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3-8 16:30
第59章 第五十五章•花開院【三】
這裡吹著來歷不明的風，點燃的暖橙色燈火飄搖著照得室內明明暗暗。整齊的紅木書架一個個都是直通天花板，全部都是放滿了泛黃的古籍。
左看右看是看不到這書房盡頭的，一看望去全部都是書書書書書……
這裡是，土禦門的【書庫】。
從安倍晴明一代開始歷代傳人保存下來的書籍，除了陰陽師咒法之類的記載，還有【曆】的製作，占卜的訣竅，天象的觀測，風水的測定，平安京的特產精選記錄，同朝官員的記事，日記，閒書，兒童畫冊，春宮圖等等等等各類書籍無所不包。
比如說某一代似乎有個土禦門的繼承者是個愛好寫小說的，寫了整整一書架同一套路的言情小說來噁心後人。
比如說某一代似乎是個極度愛美人的，整整搜羅了幾千卷的美人圖不論男女。
比如說某一代是個生活不順遂的，寫了超級多的日記但大部分都是在抱怨吐槽哀歎。
比如說某一代是個夢想成為一代豪俠的，一生只為這個書庫留了一件事物，一大箱附著他的名帖的同樣格式的挑戰書，只差最前面那個被挑戰人的名字沒有填。
當然，這些都是特例，大部分的土禦門繼承者其實都是堅守本業的，其中不乏吃老本的，同樣也有的人一生之中搜羅了數以萬計的陰陽師典籍，偏偏進了土禦門【書庫】的書，基本上進去了就沒有吐出來的可能，那人是被人詛咒死的這也不太奇怪。
這裡的書很雜，不過幸好每一代土禦門都有整理分類的意識，把各類書籍先按類別再按年份分門別類地整理好。
總之，經歷了這麼一代代努力的搜羅整理，最終就成了這個規模龐大的書庫。
土禦門時還記得她五年前進入這裡那副驚愕囧然的樣子。
「啊啊，先不想那些陳年舊事了，真是的，難道到了一堆老古董中間連我的思想也都變得陳舊起來了嗎？」
土禦門時撇撇嘴，沿著書架往深處走去。
「唉唉師父大人，你又跑到哪裡去看書了？不是全部都倒背如流了嗎？」
她手指上跳躍著靈力的火焰，照亮了前行的路，幽幽的燈火，有節奏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詭譎。
走到不知多遠，只見，一襲白衣的青年沉靜地靠在書架旁，手上拿著一本紙頁泛黃的古籍，修長的手指，仿若是在愛撫情人的臉頰一般，輕輕摩挲著書頁，那手，骨節分明，修長乾淨，充滿了控制欲的味道。
青年靜靜地垂眸，面容平和，周身彌漫著令人心醉的優雅風韻，那是只有在常年在恪守貴族禮儀中才能沉澱下來的氣質，在時間的洗滌下，顯得……越發的動人。
「師父。」
土禦門時輕聲喚道。
青年沒有理她，安然地翻動著書頁，清澄的墨色眼珠隨著書上的字緩緩移動著，微微抿起嘴角，清俊的面容帶著認真的神色，似是就這麼沉浸在了書中的世界裡。
土禦門時也不感到奇怪，放下手散去了指尖以靈力燃起的燈火，靜靜地站在青年身側，安靜地等待著他把書讀完。
紅燭流下了滾燙的淚水，空間四處遍佈的燭火跳動著，青年蒼白的面容上，睫毛扇下一圈半圓形的弧，淺淺的光影明明滅滅，土禦門時靠坐在書架旁，酒紅的眸子閃動了一瞬，然後閉上。
就像是小時候一樣，年幼的孩子在青年的身側沉睡，青年安然地看著書。
「小時，」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年緩緩合上了書，淡漠的眸子看向土禦門時，面容無喜無悲，只是呼喚而已。見土禦門時立刻睜開了雙眼，他才慢慢地說道，
「你還是太弱了，心，沒有靜下來。」
蠟燭上的火焰猛地閃動了一瞬，酒紅的眸子中，似是有什麼沉澱了下來。
「跟我來。」
白衣青年淡聲說道。
土禦門時點點頭，快步跟上青年的腳步，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
「龍二。」
暖橙發色的高個少年面無表情地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時已然執起一張雷系符咒，黑髮青年伸手攔住，黑色披風撩開翻飛的弧度，他的眼眸沉下頗帶幾分狠厲的色彩。
「呐，柚羅，他是誰？」
花開院龍二瞥了眼奴良陸生，如是問。
「什麼啊，你問奴良君？」黑髮少女見狀疑惑地蹙起眉頭，清澄墨眸投映著龍二的身影，「同班同學啊，新學校裡的。」
龍二幾乎是立刻就笑了，嘴角咧開笑容肆意，一雙狹長墨色眼眸微微眯起，眼角上挑滿溢戾氣，他一手覆上少女黑亮柔順的發，眼珠緩緩轉動，問道，
「你是認真的嗎，柚羅？」
少女一怔，眼眸轉向陸生，棕發少年的身影逆著光，顯得刺眼，卻看不清神情。
花開院龍二的聲音悠然入耳，
「這傢伙，是妖怪。」
什——
柚羅猛地瞪大雙眼，聽及自家兄長手中那熟悉的拉開竹筒的聲音，還不及細想，下意識地就散開防禦的符咒擋在奴良陸生身前。
心底，慢慢漾開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理所當然。柚羅抿起嘴唇，毫不猶豫地發動式神朝著自己的哥哥攻去。
早就發現了啊，只是下意識的不想承認罷了，奴良君那傢伙和阿時走得那麼近，她怎麼會不注意？
這麼多的疑點，這麼多的巧合，建立在奴良君是那位百鬼夜行少主的基礎上——全部都迎刃而解。
只是——
「我才不管呢，傷害我朋友的，就算是龍二哥哥你我也要打敗！」
她迎著餓狼的攻擊，眼眸中滿溢堅定的色彩。
棕發少年一怔，原先眼中略帶驚惶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溫暖與柔軟。
黑髮青年額上猛地青筋暴起，那充滿著怒火的眼神啊，陸生覺得若是眼神能殺人，他早就被扒皮抽筋刮骨扔進地獄裡輪回一萬遍了。
「妖怪，滅了你，柚羅只有我能騙。」
他磨牙道。
「龍二哥哥，阿時也經常騙我。」
柚羅舉手道。
「……不要和我提那個變態，一聽我就胃疼。」
龍二面上的表情飄移了些許，嘴角抽了抽，一發狠像是要轉移注意力似的，將竹筒對準陸生，水系式神奔湧而出，
「吃了它，餓狼！」
沉靜地站在柚羅身後的棕發少年緩緩抬頭，棕褐眼眸眯起，略顯得有些長的碎發投下一片陰影，在黑暗中，瑰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第60章 第五十六章•花開院【四】
「誒誒誒？師父你做什麼？」
被白衣青年大力抓住手臂，土禦門時一驚，正想應對，卻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眼前的空間驀然變換，原先陰暗沉靜的土禦門【書庫】變為一片山清水秀的野外，白雲繾綣，鳥聲婉轉，空氣清新，這一切的一切都仿若與外面的世界別無二致。
憑藉著良好的運動神經在半空中做了空翻落在地上，鞋子踩在柔軟的草地上有種特殊的觸感，土禦門時暗自呼出一口氣，抬眸，卻是驚愕。
只有此時使用了陰陽眼看透了真相的土禦門時與這個空間的構築者才能明瞭，這個世界，是完全由龐大的靈力開闢的！
緩緩地流動著的，那山，那樹，那河流，純淨的靈氣投影在眼眸中仿若是素雅的水墨畫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哎呦我的媽呀，這要多龐大的力量啊。
她暗自咂舌。
「這裡是土禦門【書庫】的背面，理想國。」土禦門泰福，白衣青年見偽少年一副膛目結舌的樣子，挑起眉梢，眼中帶了點自豪，「歷代土禦門在死前皆貫注畢生力量於土禦門【書庫】，數百人下來，能做到這個地步並不奇怪。」
「神跡啊……」
土禦門時愣愣地感歎。
「看來你是很喜歡這個地方了。」白衣青年見狀挑唇微微笑了起來，清冷的墨眸看向土禦門時，優雅得仿若從畫中走出來的男子緩聲道，「那麼，當你的心完全靜下來之前，就待在這裡好了。」
「啥？師父你叫我回京都，還說什麼要緊事，不是那個傳說中京都大妖怪——羽衣狐轉生的事情嗎？」
土禦門時站起來，眉頭蹙起，
「花開院家【八重結界】都已破壞兩個了！」
「你看你，太浮躁。」青年搖搖頭，暗含著嚴厲的眸光對上那雙漂亮的酒紅，微冷，「這樣，如何能承擔土禦門？」
青年似是微怒地一甩衣袖，純白的衣袖翻飛，顯得大氣淩然，
「在你想通之前，就不要出來了！」
一層透明的結界在兩人之間霎那形成，光滑如鏡，只見青年微微回過頭，突然頗有些惡趣味地挑唇一笑，
「聽說，花開院家決定召回那個你重視的小姑娘來頂替那死去的其中一人，守護京都呢。」
「誒？」扒在結界邊緣正處於茫然中的偽少年立馬一臉擔憂，狂捶結界，大吼，「混蛋師父快把我放出去，告訴我這個消息，還莫名其妙地把我關起來，尼瑪什麼意思啊——！！！」
白衣青年姿態優雅地彈彈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含笑瞥了自家弟子一眼，端的是個高貴冷豔，施施然離去。
<<<
「奴良君，你果然是妖怪啊。」
←←這裡是想要保護妖怪少主結果被自家哥哥狠狠調.教一番心理各種複雜的柚羅大小姐。
棕發少年低低地應了一聲，抬起頭看向對面臉已經黑得如同焦炭的龍二哥哥，站起身，周身的妖氣肆意再也無法掩飾，身形在不經意間抽長變得挺拔，柔軟的棕發流轉了月光化為美麗的銀白，長長的睫毛半掩住漂亮的瑰紅色眼眸，他面無表情地擋在柚羅身前，翻手將反握的太刀轉了半個圈，刀尖直指黑髮青年。
「傷害我朋友的傢伙，就算是花開院同學的哥哥我也不會原諒。」
像是應景，陡然轉大的夜風將少年肩上披著的天青色羽織吹得獵獵作響，冷淡的紅眸注視著龍二，微微眯起，銳利的光華流轉戾氣橫生，帶著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儀，那不經意的一舉一動都仿若是平安京時代的貴公子優雅動人。
——這就是百鬼夜行的主人。
怔怔地注視著銀髮的奴良陸生，柚羅心底突然浮現出這樣的一句話。
「龍二，我來消滅這個妖怪。」
真•天然呆無口面癱，橙發的高個少年走上前，
「退下，魔魅流！」
花開院龍二額上青筋暴起，一臉不耐煩地大吼。
「真是，像是養了個巨型嬰兒一樣！」
他毫不猶豫地給花開院魔魅流少年打上了巨型嬰兒的標籤，天然呆魔魅流聽此，乖乖停在了原地。
黑髮青年一臉未老先衰相，嘁了一聲，拉開了竹筒。
「上吧，仰言，金生水之陣！」
水系式神從竹筒中洶湧而出，透徹清新的水，折射著月色開出美麗的花朵，漂浮在空中，揮手，花朵旋轉著撞上銀髮少年。陸生眉頭一皺，果斷側身躲過，濺落的水滴擦到臉龐，一陣灼熱的刺痛傳來他不禁吃痛得有些呲牙咧嘴。
碎裂在地面上的花朵發出滋滋的響聲，地面立刻變得一片焦黑，細看那水泥硬地還緩緩地消融了下去。
陸生眉頭一挑，眼中的神色漸漸變得肅穆，不敢大意，警惕地看著花開院龍二。
「嘿，這花朵的水可是由金而生，純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其酸性，可是比王水還強呦。」黑髮青年一咧嘴，笑得邪惡，「三分鐘，堅持下來你小子就是勝者！」
滑頭鬼少主沉默著握緊了彌彌切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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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浮世繪町的其他街道。
清十字怪奇偵探團的眾人正在尋找柚羅中。
「啊嘞？」正在一遍閑得發慌的冰麗突然一怔，藍紫色的眼珠轉動看向遠方，「好像，感覺到了少主的妖力？」
紊亂激烈地，正在同另一人在戰鬥，這種清冽的感覺，陰陽師嗎？
小姑娘突然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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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這種騙子，最好一句話也別相信。」
銀髮少年涼涼地說道，瑰紅眸子眼角上挑，滿帶著挑釁地看著黑髮青年，手上用力，搭在龍二脖頸邊的太刀刀勢一變，銀白的金屬光澤晃花了人眼，狠狠地朝著他砍去。
柚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著花開院龍二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奴良君，砍了哥哥？
她不知此刻的心情為何，總帶著些不真實感，恍恍惚惚的，似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魔魅流面無表情地走上前來，手上的雷電系符咒在靈力的催動下劈啪作響，暗金色眼眸一亮，瞬身出現在神情驚訝的陸生身前，手中的符咒狠狠地拍向少年的臉——
卻被一根紅繩纏繞著止住了動作。
銀髮少年嘴角勾起。
「能否，停下你們的戰鬥了呢？」
金髮青年笑意盎然，細碎的金髮撩開是一張端正卻級顯豔麗的面容，清俊的，嘴角彎起，眼中卻是狠辣的戾氣，用力一扯，精緻得仿若是洋娃娃的天然呆不住後退了幾步，首無說道，
「這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啊，陰陽師。」
花開院龍二揉了揉一頭黑髮，從地上站了起來，幽深黑眸看不清神色，突然，視線一轉，徒添幾分銳利。
「牛鬼大人，這小子是什麼人啊？」
一側，突然出現的馬頭丸問得天然。
「陰陽師，以除妖為本職的人類。」
滿臉嚴肅依稀能見少年時的清俊，大妖怪牛鬼相當耐心地給自家下屬普及知識。
「妖怪？怎麼又來？」
龍二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眼前徒增幾分疑惑。
剛剛，明明是被那小子砍了，怎麼沒有傷口？也不痛？
眯眼看向陸生手中的刀，突然驚愕地瞪大眼。
那是……我家的彌彌切丸？
「嘿，小子，到此為止了吧。」容貌妖豔的女子挽起紅唇，懶散地梳理著自己棕褐色的長長卷髮，毛娼妓抬眼，妖嬈眼眸中滿是威懾，「再打下去，我們可要全員奉陪了哦。」
黑髮青年下意識地瞳孔一縮，環視著四周遍佈的妖怪，渾身繃緊，緩步後退，與魔魅流背靠背。
這數量，是怎麼回事？
「哥哥，是百鬼夜行。」
柚羅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抬眸，已是滿眼的清明。
「開什麼玩笑，如果是百鬼夜行的話，應該是有——」
他的瞳孔一縮，見銀髮少年面容淡漠地坐在百鬼的簇擁間，面無表情地揉著之前被言言攻擊到的地方，感受到龍二的視線，抬眼，瑰麗紅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你是什麼人？」
靜下心，花開院龍二低聲問。
「關東大妖怪任俠一族，奴良組少主，滑頭鬼之孫，奴良陸生。」
銀髮少年答道。
←←少主你不覺得首碼太長了麼？
龍二突然側過身，見魔魅流竟是不死心地打算繼續攻擊，不爽地嘁了一聲，發動式神控制住天然呆的動作。
精緻得仿若是洋娃娃的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龍二，對方不爽地扭過頭。
「別忘了我們來這裡的大事，柚羅，本家傳來的消息。」
「誒？」
哥哥你不是單純地來找茬的嗎？
柚羅疑惑地看著自家哥哥。
「是訃告，是人和秀爾死了。」黑髮青年的眸光深沉，一點一點溢滿了殺意，「那傢伙，花開院家的宿敵，羽衣狐復活了。」
牛鬼眉頭一皺。
「龍二哥哥……你說什麼……」柚羅一怔，幾乎站不住身子，「是人哥，和秀爾哥？」
「總之，為了對抗羽衣狐，本家把分家的魔魅流納入，還有你，也趕快回京都。」龍二面無表情道，「接替那死去的兩人的位置，本家需要你們。」
「……阿時呢？」
柚羅突然問。
「……別跟我提那個變態！」龍二一臉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呲牙，「那傢伙比較靠近協會行動，羽衣狐的事情估計會鬧大，她到時候應該也是會回京都的。」
柚羅低下頭，身側，雙手下意識的握緊。
陸生眨眨眼，頗有些冷淡意味的瑰紅色眼眸在兩人之間轉啊轉，眼中平添幾抹若有所思。
——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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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晚，當直覺感到不對的滑頭鬼少爺跑到浮世繪綜合醫院時，迎接他的，是數名早已守株待兔很久的護士醫生，其憑藉著強大的實力捕獲少主，強行喝令他支付醫藥費。
頭疼地揉著太陽穴，棕發少年面色無奈地抽出錢包。
「阿時這傢伙……」
頗有些咬牙切齒地暗自磨牙。
第61章 第五十七章•修行【一】
「呼——呼——」
完全由靈力構築而成的山水樂園，土禦門時躺在一座小山包的頂部，正在呼呼大睡中。
←←自認為沒有什麼比睡著心理更沉靜的笨蛋小孩。
「唔嗯……」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不知為何，突然緩緩地張開了眼，在如此高密度的靈子空間裡眼眸的色彩不由自主地轉換為耀眼的金紅，如同一扇最美的琉璃鏡，流動著的清澄靈氣，在半透明仿若琥珀的膠質質感的眼眸中流散出沉沉的焦躁。
「只要能走出這個空間，無論用什麼手段都可以吧。」她把手搭在額前，長長的睫毛半掩住眼珠，顯得有些憊懶，「那麼，我打破它應該也是可以的。」
雖是這麼說，師父構築的結界想必已是準備很久的了，靈氣的流轉平滑如鏡，在她的眼中，絲毫無死角可尋。
「唉。」搖頭低歎一聲，土禦門時站起身，拍了拍滿身的草屑，無奈地抓抓頭髮，「反正也沒辦法，乾脆在這裡修行好了，靈氣充裕，在這裡是事半功倍的。」
她的眼眸一暗，豁然陰霾沉澱，抬手，撩起額前的碎發，看向天空，
「也不知道，柚羅怎麼樣了呢……回到京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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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奴良宅。
「呐，爺爺，」棕發少年坐在老者的對面，輕聲喚，「我想去京都。」
滑頭鬼手執一杯清茶，嫋嫋白煙氤氳而上，濕潤的水汽撲面，桌上的燭火飄搖，明暗不定，老者緩緩地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動作讓人無法看清他此刻的心情。
「阿時……還有那個花開院家的小姐，爺爺你是認識的吧？」陸生微微蹙起眉頭，眼中浮起了一抹擔憂的神色，「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而且從妖怪的角度看，我也想要幫助她們。」
滑頭鬼緩緩地放下茶盞，瓷器之間相撞發出了喀拉的清脆聲音，他張開眼，滿眼的鋒銳戾氣刺得人渾身發疼，厚重的威壓，似是空氣都逐漸變得粘稠了起來，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慢，呼吸突然變得困難。
「你——」
老者開口，尾音拉得長長的，經歷了時間沉澱的悠揚嗓音讓人不得不滿心在意，遂勉強壓下焦急擔憂，定下神靜靜聆聽。
「想去送死嗎？」
他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誒？
棕發少年驚愕地瞪大眼，棕褐的眸子直愣愣地看著老者逼近的眼，心跳陡然停了一瞬——
爺爺，什麼時候靠得這麼近了？
剛剛還距離很遠的……
「明明還這麼弱。」
滑頭鬼啐了一聲，滿眼都是不屑，趁著少年還未來得及反應，一腳直接踹飛陸生。
「轟隆！」
少年整個像是炮彈一樣被打入了水中，濺起的水花高到沾濕了櫻花樹的枝葉，水滴落下，仿若是下雨了一般。
「嘁，連老頭子的一踢都擋不下。」滑頭鬼冷下眼眸，「好好在池子裡清醒一下吧，陸生。你現在還太弱，去京都只是送死罷了。」
「把四國妖怪打敗了就自負起來了嗎？就憑你小子的力量，一個小嘍囉都能把你幹掉！」
跳出水面，銀髮的妖怪少爺額角爆起鮮紅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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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清得發綠，仿若是一塊純潔無瑕的碧玉，清澄的水流動著，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奪目的色彩，水波蕩漾，激起的水花濺落響起清脆悅耳的聲音。
河流的盡頭是瀑布，清澈的河水緊貼著著山崖奔騰而下，滔滔不絕，一瀉千里，銀白色的水俯衝發出了怒吼，仿若是雄獅令人膽戰心驚。
那撼天動地的磅礴氣勢，簡直令人心驚動魄。
瀑布間，有一個人影，獨身坐在巨石上，淡藍色的靈光平緩地在周身遊走，雖是迎面水浪打下，卻渾身無半點濕跡。
是土禦門時。
她閉上了眼，細碎的額發遮住了眼眸只能見她抿得很緊的嘴，俊秀的面容上無喜無悲，周圍處於如此嘈雜的環境，然而與她似乎是獨自超脫於世間，神游於物外，渾身籠罩在安然而祥和的氛圍中。
『古色古香的日式宅院，鬱鬱蔥蔥的高大古木長得繁盛，流水叮咚，竹筒擊石發出了有序的噠噠聲，有風吹過，樹葉間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在耳邊放大放大，更顯這空間的靜謐。
視線轉近，只見一五六歲的幼童孤零零地一人坐在古宅前的木質走廊上。一頭柔軟的黑髮乖順地貼服，明明是面容精緻看得有幾分討喜，可眼前蒙著的厚厚的紗布卻顯出幾分瘦弱，細看，那孩子還真有幾分營養不良的樣子。
時光流轉，當古木的葉子綠了黃了落了，白茫茫的大雪遮蔽了一切，輕薄的雪花，帶著寒意飄然撒下，雪是那麼大那麼冷，下個不停，一直到在屋上積了厚厚了一層。
那孩子還是坐在原處，身上披了件毛皮大氈，顯得厚重。摘下了紗布，一雙漂亮的酒紅色眼眸被長長的睫毛半掩著，視線注視的方向依舊不變，穿過了這巨大的古宅牢籠，望向天空之外。
旁邊緩緩走來了誰，鞋子踩在了雪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那人手執一根油紙傘，紫竹傘骨襯著那人修長的手越加顯得骨節分明光潔如玉，他微微偏了偏手雪便從傘上滑落濺落了一地的寒氣。
純白的衣衫邊緣用金線描邊，衣擺翩然，優雅的步子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那人在常年的貴族生涯中浸染的貴氣，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深沉比白雪更冰涼。
他說，帶著在漫漫光陰中的長久等待之後的急切，
「繼承土禦門吧，你有這個才能。」』
土禦門時一怔，心緒陡然不穩，靈力構築的防護應勢分崩離析，被淋得渾身濕透還冷個半死，她呲牙咧嘴地甩甩頭頭甩去之前莫名的回憶，閉上眼專心調控著靈力的走向。
「這麼久遠的事情還想個毛啊，靜下心來靜下心來……」
她搖頭嘟囔。
『「阿時，我喜歡你。」
棕發少年笑得溫暖，棕褐的暖色瞳仁中流轉的是些許惡作劇的光芒，又帶著不可忽視的認真的神色。』
「噗——！！！這個也不對啊不對！！！」
再度被水淋了一身，土禦門時滿臉糾結地死命揉著一頭濕發，動作太大，而她坐著的巨石又是常年在瀑布的沖刷下光滑無比，一個不甚，撲哧一聲她滑了下去。
在半空中急速下落的時候，土禦門時腦海裡隱隱約約地閃現出了一句話。
糟糕，我不會游泳誒。
「嘩啦——！」
巨大的白色水花濺起，水珠四濺，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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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的世界，此時正是深夜。
棕發少年窩在被褥裡，睡得香甜。
少年時而微微蹙起眉頭，也不知是因為擔憂在京都的朋友，還是因之前同滑頭鬼的戰鬥被輕易打敗。
一隻巨手把少年撈起，身形龐大的妖怪格外嫌棄地看了看這小小的一隻滑頭鬼之孫，對沉靜地坐在紙門外的老者道，
「那麼，你的孫子就放在我們這裡了。」
他是東北妖怪，奧軸遠野一家。
「哈哈。」滑頭鬼相當爽朗地笑道，「所求乃其身死，愚孫的歷練就交給你們了。」
悠于 2016-3-8 16:31
第62章 第五十八章•修行【二】
「我是鐮鼬之鑄鐸。」
黑髮少年額上系著格子圖案的頭巾，一襲忍者打扮的和服勁裝，背著兩把鐮刀在背後，半跪著踩在樹幹上俯視的樣子顯出幾分幹練的氣質。
「你就是奴良陸生？」
他問。
銀髮少年眨眨眼，點頭。
←←奴良陸生，在東北遠野的妖怪村落【隱之鄉】修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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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花開院本家。
「阿時，已經來過了？」
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位元兄長的遺體，視線一轉，他們遺像前的一簇白菊映入眼簾，不知為何，如此的預感悄然升起。
那波瀾不驚的墨眸，似是無情，又似將一切沉沉地壓抑住了，透徹依舊卻讓人看不清深淺，眼光流轉，喜怒莫測。
只有身側的手悄然握緊。
「是，只不過……」
那人歎了一口氣，
「柚羅大小姐，你也知道的，在這敏感時期……畢竟，時大人是土禦門家的末裔……」
黑髮少女沒有作答，側過頭，看向那深不可測的黑夜。
月色不再，那是一片令人絕望的純黑。
「羽衣狐啊……還真是可怕。」
不知有誰這麼幽幽的感歎了一句。
「從最初的破壞算起才十三天而已，就已經有五個封印被破壞掉了。」
花開院豪羅是在龍二前往浮世繪尋找柚羅的次日，也就是土禦門時回歸京都的那天晚上遭遇了敵方的攻擊死亡，第二天發現了他的屍體。
而花開院灰吾和花開院布，畢竟是分家的人，實力不足，所受到的指導也不夠，兩人幾乎都是一擊斃命，死亡時間相差三天，同樣是次日被發現。
雖是原本就不對他們抱有太大的希望，如此乾脆果斷的被敵方擊倒甚至半點反抗也無……著實是讓人膽寒恐懼了些……
從聚集在花開院本家的大廳裡，花開院家許多精英面上的慌亂不安就能看出。
這人才的素質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畢竟，他們的血脈被羽衣狐詛咒了不是嗎？人丁不盛，夭折率高，才能高的後輩也少……
花開院家的族長，老者暗自歎了口氣。
「總之，我們的問題是什麼時候、如何把羽衣狐殺掉對吧？」
花開院雅次，短髮帶著眼鏡的青年優雅地坐在搖椅上，端著一杯咖啡輕啜。
「嘻嘻，把那個狐狸殺掉把詛咒解開不就好了嗎？」
花開院破戶，小姑娘身披大大的帶兜帽的粉色斗篷笑得眉眼彎彎，坐在高大的式神身上乍一出現嚇得其餘人人仰馬翻一片亂局。
「的確，想要守護的時候就是已經破壞的先兆。因此，守護的東西不是血統……」俊秀淡雅的美少年，花開院秋房挑簾而入，長長的淡金色直發在背後乖順地貼服，他抬起眼看向室內的混亂，緩緩道，「而是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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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某處。
此時正是深夜。
柔軟的地毯踩上有種特殊的綿軟觸感，廣闊的大廳靜謐無聲，裝飾用的銀色騎士鎧甲和金箔浮雕在夜晚閃閃發亮，中央螺旋狀扶搖而上的古典風紅木樓梯顯得奢華無比，旁邊的窗上是教堂似的五彩玻璃，金色的鏤空雕花端的是個貴氣逼人。
走上，層層紗簾掩映，從中國傳來的精緻蜀繡描繪出繁複華麗的圖景，有什麼人影在裡面，似是身形妙曼的少女，卻能從那隱隱的舉手投足間感受到她的華彩妖嬈，若隱若現的，令人為之瘋狂。
黑暗中，薔薇的冷香在暗中浮動。
點點星火在黑暗中閃爍著，紫色鏤空小熏爐裡流出的縷縷淡色煙霧很快就融化在了迷蒙的黑夜裡，徒留一室嫵媚。
紗簾最深處，少女緩緩起身。
那光滑如凝脂的皮膚，在一片純然的黑中仿若微微發著亮，與柔順的黑亮長髮相襯越顯那身姿妙曼，她抬起手摩挲著被面上好的黑色絲綢布料，靜謐中似是傳來了什麼簌簌的聲音，柔軟的似是動物的尾巴在被褥間磨蹭。少女抬起眼，純黑的眸子仿若是黑曜石一般美麗，狡黠的妖嬈的純粹的，帶著令人瘋狂的媚骨，那視線透過了重重屏障。
「今天——」少女的聲音漸漸拉長，透過紗帳那尾音漸次降低，仿若是磁石一般吸引人，讓人不得不去在意她所說的話，「是解開，第三重封印的日子呐。」
似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少女嘴角勾起戲謔的弧度，那微微上挑的眼角，都似帶了笑意，妖豔惑骨。
這是京都大妖怪，羽衣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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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陰陽師協會總部。
地處東京市中心的摩天高樓已經連著數日燈火通明，人員出入頻繁，四處彌漫著緊張膠著的氣氛。
室內，會議室。
蔚藍的長裙在拖曳出一地璀璨，反射著華光的銀色首飾釵環搖曳出滿眼的繁華，托著她矜貴的小巧煙杆，一舉一動都充分詮釋了何為東方的古典美人，綰妃微微垂下眼簾，白亮的燈光在長長的眼睫下投映了一片半圓弧型的陰影，呼出一口淡色煙霧，嫋嫋上升掩去了她眼中的精光。
「叮——」
金質的煙鍋底端敲上細瓷的煙灰缸發出的聲音悠揚響起，似是整室都隨著那一聲微微震動了，這聲輕響在眾人的心中回轉了很久很久。
煙霧繚繞而上。
待到他們回過神來，時間已不知過了多久。
所謂深意，就是從這些微妙的小空白建立而起，綰妃掩唇低笑，銀灰色的眼眸挑起顯出三分妖異，
「那麼，諸位對如今暗世界的異動有何看法嗎？」
回答她的是漫長得讓人絕望的沉默。
良久，有人開口道，
「綰妃，放棄吧，那羽衣狐是活了千年以上的大妖怪，等級當屬S級，對於我們如今逐漸沒落的陰陽道而言……」
女子含住煙嘴但笑不語。
「哼，膽小的無能鼠輩。」
坐在另一側的銀髮少年冷笑，寶藍鳳眼毫不掩飾其嘲諷，犀利的目光刺得人皮膚隱隱作痛，他似是無意地摩挲著手中的銀制教鞭，勾唇，滿是刻薄的奚落，
「不要把你自己的能力代換到別人身上呐。」
「天草，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和你吵架的。」那人似是非常習慣了天草的行事，對此也不惱，皺著眉頭說道，「你，的確是千年都難得一遇的天才，但是，就你一個人能做得了什麼呢？」
「是啊，羽衣狐在京都可是有著她強力的百鬼夜行的。」
另一個人附和道。
「尤其是我們都是身負特殊能力的人類，要是被抓住了絕對就是被奪取生膽吧。」
「我們賀茂家倒是支持拼死一戰。」另一邊一個席位上的老者張開了一隻眼，雙手環胸緩緩說道，「京都已有歷代羽衣狐的宿敵花開院家支持，還有那位土禦門不是也在嗎？……到時候我們只要各自投入一定量的兵力，把他們給攻破也不是難事。」
「賀茂大人您是在說笑嗎？」有人反駁，「不似花開院和賀茂千年大族，有很多小家族光是駐守自己的轄地就已經是力不從心了，若是分兵，恐怕都是自身難保了。」
「若是放任羽衣狐做大，那才是真正的糟糕了，如今其他一切都顧不得了。」老者抬眼，「萬一任由他們發展，國家上面怪罪了下來，我們好不容易得到的，這個陰陽師協會的容身之地怕是再也不復存在了。」
「但是為此放棄我們曾經守護了上百年的土地，這也是不可能的啊！」
那人大聲反駁。
「哼，大家族啊。」銀髮少年冷笑一聲，搖搖頭，「尾大不掉。」
「你！」
那人終於面露怒色，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家族！」
「好了，你們別吵了。」
見個人觀點都表達得差不多了，綰妃淡笑著用煙杆敲敲桌面，金屬擊打厚實的木制桌面發出了沉悶的噠噠聲讓眾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看向今年的陰陽師協會駐守會長，因為會長一職是由高層輪值的，故而在他們在任之時擁有絕對的權威，女子銀灰色的眼淡淡地瞥過眾人，道，
「妾身倒是很支持天草大人和賀茂大人的觀點呐，我們協會是在陰陽道于明治維新之時慘遭□□中存活下來的產物，是各大陰陽師家族與零散的陰陽師勢力之間聯繫的紐帶。正是協會的存在，我們才能如此的將力量集中起來，發展，壯大。」
見眾人陷入沉默，女子眼中帶了點笑，
「這次的危機，若是挺不過去，別說是好不容易重整的秩序要遭到毀滅，普通人將陷入鬼怪的恐慌中，我們陰陽道也將再度變得殘破不堪了。畢竟，不同於這些年來已經逐漸和我們達成一致的奴良組或是四國妖怪遠野妖怪之類，京都的那群桀驁不馴的傢伙呀，思想還停留在百年前的亂世之中吧。」
「想想吧，京都的人民的生命將被妖怪肆意玩弄，恐怖將籠罩大地，百年來的和平將會被打破——我們苦心經營的一切付之一炬！」
她淩厲的眼眸掃視了全場，見有人神色猶豫想要說些什麼，開口道，
「但是，的確，有眾多規模較小的家族駐守自己一方土地已是用盡全力，」吐出了一口煙霧，綰妃環視眾人，「畢竟我們當初分配任務的時候，本的就是物盡其用原則。」
「只是這次花開院家的負擔實在是太重了，就算土禦門大人被抽調到京都也難以解決這燃眉之急，」
綰妃看向會議室中唯二的兩個空下來的席位，
「當然也有好消息，從浮世繪町那邊傳來消息，妖怪界的奴良組——四百年前與花開院家共同殺死羽衣狐的妖怪任俠組織也要加入這場戰鬥！」
「因此，妾身有一個建議……」
女子笑著含住煙嘴，眼波流轉，卻是一派堅定。
這怕是她一生開出的，最大的賭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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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晴明神社，土禦門【書庫】背面，理想國。
土禦門時靜靜地站在結界的邊緣，金紅的眼眸半眯起，看向天空。
流動的清風，流動的靈氣，日光明媚，暖洋洋的讓人心情舒暢。
——心如明鏡，不可塵之也，有如止水，不可波之也。
眼中的金芒越盛，逐漸，完全蛻變成璀璨的金，閃耀著，淩厲的氣勢盡顯。
——我從來不後悔繼承土禦門，為了不再弱小，為了保護我所重視的人。
所見靈氣的流動越加的細緻，隱隱的，似乎看到了那微不可查的一點縫隙。
——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保護而已。
她揮刀，狠狠地朝著那縫隙砍去，隨著結界的破碎，她一腳跨回土禦門【書庫】。
白衣青年神色肅穆，第二次——第一次是讓她繼承土禦門——用著如此的語氣對她說，
「小時，答應我的請求吧。」
偽少年淡淡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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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街道。
靜謐的夜，濃重的烏雲掩住了明月，看不到月色，路邊的路燈瀕臨退休發出故障的嘎啦聲，燈光明滅不定，也害得，那影子仿若是活了一般，掙扎著湧動著，仿若是下一刻就會跳出來將人拖入最黑暗的深淵。
「你……你是什麼人？」
有女子的聲音在顫抖，不住著後退，紊亂的腳步，高跟鞋踩著水泥地發出慌亂的噠噠聲，恐懼漸生。
「嘿，女人。」
隱藏在陰影中的異物，似是咧開了嘴角，
「新鮮的生膽呦，作為獻給羽衣狐大人的祭品吧。」
「什——什麼？」
女子驚恐地瞪大眼。
「不、不要過來啊啊啊——！！！」
有什麼黑暗，吞噬了女子，複又，京都的街道回復了平靜，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平靜得不起波瀾。
真的是這樣嗎？
第63章 第五十九章•修行【三】
所謂妖怪，一開始就是為了威嚇人類而存在的無聊生物。
或是恐嚇，
或是威懾，
或是讓人懷有尊敬之念，
這些的總稱，就是被稱為【畏】的妖怪之力。
關於【畏】的發動，簡單來說，微弱也好強大也好，作為妖怪的存在感，第一階段，就是將其向上提升。
——將大氣的流動，變成自己的東西。
怪談裡不是經常有嗎？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涼颼颼的……那就是妖怪終於將能力發揮出來的情況。
但這個始終只能對人類而言，隨著時間的流逝，妖怪也增加了。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了妖怪的地盤爭奪戰，這種時候對妖怪用的戰鬥方法就變得必要了。
將對手的【畏】切斷，也可以解釋成破除對方的【畏】。
那就是下一個階段。
這僅僅以氣勢或氣魄之類的東西是完全不夠的，還需要將自己的【畏】具現化作為攻擊手段將對手的能力消化。
在妖怪歷史中的必然產物，這是對妖怪用的戰鬥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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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註定弱小的話，那麼就算是死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奴良陸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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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院家的精英們在第三封印，相國寺設下陷阱，將前來破除封印的羽衣狐困在花開院雅次的得意秘技•福壽流結界術•京中京外全方位金屏風之中。
然而在和平時代成長的他們，由於實戰經驗不足，對敵人的實力估計過低，被羽衣狐及其部下打敗，目前，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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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街道上。
天氣不是很好，天色是霏霏的，陰沉的雲朵像是纏繞著的絲絮遮蔽了天空。雖是夏天，溫度卻不是很高，微風吹過，頗有幾分陰冷。望向天際，黑色的碎發隨風飄動，單手撫住，土禦門時微微眯起眼。
在她剛回來的時候還尚未打通的，被花開院【八重結界】所堵塞的鬼怪的怨氣通路，如今已經初成態勢。
沖天的怨氣啊，在金紅的眼眸中各色席捲成龍捲風的造型，色彩疊加成了灰白近黑的渾濁色彩，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將整座京都城籠罩其中。
——從外向裡，伏見稻荷大社【花開院秀爾】、桂離宮【花開院是人】、龍安寺【花開院豪羅】、清水寺【花開院灰吾】、西芳寺【花開院布】、鹿苑寺【花開院雅次】、相國寺【花開院破戶】、貳條城【花開院秋房】，這八座的寺廟與城在京城的街道都完美地連接在一起，那個形狀就是螺旋。八個地方都降下了花開院家族第十三代家主花開院秀元所設下的強力結界，而且，不一個一個按照螺旋的順序破壞是不行的。其作用為堵塞京都城的怨氣通路，畢竟京都為日本千年帝都，各方恩怨糾葛錯亂不清，一向是妖魔作亂的中心，此舉有利於削弱當地妖怪的力量，保得花開院的轄地四百年平安。
而此時，結界破碎，百年積澱，濃郁的妖氣逼得土禦門時渾身緊張，原本就分外敏銳的靈感力時時刻刻刺激著她越發纖細敏感的神經，心情於是越發的煩躁，連眼睛都下意識地一直呈現著陰陽眼的狀態，雖然耗費靈力，卻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知何時，前六個封印都被破除了嗎？」
她的眼眸暗沉沉的，冰冷似是有殺意纏繞，身側的手猛地攥緊，用力之大連青筋都仿若呼之欲出，
「豪羅大哥灰吾大叔阿布哥還有雅次哥……安危難測啊。」
獨自在京都的街道上前行，街上的行人並不是很多，大概是被這天氣和無形的怨氣影響了，人人面上都帶著淡淡的陰霾。走過一條小巷，暗處的陰影似是有什麼在蠢蠢欲動，不用看也知道，土禦門時閉上眼，毫不猶豫就是一張符紙飛了過去，一聲慘叫傳來，黑暗的生物消散於無形。
只是她的神色不見輕鬆。
在她看不見的另一邊街道，黑髮少女身著一身純白陰陽師衣飾，跟在身披黑色斗篷的黑髮青年和橙發的高個少年身後，光天化日之下，異形的妖物竟然在街市大肆活動，急促地想要甩掉身後的三位花開院家陰陽師。
柚羅的眼眸一冷，單手一揮白色的巨狼式神撲上前一口將那妖物吞下嚼碎，仿若感受到了它的主人的心情，啃其骨嚼其肉嗜其血，那式神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綠光，幽幽的，嚇破人膽。
這邊，土禦門時微微張大眼，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張了張嘴，滿是驚愕，
「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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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是了，滑頭鬼的真實屬性……」
銀髮少年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與來到遠野想要雇傭遠野的妖怪忍者的京都妖怪鬼童丸的戰鬥似是歷歷在目，修長白皙的雙手微微顫抖，嘴角勾起，瑰紅眼中滿是歡喜。
他做到了，領悟他自身的，獨特的【畏】。
「陸生，不好了！」
天邪鬼之淡島，白天為男人夜晚為女人的遠野妖怪匆忙跑來，淺褐色的碎發因跑動而顯得略微淩亂，他卻無心注意，翻飛的紅色羽織越顯他的身姿挺拔，此時，他滿臉急切地看向奴良陸生，
「從京都傳來消息，花開院家的陰陽師全滅了！」
銀髮少年一怔。
——花開院家……全滅？花開院同學……還有阿時怎麼樣了？
「那麼，陸生，要去京都嗎？」
鑄鐸問道。
「當然。」他閉眼，壓下眸中翻湧的各□□緒，勾唇笑道，「那邊，有很重要的人呐」
「是嗎？」
淡島見狀，突然略有彆扭地扭過頭，
「我們雖然不與人稱兄道弟的——所以你說的交杯就免了吧——但是當你覺得力不從心的時候，『請求你們來幫我一下吧』這樣的話，我們也是會考慮的。」
「好呀，那麼拜託了！」
銀髮少年相當爽朗地一笑。
原本一臉或不舍或猶豫的遠野妖怪們瞬間人仰馬翻。
「真拿你沒辦法。」
見陸生笑得狡黠，鑄鐸無奈地望天。
連夜回到奴良組，果不出意外是一片熱鬧，手執一碗妖銘酒，波動的水紋層層綻放，盛下了明月，他抬頭一口飲下，瑰紅眸子也似顫動了一瞬，複又回復了如水的平靜。
「陸生，把因緣斬斷吧！」滑頭鬼對著銀髮少年笑道，「回來後，你就是三代目了。」
陸生靜靜地坐在門外的走廊上，肩上披著的天青色羽織尾端垂落拖曳在地上，他靜靜地看著四處嬉鬧著的百鬼，緩緩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在漫畫裡，八重結界的名字和文中的不一樣，文裡的是按照百度百科中滑頭鬼之孫詞條寫的。
不要說不尊重漫畫，應該是我看的漫畫的漢化組出錯，百度百科上面的才是真實的地名，我去查找日本京都的地圖求證過了恩 = =
第64章 第六十章•京都【一】
「差不多也該出發了吧。」
雖是黑夜，月色依舊皎潔，然而，一片濃重的陰影鋪天蓋地而來，迎面壓來的厚重威壓讓在庭院中嬉鬧的百鬼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然後瞬間變成一臉驚歎。
滑頭鬼站在龐然大物之前，咧嘴笑得霸氣。
只見一艘巨大的寶船浮在半空中，高大的桅杆豎起，風帆尚未掛起，否則在那麼高的位置一定是吃飽了風噗噗的響著，船上四處掛著古老的像是象牙垂飾之類的事物做裝飾，因為船艙很大，故而上面像是蓋成了江戶時期的房舍一般高大巍峨。
兩個字，帥氣。
「奴良組特產，戰略空中妖塞『寶船』是也！」
滑頭鬼勾起嘴角，看向底下難掩驚愕的妖怪少爺，笑道，
「俯視的感覺很不錯呦，陸生。」
銀髮少年嘴角緩緩上揚，回首，看向眾妖，笑得張揚，
「呦，小子們，走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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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京都袛園，九阪神社附近。
清十字怪奇偵探團，暑期研究會，為研究京妖怪到達京都！
「YOoooooooooo!終於到京都了！！！」
某只紫發天然卷歡呼著，也不顧路上行人頻頻的注視，相當興奮地指向路邊某家麥當勞，大叫道，
「島君你看你看，麥當勞的底色是白色的啊！其他的地方明明是紅色的說！」
「不愧是京都啊，到處充滿我大和的美學！」
「清繼君你小聲點啦……」褐發少女一臉尷尬地扯了扯有些忘形的清繼，見四周行人不住地朝著他們的方向行注目禮，有些羞窘得臉都紅了，「你看大家都在看我們了。」
「這有什麼關係，加奈。」
卷紗織笑得爽朗，
「第一次來京都，這樣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是呦是呦。」
鳥居夏實笑著點頭。
你們真是的……
加奈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抬頭，看向那不甚明朗的天空，眼眸中添了幾分憂色。
雖然不是很熟練，怎麼感覺……這裡彌漫著濃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呢？
黑暗中，似是有什麼人在默默地注視著這一群人。
就在對面的咖啡廳裡，土禦門時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轉過身看向窗外，未果，只見幾個似是相識的身影錯過街角，皺了皺眉。
「怎麼？」
少年似笑非笑，眼眸中光華流轉，單手執起白色的瓷杯，輕啜一口，寶藍鳳眼閉起，身子向後一靠陷入柔軟的沙發，不同於上次的身披白大褂，單薄的白色棉布襯衫領子高翹半掩住他俊秀的面容，縱使是這樣也讓店中不少服務員和顧客時不時地投過視線臉紅心跳。
「不、沒什麼。」
土禦門時垂下眼，長長的眼睫在咖啡廳柔和的燈光下扇起一層淡淡的半圓陰影，抬起手腕慢慢地攪動著咖啡，金紅的眸子似是若有所思地流轉著什麼，嘴唇抿起，沉默了很久，有些沒話找話地勉強笑道，
「沒想到，你也會來京都啊，天草君。」
「你……」天草柊皺起了眉，少年微微直起身銀白的短髮隨之顫動，他似是非常地疑惑，漂亮的眉眼裡寫滿了試探的意味，「你沒有接到協會的消息嗎？」
得到的是土禦門時茫然地搖頭，
「最近因為一些事情沒有和外界聯繫，怎麼了嗎？」
「呵。」
少年聽及輕輕地笑了起來，眼角微微挑起細細地觀察著偽少年此時疑惑的神情，像是被取悅了似的，難得沒有嘲諷或是刻薄地說什麼，此刻安然溫和的樣子直讓整個咖啡屋中性別一欄中填女性的生物臉紅心跳。
除了此刻由於看過這廝鬼畜面目而渾身一抖面露驚恐之色的偽少年。
「不用緊張啊，土禦門。」
對方眯起眼以掩飾其中一閃而過的精光，眼鏡後直視顯得格外冰冷的寶藍鳳眸緊緊地盯著土禦門時，像是一條危險的白色毒蛇在緊盯著青蛙那樣刺骨的危險，他勾唇笑道，
「我說過的，會再來找你。」
「……是協會派你來的吧。」
土禦門時鎮定下來，撩開額前的黑色碎發，不著痕跡地抹去一把冷汗，金紅的妖異眼眸盯著少年，想從對方眼中看出什麼，未果，眼中帶了點挫敗。
「嘛，這個等下再談。」天草顯然是不想在這上面多說，饒有趣味地看著偽少年，手肘撐在桌上，托起下巴笑得格外危險，「我們做個交易吧，我想，你一定會有興趣的。」
這傢伙的氣場實在是過於危險了點，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不帶著令人心悸的戰慄感，仿若是出鞘的匕首刀鋒那鋒銳的刺痛，強大的存在感著實讓人心神不寧的，試探亦或者是譏嘲都令人感到連心臟都被他抓在手中，細細揉捏，那似乎下一刻就會被他帶著玩味用力捏爆的驚恐不足為外人道也。
偽少年坐在沙發上，聽此，不著痕跡地向後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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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轉回清十字偵探團，他們此刻已經來到九阪神社。因為清繼的惡趣味，或者說是堅持夜晚參觀才能遇到他夢寐以求的妖怪，此時已是深夜，銀白的月光披灑出一地璀璨，明亮星辰閃爍著映得此時黑夜略顯明亮。
夜風輕拂，微冷，樹葉間磨蹭著有零星一兩片飄然落下，褐發少女望向天際，天空之上無端飄來一攏烏雲，遮蔽了明月遮蔽了星辰，帶著令人不安的寒氣，冷風吹過。
「明明是夏天的，居然這麼冷。」
透澈的棕褐色眸子投映著眼前的景象，敏銳的感覺在不住地刺激著她，不安在心底蔓延。
「啊嘞，清繼君，你有看到紗織和夏實嗎？」
加奈疑惑地四處環視，試圖尋找好友的身影，未果，眼中浮起了疑惑，同時還有一抹隱藏在深處的不安。
「誰知道，大概是去衛生間了吧。」
紫發天然卷笑得淡定。
「一定是這樣啦，那兩個傢伙居然分開行動都不說一聲……啊，那邊的景點不就是之前我在網上查到的妖怪傳說……是那個什麼來著……總之先過去看看！」
「啊，清繼君你不要跑得那麼快啊！」
褐發少女見狀面帶焦急想要趕快追上去，卻顧慮鳥居夏實和卷紗織萬一回來此地發現無人而迷路，遂滿臉猶豫地停在原地，突然，她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怔。
——嘿嘿，有生人啊，這下又可以獻給羽衣狐大人生膽了。
黑暗的生物如此低語著。
有什麼異物，破空而來，身後撕扯呼呼的風聲，不知為何，她竟然能隱隱約約地感受到那冰冷的氣息，遂猛地轉身想也不想便將土禦門時送與她的符咒朝著來者劈頭拍下！
一陣劈裡啪啦的電光閃過，加奈見勢不好，連忙後退了數步轉過身狂奔。
「轟——！！！」
身後傳來了媲美炮彈炸開的聲音，加奈死命堵住耳朵，待到後方風波平息了些她才怯怯地轉過頭。
=口=|||
身後這情景，哪還像是剛才那清淨雅致的神社小道，道路中央一片焦黑，四周散發著刺鼻的爆炸後的氣味，灰塵四起，連旁邊的一些小樹都或是被炸偏了或是葉子焦得捲曲了起來顯得好不可憐。
那也不知道幾隻的可憐妖怪，原本想著從背後偷襲比較佔據優勢，沒想到因為都聚集在一起被一鍋端了。
「時君這這這給我的到底是什麼兇器啊！」
少女抱著頭一臉驚恐，想到土禦門時笑得一臉溫柔地說遇到妖怪就不要猶豫直接把符咒甩出去，頓時滿頭黑線，掏出自己口袋裡剩餘的五張同樣規格的雷系符咒，瞬間感到格外的沉重。
「時君……是抱著我扔歪了也沒關係的覺悟把符咒塞給我的嗎？」
另一邊正與天草商談緊張得幾乎腳抽筋的土禦門時打了個噴嚏。
「啊，紗織和夏實在這裡啊，怎麼她們都在沉睡著？」
加奈驚喜地看著躺在一顆半歪的樹後面呼呼大睡的兩位少女，眨眨水汪汪的褐眸，
「剛剛……她們是被妖怪抓住了嗎？」
額下滑落一滴冷汗。
好險好險啊，幸好妖怪把她們放在樹後，萬一不小心誤傷到了……
「我感覺到了阿時的靈力……加奈？」
那邊匆匆跑來一個披著黑色連帽披風的少女，她驚愕地看著原應身處東京浮世繪町的少女，帽子落下，柚羅眼中猛地閃過不可置信，
「你怎麼會在這裡？」
「快點快點青田坊，剛剛那個巨大的爆炸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要是少主的同學因此怎麼樣了我們該如何對得起少主啊！」
那頭，冰麗與倉田匆匆跑來
悠于 2016-3-8 16:31
第65章 第六十一章•京都【二】
花開院本家。
「嗚哇，這裡的人都是陰陽師的服飾啊。」坐在沙發上，清繼瞪大眼看門外匆匆走過的花開院家族眾人，感歎，「他們都是陰陽師嗎？」
「好大的宅子啊，柚羅就是在這裡長大的嗎？」卷紗織同樣一臉驚訝，「真厲害啊。」
「總感覺，這裡的人都一副好緊張的樣子。」加奈看向沉靜地站在窗前的黑髮少女，蹙起眉頭眼中滿是疑惑，「發生了什麼嗎，柚羅？」
「嗯，最近京都很危險。」柚羅點點頭，見另一邊龍二死皺著眉頭向她做手勢，急匆匆地跑過去，「總之目前的狀況很不利，有妖怪侵入京都了，在事態平息之前委屈各位待在本家了！」
餘音漸散，只留清十字怪奇偵探團的眾人相視茫然。
「呐，青。」冰麗小姑娘捧著一杯清茶笑得滿臉冷汗，「我們現在，是在陰陽師的大本營啊。」
「啊……」
倉田額角默默地流下一滴冷汗。
另一邊，柚羅跑到龍二的身邊，黑髮青年滿眼不爽地瞥了眼自家妹子的同學，很想戳著柚羅的額頭大吼為神馬你那群倒楣同學會在這個時候來到京都。不過鑒於目前事態緊急，他額角跳啊跳也就忍了下去，淡淡地說了聲走吧就轉身朝著第二重結界相國寺的方向跑去。
柚羅點點頭，疾步跟上了龍二。
遠遠地就能看見相國寺上方籠罩著的花開院家成員構築的金色結界，作為保護第二層封印的屏障，見數十族人在結界內忙碌，柚羅同龍二對視一眼，穿過結界也參與幫忙。
「轟——！！！」
一團巨大的妖力直接撞上了結界，正在支持結界的數人直面受到了衝擊口鼻都湧出了鮮血，倒在了地上白眼一翻，乾脆就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結界被破了！」
有人大聲吼了一句，語氣中帶著慌亂。
無數妖怪奸笑著從結界的裂縫洶湧而出，撲面而來的濃烈妖氣媲美垃圾的臭味令人心生厭惡，同時，也更使得在其中的幾名人類顯眼無比。
花開院破戶小姑娘與花開院雅次短髮青年昏迷中被妖怪抓住，而花開院秋房，容貌秀麗淡雅的金髮少年滿臉淡漠，手執憑鬼槍將刀刃直指他的族人！
他們正是在守護第三封印之戰中失蹤的三位花開院家精英！
花開院家的族人們不住地後退著，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隱隱有著什麼人在喊著為什麼他們的族人會投身于羽衣狐一方。妖怪們邪惡一笑，趁火打劫對陰陽師們發起攻擊，不知為何他們都手執著花開院秋房所製作的妖刀，原本輕鬆就能解決的小妖怪都因戰鬥力提升變得棘手無比。
柚羅沉下眼，死咬著牙關怒火再也無法抑制，然而越到了這種極怒的關頭她越是冷靜了下來，鎮定自若地召喚出貪狼武曲祿存廉貞四式神對著敵方發動攻擊。
花開院龍二暗自點頭，眼中勉強浮起了點對自家妹子的讚賞，與花開院魔魅流對視一眼，二人發動式神融合雷電加水把妖怪們搞得死去活來。
全場一片亂局。
「柚羅你真是厲害呢，一次就把這麼多式神叫出來什麼的，果然，柚羅你是天才呢。」手執憑鬼槍的長髮秀麗少年緩緩地對著柚羅說道，見黑髮少女沉靜地望向他，眼眸中墨色沉澱不帶一絲感情波動，嘴角帶了詭譎的笑，「是什麼時候激發了才能的呢？啊，想起來了，是小時候和土禦門時那傢伙一起在城外遇難的那次吧……柚羅你回來後就召喚出了式神破軍呢，真是好厲害。」
「為什麼幫助妖怪，秋房義兄？」柚羅的聲音沉了下來，抬起手將廉貞直指少年，純白的靈光凝聚，「妖怪是『黑』，而我們是『白』，這不是你教給我的嗎？」
——為何要幫助妖怪，第三封印被一舉攻破，是秋房哥哥你臨陣倒戈了嗎？還是被控制了？
柚羅眼中燃起了怒火，廉貞發動！
側身輕易地躲過柚羅的攻擊，秋房面無表情地舉起憑鬼槍想要攻擊柚羅。隨著龍二一聲輕輕的呼喚，水系式神言言發動，鋪天蓋地的水流阻遏了秋房的攻勢，黑髮青年站在柚羅身前，帥氣地一揮黑色披風暫態霸氣測漏牛掰無比。
「柚羅，去跟跑去後門那邊的魔魅流說一聲，『快去找出黑幕』！」
龍二頭也不回，直視著面無表情的清雅少年，冷聲說道。
「這麼說……秋房義兄果然是被妖怪控制了嗎？」
柚羅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點點頭，朝著相國寺後門的方向沖去。
「不，花開院分家，八十流本來就有這樣的性質……」龍二勾起嘴角顯得邪氣得不可方物，輕聲道，「灰色的啊……」
就像花開院秋房所使用的憑鬼槍一般，那是把式神憑依進武器或是體內使攻擊力能極度提升的秘術，但是與此相對，這個技術會給精神帶來過度的負擔，因此施術者必須將自己的人類之心捨棄。花開院分家八十流一支，本質就是如此，處於人類的邊緣微妙地游離著，灰色地帶。
只是若是施術者懷有恐懼之心，殘留下來的不穩定的人之心會被敵人乘虛而入。
「你竟然保護起柚羅來了，龍二。」
花開院秋房的眼中暗沉沉的，不知此時正在想些什麼，語氣顯得危險。
「那是因為啊，」龍二輕笑了一聲，看向秋房，「柚羅那傢伙，可是比你有才能的人啊。」
少年瞳孔劇烈收縮。
『花開院秋房，從小時候起就被稱為最有才能的人。三歲就能獨立製作出第一柄妖刀，其天賦高到甚至被花開院家的很多人認為是要取代本家嫡系長子花開院龍二的地位成為花開院家第二十七代家主。
花開院秋房，從小也是這麼認為，並嚴格地要求著自己。
可是那一年，一切都變了。
本家嫡系長女花開院柚羅同其青梅竹馬阿時某日偷溜到京都城外遊玩，不幸遇到京都古老妖怪般若。具體情況秋房並不清楚，只知道當花開院族人前來救援的時候，花開院柚羅重傷昏迷不醒，而阿時神秘失蹤。殘留的戰場一片頹敗之象，隱約能感覺到柚羅的靈力波動和另外陌生的靈氣。
阿時在五年後以土禦門時之名重現於世，而柚羅則在被救回本家的第二年召喚出了式神破軍成為花開院家下一代正式繼承人。
他明明，明明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成為家主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啊！』
手下意識地用力，握緊的憑鬼槍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心中的縫隙擴大帶來的是妖魔的低笑，花開院秋房冷哼一聲展開了攻勢，□□急刺眼前只能看到其殘影，鋪展開來的狠厲攻勢危險得令人膽戰心驚。花開院龍二卻全然不懼，咧嘴一笑水系式神便怒吼著迎上前去。
「呐，秋房，我們不是吃同一鍋飯的陰陽師嗎？為何……會到如此的地步呢？」
淡金髮色的少年一怔，手中的攻勢也慢了下來。
「……我是騙你的。」
金生水之流星！
水系式神仰言仿若是水彈一般噗噗噗地打向秋房，所接觸之處無不被強酸腐蝕得發出嘶嘶的聲響。
「血和淚都是騙人的嗎？真像是你的作風啊。」躲過攻擊，秋房高傲地揚起頭不讓龍二看到他眼中的情緒，當的一聲□□砸地發出悠長的聲響，冷哼一聲，「和我戰鬥吧，龍二！」
「呵呵……」黑髮青年笑得邪惡，扯了扯手上的手套，「是啊，我是個騙子啊。」
——真是意外的心裡話呢，秋房，你的願望，不是守護京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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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外，有一個人影在快速移動著。
「可惡混蛋天草……」
咬牙切齒著，迎面而來的疾風害得她眼睛睜不大開，微微眯起金紅色眼眸，單手畫出數個五芒星，一道淡藍色的屏障在她的身後緩緩升起，龐大的直通天際，環繞著京都城形成巨大的方形罩子，沖天的怨氣不斷翻湧著湧入五芒星中，旋轉的構造略有不同的不同屬性桔梗印共同構成一個恢宏的陣法將力量分解重塑化為維持這個結界的根源力量。
土禦門時滿臉疲憊兼咬牙切齒地詛咒把這個任務推給她的天草少年，雖說絕大部分的結界靈力運轉是靠轉換怨氣，但是最起碼的構築陣法全然要她自己來，這過於寬廣的結界籠罩範圍使得原本簡易的陣法也變得繁多複雜，更何況獨自一人圍繞著京都城跑了一圈包括途中休息補充體力微調陣法混蛋的她已經弄了一天半！
「看樣子已經基本構成了，」銀髮少年慢吞吞地開著一輛保時捷跟在偽少年身後，此刻特別悠然愜意地打了個哈欠，寶石藍鳳眼閃過一絲冷光，「真不錯呐，完美地將普通人的位面分隔開了，把人類世界和妖怪世界通過鏡像的方式分別投映，創造了虛擬的另一個京都作為妖怪的戰場，這下子能最大限度地減少人類的傷亡。而且能夠以令人難以想像的程度來減少施術者的付出，原本至少要千人陰陽師來共同構築的結界一人就可完成。」
——陰陽師協會開發的特殊隔離結界，將完全無靈力的生物籠罩其中，反面利用有靈力的妖魔或是人類能夠輕易地打破結界的特性，再加上無數特殊陣法使結界具有選擇保護性。獨獨保護無力量人類同時加以空間開闢陣法模擬原來地勢以龐大的能量為基礎再建戰場。原本開發完成後應是因為投入過多實用性不高而失敗，在這一代由於土禦門複出得到了新的技術支援。
「這是參考協會提供的技術與土禦門家傳絕學綜合研究的成果，我記得我已經把報告交了上去。」土禦門時各種羡慕嫉妒恨地看了真•有錢人天草柊一眼，也不顧形象癱在地上像是一堆爛泥，「以幹部的許可權是可以查閱的，別把主意達到我頭上！」
「早就看過了。」
只不過，由於土禦門時改良的結界牽涉到了土禦門絕學的核心，報告不提供轉換陣法的原理，他還無法真正的解析完成。
天草拿出一台筆記型電腦，嘴角彎起，似笑非笑的樣子略顯詭異，也不知早想些什麼。
京都城外另一個方向，一個年紀約為三四十歲的壯年男子哢嗒叩開打火機，藍色的火焰跳躍著親吻了香煙，煙霧嫋嫋而上。
他面無表情地呼出了一口氣。
男子的身後，是好幾輛超大型號的卡車，上面裝著像是大炮一樣的裝置，卻顯得精密很多每個底端都有連接上一台超級電腦，幾名身著研究員服飾的或男或女的年輕人士端坐在儀器前，無一不神情嚴肅。
「各位，我們動作要快些了。」感受到結界的鋪設完成，男子對著那些研究員說道，「天草大人吩咐了，當土禦門大人的工程結束就開始。」
眾人點點頭，看向怨氣洶湧的京都城，不約而同地按下——
ENTER
大炮似的儀器炮口泛起了一陣電光，隨即，土禦門時構造的結界一陣波動，五芒星瘋狂旋轉，靈氣便如同水流一般湧入儀器。
——天草柊應對羽衣狐在京都城的佈置，採用的是釜底抽薪的方法，通過土禦門時的轉化陣法吸取能量，終將能將怨氣完全匯出京都城，達到使城內妖魔的力量削弱的戰略性成果。
這些都是此刻累死累活的土禦門時所沒想到的，她倒在地上望向天空，因為各種疲憊動都懶得動，金紅眼眸轉向京都城內，淡藍的結界裡升起了金色的花開院家結界。
「裡面，花開院家在戰鬥嗎？」
靠坐在保時捷邊上的銀髮少年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煙，冷冷地瞥了眼死狗樣的偽少年，煙霧繚繞迷蒙了視野，轉頭，
「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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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神狂言用劇毒將花開院秋房的動作封住，龍二松了一口氣，正在勸告秋房解開利用妖魔力量的禁術，卻不想秋房身上浮起了另一個額上為一隻巨眼的妖怪老者，下意識地他被駭得後退了一步。
「可以出來了嗎，羽衣狐大人？」老者面帶著詭譎微笑，卻用著一種可憐兮兮的無奈語氣說道，「這傢伙的身體中了劇毒，不能用了呢。」
「別亂來，想要給這場餘興節目落幕的話，」坐在樹上枝椏處的黑髮女子嘴角彎起，單手撐著臉笑得妖嬈，長長的黑髮散落下來，映著她身著的黑色水手服如同黑色的妖精一般迷人，「就給我好好演啊，鏖地藏。」
「真是任性的羽衣狐大人啊。」
鏖地藏故作無奈地搖搖頭，操使著花開院秋房的身體，緩緩站起舉起憑鬼槍指向怔住的龍二，兩人同步作出相同的詭譎微笑。
龍二一抖，瞬間被噁心得回過神來。
「果然你這傢伙就是操控秋房義兄的妖怪吧！」
牽著天然呆魔魅流趕到的柚羅大怒，手間滑過一排符咒，周身純白的靈氣四溢。
花開院家秘技術•式神破軍發動！
隨著靈氣帶起濃霧漸漸散去，數個人影顯現，羽衣狐皺了皺眉頭，只見站於首位身著白色陰陽師服飾的頭戴高帽的青年男子彎唇一笑，眸光流轉，竟是比真正的狐狸還要狡黠三分。
第66章 第六十二章•京都【三】
——所謂破軍，並不僅僅是將歷代家主喚回的招式……加強祈願，借用先神的靈力，將那個人的才能直至極限的急速增長之物。
——簡單來說，就是類似增幅器的外掛附贈一隻花開院家十三代家主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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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女子慢慢地眯起了漆黑如夜的眼眸，危險的目光看向那莫名出現的白衣青年，連自己的部下鏖地藏被柚羅趕出秋房的身體也沒在意，眸光狠厲，殺意滿溢，
「時隔四百年，這張臉，我還真是一刻也忘不了啊。」
她幽幽說道，刻意拖長的尾音漸次降低，挑起了幾絲魅惑。
身著純白陰陽師衣飾的男子，花開院家第十三代當家秀元挽唇微笑，一雙波光流轉的眸子看向黑髮女子，眼簾微垂安然沉靜，「羽衣狐嗎，還真是可愛的宿體呢。」
「是嗎，這就是你們的術法嗎？」羽衣狐嘴角揚起嘲諷的笑，眉頭挑起，滿是淩厲，「四百年前將吾等封印住的陰陽術。」
「對呀，這就是召喚式神破軍。」秀元眉眼彎彎，眼眸看向羽衣狐，額前的兩縷頭髮隨之一跳，笑道，「將你導向破滅的陰陽術啊。」
那雙暗沉沉的黑眸霎時變得冰冷無比。
白衣男子暗自在身後打了個暗號，柚羅會意，使出陰陽術攻向敵方！
靈力的波動四溢，卷起的狂風塵霧讓羽衣狐和她的部下們不得不用手遮擋。趁著這時，秀元毫不猶豫地轉身帶著一眾花開院家的族人狂奔而去，以為要展開一場大戰的柚羅一囧，腳步踉蹌之下差點摔了個大跟頭。
「相國寺……咳咳京都到底會變成啥模樣啊……」
有人在內牛滿面。
魔魅流站在原地想了想，看向某只驚慌失落的小妖怪，指著它挾持的花開院破戶和花開院雅次，意義不言而喻。小妖怪渾身一抖，把兩人全部扔給天然呆落荒而逃。
羽衣狐站在原地沒有追逐，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閃動了一瞬複又回復平靜，面無表情地走到封印處，拔出封印的木樁，怨氣之流洶湧而上！
隨之解封的，是沉睡了百年的京都大妖怪，土蜘蛛！
「這下子，我軍的戰力便全了。」
羽衣狐嘴角彎起，眼中滿是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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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奴良組寶船。
一切風平浪靜，除了首無和鑄鐸在甲板上打了一場之外，兩人建立了男人之間的革命友誼。銀髮少年悠閒地在一旁觀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的瑰紅眼眸蒙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顯得柔和而俊美。
突然遮天蔽日的陰影蒙上了寶船，陸生一愣，慢悠悠地抬頭，只見一身披袈裟的妖怪帶著一群嘍囉和飛蟲妖怪停在半空中。領頭那只妖怪高傲地揚起頭，雙手環胸，頗帶著那種武將的傲慢悠然問道，
「在這連月亮也沉沒的黎明，這是打哪兒來的船啊？」
銀髮少年嘴角勾起，眸光一閃，戰意閃爍。
「聽著，前面的船，吾乃京都妖怪白藏王，此地乃距鞍馬山上空東約四裡的上空，」那妖怪低頭俯視奴良組寶船，底下隱隱有正在茫然船到底開到哪裡的妖怪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不住在喊著你真是個好人，白藏王充耳不聞，昂首挺胸一副正氣淩然的樣子，「吾等奉羽衣狐大人之命，負責守衛京都領空。這種來歷不明的船，禁止進入這個區域！」
那方正在等待著奴良組報上自家名號，首無等人不屑一笑想要自己上手解決。被毛娼妓稱為自家重要的小主人不能隨意見人，站在最後面滑頭鬼少年額前投下一片陰影，青筋暴起，徑直發動了鏡花水月趁著首無不注意走到了最前方，小少主翩翩然優雅一笑，報上名號同白藏王開始戰鬥！
鑄鐸默默地鄙視地看了石化的首無一眼。
「少主也成長了呢。」河童少年雙手撐在腦後，悠閒地觀看兩人過招，語氣中頗帶感慨的意味，「不知不覺變得那麼強了。」
「只不過，他們能不能不要再破壞船了……」一隻小妖怪捂住臉，看那兩人打得熱火沖天，「再這樣下去船會壞掉的吧。」
——鑒於白藏王莫名的武士魂，兩人戰鬥時喝令己方手下不得插手，而奴良組那邊由於白藏王那邊不動，他們也不太好意思群毆。
那頭，陸生用彌彌切丸一舉摧毀了白藏王的茶積尼之槍，妖怪一愣，隨即爽快地哈哈大笑坐在原地等待被對方斬首。
正在奴良組百鬼全部傻住的時候，他還一臉歡快地想到了完全狗屁不通的辭世之句，銀髮少爺嘴角抽了抽，毫不猶豫地趁著他閉上眼雙手合十默念南無等待死亡的時候一個大木棒抽下去！
接下來的陸生慣用勾搭和彆扭武士的拒絕不足為外人道也，奴良組寶船被白藏王背叛的部下們給攻擊變得搖搖欲墜，在數次嘗試挽回無果後，百鬼協力朝著京都內河的方向直沖而去。
躺在京都城邊閉眼假寐的土禦門時猛地張眼，金紅瞳孔投映出上空急速駛來的奴良組寶船一派混亂的景象，愕然瞪大，眼睜睜地就看著寶船穿過結界自動轉入虛擬戰場，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他來京都幹什麼？」
語氣中滿帶著不可思議的，金紅的眸子裡莫名地顫動了一下，種種複雜的情緒在眼眸中翻滾化為一片暗色。
「綰妃傳來情報，奴良組將同我們合作對抗羽衣狐。」
銀髮少年相當淡定，把煙頭一丟用腳碾滅，鑽進車子沖進京都城。
土禦門時依舊脫力著躺在城外，久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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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內河，某個人沿著河邊緩步慢行。
「我記得……求生手冊上面是說要是迷路了，沿著河就一定能找到路是吧。」少年一臉不耐地抓了抓亂亂的墨綠色短髮，琥珀色的透亮眸子迎著朝陽越顯清澄，撇了撇嘴，繼續沿著內河龜速移動，「京都果然就是個大迷宮啊，可惡我都在這裡走了三天了還沒有找到京都陰陽師分部。」
沒錯，這正是同樣被陰陽師協會派來助戰的賀茂黑君少年。
「啊啊，綰妃那女人不會坑我的吧？」手中的京都地圖因為用力過大揉得皺巴巴的，少年滿臉猙獰，「其實京都根本就沒有什麼陰陽師分部的對吧對吧？」
少年所走相反方向，距離此地約有三百米隔壁街某標誌著陰陽師協會商標的摩天高樓表示淡定無壓力。
迎面一頭巨大的陰影壓下，與之而來的是濃烈到讓人想忽視都不行的強烈妖氣。賀茂黑君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戒備，卻立馬變為一臉驚恐。
只見一艘巡邏艦級別的超大船隻朝著他的方向迎頭砸來！
「嗷嗷嗷死人啦——！！！」
少年立刻轉身朝著反方向狂奔，淹沒了他如同殺豬般的慘叫，是如同海嘯一般卷起的大浪洶湧撲來和比雄獅吼叫更加壯闊的水的怒吼。
奴良組寶船，順利到達京都！
第67章 第六十三章•京都【四】
「呐，猩影。」陸生跳下寶船，特別奇妙地看了眼初升的太陽，因為羽衣狐解開了京都的封印導致怨氣四溢，而天草的裝置一時半會也無法發揮明顯的功效，他難得能在白天保持妖化的狀態，銀髮少爺心情格外愉悅地輕笑，「剛剛你有沒有聽見什麼人的慘叫？」
高大的妖怪搖了搖頭，紅白髮絲相間，顯出了幾分妖氣。
奴良組的妖怪分別下船，踩在遠野妖怪雪女冷麗製造的使寶船減速的冰層上，開始吆喝著要重整隊伍。
「咳咳尼瑪奴良陸生老子一輩子記住你了！」
船尖附近碎裂的冰塊山突然動了動，裡面探出了一雙手把冰塊搬開，然後艱難地爬了出來，狼狽的少年頭髮上沾滿了冰的碎屑，在接觸了人體的溫度後融化顯得渾身濕漉漉的，一雙琥珀眼眸因怒火而燃燒著熊熊烈焰，在朝陽下清澄色澤近金，帶著些許半透明的膠狀質感。
「賀茂？」陸生挑起眉頭，見陰陽師少年一副狼狽的樣子，嘴角帶了揶揄的笑，毫不掩飾其幸災樂禍，「真是狼狽啊，你不會又迷路了吧？」
這是誰害的！！！
少年額角青筋暴起，同時以怒火掩蓋自己迷路的心虛。
「誒誒誒陸生，」淡島相當爺們哥倆好地勾住銀髮少年的脖子，指著賀茂黑君滿眼疑惑，「這服飾，莫不是陰陽師？」
「女人你在小瞧誰呢？」
把對方疑惑的神色看成對自己的挑釁，賀茂黑君一臉不爽，伸出拇指指著自己十足的囂張，
「本大爺可是賀茂家嫡系長子賀茂黑君，陰陽界一顆閃亮的新星，未來的大陰陽師！」
「臭小子居然把老子認成女人，」此刻同樣由於京都的怨氣身形為女子的淡島瞬間炸毛，「聽好了，老子是天邪鬼之淡島，才不是那種軟綿綿的女人！」
「誰管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啊！」
賀茂黑君雙眼冒火。
「老子還沒好好嘲笑你那個大言不慚的自稱呢，你個自戀狂！」
淡島也火了。
「賀茂，」在一旁淡定圍觀的陸生見勢不好，抬眼看向少年，瑰麗紅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緩緩伸出手指向那邊的黑髮少年，背生夜色雙翼的嚴肅妖怪正在運送一些不能自己下船的妖怪們，「黑羽丸在那邊。」
賀茂黑君瞬間拋棄正在吵架中的淡島，撲向黑羽丸。
「……那傢伙怎麼回事？」
淡島嘴角抽了抽。
「嘛，」銀髮少年笑得淡定，「看在他是阿時的好友，跟黑羽丸的關係也不錯的份上，就暫時收留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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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外，遠遠地駛來一輛又一輛旅遊車。上面的人，大多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身著常服，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人說話，俱是看著越來越近的京都城。
站在城門口的偽少年見此彎唇一笑，招招手讓車在她身前停了下來，沖著車內的人們有禮地一鞠躬，
「在下土禦門時，在此迎接各位前輩。」
抬眼，那奪目的金紅霎那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微微眯起，土禦門時眼中帶起了點挑釁的意味，
「那麼，各位準備好入城了嗎？若是感到自己實力不足的前輩，大可以就此乘車回去哦。」
「土禦門大人，請不要小瞧妾身的眼光。」
綰妃優雅地走下車，挽唇一笑，端的是一派華彩妖嬈，銀灰色的眸子閃閃發亮，微揚下頷讓土禦門時看一個個走下車的人的眼神。
那燃燒著熊熊烈火的，不懼生死的熱血沸騰。
——綰妃啊，你是不是又忽悠人了？
土禦門時下意識地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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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花開院柚羅正坐在走廊旁的窗臺上，安靜地遙望著夜空。
隔壁房間，可以隱隱地聽到花開院族長同那些京都的政府官員在爭執著。官員們在怒吼著在責備著族長，而老者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是溫和平緩的，讓人不自覺地沉靜了下來。
此地正為京都都府廳。
這種狀態，已是久違的了。上一次心緒如此平和，是在幼年召喚破軍成功之後那一晚，帶著對自己的肯定，和虔誠的祈願，然後獲得了神明所賜予的力量。暗自發誓，讓過去的悲劇不再出現第二遍，現在想起，還真是稚嫩的誓言呐。
清澄的墨眸投映著黑夜顯得格外飄忽的雲朵，夜空尚顯明朗，能隱隱地看見星辰。
就在之前，因為無人守衛，貳條城也淪陷了。花開院秀元於四百年前設下的八重封印，徹底毀壞。
花開院家越處於生死存亡的時刻，她就越顯鎮靜。
窗外，八道常人無法看見的巨大怨氣之流湧入天際，沖上了籠罩全市的特大結界，然後被轉化成靈氣被城外的裝置給吸取。夜風吹拂，黑髮隨風飄揚，耳邊似是能聽見那京都上百年積攢下來的能量噴湧而出的呼呼聲，不知為何，更顯得此時的安靜。
手指輕叩窗沿，上等紅木發出噠噠的聲響，在靜謐的空間裡迴響著。她微微側過頭靠著窗沿，眼簾顫動，然後緩緩地閉上。
走廊另一頭走來了一個身著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地中海且帶著酒瓶底的老土眼鏡，柚羅張眼，面上浮起了淡淡的訝然。
這個人是加藤泉一郎，土禦門時生意上的老顧客。因為種種特殊原因老是招惹上怨靈，偏偏還特別的有錢常常被土禦門時敲詐。柚羅也偶爾見過他幾次，也早就聽說這位略有些傻氣的富豪與政府官員有些聯繫，只是，他在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加藤先生並沒有注意坐在窗沿邊的黑髮少女，匆匆走進了花開院族長所在的隔壁房間，唰啦一聲關上了門。
柚羅複又閉上眼。
大概是因為略有注意的緣故，再加上加藤先生的聲音著實大了些，在隔音設施一般般的紙門後一些破碎的語句流入少女的耳際。
「什麼……京都被妖怪……大危機？」
「是……花開院……全滅……」
「求救……土禦門……」
「……無用……」
零碎的詞彙，卻剛好挑起了柚羅的好奇心，輕手輕腳地跳下窗臺走到那扇門邊，注意著燭火的光影不讓自己的影子投映到紙門上，柚羅小心翼翼地偷聽。
只寥寥數語，就完全地打碎了她之前平和淡然的心境。
「土禦門？是那個妖裡妖氣的漂亮小子？」隱隱地聽到一名政府官員不屑地一笑，語氣中滿帶揶揄，「那容貌那身段那風姿，的確是令人心醉啊。也難怪加藤你對他如此著迷了，他怕是給了你不少的甜頭吧？」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可是有家室的正經人，好心告訴你這個情報，山本你不要欺人太甚！」
加藤爆出一聲大吼，滿帶著怒火，直嚇得從走廊另一頭走來的花開院龍二一愣，疑問的目光轉向靜靜地站在和室門前的黑髮少女，眼眸陡然瞪大——
「呵呵。」
緩緩地眯起漆黑雙瞳，那眸子中暗色沉澱化為一片看不透的純黑。微微挑起眼角顯得格外淩厲，柚羅輕輕笑出聲來，嘴角上揚，眉梢上揚，帶著幾分輕佻的，頓時顯得格外危險。
——這是啥事觸到了柚羅那丫頭的逆鱗了？
龍二哥哥暗自咂舌。
俐落地打了個響指，指尖靈氣飄散入室內，那名正與加藤先生交談的政府官員後背一涼，只覺得寒氣順著腳底蜿蜒爬上，逐漸地，侵蝕入了骨髓。
只是讓個普通人一生夢寐纏身，並未違反陰陽師準則吧，畢竟，小小詛咒，對於不做虧心事的人來說可是沒有任何功效的。
柚羅嘴角揚起狠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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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室內，京都府知事，市長和府警正朝著花開院族長和秀元等人大發脾氣。白衣青年狡黠一笑，帶著一種特別歡快的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出了貳條城淪陷的消息，一副無辜的樣子說著人類肯定無法戰勝千年的妖怪，讓人錯愕之餘隻感到火大無比。
「不過呐……」秀元彎起嘴角，「羽衣狐他們將在那裡轉為守勢。」
——為了要在貳條城中分娩，產下妖怪鵺，正如四百年前那樣。這是京都妖怪們的夙願，就是為了這個他們才會協力向前，也就是說，若是打敗了羽衣狐的話那些妖怪失去動力也就自然解散了。可以說，羽衣狐是「最大的敵人」，對於京妖怪來說也是「最大的弱點」。
——四百年前，花開院秀元與奴良滑瓢正是憑藉了式神破軍同妖刀彌彌切丸，協作打敗了羽衣狐，化解了這場危機。
「而如今，我們要做的……」
白衣青年緩緩開口。
「陰陽師協會已經傳來了消息，」沉默了很久的花開院族長緩緩開口道，「派來的四名高級陰陽師和百人中級陰陽師已經全部到達京都，同時傳來情報，這次的盟友奴良組也到了，時機已經成熟，他們決定要開始反擊了。」
悠于 2016-3-8 16:38
第68章 第六十四章•京都【五】
明明是白天，天色卻有些霏霏的，雲朵交纏環繞遮蔽了天空，看不見太陽，且吹著偏冷的風，簌簌的樹葉在搖擺著飄落而下。這天氣，搞得盛夏好似都快進入深秋了似的。
冷風吹過，平添幾分陰森。
不知為何，自從昨天起京都的街道上，行人就漸漸變得少了。妖魔大搖大擺地行走于寬闊的大路上，四處張望著，尋找獻給羽衣狐的生膽，然而他們卻下意識地忽略了那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行人。
「這街頭的人怎麼越來越少了？」
一隻妖魔不耐地伸出長長的指甲剔了剔牙，看自己身側的同胞。
「你問我我問誰去？快去找合適的人啊笨蛋，趕快把新鮮的生膽獻給羽衣狐大人！」
另一隻妖魔滿臉煩躁，他們已經遊蕩了一整天，可是偏偏就沒有找到一個稱心的人類作為祭品。
這時，迎面走在一位衣著時尚的性感美女，眼角一顆妖嬈淚痣，精緻的妝容紅唇彎起，長長的及腰黑髮，隨著她的走動微微跳躍，無聲地彰顯著生人的鮮美活力。
就是這個了，獻給羽衣狐大人的祭品！
妖魔的眼神一亮，邪笑著撲了上去。
只見那女子面上的笑容陡然詭異，單手虛托一根靈力凝結成的箭矢閃爍著耀眼金光，另一手拿起不知何時出現的精緻銀色小弓，拉弓如滿月，毫不猶豫地朝著妖魔的方向射去！
可憐妖魔，連哀號聲也無，徑直被刺穿個透心涼倒在地上消散成灰。
旁邊的妖怪見狀，紛紛朝著女子撲了上去。那女子笑容不變，手中箭矢變為三支，拉弓朝著他們射去！
隨著三隻妖怪的死亡，剩下的妖怪眼中逐漸冒出了紅光，這時，另一方一把長劍砍來，只見一青年加入戰場。兩人相視點頭，把後背交給對方共同迎戰。
目前，京都各大街巷都在發生著類似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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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喂？」
一甩符咒解決掉一隻撲來的妖怪，土禦門時掏出不停震動的手機頗帶不耐煩。
該死的，她怎麼不知道京都妖怪這麼多！這個罪惡的時代啊……全部給我計劃生育去！
「土禦門大人，請您現在立馬前往伏見稻荷大社。」那頭某位陰陽師協會工作人員說道，「已經失蹤一周的賀茂大人剛剛聯絡我們了，他正跟著奴良組，只是因為一些……特殊問題無法找到分部，請您與他合流吧。」
朝妖怪少主借了清繼贈送的妖怪人偶手機，賀茂黑君那頭一臉故作淡定地跟京都分部的人講述自己目前的情況。
「就是說那傢伙又迷路了？」已經稍微瞭解賀茂黑君的偽少年抽抽嘴角，忍不住撫額，「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順手滅了另一隻喊著生膽生膽撲上來的妖怪，土禦門時轉了個方向，朝著螺旋封印怨氣流爆發的最外一處走去。
她此時所處的位置是東九條街，故而距離伏見稻荷大社還算是近的，轉過幾個街區，目的地便近在眼前了。
土禦門時相當心情不悅地閉上眼，那沖天而上的怨氣流實在是太過於渾濁，陰陽師的屬性本就偏於清冽，在這種環境下更覺倍感壓抑。
於是見到妖氣沖天的奴良組額角直接暴起了一個十字路口。
尼瑪妖怪妖怪妖怪妖怪全是妖怪連續好幾天眼前看到的全是妖怪！
「呦，阿時。」
偏偏奴良陸生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抬手打招呼，此刻保持著妖怪狀態的銀髮少年身披寬大的天青色羽織，長長的衣擺垂到腳邊顯出幾分悠然，瑰紅色眼眸光華流轉，在見到來者的一瞬間亮了起來，灼灼生輝，頗讓土禦門時有些不是滋味。
鑒於某種微妙的心理暫時不想去理某位妖怪少主，土禦門時掃視了一眼神社混亂的情況，妖力凝絮成絲消散在空中，帶著淡淡的了然看向那位淺褐發色，身著紅色羽織的形容狼狽的女子，
「你們已經把這裡的妖怪清除掉了啊。」
不錯嘛。
「那是當然！」淡島一臉爺們很行的樣子拍拍胸脯，叼著跟草根笑得張揚，「本大爺出馬定是馬到成功！」
「喂喂要不是本大爺從外部破壞了那傢伙的【畏】，不男不女的傢伙你以為你能那麼輕鬆？」
另一側走出的賀茂黑君不屑一笑，頭仰得極高鄙視之情溢於言表，淡島握緊拳青筋暴起，大吼一聲兩個傢伙纏鬥在一起。
「可惡的人妖總有一天要讓你屈服在賀茂大人的西裝褲下哭著道歉！」
「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居然感對我淡島大人有意見看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
看那兩個傢伙比小學生還要幼稚的爭吵，還有那種互相對著臉揍的無技術含量幹架，黑羽丸和鑄鐸互看一眼俱是慘不忍睹地捂臉。
這種超級幼稚的爭吵在之前已經發生了不下百次，奴良組的眾妖一開始還嘗試著勸止，到後來就完全放棄了。
「那是……天邪鬼？」土禦門時眨眨眼，「第一次看到真實的啊，傳聞天邪鬼不是遠野妖怪嗎？原來竟是奴良組的啊。」
「我們只是來幫忙罷了。」
一旁背負雙鐮的黑髮少年淡淡解說道，眼眸陡然變得銳利看向偽少年，
「那麼，陰陽師，你是來找茬的嗎？」
偽少年眨眨眼，然後一臉無辜地握緊了袖間滑出的短刀，也不顧鑄鐸滿臉的戒備，陸生眉頭一皺攔住鑄鐸欲要攻擊的動作。土禦門時一笑，短刀徑直砍向淡島身後緩緩掙扎移動的妖物。
那妖物尖叫一聲，卻也命大的沒有因此消散。
真是蟑螂命。
正想繼續攻擊，突然感到身後襲來的勁風，土禦門時眉梢一跳，頭也不回，向著另一側一閃身。
一根巨大的木樁徑直朝著她剛剛站立的地方砸來，轟的一聲把妖怪打進了怨氣流湧出的那個洞口，隨著再次封印的靈光亮起，伏見稻荷大社天空之上了陰雲逐漸散去。
——再一次的，成為了從京都把妖怪排除出去的封印基石。
「呦，很久不見了，妖怪小子。」
從神社門口走來的幾人中，身披一身黑色披風的花開院龍二面帶囂張地微抬下頷惡劣笑，挑釁的目光直直投來。
「還真是越看越像呢，你爺爺還健在嗎？」為首的白衣青年彎起嘴角笑帶幾分狡黠，見銀髮少年一愣，笑意加深，「初次見面，滑頭鬼之孫，我是蘆屋家直系，守護京都的花開院家十三代目家主秀元，請多關照。」
「……我說，那個誰，你剛剛是想殺了我吧？」
土禦門時突然開口，金紅色的眼眸燃燒著熊熊怒火，看向一臉事不關己的龍二，狠狠咬牙，
「剛才，你是朝著我的腦袋扔的吧絕對是吧！」
「嘁。」
龍二扭頭。
這傢伙一臉遺憾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土禦門時氣得發笑，那雙金紅的眸子閃閃發亮的，倒是顯出了幾分淩厲的味道來。
空中，有什麼駛來的聲音，像是牛啊馬啊之類的牲畜在喘著粗氣，伴隨著熟悉的靈氣，土禦門時抬頭，見柚羅一臉驚恐地坐在牛型式神所拉著的豪華車轎裡，朝著秀元大叫速度太快了停不下來。
「小柚羅，說【消失吧】它就能停下來了呦。」
秀元笑眯眯地說。
「你啊！使用式神的習慣隨便過頭了吧！」
柚羅額角青筋暴起毫不猶豫地脫口吐槽。
「柚羅？」
偽少年看向少女。
突然感到了自家少主的妖氣，冰麗小姑娘一臉興奮地從車窗裡探出頭來，霎時把想要打招呼的柚羅擠到了一邊沖著某滑頭鬼少主拼命招手。
柚羅嘴角猛一抽搐隨即像是忍無可忍地掏出一符咒徑直貼在了小姑娘的臉上，大吼，
「你好礙事啊！滅了你，給我消失吧！」
然而消失的不是一臉無辜的冰麗，而是秀元的牛車式神。半空中兩位少女一愣，齊刷刷地掉了下來。
冰麗仗著自己妖怪之身半空中妖化平安落地，那頭，土禦門時沖上去接住了柚羅，然後瞬間因為那體重表情出現了輕微的飄移。
「那是什麼坑爹的樣子啊，阿時。」柚羅一臉不滿地戳戳偽少年地額頭，「我很重嗎？」
「……不，柚羅怎麼會很重呢？」土禦門時立馬笑得春光燦爛，一臉輕鬆地把柚羅放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揉了揉手臂繼續笑，「柚羅很輕啊，完全感覺不到重量啊，就像是失重一樣超級輕鬆的哦！」
黑髮少女雙手環胸滿臉鄙視。
身後，花開院龍二滿臉鄙夷。
那頭，銀髮的妖怪少主默默地扭過頭。
「呐呐，陸生。」淡島單手掩住嘴笑得蕩漾，「你所說的要來救的超級大美人，就是那個？」
淡島指的是現在站在陸生身邊一臉興奮地展示自己在少主遠野修行期間寫下的長信的雪女。
「不。」奴良陸生面無表情地指向氣氛詭異的土禦門時和柚羅那邊，淡定道，「是那個。」
——話說他什麼時候說過是超級大美人了？
銀髮少年表情無辜地眨眨眼，將視線轉到土禦門時那邊，偽少年正同柚羅笑著交流感情，突然感到頗有些不是滋味，那複雜心情著實難以言明。
淡島看向陰陽師那邊，看偽少年同陰陽師少女站在一起格外和諧的樣子，沉默了半響突然一臉同情地看向妖怪少主。
——居然還有一個長得不錯的小子做情敵，還和那個小姑娘關係不錯的樣子，陸生，情路漫漫啊。
從某種方面，淡島的同情是完全歪樓的，但是從另一個方面，她又是完全正確的。
少主才不理她。
「呐，你就是秀元，」陸生看向白衣青年，「也就是爺爺的熟人吧。」
疑問句用陳述的語氣說出來，已是帶著十足的把握。少年彎起嘴角顯得自信而強勢。
「現在的年輕人啊……還真是有趣。」
秀元彎唇笑得十足的狡黠。
「秀元？十三代目？」納豆小僧突然出聲了，單手托著下巴滿臉嚴肅，突然恍然大悟，「對了！不就是四百年前同總大將一起打倒羽衣狐的那個天才陰陽師嗎？」
「我想起來了……螺旋之封印，說是為了把封印從京都驅趕出去而聯結地脈做成的最強結界！妖怪要進入京都的話，不逐個按順序解開封印就沒辦法前進，這是總大將說過的。」
「對啊，我製造的最強的結界。」白衣青年微微張開眼，精光閃爍，「只不過，已經被破壞了。」
——京都，日本的千年帝都被重要的地脈呈螺旋狀包圍著。地脈是由氣的流動形成的，就像大地的血管一樣的東西。那個的其中之一，則是京都千年的怨氣通路，京妖怪力量的源泉。
——為了把京妖怪的力量排除，不得不封住那條通路。然後，在那八個地方封印著強大的妖怪，把他們作為封印的栓。
「大概在今天，羽衣狐就會進入貳條城，在那裡把孩子生下來吧。」秀元面色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看向在場的眾人，「把支配黑暗的【象徵】生下為止的期限，恐怕只剩七天了！」
「到那時為止，協會會盡最大的努力守護京都。」土禦門時抬眼，對著白衣青年說道，「雜囉什麼的不用擔心，已經有專門人士前去清掃，人類的安危我們也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來保護，我們要做的，只有重建封印和討伐羽衣狐兩件事！」
「是嗎，」秀元笑著道，「那麼，拜託了！」
「就算你不拜託……」銀髮少爺眼神堅定，「我們就是為此而來的啊！」
土禦門時嘴角微微彎起，金紅雙眸閃動粼粼波光，突然一片鋪天蓋地的妖氣之風吹來，濃重的陰影遮蔽了日光，大驚失色地抬眼，只見京都大妖怪土蜘蛛落地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探頭過來，咧嘴，
「強大的傢伙，全部都到齊了啊。」
濃厚的妖氣沉沉地壓了下來，帶著令人崩潰的可怕氣勢，殺意與戰意交織著，霎時，眾人駭然。
第69章 第六十五章•土蜘蛛【一】
「好高興呀。」
那妖怪如是說，肆無忌憚地彪著妖氣，沉重的威壓像是山像是海壓倒下來直讓人喘不過氣，精神下意識地繃緊成絲就差那麼一個最後的稻草就要被徹底摧毀陷入瘋狂。
「強大的傢伙，」土蜘蛛緩緩地說道，身高二三十米的龐大妖怪咧起嘴笑，隨意地一擺手霎那奴良組無數小妖怪慘叫著被扇飛，他緩緩地說道，「全部都湊齊了啊。」
土禦門時怔怔地張大眼，眼看著血色漫天灑下，耳聽那淒厲的慘叫，那些，屬於曾經與她歡笑過的妖怪們。
啪嗒、啪嗒——
鮮血染紅了地面。
土蜘蛛肆意一笑，轉頭看四周驚駭的妖怪們，又是一把抓住許多然後狠狠地摔飛，發出了肉體撞擊欲碎的聲音。
他哈哈大笑著，像是玩著什麼非常有意思的遊戲一樣，任由那些小怪們的身體撞在地上牆上石柱上，鮮血四濺，骨頭碎裂，連內臟都因這強大的衝勁力而發出了組織繃斷的聲音。
碎石滾動，滿心滿眼皆是血色，神社霎時變為了人間地獄。
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怔怔然地張著嘴看著這一切，雙眼瞪大瞳孔收縮，連冷汗都來不及出，渾身瑟瑟發抖，因為這攝人的壓迫感，徒勞地站在原地。
土蜘蛛停了下來，緩緩看向他們這邊。
土禦門時一抖，暗自掐了一把大腿回過神來，毫不猶豫地攔在柚羅身前，抽出短刀警惕地看著土蜘蛛，金紅雙眸晃動了一瞬而後狠狠眯起，十足的戒備，隱隱中，還燃燒著怒火。
黑髮少女一皺眉，倒是在這個時候沒有任性，只是微調了下自己的位置，能夠在戰鬥的時候繞開偽少年沖上去，手間滑出數張符咒對準土蜘蛛，就看他一攻來就要攻擊。
賀茂黑君面帶嚴肅，單手探到背後虛空一抓，一把等身高的巨大砍刀握在手裡，水綠的靈力流轉，映得特殊的符文若隱若現地泛著光芒。
「是京都妖怪！」陸生對著眾妖大吼道，天青色的羽織飛揚翻滾，一揮手，瑰麗紅眸盯緊了土蜘蛛，咬牙道，「對自己的實力沒有自信的傢伙都給我退下！」
土蜘蛛看眾妖紛紛撤退，最終只餘幾人站在最前方，雙手撐地向上一躍，巨大的陰影移動鋪天蓋地地壓下，隨著轟的一聲狠狠地砸在眾人心裡，他已站在眼前。
「老子的名字是土蜘蛛，是為了和強大的傢伙幹架而來。」大妖怪頂著張惡鬼似的臉，看向現場眾人俱是戒備兼隱隱的驚駭，「僅此而已。」
沒有人敢因此鬆懈，也沒有人敢出言應他的話。
「有骨氣的傢伙是哪個啊？這裡沒有嗎？」
土蜘蛛粗獷的聲音在上空回蕩，濃厚的壓迫感逼的人喘不過氣來，似是有什麼巨石壓在胸口一般。
「是你嗎？」
他看向手執竹筒，滿臉嚴肅的花開院龍二。
「是你嗎？」
他看向嘴咬著紅線，冷冷地盯著他的首無。
「是你嗎？」
他看向嘴角咧開囂張弧度的賀茂黑君。
「是你嗎？」
他看向雙手握緊鐮刀的鑄鐸。
「是你嗎？」
他看向眯起金紅雙眸的土禦門時。
「是你嗎？」
他看向抓起禪杖的黑田坊。
「女人也可以啊！」他大吼著，強烈的妖氣刮起了疾風吹動漫天沙塵飛舞，「能戰鬥的傢伙全部都是老子的敵人！」
霎時在場的女性除了土禦門時無論人類妖怪全部黑化，毛娼妓和雪女冷麗冰麗甚至握緊了拳頭幾乎想要衝上去狠狠地揍土蜘蛛一頓。
土禦門時面無表情地攔住滿頭十字路口想要衝上去的柚羅，看向土蜘蛛，握緊了短刀，默默思索著如何才能帶著絕大部分人全身而退。
「夠了！你們這些笨蛋都給我退下！」銀髮少主額角青筋暴起，拔出彌彌切丸，瑰麗紅眸上挑勾勒出幾分煞氣，金色妖氣四溢沖向土蜘蛛，「我來跟他打！」
誰是笨蛋啊陸生你個白癡！
見奴良陸生真的沖了上去，土蜘蛛咧嘴一笑隨意地揮手抵擋，土禦門時霎時面色大變。
「轟——！！！」
與土蜘蛛正對面杠上的少年立馬如同炮彈一般被打飛了出去，隨之勁風吹過撕扯著每個人，連路邊的樹都被連根拔起，碎石飛天。土禦門時想也不想拋出三枚禦守形成簡單快捷的三角結界擋在她和身後的花開院家幾人身前。
巨大的轟擊聲不斷敲打著結界，眼看就要因為那帶著強烈妖氣的風攜著碎石巨物而破碎。花開院龍二切了一聲拔開了竹筒水系式神附上結界，一陣藍光閃過算是勉強撐了下來。
張開眼，土禦門時環視四周的境況。就土蜘蛛這樣簡簡單單的一擊，整座伏見稻荷大社數秒內化為一片廢墟，無數蒼天古木被連根拔起慘兮兮地躺在地上，遍地沙土，在殘磚爛瓦之間隱隱有著什麼人在痛苦地呻.吟著。
那頭身處陸生的百鬼之間的賀茂黑君將砍刀□□了地面，環繞著他的砍刀四周不知何時形成了一個繁複的陣法，籠罩了他方圓十米之內的空間形成了一個水綠色的結界，被他庇佑著的來不及逃走的小妖怪們愣愣地坐在原地出神，瞳孔放大渾身發抖，怕都已是嚇到精神瀕臨崩潰的地步了。
滿場一片蕭索衰敗之象。
天空格外晴朗開闊，白雲繾綣，緩緩地飄過，映得土蜘蛛的身軀越顯高大。
「久違四百年的百鬼夜行破壞，」土蜘蛛悠悠然地點燃了煙斗，吸了一口吐出漫天的白色煙霧，「都沒有強者了嗎？真是無趣。」
一直靜靜地站在結界裡的秀元突然動了，隨著結界的波動白衣青年走了出去，秀元抬頭看向土蜘蛛。
「嗯？」土蜘蛛這才注意到了現場唯二的兩方結界，然後將視線轉向白衣青年，「你小子不是四百年前將老子封印的那個陰陽師嗎？」
見秀元彎起嘴角不語，土蜘蛛將惡鬼模樣的頭探向青年，一大一小兩人對比極其強烈。
「你小子是來把老子再次封印的嗎？」
他咧開嘴角陰森森地說道，露出了一副兇狠的表情瞪視著秀元，那尖銳刺寒的目光讓人心生恐懼，從骨子裡感到了一陣顫抖。
我們的運氣，真是很差啊。
秀元暗歎一聲。
要跟土蜘蛛正面衝突可不行，要知道，他是絕對不可遭遇的妖怪啊。
土禦門時正在四處觀望，金紅眸子閃過一絲焦躁，狠狠咬牙，滿是擔憂。
陸生那傢伙，到底被打飛到哪裡去了？
正想著，突然一方廢墟中石塊喀拉喀拉的動了幾下，眾人將視線轉到那方，一陣巨響碎石殘骸俱被衝開飛上天際，然後落地砸成更零碎的石塊，灰塵漫天。
隱隱顯現出來的陰影一片，帶著熟悉的妖氣色彩，是以陸生為首的奴良組和遠野妖怪各個精英！
位於眾妖最前，銀髮少年坐在廢石上，單手拄著長太刀，另一手蹭了蹭面上被碎石劃傷的地方，面無表情地抬起頭，視線與土蜘蛛對上。
他嘁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沫，眼中的戰意卻沒有因此消褪，反而越加的熱烈燃燒。
第70章 第六十六章•土蜘蛛【二】
第六十六章·土蜘蛛【二】
土蜘蛛，神也好佛也好妖怪也好，都不可以遭遇，見到的話，只要靜靜地等著他過去。
若是你想要活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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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蜘蛛托著煙斗，慢慢地抽著煙。他吐出一口氣，迷蒙的煙霧繚繞而上，朦朧了融化在日光下，緩慢地，悠然地，顯出十分的自信。
「哦，都站起來了啊。」他的尾音饒有趣味地拔高，惡鬼一般的臉露出了笑的表情，讓人只覺得心下一寒，感到格外的毛骨悚然，然後音調上提，讓在場眾人俱是震撼，「真是好膽量啊！」
時間過得極慢，那一秒一秒的顫動讓人一點點地繃緊了神經，顫抖著吐息，連妖怪都開始畏懼的存在悠悠然地抽著煙。
見陸生再次抽出彌彌切丸，土禦門時同那邊的賀茂相視一眼，迅速抽刀跟在銀髮少年身後沖了上去。
「哈哈哈哈……」土蜘蛛站起身滿臉興味，看向朝他沖來的三人，開懷大笑，「讓我再開心一點吧！」
他一拳擊出，那速度快得像是瞬間破開了空氣發出了爆裂的聲音，徑直打向中間的銀髮少年，霎時後方的百鬼俱是譁然，只餘幾人瞭解自家的少主面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銀髮少年的身影化作朦朧的霧氣，在土蜘蛛的拳下如同水面泛起了波紋，他消失在眾人眼中。
——將對方對他的認知變得模糊，滑頭鬼之畏，鏡花水月。
「飛天欺火，神極威雷，上下太極，周遍四維……」
趁著土蜘蛛攻擊陸生，土禦門時神色不變，持刀跳起，天上不知何時雷雲聚攏了起來，隱隱的電光閃爍。
「翻天倒效，海沸山摧，六龍鼓震，令下速追……」
賀茂黑君會意，大聲祈願，隨著兩人的靈力共振聯合那雷雲發出了沉悶的雷鳴聲，全場吹起了狂風，帶著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轟隆一聲電閃雷鳴，兩人齊齊沖向土蜘蛛，同聲大喝，
「急急如律令！」
欻火雷咒，發動！
只見一條青色的雷龍從天上盤旋而下，怒吼了一聲，霎那天地都被那青白色的強光點亮，那龍猩紅的眼閃過一絲殺意，徑直朝著兩人共同攻擊的地方直沖而去！
那土蜘蛛雖然身形龐大，動作卻是極快，當即就是另一手握緊成拳頭朝著兩人轟擊而去！
「轟——！！！」
強大的力量互相衝擊著人類的肉體，發出哀鳴，死抗著土禦門時狠狠地咬牙，那衝擊的勁風竟然鋒利到了在臉上劃出三兩道傷痕，在力量的正面對決下他們在不斷地被土蜘蛛壓制。見勢不好，兩人一個發動了空間陣法瞬移到數十米之外，另一個側身避開了拳風在空中一翻，送給土蜘蛛三張火雷咒，憑藉著爆炸的反衝擊力迅速脫離他的攻擊範圍。
運用鏡花水月而躲避了土蜘蛛攻擊的銀髮少爺發動【畏】繞到土蜘蛛的身後舉刀欲砍，然而大妖怪卻像是背後長眼了一樣，左腳向後一踹做出高難度的芭蕾動作徑直破開了陸生的妖術，陸生被直接攻擊在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然後化為殘影飛了出去。
然而這時還沒有完，前方柚羅發動了破軍和式神廉貞超大的靈力衝擊波迎面沖著土蜘蛛打來，左側鑄鐸將【畏】附著在雙鐮刀上一躍襲來，右側首無的繩子甩來發出了破空的嘶嘶聲，上方，花開院龍二的水系式神怒吼著強襲而來。
面對著眾人的群毆，土蜘蛛發出了快意的大笑，單腳點地飛快地自身旋轉起來。龐大的身體快速地轉動帶起了如刀子般淩厲的疾風，霎時捲動了空氣形成了一個小型龍捲風將所有攻擊擋了下來。
霎時所有攻擊都被他輕易的破解，眾人將單手遮在眼前以擋那強風，嘴角抿起滿臉怒火，卻難掩那眼眸深處的震撼絕望。
終於停下來的龐大妖怪渾身遍佈零碎的傷痕，鮮血流了滿身，他卻滿臉興奮，眼中染了血色的戰意，一再拔高的妖氣直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隨手一抓，把之前被踹飛出去的銀髮少年握在了手中，哈哈大笑著伸出另一手狠狠地揍向少年，霎時遍地血色飛濺，於是妖怪越顯興奮，濃重的威壓讓人透不過氣來。
「陸生！！！」
土禦門時霎時驚叫，金紅雙眸裡燃起了熊熊怒火再度握緊刀要衝上去，卻被一旁的秀元狠狠地扯住，白衣青年另一手揪住了同樣想要衝上去的柚羅，面帶嚴肅地對兩人大喝，
「住手！若是土蜘蛛的話絕對不能近他身，你們想死嗎？」
已經執槍撲上去的淡島被土蜘蛛一手扇飛，整個人貼在了牆上以她為中心濺起一朵巨大的血花，她雙眼翻白頭一歪暈了過去，整個人軟軟地滑落到地上像是徹底昏死了過去。
「為什麼不去阻止啊！」柚羅對著秀元怒吼道，清澄墨眸裡燃起了怒火，她幾乎都要被沖得失去理智，「那傢伙不是你的手下敗將嗎？」
「我可沒有打倒他啊，只是封印了而已。」
秀元冷冷地看向柚羅，雙眸中暗沉得讓人看不到深處。
——在已經成為死城，杳無人煙的京都大肆胡作非為到最後厭倦了一切事物的土蜘蛛，秀元誆騙他讓他睡覺休息，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吧，被封印了四百年。
——土蜘蛛是，非常非常久遠的時代以前，就在以關西為中心橫行霸道的大妖怪啊。不曾被馴服，不曾被打倒，在出現土蜘蛛的記錄中有出現這樣的語句，「若此妖是為餓腸，則斷不可相遇」。
「無論神佛亦或妖孽，皆為其腹中之食。」
柚羅一怔。
「奇跡是不會發生兩次的。」更何況，這傢伙四百年間，什麼都沒有吃。
秀元閉上眼，帶著無比嚴肅的語氣說完了土蜘蛛的故事，感到另一邊還在掙扎，轉頭看，他見土禦門時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不顧他的說教一直要衝上去，頭上難得爆起了一個鮮紅的十字路口，把偽少年掄起然後狠狠地砸到地上，
「而且，看你們這副失去了陰陽師的基本心態的傢伙，去了就是送死！」
「把心靜下來吧，不成器的後人們！陰陽師是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內心的平和，抱以最虔誠的祈願向神靈求助的人類啊！」
「你讓我看著那傢伙被土蜘蛛虐待還要保持一副神聖高潔的樣子尼瑪還算不算是人類啊！」
土禦門時一甩手，趁著秀元顧不上，一蹬腿跑了。
秀元愣了愣，看著她跑走的身影沉默了很久，突然彎唇感歎了一句年輕人。只是轉頭見柚羅有樣學樣想要掙脫他沖上去，暗歎一聲，卻依舊死死地扣住黑髮少女，絕對不讓她上前送死。
「你這傢伙還想揍多久！」
黑田坊一揮袈裟無數刀刃兵器徑直刺向土蜘蛛。
「給我放開陸生少主！離遠點啊你這個混蛋！」
首無扯著紅繩咬牙切齒地大吼著。
這時連一些小妖怪都揮舞著兵器尖叫著沖上前去，不斷地攻擊，不斷地被彈飛，一個個砸在地上濺起了一朵朵血花，然後爬起來擦一擦滿臉的鮮血咬咬牙繼續沖了上去。
也有的，倒下了就再也站不起來。
伏見稻荷大社的天空，回蕩著血肉受到衝擊甚至是破裂發出的噗噗聲，還有隱隱的呻吟慘叫，躲在後面完全沒有戰鬥力的小妖怪發出了淒慘的哭泣聲，有的一激動甚至想要衝到前線，卻被阻止。
被土蜘蛛緊緊握在手中的銀髮少年吐出一口鮮血，張開瑰紅色的眼，看向不斷沖來再被摔飛的妖怪們，眸光緩緩流淌著水紅色的華光，眼中不見怯懦，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一點一點地溢滿了怒火，和戰意。
沒有動搖，任何事物都不能讓他動搖，就算是傷痕累累了也是如此。
那堅定的眼神，無論時隔多久都不會改變，一如初見。
賀茂黑君跑到秀元身側，皺起了眉頭，抿抿嘴唇，對著花開院家的幾人說道，
「已經沒有勝算了，我的建議是撤退，原本是想和土禦門聯合發動的……畢竟我們兩家是千年摯交，相互的陰陽術也熟悉一點……但是現在，沒辦法了……」
「你的意思是想要丟下奴良君逃走嗎？」
柚羅頓時大怒，一雙清澄墨眸死死地瞪著墨綠發色的少年，雙手握緊，淡青色的血管翻過血肉綻開顯得猙獰萬分。
「不是，」賀茂黑君搖搖頭，「花開院家的小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讓我發動一個空間轉移陣法，把除了土蜘蛛之外的人全部轉移戰場。」
「可是那樣所有人必須站在一起，同時要排除土蜘蛛。」
龍二皺起眉頭。
「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協助，」賀茂黑君咬咬牙，「陣法除了我只有土禦門是會的，但是看那傢伙沖上去就知道沒希望了。因此，我希望你們能幫忙把奴良少爺的百鬼聚集到同一個地方，並且把奴良少爺救回來，到時候全員聚齊了我就發動陣法，轉移到戰場之外！」
「雖然很困難……但不得不承認，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秀元無奈一笑，「不能再拖了，再這樣下去，那位滑頭鬼少年就要被打死了。」
「那麼，我和魔魅流去救那個妖怪小子，柚羅去阻止土禦門時那個笨蛋，」龍二說這句話的瞬間半張臉黑掉了，也不知是因為他要去救一隻妖怪，還是因為要讓柚羅去阻止土禦門時那傢伙噁心到他了，然後他頓了頓整理了下情緒，才繼續說下去，「賀茂，你來組建陣法，秀元大人則把他們都引誘到一起。」
幾人點頭。
「那麼，」龍二深吸一口氣，「行動開始！」
悠于 2016-3-8 16:40
第71章 第六十七章•土蜘蛛【三】
第六十七章·土蜘蛛【三】
「給我放開陸生大人啊！」
百鬼憤怒得目眥欲裂，一個個都殺紅了眼，然而土蜘蛛卻頭也不回，手一個握緊銀髮少年便吐出一口鮮血，眾妖俱是震攝，不由得停下腳步，瞪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看著土蜘蛛，仿若是把他剝皮抽筋碎骨也難解其怨恨。
「你們這些傢伙安分點。」土蜘蛛不耐地轉過頭，那陰冷森寒的視線如同地獄而來的厲鬼冰冷迫人，他粗濁的聲音像是鈍刀一樣緩緩撕扯著眾人的心，「老子會把你們這些百鬼啃得連渣滓都不剩。」
他已經餓得太久了，四百年的漫漫光陰，四百年的和平安定，與此交換就是一個大妖怪四百年之後的野蠻覓食，將眾人心中的防線，摧毀得連渣都不剩。
「一個一個的，挨著來——」
他的眼神震得眾人動彈不得。
——如果土蜘蛛還餓著肚子的話，無論是什麼都會被啃得精光。
日光投射了下來，清澄的光，照在每個人的身上，卻覺得滿身滿心的冰涼，血液倒流靈魂窒息，似乎連血液都凍住了，手指僵硬動彈不得，為何會這麼冷呢？
冰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土蜘蛛像是扔垃圾一樣把幾近昏迷的銀髮少年甩了出去，一分鐘前還完好的陸生倒在碎石中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暈了過去失去生息。
血色飛濺，少年俊秀的面容上滿是傷痕，被血污染得狼狽不堪。
——陸生少主，未來永劫，我會永遠保護你。
那時的誓言像是一個笑話，精心構築的玻璃城堡在可怖的大妖怪一拳轟擊之下支離破碎，那漫天飛濺的玻璃碎渣就如同她的心一般，承受著撕裂的痛楚令她痛苦不堪。
她尖叫了一聲，淚水流淌，精神崩潰，像是拼命一樣沖上前去，也不顧那巨大的實力差距，生與死全然拋到腦後，沖了上去，懷抱著哀絕，滿懷著憤恨地怒吼著，
「詛咒之吹雪·風聲鶴唳！」
漫天吹起的疾風攜著冰雪飛向土蜘蛛，大妖怪隨意一看，輕巧地一揮手，少女被拍飛撞到巨石，發間流下的嫣紅鮮血染紅了她的面容。
不知何時再度緩緩爬起來的銀髮少年額上流下鮮血，瑰紅的眼眸在日光下清澄顯出半透明的膠狀質感，緩緩流淌著，似水的悲哀。他繞過了雪女，身形搖晃了幾下，舉起彌彌切丸沖上前去。
在越顯明媚的日光下，急促卻略顯虛浮的腳步演奏出了一曲壯烈悲歌。籠罩在伏見稻荷大社天空之上的怨氣之流漸漸消散，沒有雲朵，空氣突然變得熾熱粘膩。
啪嗒、啪嗒——
踩碎了一地的血路。
「少主，要變成人類的樣子了！」
有妖怪在驚呼。
少年長長的銀髮不覺中逐漸變短，發尾帶了點棕褐的顏色，他握緊了刀，抬手，灌注全身的妖力轉化為【畏】，將所有化為憤怒的一擊！
揮刀，斬下！
土蜘蛛眨了眨眼，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鮮血，順著小指上的劃痕流了下來，然後，像是血崩了一樣噴湧四濺，指頭上一節緩緩發生了位移，落在地上滾了兩圈。
陸生怔怔地站在原地，尚有些沒反應過來，下一瞬間他被土蜘蛛一腳踹飛了出去，然後被土禦門時撲上去接住。
兩人狠狠地撞在了地上，土禦門時面色發白，強大的衝擊力震得她內臟隱隱發疼，而且身體稍稍一動便有鑽心的痛楚襲來幾乎淹沒了理智，怕是肋骨因這衝擊力斷了幾根。背後也很疼，碎石磨蹭著血肉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滿地鮮血。
但是她咬咬牙，將幾乎完全化為人類狀態的陸生放在地上，起身站在他身前。少年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卻是眉頭緊皺，身子微動，手緊緊地握住彌彌切丸，似是下一瞬間就要掙扎著爬起來。
「此手非吾手，此息非吾氣息，此聲非吾聲，全是存在于高天原！」
閉上眼，勉強壓下滿心的煩躁驚懼，土禦門時淡聲念咒，
「神之手，神之息，神之聲，布都十禦靈，無上行神，天地玄妙，急急如律令！」
淡藍色的靈光化作利劍，刺向土蜘蛛的雙眼，趁著大妖怪想要揮手擋去之時，土禦門時撚起符咒想要上前攻擊，突然從天而降的水流席捲了一切，一個不慎之下土禦門時就將滑倒在地——
然後被滿臉黑得跟個什麼似的花開院龍二攔腰抱起，他和扛起奴良陸生的花開院魔魅流相視點頭，一個後躍向著那頭拼命招手的賀茂黑君跑去。
橙發的陰陽師皺了皺眉頭，見自己肩上的棕發少年隱隱掙扎著似是想要爬起來。一個不耐，金色的電流閃過，少年又沒了動靜，只是身體在隱隱地抽搐著。
原本正想一張符咒解決掉土禦門時的柚羅頂著一張囧臉，在兩人身後狂奔著追來。三位陰陽師的腳步著實是快，噠噠噠噠身後起了一陣煙塵，眨眼間就沖到賀茂身邊。
「奴良組的各位趕快過來！」秀元相當歡快地站在陣法中央朝著四處被這一系列事件搞得昏頭轉向的奴良組妖怪們招手，指著某只被魔魅流扛著的少年，「戰場脫離的列車馬上就要發動了哦，趕快跟隨著你們的大將來吧！」
四周的眾妖一片譁然。
賀茂黑君嘴角抽了抽，閉上琥珀色的雙眼，半蹲在地上雙手撐地，一個方圓十米的圓形大陣法浮現，水綠色的亮光閃爍幾乎都要到具現化凝結成實質的地步，形成了一道光幕升上天際。
霎時無數妖怪湧進了陣法，被花開院龍二放下的土禦門時見狀將手扶在陣法浮起的靈光之上，同樣閉上眼輔助賀茂黑君空間定位。
柚羅先站在陣法之外，使用破軍同廉貞聯合攻擊讓土蜘蛛暫時在原地動彈不得，然後迅速鑽入陣法之中。
土蜘蛛攔下了柚羅的攻擊，大步跑來伸出手，想要阻止陣法的運轉。
天空之上，緩緩飄落的黑色羽毛，隨著疾風翻飛旋轉，迷亂了土蜘蛛的眼，他的世界瞬間化為一片漆黑。
「辛苦了，夜雀。」
土禦門時感到身後熟悉的波動，嘴角勾起。
黑髮女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猩紅的雙眸眼看那邊四處亂打的土蜘蛛，額上滲出了幾滴冷汗。
「妖術頂多能堅持三十秒。」她說。
「已經足夠了。」土禦門時點點頭。
身後熙熙攘攘的妖怪們互相衝撞尖叫著湧了進來，有些因為土蜘蛛的攻擊昏迷的妖怪盡數被其同伴拖拽著跑進陣法。陣法之上，靈光大盛，靈氣開始旋轉著湧上天際，賀茂黑君面色一白，靈力的劇烈消耗讓他感到喉間隱隱的腥甜，連忙大吼，
「沒時間了，空間跳躍，三、二、一……開始！」
水綠夾雜著淡藍的靈光大熾，隨著眾妖的尖叫大喊，強光咻地射入天際，狂風卷起土蜘蛛不得不用一手攔在眼前，防止碎石之類的東西進入眼睛。待他緩緩放下手來，黑色的世界漸漸褪去，恢復了正常的視野，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不，還有一個。
他的眼珠慢慢地轉動著，將目光定格到倒在地上的少女。
之前欲要衝進陣法，卻被廢木給絆倒了。雪女揉了揉紅腫的腳踝，茫茫然地爬了起來。
「那個妖怪小子看樣子是個重義氣的，這樣就有了下一次相遇的籌碼了。」土蜘蛛咧開嘴緩緩地笑了，單手抓住了雪女，小姑娘驚懼交加不斷尖叫著，於是一個不耐狠狠用力一握，冰麗登時兩眼一翻暈死過去，「有了陰陽師的協助，一定會來的，多少年了過去了啊，讓我感興趣的小子。」
大妖怪哈哈大笑，一個跳躍蹬上了天，三步兩步，便離開了神社。
淡風吹過，帶起了滾滾風沙。先前熱鬧非常的神社，如今一派殘磚爛瓦的衰敗之象，沒有人，靜得出奇，唯有那遍地的血色與妖怪的殘骸能說明之前的慘烈。
不。
妖怪的屍骸，隨著妖力的逐漸散盡，化作飛灰吹向遠方。
除了鮮血和同伴的記憶，什麼也沒有留下。
戰鬥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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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晴明神社反面，土禦門【書庫】。
白衣男子沉靜地靠在書架旁，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泛黃的古籍，目光沉靜眼眸柔軟，專注的樣子像是在看情人的面容，越顯溫柔。
突然，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抬頭看向天際，然而在幽深靜謐的異空間裡卻只能看到一片無底黑暗，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想了一會，還是決定不出去查看。
「也不知道……小時到底如何了，不會直接就死掉的吧。」
土禦門泰福如此低語著。
第72章 第六十八章•間奏【一】
第六十八章·間奏【一】
此時已是臨近黑夜，傍晚的餘輝尚在，紅日低掛浮於山上，漫天火燒雲繾綣纏繞，紅色糅合了金顯出一派奪目榮光。大概是賞景的人心態不同，深深淺淺的華光繁盛到了極致，反而顯出幾分悲涼來。
噠——噠——噠——
竹節擊石發出的聲音，漫長而單調。
有夜風吹過，簌簌的落葉翻飛遮蔽了視線，濃密的樹蔭隨之微動，盛夏，樹葉到了老便是深色近墨，眯起眼靜看倒是有了幾分水墨的味道。
身後，似是有了動靜。
靜坐在走廊邊上的土禦門時微微抬眼，金紅的眸子一派波光瀲灩，眼角上挑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淩厲，嘴角勾起，面上微微帶了笑。
「醒了吧。」
她頭也不回，對著身後緩緩坐起的少年笑道，眸子微眯精光一閃而過，
「你睡了兩天一夜呢，真是驚人的恢復力啊，不愧是滑頭鬼。」
「阿時？」
身著白色單衣的棕發少年抬起手，不出意外看見自手腕開始全身都纏了一層厚厚的繃帶，隱隱地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帶有幾分疼痛，他蹙起眉頭，扶著同樣纏繞了繃帶的額頭，
「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棕褐的眸子轉動著掃視著這四周的一切擺設，令他驚訝的是這裡的東西無一不讓他感到熟悉，然而他確定他是從來沒有來到這裡的。當他疑惑地看向靜坐在紙門外的土禦門時之時，曾經無意中入侵她夢境的記憶瞬間回流。
這裡是——
「晴明神社，雖然已經歸國家所有，但是目前我們處於京都空間的虛擬位面，盡可以把這裡當作普通的溫泉旅館一樣住。」
土禦門時站起身，金紅的妖異雙眸與少年棕褐的眸子對上，陸生這時才發現她的身上也纏著少許繃帶，臉上還貼著醫用膠布。
「陸生，還想得起來嗎？」她壓低了聲線尾音帶著些許的沙啞，「你被土蜘蛛狠揍到失去神志，這件事。」
棕發少年一怔。
——夠不到，為什麼？
那時，他手執著彌彌切丸沖上前砍向土蜘蛛，卻完全無法突破對方的防禦。
——明明躲了又躲，好不容易才突入了胸部的死角，卻無論怎麼揮刀，也夠不到這個傢伙啊。
【畏】被切斷，他也被土蜘蛛一拳擊飛。
冷汗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看來已經想起來了。」土禦門時站起身，瞥了尚顯怔然的棕發少年，「之後賀茂發動了空間轉移陣法把所有人傳送到了這裡，因為晴明神社這裡覆蓋著土禦門的特殊結界，他人是無法侵入的，算是一方淨土吧。你的百鬼都在以晴明神社為中心的四周活動著，因為你身負重傷昏迷過去，我把你帶到了這裡的最深處靜養。一切都還好，只是——」
「只是——？」
陸生下意識地重複著。
「後來核對百鬼人數的時候，沒有發現雪女。」
土禦門時的聲音格外冰冷，像是一盆冰水迎頭潑下直把陸生凍得渾身僵直，之前半昏迷的時候隱隱聽見的冰麗的哭號和慘叫，難道……
一想到某種可能他瞬間就只覺得滿眼發黑，幾欲暈厥過去，雙手不知不覺間握緊了將床單抓出幾道褶皺。牙齒緊咬著下唇，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帶著如霧的金色妖氣滴落在純白的被褥之上。
「誒你別激動啊，」土禦門時見陸生低下頭一把抓起彌彌切丸就要衝出去，嘴角抽了抽連忙大叫道，「雖然冰麗不在，但是我保證她絕對沒有死！」
見陸生怔愣在原地，那雙棕褐眼眸瞪得圓滾滾地看向她，土禦門時撫額暗歎。
這到底是被打傻了還是睡傻了？
「你們組的百鬼已經去查探過了，冰麗大概是轉換陣法的時候沒有來得及進入，被土蜘蛛抓去了，」見陸生肩膀猛地一顫，土禦門時說道，「但是沒有死，土蜘蛛大概想留著冰麗做引誘你的誘餌，想要和你再度一戰，他所在的位置是，【八重結界】第二封印相國寺！」
看陸生那副低落的樣子，土禦門時似是不滿地挑起眉頭。
「呐，阿時。」陸生輕聲道。
「怎麼？」土禦門時應道。
「土蜘蛛，很強……」陸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腦海裡亂亂的。
「我當然知道，這麼淒慘地逃跑我可是生平第一次。」土禦門時冷哼一聲，「你也不必擔心，你們組的牛鬼之前來了，看他的樣子大概會給你什麼幫助吧。到時候努力變強吧，然後救回冰麗！」
「嗯。」
兩人之後都沒有說話，室內回蕩著一種沉靜肅然的氣氛。
偽少年坐在榻榻米上，突然從旁邊拿來兩盒泡面，加了熱水蓋好靜置，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都睡了一天，陸生你怕是要餓死了吧……」
非常應景的，少年肚子傳來響亮的咕嚕嚕的聲音。棕發少年一怔，頗有些狼狽地撇過頭，沉默了很久，嘴角微微彎起。
他拿起泡面，呼嚕嚕的幾口吃掉，然後居然還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蹙眉抱怨著，
「阿時，為什麼是泡面？我想吃烏冬面。」
「清秋不在，你就給我忍著點，」偽少年面無表情地端起泡面碗，鄙視的目光直投向棕發少年，「話說你有得吃就不錯了，居然敢跟我抱怨？」
「因為不好吃啊。」陸生彎眸。
土禦門時嘴角抽了抽，決定不理某位從小嬌生慣養還蹬鼻子上臉的妖怪少主。
棕發少年又沉默了很久，突然歡快地說道，
「阿時你果然是關心我的！」
「噗——！！！」
土禦門時徑直將一口麵湯全部都噴了出來，捂著喉嚨咳了半天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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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土禦門時給牛鬼、鴆還有陸生開放了土禦門【書庫】的背面理想國作為他們的訓練場。大概是因為這裡靈氣太過清冽，陸生在異空間依舊保持著人類的狀態，不過對於牛鬼來說是正和他意。
——他所要磨練的，是陸生人類的力量。
土禦門時相當不厚道地坐在一旁的石頭上觀戰，看牛鬼絲毫不留情地用【畏】迷惑人類狀態的陸生，金紅雙眸在靈力構築的日光下灼灼生輝。
棕發少年喘著粗氣，手握緊了彌彌切丸一次又一次地沖向牛鬼，縱使是無數次被打敗扇飛那堅定的眼神依舊不變。
「嘁，牛鬼那傢伙也太不留情了吧。」坐在土禦門時身側的鴆滿臉不爽，「陸生現在可是人類的狀態啊。」
「鴆先生，」土禦門時端起一杯清茶彎唇微笑，「您可是太小瞧人類了。」
——只要有著堅韌的意志，人類便擁有無數的可能。
「……話說，你為什麼在這裡這麼閑？」鴆嘴角抽了抽，「外面的陰陽師不是活動得很勤快嗎？」
「我們可是不會勉強負傷人員上戰場的。」土禦門時笑得相當淡定，「況且我這是工傷，沒有人敢說什麼的。」
「……」
鴆默默無語，將注意力轉回牛鬼和陸生兩人的戰鬥。
「陸生，就用那個姿態把我的【畏】給發回來！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的第一樣，就是把你的【畏】變得更強。」
牛鬼揮刀將棕發少年給逼退栽倒在地，冷冷地看著滿身狼狽的陸生，淡聲道，
「要知道百鬼夜行這種東西，是和總大將的力量成正比的。」
——為什麼妖怪要帶領百鬼夜行來戰鬥呢？
——因為百鬼夜行是集團的同時也是一種龐大的力量，然後，百鬼統帥者的力量越強，其力量也越強。相反，如果大將自身的【畏】很小的話，那便只是烏合之眾而已，成不了大力量。
「也就是說，陸生，只要你變強的話就能做出絕對不會崩潰的百鬼夜行，而百鬼夜行的強大也能變成你的力量！當你成為真正的強者，從眾人那裡得到信賴並形成堅固的羈絆的時候，其【還給你的強大的力量】，那便是你要做的另一件事【業】了。」
牛鬼將刀鋒直指陸生，滿眼嚴厲，
「羽衣狐她每次復活都會變得更強，因此你不超越你的爺爺和父親是不行的。」
「超越……嗎？」
陸生低下頭，額發遮住了雙眼投下一片陰影，看不清他具體的表情。
「人類的血統，不一定是累贅。」土禦門時唰啦啦的翻著土禦門的古籍，對著鴆說道，「你們奴良組的巔峰時期，是身為半妖的奴良鯉伴大人所帶領的百鬼夜行，而不是奴良滑瓢大人，不是嗎？」
「否定自己，這是最愚蠢的行為。」
——所以，無論是妖怪的你，還是人類的你，都是強大的。陸生。
土禦門時看著那邊的棕發少年暗道。
見牛鬼直接把陸生揍到站不起來之後就高貴冷豔的走了，鴆不爽地切了一聲，沖過去開始救治。土禦門時感歎了一聲陸生的抗打擊能力，被土蜘蛛揍得那麼慘，之後還被牛鬼狠狠調.教了一番，居然還一副休息夠了他還能爬起來的樣子。
看他和鴆似乎商討完了什麼，土禦門時走過去，遞給他一盒泡好的速食麵，
「給，你的午飯。」
「……為什麼又是泡面。」少年的臉立馬苦了下來。
「因為我不會做菜。」土禦門時面無表情地說道。
旁邊同樣端著一碗泡面的鴆眼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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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八重結界】第一封印貳條城。
緩緩地走下層層石階，黑髮少女抬起眼看向漆黑一片的深潭，嘴角勾起輕輕地笑了起來，那精緻妖冶的眉眼滿滿都帶著愉悅，在周圍一片純然的黑暗中看起來像是惑人的妖精。
少女身後跟著的幾位京都大妖怪俱是恭謹中帶著幾分興奮。
「羽衣狐大人，就是這裡嗎？」
「是啊，」羽衣狐眯起漆黑如夜的雙瞳，「妾身將要在這裡生產呢。多麼漫長啊……還有五日麼。」
遍佈石鐘乳的幽深溶洞裡，純然黑色的池水不反射一絲光澤，平穩如鏡，濃烈的妖氣，如霧交錯纏繞。
——解開封印後放出的京都的怨念，全部流到了池子裡將水染黑。這裡是羽衣狐最初生產嬰兒的地方，妖氣的終焉之地鵺池，生育【鵺】的地方。
「真懷念啊，集中於這裡的怨念給予了妾身力量，並讓妾身將封印解開把嬰兒生下。」
羽衣狐勾起嘴角妖嬈輕笑，眼波流轉間那閃耀的光華直迷惑了眾人的眼。
「哦哦哦！」胸前戴著一個十字架的銀髮俊美青年聽及興奮地單膝跪地，一副讚美上帝的樣子滿臉虔誠，細看似是在他的周身泛起了一陣閃亮亮的金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瑪麗亞大人，終於要將主生下來了呢。」
「精骷髏，你要我斬殺你嗎？」半張臉被一塊木板遮住的黑髮青年，茨木童子見狀額角青筋跳動，「不是說了是【鵺】了嗎？而且羽衣狐大人並不叫做瑪麗亞……你這個自我陶醉的混蛋。」
銀髮青年一副你不懂的樣子搖搖食指，閉上眼滿臉興奮，
「羽衣狐大人是暗之聖母啊！」
「不要再起外號了一點用都沒有啊臭蟲！」
茨木童子瞬間黑化。
「我可是很認真的。」精骷髏滿臉嚴肅。
「你們兩個不要吵了，」狂骨小姑娘見狀滿臉無奈，「你們真是的。」
「關係很不好呀。」鏖地藏笑眯眯地感歎了一句。
「京都已經被製造成為了魔都，為了妾身，你們都去收集生膽吧。」
一點也沒有發覺京都異變，黑髮少女走入池水中，伸手掬起一捧漆黑的池水，微微眯起眼似是疑惑。
——錯覺嗎？總覺得池水的力量比千年前要弱了不少？
第73章 第六十九章•間奏【二】
第六十九章·間奏【二】
在陸生艱苦修行的同時，他的百鬼、遠野眾和花開院家都在分別行動著。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陸生是百鬼的主人，沒有他，百鬼夜行便也不會成立。大約是這次對陣土蜘蛛的完敗讓很多人感到挫敗，大家的士氣一直不高。
這時，就有一兩個完全忍不下去這恥辱，跑到外面去洩憤的傢伙。
比如說此刻緩慢行走於京都小巷的金髮青年。
輸了啊。
他暗歎一聲，青年的五官端正又顯得豔麗糅合成了一種妖異的美感，此刻微垂下眼眸，墨色沉澱，抿起嘴的樣子帶著幾分心悸的危險。
「原來我也就是這種程度的傢伙嗎？什麼常州的弦殺師……想糾纏原來的名號到什麼程度啊。」
他的語氣微諷，眼神迅速變得陰沉了下來。
看前方一隻妖魔從背後沖著一名女子撲了上去，他單手一扯，凝結了【畏】的紅繩把妖魔捆起，一拉，無數血肉的碎塊翻飛，濃郁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迅速散開，滿地狼藉，他的眼眸迅速地暗了下去。
是啊……經歷了如此漫長的和平生活，他都忘記了……敵人什麼的，殺了就好了。
他可是無頭鬼啊，讓他去保護什麼的……他可是專司狩獵的妖怪啊，工作是將妖怪獵殺。
一點一點的，他墮落到黑暗中不能自拔。
「哦？」
帶著興味的柔軟女聲，那漸次升高的尾音略帶沙啞如同磁石一般迷人。首無一愣，下意識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才忘記了什麼。
這時，那個似是被襲擊的女子才慢悠悠地轉過身來，繁複的和服大衣擺在走動間微微晃動帶起幾絲慵懶嫵媚，栗色長髮盤成華美的髮髻，鏤空的牡丹花步搖搖曳出滿眼的繁華，紅唇彎起，銀灰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
這女子手托著一根紫金竹製成的煙杆，白煙嫋嫋而上融化在了空氣中，隨著她緩緩走來，首無看清了那煙杆上華麗的雕飾竟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女子含住煙嘴輕吸了一口，喉嚨底端壓抑著淺淺低笑，如此豔麗無雙，那一舉手一投足的華彩妖嬈讓人神志恍惚欲罷不能。
只一眼，首無和他身後偷偷跟來的毛娼妓就斷定，這女子定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況且那個土禦門家的繼承人也同他們說過了，籠罩著京都的結界已經將絕大部分普通人給排除在妖魔的世界之外。
「妾身名喚綰妃。」
那女子彎眸淺笑，銀灰色的眸子看向首無和毛娼妓，
「兩位，有沒有興趣同妾身同遊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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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無表情地用禪杖打死一隻妖怪，黑髮少年收攏了夜色雙翼，站在電線杆上遙望遠方。
皎潔月色如水緩緩流淌，滿城怨氣之流洶湧，耳邊似是響起了那噴湧而出的呼呼聲，空氣越顯陰冷，夜空不復清澄。
如墨鳳眼向後一瞥，墨綠發色的少年一揮手數張符咒飛出，秒殺多隻妖怪卻連看都不看，背著砍刀向著他的方向跑來。那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琥珀色眸子閃耀，對上了他的眼一顫，然後面上帶了笑。
——呐呐，黑羽丸，我是北方陰陽師世家賀茂的長子，賀茂黑君。
突然想起那次初遇之後，某次他和那傢伙在良太貓家的店裡——不，原本他是一個人的，結果這傢伙自己就粘過來了——他在獨自喝酒，然後那傢伙坐到他身側，默默地點了一杯橙汁喝。
——從小都沒有人陪我玩，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但是有點寂寞呢。
那傢伙，隨便抓起旁邊的一杯酒灌下去，然後就會滿臉發紅幾欲昏厥。
——呐呐，黑羽丸，我們做朋友吧。放心，我是不會用你的名字束縛你的。
不可否認的，有些心軟，尤其是看著他閃亮亮的眸子，像是老家養的那只小狗一樣讓人不忍心欺負。
賀茂黑君專心向著他的方向跑來，他卻沒有注意到身後影子裡潛伏著的威脅。黑羽丸眉頭一挑，禪杖瞬間叉上了那妖物，妖魔發出一聲哀嚎在他的【畏】之下化為飛灰。
「哈哈黑羽丸你果然對我最好了！」回過頭，賀茂黑君相當歡樂地撿回他的禪杖，對著上方的黑髮少年笑得蕩漾，「我們是朋友對吧對吧。」
嚴肅的黑髮少年默默地扭過頭，突然，瞪大了夜色雙眸。
遠方貳條城繚繞而上的妖氣之霧朦朧而輕薄，逐漸堆積的龐大妖氣凝聚成【畏】，遮蔽隱藏了整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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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秀元帶領著花開院柚羅、花開院龍二、花開院魔魅流同少許奴良組的妖怪奔走於各大【八重結界】封印點重鑄封印，從外向裡呈包圍的態勢逐漸逼近中心。
跟隨著的黑田坊時常有看到一些身著常服，身上帶著靈力的人類出沒於京都的大街小巷誅殺妖怪。當然還有一些天生帶著靈力的京都本土人類，並沒有得到土禦門時的結界的保護轉換到了虛擬界，有的被羽衣狐的部下給抓走，有的被他們剛好營救送往花開院本家保護。
「轟——！！！」
黑田坊抬頭，見前方的某個建築瞬間爆開，淡金色的靈光直沖天際，隱隱雲動風吹，自然之力的壓迫之感讓人心神一震。
「那不正好是……第六封印龍安寺嗎？」
秀元眯起眼挽唇微笑，他並不擔心，因為那出散發著強力的靈氣波動，是人類的力量呢。
「我們走吧。」
龍二對著眾人說。
狂沖到事發的地點，只見一位黑髮青年雙手雙腳還有腰和脖子都被淡金色的鎖鏈給禁錮住了，他似是極怒，發狂著掙扎。站在陣法旁邊的華服女子雙眸一眯精光閃爍，霎時他腳下的圓形金色陣法靈光大熾，纏繞其上的鎖鏈陡然縮緊，他不由得慘叫了一聲。
視線一轉，黑田坊見到旁邊同樣站著但是形容略顯狼狽的首無和毛娼妓兩人，不由得帶了幾分驚訝。
「您就是秀元大人了吧。」女子見到那邊的白衣青年，眼角眉梢帶了點妖嬈笑意，「妾身正好在那兩位大人的協助下，抓住了這只京都大妖怪茨木童子，請您把他作為封印的栓吧。」
秀元點頭，以目示意龍二。花開院龍二不爽地嘁了一聲，嫺熟地拿起那巨大的木樁把茨木童子打進了湧出怨氣之流的洞口，重新封印。
「首無，毛娼妓，那個女人是誰？」黑田坊指向女子。
「……」金髮青年和長棕卷髮的女子互視一眼，無言地搖搖頭，首無說道，「我們目前只知道她的名字是綰妃，實力很強，其餘……」
「妾身為陰陽師協會本屆會長。」女子微笑著舉起一塊通體潔白的暖玉，上書她的名諱，旋轉的紅繩轉到背面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展示著一種無言的華美，「名喚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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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條城【鵺池】。
黑髮少女面無表情地把一個被吸幹內臟的女子扔到一邊，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太少了……實在是太少了……力量怎麼也不夠啊……」
——是巧合嗎？為何送來的人都或多或少帶著力量？雖說這樣的話生膽更加的鮮美，但是……她忽視了什麼嗎？
貳條城樓上。
鏖地藏手執一把破爛太刀，同樣滿臉疑惑地看向夜空。老者不復平常一副慈祥安然的樣子，渾濁的雙眼中沉澱了暗色越顯陰霾。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沙啞的聲音一點一點溢滿了殺意，「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夜雀，是因為你背叛我投奔陰陽師的緣故嗎？
他抿起了嘴，眼神越顯陰沉。
不不不，這不可能啊，我並沒有告知那賤人任何計畫，平常她可是聽話得很，說什麼就做什麼的。算了，一個小卒子而已……捨棄了並沒有什麼大礙，應是有什麼更隱蔽的地方出現了問題！
他抓著欄杆的手用力握緊，遍佈著老人斑和皺紋的手上血管突起顯得格外猙獰，顫動使得欄杆格拉格拉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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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晴明神社。
土禦門時懶散地躺在榻榻米上，手拿著一塊幹仙貝慢慢啃著。半抬起金紅眼眸看向電視，非常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真熱啊，夏天什麼的……」
剛被牛鬼狠毆一頓，此時正呼嚕嚕吃著泡面的棕發少年霎時無語，沉默了很久，額角的青筋跳動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阿時，你實在是太閑了吧？」
「反正最近沒我什麼事，作為京都結界的人柱，我萬事平安才是眾志所歸。」
土禦門時拿著遙控器不斷調台，螢幕快閃，她轉到什麼八點檔電視劇一副不屑的樣子立刻換台，偶爾在一些趣味節目才會停留些許，狂按遙控器的樣子似是專門尋找著什麼，嘴角悄然勾起，
「看我做的結界多有才，即使轉換到了虛擬界電視照樣有信號！」
「又沒有轉到什麼異空間，日本的電信號當然可以覆蓋到京都。」
陸生嘴角抽了抽毫不猶豫地吐槽。
「別那麼認真嘛，」土禦門時一副你真掃興的樣子擺擺手，突然抬眼看向電視，頗有些沒話找話，「你看，日本某公司最近又升天了一個衛星哦，真是有錢人啊。」
「哦……」陸生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把泡面碗放下，他揉了揉自己的胃，面色相當糟糕，「比起這個，我更關心的是，我還要吃泡面吃到什麼時候。」
「努力修行吧妖怪少爺！等你擺脫我了，就是吃到非泡面食物的時候。」
土禦門時豎起拇指，笑得燦爛如花。
「……」
悠于 2016-3-8 16:42
第74章 第七十章•間奏【三】
第七十章·間奏【三】
花開院本家，實在是尋找不到生膽，滿心煩躁的精骷髏決定把陰陽師一鍋端了。
「向這些被死亡眷顧者，」銀髮青年依舊一身漆黑神父裝，胸前帶著十字架，雙手舉起滿臉虔誠，「神啊，請給予他們慈愛之光吧。」
漫天飛舞的蟲族妖怪們，翅膀扇動發出嗡嗡的聲響，讓人心情越發的不好。
花開院家第二十七代族長，老者帶領著一眾分家的人員組成強力結界抵擋。
精骷髏直順的銀色長髮飛舞，俊美妖異的青年嘴角帶了笑，薄唇輕輕親吻他手中的十字架，霎那妖力的衝擊波突破了結界，甚至轟的一聲，花開院本家大片房舍俱被擊垮，若是有人從上空觀看的話，定能發現那毀滅的房舍形成了一個十字形。
「看到十字會感到畏懼的話，那就是，罪人的證明。」
銀髮青年手執原本掛飾十字架放大變成的武器十字架尖刀，笑得憐憫。
「懺悔結束了嗎？制裁要開始了！」
渾身帶傷的淡金長髮的少年腳步踉蹌地沖了出來，見到來者的瞬間狂暴化，同著其餘花開院的族人沖了上去。
結果自然是被面帶嘲諷的精骷髏輕易打敗。花開院族長甚至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幾欲昏厥過去。
精骷髏不屑一笑，舉起十字尖刀想要給這些陰陽師最後一擊，迎面而來的強大妖力陡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妖化後的青田坊面色嚴肅，雙手環胸，高大的妖怪緩緩從房舍走了出來。
「小哥，對不起了。雖然沒有幫助陰陽師的道理，但是裡面可是有必須要拼死保護的東西在啊！」
他咧開嘴，張揚地笑。
青田坊本來就是保護孩子的妖怪，守護清十字偵探團，既是少主的命令，也是他自身的使命。
「哦？」
銀髮青年若有所思地眯起眼，長長的眼睫微垂顯得格外妖異，略帶嘲諷。
從房舍裡奔出的褐發少女小心翼翼地躲在門廊之後，水潤潤的眸子看向兩隻妖怪纏鬥在一起，嚇得面色都隱隱發白，纖長的手指扣在柱子上指尖失去了血色。在看到倒地的眾多花開院族人之時，那面色更是越加的難看，只是尚存的幾分理智阻止著她愚蠢地沖上去。
——沒有力量，所做的一切都是罪孽。
加奈想起土禦門時對她說的話，垂眸，突然有了幾分理解。
沖上去也沒用的。
她暗道。
「那個妖怪……」加奈看向青田坊，眉頭微微蹙起，「我好像看過他？好像是……小時候，還有舊鼠那次！跟著那位妖怪之主的傢伙！」
他為什麼在這裡？是來保護我們的嗎？
少女突然眨了眨棕褐眼眸，滿臉迷茫，
說起來，倉田同學跑去哪裡了？
←←加奈少女乃可以更天然一點沒問題的。
那邊戰場，銀髮的妖異青年正式妖化，仿若是昆蟲的長翅破開了他的衣服伸展，閃爍著幽幽光芒的昆蟲複眼掃視而過只讓人覺得內心發虛，精骷髏一副聖潔的模樣高舉帶上了螳螂鐮刀的雙手讚美著上帝。
——傳說精骷髏是每六十天之中的一天前來，那是被稱為【庚申】的日子，在人們睡著的時候升到天上將人類的罪孽告知上天的蟲之妖怪。而罪孽被告知之人，上天將會奪取他的生命。所以有『在庚申之日不能睡覺』這一說法，回避的方法是在庚申之夜徹夜祭祀被稱為【青面金剛】的鬼神之像。
「說什麼神聖的肉體……這不就是昆蟲嗎？」默默地看了很久，加奈忍不住脫口吐槽，只是聲音實在是很小沒有人聽見，她蹙起眉想了很久，從自己的衣袋裡摸出了五張符咒。
「我記得……時君教我的陣法排列是……」
少女將符咒放開來，那符咒泛起藍色的靈光漂浮在半空中。她小心翼翼地移動著符咒的位置，讓它們排列成記憶中的樣子，然後單手虛推，那五張符咒正好飛向精骷髏的後心。
原本正與銀髮青年糾纏的青田坊見狀，突然明白了什麼，咬著牙更加使力讓精骷髏無暇回頭探知威脅的到來，眼見著那排成陣法的五張符咒貼上了精骷髏的背上，然後猛地一陣藍光閃爍，加奈連忙閉眼並捂住耳朵。
「轟——！！！」
精骷髏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瞪大了雙眼，滿口鮮血噴灑在地上，蒼白了臉狠狠地瞪著青田坊，仿若在無聲地控訴著你們偷襲，那兇狠得似是能把人剝皮抽筋的眼神直叫人心底發毛。
青田坊淡定不為所動，見機狠狠一拳直揍上了銀髮青年的肚子，瞬間，精骷髏被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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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晴明神社背面，理想國。
棕發少年正襟危坐，滿臉嚴肅。棕褐的短髮隨著清風微動，在日光下麵上陰影浮動，周身的氣場柔和，顯出一派寧靜安然之象。
「怎麼了，陸生。」鴆走來，疑惑地看向陸生，「這麼嚴肅的樣子。」
「我在思考如何能擺脫泡面魔咒。」
棕發少年張開眼肅穆道，棕褐眸子在日光下越顯清澄近似金棕的耀眼色彩，他的身後，堆著無數未開封的各種口味的泡面碗仿若是成精了一般散發著令人汗顏的詭異氣息，似乎下一瞬就要化身泡面付喪神奸笑著沖上來。
「那真是個嚴肅的問題啊……」
鴆同樣點頭，雙手環胸，滿臉苦色。
「所以鴆啊，」陸生站了起來，棕褐的短髮在不知不覺間變長蛻變為美麗的銀白，少年瑰紅色的眸子瞥了過來，波光流轉著如水光華，帶著幾分強勢的看向青年，「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
——所謂【業】，一定要是能衷心信賴他人、持有巨大之【畏】的主人才能做到的，更加更加強大的【畏】相互交纏著，這才是百鬼夜行。
「你的毒羽，為我展開吧！」
——混雜著百鬼之【畏】。
正處於土禦門【書庫】翻弄古籍的土禦門時一驚，金紅雙眸似是隱隱倒映著交錯纏繞的紫黑色妖氣同金色妖氣，立即劃開空間跳躍到了理想國，卻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站立在千山萬水之間的銀髮少年微微揚起頭看向太陽，瑰紅色的眸子淺漾顯出半透明的膠狀質感，微眯，嘴角彎起顯出幾分自信悠然。渾身平緩浮動的雙色妖氣交錯纏繞著流動到他手中的彌彌切丸之上，那隱隱顯露出來的壓迫感讓土禦門時瞪大了雙眼。
鴆的【畏】竟然憑依在了陸生的【畏】之上！
「就是這樣。」不知何時出現的牛鬼緩緩走來，「陸生，事到如今你也該明白了吧？你通過信任同伴以及被同伴信任而獲得了力量。」
少年彎起眼眸，淺顏微笑。
——誒誒這些泡面要如何處理掉呢？
土禦門時單手托著下巴，看著那一座泡面山開始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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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某處，室內。
純黑的天鵝絨窗簾將窗外的陽光遮蔽得一絲不透，柔軟的邊緣微微泛著亮，不動聲色地彰顯著它的華貴。昏暗的室內，灰塵無聲漂浮，流動著的空氣屏住呼吸微顯冰冷，沉靜到了極致反而透出幾分詭異。
銀髮少年哢嗒一聲叩開打火機，眼鏡後格外冰冷的寶石藍鳳眼注視著眼前的電腦螢幕。將單手搭在鍵盤上，他吐出一口氣，繚繞而上的煙霧朦朧了視野，卻難掩那仿若出鞘匕首一般銳利刺人的目光。
噠——噠——噠——
手指輕敲桌面，一聲一聲短促的聲響震動著空氣。
天草柊眼眸微眯，暫態手上浮起一道電弧，單手按在鍵盤上。電腦螢幕飛快跳出無數視窗，沿著電線不斷延伸而下的窺探直到進入了某家的網路中心才停止。
然後雙手都搭在鍵盤上，飛快跳躍的雙手打下如下字句。
——我委託給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嗎？
——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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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院本家。
察覺到了異變趕回本家的柚羅見到滿身鮮血瀕臨死亡的花開院族長，眼睜睜地看著他帶著微笑走向死亡，愣愣地呆住了。
啪嗒、啪嗒。
眼淚碎在了地上。
她的眼眸陡然沉澱了墨色，暗沉沉的讓人看不到底，深處閃耀著的憤怒火光讓人看得心驚。
——羽衣狐，絕對饒不了你！
第75章 第七十一章•破局【一】
第七十一章·破局【一】
獨身站在貳條城之上，遙望整個京都城的景觀。冷清的京都街道上只有寥寥數人在行走著，日光透過了怨氣投射下來連光都顯得冰冷，那單調的影子顯得格外的可憐。另一邊的陰影裡突然撲出一隻妖怪，鏖地藏見狀嘴角上揚，卻在下一瞬那只妖魔被人類用陰陽術給破滅之時面色猛地變差。
「砰——！！！」
鏖地藏眼底的光迅速暗沉變得陰霾，一拳狠狠地敲上了欄杆，沙啞的聲音讓人忍不住皺眉，
「京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人都死光了嗎？怎麼陰陽師遍地跑啊！」
「報告！鏖地藏大人，第五封印清水寺的妖怪就在之前被不知何方的勢力所滅！」
「報告！第四封印西芳寺的妖怪全滅！」
「報告！第三封印鹿苑寺的妖怪全滅！敵方乃一巨大的妖怪團體。」
接連沖上來的三隻妖怪滿臉慌亂地互相對視，俱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惶恐。
「是奴良組！是奴良組的那群混蛋！」
鏖地藏狠狠地捶著欄杆，發洩了半響，突然停了下來，雙眼看向那群在京都街道上大肆橫行的奴良組百鬼夜行，又看了看各個封印處趕去重鑄封印的陰陽師，頓時覺得無比糟心。
——妖怪和陰陽師合作……這個世界是不是變得太快了？
雖然如今的境況很奇怪，但是……顧不得了，這次一定要成功！
鏖地藏看向天空，不知為何，雖然有著沖天的怨氣之流洶湧奔流，天空卻顯出了幾分疏朗，淡雲輕抹，平和而悠然。
老者愣愣地看著，好似是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不可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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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
在【八重結界】第二封印相國寺旁邊的某五星級酒店的高樓頂層，疾風獵獵撕扯，耳邊迴響著那呼呼的聲音，伴隨著各色妖氣之流，像是被甩飛一樣四處流散著。
傍晚，暮色四合，天空逐漸被染上了墨色，有零零碎碎的星子在天邊閃爍，淡雲勾勒，仿若是水墨畫一般的清淡雅致。
皮膚因為吹了一整天的風顯得乾燥得生疼，然而她卻沒有動，坐在頂樓的邊緣眼眸定定地注視著前方，看那第二封印相國寺那處妖氣沖天翻滾。
那是一個相當微妙的坐姿，雙手撐在邊緣處，身子略向前傾斜，雙腳不斷地晃蕩著。
乘風欲飛，更似是下一秒就要一個不甚滑落下去一般。
墨色的長袖因高樓風的撕扯不住地向後翻飛，露出了白皙的手腕，細膩的肌理之下，延伸而下的淡青色血管若隱若現地暴露了出來。
金紅色的眼眸沉靜了下來，像是一灘深水平靜而不起波瀾，眼角微向上挑起，帶著幾分悠然的意味。
「你好像，」
身側緩緩走來的人，長長的衣擺拖曳了一地的繁華，白底的素雅和服紅線勾勒，偏就穿出了那滿身的奢華風韻，似笑非笑地挽唇微笑，滿眼的戲謔，略帶磨砂質感的聲線顯得清淡卻刻意地拖長顯出回味無窮的味道。
她見土禦門時將視線微微偏轉了些，眼角挑起帶著點憊懶的意味，笑意加深，這才慢悠悠地道出了後半句話，
「很在意啊……那位滑頭鬼家的年輕少爺。」
那般從容不迫的，微帶調侃的興味。
土禦門時聽及，眼簾微垂，半掩住漂亮的眼珠，長長的眼睫投下一片半圓的陰影。她淡淡地翕張開嘴，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又閉嘴歸於沉默，抿直了唇線。
高樓之上狂風大作，衣物被撕扯著發出撲撲的聲響，沒有人說話，氣氛漸漸變得微妙了起來。
半響，綰妃才聽到攜著風飄來的淺淡碎語，混雜著微涼的晚風，顯得飄忽，
「大概吧……」
於是她帶著笑含住煙嘴，銀灰色美眸躍然閃過一絲精光。
也不在意綰妃意義不明的輕笑，金紅色的眸子在夜幕下似是流動著華光，顯出凝著的膠狀質感，她靜靜地看向相國寺的方向，微微眯起眼。
因著距離有些遠了，她看不清滑頭鬼少年同土蜘蛛的具體戰況，只能從依稀的妖氣之流的色彩辨認雙方的狀態。
陸生大抵是發動了【業】，金色的妖氣夾雜著其他的顏色，然後以著一種堅定的勢頭壓倒了原應比他強大得多的土蜘蛛的妖氣。那強大的氣勢，是如此的堅定卻溫柔，冷不防的讓人的胸腔狠狠一顫。
光是遠遠的觀看，便能被他所感動。
土蜘蛛龐大的身軀驀然被砍成了兩半，土禦門時眯起眼，雖然看不清具體的戰況，那少年和他麾下百鬼勝利的歡呼和震天的喜悅卻傳了過來。
陸生，一雪恥辱了呢。
她微彎唇角，輕輕地笑了起來。
突然感到一陣水波的震盪感。
土禦門時一怔，單手一撐站了起來。雙眸微微眯起，望向遠方。對於綰妃帶著淡淡疑惑的眼光，土禦門時皺了皺眉，輕聲道，
「有什麼人，穿過了結界進入京都了。」
「轉送到了虛擬界？」綰妃半是訝然半是興味地挑起纖眉，「敵人支援的？還是盟友？」
「這個穿越結界的手法，」土禦門時仔細回想著那莫名的熟悉感，一陣靈光閃過，眉頭舒展了開來，嘴角微帶笑意，「是滑頭鬼，應該是奴良組的幹部們吧。」
「是不放心小輩嗎？」
綰妃彎起嘴角，忽然聽到了手機的鈴聲，彎唇道了聲抱歉走到另一邊去接聽。
土禦門時側過頭，看女子的表情越發的難看，垂下眼似是低低地吩咐了什麼。半響，綰妃才緩緩走來。
「據目前得到的情報，陰陽師協會已經死亡七十七人。」
綰妃看著遠方欲垂的夕陽，銀灰色的眸子似是被那淺淺的紅光染上了一層薄霧，朦朧得看不清真實。她呼出了一口氣，白色煙霧融化在空中，沙質的聲線染上了憂傷的味道，帶著幾分黯然。
「而算上花開院家死亡人數和已經確認失蹤的原住民，總計三百四十七人。」
「怎麼這麼多？」土禦門時皺起眉頭，「不是已經鋪設結界了嗎？」
「對方也有發覺京都的不對勁，有部分的京都妖怪跑到隔壁的城市去掠奪生膽。」綰妃歎了一口氣，「雖然這方面我也有做一些佈置，但是人手著實是不足了些，再加上高級陰陽師資源稀缺，目前能夠動用的都已經派遣到這裡來了。」
「居然把所有的牌都打下了，綰妃，這可不像你。你這是為了什麼？」
土禦門時看著女子疑惑道。
「土禦門大人，您是在明知故問嗎？」綰妃彎起銀灰色的亮眸，托著她那根矜貴的煙杆笑得略顯無奈，「重要的不是羽衣狐亦或者京都什麼，那都是托詞。」
「安倍晴明，千年前統治陰陽兩界的男人，羽衣狐葛葉之子，京都妖怪千年的夙願。」女子勾唇笑得淩厲，猛地張眼，那一霎那閃現的風華閃耀驚人，「真是失禮了，如今的秩序不需要他人插手呢。」
「縱使是與妖怪合作，我們也不願意將好不容易構築出來的秩序被所謂的前輩給毀於一旦呐。」
土禦門時閉眼微笑。
——小時，這是我最後的請求。阻止安倍晴明的複生，他已經徹底的選擇站在黑暗的那一方了。土禦門一族無法容忍任何人給我們的榮光抹黑，縱使是千年前的先祖也一樣！
——好。
我們都是自私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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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貳條城【鵺池】。
黑髮少女從鵺池中站了起來，純然漆黑的池水順著她的身體蜿蜒流下，白皙細膩的肌膚在一片黑暗的洞穴中格外顯眼，似是在微微發著亮。她微微眯起如墨雙瞳，眼角挑起的豔麗饜足表現出了她的好心情，嘴角勾起狐狸似的狡黠弧度，那一顰一笑的媚骨足讓人失了魂。
在她的身後，數十人面帶著死亡的痛苦和驚愕漂浮在池水中，慢慢地下沉，然後被這怨氣之池所吞沒，被侵蝕得連個骨頭不剩下。
——因為都是身具靈力的人類，他們的內臟抵得上六七個普通人類的，有的能力強的能比上十幾個甚至更多。
驀然外界轟隆一聲巨響，零零碎碎的石鐘乳之上的水滴落于鵺池之中。一陣暈眩，似是整個溶洞都顫抖了似的，黑髮少女皺起眉頭滿臉不悅，
「真吵啊，外面怎麼了？」
「請等我出去看看。」
站在池邊的狂骨小姑娘見狀，立馬抱著她的骷髏人頭向外跑去。
「做得還真是過分啊，居然把土蜘蛛給砍成了兩半。」
有什麼人，踩著石階，緩緩地走了下來，悠然的步子卻平添了幾分詭譎。
「是誰？」
狂骨小姑娘大驚，舉起她的骷髏人頭，上面纏繞著的毒蛇立馬張著大嘴沖著來著襲去——
然後被俐落地被攔腰砍斷。
身披斗篷，頭戴斗笠，來者笑得怡然。
「嘛，因為是本大爺的孫子啊。」
羽衣狐陡然瞪大了墨色的雙眸，如同黑曜石一般深不見底的眸子裡躍然而上的是訝然的情感，墨發少女緩緩從漆黑的池子裡站了起來，漆黑雙瞳死死地盯著來者。
一襲藏藍色的長身和服單衣，邊緣繡以金線條紋，更顯男子身姿修長挺拔。披著白色羽織，肩上圍著一隻狐狸圍脖，銀髮男子張揚地咧開嘴角笑得肆意，金眸光華流轉一派風流，手執著斗笠看向黑髮女子。
長長的銀髮尾端用發帶綁住，奇異的發尾隨著他的腳步輕移而跳動顯出了他本人的狡黠，眸光流轉顯出幾分任性妄為的自信，男子輕啟薄唇，低沉性感的聲線直引得人臉紅心跳，
「好久不見了呐，羽衣狐。」
第76章 第七十二章•破局【二】
第七十二章·破局【二】
長長的黑髮凝成一縷一縷的垂在身側，羽衣狐站在鵺池中央，漆黑雙瞳緩緩眯起，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未著片縷，雙手環胸。
霎那將禦姐的霸氣盡顯！
只見黑髮少女微抬下頷，眸光冷厲，豔麗的面容上顯出了幾分高傲，輕啟薄唇吐出輕蔑的句子，
「阻礙者，滑頭鬼。」
「啊呀，你還真是變得年輕多了啊。」
銀髮青年挑唇一笑，那帶著悠然仿若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一般的怡然情態盡顯。薄霧輕閒，絲絲縷縷的妖氣消散於空中，這時，身在滑頭鬼身側卻完全感知不到對方存在的狂骨小姑娘才覺得自己的身前真正的有了一個妖怪，而不是夢境之中的鏡花水月。
「比起四百年前可真是充滿朝氣啊，這就是你產卵的地方嗎？」
他笑道。
四百年前被滑頭鬼和花開院秀元聯合封印的記憶湧入腦海，羽衣狐陡然眼眸狠狠一眯，滿帶著憤怒的火光，嘴上卻挑起了戲謔的弧度，
「什麼啊，你可是老了許多啊。」
薄霧散盡，手執長刀的老者淡淡地看著女子，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四百年的光陰，仿若在這沉默中沉靜流淌。
滑頭鬼看著羽衣狐，良久，突然感到一陣無趣，不屑地切了一聲，將刀搭在肩上，轉身，就想要離去。
——是你把我家二代給弄死了吧？
他想這麼把刀橫在羽衣狐的脖子上如是狠狠地問道，卻想他的兒子奴良鯉伴的死亡終是定局，再怎麼質問事實依舊無法改變，他已經老了，不想也沒有心力繼續與這些思想尚留在四百年前的傢伙糾纏。至於這深仇血恨，應按照約定所說的，讓他的孫子奴良陸生來完成。
黑髮少女眉頭陡然一挑，數條狐狸的長尾破開了空氣直刺向老者，徒勞，破開的僅僅是鏡花水月的幻象。狂骨小姑娘這時才如夢初醒，舉起手中的人頭骷髏，再度召喚一條長蛇攻向滑頭鬼。
刀光一閃，那碧綠長蛇與她手中的骷髏一併碎成了兩半。滑頭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複將目光轉向鵺池之內的羽衣狐，勾起嘴角笑得自信，
「不必著急，你們的所謂夙願，自有我的孫子來打破。」
語罷，也不待兩人反應過來，單腳一蹬，徑直從聞聲而來的荒骷髏張開的大嘴中鑽入，順著妖怪空蕩蕩的骨架一路順著滑了出去。
「羽衣狐大人，要追嗎？」
狂骨小姑娘狠狠地瞪了一眼不但隨意闖進來弄得溶洞碎石四落，還未抓住滑頭鬼的荒骷髏，隨即看向沉默地站在池中的黑髮少女，頓時被她極度陰鷙的黑暗目光嚇得失了聲。
噗通、噗通。
一陣異樣的威壓感緩緩傳來，羽衣狐頓時面色一變，眼中顯現出了欣喜的神色，頓時滿眼柔和，緩緩勾起了唇角。
縱使那痛楚是如此的尖銳，仿若是要將她徹底撕碎，縱使是冷汗瞬間就流遍全身，縱使是那冰冷黑暗的胎動不住地榨取著她的生命力，她也甘之如飴。單手撫向小腹，她倒在了鵺池之中，不住地輕聲呼喚著，
「哦……晴明啊……我的乖孩子……」
——母親大人，血與肉……為了成為立於人和妖怪之上的存在……我需要更多的血與肉……我可不想以這樣的姿態誕生啊！
「乖孩子……稍微在忍耐一下……馬上……」
在狂骨小姑娘愕然的注視下，黑髮少女如是帶著詭譎的笑意低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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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妃，你去哪兒？」
土禦門時看向欲要離去的女子，眼角瞥到陸生那邊似是已經重整旗鼓，向著貳條城的地方進發，遂道，
「若是去第一封印處，我跟你一起走吧。」
「土禦門大人，您且先在這裡等待。」女子托著煙管，對她露出了個略帶歉意的微笑，銀灰色的眸子在日光下越顯清亮，「妾身因為一些事情決定先行前往花開院同秀元殿下合流，但是之前妾身同天草大人約好三十分鐘之後來此見面，然後借助奴良組進攻打開的空隙突入貳條城。為了不失信於人，土禦門大人，您可否留於此代我向天草大人說明？」
「可以是可以啦……」
但是一想到又要再次遇到某位鬼畜，土禦門時的嘴角就不住地開始抽搐。
似乎空氣都開始發涼，雞皮疙瘩抖落了一地。
心理陰影這種東西，一旦形成就再也難以消除。
「那麼，就拜託土禦門大人了。」綰妃淺淺地躬身道謝，像是沒有看到某偽少年的滿臉掙扎，含笑瞥眼，帶著幾分深意地注視了土禦門時幾秒，慢悠悠道，「那麼，請一定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呐，土禦門大人。」
「……」
我反悔了！我要去戰場！我要去廝殺！老子反悔了！
土禦門時如是在內心含淚大吼。
「啊，對了，」綰妃回首莞爾一笑，「請不要私自前往戰場啊，土禦門大人。」
煙霧嫋嫋，融化在空氣中。靈氣形成一道咒縛纏繞在土禦門時的身上，偽少年眉頭皺起，不適地揚起頭感到自己的行動力至少被封印了百分之八十，靈氣之絲纏繞在白皙的肌膚上平添幾分妖豔，土禦門時調動著自己的靈力逐漸磨損著咒縛。
若是平緩的解咒，大概就是三十分鐘之後能破開的程度。
「因為，您可是我們的最後一張底牌啊。」
女子淺淺低笑著。
土禦門時驀然閉上眼，聽著綰妃的腳步漸漸遠去，坐在高樓的邊緣靜靜地吹風。沉默了很久，看向貳條城方向喧鬧的亂鬥，穿越了層層妖氣屏障，一切真實在她的眼底呈現。
「還真是羡慕賀茂那傢伙，」她忍不住低聲嘟囔著抱怨，金紅的眼眸看向那抹熟悉的身影，銀髮的少年身披天青色羽織，手執的長刀反射的光芒閃耀得刺眼，略有些不是滋味，再看到某個陰陽師的靈氣在一群妖怪之中大肆衝突，冷哼一聲，「居然什麼都不顧的跑到陸生的百鬼夜行裡去亂鬥了，陰陽師的尊嚴何在？賀茂家的老頭知道了絕對會氣得掉鬍子，說什麼與妖物同流合污之類的。」
土禦門時這廝絕對是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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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地藏，羽衣狐大人的陣痛開始了。」明明一副中年精英的長相卻早生華髮，身著一身黑色單衣裡面卻穿著西裝襯衫的妖怪鬼童丸對著肩上停著一隻禿鷲的老者說道，「估計過幾個小時便要分娩了。」
「哎呀哎呀，這真令人期待。」
額頭巨長無比，還長著第三只巨眼的老者攏起袖子笑得欣慰，
「終於到了得以完成吾輩夙願的時候了。」
鬼童丸點點頭，同樣眼中難掩激動。
這時有人不識相地破門而入，砰的一聲巨響引得兩人齊齊看向來者，滿含不悅的目光頓時讓那人下意識地一抖，然後立刻躬身，
「報告！有情報傳來，崛川道被百鬼填滿了！」
「什麼？」
兩人連忙沖到陽臺，只見一位相當年輕的銀髮少年肩扛著一把長太刀，身披天青色羽織，笑得張揚地走在最前方。身後百鬼歡騰，妖氣沖天，仿若這不是一場生死的攻城之戰，士氣高漲氣勢逼人。那少年似是察覺到了上方的視線，瑰紅色的眸子一挑徒生無盡的邪氣淩然，那年輕人的氣勢銳不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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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看銀髮少年帶著他的百鬼行進到貳條城的位置，然後正式開始了攻城。途中花開院柚羅騎著貪狼趕到協助，似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柚羅的靈氣爆發得格外猛烈，充滿著憤怒的色彩。
那沖天混雜的靈氣妖氣將一切戰況展現給土禦門時，她抿直了唇角，指尖淡藍色的靈光一閃而逝，束縛著她的咒縛光芒漸次微弱。
「這樣子躲在幕後，可真是讓人不甘心。」
她自嘲地搖搖頭。
不知何時顯現的黑髮女子沉默地站在土禦門時身後，夜色的羽翼伸展，飄飄揚揚的羽毛灑落漫天。
「啊，是夜雀啊。」
土禦門時托著下巴笑得愜意，稍微移動了下坐姿，招招手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再給五分鐘，綰妃的咒術就完全失效了。
她的眉梢揚起，心情稍微好了點。
夜雀沒有坐下，皺緊了雙眉看向貳條城的方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徒然，她略顯懊惱地就那麼站在土禦門時身後，面上不自覺地帶上了些掙扎。
「有什麼事情嗎？」土禦門時沒有回頭，發覺了夜雀的猶豫，略一皺眉，聲音卻軟了下來，「若是目前沒有大礙的，你瞞著我也無妨。」
「魔王的小錘……四國之戰的時候玉章遺落在了地上。」夜雀突然說道，低啞的聲線卻意外地適合她，「後來我偷偷跑去找，發現已經被人撿走了。」
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土禦門時眉頭一皺，轉過身，想要問得仔細一些，卻沒想夜雀已經自行隱蔽了身形。她想了想，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大抵那把邪刀是被四國的妖怪亦或是奴良組自行收繳了，便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只是默默地記了下來。
隨著指尖亮起的淡藍靈氣大熾，金色的咒縛像是要被用力撕扯撕扯了許久的絲線一般，終於卡啦一聲斷掉消散在空氣中。土禦門時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暗歎一口氣。
猛然一陣狂風吹來，陰影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這時土禦門時才發覺了不知不覺間上方覆蓋了一個龐然大物。耳邊轟鳴著空氣回流轉動著的聲音，抬頭，頓時傻在原地。
銀髮少年天草柊站在直升機的機門口，從上而下俯視著土禦門時，白大褂的衣擺隨著狂風肆意翻飛，眼鏡後冰冷的寶石藍鳳眸緩緩眯起，挑唇，微帶戲謔，
「真是好久不見了，土禦門。」
悠于 2016-3-8 16:43
第77章 第七十三章•破局【三】
第七十三章·破局【三】
天草柊是個有錢人，這點土禦門時在看到那傢伙抽著頂級香煙開著保時捷一臉淡定的時候就知道。
如今，看著銀髮少年站在上面打著他的標記的直升飛機上，銀白色的短髮隨著狂風飛動，從上而下相當霸氣地俯視她的時候，土禦門時這時才對天草柊有了一個更準確的認識——
超級有錢人。
請把以上這句話放大加粗加閃光再換成咆哮體然後用自己平生最瘋狂的聲音怒吼出來。
超級有錢人有木有！！！
土禦門時木著臉，徹底失去了言語。
「綰妃不在嗎？」
天草柊環視了一圈，見高樓頂端只有土禦門時一人，皺起了眉頭。
暗暗地在內心咬牙捶地一萬次，土禦門時勉強自己勾起嘴角，盡力作出一副淡然的老子才不在乎你小子這麼有錢的樣子，點點頭，
「她去聯絡花開院了。」
被爽約的天草少年，臉霎時陰沉了下來，似乎是錯覺，連空氣都瞬間變得冷颼颼的讓人心生寒意，那雙寶藍色的鳳眼簡直就像是凝結了寒冰，又仿若是出鞘的匕首鋒銳逼人，怒火熊熊。瞥了下麵的土禦門時，冷哼一聲走進了直升機裡，砰的一聲關上了機門，
「那麼你也沒用了，本田，去貳條城。」
鏡片後，格外冰冷的鳳眸看向妖氣纏繞的貳條城，不悅地皺緊了眉頭。
快要生產了嗎，羽衣狐？
「是，天草大人。」
裡面某位開著直升飛機的男子恭謹地應道。
「誒誒誒誒那我呢？」見直升飛機毫不猶豫地調轉了方向，朝著貳條城的地方飛去。土禦門時頓時傻了，連忙朝著直升機的方向沖去，對著那邊大吼，「至少也順路帶我一把吧，你個混蛋天草！」
直升飛機的門再度打開，一個土禦門時不認識的人，大概是天草柊的部下看了偽少年一眼，拿著一圈繩索甩了兩圈奮力一扔，然後繩索便朝著土禦門時飛來！
「……咦？」
被繩索套牢，土禦門時愣在原地，茫然地注視著那個人。在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瞬間身上一緊，然後被急速前進的直升機拽著飛上了天空。
「嗷嗷嗷嗷……內臟！內臟要被擠出來了！」
被拽在直升機之後當成風箏放的土禦門時尖叫著飆淚。
直升飛機內，銀髮少年因著外面的噪音眉間籠罩了一抹黑氣，不耐地拿起他新完成的武器——一把銀色的手槍走到艙門口，順路狠瞪了一眼把拽著繩子的那個人，然後將槍口對準土禦門時，滿帶殺意地說道，
「吵死了，再煩我就殺了你！」
眼睜睜地看著那把槍上靈光閃爍，霎時無數符文亮了起來，感受到驚人的壓迫感，土禦門時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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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貳條城。
「快看，鵺池在發光！」
京都妖怪指著漆黑的池水，驚愕地瞪大了眼。
一枚巨大的五芒星陣法，以倒在池中的羽衣狐為中心浮現了出來。
女子愉悅地彎起豔麗的眉眼，滿滿的都帶著滿足。
「哦……晴明，終於，終於又能再次將你產下了呢。」
『千年前的京都，那是被稱為平安京的時候。
安倍晴明是白狐葛葉與人類武士安倍保名相戀之後生下的孩子。因為從小就身負強大的靈力，並且師從當時的大陰陽師、役小角的後裔賀茂忠行學習陰陽術，很快便成為了立於陰陽道頂端的傳奇陰陽師，唯有當時同樣身為鬼才的蘆屋道滿能夠與他匹敵。
他是陰陽師大氏族安倍家的始祖，從他以後安倍家世代子孫都進入陰陽寮成為當朝首屈一指的陰陽師，原本由賀茂一族獨掌大權的局面變為安倍、賀茂兩家並駕齊驅。到安倍晴明十九世孫安倍有修之時，受賜土禦門稱號，從此土禦門家逐漸取代了賀茂家的地位。這等榮光直到江戶時代，土禦門泰福為家主之時達到了最高的巔峰，他統合了陰陽道和神學，創立了土禦門神道，從此以後陰陽界皆以土禦門家為首。
至於後世明治維新時代對於陰陽道的大肆破壞導致陰陽道普遍衰落，尤其是過於鋒芒畢露的土禦門家更是一落千丈，幾代之後甚至連繼承姓氏的人都無法出現這些先暫且不提。
這一切傳奇的起點，安倍晴明，令人驚訝的是，他卻並不是純然站在光明的一面。
支配千年前京都黑暗的那個男人——安倍晴明，後世之人知曉內幕的，都是如是稱呼他。
因為，他是通過操縱百鬼夜行，從表面操縱人世的男人。
身為當時平安京的秩序，安倍晴明統領著陰與陽的雙面，並深深地為著他所構築的完美秩序所著迷。甚至，他為了永遠維持現狀去研究返魂之術，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讓身為他的母親，千年妖狐葛葉無數次的再度生下他。卻不想葛葉被想要長生不老的人類所殺害，於是他改變了自己的想法，認定這個世界應當由黑暗來統領光明，而不是陰陽並存，最終成為了妖怪【鵺】，作為當時的妖怪之主統領黑暗。
于知曉內幕的部分人和後世純然站在人類一方的安倍家子孫看來，安倍晴明已經完全的墮落於黑暗。留下他當時一手把持朝政所書寫的他的光明歷史，只是純然的欺騙那些普通人罷了。』
這時在貳條城上層的奴良陸生一愣，同樣感覺到了來自下方的威懾感，握緊了手中的彌彌切丸，看向訴說著安倍晴明過去的故事的鬼童丸，
「這邪惡而異樣的【畏】……」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
這是，阿時家的祖先嗎？
「你也是妖怪的話，應該和我們一起慶祝黑暗之王【鵺】的復活啊。」鬼童丸看著陸生，豎起了長刀，「然後成為我們京都妖怪的僕人，為建設理想的黑暗世界而獻身啊。」
「原來如此，」奴良陸生笑著抽刀，長長的銀髮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眸，只能看見那似笑非笑揚起的嘴角，滿帶著興味，「黑暗君臨人類之上，的確是很有趣的事情呢。我也是妖怪，血液在沸騰……」
「少主？」
身後趕來的雪女驚愕地瞪大雙眼。
「是嗎？」鬼童丸的神色緩和了下來，看向銀髮少年，「既是如此，那為何不歸順？」
「很簡單。」銀髮少年漫不經心地看著他手中的刀，上面沾染了粘稠的血液，他一個皺眉狠狠地一甩，霎時液體濺落在旁邊的紙門，「妖怪是邪惡的，的確如此，對人類犯下了諸多惡行，是人類懼怕的存在……不過呢，就算如此，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像你這樣踐踏人類而後自立於人類之上的做法呢，和我的理想相差甚遠。」
他挑唇微笑，肩上披著的天青色羽織因著迎面輕風而烈烈飛揚，背後的畏字代紋仿若被賦予了無限的活力，呼之欲出。
「若是妖之首領，當是以畏之力吸引人類才是。」
況且，鬼童丸那套說辭，他早就在思想品德課上聽得太多都會背了。想要有所感觸……著實困難了點。
銀髮少年彎起了瑰紅色的眼眸，略帶著狡黠地輕笑。
「以前有個傢伙把京妖怪與江戶的妖怪之間的差異比作【火】。」鬼童丸驀然冷哼了一聲，「那名為【畏】的火藥華麗綻放於黑暗，說那吸引人的煙火便是江戶的妖怪。而我們的【畏】是黑暗中的地獄之火，毀滅一切，衍生恐懼……歸根究底，到底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那麼如此，就戰鬥吧。
鬼童丸的眸光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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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貳條城……」
被綁著當成風箏放了很久，終於被一點一點拽進了直升機內的土禦門時揉著肚子看向近在咫尺的貳條城，那沖天而起的妖氣竟是形成了一個【畏】之領域將陸生他們包裹了起來。
雖然在她的陰陽眼之下，內部的戰況還是能很清楚的看到的。
比如說她看到陸生的妖氣之中先是附著了雪女的色彩，其後被有所警覺的敵方打斷，然後又不死心的附著了黑田坊的妖氣，只不過形式微有改變，然後就攻破了敵方。
對於土禦門時來說，光是看著幾分鐘就解決的戰鬥著實是無壓力。不過，對於當事人奴良陸生來說，大抵是比較艱苦的了。
關鍵是……
土禦門時看著貳條城之上籠罩著的越來越濃厚的陰雲，天色霏霏幾近黑夜，目光透過了妖氣之城，徑直穿越了層層屏障抵達了鵺池。五芒星的圖案投影在了金紅色的眼瞳中，不知為何卻顯出了幾分詭譎。
「天草，真的沒問題嗎？」
土禦門時皺起眉頭，
「就這樣讓安倍晴明複生，為什麼不協助奴良組？」
雖然現在說已經來不及了，但是，若是早一點發動全員去圍攻不是比較好辦嗎？何必等對方的戰力齊全？
「我自有應對，」實力牛掰自信無比的銀髮少年鄙視地看了眼偽少年，「你只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就好，京都結界絕對不能被破壞。」
「哦。」土禦門時無趣地撇過臉。
「要是失敗了，」像是看到了土禦門時的漫不經心，天草柊冷笑著拿起手槍對著土禦門時的腦袋，「我可不確定我會作出什麼來。」
「……」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把兇器拿開啊boge!
土禦門時瞪大雙眼，死死地瞪著黑洞洞的槍口，就怕他一個手滑釀成杯具。
天草少年冷笑著看了她一眼，緩緩放下手槍。
直升機直接停在了貳條城的上空，狂風卷起帶動的呼呼聲響巨大卻沒有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因為——
伴隨著一場巨大的妖氣波動像是原子彈爆炸一般輻射開，那震撼全場的壓迫感瞬間使得空氣都顫動了起來。巨大的黑色之卵，緩緩破開的貳條城的建築，升上了空中。
帶著令人畏懼的氣息。
第78章 第七十四章•破局【四】
第七十四章·破局【四】
「君臨與眾妖與人之上，被稱之為鵺的新一代魑魅魍魎之主啊，將于此處降臨於世。」羽衣狐從鵺池之中走了出來，帶著滿臉的歡喜，豔麗的眉眼勾勒出了狐狸的妖媚，漆黑雙瞳閃爍著盈盈的水光，「難得諸君皆於此良辰吉日齊聚於此地，除了京都中諸位，還有從江戶和遠野遠道而來祝福妾身的所有的妖怪們呦，你們辛苦了。」
全場譁然，奴良組的妖怪們和遠野眾面面相覷。
羽衣狐是不是腦袋壞掉了？居然說他們是客人？
他們如是想。
聽聞京都妖怪們的騷動歡呼，羽衣狐眯起眼，側過頭笑得怡然，
「啊呀啊呀，你們是在祝福妾身嗎？」
浮於半空中的巨大的卵發出了似是液體流動的聲音，然後一雙手猛然從其中探了出來，霎那巨大的威壓感震得全場俱是駭然。
奴良陸生是在場少數人中注意到了天上另一邊飛來了一架直升飛機的，他微微側過頭看向那邊，然後見到了某兩個熟悉的身影相繼從飛機上跳了下來然後用風術平安著陸，不留痕跡地皺了皺眉。
阿時？怎麼和上次夏日祭的那個傢伙一起出現？
不自覺的他有些莫名的不爽。
他看見土禦門時同那個銀髮少年說了什麼，然後少年不耐地皺起了眉頭，一臉冷淡地舉起銀色的手槍，塞進去了一枚子彈，隨即對準了那個巨大的黑卵，扣下了扳機——
誒？扣下了扳機？
他眼睜睜的看著空氣中迅速閃過藍色的電弧，槍身霎時亮起了無數符文，槍口白光劇烈閃爍，在瑰紅色的瞳孔中猛地一收縮，一道藍色的光束徑直打向了安倍晴明的卵上！
「轟——！！！」
=口=
全場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色的卵中探出了手被瞬間擊穿，裡面似乎傳來了什麼人的慘叫，然後那只手迅速地縮了回去，隨著液體流動的聲音黑卵中的洞口逐漸被填補上，恢復如初。
羽衣狐臉色大變，湊到黑卵側小心翼翼地撫摸了半天，口中不住地喚著晴明晴明，裡面卻遲遲沒有動靜。她的面色一沉，墨色的眼眸眼角上挑，帶了濃重的戾氣，那陰鷙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愣住的眾人，然後定格在了——
為什麼看我？
奴良陸生無辜地眨眨眼，回頭看向身後原本應是土禦門時和天草柊的位置，然後，腦後一顆葡萄大的汗珠立馬滴落了下來。
不、不見了！
「是你嗎？」羽衣狐挑起唇，笑得危險又妖嬈，長長的眼睫下墨色眼瞳怒氣沉澱，「不自量力的傢伙，滑頭鬼！」
「……」
滑頭鬼少年默默地握緊了彌彌切丸，用力之大，手上的青筋暴起。
另一方，所謂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第二個第三個同樣效仿的傢伙自然也不奇怪。
花開院龍二趁著羽衣狐因著憤怒沖上去與陸生交戰之際，聳拉著眼皮看了看安倍晴明的黑卵一眼，然後默默地在內心念咒。
巨大的封印木樁緩緩浮起沖上天際，然後被削尖的部分對準了巨大的黑卵，隨著龍二大喝一聲滅，不斷加速俯衝而下，徑直要把黑卵打入原本應是第一封印處的鵺池之中！
「呵，只要是妖怪，無論是哪一隻都可以作為封印的栓。」
黑髮青年相當陰險地咧嘴一笑，但是很快，他又抽了抽嘴角。
原本應是被陸生一刀砍成兩半，卻因為無與倫比的手工技巧把自己再度縫合成一隻完整的妖怪的土蜘蛛一腳踹飛了木樁。大妖怪把封印用的木樁碾碎了扔開，看了眼似是分心看過來的羽衣狐，
「羽衣狐呦，不要扔下孩子不管啊。」
黑髮少女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頭想要趕回去把該死的陰陽師給狠揍一頓，卻被彌彌切丸給架在了脖子上，眉頭一挑，竟是有些氣得發樂了。
「啊，我一直很想見你呢，羽衣狐。」
銀髮少年彎起瑰紅色的眸子，挑唇一笑，看著黑髮少女熟悉的面容，過去的記憶像是洪水一般席捲了腦海。
八年前，那個與羽衣狐有著相似容顏的黑髮女孩手執長刀，在他的面前，殺死了他的父親奴良鯉伴。
——是羽衣狐殺死了他的父親嗎？
——你那張臉啊，我可是一直也忘不了的。
「你是殺死了我的父親嗎，羽衣狐？」
銀髮少年微怒地沉下眼，手中的刀刃閃過了一道寒光，刀勢頓時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鋪展開來，雖是極怒，刀法卻不亂，反而由於心神激蕩之下越發的淩厲。
一時之間，羽衣狐倒是被他逼退了好幾步。她微微眯起眼，仔細地觀察著身披著天青色羽織的銀髮少年，腦海中驀然迴響起滑頭鬼的話語，然後勾唇，
「真是如出一轍啊，這可憎的面容……」
女子的面容猛然變得陰沉，殺氣滿溢，
「為什麼啊，你們一族的血脈總是要打擾妾身創造妖怪上位之世的夢想！」
「所以你就殺了父親嗎？那個時候，在那個櫻花散落之地。」
銀髮少年的眸光沉沉，瑰紅色的眼眸之中一點一點地溢滿了殺意和悲哀。
「你還記得嗎，你身為人類時候的記憶？」
「你在說什麼啊？」
羽衣狐不解地皺起眉頭。
黑髮的青年身著一身黑綠條紋的和服單衣，微卷的長髮隨著清風飄動，滑頭鬼特殊的發尾隨著他懶散的步伐微微顫動，他張開了一隻眼，絢麗的金眸柔和地看來。
勾唇，一派花花公子式的風流瀟灑，那一身的氣度風華讓人移不開眼，直叫人臉紅心跳的，帶著魅惑。
——這是誰？
青年薄唇輕啟，含笑著看向她，似是在呼喚她的名，溫柔得不可思議，她卻用盡全力也聽不清他的聲音。
——在說什麼？
腦海中瘋狂湧上的記憶讓羽衣狐愣在了原地，忽而她渾身一顫，用著不可思議的眼光看向陸生，隨即緩緩都鎖緊了眉頭。眸光暗沉，帶著讓人看不清的深意。
「你是什麼時候變成羽衣狐的？」銀髮少年如是問。
「幹你何事？」
毫不客氣地開口譏諷，她抬起右手，一把純黑的鐵扇握在了手中，緩緩張開，對準了銀髮少年。
不管了，先把滑頭鬼之孫這小子給做掉！
同時，花開院柚羅、花開院龍二和花開院魔魅流互視一眼，跑向陸生與羽衣狐交戰之地，前往援助！
也是同時，那浮於半空中的黑色巨卵發出了喀拉一聲，邊緣竟是碎裂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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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躲在幕後真是不甘心……」
站在貳條城另一端完好的建築之上，看著對面陸生和羽衣狐打得火熱，又看旁邊安倍晴明的卵開始逐漸破裂，土禦門時面上浮起一抹憂色。金紅色眼眸緊緊盯著全場的妖氣走向，漸漸地目光就只注視在卵上不動。
雖然另一邊，羽衣狐不斷拿出新的武器，像是什麼「二尾的鐵扇」、「三尾的太刀」、「四尾之槍『虎退治』」，連番上陣，虎得陸生一愣一愣的。
當羽衣狐手執長槍打算給坐在地上的銀髮少年最後一擊之時，所幸柚羅發動了式神廉貞前來救場。卻被發覺柚羅是破軍的使用者的羽衣狐部下給拿刀挾持，土禦門時眼眸一冷，手上一張雷系符咒飛向了那妖怪的後背，一陣電光閃過那妖怪便被炸得屍骨無存，卻絲毫沒有傷到柚羅。
柚羅和陸生一愣，往另一邊看去，竟是土禦門時和天草柊二人安然獨處一角。
坐在屋簷上，土禦門時托著下巴，看有的京都妖怪想要接近她和天草三米之時，俱是被他們兩人腳下浮起的防護陣法給抹殺得連灰都不剩，漸漸的也沒有妖魔敢靠近他們。天草站著，嫺熟地拆開手槍，皺著眉頭似乎還在做著調試。
「這個子彈，」銀髮少年拿出一盒純然漆黑的彈夾，上面刻畫著繁複的咒文，「我借助你的陣法轉化出來的京都怨氣濃縮壓制而成的子彈，裡面的能量在射出之後，接觸到敵人的身體便會爆裂，然後強大的能量一次性爆發，殺傷力你也看到了，有中型爆炸的威力。」
「……」
剛剛被那把槍指過頭的土禦門時腦後瞬間冷汗爆滿。
「只不過沒有想到因為破壞力太大，導致槍械被損壞的程度也大。大概還能用一彈夾這把槍就要報廢了。」
天草柊皺了皺眉頭，相當的不滿。
「……」尼瑪還想要無限制BUG嗎！！！
土禦門時在內心怒吼，可惜卻不敢說出來，只得悻悻地轉移注意力看向別的地方。
土蜘蛛托著一跟煙斗，緩緩地抽著煙，嫋嫋煙霧悠然而上，竟是這混亂戰場上的難得清閒。他只是注視著鵺的卵，只是為了和他再次一戰，其他一概不管。只是大約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他微微側過身來看向額頭為一隻巨眼的老者，
「土蜘蛛呦，可以從那裡躲開嗎？」鏖地藏一副慈祥老者的樣子微笑著，「你是不是只想要和鵺戰鬥啊，這是不可以的呦。」
「你這傢伙，到底是誰啊？」土蜘蛛站起了身，體型龐大的妖怪從上而下俯視老者，「本大爺可從來不認識你啊，你是何時待在羽衣狐身邊的？」
老者呵呵呵地笑了起來，肩膀的顫抖引得站立在他肩上的禿鷲扇動了幾下翅膀，面上的笑意詭譎而令人噁心，土禦門時輕哼了一聲便轉移了視線。
貳條城外河道，河童少年一臉無趣地發動著妖術把前來援助的京都妖怪給悉數滅掉。忽然身後壓來一片陰影，他眉頭一挑，回頭看，卻是以滑頭鬼為首的奴良組一眾幹部！
老者看向戰場，眼光驀然深沉，看向那方與陸生戰鬥的黑衣女子，
「果然啊，那傢伙的臉……雖然長大了，但我還是認得的。」
滑頭鬼的聲音很低，卻回蕩在在場的眾妖心中，
「這次羽衣狐的復活，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著的？」
第79章 第七十五章•破局【五】
第七十五章·破局【五】
其實土禦門時對於什麼無性生殖，狐狸產卵，卵隨著時間由柔軟的皮變為堅硬的雞蛋殼最後卡蹦一聲裂開這一系列神奇現象感到非常囧然。只不過鑒於自己說出來可能會遭到身側銀髮少年毫不猶豫的冷笑嘲諷，土禦門時還是暗暗地決定把這個吐槽爛在肚子裡。
羽衣狐驚喜地瞪大眼，看著那黑卵的殼碎得漫天零落，妖氣繚繞間隱隱顯現了一個人影，原先應是什麼都沒有穿，卻在站起的那一瞬間衣擺翩然，光是從那朦朧的身影中也能看出幾分風華。她於是也不顧和陸生的戰鬥了，就看著那邊走了過去。
「等等，羽衣狐，話還沒有說完。」
陸生皺起了眉頭從碎石中站了起來，握緊了彌彌切丸看向黑髮少女。
「餘興節目已經結束了，」羽衣狐一眼瞥去，濕潤的黑瞳閃爍著盈盈水光，嘴角勾起豔麗的笑容，「我們的戰鬥，不過是晴明誕生前夜盛大的餘興節目罷了。」
那四處飛落的碎片上面浮現了一些畫面。
「千年的記憶蘇醒了。」羽衣狐挽唇微笑，「真是漫長啊……」
她的夙願終於達成了。
——貳條城是產生思念的幻之城，羽衣狐的千年記憶便是轉移到了鵺的碎片裡去。
「無論幾次無論幾次，我都思念著晴明而不斷地轉生，然而在數次中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如願，在四百年前的時候我終於認為自己的力量足夠，卻不想有你們這些傢伙前來阻撓！」女子長長的眼睫顫動，如墨的黑瞳幽深不見底，看著銀髮少年固執地打算攔住她，最終是憤怒湧現，「只要沒有你們，我和晴明就可以更早見面了！」
土禦門時見勢不好連忙站了起來，不顧天草柊微微張大了眼想要阻止她，指尖撚著三張符咒徑直打向羽衣狐！
原本羽衣狐欲要攻擊陸生的長尾若有所感，改變方向朝著土禦門時甩來，迎面擊上三張強力的火屬性符咒瞬間便是一場劇烈的爆炸。
趁著此時，土禦門時跑到陸生身前。袖中的短刀滑落攥在手中，警惕地看著羽衣狐的動作。而陸生因著衝擊的餘波又再度被摔進了碎石之間，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次，吐出一口鮮血，滿臉狼狽。
「父親……」
他喃喃道。
因著土禦門時的動作太快，天草柊不耐地切了一聲，哢噠一聲拉下了保險栓，槍口直對準羽衣狐，防止她傷到偽少年。
這時眉間籠罩了一層黑氣的羽衣狐突然怔愣住了，她身後落下的一片碎片上面投映出了年幼形象的她同一與陸生長得七分相似的黑髮男子，她笑著將刀刺進了男子的腹部，而對方卻完全沒有防備的樣子。
底下奴良組的妖怪們霎時一片譁然，俱是呼喚著奴良組二代目奴良鯉伴的名字。
「那個視角……是陸生大人的記憶？」
雪女驚訝地瞪大眼，看向那邊坐在土禦門時身後的銀髮少年。陸生長長的劉海在面上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更多的碎片落了下來，有奴良鯉伴的影像，還有陸生與幼年版黑髮少女相遇的情景。
黑髮少女愣愣地看著，張了張嘴，面上的神色突然變得痛苦了起來，抱住腦袋不住地哀鳴。
果真，這妖狐千年間不斷轉生附身於他人之身，雖然妖力也隨之增加，靈魂之力卻是逐漸的衰弱了下去，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怕是過了不久就要靈魂破碎，徹底消散於人世間。
土禦門時訝然地挑起眉頭，隨即陰險地咧開嘴角，執起短刀沖著羽衣狐沖了過去。同時懷著同樣心理的柚羅發動了式神破軍將羽衣狐的行動給封印住，花開院龍二和花開院魔魅流慢了一步，也發動式神朝著黑髮女子攻去。
數條尾巴在空中擺動，朝著四面沖來的陰陽師刺去。土禦門時一笑，和其他幾位抱著同樣心理的花開院陰陽師側身躲過她的攻擊。下一瞬，陸生手執彌彌切丸徑直突入了羽衣狐攻擊的死角，一刀狠狠地刺穿了她的腹部。
黑髮少女張大眼，緩緩地到了下去，卻是看向四處散落的碎片上奴良鯉伴的身影，一絲嫣紅從嘴角流下，像是失神一樣輕聲喚道，
「父親……大人。」
她說了什麼！
陸生瞪大雙眼。
她的眼眸平淡如水，就那麼純黑的，純粹得美麗。看著那碎片之上黑髮青年牽著幼年版的她，眸光驀然柔和了下來。
「父親大人，真是令人懷念的時光呢。」她眼中的淚水湧了出來，順著姣好的面頰流了下來，「陸生也……長大成人了。」
銀髮少年渾身一震，瑰紅色的眼眸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地看著她帶著淺淡的微笑閉上了眼。忙接住就要倒下的黑髮少女，
「羽衣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從彌彌切丸刺入的刀口湧出了大量的鮮血，狐狸痛苦地哀鳴著跑了出來，化身成為一位身著華麗十二單衣的女子，頭上的耳朵證實了她的身份。
羽衣狐從附體上被趕出來了？
土禦門時眨眨眼，看著那女子不可置信地尖叫著對鏖地藏質問過去復活她的用意，頗有些驚訝。然而對於敵人她是一向不留情面，眯起眼殺意一閃而逝，中央雷神咒的落雷滾滾霎時將羽衣狐擊落於地。
這已是接近禁術的高等陰陽術，饒是天草柊都曾在這招之下吃過虧。
女子倒在地上，腦海中湧來的回憶鋪天蓋地地壓下，隱隱地閃現了幼年版的黑髮少女將了結了奴良鯉伴生命的妖刀——魔王的小錘遞給了鏖地藏。瞪大了眼，笑容詭譎的少女身後站著鏖地藏和她的兒子安倍晴明，張了張嘴，卻是一口鮮血湧出。
一陣異樣的壓迫感幅散開來，土禦門時抬眼看向那破碎的巨卵當中有什麼人緩緩站起。他似是感覺到了土禦門時的視線而微微側過頭，透過了層層妖氣形成的濃霧，那莫名危險的視線徑直刺得她竟是渾身一抖，後退了一步，冷汗從額上流了下來。
青年從濃霧之中走出，腳步悠然而閒散，身著陰陽師的衣飾，單手撫過因著長風而飄散的長髮，憑空一根純白髮帶束起，平安京時代優雅貴族的儀態盡顯。狐狸似的狹長鳳眼眼波流轉，容顏略顯妖豔，頗帶幾分其母的風采，薄唇輕挑，那帶著狡黠似的笑意便傾瀉而出。
一代大陰陽師的風流盡顯。
這副純白清澈的樣子，誰能猜出他竟是投身於黑暗了呢？
滴答、滴答。
順著他純白的袖子流下的嫣紅血液濺落。視線一轉，看那青年的右手垂了下來，一滴一滴的血珠順著他的指尖滴落，染紅了衣衫。
土禦門時幾乎是立刻就看向另一邊站著的天草柊。銀髮少年微微眯起眼，像是審視一般的看著安倍晴明，眼鏡後的冰冷寶石藍鳳眸格外銳利，嘴角揚起了嘲諷似的笑意，戰意躍然。
果然是凶獸。
偽少年默默地撇過頭。
羽衣狐原先是聲嘶力竭地質問著晴明，而後在青年簡單的承認一切都是他指使之後卻不顧前嫌，強撐著忍下渾身傷勢爬了起來，歡喜地抱著青年，眼中滿滿的都是那個嘴角帶著魅惑笑意的青年。
她滿是心疼地看向安倍晴明染血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安撫似的拍著他的背，仿若是把青年當成了稚齡的孩子一般安慰。
下一刻，安倍晴明嘴角的笑意變得冰冷了起來，土禦門時是立馬就感覺到了有空間之門要透過她所構築的結界打開。看了天草柊一眼，對方點頭，於是她也就沒有顧忌地把結界打開一個口子讓對方的術完成。
為了防止安倍晴明察覺到結界的存在而生疑，她特意將靈氣的波動壓到最低，連她自己的陰陽眼也難以看得分明。
後來發生的事情讓人大跌眼鏡，羽衣狐竟被安倍晴明給一手推進了地獄之中，女子的悲鳴響徹天際，饒是土禦門時也不禁心驚于安倍晴明的心狠毒辣。京都妖怪中有不少駭然後退的，只有土蜘蛛沖了上去，卻被挽唇微笑的青年一個陰陽術給秒殺。
土禦門時在安倍晴明將地獄之門關上的之後，幾乎是立刻就把結界填補住。
大抵是做得急了些，青年皺了皺眉，那雙狹長的眸子瞥了過來，然後似是訝然地看著她眨了眨眼。
鏖地藏將魔王的小錘進獻給安倍晴明，安倍晴明於是瞥了妖刀一眼，伸出完好的左手把它拿了起來。像是試刀，又似是對於現世的不滿，他一刀橫劈了過去，霎時眼前所能看見的眾多的建築俱是被毀壞。
這是何等的力量。
「真是把好刀，」安倍晴明輕撫魔王的小錘，「山本五郎左衛門，辛苦了。」
「老朽只是山本五郎左衛門的眼球罷了，在人世的名諱是鏖地藏。」老者笑眯眯地攏起袖子，躬了躬身。
「山本……不是被二代目毀滅的江戶百物語組組長的名字嗎？」黑田坊皺緊了眉頭，「原來是他們在幕後操縱著的嗎？和安倍晴明設下了陰謀。」
那邊，鏖地藏正在興奮地歡呼著，慶祝著安倍晴明的複生，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描繪著未來人類成為他們下僕的世界。
一把刀徑直貫穿了他的胸口，妖氣伴隨著鮮血湧出，老者維持著不可置信的表情消散於世間。
卻見奴良陸生單手把面色蒼白的黑髮少女放在地上，另一手狠狠一甩，嫣紅濺落了一地，他便執刀指向安倍晴明。青年似笑非笑地挑起眼，戲謔的視線擾得人心底都惱火了起來。
天草柊冷眼看著奴良陸生沖了上去，然後居然被一隻手都廢掉的安倍晴明，用左手邊握著魔王的小錘，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彌彌切丸，隨即妖刀破碎。安倍晴明複又單手握緊了刀，徑直朝著呆楞住的銀髮少年砍下——
漫天的鮮血形成了細密的雨，灑落在地上濺起了血花。
少年瑰紅色的眸子猛然瞪大。
黑髮少女表情木然著，眼淚從漆黑的眼眸中流了下來，唇角一絲鮮血流下，只覺得身和心都痛楚無比。
「喂……你為什麼……」救我？
「對虛偽的記憶動情了嗎？可悲兮。」
他指的是之前那些碎片上的投影，年幼版的少女與奴良鯉伴歡笑著的那些日子。
不過是所謂的鏡花水月罷了。
安倍晴明面上的笑意斂去，漠然地看著黑髮少女滿身鮮血地站在陸生身前。眉頭挑起，帶著幾分輕嘲似的，再度舉起了刀。
陸生和黑髮少女身下立刻浮起了一個閃著水綠色靈光的圓形陣法，不待安倍晴明反應過來，兩人便是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抬起眼，倒也不在意，放下了手中的刀。
他們於他不過是隨手就可以捏碎了的螻蟻，就算是跑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只是——
他靜靜地看向右手，嘗試著想要握幾下，卻是連神經都麻木了。他蹙起眉頭想著這傷勢大抵是要休養一段時間了，這時他的左手小臂的部分竟是血肉潰爛掉落，露出了白色的骨，還帶著些血絲的樣子顯得格外猙獰。
「身體還沒有適應這個世界嗎？」
安倍晴明垂下眼，也不知情緒具體為何。
之前剛來到這邊，也不知那個傷了他的人到底是誰。原以為大概是滑頭鬼的孫子，但看那實力遠遠不夠。
安倍晴明還在斟酌著是要繼續留在這裡，好去把那個能傷了他的傢伙給找出來抹殺，順路再試探一下他一族的後人，還是先行回歸地獄。
很快，他就發現他不需要選擇了。
安倍晴明周身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結界，攔下了迎面飛來的三張火屬性的符咒。他轉頭看去，那金紅眼眸墨黑短髮的少年手上握緊了短刀，警戒地看著他。
於是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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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在貳條城最下方，正處於天上的安倍晴明看不到的死角。賀茂黑君一臉脫力地趴在地上，灰藍色的陰陽師服飾被蹭得滿是灰塵，少年神色懨懨，
「遠距離發動的空間傳輸……差點還以為我要術法失敗被反噬了呢。」
「賀茂？」銀髮少年疑惑地眨眨眼，又將視線轉向其他幾人，「怎麼回事？」
花開院秀元站在一邊，彎起眸子笑得略有些無奈。
上面翻身下來了一個人，卻見是天草柊走了過來，手上拿著手機似是在發著短信，安靜地斂起了眸光，顯得冷淡卻又危險異常。
「陸生呦，」滑頭鬼緩緩走來，看著銀髮少年滿身狼狽，「你這次可真的是莽撞了。」
「年輕人，自然是有幾分衝動的。」
略帶幾分沙啞的女聲拉得長長的，尾音漸次降低帶來幾分玩味。陸生看向華服女子，長長的和服裙擺拖曳了一地繁華，女子手上拿著一杆矜貴的煙管，嘴角輕扯，紅唇微張吐出了嫋嫋煙霧，嫵媚的銀灰色眼眸瞥了狼狽的兩人一眼，似笑非笑地挑起眼，
「奴良組的少當家，還有二代目的夫人，初次見面，妾身名喚綰妃，請多指教了。」
悠于 2016-3-8 16:45
第80章 第七十六章•破局【六】
第七十六章·破局【六】
「爺爺……」銀髮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瑰紅色的眼眸，看向老者，複又視線轉回倒在地上的黑髮女子，越顯疑惑，「這傢伙……難道不是我的姐姐嗎？」
之前，她不是看著父親的影像，呼喚父親？
「那倒不是，鯉伴的身體和妖怪是生不出孩子的。」滑頭鬼看著女子，她蒼白的面容上沾染了血跡，混合著淚水，卻無損她的風姿，不禁歎息「說起來，還真是一模一樣啊。」
「名字好像是叫做山吹乙女來著吧？」滑頭鬼說道，「曾經是鯉伴妻子的女人。」
全場驚愕。
綰妃笑著含住煙嘴，嫋嫋白煙升起，繚繞，融化消散在空氣中。
『數百年前，地獄。
身著一身純白的陰陽師服飾的男子，在這污濁昏暗之地格外顯眼。
狹長眼眸中光華流轉，顯得妖異非常，卻帶了幾分暗沉。
「幕末、明治、戰中、戰後……那都是世間被黑暗包圍的時代。羽衣狐數次出沒在這樣的時代中，但是每次，都被奴良鯉伴那個傢伙擊潰了。」
「不殺了奴良鯉伴的話，我是沒有辦法復活的。」
青年淺淡的話語中帶著點殺意，卻依舊是一身清貴非常。
另一側走來一個渾身被打上了馬賽克，但是從服飾從體態來看應是個富貴之人的傢伙。
「又是奴良組，這次竟敢刺傷了老夫的側腹。」
他攥著摺扇，因著用力過大而發出了格拉格拉的聲響，滿身鮮血滴落，腥臭的血腥氣飄散，是山本五郎左衛門。
「我有著同樣的想法，我也必須要向那個傢伙復仇的。因為從過去開始支配江戶大街小巷的是我們百物語組啊。」
他回應著安倍晴明的話語，語氣中帶著瘋狂的殺意。
然後，他們制定了一個計畫，找出能使奴良鯉伴放鬆警惕的人物，運用返魂之術和幻術相結合，給奴良鯉伴設下了最惡毒的陷阱。
那個人選就是，奴良鯉伴的妻子，山吹乙女。』
「那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瓔姬也還活著的時候，那個女孩嫁進了奴良組和大家一起生活。」滑頭鬼看著山吹乙女，感歎道，「真是個端莊賢淑的美麗妖怪啊。」
『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奴良鯉伴繁華興盛的日子開始了，和奴良組一起壯大，這樣的日子持續著，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樣，對於山吹乙女來說卻是殘酷的。
奴良鯉伴因為狐狸的詛咒，和妖怪是沒有辦法生孩子的。
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怎麼在意，但是山吹乙女卻認為是自己的錯。
於是，她留下了一株重瓣的山吹花和一首和歌就離開了。
「山吹花開七八重，堪憐竟無子一粒。」
——縱然妾身如同嬌豔的花朵一般綻放，可妾身卻無法結果。
那是山吹乙女最後留給鯉伴的信中寫的字句，沾染了淚痕的信紙，顯出了她悽楚的內心。
再到後來，奴良組的眾人也就不知道她是怎麼樣了。』
「妾身……終於如同枯萎一般……從這個世間消失了。」
山吹乙女緩緩張開了純黑的眼眸，緩緩流淌著悲傷，蒼白的嘴唇微張，
「那時……妾身在漆黑一片的世界裡，聽到了聲音。」
「就用返魂之術把這個女人……」
黑暗中的低語，預示著不詳。
「沒過多久，注意到的時候，妾身就發現自己變成了小女孩。」
『仍記那日，有著黑色長髮的小少女看到遠方跑來的棕發小少年，彎起了眸子笑得和軟。
「一起玩吧。」
年幼的陸生歪歪頭，眨了眨棕褐色的眼眸。
——她被植入了虛假的記憶。
陸生身後緩緩走來一個黑髮青年，他詫異地看著黑髮少女，金棕色的眸子轉向陸生，
「陸生，這個女孩是……」
「父親！」年幼的陸生興奮地看向奴良鯉伴，「這個小姐姐跟我一起玩呢。」
奴良鯉伴最先大抵是有些不知所措，隨即看著她，眸光驀然柔和了下來，最終牽起了她的手。
山吹乙女認為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奴良鯉伴應該是以為變小的山吹乙女是他和乙女的女兒，沉默地看著那邊玩鬧的小女孩許久，緩緩念出了那首和歌。
下一瞬間，轉過身的奴良鯉伴被山吹乙女用魔王的小錘刺穿了心臟。』
「那首和歌就是一把鑰匙，」山吹乙女閉上眼，眼淚湧了出來，「就在那時，妾身將一切都想了起來。」
『「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裝作是自己沒生出來的孩子！」走了出來的鏖地藏狂笑不止，「就這樣盡情地後悔吧！」
黑髮少女抱著頭不住地哀鳴，眼淚肆意流淌，卻哪能哭出她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絕望。
然後，因為沖天的怨念，她化作了羽衣狐。』
「真是如出一轍啊……和那個人。」
她掙扎著爬了起來，撫上陸生的臉，見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彎起嘴角，略帶虛弱地笑了。
眸光柔和，滿帶著憧憬，
「妾身如果和他有了孩子，肯定是如你一般吧。」
和他的孩子……
光是想一想，她就能高興得哭出來。
『「我們的孩子會成為魑魅魍魎的下一個主人，」
曾記得那日風光正好，黑髮青年站在崖邊眺望著遠方，金棕色的眸子似是閃閃發亮，
「為了那一刻，我必須要壯大奴良組！」
山吹乙女嬌美的面容上升起一抹紅霞。』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啊，一生……相濡以沫。
她倒在陸生的懷裡，眼淚沾濕了他的衣衫。
閉上眼，消逝了生息。
陸生的眸子驀然一顫，他的手微微顫抖，咳了幾聲，鮮血從嘴角流出，他卻純然不在意，眼中湧現了憤怒的火光。
安倍晴明……
這時陸續有些妖怪發現了他們身處的位置，狂骨小姑娘抱著她的骷髏人頭快速跑了過來。
天草柊眉頭一皺，哢噠一聲拉開保險栓將槍口直指小姑娘的腦袋，已經見識過其威力驚人的狂骨小姑娘立馬渾身一抖，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眼睛卻一直看著山吹乙女。
天草柊瞥了一眼綰妃，女子已是斂起了笑意，頗帶幾分憐憫的看著山吹乙女，銀灰色的眸子裡卻是漠然。
她感覺到天草柊的視線，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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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眾人因為暫時脫離了危險正在回憶過去，而土禦門時卻是苦不堪言，看著眼前似笑非笑的青年，下意識地咽下口水。
「真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安倍流依舊存在著。」
晴明挑起嘴角，眯著眼的樣子像只狐狸，滿是狡黠。
而與他相對的，土禦門時瞬間起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識的想後退一步，然而僵硬的身體，卻拒絕了這一指示，動彈不得。
「你的名字是什麼，我的後人。」
安倍晴明看向土禦門時，淺聲輕問。
土禦門時咬了舌頭一口，直到感覺到滿嘴的血腥氣才清醒了過來，並沒有回答他。
「那麼，剛才是誰攻擊我的？」
安倍晴明複又笑問，眼角微挑，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看著她。
「……」
她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定下神，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如此，我只能把你們在場的全員都殺了才好。」
安倍晴明淡淡地歎息，
「威脅是不能存在的。」
土禦門時眼睜睜地迎面揮來的靈力之刃，安倍晴明眯起眼滿是漠然。
「轟——！！！」
天空之上，一場巨大的爆炸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阿時！」
柚羅喚道，墨色的眸子裡滿是擔憂。
煙霧散盡，土禦門時喘著粗氣，單膝跪地停在半空中，一手之前浮現了瘋狂旋轉的五芒星。
運用五行的原理將對方的攻擊給化為大氣中無害的靈子，晴明桔梗印的奧義。
因為貳條城是京都靈脈的中心，怨氣最濃郁的地方。靈氣的密度高到可以任由她和晴明在半空中凝聚成支撐點的地步，故而他們的戰鬥是發生在空中。
她面無表情地擦了擦嘴角流下的鮮血，因為攻擊的靈氣過於迅猛龐大，她的動作稍慢，還是被傷到了。
「桔梗印嗎？」
安倍晴明眯起眼輕笑，看著土禦門時金紅色的眼眸，帶著幾分輕薄的讚賞，
「【被神明眷顧的眼睛】嗎？原來如此，這就是這一代的土禦門啊。」
「廢話少說。」
土禦門時沉下眼，握著短刀朝著白衣青年沖去。
天色變得略有些陰霾，有些沉悶，濕氣較重。紛紛揚揚的，有黑色的羽毛從天際飄落。
安倍晴明眉頭一皺，總覺得有些心煩氣躁，這個城周圍的妖氣著實是太重了一些，令他越加的不滿。
真是變成了個污濁的地方啊。
他在心中冷哼。
見土禦門時拔刀砍來，他倒是沒有多少認真，單手抬起，想如同之前對付陸生一般解決掉。
過於輕視敵人，因而也就忽視了那漫天散落的羽毛——
眼前驀然變得漆黑。
土禦門時嘴角輕扯，並沒有照著原先那般線路攻擊，側過身，是心有靈犀的柚羅發動了式神破軍和廉貞，一併用巨大靈力炮打向晴明。
安倍晴明並沒有因為此時的異變而面露驚慌，單手伸出撐在身前，竟是單手就將柚羅的攻擊擋下。
然而同時，土禦門時另一手捏好了咒印，天空猛然變得陰沉，隱隱有著金色的閃電在雷雲間滾動。
「中央雷神咒！」
足有一隻巨型胖子那麼粗的金色雷電直直地劈向了安倍晴明！
金紅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那邊炸起了濃重的煙霧，感到靈力迅速被消耗了大半，土禦門時喘著粗氣，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嘴角帶上了苦笑，
「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
濃霧散去，白衣青年瞥過來，眼睛上的妖術已然解開，雙眼滿帶著漠然。他周身形成了一個球形的結界，表面還殘留著幾縷電弧跳動，他嘲諷似的扯起嘴角，然後緩緩閉上了眼。
「阿時！」
那邊柚羅想要騎著貪狼到土禦門時的身邊，卻不想被一群京都妖怪纏身接近不能。花開院龍二黑著臉切了一聲，拉開了竹筒，水系式神肆意狂奔。
京妖怪們以鬼童丸為首，面色肅穆地攔在想要突破重圍的幾人身前，偶爾向著安倍晴明瞥過去的眼神中帶著令人心驚的狂熱，仿若是看到了邪教頭子一般。
土禦門時瞪大了眼，看著白衣青年腳底浮起的陣法，腦海中無數古籍翻飛旋轉，答案湧現，於是駭然。
「安倍晴明，你居然要召喚十二式神！」
她不可置信地大吼道。
「哢嗒。」
不知為何，在如此混亂的場景中，那聲拉開了保險的聲音卻格外清晰地響徹在眾人心中。
安倍晴明幾乎是立刻就知道那是之前傷了他的人，那之前尚未出生便遭受到如此打擊的慘痛記憶著實令他惱火，睜開眼，術法的運轉卻是不停，淩厲的視線直掃向殺氣傳來的方向。
銀髮少年眯起了眼鏡之後的寶石藍鳳眸，嘴角揚起了嘲諷的笑意，然後緩緩扣下了扳機。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那銀白色的槍支射出一道白色的流光，然後狠狠地撞上了安倍晴明的結界。
透明的結界不斷地晃動著顫抖著，對於子彈的點對面打擊下，終是不堪重負的發出了喀拉一聲碎裂的聲音，然後結界就仿若是玻璃一樣的碎裂開來。
在銀髮青年身後，以陸生為首的奴良組妖怪和跑來匯合的遠野組目瞪口呆地看著天草柊。感受到了他們的視線，天草柊回頭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看毛看！
滿含殺意的眼光傳達著如是訊息。
「……」眾妖默然。
天草柊眉頭一挑，又見明明已經沒了武器的奴良陸生想要衝上去幫忙，嘴角扯開冷冽的笑意，回身，黑洞洞的槍口直接對上了剛剛站起的滑頭鬼少年。
「再動，就殺了你。」
天草柊眯起眼冷笑著威脅。
「……」眾妖怪於是腦後一顆葡萄大的汗珠默默流下。
另一頭，白衣青年眼睜睜地看著子彈不斷地朝著他接近接近，原先微露驚訝的面上立馬被笑意所掩蓋。
白光一閃，他下一瞬間出現在了數十米之外，腳下的召喚陣法依舊，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五芒星飛速旋轉。
「給老子去阻止他！」
對於安倍流的理解完全不輸於土禦門時，賀茂黑君下一刻掄著大砍刀攔腰朝著安倍晴明砍去。運用他也極為擅長空間轉移的術法，封鎖了安倍晴明四周的空間，白衣青年眉頭一皺，不得不再次在周身布下結界。
大砍刀與結界之間劇烈衝突引起四周靈力一陣激蕩，天草柊再次對準安倍晴明連續三次扣下扳機，成功的損毀了結界，順便讓白衣青年臉上、腰腹和左腿染上了鮮血。
只是安倍晴明的召喚終於完成了，全場的人眼睜睜的看著天空之中出現了十二名式神，那清冽的靈氣波蕩散開，天空似是都被洗滌了一般變得清澄。
原先有利的境況好像又變得險惡了起來。
這時天草柊也不阻止那些奴良組和遠野眾的妖怪參戰了，之前只是嫌礙事，如今正是需要他們把敵人給纏鬥住的時候。
唯有奴良陸生依舊是被天草柊阻攔住，理由是沒有武器又自己身負重傷最重要的是身份比較重要的傢伙萬一死了很麻煩。
天空之上，戰鬥四起，妖氣的四處幅散。
只是安倍晴明的身體又因為羽衣狐之前吸收的能量不足而無法徹底適應人世，正在大面積的分崩離析。
這樣下去，安倍晴明自己也撐不了多久。
於是他打了一個響指，地獄之門在他的身後緩緩打開。
土禦門時面色一白，頓時滿口鮮血吐了出來，渾身靈力紊亂，籠罩京都全城的結界立馬不穩地晃動了一下，隨即被土禦門時拼命穩住，只是面色越發的難看。
「你以為我沒有發現你做的小手腳嗎？」晴明站在地獄之門前方，看著土禦門時不斷吐血，挑起眉頭笑得嘲諷，「愚蠢的後人啊，想要用這種伎倆把我困在京都，然後想要車輪戰磨死我嗎？」
「真是……連說出來都嫌侮辱智商。」
他嘲笑道。
下方，綰妃面無表情地掰斷了她矜貴的煙杆，引得四周幾人俱是驚恐地看向這位心情相當不好的禦姐。
「沒有辦法了嗎？」綰妃看向了天空，銀灰色的眸子裡平添了幾分挫敗，狠狠地咬住牙，大吼道，「給我拖住他！只要一分鐘就足夠了！」
接收到綰妃像是已經完全將生死拋開一般的瘋狂的示意，天草柊拿起手機，操作了幾下然後放了回去。
他抿直了唇角，將手槍對準了安倍晴明，倒是沒有急著開槍，防止安倍晴明徑直就逃入了地獄之門中。
寶石藍的鳳眸越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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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日本某大財團科技研發中心有無數身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在飛快地奔跑著。
「衛星的狀況怎麼樣？」
有人大吼著問道。
「一切良好！」
中央大螢幕上顯現出了衛星雲圖，然後鏡頭的畫面不斷地深入，將畫面放大到了可以看到京都城的地步，隨即鎖定在了貳條城。
「導彈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
「政府那邊已經知會過了，交易完成！」
「天草大人已經發來訊息了，現在就發射！」
一雙手搭上了操作杆，然後緩緩的拉下。
遠在萬里太空之中，某個同步衛星投落了一枚導彈，徑直朝著貳條城的方向急沖而下！
——用之前從京都城提取壓縮的能量製成的加農導彈，天草柊製成的手槍子彈的升級版運用，以貳條城為目標直接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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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茂黑君單手一揮，安倍晴明的腳下便浮起了大型的空間陣法。白衣青年眉頭輕挑，指尖靈光一閃，那陣法便立馬暴力被破壞掉。
不是他不懂用陰陽術這種過於簡單的方法，著實是……在絕對的力之下，任何的智都顯得累贅。
這也是他對戰眾多人，除了召喚十二式神消滅那些傢伙，便沒有使用什麼高等陰陽術的原因。
墨綠發色的少年幾乎是立刻便被陣法給反噬而吐血不止，他倒是硬氣，狠狠地抹了一把臉，掄起刀再度怒吼著沖上去。
安倍晴明此時已是有些急著走了，單手一揮，靈氣形成的刀刃攔腰砍向賀茂黑君。少年被打退了數十米，終是靈力不支，身子一歪就從半空中掉落了下去。
原本正與式神騰蛇對戰的黑羽丸連忙脫離了戰局把少年給接住，竹竹美和雞冠丸疑惑地互視一眼，卻沒心八卦什麼。兩人迅速補上因黑羽丸離去而空虛出來的防守死角，專心對付這位鼎鼎有名的火系凶將。
安倍晴明皺了皺眉頭，轉過身一腳踏進了地獄之門，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對著那方正與花開院家幾位陰陽師纏鬥中的京都妖怪笑著邀請一同前往地獄。
土禦門時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位昔日的大陰陽師居然如此的與妖怪為伍。
土禦門泰福一心的守護土禦門的榮光於他而言仿若是一個笑話，土禦門時雖然對這些並沒有什麼太在乎，卻見他人如此的對自家師父一生的堅持棄之如履依舊感到一陣憤怒。
安倍晴明見土禦門時看著他，眯起眼笑得仿若狐狸，在這混亂的戰場之中顯得閒適而悠然。
「怎麼，你也有追隨我的想法嗎？」他輕笑，「可愛的後輩啊。」
土禦門時的眼中猛然閃過一陣屈辱，也不顧什麼實力的差距了，想也不想便沖上前去一刀刺向晴明。
因著憤怒，刀勢反而變得簡單，安倍晴明偏了偏身便躲了過去。不想土禦門時竟是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放開了短刀任由它掉入地獄之門，在半空中一個空翻然後狠狠地抓住了安倍晴明。
天空上的雲霧散盡，顯出了幾分晴朗來，太陽高照。
狂風湧動，耳邊迴響著風的怒吼，安倍晴明感到驀然一陣心悸，抬起頭，似是有什麼東西急速飛來。
漸漸的全場的人都停止了戰鬥，那從天空而上迎面壓下的威脅著實讓人連靈魂都開始顫抖，戰慄得無法動彈。
「喂，這是怎麼回事？」
那頭奴良陸生瞪大了眼，見綰妃嘴角的笑容變得瘋狂，不由得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衛星導彈，以貳條城為打擊目標。」華服女子彎唇笑得怡然，見四周的數隻妖怪俱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緩緩閉上了眼，「無論付出多少代價，安倍晴明是不能存在於世的。」
「就算犧牲我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天草柊冷笑著接道，
「這就是你所謂的賭局了，綰妃。」
「不能讓安倍晴明回到地獄去，只是妾身沒有想到，居然到了最糟糕的狀況啊。」女子搖了搖頭，「對安倍晴明的實力著實是估計不足。」
「那麼，你所謂的賭局，輸了的代價就是要我們所有的人與安倍晴明陪葬嗎？」
奴良陸生憤怒道。
「現在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天草柊瞥了滑頭鬼少主一眼，涼薄的鳳眸帶著幾分譏諷，「怎麼，害怕了？」
「天草大人，您也太過嚴格了。」
綰妃單手長袖掩住唇，衣擺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上面繡著的怒放的花朵也似是活了一般而浮動著。天草柊不悅地皺眉冷哼一聲，撇過頭懶得理他們。
滑頭鬼和花開院秀元一直沉默不語。
「放開，土禦門的後人。」
安倍晴明的眼眸徹底的冷了下來，周身靈氣激蕩，土禦門時面色一白，感到喉間一陣腥甜，咬咬牙又咽了回去。
霎那她和安倍晴明的周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五芒星陣法，土禦門時的眼眸完全被金色充斥著，看著晴明，亮得令人心驚。
她與安倍晴明互視著，然後五芒星劇烈的收縮最終像是一個禁錮之環將兩人鎖了起來，土禦門時彎起嘴角笑得妖異，
「禁術·五芒星的咒縛！」
以她的靈魂之力為代價，將強於她數十倍的強敵束縛十秒……足矣！
這是連晴明桔梗印都無法散去的高等禁術！
安倍晴明面上一貫的淡然終於被打破，狹長的鳳眸驀然睜大，看著滿臉蒼白的土禦門時，多次試圖掙脫她的束縛，卻是未果。
天空之上的威脅感越發的濃厚了，有不少小妖怪居然是尖叫著四處逃逸。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陰陽師協會的眾多陰陽師早就在貳條城外構築了結界，如今誰也逃不出去。
「這一彈打下去……大概整個京都城都會被毀滅吧。」
土禦門時淡淡地歎息，斂起了嘴角的笑意，金紅的眼眸就那麼沉靜了下來，無機質的膠狀質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流動感。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安倍晴明的衣袖，心境陡然變得平和。
她突然領悟了之前土禦門泰福所說的將心靈沉靜下來的含義，心中的信念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嘴角彎起，束縛著他們兩人的咒縛金光大盛。
「去死吧，侮辱了土禦門一族榮光的傢伙。」
她眯著眼如是惡毒道。
安倍晴明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仿若是突然看不懂了一切，用一種格外奇妙的眼神與她金紅色的眼眸對視。
突然笑了，
「原來，竟是如此嗎？」他帶著嘲諷，一字一句地吐出，「我所留下的唯一光明，打破了黑暗。」
「不過，我總歸是不甘心啊，千年的夙願。」
安倍晴明垂下眼，然後伸出手捏住了土禦門時的下巴，挑唇笑得魅惑，
「土禦門的後人啊，雖然不知道你的名諱，但是我詛咒你。」
土禦門時的眸子驀然一顫。
天上有什麼東西急速沖下，耀眼的，落在了大地之上，然後炸裂——
毀滅一切。
終結。
第81章 第七十七章•破局【七】
第七十七章·破局【七】
盛夏初晴，碧空如洗。
墨綠的樹蔭緩慢游走于陰翳的石階上，在暖風的吹拂下翻滾起細小的浪。
微風乾燥而悶熱，有白色的飛鳥撲騰著翅膀在蔚藍的天幕下緩緩飛過。
貳條城，昔日德川家康在京都的寓所，如今披灑著盛夏的陽光，顯得高大巍峨。
外面似乎有著什麼人在說些什麼，細細的聽似乎是有遊客想要進入貳條城觀賞，卻被工作人員攔住，說是今日景點要進行維護。
那遊客便發出失望的聲音，然後戀戀不捨的離開。
土禦門時躺在地上，單手遮住對於她過於燦爛的陽光，眼眸中的金芒緩緩褪去，眯起酒紅色的眼眸，緩緩勾起了嘴角。
「看樣子是成功了呢。」
綰妃猛然松了一口氣，身子晃了晃，卻沒有失態地坐到地上，銀灰色的眼眸看著四周美麗的景色，帶著幾分恍若隔世的輕鬆感。
「這到底……怎麼回事？」陸生完全傻住了，怔怔然的問道，「我們沒有死？」
「終於回到現實世界了！」
賀茂黑君抱著黑羽丸一臉幸福，殊不知自己在黑髮少年的眼中滿臉鮮血的樣子格外猙獰。黑羽丸撇過頭，然後面帶嚴肅地把少年給推開。
「陰陽師協會最新開發特殊結界，對於籠罩其內的生物具有選擇性保護功能。」天草柊點燃一根香煙，寶石藍鳳眸掃過全場尚顯茫然的奴良組妖怪、遠野眾和部分京都妖怪，冷淡地解說道，「這段時間內，具有靈感力的人類和妖怪全部都將被轉入京都虛擬空間中，我想你們早就知曉了。」
「作用是為了減少京都普通人類的傷亡，不是嗎？」
鑄鐸皺著眉頭說道。
「若是僅有如此，我們不必花如此大的力氣鋪設結界。」
天草柊毫不掩飾地把他對於人命的漠然表現出來，冷笑一聲，
「畢竟之後為了防止結界被破壞，我們還要抽調人手時刻保護結界人柱土禦門，少了一個高級陰陽師的助力不說，甚至還要消耗其他的戰力，著實虧本。」
「那麼，是安倍晴明所說的，把他困住，不讓他逃到地獄去嗎？」
首無問道。
「若是如此，正如安倍晴明大人所說的，這個謀劃，妾身覺得說出來都侮辱自己的智慧呢。」
綰妃挑起眼角，輕笑道，繁複的髮髻之上金色的步搖搖曳了滿眼清麗，
「已經提示了這麼多，在場的各位還猜不出來嗎？」
「天上不是投下了導彈嗎？為何我們還會活著？」冰麗茫然地眨眨眼，四周環視，「安倍晴明卻不見了？」
「既然結界具有選擇保護性，當我們將自身的靈氣完全收斂封印住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土禦門時從地上坐了起來，一不小心牽扯到內傷，不由得面色發白，「既然開發出了這個特殊結界，我們自然有逃脫的方法。」
「沒錯。」
天草柊扯起嘴角，笑得嘲諷，
「當導彈落下的那一瞬間，把自己脫離虛擬界回歸現實世界。」
「我已經感覺到了，」土禦門時閉上眼，「虛擬界已經完全被破壞，安倍晴明絕對是死了。」
「安倍晴明並不知道這個結界的特殊之處，所以他雖然也能做到封印住靈力，卻因為不知道實情仍舊留在虛擬界。」花開院柚羅走了過來，黑髮少女清澄的墨眸在日光下閃閃發亮，「所以我們逃脫了戰場，而他卻要獨自承受導彈的威力。」
「同時，由於這個特殊導彈是由京都怨氣提取精純然後轉化成高濃度壓縮能量製成的，故而當穿透京都結界的那一瞬間就將轉送到虛擬界。其所造成的毀滅性打擊也是針對於虛擬界，對於現實世界並沒有影響。」
天草柊解說道。
「等等啊……那我們為什麼也被傳送回來了？」淡島舉手疑惑道，「我們可沒有收斂妖氣啊。」
「當然是老子在一瞬間發動了空間陣法把你們全部轉移到本大爺的身邊，然後運用特殊手段暫時阻隔了你們的妖氣！」賀茂黑君指著自己笑得蕩漾，隨即不久抱著頭變得一臉痛苦，「托這個的福，本大爺的精神力被榨幹了，嗷嗷腦袋好疼！」
「分散在京都城的其他陰陽師和已經發現的帶有靈感力天賦的普通人都已經被全部收容到花開院本家，然後在我們去貳條城戰鬥之前，綰妃大人先行前往去幫忙轉移出虛擬界。」
花開院秀元彎起眼眸，笑得狡黠。
「真是瘋狂的計畫啊。」
同樣早就知曉計畫的滑頭鬼笑著歎道。
『昔日京都告急，東京陰陽師總部。
「妾身有一個建議，關於如何徹底斷絕這羽衣狐和其子安倍晴明千年的野望。」
身著一襲藍色長裙的女子手執一根華貴的煙杆，嫋嫋煙霧繚繞而上，掩去了她的眸子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她緩緩開口道，
「想必各位對於土禦門家的新任繼承人，那位土禦門大人改良了選擇性保護結界的事情有所耳聞吧。」
幾位幹部互相對視一眼，隨即緩緩點頭。
「當年開發出這個結界的時候，協會的前輩們曾經圍繞著這個結界的作戰應用擬定了許多案例，其中有一條甚是瘋狂，在當時甚至是譽為完全不可能的妄想，但是若是發揮了出來，完全可以抹殺強大於我們數十倍的敵人，」她笑著含住煙嘴，「但是如今，這其中的兩項技術性的難關已然被土禦門大人和天草大人相繼攻破。」』
『羽衣狐攻破【八重結界】，京都城被大量怨氣籠罩，京都街頭，
土禦門時驚愕地看著出現于此地的少年，張嘴，
「怎麼是你？」
「土禦門，」天草柊斂下眸子，挽唇笑得冷然，「我說過的，會來找你。」
「是協會派你來的吧？」
「去鋪設籠罩京都全城的結界吧，然後，我們幫你一同了結這千年恩怨。」
天草少年抬起手，緩緩攪動著香醇的咖啡，眼中冷光一閃而過。』
『土禦門時鋪設結界完成，京都城外，數名身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啟動靈氣收集裝置。
完成後，運送到研究室濃縮製成導彈。』
『京都某處室內，銀髮少年雙手搭在鍵盤上，打下了如下字句。
——我委託給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嗎？
——完成了。』
『夜晚，晴明神社。
土禦門時看著電視，頗有些沒話找話地和陸生閒聊，
「你看，日本某公司最近又升天了一個衛星哦，真是有錢人。」
「比起這個，我更關心的是，我還要吃泡面到什麼時候。」
棕發少年撇過頭。』
『羽衣狐走入鵺池之中，頗有幾分疑惑地蹙起眉頭。
——是錯覺嗎？總覺得池水的力量比千年前弱了不少？而且……為何送來的人都是具有力量的人類？』
『然而同時，奴良組和花開院家協力重鑄【八重結界】，羽衣狐數名得力幹將被擊破，使得他們無暇注意這種種疑點。』
『「請一定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啊，土禦門大人。」
綰妃勾唇輕笑。
「你只要保障自身安全便好，京都結界絕對不能被破壞。」
天草柊看了土禦門時一眼，
「其餘我們自有主張。」』
『最終戰場。
「給我拖住他！」綰妃難得不顧形象地大聲叫道。
天草柊拿起手機下了最後的命令。
東京本部的研究人員拉下了發射的操作杆。
土禦門時抓住安倍晴明，彎起嘴角笑得妖異，
「禁術·五芒星的咒縛！」』
「這場賭局，」華服女子眯起眼，笑得得意，「是妾身贏了！」
「哦——！」
眾人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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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京都綜合病院。
土禦門時獨自一人待在單人病房，因為不想躺在床上，於是倚在窗欄旁，酒紅的眸子看向夜空。
面上有些發熱，也不知是咒法反噬造成的，還是怎麼的，有些發燒。
『土禦門的後人啊，雖然不知道你的名諱，但是我詛咒你。』
她嘴角嘲諷似地輕輕扯起，垂眼，眼角開闊內斂了眸光，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半圓形的陰影。清秀的臉上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在月光下顯出一種毛茸茸的感覺。隱隱能透過半透明的皮膚從血肉中翻卷上來的淡青色血管，在白皙的衣領間呼之欲出。
那笑，似嘲諷似不屑，又似沒有任何含義的輕佻。
「死了啊。」
她如此冷漠地說道。
酒紅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瞳孔間並無焦距，無機質的膠狀質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流動感。她斂起了笑，顯得有些淡然寧靜的樣子。
突然一雙手搭在了她的腰上，然後向後一拉。
……啊嘞？
土禦門時維持著驚訝的神色向後倒去，然後被某人攬入懷中。
少年尖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柔軟的銀髮磨蹭著，土禦門時起先蹙起眉略有不適地側過頭，然後因為此時詭異的姿勢而抽了抽嘴角。
「怎麼沒去參加慶功宴？」
銀髮少年輕聲問道。
在同時刻的花開院本家，眾多花開院家陰陽師崩潰地看著一群妖怪們四處亂跑。
「不想去。」土禦門時閉著眼答道。
於是少年不說話了。
「陸生，我記得你是肋骨幾乎全部都斷了吧？」這樣抱著你不疼？
土禦門時忍不住說道。
「……」少年沒有回答，依舊牢牢地禁錮住她的腰。
土禦門時的面上微有扭曲，不只是陸生，她自己的內臟都受過不少次的衝擊，如今被他如此抱著只覺得渾身疼。
她很想什麼也不顧就這麼把陸生給推開，但是又考慮到他身上的傷不好意思下手。
只是……陸生少爺你想吃她的豆腐到什麼時候！
她的額角青筋暴起。
「阿時……」
銀髮少年突然悶悶地開口，濕潤的吐息噴灑在脖頸上，有些酥酥麻麻的癢，她感覺面上有些紅，頭很暈，大抵是發燒的情況惡化了。
「嗯？」
突然懶得推開奴良陸生了，她半垂下眼睫，斂起了眸子，懶懶地從鼻音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你果然沒有拒絕我呢。」
銀髮少年突然略帶狡黠地笑道，瑰紅色的眼眸看向窗外皎潔的月光，那水紅便像是籠上了一層薄霧變得朦朧，溫柔得不可思議。
「……」
隨即沉默了很久。
「這次，瞞著你很抱歉。」
土禦門時垂下眼低聲道。
陸生沉默著手上用力，土禦門時猛地臉色扭曲了一下，一口腥甜就那麼湧上喉嚨，然後又被她死命地咽了下去，臉色唰的變得慘白。
「啊，抱歉。」
銀髮少年完全沒有道歉誠意的說道，然後松了一點手勁，卻沒有放開她。湊到她略有些發紅的耳朵旁，眯起眼蹭了蹭，感覺到土禦門時的身體猛地僵硬了起來，他眼中驀然升起了濃濃的笑意。
不是沒有聞到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但是懷著點報復的心理，他特別想折騰這個傢伙。
「沒有下次。」
他眯著眼如此警告道。
「……哦。」尼瑪被威脅了！
偽少年特別憋屈地撇過頭。
「……阿時。」
銀髮少年又喚道。
「……」還有啥事！
「我喜歡你。」
陸生歡快地說道。
「……」
第六幕•為君沉醉又何妨【陰陽師篇】
第82章 第七十八章•回應
第七十八章·回應
京都戰後次日。
土禦門時揉著太陽穴，跟在清十字怪奇偵探團眾人身後，坐上了回浮世繪町的新幹線。
她今日身著了棉白的短袖帶帽襯衣和黑色的短褲，大方地秀出修長的雙腿，襯著俊秀的容顏，饒是她臉色不太好也賺了不少少女的視線。
當然也有一些男性生物，只是不知道他們是看出了她的真實性別，還是性向有點問題了。
柚羅因為還要去幫忙料理花開院家的一片殘局而留在京都，而奴良組的眾人和遠野眾則是乘坐已經完全自我修復好的寶船先行回歸。
「阿時，你沒事嗎？」
上車之後，陸生蹙起眉頭，看偽少年腳步一個不穩差點被左腳絆右腳摔倒，連忙伸出手把她扶起，看著她搖搖晃晃地坐到了位置上，面上帶了些許擔憂。
另一手撩起額發，然後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有點發燒啊。」
「嗯……」
偽少年面色一紅，頗有些不自在地撇過頭去。
「別動。」陸生像是沒有發覺異常，皺著眉頭，視線透過鏡片對上她的眼，「在醫院開的藥你帶了吧。」
「帶了。」
「給我。」
土禦門時眨眨眼，然後從口袋裡把藥盒遞給棕發少年。對方凝眸看了說明書半響，然後拿起新幹線提供的紙杯到開水間去接，把藥片和水遞給土禦門時。
偽少年嘴角抽搐地接過，看著棕發少年欲言又止了很久，最終敗給了他那種莫名嚴肅的眼神之下，乖乖喝下。
「……」
默默注視著這一系列反常情況的清十字怪奇偵探團眾人各個表情微妙。
加奈微微眯起眼，棕褐色的暖色眸子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額發投下了一片陰影，精光一閃而過。
他們兩人……絕對有什麼問題！
「說起來，」看土禦門時一副難受得要死的樣子，褐發少女果斷的轉移了攻擊的目標，先將話題引到自家的青梅竹馬身上，「陸生你是何時來到京都的？」
「對啊奴良君，之前聯繫你參加團裡的活動，卻沒有一點訊息！」
紫發天然卷大聲道，用力地拍了拍棕發少年的肩，順便和諧的忽視了少年立馬一臉的扭曲。
雖然妖怪狀態的他對於傷勢的恢復力和忍痛能力很強，但是人類狀態的時候……少年他白色短袖襯衫下可是一層一層厚厚的繃帶啊。
「那個……後來聽說你們來京都了，我於是也過來了嘛。」對於自己時不時的身份危機，已經完全淡定的棕發少年面不改色地對著眾人扯謊，「只是沒想到剛過來，清十字偵探團的各位就要準備回去了，真遺憾啊。」
「是啊，因為京都妖怪的事情，我們清十字偵探團的暑期考察算是徹底的泡湯了。」
清繼立馬被陸生繞了過去，然後一臉炫耀地看著陸生，
「啊，京都妖怪的事情奴良君你肯定是不知道吧？很好奇吧？很好，我清十字清繼大人就大發慈悲的給你這個跟不上腳步的傢伙解說一下吧！事情是這樣的……」
這樣，算是又過了一關吧。
漫不經心地聽著清繼誇張的敘述，其實那貨根本是又沒有見到妖怪。陸生瞥了眼因為藥效昏昏沉沉地靠在一邊，閉上眼假寐的偽少年，無聲歎氣。
這次，還真是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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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待到土禦門時醒過來的時候，正正的與一雙同為酒紅色的眼眸對上。與她不同，那雙眸子清澄而滿溢著純真的色彩，顯得很是柔軟，讓人一看便是內心都溫暖了起來。
「KITO？」
她疑惑道。
小孩子擔憂的表情立馬被歡喜替代，隨即迅速變成眼淚汪汪，然而他就快要哭哭啼啼的撲到偽少年懷裡之時，卻被一隻手給果斷地抓住衣領然後把兩人的距離隔開。
「KITO大人，時大人正在發燒，您難道想要被傳染嗎？」
青衣式神嚴肅著一張臉教訓道。
小孩子立馬撅起嘴，看了看一臉無辜的土禦門時，又看了看滿臉不容通融的清秋，最終只得不情不願地抱起自己的棕色兔子式神，像是生悶氣一樣啪嗒啪嗒的跑出了房間。
「清秋，我怎麼會在這裡？」
剛睡醒的偽少年尚有些茫然，柔軟的黑色碎發當中翹起了幾根呆毛，酒紅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汽，難得顯出了略帶稚氣的模樣。
她慢悠悠地掀開了棉被，讓青衣式神扶著她起身。勾起一旁的墨色單衣披在了肩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好困……
「是陸生大人送您回來的。」
清秋斂起眸子答道。
「……」完全清醒了。
土禦門時打哈欠的動作僵硬在半途。
「現在幾點了？」她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十點左右。」
「我好像記得，陸生之前有說他要在今晚繼承奴良組三代目……」
土禦門時瞥了眼室外月色皎皎，明月如玉盤高懸於空，反而襯得天色越加顯得深沉，拉開紙門，屋外的寒氣侵襲，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那麼，已經來不及了。」
清秋果斷地接道。
「至少還是去看看好了。」
偽少年皺起眉頭，單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似乎不怎麼燙了。
於是把墨色的單衣穿好，踩上木屐，晃晃悠悠地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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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組。
銀髮的少主獨自一人坐在櫻花樹之上，瑰紅色的眸子望向明月平添了幾分迷離的光華。常年盛開的櫻花飛舞漫天，灑落在少年的肩頭像是細細碎碎的雪沫一般。
之前肅穆的繼承儀式和其後喧鬧的酒宴似是不覺間遠去，此刻的寧靜讓銀髮少年頗帶憊懶，靠在樹上，半閉著漂亮的眼眸，俊秀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突然圍牆那邊似乎發生了什麼聲響，銀髮少年抬起眼，見偽少年一臉淡定地翻過了圍牆，拍拍手，然後轉過身——
視線驀然與那雙眸子對上。
「呦，晚上好，陸生。」
土禦門時淡定地抬手打招呼。
銀髮少年默默地眯起那雙漂亮的眸子，單手托著下巴，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看著偽少年默默地維持著那個動作很久很久，最後僵硬到後背狂冒冷汗的地步，這才懶洋洋地說道，
「晚上好，阿時。」
那叫一個上位者的氣勢，兩個字一個標點，霸氣！
……ORZ
迅速把一切腦補扇飛，土禦門時挽唇輕笑，酒紅色的眼眸中閃過讚賞的光華，她彎起了眼眸，漂亮的眉眼沉澱著某種深遠悠長的味道，星星點點地閃爍著，那種仿若膠凝的質感流動起來，總有種妖異的色彩。
「繼承儀式如何？」
「當然是成功。」
銀髮少年理所當然地答道。
「突然好想看你的百鬼夜行啊，」土禦門時眨眨眼，眸子撲閃撲閃的，「之前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情況而錯過了呢。」
「你會看到的。」銀髮少年輕笑，突然伸出手，看偽少年略有茫然地看著他，挑眉吩咐道，「把手遞給我。」
不明所以的偽少年乖乖照做。
陸生單手一拉，把土禦門時拽到了櫻樹上，於是偽少年就這麼被扯入俊秀少年的懷中。她幾乎是反射性的反手一個肘擊就揍了過去，然後聽到少年一聲悶哼。
黑色的單衣之下，純白的繃帶隱隱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不是她的錯吧。
這是土禦門時的第一反應。
這貨是自作自受。
這是土禦門時的第二反應。
活該。
土禦門時完全的拋開了名為內疚的心理開始幸災樂禍地嘲笑起來。
銀髮少年倒是沒有多少在意，只是安靜地斂起眸光，任由一派水紅色的光華流轉，由深到淺的暈染開來，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眸光專注，像被夜色點漆一般，讓裡頭溫潤的光彩閃閃發亮，是那般從容不迫的，冷不防的讓人胸膛狠狠一顫。
「……」
晚風沁涼，面頰似是有些發熱，土禦門時不由得垂下眼簾，別開他的視線，淡淡地翕張開唇角，低啞的聲線漸次降低，
「這樣好嗎？」
陸生沒有回答她，只是有些嘲諷似的挑起了嘴角，頗有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長長的睫毛扇動掩去了酒紅色的漂亮眼珠，在眼瞼下形成一片扇形的陰影，呼吸變得有些沉重，感覺全身都是疲憊，但是卻驀然放鬆下來。
她淡淡地笑了起來。
「我也喜歡你。」
纖細的身影驀然倒在了少年的懷中，陸生靜靜地看著土禦門時面帶紅暈略帶痛苦的模樣，單手覆上滾燙的額頭，瑰紅色的眼中滿是複雜。
最終只是歎息。
悠于 2016-3-8 16:47
第83章 第七十九章•請柬
第七十九章·請柬
清涼的晨光，透過薄薄的紙門在室內投下一片光影。空氣中的灰塵在無聲的漂浮，一夜寂寥，剛剛燃盡了的油燈燈芯的殘骸似是還升起了縷縷煙霧，盤旋，繚繞，然後融化消散。
寧靜的室內，僅僅能聽見呼吸的聲音。
清晨，醒來的一瞬間土禦門時便覺得壓力山大。
理由有三。
身為一位職業陰陽師，她發現她一覺醒來躺在了妖怪窩。
身為一位病人，她發現她一覺醒來頭上頂著一個比她自身的體積還要大還要沉重的冰袋。
身為一名少女【大霧】，她發覺她身邊坐著那位她昨晚剛剛告白的少年，並且對方正靜靜地看著她，似乎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
「……」
這個時候就該無言吧，這個時候就該沉默吧。
於是土禦門時明智地選擇無言沉默。
「早上好，阿時。」
半響，棕發少年彎起眼眸，棕褐的暖色眸子漾著盈盈水光，饒是溫柔得不可思議。
她突然有些想知道，自己若是一直睡下去，奴良陸生的耐心到底能讓他等多久？
「我為什麼會在你家？」
她把冰袋給推開，揉著太陽穴從床褥中坐起來，墨色的衣袖在純白的被褥上舒展開，層層疊疊的，其中有些被壓得皺了的折痕。
陸生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的衣擺鋪出的令人極舒服的褶子，一時間像是被那上面暗繡的花紋給迷了眼，沉默了很久，沒有回答她。
土禦門時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自顧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襟。
少年抬眼看到她有些歪的衣領下露出的精緻妖冶的鎖骨，還有素白的皮膚，隨即淡淡地轉開視線。
「阿時昨晚發高燒，於是我讓你留在家裡了。」
一夜沒睡的棕發少年依舊精神很好，眯起眸子微微笑了起來，棕褐的眸子光華流轉，纖長的睫毛微顫，
「昨夜真是危險呢，高燒一直退不下去，我還想是不是要讓冰麗晚上和你抱著睡會比較好呢。」
然後眨眨眼有些無辜的樣子，
「但是好可惜，冰麗說死也不肯呢。」
「……」你夠了。
她已經能想像出冰麗小姑娘炸毛地大叫她才不跟陰陽師一起睡這麼破廉恥的事情，然後用少主你完全不懂一名少女的心如此控訴的眼神默默地瞪著奴良陸生。
此時的奴良宅格外的安靜，應該是因為昨夜繼承儀式之後他們徹夜狂歡的緣故。陸生是一個人躲出來跑到庭院裡去等人，那些玩得亢奮的妖怪們卻全然完全不知主角中途退場，拼酒劃拳玩得瘋狂。
因此第二日一個個都躲起來，休養生息去了。
一陣靈氣的波動傳來，土禦門時驀然抬頭，看向遠方的天際，皺了皺眉頭，眼眸陡然閃過一道金芒。
有什麼東西正朝著她的方向急速飛來！
於是她想也不想就在身前劃下一個五芒星。
「轟——！！！」
白光狠狠地撞上了桔梗印，然後隨著靈氣被逐步分解為無害靈子。一隻紙疊成的白鷹倒在她的床褥前，那被油畫筆塗成的眼珠似乎還帶著淩厲的殺意，直教人毛骨悚然起來。
「這是什麼？」
陸生撿起紙鷹，感覺似乎有些重，然後把它拆開，竟是一封信。
一張紅底燙金的請柬從中滑落了下來，土禦門時側過身拿起，又接過陸生遞來的信件，酒紅的眸子對上其中肆意揮灑的蒼勁草書，眨了眨，額角青筋暴起。
「第二十七屆陰陽師祭典？」
陸生緩緩地讀出了請柬上面的標題，疑惑地看向土禦門時。
「這樣送信，他們是想殺了我嗎？」
偽少年嘴角抽了抽。
那式神所帶的殺氣可不是唬人玩的啊，絕對是其主人下了絕殺的命令吧。
「那是什麼祭典？」陸生問。
「簡單的來說，算是陰陽界的盛會。全日本有實力的陰陽師，除了最低限度的駐守人員之外在這個時候都會齊聚一堂。可以互相交流陰陽術的知識，互相切磋，還有拓展人際關係之類。」
土禦門時把玩著手中色澤鮮豔，仿若是結婚請柬一樣的玩意，
「早先只是小規模的一些陰陽師之間的溝通，後來範圍越來越廣，時間也漸漸定得有了規律。自從二戰之後陰陽師協會成立，這成了每隔四年一次的慣例，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惡趣味，祭典是和奧運會同年舉辦。」
她見陸生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突然笑道，
「因為是幹部，我還是有一些許可權的。怎麼樣，到時候和清十字團的眾位一起來玩玩吧？」
「和清繼君他們？我也可以去？」
陸生瞪大了眼，棕褐的眸子滿是不可思議。
清十字清繼他們是毫無力量的普通人，完全夠不到陰陽師的水準。而他就更不必說了，身為具有四分之一滑頭鬼血統的奴良組未來少主，居然能被邀請去參加陰陽師的活動？
「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土禦門時滿不在乎地說道，「這又不是什麼非常死板的聚會，只要是和擁有請柬的人有點關係，就算是普通人亦或者是妖怪都沒有限制。」
雖然說這也就要那個持有請柬的人對其帶來的人負有全責，萬一來了個圖謀不軌的，其所造成的損失都將由一人全權負責。
「我之前也有說過，陰陽師協會的幹部基本上都是一個家族一個家族的代表，像是我和天草這樣孤身一人的實屬特例。」土禦門時說道，「因此為了照顧他們，協會給每位幹部的可帶名額是十人。」
清十字團的各位，陸生和冰麗倉田，還有她的弟弟KITO，最後加上她正好是九人足夠。
往常的祭典，一般幹部們會帶自己家族的新人，或是遇到瓶頸需要突破的族人前來參加，反正是四年一次，慢慢輪總能全員溜一圈。
不像陰陽師協會的普通成員啊，想要多餘的名額還要四處托關係。
這就是如今的勢力格局了。
大家族各自壟斷一方技藝，高級陰陽師基本上都是從他們之中培養產生。往往單槍匹馬、或是自學成才的陰陽師很難達到高等級的層次，想要更進一步，唯有向大家族攀附，用入贅或是出嫁之類的方法。
「好啊，我也很好奇呢，有關陰陽師的更多的事情，」陸生想了一會便高興地答應了，彎起眸子，「我想清繼君他們一定也很有興趣，不過以防萬一，之後去打電話問問吧。」
正聊著，這時房間的紙門被拉開，身著鵝黃色碎花和服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看土禦門時已經醒了過來，彎眸笑得溫婉。
「啊啦，時君你已經醒了嗎？」奴良若萊走到土禦門時的床褥邊，彎身跪坐，將手搭在她的額上試了試溫度，「看樣子溫度已經退下去了呢。」
那一舉一動，都帶著大家閨秀的優雅風範，也難怪能教養出奴良陸生這般舉止優雅風流的少爺了。
「唔……」土禦門時微有不適應地向後仰了仰，「謝謝你，若萊夫人。」
「真是太客氣了，時君。」看起來永遠十八歲的年輕少婦掩唇低笑，略有些戲謔地揶揄道，「昨晚看陸生急急忙忙地把你抱來的時候，我還真是大吃一驚呢。」
「……實在是麻煩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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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本來土禦門時是想回自己家來著的，但是若萊夫人溫柔地說不好意思讓重病的客人獨自回家，陸生也笑道乾脆再留一會等元氣恢復。她掙扎了很久，自己嘗試活動了幾下，發覺腿軟腳軟渾身無力，也就繼續死皮賴臉地留在奴良家。
清繼不知從什麼消息管道知道了她在回來浮世繪町的時候就開始生病，打電話說要帶團員來探病。
土禦門時嘴角抽搐地想他們就算去了也是撲個空罷了，於是微笑著婉拒，說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卻沒想半個小時之後，永遠清閒不下來的清繼君仍舊召集了他的團員們，打算來陸生家舉行一次社團活動。
於是正坐在奴良組大宅庭院沿廊的土禦門時默默地看著陸生把他們帶進來，一臉無奈，還要時刻注意著不讓家裡的什麼小妖怪跑出來。
微蹙著眉頭，兩方兼顧的俊秀少年顯得有些心力憔悴。
雖說因為柚羅此時在京都不能來，讓別的人見到了他家全是妖怪總歸是不好的。
「啊，土禦門君你不是在家裡養病嗎？」
清繼疑惑地看著偽少年一臉淡定地喝著茶。聽到清繼的發問，土禦門時下意識動作一僵，慢慢地把茶杯放下。
陸生饒有趣味地看著偽少年打算如何應對。
「其實，我是占卜到了你們會來陸生家，於是先來此守株待兔的。」
總不能說出自己從昨晚就開始住在奴良家，土禦門時在清繼看不到的角度狠瞪了陸生一眼，然後面不改色地開始扯謊。
「哦哦哦，陰陽術還真是神奇的東西啊。」
紫發天然卷幾乎是毫無懷疑的立刻就相信了，一臉亢奮地說自己的團裡有兩名陰陽師，早晚有一天能遇見他夢寐以求的那位妖怪之主。
棕發少年的動作不自覺的也是一僵，複又微笑地掩去那一瞬的失常。
「時君，身體沒問題了吧？」
加奈眨眨棕褐色的眸子，略有些擔憂地問道，
「為什麼生病了還隨便跑出來啊，這樣很容易加重病情的。」
「已經退燒了，謝謝你，加奈。」
靜看了加奈半響，土禦門時眯起眼微微笑起來，開闊了眼角將眸光內斂，纖長的睫毛清晰可數。
而後似是不經意地漏過了後一個問題，淡淡地轉移話題道，
「各位，有沒有興趣去參加陰陽師舉辦的盛會？」
第84章 第八十章•進入
第八十章·進入
在聽及土禦門時對祭典的基本解說之後，清十字團的眾人面面相覷，都是有些心動的樣子。至少偽少年做事還是有點靠譜的，不似清繼每次都出了這樣那樣的烏龍，問及了時間正好可以消磨掉暑假剩餘的時光，被一致通過。
加奈雖是答應了，卻眉頭微蹙地看了看土禦門時，隨後又不留痕跡地瞥向奴良陸生，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變化了。但是具體那是些什麼她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微妙得很。
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
情感細膩的少女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有些不敢置信，幾乎是立馬就把那念頭拋開。
敏感地察覺到加奈的視線，棕發少年嘴角勾起，棕褐的眸子眼角挑起，帶了些許的狡黠。他仿若沒有任何不自然地坐在土禦門時身邊，然後笑著和清繼談論有關他的妖怪狂想。
偽少年的動作一頓，隨即又自嘲自己過於不自在了。於是放鬆了下來，她似是並不經意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靜看那水紋一圈一圈的漾開，酒紅色的眸子便也映照得微漾，溫潤的水光安然流淌。
大家似是都如同往常一般。
這樣就好，讓所有人，都一點一點的，習慣下去。
陸生單手托著下巴漫不經心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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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時間就那麼消磨著消磨著到了一周之後，到了請柬上所說的的日子。
「土禦門君，你確定你沒有走錯嗎？」
紫發天然卷看著土禦門時神情淡然地四處探看，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卻無法消除他的疑惑，忍不住問道，
「陰陽師的祭典，會在這樣的深山裡舉行？」
KITO眨了眨酒紅色的眸子，伸手抓住土禦門時的手，饒有趣味地看來看去。
他們此時位於關東平野大平原之中的某個自然區，從天空俯瞰，方圓數百里之內全是樹葉茂密的森林。小孩子抬眼，從樹葉疏鬆的地方朝遠處望去，視野所及之處一片深深淺淺的綠意，鬱鬱蔥蔥，偶有幾縷陽光投下形成一道光柱。
莫名歡喜地彎起了眸子。
腳踩在厚厚的樹葉上，有一種異常柔軟的觸感。有時還會因為不甚踩到了枯樹枝而發出了喀拉一聲脆響，樹葉隨風翻動，帶來一種清新舒爽的氣息。
由於環境保護的因素，這裡並沒有公路鐵路穿過。若不是土禦門時用風術帶他們過來，普通人要是想要用走的到此地，至少是要花個一兩天的，還要是善於野外生存的能手。
不然早就會迷失在了一望無際的森林之中。
「這裡，真的有人嗎？」卷紗織四處環視，眼中滿是疑惑。
「這不完全是未開發地帶嗎？」鳥居夏實接道。
「土禦門你這傢伙，該不會是騙我們的吧？」島指著偽少年道。
棕發少年的目光透過了鏡片，一點一點掃視著四周的景象，總感覺有什麼違和感，但具體是什麼他又是說不出來。
「少主，這裡好像有點不對。」冰麗低聲道。
「因為要避開普通人的活動空間嘛。」
其實這也是第一次參加的偽少年也有些茫然，但在空氣中隱隱浮動著的靈氣的波動卻明確的告訴她此地就是請柬上所說的入口。
奇怪了，她記得邀請函的地點是在這附近來著？
再向前踏了一步，霎時她便感覺似是穿過了什麼結界。閉上眼再度張開，金紅的眸子躍然波光流轉，靈氣的浮動越加的濃郁，而且感覺到了有人的存在。
「就是這裡了。」她低聲道。
他們似是不經意的踏入了什麼人設下的感應空間，看來陰陽師協會為此做的保密措施還真是完善。
不久後就會有人來接引了吧。
她正想著，手機突然響起。
土禦門時眨眨眼，掏出手機，不禁感歎了聲日本信號真是強大，在如此深山之中還能接電話。
「喂？」她按下接通鍵。
「我是天草。」清冷的低沉音色透過聽筒傳了過來，帶著一如既往的冷漠氣息，偽少年下意識的愣了愣。
下一秒，一根閃爍著藍色電弧的教鞭猛地朝著她飛了過來，撞上了她身前憑空浮起的結界之上！
倉皇形成的結界自然是抵擋不住攻擊力最強的雷屬性突刺，製成了不足一秒便分崩離析，卻足夠土禦門時側身躲閃開了。
清十字團的眾人被這一系列的變故弄得有些發懵。
低低的笑聲傳來，樹林之間緩緩走來的銀髮少年像是打招呼一樣揚了揚手中的電話，頗帶惡趣味的，冰冷刺骨的視線透過了鏡片徑直看向土禦門時，勾起嘴角，
「果然，每次看你因為恐懼而戰慄的樣子，就讓我心情愉悅啊。」他輕揚下頷，寶石藍鳳眸眼角上挑，刻意拉長了音節，顯得惡意十足，「土禦門。」
金紅色的瞳孔劇烈收縮，死死地瞪著天草柊，像是你這個變態如此的意味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她喘了口氣，躲閃間拉扯到了京都戰時受的傷，額角的冷汗都流了下來。
畢竟不似奴良陸生擁有妖怪的血統恢復力強大，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徹底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人類的身體相較之下著實脆弱。
感受到天草柊冰冷的視線凝視在她的身上，土禦門時皺了皺眉，墨色衣袖之下單手已是執起三張符咒，隱約靈光閃爍。
她自然是懂的，天草柊此人在不得已的時候成為戰時盟友還好，當此刻互相已經沒有了合作的理由，而當他成為了敵人……
身負被其覬覦的土禦門古籍，偽少年頓時後背冷汗嘩嘩的。
棕發少年走了上來，側過半身擋住了天草柊冷銳的目光，棕褐的眸子溫和地彎起，看向銀髮少年笑道，
「天草君，你是來接我們的吧。」
側過頭，天草柊緩緩地眯起寶石藍的鳳眸。那仿若是匕首出鞘的鋒銳刀鋒橫在脆弱的脖頸一般，莫名危險的視線轉到棕發少年身上，隱隱似是帶了殺氣。
陸生淡然自若地回視他，漸漸收斂了面上的微笑，眼中溫和的眸光漸漸褪去，其性格深處的強勢慢慢顯露了出來，在鏡片的遮掩下依舊淩厲得驚人。
原來如此，奴良組的三代目嗎？
「有意思。」良久，銀髮少年挑起嘴角，轉過身，翻飛的白大褂衣擺顯出了十分的瀟灑，「土禦門，還有奴良，跟我來。」
「呐，阿時，他是誰啊？」卷紗織附耳對偽少年道，「看起來……有點可怕誒。」
「算是陰陽師工作的同事吧。」土禦門時暗自松了一口氣，心有戚戚焉地答道。
「陰陽師，還真是危險的職業啊。」卷紗織感歎，「連同行都如此兇猛，阿時你還真是辛苦啊。」
其實像是天草柊這樣的，百年難遇來著。
偽少年默默地扭頭，雙手插兜，走在陸生身邊，慢悠悠地跟在銀髮少年的身後。
四周的景色不知何時漸漸的變了，樹林開始變得稀疏，天草柊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他們一群人，似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這才不情不願地說道，
「就是這裡。」
眾人將視線轉到他所示意的方向。
「好厲害……」加奈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的景物，頗有些膛目結舌，「這個是祭台嗎？」
在空曠的平地上搭建了一個石台，約莫五六米高，形狀類似幾何圖形的圓臺。上面雕飾著眾多日本上古神明的圖案，並且環繞著繁複的符文，四周飾以黑色的木牌，看起來頗為肅穆莊嚴。
兩側有石階環繞著可供爬上去。
看樣子，這是要用傳送陣把他們送到別處去了。
土禦門時單手托著下頷想到。
眾人霎時驚歎。
「日安，土禦門大人。」
從祭台之後拐出了華服女子，一身紅底黑邊的大開叉和服衣擺拖曳了一地，怒放的黑牡丹在走動間仿若綻開，華彩妖嬈。她彎起紅唇，挽起的垂雲髻之上金色的步搖垂珠晃動，銀灰色的妖豔眸子便溢滿了笑意。
雲鬢花顏金步搖。
那搖曳生姿的豔麗姿容和雍容氣度，綰妃不愧是她平生所見的第一美人。
「距離上次京都一別，已是過了一周半的時間了呢。」
女子的聲音略帶著幾分沙啞，卻宛若是磁石一般帶著致命吸引力，尾音拉長而漸次降低的聲線，更是讓人不得不滿心在意。
「日安，綰妃。」
饒是土禦門時性別為女，也不由得恍惚了一瞬，才遲遲地應道。更別提其餘幾人了，島甚至滿臉通紅地呆滯在原地。
綰妃帶笑的眼一個一個掃過她帶來的人，在奴良陸生和他的兩個護衛身上停了一下，眼中的笑意加深，慢悠悠地托起煙杆，
「原來如此，土禦門大人您此次要帶的總共是九人嗎？」
見土禦門時點頭，她舉起煙杆指了指祭台，示意他們上去。還不待土禦門時說話，清繼便興奮地奔了上去。她無奈地撫額，只好牽著自家弟弟連忙跟上去。
等他們全部都走上祭台，綰妃才道，
「土禦門大人，您看見了地上最右邊的小型陣法了嗎？」
偽少年眸光一轉，見平臺的最右邊有一用墨線勾畫出的圓形陣圖，點了點頭，有些疑惑綰妃到底是何意。
「不用擔心，土禦門大人。」綰妃笑著道，「只是這次參與祭典，您需要付出一些門票罷了。」
「這是慣例。」天草柊突然揚起嘴角，頗有些惡趣味地看著偽少年，似是滿滿的幸災樂禍，「把手放到陣法上吧，它會自動抽取你將付出的靈力值。」
「不詳的預感……為何我覺得有陰謀？」
土禦門時嘴角抽了抽，站在陣法前猶豫了半響，一把抓過陸生，不待棕發少年驚訝地瞪大眼，兩人的手齊齊搭在陣法之上。
霎時陣法金光大盛，狂風卷起！
陸生滿臉愕然，只覺得自己體內的妖力回轉盤旋，竟是直接被吸走了。
「沒問題嗎？」天草皺眉。
「放心，這次妾身參考了土禦門大人的妖氣轉化陣法，不會有問題的。」
綰妃眼底微不可見的精光一閃而逝，隨即被嫋嫋而上的白色煙霧朦朧消逝了痕跡。
「你早就預料到了嗎？」銀髮少年問道。
「誰知道呢。」女子掩唇低笑。
那邊，與陸生相同，土禦門時也是非常的不好受，自己體內的力量被快速抽的痛苦走不說，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有不榨幹她不甘休的架勢！
那心理上的恐慌似是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
「綰妃，你這門票什麼的也太過昂貴了吧！」
土禦門時大聲叫道。
「土禦門大人，其實每個人所要付出的靈力並不是多麼龐大，充其量就是使用一個高級陰陽術的程度。」女子抬頭看向土禦門時，緩緩說道，「只不過，因為您要付出十人份的門票，才會如此。」
常規的時候幹部帶來的人都是陰陽師，每人分別提供靈力自然是輕鬆，可惜土禦門時帶來的多數是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自然全部的付出都要由她和不幸被她扯來的陸生來承擔。
……我擦，被坑了！
偽少年霎時一臉血。
這時她下意識抓著的陸生的手反握回來，土禦門時側過頭，見棕發少年溫柔地彎起眼眸，
「忍一下吧，阿時。」
他輕聲道，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她愣了下，金紅色的眸子注視著她與陸生的靈力妖力交纏相錯，隨即被陣法吸入，隨即抿直了唇角。
「嗯。」
好似什麼都不怕了。
「哦哦土禦門君加油啊！」不知何時圍上來的清繼大聲應援。
她的力量拼死了才能做到五個高級陰陽術的程度，剩下的，就要拜託陸生了。
土禦門時默默地思量著。
額角一滴冷汗流下，滑到下巴，然後滴落濺碎。
加奈看著那陣法泛著金光似是把什麼洶湧吸入，兩人交疊的手似是彰顯著什麼，她略帶愕然地微張開嘴，呐呐的想要說些什麼。
卻在土禦門時下一刻脫力狀倒在地上後，把所有別的思緒甩在腦後，急急忙忙和清繼他們一同扶起了偽少年。
同樣有些許疲憊的陸生單手撫額，起碼還能站住。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視及冰麗和倉田擔憂的表情，輕笑著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那麼，傳送之前的各項手續業已完成。」
綰妃站在祭台之前，單手撫向石壁，以她為中心泛起金色的靈光，迅速使整個祭臺上的浮雕與咒文亮了起來。從上而下巨大的狂風掀起，似是有閃電在半空中盤旋，
「傳送人員，土禦門時大人及其同伴總數十人，傳送地點，東京XX度，北緯XX度，傳送開始！」
誒？
土禦門時瞪大雙眼。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不是日本海的範圍之內嗎？
所謂祭典……竟是在海上舉行嗎？
不及將疑惑問出口，陣法靈光大熾，霎那把所有人給吞噬不見。
第85章 第八十一章•紅姬
第八十一章·紅姬
中央控制中心。
後現代化的研究室，靜謐的室內唯有儀器運轉的聲音，顯示幕的藍光冰冷，顯出了幾分詭譎的氣息。
「傳送人員，土禦門時大人及其同伴總數十人，傳送地點，東京XX度，北緯XX度，傳送開始！」
她抬眼，見監視攝像上憑空出現了一群人，悄悄彎起了唇角。
「大人，能量已經傳輸完畢。」
有一身著研究員服飾的女子說道。
她嗯了一聲，走到一樣機械前，帶上了一個插滿了電線的頭盔，緩緩閉上眼。
腦海中的構圖越加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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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此時日光還略有些蒼白，但已稍顯出盛夏的炎熱氣息來。
有風吹過，婆娑古樹，鬱鬱蔥蔥，枝葉間磨蹭發出嘩嘩的聲響。
白色的飛鳥在淡藍的天空之下振翅，偶有掉落幾根純白的羽毛。
空氣中隱隱帶著些海邊的鹹味。
「這裡，就是……」
土禦門時眨眨眼，見腳底下空間傳送陣的靈氣散盡。走下了與在森林當中那個幾近一模一樣的祭台，旁邊立馬走來一身著淡藍和服的女子，向她恭謹地彎腰。
「歡迎您的到來，土禦門大人。」
他們原應是位於日本海的茫茫海域，卻是一個小島形狀的陸地降落。土禦門時想想也就明白了，這大概牽扯了什麼與政府有關的交易之類。
畢竟因為陰陽師工作的原因，其實經常要與上位者打交道。
這次的祭典舉行地點，多半是憑藉什麼人的關係租借到這座島嶼了。
他們此時正身處一個小型城鎮的中央廣場，路旁已是有一些人在，見他們一群人到來，俱是不留痕跡地打量。
來到此地的第一瞬間她就已覺得有些微妙，轉換成陰陽眼的模式環視了一圈四周，隨即被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這全城俱是傳統的和風建築，以磚木結構的屋舍為主，線條結構細膩，細部精美，色調柔和，凸顯了幾分東方特有的含蓄優雅的美感。
但是，這不是重點。
「這些建築竟然大部分都是由靈力具現化構築而成的？」
這也太大手筆了吧！
與妖怪能夠運用【畏】創造一個畏之領域相同，陰陽師同樣能夠通過靈力的特殊應用使其具現化。只不過要擴大到一整個小型城鎮的地步，而且還要維持數十天的。不止要有雄厚能量為基底，精細無比的精神操控力也是必須的。
能量方面，他們之前所必須要交付的門費完全可以支撐，畢竟到時候到來的少說也要有三四百陰陽師，多則上千也是有的。
正想著，突然城鎮中一地亮起了沖天的靈光，在她訝然的目光中，一棟精緻華美的日式閣樓拔地而起。
那麼，構造者是誰？
這等精神力的耗費，甚至能夠同時操使七名式神的花開院柚羅要做到也會略感吃力。
她可從來沒有聽說日本有這等人物啊。
「土禦門大人，那處就是您和您的同伴們在這十五日的居所。」
那女子看著偽少年說道，土禦門時微微側過頭，金紅的眼眸瞥向女子，此刻她已發現，這人竟是個式神。
「我想起了京都之戰的時候，鬼童丸所構築的羅城門。」棕發少年走上前，眼眸看著那方的異象，挑起眉頭笑道，「原來人類也是可以做到的。」
「好厲害！」加奈目瞪口呆。
清繼握拳，眼中閃爍著璀璨星光，一副亢奮到了極致的樣子。
接過那式神遞來的時間安排表，隨意地翻了翻。土禦門時揚起嘴角，對著眾人道，
「各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去做，在這之前你們可以隨意逛一逛，或者是先去要入住的地方休息也行。」
「去吧去吧。」
已經完全陷入亢奮狀態的清繼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道，隨即用著五十米衝刺的速度沖出廣場，跑向了路邊的一處街市。
「小哥，這個東西是什麼啊？」他站在一個攤子前，問著一位青年。
「啊，這個是引妖香粉，若是平時放置在身邊可以吸引妖怪的。」那位青年溫和地笑著給清繼解說。
「真的嗎？多少錢？我買下了！」清繼滿眼興奮，這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極品道具嗎？
這樣的話，就可以見到那位偉大的妖怪之主了！
他樂得合不攏嘴。
「一千日元。」青年道，「可以接受現金和刷卡，若是要以物易物也是可以的。」
清繼一臉得瑟地掏出金卡。
奴良陸生嘴角一抽，連忙和清十字團的其他人一同沖上去阻止清繼。開玩笑，他一個普通人還吸引什麼妖怪，這不是找死嗎？
土禦門時饒有趣味地看著，在陸生沖上去的時候輕聲說了句拜託了，見陸生不留痕跡地點頭。然後轉身，朝著那式神所指示的地方走去。
位於這個鎮上另一邊小半部分是貨真價實的建築。不同於那些靈力構築而成的房舍充滿著一種大家族沉澱下來的古色古香的歷史感，建築風格發生了些許的改變。這些仿若是度假別墅一般，不動聲色地顯出了幾分富貴繁華來。
其中一座門前站了兩位形容俊俏的少年少女式神，見土禦門時緩緩走來，面上帶了燦爛笑靨，躬身請她進入。
神情自然地受了他們的禮，土禦門時微揚起下頷，走過他們，墨色的衣擺飛揚顯出了十分的優雅氣度。抬眸，轉換成金紅色的眼直視著前方，隨著她悠然前行的步子，大宅裡紙門一道一道的拉開。
廊台回轉，步子一轉，視野驀地開闊了起來。
大客廳裡兩側已是跪坐著不少人，其中包括了閉眼小息的銀髮少年天草柊，手執茶盞一臉不耐的花開院龍二，安然微笑的賀茂家族長還有其他一些幹部。
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各色視線俱是轉到了她的身上。
有好奇、有玩味、有敵意、有冷漠還有更多。
她驀然想起最初的時候，那死咬著牙關故作鎮定的樣子，不禁溫柔地彎起了眸子微笑。
「很有活力的樣子啊，土禦門君。」賀茂家族長樂呵呵地撫著鬍子，顯得格外慈祥，「京都一戰如何？」
「僥倖從死神手下逃脫。」
她略帶狡黠地眨眨金紅色的眸子，眼波流轉，顧盼生輝，饒是一副俊俏少年的模樣。
「真是過於謙虛了，聽黑君說你可是困住了安倍晴明啊。」老者搖搖頭，頗帶幾分讚賞，沉默了一會複又問，「土禦門君，你的刀似乎遺失了？」
「嗯。」
回想及那時為了讓晴明分心而將短刀刺入地獄之門，土禦門時如今微感肉疼，那好歹是陪伴她多年的武器啊。
「饒是如此，下一把刀依舊由我們來打造吧。」賀茂族長說道，「我想黑君那孩子一定很樂意的。」
賀茂家，除了陰陽師的本職之外還精于符文技術，善於鍛造陰陽師專用的武器。
土禦門時突然回想起天草柊的武器，上面亮起的符文，可不就是賀茂家出品的嗎？
原來他們這麼早之前就已經開始合作了。
她對賀茂族長感激地笑了笑，眼睫微垂以掩飾其中一閃而逝的精光，略有些深思。
其餘幾人見土禦門時和賀茂族長的關係似是不錯，各有思量。
「聽說，你這次你帶來的人之中竟然有妖怪啊，土禦門君？」突然，藤原家的族長笑道，眼中帶著些許刺探的惡意，「身為一名陰陽師，這樣怎麼行呢？」
明明只是半個小時之前她才到達，現在就已經有人收到了消息。
「好像是關東平野奴良組的新任首領吧？」結成家族長皺眉，「沒有問題嗎？萬一造成了什麼騷亂，出現了傷亡人員之類該如何是好。」
土禦門時垂下眼，手中轉著茶杯，但笑不語。
「雖說是妖怪，但是奴良組可略有些不同的。」
賀茂族長笑道，
「那位新任的首領我也是聽說過的，倒是極為有趣。據說他繼任那日還下了一個準則，在他的組裡，絕對不允許傷害人類的妖怪存在。往年奴良組也是如此，在其統治的領地內，就算沒有陰陽師的駐紮也極為和平。」
「可是妖怪的話，誰能信呢？」有人質疑。
「妖怪是黑，我們是白，妖怪是絕對的邪惡，是必須要剷除的存在。」花開院龍二突然勾唇笑道，見幾人贊同似的對他點了點頭，語鋒一轉，「但是啊，可別忘了，那位奴良家的少爺可是具有四分之三人類的血統，可謂是灰色的存在。」
「沒錯啊，」土禦門時接道，神情無辜，「就像是龍二，他可是業內著名的騙子，就算是陰陽師說的話，誰敢信他？」
混蛋我是在幫你！
難得發善心的黑髮青年立馬黑了半張臉。
「但是……」
「若是有什麼事情，責任由我全部承擔不就好了嗎？」土禦門時彎起了金紅色的眸子笑得溫柔，「規定我自然是懂的。」
天草柊冷笑一聲。
室內沉默蔓延，氣氛卻漸漸地微妙了起來。
這時綰妃緩緩走了進來，長長的裙擺在地上拖曳開來，隨著她走動的腳步發出了點衣物摩擦的聲音，顯得蜿蜒而動人。
她見此時情景，眼中閃過一絲興味，然後坐到了主座上。
「看樣子，各位大人已然在妾身來之前交流過了。」她笑道，眼中的神色卻漸漸變得無奈了起來，「那麼，接下來按每次的慣例，會議開始吧。」
一片肅靜。
土禦門時霎時轉換到神遊天外的狀態。
不是她不給綰妃面子，著實是……那什麼，細數過去四年的各項功績、損失還有大大小小各種事件和對於陰陽師協會的各項財務狀況的報告，還有對於未來四年的前景規劃和財務預算表的報告——
對於土禦門時來說著實是無聊至極的東西了。
也不知道是那一代開始襲承下來的慣例了，繁瑣又乏味，但是又始終掛著個事物公開的名頭而不得不延續下去。
只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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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會議結束，土禦門時重新站在太陽之下，只覺得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看到花開院龍二一臉痛不欲生地繞過她朝著另一邊的街市走去，她挑眉問道，
「柚羅也來了吧。」
語氣是十分的肯定。
「啊，」黑髮青年瞥了偽少年一眼，「還有魔魅流、秋房、雅次和破戶幾個，因為本家有很多事情要料理，今年我們沒有帶滿人員。」
「京都戰，花開院家受到的打擊是最大的吧。」
她說道。
「要你管。」龍二皺緊了眉頭，沉默了半響，伸出手揉了揉偽少年的頭髮，成功惹得她的表情變得危險了起來。見好就收，他淡淡地說道，「我看了劃區安排，花開院的住所座標和你們的應該是隔壁，找柚羅直接來就好。」
「唔，我還要去找一下陸生他們。」把頭髮整理好，土禦門時道。
「說到這個，你還真是敢啊，把他們給帶來了。」黑髮青年呲牙嘲笑道，「被那些傢伙抓到把柄了吧？」
「反正他們就是用盡了辦法，也沒法從我手中奪得土禦門書庫，」土禦門時斂起了笑，淡定道，「平常這些小把戲也不能奈我何。」
「哼，好自為之。」花開院龍二極其帥氣地一甩披風，踩著木屐遠去，頭也不回，朝她擺了擺手。
「畢竟以私人交情來講，好歹你也是和柚羅一樣，是在我眼皮底子下長大的，雖說是性子討厭了點，有什麼問題盡可以找我。」
偽少年微微眯起眼，看著花開院龍二的身影逐漸在她的眼中消失，眸中神色莫辨。
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她閉上眼靈力來查探陸生他們的位置，正是很巧，他們此時所在的位置正跟她很近，是在不遠之處的街市。
於是彎起了嘴角，朝著街市的方向走去。並不遠的距離，她走在大街上左右環顧，街道兩側擺滿了小攤，俱是販賣一些與靈異有關的物品。頗像是跳蚤市場的規模，商品沒有固定的價格，全憑店家的興致定價。
這裡的人基本上都是陰陽師，憑藉著陰陽眼的優勢，她可以掃一眼就從他們周身散發的靈氣來初步估計這些人的實力。
清繼的身影在人群中極為顯眼，四處亂竄，還經常發出驚歎的聲音。引得四周的人對他們頻頻注目，而他身後跟著的幾個面色憔悴的身影自然就是陸生一群人。
「久等了。」她走過去笑道，「看樣子玩得很開心啊。」
「你別取笑我了……」陸生抽了抽嘴角，「光是要阻止清繼君買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夠讓我費心力了。」
「時君，你剛剛去哪裡了？」
和陸生同樣略顯疲憊，但是自己也在翻看那些商品而滿懷興致。加奈相當好心情地問道。
「嘛，算是參加了一個超級無聊的會議……」土禦門時撫額。
這時一陣邪氣自身後襲來，土禦門時毫不猶豫地側身躲開。而身後那人在短暫的停滯後捏起手印使得狂風大作，在半空中強行轉向再度撲向偽少年。
完全是憑藉著戰鬥直覺，即使還沒有看到來人的樣子，土禦門時發動了空間瞬移錯開了一個腳步的距離以躲開那人。
兩次投空讓那人終於亂了腳步，金鈴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還伴隨著靈氣的波紋散開，小小的人兒落在了地上。
紅衣嬌俏，金綠魅惑，其名為紅姬。
紅姬剛落地，眼珠骨碌一轉，笑著撲向面露驚愕的土禦門時，甜甜地喚，
「好久不見，親愛的時！」
悠于 2016-3-8 16:49
第86章 第八十二章•騷擾
第八十二章·騷擾
小小的蘿莉猛然撲入懷中，無防備之下土禦門時連連後退了幾步才穩住了身形。還不待松了一口氣，軟蘿莉還不消停，雙手環住她的脖子，向前一傾直接親了下去。
土禦門時下意識地側過頭去，饒是如此還是讓她吻上了唇角，小女孩似是貓兒一般眯起眼，下一瞬間立馬被偽少年給扯開，連著後退了數步。
「你在搞什麼啊，紅姬！」土禦門時氣急敗壞地蹭著嘴，酒紅的眸子怒火熊熊，看著紅衣女孩一臉無辜的樣子，只覺得額角青筋暴起。
眾人眼睜睜看著這一系列異變發生，石化在原地。
「為什麼要躲開呢，時？」誰知紅姬卻是彎唇，俏皮地眨眨眼睛，金綠色的貓瞳略帶狡黠，下一瞬間再度掛到土禦門時的脖子上，頗帶幾分惡趣味地湊在她的耳邊，輕輕吹氣，「我可是很期待你滿臉紅暈眼神迷離的樣子呢。」
恰恰相反，土禦門時面色鐵青地死命把湊過來的紅姬給推開，滿臉坑爹的樣子比對陣天草柊還要疼。
「真是害羞啊，」紅姬的墨綠長髮乖順地貼服在背後，隨著她的動作偶有晃動，小女孩笑得惡質，精緻的小臉上帶著調笑的意味，「難道以後的三壘還要我在上面嗎？」
誰跟你三壘！尼瑪還有沒有點下限！
土禦門時霎時一臉血。
「哇，土禦門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蘿莉控。」
島指著偽少年一臉羡慕嫉妒恨，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這大抵像是一身墨衣的俊秀少年懷中抱著紅衣的嬌俏蘿莉，豔福好到暴。
「時君，這孩子是誰？」
光是聽紅姬那極富暗示性的話語，連加奈這個局外人都忍不住有些臉紅，略帶愕然地問道。
下意識地，她還偷偷瞥向陸生，不知為何，她覺得陸生應該會作出什麼反應。
棕發少年微微眯起眸子，棕褐的眼中閃過一道流光，莫名危險地看著土禦門時，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紅姬趁著土禦門時稍有分心的時候又湊上去在她臉上輕吻，然後迅速地脫離了土禦門時的攻擊區域。
她怡然地整理了下略顯淩亂地衣衫，看向其餘人的時候面上已是帶了些微的矜貴氣度，笑得可愛而得體，微微彎下腰，
「我叫做紅姬，各位是時的朋友吧，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不會是土禦門君的童養媳吧？」清繼大膽地猜測道。
「你夠了。」土禦門時面無表情地用袖子狂蹭臉。
「就是說啊，」卷紗織大大咧咧地笑道，「阿時可是對柚羅是一心一意的。」
「這可難說。」冰麗小姑娘的眸子轉啊轉，平添幾分幸災樂禍。
「……」誰來拯救她，她的胃好疼！
「紅姬？」突然另一邊傳來熟悉的少年的聲音，土禦門時抬頭，見灰藍衣飾的少年正牽著某奴良組鴉天狗家的大少爺緩緩走來，賀茂黑君挑起眉頭，顯得很是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突然間她悟了為何之前賀茂族長會出言幫她。
「黑羽丸？」陸生驚訝地看著滿臉無奈的黑髮少年。
「少……陸生大人，」黑羽丸見陸生身邊正是他的同學，思及他之前老是要隱瞞身份，不由得改口道，「總大將允許我可以跟著賀茂來參加……」
說道後面，嚴肅的大少爺也略有些不自在。
棕發少年眨眨眼，眼中帶了抹笑意，說道，
「那麼就好好玩吧，黑羽丸。就當是假期了。」
紅衣女孩在看及賀茂黑君的時候，像是惡作劇的小孩見到家長一樣瞪大了雙眼，隨即心虛似的眸子亂轉，咬咬牙，單手猛地劃下空間陣圖，一陣靈光閃爍之後她消失在了原地。
賀茂黑君見此臉色陰晴不定，若不是他還死拽著黑羽丸怕是同樣運用空間轉移術去追紅姬了。
陸生見狀，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土禦門，刀我三天后給你。」
他對著偽少年招呼了句，便同黑羽丸朝著街市的另一方走去，黑髮少年雖是神色略有些無奈的樣子，卻是滿目柔和。
土禦門時頗有些奇怪地瞥了他們一眼，隨即看紅姬也因此走了，不禁一臉劫後餘生地放鬆下來，不著痕跡地拭去額角的冷汗，強笑道，
「各位都有點累了吧，我們現在回住所去怎麼樣？」
清繼還有些不舍地看著四周沒有逛完的攤販，他走了大半天，卻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沒有買成任何一樣東西。這樣子不同於女孩子買東西，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只是他也看了看眾人俱是有些疲憊，於是也點點頭跟著土禦門時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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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所將要留宿半個月的住所按格局來說比較形似是溫泉旅館，在之前已經有了三名式神女子在此等候，見土禦門時一群人終於來入住，跪坐在玄關處表示歡迎。
KITO一進去就興奮得酒紅眼眸一閃一閃，身心疲憊的土禦門時單手一揮讓清秋顯形去帶著他瘋玩。式神恭謹地彎腰，緩步帶著眾人走去他們的房間。
土禦門時嘴角抽搐地站在按其中一名式神所說的所謂專門給她準備的房間，腦後默默地滴下了葡萄大的汗珠。
輕紗幔帳，銀燭臺之上紅燭飄搖燃燒，純羊毛的地毯赤著腳踩上去有種特殊的磨蹭的觸感，她環顧四周，一眼望去俱是紅色紅色紅色的裝飾。
牆上掛著用紅繩編織而成的結扣，長長的流蘇垂了下來。
這種奢華又曖昧的房間，那鏤空金獸爐之中流瀉而出的淡色煙霧融化在空中，更添幾分神秘。
「怎麼了，阿時？」房間正在隔壁的陸生湊了過來，滿眼疑惑，「你怎麼一直站著不動彈？」
他順著土禦門時僵硬的視線看向房間，眨眨眼，面頰不禁也是一抽，忍不住捂臉。
「這是怎麼回事？」他無力道。
「喜好紅色，我想我知道這是誰的傑作了。」偽少年一臉頭痛地撫額，「沒想到，構圖者居然是紅姬。」
「阿時，你要住嗎？」陸生不可置信道。
「怎麼可能？」她毫不猶豫地反駁，瞥了棕發少年一眼，突然笑道，一掌拍上這房間的牆壁，「雖說我精神力方面並不太擅長，但是，小範圍的構築還是可以做到的。」
於是在棕發少年的眼中，這間華麗詭譎的房間發生了像是調色盤打翻一樣的扭曲模樣，土禦門時閉上眼，逐漸重新構築，變成了普通的房間一般的樣子。
「如何？」她揚起下頷，得意道。
「很厲害。」少主毫不吝嗇他的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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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月光如水，披灑而下。
陸生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他突然翻了個身，單手遮在眼前，緩緩地張開了眼。
瑰紅色的眸子正對上窗外的明月，不由得眯起，感到體內妖力流轉，自知此刻是化為了妖怪的形態。
他坐了起來，單手遮在嘴前輕輕打了個呵欠。眸光流轉，在月色下顯出半透明的膠狀質感，勾魂攝魄，緩緩沉澱下了只有經歷過歷練才有的閒適安然。
清俊的面容浸沒在月光之中，從側面看可以見到柔軟的絨毛，他微微眯起眼，黑長的睫毛也隨之顫動了幾下，平添幾分慵懶。
起身披上天青色的羽織，少年懶洋洋地赤腳走在木制的地面上，微有些涼，卻能很好地刺激著神經。
行走間，衣袍寬袖翻卷出一派繾綣瀟灑，那優雅風韻仿若是畫中走出來的平安京貴公子一般令人迷醉。
走到門前的時候他並沒有伸出手去開門，而是徑直地穿過了，滑頭鬼之畏無聲發動，穿越靈力構築而成的屏障自然是輕而易舉的。
他獨自一人站在走廊間茫然了一會，瑰紅的眼眸中還帶著點氤氳的霧氣，隨即毫不猶豫地拐個彎走進了隔壁的房間裡。
銀髮少年的步子極輕，唯有衣物在行走間發出摩擦的聲響，長長的天青色羽織衣擺翩然幾近接觸到地面，然而有剛好差著那幾釐米。
他鑽進了被窩，然後一雙手環住了應該是沉睡中的某人。
某人於是忍不住出聲道，
「長夜漫漫，少主大人，您是否今夜晚餐吃得太好？」
直一點說，你吃飽了撐的來我這裡幹啥？
少年終於清醒了過來，笑得狡黠，
「和你一樣好，阿時。」
「……」她試著掙脫了幾下，面色微妙地沉了下來，語氣不善，「我可不記得奴良陸生是如此禽獸的一人，夜晚居然跑到別人的寢室裡騷擾？」
「那個紅姬是什麼人？」陸生突然問道，微微眯起了瑰麗紅眸，語氣中看不出喜怒，「她和賀茂是親戚吧？」
「出乎意料的敏銳啊。」土禦門時訝然地挑起眉頭，笑道，「沒錯哦，賀茂紅姬，賀茂家的嫡系長女，被譽為是公主一樣的存在。」
「阿時，你和她關係很好？」銀髮少年手臂微微收緊，土禦門時覺得呼吸略有些不順，又無法轉過頭看他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煩躁，含糊地應了聲。
「過去有打過交道，怎麼，很在意紅姬？」
「沒有。」銀髮少年果斷地答道。
果然他在意麼。
她眨眨眼想道。
陸生放開了禁錮，土禦門時趁機掙脫了他，從床褥上坐了起來，酒紅的眸子看著少年。
一時沉默。
銀髮少年垂眸在思索些什麼，眼中帶了點猶豫掙扎，抬眼，見偽少年似是疑惑地看著他，不禁歎了口氣。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也不顧土禦門時訝然地瞪大了眼，傾身覆上她的唇。
第87章 第八十三章•會面
第八十三章·會面
次日早晨，當眾人一同在和室裡吃早餐的時候，土禦門時難得一臉困倦地出現。三名協會所屬的女性式神朝著她恭謹地一躬身，將所有的餐點擺好後退出了房間。
「各位早上好。」
土禦門時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說道。
「呦，阿時早啊。」卷紗織舉起筷子精力十足地應道，看了看偽少年眼下的黑眼圈，有些疑惑，「怎麼，昨晚沒睡好嗎？」
「嗯……算是吧。」
她動作一頓，酒紅的眸子微微飄移，含糊不清地應道。
「阿時，昨晚做惡夢了嗎？」
棕發少年抬起頭，彎眸笑得和軟，頗帶幾分調侃地惡趣味問道。
你還真有點自知之明啊。
土禦門時眼角一抽，酒紅美眸滿溢了濃濃的吐槽欲望，默默地用極其微妙地眼神看了心情不錯的少年一眼，驀然眯起了眼，彎唇笑得嫣然，
「你說呢？」
尾音危險地上揚。
「是好夢吧。」
少年答得歡快且毫無不自然感，清澈的嗓音顯得格外溫暖，頗有暗示意味道，
「我昨晚也做了好夢呢。」
暗自冷哼了一聲他的無恥，土禦門時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飯碗，斂起了眸光，安靜地吃早餐。
只是想到了昨晚的情景，她被銀髮少年按在牆上親吻。呼吸亂了一瞬，垂眸，長長的眼睫微顫掩去了眸中的神色。
用餐的時候，大家都秉承食不言的原則，沉默蔓延，室內的氣氛卻並不沉悶。偶有抬頭正巧遇到他人的視線，微微彎眸一笑，只覺得滿心溫暖。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拉開紙門的聲音，然後就聽到了什麼人在木質走廊奔跑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腳步輕盈且步速急，很輕易就能辨認出來人的身形應屬嬌小一類。
土禦門時剛剛抬頭，有些疑惑是誰，身後的紙門驀然拉開發出嘩啦一聲巨響，一個軟軟香香的蘿莉便撲到了她的背上，差點讓她被那衝力直接將頭都按到飯裡。
「阿時，早上好！」
小蘿莉軟軟糯糯的甜美聲線飄入耳中。
土禦門時不禁又是歎了一口氣，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越發的頭疼起來。
「早上好，紅姬。」
這聲音明顯比紅姬的無力得多，但是不難從中聽出一絲寵溺的意味。
「真是沒精神啊，阿時你還在這邊拖拖拉拉的幹什麼！」紅姬聞言不滿地撅起嘴，然後抱著偽少年的脖子撒嬌，金綠貓瞳閃爍著亮光，「今天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呢，時隔三年後的阿時戰鬥的英姿！」
「啊啊我可不想出場啊……」
她面色有些發青，伸出手掰開紅姬摟著她的脖子的手，土禦門時蹙眉道。
「土禦門君，你們在說些什麼啊，我這麼完全聽不懂？」清繼放下筷子，疑惑地看著兩人。
「不會吧，你們竟然不知道？時，你還沒給這些人講解祭典的活動嗎？」紅姬聞言驚訝得拔高了聲音，從偽少年身上跳了下來。土禦門時呼出一口氣，剛放鬆了不到一會，又被女孩親昵地湊過來坐到她懷裡，伸出食指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祭典的每屆保留節目之一，以某種事物為彩頭的比武大賽，其中挑戰了所有的參賽者並且獲勝的人能得到無上的榮譽！」
雖然說這種熱血又有才能的傢伙幾百年才會出一個。
紅姬暗道。
畢竟，對於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而敢於賭下一切的人實在是很少。
「陰陽師的最巔峰的對決嗎？」清繼握緊了拳頭一臉亢奮。
「不止是陰陽師哦，」土禦門時瞥了陸生和坐在他身旁一臉無辜的雪女冰麗一眼，「參賽者是無論身份的無論實力的，只要是報了名都可以參加這次比賽，完完全全的遵循自願原則。」
「雖然是這麼說，但參加的肯定是陰陽師了。」鳥居夏實說道，「普通人怎麼能和這些有特殊能力的人對抗呢？除非是妖怪什麼的。」
她說著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棕發少年下意識地一僵。
「說的也是。」
土禦門時挑起眼角笑道。
那麼，時君為什麼要專門解說呢？
加奈單手撐著臉，看了土禦門時一眼，有些疑惑。
「阿時，都已經這個時間了，你還在慢慢吞吞的幹什麼！」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土禦門時一愣，扭過頭，見花開院柚羅靠在紙門邊皺著眉頭，「怎麼還不去比武場？」
「柚羅要去嗎？」偽少年眨眨眼問道。
「龍二哥哥已經幫我報名了。」黑髮少女有些頭痛地說道，同時幸災樂禍地看向土禦門時，「今年的特殊規則，幹部必須報名一人，阿時，你也別想逃開。」
原想說我去給你當後援團的土禦門時默默地閉上嘴。
「阿時我會給你加油的！」坐在偽少年腿上的紅姬歡喜地抱住了她，摟住了她的脖子要湊上來，「作為鼓勵……」
土禦門時毫不猶豫地單手抵住她的額頭以防她撲上來，見紅姬嘴角露出了邪惡的笑容啟唇想要說些什麼，她頓時頭痛起來。
瞥眼見柚羅一臉興味兼幸災樂禍，又看另一邊陸生似笑非笑地單手撐頭靠坐在桌旁，格外危險地彎起眼眸。
土禦門時無聲一歎，嘴角揚起了溫柔妖孽的笑容，手順著紅姬嬌嫩的面頰向下扣住了她的下巴，反而自己曖昧地低下頭。
酒紅美眸微眯，卻恰恰對上了紅姬略顯迷離的視線，波光流轉，她微微笑了起來，開闊了眼角將眸光內斂，纖長的睫毛清晰可數。紅姬一時屏住了呼吸，因為距離太近，她甚至可以看見偽少年面上細小的絨毛，而土禦門時也是這麼專注地看著她。
那雙勾魂攝魄的酒紅色眸子，不笑亦是含情。
濕潤的吐息打在臉上，略有些熱。
紅姬不禁愣住，小蘿莉面上浮起一抹紅暈。
就是現在！
土禦門時趁著這小妮子呆愣的時刻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扯開，然後連退了數步到了安全區域，終於放鬆地呼出一口氣。
走到門邊，見柚羅眼帶笑意地看著她，默默地深呼吸了幾下，才恢復了正常的樣子，一把抓起少女的手說道，
「柚羅你可別誤會我的真愛是永遠不會改變的請原諒我為了脫身而做出的無奈之舉然後答應我和我結婚……」
瞬間由微笑轉換成暴走模式的柚羅面無表情地抽出一本字典，朝著偽少年抽過去。
「第2726次被拒絕……」
這次終於學乖了的土禦門時明智地側身站一步，看那字典摔到了牆上發出了重重的一聲響。她心有餘悸地看著那精裝版的硬封皮將白牆磕出了傷痕，默默換算那砸到腦袋上幾乎能擊碎天靈蓋的劇痛，表情瞬間發生了微妙的飄移。
柚羅的殺傷力真是越來越大了，這樣會死的吧？
除了坐在地上的紅姬眨眨眼滿臉不可置信，清十字團的各位顯然已經淡定地默默移開視線。
「好了阿時，別鬧了。」棕發少年這時走了過來，拉起土禦門時向著外面走去，「該走了吧，你們不是已經時間不夠了？」
「哦……嗯。」土禦門時對著眾人招招手示意他們跟上，揚唇笑得張揚，「各位，來看看我們的戰鬥吧。」
這時轉過頭的偽少年腳步稍快跟上了陸生，也就沒有看見柚羅和加奈同時瞥向兩人的微帶探究的視線。
俱是若有所思。
清十字團的眾人早就習慣地趕快跟上了他們的腳步，紅姬落在了後面，金綠色的貓瞳看了看花開院柚羅，又看了看奴良陸生，非常微妙地眯了起來，嘴角揚起饒有趣味的弧度。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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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大街上，有不少身著陰陽師服飾的人和他們是同路。
因為土禦門時一般是以黑髮紅眸的俊俏墨衣少年的形象參加各項任務或是出席陰陽師協會的活動，有不少人認出了她，一時各色看過來的目光都變得微妙複雜。
嫉妒和好奇之類的偏多。
土禦門時對此倒是已經習慣。
因為她在尚未覺醒能力之前只不過是一個稍有些微靈感力的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資質上甚至比花開院分家的許多陰陽師都要弱得多。
頂多就是有一個土禦門家血統末裔的空名頭，連繼承姓氏的資格都達不到。
結果後來好運氣開啟了陰陽眼，還被死後不肯往生而自甘被束縛在土禦門書庫的某代家主土禦門泰福給收徒，自此一步登天前途無量。
這等好事，這等上天的不公平，的確想一想都會讓人羡慕嫉妒恨。
只是土禦門時從來都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目視前方一臉淡然，就當那些視線全部都是崇拜的目光一時各種無壓力。
也有一些人覬覦土禦門書庫，面上帶上溫良和善的笑，想要走上前去搭個話什麼。卻驀然感受到土禦門時身側棕發少年淡淡瞥過來的眸光，透過了鏡片，那目光淩厲得讓人心驚，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身為妖怪，他自然更能感受到人類的負面情感。
比如說濃濃的貪欲和嫉妒。
奴良陸生微微眯起眼，棕褐的柔軟眸子閃過一道瑰紅色的光華，不經意間周身散發出的強勢氣場竟是讓那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隨即發現了什麼，驚駭莫名地看著土禦門和花開院的繼承人居然和一位看不清底細的大妖怪走在一起。愕然，只覺得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好可怕好可怕。
然而陸生卻不知，他這樣做雖然嚇退了一群不自量力之徒，卻也吸引了某些有心之人的眼光，有人的嘴角勾起，帶著十足的惡意在暗處窺視。
有什麼在陰影之中醞釀。
第88章 第八十四章•比試
第八十四章·比試
按著紅姬的指路，土禦門時一眾人站在某座高塔之前，仰望，威嚴壯觀的建築飛簷上翹，上有彩鳳展翅和巨龍遨遊的雕飾。站在塔前，只覺得那股肅穆的壓迫感如同大山一般壓了下來。
走進一層，有式神站在櫃檯之後，土禦門時瞥了一眼，單手按在靈紋採集器之上，資料登錄，她的資料被傳送到中央控制中心。
「土禦門大人，您如打算去挑戰他人呢？還是暫且觀戰以候他人的挑戰？」那式神問道。
「我先去觀戰。」土禦門時應道。
「請從那裡上塔，」那式神指向大廳中央環形上升的紅木雕花樓梯，「您可以任意選擇一個房間進入觀戰，因為此屆比武場採用的是開闢異空間的戰鬥場地，觀戰人員可以完全確保自身不會被誤傷，在戰鬥結束之後，參賽者和觀戰人員都將會被傳送回中央大廳。」
清繼聞言握緊拳一臉亢奮，歡呼了一聲便不待土禦門時反應，和島沖上了樓梯。清十字團的幾人愣愣地看著，見土禦門時雖是頭痛的樣子卻並未阻止，互看一眼，也跟了上去。
「奴良陸生，我花開院柚羅就此向你提出決鬥申請！」
其他人剛走，柚羅立馬伸出食指指向棕發少年，墨眸一眯，嘴角揚起，
「奴良君，之前隱瞞身份的事情我還沒有找你算帳呢！看著我被耍很有意思是吧？」
「少主？」
冰麗看向陸生。
「是你自己沒有發現，這怪得了誰……」陸生嘴角抽搐地嘀咕道，見少女目光淩厲地刺過來，閉上嘴，棕褐的眸子一轉，笑得狡黠，「花開院同學，我可沒有說我要參加你們這裡的比賽啊。」
「阿時。」柚羅陡然一眯眼眸喚道。
下一瞬，棕發少年的手被微笑著的偽少年執起，然後拍上櫃檯的靈紋採集器，參賽手續登記完畢。
「……」
陸生挑起眼角，格外微妙地瞥了一眼花開院柚羅，黑髮少女見狀眉頭微微蹙起，眼中浮現出了些許果然如此的光華來。
該說花開院同學果然是阿時的青梅竹馬，小時候一起長大的玩伴更能發覺他們之間的改變嗎？
「那麼，我接受你的挑戰。」
他揚唇笑得柔和。
「奴良君，由於是我提出的申請，因此賭注的彩頭可以你來提。」
柚羅說道。
「那麼，若是我贏了，花開院同學你就回答我幾個問題便好。」少年揚眉，眸中流轉著光華。
「你是瞧不起我嗎？」柚羅一聽挑起唇角笑得淩厲，「若是你輸了呢，奴良君？」
「我不會輸。」棕發少年答得自信。
「那麼，請兩位大人前往第六層第三間，那裡有空閒的比武場。」式神說道。
土禦門時同冰麗倉田跟在兩人的身後，緩緩走上了似是無盡頭的環形樓梯。這座塔幽深靜謐，一眼望去四周盡是看不清深處的漆黑，若迷失其中便再也回不來。
紅姬站在中央大廳，金綠眸子看向眾人緩緩上樓，轉身走向櫃檯按下手，參賽手續登記完畢，看向式神問道，
「我哥哥到了嗎？」
「賀茂黑君大人之前剛剛登記了手續，」那式神查看了下電腦，答道，「在三層第一間同天草柊大人戰鬥，賀茂大人的賭注是贏了天草大人就要向他道歉說他是笨蛋的事情，天草大人的賭注是贏了就要賀茂家與他的有關咒文技術的交易更進一步。」
「……」小蘿莉沉默地看著那式神一本正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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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禦門時跟著陸生柚羅走上了決鬥塔六層。第三間的紅木大門之上依舊裝置著靈紋採集器，柚羅和陸生分別按上手使門打開，在他們踏進去的一瞬間便被轉換到特殊構造的異空間之中。
土禦門時看標準擂臺上柚羅和陸生各自站好，他們觀戰者站在擂臺之外一段距離處，頗為奇妙地看著自己的身影變得有些半透明，眼眸中金芒一躍。
原來如此，是採用了虛擬界和現世界綜合應用的技術啊。
觀戰者位於現世界，而戰鬥人員由於被採集了靈紋而自動識別，進入的一瞬間被轉入虛擬界。
柚羅看了看棕發少年，將手中的東西甩向他。陸生接住了柚羅扔來的東西，舉起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把長太刀，
「我記得你的武器在京都之戰的時候被毀掉了吧，秋房哥哥的妖刀也還沒有打造好，」柚羅皺起眉頭，看著少年說道，「這把我就暫時借給你用，免得說我欺負你沒有武器。」
「謝謝你，花開院同學。」棕發少年彎眸微笑。
柚羅手執三張符咒，遮在面前，緩緩地眯起了墨色眼瞳，看向棕發少年良久，啟唇吐出的句子漸漸染上了幾分冷意，
「奴良君，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你給我做好覺悟！」
舊鼠那時、四國那時、哥哥那時……雖然很感激你救了我，但這些全部都是我陰陽師生涯的恥辱！
也不待棕發少年回應，她單手一揮，三枚火雷屬性的符咒飛向了陸生。
不洗刷掉是不行的！
「糟糕，現在是白天少主不能變換成妖怪的形態！」
冰麗突然想到了什麼，驚聲叫道。
青田坊看向棕發少年微微彎下了身子，眼鏡後的眸子專注地盯著花開院柚羅，叫道。
「少主小心！」
「放心，在異空間，是照不到太陽的光輝的。」
土禦門時眯起了金紅色的妖異眸子笑道。
卻見那三張符咒徑直穿過了少年的身影，奴良陸生的影子如同雲霧一般融化散去，任由柚羅的攻擊不中。她側過頭，眼角似是瞥到了天青色的羽織隨著他悠然的步子飛揚，卻又迅速地消失不見。
明鏡止水。
「嘁。」
對於妖氣的波動感覺著實不太敏銳的柚羅早有準備，單手一揮，三張式神紙人飛上天際。利用鏡花水月隱去身形的銀髮少年彎□，躲過了武曲的憑空的揮刀大砍，從下方直刺看似絲毫沒有察覺他的攻勢的柚羅。
黑髮少女閉上眼，單手一翻又是三張式神飛出，其中被召喚出來的廉貞發動了人式一體，同一時刻另一隻手排開的無數符咒正是召喚式神破軍！
式神破軍的力量，正是將施術者的潛力無限發揮至極限。土禦門時看見柚羅周身浮動的純白靈氣霎那暴漲，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直直將廉貞對準了銀髮少年，靈力飛速凝聚，沖著陸生毫不留情地轟下！
「少主，趕快躲開啊！」
冰麗雙手捂住嘴驚叫一聲。
少年微微彎起瑰紅色的眸子，任由攻擊打穿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在所有人的眼中化去了痕跡，比起之前的明鏡止水更加的朦朧了身影，如同霧氣，四周盡是他的氣息，又都不是他。
畏的發動，鏡花水月。
暗中刀光一閃，天青色的羽織翩然飛揚，柚羅側眼看向自己脖頸上橫著的刀刃，挑起眼角，剔透黑眸閃爍著流光。
「認輸吧。」
奴良陸生說道。
「你可是在小瞧誰啊？」
柚羅冷笑了一聲，單手指天，廉貞解除了人式一體，七具式神在半空中環繞著兩人。
「破軍、武曲、廉貞、文曲、祿存、巨門、貪狼！」
七式神全身泛起了純白色的光芒，化成了鬥的形狀。
銀髮少年皺起眉頭，瑰紅色的眸子盯著上方。
柚羅嘴角的笑意加深，大聲呼喚，
「北斗七星之陣！」
七位式神周身的強光大熾，陸生皺起了眉頭，竟是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
土禦門時看著擂臺上兩人逐漸要被柚羅的靈氣之光給籠罩，金紅色的眸子眯起，笑道，
「看來勝負已分啊。」
「給我去死吧，奴良陸生！」通過空間陣法跳出了包圍圈的柚羅單手指向銀髮少年，大喝，「你已經沒有勝算了，北斗七星陣發動！」
「少主！」
冰麗急了，什麼也不顧地就這麼沖上了擂臺，土禦門時瞪大了眼想要攔住她，伸出手卻剛好錯過了她的身影。
「雪女，就算你去了也是沒有用的，他們的戰鬥舞臺是在虛擬界啊！」
她眨眨眸子大聲叫道。
更何況，在受到致命的打擊之前陸生就會被傳送回現世界了。
這句話是她還沒來得及說的，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雪女撲到了北斗七星陣的攻擊範圍之內，然後白光大熾，她不由得閉眼側頭。
「轟——！！！」
爆炸聲震天。
「結束了嗎？」柚羅喃喃道。
「這可難說啊。」銀髮少年滿帶自信的聲音穿透了爆炸的煙霧，單刀一揮，帶著冷冽的寒氣，沖天的妖氣撲面而來，瑰紅的眼中滿是笑意，「花開院同學，接下來，我可不會留情了。」
柚羅一怔，見冰麗站在陸生的身後，而他的刀上則纏繞了一圈冰雪的寒氣。
「這個是……鬼纏！」
唯有百鬼之主才能使用出來的招式，百鬼之業！
與雪女共同發動的，鬼纏·雪下紅梅！
雪女……難道是在之前京都之戰轉換空間和之前進入異空間那一瞬的轉換之中學會了如何跳躍于現世界和虛擬界嗎？
土禦門時望著小姑娘倔強的樣子，純白的和服上冰藍妖紋蔓延，看向銀髮少年的樣子滿是堅定。
她有些怔然，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是無言。
「這是我們百鬼和大將之間的羈絆。」已經妖化卻沒有雪女動作快的青田坊看了偽少年一眼，說道。
「有意思，百鬼之主嗎？」柚羅挑唇笑道，「就是要這樣才有挑戰性啊，畢竟，你可是我前往浮世繪町修行所必須要打倒的終極目標！」
「戰吧！」
銀髮少年舉起長刀。
「廢話。」
柚羅手上重新撚起了三張符咒。
「看樣子你很吃驚啊。」不知何時，身邊站著的黑髮青年側過頭，見土禦門時的雙眼中滿是複雜，咧嘴笑道，「不過，這也就是所謂的魑魅魍魎之主的存在。」
「龍二，魔魅流哥。」
她側頭看向花開院龍二和他身邊的橙發少年，挑起眉頭喚道。
「你也給我叫龍二哥！」花開院龍二額角青筋暴起。
土禦門時冷笑著瞥了他一眼，然後看向擂臺上陸生和柚羅兩人的戰鬥，又恢復了淡淡地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麼樣，手癢了嗎？」黑髮青年伸出手整了整他的手套，看向偽少年，「開房吧！」
「……」土禦門時默默地用吐槽欲望極強的眼光看了花開院龍二一眼，沉默良久，這才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啊，不過，賭注是你隨身攜帶的那本柚羅相冊寫真集！」
「臥槽你這傢伙怎麼知道的！」黑髮青年立馬由一臉得瑟轉換成一臉坑爹。
「開玩笑柚羅身邊的一切動態都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說白了就是個變態跟蹤狂吧！」
「總比你這個傲嬌暴躁悶騷妹控好多了！」
「決鬥！我要重振我兄長的威嚴！」
「不過是比我早生了五年有什麼可得瑟的混蛋龍二！讓你瞧瞧我土禦門流奧義的厲害！」
「……」
站在兩人身後的魔魅流默默地用鄙視的眼光圍觀傻逼。
悠于 2016-3-8 16:50
第89章 第八十五章•對戰
第八十五章·對戰
土禦門時跟花開院龍二在陸生柚羅對戰期間互相挑釁，原本生性就極為不對盤的兩人簡直是與對方兩看生厭，下了對戰宣言之後便下樓去申請比武場。
「請問兩位大人的賭注是什麼呢？」櫃檯前的式神問道。
「我們分別所有的花開院柚羅的照片寫真集。」土禦門時閉著眼說道。
「……」這年頭的賭注真是越發的新奇了。
式神默默地輸入資料，半響，抬頭對兩人說道，
「花開院大人，土禦門大人，請前往第十三層第一間。」
「沒想到第一天就來比的人還真是不少呢。」土禦門時嘀咕了聲，看櫃檯前有走來了幾人去登記參戰，「這才多久，居然已經用到了十三層，我記得這個比試是限定三十歲以下的陰陽師吧。」
「來試水的偏多吧。」花開院龍二不爽地嘁了一聲，「還有一些傢伙，是想從觀戰中分析我們的戰法，甚至偷師的也有不少。」
走上了環形樓梯，偽少年微微側頭，似是看到了某一層清繼帶著其他人轟轟烈烈的從一間房間裡跑出來然後竄到了隔壁，而且，看他們所有人的樣子，似是挺樂在其中的。
腦後不由得掛上一滴汗珠。
天知道那些被圍觀的陰陽師心情有多微妙。
也罷，反正這于他們的安全無礙，隨意鬧一鬧也沒啥大不了的。
單手拍上靈紋採集器，土禦門時跟著花開院龍二走上擂臺，花開院魔魅流站在台下觀戰。
龍二單手抽出一個竹筒，放在掌心把玩，挑眉，笑得玩味，
「阿時，你說我要從哪裡開始攻擊好呢？」
「別跟我玩你那把戲，」土禦門時揚唇笑得淩厲，酒紅的眸子一點一點染上了金芒，「要知道，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言語的騙術對我是無用的，你所有的靈氣攻擊的方向我都能看見。」
「……是嗎？」黑髮青年眯起眼，細碎的黑髮略微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清具體的神色。
阿時，這你可就錯了。
無論是什麼人，都會有所謂的視覺盲點。而我用言語的騙術，則能進一步的擴大那個盲點！
看得到靈氣的走向又如何？我讓你永遠看不見我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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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層第一間比武場。
紅姬走進房間，見銀髮少年和自家哥哥兩人各站在擂臺的一邊，天草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著賀茂黑君，而她不成器的哥哥立馬額角青筋暴起。
「怎麼回事？」她看向一臉無奈地在一旁觀戰的黑髮少年，「黑羽丸哥哥，我哥哥為什麼會和天草君打起來？」
黑髮少年聞言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單手捂住臉，跟紅衣小蘿莉說出詳情。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賀茂黑君和他來這裡登記了參賽手續。
「哼哼，今年的第一絕對是本大爺的囊中之物！」墨綠發色的少年伸出拇指指著自己笑得得意，「到時候所有的寶物和榮譽都歸本大爺了！」
「不自量力的笨蛋。」走到櫃檯前的銀髮少年聽此挑起了眼角，寶石藍鳳眸眯起，帶著冷銳嘲諷的視線透過了鏡片瞥了賀茂黑君一眼，挑起唇角，「說什麼大話呢，別到時候輸得連衣服都不剩。」
「你說什麼？！」
賀茂黑君一聽就炸了，黑羽丸見狀不好剛想把少年給拖走，卻慢了他一步，他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伸出食指指向側頭冷笑的銀髮少年，熊熊怒火熱烈燃燒，
「混蛋天草，你現在給本大爺道歉本大爺還能大發慈悲的原諒你小子！」
「為何要對笨蛋道歉？」
天草柊嘲諷似地看向少年，然後轉過頭登記了參戰手續，然後向式神問道土禦門的位置，得到答案後才懶懶地施捨了一眼不屑地目光看向臉漲得通紅的賀茂黑君，
「真是浪費時間。」
「決鬥！我要跟你決鬥！你輸了就要給我道歉！」
若不是黑羽丸此刻死命的抓住賀茂黑君的衣領以防他不顧一切地沖上去，賀茂黑君肯定是握緊了拳頭狠狠地揍上銀髮少年那張俊美的臉上了。
天草柊這才正眼看了賀茂黑君，冰冷的目光凝視著他，仿若是在看一件商品一樣無情的目光刺得人渾身冰寒，他沉吟了半響，
「若是你能代表賀茂家與我的交易更進一步，我就答應你的決鬥。」
「一言為定！」賀茂黑君想也不想就說道。
「……」這樣真的好嗎？
黑羽丸一臉無奈。
「……」哥哥居然答應了天草君的要求，這下子完了，無論他是贏了還是輸了肯定都要被爸爸打斷腿。
聽完黑羽丸的講述，紅姬沉默了半響，看向場內針鋒相對的兩人，頗有些慘不忍睹地扭過頭。
雖然說身為妹妹，這樣子不太厚道，但她也想對自家哥哥說一聲，
哥哥你這個笨蛋！
天草柊手上拿出一把銀色的槍支，也不顧那一邊賀茂黑君氣得快要炸了的樣子，微蹙起眉頭調試了一下，然後掏出一個彈夾裝入。
「……喂喂，天草，這不會是之前京都之戰的那個吧？」
墨綠發色的少年一看嘴角抽了抽，連著後退了幾步，
「你就這麼兇殘？」
「放心，對付你這種笨蛋，我用不著那麼高等級的武器。」銀髮少年抬頭對著他譏諷道，「雷屬性的特性我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這次，我打算用水屬性作為攻擊手段。」
「你可應該感到榮幸啊，畢竟，作為第一次試驗品的殊榮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水屬性？以手槍為攻擊武器？
水槍？
賀茂黑君不留痕跡地皺起眉，抬眸看向銀髮少年又回復了一臉的挑釁，咧開嘴笑得囂張，
「不管你小子玩什麼花樣，本大爺都是不會輸給你的！」
回應他的是天草柊指向他黑洞洞的槍口，他瞬間凝神，看少年扣下了扳機——
然後像是高壓水槍一樣一條水柱打向他。
賀茂黑君輕鬆地側身躲過，看天草柊真的是用水槍為攻擊武器，忍了半天，臉漲得發紫，然後終於掌不住蹲在旁邊捂住肚子捶地狂笑。
「真的是水槍啊噗哈哈哈哈……哈……哈……」
天草柊挑起眉頭，看賀茂黑君的笑聲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張大嘴。
那被水灑落的地方都結成了巨大的冰之花，像是刺蝟尖銳的刺一般豎起，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被碰到一點就死定了！」
賀茂黑君喃喃道。
天草柊冷哼了一聲，再度將槍口對準賀茂黑君，這下他可不敢大意，緊盯著銀髮少年嚴陣以待。他扣下了扳機，連續按住追捕著少年奔跑的身影，沿路不斷升起的巨大冰之結晶像是叢林一樣飛速蔓延。
狂奔著躲避天草柊攻擊的賀茂黑君用眼角瞥向冷笑著的銀髮少年，咬咬牙。
話說為毛他那一看就體積輕便的手槍能打出那麼多水啊，你小子難不成運用了空間壓縮技術嗎？可是那樣豈不是消耗巨大，他也不可能撐得這麼久。
「別做無謂的妄想了，」像是知道了賀茂黑君糾結什麼，天草柊揚眉笑道，「剛剛我裝進手槍裡的可不是普通的彈夾啊，那裡面所裝彈的，是高度壓縮的固態水！」
什麼？尼瑪又是高科技！
正咬牙切齒著逃跑中，以至於賀茂黑君沒有注意到自己逃跑的路線其實是繞著擂臺邊緣轉圈。等到他發覺了，他已是朝著一大叢冰刺迎面沖去。
因為他跑動的速度太快一時刹不了車，身後又有天草柊的連鎖攻擊，賀茂黑君沉下眼，手上捏下咒印，空間陣法發動！
下一瞬間，他出現在天草柊身後，單手一轉一把大砍刀出現在他的手中，狠狠一劈報廢了銀髮少年手中可惡的手槍。
與此同時，天草柊猛地轉過身，一根銀色教鞭纏繞著藍色電弧徑直刺向了賀茂黑君的腰腹，少年狠狠地一咬牙，在半空中強行轉向躲過了他的攻擊，再度發動空間陣法轉移到天草柊的攻擊範圍之外。
「果然水屬性的操作性不強嗎？」天草柊皺起眉看了眼報廢的手槍，「難以控制攻擊走向，而且在近身戰中的劣勢明顯，同時還要防止擅長空間移動的敵人的偷襲。」
「看來還不能投入實戰之中。」
他如是下了結論。
「哼，天草，你認不認輸？」賀茂黑君將大砍刀直指銀髮少年，揚唇笑得十二萬分的囂張，「現在認輸的話本大爺還不至於讓你輸得太難看。」
「果然是笨蛋，隨便放鬆一下就會得意忘形了嗎？」銀髮少年將手中的教鞭拉長，刻在上面的符文隨著晃動的電弧而亮了起來，他眯起眼笑得冷厲，「之前只是個熱身運動而已，接下來我可要動真格的了。」
「誰怕誰啊！」
連你的武器都是由本大爺出品的，雖說遵循著一貫的完美主義沒有給他刻意作出什麼瑕疵，但是，他可是明白的，咒文雕刻技術有著一個致命的硬傷——
那就是，萬一被毀壞了咒文，靈力就再也不能附著在武器之上了！
賀茂黑君暗自想到。
普通的武器若是術者在上面附著了靈力有一定的攻擊加成能力，而咒文技術能讓這的效率變高，但是當咒文稍有損毀，殘缺的咒文若是發動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多半是會爆炸吧。
天草那傢伙也是知道一點的，所以當他破壞了那傢伙的咒文，天草柊絕對會認輸！
他握緊了手中的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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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層第三間。
冰雪翻天，銀髮少年一揮刀斬去最後一具式神，瑰紅色的眸子漾著水光，薄唇挑起，微微帶上了笑意。
他將刀刃微抬，銀白色的金屬光澤刺得黑髮少女不由得眯起了雙眼，笑道，
「你輸了。」
「可惡……」柚羅不甘心地看著冰麗得意洋洋地在陸生身後轉圈圈，咬牙，「居然外援……」
「這你可就錯了，陰陽師小姑娘！」冰麗眨眨藍紫色大眼笑得狡黠，「我們百鬼本來就是陸生大人的力量！」
「哼！」柚羅雙手環胸，冷哼一聲撇過頭。
「阿時呢？」變回了人類的狀態，陸生問青田坊。
「和花開院龍二去戰鬥了。」青田坊答道。
「那麼，我們去找她吧。」棕發少年彎眸笑得和軟，「青，拜託你去找一找清繼君他們匯合。」
青田坊點點頭。
第90章 第八十六章•異變
第八十六章·異變
夜晚。
土禦門時懨懨地趴在榻榻米上，臉上貼了好幾張醫用膠布。肢體伸展，任由墨色的衣擺在地上展開一個極為舒服的褶子，一副老子再也不想爬起來的憊懶模樣。
另一邊，清十字團的眾人還有花開院家幾人正在熱鬧地群聚交流，時而像是談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默契地露出了笑容。
酒紅色的眸子瞥了眼那邊一隻眼變成黑眼圈的花開院龍二，撇過頭，似是不爽地輕哼一聲。
「阿時，你和龍二到底誰贏了？」
陸生坐在偽少年身側，手上拿著醫用酒精，單手抓著她的爪子消毒上藥。
「平局。」偽少年咬牙道，「可惡……那個混蛋騙子一直在轉移我的注意力。」
差點還真的以為要被那邪門的水系式神給腐蝕乾淨了。
「嗷嗚……陸生你下手輕點疼死了！」土禦門時呲牙咧嘴。
「抱歉。」棕發少年放輕了手中的動作，「龍二的攻擊手段我也是有見識過的，那麼，阿時你是如何反擊的呢？」
「之前是想用看穿他的攻擊手段的方法來突破，後來吃癟了幾次，差點被他那猥瑣的金生水之花給搞死了。」偽少年垂下眼，酒紅的眸子裡滿是不爽，「我就放棄了近身戰，發動了大面積的火系陣法把他丫的式神全部燒得再也不能近我身。」
「那樣，阿時你和龍二就誰也奈何不了誰了。」陸生了然。
「我告訴你們，我們今天看到了一個陰陽師好厲害啊！」另一邊，清繼笑得蕩漾，「他居然用陰陽術把對手的攻擊全盤接下，然後反彈了回去！」
「還有另一個戰場的陰陽師也不賴，居然能全然模仿對手的攻擊招式讓敵方束手無策呢！」島也舉手說道。
「不是還有一個擅長用幻術的陰陽師嗎？」加奈眨眨眼說道，「他好厲害啊，讓對手找不到他的蹤跡，然後在暗處一擊必殺！」
「哦哦還有那個那個……」鳥居夏實和卷紗織也興奮地接道。
「沒想到大少爺你出乎意料的能幹呢，」這邊饒有趣味地聽著清繼他們的交談，回過神，看陸生細細地幫她把手纏好了繃帶，偽少年微帶訝異，「我還怕清秋在KITO睡覺的時候抽身不開麻煩了呢……」
「阿時，你至少也要學會照顧自己一下吧。」棕發少年無奈地推了推眼鏡，棕褐的眸子柔軟而溫暖，微帶著幾分寵溺的視線透過了鏡片看向偽少年。
自小被父母嬌慣被師父護短長大的土禦門時瞥了陸生一眼，悠悠地打了個哈欠，嗯了一聲算是聽進去了，撐起身搖搖晃晃地拉開紙門，
「累死了……我先回去睡覺。」
「阿時，晚安。」陸生彎起眉眼笑道。
「……敢夜襲我就讓你不得好死。」她輕聲嘀咕了一句，雖見少年面上的笑意不變，卻已知他是聽進去了，扭頭走出了房間。
赤腳走在略顯昏暗的木質走廊上，發出咯吱咯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暗處光影浮動，她抬眼，酒紅的眸子霎那染上金芒，看著自己的房間，不留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有陌生人的靈氣殘留。
「土禦門大人，」身後緩緩走來了陰陽師協會派送的式神，女子身著一襲淺綠和服，在行走間衣物磨蹭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她恭謹地彎□，「溫泉水源已經全面引入本鎮，您可以同您的同伴們去宅院後面的池子裡泡溫泉。」
「男湯和女湯我們也已經用竹欄分開了。」
那式神見土禦門時蹙著眉似是在想些什麼，她又補充道。
「麻煩你們了。」偽少年點點頭，又深深地看了那式神一眼，金紅的妖異眸子微微眯起，眸光暗沉下來，問道，「在白天我們出門的時候，有什麼人來這裡嗎？」
「沒有。」那式神說道，有些疑惑地看著偽少年，「哪裡有什麼不對嗎，土禦門大人？」
「沒，」偽少年轉身走入自己的房間，擺擺手，「你暫且退下吧。」
「是。」女性式神躬身。
土禦門時輕手輕腳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沒有開燈，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眼中帶了寒意。
外來的入侵者？什麼目的……想要土禦門書庫嗎？
獨自站在靜謐的房間中央，她蹙眉沉吟了半響，歎了一口氣。
算了，反正他們什麼也查不到的。
有些累，又因為剛才的事情精神高度繃緊。土禦門時想了想，拿好了衣物走向□院的溫泉。
去放鬆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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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眾人待在和室裡笑鬧著交流早上的見聞，談得歡快。
「各位大人，本鎮的溫泉水源已經引流完畢，你們可以去後院的池子去泡溫泉了。」
女性式神拉開了紙門，跪坐在榻榻米上將所要轉達的事項訴說完畢，也不待眾人反應，雙手交疊躬身行禮，而後又緩緩拉上紙門。
聽及了這個消息，女生們自然是很開心的，互相對視一眼，歡快地沖向了後院。
「那我們也去吧，島君。」清繼看了眼黃髮少年，島看了看冰麗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倒在榻榻米上，完全不因溫泉的事情而動心，有些失望地被清繼拖走。
陸生站在原地，頗有些若有所思，驀然想到了什麼而彎起嘴角，腳步一拐，朝著土禦門時的房間那邊走去。
只是在看到空無一人的室內之時嘴角的笑意加深。
那頭加奈柚羅她們換好了式神提供的浴衣，正說笑著，走進換衣間。褐發少女突然一愣，看一邊衣架上掛著墨色的單衣，蹙起眉疑惑。
有誰在溫泉嗎？
「加奈你還愣著幹嘛？」卷紗織見加奈還在呆呆地站在原地，扯了扯她的衣擺，說道，「趕快走啦，去泡溫泉！」
「哦……哦。」褐發少女腳步踉蹌著跟了上去，然而在下一瞬間，又撞上了卷紗織的背，捂著鼻子眼淚汪汪，「紗織，怎麼了……」
「呐，加奈。」卷紗織愣愣地眨眨眼，然後伸出一隻手捂住了鼻子，「這裡是女湯吧？」
「嗯，進來的時候不是有看到嗎？」褐發少女有些茫然地回應著卷紗織的問題，然後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瞪大了雙眼滿臉愕然。
有什麼人身著白色單衣趴在一塊巨石之上，長長的白色衣擺鋪展開來極為舒服的褶子，微微被四周繚繞著的水汽沾濕。一頭柔軟的黑色短髮濕漉漉地垂下，有晶瑩的水珠順之蜿蜒流下，然後打濕了衣襟。
那人手臂以下的身體浸沒在溫泉水之中，純白的衣物浸濕了變成半透明的色澤，削瘦卻帶著幾分誘惑，若隱若現極盡撩人。似是察覺到了有人來到，那人懶懶地動了一□子，然後借著石頭的力微微撐起身子，側過頭，那雙蒙上一層朦朧水汽的酒紅眸子滿帶氤氳霧氣，微微眯起，看向了她們。
俊秀的面容帶著幾分慵懶，那人歪歪頭，暴露出了脆弱的白皙脖頸，嘴角勾起帶著十分的風流味道。
有水珠順著面頰流了下來，晶瑩剔透的，啪嗒一聲碎在了水池之中。
加奈不由得面上帶了一抹紅暈，張了張嘴，呐呐道，
「時君？」
那人酒紅色的眼眸中氤氳霧氣散去，漸漸變得清明，眨了眨眼，眸中漸漸染上了訝異的色彩，微帶笑意。
「啊呀……」
像是終於被發現了惡作劇的真相一般，滿是狡黠。
後面走來的花開院柚羅不由得挑起眉，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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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連明月都被濃重的雲朵遮蔽住的時刻。
紅衣少女站在高塔之前，金綠色的美麗眼瞳投映著巍峨建築的影子，墨綠長髮如瀑披在身後。
她雙腳之上分別掛著一顆鈴鐺，但是在行走間卻完全沒有發出聲響。
紅姬就這麼靜靜地站著，表情空茫，怔然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良久，在隱藏在黑暗中的陰影都忍不住騷動的時候，她才緩緩歎氣，
「出來吧。」
那人不由得咧嘴一笑，然後緩緩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你跟著我有一天了吧，說，你想要做什麼？」
紅姬的聲音冰冷得幾近無情。
「自然是……殺了你哦……親愛的紅之公主呦……」
那人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病態的瘋狂笑意，紅姬猛地瞪大雙眼轉過身，卻立馬停住了動作，金綠的美麗眸子瞪得大大的，看著穿胸而過的長刀，紅衣染上了血色，越加的深沉。
她咳了幾下，嫣紅的血花綻放在地，單手抓住了長刀，看向那人的面容，顫抖著嘴唇，
「是……你……」
下一瞬，她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呼吸。
那人任由自己手中的刀落地掉落在紅姬身旁，猩紅血花飛濺，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紅衣女孩，面上帶了涼薄卻瘋狂的笑意，忍不住抱住肚子在黑夜之中狂笑。
濃霧散去，月色皎皎，在比武塔之前，唯有紅衣少女身下蔓延開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陰影重新躲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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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陸生見土禦門時不在房間，打算也去溫泉那邊的時候，突然有什麼人闖入了屋宅。他挑起眉頭，走到了前門，見賀茂黑君一臉凝重，
「賀茂君，怎麼了嗎？」棕發少年彎起眸子問道。
「剛剛得到消息……紅姬……紅姬她……」墨綠發色的少年撫著胸口急喘了幾下，垂下了眼，琥珀色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隱隱還能從他略微扭曲的面容上看到點憎恨，然而在深處卻能見到那憤怒到了極致的冷靜，「她被殺了。」
陸生微微瞪大雙眼。
第91章 第八十七章•威脅
第八十七章·威脅
比武塔。
身著白大褂的銀髮少年眸光冷銳，雙手環胸，冷淡地看著醫務人員把紅衣蘿莉的身體給搬到擔架上，微皺著眉頭在想些什麼。
旁邊賀茂家族長面色沉靜，看著紅姬閉上眼仿若沉睡的樣子，不禁微微歎氣。
天草柊轉頭看向另一邊血跡之旁掉落的長太刀，刀鋒冷銳，還沾染著紅姬的鮮血，在月色下顯出了格外妖異的紅光。
「把那把刀之上的所有靈氣殘留解析一遍，還有指紋也要解析。」
他對身側同樣身著白大褂的青年吩咐道。
青年恭謹地點頭，然後戴上了橡膠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長刀裝在盒子裡，然後送去中央控制室去解析。
天草柊走到擔架之前，面無表情地看著紅衣女孩胸口觸目驚心的刀口，皺起眉，
「是一刀斃命。」
他單手撫上傷口，手上泛起了藍色的靈光，他突然似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猛地後退了一步，看向面色沉靜的賀茂家族長。
「天草大人，兇手的調查就要拜託您了。」
老者深深地看了銀髮少年一眼，鞠躬說道。
「……」天草柊驀然挑起眉頭，嘴角勾起，「有意思。」
他雙手環胸，手指不住敲著手臂，暗自思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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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溫泉。
土禦門時的若有所感地抬起頭，單手一撐從池水中站了起來。濕漉漉的白色單衣貼在身上，水汽蔓延，水珠滴落。
「怎麼了？」
她突然問道。
這時站在溫泉邊上目瞪口呆中的少女們回過神來，然後又被土禦門時這個奇怪的問題而滿臉茫然。唯有柚羅和加奈一怔，她們身後跑來一女性式神，
「剛剛賀茂黑君大人來到，帶來了賀茂紅姬大人業已死亡的消息！」
那式神急切地說道。
加奈第一次看見土禦門時的面色變得如此的難看，那酒紅的眸子似是醞釀了風暴，暗沉沉的，往常嘴角噙著的三分笑意散去，面無表情的樣子顯得極為可怕。
下一瞬間偽少年從池子中爬出來，抓起一旁的墨色單衣披在肩上，蹬蹬蹬地朝著前廳奔去。
剩餘的少女們互視一眼，點頭，也跟了上去。
在奔跑的途中整理好衣衫，土禦門時拉開前廳的紙門，坐在和室之中的兩位少年同時轉過頭，她皺起眉頭問道，
「怎麼回事？」
「紅姬在比武塔被刺殺。」賀茂黑君言簡意賅地說道，琥珀色的眼眸看向偽少年，見她頭髮都還沾染著水汽，抿直了唇角，「土禦門，我想讓你幫忙去尋找兇手，對方有留下一把太刀，上面可能殘留了靈氣，麻煩你了。」
「好說。」
她打了一個響指，原本黏在身上的和服單衣水汽蒸騰散盡，見後面加奈柚羅幾人跑來，她鎮定下來，對賀茂黑君說道，
「現在就去？」
「嗯，證據應該已經被送到中央控制室了，我們直接去便好。」
少年點點頭，然後站起身同土禦門時一同跑了出去。
「陸生君，怎麼回事？」
加奈問靜坐在和室內，蹙眉沉思的棕發少年。
「賀茂紅姬……就是之前纏著阿時的那個紅衣小姑娘，」奴良陸生皺著眉說道，「她被不知道什麼人給殺害了。」
「！」幾人驚訝地看著他。
「怎麼會……」加奈捂住嘴，眼中隱隱泛了水光。
「沒想到居然會出這種亂子。」花開院柚羅沉下眼，眸中帶著危險的光芒，「居然有人敢在這種時候犯事，想要與陰陽界為敵嗎？」
平時，就算是陰陽師自相殘殺，還是妖怪和陰陽師的戰鬥中有人死亡，終究協會是不會出面的，畢竟他們只是個鬆散的利益結合體，唯有真正危機的時候才會統一戰線。
然而對於幾乎算得上是完完全全打了所有人的臉面的事情，不只是受害者賀茂家，就是其他的家族和各方勢力都不會輕易饒過的。
除非想要自己再也沒有所謂的威信尊嚴之類。
「總而言之，我們先靜待其變吧。」
聽及柚羅的話，陸生驀然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驚駭，咬住下唇，眉頭緊皺。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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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控制室。
位於傳送台旁邊的某座古宅深處，竟然是後現代化裝修的某間研究室，各色的器械陳列，儀器發出冰冷的藍光。
很安靜，能聽得見儀器運轉之時風扇轉動的聲音。
「沒有人在嗎？」
土禦門時和賀茂黑君兩人分別在靈紋採集器上按下手印，走進了室內，左顧右盼，她皺了皺眉，過於靜謐的室內總讓她感到一陣不安。
「在這裡。」賀茂黑君走到靈氣隔離櫃之前，指著一把刀身上尚且殘留著嫣紅血跡的太刀，眸光暗沉，幾分咬牙切齒地說道，「就是這個。」
「……」
土禦門時沉默地看著那把在她眼中格外熟悉的太刀。
只覺得心一點一點地涼了下來。
柚羅啊，陸生少爺啊，你們是怎麼回事？
變換成了陰陽眼的模式，酒紅的眸子中溢滿了金芒，她靜靜地看著那把太刀上纏繞著熟悉的色彩，逐漸變得面無表情。
——若是她帶來的人因此被陷害，她將承擔全部的責任，而以那些不壞好心的傢伙的思考方式，恐怕是要鬧得她不得不把土禦門家書庫被交出來才肯甘休吧。
思及此，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她暗自深呼吸，閉眼掩去眸中紛亂的思緒。再張眼時已是恢復了平靜，金紅的眸子瞥向身旁捂唇沉思的少年，強勾唇笑道，
「賀茂君，靈氣的特徵我已是記下了。只是要辨認出這到底是誰的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們先回去吧。」
墨綠發色的少年點點頭，琥珀色的眸子看向偽少年，說道，
「拜託你了，土禦門。」
「……」
土禦門時面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卻是在內心暗暗叫苦。
在岔路口和賀茂黑君分別後，她低著頭在原地站了很久，細碎的黑髮在額前投下了一片陰影，也襯得她的面容陰影莫辯，看不清具體的神色。
暗自思量。
柚羅並沒有把刀給要了回去，這把刀之前應該是由陸生收著的。那麼，為何它會出現于紅姬被殺的現場，還明顯纏繞著滑頭鬼的妖氣？
比武塔距離中央控制室的距離還算是近，她跑過去看被結界封鎖住的現場，果然是全部痕跡都已經被清除了，除了如今被送走的那把太刀證據。
自然陸生是不可能行兇的，憑藉著土禦門時對他的瞭解，如此溫柔的人，甚至在繼承奴良組三代目的時候宣言妖怪不許傷害人類，土禦門時可以把所有的信任交付於他。
更何況在之前，他們都在一起，陸生也不會什麼□術。但是在官方這樣的說法是不能上得了檯面的，總會有人質疑他們都是同犯，雖說他們都對此心知肚明。
那麼……到底是誰？
土禦門時咬著自己的指甲，面色凝重，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逝，驀然一驚，
她的房間曾被他人給不知不覺地闖入過，那麼，誰知道陸生是否也同樣被人給暗算了呢？
她猛地轉身跑回中央控制中心，站在門前，看著靈紋採集器良久。
抬起手，指尖凝起了一股靈氣，在案板上描繪了一個微縮陣法，然後隨著准入的綠光亮起，她再度走進了控制室。
出現在一旁電腦中顯示的進入人員名單，在賀茂黑君和土禦門時之下，顯示為省略號的六個點。
「天草大概會在明天開始解析吧。」
她站在靈氣隔離櫃之前，看著那把太刀，皺著眉喃喃道。
不知道是誰暗算了她，但是如今也是不能計較這個的了，無論是誰，最終其他的人一定會聯合起來奪取土禦門書庫，他們一向是急切的想要對付她的，下一次出現土禦門的繼承人的奪取時機，誰知道會在幾百年之後呢？
機會不等人麼？
土禦門時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顫抖著伸出手探向靈氣隔離櫃之上的靈紋採集器，指尖靈氣一躍，緩緩地畫著偽裝的陣圖。
如今絕不能讓事情敗露，就算是污蔑，她也必須要將其掐死在搖籃裡，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
她抿直了唇角。
「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一天啊。」
冷淡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譏諷味道從身後傳來。土禦門時一驚，手下幾乎成型的陣法瞬間分崩離析，她轉過頭，銀髮少年倚在門口，白大褂衣擺長得幾近垂地，眼鏡後那寶石藍的鳳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土禦門。」
他憐憫似的呼喚。
「看樣子，」沉默了半響，偽少年眯起金紅美眸，側過頭，嘴角勾起無謂的笑意，「你已經全部知道了。」
銀髮少年走到她的身旁，看向櫃中放好的太刀，勾起唇角不語。
土禦門時低下頭，暗自思量著什麼，眼中漸漸閃現了一抹殺意。
「正規的靈力分析報告三天后會出來，」天草柊輕笑，看向土禦門時，「到時候，無論是那一方，都會拼盡全力掩蓋真正兇手的行蹤，讓你服罪吧。」
「……」
「兇手真是好思量。」
天草柊搖著頭，不陰不陽地讚歎道，
「他無論是處於什麼新仇舊恨的理由殺掉了賀茂紅姬，或者乾脆就是想要陷害於你，而賀茂紅姬不巧就是那個倒楣鬼被害。只要兇手留下了極為明顯的證據嫁禍於你，他便能逃出生天高枕無憂。」
「理由嘛，自然是由於各方勢力對於土禦門書庫的渴求，定會不約而同的幫忙掩蓋他的行蹤，讓你就算什麼都沒做，也不得不吃下這苦果，承擔這全部責任。」
「而唯二可能幫助你的賀茂家，既然人都死了，定是為了追逐現有的利益而站在與你對立的方面，這時就算是花開院家出手幫助你也是無用的了。最終的結果多半是各大家族瓜分了土禦門書庫吧。」
天草柊如是笑著猜測道，語氣中帶著明顯幸災樂禍的意味。
「哼……他也就不怕我捨棄了奴良陸生等人以求自保？」土禦門時驀然冷笑出聲，「只要交付了足夠的代價，沒有了繼續追究的藉口，陰陽師協會的任何人都不能奈我何。」
「土禦門，你會嗎？」天草柊相當好心情地看了土禦門時一眼，眸光冷銳，透過了冰冷的鏡片像是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血肉上，刺得生疼，「先不說以你重情義的性子……可別反駁，你與花開院柚羅的摯交之談早就流傳甚廣了。奴良陸生是關東平野奴良組的第三代首領，若是因你的背叛而出了什麼事故，這個規模龐大的妖怪組織會為了報復而作出什麼事情，想必你是心中有數的。」
「你若是想說你自己能逃得開，但是，與你關係甚好的花開院家族會如何呢？」
天草柊眯起眼，滿是興味，
「到時候可真的要成為一攤亂局了。」
「然而相較之下，你只要交出於你甚至沒有任何損失的土禦門典籍——畢竟你肯定已是全部看過了，甚至可能自己複製得出來一份——如此不痛不癢的交換，土禦門，我想你一定是會答應的。」
「說白了，你不也是同樣居心嗎，天草君？」
偽少年挑起眼角，眼中滿是嘲諷地看著他。
銀髮少年側過身，冷冷地看著她，然後抬腳，走上前。
土禦門時皺了皺眉，向後退步。
一直到被他給逼到了牆角。
「砰！」
他單手撐在牆上，冰冷非常的目光，仿若毒蛇一般冰冷粘膩地纏繞而上，見土禦門時強作鎮定地表面之下隱藏得極深的忌憚。銀髮少年勾起唇，俯□，湊在她的耳邊，
「真是可惜啊，想要銷毀證據，卻被發現了。」
幾近輕柔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惡質意味。
「你想做什麼？」
感受到耳邊微溫的呼吸，偽少年沉下眼，墨色長袖之下不動聲色地撚起三張符咒，靈光閃爍，卻又想到不能鬧大而生生地隱忍住，略有些幹硬地問道。
天草柊似是完全沒有察覺，挑起眼角，帶著幾分愉悅的，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頷，雙目對視，見土禦門時的金紅眸子不可抑制地劇烈顫抖了起來，笑道，
「比起與他人分享，我更喜歡獨佔一點啊，土禦門。」
他是如此惡劣地湊在她耳邊低語。
悠于 2016-3-8 16:51
第92章 第八十八章•探尋
第八十八章·探尋
銀髮少年獨自一人在室內，用著偏文雅的姿勢靠牆，頭微抬，眼鏡之後寶藍色的眼瞳滿帶著幾許空茫，眼睫微垂，鳳眸流瀉而出的水光顯得死寂。
白大褂衣擺拖曳，幾近垂地。
少年顯得若有所思的樣子，右手虛握，指節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扣著身後的牆壁。
「噠、噠、噠……」
聲音短促，在室內迴響，越顯得空寂。
『「比起與他人分享，我更喜歡獨佔一點啊，土禦門。」
少年似是親昵地湊在土禦門時的耳邊低語，吐氣濕潤而溫熱，語氣卻帶著危險的笑意，其中隱含的冰冷寒意讓人連頭髮都在瑟瑟發抖著。
「可惜的是，你什麼都得不到。」
沉默了半響，偽少年驀然彎起了嘴角，酒紅美眸閃爍著溫潤水光，挑起眼角，帶著幾分挑釁似的，眼眸掠過身側的銀髮少年看向前方，
「不要妄想你註定得不到的東西，天草君。」
眸光流轉，顧盼生輝，她笑得似是妖孽。』
單手托著下頷，天草柊蹙起眉頭，鳳眸中閃過一絲冷光。
突然，他側過頭，握住從袖中滑落的教鞭，朝著某處甩了過去。一聲悶哼，有一人從黑暗之中現身，那人面色發白，左手用力地握住了流血不止的右手臂，使力把銀色教鞭拔出。
面容在那教鞭之上藍色電弧跳躍之時扭曲了不少。
「哦呀。」
銀髮少年挑起薄唇，寶石藍鳳眸帶了幾分刻薄譏諷，歪過頭，笑得冷漠，
「兇手自己出現了嗎？」
「天草，你是故意的嗎？」
那人捂住胳膊，皺著眉看向天草柊，憤憤地咬緊牙關，
「我們的利益應是一致的。」
「所以？」
天草柊慢條斯理地站直了身子，走到茶几前，也不顧那人尷尬又狼狽地站在一旁，微抬手腕攪動著咖啡，便挑起眼角似笑非笑地說道，
「真是個不自信的兇犯啊，害怕被我發現，然後揭露了真相嗎？」
「……」那人沉默地看著天草柊，抓住傷處的手下意識地用力。
「我有一點很好奇啊，你是為何要選擇刺殺那位賀茂家的大小姐呢？」銀髮少年輕啜了一口咖啡，冷色眼眸不經意間流瀉而出的鋒銳冷光讓人刺得皮膚生疼，「結成家的公子，嗯？」
「我只是單純的看她不爽罷了，不過一小丫頭，竟然敢蔑視我。」
那青年沉下眼，他思及四年前上屆祭典在比武塔和別人戰鬥之時，賀茂紅姬偶然走進觀戰，卻是搖著頭笑得高傲地挑刺了一番後施施然離去。其後更是光明正大地在協會的眾人面前看不起他，公然接受了他的挑戰並狠狠打敗折辱了他，讓他恨得咬牙切齒。
正巧，那個傳說中的土禦門今年竟然會來參加祭典，可不是上天送來的最佳的替罪羊嗎？
在比武塔再次挑戰紅姬卻被輕蔑拒絕，小姑娘趕去了她哥哥的戰場而置他於不顧之後，這四年來刻苦修行以望雪恥的結成家公子動了殺心。
「正好，我們也各取所需。」
靜默了很久，天草柊見結成家公子一臉憤恨，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冷淡地說道，
「我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但是，也不會幫助你。」
結成家公子不語。
「不過，我給你一個忠告吧，」
天草柊饒有趣味地單手托臉，略顯不陰不陽的譏諷語氣讓人心生恨惱卻又畏懼於其實力而無可奈何，
「靈力檢驗報告會在三天之後出來，不過，我想你可應該小心點了，這是忠告哦。」
「你在蔑視我嗎？」結成家公子不悅地說道，「我就不信土禦門能從數千名陰陽師中找出我來。」
「信不信由你，」天草柊幾近歎息，「我只能告訴你，若是就這麼讓這三天平靜流過，你就將是一切的輸家。」
他其實已經算是失敗了一半，原本是想趁著之前逼迫土禦門時答應他的交易，卻沒想她竟是如此篤定。
……難道她已經知道了真相？不可能啊，他也是在親手驗屍之後才發現的。
他漫不經心地斟酌著那些想法，突然有些倦怠，
土禦門時這傢伙真是固執得煩人。
又瞥了眼那邊滿臉猶豫的結成家少爺，
這傢伙也無能得讓人想一槍崩了。
真無趣。
<<<
另一方。
土禦門時獨自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略微低著頭，沉思著什麼。
天草柊的話語在耳邊迴響。
——居然被那廝的氣場給嚇到了。
她有些懊惱。
月光沉靜，彎鉤翹起，淺淡柔和的給萬物鍍上一層淡黃色的光輝，淡雲輕抹，星子閃耀，點綴了夜空。
遠方海霧朦朧，因是海上孤島的緣故，似是能聽見海水拍岸的聲響，眼前仿若展現了那水珠飛濺的情景。
有白色的飛鳥閃著翅膀在天空之下緩緩飛過，夜幕靜謐地展開盛大的畫卷。
前方似是點亮著燈光，腳底的影子突然變得光影分明了起來。
她抬起頭，見棕發少年坐在牆頭上，側著頭看向她。為了防止著涼，肩上披著天青色的羽織，隨著夜風輕揚。
少年的眸子裡滿是擔憂，還有幾分她看不清的深沉眸光。在月夜之下顯出了幾分半透明膠狀質感，緩緩流淌著的，水光傾瀉。
偽少年見狀，酒紅美眸眸光流轉，眼角略微上挑，帶著幾分愉悅，勾唇，輕笑的樣子柔和而俊美，
「等很久了嗎？」
「還好……」陸生略微苦笑，眼中閃著淡淡的了然，對她說道，「花開院同學借給我的刀不見了。」
「嗯，在中央控制室收著呢。」她垂下眼睫，笑得怡然。
「我就知道。」陸生搖了搖頭，單手撐頭，笑得莫名地有些危險，「真是過分啊，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們的頭上。」
「……」
偽少年抿直了唇角，沉默下去。
「……算了，快進來吧，大家都還在等著你呢，阿時。」
棕發少年跳下了圍牆，天青色羽織飛揚著卻沒有從他的肩上掉落，長長的衣擺垂下幾近觸地，他笑著執起土禦門時的手。
「哦……」
她跟上少年的腳步，走進和室，見清十字團的眾人圍在一起歡快地打著妖怪撲克。清繼在她和陸生進來的一瞬間摔下牌暴走大吼又是納豆小僧，換來他人不約而同的嘲笑。不知何時居然睡醒了的KITO蹲在柚羅的身旁好奇地圍觀，在見到她的一瞬間閃亮了眸子，撲上來撒嬌。
——這種莫名被治癒了的情景是怎麼回事？
原先面上還帶著幾分慎重的土禦門時哭笑不得地接住自家弟弟，看其他人歡快到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回來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之前那擔驚受怕什麼的……人比人氣死人不解釋啊。
「阿時，事情怎麼樣了？」柚羅側過頭見土禦門時走來，挑起眼問道。
語氣中，並無擔憂，滿是對她的信任。
「……放心，」偽少年頓了頓，嘴角勾起溫和的弧度，「一切都會好的。」
<<<
次日。
土禦門時照常一般，和陸生他們一同前往比武塔，只是沒有同自己熟悉的人對戰。她讓櫃檯的式神隨意幫她邀請人，因為她對於實力的自信，從來不吝於將土禦門書庫定為戰鬥的賭注，受邀的陰陽師自然是很樂意地接下了挑戰。
陸生先是有些擔憂，每場都在旁圍觀，還時時想著紅姬的事情而沉思下來，有些不明為何土禦門時如此淡定。
他自是知道那把丟失的刀將會給土禦門時帶來多大的困擾，已然完全做好了被人污蔑的準備，想要去尋找真凶，卻被土禦門時阻止，理由是不能創造更多讓人可乘之機，更何況他們也無從下手。
說這話時，她微微眯起眼，暗含深意的眸光流轉而過，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土禦門時已經胸有成竹。
正暗自疑惑著，他突然見臺上土禦門時狡黠地向著他眨眨金紅眼眸，然後看透了敵方的所有攻擊方式，以著極其無恥的手段直接朝著敵人靈氣最為薄弱的方向進行打擊。
下午的時候賀茂黑君把一把新的短刀送給了土禦門時，他淡淡地問了聲是否找出了兇手，在聽及土禦門時說沒有的時候皺了皺眉頭，卻完全一副平靜的樣子。
直到夜幕降臨之時，土禦門時收拾好一大堆戰利品——其中不妨某些人家族的秘寶或是罕貴物什，有些無奈地和陸生、還有又圍觀了一天陰陽師戰鬥興奮異常的清繼等人回去落腳的住宅。
在路上，陸生瞥到綰妃手執一根矜貴煙杆，笑得怡然地同賀茂家族長在談論些什麼。而另一邊銀髮少年打著哈欠正巧路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懶散地抬眸瞥過來一眼，見是陸生，扯起嘴角露出了略帶嘲諷的笑容。
完全沒有賀茂紅姬遇刺死亡的悲傷，甚至連賀茂家的人也是。
很反常。
他蹙起眉頭疑惑地想到。
在第二天，當土禦門時偶然與某個青年擦肩而過之後，嘴角勾起驀然變得輕鬆了的笑意。
「陸生，你知道嗎？」
她說，
「無論是再小心的陰陽師，只要曾經觸碰過某樣事物，都會留下屬於自己獨特的痕跡。」
他抬眸，皺起了眉頭。
「找到了……這個淡青色的靈紋……原來竟是結成家的麼？」
土禦門時眯起眼喃喃道。
他一怔，隨即彎眸淺笑。
第93章 第八十九章•真相
第八十九章·真相
深夜。
昏暗室內，一盞油燈燈火飄搖。
光影扭曲，隨著風的吹拂，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仿若寄生的妖怪一般可怖。
接近地面的地方，有灰塵在無聲漂浮。
土禦門時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看手中白紙上所寫的地點，確認無誤，指尖泛起了明紅的火光，灰燼落地，她的面上帶了笑意，
「這位兇手先生，夜半時分還專門讓式神給我送信，你難道腦袋壞掉了嗎？」
端坐在室內的那人不動，背對著土禦門時，任由他面前的燈火飄搖。
「土禦門，你還真是聽話啊。」
良久，那人才沉聲說道，轉過身，看向偽少年，
「居然還真的乖乖沒有通知任何人，隻身前來。」
「想不到結成家在協會的消息竟然已經靈通到如此地步了。」土禦門時無所謂地笑了笑，走進了和室，一瞬間靈力悉數被阻斷讓她略微頓了頓腳步，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前進，挑眉有些嘲諷，「真是小心謹慎啊，結成家大公子。」
她抬起手，見有莫名黑色花藤的圖案從她的手腕飛速蔓延，撩起墨色長袖，眨眼間居然纏繞了整個手臂，乍一看猙獰無比。
「你最好不要試圖作出任何的抵抗，」結成家公子抬眼，「一旦你調動了靈氣，這藤蔓就將會開花。」
「……開花？」她挑眉。
「呵，沒想到以博學著稱的土禦門竟然都有不知道的時候啊。」
青年抬起手請土禦門入座，嘴角微揚，
「這藤蔓是與你的血脈相連的，而催生它們不斷長大的則是被寄生的術者，靈氣是讓它們成長的餌食，而開花的養料則是術者的血液。不要試圖做任何的抵抗，否則你將迎來黑暗的死亡……這便是結成家秘術，百花殺。」
太大意了，竟然進來和室的時候沒有設防。
土禦門時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誰能想到堂堂結成家下一代當家居然會作出在門口設下陣法陷害人的伎倆呢？
「哈哈哈看你這忌憚的樣子，多麼的難看啊！」
結成家公子見土禦門時面色微沉，酒紅眸子冷冽的時候居然像是被娛樂一般大笑起來，手中執著的茶杯也隨著他的動作濺出了些許，有些落入了油燈中發出了爆裂的聲音，有火星飛濺。
「你還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啊。」土禦門時側過頭，有些嘲諷地說道，「不怕我把你所做的事情公佈出去嗎？」
「你想讓你的同伴們現在立刻就沉眠於黑暗中嗎？」
結成家公子幾乎是立刻就反問了一句，見土禦門時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眸光變得陰鷙，於是他無不得意地說道，
「你們的住宅那裡，已經埋伏了我結成家的暗衛。」
「……真是卑鄙呢。」土禦門時垂下眼睫，淡淡地歎息。
「再說，你就算把我用偷取你所擔保的人所擁有的刀殺死了賀茂紅姬的事情公佈出去了又有什麼用呢？」結成家公子搖搖頭，「你沒有任何的證據，同時還會因為把自己是嫌疑人的事情給洩露給了其他家族，到時候等待你的不過是更加殘酷的陷害罷了。」
「你的目的是什麼？想要土禦門書庫？亦或者是單純的與紅姬有仇？」土禦門時問道。
「本來的目的是後者，但是，」結成家公子笑了笑，帶著幾分愉悅地，「同時能得到前者也是非常值得的。」
「你還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盤。」土禦門時冷靜地看著他，眸光冷然，滿帶著譏諷。
「好了，好奇心的滿足也到此為止了吧。」結成家公子聳肩，「我也該說讓你來此的目的了……不過已經達成了就是，把你的能力盡數封印住，這下你可就不能再有什麼大動作了，我的事情被發現的最後一絲可能也被扼殺。」
「我可已經知道了兇手是你啊，就算能力被封印住又如何？」
「但是，誰會相信呢？」結成家公子滿懷信心。
「……我之前曾經告誡過天草柊一句話，如今，也想要和你說一下呢。」土禦門時沉默了半響，閉上眼勾唇微笑，「不要妄想你得不到的東西啊，結成君。」
青年皺了皺眉頭。
見他似是有些漫不在乎，土禦門時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帶著幾分惡作劇地歪頭說道，
「啊對了對了，自從遇見了天草君這種人，我就一直有一個感想啊。」
只見偽少年抬起左手，一根錄音筆在她的手指間轉啊轉，象徵著錄音中的白光亮著，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誰說不是呢？」
「叮——！！！」
土禦門時右手反握著短刀，擋住了結成家公子放出的狼型式神，正好刀刃卡住了式神大張的嘴，嘴角帶起了邪氣的笑意，
「哎呀，別那麼緊張嘛。」
下一瞬，她站起身狠狠地使力一甩，趁著式神退後的時候換了握刀的方式，徑直從它的嘴刺下！
一張符紙被短刀刺穿，那結成家公子面色一變，猛地捂住嘴，不住有嫣紅的血液從中流出。
短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緊貼著頸動脈，他稍有移動，血絲便蜿蜒流下。
「不好意思之前沒有提過，」土禦門時勾唇笑得溫柔，酒紅美眸流轉著讓人心悸的妖孽水光，「其實，比起陰陽術，我更喜歡以刀術來迎敵。」
「這樣真的好嗎？」結成家公子面無表情地拭去嘴角的血跡，眼眸轉向身側的偽少年，「這下，你在陰陽師祭典其間犯事算是落實了。」
與此同時，五隻式神的符紙在這室內飄然落地，顯形成狼型，呲牙著一步一步朝著兩人包圍。
「這下，我可算是正當防衛了。」
結成家公子笑著道。
土禦門時皺起眉頭，略微繃緊了身子。
「你想死嗎？」她冷聲問道。
「這句話完整地還給你。」得到如此的回應。
五隻式神不斷地朝著兩人逼近，張開了猙獰大口，將尖銳犬齒顯露人前。土禦門時握緊了短刀，冷汗從額上流下。
糟糕了……靈力被封鎖，竟然連這種貨色都對付不了……
五狼像是終於等得不耐煩了，後退一蹬，竟然就直接朝著土禦門時撲了上去。
她瞪大了雙眼，想要對手下的結成家公子下手，然而卻在想要下手之時滿心猶豫，就那麼一瞬間的停頓，五隻巨狼便撲到了她的身上張開大嘴想要狠狠地咬住她的血肉。
她失手落下了手中的短刀，被式神的衝勁給撲得摔在地上，酒紅的眸子閃過一絲失措。
結成家公子連忙站起身站得離土禦門時和式神遠了些，眼中的眸光冷然。
——就到此為止了麼？
下一刻，青藍色的火焰憑空燃起，在土禦門時身前劃開一道火線，將五隻式神全部燃燒殆盡。
妖銘酒，一圈一圈散開的波紋，映在瑰麗的紅眸中，深深淺淺的漾開，水紅色的暈染開來。
不知何時，坐在窗框上的銀髮少年面色不虞，拔出長刀橫在結成家公子的脖頸之上。
瑰紅的眸子沉澱了濃重的色彩，他的眼眸瞥過了面露驚愕的結成家公子，光芒一閃，這般怒意蔓延，冷不防的讓人胸腔裡狠狠一顫。
滑頭鬼的畏，如同霧氣化開，虛無縹緲，深深淺淺頗讓人捉摸不定，然而又帶著強烈的存在感壓迫下來，刺骨的戰慄順著尾椎骨蔓延了全身，直讓人連頭髮絲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謝了，陸生。」土禦門時揉著肩膀爬了起來，呲牙咧嘴，「我差點還以為要被吃掉了。」
換來滑頭鬼少年冷冷淡淡卻帶著莫名怒意的一瞥，她噎了噎，頗有些心虛地扭過頭。
「為什麼？我明明有在這裡設下了結界的……你怎麼能闖進來？」結成家公子非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對著銀髮少年質問道，隨即又大吼，「暗衛呢？暗衛在哪裡？」
憑藉著鏡花水月一路如同無人之境闖入的銀髮少年冷哼一聲，微揚下頷，示意他看外面。雪女冰麗一口氣把所有阻攔的暗衛給凍結住，在前方帶路，身後綰妃等人趕到。
華服女子眸子掃過了滿室狼藉，托著煙杆，饒有趣味地哦呀一聲，滿眼帶著興味。
其後跟來的天草柊冷靜地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太過於驚訝，寶石藍鳳眸頗有幾分鄙視地看向結成家大少爺。
輕聲低喃，
「沒想到我所謂的忠告，竟然成了你的催命符呢。」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土禦門時單手一揚，錄音筆落入綰妃的手中，歪頭一笑，
「這下子證據到手了。」
女子按下了播放的按鈕，從一開始的談話全部展現在人前。結成家公子的面色逐漸變得死灰，靜靜地沉默了很久，他猛地發狂似的掙脫了陸生手中太刀的威脅朝著土禦門時撲了過去！
「縛。」
淡金色的靈氣形成絲線的桎梏將他定在原地，綰妃含住煙嘴，銀灰色的眸子帶起了不悅的神色，
「真是沒有眼色的少爺啊，居然敢在這種時候砸妾身的場子。」
禦姐滿帶著不滿地說道。
「可惡的土禦門，你居然暗算我……」
結成家公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是誰在暗算誰啊？」土禦門時有些失笑，眼珠一轉，「更何況，其實我若是什麼也不做，自是有人能幫我解決這件事……你說是吧，紅姬？」
伴隨著巨大的空間陣法憑空浮現，小蘿莉銀鈴般地笑聲傳入了眾人的耳朵，鮮紅的衣袖伸展環繞上偽少年的脖子，紅姬笑得相當歡快。
「阿時阿時，什麼時候發現我回來了？」
「差點被結成的式神吃掉的那一刻，你的靈氣洩露出來了。」土禦門時無奈地任由紅姬抱著她的脖子晃來晃去，面色微微發青，「雖說不能運用靈力戰鬥，但是基本的感知力還是有的。」
「阿時的靈感力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紅姬甜甜地撒嬌，金綠貓瞳故作俏皮地眨了眨，
「若不是那位妖怪哥哥出手，紅姬也要忍不下去了呢。」
「別鬧了……你現在應該還是虛弱期吧……」
土禦門時被她搞得滿臉糾結。
「她……」一旁的奴良陸生似是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瑰麗紅眸眨了眨有些茫然，「紅姬不是死了嗎？」
「那只是個意識體啊意識體，」紅姬擺擺手笑道，「包括現在的『我』也是一個意識體，真正的本體躺在北海道賀茂本家沉睡著呢。」
「為什麼？」冰麗疑惑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嚴重複合型免疫缺陷疾病，由於基因的缺陷導致我不具有常人所有的免疫力，只能生活在用玻璃隔離的無菌房裡，不然很容易死掉。」
紅姬抱著土禦門時晃呀晃，金綠貓瞳微微眯起，
「多虧了五年前阿時的幫助呢，教給我如何用意識體離體的方法，身體就讓本家的人照看，而我終於可以到外界來活動了。」
「紅姬，這只是交易罷了……」土禦門時被小姑娘晃得捂住嘴想吐，「別再動了不然把你甩出去！」
「討厭啦，阿時我可喜歡你了。」紅姬彎眸，笑靨燦爛。
千年前安倍晴明發明的離魂之術，他是用來靈魂離體以去帶領百鬼夜行，進而控制平安京的暗勢力，在死前記錄在《占事略決》之中被後人收錄。當年她剛剛繼承土禦門，覬覦的人不少，為了尋求一方庇蔭，除了原先就關係不錯的花開院家之外還用此術跟賀茂家換了個人情。
也就是在那時被賀茂紅姬給纏上了，花了大功夫好不容易逃回京都，然後借鑒其死纏爛打的功夫然後用在花開院柚羅身上暫且不提……
這便是土禦門時手中握著的王牌，無論如何，這次她都是贏家。
誰讓結成家少爺竟然是選擇紅姬下手呢？若是其他的人，她怕也是難以脫身……不死也要脫層皮下來吧。
「紅姬，就是這小子暗算你的吧？」
不知何時出現的賀茂黑君陰沉著一張臉，按著指骨發出卡蹦卡蹦的聲響，小姑娘發覺了自家兄長的到來稍微收斂了一下，乖乖站在土禦門時身側，點頭說是。
還像是火上澆油一樣似是不經意地在抱怨，
「真是的，害的我靈魂受傷不得不回歸本家休養，但是又害怕阿時被陷害再度趕了過來……哥哥我頭好疼好累好難過……」
「給我安靜！」
難得霸氣一把的賀茂黑君瞥了紅姬一眼，隨即看向結成家公子，笑意猙獰。
於是接下來的事情便也順理成章的是結成家公子慘叫著被賀茂黑君給狠狠揍到失去了意識，圍觀得很爽的綰妃才慢悠悠地叫停，讓人把他押去了協會看守的地方。
當然，既然結成家公子已經喪失了戰鬥能力，被種在土禦門時身上的百花殺也自然是消除了。
到了一切都解決之後才姍姍來遲的結成家家主茫茫然地看著這一切，在瞭解了事情的真相後坐在地上一臉頹廢。
據說之後結成家公子醒來，首先竟是說出了天草柊也是他的同夥，自然很快便傳出那是對天草柊的污蔑。也不知道那銀髮少年做了什麼，結成家甚至還置那位公子不顧，突然同意了與他的交易。
自然這些與土禦門時他們是無關的了。
當他們都回到了住所，悠悠哉哉地坐在一起喝茶的時候，土禦門時突然好奇地問冰麗——因為不明原因，奴良陸生大少爺至今仍在生悶氣，淡定地對她表示要將忽視進行到底。
「你們怎麼知道我去結成家了？」
「哼哼，」雪女小姑娘得意地笑了起來，藍紫眼眸滿帶著狡黠，「早就發現那傢伙在我們周圍埋伏的人了，從少主小時候開始就作為護衛的我感覺可是很敏銳的！」
她立刻就去把所有人都給凍結住，順便還通知了一下奴良陸生。結果當滑頭鬼少爺去尋找偽少年的時候，卻發現了人早已不見。見勢不好，他立刻讓雪女去找負責人綰妃，另一方自己去尋找之前土禦門時提過的結成家。
「阿時。」銀髮少年側過頭，瑰紅的眸子水光微漾，如同往常一般的溫柔，不知為何在偽少年的眼中竟有些脆弱，「下次別這樣獨自冒險了。」
帶著些許後怕的語氣，讓這話竟然好似請求一般。
「為什麼不嘗試著依靠我們一下呢？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低下了聲音。
冰麗眨眨眼，明智地選擇安靜了下來，同樣將目光投向土禦門時。
「……好。」土禦門時彎起了唇角，「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第94章 第九十章•暫歇
第九十章·暫歇
待到紅姬遇刺風波徹底在綰妃的壓制之下平息後，某日早晨，他們幾人決定去賞花。
沒錯，賞花。
紅姬憑藉著職務之便在鎮內的某一處開闢了一座公園，在綰妃有意無意地默許下，成為類似於休閒場所的地方，有許多陰陽師在此處放鬆，或是自尋一處來領悟人生之類以尋得提升境界的階梯。
當然，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商機，有一些人專門看准了這點在公園裡擺攤，都一些與靈異界有關的事物。
他們多半是喜歡以物易物的，畢竟金錢這種東西，他們很輕易地便能從尋常人世的某些由於做多了虧心事以至於被惡靈纏身的大佬們手中得到。
在這個公園之中，大約是依著紅姬的喜好，種植得最多的便是八重櫻和枝垂櫻了。
前者為櫻花最為高貴的品種之一，重瓣櫻花數朵叢生，懸垂開放，又被稱為牡丹櫻。後者也便是奴良陸生家中的品種，粗枝橫向伸展，細枝下垂，開著淡粉色單瓣小花，如同粉紅瀑布一般懸掛下來，極度的詩情畫意，是櫻花中最為漂亮的一種。
因是由靈力構築而成，在這盛夏也是開得絢爛。
土禦門時躺在一顆枝垂櫻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正巧有櫻花花瓣落下，她用牙齒咬住，然後慢慢咀嚼咀嚼咀嚼咽下。
「給我注意衛生啊笨蛋阿時。」柚羅鄙夷地看了看身側的偽少年。
「這有什麼關係，反正又不是真的……我的靈力會抵消掉的。」
似是被櫻花樹的影響了，一臉春困的偽少年聲線慵懶，淺淺地有些低啞著撩動人心。
看著她舒適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也是如此這般在把他家的櫻樹花瓣給吃下去，糟蹋得他被那櫻樹的聲音給擾得心煩而一腳把偽少年踹下了水池，旁邊的棕發少年托著下巴低笑。
陰差陽錯的還發現了阿時的弱點呢。
「無論看多少次，紅姬都被眼前的美景給迷戀住了呢！」
紅衣的小女孩雙手捂著臉笑得有些羞澀，尤其是那雙金綠的靈動眸子骨碌骨碌就轉到了土禦門時身上，聲音加大，
「這略顯清瘦卻分外誘人的體貌，這媲美頂級白瓷的細膩肌膚，這比美酒更讓人心醉的酒紅眼眸，還有那常帶著的讓人瘋狂的溫柔！」
「哦！時，你簡直是我的夢中情人！」
小女孩興奮得雙眸閃耀著星光。
「……」
驀然感到渾身一陣惡寒的土禦門時抽著嘴角，額上的黑多得都可以去下麵條。
紅姬歡呼著撲上去，也不顧土禦門時死命要把她扯開，不住撒嬌。
「真是太丟臉了。」坐在陸生旁邊的賀茂黑君滿臉扭曲，「完全看不出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風流倜儻俊美無雙的本大人的妹妹嘛！」
而後似是沒有看到其他人滿臉一副強烈吐槽欲的樣子，笑得燦爛地看向無言的黑髮少年，
「是吧，黑羽丸？」
黑髮少年額角流下一滴冷汗，側過頭不去看少年亮閃閃的眸子，含糊地應了一聲。
面上帶著幾分無奈的意味。
「陸生，你不嫉妒嗎？」
棕發少年側頭，見花開院柚羅眯起了眸子，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清澄墨眸中滿帶著戲謔的光芒，示意地朝著紅姬那邊微揚下頷，暗含著些許深意。
「你說呢？」
奴良陸生頗帶著幾分狡猾地反問。
「果然，陸生君和時君在一起了吧。」
褐發少女突然插話進來，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議又帶著幾分理所當然，歪歪頭，細碎的髮絲飄動滿眼清麗。
「誒誒誒是這樣嗎？」
卷紗織和鳥居夏實驚呼出聲，然而又怕那邊的土禦門時聽到而掩住唇壓低了聲音。
身為土禦門時青梅竹馬的花開院柚羅和奴良陸生青梅竹馬的家長加奈對視一眼，而後將目光投到棕發少年身上。
少年不語，只是將目光投到那邊的偽少年身上，眸光專注而溫柔。
意義自是不言而明。
「不過啊，還真是不可思議。」卷紗織單手撐著下巴，抬起眼眸，「阿時竟然是女的。」
「仔細一看的確長得很秀氣啊，」鳥居夏實皺起眉有些疑惑，「可是總覺得會下意識地忽視，被阿時的氣質給迷惑了呢。」
「我當初發覺的時候，還真以為是紗織你說的BL呢。」
加奈皺起臉無不糾結，豎起食指，
「真是嚇了我一跳。」
「柚羅，我們之前的賭注還沒有兌現吧。」陸生突然對著黑髮少女說道，彎起了眸子，「和我們講講你和阿時的過去吧。」
花開院柚羅一怔，眼睫微抬，看向棕發少年。
「沒想到你居然會向我要求這個。」
淡淡歎息。
「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呢。」
原本正坐在一邊同花開院雅次聊天的秋房側過頭，淡金的長髮柔順地披在身後，他微微地挽起唇角笑了起來，眸光溫和氣質溫婉，帶著幾分懷念，
「記得小柚羅和阿時剛見面的時候，才三四歲吧，都很乖巧可愛的樣子呢。」
「秋房，說話別這麼老氣橫秋的。」花開院雅次瞥了金髮美少年一眼，優雅地執著咖啡杯，「那時候我們也不過七八歲左右而已。」
「因為爺爺，也就是我們花開院家族長與阿時的母親認識的緣故，小時候我和阿時經常在一起玩。」花開院柚羅說道，面無表情，「那個時候阿時尚未覺醒能力，也沒有現在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怪癖，喜歡看漫畫夢想是成為拯救世界的奧特曼，經常惡作劇，勉強算是個正常人。」
「……」他該從哪裡吐槽好？
棕發少年無言地看著柚羅嚴肅的樣子。
「嘻嘻，阿時聽見了一定會哭的。」花開院破戶小姑娘彎起眼笑得幸災樂禍。
「那時候，花開院家的各位都很喜歡阿時，阿時也很喜歡大家，所以經常一起玩鬧。」黑髮少女手上托著一盞濃茶，嫋嫋升起的霧氣朦朧了她眸中一閃而逝的懷念，隨即變得淡然，「我們原以為歲月就會這樣打打鬧鬧的就過去了，卻沒想五歲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
「我記得那次，柚羅和阿時你們兩個沒有跟家裡說一聲就獨自跑到左京區的山上探險，結果遇到了大妖怪般若吧。」
秋房蹙起眉頭說道，美人帶著幾許憂愁的樣子越發顯得清婉，
「也沒有族人保護，說實話，當我們察覺到有大妖怪出現的時候，已經完全絕望了的。」
柚羅輕輕嗯了聲，垂下眼睫，似是在濃茶彌漫的水霧中顯得有些濕潤，
「那個時候，明明沒有任何力量的阿時一直在保護著我不被般若傷害，結果被瘴氣從眼睛侵入了身體，生不如此。」
她還記得那時，她驚恐地扶住倒在地上的阿時，手下鮮活的身體正在做著最後的掙扎，抽搐著抽搐著，動靜漸弱，指尖仿若能感受到，那漸漸流逝的生命。
掙扎在變得平靜，體溫在變冷，聲音在變小。
就算是花開院家的正統繼承人又如何？還是無法救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她哭得不能自己，晶瑩水珠順著小臉蜿蜒而下，淚眼朦朧間，剔透的黑眸第一次染上如此濃重的恨意，那紅衣女子好整以暇的整理好儀容，釵環首飾叮噹作響，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愜意。
美豔得不可方物的臉上，露出了，仿若是那玩弄著小小老鼠的貓兒，那殘酷的表情。
靈力不夠，沒有式神，後繼無力……
「那時候，真的是完全絕望了。」花開院柚羅低聲歎息，「我想著反正肯定會被般若給殺死，就不管不顧地沖上去要攻擊，然後被輕易地給打敗。」
「後來的記憶我就有點模糊了，」黑髮少女說道，「似乎是朦朦朧朧地感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阿時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妖怪的身前一把抓住了她，有強烈的靈氣波動……般若的身上便燃起了火焰。」
「阿時用自己的力量，粗暴地把侵入體內的妖氣給驅逐了出去，然後也受了重傷而奄奄一息。就在這時，有一個白衣男子出現了，後來我才知道他竟然是早已失傳的土禦門家先代族長的靈魂，他救了我們。」
柚羅看了看四周的人不約而同靜默下來的樣子，垂眸歎息，
「我在之後就完全失去了意識，待到醒來以後已經是在花開院家，而阿時則是聽別人說被那人給帶走了，再次見面則是五年前她繼承了土禦門姓氏之後……真是個笨蛋。」
「想不到時君和柚羅君你居然有這樣一段過去。」一旁聽著的清繼也嚴肅地單手托著下巴，「真不愧是陰陽師。」
前者和後者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有人這麼默默瞪著清繼。
「我想，阿時那時候能夠站起來，便是因為想要保護柚羅吧，那是一種守護的信念支撐著她。」
棕發少年一眼便看出黑髮少女眼底的掙扎，淡淡地指出，然後微笑，
「無需對此感到內疚，柚羅，這是你們之間獨一無二的羈絆。」
少年轉眼看向那邊的土禦門時，偽少年不知何時身側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花開院龍二和紅姬身側也堆了很多，互相看著然後交換一些。冰麗正好奇地抱著一個花盆，另一手拿著個格外巨大的種子仔細研究。
「阿時，你們在做什麼？」
陸生走過去，眨眨眼好奇地問道。
「啊……在整理戰利品。」
被雪女小姑娘興致滿滿地問那種子是什麼而有些茫然的土禦門時放下手中的一缸金魚，接過花盆和種子邊擺弄著邊回答陸生的話。
「我記得伊藤家的小姐說這個是直接種下去……然後以靈力澆灌來著吧？」
偽少年把種子埋到花盆中的土壤裡，然後抱著花盆有些發難，
「怎麼用靈力澆灌？」
「笨蛋。」
花開院龍二單手從偽少年身旁拿出了另一個同樣的花盆，把種子埋進去後驅使靈力，霎時憑空一道水柱就這麼直接的灌了進去，水花飛濺，周圍圍觀的眾人目瞪口呆。
「這樣……不會淹死嗎？」
加奈伸出食指指著花盆，抽了抽嘴角。
土禦門時眯起眼，看那被大水衝擊的花盆之中竟然有了什麼動靜，半響一顆幼苗冒了出來，隨即慢慢地抽條長大，在花開院龍二手中變成了一棵小樹，甚至還開了花然後迅速結果。
「……」
眾人默默無言。
「好神奇。」
冰麗湊上去看那小樹生機盎然的樣子，伸出食指動了動那水藍色的果實，霎時洩露出來的濃郁水屬性靈氣讓在場靈感力不錯的幾人怔了怔。
「這玩意可以做戰場靈力補充劑用啊。」
土禦門時毫不客氣地摘下了一顆，看了一會塞到嘴裡嚼啊嚼吞下去，隨即面色變得發白捂著肚子坐在地上，
「水屬性的靈力和我相沖，不但沒有補充的功效，反而還消耗了不少……臥槽。」
她咬牙切齒道。
「活該。」
黑髮青年嘲笑地瞥了偽少年一眼，自己也摘下一顆吃掉，然後刻意在偽少年面前表現得一副得意的樣子，轉頭問柚羅和魔魅流要不要吃。
同為水屬性的兩人點點頭。
「哼，我自己種。」
土禦門時扭頭抱起自己那盆，然後發動了靈力——
霎時花盆的頂部燃起了熊熊烈焰，劈裡啪啦地燃燒著，熱氣升騰，乍一看仿若是火盆一般。
更加玄幻的是，之後居然還真有幼苗破土而出，在火焰之中茁壯成長，開出了火紅色的花朵隨即結出紅色果實。
「……怎麼說呢，感覺時君的更加的奇妙一點。」
加奈默默地瞪著花盆，對身側同樣目瞪口呆的棕發少年說道。
「完全顛覆了常識。」
卷紗織忍不住捂臉。
「……」連抱著花盆的土禦門時本人都一副完全傻掉了的呆樣。
「水屬性是大水，火屬性的烈焰……那麼風屬性該不會是龍捲風雷屬性該不會是雷劈了吧？」
鳥居夏實猜測到。
立刻想到天草柊的土禦門時默默地將目光投向旁邊還空著的幾個花盆上。
「還真是誇張呢。」花開院秋房忍不住失笑。
土禦門時眼珠一轉，從小樹上摘下好幾顆紅色果實，咧開嘴朝著正懶洋洋打著哈欠的花開院龍二撲了過去，
「混蛋龍二，給我受死吧！」
「變態你給我快鬆手！」
她揪著猝不及防的黑髮青年把果實往他的嘴裡狂塞，而黑髮青年也不示弱，從自己的樹上摘下水藍果實迎擊。
不經意間再度用靈力澆灌了小樹，結果那樹上原本被摘下果實的禿枝竟然重新長出了果實，於是兩人不約而同眼中精光一閃，打起毫無意義的消耗戰。
「這還真不愧是伊藤家的秘寶之一啊。」
無良圍觀的秋房笑著感歎道。
「秋房哥哥，這樣真的好嗎？」
感到各種無奈的柚羅忍不住捂臉。
「暴殄天物啊。」
花開院雅次搖搖頭。
「……他們幾歲了？」
陸生抽了抽嘴角，腦後滴落一滴巨大的汗珠。
「龍二哥哥和阿時小時候就這樣了，一言不合就會打起來……大概是屬性不合的緣故？」
花開院柚羅望天。
「……」真丟臉。
「嗷嗚！」
正在另一邊逗弄著土禦門時之前觀察著的小魚的雪女眼淚汪汪，她的手指上掛著一隻張著一口利齒狠狠地咬住她原本看外表應該是金魚的生物，好不容易掙脫了可怕的魚，她看著鮮血淋漓的指頭無語淚流。
跳入水中的魚兒悠哉地擺擺尾巴，背鰭上竟然浮現了冰藍色的妖紋，遊動間有寒系靈氣四溢。
這讓一旁的倉田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柚羅看這邊眼淚汪汪的冰麗故作惡狠狠地瞪向小魚說著要凍結它，又看那邊滿眼惡劣笑意的偽少年與漆黑著一張臉的黑髮青年互毆程度升級，與面帶無奈的棕發少年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如今，這便是他們之間的羈絆了。
悠于 2016-3-8 16:52
第95章 第九十一章•祭典
第九十一章·祭典
某日深夜，夜色正濃。
土禦門時窩在被窩裡睡得香甜。
突然，手機響了，叮叮噹當唱得歡快。偽少年皺了皺眉，翻了個身然後用被子蓋住頭裝作沒聽見。
叮叮噹當叮叮噹當叮叮噹當……
掙扎得不行的偽少年終於認輸似的歎了一口氣，翻身坐起，下床一把抓起手機按下接通鍵，
「喂？」
「很抱歉打擾您，土禦門大人。」那頭的女聲平靜，「山本太郎先生向您提出對戰申請，請問是否接受？」
「不接受。」土禦門時半睡半醒地說道。
「那麼，打擾您了，再見。」女性式神的聲音越加的淡定。
偽少年打了個哈欠，把手機放下，回到床上繼續窩回去睡。
又過了約莫一個小時。
叮叮噹當叮叮噹當……
再度被吵醒的偽少年揉著眼睛，忍不住周身彌漫了一層黑氣，一把抓起手機按下接通，
「喂？」
「土禦門大人，近藤二郎先生向您提出對戰申請，請問是否接受？」依舊是那個女性式神，依舊是如此淡定的語氣。
「不接受。」她心情很不好地拒絕道。
「那麼打擾了。」式神掛斷電話。
土禦門時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扔在榻榻米上，走回床上繼續睡。
又過了半個小時。
叮叮噹當……
土禦門時態度惡劣地拒絕了加藤三郎的對決申請。
又過了十幾分鐘。
叮叮……
「我拒絕！」還沒聽式神說什麼，土禦門時率先說道，「之後的戰鬥申請幫我全部拒絕掉！」
「實在是很抱歉，土禦門大人。」女性式神非常淡定，「按照協會規定，我們必須要把所有決鬥申請完整地轉達，這是不能通融的。」
「……」
這些人搞什麼，大半夜發情！
面色發黑的土禦門時幾乎捏碎了手機。
「對了，」女性式神補充了一句，「請不要損壞任何聯絡工具，否則我們將派遣式神將對決申請轉達給您。」
「……」
<<<
次日。
「怎麼了，阿時？」棕發少年看偽少年一副郁悴的樣子，彎著眸子笑問，「感覺很沒有精神啊。」
「……」土禦門時打了個哈欠，眼角下垂的死樣子顯得非常沒有精神，「幸好比武大賽的截止日期是昨天二十四點……所以澤田二七郎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騷擾了……」
「哈？」陸生滿臉茫然。
「時君，奴良君，你們還在這裡浪費時間嗎？」紫發天然卷突然跑到兩人跟前，伸出食指指著兩人大聲道，「今日可是靈異知識競賽啊，正是我清十字團大展身手的時候，趕快準備好去中央廣場！」
「清繼君，你怎麼會知道流程的……」土禦門時懶散地坐在榻榻米上，抬頭看紫發天然卷精力滿滿的樣子，頓感蒼老無限。
「我自有我的情報系統！」清繼笑得蕩漾。
「走吧，阿時。」
棕發少年半蹲著站在她身前，微笑著伸出手來。
偽少年眨了眨酒紅眸子，看著少年修長乾淨的手，歎了口氣，抬手搭上，然後被拽了起來。
<<<
中央廣場。
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交談。
當然，在這個祭典之中最富特色的擺攤也是有的。
站在廣場旁邊的某座高樓天臺，銀髮少年微微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裡，任由高樓風將他的衣擺吹得飛揚，眸光冷銳。
他看見那眼熟的一群人，打打鬧鬧地走到了廣場之中，眯起了眼。
底下的墨衣少年似是察覺到了上方的視線，懶散地抬起了酒紅眸子，對上了他的寶石藍鳳眸後一顫，迅速恢復了清明，兩人默默對視了很久，然而她又低下頭拿出手機。
天草柊皺了皺眉，從衣袋裡拿出不斷震動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什麼事？」他冷淡地問。
「站在最高處是中二病才會做的事情哦。」偽少年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歡快。
天草柊下一刻掛斷了通訊。
站在廣場最中間的人看時間差不多了，拿起了一疊試卷扔到了天上，巨大的風系咒術發動，那雪白的紙張便四處紛飛。
他伸出手，指尖泛起了淺淺靈光，半空中自然便有一張泛起了相應的靈光轉向飛入他的手中，冷然的目光透過了鏡片看向上面的題目，隨著心念微動便有字體寫在了上面。
運用了東澤家的最新技術，綰妃她還真是大手筆。
天草柊挑起眉頭輕笑，將填完的答卷扔下，隨風飄落，底下的工作人員便自發地牽引靈力然後回收。隨即無所事事地銀髮少年便將目光掃視了全場一圈，最終落到了土禦門時一行人那邊。
「陰陽師協會成立的日子是幾月幾日來著？話說出這種像是政治考題一樣的玩意綰妃她確定沒在整人？」
偽少年拿著卷子，皺著眉頭頗有幾分糾結的樣子。
身側的棕發少年側過頭，看向偽少年，眨眨眼，
「阿時，我和你的題目不一樣呢。」
「自然的，因為要防止有人用陰陽術作弊，在場所有人的題目都是不同的。」土禦門時極其不雅地翻了個白眼，「與此相對題目各種詭異。」
「阿時，少主……身高最高的妖怪是什麼……」冰麗眼淚汪汪地問道。
「這種問題誰知道啊！」陸生嘴角狂抽。
「陸生，時君，」加奈一臉疑惑地看著兩人，「你們知道羽衣狐的兒子是誰麼？」
「……」兩人同時默。
「就是阿時家祖先。」柚羅帶著幸災樂禍地說道。
「時君的祖先？」褐發少女眨眨眼，「土禦門……安倍家，安倍晴明嗎？」
「……」不久之前剛剛參與幹掉自家祖先與祖先的母親的偽少年淡定望天。
與愁眉苦臉的幾人相反，另一側，清繼得意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卷子，單手搭成V字型托在下巴下笑得非常的得意。
於是到了所有人都交卷的時候。
工作人員把全部的卷子回收給中間獨身站立的一名白髮老者手中，那老人面色嚴肅地接過，然後眸中精光一閃，氣勢頓起，以著像是隨意翻書一樣的速度飛快掃視。
「結果已經出來了！」老者滿帶著肅穆的聲音緩緩響遍全場，「有兩位滿分，他們的名字是——」
已經完全是一臉絕望的土禦門時扭頭閉眼。
「天草柊和清十字清繼！」
「噗——！！！」
正在喝水的島將口中的水盡數噴到了地上，撫著喉嚨咳得半天喘不上氣，目瞪口呆地看著身側單手搭在下巴笑得志得意滿的紫發天然卷。
「雖然我原本就對自己的記憶力不抱希望，天草柊那貨也就算了……身為職業陰陽師，我居然敗給了一個外行……」
土禦門時捶地，滿臉悲憤。
悲她憤清繼。
「嘛，清繼君自小就對這些很在行的。」
陸生淡定順毛。
嗯，他早就淡定了，什麼對於妖怪清繼比他這個妖怪之主還要瞭解之類的，完全無壓力嘛。
站在高樓之上的銀髮少年淡淡地轉了眸子看向那邊手舞足蹈的紫發天然卷，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略帶著些不滿。
大概是大爺覺得，他居然和如此沒有格調的傢伙，一同獲得第一感到非常的恥辱吧。
<<<
黃昏，日光泛紅，在天邊濃墨重彩地塗抹著紅褐的色彩，金光燦爛，如此濃麗的豔色展現出一種不動聲色的華美妖異。
有個在路上緩慢行走著，卻莫名在陽光拖曳下滿身陰影的藍衣少年，低著頭，任由細碎的劉海遮住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這裡是對於自己智商的自信心同樣受損了的賀茂黑君，難得沒有拽著黑羽丸四處晃蕩，獨自一人出門遊蕩。
「完全是一個笨蛋。」
莫名一段令人痛恨的回憶插播，銀髮少年挑起眼角冷然嘲諷的樣子讓人不住青筋暴起。
俊俏少年忍不住握緊拳頭，卻又悻悻地想起天草柊榮獲第一而不得不滿臉憋屈。
——茨木童子半邊臉上的木板是做什麼用的？
——滑頭鬼會在何時掉頭發？禿頭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四國妖怪隱神刑部狸·玉章是前四國大將的第幾個兒子？
——為何花開院家的祖訓中會有不允許滑頭鬼蹭吃蹭喝這種莫名其妙的命令？
——……
霎時滿腦袋諸如此類對於他無比刁鑽，但若是對某些人絕對是手到擒來的問題在腦海中轉啊轉，於是他再度ORZ。
只能說是賀茂黑君運氣不好，抽到了如此極品的卷子。
天草柊少爺可是看著滿卷子的諸如高女是為何變成妖怪的啊、雪女是如何勾搭男人的啊、羽衣狐有幾條尾巴的啊此類問題感到各種輕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正沮喪著，賀茂黑君慢慢地走在路上，突然迎面一片陰影，他抬起頭，瞬間木然——
為何在陰陽師的小鎮會出現教堂？
這是他心中立刻浮現起的疑問。
少年正站在雕飾花紋都透出一股古老華美氣息的大門之前，大理石透著日光，光線折射著滿目輝煌，彩色玻璃窗璀璨耀眼，鏤空的金色雕飾展現出一種無言的神聖。
尖尖的頂子與黃昏時的霧靄相糾纏，卷起金紅色的雲朵，精緻的大鐘緩慢地移動了一步，發出嗒的一聲響。
這是上帝的產物，豪華而宏偉，光是看著心底便升起信仰。
賀茂黑君抬眼，抬起手，手掌自然地向內推去，吱嘎一聲在耳畔響起。
金漆裝點的十字架首先映入眼簾，他被那奪目光芒刺得微眯了琥珀雙眸，淡淡地移開了視線，目光投到旁邊滿帶著宗教的濃郁氣息的裝飾上，巨大的油彩畫濃墨重彩，重重的暖色塗抹下聖潔安寧的氣息撲面而來。
像是無聲的救贖，背負著罪惡之人在此地得到短暫的慰籍，如同飲鴆止渴。
隱約帶著希翼。
少年斂起眸光，在偌大的空間緩步前行，腳步聲層層迴響。
空氣中浮動著管風琴的歎息，若隱若現，古典而又華美。
他站在空曠的大廳，微揚起頭，帶著幾分若有所思地沉靜了下來，他正想轉身再四處看看，聖職者——一位金髮碧眼的俊美青年身著黑袍，手執著精緻十字架緩緩走來。
他的眸光溫和而淡然，溫柔地便將友好的資訊傳遞給了少年。淺淺金色的柔順短髮，海藍浩淼的眼眸，他的嘴角彎起了清俊的微笑。
賀茂黑君第一瞬間便察覺了他周身的靈氣不屬於陰陽師體系，因為陰陽師是憑藉著信仰日本神明而得到力量，非常顯然的，這個青年非常虔誠地信仰著他的上帝。
「日安。」
金髮青年微笑著向他頷首，略帶著幾分西歐英倫風的日語意外地顯得優美醇厚，如同大提琴一般撩動人的心弦。
「……日安。」
賀茂黑君有些不知所措的彎身回了一個禮。
「你不必如此緊張，」年輕的聖職者淺聲說道，語氣中自帶著能讓人忍不住放鬆的祥和，彎起了眸子，滿帶著溫柔，「你是被這教堂給吸引來了麼？」
「……」賀茂黑君摸摸鼻子，算是默認。
「哈哈，」青年海藍的眸子漾著淺淺笑意，「不必不好意思承認，少年，你是第二十個了。」
「……」可以理解，都是和他一樣感到疑惑的人。
賀茂黑君沉默了半響，突然一把抓住俊美青年的手，不顧對方微微瞪大了海藍眸子，誠懇道，
「其實，神父先生，我是來向主懺悔的。」
然後少年自行找到在大堂金色十字架臺階之前的軟墊，跪下，一臉虔誠。
金髮青年眸中滿是驚訝，隨即有些失笑地搖了搖頭，便緩步走到少年身前，面色變得肅穆，抬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語氣神聖，
「那麼，少年，請說出你的罪孽吧。主會寬恕你的。」
只是隱約帶著的幾分笑意洩露了他的心情。
於是賀茂黑君開始滔滔不絕他最近怎麼怎麼樣教訓了自家妹子但是後來又有一些內疚到之前惡意挑釁了某些人還把他們打成豬頭一直說到小時候踹了一隻狗還用陰陽術把它耍得屁滾尿流講得巨細無遺。
金髮青年原先還是溫柔地微笑，偶爾輕聲安慰少年幾下，其後慢慢的嘴角隱約有些抽搐，感覺自己站著的姿勢都開始僵硬了，於是其間打斷了一次賀茂黑君，自己坐在了教堂大廳的長椅上，也讓少年坐著。
賀茂黑君好好地感謝了一遍青年，隨後開始講述自己人生不順還經常因為方向感不好被綰妃等人耍BALABALA……繼續滔滔不絕。
金髮青年眨了眨海藍眼眸，看似是在認真地傾聽，實則已經完全貫徹了左耳進右耳出的真諦，神遊天外，嘴角的笑容依舊優雅溫柔。
待到夜幕降臨，黑暗籠罩了整座教堂，有什麼人點亮的教堂的吊頂大彩燈，明亮的白光讓少年琥珀色的眼眸眯了起來，他才如夢初醒，趕快站了起來。
「糟糕，已經這麼晚了。」
賀茂黑君滿帶著不可置信地說道，側頭看金髮青年，咧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神父先生，打擾了你很久。」
「沒有事，我經常一個人也很是寂寞呢。」
金髮青年笑道，抬眼見教堂外又走來了一黑髮少年，滿溢笑意，
「有人來找你了。」
「哦哦黑羽丸！」俊俏少年連忙朝著黑髮少年跑了過去，走到一半突然轉過身，朝著青年招招手，「今天感謝神父先生陪我了，再見！」
金髮青年頷首微笑。
「你居然跑到這裡來，下次至少也要先說一聲，不然我還以為發生什麼意外了。」嚴肅認真的黑羽丸少爺在指責賀茂黑君。
「啊啊抱歉啊黑羽丸，一不小心和神父先生聊得興起就忘記了時間。」俊俏少年撓頭傻笑。
兩人的身影，隨著嘭的一聲教堂的大門關上，隨著漸小的談話聲隔絕在了室外。
「陰陽師嗎？還真是有趣呢。」金髮青年彎眸微笑，「柊君，你說呢？」
「叫我天草。」靠在一邊廊柱之後的銀髮少年閉眼說道，「陰陽師……只不過是一群無聊之眾罷了。」
「柊君你的性格真是不可愛。」金髮青年彎起了唇角，「不是你邀請我來的嗎？」
「……」
「哎呀我的肩膀好疼……」金髮青年突然蹙眉揉著肩，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那孩子還真是健談，是我老了嗎？」
「……」
「柊君，」金髮青年正色道，「這下我可以理直氣壯地反駁你所謂神職人員都是坐吃山空的觀點了，我們也是很辛苦的。」
「……」
完全懶得理他的銀髮少年轉身便走。
第96章 第九十二章·祈福
第九十二章·祈福
依舊如往常一般身著墨色單衣的土禦門時站在等身的穿衣鏡之前，歎了口氣，有些為難地從鏡子的投影中看向床褥上擺著的大振袖墨色女性和服。
那是之前負責她這個房舍的女性式神送來的。
「雖說也不是不可以啦，」她抓了抓頭髮，酒紅的眸子帶起了幾分苦惱，「只是從小跟在師父身邊習慣了男裝，再說正裝的和服著實是太限制行動了。」
說這麼多，還是不想穿。
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單手拿起放在桌上嶄新的短刀，據說是賀茂黑君還專門跑去與花開院秋房各種交流技術的結果，簌簌地收進袖子裡，然後毫無壓力地走出房間。
門外棕發少年彎眸微笑，然後牽起她的手，笑道，
「阿時，快點啦，加奈他們已經等很久了。」
她笑著點頭，酒紅眼眸見少年肩上披著的天青色羽織，竟然就那麼大大咧咧的把繡在上面的畏字代紋給顯露了出來。
走到門口，身著各色和服的少年少女們已然在那裡談論了有些時間，見土禦門時和陸生終於來了，笑著招招手，然後一齊出發。
沿街上掛滿了燈籠，溫暖的燈火照亮了夜空，他們步入了人潮，身在其中，幾乎要淹沒在這歡聲笑語之中。
今夜，是陰陽師祭典的最後節目。
目光淡掃過路邊四處掛滿的祈福布條，隨即被燈籠上或華麗或淡雅的浮世繪給吸引住，土禦門時微微彎起嘴角，因為周圍的人們大都是陰陽師的緣故，空氣中的靈氣很乾淨，每個人都在不自覺地散發著靈力，在她的眼中仿若是水彩畫一般美麗。
靈力和妖氣的色澤，於她感官上是有著本質性的區別的。
路邊有人擺了個占卜的攤子，鳥居夏實好奇地跑到攤子前，店主青年溫和地一笑，然後擺弄了幾下占式盤，說出祝福的話語。
土禦門時目光柔和地看著青年祝福的言靈如同星子灑落，金紅的眸子也似是落下了星光，感激地朝著那人頷首微笑。
行人之中有些大家族的小姐，一步一行，舉手抬足之中帶著渾然天成的貴族風範，秀美的眉眼之間浸潤了貴氣，身著繁複的十二單衣，手執團扇輕掩住紅唇，在行走間那裙擺便蜿蜒拖曳了一地華美。
「阿時。」
身後柚羅的聲音在輕喚，土禦門時微微側過頭，見一身月白色和服的黑髮少女與墨綠色和服的黑髮青年緩緩走來。他們身後，花開院秋房與賀茂黑君走在一起興奮地交談著什麼，而黑羽丸則和花開院雅次，平常正經的兩人難得面帶輕鬆地談話。
「柚羅，還有龍二與花開院家的各位！」
棕發少年笑道，
「晚上好。」
「你還真是膽大啊。」花開院龍二默默地盯了少年肩上披著的羽織許久，才咧開嘴角語帶挑釁，「在陰陽師的地盤居然如此的囂張。」
「龍二君，你在說什麼呢？」
換來的是棕發少年相當無辜地一笑。
黑髮青年嘁了一聲，細長眼眸瞥過他身側的清十字團眾人，扭過頭沒說什麼。
「柚羅，你今晚好漂亮呢，」
偽少年由衷地讚揚，隨即想要走上前說什麼，立馬被棕發少年給不著痕跡地攔住，而黑髮少女也相當心有靈犀地冷笑，
「這個時候你還敢搞怪，阿時，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土禦門時哀怨地眨了眨金紅眸子。
柚羅扭頭不去看偽少年，牽起她身側的KITO，視及小孩子與土禦門時幼年有八分像的稚嫩面容，眸光柔軟了些許，自顧自地帶著小孩子去玩。
「十年火箭筒在哪裡……我也要回到十年前……」
土禦門時更加哀怨地嘀咕。
「那是什麼？」
棕發少年疑惑地問道。
「……忽視它吧，那不是這個世界該存在的東西。」
土禦門時淡定地轉移話題。
「……」
正與秋房談論製造妖刀而興起的賀茂黑君偶然抬頭環視了一圈四周的人，突然看到了某個眼熟的金髮青年身著一襲淡藍和服單衣，獨身一人走在人潮中，他高興地對著青年招了招手，對方眨眨眼，海藍的眸子溢滿了笑意，溫柔地頷首。
「神父先生，你是一個人嗎？」他問道。
「嗯，但是今晚很熱鬧，所以一個人也無所謂。」金髮青年笑道，眸光淺淡，帶著一種近乎聖潔的包容溫和，是一種似乎被他注視著都能被救贖了一般的魅力。
於是賀茂黑君大力邀請金髮青年與他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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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就這麼打打鬧鬧地走到了中央廣場，原先應是噴泉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變換了形狀，有篝火在熱烈燃燒，火焰在夜風中變換著形狀，發出劈啪的聲響，使得影子伸長又縮短，明滅不定。
圍繞著篝火有許多人在跳舞，其中最為顯眼的自然是某位紅衣少女，舞動間火紅的衣袖翻飛，墨綠長髮肆意飛揚，她靈動的眸子滿帶著狡黠。
在看到了土禦門時一行人的時候，她的眼眸亮了起來，以著一個靈巧的舞步脫離了舞動的人群，跑上來撲到了偽少年的懷裡，雙眸閃亮，
「阿時阿時，我跳得好看嗎？」她甜甜地撒嬌。
「很好。」偽少年獎賞似的拍拍蘿莉的頭，紅姬霎時捂著通紅的臉滿臉幸福。
「時君，他們為什麼要跳舞呢？」加奈問道，棕褐水眸看向那明豔的篝火，隱約的火光跳動，饒是溫暖得不可思議，「總感覺，好虔誠。」
「這是祈福哦，無論是你重要的人，或是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在這一天都可以盡情地祝福。」紅姬笑著伸出食指，一副非常瞭解的樣子，「在這一天，是陰陽師們使用言靈最為頻繁的日子，祝福自己，祝福他人，祝福大家，祝福一切生靈，祝福自然界的萬物。」
交談著，他們走到了另一邊熱鬧程度不下於中央廣場的地方，那裡種著許多蒼天古木，樹上枝條伸展，橫掛著許多禦守木牌等物，也有一些風鈴之類，隨著夜風晃動，在夜幕的淡雲之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土禦門時從一旁的大箱子裡拿出了幾枚木牌，分給了眾人，彎眸笑道，
「各位，把想要感激的事物、對於未來的願望和憧憬，還有給他人的祝福寫在木牌上吧。」
「用心中想著就可以了，木牌上會自動刻畫出你們內心最為真實的願望哦。」
紅姬笑嘻嘻地補充道。
「哈哈，這果然就要是那個了。」
清繼虔誠地舉起手中的木牌，隨著木牌上靈光閃爍，一排字被刻畫到了上面，眾人湊上來看，果不其然——
希望能夠見到妖怪之主。
棕發少年抽著嘴角，迎著偽少年與黑髮少女戲謔的目光，滿臉無奈。
清繼鬆開了木牌，那寄託了他的願望的物事便泛著靈光筆直飛向古木，然後自行尋找了個空著的枝椏掛好，在夜風下輕輕晃動。
褐發少女看著手中小小的木牌，嘴角微微彎起溫柔的微笑，棕褐水眸注視著四周的同伴們，閉上眼，
——希望大家能夠一直開心下去。
泛著淺色靈光的木牌掛上了樹枝。
柚羅默默地看著手中的小木牌，垂眸微笑，
——祝福我所在乎的人們幸福。
賀茂黑君一臉嚴肅地把木牌托在手中，
——希望未來各種好運。
賀茂紅姬同樣一臉嚴肅，
——希望未來能推倒阿時。
在另一邊的銀髮少年挑起眼角，捏著小小的木牌，頗有些不屑，然而還是淡淡地撇下嘴角，
——貫徹自己所要前行的道路，無關他人。
「阿時，你寫了什麼？」
棕發少年笑問眉目柔和的偽少年。
「你呢？」
土禦門時挑眉反問道。
「一起看吧。」
陸生眨眨眼。
「好。」
兩隻手同時張開，小小的木牌閃爍著溫潤的靈光。
——感謝上蒼，讓我遇到了你們。
同樣的話語，不同的木牌同時升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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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傳送台前。
「一周的時間過得還真是很快。」綰妃笑著感歎，見土禦門時一行人緩步走來，「如何，妾身主辦的陰陽師祭典？」
「很好。」偽少年彎起眸子讚揚道。
「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呢。」加奈笑道。
「那麼，」華服女子以袖掩唇輕笑，銀灰色的眼眸滿帶著愉悅，「四年後我們依舊歡迎您的到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各位，請站上傳送台。」綰妃指引著眾人，見偽少年突然面色發白，有些忍俊不禁地輕笑，「請放心，土禦門大人，這次絕對不會有什麼門票了。」
「……」偽少年哀怨地瞥了華服女子一眼。
「那麼，開始吧。」
綰妃微微嚴肅了面容，將手搭在傳送臺上，驅動了靈力，隨著金光直沖天際，一行人消失在她的眼前。
獨自一人站在傳送台良久，女子托起了煙杆，淡淡地翕張開唇角，任由彌漫地煙霧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逝地精光，勾唇笑得妖嬈，
「重現的土禦門啊，還真是令人期待。」
靠在傳送台背面的銀髮少年毫不猶豫地冷笑出聲。
第97章 第九十三章•日常
第九十三章·日常
清晨。
灰藍色的天空隨著日輪升起逐漸淺淡了顏色，薄雲輕抹，變成與地平線接壤的淡淡青煙。
乳白色的日光穿透了霧靄，映照在大地上平添幾分朦朧的迷幻。
有白色的飛鳥扇動著翅膀飛過天際，潔白的羽毛翩然落於河水之中泛起陣陣漣漪，隨即被帶向了下游。
沿岸一側順著街道往裡探尋，某座中型的和式屋宅披著晨光映入眼簾，步入庭院，展現於人前的是帶著晨露的微濕的青石板，鬱鬱蔥蔥的樹投下斑駁的影，黑褐的鳥雀在輕巧跳躍，顯示出一種無聲的活力。
屋前有人走了出來，身著一襲墨色和服單衣，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了幾許，抬起頭顯露出一雙形狀姣好的眸子，酒紅水光微漾滿帶著溫柔，光華流轉，不經意間顯出一派風流氣質。
在庭院中打掃著落葉的青衣式神向著偽少年躬身道了早安，碧綠的眸子平靜而祥和，長長的裙擺旖旎了一地，她走入房間中將早已準備好的早餐呈上。
偽少年走進了屋子裡去換衣服，走出來的時候還在漫不經心地扣著扣子，差一點和打著哈欠睡眼朦朧的小孩子撞上，被青衣式神給板著臉好好地教訓了一頓。
她一如既往地帶著懶散的笑意左耳進右耳出，抓起一片吐司拿起書包就悠悠然走出家門，男生制服越加顯得偽少年清俊優雅，朝著身後揮了揮手算是告別。
側頭一看黑髮少女正巧出門，於是她嘴角擒了溫柔笑意，走上前去向柚羅道了早安，正待黑髮少女心情好地想要回一句早上好的時候一把抓住她的手熱情告白，幾乎是同一刻被條件反射的柚羅一本字典扇飛。
「第2727次被拒絕……」
她默默地扭頭嘀咕。
這時走來的棕發少年不由得撫額，看向兩人一大早就開始了上演的經典戲碼相當無奈。及川冰麗歡快地跟兩人道了早安，少女一大早就精力滿滿。
一起上學，在第三個岔道口的時候褐發少女招著手跑來，加奈歪頭眨眨眼，彎眸笑得溫婉，
「暑假終於結束了，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呢，好期待啊。」
土禦門時頷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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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儀式之前，與清十字團的各位一同閒聊的土禦門時突然被人叫出了教室，她好奇地眨眨眼，見是一名同級的少女。
「土、土禦門君，我喜歡你！和我交往吧！」
她閉上眼鼓起了一生的勇氣大喊道，少女白皙的面頰染上紅霞，嬌美如花。
「……抱歉呢，這位同學。」她先是微微瞪大了漂亮的眼，隨即彎起眸子溫柔地說道，「我可從來沒有承認我是男生過，你可能誤會了什麼。」
少女驚愕地瞪大了眼，和四周那些不懷好意圍觀的同學們同時發出了誒誒誒的聲音。
站在走廊另一邊的奴良陸生忍俊不禁地偷笑，正巧視線與略顯無奈的那雙酒紅眸子對上，滿帶狡黠。
當然，此時幸災樂禍的陸生自然是不知道在未來某偽少年的人氣只高不降，縱使他宣示了主權所有，土禦門時的溫柔依舊讓許多少女芳心大動，給他平添了許多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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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準時開始的入學儀式，校長站在那座充滿了惡趣味的坐東朝西講臺上大肆演講。
初升的太陽燦爛耀眼，讓面朝東方成方陣排列的學生們苦不堪言，不得不低下頭懺悔狀恭聽校長的講話。
今年依舊是土禦門時班主任的金髮雙馬尾老師以講義夾遮住了太陽，單手捂唇大肆咒駡著校長，讓她四周的學生們和聽力極好的陸生腦後落下一滴葡萄大的汗珠。
鳥居夏實微微側過身，跟著身後的卷紗織在底下小聲開著小差，後面的島與清繼時不時地也插上幾句。
隔壁班的冰麗與倉田站在一眾同學之間，小姑娘熱得雙眼冒圈圈，下意識地以她的腳下為圓心寒氣四溢，被倉田狠狠地拍了下頭才清醒了過來，見另一邊陸生急急忙忙地朝著她打手勢，連忙收起了妖氣。
「真是有活力啊。」土禦門時笑著對身側的花開院柚羅說道。
「是啊。」黑髮少女半眯著眼，帶著幾分警告地瞥向冰麗那邊。
土禦門時抬起頭，張開了手掌對準天空，讓一縷縷陽光透了進來。刺激得眼睛分泌出液體，然而她卻彎起了嘴角，酒紅的眸子光華流轉，燦若朝陽。
「這便是我們的日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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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轉，待到入夜。
墨藍色的天空下，身著墨色和服披著深藍羽織的少年，緩緩的，嘴角帶起圓潤的弧。踩著如同夜晚散步似的悠閒步子，銀白色的長髮流動著月光，一舉手一投足都是令人心悸的優雅動人。
那一圈一圈由深及淺的瑰麗紅眸，在月光下溫柔得醉人。
他那不自覺間的優雅氣質，恍惚間將人帶入了那古色古香的平安京，有沉靜而悠然的古樂奏響。天空之上，似是有櫻花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在地上，細細碎碎的像是雪沫一般。
少年抬起手，作出邀請的姿勢，嘴角笑意溫柔，卻難掩眸光閃耀的獨屬於王者的自信傲然。
「時，今夜，要看看我的百鬼夜行嗎？」
「卻之不恭。」
偽少年揚眉笑道，眉眼間浸透了貴氣，帶著年少人的張揚。
——[滑頭鬼之孫]晝夜陷阱·正文完結——
悠于 2016-3-8 16:54
第七幕•莫恨流年似水【番外篇】
第98章 第九十四章·相性百問•殘篇落
第九十四章·相性百問·殘篇落
七年後，奴良宅。
土禦門時挑起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勾唇，
「你為何會在這裡，蒼君？」
「這其中的理由很複雜，」黑髮少女正色道，「反正小時你只要和你家姘頭來做一套問卷就好。」
「……」偽少年霎時表情微妙。
[小百科：姘頭，是指非夫妻關係而發生性.行.為的男女中的任何一方。]
「阿時，怎麼了？」挑簾而入的棕發少年有些疑惑地眨眨眼，見土禦門時滿臉糾結地看著蒼君，似乎是想吐槽卻完全說不出口的樣子。
「那麼就開始吧。」蒼君淡定地說。
「阿時？」陸生歪頭。
「沒事，就是回答問題。」偽少年面無表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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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あなたの名前を教えてください.[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阿時：土禦門時……這種湊字數的問題蒼君你是想表示自己的記憶力差到自家主角都忘記了嗎？
蒼君[委屈]：這個是流程。
陸生[突然明白了什麼的少主微笑]：奴良陸生。
02.年齢は?[年齡是?]
陸生：二十歲。
阿時：同樣二十……
蒼君[點頭]：我就是專門設定成七年後的，十三歲什麼的，太小了咳。
03.性別は?[性別是?]
阿時[默默望]：我以為蒼君你是最清楚的。
蒼君[同默默望]：曾經有讀者君進來的時候在質疑本文到底是言情還是耽美。
陸生[托腮淡定笑]：嘛，其實我都不介意。
蒼君[面無表情]：我介意，這是事關我到底會不會被逼寫不和諧的重要大事……算了我自己回答，土禦門時，性別女，奴良陸生，性別男，本文是無比和諧的言情清水文！
04.貴方の性格は?[你的性格怎樣?]
陸生：這個問題……讓我自己來說還是比較微妙的，平常在人類狀態的時候算是比較好說話，妖化之後有了底氣會強勢一些吧。
阿時[燦爛笑]：堪稱完美無缺。
蒼君：小時你走開！少主你真是太謙虛了XD~
05.相手の性格は?[對方的性格呢?]
陸生[挽唇輕笑]：溫柔，自信，容易衝動而且很喜歡挑撥人。
阿時[斜眼看]：陸生少爺，後兩者是多餘的。問陸生性格的話，腹黑，而且很強勢吧，嘛，也很溫柔。
06.二人の出會いはいつ?どこで?[兩人何時相遇的?在哪裏?]
阿時：十三歲轉學到浮世繪中學。
陸生：在班級。
蒼君：補充說明，牛鬼篇剛結束，雲外鏡篇尚未開始的時候，沒錯我偷懶了沒有寫那部分的劇情XD。
07.相手の第一印象は?[對於對方的第一印象如何?]
阿時：關東平野奴良組滑頭鬼家的大少爺~
陸生[笑得有些無奈]：奇怪的人……奇怪的自我介紹……
蒼君：[一點粉紅色的氣場都沒有。]
08.相手のどんなところが好き?[喜歡對方哪裏?]
阿時[撫額]：……這是個好問題，我也不知道。
陸生[微笑]：全部。
09.相手のどんなところが嫌い?[討厭對方哪裏?]
阿時：沒什麼討厭的，只是偶爾會被黑，那是情.趣蒼君你懂。
蒼君：[我不懂，我只知道你很無恥。]
陸生：[托腮輕笑]
10.貴方と相手の相性はいいと思う?[你覺得和對方相處的好嗎?]
阿時：嗯哼……勉強還好，只是不能和柚羅在一起讓我深感遺憾。
陸生：阿時，你這個執念還要持續多久……[無力扶牆]
蒼君：少主呢？
陸生：很好啊，我們會一起走下去的。
阿時：[突然臉紅一下]
11.相手のことを何で呼んでる?[如何稱呼對方?]
阿時：陸生，少主，陸生少爺，滑頭鬼少爺，妖怪少爺，三代目大人等等~
陸生：一般是阿時，有的時候直接叫時。
12.相手に何て呼ばれたい?[希望對方如何稱呼你?]
陸生[淡定]：名字就好，少爺什麼的都是多餘的。
阿時：阿時。
13.相手を動物に例えたら何?[比喻的話,對方像什麼動物?]
阿時[托額]：老虎……吧？比較低調謹慎，但是本性其實很兇猛。
蒼君：這什麼奇怪的解釋……
陸生[苦惱]：阿時實在是太有特色了……找不到相應的動物啊。
蒼君：……
阿時[冷笑]：我可以理解你對我的挑釁嗎，陸生少爺？
14.相手にプレゼントをあげるとしたら何をあげる?[送禮物的話,會給對方什麼?]
阿時：護髮素之類的吧……[憂鬱看棕發少年]
蒼君：……
陸生：……
蒼君：咳，少主你呢？[轉移話題]
陸生[沉默了半響恢復常態，微笑]：最近想看阿時穿女裝的樣子呢。
阿時：……不想穿，麻煩，不習慣，影響行動，總之就是不想穿。
蒼君：[攤手]
15.プレゼントをもらうとしたら何がほしい?[想收到什麼禮物?]
陸生：什麼都好，我都會很開心的……呃，護髮素什麼的就算了。
阿時[調笑]：變成奴良大人那樣也無所謂嗎？
陸生[挑起眼角輕笑，反問]：你說呢？
阿時[挑釁笑]：我會好好地死命地嘲笑你。
蒼君[見勢不好]：那麼小時你想收到什麼禮物？
阿時：柚羅的寫真集。
陸生：……這個絕對不給你。[無奈撫額]
16.相手に対して不満はある?それはどんなこと?[有對對方不滿的地方嗎?有的話,是哪裡呢?]
阿時：性子越來越黑到底是誰教的……
陸生[淡定笑]：說實話，我對阿時與柚羅的羈絆實在是有些嫉妒啊……還有阿時在女生間的人氣太高了。
蒼君：後者已經間接地解釋了前者的問題。
17.貴方の癖って何?[你有什麼癖好碼?]
阿時[皺眉]：癖好……男裝癖？柚羅控？
陸生[微笑]：相較之下我覺得我還是個正常人的……妖化之後喜歡坐在櫻花樹上喝酒或者抽煙，這個算是癖好嗎？
阿時[勾唇惡劣笑]：你還不如說妖化後能夠瞬間換衣服，而且對黑色和服單衣與天青色羽織有著病態的執著。再者羽織無論如何都不會從肩上掉下來。
蒼君：……那個是特殊技能吧。
陸生：[眨眼無辜笑]
18.相手の癖って何?[對方有什麼癖好嗎?]
阿時[鄙夷看蒼君]：這題不是和上面的沒有差別嗎？
蒼君[淡定]：不是我出的題目。
19.相手のすること(癖など)でされて嫌なことは?[對方做了什麼會討厭?]
陸生：不會。
阿時：[揚眉得意笑看蒼君]
蒼君：……=皿=凸
20.貴方のすること(癖など)で相手が怒ることは何?[你做了什麼對方會討厭?]
阿時：不會呦，頂多就是偶爾纏著柚羅會讓陸生不爽~
21.二人はどこまでの関系?[兩人的關係進展到哪裡?]
陸生[托腮淡笑]：蒼君你所能腦補的全部。
阿時[勾唇戲謔看蒼君]：畢竟他是我姘頭。
蒼君：……[這種莫名我自己被調.戲的感覺是為何！]
22.二人の初デートはどこ?[初次約會是在哪?]
阿時：……約會，你是說一起逛街看電影最後開.房的那種嗎？還是一起去遊樂園坐摩天輪然後在最頂點接吻的那種？
蒼君：為什麼我有種你們都沒有約會過的趕腳？
陸生[淡定]：因為阿時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啊，若是逛街的話柚羅加奈還有冰麗她們倒是在第二季的片尾曲的時候去逛過街，但是阿時是絕對不會去的，除非是柚羅讓阿時去幫忙拎包。
蒼君：……[這種遍地吐槽點的趕腳是腫麼回事]
陸生：啊，不過若是柚羅讓阿時去拎包的話，加奈也會叫我就是了。[突然想到，彎眸微笑]
蒼君：……我錯了少主我對不起你！[猛虎落地式]
阿時：[無言看兩人]
23.その時の二人の雰囲気は?[那時候的氣氛是?]
阿時[百無聊賴看]：那麼，初次約會到底是什麼？
陸生[溫柔輕笑]：只要是兩人獨處就可以算了吧。
阿時[突然惡劣笑]：那麼是第二章少爺你來拜訪我家了，氣氛的話……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不過後來算是讓陸生消除了戒心。[歎]妖化之後的陸生氣場強勢了不少，真是難纏。
蒼君：……[一下子跳到這麼早可以嗎？話說這是約會嗎？]
24.その時どこまで進んだ?[那時進展到哪?]
阿時[更加惡劣笑看蒼君]：算是勉強達成和平共處關係。
蒼君：……
25.よく行くデートスポットは?[經常約會的地點是哪裏?]
陸生[看蒼君一臉悲憤，歎氣]：這個還是我來回答吧，確定了關係之後我經常和阿時出去玩的，一般是阿時要去除妖我跟著去圍觀，有時候她也會跟著我去全國奴良組的領地去視察一下……蒼君你說的約會什麼，大概算是順便吧，所以沒什麼固定地點。
阿時：陸生倒是經常晚上來我家做客，有時候我也會去奴良組晃晃。
蒼君：[內牛滿面扭頭]
26.相手の誕生日、どう演出する?[對方生日時,會做什麼?]
阿時：為君洗手做羹湯~
陸生[撫額]：算了吧，阿時你還沒我做得好呢。
阿時：……[僵]
蒼君[鄙夷看了眼偽少年，轉向少主]：那麼少主會在小時的生日之時做什麼？
陸生[淡定笑]：送禮物，然後吃了她。
蒼君：……
阿時：這不就是你所期待的嗎？蒼君你這副蛋疼的表情為的是哪般，嗯？
蒼君：……[省略號恐怕會是我在這問卷中最多的回答了。]
27.告白はどちらから?[最先告白的是誰?]
陸生：我。
阿時：嗯，陸生。
28.相手のことを、どれくらい好き?[喜歡對方到什麼程度?]
陸生[眸光柔和]：難以說清的喜歡。
阿時[挑眉笑]：我把一生都砸下了，蒼君你說呢？
蒼君：嘛，我該說羡慕嫉妒恨麼？
29.では、愛してる?[啊,是愛嗎?]
阿時：廢話。
30.言われると弱い相手の一言は?[對方說了什麼就沒辦法了?]
陸生：……求你？[惡趣味笑]
阿時：請你去死一死。[燦爛笑]
蒼君[面無表情看了兩人]：那麼，小時呢？
陸生[搶先開口，笑眯眯]：只要是磨一下，阿時就會沒辦法哦。
阿時：你不也是如此？
31.相手に浮気の疑惑が!どうする?[懷疑對方見異思遷的話,怎麼辦?]
陸生[歎氣]：我無時無刻不如此懷疑著。
阿時[淡定]：做掉陸生。
蒼君：……[這兩人……]
32.浮気を許せる?[允許見異思遷嗎?]
陸生[眸光冷銳而強勢]：自然是不允許。
阿時：嗯哼。
33.相手がデートに1時間遅れた!どうする?[約會時對方遲到一小時的話,怎麼辦?]
蒼君：……又是約會。
阿時：發動尋人的式神吧。
陸生：去找，然後聯絡三羽鴉讓他們監控全浮世繪町。
34.相手の身體の一部で一番好きなのはどこ?[最喜歡對方的哪個部位?]
阿時：都喜歡。
陸生：眼睛吧，感覺很溫柔。
35.相手の色っぽい仕種ってどんなの?[對方何種舉止最妖媚?]
阿時[挑起眼角]：我為何要告訴你？
蒼君：[默默扭頭]
36.二人でいてドキっとするのはどんな時?[什麼時候兩人會覺得緊張?]
陸生：為何會覺得緊張？[笑]
阿時：喂喂你想到哪裡去了？[斜眼]
37.相手に噓をつける? 噓はうまい?[對對方撒過謊嗎?擅長撒謊嗎?]
阿時：有啊，大概算擅長……？不過總是會被發現的。
陸生：對阿時不會撒謊，況且也多半瞞不住，更何況她會生氣吧。擅長與否……這個難說。
38.何をしている時が一番幸せ?[做什麼的時候覺得最幸福?]
阿時：安靜地在一起發呆的時候吧。
陸生：[微笑]
39.ケンカをしたことがある?[有吵過架嗎?]
陸生[勾唇]：沒有，一般有了衝突都是各退一步。
阿時[遺憾地笑]：很可惜，陸生實在是太體貼了。
蒼君：你不覺得你很欠揍嗎？
阿時[彎眸笑得溫柔]：不覺得。
40.どんなケンカをするの?[是怎樣的吵架呢?]
阿時：都說了沒有~
41.どうやって仲直りするの?[如何和好的?]
蒼君[面無表情]：過。
42.生まれ変わっても戀人になりたい?[即使轉生也想成為戀人嗎?]
阿時：下輩子的事情下輩子再說。
陸生[垂眼輕笑]：是啊，這可都是說不準的。
43.「愛されているなすと感じるのはどんな時?[感到「被愛著」是什麼時候?]
阿時：……被陸生溫柔地看了很久直到渾身發毛的時候。
陸生：有阿時陪伴在身邊便覺得很安心了。
蒼君：小時你趕快給我慚愧一下！
44.「もしかして愛されていないんじゃ???」と感じるのはどんな時?[感到「難道不愛我了嗎???」是什麼時候?]
阿時：不會啊。
蒼君：[默默地看了偽少年莫名自信的樣子感到極為蛋疼。]
45.貴方の愛の表現方法はどんなの?[你是如何表現愛的?]
阿時：陪伴。
陸生：阿時是唯一能與我執手共行的人。
46.もし死ぬなら相手より先がいい? 後がいい?[如果死的話,是比對方先死?還是後死?]
阿時：雖然我想說這種事情隨便……但是我肯定是先死的。
陸生：……
阿時[驀然勾唇調笑]：陸生少爺，畢竟我可是人類啊。
陸生[垂眸低笑]：我當然知道，阿時。
47.二人の間に隠し事はある?[兩人之間有隱瞞的事嗎?]
阿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就算是陸生也不想告訴的事情，有也不奇怪吧。
陸生：嗯。
48.貴方のコンプレックスは何?[你的情節是什麼?]
阿時：……柚羅控？
陸生：沒有吧。
49.二人の仲は周りの人に公認? 極秘?[兩人的關係是周圍人公認的?還是保密的?]
陸生：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阿時：並沒有特意地隱瞞誰。
蒼君：和你的真實性別一樣麼……
50.二人の愛は永遠だと思う?[覺得兩人的愛會永遠嗎?]
阿時：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陸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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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兩人的答案寫到了記錄冊上，蒼君格外滄桑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拿起下半部分的問卷，抬眸，
「那麼，我們就開始後半段吧。」
土禦門時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拿起問卷，酒紅眸子格外憊懶地掃過上面的問題，然後眼角抽了抽。
指尖淡藍靈光一亮，由靈力形成的火焰在舔舐上雪白紙頁之時轉為明火，蒼君還愣住不待反應，那問卷便被燒成了灰灰。
土禦門時格外淡定地拍拍手，回看棕發少年略顯疑惑的目光，冷笑道，
「隱私問題，拒絕回答。」
「……」
蒼君沉默地看著地上一片黑灰隨風飄逝，歎氣，
「那麼，至少回答一下最後的問題吧，蒼君我還是記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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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相手に一言どうぞ.[請對對方說一句話吧.]
阿時：這種無趣的問題……[轉頭看棕發少年]陸生，
陸生：嗯？
阿時：[閉眼微笑]陪我走完一生吧。
陸生：[眸光溫柔]嗯。
第99章 第九十五章•婚禮番外•點紅妝
第九十五章·婚禮番外·點紅妝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土禦門時坐在自家的木制廊台之上，乾淨修長的手中把玩著大學的畢業證書，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酒紅眸子迷蒙慵懶。
一雙手順著她的脖頸環住，棕發青年親昵地抱著她，軟軟的頭髮蹭在臉上帶著幾分癢，土禦門時微微側過頭，陸生的眸光溫柔地注視著她。
「怎麼？」她嘴角彎起，輕聲問道。
棕發青年微微眯起眼，張嘴含住了她的耳垂，牙齒輕咬，清越的聲線低沉下來，尾音模糊到曖昧，
「時，我們共結連理吧。」
他柔和了眸光，含笑地瞥到女子的面上浮起一抹紅霞，呼吸亂了幾許，向後微傾，幾乎整個人都要軟在他的懷裡。
她張開嘴不住地呼吸，眼睫微垂，酒紅色的惑人水光在緩緩流淌。奴良陸生的眼眸驀然暗沉下來，翻身把她按倒在地深深親吻。
唇齒相依間，他聽到她低聲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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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柚羅聽到夜雀傳來的消息之時，瞪大了雙眼，一個不慎差點把手中的破軍式神的符紙給撕碎。
花開院龍二一口茶嗆到了喉嚨裡咳得面色發青。
「終於也到了這個時候了，」花開院秋房溫柔地彎起了眼眸，清俊的面容上滿帶著兄長似的欣慰笑意，眼中略帶幾分悵然，「還記得我們和阿時初見是在五六歲的時候呢。」
「秋房，回憶過去可是老頭子的行為哦。」花開院雅次淡淡地指出。
「這次讓我們花開院家來做阿時的親友團吧！」花開院破戶眯起眼笑得歡快，「好久沒見到阿時了，好期待啊。」
對了……
花開院柚羅眨眨眼，
阿時是不能回家的，為了不被有心人利用，她的父親和母親在京都的某個角落安然地生活著，卻一生再也不能見到他們的孩子。
甚至連出嫁也……
她用力地握緊了雙拳，形狀漂亮的指甲深深地刺進了肉裡。
——不過，也正是如此，阿時才能有了如今的未來，不知是好是壞，但是對阿時來說，應該是無悔的吧……
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她略有些無奈地想道。
真是便宜奴良陸生那傢伙了。
「新婚宴的時候，都給我好好的招待新郎啊。」
她挑眉笑得狠厲。
「那是自然。」花開院龍二笑得一臉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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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陰陽師協會總部。
華服美人斜倚在軟榻之上，手上翻弄著紅底黑邊的精緻請柬，指甲上剛染的紅花石蒜光華流傳，襯著那請柬也算是相得益彰。
那請柬右下角，屬於奴良組的畏字代紋帶著隱約的華美妖氣。
綰妃頗為慵懶地撐起了身子，那旖旎的裙擺便漾了一地，看向另一邊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銀髮青年，紅唇勾起，
「怎麼樣，要去嗎？」
「無聊。」天草柊皺了皺眉，冷淡道。
「那就去吧。」綰妃彎起了銀灰色的眸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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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到了婚禮那日。
明月皎皎，夜幕清澄。
奴良組燈火通明，滿院都是歡慶著滿臉喜悅的妖怪們，火車不住地將遠方的貴客送達，喧嚷一片，滿耳聽及的都是有關祝福的話語。
室內，銀髮青年身著一襲墨色和服，溫暖的燈火照亮了他的眼眸，瑰紅色的眸子顯出了幾分柔軟。
另一邊，土禦門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冰麗，雪女小姑娘嚴肅地拿起手中的化妝品，一臉不容拒絕的樣子。
她身子略微後仰，雙手撐地，那如火的紅衣層層疊疊，在視野之中仿若燃燒一般的絢爛華美，酒紅色的眸子茫然地眨了眨，無辜地看向冰麗。
正式的婚禮白天已經完成，是身著正裝婚服在家裡長輩的見證下的人前式婚禮，而晚上的則是宴請四方好友的時候。以著些微的私心，奴良陸生給土禦門時挑了件紅衣作為出席的衣飾，那般自信張揚的顏色，果不其然，比起墨衣更能襯出她通身的大家氣派。
他彎起了唇角，頗帶幾分得意地看著土禦門時。
女子漂亮的眉眼在平時被清冷的墨色所沉澱，氣質風流，風雅俊秀，然而此刻紅衣卻更顯出了身為女性的妖冶，不經意間眸光流轉，那份華彩妖嬈直勾了人的魂魄。
大振袖的和服正裝之上，依著古制紮染奴良組的代紋五個，大紅絲綢之上刺繡著繁複華美的花朵，以金線與墨線勾勒，瑰麗卻不失威嚴的繪羽圖案越發顯得她的眉眼間身為古老大族末裔浸染得極深的貴氣淩然。
「可是看呆了？」毛娼妓略帶揶揄地眨眨眼，然後不待陸生反應過來，把他推出了門外，雙手叉腰，勾唇，禦姐風範盡顯，「三代目，你就先暫時去接待一下客人吧，前面的人可是要撐不住了哦。」
銀髮青年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那頭前院，一輛勞斯萊斯停在門口，眾妖怪好奇地看著，裡面充滿著人類的味道。
後車門打開，一名面容清麗的褐發女子走了出來，眨了眨清澄的棕褐眸子，然而看向眼前的妖怪們卻沒有多少懼意，溫和地彎起了眸子。
「啊，這不是加奈小姐嗎？」納豆小僧高興地說道，「好久沒見了，加奈小姐從美國留學回來了嗎？」
「沒有啊，」加奈搖搖頭，笑得和軟，「這次是專門來參加時君和陸生君的婚禮。」
隨後走出來的金髮女子和墨綠發色的女子有些好奇地看著奴良家四處妖怪喧鬧，她們是卷紗織和鳥居夏實。
「奴良家真是熱鬧啊。」其後島從副駕駛那邊的車門走出，張大了眼滿是訝異，「天啊，好多妖怪……」
「哼哼哼哼……」最後從駕駛走出的紫發天然卷青年單手在下巴下搭成V字型，笑得蕩漾無比，握拳，滿眼鬥志的火焰熊熊燃燒，歡呼道，「這簡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世界啊！」
「看樣子大家都過得不錯啊。」清越的聲線緩緩傳來，幾人轉頭，見銀髮青年肩上披著淡紅色的羽織，靠在門柱旁，抬起了瑰紅美眸，勾唇笑得溫暖，「好久不見了，各位。」
「可別忘了我們啊。」
另一邊緩緩走來的一群人，俱是身著大振袖和服正裝，隨著走動間清冽的靈氣飄散，有些小妖怪嚇得瞬間逃竄消失了身影，走在最前方的花開院家現任家主，花開院柚羅眯起了清澄墨眸，揚唇笑道，
「陸生，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銀髮青年彎眸微笑。
「新娘在哪裡啊？」跟著陸生走進了奴良組的大宅，四處高掛著的燈籠散發著柔和明亮的光芒，清繼左顧右盼問道。
「在這裡！」從另一邊傳來的冰麗的聲音滿是歡快。
陸生回過頭，見對面的沿廊處站立著一紅衣女子，長睫微垂，神色安然，面上暈染了紅霞。
猛然轉大的夜風使燈籠飛起，下麵垂著的風鈴木牌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響，似是迴響在心中。
她微微抬眸，酒紅的眸子落下了璀璨星辰，對上了他瑰紅色的眼眸，烏黑的髮絲隨著她的動作而被風吹得碎亂。
燈火闌珊處，她站在那裡，看著他，緩緩地勾起了嘴角。
其餘幾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相視一笑，看向這兩人的視線中帶著滿滿的祝福。
其後待觀禮的客人來得差不多了，土禦門時同陸生在眾人祝福的目光之下完成了婚禮的流程，銀髮青年手執紅底黑邊的酒盞，瑰麗紅眸溫柔地看向土禦門時，她同樣執起酒盞，墨色衣袖與火紅衣袖相互交纏，小小地飲了一口，然後換杯共飲。
陸生最後猛地欺身上前吻住了土禦門時，有清澄的酒液順著兩人的嘴角滴下，眾人發出了起哄的笑聲，一齊圍上來開始勸酒。
因為全場妖氣太過濃重，土禦門時好幾次忍不住變換成了陰陽眼的模式，然後又被那過於濃烈的色彩給搞得眩暈，單手撫額，眸光水意微漾，眼角微微泛紅。
陸生則是被以花開院龍二為首的眾人死命灌酒，親友團的眾人俱是滿臉陰險笑意，連一貫清婉的秋房，嘴角都擒了腹黑的微笑，拎起酒罈圍攻銀髮青年，一片轟轟烈烈，好不熱鬧。
也有一些人在這喧鬧的環境之中顯得格格不入，天草柊坐在房間的一角拿著酒盞自斟自飲，只是額角的十字路口越來越明顯。綰妃抱著酒瓶笑得暢快，拎起來示威似的看向他。他的嘴角一抽，用滿含殺意的眼神瞪著女子。
賀茂黑君坐在另一邊，抱著空空的酒瓶滿臉紅暈地睡倒在地，黑羽丸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拉住他的衣領拖去空餘的房間休息。
賀茂紅姬眼淚汪汪地看著那邊的土禦門時，因是怕撞衫她身著一襲淺綠中振袖和服，難得小清新的少女此刻死死地抓著身側一臉茫然的少年的衣衫，看著土禦門時傷心得悲痛欲絕，轉向奴良陸生又恨得咬牙切齒。
與土禦門時有七八分相似的十五歲少年面容俊秀，然而眨著酒紅美眸的天然呆模樣則充分顯出了兩人的不同，滿臉委屈地想把自己被攥得皺巴巴的袖子給扯回來。
「紅姬姐姐……」他可憐兮兮地輕喚，可惜，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悲傷的少女完全聽不進他的聲音，於是轉過頭淚流滿面。
柚羅和加奈她們圍在有些醉酒的土禦門時身邊，偶爾向著那方的陸生投過一個人質到手的得意表情。
全場歡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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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一切喧嚷歸於夜色的寧靜已是臨近午夜。
土禦門時坐在奴良家的庭院之前，有些微醺，一放鬆整個人躺在了木制沿廊之上。她的眸子因著迷蒙中氤氳了的水霧而變得渙散，蒸發在空氣中的濃醇酒精似乎還在發揮著效力，她的面頰染上了若有若無的緋紅。
輕輕呼出的氣體與冷空氣相遇的瞬間凝起了淺淡顏色的薄霧，彌漫著越發的朦朧。
「這樣可是會著涼的。」
陸生微帶笑意的話語飄然入耳，土禦門時挑起眼角瞥了他一眼，懶懶地撐起了身子，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對方也非常配合地攬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收入懷中。
「阿時，我可是等了你十年啊。」
他湊到女子的耳邊廝磨，然後含笑地看著她的耳垂漸漸泛起了紅。
銀髮青年把土禦門時打橫抱起帶到內室，嫁衣似火，衣擺層層疊疊地鋪展開來，在他的眼中舒展開極為舒服的褶子。
心中的人，穿著他為她挑選的衣服，為他紅妝。
他略頓了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瑰紅的眸子深深地看著她，似是要把她的身影映到了心底。
「我愛你。」
土禦門時看著他，酒紅的眸子水光微漾，好似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如此輕聲說道。
「我也愛你，阿時。」
他彎起了唇角，覆身抱住女子。
於是一夜纏綿。
第100章 第九十六章•陸生番外•冷清秋
第九十六章·陸生番外·冷清秋
他原以為他們能一起攜手相伴很久很久。
只是那年秋天，一切鏡花水月都被淅瀝的秋雨打碎。
天色霏霏，幾抹淡墨色的水雲在天際濃濃塗抹，日光淺薄，有尖細的水絲劃落，在視野之中蔓延開層層疊疊的水跡。
庭院前的木質走廊上的柱子邊，土禦門時躺在陸生的腿上，任由那墨色衣擺鋪展開一個極為舒服的褶子，光影錯落，暗繡繁華，在不動聲色間邊迷了人的眼，那露出的白皙指尖有些無力地搭在地上。
「陸生，我是有些倦了。」
她懨懨地閉上眼，嘴角卻帶著笑，微微偏過頭，露出了脆弱的脖頸，隱隱能看見蒼白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綻開了血肉呼之欲出。她看向棕發青年，對他說道，
「這深秋的寒氣，著實是冷得很。」
廊外淅淅瀝瀝的秋雨下來，奴良家的櫻花樹本就是日日夜夜開得繁盛，打落在樹葉花瓣間，雨聲便也就越加的沉重。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然後立馬被他小心地攬在懷裡。
「睡吧，阿時，我陪著你。」
陸生眸光驀然一顫，棕褐色的眼睛眨了眨，險些就那麼落下淚來，卻還是強勾起嘴角，抱著她緩聲說道，
「我抱著你，不冷的。」
看懷中女子面色蒼白，隨著常年靈氣就這麼因著詛咒的消磨而散了去，終是傷了身體的根本。看著土禦門時又往他懷裡縮了縮，然後尋了個安穩的位置，面上微微帶了笑。
陸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該做什麼說什麼，只能顫抖著指尖把她攬住，便是覺得內心像是被什麼梗塞住了一般的，喘不過氣來。
賀茂黑君說土禦門時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陸生閉起眼，盡力想把這些忘記，卻不想越是想要甩去這如同噩夢一般的話語，它就越是在腦海中回環反復，直叫得人連心都疼得滴血。
冬天。
土禦門時就像是火，正如她的圖騰是烈焰中熾熱燃燒的火百合，熱情，直接，讓人著迷的燦爛。卻是……終究熬不過冰雪的寒冷嗎？
他攥緊了指尖，眼睫顫動了幾下，終是沾染上了水汽。
呼吸似是都浸染了這深秋的寒氣，越發的冰冷刺骨了起來。
他有些莫名的恨。
大抵是這秋雨過於淒清了。
天色越加的陰暗，幾近入夜，陰雨霏霏，纏綿得很。打濕了落葉，黏在走廊邊上顯得格外的刺眼。
他靜坐了許久，終是覺得實在是太過於冷了，便把懷中沉睡著的女子打橫抱起帶到了內室。油燈飄搖，也就映得棕發青年面上的光影明滅，竟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他眼中隱約的黑暗為是哪般。
室內空氣稍暖，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墨衣女子在躺在床褥上的下一刻就縮了起來，熟睡中，卻像是小孩子一樣把奴良陸生為她蓋上的被子踹開。
棕發青年不厭其煩地再次幫她蓋好。
「阿時……」
他輕聲喚道，棕褐的眸子顫動著，注視著她。
土禦門時微微蹙起眉，閉著眼似是聽到了他的呼喚，喉間低低地應了一聲。棕發青年聽到了，眼中的化開了柔和的水光，然後輕輕俯□，用手指描繪著她漂亮的眉眼。
最後低頭覆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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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時候，土禦門時大抵是驚了夢，手腳胡亂掙扎了起來。身側的陸生幾乎是立刻就醒了，忙抱住她，在耳邊一遍一遍地低聲喚她的名，她這才漸漸安穩了下來，含糊地回了幾句什麼複又沉沉睡去。
甜夢鄉被她那麼一攪算是徹底的破滅了，陸生只好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算是安撫。
因著屋外這秋雨淒清，寒氣刺骨，在黑夜中奴良組的妖怪們雖然都清醒著也大多是躲藏了起來。
陸生也不想去找他們，因為若是離了他的懷抱，他不知土禦門時又要驚夢了該如何是好。
縱使他是知道的，土禦門時一貫堅強，就算是噩夢了醒來也定是如同無事一般淡定，笑一笑就能過去了。可他就是怕，但是具體是什麼不清楚也不敢想，現在只想著多陪著她一會也是好的。
也說不定，正是相反。
他深深地看著沉睡中的女子，眸光暗沉。
到底是誰陪著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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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日，土禦門時突然興致大發要回京都老家。
土禦門時自從五歲被土禦門泰福帶走之後，便再也沒有一次回過自己的家，一次也沒有，去看望自己的父母。
這次陸生以為她終於要回家了，卻沒想同她一起到了家門口，她沉默了半響，竟是毫不猶豫地拉著他轉身走了。
陸生原本是想就算是騙也要把她騙回去，因著她的堅持，他還從未見到過土禦門時的父母，更何況他們也該是團聚一次了。然而卻當看到了她暗沉沉的眼眸，驀然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任著她牽著他到了晴明神社。
秋雨細密，急雨打在油紙傘上聲音沉悶，似是眼前起了霧，絲絲嫋嫋地升起散成了一片，雅致的景觀就在這煙霧裡氤氳了起來。
土禦門時的身形晃了晃，陸生見狀不好連忙丟了自己的傘子攬住她，墨色的單衣肩頭濕了一片，連帶著他的周身都帶著點寒氣，土禦門時下意識的一抖。
「為何不進去？」
他將嘴唇湊到她耳邊輕聲問，濕濡的熱氣噴灑在脖頸，土禦門時不適地偏了偏頭，淡漠了眸子，沒有回答陸生的話。
她看著神社中那顆蒼天古木，仰望著，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撫摸，然後卻在指尖碰到那粗糙的樹皮的下一刻立刻縮回。
沉默了很久。
「回去吧。」
土禦門時冷淡地說。
「……好。」
沉默了半響，棕發青年笑著答應。
他們甚至沒有去拜訪花開院家。
回到奴良家，土禦門時便病倒了，纏綿病榻了許久，饒是奴良陸生請了鴆、人間的名醫或是陰陽師協會的專業人員都沒有任何好轉。
漸漸的他也放棄了，終日就是陪伴在她的身側，看著她一日一日就那麼消瘦下去，時醒時睡的，但是卻越發的喜歡玩鬧，能起身的時候便會去尋一些小妖怪來打牌戲耍之類。
總大將見此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有時會看著家裡那顆櫻樹，目光懷念地在想些什麼。
大抵是他的瓔姬了。
就這麼掙扎著掙扎著，到了深秋，土禦門時終究是在纏纏綿綿的秋雨之夜，帶著一貫雲淡風輕的笑容，對著奴良陸生道了聲晚安。
隨後居然就那麼的在他的懷裡斷了呼吸。
只看她平和安然沉睡的樣子，若不是陸生時刻注意著她的身體情況，誰能發覺呢？
『墨衣清貴，姿態風流，酷似古時優雅的貴公子，她轉過身，微微抬起眼，開闊了眼角將眸光內斂，輕笑，
「滑頭鬼的少爺，請多指教。」』
人生若只如初見，當時只道是尋常。
他伸手撫上她秀美的面容，眉目柔和，棕褐的眸子似是沉澱了什麼，帶了點懷念的味道。
『她挑起他的下巴，見少年怔愣的樣子，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物一般輕輕低笑，從喉嚨深處壓抑著的笑聲，有些悶，卻是令人著迷的慵懶。
她溫柔地說，帶著淺淺的戲謔，
「陸生少主，來，給大爺我笑一個。」』
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沉醉意先融。
依稀曾記少年時，那在戲謔之中暗藏著的悸動，誰都沒看出來，他們玩笑似的對視中都帶有的那幾分認真，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
『「這樣好嗎？」土禦門時看著溫柔淺笑的少年，眼眸中帶了幾分猶豫。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嘲諷似的挑起了嘴角，頗有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也喜歡你。」
她像是放下了一切，彎起了眸子，淡淡地笑了起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堪折枝。
縱使，他們早就知道，人類與妖怪之間，從來是沒有完美的結局。
『「晚安，陸生。」
墨衣女子似是有些困倦了，頗帶幾分憊懶地抬起了眸子，任由一派酒紅水光流淌，淺笑，是浸透了骨髓的溫柔。』
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時，斷人腸。
棕發青年捂著臉，忍不住放聲大笑，卻是有著滾燙的液體順著指間碎落在了地上。
沉淪醉生夢死,流年染指悲傷。
「真狡猾，真狡猾啊……阿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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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禦門時，於2024年X月X日逝世，享年27歲。
——《陰陽師協會檔案·土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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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奴良組的妖怪們看他們的三代目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勾唇輕笑，眸光流轉，依舊是往日的風流瀟灑，天青色的羽織依舊是時常披在肩上，當他安然獨身坐在木制走廊上時，那衣擺便拖曳了一地。
他們以為奴良陸生已經完全從土禦門時死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在某日的深夜，奴良陸生到狒狒組去飲酒。
因是過了太久他還是沒有回來，雪女便是有些擔憂，同首無一同去狒狒組尋找陸生。
哪知竟在路上看到棕發青年面帶紅暈，喝得大醉竟是躺在不知那家的屋頂上，棕褐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柔軟水光，就那麼溫溫柔柔地看著月光。
「陸生大人，和我們回家吧。」雪女輕聲喚道。
誰知他竟是真的喝醉了，耍起了脾氣來，非說要阿時來接他回家。
雪女立馬眼眶就紅了，她還記得當年奴良陸生有一次跑出去外面喝酒也是這般，還擾得去外地除妖賺零花的土禦門時不得不讓夜雀把她給帶回浮世繪町。
那時土禦門時應是被氣得狠了，冷笑著看著奴良陸生喝的醉醺醺的樣子，手上拿著一張閃爍著電光的符咒大喝著要替天行道，虧得她和其他幾個妖怪攔住了她才避免了慘劇釀成。
最終，實在是無可奈何的土禦門時才帶著滿頭的十字路口半拖著半抱著把醉酒撒嬌的奴良陸生給帶回了家。
雪女嘴巴張了又合，卻是不忍把土禦門時已經死了的事情說出來。
距離當年初見已經過了二十來年，卻依舊一副小姑娘模樣的雪女只好抱著膝蓋坐在了奴良陸生身側，捂著臉無聲地哭泣。
後來是首無把KITO給叫了來，在經年累月間容顏與土禦門時越發相似的青年蹙起了眉頭，猶豫了很久才喚了棕發青年一聲。
卻沒想陸生竟是渾身一抖，然後用著不可置信的眼光看了KITO很久，才慢慢地勾起啊唇角，軟和了眸子，驀然清醒了過來，
「啊，好久不見啊，KITO。」
他笑著道。
「陸生哥哥，好久不見。」
就知道是裝不像的，KITO如釋重負的呼出了一口氣，彎起了酒紅色的眸子淺顏微笑。
縱使容顏相似又如何，他是如何都不會把她認錯的。
奴良陸生的唇邊溢出了一絲苦笑。
瑰紅色的眸子緩緩流淌著如水悲傷，然而，又帶著幾分幸福懷念。
阿時……
他在心底默念。
悠于 2016-3-8 17:11
第101章 第九十七章•天草番外•鴆酒濃
第九十七章·天草番外·鴆酒濃
過了新年，陰陽師協會新一輪交接便是結束了。
土禦門那傢夥前一段時間被扣留在東京協會總部，開始正式學習作為幹部應當承擔的一切。綰妃依舊托著她那根矜貴的煙杆，似笑非笑地顯得嫵媚，應是對於自己能又有一個可以使喚的後輩感到高興。
奴良陸生那傢夥最近倒是有些消沉，但是在他家的百鬼和同學們的陪伴下還是顯出了高興的樣子。
作為接替土禦門時的職位，駐守浮世繪町的天草柊就這麼冷眼看著。
「天草大人，最近又有所謂的都市傳說流傳出來了。」身著白大褂的青年恭謹地彎□對銀髮少年報告，「浮世繪町的失蹤人口增加。」
天草柊沒有理他，只是淡淡地將視線轉到了電腦螢幕，單手搭在鍵盤上隨意地敲了敲邊緣。鍵盤上方浮起了藍色的電弧，螢幕上飛快轉過無數視窗最終侵入了對方的機子。
百物語組。
靠著都市傳說製造新的妖怪，然後通過殘害人類而取得畏懼。
「難得也會有一些靠近現代，懂得利用人心的妖怪組織呢。」
他挑起唇不冷不熱的讚揚著，只是這副戲謔嘲諷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鄙視。少年寶石藍的鳳眸瞥了青年一眼，對方猝不及防下被那尖銳淩厲的視線激得一抖，冷汗從額上低落，天草柊於是無趣地扭過頭，淡淡地吩咐道，
「順著源頭把他們揪出來，他們不可能與我們共存，執行剿滅計畫。」
「是。」
看那人謹慎有禮地退出他的房間，天草柊單手撐著臉，顯示器的藍光打在他的臉上越顯冰冷，眼鏡後的眸子卻難得帶了些憊懶。
有些無聊了，這世上如同土禦門那般有意思的人物還是太少了，難得懶得繼續做研究，他怔愣地看著電腦也不知該做些什麼。
過了許久，他起身拿下衣架上的風衣穿上。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銀色手槍和黑色彈夾，大步走出門。
「砰——！」
防盜門發出了震天驚響。
難得清閒，去狩獵妖怪吧……百物語組，希望能消磨掉一周的光陰啊。
銀髮少年的嘴角揚起狠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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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是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奴良陸生偶爾會來他家坐一坐，但經常是沉默著，天草自是懶得和他說話。
反正就是單純的共生關係，奴良陸生不是那種需要虛偽客套的傢夥，也會有些基本的大局觀，自然冷淡些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更何況，他的偶爾來坐坐，多半是想知道些有關土禦門時的事情。
天草柊更懶得理他了，只有最終剿滅百物語組的時候，因是和他合作了一場，才勉勉強強算是態度和軟了。
後來，土禦門時實習歸來，天草柊終於可以拋開這些瑣碎回到東京總部，安心做著自己的研究。
似乎是聽綰妃或是來取任務的賀茂說，花開院柚羅已經回歸京都，而土禦門時那傢夥卻準備常駐浮世繪町。天草柊淡淡地想應該是因為那年輕的妖怪少爺的緣故。
後來又過了很久，大約是十幾年的光陰了，些許是因為他們那一批的陰陽師奪得了太多的造化，花開院家的破軍使柚羅和騙術師龍二、土禦門家的唯一傳人土禦門時、賀茂家的空間專家黑君與精神力控制使紅姬、以及自創一派的天草柊，一個個都被譽為天才，後繼者多半都是能力難以入他們的眼，便是自然而然的惺惺相惜起來。
尤其是土禦門時和天草柊，曾經被協會的人譽為是關係最為惡劣的兩人，如今居然是能和平地坐在一起喝茶而無任何的與利益有關的爭鋒，讓許多人下巴掉在了地上。
不是天草柊放棄了書庫，著實是土禦門時這塊石頭太難啃，他還不如留給未來繼承了他的研究的後人慢慢去等下一任土禦門繼承者呢。
於是他們平日裡的關係大抵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當年年輕氣盛之時作出的挑釁、威脅之類的事情如今是再也不屑做了。土禦門那傢夥，原先以為只是個略顯女氣的少年，卻沒想到最後竟真成了女人，被妖怪奴良組的年輕三代目給拐回了家。
只是並沒有改姓，這是奴良陸生對於土禦門時一生執著的尊重，她依舊名喚土禦門時。
那兩人就算確定了關係，日常生活也還是打打鬧鬧磕磕碰碰，讓人不得安心。天草柊一向是在旁邊冷眼看著，不提點不幫忙，就看那兩人逐漸磨合了性子然後終於走到了一起。
——這一定是場悲劇，一比不划算的買賣。
天草柊早在最開始就這麼下了定論。
妖怪、人類，無論如何最終都是無法廝守的。相依相伴投入了太多的熱情和心力，最終得到的卻是一方早早的撒手人寰，甚至是人類那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年華逝去，而對方卻年輕依舊，這心理的落差甚至能把人逼瘋。
然而土禦門時大抵算是幸運的。
他單手撐頭，漫不經心地想到。
初春某日，天草柊坐在奴良組大宅的走廊上，看著身側的傢夥懶散地靠在廊柱邊上，提著一串葡萄漫不經心地咬。她此時已是懷了八個月的身孕，卻不怎麼顯胖，面頰略顯蒼白，對比著大肚子倒顯出幾分瘦弱。
天色近晚，他們並未點燈，只借著月色。
土禦門時走下沿廊，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她的身形搖晃了幾下勉強算是穩住，抬頭看著那株櫻樹，彎唇微笑。
天草柊並未對她有多注意，只是沉默著，眼睫微垂，視線注視的地方是她搖搖晃晃的影子。
疏影尚風流。
略顯有些長的細碎劉海在晃動間遮住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眸，精緻秀美的容顏依舊，蒼白的唇上揚勾起溫暖的弧度。墨色衣擺隨著她的動作舒展了層層疊疊的褶子，隱約露出了比頂級白瓷更加細膩的肌膚，淡青色的血管綻開了血肉，呼之欲出。
她微微抬起頭，看著明月，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因為是奴良陸生的第一個孩子，如今正是被奴良陸生和整個奴良組如珠如寶護著的時候。他們卻是疑惑為何如此將養著，反而土禦門時卻是越發的瘦弱的樣子。
看著獨身一人靜立在庭院中那女子，天草柊唇邊溢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理由，非常的簡單——
自然是因為當初京都之戰之時，土禦門時拼死使用了禁術將安倍晴明的行動封住，才得以綰妃的那場賭博完勝收局。然而作為千年前立於頂端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又豈會乖乖任人宰割？在最後的一刻，對著他的後人，唯一的繼承者下了纏身不去的詛咒。
看土禦門時如今靈氣幾近散盡，靈脈虛弱得幾若斷絕的樣子，怕是生下了這個孩子便要奪去了她的半條命，誰能猜得到她是這個年代最有天賦的陰陽師呢？
他人以為那是懷孕的緣故，唯有他和其他幾個知祥內情的人，還有土禦門時自己明白，卻是怕奴良陸生受到什麼打擊而瞞著他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
淡漠地接下土禦門時遞來的茶盞——她因為懷孕而被禁酒，天草柊垂下眼，眼鏡後寶石藍的鳳眸顯得格外冰冷。
死在了最風華正茂的時候，奴良陸生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土禦門時了。不，應該說，如今最甜美的感情釀成了一杯毒酒，由土禦門時親手給奴良陸生飲下，在漫長的光陰流逝之後越發的醇厚，讓奴良陸生每次想起便是一陣甜蜜與悽楚交織。
欲罷不能。
「土禦門，」天草柊看向墨衣女子，她聞言便懶散地抬起了眼，那酒紅也隨著光陰的流逝越發的柔軟動人，是被奴良陸生親手打磨的璀璨光華，他於是略有不耐地又撇過眼，淡聲問，「你可後悔？」
女子一愣，隨即，彎眸微笑。
「從不。」
她微微眯起酒紅色的眼眸。
「我聽過一句話，天荒地老太久，百年好合太短，到死神來迎接我的那一刻……剛好。」
她撲哧一聲笑得開懷，手中提著的葡萄掉落了一顆，骨碌骨碌的滾落在木制走廊上，被她撿起，把玩著眼中滿是玩味，
「雖然說……說不定我連百年好合也做不到呢。」
鮮少有人對於死亡已是如此淡然，這大抵就是情深不壽的道理了。
天草柊沉默地飲下清茶。
<<<
再到了後來，應是一兩年之後吧，土禦門時終是沒有撐過那個冬天。應該說是，連秋天都沒有過去，在纏綿秋雨的淅瀝聲響之下微笑著拋下了奴良陸生。
很狡猾。
過後，天草柊偶爾還是會造訪奴良家。只是經常看到那個棕發青年，有時也是妖化的狀態，坐在他家的木制沿廊之上獨自飲酒。雖說他還是那個奴良組的三代目，在人前依舊是那副強勢自信的樣子，行為舉止優雅得仿若是平安京年代的貴公子，直叫人不敢小看了。
終究還是缺了什麼。
奴良陸生將紅底黑邊的酒盞置於唇邊，然後緩緩飲下醇香酒液。
朦朧的眼眸中是化不開的淺淺憂傷，薄霧氤氳，似是看著明月看著櫻花就能接著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那思念越是溫柔，他便越是痛苦，痛到極致了，又反而湧起了星星點點的幸福。
於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
土禦門時和他的孩子倒是相當乖巧的，在這個時候也不哭不鬧，被雪女帶去別的地方玩耍。
天草柊來了幾次，終是覺得厭煩了，便是再也不來造訪。
就這樣吧。
第102章 後記
後記。
矮油總算寫完了真心高興，蒼君第三個長篇總計32W字，也算是JJ目前為止最長的滑頭鬼同人吧~
我真心得意真的，這個暑假過得其實還挺有意義的，雖然說目前暑假作業還沒做完[遠目
嘛，以下放一些亂七八糟的胡言亂語。
一、有關晝夜陷阱
無論是少主白天人類晚上妖怪不留餘力地勾搭阿時，亦或者是阿時白天晚上都在勾搭少主，這兩種解釋都算說得過去。
我想蒼君起名無能你們各種理解，於是本文的名字如此俗套，隱約看久了會有臺灣小言的錯覺……各種想要改名但是又怕有人不認識了，於是文名就這麼在蒼君的糾結中保留了下來。
二、有關土禦門時
先說姓氏，其實在寫到四國篇的時候我就從這個根本上的設定開始嫌棄了，原本在日本歷史上應該是斷子絕孫的土禦門家居然出現了繼承人還是如此有才的繼承人真心瑪麗蘇好嗎！
尤其是之後開始追漫畫看到京都篇安倍晴明的存在的時候真心蛋疼不解釋，祖先和後人這設定天雷滾滾，但是這算是本文的根基於是又在蒼君的各種嫌棄之下保留住了。
TOKI，時，以時間為名，其實也算是一種非常狂妄的名字了，那時是以土禦門家族千年流傳之下的後人為含義而起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家一定沒有想到的理由，那便是我非常喜歡的一篇文《[網王]生如死般澄澈》中的女主角名喚十二神時……怎麼樣，格式和我家偽少年很像吧？
再說那個非常像是外掛還會變色在後期讓蒼君巨疼無比的陰陽眼，看到的靈氣是有顏色的對吧？
來源有三者。
驅魔少年中男主角，亞連?沃克的特殊能力，是世界上唯一能夠看出惡魔真身的人。也便是看到其本質，在驅魔裡面那個作弊器被亞連少年稱為詛咒，嗯，蒼君是親媽於是小時是「被神明所眷顧的眼睛」。
十二神時那篇文的聯文……好像是叫做立海大靈異事件簿，裡面的主角十二神柚葉是能看到每個人周身的靈光，無論有能力與否，能夠從中看見每個人的性格複雜程度，純潔的人顏色便也純淨，複雜的人……七彩不解釋。
再加上每次看動漫的時候那個每人的靈氣顏色都挺特殊的，像是死神中一護是藍色小烏是綠色，乾脆我就讓主角能看到這些顏色好了，這樣想著就把後期看來簡直就是作弊器無比好用的設定給加了進去。
眸色變為金紅著實是蒼君迷戀綱君的一個表現，請勿介意。
三、有關偽少年
不許吐槽和上一項重複，這個談的是人設問題。
外貌什麼的懶得說，反正就是個長得還算不錯的少女，除了氣質奇怪點。
主要是有關偽少年這種比較奇怪的性格設定，滑頭鬼的文蒼君在去年十一二月的時候就隱約有了個構思，想的是一個少年為主角的言情文，最初是熱烈地追求著花開院柚羅卻屢屢被拒絕最終還是修成正果的故事，沒錯是西皮為花開院柚羅與原創男主的言情，以男性角色為主視角蒼君覺得還是蠻有意思的。
可惜後來看到了阿紫的流年布莉徹底被如此溫柔美好的少主給迷住了於是果斷改西皮，然後那時因為寫《[家教]星火殿下》那文特別糾結於是不打算耽美，主角的性別就變成了女……我知道你們一定都很囧。
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蒼君寫文的時候很喜歡描寫，然後經常特地寫到某個人的時候會先用……比如說陸生是先棕發少年，下一句若是再描寫他便會換成奴良陸生，如此交替著使用人稱。
土禦門時除了名字，還要有個這種類型的代稱，這個時候蒼君就犯難了，到底是要叫她少年好呢還是少女好呢？說少年，蒼君第三人稱代指的時候用「她」；說少女，拜託這貨在他人眼中一般都是個少年好不？
各種糾結，於是一開始是用[少年【偽】]，但是寫完了一章感覺各種違和，換成了[【偽】少年]，後來想想覺得哎呀括弧好麻煩，於是——變成了[偽少年]。【攤手
四、有關描寫
無論是風景還是人物神態更或者是戰鬥戲全部湊字數專用無疑，此法已傳授給夏夏子被證實無比好用。
五、有關原創人物與原創劇情
……好吧只要是蒼君的長篇文都會有幾個這樣的人，像是天草柊與賀茂黑君，他們既是原創劇情的推動者，又是能夠已更加強大的蘇之光芒遮掩掉本文主角瑪麗蘇本質的閃亮傢夥。
賀茂黑君還有一個用途……其實蒼君心水黑羽丸很久了但是已經對滑頭鬼絕望不想再開長篇了，於是本文的副西皮是黑羽丸X賀茂黑君。
天草柊算是蒼君對於技術宅的一種病態崇拜，像是《[家教]星火殿下》主角蒼井琰與我接下來打算推倒重寫的處女作長篇《[驅魔]空韻》裡面剛出現的女研究員蘇珊都是如此的角色。
對於科技的鑽研，還有那種病態而狂熱的研究態度，都是萌點。
另外，蒼君其實不怎麼喜歡事事都繞著原著轉的劇情線路，總覺得這樣子主角太過於小家子氣，目光也局限得多，於是有了第三卷日常篇試水與第六卷陰陽師篇……雖然說總感覺那種宏大場面的劇情沒有展開，可能有的讀者君也覺得累贅，但我還是比較滿足的。
更何況第六卷的另一個作用是讓阿時和陸生的關係公佈於眾，進而感情昇華，還有一些阿時和柚羅的過去，與花開院家眾人的關係之類都會一一寫出。
六、有關感情線
我想……這點要吐槽蒼君的讀者君可能會很多，比如說少主熬了十五萬才告白、阿時到二十五萬才回應、三十萬完結勉強算是兩人徹底的磨合成功、到了番外卷好不容易婚禮了以為修成正果沒想到下一章阿時就死掉了……
還有很多讀者君怨念的清水到底哈哈哈哈哈……饒了我吧言情寫不出來不和諧情節真的！
更何況……雖然有很多人下意識的忽視了，但是少主才十三歲，初中一年級的正太。
把他如此成人化的描寫已經很奇怪的，他才不過十三歲啊各位，就算他自己經常強調妖怪十三歲就成年了，還是各種稚嫩的好麼？不要把他當成什麼情聖好麼？十三歲你想做什麼啊||||
可能有人覺得少主在前文連個親吻都顯得很猶豫特別的奇怪，但蒼君覺得倒是很正常的，畢竟第一次各種稚嫩[攤手
這文正文完結的部分自然是HE，至於讀者君認為番外到底算是HE還是BE，最終還是要你們自己看。
陸生就算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其壽命肯定也是比人類長得多，就像是奴良鯉伴活了四百年依舊一副二十來歲年輕樣子一般，陸生的壽命肯定也不少於數百歲。
但是阿時是人類，蒼君是不可能作出什麼她轉化成妖怪之類的事情來勉強兩人在一起，畢竟就算再能接受妖怪，阿時的本質還是一名陰陽師，如此勉強，他們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嗎？
有人又說那阿時和陸生的經歷不就和瓔姬與滑頭鬼一般了麼？為何還要專門讓土禦門時早死，陸生徒留一生遺憾呢？像是滑頭鬼那般與瓔姬攜手直到瓔姬壽終正寢不也是很好的嗎？
這主要是蒼君的私心了，讓心愛的人在最為風華正茂的時候死去，如此則會一生難以忘懷，然後在反復回憶品味中將那感情昇華得越加的醇厚，連土禦門時這個應是不完美的存在，在少主的心中都會逐漸美化蛻得完美無缺，縱使，可能連面容都會逐漸在他的記憶之中模糊了去。
說我自私也罷，我希望我家姑娘能夠是一直美好下去，連死亡也是。
於我來說，這個結局是HE。
……不滿意的讀者君來長評向我抗議呀~
七、有關滑頭鬼三女主
三位姑娘我都喜歡啦啦啦，敢說要黑任何一位的都給我面壁去啦啦啦。[抽風
八、有關少主
如果說阿紫家少主柔和又美好，
阿梗家少主淡定帝，
夏夏子家少主吐槽帝，
那麼我家少主則是嚴重黑化而且溫油。
……不知為何這樣一排下去好想笑，除了阿紫家的少主一向美好得讓人想要流淚，其他都是在致力於杯具他麼。
[說起來，我最討厭見到的有關少主的描寫就是……邪魅一笑[去死!
嘛，最後，
土禦門時的故事算是結束了，蒼君也算是女票了少主一把。
作為女票成功的少主控，也祝基友群各位努力革命吧，蒼君我先走一步了哈↑哈↓哈↑哈↓
←←原本是打算先把遊戲王的同人給開了，但是看著在下專欄裡面那篇驅魔同人各種蛋疼……我還是先去填坑吧，遊戲王寒假再開。
啊，對了，還有一個，
每一卷配套的看樣子極其文藝似乎沒啥具體含義，似乎只是好看的偽?雞肋詩句，實際上是真?劇透呦。
NO1.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悲風秋畫扇]。
——為何悲畫扇呢？因為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好吧我是想說縱然當年初見無比美好，最終時間是阻礙阿時和陸生相守的最大敵人。
NO2.淡雲來往月疏疏。
——無甚深意，主要含義是少主，我家姑娘和你還不熟。
NO3.暖日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
——少主，我家姑娘和你稍微熟了點。
NO4.[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沉醉意先融。
——琥珀，松柏樹脂的化石。紅者叫琥珀，黃而透明的叫做蠟珀，此指酒色紅如琥珀。
——好吧稍微兩位有點動心了。
NO5.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告白完畢少主果斷出手。
NO6.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
——我家姑娘終於肯回應少主，可惜某反派埋下了未來的隱患。
NO7.莫恨流年似水，[恨消殘蝶粉]。
——蝶舞半秋，徒恨時光無意。
——少主呦，我家姑娘先走一步拜拜了您那~
NO8.淡煙疏雨間斜陽，[江色鮮明海氣涼]。←←原本打算作為番外副篇……算了懶的寫，放出來給你們看看吧。
——大雨剛過，彩虹尚存，將快要消失的海市蜃樓給截存下來。
——所謂，虛妄幻境。
就此，謝幕！
第八幕·淡煙疏雨間斜陽【番外副篇】
第103章 第九十八章 夢流年
少女A記得她是被車撞死的，結果就那一刹那的劇痛再一睜眼，眼前古色古香的和室登時讓她傻了眼。
乾淨的榻榻米，身上蓋著的柔軟棉被，空氣中點點寧神香的清幽味道還未散去。少女A坐起身來，怔愣了半晌，第一眼是低頭檢查自己的性別。
——哦，雖然身材不咋的但還是女的，這下可以不用**了。
反應過來她是穿了的少女A淡定地暗自點頭，活動活動身體，這耳清目明敏捷活躍的身體比她那整天家裡蹲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得意地翹起嘴角，少女A把地上擺得整整齊齊的墨色單衣拿了起來，正準備穿，又有些糾結地皺起眉。
不喜歡黑色，感覺好單調好死板。
蹬蹬蹬拉開衣櫃，原本準備挑一件稍微清淡點的——就算是白色也好——衣服，結果被滿眼統一制式的黑色單衣噎得半晌無語。
這身體的原主未免太沒情調，這還是少女嗎！？
好不容易從衣櫃的角落翻出一套似乎是校服的白色襯衫，幾乎感動得喜極而泣的少女A突然發現這是男生制服，嘴角一抽，
「原主難道女扮男裝？還是她的性別早就被別人知道只不過是不想穿裙子？」
關乎以後的假扮問題，少女A頓感頭痛。
換上了校服，少女A馬上沖向衛生間，她對自己穿越的這個身體長得如何可是好奇了很久。
——嘶。
倒抽一口涼氣。
鏡子裡的人有著柔軟的黑色短髮，細碎的頭髮垂在臉頰兩側，酒紅眸子光華流轉，一蹙眉，一挽唇，都帶著不經意的挑逗戲謔。微微眯起眼，眸間劃過那縷精光使整個眸子亮了起來，白皙面容帶著點狡黠的味道，渾然天成的風流氣度。
大概是身體的本能還在，這身體被她穿了還能保有如此霸氣的氣場，少女A頓時得意無比。有了如此妖孽的皮相，她就不信美男不會像是狂蜂浪蝶一樣想著她撲來。
哎呦我的後宮兒喂。
稍作梳理後，少女A不慌不忙地執行穿越第三步，在房間裡翻翻找找，尋找所謂日記本的存在。
未果。僅僅翻到一個發著黃的筆記本。
翻開來，
一股濃濃的苦逼氣息瞬間席捲少女A的腦海，讓她拜倒在如此神級筆記之下！
哎瑪這其實是火影忍者吧否則為啥她完全看不懂這個原理上應該是字的東西呢？尼瑪她日語可是為了打遊戲專門練過的！
少女A默默鬱結半晌，慢條斯理地整理好儀容儀錶，拉開紙門，左右看了看，挑了一個方向走去。
「時大人。」青衣式神在半路顯出身形，面無表情的嚴謹式神一絲不苟，朝著少女A說道，「KITO大人昨夜去奴良組尋陸生大人玩耍，夜裡就在那裡留宿了。」
奴良組！陸生！滑頭鬼之孫！
面色淡定的少女A心狠狠地跳了幾下，想起動畫中妖化了的銀髮妖怪如何俊美如何妖嬈，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我知道了。」不論心裡如何激動，少女A總算維持了面上的淡定，瞥了眼青衣式神，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太帥了！看起來她還是個陰陽師！
清秋恭謹地鞠躬，青色髮絲垂下遮住眼眸，她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少女A，眸間疑惑一閃而過。
奇怪，平常時大人不是會對奴良陸生大人明晃晃的套子氣得冷笑不止嗎？
少女A不知清秋的疑惑，她還沾沾自喜偽裝得不錯，故作鎮定地走出家門。順便瞄了眼門牌，哦，土禦門。
——……啥？土禦門！？
這不是安倍晴明的後人一族嗎？她真有了個了不得的身份啊！
少女A一臉震驚。
這、這、這簡直是介入劇情的最佳身份！[握拳！！！
「阿時？你又在發什麼瘋？」一道清亮的女聲打斷了她的激動，少女A轉過頭，見是身著女生制服的黑髮少女咬著麵包慢悠悠地走來，清澄墨眸懶洋洋一瞥。
噢！如果少女A沒有看錯的話，那是鄙視的眼神。
「啊……哦，是柚羅啊，早上好！」少女A眨眨眼，酒紅的眸子頗為無辜地瞥向花開院柚羅，努力作出熟稔的樣子，彎起嘴角微微笑了起來。
噢！她仿佛看見自己周身綻放開了無比美麗的百合花！
「大早上別亂發瘋了，笨蛋。」沒想柚羅卻完全沒有被迷住，一臉鄙夷地看著少女A，眯起眼，毒辣的話語就如同利劍刺穿了少女A無比脆弱的玻璃心，「就算現在是春天，發.情的也不該是你。」
臥槽！這人絕對是惡毒女配！作者把花開院柚羅給黑了！
少女A相信她用盡了全部的涵養功夫才沒讓自己額角的青筋爆起來，連連深呼吸了數次，總算恢復了淡定，強扯起嘴角乾笑，
「啊哈哈哈……柚羅同學你還真是愛開玩笑啊……」
柚羅揚眉，冷笑，「我是很認真的。」
冷靜！絕對要冷靜！
少女A渾身僵硬地轉過身，「啊哈哈哈真有趣啊但是我現在還有事情要做先告辭了JIA……」
少女A沒有看見，柚羅站在原地，看著少女A一步一個腳印離去的步子，臉上的鄙視漸漸收斂起來。黑眸盯著她的背影，眉頭微蹙，疑惑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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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FUCK 這個 OOC的世界！
少女A憤憤地低咒著，腳下的木屐踩著發出重重的聲響。偶爾還會因為走不慣而踉蹌幾步，不由得鼓起臉，氣得冒煙。
花開院柚羅不是天然呆嗎！這個毒舌刻薄到死的女人到底是誰？！
「哎呦！」
走路沒看路的後果就是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人，少女A受到反衝力，連連後退幾步，木屐的平衡點一時沒找准，腳一歪就要向後倒去——
然後她就倒了。
哦擦一般情節不是被正好抓住然後摟進懷裡啥的嗎？
憤怒的少女A一抬頭，正想破口大駡，突然愣住，膛目結舌得說不出話來。
我去……這是何等霸氣威武的存在啊……
有著柔軟銀白色短髮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前，雙手環胸，寶藍色鳳眼冷淡銳利。精緻俊秀的五官，高挺的鼻樑，白皙的肌膚，薄薄的嘴唇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角下瞥，鋒銳的視線透過眼鏡俯視著少女A，似諷似嘲。
神氣場！
誰啊這氣場帝未免太逆天了吧！寬哥啥時候畫出了這樣個一看就是大BOSS級別的傢伙？難道是十年後的某某某出現了某某某的事情啥的嗎？
「土禦門時，你又在犯什麼蠢？」氣場帝冷冷看著少女A坐地上的狼狽模樣，高揚起下頷，用眼角看人，「土禦門福薄，有你這樣的繼承人，還不如早點斷了所謂的傳承把珍貴的文獻貢獻出來吧。死守著傳統的古板世家啊……」
「……」啥？
少女A抬頭，以看上帝的標準姿勢望著源源不斷散發王八之氣的氣場帝，神情茫然又無辜。
「哼，弱得不堪一擊！」氣場帝冷笑一聲，唰啦一聲拿著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銀色教鞭指著她，電光閃爍，「若不是有奴良陸生和花開院家護著你，我定讓你把土禦門典籍全部吐出來！」
嘔——
少女A感到腦海裡有什麼嘔吐的聲音，抽了抽嘴角。
啊，好想吐。
於是她真的吐了。
酸氣彌漫。
少女A自認她的姿勢做得不錯，並無不雅，也沒有讓一點污穢沾染到她純白的衣衫，拿出面巾紙抹了抹嘴，抬頭，
——那為何氣場帝的臉色黑得簡直不能再黑了呢？
「土禦門時，你是在侮辱我嗎？」氣場帝眯起他漂亮的寶藍色鳳眼，眼角眉梢一點一點帶上了難掩的殺氣，少女A壓上一百個黃瓜發誓，她見到了傳說中的無比強烈的黑暗鬥氣！
電光閃爍電光閃爍。
劈裡啪啦的爆裂聲在耳邊炸開，少女A格外淡定地看著氣場帝手執教鞭暴走化的樣子，身側是高壓電線杆子彈跳著亮藍色的電弧，連灰塵都在空氣中的強電場做定向移動，
嚇傻了。
「天草大人，請冷靜。」少女A只覺得眼前黑光一閃，一位背生雙翼的俊秀少年就站在了她的身前。
黑羽丸！人形化的黑羽丸！滑頭鬼之孫中我除了少主最愛的角色！！！
少女A激動得內心草泥馬狂奔。
黑羽丸微微側過頭，純黑瑩潤的眼珠瞥了一眼少女A，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一如既往認真嚴肅的大少爺很是正式地說道，「浮世繪町是奴良組的管轄區域，請不要在我們的地盤上胡作非為。否則，傷了不能傷害的人，奴良組將視其為您對我們的——宣戰。」
嘎？宣戰？有這麼嚴重？
少女A有點傻。
「陰陽師之間的事情，你們妖怪管得是否過界？」被稱為天草的氣場帝挑眼冷笑。
「土禦門時是少主的人。」黑羽丸回答得很認真很嚴肅。
少女A瞬間被口水嗆到。
不、不可能吧！攻略還沒開始就成功了？難道本小姐的魅力已經大到可以遠距離微波傳輸了咩？
「既然投靠了妖怪，此等陰陽師敗類更該由我來除去。」天草冷冷道。
「嘛嘛，天草，別一天到晚都跟吃了火藥似的找人撒火嘛。」不知何時蹲在牆邊的少年抓了抓墨綠色的短髮，咧開嘴笑得極為爽朗，「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天天大動肝火可是會早衰的呦。」
「完全被妖怪收買的傢伙給我閉嘴。」天草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怎麼能是被收買！」那少年不服氣似的大聲說道，「本大爺只是一切尊重我姘頭的意見而已！」
……
…………
………………
少女A發誓她看見了黑羽丸額角暴起的青筋無數。
「殺了你。」天草面無表情地舉起電光閃爍的教鞭。
「打就打，誰怕誰？」二缺少年單手一揮，一把放大版西瓜刀出現在他的手上。
少女A默默地默默地往後挪動，趁著這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走。轉到他們的視角都看不見的街角口，拔腿狂奔！
學校郵局警局病院商店街……一直到少女A直覺警報完全消除後，她抽著嘴角，失意體前屈跪地捶地內牛滿面，
「臥了個槽槽槽槽槽槽槽……」
「阿時？」
身邊響起一聲無比溫和的少年呼喚，帶著點疑惑擔憂的調子。
少女A反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她，轉過頭，瞬間淚崩——
哎呦媽呀美麗的少主妾身終於見到你了！
有著柔軟棕色短髮的少年微微側過頭，在日光下漾出透明色澤的淺棕眼瞳注視著她。少女A可以從他的眼眸中看出自己的影子，黑髮紅眸，眉眼清秀而風采初成。
但是又有些什麼違和感。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果然是少主啊人類狀態的少主你怎麼能如此治癒一瞬間被那些鬼畜死虐的受傷心靈都痊癒了！
「阿時，你是來找KITO的吧。」奴良陸生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暖帶著狡黠的笑容，眼眸注視著少女A，「那孩子昨晚和首無玩鬧了很久，初曉才睡去，現在還睡著呢。」
「這、這樣啊……」少女A有些無措，側過眼以躲避陸生的目光，下意識地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臉頰隱隱發燙。
「阿時，你怎麼了？」陸生微微張大眼，秀氣的眉頭擰起，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很不對勁啊，是沒有精神嗎？」
「沒、沒什麼，讓你擔心了。」少女A連忙收斂起自己的失態，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感覺最為自然的微笑，「昨夜沒睡好而已。」
「那還真難得你沒睡懶覺肯來找我。」陸生笑睨了少女A一眼，調侃，「我該感到榮幸嗎？」
少女A乾笑兩聲。
「進來吧，阿時，來庭院坐坐。」
「嗯。」
「昨夜大家狂歡了很久，現在都躲去睡了，所以家裡安靜的很。妖氣應該也很淡，不用擔心不適。」
「哦。」不適？
少女A小心地點點頭，跟在陸生的身後，小步慢挪。
「爺爺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蹭吃蹭喝了，早上出門就沒回來。母親去商店街搶大減價了，也不在家。」
「這樣啊……」
「嗯，所以現在家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呃……兩個人！？」少女A瞬間囧字臉。
「嗯，兩個人。不過很可惜不是阿時陪著我呢。」
披著深藍色羽織的少年走在長長的木制沿廊上，細碎的劉海在他的眼前打下不深不淺的陰影，唯見唇線微翹，
「原本是想創造出一個獨處的好時機的……只不過似乎有了變數。」
空寂驟降。
「什麼意思？」少女A站住腳步，擰起眉頭，卻強笑幾聲，「陸生，你在說什麼？我好像沒有理解的樣子。」
「阿時可不像你這般拘謹扭捏啊，你在害怕些什麼呢？被我發現了不正常？那麼，又為何出現在我的面前呢？」
陸生輕笑道，棕褐的眼眸在陰影處隱隱帶了點魅惑的瑰紅，一時眉眼妖異非常。側過臉，那雙溫暖的眼眸一點一點帶上了嚴厲的意味，
「你是誰？」
急風驟起，髮絲繚亂，櫻花散落。
「我啊……當然是我。」
紅眸笑意盎然。
悠于 2016-3-8 17:11
第104章 第九十九章 人生路
土禦門時認識花開院柚羅是在三歲，能力覺醒是在五歲，在十二歲憑藉著過人的天賦學會了所有陰陽學知識，在日本境內周遊一年，途中在北海道以土禦門秘法救了賀茂家嫡女一命，不久後加入日本陰陽師協會，因血統清貴而一躍為幹部職。
十三歲那年回歸京都，與花開院家共守京都城。
同年因花開院柚羅前往浮世繪歷練，思及當地乃日本妖怪大組奴良本部，申請調換轄區。
五月，四國八十八鬼夜行進犯浮世繪町，造成人類傷亡數起。與花開院柚羅及奴良組聯手克敵。戰場資料傳回陰陽師協會總部，土禦門時展露的失傳上百年的秘法和與妖族的友好態度在高層引起軒然大波。
總部派遣賀茂家繼承人與新興陰陽師天草柊共同監察，土禦門時對此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七月京都事變，死亡人數高達上百起。
陰陽師協會為防安倍晴明的重生會造成土禦門反叛，在內部封鎖消息。不想土禦門時已經預先察覺而回歸京都，後擬定京都收復計畫，土禦門同意參與。
奴良組加入戰局。
七日內收復京都。
八月陰陽師祭典開幕，土禦門時與奴良組少主的關係公佈，失去下一任協會會長繼承權。
同月批准浮世繪町長期駐紮申請。
二十二歲與奴良組三代目結為連理。
次兩年生一子，經天草柊查探並無陰陽師才能。
隔年秋，因靈脈散盡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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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禦門時一直認為她是個瘋子。
自從小時候見到那一向不相信的妖怪，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生物出現在眼前的震撼力讓她整個人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紅衣的美豔妖姬舉止風流嫵媚，在不經意的舉手投足顯出了浸染得極深極深的宮廷禮儀。妖姬在笑，笑得極為溫柔美麗，那像是繁花綻放的華麗風姿惹人憐愛。
可是那時候的土禦門時覺得她在哭，她在怨，她在恨，甚至，是在詛咒著所有人。
誰也無法理解當她正面面臨妖姬的時刻那已經恐懼到無法動彈的心情，身後的柚羅在發抖，想把她拽到身後去。
可是她真的是完全動不了了，腳像是生了根，緊緊紮在地上。她想哭，恐懼得想要大叫，最終只能顫抖著嘴唇說著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話，
「柚羅，我會保護你的，別害怕……」
小小的黑髮女孩聞言哭得更厲害了，她根本完全都不懂這個時候土禦門時心底所想是多麼混亂。
瘋了，精神錯亂了。
假的，這些全部都是假的。
我看到的都是幻覺，一切都是幻境。
酒紅色的漂亮眼睛裡投映著妖姬美麗的身影，漸漸變得渙散，妖姬的身影也一點一點變得朦朧，重重疊疊的紅色虛影在眼前晃動旋轉，她拼盡全力地張大眼，冷汗浸透了衣衫。
重影又合為了一體……
這些都是假的，我……看到的都是幻覺……
身邊的柚羅終於掙脫了她的桎梏沖了出去，耳邊響起了女孩慘痛的尖叫聲。一道小小的身影摔落在地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像是震在心上。
我只是在做夢而已。
誰也沒有發現，這個時候，這個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的孩子的眼中一閃而逝的金芒。
被冒犯的妖姬發出了憤怒的叫聲，衣袖翻轉，以瘴氣凝結而成的長針直直飛來！在土禦門時完全茫然的視線中，紮入骨肉。
這是夢境嗎？
痛——啊！
這是幻覺這是幻覺這是幻覺這不是真實的這不是真實的妖怪都是傳說只是人臆想中的產物而已！
指甲掐進了血肉，她咬著牙苦苦支撐著，雙眼感到一陣濕潤。她伸手一摸，放在鼻尖聞了聞，
腥甜的。
後來的事情已經完全沒有記憶了，只是模模糊糊感覺自己似乎是站起來了，然後還有妖姬的慘叫，之後是長久長久的寂寥。
「這孩子我就帶走了，她將是土禦門的繼承人。」
一個陌生的男聲在遙遠之外響起。
「可是……」母親的聲音，欲言又止，似乎像是在哽咽。
那時的她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她任由那名陌生的白衣青年將她帶到一個陌生的神社裡面，身後是古舊的木制大門緩緩關上的聲音。
吱呀——一聲，
從此與外界再無聯繫。
之後的日子是不斷的昏睡和驚醒然後又是昏睡，明明暗暗昏昏沉沉地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月，眼前只是那院中的一方天地，天空被束縛在高高的圍牆之內，春來秋往花謝花開鳥雀遷徙，她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作出對於男子的任何回應。
一直到——
「永遠沉睡下去吧，然後失去一切。」
然後驚醒。
她開始向男子——他後來告訴她他叫做土禦門泰福，是前代土禦門家主——學習各種陰陽師必備的知識，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記憶都是那燃著暗黃燈火的書庫，孤寂到幾乎讓人發瘋。
或許她是早就瘋了也說不定。
後來終於可以離開神社，她帶著行囊徒步走遍了日本各大靈異時間頻發地區，看遍了種種妖怪生靈，這時才驚覺自己的特殊——
真實，
她看到的都是真實。
她曾經否認的‘真實’，
現在□裸地呈現在了眼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算是什麼？」
土禦門時笑得幾乎都要哭了出來，捂著肚子，笑得聲嘶力竭，拼命地眨著眼睛，很幸運的沒有瞎掉還獲得了奇異能力的眼睛。
那時候的笑，帶著濃濃的自嘲意味，幾近崩潰。
再後來，興許是土禦門的名頭太響，招來了靈異界同行的關注，她接受了他們的邀請加入陰陽師協會。那時候她已經習慣笑得溫柔妖孽，行事豪爽大氣，不少人就說百年後出現的土禦門真是個好相處的人，雖然有一兩個怪癖，但在本身就是怪人集中營的陰陽師協會倒也不顯得太過突兀。
她回歸了京都，幾乎是不加以思考的，就站在了花開院家的大門前。她揚起頭，細碎的黑髮垂落在肩頭，酒紅的眸子凝視著氣派莊嚴的大門，差點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阿時——！？」從街角走來的少女失聲喚道。
她渾身一震，緩緩轉過身，墨色衣擺揚起一陣波紋。土禦門時側過頭，酒紅色的眼眸還帶著幾許措手不及的慌亂，眉頭微微蹙起，莫名意味的暗色在眸底深處沉澱了下去。
不待什麼思考，她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好久不見了，柚羅。」
——有什麼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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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認識了奴良陸生，說實話，她對於這位人類和妖怪的後代，下意識還是帶著點排斥心理的。
初見之時幾乎就是下意識地在挑釁，陸生一開始也很是戒備，然而再知道她和柚羅的關係後就明顯地開始變得友善溫和，對於人類逆來順受的好脾氣簡直令人髮指。
於是也難怪她對於他的實力有了基本的瞭解之後，就更加肆無忌憚地起來。
經常嘲笑，經常挑釁，實在不爽了拿起刀來廝殺一場也不失為快事。
夜裡偶爾還是會做噩夢，有時候會發現奴良陸生正巧翻牆跑來串門，於是可以更加理直氣壯地來洩憤。有時候是自己一個人醒來，披了件單衣坐在沿廊，看著柚羅家裡的燈火或亮或滅，也是極為平靜。
會和陸生在一起，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陸生的感情表現得很明顯，他本就是豪爽的人，與她不同，這位妖族少主顯然是骨子裡藏著任性霸道的因數，一旦自己察覺了就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夏日祭、花火、狡猾的告白。
土禦門時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去回應他。
這是喜歡？
微涼的手撫上胸口，心臟跳動的聲音清晰可辨。
她淡淡哂笑。
或許吧。
逐漸重視，逐漸關注，然後想要一直在一起。
只不過，
人壽不過百年。
金紅色的眼瞳投映著自身繚繞著的靈氣如煙散去，她看著一點一點纏繞侵蝕著身體的黑色絲線，眸光明明暗暗。
然後是走向死亡。
「土禦門，你在想些什麼？」賀茂黑君側過眼，琥珀色的眸子隱含憂慮。
「唔，我想吃京都的和果子。」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給自己續上一杯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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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
步上黃泉路。
她看著他清寂的背影，嘴角緩緩上揚，勾起一個灑脫至極的笑容，眸光淡然近乎憐憫。
「可想輪回之後與他再度重聚？」白衣的俊美青年以袖掩唇，流轉著戲謔光芒的鳳眼帶著狐狸般的狡黠，「土禦門的後人啊，我可以教授你……這逆轉陰陽的禁術。」
「晴明大人，真是太過高看你不成器的後輩了。」
她低低地笑了笑。腳下木屐踩著通往彼岸的長路，一聲一聲悠長的敲擊聲回蕩在耳畔，沿途的曼珠沙華開得如火如荼，妖豔似火。
人生路。
她的眼前卻浮現了那位奴良少主華美漂亮的瑰紅色眼眸，乍一看帶著點自信得近乎傲氣的味道，深深淺淺，暗藏著像是醇香美酒那般的醉人溫柔。
美得幾乎讓人沉淪。
陸生啊……
她輕歎。
非常非常感謝你給予我的一切，
溫柔、包容、保護……
還有時光，和愛。
能容忍我的任性怕也是極為不容易了吧。
這是最後一次了，
妖怪的生命極為漫長，就算是半妖，活過千百年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
我要你永遠忘不了我的存在。
「像我這樣的人，坑人夠多了。」她微微笑起來，酒紅眼眸斜睨，眉眼間帶著道不盡的風流婉轉。
「柚羅，從今往後我會保護你的，請接受我的告白！」
「阿阿阿阿阿阿時你在說什麼啊！？」
還記得多年後第一次京都重逢黑髮少女那夾雜著驚喜和愕然的表情，還有隱藏得極深極深的陌生感。
總是帶著個好聽的名義在做讓人困擾的事情。
「我們決定，阻止安倍晴明的複生。土禦門大人，您有選擇不參與這次的行動。」
「不……我同意。」
其實，只是為了獨佔土禦門而選擇弑祖，這樣連下地獄都不算過分了吧？
「你不恨我對你下了詛咒？」
「晴明大人，您說呢？」
生和死，不過一線之隔，生者猶死，死者猶生。
土禦門時是個陰陽師，不是嗎？
視野盡頭，輪回的大門緩緩敞開。
「人生在世，只圖痛快二字。」
「一切的不如意，全部都留給身後人吧。」
只不過，
或許是有些過分了。
尤其是陸生。
她輕笑。
「當真放棄？」
墨色的清瘦身影緩緩走入門後，寒風轉大，衣袖飛揚，只餘遠遠殘聲飄散，
「縱到黃泉，再不相見。」
逝者如斯，僅僅一夜美夢。
花開花落，不過三五春秋。
此乃我願。
第105章 第一百章 子世代
「時間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啊。」每當有著漂亮的墨綠發色的青年做客奴良宅，他的視線總會不自覺地瞥到坐在櫻花樹上的緋衣少年，琥珀色的眼瞳閃了閃，發出如此感歎，那語氣滄桑得讓人感覺微妙的欠揍。
春風吹，淡粉花瓣翩然落地，那優美姿態猶如舞者，落過身畔。
「賀茂你可真是沒有新意，年復一年都是這套老對白。這可不行啊。」緋衣少年聞言微側過頭，酒紅眸子懶洋洋一眯，唇角帶起漫不經心的笑意，「無法取悅我的話，我是不會讓你見到黑羽丸的。」
「……你這臭小子的惡劣性格未免也太惹人厭了吧！還有要記得加敬語，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賀茂黑君瞬間炸毛，雙眼瞪得滾圓，伸出食指指著少年，「小子，別以為你是奴良組少主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本大爺可是偉大的陰陽師！專門克妖怪的！」
「所以本少主充分地考慮了黑羽丸的人身安全，決定派他出去做任務。」
「臥槽趕快把我的黑羽丸交出來！」
「不好意思，在你走進奴良組的前一個小時，黑羽丸就已經出發去遠野了。」
「臥槽！？」
「以人類的腳步恐怕很難追上黑羽丸的飛行速度了吧？」緋衣少年輕輕一笑，柔軟的黑髮掠過眼瞼。他站在樹上，居高臨下，眸光流轉，滿滿的都是不懷好意，惡趣味十足，「但是，如果賀茂你連續發動空間跳躍的話應該還能追得上的，拼盡你的全力的話。」
下一刻賀茂黑君的身影就消失在奴良組的庭院中。
「噗嗤，君尋少主您真是太壞了！」就在緋衣少年剛從樹上跳了下來，幾乎是同時一個純白的身影撲倒了少年。少年咬咬牙，還是穩不住這股衝力，無奈之下只得環住對方的腰，兩人一起摔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霎時疼得兩眼發黑。
艾瑪這現世報。
「太爽了！看到賀茂那個可惡的傢伙被整我就開心得不得了！」冰麗抓住少年的肩頭，雙眼亮晶晶的，幾乎要有星光溢出，「欠揍的自大陰陽師最討厭了，少主你真厲害！」
「……那什麼冰麗姐你可以先站起來再說嗎其實你的體重……」
「啊？少主你在說什麼？」冰麗很天然地放開少年，面上的表情無辜純潔一如幾十年前。
這妹子的心理年齡堪憂啊……
緋衣少年，奴良君尋，奴良組四代繼承人忍不住撫額頭痛。
「玩得很開心呐，君尋。」
緋衣少年的嘴角抽了抽，一臉無奈地扭過頭，酒紅的眸子充滿著莫名控訴的意味盯著緩緩走來的棕發青年，忍不住咬牙切齒，「請問你是在挖苦我嗎，父親大人？」
「嗚哇！君尋少主你超級過分！陸生大人你快幫我討回公道！」冰麗瞪圓眼，這次終於聽懂了少年話語中的隱藏意義，一臉悲痛欲絕，「居然說女孩子的體重……君尋少主你最討厭了！」
「冰麗姐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看開的東西就看開了吧……」
「詛咒之吹雪•風聲鶴唳！」
「……鏡花水月。
「冰麗這傢伙，還真是放開了手腳呢。」陸生露出了無奈的笑，看著雪女同緋衣少年一個追一個逃鬧得不亦樂乎，搖了搖頭，俊美的青年眉眼沉澱了淡淡的溫柔，「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陸生大人，這是冰麗大人這個月第三十次毀了庭院。」有小妖怪弱弱地說道。
「……等下叫君尋來我這裡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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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君尋至今芳齡十三，今年就是妖怪成年的時候。
他有父親，但是沒有母親。
據說是生下他之後不久就死了，他並不是很清楚，也並不在意。從小在奴良組眾人的關愛下長大的他並不感覺因此而缺失了什麼，類似母愛的情感他自是可以從若菜祖母那裡得到。
至於父愛，那位自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沒有變過相貌的高富帥鑽石王老五給得簡直就要氾濫成災，根據組裡某些妖怪的惡意揣測那是陸生大人把君尋少主當成了老婆養，原因是少年他非常完美地遺傳了她的好相貌。
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言的時候沒把年幼不懂事的君尋給嚇死，還以為自家老爹想玩**+攪基。
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件終於明白了那只是個口胡而已。
「阿時喜歡穿的是黑色的和服，完全不像是君尋少主，太華麗太騷包了啦。」冰麗咬了一口包子，這樣子說道。
「你有意見？」君尋斜睨過去，露出了帶著格外危險意味的溫柔笑容。
「色若桃李，非常好！」冰麗連忙灌下一口涼水。
奴良陸生狠狠地整治了造謠者，撫著額頭無奈地說道，「要說像，其實也只是外貌而已了，阿時她可是一個陰陽師啊，從根本的就不一樣了。」
……原來父親大人還玩了一把敵對愛情？
又差點把君尋給嚇死。
「是啊是啊，而且阿時愛的根本就不是陸生大人！是柚羅才對！」冰麗趴在一邊一臉無良地啃著餅乾，然後極其歡樂地看到棕發青年的臉黑了一半，「當年陸生大人真是辛苦啊，情敵是個女人0w0~」
……原來母親大人是百合愛好者？
君尋揉著太陽穴，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看向奴良陸生的目光在不知不覺中變成充滿了崇拜，
「真不容易……」
「說起來真可惜啊，君尋少主沒有繼承阿時的才能，當年她可是相當的強哦。」冰麗又投下一個深水魚雷，把君尋雷得外焦裡嫩，「噢噢，有陰陽師能力的滑頭鬼，多帥啊！」
「……不好意思按照妖怪之血和靈力相克的原理，我能活著出生還真是多虧了沒有繼承力量。= =」
「誒……是這樣啊。」冰麗的聲音明顯低了下去。
……夠了為什麼連父親大人也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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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君尋在浮世繪國中算是一個風雲人物。
並非是二十年前他家老爹那般的因過於好脾氣而風雲，他純粹是靠著那張臉和討女孩子喜歡的紳士風度。
順帶一提冰麗是他的同班同學，據說她二十年前就是浮世繪國中的學生，一直和父親大人是同學，可惜到了高中之後因為外貌問題含恨休學回家，二十年後再戰浮世繪國中。
非常奇妙的是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也沒有任何人發現這件事。
「啊諾……奴良同學？」帶點少女特有的甜軟調子的呼喚打斷了少年的思考。
天宮奈葉，有著長而柔順的美麗藍色長髮和比天空更加清澄的天藍色眼瞳的少女，是奴良君尋的同班同學兼同桌兼班長兼數學課代表。
「有什麼事情嗎，天宮同學？」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君尋被她從思考中喚醒，見到少年帶著善意的疑問，眼睫顫了顫，忍不住低下頭笑了笑，「沒什麼，就是緒方同學通知我了，今天是我們兩個值日。」
少年眨眨眼，漂亮的酒紅眸子彎了起來，「那麼請多關照。」
奈葉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的夕陽會這樣的好看，天邊的火燒雲熱烈到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連忙低下頭跑到衛生角，拿起掃把開始掃除。
不知過了多久，連最後的學生都已經離開，一時之間室內只剩下兩人。奈葉的眼角不經意間瞥到少年搬動桌椅的手，白皙修長，非常乾淨，淡青色的脈絡由於用力變得鮮明，膚色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薄紅，光是看著都好像是一場活色生香的盛宴。
有些出神。
夕陽的影子拉得極長，綴在身後，黑得讓人不安。
奈葉與君尋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自覺地錯開了半步，咬了咬下唇。
「天宮同學，現在這麼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不不用了奴良同學，非常感謝你的好意！」
莫名慌亂。
「那，一個人沒有問題嗎？」
夜晚的風已經開始拂動，墨綠的樹透過夕陽的餘輝，落了一地的婆娑樹影，明明暗暗的，看得不盡分明。
「嗯，沒有問題的。」
身後的影子霎時變得巨大起來，漆黑的野獸從天空躍下，呲著長長的獠牙擋在兩人身前，攜著腥臭的妖力的風掠過鼻尖。
「天宮同學，其實我覺得，還是有點問題的。」
那一瞬間奈葉覺得少年的聲音簡直平靜得反常。
她不禁抬起頭來，天藍色的瞳孔所及僅是少年的側臉，他靜靜地看著猙獰咆哮的野獸，眸子裡的溫度一點一點降了下來，笑意收斂。
奈葉這時才驚覺她這是第一次見到少年不笑的時候。
溫柔的妖孽的輕佻的無奈的嘲諷的……君尋的唇角總是帶著笑的，總是讓人不自覺的就放下警惕安心下來沉醉下去，這股奇妙的魅力讓人著迷。
這次，奈葉發現她好像發現了少年的另一面。
不笑的時候，酒紅的眼眸清澈透亮，面容清俊而端整。
「君尋同學？」
只需這般一喚，少年便會抬起眼來，他的眼角微微上揚，一雙桃花也似的雙眼，以酒紅的眸色而言偏于陰柔，而眉峰卻仿若刀鋒一般淩厲。光是被看著，便能感覺到那流動的神采，恍若的被看透的心悸感伴隨著淡淡的戰慄，這樣強烈的莫名的渴望在心底紮根。
「哎呀，真是糟糕，要在同學面前暴露身份……真是苦惱啊。」
說著苦惱的話語，他的眼中又帶上了盈盈笑意，天色猛地變為黑暗，他閉上眼，純白的校服變成了寬袍長袖的緋衣，腰間別著一柄太刀。
「天宮同學，如果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吧。」
少年輕垂眼睫，纖長的濃黑的睫毛掩住他眸中的神色，他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刀，冰冷的銀色光輝順著刀柄一直流轉到刀鋒，那一刹那在視網膜炸開的冷色光輝永遠停留。
緋衣，風流自天成。
讓人迷戀得幾乎失魂。
怎麼捨得閉上眼？
「奴良組的繼承人，給我去死吧！」野獸口吐人言，一字一句，從那猙獰的血腥大口中帶出腥臭的風，他朝著少年狂奔而去，帶著一往無前的兇悍氣概。
「送死的傢伙是你。」
沒有人能不被如此風姿給吸引，奈葉微微張大眼，眼見著緋衣少年俐落地揮刀而下！連天空中濺起的血珠都帶著妖異的光輝，他轉過身，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百鬼靜靜跟隨。
他的背影明明看起來極為單薄，這一轉身，虛空之中繁盛的櫻花枝條搖曳，櫻紅的花瓣飛揚而上，他揚起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萬花落盡的憂鬱來。
「既然弱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啊，這會讓我很苦惱的。」
這一切都恍若夢境。
奈葉看著緋衣少年漸行漸遠的身影，已經分不清真實。
「以自身之「畏」折服天下百鬼者可為王矣。」
「妖怪們，我會讓你們意亂情迷一輩子的，」
「所以，跟隨我的百鬼夜行吧！」
「噢——！！！」
第106章 第一百零一章 尋夫記
賀茂黑君好不容易從家裡老頭子繞著他轉圈的結婚結婚結婚魔咒脫離出來，頭暈眼花，看老傢伙怒瞪他還想說什麼，腦袋一抽，就那麼沖著老人家吼了出來，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是奴良組的妖怪黑羽丸！男的！」
喜歡的人、妖怪、男的……
老人家愣愣地看著他，鬍子一抽，雙眼一閉，整個人往後一仰，倒著撅了過去。
這時候笑盈盈地蹲在一邊看好戲的紅姬絲毫不顧兄長傻在那兒的窘境，相當沒有兄妹愛地張嘴就嚎，「哥哥把爺爺給氣得暈過去啦——！！！」
=口=！！！
嘩啦啦賀茂家大宅四面各方傳來狂奔的腳步聲，震如雷霆，氣勢雄渾，耳測估計是不下百人同調才能產生如此震撼的效果。
「臥槽紅姬你等著瞧——！！！」賀茂黑君瞬間回神，一翻手把自家老爺子往妹子那兒一扔，另一手飛速往地上畫陣法，綠光一閃，人趕在族人來之前就消失了身影，逃之大吉。
「啊啊……哥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紅姬忙把老爺子扶好，額角青筋一跳，「把老爺子氣壞了不說，這是要撂下賀茂繼承人的挑子嗎！？」
賀茂黑君選擇空間跳躍點的時候沒想太多，直接就是那個他幾乎倒背如流的地兒，奴良宅，想去尋他家親親找安慰。
「呦，賀茂，又來給我找樂子嗎？」
可惜，他想見的人不在。只有一隻土禦門時咬著和果子朝他招呼，一雙酒紅眸子彎彎，眸光流轉，笑得十足的不正經，
「哎呀，居然是直接從北海道來的，不遠萬里啊，沒有靈力枯竭還真是不容易。不過呐，可了惜了，黑羽丸去四國那邊出任務了∼」
她一笑，酒紅眸子斜斜瞅著氣喘個半死明顯氣力不濟的賀茂黑君，眼中滿是揶揄，嘲笑道，「白跑一趟真是對不起了∼」
「你、你故意的……絕對是你這傢伙讓奴良小子……！」賀茂黑君悲憤莫名，用靈力具現化一柄大刀就砍，「我跟你拼了！」
「哎呦，可別冤枉好人啊。」土禦門時唇角笑容不變，單手拿著一柄同樣靈力具現的短刀抵在身前，一口吞下和果子，陡然轉為金紅的眼眸瞬間找到對方的靈氣薄弱處，輕輕一敲，賀茂的靈刃分崩離析，反手再一抵，把人給隔開，眸子緊盯著賀茂黑君，語氣無辜到欠揍，「這可真是個巧合∼」
巧、巧合泥煤！
賀茂黑君幾乎要爆粗口，咬牙切齒，「誰不知道你這傢伙最近發了什麼瘋天天去鑽研那些占卜，練得跟個老妖怪一樣精怪，我已經半年沒見到黑羽丸了，走空的次數少說也有幾十次，你敢說不是你的功勞？」
「別這樣掀我老底嘛。」土禦門時故作不好意思道，「不過粗通一二，賀茂君何必如此誇讚在下，真是慚愧。」
無恥！尼瑪太無恥了！
賀茂黑君幾乎一口血嘔出來。
忽而腦海中電光石火地閃過一絲什麼，賀茂黑君臉色一變，「難不成土禦門你接受了傳承！？」
「有什麼好驚訝的？賀茂君你不也是繼承了賀茂保憲嗎？」土禦門時一挑眉，扯開嘴角笑道，「好歹是同為千年前的老祖宗，你難道就認為我比不上你？」這句尾的聲調微微上揚，帶上了天生的傲氣。
不……這個不一樣……傳承繼承的不只是祖宗的絕學，還有情感和記憶！
「……你面對奴良陸生的時候有沒有掐死他的衝動？」賀茂黑君扭捏了許久，猶猶豫豫地問道。
「經常。」土禦門時一臉嚴肅地點點頭，「不過想到這是我姘頭，就忍下來了。」
「……」臥槽安倍晴明大人看你後世不肖子孫見色忘義。
「說起來，你呢？」偽少年單手托腮，挑起眼角，酒紅眸子似笑非笑地瞅著賀茂黑君，「分開了半年的感想如何啊？有沒有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的衝動？賀茂家還等著你傳宗接代∼」
「要你管！」賀茂黑君氣哼哼地轉身就走。
「都說了黑羽丸不在東京，你在這裡亂晃是沒用的。」土禦門時很無良地說道，「還不如好好休息給我逗個樂子，我說不定心情一好，就來幫你做傳送陣也說不定呦。」
「哼！要求你還不如自力更生！」賀茂黑君格外傲嬌地一扭頭。
「啊，賀茂君，今天又來奴良組做客啊。」從外邊回來的陸生很是友好地抬手招呼，同時有些歉意地彎起眼眸，「抱歉啊，黑羽丸今天又恰好出門了。」
「……哼！」
「阿時，賀茂君怎麼了？」莫名其妙被‘哼’的陸生奇怪地看向偽少年。
土禦門時忍俊不禁，「我才不告訴你！回家去找柚羅說這個樂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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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茂決定坐新幹線去四國，反正就是個把小時的事兒，自力更生也比被土禦門那傢伙調侃好！他憤憤握拳，突然渾身一僵——
「慘、慘了，出門沒帶錢……」
天、天要亡我！
賀茂黑君內心立刻電閃雷鳴海水咆哮。
「喂，你站在大街上犯什麼蠢？」冷冷淡淡的聲音從頭上響起，賀茂抬頭，眼見天草柊擰著眉頭，一臉鄙視地看著他，薄唇微啟，很是刻薄地說，「你是腦袋裡進水了還是被稻草塞滿了？跑來東京丟人？」
那神情，好似是城裡的鑽石王老五精英富二代在嫌棄鄉下進城還傻了吧唧四處丟人的農民工。
賀茂才不怒，或者說這人跟土禦門時嘴上的戰鬥力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上，他早就習慣這人的毒舌，一把抓住天草柊的美爪，眼淚盈眶，「大神趕快借小弟錢我要坐新幹線！」
電光辟啦一閃，天草柊嫌棄地把手甩開，別過頭不去看這人丟臉的樣子，一臉麻煩道，「去哪？我讓手下開直升機把你送去。」
「……四國。」臥槽這個高富帥簡直就是男性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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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草柊那手下大概以為賀茂黑君是去除妖的，及其貼心地將直升機開到了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的聚居地上空，然後很嚴肅地遞給賀茂黑君一包降落傘。
剛睡醒的賀茂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揉著眼睛就往艙外走，讚歎道，「真快啊，而且師傅你開得真平穩，我完全沒有感覺到降落的衝勁。」
下一步，整個人踩空，賀茂就在這一愣間整個人倒栽了下去，「臥了個槽槽槽槽槽槽槽這不是在高空嗎！？天草柊你個龜孫子總有一天會早報應的的的——！！！」
天草大人一向是這樣降落的啊。
工作人員眼瞅著賀茂黑君驚恐的尖叫在半空中傳來，被風吹得聲調都變了，半晌才撲的一聲打開了降落傘，他聳了聳肩，回去繼續開飛機。
賀茂黑君極其狼狽地降落，沒等他喘上一口氣繼續問候天草的祖宗十八代，四周濃郁的妖氣幾乎讓他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陰陽師？」從叢林深處走出一個長相陰柔的男子，他那一雙金色豎瞳緊緊盯著賀茂黑君，眉頭一皺，狠聲道，「陰陽師來我四國，是想來送死的嗎？」
「我賀茂黑君大人才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賀茂碰了碰在下落途中被樹枝劃在臉頰上的擦傷，嘶的一聲痛，斜眼睨著男子，嘴角扯出一抹敷衍的笑，「你就是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的大將？玉章？」
「看來你還有點見識。」玉章眯起眼，「陰陽師，你的目的是什麼？」
「本大爺是來找人的！」賀茂黑君大聲道，琥珀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狠光，若有若無地瞄著四周樹林若隱若現的黑影，冷笑道，「不過，如果你們這些只能躲在陰影裡的小妖怪執意要挑釁你賀茂大人，我也只能迎戰了！」
「哦？」玉章的語氣變得危險，已是動了殺意，「還真是個囂張的陰陽師呢。」
賀茂黑君的手上已經具現化了大刀。
「……黑君？」從林中深處走來一個人影。
咣當。
賀茂黑君手中的刀掉了。
「黑羽丸？你認識這個陰陽師？」準備動手的玉章愣了愣，「不對啊，我記得奴良陸生拐去的陰陽師不是那個土禦門嗎？這個好像自稱是賀茂？」
「咳，」黑羽丸從陰影中走出來，非常淡定地看了看已經傻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賀茂黑君，對著玉章禮貌地點點頭，「我和黑君是熟識，玉章，我保證他不會有危險。」
嗯，這二愣子的樣子的確危險係數不大。
玉章看著賀茂黑君暗道。
「玉章大人，關於我們奴良組三代目的建議希望您好好地考慮一下。」黑羽丸躬身有禮道，順便走到賀茂黑君身邊，一把揪住人的衣領，「實在很抱歉，我有一些私人上的事情要處理一下，暫且就先告辭了。若是您對於陸生大人的建議心動的話可以來東京的奴良組總部，我想您一定知道路怎麼走。」
當然，都去打過了。
玉章一噎，點了點頭，彎下身把一隻帶著點兒妖氣的白犬抱起來，摸了兩把，對著黑羽丸客套道，「當然，玉章不日便到東京去拜訪奴良大將。」
黑羽丸回身就帶著賀茂黑君飛走，乾脆俐落得讓玉章好一陣無語。
「親愛的我終於歷經千辛萬苦見到你了T T」賀茂黑君在半空中被揪著領子迎風流淚，「土禦門那傢伙總有一天回被雷劈的那個混蛋。」
黑羽丸有些頭疼，想說是自己跟人家說想避開的，不過又一瞅賀茂黑君可憐兮兮的樣子，那眼神像是被丟棄的小狗一樣可憐，心下一軟，「你別太在意。」
「我在意得要命！」賀茂黑君咬牙切齒，語氣中的認真讓黑羽丸一怔，「管她土禦門又在做什麼天打雷劈的事情，一路走到黑也無所謂，誰也無法阻止我來找你！」
「有必要說得這麼嚴重嗎？」黑羽丸無奈。
「當然！」
「……」黑羽丸臉色有些複雜。
「……我已經跟家裡的老爺子說了。」賀茂黑君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他皺了皺眉頭，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反正我對他說的那些什麼資質優秀的女子沒什麼興趣啦，就跟他攤牌了，估計現在老爺子都在考慮要鍛煉紅姬成為賀茂的下一任繼承人了吧。」
黑羽丸眨眨眼，「你不必……」
「我才不管！」賀茂黑君回過身來摟住黑羽丸的腰，奸笑道，「嘿嘿，這下子沒人來阻止我們了。黑羽丸你可別想甩掉我，我都做好了快老死的時候就把自己變成妖怪的覺悟呢！我記得賀茂保憲那傢伙的傳承裡有這部分的術。到時候可能家裡的老爺子就是要想把我逐出宗族了吧？不對，他應該已經歸天了？」
黑羽丸又不死心地開口道，「你忘了我的父母了嗎？」
「沒問題！岳母大人我已經見過了，像我這麼英俊瀟灑帥氣溫柔的男人她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賀茂黑君拍拍胸脯，豪氣干雲，
「至於鴉天狗那傢伙嘛……」他陰險一笑，「我會讓他答應的。」
‘記住啊，黑羽丸。’當年陸生三代目還是少主的時候曾經很嚴肅地對他說過，‘陰陽師這種人啊，都是極其任性的傢伙，隨心所欲，你要慎重對待啊！’
陸生大人，您真是金口玉言，在下受益匪淺。
黑羽丸默默看了一眼抱著他的腰傻樂呵的賀茂黑君，無奈一歎，眉眼間盡是溫柔。
「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