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冷血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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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索羅以為、達可羅以為、治安官也以為，公主殿下突出奇兵，是為了帶來不利於前者的證據，好顛覆洛特的不利位置。 畢竟公主殿下所處的立場，只要有長眼睛的，一概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會錯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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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得到這個所謂的「關鍵證人」並未死咬住哪一方，說達可羅自編自導自演，或者說洛特敢作不敢當。 他只是很委婉地表示兇手另有其人，不在現場任何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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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個地步，治安官如果還不知揣測上意，做出適當判決，基本上也可以包袱款款，回老家吃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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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過是一個為了混口飯吃而投效帝國的小小治安官，絕對沒有威武不能屈的精神負擔，只要上層壓力扛不住，他隨時能彎能曲，以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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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達可羅信誓旦旦的盜寶事件就在公主殿下的雌威下，治安官以犯人尚未捕獲為由，暫時壓後處理，洛特自然也就沒有嫌疑，這件本就莫須有的案子到此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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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下，治安官的判決似乎讓索羅失了臉面，可是，後者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悄悄的鬆一口氣。 就他想來，蘭吉妮既然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並未掉頭咬上一口，說是他故意栽贓陷害，想來恐怕也沒有太多厲害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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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他瞧見蘭吉妮一臉滿意，甜美的笑容充滿自信光采時，一顆心又提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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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定自己安排好了所有後路，也抹滅了所有不利於己的證據，要依照法律途徑想要將他定罪，那是想都不用想，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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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內心的警告聲又暗示著什麼？ 莫非他忽略了哪個致命的細節？ 想到這裡，索羅也不敢輕忽，立刻搜索自己的記憶，企圖找出不安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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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膽大心細、狠辣決絕，才是讓帝國無可奈何的重要關鍵，如果他是因為一時疏忽，而讓龐大計劃就此流產，連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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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外案已經解決，治安官，這裡沒你的事了。」端莊優雅的公主殿下，桃兒臉上掛著淺淺笑痕，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要打發走治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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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心中早已萌生去意的治安官而言，蘭吉妮的發言不啻於天籟之音，他只會欣然同意，絕不會自討沒趣地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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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叫我走的，不是我自己要走的，你們大家都聽見啦！」幾乎只要有長眼，都可以從治安官無限趨近小人得志的嘴臉上，瞧出這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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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以得知，一個早上下來，治安官也承受了極大的心理壓力，否則，他不會在臨走之前，做出這種近似於挑釁自己所屬派系上層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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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現在也沒人想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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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羅活絡起來的腦細胞，現在只會思考蘭吉妮公主將要如何出招，他又待如何接招？ 帝王家的兒女自幼學習權謀鬥爭之術，耳濡目染不知凡幾，又豈會有天真無邪的異類存在？ 哪怕是傳聞中刁蠻任性的三公主，他也不敢有絲毫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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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萬萬沒想到，首先針對他的並不是公主殿下，而是臉色一直很難看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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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曉得在臨行前，蘭吉妮究竟給森迪麥公爵說過什麼、看過什麼，大家只曉得森迪麥公爵的氣色很糟糕，也許沒有人可確切知道的心情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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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的注視自己的兒子好半晌，才聲音沙啞地說：「我兒，老實告訴我，龍背島事件、騎士團殺人事件和你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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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迪麥公爵一雙眼深邃得讓人無法看清情緒，滄桑的臉龐除了疲憊，沒有在透露出任何訊息。 他僅僅是簡單問了一句話，話語中沒有責備，也沒有哀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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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無？ 他想要的只是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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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索羅直視父親的目光，眼對眼，坦然且毫無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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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卡克的男人，留下了一封遺書……」森迪麥公爵動動嘴唇，壓抑的聲音緩緩流出。 「遺書上，他招了共犯的身分。」他依然盯著兒子，眼神不變，整體給人的感覺卻在潛移默化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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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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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曉得有這回事，索羅心神一顫，但天生異於常人的冷靜卻使他表面上看來平靜無波，彷彿什麼遺書不遺書的與他全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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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鎮定工夫，也著實叫人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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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公主殿下可以差人去逮捕兇手，還兩大騎士團一個公道。」他事不關己地說，一臉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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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一邊的達可羅，忽然深深覺得自己的合作夥伴，那份深沉似海的心機太過恐怖，因而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戒懼。 他心中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暗道：「等這筆幹完，一定要和這個面對至親也能神色不動，且信口雌黃的人劃清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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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害怕，怕繼續合作下去，終有一天，他會毫無所覺被索羅出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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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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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森迪麥公爵一聲嘆息，不知道他應該讚歎兒子恐怖的理智，或者感慨公主殿下料事神準，把他兒子的反應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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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迪麥公爵還記得很清楚，他是在昨天晚上接獲邀請，說三公主殿下有意請他喝早茶。 身為臣子，森迪麥公爵當然只能應了這場邀請，今天一大清早，家裡有一大半人還在夢鄉中時，便叫醒馬車夫，驅車趕往蘭吉妮指定的早茶會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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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出門前就已經猜到，這不會是普通的早茶會，因此當他到場後，瞧見皮皮耶爾大魔法師也在，桌面上除了茶點，還擺了幾份文書時，他並沒有太多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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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的時機太過敏感，倘若蘭吉妮公主的早茶會邀約，真的是要他陪同喝早茶，他才應該覺得詫異，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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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公主既然肯把事情癱在陽光底下，起碼表示她對他還有基本的信任，他無須去防備可能來自暗地裡的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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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你來，森迪麥伯伯，請坐。」蘭吉妮放下手裡的茶杯，微笑著招呼森迪麥公爵在唯一的空位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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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定不久，侍女旋即推著餐車過來，給森迪麥佈置餐具，添滿紅茶，而後遞上餐點，安安靜靜再次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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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嚐嚐看。」蘭吉妮依舊掛著溫雅的笑容，「皮皮耶爾先生也贊不絕口呢！再說，要談什麼事，都得等先吃過再說。肚子空空的，有時候也會影響判斷能力，那就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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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迪麥聞言，心中暗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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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確定事情果然不小之餘，他還是接受了公主的美意，品嚐了一回皇家御用糕點。 他不得不承認，這蛋糕做得極好，讓已經過了吃甜食年紀的他都感到口齒留香，恨不得多吃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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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時光總流逝得特別快，純粹享用早茶的時間眨眼即過，蘭吉妮把桌上閒置了好一會的文書通通推到森迪麥公爵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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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迪麥伯伯，這些文書全部是推測，沒有一點找得到的實際證據。可是，這些由不同專家在不曉得其他人與其他線索的情況下，所做出來的推論，一致指向同一位嫌疑人──父皇已經看過這幾份資料，他說，這件事情由我全權負責。伯伯，希望你過目之前，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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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一國公主如此慎重其事的說明，森迪麥公爵可以想像，文書內容絕對與賞心悅目掛不上鉤，看完後會發生腦溢血的可能明顯高出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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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層心理認知，森迪麥公爵才小心翼翼的翻開第一份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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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早晨有些霧濛濛，朝光微弱，因此帶了少許涼氣。 剛從被窩裡鑽出來的人們免不了都會打個激靈，萌生再鑽回被窩裡賴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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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起床已經一段時間，而且自幼習武，身體格外硬朗，不易受寒風所侵擾的森迪麥公爵，應該不會有這等毛病，偏偏他冷汗淋漓，越是往下看，越是感到手足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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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看完最後一份文書，顫抖著手將它闔上後，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是乾的了，一身的濕汗，活像他剛從水里被打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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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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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的腦子裡，只剩下這麼個問號環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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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在桌面的手握拳又放鬆、放鬆再握拳，最後，定格在五指收縮卻不握實的狀態。 他深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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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瞬間，素來精神矍鑠，人人誇讚寶刀未老的前任元帥，現任軍務大臣，彷彿蒼老了好幾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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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陛下他……相信？」睜眼後，森迪麥公爵幽幽地問，語氣平和得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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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誰都明白，即便要爆發，公主或皮皮耶爾都不會是森迪麥公爵爆發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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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蘭吉妮婉轉表示，閃爍的眸光卻明白透露了某些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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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垂下眼簾，森迪麥公爵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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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已有了不少年歲，卻還沒有到老糊塗的階段，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性，做父親的當然清楚。 只不過，他從不干涉兒子的私事，認為孩子大了，就該懂得替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現在看來，太過放縱未必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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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後，鬱悶的父親再度開口，道：「公主殿下約我前來，想必不僅是為了幾份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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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瞞不過伯伯。」蘭吉尼承認得很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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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坐在一旁的皮皮耶爾拿出另一份文書，更正確的說，那是一張書信，正是洛特轉交給皮皮耶爾，用不明文字寫成的「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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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是，這張紙上除了原文之外，還附加了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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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迪麥公爵，這是你兒子的部分計劃。他用的是種很冷僻的古文字，如果不是機緣巧合讓我學過，沒有幾個月的工夫，我也翻譯不出來。」屆時就算翻譯出來了，恐怕嫌犯也已經做好脫身的後續準備，絕不會讓自己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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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書信推到森迪麥公爵面前，皮皮耶爾接著道：「如果不是做了虧心事，他不會想殺皇家騎士滅口，甚至不惜拿親弟弟來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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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森迪麥公爵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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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也希望這是一場誤會。」蘭吉妮公主突然插上這麼一句話。 「畢竟伯伯年紀大了，也才兩個兒子，誰也不希望這等可比叛國的大罪，發生在伯伯家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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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迪麥公爵默默聽著，表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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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的，他也清楚，不可能因為蘭吉妮公主雲淡風輕的一句「不希望」，事情就可以跟沒發生過一樣，被掩蓋得妥妥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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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把主意打到為帝國建立無數汗馬功勞，皇帝陛下苦心栽培的兩大騎士團上頭，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陛下翻臉不認人，誓把兇手埋葬在律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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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敢有將功補過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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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如伴虎，幾十年來，他能常伴君側，備受器重，自然對當今皇帝的性格有所了解，明白什麼時候該主動，什麼時候該聞而不動。 偏偏也是由於這份了解，令他現在無所適從，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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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迪麥伯伯，情報部的人員也有可能犯錯。」蘭吉妮公主繼續說著，語訴十分緩慢。 「伯伯可願配合演一場戲？如果索羅真是被冤枉，這場戲也可還他清白，伯伯便不須再憂心。反之，我由衷盼望伯伯能秉公處理，不要毀了多年清譽。 」她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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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聰明人，有時候，話無須說得太明白，那反而傷了彼此的感情，日後相見只會徒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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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了好一會，發覺沒有更好的選擇，森迪麥公爵籲了口氣，用恢復平淡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道：「公主放心，需要我如何配合，請儘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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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早晨這段密會，才有如今父子對峙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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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想力挽狂瀾的父親，一個心懷鬼胎的兒子，明明以父子相稱，但從他們的對話中卻絲毫感覺不到親情的溫暖，尤其索羅的態度根本不像在對待父親。 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孔，倒像是正面對著一個萍水相逢，但不幸產生衝突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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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提出一條條真假相摻線索，發出質疑的森迪麥公爵，越問心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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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曉得火爆浪子從來不是大兒子的真面目，可是，他現在卻相當希望，他的兒子就是個脾氣極差，動不動就要與人發生口角的混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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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一個人的品行是可以教育的，但是一顆嚴重扭曲，已經與正常人大相徑庭的心卻難以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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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大人，你有話直說吧！」抱臂環胸，儘管索羅的臉上瞧不出不耐煩，但是他這句話已經表明，他受夠了無意義的你問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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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幾個問題，是不可能讓他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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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索羅知道，公主知道，森迪麥公爵也知道，從主角無形中淪為配角的洛特三人也知道，但是蘭吉妮的劇本依舊安排了這樣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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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情報機關抽絲剝繭的結果，雖然只找到一些間接零碎的證據，卻無一例外的都指向你。」森迪麥公爵語重心長，奈何兒子還是一副讓人火大的無關緊要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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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心，證據是可以被偽造的。」索羅聳聳肩，無所謂地說：「何況騎士團有損失，我也不會是最大的利益者，我有什麼動機要自找麻煩？」他等於是在提醒，嫌疑更大的人比比皆是，何必只針對他找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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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入一層的涵義，則是在暗中質疑皇室中人有失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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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大包天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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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森迪麥公爵的臉都嚇白了，萬萬沒料到自己會教出一個敢頂撞皇室……說難聽一點，根本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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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索羅的態度也讓他下定決心了。 因為他發覺，自己這個兒子似乎很缺乏人性，就算帶回去教，他這個曾統馭千軍萬馬的大元帥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讓索羅走回正軌。 索羅早在別人還沒察覺前，便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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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公主殿下要你證明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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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索羅乖順地作出洗耳恭聽貌，唯有註視著公主，等著看她會提出哪種證明辦法的眼中，有著一閃而逝的狡猾與信心。 彷彿不管蘭吉妮公主如何試探，他都有把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絕不洩露一絲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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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潛伏那麼長一段時間，怎麼會熬不過這最後一波考驗？ 只要事成，從此以後，天高海闊任他遨遊，光想想就令人精神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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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容許功虧一簣。」他自己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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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舉辦一場測謊大會，時間就在三天后。」蘭吉妮公主言簡意賅地說出她的企圖，洛特當初在小巷子裡是怎樣打算的，她可一直牢牢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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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公主殿下到底還是不相信我。」索羅說得不滿，但語氣裡卻尋不著一絲不悅。 「可以，就三天后。公主殿下打算在哪裡舉行？請誰做見證呢？最好找個資格老、信譽好的重量級人物，我也不想再蒙受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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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說得好像自己真的很無辜。」連傳音也不屑用，旁聽的洛特光明正大說著風涼話，誰都聽得出他話中濃厚的嘲諷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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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羅的耳朵很主動的過濾掉這句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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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由本公主安排。」蘭吉妮公主打包票，也不忘在後頭加但書。 「希望索羅男爵這三天不要有任何引人誤會的動作，否則，屆時逼本公主強制進行，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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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自然。」索羅乾脆得緊，背後一直偷偷扯他衣角，表示有話要說的達可羅，直接被他無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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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可羅見狀，識趣的放棄阻止索羅往別人挖好的陷阱裡跳。 就他想來，沒有把握的話，索羅不會這樣爽快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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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多注意點吧。」達可羅兀自作結論。 「起碼事件結束拆夥之前，我們還在同一條船上。」他可不想來個沉船初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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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時間很快，皇宮的效率同樣也高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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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前廣場要舉辦測謊的消息，風一般席捲了帝都的大街小巷，百姓們個個感到新鮮，他們還沒有瞧過官方公開辦案，不來白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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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這次還是公主殿下邀請他們前往做個見證，只要去附和幾句話，就有個便當吃，這種好事，當然人人趨之若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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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便宜不撿是傻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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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百姓可沒想到，這便宜也不是好賺的，因為測謊會上的兩方人，一面是帝國重臣森迪麥公爵的長子索羅，另一面是皇室相挺的皇家騎士洛特。 無論怎麼處理，最後勢必會得罪其中一方，因此官面上的代表人物並不好找，最後還是皇帝有辦法，暗中下一道密旨，指派了兩位重臣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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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自然萬事具備，連東風也不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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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用來宣讀皇帝旨意的禮儀官，這回也不得不客串一次司儀的角色。 他登上高台，清清喉嚨，用魔法把聲音擴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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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諸位都已經了解今日舉辦測謊的大概情況與目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再做一次說明。」他簡略的將普羅斯城發生的皇家騎士暗殺事件說明過，又把舉辦的理由重新解釋一遍，才結論道：「因此，雙方為了證明兇手另有其人，協議個別替對方測謊，以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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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們，帝都的居民們，以及看台上兩位尊敬的帝國重臣，就是這場測謊的見證者，希望將來有需要時，你們能夠如實說出今日所見一切。不用擔心報復，皇帝陛下已下嚴令，禁止任何因為本回事件產生嫌隙，而私自報復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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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謊的辦法能有很多，所以負責監控測謊進行，並檢驗要給對方服用的藥物、要朝對方使用的物品有無危險性的專門團隊，亦是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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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組人馬的領頭，正是宮廷大魔法師皮皮耶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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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還有學者、專職煉金術師、祭司、吟遊詩人、術士等五個在各自領域有重大成就的狠角色，以及為了公正起見，特意留下一個空缺給予其參與的達可羅，合計七人，即是本回監察團的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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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七人，兩位帝國重臣的手裡早已各自握有一份簡介，禮儀官的介紹也就沒有太過詳盡。 基本上，只是把他們的姓名、職業報給底下人群知曉，也就作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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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儀官在講解的時候，洛特也在觀察不遠處索羅的態度，卻越看越不爽他那風輕雲淡，完全不在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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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索羅發現他的注視時，居然回他一抹如沐春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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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 那要穆亞做來才好看，讓索羅笑了這一下，洛特當下是雞皮疙瘩掉滿地，大嘆道：「好可怕的精神攻擊啊。」不過，這傢伙好了傷疤忘了疼，過才沒一會又開始磨牙兼冷哼。 「哼，好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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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磨？當心牙都給你磨平了。」眼睛斜睨著洛特的塔迪，不咸不淡的淨說些欠人打的發言。 「到時候講話漏風，看你怎麼玩測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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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關你的事。」洛特一眼瞪過去，鼻孔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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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啦，塔迪也是關心你。」穆亞趕緊勸解，同時閃身介入雙方之間當人牆。 「只是他的方法比較特別，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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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塔迪的視線馬上飄到其他地方去，看天、看地、看雲、看人就是不看穆亞。 洛特則大翻白眼，類似抱怨地嘀咕道：「這種考驗別人心臟強度的關心，我可敬謝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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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突然介入的聲音，旋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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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抬眼看去，就瞧見達比斯表情緊張、欲言又止，馬上就讓洛特產生「他是來說情的」一類不太美妙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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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洛特的口氣當然也就不怎麼樣。 只聽他沒好氣地道：「有話直說，磨磨蹭蹭像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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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其實我……」達比斯斷斷續續地講，洛特的面色越發不耐，直到忍不住想打斷時，前者終於深呼吸，一口作氣把話給說出來。 「我知道這樣有些卑鄙，不過，這是爸爸和我共同的請求，希望你們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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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洛特瞇著眼上下打量達比斯好半天，害他一陣不知所措，然後才兩手一攤，直白地道：「如果是求我手下留情，那就不必浪費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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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這樣！」達比斯把頭搖得像波浪鼓，嘴裡連連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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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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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同樣認為是森迪麥公爵看在父子的情分上，打算先替大兒子舖好後路，才讓小兒子過來打先鋒的穆亞跟塔迪，不由得面面相覷，而後一同看向達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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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三個經歷過大型戰役的沙場老將瞬也不瞬地盯住不放，對於達比斯這個尚未接受過血與火洗禮的雛兒來講，無疑是種龐大的壓力。 哪怕看他的人沒有惡意，達比斯依舊忍不住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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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後，等他調節好自己的狀態，再抬頭看去時，發覺洛特已經轉移目標去瞪他哥哥，穆亞、塔迪的臉上則多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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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抗壓性不錯。」塔迪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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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好你。」穆亞接著釋出善意，用力按了下達比斯的肩膀。 「你的訓練要持之以恆，也許有一天，皇家或者禁衛騎士團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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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達比斯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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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什麼比直白的鼓勵更能振奮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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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開心完了，他又想起父親交代的話，忙道：「洛特先生，可以請你測謊時，多問哥哥一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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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聽聽。」洛特頭也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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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達比斯才不在意這些，他只要洛特肯說話，讓他有辦法溝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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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加問一句：『在你心中，家人究竟是什麼？』就好。」達比斯皺起濃眉，眉心被擠壓成深深的溝壑。 「這三天來，哥哥個性大變，我、爸爸、媽媽都快要不認識哥哥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家裡多了一個穿著哥哥人皮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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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達比斯已經有點發洩的傾向，也許三天來當真憋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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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長串的碎碎念抱怨結束，達比斯才想到，他還未獲得洛特的答复，趕緊又問了一次，卻見背對著他的洛特沉默不語，似乎是在考慮。 他也不敢再出聲打擾，只得悄悄在心中祈禱洛特同意這個舉手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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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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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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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一個金幣？」洛特轉身，堂而皇之地伸手討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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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達比斯登時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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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這副呆樣，洛特理所當然地補充說明道：「當然是服務費啊！我幫你問問題是要收費的。我剛剛想了一下，好歹相識一場，所以幫你打了折，一枚金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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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比斯怔愣住，一下子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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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特的兩個同伴，反應倒相當直接。 塔迪捂著臉遠遠閃開，像是在表明「我不認識這個人」，而穆亞按著太陽穴，偏頭痛再度發作，他除了嘆氣之外，還是只想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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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要還是不要？你至少吭個聲啊。」洛特推了推發傻的達比斯，讓他回過神來。 「先說好，這是不二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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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認真的？」達比斯艱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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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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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以對，不過達比斯還是乖乖付了款，因為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親哥哥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這些家人？ 難道真的是可有可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