G*L[8[O!w(\/V
　　王宕看到這女孩子，只覺得在陽光下全身發寒，汗毛根根豎起。[ Y/vdulu-Wh
_nWb9T0w:C zg m
　　這樣裝束打扮、年齡的女孩子，在S大學新生中並不少見。按說她的模樣，算不得突兀。
i!DR3q(fS-Zf4o1h iQr(wT} E
　　突兀的是，在四周空無一人的情況下，前一秒他還沒看見她，這一秒她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d H,G9h &^a!S.y!f1H
　　她是誰？是剛才死去女學生口中的……死神嗎？9W1S)dR(b1`He4xe

i.\tDE,bg1O:r 　　王宕還在胡思亂想，女孩子已經來到他的對面，站定了，偏頭看他，目光神情俏皮活潑，「王老師，我可不是你想像中的死神哦。」
1cq'G;V2q b a
;t1L,b2y.L 　　「那你、你是誰？」王宕被她說中心事，嚇了一跳，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
%n1?"Z5Bih XG1wMH(\(U
　　「我是安齊眉。」女孩子朝他伸出手，笑容大方爽朗，「王宕王老師，很高興認識你。」
oB2f%]Y\1z7He!B cM "x*^lhu
　　王宕遲疑猶豫片刻之後，握了握安齊眉伸出的手。HH`}(kyh

1])y,TmncnMm3f2C 　　儘管這女孩子不知來歷，讓人心生警惕，但他已經怕了那無邊無際的空寂安靜。U#Pr Y.J&i#B
_ p,W;d7p(j*t \n&P7p
　　只要有一個人能夠在身邊，無論是誰，都好。&@4N|8] B2OD*r(v(CL
l0q.I-`2v-H}
　　「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王宕看著安齊眉，嚥了口唾沫，「你是什麼人？這裡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GR-^.El/{6j\

E7meW.a*F(y 　　「王老師，你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安齊眉微微皺眉，露出可愛的為難神色，「你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呢？」raG@ q(ReP

b-L#AF;vGG+O!rd#V;gw 　　王宕被她反問弄的愣住，還沒想好如何回應，就聽安齊眉噗哧一笑，微微彎了纖細的腰身，「算了，就一個一個回答你吧。」aV;Q-u1V H O

H)t%wo+E7^"I 　　「首先，我來這裡的目的，是想和你談一筆生意。至於我是什麼人……怎麼講，有點說來話長。」安齊眉眼珠轉了轉，「總之，我是來幫助你的人。至於第三個問題嘛……」 jw)_ cNji9b

B\+u8?z"~^\ 　　安齊眉說到這裡，就打住了，只是望著王宕微笑。
{Q,z(Xr.n f.h ~I-oq%S)B/Y-i2eS
　　「那麼……這裡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宕迫不及待往下追問。8y@C*_g
6c4q:N3{.\'T
　　「我說過，我是來和你談生意的。所以這個問題，是要付費的哦。」安齊眉伸出手指，在王宕面前晃晃，「只要你答應，將你死後的靈魂交給我，我就告訴你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並且告訴你怎麼擺脫眼下的困境。」#SB;{cwvb
RX,O0V&ZT;G%Y
　　王宕並沒有遲疑太久，就點了頭，「好，我同意。」
nPdm$n1@h[J2S0[ u:}2pUz3F9fM w
　　他之所以這麼快同意，一來他並不相信鬼神，亦不信靈魂不滅，什麼死後的靈魂怎樣怎樣，對他來說是過於虛無縹緲的東西。
X6D'P8] Ec
pU6tS&C^3V 　　二來，目前的境況已經把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只要能幫他擺脫困境，任何聽起來不靠譜的要求和承諾，他都願意答應。
i]J(t'T~ H Mf.oeu `3l,I5}
　　「既然如此，契約成立。」安齊眉笑著，「那麼我就告訴你真相吧……王宕老師，其實這裡發生的一切，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哦。」
[7n] I4{
C~y,Kt?A:M 　　「什、什麼？！」王宕聽到這樣的答案，完全不能接受，情緒亦變的激動，「你這樣說，我不能相信！」
]4Z(r$z ^Lb'w4\ Ocs+P _}9t
　　「是的、是的。」安齊眉點頭，「既然收下了代價，基於職業道德，當然是要向你解釋的清楚明白。王老師，你跟我來。」
/ny jdR
1ULC?C Yq7_(s 　　說完，安齊眉轉身，朝學校大門走去。
c.N R7YX0G8OF3c l'^?8`(q1{
　　王宕急於知道真相，緊隨其後。PKPqV b p D*D
;Y$X HV*V\4A
　　來到學校大門口，兩人並肩而立，門外有濃黑的霧氣翻騰不休，距離他們不過半米的距離。
2`X8pt5f)jP|;I+@
-[,Db\8xF 　　王宕這樣近的看那團黑霧，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4_![_6`

~z2Z!|n9S,C 　　「王老師，你試著穿過那團黑霧。」安齊眉在王宕耳畔開口。@Rue'aIL W
Ul!TvyB
　　「那、那樣會死。」王宕害怕的退後半步。
P+O xq L2__ Evu#~x g)nci,a`h
　　「不會。」安齊眉輕笑，輕快動聽的笑聲在王宕耳中，卻很是詭異，「就算是完全失控，也沒有背後靈，會傷害殺死自己的主人……更何況，目前僅僅算是半失控的狀態。」&_ a_4U*K[3qH/^

p0G"QS$rt6^ 　　王宕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剛想張嘴詢問，安齊眉已經在他背後重重一推。:L+i*et6r U
*H)W4f*p%vt5N4~
　　他身不由己，衝向那團黑霧。+ND!N?(d ?n0{ Ay
bsG&I$m
　　王宕看著自己的身體沒入黑霧，眼前先是一片黑暗，繼而大放光明。kL w@Tm%nZ
v q J(Q*zU
　　他看著自己穿過了黑霧，好端端站在學校門前的道路上。
"y"f5GM#h Q2^
TUo%c)fut/l4\I 　　道路上車輛人群熙熙攘攘，街道兩旁各類商店食肆仍在營業，和平常的景象並無二致。vx"bf'J_`4pn m
&HF9d H._Sgw'U
　　王宕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慌，全身微微顫抖著。他再回頭看學校，只見學校從外表看仍很正常，有學生在操場上如常鍛煉，甚至還隱約傳來朗朗讀書聲。 o6b _7B1E/s

JH^FDu 　　大約沒有人能想到，王宕剛才還在裡面親歷一片恐怖死地。
9yy7J9mnd %YN {\1~*V-L
　　那麼，究竟剛才在裡面的經歷是幻覺，還是現在所看到的是幻覺？jT8O}!d ~!H[
_w;q"y$gi
　　一時之間，王宕困惑了。
x%eP9l$l)^o z c*n;q.j |)TE
　　「事實上，王老師，你現在所見，和之前所見，都不是幻覺。」安齊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旁，和他如同好友般並肩而立，笑著道，「只不過這兩個世界，時間和空間被割裂了……老實說，解釋這個問題有點複雜，我盡量簡單的講。」!].@Np1b
G"\JL.Lg6XY7E
　　王宕點頭，有些木然的聽。
b^/j^~Z o L4w
'_ uH9[.K'hH5F 　　「王老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背後靈。一般而言，背後靈的靈力大小，決定這個人所擁有的能力大小。」安齊眉很滿意王宕的反應，繼續往下道，「不過，也有例外。比如說，某人擁有藝術類的背後靈，卻偏偏從事計算類的工作，那麼他就算有再大的靈能，也往往被埋沒……而王老師，你的背後靈已經不是『被埋沒』那麼簡單，簡直可以說是『被封印』。你的背後靈，可以說是幾百年難遇的強大凶悍，它就是上古神獸饕餮。」 |(t:n^dAG,j1q)}x

K9gWq0QDJL 　　「饕餮？上古神獸？」王宕皺眉。
'l OkB3p @y"H
_9FtM#T}'C;mO4S 　　他知道，饕餮是上古傳說中貪得無厭的一種怪獸，四凶之一，貪婪貪食。+AG5Kel u%\L0[

,DO#fWgI$vf 　　最近流行的古代神話遊戲軟件，更是少不了這位仁兄的出場。JFi,h.LAfB
S){6H M9H2?-}
　　「龍九子之一，自然是當得起神獸兩個字。」安齊眉輕聲歎息，「大約是因為本性不討喜，加上力量過於強大容易失控，久而久之，就被人傳成了怪獸貪獸…… 我三百多年遊歷人間，除你之外，就只見過一個擁有饕餮的人，太平天國張獻忠。可以說，他發揮了饕餮身上的一切負面特質……而你則正好相反，除了對美食的偏愛之外，其餘的部份幾乎看不到。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饕餮本身的力量又過於強大，在你強烈負面情緒的驅使下，饕餮便進入了半失控狀態，以它自己的方式，滿足你的願望。」
og\!Ld:B
S:o A of)vk h.Ue 　　「你是說，這是我的願望？！」王宕聽完後，激烈反對，「不不不，我的願望並不是這樣！」
7q1]D&sR!o\,Do
/uhXt:p\%L]"ZR 　　是的，他討厭冼河，他嫉妒鄔千里和辛銘芳，他曾經希望他所在的世界，所接觸過的人，就這樣消失。但也是想想而已，這種想法誰都會有，不是嗎？
qR,t/`.t-wb *f$f6\i$PJ"\Dd
　　「好的，這個問題我們稍後再談，現在不要打斷我。」安齊眉揮手，「饕餮為了滿足你的願望，割裂了時空。你在學校裡面所經歷的一切，表面上看起來過了很長時間，但在現實世界中，不過短短一瞬，而且並未發生……那個充斥著黑霧的大門，在別人而言是死路，對你和另一人來說，卻是生門。」
w#H9q\9Vd
|R'C@n az0B 　　「另一人？另一人是誰？」王宕疑惑。
Y?JK~([+h ;C v g e;D't0U
　　「是辛銘芳老師。」安齊眉似笑非笑望著王宕，「只要你牽著她的手，就能一起走出來。」
^-h!iZ ~ |']/R '} E KS3tY0Z0RePa w
　　「那其他的人呢？學生們呢？鄔千里老師呢？」王宕焦急詢問。z&LJ8@-k"k2E
3x h4T6u P.I
　　「很遺憾，他們注定要死。」安齊眉攤開雙手。#\'Rmlv @
2|N8b(m/W9fze7nK4^
　　「為什麼呢？你不是說，饕餮是我的背後靈嗎？他應該聽我的吧？我想讓裡面的人安全出來，我想讓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以嗎？」王宕睜大眼睛，抓住了安齊眉的肩膀，用力搖晃，臉上的贅肉亦跟著搖晃。Ha |Nv ^2j)lUy
3nQN#c0qq9o
　　「這是不可能的。」安齊眉眼神悲憫的望向王宕，「第一，雖然是發生在割裂空間裡的事情，但既然事情發生，就再也不可能逆轉；第二，饕餮是獸，他只遵從主人的情緒本能，不能理解主人的道德責任，更何況，它現在已經處於半失控狀態，除非完成這一切，它是不可能收手的。」ne{1y|7o
h5a8~#?0_DVd
　　王宕煩躁的蹲在地上，開始用力抓自己的頭髮，嗚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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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j.W#}#xY O%z 　　「我想，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進入那裡，把辛銘芳老師帶出來。」安齊眉彎腰，將右手放在王宕的肩上。
Q'e2t8\`&v7}$Aa!^E9K
cfYM%S8} 　　王宕似乎從安齊眉的支持態度中得到了一些力量，哭著抬起眼，「他們會原諒我嗎？死去的那些學生，鄔千里老師……還有銘芳，他們會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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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0k8`2y$_6`@D 　　安齊眉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有沈默不語。:NK4pW;s|u

zC@jo/E}^GUU 　　
&[2usO%X)n.f)^ -MW E9[k(@[+w bH
　　********************U&R3PB P NF8Gg
]*i@)b6dnnvH0@7Ak
　　1N1@~ c4|;c:r:C}
tKc`(M)X
　　在S大學的體育館裡，王宕找到了鄔千里和辛銘芳。W)k$Y b$h.H

!|j{~)YuUs-} sQ 　　王宕在外面的世界待了半個多小時，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裡，這兩人過了多久。o,NIu'Nn
L T8b^p3[Jlm
　　只知道當王宕再度踏入S大學時，整個大學裡活著的人，只剩下鄔千里和辛銘芳。.w:\,p!?^ E'C

J,om c3n 　　兩人形容憔悴，衣服破舊，身上散發著異味，顯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折磨，鄔千里的鬍子繁繁茂茂拖到了胸口處。U k)i'uQ/R4F jD
E8n%SL9f
　　據鄔千里說，他們兩人在這裡已經過了三個月零一周，靠學校小賣部的麵包、方便麵，以及礦泉水度日維生。
-ZL6T9voiD *H{Z6h r&I f
　　至於這裡學生老師們的屍體，他和辛銘芳暫時把他們拖到學校儲物間安置，以免曝屍室外，腐爛發臭作一堆。
#E4tW6_X9N;nx;q
#^3U_,eni 　　如果不是彼此相愛，互為精神支柱，兩人恐怕早就受不了這裡的氣氛壓力，而選擇自殺。8^"^ ^ X,v D0zG

4y ? j ^L/cU/H0F3IY 　　「不過現在好了。」辛銘芳鬆了口氣的模樣，望向王宕，「王老師失蹤了三個多月，又出現在我們面前，一定是找到出去的辦法了。」_| nB8w6J8g/p
ib,^6gs2z6]
　　王宕遲疑著點了點頭。
e!Q(vj~R w"fb)yp] Aa @
　　辛銘芳撲進鄔千里的懷中，喜極而泣，「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能得救的，千里，我一直說，我們能得救的，你記不記得？」
E7u5{ z0Mzx
G's1K9I@7N V `t J 　　鄔千里撫著辛銘芳油膩蓬亂的發，完全說不出話，亦是激動的熱淚盈眶。"b{fw:m:};i
'z2Lf_;~!i2`
　　王宕看著這樣的兩人，心中雖仍是嫉妒，更多的卻是愧疚。他向這兩人彎下雙膝，用額頭抵住冰冷的水泥地面，聲音顫抖的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5N.J \'W*q5O7R{ +gfL P2jr-W Z
　　「王老師，你這是……」鄔千里遲疑，連忙伸手扶他。t,Da&X#]Zd;E1q%b
Go,^:O [,K$?
　　王宕卻不願起身，語無倫次的，將之前安齊眉對他說過的話，重新對鄔千里和辛銘芳說了一遍。 ?Z[3u l2i
,ju:R @!t)o |&Y
　　「你是說……這裡的一切，都是你弄出來的？」辛銘芳聽完，只覺得不可置信。'tx&f`H`-Zc/M }
%y(uF{ [7A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王宕哭的涕淚橫流，「你們打我、罵我，甚至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有怨言！」
pCd7J5fI5HE +I3dYU9Iv9A
　　鄔千里聲調冰冷，眼中滿是絕望，「如果殺了你能挽回一切，我恨不得能殺你一百遍……你為了一點私慾，讓這麼多無辜的學生為之殉葬，你根本不懂得師道！你、等你出去之後，做什麼都好，千萬別再做老師。」
L+N~,tW;jX2mY [-F7}?2\5U%R$p Pa
　　剛才王宕說的很模糊，辛銘芳或許沒有注意到，但鄔千里此刻已經很明白，能活著離開這裡的，只有王宕和辛銘芳。
-}4L6LfM-kP8A 5N%n:X?"L%k ?
　　他鄔千里，不在此列。
7P:?U4_y ]Gio
{0X'}(w4hn-W 　　不過無論如何，他和辛銘芳之間，有一個人能出去，總比兩人一起困死在這裡強。#}!?h7M)O#U
R8f7zF(_%YU$q
　　辛銘芳還年輕，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失去他鄔千里，或許會感傷一時，但也會隨著時間的慢慢沖刷，將他逐漸忘記，重新找到所愛的人。
b*Q7Vq o&U@+}&K
+Z;K$t*bH(QvY1pPe 　　鄔千里說完這句話之後，再不想耽擱時間，站起身望向王宕，「現在，我們離開吧。」P7d3g$cw}+l

"z+w#`{;gYCf 　　他真的很害怕，自己會因為私慾，動搖讓辛銘芳隨王宕離開的決定。
L)LDl:P!y r+n7k 6jh6INd
　　……
2e+bS7\_T
"a'm7Pj j~3p 　　學校大門前，面對那團洶湧的黑霧，王宕左手牽著辛銘芳，右手牽著鄔千里，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大家……準備好了嗎？」
p(K'Mw/j#w!IL2WAP'MP
(wi _$\["D tw)s 　　明知兩人間，此刻他只能帶過去一個人，心情不由十分沈重。"B Ii a;KUUOP

&s+Y5r jII,Y 　　「是的。」鄔千里回答，然後率先往前踏了一步。 TL8rUp4Nx0H6JC

qR?HL 　　當王宕牽著兩人，邁進黑霧的瞬間，辛銘芳忽然甩開了王宕的手，以飛快的速度，死死抱住了一旁鄔千里的胳膊，再不放開。I SBwfy)EF\:G!]?6f
1~&^B {6|j;ib&ocC
　　王宕大驚失色，想要伸手去牽辛銘芳，卻已經來不及。0D|$o2J)p J

(~ F&]Z)f/M!?0y#N 　　黑霧一層層的湧上來，將王宕、鄔千里和辛銘芳速度吞沒。h1@ |L.uPDm

!c8\%vB os] j!M 　　霎時之間，王宕只覺得右手也驟時鬆脫。一雙手，兩個人，到了最後，他誰也沒能抓住。F7zHfq
z$J1]j3H6A
　　不知是幻覺亦是真實，他的耳畔傳來鄔千里和辛銘芳的對話──,a\5Ar xZc,|
2G J#D&g n2~6zg
　　「剛才不是明明說好的，為什麼要過來！」聲調高昂激動的，是鄔千里。eYz9FK

` l1pa]g)\ 　　「傻瓜，你以為我剛才，真沒聽懂你們的話嗎？」聲音柔和平靜的，是辛銘芳。
?"B]4s7G7m @$d0@
W'Qs-G1^(jM1u`.fzs$h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鄔千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至有些哽咽。
V-attg bDO dV8B Y [0Rk
　　「其實一路上，我也猶豫過。」辛銘芳似乎在顫抖，「反正救不了你，我一個人回去，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當我衝過去挽住你的時候，心裡忽然就踏實了。現在，我沒有後悔。」$L/T2T'W$W;l

JO4\1lw!E 　　「傻瓜，你才是傻瓜……」`p9r*Q-KjB
O Yi:__)@/G h5`
　　兩人的聲音漸漸變淡，直至於無。%^'^E:MC*y x"C4CQ

F?]^b`BJE(B 　　當王宕站在街道上，見到鋪天蓋地的陽光時，已是淚流滿面。x } P,p K tr.EH
IzF)i%O5X`:s,Nc
　　與此同時，天地間傳來喀嚓一聲巨響，斷裂的空間和現實世界剎那重合。

r3431323 2010-8-15 10:51

魂潰（四）
s*@w?'Q;lSV4l$O
wM2i!a Hd 　　四、金棺，雨花石
)lCLu8|!`'~
'Y]:Y9x2V K$R 　　墓室中，明亮燈火的映照下，滿室寂靜，只有王宕略帶傷感的聲音在娓娓講訴──,s$WM\J}`
m/L(`(Q/Q)L
　　「後來，警方在操場中心找到了鄔老師和辛老師的屍體，再沒有任何兩具屍體，比他們互相融合的更緊密了。」"x6T*p$_;h-v%J

K [3t7cA4?/Sa 　　「那麼，饕餮呢？」薛白把吃完的蛋糕包裝紙收好，托著腮問。
,vy G$ju_F\z 3X aY+[5Z!]Txm
　　「我請安齊眉把它帶走了。」王宕吞下第四塊牛角麵包，「現在，我是個廚子，卻再也做不出從前飯菜那樣的好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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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S+x)R?(m&^/Hi'P 　　「誒，真的很可惜，那可是非常強大的靈，幾百年難得一見啊。」薛白感歎，「能改變時空，製造出斷裂獨立空間的靈，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t H#U;{ Y |
'O oL|)D/\
　　「沒錯。」李啟明同意，「這場買賣他們真是占夠了便宜，既得到靈魂契約，又幾乎是毫無代價，就收了饕餮。」 zxq~*l#MION
}oj!@^`
　　「但是對我來說，那個饕餮除了惹麻煩之外，一點用也沒有。」王宕聳肩，「給了安齊眉他們也好，畢竟除了他們，誰也不收這玩意兒。」lL5V,r)O*t6x

$jp,@_/L8g)R)bT 　　一旁薛白還在大叫「浪費啊」、「暴殄天物啊」、「胖子，你對冼河有沒有真的內疚」，之類的話，裴封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經正指九點半，於是開口道：「好了，已經不早了，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大家睡吧。」V2Y2d0v`3Z,|^

w|1[R+O1l 　　大家雖然不滿話題就此打斷，但裴封說的確實有道理，而且這時候也真的是疲累了，於是紛紛鋪好睡袋，鑽進去等待入夢。 W6nw9`8Q8{4}7~ m[
x uA.i*Yy)f
　　********************3SP-f H hoW m6X

g,TTO ~J 　　整整一晚，俞翡一直在考慮如何勸服所有同伴離開這件事，完全沒有睡好。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第二天早晨，她是最後一個起來的。Dd|"Qj!U[ F"ZL1n

H O)jAOe;F^ 　　一行五人坐在睡袋上吃早飯，俞翡還沒開口，就見薛白對她笑道：「別擔心，你贏了。」Hd?%H d7BH5Ui\t

$p@M f q-E*[.qPpx 　　「嗯？」俞翡詫異。
8e@AC)dwZ
z.DfwOB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決定回程嘍。」薛白翻了個白眼，「雖然我不怎麼贊同，但少數必須服從多數，沒辦法。」Yi0hP0N(x
!?D O7F t!v(y
　　「你們什麼時候決定的？」俞翡既驚又喜。 E&Y} _"a ?D@

{H[P ec9Q7G,J:x 　　「在你睡醒之前。」李啟明微笑，看了一眼旁邊的王宕，「看來，大家都沒有浪費你昨晚講的故事。」H"@t#jZD

}0y4e9q+L 　　的確，人有時候遇到的危險，是自己想也想不到的。無論怎樣，生命比什麼都來得重要。y8m'UN8Xx0T)N

/z1S$f+YQBn7t&z"F 　　在輕鬆愉快的氣氛中吃完早飯後，裴封整理行囊時，因為拉繩系太緊，造成斷裂，一串鑰匙從繩掛上飛了出去，正落在王宕前方不遠處。Wd x9^1{\l
&~*~*Ir2LE0`
　　王宕見狀，很自然的起身，朝前走了幾步，想把裴封的鑰匙撿起來還他。
1qk/pN_[V t:X4Gl,Z-^5P
　　然而就在王宕朝鑰匙的方向走到第三步時，腳下一塊磚忽然落陷。繼而，三道青石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轟隆隆落下，隔斷了三道出口。[?$V/x8rD
#y!@X0jr{"v
　　其中一道，就是他們的來時路。
9O*D$j3e s,B,}PSv1c
:JC9I ? V_3B 　　「啊啊啊！」俞翡錯愕了片刻之後，丟下正在整理的背包，跑到來時路的出口處，望著那道堅實不可摧的青石牆，終於忍不住大叫，眼淚都湧了出來，「我早就說要快點離開，你們誰也不聽，誰也不聽！如果聽我的，昨晚就離開這裡，而不是在這鬼地方過夜，我們就不用困在這裡了！」
|6BQ/|i3?
0c}+~_!_)B.L 　　「還有你！」俞翡爆發了，逕直走到王宕對面，大聲指責他，「明明知道這地方危險，你走路的時候，就不懂得仔細看看，腳下有沒有異常嗎？！」-ykO8m7h&x oD
q B"w!q2nP
　　「俞翡，你冷靜點！」裴封走到她對面，擋在她和王宕之間，「事情已經發生，你再怎麼指責別人，也是沒有用的，只能讓事態變得越來越糟糕。我們現在只有團結起來，走出這裡，你明白嗎？！」],peS-^H

`;Lj;S3L,?'{ 　　「是啊，我們先分頭在房間裡找找，看有沒有打開石壁的機關。」王宕擦了擦汗，向東北角的燭台走去。
y F7]9j ^%VE#n P
F_xLV.GE7W1T?P)P 　　大家也很快分散開來，分別調查地板和牆壁，一寸寸的搜索。:L7kfU`}

$c{?|u%O2V 　　俞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意識到自己這樣鬧於事無補，喪氣的加入了搜索機關的行列。{cV2`}7x7G

LU bm.Vm-ZkMg 　　這裡並不算大，五人一起搜索了大半個小時，連地板縫都摸過來了，也沒能找到開啟的機關。"P\OY#ev B
Li*YR;u ? n
　　最終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那唯一未曾關閉的出口。
-apGH9W/WU
0Hmh`{&b$fQO4\ 　　薛白閉上雙眼，微微仰面，在出口處站了片刻之後，朝身後的四人笑道：「有風。」
i|2r+x*\)Nkgr
E1r-}L;h 　　「既然有風，就證明這個出口，一定通往外界的某個地方。」李啟明以拳擊掌，「好，決定了，我們就繼續前進吧！」!\.OR'H;MQ
s6zw&PyghR/JN1k
　　「但是……如果在走到盡頭之前，我們的水和食物都吃完了，該怎麼辦？」俞翡坐在石地上，將頭深深埋入雙膝之中，聲音苦澀，「如果這個盡頭，通向的是萬丈懸崖深淵，我們又該怎麼辦？」
6a j NR(L8~w;r 'CH lu4MI]s
　　「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王宕在俞翡身旁，柔聲安慰，「我們什麼都還沒做，不能就這樣陷入悲觀絕望之中啊……我們帶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其實我們走出去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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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點了點頭。 H.i&Y3sF'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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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吧，我扶你走。」李啟明向俞翡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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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I&h'vL sNh 　　在前天的晚間故事裡，李啟明知道俞翡的身體不是太好。而一行人裡面，他自認是最年輕、最有活力的男性，於是便覺得照顧俞翡這件事，自己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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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kW2qP.S/r 　　俞翡扶著李啟明的手站起來，接受了他的幫助。8n"B MT4} T1L+X9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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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7{cl |7p;D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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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Y5_ F3pW%R
　　由於沒人知道還要在這個陵墓裡走多久，為了節約手電筒的電池，裴封撕下自己的襯衫衣袖，蘸了之前墓室內的燈油，拿在手裡點燃，就是個小型火把，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照亮。
FDE+Nr@4m s.sJ^]fL6hs
　　隊伍中段是體力最差的俞翡，以及攙扶她的李啟明。
;Hu~vI(~f&uB
G'W aM8@ R8]$W"] 　　末尾則是胖子王宕，以及眼鏡牙箍妹薛白。
z0I(Y)|h%Zn,n
C8\DC-` 　　「你怕嗎？」王宕在薛白身旁走著，好意關心。X Tu |m5}"z
_D:_3m_(F(D[
　　雖然沿路薛白表現的都很冷靜，但怎麼想，她也是個年輕女孩子。*qrU+hE F5U
AaZG$s+{ ?N
　　「不怕。」薛白聳肩，「你忘了，我本來就主張往前走的……況且，我和你們不太一樣。」TMS PT4V)}c
X8~,sO*]F1DX/Y
　　「哦，不一樣在哪裡？」王宕好奇，「是背後靈的類型不一樣？」
.kc3X7@;u9B-B-F] 1\;t6dzdaG#B)BY
　　「才不是。」薛白望著腳下漸漸起了變化的路，有點出神，「不一樣的，是我本身。我並不怕死，因為無論在怎樣的狀況下，頭被砍掉也好，身體被碾成肉醬也好……我根本沒辦法真正死掉。」
Iy MVVA5U:Q&g
/UJ-nk0Y2r 　　「咦，真的嗎？！超強再生能力的背後靈？難道是蚯蚓或者蟑螂？！」前方的李啟明一直在聽他們兩個談話，此刻大驚失色，扭頭望向薛白，「完全看不出來啊！」IF7`J e2O\

FUX#y!h 　　「屁！」薛白沒好氣踢了李啟明的大腿一腳，留下個灰色腳印，「你才是蚯蚓蟑螂！」b2`,UgA,v3X
EJn k,EMa8A!N
　　李啟明被踢了一腳，並不生氣，繼續道：「好好好，算我不對。講講你的事情吧，反正路上無聊，不一定要等睡前故事。」
IsY#`%C} \\N4ZWa
^"D(Vj7h A,pX Lb 　　薛白「哼」了一聲，卻沒有接李啟明的話茬兒，開口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腳下的路不一樣了……裴封，火把拿低靠後點兒，我要仔細看看。」%R4h?M9prR:H

)~6ZJe{7^cR 　　裴封依言而行。
p,Ecs n#W(Es \T
8|k"_ g3hc 　　薛白一邊走，一邊仔細看腳下的路。
:F^y^ERN
(qB0^N!l^ v){3u 　　原先他們走的甬道，都是普通的泥石地，四壁的雕鑿比較簡單粗糙。而從五分鐘前開始，他們腳下的路，變成了顯然是被人精心鋪就的石子路，四壁也開始出現成片的鮮豔彩繪。
_'x@VxK"` SL+J2bC+w
　　仔細看腳下的那些石子，個個晶瑩圓潤，有著美麗的色彩和花紋，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寶石般的光芒，竟是由雨花石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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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l/K4_%K8_#Zo 　　這樣的一條路，究竟通往何方呢？
"UR$\)ZV@'K (Q/SC gbPZ
　　薛白的心裡有些激動。
(aw`?6G*` U W:g
%W0l Fs/v 　　……dK(i@K p3}Z
L)PQ f { \ wWH
　　在雨花石鋪成的道路上，薛白激動的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終於來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M1sz}?d3E:~(B
b%rp"A%tsF mb 　　那是個非常大的墓室，頂懸珍珠，四壁堆玉，中間石台放著個極大、雕塑極繁複的金棺。點了千年的長明燈，依然在棺前亮得璀璨奪目。Wz/}1v){+\

Z~5mc(k)?*~ 　　原來，這條路竟是通向墓主人所葬之地。
8R;L%Xx|(SnX r[ |!{gKCT
　　看到這些東西，眼睛最先亮起來的竟不是薛白，而是王宕。他搓著手，朝棺材旁所堆放的金器玉器走去，「這麼多的東西，我拿一點回去，應該不算偷盜吧？」0q6T+ZGIz

DVp"y%k8E DK 　　「死胖子，夠貪財啊。」薛白切了一聲。
O jr:I|iA(x
a~2Oa%XAh 　　兩天時間，隨著大家漸漸熟悉，彼此間的稱呼也開始隨便。2Ci8A/| C VL
8J r*^fC@
　　特別是薛白，雖然外表看上去像個乖乖女，骨子裡比誰都激進叛逆，逮著好脾氣的王宕，就胖子胖子的亂叫。
!J{&A%S*v,C#r
#L]&gi^ ^ 　　「我這不是貪財。」王宕雖被她搶白，但看到滿眼珍寶，心情大好，半點不與她計較，仍是笑瞇瞇的，「我要求不高，就是想弄點錢，開個小餐館。如果墓主人有靈，想必也會原諒我的。」
};e}vBddc3EU
!o'oeDQvqh 　　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聽見李啟明驚叫一聲，「噢，不！我看墓主人完全沒有原諒你的打算！」 S9oz5b1V W(o9T*_F

?+M"f}@_d 　　王宕驚惶抬頭，只見金棺忽然自內部被掀開，一個身披重甲，手持大刀的骷髏，氣勢洶洶從棺材裡面跳出來，迎面一刀就朝他劈過去。.o"}2tL]!lm

'o wTz/w]OT'As_*k9T 　　「死胖子，小心！」離王宕最近的薛白連忙撲上去，一把將他推離險境。
(r5_{ W+VNt Ub
ZU {D? h^,TR 　　她的大腿被刀鋒掠過，翻起一道深紅傷口，望去煞是令人觸目驚心。緊接著，薛白伸出雙手，用力握住了刀背，大聲喊道：「我在這裡頂住，你們快走！繼續往前走！」(z9rZ o-?+c4Y q
u/n&R DD$_S
　　「混帳，怎麼可能讓你一個女人去頂？！」王宕被薛白的舉動激起了血性，撲了過去，同樣伸手抓住刀背，「你才快點給我走！」5q$~6P n x7eo;pv,t}

1S z^x3~x$GC@ 　　就在兩人相持不下的時候，骷髏從胸腔裡發出一陣沈悶的咯咯聲，驀然從薛白和王宕的手中抽刀。
]H"b`W~"x 9wC#T6N%b
　　這骷髏雖說動作不快，但力氣卻是奇大，一抽之下，薛白和王宕便雙雙脫手。'O,FKYT$Z

\"tz'U8a'rju3T3A 　　骷髏將大刀舉高，剛想繼續往王宕的面門上劈，卻在這一剎那，被一支紫氣蘊騰的長槍，自後心穿過。.zU!nR/S:h

TO{:s:]}+v*q 　　骷髏手中的大刀，幾乎是擦著王宕的鼻尖落地。而它本身，在長槍紫氣的籠罩下，變成一團白色煙塵。
c'r IqYm6d E4vmD h*K.F{DhC
　　裴封在骷髏身後平舉長槍，輕輕吁了口氣，「總算來得及，沒出大事。」:Ogf.LG#K]r5la

,I1{(}L+G{$g 　　緊接著，長槍在裴封手中化作一團燦爛紫光，隨即消散。Y CUs&c2g:c
s F(z6Y vn2m
　　「裴封，你是操靈者？！」薛白瞪大眼睛，望著對面的裴封。 Px"e z$mo%wA

o{1W ||3V3u 　　與此同時，回過神來的王宕連忙卸下背包，在裡面找出傷藥和紗布，想為薛白包紮。但看她傷在大腿上，又有些尷尬猶豫，拿著傷藥在那裡左右為難。
4d0c1z!] bu6h0g8}i S
.D1a+} AO3w ~&R[l E#d 　　還是一旁的俞翡看不過去，上前接過王宕手中的藥，撩開薛白的裙子，開始為她上藥包紮。
[,Q/y&o:L^2v1j #` a` TH
　　「是的，我是操靈者。」裴封朝薛白點頭。
D5C }c/hmr
{8PS+`I:u AN\ 　　「我們這些人，都是和安氏兄妹簽下了契約的。」薛白一邊痛的呲牙咧嘴，一邊好奇打量裴封，「你和他們同為操靈者，也需要簽定契約嗎？」
OMl0|pw7i8? w5G d0]1W
　　「那麼，請允許我保持一點懸念，把我的故事留在最後。」裴封微笑回答。3~a"q-{ O#hBG5d E

L!RWS8T%aD(h*V8s 　　「……也好。」絲毫沒有傷員自覺的薛白轉了轉眼珠，「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留在壓軸實在是個不錯的主意。」
Dt9QQ TB7GM\
9K0|:dzQ 　　^$J)NpS!\'H-pt;a$L'{
J{4D{T:`&K j
　　********************
^%Q Bdt#]i GNo,B$GA Jb
　　m"T%T;Rv}+Pw

J9ao F@ 　　薛白的傷口並沒有想像中的深，經過處理之後，再由王宕攙扶著，就差不多能以正常速度行走。9X&N$Y-W^+J

vQR e#MS 　　「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一個女孩子，撲過來伸手就去抓刀，還讓我這個男人先走。」王宕一邊扶她，嘴裡一邊碎碎念。 QFsFUj7F!^}d U

^ ~K#vA%c Nx~8`,I 　　薛白瞪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喂，死胖子，你撲過來才是完全沒考慮周到吧。你忘記了嗎，我說過，我是不會死的。就算被那個骷髏砍成十塊八塊，我也不會死。所以，你那個舉動完全是多餘。」9z@;~,kA1D

ZWE,EN-vG8ZK 　　王宕被她噎的說不出話，心頭卻開始隱隱作痛。N Y9Qmd&e0`[C1^

"f b9xQV-e}wT r 　　為什麼這個女孩子，能夠毫不介意的，說出如此讓人心痛的話？
h,T#_Iy+F ;S5x%Xyq2g5cBp
　　半晌之後，王宕才開口說話，聲音帶一點黯啞，「不會死，會痛嗎？」
BCWf HR|3y pP'`4rw&@
　　薛白愣住了。#z-w g0Cao
.]J-W q-V-a0i w
　　「就算不會死，也會痛的吧。」王宕望向薛白，嘴角噙一抹冷笑，「就因為不會死，所以被人砍掉腦袋也無所謂，被剁成肉醬也無所謂……至於被砍成十塊八塊，就更是無所謂了，對不對？」
1QET:h&vn;k
(Wg4k$p8Lc N 　　說完，王宕扭過頭，不再看薛白。3k&@&q7Y%~;t3t$]o

E;IY%`j 　　薛白看著王宕的側臉，心裡忽然有一陣沒來由的慌張。她很確定，王宕生氣了。4z$m5{7h6uM%tRO
9|k#C[t?
　　那個從來軟軟乎乎，一團和氣，對他做什麼都不會在意，看起來很好欺負的貪財的胖子，居然生氣了。
Xn*] y`9R4T.jNa9H
8[TSt5h\4?K 　　「喂。」她遲疑片刻，伸出食指戳了戳王宕的胳膊，「是的……很痛，就跟真的死掉一樣痛。」
rehQ'a,Jx/o I+PJ_TE7K _.V2r C
　　「既然知道痛，為什麼還要說那樣的話？」王宕深深吸了口氣，望向薛白，無論語言還是神情，頃刻軟化，「既然都是人，都會覺得痛，難道為了一個『不死』的理由，就能夠讓你獨自承受死亡的痛苦？那樣和讓你獨自赴死，有什麼區別？」 h:s8g9c(L%}i*xx5}

-Q)] j~^n 　　薛白看著王宕，眼睛漸漸潮濕，繼而有淚水從面頰滑落，她連忙用手拭去，一邊哽咽一邊道：「胖子，你真會說話……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完蛋了，眼淚根本止不住，你看，都是你害的……」9Crr2n Zk{

Z ^p!d3d+s 　　「喂，前面的李啟明！」隨即，薛白又放開了音量，「你不是想聽我的故事嗎？現在，我就講給你聽！」

r3431323 2010-8-15 10:52

魂潰（五）S PicHy}
VY+\ o*|4b Yl(M\ J
　　五、不死者
/\I W|'c
vE]$WqQ mtde` 　　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有人夢想著不死。z!n:zi0m%?8svG:E9I:{
$|L(U+yk,nU$n#Jx X
　　上至遣童男童女尋仙山的始皇帝，下至沈迷於問道的黎民百姓。P2M4s.t,W

N3X$[0tM&O+wRe 　　就是現代，利用冷凍技術保存身體，期待在未來某天復甦、得以不死的，亦有人在。"kG^ ]-?q}
7Lgb@{Kd
　　然而，假如當他們知道，真正的不死，是要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來交換，那麼，他們還會不會如此夢想、如此期待？
4~)hy"]$Rf s+v(J.n"c!X
　　********************dp.^iH vWwkU

#fq#eJ Z`*B\#u 　　一百年前，滿清政府主政期間，正值世界列強入侵中華大地，民不聊生。KJ!pj9rS
e*g|^&c&mIL#V|,h
　　衣衫破舊的小女孩，六七歲的模樣，挎著一個同樣破舊的竹籃，既餓又病，骨瘦如柴的倒在一棵香椿樹下，氣息奄奄，眼眸黯淡無光。
mI1M;A&ki
u,y.{ {? 　　她身旁的那棵香椿樹，和她一樣淒慘。現在正值春天，正是香椿發芽長葉的好時候，然而這株樹從樹冠到樹幹都是光溜溜的，樹葉樹芽和樹皮，都被人剝了去充飢。sC#{sXY

;rj{3e4um HW 　　這棵樹和她一樣，也活不了太久。/htw)w!u

*|A*plK)|e 　　小女孩望著蔚藍的天空，失去光澤的眼眸中，倒映著緩緩游移的白雲。
f#cB,V6[5` oc*D:Np
s9F)wX8H@L9[I&~ 　　三天沒有半顆糧進嘴了，好不容易撐到現在，也終於要死了吧。和爹娘弟妹一樣，那種肚皮貼著脊樑的死法。jE*h4\TeT
l.?C0Y#h%B
　　小女孩努力睜大眼睛，不想閉上。儘管知道死神正悄悄降臨，她還是不想死、不願死。*K`$? |3Q2F

-I`9J VRMw!] 　　就在這時，一張美麗的，健康的少女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YB:F5f-h%R~ @H|#D&PM
　　少女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模樣，淺麥色的皮膚，裝束樸素，朝她彎了腰，輕啟嘴角上翹的唇瓣，仿若輕笑，「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Y4LYir9b
9j v!lgau$D{3W R
　　「紅鸞……我叫江紅鸞。」小女孩費力的回答，聲音輕的幾乎無法聽見。ki's4J:@.rQ}%z
#CNN z7f]E
　　少女卻仿若聽的很清楚，笑彎了一對清澈黑眸，「紅鸞啊，好名字。我叫安齊眉，幸會。」
F x(Ww1r@xo 5CjFFbD
　　說完，安齊眉輕輕拉了一下紅鸞粗糙僵直的小手指，「紅鸞啊，你想不想繼續活下去？」 ?.z%Y m@T
)Xn o$H&^8?
　　紅鸞眼角滑下一行淚，用盡全身力氣點頭。"d m7A UR F:cD|8a
9`~s*pc&W
　　「那麼好孩子，契約成立。」安齊眉俯身，吻去紅鸞眼角的淚水，「你將一直活下去，直至你厭倦放棄的那天。代價是……當你放棄生命之後，你的靈魂屬於我。」
i Fm2_~^s sz^e H W
　　說完，安齊眉轉身離去，留給紅鸞一個窈窕纖細的背影。
+wuc,J e #OQ5B:eO7E"\7K
　　紅鸞緩緩閉上雙眼，感覺到身體漸漸冷硬僵直，心中卻因為有了歸宿，不再懼怕。Yyu*An%i;F$d5y/tt

)^e3{ ~aa 　　那年紅鸞七歲，死在一棵永遠不會再發芽的香椿樹下。
k#wdI^h
/uKz`"RHs 　　……
:p)ezEIs+r!EM_ %N(l2Z7l*f4We!N
　　紅鸞死後，小小的靈魂在塵世中飄啊飄，輾轉尋找著新的身體。"bV-z!UY1w

4R1e'S3lD??t 　　她既然不死，也就是不可以入輪迴轉世。而她不死的方式，則是和需要的人，簽訂接收契約──*Q4M/a^fF
vU1nSW3t
　　把你的身體記憶才能靈魂給我，我來替你完成你想做的，承受你即將面對的，任何事情。
F3D6b3NO qw s ow$_'N
　　得到身體記憶才能，是為了在人世間行走方便。而靈魂，則是要好好搜集起來，交給安齊眉，做為不死的報酬代價。
F(R[\ h hwosPF
5A/~Pn;B*q6b 　　這個接收契約對常人實在很苛刻，紅鸞的經驗又不多，所以願意和她簽訂的人，很少很少。
g"}o'_W
k1nu6E&?rgX 　　但終究，還是讓她找到了一個急於和她簽約的人。G3?.df'k?MX XOQ
0}M$M`"x+{$c@
　　老實說，依這個人的條件，她不是很想和他簽約，但這個時候的她選擇範圍實在是窄，抱著至少能得到些許才能的想法，她最終和這個人簽了契約。
D+dkE&zL(}
m s+R%jaO'_1HP 　　這個人是江洋大盜，案發被抓到了官府，嚴刑拷打要他供出同夥。`P@%u$dKt V8X/B
Qw0NP!W X4h*Q&GX:M9y
　　其實對這江洋大盜來說，供與不供，都是秋後處斬，本來沒有太大的區別。但他熬刑不過，又怕折了道上的名聲，便要紅鸞替他。
\f%v$i.^?Hzmg
Dv zI |s,I%W!KRt 　　當紅鸞按照規矩，向大盜解釋契約時，他不耐煩道：「反正都是要死的，我這一輩子也沒什麼好的回憶，所以身體和記憶你全部拿去。至於靈魂，我這輩子為了活下去，壞事做過不少，死後想必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受苦的，你拿去就拿去。」
{LC NAy*d'P#j
$I f%K;EnMLE` 　　他口口聲聲說只管拿去，紅鸞也不好再和他多計較，便與他簽了契約，接收了他的身體和記憶。
b&Hyf2V/Q*r -Z1w3Cu+y ?x5x$Z
　　人若想往死裡折磨起人來，真正是什麼辦法都能用盡。3b%@.`'Q:sN?#g&h}

X |&u/Y2Xd 　　紅鸞替大盜在監獄裡熬了半年刑，若不是她強行封閉了關於口供範圍的記憶，恐怕早就替那大盜把一切全盤托出了。
"\'k juO,a
-U[:J _%v!k8f 　　而到了生命的最後，那具殘破的身體居然還要被赤裸著綁赴法場，在眾目睽睽下，受凌遲之刑。t\`u1]4x
jl+RD#[(Y
　　這一趟生意做下來，紅鸞損失慘重，真正所得到的不過是一點粗淺的江湖功夫。
a1r's,E0z+c{P _
`+?u0f W9Wha4y 　　這點身手對紅鸞而言，只能說聊勝於無。再說了，就算是好的功夫，也需要有好的身體來配合，才能發揮作用。+BRJ3X#^&v?W

hP(cJ?)zA0VE` 　　誰知道她的下個身體，能不能和這點功夫契合呢？ j.H+f!?m Z
-iY y2j0CU5J
　　紅鸞這麼想著，結果下一個主顧的身體，竟真的用不上她熬刑半年、凌遲整整一天，才賺回來的那點身手。*Z'j;^"gE6G8e*Y1M
tM+} KeX/jd
　　那位主顧，是個沒拿到遣散費的殘兵。眼睛瞎了一隻，臉毀了半邊，連腿也跛了一條，沈默寡言，常常咳血。H b @J%|

.BJmxi4OVWl 　　不過，從他沒毀的半張臉看過去，輪廓還很是英俊。,j\)@2PF9@,v

#h~@j(S 　　就是如此，這位殘兵仍舊日日進山燒炭賺錢，每月按時把錢寄回給家鄉妻兒。
;F/O6a2W;kKLG
3J3Y9t!d,b']WV7ylr B A 　　紅鸞和殘兵商討契約的時候，問他為什麼不回家鄉。殘兵搖頭，笑容慘淡，說他已經是個廢人，回去徒給親人惹來一場傷心煩惱，不如遠遠的避了，也算有個牽掛念想。!ja5`nz4rQ*Kr,I6J
!F8b ^{*`0K:Q7l
　　紅鸞不解，又很為殘兵鳴不平，於是違反職業道德操守，說出那邊的真相，「你知不知道，你的老婆已經帶著孩子改嫁了？你這樣月月寄錢回去，值不值啊值不值啊？」
`+IQhm;D-\6B 5GG#@x]oW
　　殘兵錯愕了片刻之後，問紅鸞，「她嫁的人，對孩子好嗎？」
Xs:R7h7v Z^&ZL$T
　　紅鸞想了想，勉強點頭，「還算不錯。」:`9A h"DXXm2d
Swe/Q^ V9p@j
　　能夠吃飽穿暖，在現今這個世道，已經算不錯。
Uf ~B9s%OTz vv4\
t&M&I8]&so&r;f 　　殘兵輕輕歎息，「這樣就好。反正現在的我，已經不算是個男人，給不了她什麼。」
"vq2Y x%]3V(@8fW (T`&d w%|xv~ lXY
　　上一任主顧──江洋大盜的記憶常識，讓紅鸞聽懂了殘兵這句話。她明白，男人若失去了那個部位，是最大的恥辱和傷痛。
+]dS4se!aW(UL
4e5_4a9i%r*jIPz/{'~ 　　亦是最不願意曝露在人前的恥辱和傷痛。.NrK;bU!|-P z
vp!aIW7^
　　忽然間，她明白了殘兵，眼眶開始泛紅，「好的，我接收你的身體，我替你日日勞作燒炭，按月寄錢給你的妻兒，直至你自然死亡的那天……至於你的靈魂，我不要了。」
GSBk-N'|(D f Yl?Jx3GW
　　殘兵微笑搖頭，「我不能佔你那麼大的便宜。我這日子不是人過的，我只是累了，想要逃走的懦夫，不值得你這樣。再說……在這世道輪迴，又有什麼好的？我不想再輪迴受苦了。」
-Y+X2S%Lm (xJ+XC-|
　　紅鸞那時年紀小，被殘兵感動的熱淚盈眶。再三推讓之後，她勉為其難收下了殘兵的靈魂。&o,["FB;f/E%|

lo7MXY 　　直到紅鸞真正接收了殘兵的身體記憶，才覺得殘兵真是個實在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實在的不能再實在！
S#ww/{JBh 'K~ }cSB9c"P [j+W
　　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vA7xM `7Es
!i-_8K y/M.D^6~k
　　紅鸞也算是苦孩子出身，不是熬不得辛苦。
b~*Ms7M%T@S
w5H3a(~,ct 　　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體每個地方都有毛病，時不時的吐個血，被街上不懂事的小孩扔石子，被所有人嫌髒嫌臭。b O Qv$T"lm

j p:ER0a)@?(c9v 　　這樣的日子，一天兩天能熬，一月兩月能熬，一年兩年也將就……但如果是一輩子呢？zez"vsy(Uw

YJaQ6YG 　　誰能熬到底？V]Yh6hz
)l*rW5o h`m d1G.\
　　紅鸞真是佩服自己，居然就給他熬到底了。 kn@?N{k!v$e
k~:s |hI
　　這一次的生意仍舊是得不償失。7Y8sW ho:e
P+jA_*l-[g w,~
　　殘兵活的並不長，卻還是給她留下近二十年的苦日子。餘下的報償，不過是大部份痛苦的記憶，以及識文斷字。x AP:e bx-@Cp-ry&ZU

(PLj3of*m!C ~/P 　　殘兵的記憶裡不是沒有美好的，他小時候念私塾的日子，和妻子結婚的時候，他抱起自己孩子的時候，都格外甜蜜動人。
xp-s Y;eNn mnh kj}ZKk
　　但那一點點甜蜜，實在沒辦法彌補其餘大片的痛苦掙扎。而那近二十年的勞作時間、勞動強度，足夠紅鸞念個雙博士有餘。Wg0I wf F q
+nUX2{Jf TX6^
　　怪不得殘兵想要逃離現世，紅鸞想。hq m[[F!P1~;[1p
-Q*~:HUA-^
　　下次，一定不能再衝動，做這種賠本的買賣了，紅鸞又想。,i;r%X,i/H1sAs}X

I f!s,w?&q_ `1z/Q 　　然而她接下來的幾單買賣，仍舊是單單賠本。-WN?2h2h!H$XI
7jS#N5fj#V5b
　　
[8M5C*BZ1C6r ySS(hOl$zo\
　　********************H^:Rn L#h? G?

E~H;x!ApW%@s,i 　　
`r/zG!~
IJ8B'l:D 　　在一次又一次大賠小賠中，紅鸞不斷進步成長，最終來到了科技進步的21世紀。*P+['iy8^m6g

[eP.k5l'G(J 　　比起從前的日子，現在的日子真是好過多了，絕大多數家庭豐衣足食不在話下。
;G$zxwSA~z yqb mn%N2k
　　相對而言，人反而變得比較脆弱，遇事往往想不開，希望逃避。^g*NE#C@ t3cr

| dED M#Z5R)_ { n 　　於是，紅鸞終於送走了她大賠小賠的過去，迎來了她大賺小賺的好年月。
,|;M5G R'r X x3z!~X%n d,l1ZF*s
　　比如說這個名叫冼河，瘦弱怯懦的男孩子，居然因為升學壓力、父母離婚，在學校被欺負，再加上追求某女未遂……這些事情，就想要逃避人生。5|&i!Oj}!d1?F W

2P7dS%D~&M/R[$\ A/q 　　紅鸞站在學校的天台上，瞇起眼睛打量眼前這個一直在顫抖的孩子。
1XLp$e\ t5x#Bx "| ^(fd r/UGH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那個孩子一邊發抖，一邊狠狠捏緊了拳頭，蓬蓬的半長亂髮遮住了臉頰，越發顯得臉蛋尖瘦，「只要你讓我成為，我想要成為的人！」q;A8G+I/H

5tBHi;RG1s'WL 　　「一年內讓男孩子羨慕，女孩子喜歡，成績不需要太好，但要是運動健將，想揍誰就揍誰，絕對沒人敢欺負。」紅鸞扳著手指，「再有，三個月內考上理想的學校，無視父母離婚的痛苦，並將他們帶給你的傷害，全部報復回去……嗯，就這些？」
LugRM7v-a.Er M 1U2O;a4^&Q0wly#B
　　「是的。」冼河有些神經質的盯著她看，「只要這些你能全部做到，我的身體，我的記憶，還有我的靈魂，統統給你。」
iIMQp J
[(H5lIk 　　「其實，這些事情並非完全不能解決的吧。」在俗世間打滾近百年，多少還殘留了一點良心的紅鸞向他建議，「你所面對的大部份問題，只要努力……」0f9^:J[7?aH[

^8rY/s2[rf8s.[8O 　　「不要說了！」冼河朝她咆哮，「我就是解決不了，才找你的啊！要不然，你怎麼會出現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回答我，這些事情，你能不能統統辦到？！」
7zO(|8t$B?
Q'R{NIcq 　　紅鸞閉上嘴，不再多說，朝冼河點了點頭。
4}y5@+ZT1gR
Q{Suzr7Y 　　開玩笑，連被凌遲、拖著病體做二十年苦工這種賠老本的生意，她都敬業精神十足，一做到底，更何況是這種穩賺的買賣？X$Q4_s3AW%P&yg
\4r:V t.}
　　冼河提的這幾件事，也就是在三個月內，考上他理想的學校有點難度。不過對現在的紅鸞而言，不在話下。
uXHBS*c*x
r,o3L1V/q#N 　　這麼巧，她剛結束的上一單生意，就是某名校的新生，絕對應試專業戶。那位應屆生對付考試的記憶，還嶄嶄新的儲存在她的靈體裡面。4q M$wrC]%[
S*I{$?S4}1V a
　　「哈哈哈哈！」冼河大笑，朝紅鸞張開雙臂，「來吧！我的一切，全都是你的了！」nw s"l+r)Z ]k rZ-A3HL
U#aw {p }$RD z
　　紅鸞一邊在心裡大叫這次賺翻了賺翻了，一邊抽去了冼河的靈魂，進入他的體內。
FM'S%Ei mv +_S!~ E R9o
　　……&t*C x ezT
} G D T}*J+t4J8]
　　一年後，紅鸞完成了中學生冼河所有的願望。然後冼河餘下的人生，就全部屬於她了。9j)_8bF~g,wA%{
1I#U+}P7wE)\
　　現在的冼河身體健壯，相貌英俊，學業順利。如無意外，接下來至少有五到六十年的人生可供揮霍享受。h#xzVV1vhl i

V+m?:K(sfOFQh 　　紅鸞對這筆交易非常滿意，雖然有時候會對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產生輕微的內疚感，但一想到本來也是兩廂情願，便不那麼在意了。
i B,qC.t~
N*~;`JEcF2Y}l 　　美中不足還是有的。紅鸞本身是女性，使用男性的身體，日常生活中多少有些不適的感覺。但比起從前那些大賠小賠的買賣，比起這個身體帶來的便利和好處，紅鸞樂觀的認為，這點不適感也是完全可以忽略掉的。Ws U!NMd

Hx}M7~/|.b*k 　　就這樣，紅鸞樂天知命的考上了S大學，愉快的念到了大三。
%g0J%pn"DV.p
bU3X5gMVf&l i 　　然後，紅鸞遇到了那個名叫王宕的，命中注定要令她再次更換身體的胖子。
CX4Fkl&x
Y y ]5?k)kIv.d*H 　　她只是覺得他很憨厚好玩，做東西也很好吃，於是故意捉弄他、靠近他，欣賞他為難恐慌的樣子。
\Q4J i(P1g'V] ytX;xa\YUP \r8ZI[g
　　沒想到那個胖子背後隱藏著那樣巨大可怕的靈體，是不能被隨便惹毛的。
c.pgjU$tG"?"P(] c$]p+U/j8o
　　她惹毛王宕的下場，就是失去了剛剛起步的快樂人生。
'R?K h0J%m P gm,Yz P)\
　　而且在「冼河」這個身體死掉很久之後，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4]3T5lG$BLo+v {]%cO cz-DW&G
　　直到她換了「薛白」這個身體，迷上考古和自助旅行，和王宕再次相遇，聽他複述從前的經歷才明白，「冼河」在王宕的故事裡，只是擔當了一個小小的、可惡的炮灰配角。
+X*Z"|M-enV;g
V9? Ng@e7c V 　　剛開始和王宕接觸的時候，她雖然驚訝，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因為按照不死者的規矩，前一段人世歷程，是不能和現階段人世歷程有任何交集衝突的。m4U d'n3j7h6?aE
k1[H%d4^UE D$F
　　前段人世歷程的感情，無論愛恨，絕不能帶到後世。
#Ex'G Q!s6X8n
G(RF(p!vFA 　　但在聽了王宕的故事之後，她無法平靜，也無法再用平常心看待王宕。 yQ/Wd jtK

!E,gS,Mcc+X3cl 　　這個人……簡直太可惡了！
*a/z(PNF XQ0B1f q Bw7}/o%j
　　於是仗著漸漸熟稔，開始胖子死胖子的亂叫，越叫越順嘴，越叫越得意。
(X6MV!b-eR W%}W'L C
　　一直叫到了此時此刻。

r3431323 2010-8-15 10:54

魂潰（六）
;lK C3G xXp
Ww)w,D @5N,? 　　六、攝魂花"[g+a%R7yoqz)[

_ o"Sm?(g!]_O 　　「呼，一百多年前的事情都倒出來了，第一次這麼痛快。」薛白靠著王宕的手臂，伸了個懶腰。K)rW.gMx
;Kn#~s1W/UYN4dM
　　王宕看著薛白，怔怔的發了一陣子呆，而後怪叫出聲，「冼河！你居然是冼河！」H9hO/o1W7z
k2o!yS^[{
　　「是啊，王老師，我就是你故事裡最倒霉的小配角。」薛白用幽怨的目光望著王宕，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z ]%D.{/inY:lf

%xZ y(Jh)l ]'t${ 　　王宕頓時感到成群的雞皮疙瘩，在身上劈哩啪啦直冒。iG,Tw1JZ

(Q7Pt6b9P3T K L 　　相信我，一個鋼牙眼鏡妹如果對你做出這樣的表情動作，那實在是件太可怕的事情。7^vWm'OU
O}\-}j {OY2uq
　　王宕嚥了口唾沫，結結巴巴的開口，「對S大學所有的同學，包括你，我一直覺得很內疚。我並不是存心的，但事情畢竟由我而起……你現在如果恨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uM9Ma3ax
;i#Qe9GN
　　意識到王宕是在認真道歉，薛白收斂了誇張的表情，「不，王宕，你並不需要向我道歉。畢竟這件事上，我也有錯……那時候，我只是一心捉弄你，並沒有體諒到你的心情。饕餮的最終爆發失控，我至少要負上一半責任吧。」"j u k(ELJ
*[ c+o$Z;V6l `
　　前面的李啟明笑道：「聽完你們兩個的故事，覺得可真是夠離奇的，竟然是一個套著一個，王宕說完上集，薛白接著說下集。我說你們兩個也算經過生死患難了，就不要總扯陳年往事，計算誰對不起誰了。大家都是好兄弟，相逢一笑泯恩仇！你們說對不對？」
z%mBt,m*H
]/_pyu"H5H 　　王宕和薛白都被李啟明這幾句話，逗的笑了。彼此再對望一眼，便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D2j.sx6mx I :_4v-vW5Y\$q*Q s6d
　　「對了，李啟明。」俞翡此刻心情也不錯，開了口，「待會兒歇下了，把你的事情給大家講講吧。」yxu6UxC

|!N{ ?l V4N!Z9Av 　　「是啊。」薛白插嘴，「裴封要壓軸，我們幾個，只剩你沒講了。」v+?${8c"^7pw
GZf(R'kiy
　　向來爽朗豁達的李啟明，難得的沈默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沒什麼可以講的。」
)c$jvG-i?LDt
R6NiO:}b9A)n:J;V] 　　「嗯，為什麼？」俞翡吃驚，繼而沈聲質問，「難道說，你和我們並非同類？」5ela6C+K
xp4e%pU%Y x
　　其實，俞翡早就對李啟明有隱約的懷疑。
*X/i9w1O?R1j"h
%]3mq4SQr 　　但凡他們的同類，或憂鬱多情或性格陰沈，或敏感多疑，或思想行為異於常人。王宕、薛白，甚至俞翡她自己，都屬於其中某種類型。
7x eJ;su&ed8b.J#mA.?)Lc w+NqY v#ei
　　裴封那樣沈熟穩重的，則屬於他們當中，心理素質和能力都比較高，能夠全面掌控自己和外界環境的少數類型。 ^n PtpB
@6ez!{+H
　　而李啟明是那種性格明朗燦爛、一眼就能望到底，不摻任何雜質的陽光好男孩，在他們那樣的異類當中，絕無可能存在。
#?dueZR1I*i R bV5S;a1g }q#Ov4@*x
　　李啟明被嚇了一跳，連忙解釋，「我當然和你們是一樣的。不過，我和安氏兄妹簽靈契的時候，依照約定，他們拿走了我相關的記憶……我不記得我的背後靈是什麼，也不記得靈契的內容了。所以我才說，沒什麼能講的。」
LssEd&f3tK
-VL"e4}1r.s @*@%Et6t5s 　　「哦，是這樣。」俞翡心中稍安，沈默片刻之後又道，「是你主動要求他們拿走記憶的？」LHa1p1D-w'?8^+PC

!PNL*iX)it)^#j1c 　　「他們對我說，是我主動要求的。」李啟明沈吟，「你們也知道，安氏兄妹不會對顧客說謊，我相信是這樣。」
8n x$e] Qq-a)FJCjA E)@.q Nj\0~q
　　「既然這樣，還是不要記起的好。」王宕笑道，「你那樣決定，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r4P p3Ac9j/zH

)_Gw r(nIg T 　　俞翡點頭表示贊同，心想，如果是這樣，李啟明那種性格，的確就能解釋通了。?~!u'B9vJ

j4P ]:H2|1B 　　********************
!mS(hl EW \8K
i&wT0Wdl4o 　　離開盛放金棺的主墓室，前面的通道又漸漸變得粗糙簡單，沒有雨花石鋪路，亦沒有壁面彩繪。不過，倒是越來越開闊了。9g+isknaX

0W dJVkTG$s 　　一行人中，薛白忽然道：「這個地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l z_VwXZ.v
'oS aZNj 　　「怎麼呢？」俞翡驚惶的回頭看她，「當初，可是你堅持要進來的。」
)F W Uy E]En,J zO
l/pJ-T3m7A 　　李啟明和王宕亦齊齊望向薛白，神情震驚。只有裴封沒有回頭，但他寬闊的背脊，也不可遏止的顫了顫。
!A]'US$s%_B^ 9c3I/{P'KMs
　　「這裡很大，顯然是掏空了整個山腹。」薛白沈吟，「掏空整個山腹做為陵墓，不是將軍墓應有的規格，而是帝王陵的規格……我之前以為，這是哪位名將得到的死後特殊封賞。但現在看起來，竟然不是。這座陵墓，一定另有別的功用。」xu1T*e6lIJp&H6e
t8W6VN7C_{
　　「你怎麼知道的？這、這裡又有什麼別的功用？」俞翡聲音都顫抖了。
'L(xf})dR o$V jy xH&\;R"Rp:](U:Ui
　　「如果真正要做這麼大一個陵墓安葬某人，外圍的處理就顯得太過空曠和粗糙了。」薛白皺眉，「你們看看，我們現在行走的這段路，和剛才主墓室那段路，是不是近乎天壤之別？」+H*oc({j,QgO0v

n3Q8A)ug!f?V 　　「的確是這樣。」王宕思索了片刻之後，表示贊同，「主墓室裡堆滿了陪葬的金銀玉器，雨花石鋪路，彩繪精美，而其餘的地方，別說彩繪，連一個陪葬的陶器都看不到。」
2X:m.A$px Tr#? [#H
T({}t6x#Y 　　「沒錯。」薛白點頭，「這種狀況，很不尋常。」]8X4}rW'h.y,cw,I&\

hm2r8Q#O*G_ 　　「唉，薛白，這種事情我是沒有你專業了。」李啟明在前面聽到這裡，似乎鬆了口氣，「不過我覺得，這裡有沒有別的功用，其實都無所謂。對我們而言，只要走出這裡就好。」*p \;pq8e

(X{`2qMD 　　五人沿途一路交談，一路行走。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前方視野驀然開闊明亮。:eb8~M%N qi0\
K'Zfo-{nz
　　裴封摁滅了手電筒，四周景物依舊清晰可辨。F9{r3?&V0Re

uIz2K8X.xyZ 　　並不是有天光映照進了這封閉的墓室，而是前方的四壁、石地，以及壁頂，都長滿了一種發光的植物。
kg'f{;v6Ou'}
[!B-O(v&Yv1Y 　　那是種淺藍色的單薄小花，柔嫩的黃色的蕊，漾著柔光的三片花瓣。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像張巨大華美的毯。'Ilj.mbX*a
3Pe6vObC ~L
　　俞翡蹲下身，用手指拈起一朵小花。3v E6tl3k2t
X `H%yHQ
　　小花沒有香氣，沒有根須，似乎是某種地衣植物，依附著石頭的潮氣生長。 hm ACP
,L D;`?L)L6lp8no3Y
　　就連五人中見識最廣博的薛白，也叫不出這花的名字。
r0r9|!|)@[/e t
S!P V(~8z(ltz 　　「唉，看著跟夢境似的，都讓人不忍心往上踩。」王宕止步在花前，柔情大發。O/g(K o J2QT

$e6I2C.G*j5@#O H] ogG 　　「就這一條路，不往前走還能怎麼辦？」李啟明心急，一步踏上花毯，幾朵小花頓時在他腳下被碾爛。
9n#qZ/z |k V z4X\C$P
　　李啟明的話，讓薛白心中一動──
*]hqB6| v+] ,t4jAxgG R8T
　　就這一條路。[s |7M@)zR#RH`
W$l3WSwY6yH
　　沒錯，自從他們所宿的那個墓穴，被青石隔斷，就只給他們留了這一條路。他們若想不被困在此間，就只能沿著這條路往下走。AM v~2G

X^.U$f$P$X b 　　古時墳墓中帶防盜機關，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目的無非阻止偷盜，結果無非困人殺人。(tC+on.h e:I
2X%f:wR)G%Y
　　如若是這樣，那青石為何不把所有的通路全部隔斷，偏偏要留下一條路給他們走？\m/y4[2Ze
&e.k9g2R\U9t
　　似乎是，看不見的黑暗中，有誰在操縱這一切，將他們五人，引上那人想要的道路。;P"q;J*W tX(S0S

ri@b)^e cR 　　薛白想到這裡，也就打住了，亦沒有說出來。因為後面的事情，就不是她的想像判斷力所能填補的了。
7y;IYY lo"Z@
"v?F)p2g 　　而在此刻說出這個臆測，除了讓俞翡或其他人更加慌亂之外，毫無用處。
E-t'X.aSb6y#]I,^ r 'h F m t-u8D}
　　就這樣，五人先後踏上了那張以花鋪就的毯。K4~gOM} m;[!E

X D%K)~8o(W&Y8_(DSJ 　　先開始還不覺得，但漸漸的，眾人鼻端傳來某種淺淡的香氣，非常好聞，令人心曠神怡。
E2HK-u NWx
L2e%]g.|'a [ D 　　俞翡最先察覺，開口詢問，「李啟明，你聞到香味了嗎？」Yg7PM#o;@ I)?

9^!u,wS.l?|2z 　　「是啊，很像花香。」李啟明聳聳鼻子，仔細辨認，「奇怪了，之前明明沒有聞到的。」3j/u3r'A/cMQ"vfi)|

S,jK|u9A 　　t「是花的汁液。」薛白仔細看了腳下，俯身拈起一朵殘花，做出最終判斷，「這些花本身沒有香氣，但它的汁液很香。我們這一路上，踩斷了不少花，花汁溢出，就越來越覺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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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皺了皺眉，沈聲道：「大家加快腳步，盡量不要吸入過多香氣，快點離開這裡！」
l%w ]v#J:t.Y7B
h$D&pT5^U^ 　　說完，已經掩住口鼻，大步朝前跑去。@ ]*p6u-I)? K0q

$Z4l,A lby8? 　　大家聽到裴封的話，心頭都驚了一下，自然而然掩住口鼻，開始跟在他身後跑。WkFH0_C*i J|.\g

K,cI rb ~7K4~ 　　無數淺藍色的小花在他們腳下被踐踏，帶起再拋下。而空中的香氣，仍舊無法扼止的越來越濃，直至鋪天蓋地。
IDl%gD"j)CZ
U{K8kE:D6`C k 　　薛白被王宕一路攙扶著小跑，大腿上的傷口不時傳來刺痛，她沈迷於學術，這個身體缺乏鍛煉，體力不大行，很快就氣喘吁吁、滿頭大汗。&g*ie:G*\

:n/w'g*}:{}[ 　　不止是這樣，她感覺到身旁的王宕，腳步越來越沈重。先開始還是他拖著她跑，現在反而是他掛在她的胳膊上，一步三喘。6@7k;DX!Q}w,Zw7a
s-t&M+d+P+O K
　　忽然間，王宕鬆開她的手，雙眼緊閉，倒在了地上。m3yd*n6z

NS0gt6rt#o 　　薛白大急，蹲下身拚命搖晃王宕，「胖子！喂，胖子，你不會這麼沒用吧！」 P M;S{v'D/P qR
Q:L!_p!~~w`6xu
　　看到王宕仍舊不醒，薛白站起身，朝前方叫道：「大家……」
3F2R1Q+wL
h5y%p:f*ty 　　後面的話，薛白噎在了嗓子裡。l#w-tVz0TE*r
NQs!_RK,d
　　前方，李啟明和俞翡已經雙雙倒在了花毯中，只有裴封還站立著，和她兩兩相望。
tFXm)`E v
[G&B5[Ck{X-w 　　薛白擦掉額上的汗，朝裴封走去，站在他對面，「你沒事嗎？」
M-L _ [U5o'E w
/DsNoE'UW 　　裴封點頭，「是的，我們兩個都沒事……至於他們三個，也會沒事的。」 e,Rg`H&E/G

2X,Y z"v ]A? qg8uO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薛白用的是肯定句，旋即又覺得不是繼續往下追究的時候，「我們該怎麼救他們？」
r Y)yw'V+u
4Mv.{"V(t`j.A,VH+A 　　「這種花，名為攝魂。」裴封平靜開口，「攝魂花，和屍縛蟲共生。也就是說，當攝魂花受到傷害時，就會用香氣迷倒侵入者，進而屍縛蟲成群出現，將侵入者分食。」
4o.I6y0^R
|J(@k({Q%P)E,K]$f 　　「那麼，我們兩個為什麼沒事？」薛白詢問。
*t+j$?"Rv.p S} )f'A4B$kG@g T
　　「因為攝魂花的香氣，迷的不是身體，而是人心魂魄。」裴封微笑，「我是操靈者，經過長時間的靈能訓練，有相當的抵抗力。而你的魂魄，能夠自由進入別人的身體，與別人的記憶本能進行融合，調控能力非常強，所以攝魂花也沒辦法迷倒你。」g&K3Ex7E m D

(E$uq!?)r1{/n 　　下一秒，裴封手中驀然紫光大盛，一桿紫氣長槍出現在他手中。他將槍尖朝下，用力一戳，一條大約一尺長、兒臂粗細的多腳長蟲，就這樣被他釘死在花海中。
h!a0r]3h.cy?
/| `7R9]#~ 　　薛白看的目瞪口呆。
&m+Z S,qI:mN #T*a4Ne8^CC,T
　　「這是屍縛蟲。」裴封望向她，「我留在這裡，解決這些蟲，你去喚醒他們的魂魄。」9OC Na%Z/@,l

\.`f'`2@-]w*t0k 　　薛白點頭，不再多說，走向距她最近的李啟明。
t2e$F ZUN -lV`S0a }+vZ
　　怪不得剛才怎麼推王宕，那胖子都沒半點反應。原來需要被喚醒的，並不是他們的身體，而是他們體內的靈魂。
XF OXCwC 4Dp/^4O0a8|#uP
　　喚醒靈魂這種事，五人之中也只人她能做。因為只有她，具備魂魄游離、融合接收的能力。7[&f j x R$K/r(dc+H

|-U'^M U px1[[w| 　　裴封這個人，很不對勁……但當務之急，是和他合作，喚醒三人。畢竟進入魂魄游離狀態的她，沒有任何自保能力。
2w(`,y|)Jy
Rzr3q_[h{ZQ 　　薛白在李啟明面前蹲下，用右手食指輕點他的眉間。Y9nO;XO|)yr$|
b2T;EyZ+o7`,Mh$Mq3}:\
　　她第一個選李啟明，其實是存了些私心的。一來她是初次嘗試喚醒靈魂，不想拿對她而言比較重要的王宕做試驗；二來，她與別人的靈魂相接觸，就能看到別人一生的經歷，包括別人已經忘記的部份。
3TmyQ)SC#I'ci SZp4M!`P+Fr/ZY!nf
　　她對李啟明曾經的故事，非常好奇。
u3I6R"h+K_S;hK
OK Xi]0skr^| 　　薛白輕垂眼簾，眸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TT8RqOIWu7G 8lU(D:p U9H
　　她的靈魂就此離體出竅，進入李啟明的內心世界。

r3431323 2010-8-15 10:55

魂潰（七）-1
iG^"{4q9]+_
#Tg@w+}3Y 　　七、遺忘之心毒Y H}sGp-[I.iJ
h E\]S ~ s
　　你知道，一個最最狠毒無情，心中只有瘋狂惡念的罪犯，他的世界是什麼顏色的嗎？
)`,J$c d8uF-|
lmt/v:cBq7\*?{7A 　　不，不是黑色，也不是灰色。黑色和灰色，分明是負罪贖罪的顏色。
'z-?(iNLmW~U se3}j(e W,]0h
　　他的世界是紅色的。j7{&~faf"OQ:gn*E

/b"w|1?L |,n9C 　　比鮮血更濃稠的紅，比火焰更炙熱的紅。
;ra5_ea1T3q $Ya9pK"? {
　　
o F&F[(Phkwgl
6E2K:eB7]qZU 　　********************
5PYp B:z,i%D byb*n#\ bM
　　 z4F U7X mN7C+uO
lO { y-nx
　　「劉凱、劉凱！」
n$PZf%j"Dn
"H @A"x3[3D*N ]k 　　秀髮披肩的少女向不遠處的男孩子揮手，笑容甜美，長長的裙擺在身後飄揚，像一朵輕盈的雲。:`"o#MuN,D hX&Z5qT
,Py'O/['_SP9e
　　高中生劉凱戴著很大的黑框眼鏡，佝僂著上身，背著書包，木訥的轉身，望向少女，臉紅到了耳根，「華、華棠同學。」#?g:t&MVZda*z
rb G7|}v!xC
　　華棠在劉凱對面站定了，俏皮的朝他皺了皺鼻子，「劉凱同學，最近有沒有什麼新作，借我看看嘛。」oi$kA"t
'f!r"B1us5c^M1L2]c } C
　　「啊，最近要期中考試了，所以沒有寫。」劉凱滿臉抱歉，「等我下回寫好了，第一個拿給你看。」,[\m;{mZU,]
] L|0c hS)L\&m
　　「什麼嘛。」華棠露出不滿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劉凱，但隨即又堆出滿臉笑容，「那你一定要快點寫哦，我可是你的終極fans。」
z(YS9E7C*oP7qg .i-l*M5v,k!b
　　說完，華棠湊過去，吻了一下劉凱的面頰，「為了我，也請你一定要好好完成。」2ot)p+ExP!D
){y5ji!O^+r:E2~
　　劉凱拚命點頭之後，漲紅了臉跑開。]%]-iBb Pm\C
C4M q(rZ0P tv#y$k
　　華棠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盡。她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啐一聲，「真噁心。」5aR0z9mXv ~dn

(g @"lzs g8?O 　　
%|.pjnS/C/`&`eQ`
]+X.\"x;X 　　********************G[`:JQk-Z.w9~3W

?I&`1MR*Y7L1q|)S*y 　　
q'I9bu\WY*W
YJ0mF m!f 　　「莫磊同學，上次的推理小說很不錯啊。」莫磊的責編凌凡，推了推鼻樑上的銀框眼鏡，一邊和他談話，一邊整理桌面上的稿件，「感覺和你以前的風格比起來，多了很多向上樂觀的元素。莫磊同學，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或者是戀愛了呢？」(\vt I h

zf&Di-X 　　「戀愛是不可能的，我還是高中生，目前一切以學業為重。」高大英俊的莫磊坐在凌凡對面，儀表氣質相當出眾，「至於風格轉換，我只是想嘗試一下不同的手法。」.}:k*]9a x
w:AXu8[&q!S.~
　　「哈哈，不要試圖隱瞞了，我是過來人，有什麼看不出？」凌凡將整理好的稿件放在一旁，「現在這種風格很好，有了積極向上的元素，讀者群也能進一步擴大……對了，最近國內推理小說大賽就要開始了，我讓你準備的稿件，你寫好了嗎？」
[_1g D#p!ia5A_
fc|r_D,n6j B6D}6c 　　莫磊擦去額上冒出的汗，顯得有些心虛，「還差、還差一點點。」
CrR,BbzY` K+f9C`0yJ@
　　「嗯，總之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一定要在截稿日之前完成啊。」凌凡起身，拍了拍莫磊的肩膀，「寫作方面遇到什麼問題，隨時過來和我商量。」
SDk4B/hy [5C+U(m6wg%Ng9S
　　「是的，謝謝你，凌老師。」莫磊回答，眼角餘光瞟到門外華棠的身影，「那麼，我先告辭了。」
\1\\ki7X _ l#?/CKm%Z? q4?
　　說完，莫磊朝凌凡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7h `H8ZEzD
8h2Q? A C3SCn^h*i+| 　　……
j-uf2vLf
MX;kOB6w6{+HR 　　莫磊來到門外，拉了華棠的手臂，匆匆走到一個僻靜角落，低聲道：「事情怎麼樣了？」
C%c@\9x:z2x
F*B#e D9ce2u 　　「他說，他最近忙著學習，所以沒怎麼寫故事。」華棠亦低聲回答，「不過他說，會為了我努力的。」*f'_2I@r]m

7du"Bd$AQp 　　莫磊哼了一聲，英俊的面孔微微扭曲，「時限之前，如果他稿子最終沒寫完，你就把他的構思套出來，我來寫也一樣。反正之前他那些稿子，最終都是由我潤色加工完成。」0{ujhiI

p\&T p q:z.IN[6Es 　　「其實莫磊，我覺得你寫的推理小說也很棒，你文筆又比他好很多。」華棠挽住莫磊的胳膊，用仰慕的眼神看他，「你為什麼不自己寫呢？總讓我去他那裡，我很討厭他啊，又呆又傻又土，身上還總帶著股臭味。」C6Z8m5n;hh2rB
N$D3?Ig?/t*hI
　　「你不懂。」莫磊瞟了華棠一眼，輕輕歎息，「當我第一次撿到那幾頁紙，看到他的設計時，就知道我絕對贏不了他……儘管在別的方面，他一塌糊塗，但在預設推理的領域，他絕對是天才。」 }j NQP:d)|
U!|hx1k"E
　　「莫磊……」華棠聽著仰慕的男人，說出「絕對贏不了」這樣的話，心尖不由一痛，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Sf*_%i@d U

(ZF:K)~T(ko 　　莫磊見狀一笑，捏緊了華棠的手，「所以說，像他那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這份才能。這份才能，本來就應該屬於我。」
#N m(EE V7U @*ks $jBnV1{;Y S
　　華棠拚命點頭，表示贊同。
%H'? N]7~\u )Ogmb GL.m0m
　　
r[ r w@C u d Xb}*Vh
　　********************
*F5U R\u)~%X| *K4nV?m)q
　　
Ds~F Y_|/J *Gtd]0t$U+TZ
　　劉凱背著書包，低著頭走在回家的路上。當他來到巷子的拐角時，和往常一樣，被幾個無業青年堵在了原地。
1mn:|cf m!R
1V U9vu D!je 　　「怎麼樣啊，弟弟，今天的錢沒有忘記帶吧？」帶頭的黃發青年，嚼著口香糖，站在劉凱面前。
{5i6M#Kf ]Z 'cVh:I^'il'u&Es
　　這幾個青年無職業無收入，日常吃喝玩樂，就全靠勒索這附近的學生。4\_/h"\2}t*g
W0fdCx(Y,pv
　　當然，他們也很精明，家裡有勢力的、身體健壯，開朗擅交際的這類學生，他們怕惹麻煩，一般不沾。他們欺負勒索的，全都是像劉凱這樣，身材瘦弱、家境平平、內向畏縮的學生。
|gw1Od a "R#\B @g*f$E-V
　　這樣的學生不敢反抗他們，而且往往即使被欺負到死，也不願向外界求助。Ve[c%K1z6]o#Dg
a{p2oUo!{S z T
　　劉凱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幣，遞給黃發青年。
M#x2m%y@YG #X7VZ6?9e4P3U
　　「就這麼點啊，弟弟。」黃發青年接過錢，伸出手，在劉凱的面頰上用力拍了拍，「打發要飯的哪？」6S Z;I3h/us-|

L-U3C e#G 　　「不、不是……是家裡，就給了這麼多。」劉凱低著頭，從聲音到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lQsCFW
)O\r T'dJ+M{
　　「哪，這次哥哥們就先放過你，下次如果不多帶點，別怪哥哥們對你動手了。」黃發青年注意到另一個勒索目標出現在不遠處，於是對劉凱撂下威脅的話之後，並沒有過多糾纏，便率眾離開了。y*| ?/Su$|rB7]1pF

a#Zd ]h$o#L r)X J 　　劉凱低著頭，邁著沈重如鉛的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R2B e{b%L3wy[@

.K|4]~ p$a;H)u*V 　　到了家門口，他看見外婆正蹲在那裡洗衣裳。E(ATuc1\P
N1E,r^M sf
　　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外婆頭也不抬道：「飯熱在鍋裡，自己去吃。」iMGV J3s8x

`~OeU$GB|9pP 　　劉凱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被外婆一手拉扯大。oc!ifC K;vbU

4w D4bR9pg,Go(^| 　　外婆一個老人，養他長大、供他唸書已是艱難。外婆很少和他交流，對他吃穿、學業以外的事情，亦很少關心。
:Ei N9d"[)e
eDRkPq6d 　　劉凱也不和外婆多說什麼，悶不作聲低著頭，自顧自去吃飯。吃完飯之後，他爬上了屬於他的破舊閣樓，在面前攤開紙筆。/w;X}.IC9~tu

m'R+C7^ YB\c} 　　他活的很壓抑，學業上、生活上，人際交往上，沒有一件事是順心如意的。
y'kX7[1nV
{3N'O^ N^b? Z 　　他也是人，他需要一個發洩的渠道，所以他在筆記本上，把欺負過他的人，一個個用千奇百怪的方法弄死。H1Ii-|k

'R.d#h#]CT3u8m:| 　　比如剛剛的那個黃發青年，在他的筆下就以不同的方法，足足死過十一次。E&O%}E6k0F!I/d

z@U:Y@3^W 　　這個筆記本是他的寶貝，每次被人欺負嘲笑之後，他翻開筆記，看看那人的死法，就會覺得開心和釋然。 R1i7Suh w1P\
G"g\8[$t7f
　　這個筆記本是他的寶貝，是它讓他和華棠相識。一年前，他帶著筆記本去上學，結果由於筆記本脫線，掉落了幾頁紙。
9f+\Hnm]$d c%O$a6TOm ]JUQ
　　那幾頁紙，幸好是被華棠撿到。
'] M_,w%Sh,I?6X ] Ra:f o:G
　　假如是被別的什麼人撿到，發現是他的，一定會罵他變態之類很難聽的話。而華棠把那幾頁紙還給他的時候，不但沒有罵他變態，反而說他設計的很棒，說她很喜歡，看的都著迷了。zjC6Fed
T:\ `u[@;X
　　他聽了好開心，索性奮筆疾書不眠不休，把華棠沒看過的一個設計仔細加工，寫成故事拿給華棠看。 h E"OyMI-I

ZiV/M4V6_UC;W%h M 　　華棠看了之後大加讚賞，還請他吃了一頓牛排，鼓勵他繼續寫。就這樣他寫她看，直到現在，他本子上的設計已經用完。 Ib-KC&x7R6R

+h/ps[6{IFP XP 　　說實在的，和華棠成為好朋友之後，他已經不那麼熱衷於設計別人的死亡了。不過既然華棠催促，那說什麼都要繼續。|a_Dt \%F"R9Nho? qE
1O\7xy"q^qQ1D
　　這一次，設計誰呢？就黃頭髮的那個壞人吧，他最討厭了。不過，這次還是給他個機會，不要讓他就這樣死了。
W(V7CV*E!bZg.c 4EHQ'Kr2O,Y(d
　　劉凱把筆頭叼進嘴裡，在佈滿灰塵的陰暗閣樓裡，滿心歡喜，瞇起眼睛想。
yC+|N7m%Mm w*V
F(ajZ.wci 　　……V%Z$T:LI(v$v

"YL9lNK7P 　　五天後，學校的天台上。Qya8};c0^ n7z^

%lw \4UZ^ 　　莫磊將一疊字紙，劈頭朝華棠丟去，吼道：「這是什麼破東西！從頭到尾，手法和邏輯都幼稚簡單到可笑！最後還來個愛的感召，讓壞人棄惡從善！你確定這是劉凱的設計？你就讓我用這種東西，參加推理小說比賽？！」sO p Ad+^&V

'Q T/?!oWwzp5D8Q ] 　　「這個，的確是我從劉凱手裡拿到的。」華棠站在四處飛舞的字紙中，委屈道，「可能他這次發揮失常，也不一定。」sA.U3?Z1r];AK5cb
J5FC9a_vJ l
　　「我看他不是發揮失常，而是已經江郎才盡了！」莫磊冷笑，「以後，你不要再理他。」
\/qN?s(m "x]t#||C8h-f)G
　　華棠咬了咬下唇，上前挽住莫磊的手臂，啞聲回答，「你知道的，我早就不想再理他了。」
#Q'h.\Y3T7@6v #AF(xxzE
　　,E-G"N^ SI!Fy
\jt+](tv2TG;m
　　********************
@t*V-OS@P0Q
1P;b2fjqB-Xl 　　3SRp [M%lc fc3ju
~ qeYo4g;c
　　足足兩周的時間，華棠沒有再來找劉凱，他心裡非常不安。+U8kM(d3e:eZ|
ZxTb,Z
　　這天，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在放學的路上攔住了正和好友一起說笑的華棠，「華、華棠同學，上次的故事，看完了嗎？」
:M?q ZKbe w
x2r+N0K _i MZhz 　　「什麼故事？」華棠瞪大了眼睛，反問他。
0J7Lu%a0Y9g7^aH:P 8XKUlG,eK
　　「就、就是我寫的故事，你知道的……」劉凱的聲音越來越小。
A~cL;t7bj9a O*WQ](P#Ym4Q&G s
　　「哦，那個啊。」華棠拖長聲音，「我沒看，然後不知道丟到哪裡了，怎麼，你想要回去？」
\{q3E2^M i P\]F6\5j V_
　　「沒、沒有！那種東西，丟了就丟了……」劉凱連忙搖頭，「我只是覺得奇怪，華棠同學這麼久都沒來找我了。」D;K!D8v m:\ I
$Q,W w*JM4i
　　「找你？」華棠上下打量了劉凱一番，繼而哈哈大笑，「我為什麼要去找你？」K7nP y |&j \ P.y
Z bXE*uj/m L
　　「因為，因為華棠同學和我是好朋友啊！」劉凱捏緊了雙拳，額頭上青筋突突的跳。
e]E+BD/t],I8\6p Xf]L3sG0o
　　「別傻了，過去一年，是我可憐你，才和你說說話罷了。」華棠不想再和他糾纏，轉身就走，「但是我現在煩你了，不想理你了，行不行？」
e c,M9w0Aj'p`
nw9TW.o 　　華棠沒想到的是，劉凱居然再度繞到她面前，抓著她的裙角，一下子跪倒在她面前，聲淚俱下，「華棠同學，你就當再一次可憐我，好不好？不管什麼事，我都會為你去做的！」
Q:pEv9?7R'r&n"u qAI4_AjId z
　　「走開啊！」華棠看見他指甲裡嵌著污黑的手，放在自己的白裙子上，再也忍不住心頭厭惡，掄起皮書包，用力朝他的頭打去，「我要你做的事，就是立刻從我面前消失！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pYeCV+@
B[ AD)SDs
　　劉凱只覺得左側太陽穴一陣痛傳來，不由呻吟一聲，鬆開抓住華棠裙角的手，撫上自己疼痛的太陽穴。
z].XC}t-_ #H(S I$t6vh i
　　華棠乘機拉上目瞪口呆的好友，快步離開。-b9VCw"_

F;\K)\ z!I ay 　　劉凱感到摀住痛處的掌心一處濕濡，他慢慢移開手掌，將掌心放在眼前。
x,V8O%o&l c yq1eb9Y
　　一片鮮紅宛然。'fh7@;\*u0C\i'M
9d\1h G8cj,p
　　他終於明白，華棠是真的再也不想見到他。
CtK%L0xA6S F1R? rdy3A-T
　　……t r7Yq'k1du&g;_r

s}ngTTW 　　放學回到家，劉凱往受傷處貼了一塊創可貼之後，就開始獨自窩在小閣樓裡發呆。
@7joyb+D.Isx6g
QE|8aR 　　華棠為什麼這樣對他，他想不明白。他只知道，他真的很難受，難受的快要窒息了。
K)q5R2Q.H$c (h*i-y i-F
　　他長這麼大，華棠是唯一對他好的同齡人，是他唯一的朋友。R~&b/~5mQ6l` SC

5LC L.h:W 　　劉凱躺在鋼絲床上，看著天窗處那一小片陽光漸漸黯淡，不願起來開燈，就這樣讓自己一點點沈入黑暗。-|/Jre X3h!KD
@ d1G1~tU
　　就在雙眼完全不能視物的瞬間，一團赤紅的火焰在他對面升騰。火焰之中，走出個手執雪亮的長鐮刀，用寬大的紅色斗篷，遮住了身體頭臉的人。5S-S:Qr G
@ `-v yeV3M
　　「你是誰？是我的幻覺嗎？」劉凱坐起身，輕聲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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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twi$qc n 　　「我不是你的幻覺……但可以說，我是你的理想。」紅色的人聲音尖銳而怪異，帶著些神經質，「有我在你身邊，你做一切事情都將無往而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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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c qf(y[ 　　「那麼，我可以讓華棠重新回到身邊嗎？」劉凱的眸中燃起一點亮光。 q quf qF3tp

B3H-C6nK 　　「咯咯咯咯！」紅色的人發出一陣怪笑，「當然，如果你想。不過在此之前，我覺得你應該多瞭解一些她的事情。」^"Og}d7_

Mv1@4[3Gb'Vw C L\ 　　說完，紅色的人忽然動作，將手中的鐮刀朝劉凱揮去。
's-T+RzSM DJ r,A%W(PZu-c%`3p
　　劉凱被嚇的閉上雙眼。然而他閉上雙眼之後，所見並非一片黑暗，而是無數瞬間掠過的聲音影像──(B9eo"M$x

y6B,H%b I7^*e9Js| _Y 　　莫磊從地上撿起幾頁紙，仔細的看完之後，朝身旁的華棠柔聲道：「小棠，我要你幫我一個忙。」7{'gqY ]:u$]M"XF
Yc|c6Ug
　　……
f!kH9M2\
4R-FPS8} Ck(F M6M 　　「他說，他最近忙著學習，所以沒怎麼寫故事。」華棠低聲對莫磊說，滿眼滿臉的幸福愛慕，「不過他說，會為了我努力的。」8U~l;H\J }-EN

"}#Ot#u y'w 　　莫磊哼了一聲，英俊的面孔微微扭曲，「時限之前，如果他稿子最終沒寫完，你就把他的構思套出來，我來寫也一樣。反正之前他那些稿子，最終都是由我潤色加工完成。」 f(Wjb(w
!l(td^6R/G5B2s
　　……p~I%?es
4v i r9wJ C
　　天台之上，莫磊朝華棠摔了他的故事，白色的稿子漫天飛舞，而後紛紛墜地，若垂死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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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G;L J6A} 　　他聽見華棠說，「我早就不想再理他了。」K:T:^mS5\ p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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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0y9J

pO'L nn5Yh&V 　　劉凱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ap0L$RH [5G+i-BK
Zu7@)h4k;|
　　他被騙了，沒錯，他被騙了！一開始，華棠接近他就有目的，從來沒有半點真心待他，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朋友。{B5tB+m
K'_D2Aptn;}
　　這種被欺騙背叛的感覺，比讓人結結實實按在地上揍一頓，還要痛苦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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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K ~'i-Q 　　「現在，你還想她回到你身邊嗎？」紅衣的人問劉凱。:su+b:p"Xu
rX0D b A*`q
　　劉凱用衣袖擦乾淨眼淚，咬牙切齒，「我要殺了她！我……我一定要，殺了她！」/_ { d;}-\;L;y
L1ewE v9R L
　　說完，他慌亂的起身，想要找到他的筆和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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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i/ko-U.cz 　　「這樣不夠啊，只是把她的死寫下來，怎麼夠呢？」紅衣的人緊隨他身邊，在他耳畔，絮絮的念叨，「想想看，你做的這些對她而言毫無影響，你每天在學校都會見到她，看著她把你拋諸腦後，和真正喜歡的人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你咽的下這口氣嗎？」
%p q4Jr/f2Ip6Hd { [A2D#x?]Eb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劉凱找到了他的筆記本，又生氣的用力把它扔在地上。:h Z7f?7]0bq

k9ycp-V.dY 　　「殺了她，在現實中，真真正正的殺了她。」紅衣人的聲音帶著某種魅惑，「讓她再不能騙你，讓她再不能對你露出嘲諷的笑……讓她痛苦尖叫，讓她在臨死之前，眸中只留下你一個人的影像。你覺得，怎麼樣？」
Wi*}rqT&D
] jXh)s*s2Z-})MJ 　　劉凱的唇，慢慢勾起一個笑的弧度。
+o"f_ Rf
5H\\&|$|9o0J 　　他對紅衣人說，「很好。」
Mu)v W} m6|2re 4Hv6gw1x:J^
　　W'Zy(I/@I L)n I7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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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e#Y,rG$?6| A
]a*y.k/ujQ l?
　　
-^'I4mCE p
d0qO;FK pwx I*G] 　　三天後的清晨，劉凱背著書包走下閣樓，看了看在家裡忙碌的外婆。
L*{*g tvcl/N u c9B2W({4B7K9Q
　　外婆一直忙著做事，從頭到尾都沒有和他打招呼，沒有看他一眼。9qP0y"f-u\+D

ynZ8IVMm8W4hN 　　這樣的外婆，讓劉凱感到平靜和心安。
rXy9qJc$WW
%EW!Nc!E/z x 　　他對外婆而言，果然是負擔和累贅而已。既然這樣，他永遠離開，想必她也不會太過傷心才對。-L(F'd!RNBm1b[ C

Yx:bX&C W 　　這樣就好。畢竟她養他那麼多年，他不想傷害到她。
5MGl$S-E.B,Q)v
+f)U w8I#_oT#P!K 　　劉凱走出家門，走過再熟悉不過的小巷，如往常般看到那個弱智的小叫花子，穿著髒破的衣服，抹了一臉黑灰，坐在巷子角落曬太陽。
j#Y&^B$p:a
A/f%d.y| 　　劉凱走到小叫花對面，遞給他一個包子。小叫花傻兮兮的笑著接過去，放進嘴裡大嚼。
(s k%R[9c3T0|I 2du[}]@b)@
　　劉凱看著這樣的小叫花，臉上亦露出笑容。
n&j_rf] ~
h@1o4J)g'c M'r |p 　　……
RS'k qr;Z`.e ;iR8Vg ?
　　上午的課結束之後，莫磊收到了一封劉凱寫給他的信。k.g+?"gU5sf6_)py
t4hM,el`.Hho T+O
　　莫磊看完這封信，立即把信撕掉，扔進了垃圾桶，神色變得古怪而嚴峻。
It(Q3y-F,Jb(Y~5?Y }
)Oq D B/s*?y)C 　　劉凱的這封信聲稱，他已經知道了莫磊抄襲他構思的事情，約莫磊到學校的地下儲物室，想好好和莫磊談談。c r`nB"z
eI(F*T`.z)Mq
　　莫磊坐在自己的位置，盡量冷靜下來，就這件事仔細想了一會兒。x1k YWK"SY1W |

QA2|8B/d;P'Qa-S 　　華棠對他死心塌地的，他認為這件事，不大可能是華棠告訴劉凱。而這件事，除了華棠和他之外，並沒有第三個人知情。(RJ6T;x*m-@}
/? s5cd2t3_ aq9rd
　　那麼只剩下一個可能，就是劉凱看到了他出版的書，發現裡面的構思和劉凱雷同，從而懷疑他抄襲。
EQ ] p p "r+G0u"c%v8x.OeV
　　莫磊勾起唇角。[-@ gJ#f E

6qo$K"U2k[4`z\ 　　什麼嘛，只是懷疑而已，劉凱根本拿不出他抄襲的確鑿證據。只要自己和華棠不承認，劉凱就完全沒辦法了。
$i0o*mE.hq
C+@'y {2z V ? 　　算了，過去看看，他想說些什麼也好。'b;e7MwU
+j2k3NN"]
　　莫磊這樣想著，慵懶的起身，走出教室，朝地下儲物室的方向走去。N VL'O0faZ X6V%i5N

o,b6P'H?Z*w 　　……1p.H0Wp#gS6{KY-t'i

+yZ8r;r.jK 　　莫磊推開儲物室的門，只見裡面坐著個身穿校服，垂著頭的佝僂人影。
%A j oQ7_
r/v9zCcWf 　　儲物室裡的光線實在是太暗了，什麼都看不清。
C2trl$n Sj9f { c%T O*Z.~w0~4Q1t
　　莫磊皺了皺眉，用手指摸到牆上的電燈開關，然後按了下去。U1B {yq!N~

(YS o^a#~ a)w[5xU 　　就在他按下開關的同時，儲物室的門忽然關閉。緊接著，一團巨大的火焰驀然升騰，將他和整個儲物室包圍。:]6w^'k4j:GW rD'I9[

U aM4BV4X 　　原來這裡，事先就被設了機關。而機關的啟動鍵，正是偽裝的電燈開關。
z9R n%To"_ j8O#d~/BPP
　　莫磊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拚命揮舞著手臂，先是四處蹦跳，繼而在地上打滾，卻沒辦法阻止熊熊火焰將他吞噬再吞噬。 \DN`N#yD WD
'OV!Mu3o(h4{2] ePc
　　先前坐在儲物室裡的那個人，此刻也和他一樣，變成了團火球，拚命哭喊慘叫，幾次與他碰撞在一處。
x4Y.sE:m^L \"a7SY s'HR
　　莫磊承受著身體的劇痛，和對死亡的恐懼，驚惶的想，怎麼會有劉凱這樣可怕的人。
Om1M!P3BVOe M zE"t6{'O
　　他自認做的事雖然有些過分，但絕不到應得這種程度懲罰的地步，劉凱竟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和他同歸於盡。

r3431323 2010-8-15 10:56

魂潰（七）-2@f+d9\7M+J

4KqgZ#F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劉凱穿著雨衣，站在霏霏細雨中，看著櫥窗內播出的電視新聞，女播音員正侃侃而談──*p#JK-pv

o0g+f_gj%I0wSzx 　　「……兩名學生皆燒成骨骼狀，只能從隨身攜帶的物品辨認身份，據警方調查，這場慘劇是因為其中一方，涉嫌抄襲另一方小說構思而造成的。我們在反對抄襲的同時，也要提高當今學生的心理素質……」
H!JFiAg7m v
9jT6E2? Sk 　　劉凱沒有繼續聽下去，微微一笑，轉身離開。kX1X!lF.K:a+|

!xH9eps%D9R 　　他沒有死，代替他承受一切的，是那個小叫花。那個不知從何處來，沒有身份名字，就算某天忽然消失，也沒人會追究在意的小叫花。ZSF9~lW1vG

)p?D2n&@8b4Q&jO 　　莫磊死了，然而這僅僅是他復仇計劃的序章。
z&dZ J)RKf!NW([U ;aC%N nGWy#P(V&F(h
　　……
)a k$xh"u+r
0UXE xoyk&NK 　　一周後，華棠走在放學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手機彼端傳來的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劉凱的聲音。8fC(jx A/}W

or%z wT.e 　　「你聽好，莫磊還活著。」劉凱的聲音一字一句，若重錘般，擊打在她的心房。
/H"jz2f:X;w.`j\ .}L4R)]2zHD
　　華棠將右手按在胸口，呼吸變得急促。聽到劉凱的聲音帶來這個消息，她既害怕慌亂，又激動狂喜。
uBq1CF7J/E
)e0RRMB)_#_;JM-@ 　　這一周以來，莫磊的慘死，實在是讓她傷透了心，好幾個夜晚都是痛哭著驚醒。c!Ox kI O
&T.DRI UW
　　「你忽然這麼說，讓我怎樣相信？」華棠沈默半晌之後，聲音發顫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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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在一起的我都活著，他沒理由死。」劉凱在她耳畔嗤笑一聲，「信不信由你。」
^K1F bS6sf^*u&e 9PK{RD
　　「我信我信！」失去了所有判斷力的華棠連聲道，「那……你能不能讓我見見莫磊？」oE^*{gpN#l4roV

!L.P'Q:s U7Ms){J9p"F 　　「當然。」劉凱回答，「你現在立即搭71路公共汽車，到鳳凰西站下。」
oWm%xeZ!J%Y8s
y)? orR 　　「現在？」華棠有些遲疑，「能讓我準備一下嗎？」
"d+TEN@8Se}5\
q)E]'X9M `&a 　　「不行。」劉凱堅決道，「現在你不過來的話，我再也不會出現。」!_E%})NE)bfX

B*x,oB.m1q5{L4lj5O 　　「好好好，我馬上過來。」華棠回答後，就要把手機掛掉。
X rQ e&Q\
]$L~5b9Mp 　　「別掛。」電話彼端馬上傳來劉凱的警告，「保持和我的聯絡，聽我的指示行動。」
Y!L8YX%tC'}t{ JP`&^
L w1M$X\ 　　華棠將手機貼在耳畔，驚惶四顧，「你就在附近？」
^2U.rT@9V9f
p#f$P"H1L c"I@fb 　　劉凱咯咯的笑，「沒錯，要不要找找看？不過，如果這樣耽誤時間的話，你就再也見不到莫磊了。」:} @\X jt)z K^7P

;_6c7w`2CB#]t 　　「別，你說什麼我都聽。」華棠咬緊了牙關。8eF%jB.N|9`[ D\
-x|8WjF
　　……*_1WCh${*J0n+l5e {
a(f6}'Nfx$jt[
　　按照劉凱的指示，華棠沒有和任何人聯繫，不斷的轉車、打車、步行。最後在天快要擦黑的時候，她來到了郊外。$Iou5CaIpD
y2k7\o)x\%ZVPj
　　太陽如一輪半凝的血，緩緩西沈。這裡四周看不見道路和人的影蹤，蓑草及膝，不遠處是一道蜿蜒山脊。u5_Z Q-|.JiM:H!TJ

cS l6}~ {3?-uU 　　華棠喘著氣，合上已經沒電的手機，開始隱隱感到害怕。沿途走來，她都是聽劉凱的指示，這個時候，如果要她轉頭回家，她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
.e&xj1v:cP]q
"Vw {c|q Ls u7iU 　　「來了？」
&~/o)A#h(E"H*m)@ INq4U;|#S
　　這時，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華棠悚然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劉凱穿著連帽的寬大軍綠雨衣，拿著一個很大的手電筒，垂著頭，佝僂著身體，就站在不遠處。
'rFI[;F9xL3L xhZ
grU5F{P 　　「你什麼時候到的，我都沒發覺。」華棠走到他對面，雙臂在胸前環抱，怯怯道，「這地方……真的很偏僻。」
W)dW6\$qz6|[ gN w{%X;q$x5[K
　　劉凱看著她嬌美的面容上掛滿驚惶，心中開始有隱約的動搖。-HnE h;MP2[
#ZAa*S$^a
　　真的要像計劃中那樣對她嗎？畢竟，他曾那麼真切的喜歡過她。
YN R8Qr-s^l
Ert}p N+Gf6s GWf 　　「劉凱，你已經沒辦法再回頭了。」紅色的人緊貼著他的脊背出現，在他耳畔憂鬱的低語，「當你殺死莫磊的時候，就注定了一切……還有，那樣充滿了欺騙痛苦，充滿了對背叛的無力感的過往，你真的想回去嗎？」
P-i(b Y}F#{.c;V
7OX7d5Q&a 　　「華棠同學。」劉凱聽到自己的聲音，機械平靜。然而只有他知道，他此刻的胸中，蘊藏著怎樣的瘋狂，「莫磊就在前面，我帶你去。」6N _w PI9[!k'BZ
%B"j.t4@iVew1h
　　
m5Zt;vJ#x'j
(v$xsZ.nl 　　********************/L9s6gaR;ThwV
G;@bVx.K|7l
　　*C~.Dh^,}+K*L{

D'e ancp 　　劉凱帶著華棠在崎嶇的山道上，一路跋涉行走。當他們在一個山洞洞口前停下腳步時，已經是深夜。*}h XY?WN

`X2k)u H'yJ 　　「莫磊在裡面。」劉凱對華棠說。
k\g'S-D
1k{9z0iM/[ 　　華棠聽到這句話，頓時理智盡失，搶先一步邁進黑暗的洞內，叫道：「莫磊！莫磊你在哪裡？！」 R+m-b3l2SgJ

"C}b.y)t#?g 　　劉凱跟在她身後，眉頭緊鎖。他伸出手，拿起洞口旁早準備好的木棒，用力朝華棠的後腦揮下。(Khm+G,l a ^
}eVEZ
　　華棠應聲倒地。
Q(Yw:H6u Q/s'c4M#P
I,skGgFb 　　……7Qf/Y'x7q4g-b

P9y~#g#Yn%{~ 　　當華棠再度醒來的時候，她仍舊身處於山洞內。不過此時此刻，洞內點了十數支蠟燭，可以說是大放光明，將周圍一切映照的纖毫畢現。
$ffTRNRRD
ygoB}`ar(^ 　　她躺在洞內唯一的石床上，手腳被粗糙的麻繩緊縛，半點不能動彈。在她的對面，站著手持沾血木棒的劉凱。hh`V2e l
E _bN*}
　　「一開始就沒有莫磊。」劉凱一步步朝她逼近，在她的面頰旁吐著熱氣，「莫磊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只有我。」
!LgUv-Vk S7y5{8p ~4}Dl3J G:B
　　「啊！啊！！」華棠失控尖叫，「你這個騙子！你是用什麼方法騙過所有人的？！」
F:Q(dzW "is3o0lz%x#l DT1A
　　「你不是和莫磊一起，看過我很多設計嗎？」劉凱微笑，「不然，你來猜猜看好了。」
%h:q\:SD 4^%EC t`+N}D
　　「是你殺了莫磊！等我出去，絕對不會放過你！」華棠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會報警！」
3a(D+NI3K#d
7kTA%E+q$_U 　　「是哦。不過，你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劉凱打了個響指，「或者這樣說不確切，應該是，再也沒有機會活著出去了。」}0q"f9V6zOhlg w+?

/k$nY j*B#m3U9Kz q 　　華棠看著劉凱此刻的猙獰表情，終於明白他是來真的，整個身體都開始不可抑止的顫抖，「劉、劉凱……你放了我吧，求求你，可憐可憐我。」
(y/d5f.J4h c0b ~
n aX;K:tfX 　　「已經晚了。」劉凱搖頭，眼角處開始泛紅潮濕，「當初我那樣跪著求你，你為什麼不肯可憐我呢？」
rn1Fku 9|!x:~mC#dsF3z
　　他恨華棠，並非恨她騙取他的設計給莫磊。那些東西，對他而言不過是發洩的產物，她只要明白說一聲，他就心甘情願送她。*R+a2v]t5asa
:ZW+W.f&Iw
　　他恨華棠，全因為她騙取了他的感情之後，再將他的真心踩在地上踐踏。NQ6n/V~9[
g5aFj,I#P
　　今生今世，他已無回頭之路。
w*P a:N2L
r6}4El7_O\"k.]8m 　　劉凱舉起木棒，用力朝華棠揮下。|t*DS-V.S_0K%L
^t\"q"X9U i
　　……%rSs0]#H-d\`
*n+UQ#q6e!b ?kF
　　兩個小時後，劉凱蹲在地上，仔細用清水擦洗面前的血漬，一絲一毫都不放過。eI3Dx$m!@Z
L0d}R\AG+X8t Z
　　華棠安安靜靜的躺在旁邊石床上，頭臉一片血肉模糊，早已斷了呼吸。 Y UZuY2B azL|

s qf(v*aPfgD5UJ9A 　　擦乾淨面前的血漬之後，劉凱站起身，看了華棠一眼。儘管他知道這很瘋狂，但此時此刻，他心裡還是湧上一股痛快。2^GcQ w)v#P/j4X d

0`9K`&|,y0Yo 　　是的，痛快。
2K,T }Vku$nf-T.M$q
5}1Nv@N9v 　　就像是心尖上插了一把刀，一直都那麼痛那麼痛。而此刻，他將那把刀往內裡捅的更深，不止這樣，他還索性剖開胸腔，將之前那道傷徹底搗爛，再看不出原來的形狀。9d)g6v7B*GeaH
a!kuQb T;r
　　劉凱咯咯的笑出聲。
9^%l eH6M tC b{:U _[o/D
　　原來痛到極致的毀滅，也是一種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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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Y*I wt0ZJ J q ^ 　　-un/HN|w

0O+B*fHf q2O4Kj:t 　　********************/E]8W5z-[

?|(uk!J_ 　　r$l+Z{yH

4z*a.sn U8M }:hG 　　殺死華棠後的五年間，劉凱如一個幽靈般，四處遊蕩。
N;pZB ot`t
x`"j`T,n 　　他化名做過伐木工，做過泥水匠、建築工，做過食肆的跑堂，甚至做過家教。n`j.@"S1e-r

Y"K9O7s8D,y 　　在這段時間，他沈迷於設計各式各樣的謀殺，並將其付諸實現。他的作案手法越來越高明，而且只以殺人為樂，並不貪圖其它，留下的線索很少，所以幾乎樁樁都成為懸案。$l R4wT P"}
)A1A/[B(P{9BmG
　　直至在殺死華棠後的第五年，他遇到了李啟明，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6?)_d;mXn

!``"{HJ#e4U 　　……
q"W&{Uj s QI]i
L)r~ J ](kwf _Z#} 　　這天深夜，李啟明騎著單車從公司回家，一路上昏昏欲睡。
!F"wic$i k
2Fe8CF9C9\?UH 　　當初念了心理學系，滿以為將來能做個高收入的心理醫師，結果根本不是這樣。Q*x(Pn/o_"mB m0v`

gV SZzVp 　　心理醫師這個行業人員早就飽合，而且目前的社會狀況，這行生意蕭條的很，他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學生，為了餬口，沒辦法只得轉行，去了一家小公司做職員。z#Jz;k8w!h2RB;bF!wM
c:f E u6[5SP
　　因為是新人，專業又非所長，工資既低工作又累，天天熬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家。
MH4j j}^+F.u tK\@6rb)];{?z
　　李啟明仗著沿途僻靜，邊騎車邊打瞌睡，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人，剎時就清醒過來。
Sh&D`LWRP |1C2x^kFH'x1nW
　　「啊，對不起！」李啟明翻身下車，扶起匍匐在地上的灰衣男人，「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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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zxS seY%p y4d/M 　　男人抬起頭，露出張臘黃消瘦的臉，朝李啟明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我沒事的。」
Qa#t4c+E,n V/tm"W B4n @
　　男人的話音剛落，李啟明忽然覺得腦後一痛，便喪失了知覺。
St\3q K/wH GZpg
8D1be/n0L^:c 　　一身灰衣的劉凱從地上站起身，手拿染血的鎯頭，用興奮狂亂的眼神，直直盯著地上的李啟明。0Fe r@ EZn"D
[2|Fs @6jU.t-G
　　……
!Y2oSP)lAu
A ?(]\f'N.nbtt 　　陰暗的小屋裡，李啟明在潮濕的木板床上呻吟一聲，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劉凱，有些迷惘的問，「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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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綁架你，是要殺了你。」劉凱桀桀的笑，眼睛通紅，從腰間摸出一把開了刃的匕首，用袖子擦擦匕身。
b,f!]3o{ d;q$`*S `!~;\-yGbJ
　　「你這話太奇怪了，我甚至不認識你。」李啟明看到自己被牢牢捆住的手腳，不由皺眉，「再說了，一看就知道我沒什麼錢……殺一個貧窮的陌生人，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b L1l+b]H6vX q3g3H"}2z
　　「不需要別的好處，殺人本身，對我而言就是好處了。」劉凱饒有興趣的打量李啟明，忽然捨不得就這樣殺了他。
~*[OS7TH[ b^5A#y}e1FD!L
　　被逼入絕境的獵物，還能毫不慌張，用這樣平靜理智的口吻和他談話，這是第一次。N&r3f1UA9m
!qUR _ c XU
　　很久很久，他沒見到尖叫、慌亂、恐懼、鮮血之外的東西了。+NvbcMv5hI"l

#w'kuq2d ~ R[HL 　　忽然想讓這張臉露出他熟悉的表情，劉凱走到李啟明身邊，俯下身，用舌尖舔過李啟明的面頰，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低聲道：「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想要，什麼樣的死法？」 J7j}0Om#\7J5m W

'n uG _S*[ qa PC'{8b 　　李啟明只覺得毛骨悚然，卻仍舊努力保持著鎮定，「我想選擇，三天後再死……可以嗎？」
5Z~ nG6wB"y(pa
(_b7~GJx 　　如果多出來三天的時間，說不定他可以找到辦法逃走。假如沒辦法逃走，他曾經修過犯罪心理學，也懂得基本的催眠術，說不定能讓眼前這個男人放他離開。
TLf%@+EK
x|,T&|j0s!]z 　　之所以選擇三天，而不是更長時間，則是考慮到男人不致惱羞成怒、當場殺人的可接受程度。
]k U[5L hN
+rRz&Ae f1D 　　劉凱咧開嘴笑了，「三天？有趣，我答應你。」'd|6w7U6j ^kK
TlfTV#F lL
　　李啟明暫時鬆了口氣，「我的名字是李啟明，你的名字是？」#y+Y b,@3y.L r$n
1bB~DO
　　如果要對方停止殺他的念頭，互相通報名字，是很重要的一環。
trnT\K Q3^qL} X(CeAey.E"E k
　　有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人，不肯為自己養的食用肉狗取名。因為取了名字，就會捨不得殺它吃肉了。
aJ:@} FM$S
z\fU6s*z"V 　　從心理學上來講，這個是很有道理的。"^.g;v aR Z'r&x
]+~Y \,m4a+[:T
　　未取名之前，肉狗的作用，就是殺來吃肉。而取名之後，那條狗就成了獨立的個體，獨一無二的存在。*X8m;m*J5\ Aor GtJ
Jng'Cw y'T#Mq
　　眼前這個男人，顯然是在進行無差別殺人。在他的眼裡，所有被害者就等同於肉狗，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殺。
:C&p/~RX gdH:xY9Dy ]O T
　　劉凱遲疑了片刻之後，回答，「我叫劉凱。」8Y?7?7TW7f K
(?(Wr2pi(U5t`U5k-o
　　很久很久，沒有用過自己的真名了，他多少有點不習慣。
K1j Ca+V ?xB @1Y0[HjP
　　李啟明在心裡暗暗想，很好，這一步進行的非常順利，又語調輕鬆道：「劉凱，我們來聊聊天吧。」
(^2l9M7}S`(P!X${ q7TT4a)I+E
　　「哦，聊什麼？」劉凱此刻處於有利位置，完全沒有提防李啟明的意思。
c S(n)V!kO #S9j9CQ3?)T2}B(O,i
　　「比如說，殺人。」李啟明盡量自然的微笑，用聲音和眼神對劉凱進行輕度催眠，「殺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p*o:UfU
*Lu y5NdU-Jo 　　要攻破這人的心理防線，必須瞭解他的過去，親身體驗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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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顫慄，很痛苦。」劉凱在他的引導下，自然而然回答，「就像是，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殺掉。」
c}(?6Z{ X#}U5l `-OlbH5l
　　李啟明被劉凱宛轉低回的聲線，以及痛苦哀傷的神情所惑，仿若看到這消瘦臘黃的男人，瘋狂的舉起凶器，一次次將他自己殺死。-zH YD8O@
_%cJ7MU)L:H]-?
　　李啟明連忙收回眼神和語調的催眠，渾身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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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但李啟明想都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發生在自己的身上。Q7G~!Ww
W5e,~][0V?
　　剛才，他差一點被劉凱反催眠，被拖入劉凱異常的精神世界。
PXf~0XO q 0sYo%h-h,A"M'd`Z
　　李啟明輕輕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不要操之過急。M1P@6W`9paP T
G&V8q'R\J|'G
　　畢竟，他還有三天的時間。 k:u?"Ve e

~ g(RHoGO 　　n+| n2@~2v

gJ#xky eOo T 　　********************
8eJJ1Q C q,Ltlq(u Mo/ph7s,^)Li
　　'l#P? ih.zvk.f~

|!E._\[!wt5a x K#Q3^(x 　　三天的時間轉瞬而逝。7wX#_ll

3W*_m}Nmr3G7a;t Q j 　　這三天，李啟明雖然找不到逃脫的辦法，卻也並沒有白白度過，他知道了劉凱的全部過去，劉凱也知道了他經過美化的、充滿幸福快樂等一切正面因素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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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N,G(n3{N 　　基於這些，李啟明終於可以在第三天的夜晚，執行他最後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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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眠術中的人格置換。
#^P x H:cx%j f5QWgV
　　所謂人格置換，是一種高等催眠術，是基於這樣的理論發展起來的：當一個人，看到一本美好的小說或電影，即使沒有小說電影裡的經歷，也會產生身臨其境的幸福感覺。#_9H n'u;oa E
({OX4n'L
　　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置換感」。
^z2qW#\ %N @w:l sFk o }%N`a
　　李啟明花費一天的時間，瞭解劉凱的一切，再用兩天的時間，為劉凱量身編造了一個光明美好的理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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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敗就在今晚。 iU.ql.m.k(bv f
8D_b rL}F
　　如果置換成功，劉凱的人格將轉換到光明的一面，不再對人具有強烈的敵意和攻擊性，對所有人和事物，都將抱持著善意關懷。 ybLvGYD G
y&o%VQ+ka eF
　　至於失敗的話……他真的不想失敗。1~2s/uM,h8\J9Y(x+r G

WH2Qe+x? V2u 　　李啟明雙手被綁在背後，在床上坐直身體，凝視走向他的劉凱。
y)HM/m6e'i&E1n4O(|X 'G:I3uD#PR
　　劉凱伸手，虛虛掐住了李啟明的脖頸，神情凝重，「看在這幾天相處的情份上，不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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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w6g6v$q2}"A 　　面對死亡，李啟明仍舊微笑凝視著劉凱，眼睛裡似乎有一圈水光蕩漾，聲音柔軟，「那麼謝謝你。劉凱，我是真的很喜歡你。」z+Hv9N8q9w)a
5@9Sxx rv1y~)k
　　劉凱愣了片刻，繼而不可置信的大笑，「喜歡我？你在開玩笑吧！喜歡我這個殺人狂！」
t0^Tz%t$M^ q'Ob#r1m ^R$a5Q.KC
　　「不，劉凱，你不是殺人狂。」李啟明聲音柔和卻堅定，「你只是在為別人的錯誤，一次又一次的懲罰自己……你做那些事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內心的痛苦，聽見了你靈魂的哭泣。你不是殺人狂，你只是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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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em kD,vN 　　劉凱的眼神漸漸迷惘，已經進入半催眠狀態，「那麼……你告訴我，真正屬於我的路，在哪裡？」
QSoAu?g $xu-\9A0[-q1om$zv
　　「在我這裡。」李啟明回答，「我的路，就是你的路。我願意做你的靈魂，讓你看到真正的陽光。」;~v|!]bN

wue*@*U'K8j1k}e(C 　　「不、不！」劉凱忽然狂亂的大叫，掐住李啟明脖頸的手，驀然收緊，「你騙我！你騙我！她以前，也是這樣騙我！！」5Mv3vRdhkr"|

%Z3go/\(v 　　「劉凱，我喜歡你。」李啟明被掐的喉頭咯咯作響，仍然堅持說著這句話。
YI{J*U#h,Z+x
"r-xr:D4\7\1E 　　這句話，是人格置換的關鍵。
5K7_ rjD0un%XF'G
6R[&KE le3a(Rg v+~ 　　一定要有人全盤接受劉凱的負面人格，才能夠將其導入正面。8oh3y(iP6_
c O;G t Z*W0S,W
　　「你騙我！你知道我怎麼殺死華棠的嗎？我用木棒拚命打她的頭和臉，直到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劉凱大叫，面容扭曲如惡鬼。
,@)DqHI'pe Ua_B0F:H.E9U M
　　「我知道這一切，仍舊喜歡你。你當時，只是被恨意蒙蔽了。」李啟明掙扎著回答，額上滿是冷汗。
6_9x `.w0lV&kP
#N0ND%F8Dk-MP 　　「在伐木場做事的時候，我把一起工作的工人全部殺了！只是因為我高興！」劉凱手臂上的青筋根根綻起，「我、我根本就不是人！」;oWN4P Sa5y$hC+P+s

&YAzFao7T 　　「劉凱，你殺人並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痛苦。」李啟明道，「讓我來抹去你的痛苦，好嗎？」
#Rv8@x3VeO]6g
LKH)Bio|(b 　　「……」T7U:Vl$R(FY
Q] Y.un2tb!}B hi3xo
　　類似這樣的對話，不知進行了多久，劉凱扭曲如惡鬼的臉，漸漸恢復了平靜，唇畔甚至掛著抹安然恬淡的笑，「你說的對，是的，那些……並不是真正的我。」
'S W~j&N.{2w `e
*DP2AQnD%] 　　李啟明聽到他這句話，知道人格置換已經完成，卻完全不能鬆口氣。此刻的李啟明，全身緊繃，面容扭曲著，狀如惡鬼。4\/\M,M7}z5fGH

e JLHD5g 　　「你說的對，我的陽光，一直在我的內心，只是我沒有及時發現。」劉凱放開他，又把捆著他手的繩子替他鬆了，笑容燦爛如朝霞，「五年了，我終於可以從痛苦中解脫。現在，我要去買點吃的來慶祝一下，你在這裡等我。」
W D |O4R#u*a
@Z+u mN`1L 　　說完，劉凱邁著輕快的步子，轉身離開。
2e.Oe Rjd'hz
#G#G(OfpN @)F 　　李啟明坐在床上，解了自己腳上的繩子，想要離開，卻完全不能動。劉凱負面的情緒思想，就快要將他整個人完全淹沒。wj^V2dV
V6c9CVJ0f"shE;~|v"J
　　現在他頭腦裡浮現的，全部是鮮血、凶器、肉塊、人臨死前的慘叫。
-bq^c$g n }o(l
F4x}I} 　　而他，對這些東西感到興奮。某種屬於痛苦破壞的快感，充斥了他的身心，彷彿隨時都能夠炸裂。
4P{1q F n#@{%RX?Y5A^
#g&@pA$JjW0dw8~ 　　他極度想要拎起一把斧頭，劈開誰的腦袋。L W^pn;Xs

,f6T/?iL;` 　　雖是如此，但李啟明此時此刻，多少還保留著些許理智。他明白，剛才他在對劉凱進行人格置換催眠的時候，自己也同時被劉凱催眠成功，被拖入了那個瘋狂血腥的異常世界。
@9O+@6c w s,LOjy VA6o
　　並且，再也出不來了。
#NH?dk\ZQ K-? u.Y4z|.v
　　李啟明站起身，發出絕望的低沈笑聲。他拿著麻繩，慢慢走到屋樑下，站在板凳上，把麻繩拋上屋樑，打了個死結。
b!W1[1[CSj
:^3Pp5`^qp 　　然後，他把頭套進麻繩所結的圈，踢開板凳。
"r@l5l,M9d]xD
i1L?(`@w 　　
V5[*A'N@)@vWb$H a pP2TIu
　　********************2ZD9HJ$lB
M] V(gI yh | u B
　　
"S8U8rb+GV:g@'X
X!S8k\-|Ye.S 　　劉凱抱著一堆吃的東西，嚼著菜肉餅，在集市上轉悠。他身後跟著一條小花狗，親熱不離。
b&wn3[[1P
2W7u(f1k Vf]1l7pa 　　小花狗是劉凱在集市上遇見的，是只沒主人的流浪狗。他餵了它一塊餅之後，它就再也不願離開他半步。
g/Ytz-\goX X$^(e _y0iMCk
　　劉凱覺得它很可愛，也就任它跟著，還打算把它帶回去養。
$t7z]ee%`q 2rm%Y6R%Ti:ml
　　前面有位大媽滑了一跤，菜籃裡的蘋果滾的到處都是。劉凱連忙搶前幾步，扶起大媽之後，又蹲下身幫大媽撿蘋果。
$? a\a+Y&V Jxb\8m|uf
　　撿完蘋果，大媽感激的拉著他不放，「小夥子，你真是個好人。」
X^t$I]$y
;~+K j$Ia"E 　　劉凱搔搔頭髮，不好意思的笑。在心裡想，我當然是好人，我本來，就應該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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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qZ g*Yvt 　　劉凱送走大媽，帶著小花狗慢悠悠朝回程的方向走去。
.k-p\z+e,q)pT8P
)D+y)Sm%GWv4t 　　現在的他，並不擔心李啟明逃走報警。並非他確信，李啟明不會這樣做，而是他不再害怕。$k,b9cK e9f

Pm3v5vdQ jEY| 　　之前殺死那麼多人的他，真的是很過份啊。如果李啟明要他受到懲罰，那也是理所應當吧。.r%Y qak$w

&j Jl6\s3@ Z 　　他不怕懲罰，甚至不怕死。他只怕再次墮入那個，生不如死的扭曲世界。2R&om-?lQ3R0?

2^ hi'X\5~.kH 　　那個扭曲世界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變得非常模糊。就像很早以前，他看過的一部電視劇，或者一本小說。
9`!zX0@~h`zO ^SD[![
　　他本能的害怕，那個扭曲世界再度於眼前清晰。
_w)} ljrz's D#\
"zXY r(E1o%_ sGAR 　　「劉凱，你幸福嗎？」身旁有人問他，聲音柔和清美。
x7W\e[
^i7Hf A^'Ia 　　「是的，我很幸福。」劉凱在心中回答，望向問話的那人。
7rSi0f;A7z~ Au'g
b9RO)QY!b{K 　　那人有著鎏金般的長髮，碧海一般的眼眸，全身都籠罩在一層白色的柔光中。那人的背後，展開著兩片巨大的白色羽翼。*J5IN:Ci

1D2G0\0|:f\ IjA 　　那人是天使。
g'}jRclb
d3C ?6Uk!e5Y,Vx A 　　天使望著他，對他露出一個絕美而溫柔的笑容。
5V VJkR[2xK
*A|6jR)S yr1X m)X 　　自從劉凱決定做一個好人，那個身穿紅色斗篷，手執鐮刀的人就不見了。陪在他身旁、和他說話的，變成了這位美麗溫柔的天使。
l!golc^l.J [0A)W%| e1`q nI%O
　　「這位小哥，請等一等！」m(N h5f6z5uD_#A

P~e.L dUX H 　　劉凱聽到身後有人喚，連忙回頭看，只見一個短髮、淺麥色皮膚的漂亮女孩子，氣喘吁吁朝他跑過來。
V(?B `Z/A:F ,`r+l Q4L{7Mf6I y {
　　「有什麼事嗎？」劉凱並不認得這個女孩子。
'J VhP5h7ut
){ T8KC.w8l)@8M8VU 　　「第一次見面，我叫安齊眉。」女孩子朝他笑道，「小哥，你這個人很有趣。」` p3`9F[0W5n$a
{,rk X)]%y?3o8\|@G
　　「就因為覺得我有趣，所以叫住我？」劉凱微微皺眉，「你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吧。」p:E E1K{Q!P

A`?6NpWW 　　「我不止叫住你，還要跟著你。」安齊眉朝劉凱笑瞇瞇宣佈，「而小哥你是個好人，所以不會趕我走的，對吧？」
}5Q jZZ o9lOzv {
　　「……隨便你。」劉凱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有轉身就走。反正她一個女孩子都不在乎，他在乎什麼。
!i0}5L+Rq"F
g:l#I s d;R n%M4I 　　安齊眉倒也不介意他的態度，笑瞇瞇跟在他身後。 }0fEm6K~uEF
D*V;e+Iv Q{
　　……|.@,m.}!v[h'e-C[8y
ZVo5h,wM pSW^*W
　　劉凱推開房門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啟明懸空的雙腳。
-cIlTC-rz
|wz2ih 　　他嚇的大叫一聲，扔掉了手裡的東西，衝上前去，把李啟明從半空中抱下來，小心的放在床上。
$Ck8b V&y:W 8?h-r!v pnkFz
　　小花狗見狀，亦搖著尾巴跟上，汪汪亂叫。
/@3B8{V)Y#ND_8Sj4I Z)J;Q 7poO,uSZ2e
　　劉凱伸出手，摸了摸李啟明的鼻下和胸口，覺得還有氣息和溫熱感，於是心中稍安。
\z7g lO? m'J #`2n nf3@gG B
　　「你不用這麼早就放心。」安齊眉背靠門，閒閒的站著，「這個人，是不會再醒過來了。」*T6t#f9ex]}#Wl

C:LS(F-uDE 　　「你憑什麼說話這樣武斷？」劉凱生氣的瞪了安齊眉一眼，「我現在就背他上醫院，一定能救回來的。」"UW8j4J*Y5`JmX
ee? A*r W n.x
　　「就算救回來，也是個腦死。」安齊眉伸出纖纖食指，指向劉凱身旁的天使，「不信，你問他。」1EEa%bX7pl&|
9C t yuO'^A
　　劉凱轉身望向天使。lh"Da(_:l$Ko

Ty9y op7i1k%BI6t:bN 　　天使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垂下長而濃密的眼簾，晶瑩的臉頰上滑落兩行淚。
jW4n5[+a t s;?kG ?5E"F aeN,ZR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自殺？」劉凱重重一拳捶在牆上，繼而望向安齊眉，「你是什麼人，怎麼能看見我的天使？」
P-D0\M*I#|!RP}3B n_Qu6i
　　「你身邊跟著的那個，是天使麼？」安齊眉哼哼的笑，「我看未必……至於那個叫李啟明的家夥會自殺，完全是你的原因。」
D1yiF3xeSq Z L
g!X5rM4My 　　「什麼？！」劉凱大驚失色。B%D"Q'y }q

USNu g![%W 　　「好吧，讓我來解釋給你聽。」安齊眉走到劉凱對面，停下腳步，「你身邊跟著的那個，名為『鏡言』，是背後靈的一種。『鏡言』的特質，就是依附於強者，並按照主人的心境情緒性格，隨時改變自己的形象特質。你本身的靈魂力量可以說是相當強大，所以才引來『鏡言』的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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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集情報、弄清事實真相，是『鏡言』所擅長。他必定在這些地方幫助過你……不過他幫助你的地方，也僅此而已。」安齊眉微笑，「瘋狂的時候陪你瘋到底、讓你更瘋狂，平和的時候為你製造美麗幻象、讓你更平靜幸福……說起來，『鏡言』所顯示出的外在表象，並不是他本身，而是你的性情心境。『鏡言』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手執鐮刀，全身渾血的惡魔。」&Ma` XM0q|

o9E+WQ*V!mE 　　劉凱半張著嘴巴，在安齊眉目光的逼視中，完全說不出話。
b.u ^.X j8I.O4I
C e.o o%D 　　回想起來……的確是這樣沒錯。 }-eu1yk6D'O
}#B8O;s Vp n)lBu
　　「關於『鏡言』，就先說到這裡，我們再來談談李啟明。」安齊眉繼續往下講，「他對你使用了催眠術，為你重塑了一個正面的人格，也就是現在的你。然而你的精神力過於強大，對他的催眠同時進行了反作用，造成他直接把你的負面人格全部複製。他實在沒辦法承受那樣強大的負面惡念，因此選擇了自殺。」)["B5u4fj&IA6e)p/k
*pypL7k { X1Fj}
　　劉凱蹲在了地上，用雙手拚命抓自己的頭髮，「是我的錯……是我，結束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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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的人生，以及你的人生，都可以繼續。這個，要看你怎麼選擇了。」安齊眉笑瞇瞇的看著劉凱，「老實說，你現在的人格剛剛建立，還非常不穩定。要是遇到個什麼事，受到點什麼刺激，說不定又會恢復以前的人格。」7d[e"?6? i3~

/l-tB Zl#d 　　「那我該怎麼辦？」劉凱驚惶失措的望向安齊眉。
.Q2R't/[|0B9Bo XxaV8b0F
　　他不想回到過去，死也不想。
2k"M*H2Y'W ?:L v +T%Eixq"?
　　「我可以把你的記憶封印，讓『劉凱』這個人從此消失。這樣，你的負面人格就再也不會出現。」安齊眉解釋。
9{ro7K)uNG#[\'~ 'n3n^JU5| RF
　　「失憶嗎……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劉凱喃喃道，「但是，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又拿什麼在這個世界上生存？」@At'Xy7R1t

cgAM u+h*M8T"G 　　「我會讓你保留現在的人格，同時繼承李啟明的記憶和身體。」安齊眉撫上劉凱的肩膀，「你不是對他感到抱歉嗎？那麼，就代替他活下去，代替他孝順父母，代替他遇上一個女孩子，談一場美好的戀愛，結婚生子……代替他，直至生命結束。」
d/ywg{ FJ p
$n3~ D"a)z(M"@ E7V 　　劉凱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好。」 rT| k#^$Zi.|
pN x G+Hg ^
　　安齊眉又一笑，「我還沒說完呢……完成這件事，是要交換條件的。我要你的背後靈『鏡言』，以及你死後的靈魂，可以嗎？」
tp`%Ng{5F9O
qr-DbDF 　　劉凱仍舊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好。」
v1D0o0A F^"|
"a.~ ]] l;` 　　天使與惡魔之間都沒有了界限，那麼死後靈魂上天堂或下地獄，又有什麼區別？/P/b;V TLZ
d/M n(j!a/\
　　想了想之後，劉凱又道：「既然是封印我的記憶，那麼就封印的徹底一點，不要讓我想起來這場交易內容，就讓我以為，我真正是李啟明，死去的是劉凱。」
nI mWYF"I/]o N4_)H&X)? a's7@-b
　　「放心放心，我們做事，包管滴水不漏。」安齊眉拍了拍手，「那麼，契約成立。」 b6b7Ap I!vB:Z

+["l` u,MnFy#E 　　劉凱輕輕閉上雙眼。
K/A?5}l
XKI`.D th` 　　等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成為了李啟明。

r3431323 2010-8-15 10:56

魂潰（八）G8DQ)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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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俑變&{4N!hE"\1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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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將李啟明、俞翡，以及王宕先後自花叢中喚醒，共費時四十二分鐘。在這四十二分鐘裡，裴封共扎死五百三十六條屍縛蟲。I+X |jXp9^

/p+[%Mt/N2FO C;Q 　　王宕睜開眼，看到眼前堆成小山般的屍縛蟲，捧著胖臉一直尖叫「天哪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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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則站在原地，盯著李啟明，看的出神。2]b Xsr9B7D6r

y2u5?/xg"S.rC 　　李啟明被她看的不自在，笑著打趣，「你再這麼看我，我就要以為你愛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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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上你啊……也許吧。」薛白微微瞇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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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實在撐不住，連連擺手，「大小姐，你饒了我吧。我雖然喜歡比較年長的女性，但是百歲人瑞還是算了。」H6_7^h/S8A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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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不怒反笑，「若是住常，聽了你這話，肯定要計較到底。不過，看在你故事不錯的份上，今天就算了。」^[ T}*_ Y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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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薛白伸手，掐了旁邊王宕的肚子一把，止住他的尖叫，緊接著舉步走向裴封，在他對面站定了，「裴封，你能解釋之前發生的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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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解釋的。」裴封點頭，看了看其餘三人，「我們邊走邊說好嗎？他們的清醒，最多只能維持四十分鐘左右，我們要在他們再次倒下之前，走出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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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Vi)n@.D.a 　　薛白考慮之後，很快點頭同意。't(o@eJ6~

7}/U?@ wL6v 　　裴封亦很配合，等五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他便很誠懇的開口，「對不起各位，我有些事情瞞著你們。」dQ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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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薛白之外，另外三人都對裴封突如其來的話感到十分驚訝。4Y z(Zfs;X:h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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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我組織這次旅行的目的，並不單純。而諸位都擁有相同的特質，是經過我調查挑選，才踏上這次旅程的。」mc#n/| t[

[[vb+O;wF&i Yq 　　李啟明想了想，實在沒想到他們這幾個人之間有什麼共通處，於是問道：「什麼相同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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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你們都沒有背後靈。」裴封回答，「俞翡的背後靈做為實體降生於世，李啟明、王宕的背後靈被抽走，而薛白，本身就是以靈魂浮移的方式存在，早在百年前就失去了背後靈……這個陵墓裡的一道重要關卡，只有失去背後靈的人，才能打開。」1N&F2w0@ `x%z

~b| ?9JvE!~ 　　「那麼，你來這裡的理由呢？」王宕聳肩，「雖然不是不想幫你這個忙，但幫的太過不明不白了。」(G!s/X"yS}"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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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你不會是想拿我們當活祭吧？」俞翡如往常一般，朝最壞的方向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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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是。」裴封苦笑，「我可以保證，無論如何也會把你們四個，安全送出去。不過我來這裡的理由，說起來話就有點長……」 f Cw.{3kI[%rgc
-T[{7cae
　　「沒關係，你的話長，我們的路看起來也不短，聽著就是了。」薛白微微勾起唇角，「還有別搞錯了，你需要救的人只有三個，不包括我。反正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有真正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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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聽著她逞強，輕聲歎息，伸出手去，和她的手緊緊相握。f&@h)F L'j eK z @H([

|#w!f;C,ki*tV J6U`5X 　　裴封見狀一笑，「好吧，一開始我就說了謊。我並不是安氏兄妹的契約者，而是密宗昆印流不滅法王，在因果律內輪迴已有數十次。」&D7g8|:h F'Ul!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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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王？！」李啟明叫出來，「我以為都是些白鬍子老頭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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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李啟明又自覺失言，訥訥道：「嗯，總之……在成為老頭子之前，誰都有年輕的時候。」`x]6M's#@*c;E T

2Dx6_Eh0H G 　　「我想你們都不大清楚，安氏兄妹搜集靈魂的目的。」裴封無視李啟明的打斷，繼續道，「他們之間互為半身，共用一個身體。以日出日落為分界，白天女為身男為靈，夜間男為身女為靈，一直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甚至在幼年差點因此而被殺死。為了能夠將兩人分離，他們需要搜集十萬靈魂，再熔煉出一個身體。」s&G:Mz:k

!XJ^SA Z 　　「而現在，他們快要搜集齊了。」裴封英俊的臉上，浮現出憂鬱的表情，「當他們集齊靈魂，熔煉出身體的時候，那十萬靈魂便徹底煙消雲散，不入輪迴，不復存在……這件事，將對因果律造成非常大的影響。」-Er5T0gA@*V;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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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這樣。」薛白聽完後咋舌，「為了一己私慾，竟要毀掉十萬靈魂，這也太過匪夷所思、聳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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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己是以靈魂遊移的方式存在，所以對此有更深切的感受。對她而言，一個靈魂和一個人類，實在沒有什麼區別。W&dA'V@m

2H5kM[r!a0g/mv 　　況且，人類死後還能轉生。靈魂消散，就怎麼聚也聚不來了。0J XVRA tn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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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所以必須阻止。」裴封點頭，「安氏兄妹將他們所搜集到的靈體，全都封在這座陵墓的最深處。」7BSv.@@,`(]j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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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想到自己曾經做過幫助安氏兄妹搜集靈魂的事，不由大感羞慚，「嗯……總之這件事的話，我幫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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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雖然不太懂。」李啟明搔了搔頭髮，「不過既然是好事善事，就責無旁貸。」Ak0`$EzN#f2c2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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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也算一個。」王宕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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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v'` anMc 　　俞翡低聲道：「反正也只有這樣了……保證安全的話，我沒有異議。」 t R1ne:D*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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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裴封。雖然我們都答應幫忙，但要幫的明白。」薛白道，「你老實交待，路上都在什麼地方設計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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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其實也不太多。」裴封老實交待，「從發那張徒步旅行的貼子開始，到帶你們進入石窟，假裝無意中觸動機關，搶在間歇泉爆發之前帶你們過河……再就是，把鑰匙扔到王宕面前，讓他踩下石壁的機關。大概就這麼多，其餘的時候，我基本上是任憑事態自然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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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薛白從鼻子裡面哼哼，有點不服氣，「你老人家把我們的性格癖好全都計算在內了，當然是可以坐在那裡，任憑事態自然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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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路行走一路交談，心結盡解，不知不覺中走出了那片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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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薛白，你喚醒我的時候，是不是看到我被封印的契約了啊？」李啟明向薛白追問，「那個契約的內容究竟是什麼？我拿了什麼東西交換？」3[zq2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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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普通的約，至於交換條件，就是你的背後靈，以及你死後的靈魂。」薛白含糊回答。&`$xq n(Lu7IY*o

8j\b e+[ 　　「那為什麼我要選擇忘記契約內容啊？」李啟明嘟囔著，隨即恍然大悟狀，「我知道了，一定是我許下了什麼不得了的願望！薛白，快告訴我，我當時的願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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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似笑非笑的看他，「我說出來，你可不要後悔。」Tm(y3|w E0?

/r7h ]+Ty%^3? 　　李啟明看著她的狡黠神情，心思在肚皮裡繞了幾個彎，終於漲紅臉叫出聲，「不要說了，還是不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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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t;J%f2lT 　　看薛白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能見人的願望。要是性功能障礙之類的，那才丟死人。既然當初選擇遺忘，那就遺忘到底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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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h1QY/H;Zx%`0?'Q 　　薛白朝李啟明眨了眨眼，做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詭秘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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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這下更加確定，自己的願望的確非常見不得人，冷汗都流了下來，不敢再看薛白。 Mj CXj(jF7AH$@

"tz`n OF4T 　　薛白亦不看李啟明，在心中輕輕歎息。1\m9W&i+t"k2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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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並不是真正的李啟明這件事，還是讓其成為永遠的秘密吧。就讓他像現在這樣，開朗幸福的生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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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一道厚重寬大的石門，攔在了五人面前。X's,Kh]

c&z q)?.T 　　那門雖位於陵墓外部，卻和外部的簡樸風格完全不搭，上面用金銀線盤出繁複美麗的花紋，其間用名貴的寶石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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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這道門一定很值錢。」王宕感歎著。他雖是垂涎三尺，卻因為害怕有機關，不敢上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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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門背後是出口嗎？站在這裡，風的感覺很強。」薛白仰頭，自石隙中湧來的風，令她鬢邊的碎發蓬蓬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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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門，就是我想你們幫忙打開的重要關卡。」裴封道，「現在，請你們把右手都放在上面，用力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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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j2sq1xp}xp 　　這道門裡，放著安氏兄妹最重要的東西。據他所知，安氏兄妹每次打開這扇門，都要使用四道異寶「死生輪」。iz2ct&Z {;Cz)V

3U"m cw+\)o@9K.H/j 　　「死生輪」是有靈魂的法器，非死非生，其性質與失去了背後靈的人類十分相似。四道死生輪，正好對應俞翡、李啟明、薛白、王宕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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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5dX Nn3}Uw 　　四人依言上前，將手放在石門表面，同時用力朝前推。v2T8nY4j

/R2X*]ZYV 　　石門發出一陣嘎嘎亂響，在他們面前緩慢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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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黑暗一片的陵墓內部，忽然大放光明。出現在一行人面前的，是幕極度壯觀的景像。%B*G D.}p G|B

p0M?8Bu$` 　　那是個碩大的、倒漏斗形的空間，足足有中等城鎮大小，有盤旋的狹長階梯直通頂端開口。陽光從頂端的開口處洩落，光耀輝映。地面上則是排列整齊的等身陶俑，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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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BI&UD%v 　　四人走進門內，手離開石門的剎那，石門再度關閉的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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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5]({\)y @n? k 　　「天哪、天哪……這些東西，每個都不一樣，到底有多少個啊？」俞翡上前，快步走到那些陶俑中間，發出不可置信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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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 DWGH-u 　　那些俑像外觀古樸，做工精細。男女老少、官商仕庶一應俱全，裝束打扮從古時的寬袍大袖，到清代的長辮馬褂，至民國的長衫旗袍……甚至還有現代上班族、嘻哈打扮的潮人。 VZ[i/K mM`
F D;^O|+[L9u`&s A
　　除人之外，也有少量的動物和植物。f LW2D5{GHyv

itw:{6hIN 　　「差不多有十萬個吧。」裴封跟在俞翡身後，「每一個陶俑，都是一個盛放靈魂的容器。而陶俑的樣子，都是依照其主人生前模樣所燒製。」:g l5M0D;x&H1U$i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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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裴封手中忽然紫芒暴漲，隨之他清嘯一聲，將手中紫氣長槍朝一側的俑群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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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槍所過之處，俑群應聲破裂，碎片嘩啦啦撒的滿地都是。9dlmA:L {0F

y/?#P:y o.HL7| Q\5z 　　破裂的俑身之中，有各種顏色的光團升起，貼著地面盤旋了一陣子之後，朝著這裡看上去唯一通往外界的出口，頂端的天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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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當它們升到大約二百多米，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攔了下來，在那裡一次次撞擊，又一次次彈回。xF"]jptR N/WI

:| {D`2I!F 　　「這是怎麼回事？」王宕手搭涼棚，仰頭望著這幕奇異景象。6Z5U5n;m+pJ.`%D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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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錮在陶俑裡的靈魂得到了釋放，但上面出口被人設了結界。」薛白向他解釋，「所以即使將他們從俑內放出來，他們仍然出不去。」
-s3S2o4j ~Y0jy)y!Zq
/J$g}j%C&q*rwE b 　　給王宕解釋之後，薛白望向執槍而立的裴封，「我知道你想解放這些靈魂，但這樣做，根本就沒有用啊，而且近十萬個俑，你全部打破，要打到什麼時候去？我們還是想辦法先解開結界再說吧。」{w lae-E2cV {

+[0o eS"iY$iz ~ 　　裴封望著在頭頂上方盤旋的靈魂，笑道：「這個我知道。我這樣做，只是要引出那兩個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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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話音剛落，眾人就聽到一個充滿怒火的女聲響起，「安奇陵，我說是誰到咱們這兒搗亂呢，原來又是法王大人。」%@(z6{-_/V7C3yi 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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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聲餘音仍嫋嫋，就只見安齊眉穿了件寬大的浴袍，頭髮半潮，柳眉倒豎，滿眼怒火的望向裴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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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奇陵通體呈半透明狀，雙臂抱在胸前，沈默不語、面無表情的看著裴封一行五人。-H3gG8z kop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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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看著安齊眉，臉上微微有些發紅。KA5a+} T+ON9QX

S o"y#?I7Ma0i 　　平常見安齊眉，她總是中性打扮，連裙子也不見穿一條。今天可能是感應到這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地方有了異狀，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匆匆瞬移趕來，倒顯出幾分女性的豔麗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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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這裡，是不希望你們再執迷不悟下去。」裴封隨即收拾了情緒，朝安氏兄妹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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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8]t2GK#r ]D.iB 　　也是想，和你們有個最終了結。:]I:s t|

)me^wf T2}i(Y kZ 　　「什麼叫執迷不悟？！」安齊眉氣的臉都漲紅了，「這裡的靈魂，全是我和安奇陵用靈契搜集的，是他們生前自願的，你有什麼權利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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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y)?&G4t[#E h` 　　「真是自願嗎？不是因為，你們將人心人性利用到極致，令他們在無可選擇之中，被迫與你們簽下靈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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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wQ;qN2a&{4Se 　　安齊眉被裴封的話噎住，無可辯駁，氣勢卻不能輸，迎著裴封的目光，狠狠瞪回去。7i1~a]#}2U

!\wZt*}rf 　　「安齊眉，不要和這家夥辯了。」安奇陵在一旁悠悠開口，「就算如此，又怎麼樣？安齊眉，你在乎別人怎麼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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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齊眉聞言回頭，和安奇陵相視一笑，兩人默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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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們根本不必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想。他們之間擁有彼此，就已經足夠。ZB@$a'\7?$^|

$\S2N!R"Ro*c2F 　　裴封歎息，又道：「如果宗然在世，看見你們這樣，一定會感到很痛心，一定會用盡全力阻止你們。」
|F5I,clG(\#} tI+l/r[tI1c
　　「沒想到，你連這個也調查清楚了……」安奇陵眸中掠過一抹痛，隨即笑道：「是又怎樣？如果他生我們的氣，就從墳墓裡爬出來，好好教訓我們一頓啊。裴封，別以為你能代替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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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安齊眉亦冷笑道，「我和安奇陵一起，等了三百多年，這才快要大功告成，怎麼由得你一句話，說放棄就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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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3B nf }w| 　　說完，橫下心一揮袍袖，「都給我醒來吧！讓這裡成為入侵者的安眠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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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B C4OX&K(g,L 　　剎那之間，所有的陶俑都同時把身體扭向裴封等五人的方向，抬起了腿，開始朝他們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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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gQ rY 　　儘管這陶俑行動緩慢，外型也不具備威懾力，但近十萬陶俑同時向一個方向前進，本身就是件非常駭人的事情，大有踩也要把你踩成肉醬的架勢。 {Q8v&J6Q:c

q)A/Qv(w`:T)k 　　裴封見其餘四人都被這場面震的呆在原地，連忙沈聲道：「大家不要站在開闊的地勢，以免造成圍攻，我們往石階梯哪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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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抬頭看那條蜿蜒直上的狹長階梯，頓時明白過來，沒有比這個更好對付那群笨重陶俑的地形了。y/W,t1x#b4HT$t
E B{(o,p"Ox#P3m
　　於是五人仗著身手比陶俑敏捷很多，率先爬上了階梯。陶俑們邁著沈重緩慢的腳步緊隨其後，很快被甩開了一段距離。4l+u4R3SC)q

R+d:T XG8vQ/| 　　來到階梯中段時，裴封停下了腳步，朝俞翡四人大聲道：「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和安氏兄妹的紛爭，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快點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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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這話，其實多半倒是說給安齊眉安奇陵聽，希望他們能放過俞翡四人。rmQ:~4PyKy

Y~2t @|7d6I7m.j6U.n9m 　　安齊眉哼了一聲，望向身旁的安奇陵，「他倒是老樣子。」3i9J4| nX"id

a/HW"Y7NFpi 　　安奇陵微微一笑，朝她低聲道：「你不就是喜歡他這樣子。」 EG#{iYp'f [
.O,KQ7T!P
　　安齊眉剛想發作，卻又聽安奇陵朝裴封那邊朗聲道：「是啊，不相干的人，犯不著為難。再說，這幾位也曾經是我們的客人，多少有點情面在。不過你砸了我們的俑，我們不可能還幫你開結界。送他們走的話，你要麼自己破了結界，要麼用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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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mMzC|?R 　　安齊眉聽完安奇陵的話，剛積蓄的一點怒氣頓時煙消雲散，拍手笑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個道理。」 i:N#D)ly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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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奇陵這個主意，出的實在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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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N?6@n 　　這個地方，對安奇陵和安齊眉非常重要，設的結界自然也是堅固繁複無比，就算耗盡裴封的靈力，也不一定就能夠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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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裴封選擇破結界，安奇陵和安齊眉就可以等他靈力耗掉大半的時候，出手將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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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v;Fw|c&w"m$R ` 　　如果裴封選擇，把這四個人瞬移傳送出去，也要耗費大量靈力。如此，裴封面對他們兩人，便處於絕對劣勢。(o\o)NQ l X}

(TS `'}5Bp 　　基於裴封的性格，讓他不管這四個人，還真不太可能。
7U} BjJ3X$L*ty;O U"F$[m |BM/r4O
　　總之，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Y1eP:A']#v

au+P-BuU 　　安奇陵看了安齊眉一眼，低聲道：「別考慮的太簡單了……裴封這次是有備而來，我這不過是臨時想的主意，我們還是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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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齊眉抿抿嘴角，點了點頭。6Q)S!p mYH1[h-j f

DG&QDo6y v%? 　　那邊的石階上，裴封揮動長槍，將兩個陶俑掃落。:H$N&g/i"| ]1d AN~,f

N(| G z8BJ@k,~ 　　陶俑從高處落下，摔在地面上，砰的一聲巨響，粉身碎骨。隨之，兩團靈體自俑內浮現，盤旋直上。
M:A1].s\6c
V*CI`6`'cc 　　聽完安奇陵安齊眉的回答，轉身望向俞翡四人，裴封似乎鬆了口氣的模樣，唇畔竟帶著一抹微笑，「這一次，辛苦大家了……還有，把大家無端端攪進來，真的很對不起。」
C3nWYd J+R%m
{o,GA w {5f0d u 　　「薛白。」裴封望向滿臉驚詫錯愕的薛白，「這一次，大家就拜託你了。」b*[D];pmCZ pC

c R y9~+r 　　話音剛落，只見一團紫光忽然自裴封掌中升起，以飛快的速度朝他們衝過來。
0} HN n4N ,EO:^&F|?t"heF
　　在紫光即將觸碰到薛白的鼻尖時，忽然伸展，化做一個很大的紫色光罩，將四人包裹在其中。P_ w`&sD'Wa/X

!Fh k Dk H4m_ 　　「裴封，你要做什麼？！」俞翡瞪大了眼睛，驚惶的望向裴封。B-AG!Y*~dG%q5N
E7y(c4PU^u
　　然而，她沒有得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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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光驀然大盛，又驟然消失。'@KV ~d.s@4}
8{wH6p|P|
　　隨著紫光的消失，這四人也同時消失在這個空間。

r3431323 2010-8-15 10:57

魂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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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魂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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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始至終，薛白一直睜著雙眼。然而她還是沒有看清，自己是怎麼忽然和俞翡、王宕、李啟明三人，來到第一晚居住過的村屋。D0| Joge%u
%j/\)h1U| R`Q]
　　李啟明伸了個懶腰，從地上坐起來，神情很是快樂，「這幾天和大家一起旅行，真的非常高興。既然大家都住在這個城裡，我建議啊，以後沒事應該約出來常聚。」 ]b#FKjGCTvI

Y\7@3IGr 　　薛白聽他說話不對勁，渾身一顫，死死盯住他看。OD+[s&\Ar)r S
;J`'@)mL0Jqa
　　「是啊。」俞翡附和，臉上帶著羞澀愉悅的笑，「我平常的生活，真的沒什麼人可以接觸，要是能這樣，那就是我的幸運了。」~C&`C:t4iqh&s+q

c"V/_)K5}AD 　　「哪裡，除了李啟明之外，其實大家的境況都差不多。」王宕有點羨慕的低聲咕囔，「要知道這樣，我當初簽靈契的時候，也要求封住記憶和契約內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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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Im)V"O *[|!hRN
　　三人熱烈的交談著，薛白從始至終靜靜聽著，漸漸明白過來。}\&Hv 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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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個人，喪失了和裴封在一起的記憶。
csr8QPO zC
v.sF;Un4q.V 　　在他們看來，這趟旅行一開始就只有四個人，沒有裴封。他們沒去過石窟，更沒有進入過什麼將軍墓。
M`~ F"jOlo
t5ig8c(NQ0IU 　　他們只是在野外快樂的度了幾天假，增進了彼此之間的瞭解和感情。
clK+\\5C B8IK3p'X;Q5^9|4`
　　「對了，薛白，你怎麼都不說話？」王宕轉頭，望向身旁的薛白，「都不像平常的你啊。」V _q \2`c8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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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薛白一驚，下意識的回答，「只不過有點累了。」re C ~1p4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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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是時候該鍛煉下身體了。」李啟明朝薛白眨眼，「別仗著能更換身體，就不珍惜現在。不管你將來是誰，我們認識的，可只有『薛白』。」/n:\c!O$h8M#u:x*Y

| \3T6W4c$g)Z? 　　「哎呀，話也不能這麼說。」王宕深深看了眼薛白，「不管她將來發生什麼，也永遠是我們的朋友。」o @&nS Vc wj
KR vd|S6M
　　開玩笑，薛白如果遇上意外，比如車禍癌症之類的，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更換了身體，讓他不認她，他可真做不到。
3K RPT(gQcz ^m+sZ.n6gq7N
　　「是、是。」薛白回過神後，笑道，「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請大家放心。李啟明，我平時是不喜歡在外面活動，流行的東西都不熟，帶著我玩，不嫌煩吧？」:lhow O"bd
;A Y8FwA
　　李啟明咧開嘴笑，向薛白拍胸膛保證，一定讓她玩的開心愉快。?9['^/b*I1A)l
-o4d]%C3`
　　就這樣，薛白笑著，有一搭沒一搭和大家聊天，神思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A GIC"?Cusg
:UD {qv v/h Y-L 　　她明白了，裴封將他們四人送走時，對她說的那句話──
&?cS'VZ)ZF w
'R-\#j#^%} u'v^ 　　這一次，大家就拜託你了。
C6?B:Sr2l:j
q`T"[#` ?E9^ 　　是裴封，在將大家送出來的同時，修改了他們的記憶。而她自己可以說，本身就是個超容量的記憶載體兼處理器，魂魄和常人大不相同，所以裴封沒辦法進行修改。
%m_ MjA0wM6g3o
HY$|[.P 　　裴封你放心，我不會破壞大家的幸福。
&I;^6Ny c2a
FCsInj0k 　　裴封，希望你一切安好順利。N _h,O S0pzU

p3PT aTfaI 　　
_;B8M1r2[?Do
;T9fM;y.k CfG7W 　　********************
sOQB0ewE 7s,jMJD"O
　　Ap9r*m%j@|B w
!TZ"Dz*}aJ*` oc
　　送走俞翡四人之後，裴封轉身，長槍紫芒陡漲，在他面前的一列俑，大約有十幾個，就這樣被他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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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的陶俑，仍舊邁著沈重緩慢的腳步，持續不斷的往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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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奇陵雙臂抱胸，並不行動，只是在一旁觀看。
Pa1KBq"t
!r,OCT1vl 　　近十萬陶俑，裴封只有一個人，這樣下去，累也把他累垮。
e[.f k1svR6u6B/R
\*L(y8D7H 　　況且現在這個情形，裴封腳下摔碎的泥俑越來越多，等積到了一定高度，想必就算泥俑再摔下去，大部份也不會破碎了，從而對裴封造成永無休止的車輪戰。6_Y~6P`$jT1A&[v

U}9Fe]"kM 　　安齊眉也是一樣的想法，看著裴封的前胸後背漸漸被汗濕，看著他呼吸越來越粗重，看著他出手一次比一次力道薄弱，不由唇角微彎。s_t!eQo {cs
XwV`0s%`
　　「這家夥不知怎麼想的，只做了這點準備，居然就敢往我們這裡闖。」安奇陵望向身旁的安齊眉，「是不是因為見我們快要大功告成，太著急了，所以只顧著闖進來，沒想其他？」1OK!B7QHdiX`
jO;q Pzl
　　「倒也像他的風格。」安齊眉撇嘴，「這家夥，一提到蒼生重任、救民於水火什麼的，馬上就會被沖昏頭腦。看來之前，你高估他了。」
{~Am-Y Ah'^6P 8\ R+SB5N5}V
　　「宗然師父，也是這樣。」安奇陵聲音中帶著痛楚，低喃著，隨即又笑道，「我們就在這兒等著吧，別看他這樣，他離極限還早。他那條狗，不是還沒喚出來？」
9h;qUk,[eZt ,G&r5g8h-{ \
　　安奇陵這邊話音剛落，只聽見那邊裴封就喊了聲，「槿芭！」p:f&`a S!s6^9i
2L'\!w[ h&u:t W*J%h
　　裴封高大身形的背後，出現了一道灰色的影子。
*Z!qR;~ia#}$x6d&M0w q@ pC7YsN
　　影子飛快掠到裴封腳前，顯現出實體，原來是一隻藏獒。
8c\e;?5C"J;Q5N yMV N+N6p/b_ A$~7S4gM
　　這只藏獒比尋常的獒幾乎要大一倍，身上的毛分成灰黑黃白四色，有凜凜神威。藏獒的眼珠是近乎於白色的淺藍，中間一點漆黑瞳仁，望去桀傲非常。
_3q*P)`/^4h E#ppfY(Ri6l
　　藏獒槿芭怒吼一聲，攔在裴封身前，如人般站立，用粗壯厚實爪子，一次次將衝到面前的陶俑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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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6W hOA*\:|(V 　　裴封左手拄著長槍，將右手放在山石壁上，得以稍事喘息，汗水沿著輪廓堅毅英俊的面龐，滾滾流下。8r7Ear)r P
o"P1v+`0sc.eb
　　「真可愛啊，槿芭。多少年了，第一次見它人立攻擊呢。」安齊眉望著立起來比裴封還高許多的大狗，笑著調侃，「看起來，裴封快要撐不下去了。」%z-e9siq,@j
\!fxO4a(G+O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笑意便剎那間從唇畔褪去，「安奇陵，事情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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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放在山石壁上的右掌指間，溢出濃濃的紫黑之氣。+Sg ch*L0l]P(Qf{^

m9['@?u0YO.O&e`6V 　　安奇陵和安齊眉大驚失色，剛想上前，卻已經來不及。
w cZ"a!@
xeH _(Z V]po7_ 　　紫黑之氣在山石壁面迅速蔓延，直至形成一個巨大的法印。OngP5ZQd

9i6s(f%^AQS 　　「可惡，沒想到還是疏忽了！」安齊眉仰頭望著那個巨大法印，焦急憤怒道，「還有，他瘋了嗎？！居然使用禁術！」
-h$Xw![O(iVM :f K u)DNvi
　　安奇陵搖頭，沈默不語。Dl7lWv$Mnw ?

d5J4F w$f~r 　　現在總算明白，之前被逼到山道上、耗費靈能送俞翡等四人離開，全都在裴封的計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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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的，就是在他們面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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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而造出手扶山石喘息不止的假象，得到結印的時間。Q9Rr pR
7|k#JPAW
　　眼前這個法印，名為「虛實無間」，可在封閉的空間範圍之內，令原本虛幻的靈體具像化，並擁有人類的思維形像。
$F/\M_uO!i8_6E"l5x
L9O6SlB:L9j#E)A 　　此術的創造者名叫班興，因為失去了心愛的妻兒，所以費盡心血，拘了妻兒的魂魄施展此術，令妻兒魂魄復生。R9z7h%R8O _

d@ b"g j!FL 　　但這個術法有非常大的缺陷，就是復生的魂魄必須在封閉的空間內生活，若是這個空間出現裂隙，與外界有半點接觸，復生的魂魄便立即恢復成為靈體，再入輪迴。0J;S!b2u#?+`)|t
1AK'p1v bQ
　　班興雖然和妻兒得以團聚，但人只要活著，哪能完全不與外界接觸？最後班興在自己所創造的封閉空間裡，飢渴而死。"R T1{9}5cn8g
.|f$UENF(@5h
　　後來，不知過了幾百年，有操靈者偶然發現了這個封閉空間，將其打開，只看見三個靈魂互相纏繞依偎著，飄然離去。:m5G*C1}&z1s
pU"w'Y%E(p
　　室內只留下班興的白骨，以及「虛實無間」的術法記錄。
{*[\P MLZ ,?-L)u4e.D sm-h v#o
　　此術法雖因愛而生，但生者與死者禁閉相殉相伴，絕非因果律內天理正道，所以靈能者們將其列入禁術。
w2Hi\T5P,X)ul
.{ Bfq TcA|#db:y1a 　　而安氏兄妹，以及裴封所處的這個地方，兩個出口都加了封印，正是封閉的空間，適宜施展此術。
}/sQ3{Gj {pv8GB;Lw2Fg;@
　　「安齊眉，原本我也不相信，依裴封的性格，會使用任何有違因果律的禁術。」安奇陵沈默片刻之後開口，「但你仔細想想看，宗然是怎麼死的？」3U B8[W0tL
}4I\mtl"SW&m
　　安齊眉眼角微潮，再也說不出話。6l)U l%t+W(y-U
n0a,xMrW B!V
　　她知道，宗然是一次次的違逆因果律，最後真正骨骼盡碎、肝腸寸斷的……那種死法。
h.V(anR
,g%IU4a/v c] L 　　裴封不是宗然。但既是擁有同一個靈魂，那麼有些靈魂深處的東西，想必也未曾改變。
sXE)o0c3U*j7P+sj 0cHw*c'qg yH5INvl
　　安奇陵和安齊眉站在原地，看著原本飄浮在半空中的靈體如流星一般，紛紛墜落在地，化做一個個鮮活生動的人。"u+C&rb4K,WN W

7w&p]6z;L$A 　　剛開始的時候，那些人都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直至有個女人大叫了一聲「碧魄」，撿起一塊大石頭，砸爛了一個文竹形狀的陶塑。iS;V5a8Tu3\
7nq5p:qJ
　　陶塑被砸破之後，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隨即出現在那女人面前，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Y!N1?'snP#x
wL.@QNvO {r 　　旁人仿若得了啟示，一個個撿了石頭，開始砸身旁的俑。
k2q;Ja2JdC "apo*E6I5G
　　等俑內的人得到自由，便也加入砸俑的行列。
Kd V8P-g?
K` a@c,L,D Y$h 　　一開始他們還是撿石頭砸，後來石頭不夠用，發展到以俑砸俑。!{8Id,sJe2b"vV
.`q+^] cr'W
　　兩個俑重重相撞，發出「砰」的一聲響之後，粉身碎骨。與此同時，地面上便多出兩個活生生的人。:Qb R4g| Y%J9p
h4]Yh_3clF(r
　　這個場面，已經不在安奇陵和安齊眉的控制之中。
Odqd\6T~
Kr3~5`d3{p9E 　　安奇陵原本半透明的身體，此刻也完全實化。他站在安齊眉身旁，兩人都神情嚴峻。
$],\*i!w4j{ h)e P V;khYlWB)d
　　這時，只見紫光掠過，不知何時，裴封和槿芭來到了他們身邊。Ao8CY?)@5vu

w!ub!fDgW)P(~ 　　安齊眉轉身，望向裴封，滿臉是淚，咬牙道：「這下，你就稱心了、滿意了？我真後悔，後悔當初……」DN(U1Q2M/oC,|
5R7_7tj.rd:i^
　　後悔當初，明明知道你是個麻煩、是個阻礙，卻還是一次次的救你、放過你。7lA6k$x9`Y
4W ZY@WS$j Ul
　　三百多年前，自從那夜得知宗然死詢，和安奇陵痛哭一場之後，安齊眉看盡世人的眼淚，她自己卻再也沒有掉過眼淚。
w9Bls3?z2Vz 2nx0V N8h_"BX
　　但現在，她是真的害怕了，因為此刻她的生路，全部都被裴封堵死，看不到出口。f(}:E }x*r.DQ
#M(LS)F2@
　　繼續維持現狀，她將和裴封、安奇陵一起，被關在這承載了十萬生靈的空間，再也沒辦法出去。Tn TEn ZK6C$OB9W
PC6wr2Nt
　　這樣，簡直是生不如死。
^Fv.MwR{v L8u1V6n
})e ]Vj'h`d$a1D,W 　　「虛實無間」咒術之下，如果使用瞬移或別的方法出去，就等同於開啟結界，破壞這個封閉的空間。5DRG#b7_)F:ij

"Jjg)T%cW 　　而安奇陵亦是靈體，而且現在已經具像化。如果開啟結界，安奇陵將隨著那十萬生靈離去，從此互為陌路、再不相見。
Y#O0G[^&N,M tV xfeG$Uk{
　　她與安奇陵相依相伴三百多年，互為半身。她不能想像，失去了安奇陵的自己，還能在這個世上繼續存活下去。 _ i:~-hrE2y2wd;QCwR [
8l"s_+[(^7\
　　「安齊眉，不要這樣。」安奇陵伸出手，握住安齊眉的手，忽然一笑，「除了捨不得你，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你瞧，我終於知道，握住你的手是什麼感覺。」NnW1sQ.?2p
#fy N;]W#IC
　　安齊眉不顧安奇陵此刻全身赤裸，轉身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全身都在不停顫抖，哭的哽咽不成聲。
a)j Ms-`*il1N Cmh h'Pxq
　　安奇陵輕輕歎息，手指撫過她柔滑的短髮。
S3dxmn
J.B t:~y'Ca 　　「那麼，我有個建議，可以讓你們好好的離開這裡。」裴封靜靜看著他們，「你們，想不想聽呢？」
9Roizb J9h[9CPZp
　　裴封的身旁，槿芭亦化做了實體，在裴封的腳邊低聲嗚咽。)Y,Z!Cpl!L8KQQ

h V-mo@?L*X 　　安齊眉哽咽的說不出話，安奇陵冷靜的望向裴封，「有什麼建議，你說吧。」
k@1[q-cD a
WSZ~AMEM4M 　　「打開結界，放所有的靈魂自由。」裴封凝視著安奇陵，「我的身體給你。」
fa!^5N~Z*m
'^4ZU ?mm 　　「你、你說什麼？」安奇陵抱著安齊眉，吃驚的退後一步。 Cw%\J \G(q,\L

L\L4NB VK 　　「結界開啟，只要擁有真正的身體，就不會消失。」裴封微微俯身，摸摸槿芭毛茸茸的大頭，「在這裡，擁有真正肉體的人，只有我和安齊眉……雖然你不像薛白，天生擁有不死者的靈能特質，可以利用契約，接收別人的身體。但如果是我和你立契，應該能做到才對。」
Gg]2u3k&a8c $LwHbb:s
　　「你是說，把你、你的身體給安奇陵？」安齊眉回頭，淚眼模糊的望向裴封，「安奇陵沒有不死者的素質……這個，真能做到嗎？」
F*p:m w?
Yiv;{ y-b1\5jR 　　「應該完全行得通。」裴封解釋，「在封印打開的瞬間，靈體開始虛化的時候，將我的靈魂抽走，讓安奇陵進入。我的身體與普通人不同，具有加持修行的氣場，只要我離開這個身體的時候，將氣場調整至與安奇陵的靈魂頻率相同，安奇陵就能夠順利接收。」"cP+V)f U0C+S6k
-]8` w@s,JC4s
　　「……安奇陵，你看呢？」安齊眉不再哭泣，眉心深蹙，望向安奇陵。
}4u*NpxEs.A i'{,d3xUPT/z
　　是的，雖說因為宗然的關係，她對裴封有著難以言喻的情愫，在針鋒相對的時候，往往刻意留手，甚至在裴封遇到危險的時候，出手相救。
C$z3qO/h y6rF:ED,Hw5T+z
　　但裴封不是宗然。裴封和宗然，不過是擁有相同靈魂的兩個人。這樣的人，在宗然死後的三百年多間有很多個，裴封只是其中之一。!y-IwA Yr*l;\
;wEE Y&ZG
　　陪伴了她三百多年的安奇陵，對她來說絕對更為重要。d]3Baa2?/x

AXl4{ X 　　安齊眉這麼想著，但一念及裴封就要消失，心頭仍是無可抑止的痛。
Ma OL]
Z"U Jg^8bx)NF 　　安奇陵死死盯著裴封看，看了半晌，忽然展顏微笑，「那麼，我們來簽定靈契吧。這樣，即使半路上你後悔了，也再沒有改變的餘地。」 ~2QdO:t'L xM-e
_6{#h"g1\} d&[v2p/f
　　「這樣最好。」裴封聽他這樣說，鬆了口氣，「交換的代價，就是從這裡出去之後，你們兩個必須做為普通人生活，直到生命終結。」
F/Dy4[(}Xis^#s e%s 5U"r#J7R-[4t$|'\
　　「好吧，契約成立……唉，這樣的話，那麼長的生命，實在是無趣呢，尤其是頂著你的臉和身體。」安奇陵的態度輕描淡寫，「宗然，三百多年沒見，你還是那麼喜歡自虐。」A D&_`0LNZ{ c
oc z_,A_
　　裴封聽他喊出宗然的名字，臉色大變，不自覺的退後一步，半晌才記得反駁，「我不是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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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Q-}#I5T 　　安齊眉此刻也是大驚失色，望向身旁的安奇陵，「你為什麼叫他宗然？」6u|n#Md)v

1v%P#|RrEr mSVB,z 　　「因為他的行事風格規劃，還有做事的態度，都和以前有了微妙的改變──把自己做為計劃的一部份犧牲，我所知道的裴封，絕對做不出來。」安奇陵死死凝視著裴封，眼神中燃燒著的既似憤恨又似期待，「更因為我不可能，認錯我所愛的人。」
FMtM6|y meJ-r
!B `!mIn_r{3[ 　　裴封這時候反而冷靜了，輕輕歎息，「安奇陵，你錯了，我不是宗然……只是為了阻止你們，我做了一次前世回溯，見到了宗然。他跟我說了很多，並告訴我，你們全部的不幸，都由他一手造成，他對不起你們。如果有可能，他願意用他的一切補償。」
U A }G `
;zKp0}.f 　　「你見到他了？！」安齊眉頓時失控，抓住裴封的肩膀大叫，「他在哪裡？他還活著……不，他還做為獨立的精神體存在？怎麼樣才能見到他，快告訴我！」 j&AKa#q} g'[R

c LB#D)|4B)p RY 　　「安齊眉，你冷靜點！」裴封拂開她的手，望入她瞬間通紅的眼，「你應該知道，他的靈魂已經轉生數次，哪還會有什麼獨立的精神體？我見到的，不過是前世記憶的殘像。宗然是真的消失了，再也不會出現！」
-_n+@ Qipk8BR)u
J2vUcQPyho 　　「……是啊。」聽完裴封的話，半晌安齊眉才垂下眼簾，苦澀承認，「你說的對。」 bq3Lamjn

!guzU|v6] 　　宗然再也回不來了。早就明白這一點的，卻一次又一次的不能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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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X$fs tnqN 　　安奇陵抬眼，望向一個個破碎的人偶，以及不斷破壞人偶、向遠處推移的人群，輕輕歎息，「裴封，你喜歡安齊眉嗎？」 bJt)V2Zj4{#d$^$|
8}e:?5HD5G
　　裴封被問的愣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YX#x;Znm#Og x\YUGV ~%x_
　　「裴封你要知道，雖然輪迴的確存在，但唯物主義所講的，身存形在，身死形滅，其實是很有道理的。」安奇陵轉眼望向裴封，繼續道，「就像宗然，我和安齊眉再怎麼想從你身上，或者其他人身上找到他，也終究是不可復得。一個人的靈魂進入輪迴，前塵往事盡忘，性別性格，模樣身份都會發生不可預知的改變。輪迴是重生，但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毀滅、消散。」\6] [8Y-rxI

Jb9w%U!K9o 　　「所以在你消散之前，都不能把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不是太冤枉了嗎？」安奇陵微笑，「裴封，你喜歡安齊眉嗎？」)Vv"bb5K$l U!mI+a

cWyP*IxuC 　　裴封的臉紅了紅，繼而道：「是的。」&k^0a$V C!o8Au*S|

].D$H*by6pl 　　裴封轉過頭，望向安齊眉，「安齊眉，我喜歡你。」
JV'V*Ez}~3fV Z#p1zI0Ceah
　　他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了安齊眉。
f QP4v!j(zw
b"tv)T;Q/? 　　也許在初次見面，枝葉繁茂如傘如蓋的大樹下，那手執古記的清爽俏麗女子，就走入了他的心扉。P]/Jk]0I6\3|*PN

4Ni-\Pj.w 　　儘管她見他，只是為了一個已經死去三百多年的僧人。6|4f0i ]U!VC2S

]w6fxO'Dl 　　然後呢？然後是一段極其美好的日子。
dL eE} q M%`g,Ae9dwB'z}
　　他們時而在草原上縱馬飛馳，時而漫步在幽靜蒼涼的古道，時而坐在初遇的樹下，談經論典。p\R3rf'tZ@8j#qK5b5]
;Xt0v2o}.Z
　　儘管她做這些，只是為了在他身上，找到別人的存在痕跡。
5Dh$E)w2pV
\2o'o1izP 　　那時的他，沈溺在她的溫柔和俏皮之中，一顆心就這樣慢慢淪陷，收也收不回來。
8_]#XxJi
f*PR Sf/xH 　　再然後，就是決裂。4? Zd@/?nk$|

6XG,M#DX(bFrL;c w 　　雖然她是他心愛的女子，他也不能容忍原諒，她利用人性弱點，將陷入困境的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V/m C3{ { e
9OM;^ ?)}m+dz 　　或者說，正因為是心愛的女子，才更加不能容忍原諒。1D-f1^*it"w5i?u,M

5UE5p0C,`1PM$} 　　決裂之後，他們之間看起來處處相逼，其實亦是處處留情，都不會真正致對方於死地絕境。
WX!Qu6M4M3Lh ;[DRh7EVXaH
　　追追逃逃過了幾年，一切幾乎都在原地踏步，沒有絲毫進展。裴封終於明白，他和安氏兄妹再這樣對峙下去，最終什麼事情也沒辦法解決，只會傷害到更多的人。|[wR}z"i
/q2W:R~ Y3MAq{/E
　　更何況，歷經三百多年的時間，此時此刻安氏兄妹就快要集齊十萬靈魂，他必須做個了結。K}O2s;E-I#N
K&^v4lO)IM9dxY4~"L
　　其實，他一直隱約知道宗然和安氏兄妹間的糾葛，卻始終不願真正面對。因為那會證明，他在安齊眉的心中，只是個替代品。
0s&d,OJ5~eM
z'[vyTq)_XG8w,@ 　　然而此時，不能不面對。
8xfW/?^0c
y#T9U |(jk|*w 　　他請哲倫寺的兩位仁寶哲，幫他做了前世回溯，終於明白一切，並做了最終決定。
Dz+| oA?+_ 3s7dm-\ j)]
　　宗然已經回不來了，那麼他這個替代品，唯一能為這對兄妹做的，就是讓他們能夠一起活在陽光下。
d6}4z,o1h _Oi~
Z,X6dPm 　　更何況，安奇陵使用的是他的身體和臉。或許、或許……每當她看到安奇陵，就會想到自己。iRw%C#l8` x c3W

"Q[&f%ZjW 　　這樣就好。~&C*k||9xa

#Nc9d,g8d 　　安齊眉聽著裴封說出「我喜歡你」，面無表情的怔忡了一陣子之後，轉頭望向安奇陵，「安奇陵，等我們出去之後，你一定要整容，全身都整。」9H-w&i\J_ j K'G8}
y9K3x9H?!t'n
　　儘管面無表情說出這樣的話，安齊眉的心，卻無可抑止的劇痛。Hu0Q5Q)Im$A
(V} oK#B[Oi(T0}s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心痛，她甚至不知道，過去她不停在裴封身上尋找宗然的時候，已經愛上了裴封。;x[Q1y/B

7Kg ux8H(v5bY8m 　　並非對宗然那種激烈的執著迷戀，而是自然而然、水道渠成的男女之情。兩情相悅，雖不似單戀那般濃烈癡迷，卻雋永美好。#SP-La:gL%]
a%XAd'VZ
　　她愛裴封，但，未真正經歷男女情愛的她不知道。
|&p1T2c7a,I
~O;Ok:y8OZ 　　她只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她應該選擇安奇陵，放棄裴封。不能給裴封機會，更不能給自己任何機會。1P'{jkm(Z0WY#y

h%dH9V"l E+a 　　所以，安齊眉又道：「安奇陵，我們什麼時候出去？」
-e!k` z;N4L#e j}6z:^}4p,yS
　　這樣的等待不僅讓她心痛，更讓她的感到躁亂，幾欲瘋狂。+Pn'g6]AU S)aX
(g7J&^0Gx {)H
　　她不和裴封說話，不看裴封，是因為她不敢。她怕一個對視，就洩露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情緒。e&d6e;t)H?r? Y
K:Mm\l2`a&O!V/g
　　「別著急。」安奇陵看了一眼安齊眉，似笑非笑，「怎麼也要等那幫人砸完了吧。我們好事做到底，放他們和裴封一起入輪迴。」c(q!v6Yx6m _`D(S3Ou

/qU Wf?-M4N Ql 　　「嗯。」安齊眉簡短回應之後，望向遠方，心想，那真是快了啊。
rFoX\.d!mU
O4{eR H;P%B;N 　　8V-d:pXm
-S,~mWXTl
　　********************
g-AW_1M4k^i -w$o'MJ/K+?3F
　　
q/{-N6Uq+f7_
xnNN0| 　　地面上散落著無數俑片，終於最後一個陶俑也被砸破。
;p0?;Kh/y
v ?"WoS%]3^;P!_ 　　安奇陵坐在一塊青石上，看著遠處的人群歡呼慶賀，互相觸摸擁抱。有相愛的情侶，更是彼此依偎，半刻也不願分離。e VN"d^1v

\3vPUT 　　也難怪，他們當中時間最長的，在這裡被封了三百多年，現在一下子得到自由，並且擁有身體，該是怎樣的狂喜。-aa W md$J
#q!G0A T-`$mV,c
　　他們，並不清楚真正的狀況，也暫時沒有心思去弄清。
(PF1b#H0Z?9l)jB_
D:q#eEK:| 　　「裴封，按你的看法，我們是不是太殘忍了？」安奇陵望向裴封，「你看他們那麼高興，說不定就願意在這裡生活，不願進輪迴呢。」
1q G:\h|F"j@
&C1rs_R^ 　　「天道有恆數，讓他們這樣下去，是違逆因果律，必受天懲。」裴封回答。2A{:IO4zHf1_;T
`sh!Y%Xe7Y4b t
　　「呵呵，裴封你使用禁術，也違逆了因果律。」安奇陵從青石上站起來，「我倒想看看，你會受到怎樣的天懲。」&eTuC+m1a4D

N7H ~'}&M ? n1M 　　「你很快就會看到。」裴封苦笑，「大概失去身體再入輪迴，就是我的天懲。」
!h ^7T1ab/Oi{{_ ;Xr([ u2i7uQ
　　安奇陵點了點頭，望向安齊眉，「安齊眉，解封印。」
/ZK` R:M?^
0Fk3ODD$wHDT 　　安齊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Qwr4of*{;U'b
yX1`CB(s#S/y H 　　裴封和安奇陵要在封印解除的瞬間，進行靈魂置換，必須集中精神，自然沒辦法同時解封印。
zUNz)zr|
u"z;q,]X [NP 　　能夠做解封印這件事的，只有她安齊眉。G0_4i9wq g
kwioj[
　　也就是說，她不僅要眼睜睜看著裴封消散，還要親手將整件事推進。
^{b$qQ-Md8R
8D S;{oK6u x i 　　等同於，親手結束裴封的生命。{5l+t0w2f5w

|B!x6mV%n t'f? 　　安齊眉靜默了片刻之後，艱澀道：「安奇陵，你們……準備好了嗎？」p w:[2R tX&rg

T5ss"uQd-X 　　「沒問題。」安奇陵回答，將右手按在裴封的天靈。
"_!f[2F5{7K'] r,Nzi&QF \6T
　　裴封閉上雙眼，調理靈息，以達到與安奇陵靈魂頻率一致。
;TMQsH:hz/f3kP #?[qm_
　　安齊眉再沒有拖延的理由，於是深深吸了口氣，眼簾低垂，雙手放置胸前，結了數個繁複的法印，沈聲道：「雲何數所數，雲何數不隱，雲何數中數，雲何說言說？若彼名及色，滅盡悉無餘，是名數所數，彼數不隱藏，是彼數中數，是則說名數。逮得般涅盤，一切怖已過，破！」|-BU4D n7?(s
BVcU&TM+f
　　安齊眉話音剛落，就只聽見上空傳來轟隆隆一聲響，結界已破。
VMCmS$B)P J4Lk)k+D C1b
　　裴封閉上雙眼，等著安奇陵將自己的靈魂抽走，卻只聽見安奇陵在他耳畔道：「小子，照顧好我妹妹。」
4s!I*E%z;JPn|6i Zg
ef*K:|'{5u0} 　　他詫異睜眼，只見安奇陵微笑著將他推開，「對不起，你的長相我實在接受不了。還有，我很好奇，你的天懲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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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奇陵，不！」gA7y3?(NV9}n+Xv+a

qIq_/j3A/Vs 　　裴封呆站在原地，安齊眉朝安奇陵撲了過去，淚水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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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奇陵伸出雙手，抱住了安齊眉。*cy.B|iv
0w(QvX$fAX/F)\
　　此時此刻，他原本皎潔若月光的皮膚，呈現出某種沙化的黯黃。一道一道的龜裂，在他的身上、臉上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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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Q r*O-SUP;Yt$H 　　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清澈如泉，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凝視著懷中的安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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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這樣做？！」安齊眉哭喊著。s6];^mZ#Qt

(o5cZ R]F 　　「我實在接受不了，用他的樣子活下去。」安奇陵湊過去，用龜裂的唇輕輕吮去安齊眉眼角的淚，「還有，安齊眉，你該從哥哥這裡畢業了……我不想你將來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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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nB6k+o7U 　　安齊眉不停的顫抖，伸出左手想觸碰一下安奇陵遍佈深深龜裂的面頰，終究又不敢，只能懸在半空中。.N"tcgZV"g)X

+NW&Q9FPKc#] 　　然而就算她這樣小心，安奇陵的身體也到了極限。他摟著她的右臂掉了下來，摔在地上，化作一灘塵砂。+W F?5Ee6i

2H(`'[)\ EgG$z 　　緊接著，是左臂、雙腿……一一斷裂，化作塵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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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奇陵的脖頸斷了，頭顱滾在她的懷裡，依然半睜著雙眼，用溫柔不捨的眼神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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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就連他的頭顱，也在她的懷中散作塵砂，隨風化去。
RsX@'g^tF$w 9iv&D+MUL0cq7YO
　　安齊眉手心中握著一點塵砂的殘燼，跌坐在地上，眼睛發直，頭腦一片空白，胸口處疼痛的快要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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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b1c!d^P(QC 　　她不知道自己臉色難看的發青，不知道自己抖的有多麼厲害，不知道腳下的大地正在震顫，小塊的石頭在身旁簌簌而下，亦不知道，裴封默默走到她面前，抱住了她顫抖的身體。/z@:e'D5c!s UaVd,W

Vj0r$t2} @^)f 　　遠處，剛才還在歡笑慶賀的人群，此刻化作了片片塵砂。風一吹，便混在了一處。
U w!s/t9O+L7MT%NL ;J2[R s s:Y
　　就連槿芭，也在裴封腳下化了塵砂，繞著他的小腿，依依不捨的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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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8Im)NyTB 　　十萬靈體閃著耀眼的光，似十萬流星，紛紛朝再沒有束縛的天空急馳而去，綺麗壯闊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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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f} ^O1G(efd 　　其中有一團格外美麗閃耀的靈體，在安齊眉的頭頂上盤旋了一陣子，才依依不捨離開。
V0U7q@6a[ /YJ;P(d1Q4|"wR%\dJ
　　「這裡快要塌了，他們都走了，我們也走吧。」裴封抱著安齊眉，施展瞬移。
bJ5y!L5V!h5Z"^N*s \U7r4^4^
　　安齊眉雙拳緊攥，貌似乖乖的被他抱著。然而當他祭出紫光時，忽地感到胸口一痛，似乎是被什麼銳利的東西扎進了胸膛。q#P P.QA7D t*T
.bT b ~qN]$Il$F+a
　　那個東西持續而頑固的向他左胸內部挺進，似乎不達心臟誓不罷休。e)~H+r7~sAx V)w

!S/zI]6W"|U0o 　　裴封並沒有往疼痛的地方看，反而將安齊眉抱的更緊。#rb#M5B+eqi

pW!O Jn6? 　　無所謂了。他想，只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isT V0?
Ddj-i%g ~S` 　　是他讓她最重要的人消散，是他拿走她和安奇陵，做了三百多年的夢。她恨他，是應該的。
c0[j2eZ3f p ] @ D/t$Y]
　　如果這條生命，能填補她的恨意，他毫不吝惜。

r3431323 2010-8-15 10:58

魂潰（十）VM[MJs
+At+~7lXQ9}6Ig
   　十、此恨難填
8WGZ c+Q"Z
4l%j9NtO 　　裴封心口受創，靈力亦所剩無幾，瞬移距離有限，只能帶著安齊眉，堪堪來到洞窟外，避開將軍墓陷的危險。
Y5K1e;e ?Z h'O
[zgh)~ de 　　此刻臨近傍晚，赤紅的落霞浸染了半個天空，豔麗萬端。 p,n{C*a;f

SHEFT;M 　　將軍墓的方向，傳來如雷般的轟鳴。將來，這個地方想必再也沒人能夠進入。WH _l]^Qt5A

5SPe$d9iK0T7L/JG 　　「放開我。」安齊眉忽然在裴封懷裡冷冷道。
;@7q9F%]@3z
Y"E |"|M GcM~ 　　裴封一愣，然後鬆開雙手，苦笑道：「我知道你恨我……但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想。」2f+Vp4criy
)Nc:}4Zm,xkZ
　　安齊眉看著裴封，目光移至他的胸口處，忽然低低「咦」了一聲，道：「裴封，你的胸口怎麼了？」
x+AlpQrJ`;q
#n6C!m c^4] R 　　裴封仍舊只有苦笑，「這件事，你最清楚吧。」6p9fiH.D`$n[9l A2@

S{h[f/qY Ow*Pu 　　此刻，那銳利的東西已經扎入了裴封的心臟，持續的疼痛著。不知道安齊眉扎進去的是什麼，他居然感覺不到流血，也不會死。]%X{?,[%t

'q5NFLrU1y 　　甚至就連這疼痛，也在慢慢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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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J&nO[8W1T e 　　安齊眉咬著下唇，根本不辯解，伸手一把撕開裴封的衣裳。
rD P2h v:a5x ~5_2d.~ h~:}&h
　　裴封低頭望去，只見自己左胸的皮膚一片光滑，不見任何傷痕。只是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片指甲蓋大小的藍癜，不由道：「這是什麼？」 my b(gv7o

F!?3ES sX9]L4Jm 　　看到那塊藍癜，安齊眉沈默片刻之後，忽然咯咯的笑了，「裴封，我知道你的天懲是什麼了。」
!P T0gr(k
"L)rQYm1a&?S`.^ 　　不等裴封回答，她又繼續往下道：「我和安奇陵之所以不老不死，完全是因為體內具有『恆常』。」
5S-R cdtQ)x&LFO
X3iZKfj pt 　　裴封點頭。[-|Hdu+M8Z ng

*Zcy*^s(m 　　萬靈繪卷中有記載，「恆常」能催化操靈術，並令人永遠保持在十八歲狀態，不增不減、不生不死。
-m;GW9^S0Qm o._1Pg.X;D[2B p
　　雖然看上去好處不少，但「恆常」是被載為詛咒的存在。
-Q]2x5A9o5q?7cx M-tJiVB
　　不老不死，對普通人類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詛咒。`vbf-]+J9\JU(q
i(ri[+\ ` ?+zS:W
　　「按照常理，『恆常』一次只能選擇一個主人。但我和安奇陵不同，互為半身，所以當年『恆常』選擇的，實際上是我們兩人。」安齊眉望向裴封，「安奇陵離開之後，恆常在我體內無所適從，又正好遇到和安奇陵靈魂頻率相同的你……因此，它裂成了兩半。一半在我體內，另一半……」*[JQi:S-X ?
.r#A"gQ-}NW V'I
　　「……在這裡。」安齊眉伸出手指，點了點裴封左胸的藍癜，「原本，『恆常』是一定會讓主人假死，將身體修復至十八歲狀態，再令主人以最佳體力精神甦醒的，但裂成兩半之後就不一定。我看你精神這麼好，想必是不用睡了。」
jZv(WRu5h/N%K^
N5ap&y!IQE&Q 　　「你是說，我的天懲，就是不老不死？」裴封震驚了。J1BO&HSl E5b

A(i,{ELSb 　　「因為『恆常』裂成兩半，所以不老不死，倒不一定。」安齊眉斜眼看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壽命，必定長的令人咋舌……現在，你可以走了。」
-Hnk/I eet5O !X\|-Y&w
　　裴封凝視著她，緩緩搖頭，「不，我不會走的。」trOsU/f7i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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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留下來，是打算看我如何苦悶難解，如何遍地打滾痛哭流涕，然後再給我你自以為是的安慰嗎？」安齊眉冷笑，「我不會在你面前做這些的，永遠不……既然你已經得到懲罰，也不需要我再動手，你走吧。看到你，只會讓我的心情越來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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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g o}\[ 　　既然話已經被安齊眉說盡，裴封也不好再說什麼，低歎一聲，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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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I9ZW@@#A"u 　　……*h w4uv1ZL5ag0\ U;A mR

4wS2D}j w`3KW&q$n5l 　　裴封走後，安齊眉一個人坐在原地，望著西方的落霞漸漸散盡，看著天色漸漸黑下來，開始考慮現實的事情。HS&vo PO

Wog&M4u0N 　　她和安奇陵的操靈術，從根本上就和普通的操靈者不同。
"Ht$^)q/bL0Ex3E
BP"V;{Y-ck;K 　　普通的操靈者，除了操縱背後靈之外，自身也有相當修為，再配合法器，就十分可觀。1s_!t CZGF](S

,B(npu0]E2O@Od 　　她和安奇陵的自身修為實在有限，依賴的主要是法器，以及互為靈體。再加上被「恆常」激發的靈契能力，這才在操靈者中擁有一席之地。A{'Q9r|(g1UN@n;t
$J$uE qM#m+H
　　她和安奇陵雖名為「操靈者」，實際上只是互相幫忙，誰也沒真正操縱過誰。
dR1G"o:G8J&WMc!i
'g vy)E IQ!r 　　如今失去安奇陵，身邊也沒有帶法器，體內的「恆常「只剩一半。現在的安齊眉，和因果律內的普通人類沒什麼兩樣，要走出這荒山野嶺，實在有些難度。v1C7V1u-Q
Jl$B+?H
　　安齊眉想，無論如何，這裡的地形她還是熟的。&w k)ro-tot

p0C;O v*Z9t{g [4o 　　趁著天還沒黑透，抄近路，大概步行一個半小時，就能夠到公路。雖然這裡的公路車流量很少，晚上就更少，但平均每晚還是有個一、兩輛路過的。運氣不差的話，應該能等到。
0v!n5gBK
#wO+_'xV8wH9~SR 　　只是她在深山裡穿著浴袍攔車，要怎麼跟司機解釋，倒是件麻煩事。,dI1E4XHzUQ&e

$R \`7i,KG_c 　　這三百多年，她和安奇陵搜集靈魂之外，也攢下不少錢。只要能到城裡，將來一切都好辦。&Gp Us#G
*uUfv+I2i
　　安奇陵……你會轉生成什麼樣子呢？你真的認為我和裴封在一起比較好，才離開的嗎？MC:V#lr1P9On

O [h9v6F"f&h 　　還是，你根本厭倦了三百多年，一直和我在一起？
,G }&T#@_ Cz%V:T H\S4s,LD
　　安齊眉這麼想著，用手掌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p-rrRq5}$PY
O+d \n6};u+V
　　然而她試了幾次，卻驚異的發現，她站不起來。
6bT)f m&_b uWG$^;d }4K%D[O N g:p"z
　　她以為是腿麻了，於是俯身捶了很久，明明知覺什麼的都一切正常，卻還是站不起來！%PW"Q)Ae"M5E1X

D5P["qj3K 　　這時，天已經黑透了，滿天的星星在頭頂閃閃爍爍。
|Z!u+O'Ea8cI$L l(mA[W
　　安齊眉第一次用雙眼，看到這樣的星空，亦是第一次感覺到秋夜的涼風。
oq(hB9lJ uKOR/PgZ"U
　　安齊眉抱住雙膝，將臉埋在掌間，心想，不不不，她一定要站起來，一定要走出這裡。%s)qT,\6u']+Hq
/R4UPKv
　　在離開墓室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她要活下去，要找到安奇陵的轉世，然後把安奇陵養大。
_e1m"Bwd~? dy Mr,j-Un(O8~M)C5\;`
　　沒錯，人轉生之後，性別和樣貌都是不可改變的。但性格脾氣習慣，絕對可以後天養成。2Wa.j?+Z

W2ZS$t&n\ 　　她想，她有這個能力，把安奇陵的轉生，再度養成安奇陵。就當安奇陵失憶，她把他忘記的東西一點點補回去。}!}U?fu#f;l3`8Fa

2Q.t)bR!P 　　再說，現在的整容技術，就連樣貌在成人之後，也可以改變。s5dT&nf1Dx1h

(hsZ8e(C+X 　　不過這一次，她一定不會讓安奇陵騎在她頭上。安奇陵總不願喊她姐姐，她一定要變本加厲討回來。
L U(Q&R cS
n1yc"WT4{V 　　這一次，她要安奇陵叫她媽媽，叫一輩子。-y*X N A5S(m%B1C0B.k

[[ x|u9HY^1i 　　安齊眉這樣想著，苦澀的淚水流了滿頰。#c2re |[9V?
ll(f k&I(jYW)Gw
　　安齊眉的身後，傳來一聲歎息。緊接著，一件帶著體溫的夾克，披在了她的背後。
R.Jo7Q+mV
5a*dM2p/E$k @ 　　安齊眉轉頭，只見裴封站在她身後，用擔憂的目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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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連忙擦去流了滿臉的淚，冷下聲音道：「你怎麼回來了？」 J?D s0|s$u
I^ zp Q'x'q
　　「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怎麼放心。」裴封回答。3]n5};YGl"XW7|

$]2s@ {8y Fb 　　其實，他一直在附近徘徊，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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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A9S;K/x:Ia1a 　　安齊眉不再看裴封，低著頭沈默不語。 lP*u)vIL5g
NHGBi5@(m%H M{ R
　　她目前的狀況，實在是說不出「你快走，不要你管」、或者「我忽然不能走路了，幫幫我」這樣的話。 vV n Z'G'd%oO#h@#k&A
L,gf w,k%{L P*{C
　　裴封亦不多說，只是走到她面前蹲下，把寬闊的脊背留給她。.x$I;k m8SJ$y `Ee
\wmrm P q
　　安齊眉並沒有猶豫很久，便趴上了他的脊背。wk*Z5Q"~ Nd B
R;@I)Ix
　　無論如何，她需要人帶她離開這片荒野。
1cYI:qw}[(m CQ gd1ui
　　********************
1u yj+l-Iz,w'\8w-k#U R:k\d|*P%r
　　第二天中午。 ZA"OT eM

3S'b)pL[c:D1l 　　白色的病房內，安齊眉半坐在病床上，裴封坐在她身旁，看著對面一身白大褂的老醫生放下聽筒。(o v z{ ~c7QLr

w g@%_ rP g 　　「醫生，她的腿怎麼樣了？」裴封問，「昨天還好好的，為什麼忽然就不能走了？」
&ep-\%bh`W8A\ %^p)^-^"E
　　「她的腿沒問題。」老醫生回答，「至於忽然不能走路……我以前也見過這樣的病例。昨天，她是不是精神上受了什麼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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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Z2t&b*G+a1r 　　「昨天……她哥哥去世了。」裴封看了安齊眉一眼，猶豫著小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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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xg g)}'O8cn6f4~ 　　「啊，怪不得。」老醫生看了眼安齊眉，滿臉同情，「節哀。」h'v`e]!|1G#V
z9~,Jv8HO7@H
　　「那麼醫生，她的腿能不能治，什麼時候能好？」裴封又問。Mpa5ap9H$fv

0_;? BTKH2G!d 　　「這個啊……她的腿本身並沒有問題。」老醫生斟酌著字句，「這屬於精神受創，所造成的癱瘓。除非有一天，她的精神創傷痊癒，或者受到了良性刺激，腿才能夠恢復如常。至於時間上，我真的沒辦法推斷……總之，醫院可以安排精神科的大夫來看看。」 L.E F5e-_7D:{

L A3`[Z2L|p!A i 　　「我不要看大夫。」一直眼眸半閉的安齊眉，此時忽然睜眼，目光亮如星辰，「裴封，我要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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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人，精神層面受創也是病，不能諱疾忌醫啊。」老醫生苦口婆心。
9w\Deo8z F KW3YoAH
　　「我要離開這裡。」安齊眉只是咬住這句話不松。
k%n;l2Y f[$p 8u,r-Lk6t(i#C7\t
　　她不想治好這個安奇陵留下的創傷，甚至想永遠留下這個創傷。
^(L:@{ N/i9y O 1[ Xp(^#TGZ"I
　　就算體內只剩一半「恆常」，她的生命也將比普通人長很多。在這樣長的歲月中，她害怕自己將安奇陵忘掉。0a-Q!S!j.` \
&X:AR2Zk#N
　　忘記他得意的笑，忘記他的溫柔目光，忘記他的惡劣，忘記與他一次次的爭執吵架，忘記他差勁的品位……甚至，把他的長相也忘記了。$`O'{}1_2j
0s9z5d!AU4` K y
　　不是不可能的。現在，她就記不大清三百多年前，爹娘的長相。至於一直記得宗然，大約也是因為和安奇陵在一起，不停的提起宗然、追憶宗然，所以才會如此刻骨銘心。
g9d S!T.R8X-SR
D`tKo:o 　　在未來漫長的歲月中，誰會和她提起安奇陵、追憶安奇陵呢？c8g"D9H)J? O-Cl
g!E6X\A Q
　　沒有人了，已經沒有人了。
`|/~F%X*pR k:{6??0q P+i"B:J
　　只有這個創傷，能讓她時時日日謹記。^*s[Wl G O"l.Y
'[p(cA(Q8Jgk
　　「好，我帶你離開。」裴封將手放在固執的她的肩上，輕聲歎息。

r3431323 2010-8-15 10:58

魂潰（尾聲）
X.t QXZ!|D
S-I8w.M1I f\ 　　尾聲
&F Og.qm #XQ,Kl#N+yV)Yx
　　兩年後。
!hBdZN&gn.N /~g7Da ],@*S
　　薛白對著臥室鏡子，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zO/K6H QH

2zzz[7q`)E 　　一個月前，她剛剛拆了牙套，換了隱形眼鏡，頭髮打成蓬鬆的大卷。整個人看上去，就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F'D%d U0J VO+by
)scwe9qy\ 　　沒想到，這個鋼牙眼鏡妹的底子居然很不錯，走在街上的回頭率有七八成之多。
3X S3X-S/J!I#KQ1t n
9\X9b-u t4jn"]7T b 　　今年她就要畢業，由於成績優秀，市文物局已經提前預訂了她，可以說前途一片光明燦爛。p-{ n+| Ck

2VJz"q9X.|6C/Y\ k 　　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薛白趿著拖鞋，快步跑到電話前，拿起話筒，坐在沙發上，拿腔拿調的開口，「喂，請問哪位？」
*JZRH:cp
8o^y.IY R 　　哼，連語氣音調也訓練的悅耳動聽，配上柔美的外表，perfect滿分！9mBO4[nz
6TjB\ xz!Nd
　　「嘿嘿，小白，是我。」電話彼端傳來王宕的聲音。
o$G~-Tf~$C|x T-OT1aZ\:K8n.Kt
　　「哦，是死胖子啊。」薛白聽到是他，立即現了原形，聲音也給他粗了起來，「找我幹嘛？」 cb3a]2x!V q{1g |
6Wz1A8kuOt6M
　　「今天有沒有空？正好情人節，下午咱們和李啟明俞翡他們，來個四人約會，你看怎麼樣？」王宕仍舊好脾氣，嘿嘿的笑。ba h&p ~)L&Lg'x

Z a3[gV 　　兩年前，他們兩男兩女，在那次徒步旅行中結緣，進而相知相識，成為了兩對情侶。
pu%M |8A4fc!Tg Ps XK7u`9[(f:e*Z
　　她和王宕真正確定情侶關係，是在半年前。
k!l3iKI-T f^-hr"s
　　王宕現在開了家小餐館，生活的很滋潤，越發胖了幾斤。$iJ_.m}

RC/L%`3uG(q 　　薛白和王宕的愛情，可以說前途一片燦爛光明。
3|u-r-nmgB
Ni0h$vNN/~? 　　「好啊好啊，你說怎麼就怎麼吧。幾點？」薛白問。
Cj2D:^k
yHd"H#p*M 　　「我已經訂好了位置，你五點從家裡走，五點半到回龍街簡月咖啡，我等你。」王宕回答的毫不含糊。
pha6O,s
!?-@0E1?}vm 　　「嗯，好，我知道了。」薛白在電話裡親了他一下，心裡甜甜的。Z!Mm[4nM(I
$A3J8R/VvX9{+k6C\s,|
　　死胖子雖然胖了點兒，但為人真的是既細心又體貼，事事處處都為她想的周到。.P"h9V1?bo&p H,|

T*p+RpB!S9v+S3s%eU vyl 　　其實胖也不算是缺點啦，最起碼好捏好抱。+{~r zSo+n }s d

Y9A:Lil%Y 　　掛了電話，薛白沒注意到自己在傻笑，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觀點完全是「情人眼裡出潘安」。
"}8ch,uEx9Y
Y1[0yUc\)d(iXAc 　　啊，對了對了，下午五點要出發，現在都三點半了。
'O#ly b;OXA$Q s e;ea9oxHbe
　　薛白從沙發上彈起來，洗臉刷牙梳頭找衣服化妝……情人節啊，一年只一次啊，怎麼可能不好好打扮漂亮？\o |6Q^@ S&g
g s9P\(hla/km

$ah'rh6h%B[ 　　********************
o Q e'f#F)k D)R4f'o"Ox

:Q-|!bc O]]0[8? 　　五點半，薛白全副武裝，豔倒八方，出現在簡月咖啡門口。
+Pp)J|9{q*e0F #y#[ l n^x6B&s
　　王宕抱著一束碩大的玫瑰在門口等她，從看到她的身影時，就開始拿著玫瑰拚命搖晃，「小白小白，這裡這裡！」n6b e1N2S%^!^?w#O

_!h8H kx+\L-` 　　薛白快步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玫瑰，心裡挺高興，卻嗔道：「不是訂了位置嗎？你在裡面等我就行，不用特意跑到門口。」
)n9Ely N+g {V-K6f7Y4L
　　「因為我覺得這樣接你進去，你會比較高興。」王宕嘿嘿的笑。(s/K;|U%`

d}5f6MH-L { 　　薛白聽他這樣說，心裡覺得暖烘烘的，挽了他的手，走進咖啡廳。
T8M6D+a'Z%o.cq ,Xn[O[)T
　　訂好的位置上，李啟明和俞翡已經坐在那裡了，兩人在那裡牽著手親密的說話，見薛白和李啟明進來，連忙打招呼，「嗨，小白，王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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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人都到齊了，於是叫了餐牌，開始點餐。(?kS4d\: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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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這家咖啡廳的情人節套餐，是極度的不貼心。大約為了節省上餐時間，套餐裡全是事先準備好的冷盤，貴的驚人，不附圖片說明，而且餐點的名字那是相當奇怪，奇怪到如果你不問，光看名字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bi'N+]bA

tli#`p({"p^ d 　　比如說，誰能想到「愛你一萬年」，是一碗紅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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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想到，「心心相印」是沙拉拌香蕉？
w.G*l2nS:q3T
{;l2jx'a5K/q/h 　　當然，不得不承認，還有一些名字取的非常有創意。
q'`*KNuK4q7X&| 9d.XjYGcZ
　　「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是海帶涼拌小豬蹄。7g(W8R+n|z&c4N

I)r P(Yn(o!pu 　　「臥雪紅狐」，是西紅柿上面灑白糖。*EhDK[0A c7C?l+o7M
8nu``gP;cVx
　　……B?j4bT3v
/}:j _ox}
　　總之，這是家外表裝潢氣氛可以唬人，但內容天雷陣陣的店。而就是這種店，在今天居然還需要預訂位置，可見這座城裡情人真是不少。B0Tm'gy#n
&\G'MD?xJ4VV
　　薛白一邊狠狠看餐牌，一邊瞪了王宕一眼。
K'T%y/\c2f4[1S!^ Z[V WS)^ Q`7O
　　可惡，訂到這種店的座位。偏偏今天市內所有大餐廳爆滿，想去別家找位置都不容易。
9Bg/iO@(JQ$X
DH9\"V8~ ?5Q&G 　　「哈哈哈，小白，你要往好處想。」李啟明大笑，「這件事可以證明，王宕之前絕對沒帶別的女孩子，在情人節出來吃過飯。對吧，王宕？」6ro[ps Aj)eL
9^@c@0pj!oO
　　俞翡亦噗哧一笑，「王宕王宕，精心準備了那麼久，還是百密一疏吧。記得以後帶小白出來吃飯，自己先在選好的館子試吃一遍。」N~u"h$M m
atK t#r,FPU/q
　　「……其實我試吃過了。」王宕擦了擦鼻尖上溢出的汗，低聲申辯，「他家的滑菇肉片煲仔飯不錯的，誰知道情人節套餐弄成這樣……」%? G9qsfyY0X

/NWG D'A"?N}j.v 　　「哦，既然這樣，我們就不點情人節套餐了，給我們上簡餐吧。」薛白把餐牌交給旁邊的女服務生，「一人一份滑菇肉片煲仔飯，外帶一杯檸檬水，謝謝。」1L0NFh!yD&J,F5hx
ht&v3h&z3f
　　李啟明和俞翡在一旁拍手大笑，「小白，天才。」5ml0uY!}O

|DFNcR;y-LT 　　女服務生的臉頓時黑了下去，仍舊強笑道：「這個時候，哪有點煲仔飯的？我們也沒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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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沒有麼？」薛白的眼珠轉了轉，指向對面的俞翡，「這位姐姐，可是報社的記者，專做飲食專欄的……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家的情人節套餐很有特色，正常用餐時間沒有準備最普通的煲仔飯，也很有特色，可以拿來讓這位姐姐寫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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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服務生不辨真假，只得道：「我再去廚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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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Z9jYA%U0v@9_#H 　　說完，一溜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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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氣定神閒的喝免費茶水，李啟明三人忍笑看她。$f3A0v1g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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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薛白倒是沒完全說假話。俞翡目前確實在報社工作，只不過並非專欄記者，而是管管資料、複印文件之類的雜務。 tUN;VBX w(Cr

6^^'bOR7_7E b 　　過了五分鐘，女服務生過來回話，「煲仔飯有了，幾位稍等。」zH(O~ |z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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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四人面前分別出現一份煲仔飯、一杯檸檬水，還特別附送四碟奶油小蛋糕，以及一壺水果茶。(D~6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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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舀了一勺煲仔飯放進嘴裡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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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h0w6p4T'w9~ J&V 　　王宕說的沒錯，這個味道還真不錯。 \QY1nq

\|7a8w,fV4v 　　「其實我說啊，王宕，你自己就是開館子的。」李啟明喝了一口檸檬水，望向王宕，「今天索性去你那裡多好，既便宜，又好吃。」 Ex}` er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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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連連擺手，「我那裡不行，今天是情人節啊。」KMraf

P,c1L_ W 　　開玩笑，他那個店就十幾條板凳五張桌子，乾淨倒還乾淨，要談到浪漫情調，那是半點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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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YJ0`"o g.m3e 　　正當五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些閒話的時候，店門開了，進來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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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男一女進入店內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轉過頭去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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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8|E!] mRp 　　男人生得高大英俊，女人亦是清麗動人，兩人穿著打扮都非常得體。然而，這並不是所有人都看他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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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看他們，因為那個女人是坐在輪椅上，由男人推著進來的。H5]q%W_(}s8M

%{|*W5e+B 　　從始至終，男人對女人慇勤呵護倍至，女人卻沒有看男人一眼，只是耐心逗弄著懷裡的小小嬰孩，神情溫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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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薛白看到那一男一女時，眼睛都直了，再也移不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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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Tz~'H;Ir{ 　　那個男人是裴封！而那個女人，正是安齊眉！看樣子，他們兩個竟在一起了，還生了孩子！ \8qMh!_vZ7v

m,g8w[9Zd'^(|.x u 　　她明明記得，這兩個人是敵對的！/o0w? ZTAX3l ~3R
6Y M%Vu-FH.Qfe/v
　　難道說……當年的事情，其中還有她不瞭解的真相？還是說，出於某種原因，裴封竟連她的記憶也修改了？'G#{fG/_w}

'S;d!D e1B kTv7Y4Z/v6i 　　李啟明、俞翡和王宕見到這幕，也傻了眼。他們雖然不記得裴封，但他們是記得安齊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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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zF)v!w 　　在他們的記憶中，安齊眉並不是眼前這幅模樣。她現在的樣子……怎麼說？仍然很美，但也同時讓之前見過她的人，感到異常。'q-ko8_x+Aw@
'Gv@0] i+]
　　她從前的模樣，清麗跳脫，像是一個精靈。m{t_:d$K8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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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的她清麗依舊，但那份俏皮跳脫感，是再也找不到了。6}8d"sSO,Jj2v_ V5K4T

^8FT'y1A.M.B7~:N 　　「見到熟人了，要不要去打個招呼？」李啟明收回目光，小聲詢問大家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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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了吧。」俞翡有點膽怯，「契約之外，我猜她也不想看到我們。」X7LO+A A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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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亦同意，「沒錯，不知道她身邊那個男的，是什麼來頭……能待在她身邊，大概不是普通人。」R(k'?8Y0ZN.?4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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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這時才有些回過神，點頭同意大家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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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想想，裴封雖然和安齊眉在一起，但安齊眉也癱了，神情模樣大變。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想必只有他們自己真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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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Q3q^ J8? 　　既然如此，外人又何必深究？畢竟，自己和他們之間的生活，並無交集。M&@lN(\:J&Mk W#J

s T,{1x f|p:{$[%J 　　就算當年，發生了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又怎樣？就算裴封連她的記憶也修改了，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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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Ft,SCfD 　　她和王宕、李啟明、俞翡，四個人現在過的很開心，這樣足夠了。 o`q9Bdn~6m2bC

sf4`9r.Kd$zh+Al g 　　畢竟有時候，知道事情的真相，未必是一種解脫幸福，說不定會被拽進更大的痛苦深淵。$K0\%PeW]'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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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劉凱，選擇消去自己的記憶，承襲李啟明的記憶，用別人的身份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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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cU(_.x 　　只因為對劉凱而言，這條路是唯一走向幸福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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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裴封和安齊眉之後，四人多少有些膽怯，埋頭吃飯、飛速結賬，然後很快離開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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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CAR 　　推開咖啡廳的門，薛白忍不住，又朝裴封安齊眉的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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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安齊眉用指尖輕戳懷中嬰兒的臉蛋，看著嬰兒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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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s!YL(b1` 　　裴封坐在旁邊看著這樣的她，不時伸手拂過她及肩秀髮，神情中亦有愉悅滿足。X#Cv,YyH4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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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忽然覺得，這兩人之間其實也存在著，她所不能理解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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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e.j"CQ,| o
　　m9KdA0a7u5L4Fw0H
ll;cy_m d%Rf
　　─完─

r3431323 2010-8-15 10:59

魂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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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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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三，裴封出去工作了。v~;l\R e

S5r+wLJQ1_ 　　安齊眉獨自坐在家裡的籐椅上，低聲輕哼，懶懶哄著搖籃裡的嬰兒。
uSF3g uru
1pmPoD%v\b#SB y 　　雖然安齊眉很有錢、非常有錢，但裴封不願用她的錢，所以週一到週五都會去工作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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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九點半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映照在白色的木地板上，耀出一塊塊美麗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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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嬰兒忽然扁扁嘴，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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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齊眉知道他餓了，笑著拍拍他道：「安奇陵，等媽媽給你熱奶。」 ti X:f CHM:| {

"n*b'a Fe0Z 　　說完，安齊眉站起身，朝廚房走去。~ P:Bx#j0f;x eR:S
e T0u ~3RP
　　是的，在一年前，找到安奇陵轉生的時候，她就能走路了，只是裴封不知道。因此兩人出門去哪裡，裴封總用輪椅推著她。
;WXMn/_0U VQ3M8I7j
#~ v*I+k/V!d dI\I 　　五分鐘之後，安齊眉手腳輕快拿著熱過的牛奶，貼著臉試了試溫度之後，將矽膠奶嘴湊到嬰兒面前。 n8?-kq9Y0I

l]0P1D9K}Ou)h` 　　嬰兒立即叼住了奶嘴，吸的叭叭響，一臉心滿意足。
;mZ+\a]1c;C
o`/C'TA6k0Ada 　　安齊眉微笑著看著嬰兒，心裡卻有些不安。"Jv9j4A a9[xG

:{#zp U3}m D)q 　　之前，她執意不肯治好癱瘓，是因為想要記住安奇陵。7K-l8sS2p
.A{ s:T/k&{cWj5io
　　之後，她的癱瘓不藥而癒，她不肯告訴裴封，是因為不想裴封離開。:su0UyJC9H

hu6lJ*W^ 　　這些年和裴封相處，也曾有過痛苦掙扎，有過她單方面無理取鬧。但幸好，她終於弄明白了，她對裴封是什麼樣的感情。,B1] }K&a R0l1}w

0o/WF |3j0N%n 　　雖然在將軍墓中，裴封曾親口說喜歡她，但現在他對她到底如何，她卻不能確定。_B { ?`H{y3n

$q\[f{\)|#O2^ 　　裴封對她，或許是喜歡過吧。但兩人間那麼多的痛苦記憶，他看過她那麼多不堪的一面，經過這些年月，那些喜歡也該消磨殆盡了吧。7a"XNb}3{

m%]tfE L m 　　裴封之所以留在她身邊，大約只剩對她癱瘓的欠疚。&r2v$b\ T7b7j:t
] @e&W&l/U3D*J2Al/c
　　雖然卑鄙，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他的欠疚，將他留在身邊。為了做的逼真，她目前仍然不怎麼給裴封好臉色，卻在有計劃的一步步改善關係。 FuW`.x c$nzw
UuLD'O&B.A
　　安齊眉輕輕歎息。9` L.U,UK?4F A

'~)x:O'm$K(w 　　其實，她現在還是對他們的未來，沒什麼信心。 ]AT`8g^%}/N

&`"{M.x`["p 　　幸好，她和裴封的歲月都很長很長。 HhzI!AeGl

v4| M~w 　　
8M/LV%J4Tk l1~2ZZ)B 　　********************
(nsu6D)MzZ7_#^m?/P 　　K.x:|k/LLo{K
VX7A!MYI
　　週三，上午九點半，陽光綺麗。zPv1Ri9Y
9A4K`z)M9a'D3o
　　裴封趕回家拿工具箱，無意中抬頭，看到安齊眉站立的身影，映在長長的落地窗上。F1L)O\|y

{GPa\-n 　　裙裾飄揚，腳步輕快。 Hq Ct!r2h5r-G.C p
k9G4E"\g|i_ J
　　裴封垂了眼，唇畔含笑。
4Ir3}!QQ!`B/u#`Y5g 1Cy#JHm.X m,z UDZ
　　是的，在一年前，她能走路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只是不揭破她。兩人出門去哪裡，他總用輪椅推著她。v6e8RIL/l L L

(dG)F^S2a-a 　　她這樣做，是為了懲罰他從前的過錯吧。
5oRd;` T4v F
)l+N6U g4Pf 　　他心裡有些不安。
)m[1So(U,M%Z2q I4Az @Nj#|
　　他之所以不揭破她已經能走路這件事，只是不想離開她。她既富有，又美麗，如果不是需要人照料，他又有什麼理由留在她身邊？X1u ZS7em;s;N

bT J;ur9] 　　他喜歡她，從未變過。而她恨他，他確信無疑。
Mze2}9G%hC
bN9z"[G9o,[j3|$C5[v6r 　　雖然懦弱，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她的恨，留在她身邊。這是他愛她的，唯一方式。-['V@$xt-gK7W F7w,s

)M3k5Q.zz E*|g.e 　　裴封輕輕歎息。9~G)bf_ f |%i7B}7GeA
c?(?*n5hJi"fzO5M
　　其實，他現在還是對他們的未來，沒什麼信心。4a$Q7|uZ

H#c9Z CP)I B#T C 　　幸好，他和安齊眉的歲月都很長很長。
H v`,Cih6K #h p$Awy!NW6\ V|
　　
$p1N"M3b%^R
|Y$[ aQ D y 　　─完─

r3431323 2010-8-15 11:00

後記
]%s6{o&sW!m a #[ L t`c UfD%D
　　到這一本書，《背後靈》系列終於完結，心裡多少有些悵然若失。$B#^}"b8ouL

tAR4Z` P%lw~ Cr 　　這種感覺，基本上每寫完一個故事都會有。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就等同於從學校畢業時的心情。
TD(C dm([yv)u Q5XsZf
　　這本書裡面一共講了四個相對完整的故事，而當中三個，其實是我做夢時夢到的情節場景。
l%W2~ G(mw
-r H9D7@bF t-BWM9N 　　比如說俞翡的故事，我當時是夢到一個很美的黑人女演員，在一次意外中滾下山坡，全身受了致命重傷。她躺在那裡，從她每一道傷口中，生長出一個黑皮膚的嬰兒，一共有三十六個嬰兒。那些嬰兒吸取她的營養，同時也令她的傷口癒合，救了她的命。,d5id(M'~ j-l W;{X w
,x)E9`vM9Qc
　　她獲救之後，醫生將她身上可分離的嬰兒分離了下來。有很多嬰兒都夭折了，他們有的是因為生長在女演員背部，被壓而窒息，有的是因為沒有完全長成，被當成腫瘤一樣從母體上切割下來……,|W.e&f8\4b

:i}*c"fG1o+C| 　　當時的場面非常逼真清晰，亦非常震憾。但因為這本書情節設定的關係，沒能完全把夢中的東西表達出來。
v~L*J4Tr
g/rm.FM{d r 　　王宕的故事和李啟明的故事，一樣是夢到的。當然，在成文時也一樣進行了加工。/X.pd/|-y^4E
IE HN+XS)i*Yi
　　四個故事中，只有薛白的故事，是我睜著眼睛構思的，寫她的時候覺得輕鬆很多。:s b3ET`IP s
k&U9]+G)^gB|8Y
　　把夢寫成故事其實是件比較費心力的事情，因為夢是不會考慮邏輯這種東西的，只是把種種匪夷所思的畫面和情節放在你面前，之後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填補。
5ca3d3b:u@ Ls 3AI qIcei
　　而正因為匪夷所思，再加上之後的填補，所以我寫的這類故事，大約就不怎麼容易被猜到後面發展。
,~8f1B(M2}ykk
F-x8FdKy} 　　這系列雖然只有六本，但對某扉來說，近四十八萬字，真的從來沒有寫過這麼長……長長長的故事。vk d(@:U)w
6]k D#[0fp2l%La
　　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這裡要特別感謝我的編輯思佳，一直容忍我的無敵拖功~~OrZO$neq1vj
:i S'{hh"K
　　嗯……總之這系列雖然都比較虐，但到了最後結局，故事中所有的孩子，大部份得到了快樂和幸福。就算暫時沒有得到的，也擁有了幸福的希望。
'g/P \i0E{5I.u~ E:r4eA#I _
　　某扉果然是親媽^^

kitty790926 2011-2-5 20:52

失去的就是失去...
jq E[t q{1L 再怎麼培養...也不過是個影子.[0s6Gw#VC4]1O;x i

c4c$|9Nr)UJ_5y 我不喜歡這個結局...好讓人唏噓...>"<

ANN 2011-6-12 18:21

安奇陵作為影子的存在
_'b+i0Q6Q 換個身份也好

ritamai 2012-9-8 02:20

本來以為安奇陵會有方法直接成為實體sK8`D9}b
結果仍是要透過轉生4Co"e"U2jM7?
但以新的形式成為一家人 jzZ!uQ!r
對他們三人來說或許是最圓滿的結局了 ##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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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背後靈】六 魂潰 作者：水虹扉（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