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ci~敏 2007-1-30 19:41
《左右手》作者:丁榕【完結】
左右手 1
人魚跟大海說再見的那一天
左天使在我心底悄悄甦醒了
他看著右天使
淚流成河
從那一天起
我拋棄了我的左手
用右手扼殺了他
默默無語
眼淚彷彿幻覺的蝴蝶
躺倒在死亡的河畔
你快樂嗎?
快樂嗎……?
哥哥……你……快樂嗎……?
隨著天邊泛起魚肚白,耳畔的幽幽呼喚也逐漸淡去。
我一下從夢中醒來,瞪著天花板,大腦呈現一片空白,直到聽到媽媽在門外叫喚。
「小雲,起床了沒?要遲到了哦。」
「啊……就起來了!」
彷彿時鐘的鏈條卡了一下,又恢復了轉動,我忙從床上跳起來,用最快速度洗漱穿衣,將夢中的不適暫時丟到了一旁。
「小雲,不吃早餐嗎?」
「不了,時間不早了,我到學校再吃!」
一陣忙亂之後,我向母親招招手,便向學校方向快步走去。
待離家有一段路後,我慢慢停了下來,從領口裡取出一個鏈墜。打開來,裡面放著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兒有著與我一模一樣的面孔。
那是我……
那又不是我……
看著那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眸,夢中的呼喚漸漸清晰起來,依稀還可以察覺得到細微的呼吸,緩緩從頸邊游過……
哥哥……
你快樂嗎……
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牽起一絲連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笑容,輕輕對著照片上的人說:
「我當然快樂……哥哥!我會讓衛慕雲一生都幸福快樂!」
你該不會是不相信我,才到夢中來提醒我吧?
恍惚間,照片上的「衛慕風」也淡淡地笑了,看著我,眼波流轉……
「慕雲!」
身後一聲愉快的大叫驚動了我。
我忙收起鏈墜,回過頭。
「早安,阿彥。」
我微笑道。
來者是和我同一個中學上來的好友家彥,他走上來拍著我的肩膀笑道:
「發什麼呆呢?再不走就遲到啦。」
「沒事,我們走吧。」
「對了,數學作業你做了嗎?最後那道題好難啊,到學校教教我好不好?」
「沒問題……」
到學校之前,我們都一直進行著這類學生間再普遍不過的談話。
走到學校大門,不經意地瞥見遠遠走來的一條頎長高大的身影,我心下頓時一抽,不覺站住了。
家彥順著我的目光望去,也低叫起來:
「是那個傢伙!那麼多人走在一起,不會又要鬧事了吧?」
會這麼想的顯然不止家彥一個,隨著那個人的走近,身後跟著一群不修邊幅的不良少年,周圍的同學們都低聲議論起來。人人皆不敢多做停留,忙匆匆走開。
冰刀一樣的目光穿過人群對上了我,手心一麻,我下意識地避開,可那冰冷的感覺還是一下籠罩了上來。我努力地不去看他,而他身後的那群人卻也發現了我,紛紛看過來。彷彿被針紮著,我渾身不自在起來。
「慕雲,他們過來了,我們快走吧,別被纏上!」
家彥緊張地拉拉我。
「嗯……」
正當我要和家彥離去時,那個傢伙忽然叫住了我。
「會長大人,今天好早啊。」
早什麼?
都快上課了……分明是故意的。
被他這麼一叫,我不得不停下來,轉過身,努力擠出微笑:
「早上好,你們這樣子……不是要出去吧?就快上課了哦。」
儘管不想理會他們要去做什麼,但我還是說了作為學生會長該說的話。
山貓一樣的眸子閃了一閃,流露出幾縷邪氣,即使是再怎麼英俊的面孔此刻也像魔鬼撒旦一樣令人憎惡。
「哼……還真是負責任啊,尊敬的會長大人,如果說我們現在要去泡吧,你去不去?」
嘲弄的語氣十足十。
「你……」
我眉頭微蹙。
「開玩笑的!」
他又兀自嘲笑起來。
「大清早怎麼可能去泡吧?不過,像你這種循規蹈矩的好學生一定不瞭解吧?如果是另一個人的話……」
咯登一下,我抬頭看向他。
彷彿刻意地提起,他的語氣變得曖昧起來,一雙充滿譏諷的眼眸不住在我身上掃視著。
「如果摘下那副老土的眼鏡,別穿得像包粽子似的,你和那個人倒真是一模一樣呢……」
他果然是故意的!
我握緊了手心,心臟像被人擠壓似的,頓時揪在了一起。雖然看不到,但從那傢伙得意的表情和家彥表現出的擔憂看得出,我現在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
像沒玩夠,或是嫌我的反應還不夠激烈,他微扭頭,問向後邊的人。
「你們說是不是? 會不會經常把他誤認為另一個?」
「對啊……」
那群傢伙都附和著訕笑起來。
「真的和那小子長得一模一樣,如果走夜路看到,還以為撞鬼了呢,哈哈哈……」
我咬緊了下唇,極力克制住迅速捲起的怒氣。
不可以生氣!
那個傢伙……就是想看到我生氣才這麼說的。
我一再告訴自己,再三隱忍後,還是裝出職業化的笑臉。
「……是嗎?別人也這麼說。」
孿生兄弟,當然一模一樣。
話音方落,瞥見那對子夜般黑不見底的眸子似又閃過什麼,可憎的笑容也冰冷了幾分。
「真的嗎?」
他凝高嘴角。
「那也就是說……如果告訴大家當初活下來的是衛慕風,大概也不奇怪吧?」
我的身子明顯地一震,血色頓失,笑容再也維持不住地急速垮了下來!
這傢伙!
欺人太甚……!
儘管知道他以我的痛苦為樂,我還是裝不出任何的堅強。在那樣一句忽然襲來的問話下,連提著書包的手都顫抖不已。
他明知我的忌諱……卻偏偏要當眾挑出來……!
發出一串狂妄的譏笑,他得意地朝我掃過一眼,掉頭便走。
彷彿瘡口被人生生挖開,噩夢硬是被人開啟,我禁不住地全身發抖,在那樣惡魔般的嘲笑聲下……
「慕雲……慕雲!」
好半天,我才聽到家彥在身旁憂急的叫喚。
「你還好吧?」
他關切地打量著我,同情而又憤憤不平。
「那傢伙太過分了!你不要受他影響,你哥哥的死又不怪你!那都是因為衛慕風以前和他們是一夥的,他們才對於留下的人是你很不滿……」
家彥絮絮叨叨地說著,聲音好像破裂的碎片。我呆呆地聽著,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
在一陣忽來的眩暈之際,我聽到幾聲驚叫——
「慕雲!你怎麼了?慕雲……」
「呀!有人昏倒了!」
「……」
[[i] 本帖最後由 封域 於 2016-6-20 09:38 編輯 [/i]]
ceci~敏 2007-1-30 19:41
哥哥……你快樂嗎……?
哥……
快樂……
……快樂!當然快樂!
你不要擔心,衛慕風已經死去了,衛慕雲會一生一世都幸福的!
相信我!
請相信我……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躺在保健室的床上。過於潔白的環境讓我一時間無所適從。慢慢撐起身,我發現身體還是有些虛脫無力,頭腦也昏沉沉的。
這時,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保健老師。
「醒了?感覺還好嗎?你一定經常不吃早餐吧?難怪會有些貧血。如果還是不舒服的話,就別去上課了,好好休息!」
感謝老師的體貼,我伸手欲借過遞給的藥。發現伸的是左手,我忙又縮回來,改伸出右手。沒有發現我的異樣,保健老師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便又出門了。寧靜沒有維持多久,不一會兒學生會的幹部也來了。
「會長,你怎麼會突然昏倒?不會是勞累過度吧?那我們可罪過了!」
由於我平日不是那麼嚴肅,所以幹部們和我說話也顯得比較隨意。
我笑著點頭,算是接受了他們的問候。
「這個時候你們怎麼會來?沒上課嗎?」
「早下課啦!都午休了!」
一個女生大驚小怪地道。
「會長,你不會連自己昏睡了多久都不知道吧?」
啊?
我一愣,忙看向掛鐘。真的呢,竟然都已經十一半了,也就是說,我足足昏睡了一上午。
「對了,會長,本來你身體不好,不想拿工作來打擾你的,可這個必須要你簽字才行,所以……」
學生會的執行幹部抱歉地遞上一打的單子。
「沒事,又不是生什麼大病。」
我一邊說一邊接過筆,在單子上簽起來。
才簽了幾份,就有人好奇地叫起來:
「會長!原來你還會用左手寫字啊!」
筆尖一顫,停了下來。
我這才驚覺我居然在用左手簽字!
心頭登時一陣慌亂,趕忙調換過來,可身旁的人還是驚奇地直嚷嚷:
「哇,我從不知道你還是個左撇子呢,寫得這麼順……」
「不!不是的……」
我慌忙搖頭,剛剛寫過字的手好似被火燒過一樣,又燙又麻。
彷彿什麼醜惡的東西曝露出來,我趕緊把左手縮回到被子底下,恨不能立刻砍斷!
全都怪它……!
怎麼會……怎麼會……不知不覺地又伸出來了呢……
「啊,還、還有哪些要簽字嗎?」
不願被人發現過多的異狀,我忙扯開話題。
好在他們也不是很在意,話題順著其他的事情轉變了。
「簽好了。」
我把單子全部遞給他們
「謝謝!會長,你午餐要吃什麼,我們幫你帶吧。」
「對啊,你在這好好休息便成……」
我剛要說話,門口傳來了另一個與此格格不入的低沉聲音。
「不必了,我已經替他買好了。」
這種無時無刻不帶著嘲諷和傲慢的聲音……
所有人都猝然一驚,回頭看去。
「是你……」
我好不容易才壓制下驚訝與怨怒,但看向來者的目光還是不免有些敵意。
他還敢來?
莫非嫌譏諷得還不夠嗎?
輕而易舉就讓全校女生又愛又恨的邪美臉龐帶著一貫半嘲半諷的笑,他揚了揚眉,似對我的排斥和抗拒視而不見。
「聽說你早上昏倒了。」
他目中無人地大搖大擺走起來,壓根沒把屋內這麼多的學生幹部當回事。
當地一下,他將一個便當放在床頭櫃上,便自顧自翹起二郎腿在床邊坐了下來,朝我曖昧地眨眨眼,似逗弄獵物般。
「真遺憾,如果不是我走掉了,或許還可以親自送你到保健室來。」
如此沒有誠意的話任誰都聽得出來,如果不是他的話,我又怎麼會一大清早就昏倒?
儘管心中這麼想,我還是沒有很明顯地表示出來,而是對其他人道:
「你們先出去吧。」
看得出來他們對這旁若無人的狂妄之徒很是惱火,但礙於他的斑斑劣跡,沒有人敢說話。
「會長……」
擔心地瞄瞄大刺刺坐在床邊的那傢伙,他們躊躇著。
「喂,你們耳朵聾了嗎?會長既然叫你們出去就不要拖拖拉拉的,難怪學生會效率這麼低!」
不待他們多說,那傢伙又喧賓奪主地來了一句,令所有學生會幹部為之氣結。
「那……會長你多保重!」
敢怒不敢言,他們只好先行一步。
等屋內只剩下我們兩人後,我才平靜地問道:
「你來幹什麼?」
「來探望你呀。」
說話間那隻手撫上了我的額頭,儘管反感得想一把打掉,可我還是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謝謝,現在已經探望過了,可以出去了嗎?我想一個人好好休息。」
「這麼冷淡……」
他笑得更不懷好意了,大手並沒就此罷休,而是朝下探去。
「虧我們還是……」
我眉頭一緊,忍不住低喝:
「駱祺軒!」
他發出低低的笑聲。
「生氣了?這才像原來的你……」
「你……」
正欲叱呵,卻被抓住了手。
縮在被子下的左手不知什麼時候被他牢牢地扣住,伸到面前。修長而溫熱的手指若有所意地在我掌心上摩挲,所經之處皆掠起一陣顫抖,彷彿電流流過。我大驚,忙要收回,卻被握得死緊。
一抬頭,只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泛起一層奇異的光芒,似嘲諷,似巡視,似猜測……
我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
果然。
ceci~敏 2007-1-30 19:41
左右手 2
「還是不習慣吧?你的這隻手……」
邪邪地笑著,這時候的他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可怕。
我的頭皮隱隱發麻。
「儘管藏在身後,卻還是會不知不覺地洩露……就好像……」
「放手!」
欲將手奪回,不料被他一拉,止不住衝勁,向前撲倒在他身上。
我大驚失色,忙要離開,他的另一隻手不知何時竟死死地箍在我的腰上。
「駱祺軒!」
他想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又羞又惱,我抬頭瞪他,發現他唇邊的譏諷已淡淡抹去,換上的是一縷奇異的微笑。
「被說中了?你的這隻手一直很渴望出來吧?右手畢竟還是不適合你呢……」
緊緊地盯著我,他的手心滾燙灼熱,他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深黑,子夜裡折射出一抹離奇的光芒。
一看到他這樣的眼神,我心中立即警燈大作。來不及抵抗,下一秒我就被他反手壓倒在床上,一股再熟悉不過卻也令我毛骨悚然的熱流迎面襲來。
下意識地偏過臉,誰知卻讓頸脖暴露出來,當熱流達到頸部時,我不由得痙攣了一下,臉隨即被一隻大手強硬地扳了過來,疼痛得差點呻吟出聲。
「這種反應……我令你這麼厭惡嗎?」
鷹隼一樣的目光擒著我,不似初時的嬉笑,他臉上一派寒冰,而扳在我下巴下的手似乎一用勁就可以將我的頸脖擰斷。
氣得沒法言語,我用眼神表示抗拒,儘管受辱,也不代表我會因此而畏懼他。
互瞪了半晌,他笑了,卻更森更寒。
「好眼神!這種眼神,也只有你才擁有!」
語畢他欺身向前,我駭然後退,卻躲不過,嘴唇旋即被吞沒,呼吸也被一併遏止。火焰般強硬的唇舌不容半點排斥,強行闖入,口腔從裡到外無一倖免,沒有柔情,沒有安撫,有的只是純粹的侵犯、掠奪、強迫!
「不……!」
我拚命推拒著,身前的胸膛卻堅硬如鐵,壓迫得身心俱裂。
我的反抗似乎挑起了他的怒意,強吻開始變成啃咬,企圖在我唇上、頸上留下痕跡。明白他的惡劣行徑的用意,我忍無可忍地大力掙扎起來,不假思索地往壓迫在嘴唇上的熱流一咬。
「唔!」
吃痛地一震,舌尖同時傳來血液的味道。
「你……」
利眸中迸射出陰狠的鋒芒。
好不容易擺脫桎梏,我叫起來:
「不要在這裡!你要遵守約定!」
「約定?」
他眉尖一蹙,壓住我的手勁並沒有放鬆。
「對!」
躺在床上,我被迫由下而上地看他,感覺自己就像被捕捉的獵物,毫無尊嚴。儘管如此,我還是不願屈居在他的淫威之下。
「我們有過約定,你不能失言!」
現在的我,還不是……
他盯著我,不說話。
許久,冰冷的表情下終於又出現了一絲嘲諷的波動,他用手指自我領口下挑出一條鏈墜。
「因為他嗎?」
冷冷地嘲弄著,充滿鄙夷。
鏈墜下方,小小的圓形飾物中間顯露出那張小小的照片,光滑的面質閃閃發亮,好似也在一同嘲笑我。
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孔,在那小小的圓框中悲哀地望著我。
我咬住唇,手握成拳。
冷氣自後背慢慢爬起。
「說得也對,反正,我對衛慕雲一點興趣沒有。」
他突然立起身,丟開我的手,轉身朝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住,微微轉身,傲慢的眼眸睥睨著我。
「不過,下午放學之後,在老地方,希望我想見到的那個人不要遲到。」
碰地一聲,門合上了。
我立即坐起來,握住鏈墜,手一直一直地抖……
哥哥,你快樂嗎……
快樂嗎?
哥哥……
「哥哥……我真的很快樂……慕雲真的……很快樂……」
一種鹹澀的液體開始大滴大滴地落下,滴在手上,如鋼針般的刺骨。
「你放心……我不會讓衛慕雲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ceci~敏 2007-1-30 19:41
哥哥……
哥……快樂……你快樂嗎……?
下了最後一堂課,學生會例行的會議也結束之後。
「會長,你今天身體不好,還是趕快回家吧。」
「沒事,我很快就把這些東西處理完了。」
點頭微笑著接受幹部們的好意,我揮手作為告別。
待最後一個人也走出去,我的笑容立刻隱去了,看看桌上的表格,心情沉重得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中的筆,我的神經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漸漸繃緊……
終於,牆上的指針指向六點。
社團活動結束的鐘聲響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
該來的還是會來,每天,每天……都一樣。
取出鏈墜,凝視著上頭的照片,我沉默了一會,輕輕地吻上。
「對不起……」
只一小時……一小時就好……
等我一小時……
校園裡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一路上見不到什麼人。我邊向體育器材室走去,邊摘下眼鏡,並且撥亂頭髮,將束得一絲不苟的領帶扯松。
「你來了?」
推開門,只見昏暗的光線下斜倚著一條頎長的身影,低沉的嗓音迷人且邪惡,似乎無時無刻不帶著輕蔑與嘲諷。
墨色的眸子猶如暗夜下最深最深的海洋,看似波平如鏡,實則處處暗藏危機。
沒有答話,我隨手關上門,然後開始脫衣服。
外套,領帶,襯衫……
直至我的身體曝露於深秋微涼的空氣之中。
「你要就快點,我答應母親今天要早點回去。」
不帶一絲感情地道,我看向他的目光沒了平時刻意作出的沉穩有禮。
魔鬼般的薄唇勾了勾,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過來。」
他向我伸出手。
忍住心底的厭惡與憎恨,我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在走到他面前一米距離時,手臂冷不丁地一緊,我被摟入一堵堅硬的肉牆之中,身體也隨即被一團火熱包圍。
「衛、慕、風!」
隨著他的薄唇一字一字吐出這個名字,我僅容維持的冷靜也在腦中轟地炸開。
他盯著我的眼,不准許我有任何的閃躲,那犀利的目光,彷彿刀刃,直直窺入我心底最深最柔軟的秘密——
「從現在起一小時內,你不是衛慕雲,你是你自己——衛慕風!」
下體最關鍵的部位忽然被一股熱流用勁一握,我痛得抓緊了身前那寬闊的肩膀,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癱軟下來。
似炫耀般,他一再地提醒著,看著我的痛苦而邪笑,後探頭噙住我的唇,另一隻手也惡意地在我身上挑弄起來,燃燒起一簇又一簇不受控制的火焰。原先的疼痛逐漸化為一陣熱浪滾滾捲來,在我體內四處衝撞,逼迫著,竄逃著,卻又找不到出口。如被電流纏身,儘管我一直強忍著不發出丟人的呻吟,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溢出,破碎而可憐。聽著耳畔得意的低笑,恥辱與憤恨層層湧起,但很快又被來自身體內部莫名的渴求壓了下去。
「你想要我吧?你的這種眼神……恨我卻又渴望我……最誘人不過了……」
低沉而輕柔的呢喃,聽在我耳裡卻比任何的毒劑還要難受。
「衛慕風……你到底是衛慕風!這樣的你,也只有我能看得到……」
異物的突然進入,令我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來不及適應,身體便被大力地衝撞起來,強烈而急促,容不得我有喘息的機會。跟不上那頻繁兇猛的律動,我惟有任有他肆意進出,彷彿踐踏在一方領土之上。大腦昏昏沉沉,在那樣邪獰的聲音中,如遭受毒咒,痛苦不堪!
左手,好痛……
好似被人擰斷一樣……
眼前彷彿有什麼炸開,眩白一片,無數的碎片扎入我五腑六髒,將我拋入那黑洞般的無底漩渦——
衛慕風……
衛慕風……
衛慕風!
是的……我不是衛慕雲!
我是……衛慕風……!
那個最該死去的衛慕風!
哥哥,你快樂嗎?
快樂嗎……?
對不起……慕雲……對不起……
ceci~敏 2007-1-30 19:41
左右手 3
傳說,人的心中,有兩個天使,一個左天使,一個右天使。
左天使掌管邪惡的一面,右天使掌管善良的一面,彼此相互對立,分管著人的兩種不同念頭。當左天使佔上風時,這個人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傢伙;當右天使佔上風時,這個人便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好人……
如果說,一個人心中集結著這兩個天使,那麼我和慕雲則是這兩種性格的分化。
原本,在同一個受精卵中,左右天使靜靜地沉睡著,誰知卻在中途,分裂了……
我和慕雲,一個有如左天使,一個有如右天使。
我們的外貌極其酷似,甚至相似到連雙親都分辨不出,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誰是誰。但是在外貌之外,我們的一切截然相反,彷彿鏡子的對立面,一個偏左,一個偏右。我好動,慕雲喜靜;我飛揚跋扈,慕雲沉靜穩重;我離經叛道,慕雲嚴謹自律;我的成績一塌糊塗,慕雲門門皆登榜首;我受盡千夫所指,慕雲有如群星供月;我不羈,放縱,憤世嫉俗;慕雲聰穎,乖巧,尊師重道……
再深入到細節,那就是我習慣用左手,而慕雲習慣用右手;我喜歡向左走,慕雲喜歡向右走……
左和右,被我們生生分離了。
有時母親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為什麼你不能和小雲一樣?
我只是挑挑眉毛,在她氣急敗壞的叫罵中旋風一樣地衝出門去,留下一串放肆的大笑。
和小雲一樣……怎麼可能?
左手與右手,十指相連,卻又注定一生相反。
儘管性情相反,品格相反,作風相反,但卻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一般來說,兄弟間再怎麼親密,到了一定年齡多半都會要求有各自的空間,而我和慕雲卻始終沒有分開來住,從小到大,我們住在一間房間裡,睡在同一張床上,用著同樣的物品,從來沒有想過有任何差別。
這一點,也令大多數人頗感奇怪,明明感情這麼好,為什麼沒有相互受到影響呢?
我們不置可否。
沒有誰能夠明白,包括父母,誰也無法瞭解我們之間至深至親的情誼,不僅僅血脈相連,不僅僅骨肉相親,不僅僅因為兄弟……
風……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某天夜裡,我夜遊回來,一進房就被慕雲緊緊抱住了。平時他都叫我哥哥,惟有某些時候,才會直呼我的名字。
我做夢,夢到你離開了,越走越遠……怎麼也叫不回來……
他說著,聲音是那麼的恐懼,如破碎的楓葉,揪痛了我的心,不覺懊悔何以回來得這麼晚,令他孤自輾轉難眠。
你會嗎?會離開我嗎?
我環抱住他,同樣的髮絲在我耳邊糾纏,鼻端嗅到的是同樣的洗髮水香味。
不會!當然不會!
我發誓似的道,堅定不移。
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
他緩緩抬起頭,眼眸有如隔霧的星空。
風……
喃喃低語著,暗夜裡彷彿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等我清醒過來時,四片一模一樣的唇已貼合在了一起……
如被傳說中的咒語驅動著,我的悸動大於驚訝,綿密而柔美,亙古的歎息從心底傳來。
左與右的第一次貼合,竟似等待了千百年。
風……我喜歡你……
最最喜歡了……
直到幽幽的話語傳來,我才顫了一下,流連在唇上的溫暖也移開了,彼此的眸中映出同出一轍的兩張臉龐。
風……你呢?你也喜歡我吧?
低柔的嗓音如手指甜膩的摩挲,在我心上,一遍一遍……
恍惚中,我的頭點了下來,嘴裡也說著:
喜歡……我喜歡雲……
太好了……我們要永遠永遠的在一起喔……
他抱著我,雙手箍在我的背後,緊緊的,似一生一世不肯鬆開。
是的,永遠……永遠……
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廢不離……
沒有誰可以把我們分開……沒有誰……
我最最愛你了……
所以,也請不要離開……
可是……
一切都在不經意間被淹沒了……
那條深深的……深深的河流啊……
雲在裡面,再也……再也沒有醒來!
我的右手……斷裂了……
在那一天……
我們心血來潮地改換了裝束,只想玩個小小的惡作劇,考驗大家的眼睛,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分不出來,於是交換身份去上學。結果一整天下來,別說學校的老師同學,就連母親也沒有發現。我第一次隱藏了我的左手,嘗試著使用陌生的右手,收斂起自己的張揚,正兒八經當了一回學生會長,發覺其實也沒有那麼難。而慕雲,也嘗試著放縱了一次,大膽地違規、遲到、翹課,看著氣到腦袋冒煙的老師哈哈大笑——無以倫比的新奇,無以倫比的開心。
左和右,原來也不是不可融合。
我們為這小小的變身遊戲竊喜著,像天真的孩童,為擁有共同的秘密歡欣鼓舞。
只有我們,才分辨得出自己——這讓我們滿足而驕傲。過分的相似,使得我們難分難捨。似乎天生就該在一塊。
那一天,一切本該都是美好的,天還是那麼藍,雲還是那麼白,風還是那麼輕,草還是那麼綠……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
放學之後,我們一路嬉笑著,為演技的成功而雀躍。不想過早回家,我帶著慕雲到處閒逛。
落日的陽光灼熱而美麗。
來到空曠的河堤邊,波光粼粼的水倒映著天邊的彤雲,紅得好似一團火。
雲朵彷彿染血的翅膀——當時的我並沒注意到這點,逕自認為有慕雲的世界美好得賽過一切。
哥哥,你快樂嗎?
仰躺在草坪上,我合目享受著青草的幽香,這時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睜開眼,一張不知何時挨近的特寫迫在眼前。突然間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多少還是嚇了一跳,正想移開一點距離,卻又發現慕雲的手壓在我的身側,形成一個密實的屏障。微撐身子,我和他的間距更短了。
ceci~敏 2007-1-30 19:42
風……你快樂嗎……?
他改喚我的名字,眸子宛如深潭,瞳孔折射出暗紫色的光。
我……可以為你帶來快樂嗎?
快樂……我怎麼能不快樂呢?對我而言,慕雲的存在比一切都重要!
他是我心底唯一的牽掛……
但是我沒有馬上說出來,只是注視著他,望著與我極為相似的唇一寸一寸靠近……
風中吐納著甜美的喘息……
在他即將吻上我的那一刻,我伸手推開了。
哥哥?
驚訝的眼中有著一絲受傷,不解且不安地看著我。讓我好心痛,卻也好滿足。
這就是我的慕雲,時而像孩童一樣黏著我,需要眷寵,需要回應,時而又像充滿魔力的男人,鼓惑著我,強烈地吸引著我。
安撫地以指腹劃過他微張的嘴唇,我笑了笑,忽然興起的虛榮令我想要再次確認。
想聽答案嗎?但你必須先證明給我看。
證明?眉頭皺了皺,他恍然大悟,舉起右手煞有其事地說:
我發誓,我會永遠愛……
摀住他的唇,我搖了搖頭。
光靠說是沒有用的。
他慌了,捉住我,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我是說真的!只要是風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做……
儘管表面波平如鏡,我心底卻早已樂翻了天。
好愛……好愛看他為我慌亂為我懊惱為我癡迷……
心中的貪婪如同蟒蛇一樣膨脹開來……
我別開臉,看向鍍了一層艷紅的河流。
像血……像癡狂的愛人……
河床上漂著一朵紅色的薔薇花……美得叫人如癡如醉……
那個……
我指向河流,慕雲的目光也隨之望去。
那朵花……
我想要那朵花……
小雲,算了!你還是回來吧!
花兒彷彿有意刁難般,一蕩一蕩地向河中央漂開。
望著那朝河中游去的背影,我從起初的歡愉漸漸轉為擔憂。
不!風說的,我一定要做到!
可是……
那條河……似乎比想像的還要深……
背影越來越遠,我開始後悔說出那不經大腦的話,偏偏慕雲倔強得十頭牛也拉不回,不管我怎麼叫也不肯罷休。
只要是風的願望,我一定會達成。
只要風能快樂……
等我發覺不妙時,已經太遲了!
慕雲遊到河中間時,突然一個抽搐,急劇向下沉去。
雲!
慌了神,我忙也跳下水。
似乎抽了筋,但他仍不放棄地朝薔薇花漂開的方向游著,載沉載浮看得我好心驚。
河水果然很深,尤其到了中間,雖然河面沒什麼變化,但身下的水流卻像處處藏著漩渦一樣,拚命地把人往下扯去。我才游到一半就已氣喘吁吁,為此更加揪心。
小雲!別過去了!回來!
不……還差一點!
小雲……不要!
雲……
噩夢彷彿魔鬼,迫不及待地降臨……
淹沒了一切……連同那美好的世界……在我眼前,黑夜鋪天蓋地而來……
在記憶的末端,我的左手,與慕雲的右手,僅差一步之遙!
似乎就要觸到了,卻沒有觸到……沒有……
ceci~敏 2007-1-30 19:42
左右手 4
當我再度睜開眼時,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慕雲,而是母親喜極而泣的臉。
小雲!太好了,你沒有事……
母親一把摟過我,泣涕如雨。
呈現在我面前的,是白色的屋子,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還有穿著白色衣袍的人……
沒有慕雲……
小雲!
母親的哭泣把我的意識拉了回來。看看自己的手,沒錯,這是我。但是……小雲……?
請節哀順便。
那些人帶著同情的目光說。
節哀……?
小雲!還好……還好你沒事!還好還有你……還有你……
母親抱著我,咽不成聲。
小風……小風他……
右手劇烈地疼痛起來,不良的預感升騰而起,我猛地推開母親,朝門外衝去。憑著直覺,彷彿有什麼在前面牽扯著我,不理會身後驚慌失措的呼叫,我撞開了一扇大門,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全世界在剎那間塌了下來!
小雲……小雲!小雲!
母親的叫聲,醫生們的勸慰……全都充斥在腦中,但我什麼也聽不見。
我的所有知覺,都放在一點上——
覆著白布的床,一動不動的人兒……
空氣逐漸稀薄,身子逐漸冰涼……
啊————
彷彿弦陡然斷裂,一聲長長的哀號如尖刀刺破了一室。
很長很長時間,我看到一個人狂叫狂哭,淚水模糊了面孔,那淒厲有如惡鬼的聲音就發自他的哭號。他撲倒在那張雪白的床邊,扯開白布。赫然顯露出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那是……我?
再一看,那個被淚水淹沒的人竟也有同樣的面孔!
我疑惑了,茫然無措。
究竟哪個是我?
躺在床上的……?
還是狂哭狂號的……?
時空扭曲了般,一會兒我像是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床邊的一切,一會兒我又發現那些慘烈的哭聲其實就發自我的口中……
我抓著我自己,擁著我自己,不斷地捶打地板,捶打鐵製的床……
到底……誰是誰?
直到母親的懇求聲聲錘入我的心裡。
小雲!不要這樣!小雲!不要傷害自己!我現在就只有你一個了呀……
小雲……?
我是小雲……?
我看著因過激的捶打而滲出血絲的手,十指斑斑,不論左手還是右手。
再看看那張沉睡的面孔。
對,我是雲,是所有人寄以希望活下來的衛慕雲!
不是衛慕風!
不是……
守靈的那一夜,我堅持獨自一人留在房間裡。
靜悄悄。
窗外,點點星光如楊花飄落下來。
夜的皮膚冰冷而滑膩,每一絲每一縷的流動都感覺得到……
手指,一點一點地伸出,細細地撫摩著那張蒼白的容顏,描繪著與我相同的面孔。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哥哥……
沙啞的聲音從我喉嚨裡吐出,低得幾乎聽不到。
你不是慕雲,你是慕風……
從今以後,你所有的一切都將放在慕雲身上,包括你的身子,你的血,你的骨,你的肉,你的命……
以及……
你的心。
頭緩緩低下,在那毫無血色的唇上,長長的一吻……
企圖將氣息傳送過去,卻……怎麼都是冰冷的,僵硬的……
眼淚,悄悄地滑落……
枕邊,耳畔……
我愛你!一生一世都愛你!
沒有誰……沒有誰可以分開我們!
縱使是死神,也休想從我身邊奪走你!
我握緊了他的右手,任憑淚雨繽紛,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到我身體裡來!這副身體就是你的!
我……就是你!
那一天以後,斷裂的右手,被硬生生地接上,取代了疼痛不堪的左手……
你是衛慕風!
ceci~敏 2007-1-30 19:42
一個男人突然的闖入,將死去的衛慕風強硬地拉了回來。
就在那件意外的一個月後,我遇上了這個來自地獄的惡魔般的轉校生——駱祺軒。他霸道而篤定的宣告,在我心底捲起恐懼的風暴。不管我怎麼表現出疏離,否認,他還是一再地肯定,逼迫著另一個我不得不甦醒。
死去的是衛慕雲,不是你!
他傲慢地盯著我,眼神猶如擒住受困的獵物。
在我竭力的否認下,竟突兀地強吻上我的唇。
我絕對不會認錯!你騙得了其他人,騙不了我!這個眼神,這個味道……
就是你,衛慕風!
我所能想到的只有逃。
然而第二天他卻又找上了我,並且不容分說地把我拖到杳無人跡的體育器材室。
你該不會想說已經不記得我了吧?
邪邪的微笑令我頭皮發麻,彷彿被人窺透的恐懼感使得我說不出話。
我確認之前並不認識這樣一個人,為什麼他卻……
忘了?看來你真的需要一點懲罰……
撫上我的臉側,他修長的手指帶著電流般,引起我一陣輕顫。也因為如此,他的臉離我更近,近到足以望進那深不可測的黑眸……
如千年的古井,沒有一絲波瀾,無盡的黑,像蒼茫夜色裡的魑魅。彷彿極具磁場的黑洞,令我一時移不開眼。
這樣的眼神……
好似野獸鎖定目標的眼神……似乎在哪裡見過……
茫然間,頸脖傳來刺痛,他竟俯下頭噬咬著我的鎖骨。
身子抖動如風中的落葉,想要反抗,卻又使不出一點力氣。
親愛的風……你的記憶力真是差呢……
低沉的笑聲彷彿從地底傳出,我終於捕捉到了一絲碎片。
是那個人……
嚴格說來,我根本算不上認識他。
三個月前,我與外校的人打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群架。那個時候的我,少不更事,氣血方剛,一徑地憑著本能,認為只要夠強,就可以戰勝一切。事實證明,我的實力不輸給任何人,說是群架,其實我只有一個。儘管面對二十多個人,我仍沒有半點畏懼。
在打趴下最後一個人後,我直起身,胸中湧蕩起無比的驕傲與快感。就在這時,不經意地一扭頭,撞上了一雙深黑的眼眸,就在距我十米處。
以為又來了一個幫手,我立刻表現出敵意,他卻沒有向前,只盯著我。
對峙了幾分鐘,確定他只不過是一個無聊的過路人後,我不屑地轉身即走,隨後將這檔事輕鬆地拋到了腦後。
我不會忘記的,那種睥睨全世界的眼神……只有你才擁有!
那時侯的你……真是令人著迷啊……
你想怎麼樣?
不明白他什麼居心,但清楚他不可能就這樣放過我,我忍下被操控的屈辱問。
完美的唇顯現一彎邪美的弧線。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我要衛慕風!
我渾身一顫。
他不理會我的驚訝,手向下,摸到我的腰。
那之後,我一直在想,若能征服那個像風一樣不羈的人,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吧……
笑聲再起,激起了我的怒意。
我不是衛慕風!
無視我的怒吼,他掃眼看我,表情似乎在嘲笑我過激的反應。
是嗎?那麼……要不要讓所有的人一同見證,你究竟是衛慕雲還是衛慕風呢?
遽然一震,我惶恐的眼對上他。
看似溫柔地笑著,卻是笑裡藏刀。
現在的醫學很發達喔,不管再怎麼相像,兩個人始終不會變成一個人……
原本以為不會再有感覺的左手再次劇痛起來,隨著惡魔般呢喃的話語。
當然,我只是想再見見那個衛慕風而已,也不想事情變得複雜,只要在某個時候讓我看到他就可以了……
你要挾我?
他所謂的「看到」顯然不是單純字面上的意思。
不,只是提出交易。
在他即將要吻上我時,被我一把推開。
好!
帶著決絕的目光,我咬牙切齒地道。
我答應。但是,不准你騷擾慕雲!只要你答應我,讓衛慕雲好好活下去,我會讓你看到衛慕風!
就算不得已,另一個我要復活,我也絕對不能讓慕雲受到傷害!任何妨礙慕雲生存的事物,我都不允許……
縱使獻出衛慕風貧薄的身子……
只要慕雲幸福,快樂……
只要……我的慕雲不受玷污……
「你做了那麼多的事,甚至掩蓋起真實的自我……就是因為他嗎?」
魔魅般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即便在激情當中,他仍不忘惡意地挑起我的傷口。
「把衛慕風隱藏起來……你以為那傢伙就能復活嗎?你的左手一定很痛對吧……?」
我咬緊牙關,迫使自己不要受到任何影響,當作什麼也沒聽到,只靜靜地等著這過程完結便好,但是……
「呵呵……不如就讓他也看看,看看你這個哥哥是多麼的稱職……為了保護心愛的弟弟,連自己的身體也甘願奉獻出去……」
他以指尖挑起那條仍掛在我頸脖上的鏈墜。
因情慾模糊了的視野中,我看到那張臉……眼眸好似天邊早早出現的星光,瀰漫了一層悲哀的霧色……
心,逐漸地逐漸地冷卻……
雲……不要……不要這樣看我……
我愛你……我愛你啊……
就算所有的一切都喪失,我的心還是屬於你的……
請……相信我……
ceci~敏 2007-1-30 19:42
左右手 5
事畢,已近七點。
待氣息平穩,我毫不猶豫地起身著衣。雖是背對著,我仍感覺得到從身後射來的灼熱目光,也因為如此,我更急著逃離這個污穢的地方。
「你沒事嗎?剛剛那麼熱情……」
他冷不丁地問道。
「需不需要我送你?」
「不必了。」
我極力不讓聲音的顫抖洩露出去,穿好衣服,戴上眼鏡,頭也不回地就朝門外走去。
剛推開門,又聽身後竄出一句。
「你那麼迫不及待恢復成衛慕雲嗎?」
沉沉的笑聲猶如魔音。
我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心扭痛著。
他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我。
「別忘了,你的身體裡有著什麼……你想帶著這樣的身體變成衛慕雲?如果有誰知道……嚴謹得像個木頭人似的學生會長,也會有這樣一面……不知多有趣呢……」
抓緊了拳,我遽然回身,狠狠地瞪著他,卻看到他得逞的笑意。
對於那樣淫穢不堪的話,我很想反駁回去,卻找不出一句話。沒錯,如他所說,身體被侵犯的那個部位疼痛如刀割,還有著說不出來的羞恥……
我根本不可能容忍這樣的身體變回慕雲!
屬於慕雲的,應該是無上的高潔純白……而不是骯髒的我!
末了,我一言未發,掉頭奪門而走!
不願多做停留,我一口氣跑出學校,顧不上酸痛的身子。
直到巷口,我才扶住電線桿大口大口地喘息。而這時候,左手與右手也都劇痛起來,像是要斷裂似的……一直一直痛到心肺!
好痛……雲……我好痛……
我慢慢地跪到在地上,暮色如帶翅的妖鬼,悄無聲息,籠罩了四野,籠罩了我。
抱著手臂,我的身子不住地發抖。眼睛也刺痛著,一層水意迅速地瀰漫開來……
然後,一滴一滴地滾落地上。
雲……求求你,不要嫌棄我……
回來啊……求你回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只有你……
只有你——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母親果然擔心地問著:
「小雲,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不是說會早一點嗎?媽媽快擔心死了!」
我擠出安撫的微笑。
「沒事,只是學生會有些東西要處理,所以……」
「不管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先打個電話回家!」
母親打斷我的話,撫著胸口說。
「你知不知道媽媽有多擔心!看你一直沒有回來,我真怕……」
聲音突然嚥住,看母親一下摀住了口,我明白她想起了那次事故,忙道:
「對不起,媽,我下次一定會先打電話的!」
帶著無比的歉意,胸口痛苦地痙攣著。
手忽然被握住,母親含淚的眼映入眼簾。
「媽……」
我無措地看她。
「小雲,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看著母親堅決的眼神,我下意識地點頭。看到我點頭,母親方展開笑顏,但眼裡仍殘留著些許悲傷。
「雖然這麼說有些對不起小風,但媽媽真的很慶幸,還好活下來的是你……媽媽真的很感謝小風,讓活下來的人是你……」
沒有被握住的左手在身後陡然一震,像被電到似的,有什麼在身體內部蔓延開來。
母親的淚光好似刀尖的鋒芒。
「還好……活下來的是你……」
是啊,還好活下來的是雲……
媽媽,你不要擔心,我會好好保護小雲的,不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會讓他永遠幸福……
水霧環繞的浴室裡,我仍能清楚地從鏡中看到身體上斑斑紅痕。
這是……罪惡的烙印……
目光向上移,觸到一張蒼白的臉,眼眸彷彿深潭,絕望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試圖微笑,卻看到鏡中的那張臉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悲傷。
雲!是你嗎?
衝動地伸出手,卻硬生生地觸到一指的冰涼,那個世界被一層薄薄的鏡面阻擋著,脆弱,卻也堅不可摧。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看那張臉越來越悲傷……
不要……雲,不要這樣!我答應要讓你永遠幸福快樂的……
如今,這個身體受到玷污,儘管如此,衛慕風還是你的!我愛你……
嘴唇吻上冷冷的鏡面,淚水的鹹澀在舌尖瀰漫。白霧,像被撕裂的翅膀……
「慕雲,你精神很不好呢,如果不舒服就請假吧。」
家彥關心地道,他剛剛幫我搬資料到教導處。
我笑著搖搖頭,試著用輕鬆的口吻消除他的擔憂。
「謝了,若為了那麼一點小小的毛病就請假的話,就太對不起學生會長這個頭銜了。」
「對哦,整個學生會多虧有你才運行得穩穩當當的,話說回來,你從中學就任校幹部了,每一次都很得人心呢,幸好是你……」
家彥笑道,話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又忙忙地打住。
看他有些尷尬地搔著後腦勺,我明白他隱藏的話是什麼,只淡淡一笑,裝做沒有聽見。
「走吧,遲了午餐就沒了喔。」
忙不迭地點著頭,他跟上我的腳步。
「呀,慕雲,你看……」
為繞近路,我們從小樹林穿過,家彥低叫了一聲。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五六個男生正在嬉笑,人人嘴裡都刁著一根香煙。
是他們……
我微皺起眉。正要走過去,家彥扯住了我。
「算了,慕雲,不要去,省得麻煩。」
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我還是走了過去。
「校內禁止吸煙,尤其學生。」
聽到我的聲音,那群人紛紛看過來,先是一愣,又互看了一眼,後嗤笑起來。
「原來是衛老弟啊,拜託別嚇人好不好?會讓我們誤以為是阿風那傢伙回來討債的!」
他們誇張地笑做一團。我沒有生氣,只道:
「把煙熄了,容易引起火災。」
「別假正經,以前阿風比我們膽大多了,你身為他老弟不應該不知道!來,也嘗嘗一根吧,上等好煙哦。」
沒有看一眼他們遞上來的煙,我重複道:
「把煙熄了。」
「你……」
他們停止了笑鬧,似有些惱火。
正在這時,身後響起一個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
「既然會長大人都這麼說了,還是照著做比較好。」
一回頭,果真撞上的是那張輕慢的面孔。不知何時到達我身後,距離還近到可以感覺到灼熱的呼吸。我立即後退了一步。
駱祺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冷睇著我,誰也看不出這樣的他心裡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他看的雖然是我,嘴上卻在對那群人說話。見到是他,那些人的囂張氣焰也收斂了起來,他們相互看看,道:
「好吧,當做看在你死去老哥的面上。」
用腳踩熄了煙蒂,他們嘀咕著走了。
「真無聊,下次換個地方吧……」
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我方轉過身,正好瞧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幾乎反射性的,我心裡湧現抗拒,警惕地回視他。家彥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拉著我,似對駱祺軒的出現有些畏懼。
「慕雲,我們快走吧。」
ceci~敏 2007-1-30 19:42
我點點頭,掃了他一眼,扭頭與家彥一同離開。
走了大老遠,我還是感覺得到他如針刺般的視線在我背後徘徊,也因為如此,使得我午飯的心情大大打了折扣。
不喜歡那個男人,彷彿什麼都有可能被看穿似的,那種遮掩不住自己的感覺真的非常難受。就好像赤裸裸地曝露在日光之下。
意興闌珊的午餐過後,我還有事情需得過體育部一趟,便與家彥分了手,獨自朝大操場走去。
操場附近的綠茵地上,精力充沛的足球社社員們還在做比賽練習。校際賽將至,人人都恨不得將所有的時間用在練習上。
我看著,心裡暗暗羨慕。能那麼歡暢地又跑又跳,真是人間一大幸事。
揉揉太陽穴,又是一陣昏眩。
自從那個男人出現,我很少有睡安穩覺的一天,尤其在每次被強行佔有之後。而昨夜,更是徹夜難眠,心好像有小蟲在啃咬似的。
睡眠不濟,精神也不好,這樣怎麼工作呢?
才想著,忽然聽到一陣喧嘩聲,慣性地扭頭。
碰!
只聽一聲巨響,一個圓形的黑影重重砸上我的頭。喀啦——
眼鏡碎裂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本就頭痛的腦袋一下懵了,想要抬頭看看怎麼回事,眼前的景色卻搖搖欲墜,視線也模糊起來……
哥哥……你不要擔心……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我愛你……
我永遠都愛你……
流風般的輕撫自額上滑過,暖暖的,溫柔而又堅定,伴著耳畔的呢喃,彷彿呵護一生一世的寶貝。
我疲倦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滿足地歎息著,原本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大腦也慢慢放鬆……
雲……是你吧?
你回到我身邊了對嗎……雲……
一覺醒來,我發現又是睡在保健室裡。
「睡醒了?上次是營養不良,這次是睡眠不足,你這個學生會長也未免太盡職了吧?「
保健老師調侃道。
「我……」
「你被足球砸到才暈倒的。」
「哦……」
很難得的,我竟感覺格外順暢,這可說是我睡得最為舒適的一覺了,渾身的精力似乎也都回來了,身體不再似上午那般疲憊。
「對了,送你來的是那個人喔。」
保健老師正要走出去,忽想起什麼又回頭道。
我不解地看他。
哪個人?
「就是那個讓全校老師都很頭大的駱祺軒,看不出來他還會幫助人呢,上次也……」
我在乍聞駱祺軒的姓名時愕了一下,很快又被另一個疑點覆蓋。
「也?」
「嗯,上一次你昏倒時被送到這裡,我看到他很快就趕來了,只不過沒有進門,但一直在外邊守著呢,而這次他則親自留守在你身邊,剛剛才走的。足球社那群小子真可憐,被他瞪得動都不敢動,你可得幫說說話,畢竟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後邊的話我全沒聽到,一徑沉浸在前半段話的驚愕之中。
他送我來的?留守?
意思是說,這幾個小時,都是他在我身邊了?
不知是什麼滋味,平靜與舒暢一下又被打破。
我居然毫無警覺地在他面前睡得那麼沉……甚至感覺就像慕雲在我身邊一樣……
不甘與屈辱漸撩漸起。
ceci~敏 2007-1-30 19:42
左右手 6
下午自由活動時,我遠遠看到他。穿過人群,他也很快發現了我。
四目相接時,我的心迅速下沉,尤其在看到那曖昧的一笑後,幾乎是狼狽地掉開了頭。拳頭握得緊緊的,我才不至於令自己激動起來。
他果然是在嘲笑我!
不管做什麼,都不可能出於善意……
這麼想著,我逃也似的離開了。
直到坐在學生會辦公室裡,不安的心跳才漸漸平緩下來。辦公室裡除了我,一個人也沒有。發呆了約有兩分鐘,我才迫使自己振作起來,去看電腦裡的那一堆文件。只有用學習、工作不斷地湮沒自己,才不會有胡思亂想的時間,才不會讓我的心又趨於不該前往的方向。
慕雲的世界,永遠都是單純而平和的,一如既往的優秀,人人稱羨。
而我在接手這一切時,竟也輕而易舉地就上手了。這是否表明,我真的有資格成為衛慕雲?如果那樣,我真的要感謝……感謝一切的一切……
「這麼勤快?」
門口忽然傳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忙看過去,只見駱祺軒斜倚在門口,兩隻黑眸定定地看著我,令我一陣慌亂。
「你……」
「你不是不舒服嗎?怎麼又跑到這個地方?學生會有那麼多辦不完的的事情,非得你一個人做不可?」
沒等我說話,他就趨步走了過來。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一連串的問話也使得我莫名其妙。
隨著他的走近,我的心也開始不聽話地跳了起來。這個人有太強大的壓迫感,只要是他存在的地方,想要裝做不介意都是不可能的。
「這裡是學生會的辦公室,除了相關人員之外,閒人一律免進!」
不得已,我只好搬出這條。但顯然對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一點不覺得堂而皇之踏入被全校學生當作聖地一樣高貴的學生會有何不妥,他逕自來到會長專用的辦公桌前,二話不說,就按掉了電腦主機上的開關。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我就眼睜睜地看到才打到一半的表格嗶地一下不見了,屏幕上一片漆黑。
愣了幾秒,我才想起罪魁禍首尚站在旁邊。
「你……你這是幹什麼!」
我氣得拍案而起。
「你知不知這是學生會很重要的資料?我都還沒有保留,你居然……」
他打斷我。
「交給別人做。」
「你說什麼?」
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閒著沒事幹,專程跑來找我麻煩。
「你是會長不是嗎?這種小事交給其他人做就好了。」
他居然還說得理所當然。
氣到無力,我一指門口。
「沒事請出去,這裡不是你隨便想來就來的地方。」
「如果你敢碰那台電腦一下,信不信我把它砸了?」
聽似閒閒的一句話令我剛要按下開關的手停了下來。
「你……」
氣惱地瞪著他。
「你到底來幹什麼?」
明明就是不想看到他,不想憶起有關他的不愉快的回憶,我才躲到這裡,卻偏偏還是被他抓到了。
他注視著我,目光灼熱得令我全身發燙。正不自在,他忽然伸手探向我的額頭。在觸碰的那一瞬間,我退後了一步。他濃眉一皺,立刻奪步上前。我才發現這退後的一步反而使我自己被困在了他與窗台之間。
「駱……」
伸手推拒,卻被他一把抓過。
不含任何商量成分的低沉命令在耳邊響起。
「身體不好就回家去!不准再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什麼?
我一怔,以為自己聽錯,懷疑地看他,卻找不到絲毫玩笑與捉弄的意味。
但若是將他此刻的行為解釋為關心,掐死我也不會相信!
使勁抽回手,我沒好感地道:
「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假惺惺!我身體不好是因為什麼,他難道還不清楚嗎?何需這個時候假情假意!
他還是沒動,我只有粗魯地推開他。
「讓開!」
他不走,我走總可以了吧?
他強健的胸膛動也未動,大手一抓,反將我掙扎的雙手扣住。這下我真的惱了,用盡全力一扯。
「放手!」
拉扯間,當地一個聲響,一個東西從我脖子掉落地上,引開了我們的注意力。而他也搶在我之前拾起來。
「還給我!」
在看清那是什麼東西後,我更是叫了出來。
他揮開我欲搶奪的手,握著那枚藏著我所有隱痛的墜子,目光漸而冰冷。
「你就是一天到晚在想這個,才會魂不守舍。衛慕雲有那麼重要?讓你連自己都不願做?」
「那不用你管!快還給我!」
不想受他的鬼話影響,我大叫。
這回他笑了,從鼻子裡哼了一句。
「只有事關你弟弟,你才會出現衛慕風該有的反應。」
「駱祺軒!」
「給我一個吻,就還給你。」
啥?
怒氣軒昂的腦子裡突然闖入這句話,我一下怔住,錯愕地看他。
他的眼中不知何時蓄滿了笑意——不是冰冷的那種。指指自己的嘴唇,他輕鬆自如地道:
「主動吻我,我就把這個還給你。」
說著還晃了晃手中的墜子。
ceci~敏 2007-1-30 19:43
我的血液頓時湧上面部。
要我主動……吻他?!不如殺了我!
又羞又氣又恨,更多的是來自受辱的懊惱。
見我沒有動靜,他拿著墜子向後邁去。
「不願意嗎?那這個東西只好暫時由我保管了……」
「等一下!」
在他即將跨出辦公室,我叫住了他。
他停住,好整以暇地睨著我。
「你……我……」
實在是難以啟齒,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很不情願讓他得逞,但我更不願意慕雲落在他的手上。
正當我進退維谷時,他懶懶地開口了:
「會長大人,有話就快說,要不然我就走了,你剛剛不是說這裡不允許外人停留嗎?」
說著他又要向外邁去,我忙叫住:
「慢著!你……回來!」
就算是趕鴨子上架也得挑個地方,我還沒打算在隨時可能有人出現的門口獻吻。
「把門關上!」
在他走回之前,我又補充了一句,語氣甚是惡劣。
可惡!真不想受他擺佈!
他聞言揚眉,勾了勾嘴角,還是依言關了門。待他來到我的面前,我深呼吸了幾次,還是沒法讓心情平靜下來,尤其是看到他那雙比子夜還要深沉的眸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身體更像著了火似的。
罷了,早完早了!
抱著被逼上梁山的心情,我飛快地在他唇上掠過一吻。
「可以還給我了嗎?」
忍住想要擦嘴巴的衝動,我問道。
他卻皺起眉。
「這叫吻嗎?只在嘴邊擦了一下,比被蚊子咬都不如,莫非我平時不夠賣力,以至你連這個都還沒學會……」
「你還想怎麼樣?」
我惱羞成怒。吻也吻了,他居然還嫌?
「照我說的做。」
他睇著我。
「先摘下那難看的眼鏡。」
我身體一僵,停頓了幾秒,直到他出現不耐煩的神情。
咬咬牙,我拿掉眼鏡。
「靠過來。」
他進一步下令。
「扶住我的肩膀。」
我只有乖乖地照做,僵著身子把手放到他的寬肩上,形成相當曖昧的姿勢,等待他下面的提示,卻久久不見有聲響。
煩躁地抬起頭,恰恰與那雙深黑色的眼眸撞在一起。我一驚,心一抽,手差點就縮了回來。那是什麼眼神?彷彿要將人整個吞噬似的,黑得讓人心悸!
為掩飾緊張,我催促著:
「接下來呢?」
他緩緩開口,聲音較方才又沙啞了幾分。
「現在吻我,記住,要用舌頭,時間不得短於三分鐘。」
聽到這話,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想狠狠地往他臉上送上一拳!
簡直是得寸進尺!存心看我笑話!
但沒有讓我退步的餘地。
在心裡掙扎了許久之後,我心不甘情不願,遲遲緩緩地挨了過去。當那熾熱的氣息覆上臉部時,我遲疑了一下,幾欲放棄。感覺到他頻頻催促的目光,我把心一橫,閉上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強迫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
只要當作親一塊豬肉就好,沒什麼大不了——儘管一直這麼告戒自己,心還是怦怦怦地幾乎要跳出胸膛。唇上的也不是豬肉的感覺,燙得我以為嘴唇就要熔化了。
然而這只是折磨的前奏。
猶豫再三,我才伸出舌尖,輕輕地在他唇上探索,卻久久不肯進入。掌下傳來的濃烈的熱度,提醒我他已經在催促了,但我還是放不下矜持。
終於他的耐性全面瓦解,一把壓過我的腦袋,變被動為主動,硬是撬開我遲疑不決的牙關,捲上我的唇舌。唇上的灼熱也化做一股旋流,將我整個往下拖去。面對他近乎瘋狂殘暴的啃咬,我慌了,扶在他肩膀上的手也開始變為抵拒,但他不睬我,一徑吻下去,如暴風驟雨,力不可擋。從嘴唇到牙根,每一處,每一寸。我沒法呼吸,腦袋慌促地幾乎要爆裂,只能拚命搖著頭躲開他狂烈的吻,但無濟於事。
當感覺到他來自身下的變化時,我的恐懼達到最高點。
「不……!唔……不可以!你答應過……」
我的抗議才剛剛逸出口,就又被吞沒了。
他似乎什麼也聽不進去,手下的熱力彷彿可以灼傷人似的,似要將我壓入體內。巨大的眩暈鋪天蓋地而來,就在我的理智也即將渙散的時候,門外的叫聲把我生生拉了回來。
「會長!你在嗎?」
ceci~敏 2007-1-30 19:43
左右手 7
有人來了!
我遽然一驚,冷汗也滲了出來,以為那傢伙會就此打住,誰知他愈加放肆地深吻起來。
不要!住手!
不敢出聲,我只有用眼神喝令他。
似特地與我作對,他濃黑的眼更深了,不見一絲的妥協,反而轉移了陣地,來到頸脖及鎖骨處,專門找最敏感的地方啃咬。
「唔……」
我死命咬住嘴唇,隱忍的痛苦與快感卻一波波襲來。
門外的聲響也沒有停止。
「咦?沒人嗎?我明明聽說會長到這邊來了呀。」
「怎麼辦?社團的資料今天必須發下去……」
一時間聲音停了下來。以為他們離開了,忽然又有一人叫起來。
「啊!我怎麼忘了,我有備份鑰匙的嘛!」
「真是的,快點開門啦。」
鑰匙插銷的聲音傳來,我驚得寒毛都豎了起來。
如果被人看到駱祺軒在這個地方,而且我們還處在這種曖昧的姿勢,衣冠不整的樣子……
沒有發出悲鳴的時間,門被打開了。
就在有人進來的前一秒鐘,駱騏軒一把摟過我,退身藏到辦公桌下。我驚得推他,卻被摟得更緊。氣惱地抬頭,只見他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有比了比外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只好安靜下來,空間有限,想要不被人發覺,就只有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彼此過近的貼合,令我可以感覺到那沉穩有力的心跳,反觀我,心跳得跟無章節的鼓點一樣,這令我更加厭惡自己。像是看穿了我心思,他長臂一收,我幾乎是整個人都陷入了他的懷中,臉部正好熨貼在他的頸窩上,而他的下巴也靠在我的耳側,濃熱的呼吸掠過,引起我一陣輕顫。
「資料不在櫃子了,放哪去了?」
彷彿嫌不夠刺激,腳步聲在辦公室裡四處走動起來。
「是不是已經拿出來了?在每張桌子上都找找。」
隨著腳步聲的走近,我全身都繃緊了,竟也不自覺地往那傢伙懷中挨近了幾寸。
好在他們在旁邊的桌子上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找到了,在這裡。」
就在我鬆了一口氣,以為萬事大吉時,忽來的一句話又將我的心懸吊起來。
「耶?會長的電腦線沒有拔……」
慘了!他們要是走過來拔插頭的話,一定會被發現的!
各種不良後果都在我腦中一一閃現,甚至湧現出絕望。這個時候,自由活動結束的鐘聲敲響了。
「呀!沒時間了,快走吧。」
「可是……」
「沒關係啦,反正會長待會兒還要來的。」
「哦……」
聽到門砰地合上,我高懸的心才放了下來,身子卻因過度緊張而呈現疲軟。直到聽見一聲哧笑響起:
「這麼緊張?很難得喔……」
我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人,忙不迭地掙開他,從桌子下跳出來,氣惱自己種種不該有的反應都收入了他的眼底。
他倒沒怎麼介意,站起來後仍噙著笑看我。
「剛才的你很可愛。」
我瞪了他一眼,從口袋摸出眼鏡帶上,並向他伸出手。
「東西還我。」
他沒有把墜子放回我手上,而是扯過我。
「做什麼!你明明答應過……」
他迅速接口。
「我是答應過,當你是衛慕雲的時候,我不會碰你,但是……」
他停住,神情複雜地看著我,難得語氣和緩。
「你以為戴上這幅眼鏡,還有這個東西,你就能成為衛慕雲嗎?」
彷彿被人說中了心事,我的胸口像有什麼用力撞擊了一下。
「從剛才到現在,我看到的,都只有衛慕風……」
「那還不是因為……!」
我叫到一半又住了口,臉上半青半白。
還不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我會一直好好地做慕雲,根本就不會讓衛慕風有出現的機會!
他沒有追問,展開我握拳的手,將墜子放到我手心上。
「是不是你自己,只有你最清楚。」
我看看手上那枚松落的墜子,忽一握住,轉身朝門外跑去。
那個傢伙憑什麼對我說那樣的話?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卻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
可惡!可惡透頂!
ceci~敏 2007-1-30 19:43
這之後,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他暗中有什麼打算,總覺得每次被叫去做那種事情的時候,似乎都不再只有暴虐的掠奪,而是加進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成分。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變化,我都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衛慕雲的形象,為了這個,即便是再大的屈辱,我也可以隱忍。
但平靜也僅在短短的一瞬——
這天。
「哇,又有了,慕雲,這是第幾封了?」
看到信箱裡一封秀氣十足的信,家彥比我還興奮地叫了出來。
我取出信,信封上邊除了「衛慕雲 親啟」幾個字樣,就沒別的了。我遲疑著,不知該如何處理。
「打開看看是哪個女生呀。」
家彥催著我。
瞄了一眼那秀麗的字體,沉吟片刻,我把信放回原處,家彥吃驚得直瞪眼:
「你不看?太可惜了吧?好歹也是人家一片心意耶。」
我扯開嘴角。
「算了,我沒興趣。」
家彥聽了捶胸頓足,大大歎氣。
「拜託!這麼受歡迎還說這種話,存心讓我們這種人嘔死啊?不知有多少女生對偉大的學生會長抱有無限夢幻的想法,要知道你是這麼冷情的人一定會哭死!工作雖然重要,但也不至於這麼沒情沒趣吧?在中學時也這樣……」
「我有喜歡的人。」
「啊?」
還在一個勁抱怨的家彥像聽到什麼重大消息似的瞪大了眼。
「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一輩子都不會背叛他……」
「那個人是誰?」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話,我還有些摸不清頭腦。我明明正往辦公樓那邊走,拐過一個轉角,就被一隻手臂抓住了,然後莫名其妙地被塞進一間空教室,而呈現在我面前的則是那張若非情非得已,我壓根不想看到的臉孔。
「你說什麼?」
我使勁奪回自己的手,不動聲色地問,心裡反感到了極點。
按照約定,當我還是衛慕雲的時候,不應該跟他有所牽扯,偏偏他每次都像故意似的,一點不把我的抗議放在心上。而我,每當在他面前,都不可能心平氣和地維持衛慕雲的形象。
「那個人是誰?」
他盯著我的眼彷彿閃著一簇火焰,聲音也較平日陰沉許多。
「什麼誰是誰?」
「你所謂喜歡的人。」
「什麼?」
我一愣,看向他。
如果是平常,他一定會露出得意而譏諷的表情,但現在卻沒有,反而眼中的陰霾愈重。
「你該不會連自己說的話都記不得了吧?」
我沉下臉。
「有話直說,不必繞圈子,我趕時間。」
話音方落,就瞧見他眼中射出一縷刀刃似的光芒,身不由己地,我竟後退了半步,隨後痛恨起自己這種懦弱的反應。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何需這麼怕他?沉住氣,我強迫自己鎮定自若地回望他。
「趕時間?」
他緩緩向我踱近,低低的聲音令我背脊生寒,寒毛一根一根地豎起來。
「我倒很想知道,你的時間都用到哪去了?以至於每次和我在一起都像是打仗似的……」
實在不明白他哪裡不對勁,儘管很想逃跑,我還是堅持站穩腳跟,不讓他看出絲毫的畏懼。然而他一下把我抓了過去,壓倒在一張課桌上。
這下我的冷靜全面崩潰。
「你做什麼!」
惱恨地叫著,我雙手推拒,卻很快被他按到頭頂上方,而他的另一隻手也隨即把我的眼鏡取走。失去了遮掩內心的屏障,我登時慌懼起來,語氣也不再平靜。
「駱祺軒!你不要太過分!你說過……」
「你又想拿那個約定來壓我了是嗎?」
他冷聲道,眸中的火光卻逐漸明顯。
「當初我說得很清楚,交換的條件是衛慕風!」
對啊,我也遂他所願了,不是嗎?他還有哪點不滿意?
我瞪著他,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不要忘了,是我提出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他逼近我的臉,讓我更清楚地看到他瞳孔中在燃燒。
我心一縮,涼氣迫上喉頭。咬了咬嘴唇,我再一次對上他的視線,看出他不是開玩笑也不是一時興起。
以前也有不少次激怒他,但卻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究竟是什麼讓他大動干戈?莫非他真的想把我的真實身份暴露出去?
指尖逐漸冰涼,憤怒之餘,我無法抑制地流露出恐懼……
他的目光鎖緊我,手勁猛然加重。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你心裡的那個人是誰?」
「什麼……?」
一個吃痛,我冷汗涔涔。
不用看也知道,我的手腕一定起了一圈的淤青。
「你不是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啊?我疑惑地望他。
他怎麼知道?這麼無孔不入!
「哼,常跟在你身邊的那個矮冬瓜早把這事傳得沸沸揚揚了,你會不知道?」
我啞然。
家彥那個大嘴巴!
「這件事符實嗎?」
他略微抬高的問話聲拉回了我的思緒。
瞅著他,我的怒氣漸漸囤積。
「與你有關嗎?」
我反問道。就因為這個,無故遷怒於我,我可不打算白白受過。
幾乎同時,抓在我手腕上的力度大到差點把我的骨頭扭斷。
「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由悶哼了一聲,但也激起無限怒意。
「是又如何!」
他的瞳孔遽然縮緊,迸射出駭人的光芒,下巴的肌肉也繃著。受怒氣驅使,我脫口道:
「我是一直有喜歡的人,但是,那與你一點關係沒有……唔!」
嘴巴一下被惡狠狠地吞噬,壓迫而來的窒息令我難受地扭動起身子。滾滾的熱流告示著他的怒火,碾過我的每一寸身心。
「混蛋……放……!」
掙扎的無力和不甘心令我深深痛恨著自己。
為什麼每一次……都必須在這個可恨的男人的淫威下屈服?
「說這話的是衛慕風還是衛慕雲?」
待我差點因窒息而昏厥過去時,他鬆開了我的唇,冷硬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我睜開眼,嘴唇因呼吸不穩而發著抖。
一度發黑的視野映入那惡魔般恐怖而又邪美的臉龐。
「有……什麼區別嗎?衛慕風喜歡的就是衛慕雲喜歡的……我們的一切都是共有的!」
我迫使自己冷笑,好維持一線的自尊。
縱使受他操控,我的身、我的心仍不屬於他!
他眉間一緊。
「你們愛上同一個女人?」
女人?很意外他會得出這個結論,不過一般情況下也該是這樣吧?
我不想再多說。
「這些都與你無關吧?」
不知什麼時候探上我頸脖的大手一勒,尚未舒順的氣息又一次遭到阻塞。
他想殺了我嗎?不甘地瞪視著他,我不願讓自己看起來過於悲慘。
「無關?」
他重複著,忽然冷笑起來,在那張陰雲密佈的臉上尤顯得恐怖。笑聲響了兩聲驟止,他揪起我,眸中迅速地席捲起黑色的風暴。
「我說過我要的是衛慕風!從頭到尾!從身到心!如今,你已經失言了!我又何需遵守什麼見鬼的約定!」
什麼……?
來不及思考,我的襯衫就被粗暴地一把撕開。彷彿對待最破爛的物品,沒有絲毫情感的成分,他用最殘酷的刑法懲治著我!
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是極大的侮辱!
更過分的,他一看到我胸前的那枚墜子,眼中立刻迸出兩簇火焰,大手一扯,鏈墜當地落地。我驚怒交加,欲起身去揀,馬上又被壓了回去。
「唔……該死的……!你幹什麼……」
「是你的錯!全都是你……」
他的咒罵很快為一陣粗暴的吻所替代,暴虐的行為宣告著他滔天的怒氣,我的反抗也只會火上加油而已。
毫不溫暖的手勁,幾欲將人窒息的狂吻,殘酷暴烈的掠奪,彷彿要撕裂一切的眼神……讓我幾度以為,下一刻就要死去!
沒有多餘的力氣讓我抵拒,也沒有時間讓我思考他何以如此憤怒,如刀刃一般的疼痛自下而上衝擊著我的內臟,全身像遭受電墼一樣痛苦地抽搐著,但卻沒有人憐憫。喉嚨湧起無限的苦澀,每一根神經的末梢都痛得發麻。
左手,在空中抓舞,似要抓住一絲足以令我感到慰藉的東西,卻……只有一室的冷空氣……
我的手,疼痛不堪的左手,終於也只能無力地垂下……
迷茫的眼,看不到了……
世界在我面前逐漸灰暗起來,沒有了慕雲守護的我,就像一具空殼,漸漸地,連疼痛也感覺不到了……
「以你這樣的身體,還能抱女人嗎?」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折磨夠了,感到饜足了,立刻把我狠狠丟開。
尖刻的聲音如同冰刀,在耳邊劃過。
我沒有力氣動彈,也沒有力氣說話,只閉了閉眼,保持沉默。但這樣的沉默似乎讓他誤會了,我一下被當做沙包一樣地揪起,他冒火的雙眸在眼前閃動。
ceci~敏 2007-1-30 19:43
平視著他,不知是否因感官已完全麻木,我竟覺得此時的他有些滑稽,能讓這一向什麼都不屑一顧的傢伙露出這麼怒行於色的表情,看來我也不算太虧。也許我將心中可笑的想法表現在臉上了罷,只見他的眼裡先是一怔,隨後騰現更大的怒火。
「你聽清楚!」
他勒住我的頸脖,目露凶光,飽含威脅。
「我想要的東西,絕對沒有得不到手!在我面前,你最好乖乖地做衛慕風!如果讓我知道你和哪個人有什麼瓜葛,我一定不會饒了你!」
做衛慕風……?
好一個聲色俱厲的威脅……
「你笑什麼?」
發現我嘴邊漾起似有若無的笑,他瞪大了眼。
我慢慢轉動眼珠看他,嘲諷的意味一點一點加深。張了張口,聲音出奇的沙啞。
「你……想看到真正的衛慕風是嗎?所以……用慕雲來要挾我……」
看著他驚疑的表情,我感到一陣報復的快感。以前,站在嘲諷一方的都是他,這一次,該輪到他嘗嘗這種滋味了。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如你所願了嗎……?你以為……衛慕風是你想要就可以要到的嗎?如果,你要我成為衛慕風,我可以告訴你,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這個身子,你可以佔有,但是……衛慕風的心,永遠屬於另一個人!」
話既出口,他的臉色立即風雲變色。
呼吸一窒,我的喉嚨被掐得死緊。從他微顫的手感覺得出,我成功地將他的憤怒引爆了。
「你不怕我將你不是衛慕雲的事情洩露出去?」
他的眼神好似要吃人,但聲音卻沒有威脅的那般篤定,反而還有些中氣不足,彷彿握有把柄的不是他。
我的目光也逐漸尖銳起來。
「如果……你敢毀了慕雲,我也會告示所有的人,是你……逼死了我們兄弟!你才是罪魁禍首!」
「你……」
他渾身一顫,似被我的話語震住,驚愕地望著我,手也不自覺地鬆開了。
也許因為長久的怨憤,以及長久的不甘心,我的體內突然湧現出一股無窮的氣力。
猛地揮開他的手,我緩緩坐起身。
「你以為我會怕嗎?這種程度的侵犯,根本不算什麼!我再告訴你,我愛的人就是衛慕雲!」
丟下這枚炸彈,我清楚地從他眼裡看到了震驚與不信。
「如果不是因為慕雲,我不會苟活至今,若你毀了他,我同樣不會獨活!」
到達這樣的地步,已經夠了……
是的,我是衛慕風,但同時也是衛慕雲。在那樣無情的羞辱下,我不僅玷污了衛慕風,也玷污了對慕雲的愛!
只因為一句威脅……
失去尊嚴,失去保護的屏障,我不能再失去慕雲的愛!
ceci~敏 2007-1-30 19:43
左右手 8
「會長,這是上星期的報告。」
我頷首接過,正待翻看,發現這名風紀委員一臉的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
「嗯……就是那個……關於駱祺軒同學的事情……」
她不安地看著我。
我翻著資料的手一頓,動作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不知道會長有沒有聽人反映過,他這幾天和外校的不良少年鬧得很凶呢,好像還打了架,這樣下去……恐怕會影響到其他同學……」
我怔了良久。
「……有這種事?」
風紀委員趕忙點點頭。
「對啊,雖說他以前就很可怕,但還不至於鬧出太大的事情出來,可這陣子不曉得什麼原因,他三天兩頭就在外邊打架,甚至有小流氓在校門口叫板,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校際賽又快到了,如果有學生被牽扯進去可就不妙了。」
「是嗎……?」
我緊皺起眉。
出了這些事,我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總之,老師也拿他沒有辦法,所以……只有拜託會長你了!」
……
什麼?
風紀委員一直說著,直到最後那句話傳來,我才如大夢初醒地抬起頭。
眼前的這個女生萬分抱歉地道:
「我知道,這是我的職責才對,可是……我實在不敢……所以,拜託!會長,你去勸勸駱祺軒吧!大家也都覺得,他可能會比較聽你的……」
「啊?」
還沒理清楚思緒,我又是一愣。
「因為會長你是唯一可以接近他的人啊。」
風紀委員理所當然地說。
「你說什麼?」
我吃驚地瞪圓了眼,不明白他們何來的這種結論。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咦?難道不是嗎?駱祺軒不是經常來找會長嗎?他雖然態度很惡劣,但卻只理睬會長你一個啊。」
是這樣嗎?平時我給他們的是這種看法?
驚訝了半天,我的心才慢慢平復下來。
駱祺軒……這個名字,本來打定主意不再理會的……
「會長……」
以為說錯了話,風紀委員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微一思忖,我斂起負面的情緒,給了她一個寬心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會去說的。」
「太好了,謝謝你!會長!」
望著風紀委員雀躍地離開,我的心情卻開始沉重起來。
自討苦吃啊……可是不管又不行,誰叫我坐在學生會長這個位置呢?
疲憊地往椅背上一靠,我合了合眼。如果是慕雲,他會怎麼做……?
自從那一天起,足足一個星期,我和那個傢伙沒打過照面。他也不像往常那樣,每到固定時間就會像惡魔一樣出現,然後……予我以噩夢一樣的激情……
不知是不是那番話起了作用,總而言之,沒有看到他,不用面對那雙彷彿可看透人心的黑眸,我感覺輕鬆了許多,甚至以為他終於玩膩了這個遊戲。
可是現在卻捅出另一番麻煩……
唯一可以接近……
想起方才風紀委員的那句話,我真有些啼笑皆非。
好不容易可以清靜下來,若在這個時候去插手他的事情,不曉得又會被做出什麼事來。我萬分清楚駱騏軒絕對不是那種任人說了算的傢伙。
那雙眼眸,黑得幾乎恐怖的眼眸,彷彿燃燒了千百年的業火,在那個時候,似乎摻進了什麼,那樣濃烈地瞪著我。
憤怒、憎恨、震驚……似乎還有……悲傷……
我實在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折磨我真的可以給他帶來快意嗎?那又何必出現那樣的表情……?
而我一心只有慕雲,無暇他顧,不願也不想去思考慕雲以外的問題。
放學後,我特地在他可能出現的地方停留了一會。
不久,那頎長的身影出現了。我有些驚訝,因為他看起來竟不似往日所認識的,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現在的他,臉上佈滿陰霾,眼中多了一份先前不曾看到過的煩躁和厭憤。難怪人人避之惟恐不及,以前的他就已經很可怕了,現在這樣子,更是無人敢接近。
正想著,他的目光突然對了過來。心下一驚,我呆得忘了掩飾,只見他眼底顯現幾分詫異,隨即面色鐵青。在留下極其恐怖的一眼後,他轉身走了,我則久久不能動彈。幾分鐘後,回過神,才發現手心儘是濕冷的汗水。
心再度緊縮起來……
ceci~敏 2007-1-30 19:44
不要怕……
什麼都經歷過了,這一點算什麼?
為了慕雲,我不能示弱……
那種被壓迫的感覺又一次地襲上心頭,令我厭恨不已。
因學生會工作的緣故,我一般都比別的同學要晚回家,但在學校附近遇到有人鬥毆卻是意料之外的事。若在以前,我必定是其中的主角之一,現在卻輪到站在一旁觀看,感覺多少有些奇怪。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哼哼的正是學校裡的那一群學生。
「狗東西!滾回去告訴那個姓駱的,別以為我們怕他,有種的就來打一場!」
眼見那群跋扈叫囂的不良學生又要往他們身上踹去,我及時出了聲。
「住手!」
沒料到有人插入,雙方都吃了一驚,朝我看過來。
「會、會長!」
看到是我,那些平日對我不屑一顧的傢伙一反常態,反而如遇救星地叫起來。
而那群異校學生似乎也吃驚不小。
「衛慕風!」
聞言一愕,只見他們全都不可思議地瞪著我。
他們……認識我?
「這不是那姓衛的小子嗎?」
「可半年前聽說他不是已經死掉了嗎? 怎麼……」
就在他們議論紛紛的這檔兒,原本倒在地上的人趁機躲到我這邊。
「笨蛋!嚇著了吧?他是阿風的弟弟啦!」
不曉得是勇敢還是無知,以為躲過一劫的他們又嘴硬起來,還七嘴八舌地跟我說道:
「會長,這群人和阿風也有過節的,你是他弟弟,不要饒了他們!」
我瞥了他們一眼,有些反感。
這些傢伙難不成以為我會代替他們打架?
「弟弟?」
對面領頭的一個粗獷的男生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對了,我聽說那小子有個雙胞胎的乖寶寶弟弟,該不會就是你吧?」
那些人互看了一眼,紛紛露出不懷好意的冷笑。
「原來是弟弟啊,哼,我們可是受過你那死鬼老哥的不少照顧呢……」
隨著他們的步步走近,腦中閃現幾幅畫面,我猛然記起。
是那幫傢伙!以前,曾經不止一次被我打倒過。就連那次,第一次遇到駱祺軒時,也是跟他們幹的架。
一群廢物!
憶起來後,我的厭惡更是節節上升。
瞧他們那陣仗,莫非是不甘心,還想找一個死人報復?
瞟了瞟身旁明明怕得要死卻還硬要裝熊膽的傢伙,我沉聲道:
「你們還不走?」
他們呆愣愣地望向我,似還轉不過彎。
「不走,還想挨打不成?」
我不耐煩地道,他們才如徹大悟地倉皇逃跑。
「喂!想逃嗎?」
對方的一個學生欲上前追趕,被領頭的那名男生攔住了。
「沒關係,反正我們的重頭戲現在才開始……」
咚!
背部撞上堅硬的水泥牆,我揉揉手臂,直起身子。看著面前這一群佈滿流氓氣息的傢伙,不曉得他們打算把我怎麼樣。
「大哥,他就是衛慕風那臭小子的弟弟。」
被強拖到暗巷,又來了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
這下我認出來了,他是這附近的大學生,因品行不良被勒令退學,成天帶著一群不良少年到處鬼混,自稱是老大,卻很可笑的在一次不自量力的單挑中輸給了當時還是高中一年級的我。
一看到他出現,我便意識到一時半會大概脫不了身。抱歉地摸了摸胸口,感覺到衣服裡邊的那枚墜子,我對以前的荒唐真心感到後悔。如果不是衛慕風惹來那麼多麻煩,慕雲現在也不會牽扯到這群骯髒的傢伙。
只能見機行事了。
「你就是衛慕風的弟弟?」
男人一看到我的臉,面色便猙獰起來。
「那小子倒是狡猾,那麼便宜就死了,讓我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那是你沒實力吧?
我心裡說著,嗤之以鼻。如果是衛慕風,一定二話不說直接開打,但衛慕雲不一樣……慕雲是絕對不會打架的。
鎮了鎮心神,我道:
「我哥哥已經過世,以前的事就請不要再提了吧,我……代替哥哥向你們道歉。」
「道歉?」
他愣了愣,大聲嗤笑起來,後又猛一推我,再度撞上牆壁。
「道歉有個屁用!死人就沒罪過了嗎?尤其你老哥,我恨不得把他的頭割下來當球踢!」
背部傳來隱隱的疼痛,我微微顰眉。
早該知道的,對這群傢伙,什麼道理都講不通,就像以前的我。可是,我不能讓慕雲打架。怎麼辦好呢……?
「老大,這小子和他老哥不一樣,是只軟腳蝦,就算揍一頓也沒啥可解氣的。」
瞪著我,半晌,男人露出奸邪的冷笑。
「不,有一個辦法,足以叫那小子黃泉下也難以瞑目。」
不良的預感喚起,我警惕地看著他們。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伺機脫身,可被他們包圍在中間,連點空隙也找不到。
「老大?」
「你們嘗過男人的味道嗎?」
「啊?」
「就是上了他!這小子和他老哥長著同一張臉,上了他,就相當於上了衛慕風!這種羞辱,想必那小子死也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心通地急劇向下沉去,血液在那一瞬間凝住,我無法置信地瞪向那笑得張狂的男人。
「可、可是上男人……這有點噁心耶……」
其他人在興奮間又有些猶豫。
「當做女人不就行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迫近,我終於感到一絲恐懼。
「你們……」
「小老弟,本來我們沒打算這麼做的,誰叫你自己撞上門來,要怪就怪你那死掉的老哥吧!」
「別碰我!」
打掉那抓在身上的肥厚的手,我直感到一陣噁心。
「你們……做這種事,難道不怕被發現嗎?」
「發現?哈哈哈哈……有種你就去告啊,告你被男人強暴?哈哈哈哈!」
「放手!」
「死小子!還敢反抗?不要客氣!直接上了他!」
被踹了一腳,我的抗拒激起了男人的怒意,他命令其他人抓住我的手腳。
「你們……不要!唔……」
一張油膩的手掌蓋過來,摀住我的嘴,噁心得我差點吐了出來。
眼鏡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死心吧!誰叫你是他弟弟?誰叫你們長得一模一樣?既然他死了,就由你來代替!」
「想不到你也會落在我手上吧?衛慕風!今天就把所有的帳一次算清!」
不!不是!我不是衛慕風!
一張張奸笑的面孔在我眼前晃動,猙獰的眼,猙獰的笑,猙獰的嘴,猙獰的手……全都向我撲來!
暮色淒愴,暮靄淒愴。
身上的衣服被撕扯著,甚至感覺到那只邪惡的手逐步往下……
住手!不要!
不要碰我的慕雲!
全都與慕雲無關!不要碰他!
惶恐和無助再一次深深地擒住了我,就好像那一回,在急流之中,我看著他一寸一寸離我遠去,不管怎麼伸手,怎麼呼叫,都牽不到……
襯衫被撕裂的聲音如惡鬼的哭泣,冷冽的空氣如刀鋒劃過胸口。
那骯髒的手眼看就要撫上我的胸膛,撫上胸口間的那枚墜子……
慕雲!
腦袋有什麼嗡地炸開了……
ceci~敏 2007-1-30 19:44
左右手 9
不准碰他!
不准傷害他!慕雲是我的!誰都不允許傷害他!
恍惚中,彷彿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我身體內部爆炸。等我稍微清醒,才發現身前的那群惡棍不知何時被我踹倒。好似抓了狂,我的拳腳不斷地朝他們揮去。慘叫聲和驚呼聲此起彼伏,反而更刺激了我體內的暴虐因子。
這群人渣!
像是被暴風席捲,我竟停不住手,一想到他們要傷害慕雲,憤怒就如潮水般層層翻滾而來。
這些骯髒的手腳,骯髒的嘴臉,骯髒的傢伙……全都該死!
狠命地踹著,打著,捶著,踢著,我聽不到他們的哀號,腦中只迴響著一個聲音,悲憤而嘶啞,催促我殺了他們!
後腦勺被鈍物襲擊的悶聲響來,我趔趄了一下,回過頭,觸到的是一張帶疤的面孔。
是這個傢伙……
看著我一步一步走近,那張醜陋的臉逐漸流露出恐懼。
不能原諒他!想要傷害慕雲的人,一個都不能原諒!
不顧其他人的圍毆,我抓住男人的頭顱拚命捶向地面,瘋狂的舉動令所有人都驚呆了。
殺了他!我只想殺了他!殺了一切傷害慕雲的人!
忽然,一陣劇痛閃過左臂,我一震,男子趁機踢開了我。我才看清他的手中舉著一隻匕首。紅光,白光。
扭曲的臉,扭曲的眼,嘴裡不斷地吐出什麼,我聽不見;無數只腳踹在身上,我也感覺不到痛苦。
黏黏的液狀物流淌到手邊,半個身子像麻掉了似的,我只看見一朵又一朵的小紅花,隨著他們的踢打,落在地面上。
像天使的嗚咽,像妖鬼的親吻……
瑰麗淒迷……模糊的視線中,彷彿出現了那朵漂淌在河床上的薔薇花……
一個重擊踹在背後,我喉頭一澀,細細的液體沿著嘴角滑下。
去死吧!
似乎聽到一聲咆哮,我側目望去,只見一道寒光由上劈來。
沒有躲,只呆呆地看。寒光彷彿鏡面,讓我看到一張蒼白如雪的臉,嘴角淌著血絲,眼眸有如死寂的荒墓。
這是誰?風?還是雲?
或者,誰都不是,只是一個將死未死的人……
在寒光到達前,我閉上了眼。
然而,預想的痛苦並沒有來臨,只聽噹啷一聲,利器掉落地面,隨之而起的是一陣陣痛苦的哀叫。
疑惑地睜開眼,看到的是另一番光景。
不知何來的一抹黑色身影,有如閃電一般,又如兇猛的獵豹,暴烈的打鬥,絲毫沒有任何留情之處。
那樣瘋狂地,淒絕地,憎恨地,悲憤地,撕殺著,踢打著……
確切說,只有那個人,彷彿來自地獄的羅剎,瀰漫著無比的殺氣,遇人就打,不顧一切。
粗暴的怒吼,錐心裂肺的狂號,衝擊著我的心臟,令我極力地想要看清究竟是誰,視線卻一點一點模糊起來……
是誰……是誰,會有那樣紅得悲痛欲絕的雙眸……?
好像……好像當初的我……
失去了一生一世的寶貝……
陣陣刺耳的哨聲遠遠傳來,伴隨著巡警的叱喝。
那抹黑影迅速掠至我身前,沒有隻字片語,將我一抱而起,飛快地閃進附近的一條小巷。
腦袋昏沉沉的,我只隱約聽到身後叫罵一片,摟在身上的手臂是那樣堅定,緊得不留一絲縫隙,灼熱的溫度彷彿強有力的保證,將殘存的一絲不安也統統抹去了。
被這樣的熱力環繞著,就好似蜷縮在一張大船之中,任憑外頭如何的浪滔洶湧,這片港灣仍溫柔地呵護著我。
終於,他停了下來,將我輕輕地放下,小心得好似對待一件珍寶。
馬上地,我聽到一聲抽氣和低咒,然後麻痺了的左臂忽被什麼包裹住。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立刻緊張地問:
「很痛嗎?」
誰……?
我渙散的視線這才對上他。
臉部的輪廓由模糊到清晰,率先進入眼簾的是一雙凝滿痛楚的眼,令我沒來由地震懾了一下。
「你……」
駱祺軒……?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同於往常的冷漠和霸道,現在我面前的這個男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滿心滿眼的焦急、緊張、氣憤,全都呈現在那緊握的拳頭和素來傲慢的面孔上。
「該死!我該殺了他們!」
憤憤地念著,語氣裡是無比的傷痛,甚至有些微微的顫抖,目光連番地審視著我全身上下。
「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你的手……」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要看看這快要麻掉的手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低頭一看,我才明白他為何如此驚怒。肩頭至臂處,一片的紅。層層疊疊,觸目驚心。不看還好,一看我彷彿也能感覺到汩汩的鮮血正不斷湧淌出來,沿著手臂緩緩下移,浸透了衣杉,包括那包裹在上面的外套。
「我送你去醫院!」
不由分說,長臂一收,他又將我抱起飛奔而去,快得讓我來不及多說一句話。
動作迅速卻不粗暴,像是生怕弄疼了我。
ceci~敏 2007-1-30 19:44
彷彿愈將人沉溺的熱度撲面而來,我才清醒了一會兒的腦子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時間彷彿靜止了般,我只感覺到左手臂越來越麻,氣力正一點一點地消失,血液也愈來愈多地滲透出來……
終於要廢掉了吧?
這只不聽話的左手……
哥哥!不要啊……
太危險了!不要……
慕雲……
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意識朦朧中,我看到小時侯的慕雲,一臉泫然欲泣地拉著我。
哥哥不要去……
不行!他們搶了你的東西,我非要回來不可!
不要!好危險……那些大哥哥好可怕的……
還在幼稚園念小班的時候,有一次,一群大班的頑皮孩子哄鬧著搶走了媽媽剛買給慕雲的玩具,我氣得要替他討回公道,他卻哭著拉住我。
但我還是堅持己見。
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替你拿回來!
不要!哥哥……等等我……哥哥……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打群架。那些比我高大的孩子全都圍攻我一個,儘管如此,我還是不肯屈服。抓到一個機會,我搬起一塊磚頭狠狠地砸上孩子王的腦袋……可想而知,後果相當嚴重,老師來了,救護車來了,雙方家長也都趕來了。從那以後,我被掛上了一個壞小孩的稱號。
沒人願意和這樣一個殘暴危險的孩子玩。媽媽也為此付上了一大筆的醫療費,氣得追著我直打。
只有慕雲抱著我哭。
不是哥哥的錯!是他們打哥哥……他們全都打哥哥一個人……
雖然那時侯我也掛了不少彩,但逞強好勝的我仍不打算聽進任何一句教誨,惟有慕雲的哭泣讓我的鐵石心腸稍稍軟化。
不要哭!我才不怕呢,打架一點都不痛,真的!
嗚……可是……我好痛……哥哥……我覺得好痛……
他捉住我的手捂在胸口上。
這裡……這裡會痛……
很奇妙的,看到慕雲的眼淚,我的胸口也悶痛起來。
不要哭了,否則我也會痛喔……
慕雲,全世界最愛我,也是我最愛的那個人,一直一直,在我每次打架負傷悄悄回家之後,默默地在我身邊落淚。
而他的眼淚,既撫慰了我的傷口,也扯痛了我的心……
對不起!對不起……!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讓你心痛!就連現在……
風……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喔……
我愛你,全世界最愛最愛你……你也一定要愛我……
一定一定……
暖暖的聲音如游魚般傳來……自千年的海底……
隱隱的脈動好似亙古的愛撫,令人忍不住地流淚……
手,期盼著向前探去,渴望撫摩到那最熟悉的溫暖。倏地,一股強大堅定的力量牽住了我,包裹住我空蕩蕩的手。同時,熏風般的安撫輕輕摩挲著我的額頭。
沒事的……
不會疼了……
沒事了……
雲……
嘴裡喃喃念著這個名字,我沉沉睡去。
之所以醒來,是因為左臂傳來的一陣錐心的疼痛。
不舒服地眨著眼,我的腦子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身旁低沉的談話零零碎碎地進入耳朵。
「他的手會不會有事?」
「已經縫合好了,不過可能會因發炎而引起低燒……」
這裡是……
我緩緩睜開眼,試圖翻動身子的聲音驚動了他們。一條人影立即閃至身前。
「慕風!」
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被緊緊地握住。
「感覺怎麼樣?會不會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一連串的問話使得我應接不暇。昏沉沉的頭腦來不及容納忽來的信息,我只能努力地睜著眼,看到底是誰會這麼叫我。
一雙濃黑的眼眸出現在眼前。
又是他……
「慕風!你沒事吧?慕風……」
不對,我不是慕風……
我的呆滯顯然引起了他的恐慌,趕緊回頭問向身後的醫生。
「快來看看!是不是哪裡沒檢查到,為什麼他……」
「不用擔心,他只是剛剛醒來。」
醫生走過來,查看了一下我的傷口道。
「也許住院幾天會比較好……」
住院?
這下我的反應大了點。
「慕風?」
駱祺軒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忽然掙扎著要坐起來。
「別起來!你要什麼,我幫你拿……」
瞥見伸過來扶我的手上帶有一隻手錶,我抓起就看。
天!已經晚上八點了!
雖說我之前已經給母親打過招呼,說會晚點回去,但再晚也不至於……她一定擔心壞了。
「慕風……」
「不……我不住院!我得回去……」
我機械地說著,就要下床。駱祺軒忙按住我。
「大夫!」
「要回家呀……那我開幾副藥吧。」
「拜託了!」
「唔,他身上的淤傷不算太嚴重,擦這個藥就好,主要是手上的傷,這是內服藥,一定記得每天吃四次,連續吃一個星期……如果有什麼併發症,或是傷口出現紅腫,就馬上過來複診……還有,他今晚可能會發燒,告訴你們父母一定要注意些……」
好不容易,終於叮囑完了,駱祺軒跟著醫生去拿藥,屋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巨大的寂寞感立刻擒住了我,冷得差一點打起抖來。下意識環住手臂,我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是一件大號的襯衫。
顧不上許多,我勉強下了床,這個時候,身體像是恢復了感知似的,疼痛一陣一陣撩起,如百蟲噬咬。
蹣跚著走出病房,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惶遽的呼叫。
「慕風!」
還沒有回頭,人就飆至面前,如震雷般的怒吼撥聲響起。
「怎麼突然走掉了?你這樣的身體怎麼還一個人到處亂跑?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狀況?你……」
注意到我搖搖欲墜,他慌得攬過我。
「我送你!」
不容置喙地說著,突如其來的溫柔和陌生的體貼讓我沒有反抗的餘地,他很快叫了一輛計程車。
ceci~敏 2007-1-30 19:44
左右手 10
「這些是醫生開的特效藥,我給你放在書包裡,一定記得吃,不要讓水接觸傷口,如果癢的話,也不要抓,有什麼不舒服馬上去醫院,明白沒有?」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他發現我心有旁騖,不由得皺眉。
「慕風,你在聽嗎?」
我沉默著。
「慕風?」
直到第二聲響起,我才抬起頭。
「我不是……」
「什麼?」
「我不是衛慕風。」
黑眸明顯一愕。
我注視著他的眼,重複道:
「我不是!」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叫著那個禁忌的名字……
他張了張口,神情閃過什麼,卻沒有說出。
我手一收,從他包裹著的溫暖中抽落出來。默默地,低頭,轉身,在冰冷的空氣中走向那幢公寓大樓。
才邁了兩步,我就被人從背後抱住了。緊窒嚴密的擁抱,儘管已經小心地避開了我的傷處,還是弄疼了我,但我沒有出聲,只聽見沉重的呼吸在頸邊摩挲。
貼合的身體,一下灌入了暖流,變得燥熱起來。
背後傳來沉重而又急促的心跳。
像是確定什麼,他久久不放開我。
而我,心想著要躲避,卻沒有力氣發出抗拒。
「還好……」
他低聲呢喃,似自言自語。
「你沒有事……」
是啊……還好小雲沒有事……
低啞的聲音在我腦中與母親的哭泣混合在了一塊,我格開一步,從他的懷抱中抽身出來。
一扭頭,那對眼眸定定地看著我,映著遠處的燈光,深邃如海底蝕骨的火焰。
冷冷地打了個寒戰,我掉頭就走。
雖然進了大樓,我並沒有馬上回家,只是乘著電梯上了樓。等到樓下的那個男人不疑有他地離去,我才又回到底樓,走出來,深秋的空氣是那樣蕭瑟。
手機早已沒電了,我走進附近的一座電話亭。按下家裡的電話號碼。
「媽媽,是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嗯……我……今晚也許不回去了……沒什麼,你不要擔心,我只是住在同學家,他……有些事想和我商量,我明天會直接去上學的……好,好,我知道了……那,媽媽再見!」
放下電話,我才舒了一口氣,隨即愁眉不展。
左臂的疼痛在冷風中似乎加劇了,我輕輕地撫摸著,感覺好像石膏一樣堅硬而又冰冷。
望望四周,一時間竟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去哪裡呢……?
不知不覺地來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園,我看著風中緩緩搖蕩的鞦韆,彷彿在召喚我過去般。
哥哥,你來搖,要高一點哦……
咯咯,好好玩,哥哥,你也來……
握住搖晃的繩索,竟冰得刺骨。書包滑落在地,我慢慢坐上鞦韆,隨著夜深,傷口的疼痛逐漸蔓延至全身,使得我連站的力氣也幾近消失。
軟軟地靠在繩索上,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不知是燈光,還是星光,一縷一縷,猶如柳絮,輕輕盈盈飄落下來,落在我的頭頂,我的肩上,彷彿擁抱,彷彿愛暱……
像是醉了,癡了,睡了……
雲,你會陪在我身邊對吧……
「慕風!」
一聲大叫驚破了這一切,本已昏昏欲睡的我抬起頭,疑惑不解地睜開眼,朝出聲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人影背著燈光向我跑來。矯捷如黑色的閃電。
下一刻,一張焦灼的臉呈現在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不是已經回家了嗎?為什麼又跑出來?如果不是我不放心打電話回去,你是不是就打算一個晚上都坐在這裡?!媽的,你的身子這麼冷……會感冒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經受傷了還……」
面對這氣急敗壞的吼叫,我只呆呆地看著他因氣憤而漲紅的臉。
「快點回去!」
他拉起我。
「不……」
他瞪著我,似下一分鐘就要破口大罵。
「我不回去……」
我的目光調至遠處。
燈火迷離。星光迷離。
「你!」
「我不能回去……這個樣子,媽媽會擔心……」
「你說什麼?」
「媽媽……會擔心小雲……不可以……讓小雲受傷……」
很久以前,每當我和慕雲一起出去玩,母親就這麼嚴厲地告戒過我。
用低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訴說著,我的身子一點一點傾斜。
「慕風!」
這是我的意識被黑暗吞沒前聽到的最後一聲呼喊。
左右手 10
「這些是醫生開的特效藥,我給你放在書包裡,一定記得吃,不要讓水接觸傷口,如果癢的話,也不要抓,有什麼不舒服馬上去醫院,明白沒有?」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他發現我心有旁騖,不由得皺眉。
「慕風,你在聽嗎?」
我沉默著。
「慕風?」
直到第二聲響起,我才抬起頭。
「我不是……」
「什麼?」
「我不是衛慕風。」
黑眸明顯一愕。
我注視著他的眼,重複道:
「我不是!」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叫著那個禁忌的名字……
他張了張口,神情閃過什麼,卻沒有說出。
我手一收,從他包裹著的溫暖中抽落出來。默默地,低頭,轉身,在冰冷的空氣中走向那幢公寓大樓。
才邁了兩步,我就被人從背後抱住了。緊窒嚴密的擁抱,儘管已經小心地避開了我的傷處,還是弄疼了我,但我沒有出聲,只聽見沉重的呼吸在頸邊摩挲。
貼合的身體,一下灌入了暖流,變得燥熱起來。
背後傳來沉重而又急促的心跳。
像是確定什麼,他久久不放開我。
而我,心想著要躲避,卻沒有力氣發出抗拒。
「還好……」
他低聲呢喃,似自言自語。
「你沒有事……」
是啊……還好小雲沒有事……
低啞的聲音在我腦中與母親的哭泣混合在了一塊,我格開一步,從他的懷抱中抽身出來。
一扭頭,那對眼眸定定地看著我,映著遠處的燈光,深邃如海底蝕骨的火焰。
冷冷地打了個寒戰,我掉頭就走。
雖然進了大樓,我並沒有馬上回家,只是乘著電梯上了樓。等到樓下的那個男人不疑有他地離去,我才又回到底樓,走出來,深秋的空氣是那樣蕭瑟。
手機早已沒電了,我走進附近的一座電話亭。按下家裡的電話號碼。
「媽媽,是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嗯……我……今晚也許不回去了……沒什麼,你不要擔心,我只是住在同學家,他……有些事想和我商量,我明天會直接去上學的……好,好,我知道了……那,媽媽再見!」
放下電話,我才舒了一口氣,隨即愁眉不展。
左臂的疼痛在冷風中似乎加劇了,我輕輕地撫摸著,感覺好像石膏一樣堅硬而又冰冷。
望望四周,一時間竟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去哪裡呢……?
不知不覺地來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園,我看著風中緩緩搖蕩的鞦韆,彷彿在召喚我過去般。
哥哥,你來搖,要高一點哦……
咯咯,好好玩,哥哥,你也來……
握住搖晃的繩索,竟冰得刺骨。書包滑落在地,我慢慢坐上鞦韆,隨著夜深,傷口的疼痛逐漸蔓延至全身,使得我連站的力氣也幾近消失。
軟軟地靠在繩索上,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不知是燈光,還是星光,一縷一縷,猶如柳絮,輕輕盈盈飄落下來,落在我的頭頂,我的肩上,彷彿擁抱,彷彿愛暱……
像是醉了,癡了,睡了……
雲,你會陪在我身邊對吧……
「慕風!」
一聲大叫驚破了這一切,本已昏昏欲睡的我抬起頭,疑惑不解地睜開眼,朝出聲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人影背著燈光向我跑來。矯捷如黑色的閃電。
下一刻,一張焦灼的臉呈現在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不是已經回家了嗎?為什麼又跑出來?如果不是我不放心打電話回去,你是不是就打算一個晚上都坐在這裡?!媽的,你的身子這麼冷……會感冒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經受傷了還……」
面對這氣急敗壞的吼叫,我只呆呆地看著他因氣憤而漲紅的臉。
「快點回去!」
他拉起我。
「不……」
他瞪著我,似下一分鐘就要破口大罵。
「我不回去……」
我的目光調至遠處。
燈火迷離。星光迷離。
「你!」
「我不能回去……這個樣子,媽媽會擔心……」
「你說什麼?」
「媽媽……會擔心小雲……不可以……讓小雲受傷……」
很久以前,每當我和慕雲一起出去玩,母親就這麼嚴厲地告戒過我。
用低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訴說著,我的身子一點一點傾斜。
「慕風!」
這是我的意識被黑暗吞沒前聽到的最後一聲呼喊。
左右手 10
「這些是醫生開的特效藥,我給你放在書包裡,一定記得吃,不要讓水接觸傷口,如果癢的話,也不要抓,有什麼不舒服馬上去醫院,明白沒有?」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他發現我心有旁騖,不由得皺眉。
「慕風,你在聽嗎?」
我沉默著。
「慕風?」
直到第二聲響起,我才抬起頭。
「我不是……」
「什麼?」
「我不是衛慕風。」
黑眸明顯一愕。
我注視著他的眼,重複道:
「我不是!」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叫著那個禁忌的名字……
他張了張口,神情閃過什麼,卻沒有說出。
我手一收,從他包裹著的溫暖中抽落出來。默默地,低頭,轉身,在冰冷的空氣中走向那幢公寓大樓。
才邁了兩步,我就被人從背後抱住了。緊窒嚴密的擁抱,儘管已經小心地避開了我的傷處,還是弄疼了我,但我沒有出聲,只聽見沉重的呼吸在頸邊摩挲。
貼合的身體,一下灌入了暖流,變得燥熱起來。
背後傳來沉重而又急促的心跳。
像是確定什麼,他久久不放開我。
而我,心想著要躲避,卻沒有力氣發出抗拒。
「還好……」
他低聲呢喃,似自言自語。
「你沒有事……」
是啊……還好小雲沒有事……
低啞的聲音在我腦中與母親的哭泣混合在了一塊,我格開一步,從他的懷抱中抽身出來。
一扭頭,那對眼眸定定地看著我,映著遠處的燈光,深邃如海底蝕骨的火焰。
冷冷地打了個寒戰,我掉頭就走。
雖然進了大樓,我並沒有馬上回家,只是乘著電梯上了樓。等到樓下的那個男人不疑有他地離去,我才又回到底樓,走出來,深秋的空氣是那樣蕭瑟。
手機早已沒電了,我走進附近的一座電話亭。按下家裡的電話號碼。
「媽媽,是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嗯……我……今晚也許不回去了……沒什麼,你不要擔心,我只是住在同學家,他……有些事想和我商量,我明天會直接去上學的……好,好,我知道了……那,媽媽再見!」
放下電話,我才舒了一口氣,隨即愁眉不展。
左臂的疼痛在冷風中似乎加劇了,我輕輕地撫摸著,感覺好像石膏一樣堅硬而又冰冷。
望望四周,一時間竟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去哪裡呢……?
不知不覺地來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園,我看著風中緩緩搖蕩的鞦韆,彷彿在召喚我過去般。
哥哥,你來搖,要高一點哦……
咯咯,好好玩,哥哥,你也來……
握住搖晃的繩索,竟冰得刺骨。書包滑落在地,我慢慢坐上鞦韆,隨著夜深,傷口的疼痛逐漸蔓延至全身,使得我連站的力氣也幾近消失。
軟軟地靠在繩索上,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不知是燈光,還是星光,一縷一縷,猶如柳絮,輕輕盈盈飄落下來,落在我的頭頂,我的肩上,彷彿擁抱,彷彿愛暱……
像是醉了,癡了,睡了……
雲,你會陪在我身邊對吧……
「慕風!」
一聲大叫驚破了這一切,本已昏昏欲睡的我抬起頭,疑惑不解地睜開眼,朝出聲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人影背著燈光向我跑來。矯捷如黑色的閃電。
下一刻,一張焦灼的臉呈現在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不是已經回家了嗎?為什麼又跑出來?如果不是我不放心打電話回去,你是不是就打算一個晚上都坐在這裡?!媽的,你的身子這麼冷……會感冒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經受傷了還……」
面對這氣急敗壞的吼叫,我只呆呆地看著他因氣憤而漲紅的臉。
「快點回去!」
他拉起我。
「不……」
他瞪著我,似下一分鐘就要破口大罵。
「我不回去……」
我的目光調至遠處。
燈火迷離。星光迷離。
「你!」
「我不能回去……這個樣子,媽媽會擔心……」
「你說什麼?」
「媽媽……會擔心小雲……不可以……讓小雲受傷……」
很久以前,每當我和慕雲一起出去玩,母親就這麼嚴厲地告戒過我。
用低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訴說著,我的身子一點一點傾斜。
「慕風!」
這是我的意識被黑暗吞沒前聽到的最後一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