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消失的汽車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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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汽車旅館到越野車停放的那段路上，兩個人都走得心神不屬，踩斷了不少路旁的沙棘。越野車裡空空的，沒有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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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鬆了一口氣，說：「還好，我本來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要跟一具女屍共乘一車。」他打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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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坐進去之後，程啟思把車窗全部搖上去，說：「還是不要開暖氣了，節約一點。後面有毛毯，我們將就幾個小時吧，離天亮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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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靠背椅放了下來，往後躺去，然後把毛毯拉過來蓋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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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疲倦，整整一夜的神經緊張加上東奔西跑，讓他很快地就覺得睜不開眼睛了。他看了一眼鍾辰軒，鍾辰軒也在打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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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邊關好了沒有？可別讓人跑進來，趁我們睡熟的時候把我們也幹掉了。」程啟思一邊說，一邊強忍住一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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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又試了試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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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關好了。不過，要安全的話，最好我們還是輪流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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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忍了半天的呵欠，終於忍不住打了出來，還緊接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我不行了，要來幹掉就隨他去吧，我可要睡覺了，我真不行了，今天累得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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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笑著說：「你還真是，為了睡一覺連命都不要了。說不定，我們這一睡，可就真是一睡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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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把毛毯繼續往上拉，把眼睛也蓋住了，「哪有這麼多一睡不醒的，睡吧睡吧。」說完這句話，他幾乎就立刻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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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來的時候，是被刺目的陽光給弄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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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天陰了一天，晚上下了一會雨雪又停了，第二天早上居然放晴了，用「陽光燦爛」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昨晚地上積的薄薄一層雪，也早化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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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伸展了一下手臂，因為睡在車裡著實不舒服，感覺一身都僵了。他一動，鍾辰軒也醒了，掀開毛毯坐了起來，還有點睡眼惺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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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推開車門，一股清新得有點刺鼻的冷空氣就立即竄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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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個哆嗦。「早知道把外衣脫了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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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揉著眼睛，說：「天晴了？我們可以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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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抬頭望了望天空，過於刺目的陽光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在這樣的白晝下，似乎昨天夜裡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光陸迷離的夢。「辰軒……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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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一下子笑出了聲，「當然是真的。放心，不是一場夢，絕對不是。我們兩個人怎麼會做一樣的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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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這時才有機會看清楚四周的環境。昨夜雖然在樹林裡來回地走了好幾趟，但天太黑，除了勉強能辨認的一條兩旁都是沙棘的小路之外，別的什麼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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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其實是山間的一塊平地─所謂的平地，也只是相對這蒼蒼茫茫的大山而言─嵌在山間的一個凹陷處。而那家旅館，就在這個凹陷處盡頭的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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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樹木都長得相當高，雖然因為是深秋，光禿禿的樹幹看起來很有些淒涼的味道。昨天夜裡，因為那旅館的門口掛著一盞燈籠，所以他們在公路上都能看到，這時候白天了，隔著高而茂密的樹林，反而看不到「汽車旅館」的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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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不要再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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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好笑地看著他。「怎麼，天一亮，太陽一出，又不害怕了？昨天晚上我們不是像逃難一樣跑掉的嗎，現在你居然還想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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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說，我們什麼時候像逃難一樣跑掉了？明明是你說不想跟屍體睡在一起的。昨天晚上我都不怕，現在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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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是死鴨子嘴硬。」鍾辰軒笑著說，「好吧，我們過去看看吧，反正天亮了，不用擔心遇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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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怕遇到什麼？」程啟思嘀咕了一聲，又問，「你說，我們過去，能看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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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你想看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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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想了想。「也許，所有的屍體又會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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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是啊，都變成殭屍或者吸血鬼了！好好開車，別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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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們怎麼想像，也想像不到再次所看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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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啟思的意識裡，就算是看到一群殭屍在那裡，也不會感到多麼驚訝，畢竟他們死得蹊蹺又消失得蹊蹺。可是，當他站在昨天夜裡那個地方，還是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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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怔怔地問：「你確定我們沒有走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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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重重地頓了頓腳。「昨天不是來回走了好幾次，怎麼會走錯？你不是也看著的嗎？」他的口氣並不好，因為他心中的疑惑和煩躁已經到達最高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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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照著原路返回，眼前本應該是那間農家小院，或者說是所謂的「汽車旅館」，但在他們面前的，除了半山腰的一片荒地，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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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能夠在一夜之間，把那麼一座房子給拆光嗎？」鍾辰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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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說：「不可能，這裡偏僻，大型的機械工具就算運進來，也無處可放，何況，就算拆掉了，也會有很多拆下來的東西，而這裡，根本就是一塊沒開發過的地，也沒有人來過。我現在真的有點懷疑，我們昨天晚上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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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出了那顆小鑽石。在陽光下，鑽石閃爍著五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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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東西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我也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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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我們找找吧，看這裡有沒有別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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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同意了，接下來的半小時，他們就在這塊地上好好地搜索了一番，其仔細程度，趕得上平時對命案現場的搜查了。在這樣強烈的陽光下，什麼都無所遁形，但兩個人還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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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拍了拍手上的泥，對鍾辰軒說：「我們還是走吧，我看是找不到什麼了。我實在是不明白，兇手是怎麼完成這樣的行動的，幾乎像是在變戲法，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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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問：「走？我們現在走哪去？難道要去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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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倒是問住了程啟思。不要說屍體，連犯罪現場都沒有，能報什麼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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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看他為難的樣子，說：「這個好辦，我們就說我們的什麼貴重物品在這家旅館裡丟失了，希望他們提供準確的地址，我們要回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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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說：「你的意思是……」他突然恍然大悟了，「你認為，昨天晚上的現場根本就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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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不要被表面上的花樣迷惑。既然我們不相信有鬼怪一說，而昨天夜裡發生的事又絕非我們的臆想，那麼就只能有一個解釋。旅館不在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而在別的一個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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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從旅館到我們停車的地方，要走半個小時左右，對於完全不熟悉路的我們來說，兇手已經有充分可以做手腳的餘地。我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麼設計這個圈套的，但就目前來看，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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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不會平空消失，它一定還在附近的什麼地方。相信對這一帶熟悉的人，是會知道它的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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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這就去。」程啟思本來已經蔫下去的興致又起來了，只要不是遇上鬼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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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到中午，總算是到一座小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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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小鎮，只有一條街，如果劃根火柴，大概火柴還沒熄，就已經走到街的盡頭了。房子倒都是磚房，修得像模像樣，跟一路上見到的那些土泥房大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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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上只有一個警察，名字叫李永田，是個接近四十歲的男人，皮膚黑裡帶紅，跟當地人沒什麼區別，說的也是一口當地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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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對他們很是熱情，一邊給他們倒茶遞煙一邊說：「唉，瞧我，被分在這裡，一個人都待了這麼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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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笑笑說：「清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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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寧可忙，誰願意待在這兒啊。」李永田在他們對面一屁股坐了下去，「怎麼，丟東西了？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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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說：「在一家旅館，就是那種當地人自己開的小旅館。我們路不熟，現在找不回去了，所以想來請教一下具體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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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說：「這你可找對人了，這附近我都熟得不得了。那旅館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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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叫『汽車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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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一皺眉。「『汽車旅館』？老闆是什麼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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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老闆有個少見的姓，他姓巫。」程啟思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李永田的臉都變了，正在點煙的手也一抖，打火機連同煙一起掉在了地上。「李警官，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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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把地上的煙撿起來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說：「巫問，叫這個名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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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和鍾辰軒對視了一眼。程啟思說：「對，就是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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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又吸了一口煙。「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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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程啟思手裡端著的茶杯一抖，茶水都濺到了地上。「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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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想了想，「大約是在兩年之前，有一天我接到報案，是一個開車經過那裡的旅客打的電話。他說他本來想到『汽車旅館』投宿，但發現裡面的老闆已經遇害了，而且遇害很久，屍體都腐爛發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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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到之後，看到屍體上都是蛆蟲。因為當時是夏天最熱的時候，這樣也不足為奇……唉，後來驗屍後知道，死者已經死了快半個月。如果不是有個旅客正好路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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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老巫也很熟，我有時候經過那裡也會去歇歇腳喝杯茶什麼的，怎麼想得到他會落得這個下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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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問：「他的死亡原因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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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的臉色本來就泛青，現在都成青灰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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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爛成那樣，驗屍的人雖然見慣了，出來都快吐了。他的屍體上有被撕咬過的痕跡，沒有中毒的跡象，估計是被山裡的野獸給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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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這裡有很大的傷口，但是因為腐爛得太厲害，已經無法對傷口進行具體的檢查了。不過，一般來說，野獸，比如狼，都會對著人的咽喉撕咬，這個是說得通的。這山裡本來就有野獸，我們晚上經過的時候都會比較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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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不解地問：「可是，狼不至於跑到人家家裡去襲擊吧？老在山裡生活的人，也會準備獵槍之類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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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苦笑了一聲，「是啊，我承認疑點很多。可是，我們連巫問的家人都找不到，屍體也沒有更多的線索可循，我追查了一年多，還是只有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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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程啟思和鍾辰軒的表情，笑容更酸更苦，「這地方，你們看到了，有幾個人？這裡還算是比較熱鬧一點的小鎮，有個小集市。在山裡，我難道還去查人家身份證麼？自然是他說叫巫問就叫巫問了，我從來都沒有認真想過是真名還是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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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在戶籍系統裡查過，叫巫問的人不多，但還是有那麼一些，卻沒一個是我認識的巫問。我甚至連一張巫問的照片也沒有，想找出他的身份，都簡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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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可真邪門。」程啟思附和了一句，「然後呢？那家旅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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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說：「本來那裡就只有巫問一個人，他死了，當然就再也沒人了。我後來也去過幾次，想找找有沒有落下的資料，但都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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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早空了，估計現在全都是老鼠在竄來竄去吧？」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望著程啟思和鍾辰軒說，「你們……你們真的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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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至少，我們見到了一個自稱叫巫問的人，而且我們昨天晚上也就住在那家旅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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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問：「那個……巫問，長得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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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想了想，說：「身材不高，臉圓圓的總是笑呵呵的，留長髮。對了，他鼻樑中央有一顆痣。他穿一件紅黃相間的羽絨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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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下去了，因為他看到李永田的瞳仁已經因為恐懼而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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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你說的就是我認識的巫問啊！」李永田叫了起來，聲音在微微發顫。「他確實有一件那樣子的羽絨服，他死的時候，那件羽絨服就落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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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可是，發現他屍體的時候是夏天，他難道還要穿這麼厚的羽絨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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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聲音有點發抖地說：「巫問在夏天常把那件羽絨服折起來當坐墊。我想，應該是他死的時候，從椅子上跌了下來，衣服也跟著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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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端起茶，喝了一口。「我們難道真的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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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問：「那……那你們昨天在旅館裡見到他，又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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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看了看鍾辰軒。鍾辰軒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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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警官，我們開頭所說，是騙你的，我們沒有掉下什麼貴重物品，相反，是那家旅館裡發生了讓人不可置信的事。我們不希望你把我們當成瘋子，所以沒有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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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既然你認識巫問，我們也不妨把我們經歷的事說出來，也許你能給我們一點啟示。不過，我要講的事情，確實是很匪夷所思，但你一定要相信，因為我們說的都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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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我什麼警官了，叫我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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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又點了一根煙，狠狠地吸了兩口。「好，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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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花了大約有半小時的工夫，才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講完。他講得詳細而生動，程啟思一面聽，一面望著窗外的陽光，那種不真實的感覺非常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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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的表情就隨著鍾辰軒的講述而不斷變化，最後聽到旅館不見了的時候，他的嘴張成了一個「Ｏ」字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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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不可置信。」李永田總算合攏了嘴，把手裡的煙頭掐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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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相信。我們都是同行，而且你們講得很清楚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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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吁了一口氣。「那麼，永田，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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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想了一會，「首先，我們應該確定，你們看到的這些人，究竟是人還是鬼。原本，我是個唯物論者，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可是，你們形容的巫問實在是跟我認識的巫問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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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也許，我們碰到的人是巫問，而你見到的那具屍體並不是巫問。我記得你說過，那屍體已經腐爛得不成樣了，難道還能辨認出他原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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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呆了一呆。「屍體的身高體形，都跟巫問一樣，也穿著他的衣服，所以我倒是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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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也許你是對的……因為你們見到的是活人，而我見到的是完全腐爛的屍體。這兩者，必然有一個是巫問，這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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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點了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我們跟那個巫問接觸了好幾個小時，是個很正常的人，我不相信他是鬼。」他又想了想，說，「在你的眼裡，永田，巫問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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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識面很廣，」李永田立即回答，「算得上是個學識淵博的人，而且談吐很不俗。他不是本地人，是三年前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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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旅館本來住的是當地農家，他們一家搬到我們這裡的小縣城，所以巫問就給了一筆錢把他們的房子買下，加了一塊牌子就成了旅館。你們沒有見過那塊牌子，巫問寫得一手好字，那招牌就是他親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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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見過。」程啟思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們見到了你所說的那塊招牌，當時我們就在想，雖然木牌子很粗糙，但字卻寫得很漂亮，是一手顏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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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歎了口氣，「沒錯，巫問最擅長的就是顏體。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幅字，是他幫我寫的。你們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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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很感興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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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走進了裡屋，過了一會，拿了一幅字出來，他把字一攤開，程啟思和鍾辰軒都瞪大了眼睛。字不多，寫的是屈原所著，︿九歌﹀裡面的︿雲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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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體所長的是沉穩厚重，但這幅字卻多了一種飄逸之味，絕對是不可多得的佳作。但有意思的是，這幅字並沒有蓋印，也沒有落款，用的紙也不如何考究，看來是隨手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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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看了半晌，讚賞地說：「這幅字，一定是名家的作品。筆力老成，沒有幾十年的功力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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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鍾辰軒一邊看一邊說，「那麼，巫問本來是個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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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正想回答，鍾辰軒卻笑著看了李永田一眼，眼神有點古怪。「我說，永田，你這幅字恐怕不是巫問送給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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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打了聲哈哈，有點尷尬地說：「果然瞞不過明眼人哪。是啊，我一直很眼饞巫問的字，他是不送人的，有一次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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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他聊天的時候，看見這幅字被他隨手扔在一邊，我就悄悄撿了起來，帶回來給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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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說：「我就奇怪，怎麼又沒落款又沒印章的，原來是有好字的人給順手牽羊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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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仔細地看了幾眼那幅字，說，「永田，這幅字讓我給我的朋友看看，也許他能認出來是誰的手筆。或者，我們可以知道巫問的真實身份，這對破案很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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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永田一口答應，「不過，恐怕需要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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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掃瞄一下傳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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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遲疑了一下。「掃瞄一下可以是可以，不過，總沒有看真跡的好。你見過鑒定筆跡用複印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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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鍾辰軒說，「不過，我們現在怎麼可能把字帶出去給人鑒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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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問李永田：「這裡最近的飛機場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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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嚇了一跳。「飛機場？這可遠了，得開好幾天車才能走到呢。」他攤了攤手，「這裡窮鄉僻壤的，能指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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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哎」了一聲。「那只能掃瞄一下，給我朋友看看了。有網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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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忙說：「有有，這還是有的。只要有一根電話線，就能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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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把ＮＢ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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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一直隨身帶著一個很小的打印機，掃瞄效果也很好。但那幅字，卻真是很不好掃瞄，因為畫紙是長方的，大過了能夠掃瞄的範圍，只能一半一半地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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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看著鍾辰軒在那裡掃瞄，歎著氣說：「不僅不是原件，還搞得這麼亂七八糟的，估計我那朋友會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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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也已經懶得抱怨了，問：「發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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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說了一個電子郵件地址，然後摸出手機打電話。過了好一陣，電話才接通，程啟思立即揚起聲音大叫：「喂？是我……哎，現在已經下午了，你還在睡？我說，我給你發了一封郵件，你給我看看那幅字。如果你不認得，就多找幾個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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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真跡？不是不是，我到哪裡去弄真跡啊，是要辦案子用的。總之你替我費點心……我知道，我知道要原件才好鑒定，可我現在在３１８在線啊，你派個直升機來接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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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說了，反正，有結果了就馬上給我電話。如果電話打不通就給我發個簡訊！這是非常重要的事，你一定要馬上去辦。又怎麼了？我家那幅字？你幹嘛？你還沒死心啊？行了，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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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掛斷了電話，吁了口氣。「哎，我這朋友，可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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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微笑地說：「似乎他很眼饞你的一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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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糾正說：「不是我的，我哪裡會寫。是我家裡傳下來的一件墨寶，他一直想買，我如果賣了，我家老爺子估計會從地底下鑽出來殺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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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又瞅了他一眼，但卻沒有說什麼。李永田看他們沒話了，就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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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看了看天色。「永田，如果你有時間，能不能陪我們再到那裡走一趟？我不相信一幢房子會在一夜之間無影無蹤，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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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想了想，「我們還是明天再去吧。從這裡開車到那裡要好幾個小時，天都要黑了，我們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不如等到明天，一大早就出發，你們看怎麼樣？我看你們也很累了，在這裡好好休息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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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看看鍾辰軒，鍾辰軒說：「也好，我一身真快散架了。永田，這裡有什麼地方可以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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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田說：「樓上就有家招待所，條件不怎麼樣，但將就一下也沒問題。我帶你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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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說：「那好，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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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招待所在他們現在看來，已經是天堂了。至少有床，有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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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一倒上床，就不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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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拉了拉他，說：「你不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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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坐了起來。「你不是嚷累嗎？這地方有什麼好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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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歸累，不過我還是一直在想昨天晚上的事。」鍾辰軒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分析過，這樁案件的動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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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程啟思說，「不過好像我們還沒說完，就扯到別的話題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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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從熱水瓶裡倒了一杯水，抓了一把茶葉扔進去。水不夠沸，茶葉也泡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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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季節並不是旅遊的好季節，為什麼這群人卻會不約而同地聚集在這裡？他們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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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說：「你的意思是，他們是有某種相同點的人？可是，你曾經說過，他們身上並沒有相同點，如果有，早應該有提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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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鍾辰軒說，「但是，他們也許會有共同的目的。他們來到那裡，有可能是想要做一件事，但是其中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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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來之前，看過不少關於這條路線的數據，這個時候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遊客，但是我們居然能在一個晚上看見那麼多，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是的，可能是巧合，不過往往巧合也是由很多必然的因素堆積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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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皺著眉說：「這種深山裡？他們為什麼不找個好走一點的地方？來這裡，實在是不容易哪。」他想了想，又說，「除非，他們有什麼逼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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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不得已的理由？……」鍾辰軒慢悠悠地說，「就算是他們曾經聯合起來幹過什麼事，他們也大可以找任何一個地方商量，用不著到這裡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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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逼不得已的理由，倒還真是很難讓人去想像。我問你，啟思，如果換了你，你想跟別人秘密地商量什麼事，你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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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回答：「坐火車，到某個大城市。最好是在假日期間，那時候人流量特別大，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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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飛機，都是最容易被查到的，即使是坐汽車也很容易被查出來，畢竟，一輛大巴車裡也只能坐幾十個人，自助旅行也有高速路的關口要過，也要住宿。所以，我覺得火車應該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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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用一種新的眼光打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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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說得非常好。那麼這些人為什麼不這麼做呢？你看兇手犯案，可真是步步為營，滴水不漏，沒理由想不到這些。我看，他們是不得不到這裡來吧，這裡應該有某些東西，逼得他們非要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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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嘿」了一聲。「別告訴我是他們在這裡放了一批財寶什麼的，避了兩年風頭，現在過來分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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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完，他自己都笑了起來。鍾辰軒卻沒笑，沉思地說：「這也不是沒可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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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有一大筆油水可撈這個可能性，我實在是想不出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會聚集到這裡。而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也可能找到一個合理的動機，那就是兇手把這些人都殺了，然後獨吞……呃，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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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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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軒啊辰軒，你在開什麼玩笑？都什麼年代了，哪裡還有什麼寶藏？就算這裡有一個金礦，你也是帶不走的。政府對金礦和寶石礦都控制得非常嚴格，私人是不要想從這個方面發財的。何況，這一帶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珍稀的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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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白了他一眼。「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就算這是山，為什麼就一定要是珍稀的礦石？是別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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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笑得更厲害。「那是什麼？搶了銀行，把錢藏在深山裡，過上幾年再來分？哈哈哈，這裡倒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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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我有一種感覺，不會是鈔票，而應該是更珍貴的東西。」鍾辰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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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那種山區的屋子裡，會有很多老鼠出沒，如果真的是鈔票，不管怎麼小心，估計都會被老鼠咬壞掉了。我想，如果真的有我們所說的『那樣東西』的存在的話，一定是堅硬的、不怕老鼠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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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說：「不是錢，不是鑽石，不是黃金，我還真想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古董？這個範圍就太大了，真不好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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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搔了搔頭，「不過，辰軒，坦白說，我真覺得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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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你如果能想出一個更具有可能性的動機，我當然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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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裡含著諷刺的味道，程啟思聽他這種語氣早已聽慣了，倒也不以為忤，只是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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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軒，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去伊朗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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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不太感興趣地說：「當然記得，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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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微笑。「我當時問過你，你怎麼那麼湊巧地就出現在那裡了。你回答我說，你是去伊朗找寶藏的，不知道你究竟找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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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是開玩笑的。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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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笑著說：「那不就得了，既然你也知道沒有，為什麼又要說這次殺人的動機有可能是為了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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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未免太鑽字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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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寶藏跟寶物是兩回事。寶藏是指那種被藏了起來、等著人去挖掘出來的東西；而寶物呢，你放在家裡的櫃子裡擺著它也是寶物，你能管它叫寶藏嗎？寶物的定義，要比寶藏寬，雖然它們都是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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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苦笑，「你才是在玩文字遊戲呢，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爭，哎，你說，屍體究竟是怎麼平空消失而瞞過我們的眼睛的？我在想，如果把一具屍體拖來拖去，難免不讓我們注意到，難不成屍體是自己活了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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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說：「那也不一定，我們腦袋後面又沒長眼睛。而且在突然看到很恐怖的場景的時候，人會有那麼幾秒鐘處於呆滯狀態的，對外界的反應不會那麼靈敏。一個身手敏捷的人，完全可以做到讓我們毫無所覺，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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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頭，「真正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屍體，也並不是全部。並不是我們所直接『看到』的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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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什麼意思？」程啟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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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辰軒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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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睡一睡吧，昨天晚上窩在那車上，那一個難受勁兒可真是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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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思好笑地說：「我可睡不著了，這樣吧，你睡你的，我出去給車加加油，然後再在這裡轉轉看。等你醒了，我們出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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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鍾辰軒把床上的被子拉開了，還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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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之內別回來，吵醒我我踢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