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8-21 13:34
☆、派對
「叮鈴鈴。」門鈴聲響起，穿著一身便裝的白石起身去開門，一打開門，他便看見同樣換上便裝的清然和財前站在門前。
握著門把的手忽地一收緊，白石忍著自己腦海翻騰的不舒適和心中的悶痛感，他朝門外的兩人微微點頭，「你們來了啊，進來吧。」
兩人進門坐下，發現金色小春他們已經到了。
「金色前輩，一氏前輩，還有小石川前輩。」清然一一的打招呼。
「啊，清然醬你來了啊∼還有小光光∼你們真慢！」金色小春咬著手絹埋怨道。
財前看了周圍一圈，沒有發現一個吵鬧的身影，「忍足前輩不也還沒有到嘛。」
「謙也醬家似乎離的比較遠，所以會慢一些呢∼」
白石友香裡的party裡請來的不僅是網球部的人，還有自己的朋友以及周遭的鄰居，所以大廳裡坐了不少的人。
而白石家的小公主卻沒有出現在客廳裡。
「友香裡醬她和白石伯母出去了，等會就回來。」小石川健二郎在清然他們困惑的時候適時的解釋道。
「這樣啊。」
看著清然與他人開心的交談著，站在一旁的白石終於沒有忍住的走進了一樓的洗手間之中。
「請不要再對我那麼溫柔了。」
自那天之後，這一句話就一直在白石的腦海中揮散不去，就像冤魂一般，糾纏不清，讓他幾乎無法冷靜的去回憶那天的事情。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錯，他也不知道清然為什麼要這樣對他說。
心臟的內壁好像長滿了刺，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的感覺。
腦子裡一直消失不退的那句話就像一雙手，時時刻刻的扼著白石的咽喉，仿佛下一秒就要奪去他性命一般的狠厲。
那雙充滿堅決的黑色眼眸，夕陽下秀麗的身影，微啟的櫻色嘴唇……一切的一切，都像夢魘一般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一閉上眼，黑暗中，那天的景象就會浮現，讓他無法安睡。
松本清然對他的影響力，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
站在自家的洗手間裡，看著鏡子中那張熟悉卻帶著陌生神色的面貌，他狠狠的一拳打上了鏡面。
但究竟不是水面，一絲波瀾不起，白石洩氣的掬一捧水拍在自己的臉上。
真的是……
俊秀的臉上浮現起一抹苦笑，他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
太沒用了。
連問原因的勇氣都沒有。
「我回來了。」充滿元氣大聲音從門關處傳來，正在和財前說話的清然轉過頭便看見穿著一條可愛的蓬蓬裙的白石友香裡和白石媽媽走進來。
白石友香裡也看見了清然，她將東西往旁邊一放，也不管別人，直衝衝的就朝清然跑過來，「清然姐！」
不明白為什麼忽然受到了這麼熱烈的歡迎的清然有些措手不及。
「唔……白石君。」
白石友香裡一聽她的稱呼就嘟起了嘴，「呀！清然姐，你上次不是還叫我友香裡的嘛！」
「……友香裡。」清然有些無奈的叫了一聲，上次之所以那樣叫是因為白石前輩的緣故。
白石友香裡滿足的笑起來，她左右看了看，「誒？Ku醬呢？」女主在這裡，那個悲情男主怎麼不在呢？
「……」
這幾天，清然幾乎沒有和白石說過話，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都惹的財前問過一次了，本來今天她都不準備來的，但是後來想到這樣未免又顯得太刻意……雖然之前也沒有多自然就是了。
見清然沒有回答，白石友香裡乾脆就自己開始找起來，「清然姐，你等等哈，我去把ku醬找過來！」說完，不等清然阻止，她就一溜煙的跑開了。
「清然醬，你和友香裡醬很熟嗎？？」金色小春有些奇怪的問。
清然皺了皺眉，「應該……不是。只是見過一次面而已。」
見過一次面就跟好像認識了幾年一樣？怎麼可能。
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些不相信。
雖然連清然也不太相信，不過事實就是這樣。
最後白石友香裡終於在走廊上找到了白石，她跑過去，「ku醬！你在這裡幹什麼！」她不滿的鼓著腮幫，躲在這裡怎麼追人啊！
「啊，友香裡。」白石有些傻傻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生日快樂。」
「……」白石友香裡一個沒忍住跳起來拍上他腦袋，「ku醬別在這個時候犯傻了！快跟我進去！」
然後她便扯著白石往裡面走。
本來白石也沒有怎麼抵抗，但是當他聽見她嘴裡念叨的話的時候他瞬間停了下來。
「趕緊跟我進去找清然姐，剛剛我看她跟另外一個男生聊的歡快著呢，ku醬你可不能輸了……咦？Ku醬，你怎麼不走了？」白石友香裡轉過身，莫名其妙的看著忽然停在那裡的白石。
沒有仔細去思考白石友香裡這句話裡面所包含的意思，在聽見清然這個名字的時候腳步就自動的停了下來，他有些訕笑著說：「我……我想到還有些事情，我先去廚房看一下。」
「停停停！」白石友香裡叫住轉身就準備撒丫子走人的白石，她插著腰，鼓著眼睛，「有什麼好看的，廚房裡有媽媽呢！」正經事不做，就知道去弄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難怪那麼久了都還沒有追到女孩子！
「不管你！你快點跟我過去！」說著她轉身繼續朝客廳走去，結果走了幾步之後，她發現身後一點動靜也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她轉過頭，往後一看。
卻發現身後早就空無一人。
等白石友香裡氣呼呼的走回客廳的時候，忍足謙也已經來了，一看見她，忍足謙也就朝她招手，「喲，白石小丫頭，快過來快過來。」
額頭上忽地蹦起一個『井』字，白石友香裡剛才的氣還沒消，現在被忍足謙也一點，就恨不得上去咬他，高貴冷豔的哼了一聲之後她直接轉過身跑去找自己的那群小閨蜜們求安慰。
被無視了的忍足謙也不解的皺起眉，「什麼嘛，這小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沒禮貌。」
「謙也醬是怪蜀黍。」金色小春忽然搭住他的右肩，此時一氏裕次也搭住他的左肩，調侃的說：「被嫌棄了喲∼」
「你們這兩個傢伙！」
在他們的打打鬧鬧之下，終於開始吃東西了，因為考慮到人多，所以是採用的自助餐形式，將大份大份的炒飯等等放到餐桌之上，旁邊擺著一次性的碟筷，這樣子一來到時候也不會太難收拾。
白石友香裡可沒有忘記去幫自己家哥哥的忙，一邊承著東西，她一邊瞄著自家老哥和未來嫂子的人選，一邊在心裡嘀咕著。
一個在桌子的左端，一個在右端……
這兩個人到底是要玩哪樣啊。
還是說其實她根本理解錯了？這兩人其實不是一對？
可是以她看見的信上的內容，這不是一對，最起碼她家老哥是的的確確各種喜歡清然姐的。
嗯嗯，這就足夠了。
再次確定了自己的目標就是要將兩人撮合成一對之後，白石友香裡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後，她鬼靈精怪的一笑。
端著一盤東西，她走到站在財前旁邊的清然身邊，把本來安靜的在裝東西的財前一下子擠到一邊去，白石友香裡粘著清然說：「清然姐∼東西好吃不？」
不明白白石友香裡到底是為什麼一下子對她那麼熱情，有些受寵若驚的清然一瑟縮脖子，有些許的小尷尬，「嗯，白石伯母的手藝很不錯。」
「對吧對吧，我也覺得媽媽做的菜最好吃了！」白石友香裡歪著頭，語氣中帶著半撒嬌的感覺。「ku醬也最喜歡媽媽做的菜了，奶油焗飯他最喜歡了。」
「額……」清然有些不大明白這白石友香裡到底想表達什麼。
不知道從哪裡忽然端出了一份奶油焗飯，白石友香裡遞到清然的手裡，莫名其妙的接過了的清然瞪著眼睛看著她。
「我現在要去跟朋友玩，清然姐你就順便幫我把這奶油焗飯端給ku醬吧∼」她笑嘻嘻的說。
「等等。」正想拒絕的清然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白石友香裡就以身高的優勢一下子竄沒了影。
端著盤子的清然有些欲哭無淚，她轉過身，面對著旁邊一直在看戲的財前，她正想把這燙手山芋拿給財前，結果財前就冷冷的說：「自己去，我有事。」然後他也端著東西離開了。
「……」清然看著財前的背影，她歎了口氣。
什麼時候財前也不站在她的這邊了？
抬起頭，看著就在桌子那一頭的謙謙少年，清然有些皺眉。
明明就這麼一點距離，白石友香裡又何必讓她去送……她的目的簡直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看來白石友香裡是想撮合她和白石？
……
想清楚了之後，清然看著手上的飯更加的覺得鬱悶了。
再剛對別人說完那樣的話之後，又這樣的去接近別人……這樣的事情，她根本就沒辦法做出來啊。
其實當初，清然也是一時衝動才說出了那句話。
每次在接受他的好意的時候還要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想多了，偏偏一顆心卻不受控制的開始小鹿亂撞……這樣的感覺就好象腦子裡有兩個人不停的在爭吵著。
時間一長，腦子就跟要爆炸了一樣，而且感覺精神都快要分裂了。
所以她才會一時沒忍住的對白石說出了那樣的一番話。
事後她也有後悔……但是比起後悔，更多的還是有種解放的輕鬆。
之前的那種猜忌，不斷的要抑制自己的期待的日子太壓抑了，現在明明白白的和對方說清楚了之後，斷絕了讓人心念不定的源頭，她便覺得心口好像暢通了許多。
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大概就是她現在的感覺。
所以對於白石這一周的躲避，她也沒有準備去道歉或者是去彌補。
將錯就錯，乾脆就讓她徹底的死了心，多好。
不過……現在。
清然再次長歎了一口氣，她可沒辦法保證自己能心平氣和的去接近白石，尤其是在知道這裡面暗藏的含義之後。
她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她就不會給自己反悔的機會。
隨便的抓住了從身邊經過的一個人，清然對他溫柔一笑，「同學，請你能替我將這個拿給白石前輩嗎？」她示意的說道，「就是站在那邊的那個男生，謝謝了。」
☆、好奇
將手上的燙手山芋丟開之後，清然便拿著只裝著少量的東西的盤子坐在了椅子上，隨便的吃了一些，肚子微微有些腹脹感之後她便放下了手中的盤子起身，拿著一杯水走到了人少的庭院之中。
站在那些被照顧的欣欣向榮的花草面前，看著月光皎潔傾泄在翠綠的葉面之上，猶如雨後的露珠一般。
清然忽然之間就想到了幾個月前自己站在這裡的場景。
如玉一般的少年站在雨中，身形如雨中青竹一般，他撐著傘，眼光是如水一般的柔軟。
那個時候，自己就喜歡上了白石前輩吧。
不對，從第二次見面，那個時候在球場上看見他，就喜歡上了。
只是之前一直沒承認罷了。
那麼輕易的動心，簡直就讓人不願意去承認，太挫敗的感覺。
那個時候自己還那樣眷念那種如水如月光一般的目光，為那樣的溫柔而不能自己，卻沒有想到，如今的自己會視那樣的溫柔為毒藥。
明明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可是卻覺得仿佛隔了一個世紀一般的久遠。
這大概也是和心境的變化有關吧。
不過……
清然走到一株才剛發芽沒多久的盆栽前，蹲□，她用手指輕輕的撥弄著葉面。
自己真的能夠放下麼。
她……
想起自己在面對白石的慌張和手腳無措的感覺，她垂下眼睫。
……是真的很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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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內亂晃的白石友香裡看見白石的手上已經拿著那份奶油焗飯了，她眉開眼笑的鑽過人流湊到白石的身邊。
「ku∼醬∼」
白石一低頭，就看見自家妹妹一臉驕傲的表情，他奇怪的一挑眉，「友香裡，你幹嘛？」
「嘿嘿。」白石友香裡奸笑了兩聲，一面搖頭晃腦，她一邊說：「沒幹嘛。」
「ku醬，飯好吃不？」她盯著白石手上的焗飯，笑嘻嘻的問。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白石友香裡今天特別的不對勁的白石只以為她是因為生日而有些興奮導致了神經不正常？，所以當他被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高興的揚起眉，「恩，媽媽做的這個一直都很好吃。」
那是必須的，喜歡的人送過來的，哪怕是毒藥也得吃的興高采烈啊！
白石友香裡自得的想著，她眼睛往周圍掃了一圈，沒有看見意想之中的某個人，她有些奇怪，「ku醬，清然姐呢？」
被戳中痛腳的白石臉色一下子不好起來，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帶著幾分委屈的感覺，「……不知道。」
白石友香裡眉角一抽，「不知道？」她深呼吸一口，「ku醬！你真的是弱爆了！」
「……哈？」
「人家來給你送吃的你就不會把握機會把人留下來好好聊聊天麼！」虧我想著辦法把人往你身邊湊！
「哈——？」白石被她這一番話給弄得更加雲裡霧裡了。
「哈什麼哈！Ku醬你真的是太辜負我的一片好心了！」白石友香裡恨鐵不成鋼的說。
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的白石眉頭深鎖，「等等等等。」止住了白石友香裡的抱怨，他一臉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啊，給我送這個的人不是松本啊。」
這下該白石友香裡暈了，她瞪大著眼睛，「什麼？」
揉著眉角，白石有些頭疼，「所以說，是你同學拿過來的。」
反應過來的白石友香裡看著自家老哥的那張臉死死的皺著眉。
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的白石嘴角抽了抽，「友香裡，你幹嘛呢。」
「……」
白石友香裡最後終於憋出了一句話，「ku醬，你是不是對別人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不然怎麼連送樣東西都不願意自己來還讓別人代勞……這明眼一看就是在躲著他嘛！
Ku醬長得也不是那種半夜出去會嚇死人的，所以拋開樣貌問題，唯一的結論就只能是ku醬對別人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才讓別人唯恐避之不及。
「ku醬你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
上一周少女對他說的那句話登時之間又出現在了他眼前，臉色一下子的灰起來，白石緊抿著唇，「友香裡，把這個放回廚房吧。」然後把他手裡的奶油焗飯往白石友香裡手裡一松之後他就沉著臉離開了。
莫名其妙的被人甩手離開的白石友香裡拿著手裡的奶油焗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不會吧，從來沒有怎麼發過脾氣的ku醬剛才是生氣了？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越發覺得不對勁的白石友香裡一面疑惑的搖頭晃腦著，一面往廚房走去。
在經過客廳的時候，她眼尖的透過落地窗看見站在外面的清然，順手的將碟子往旁邊隨便一放，她屁顛屁顛的就朝外面跑去。
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怎麼了！
出於好奇心和不放棄的心思，白石友香裡直接三步做一步的跑到了正看著花草的清然。
完全沒有一絲這麼美好的場景不忍破壞的自覺，她大聲的喊著，「清然姐∼」
本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的清然被她這一喊登時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友香裡？」
「清然姐，你在這裡幹什麼？」
清然笑了笑，「白石前輩養的花長得很不錯，所以來看看。」
「恩，ku醬很喜歡花草的。」白石友香裡一邊回答著一邊就想著該怎麼去問自己想要問的事情。
說起這個，清然臉上的神情也不禁柔和起來，「對啊，白石前輩是個很溫柔的人，所以才能這樣無微不至的去照顧這些小生命。」
聽到這句話的白石友香裡連忙抬頭，看著清然此刻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眨了眨眼。
這算不算是個好時機？
猶豫再三，最後她終於慢慢的開口，「清然姐，你對ku醬……」白石友香裡有些躊躇，「你對ku醬有沒有好感啊？」
本來神情柔和的清然臉一下子僵直起來，握著水杯的手一下子收緊，清然的瞳孔有些緊縮，「友香裡……你，怎麼問我這個問題？」
看出清然的反應有些不正常，白石友香裡連忙揮手，「沒有沒有，我只是好奇的問一下。」生怕被看出點什麼，她湊近清然，笑著說：「其實哦，如果清然姐要當ku醬的女朋友的話，我還是很贊成的。」
「……」清然有些皺眉，最後她微微側臉，心中忽然有幾分不平，「這不是贊成和不贊成的關係吧。白石前輩的女朋友自然是他喜歡的人。」
可是ku醬喜歡的人就是你啊！
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像是要把那句即將要出口的話吞下去一樣，白石友香裡嬌俏的臉蛋上出現了幾分類似便秘的表情。
讓她這麼一個向來有話直說的人忍住自己想要說的話，簡直就是太痛苦了。
「但是，清然姐難道對ku醬沒有一絲的好感嗎？」將話題拉回到正題上，白石友香裡小心翼翼的問。
但是就算是她小心翼翼，可是還是觸及了清然的雷區，她擰著眉，對於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問沒了一絲好感，她聲音中透著一份冷意，「白石君，這應該是我的私事吧，雖然不知道與你有多大的關係，但是我沒有告訴你答案的必要。」
說完，清然就沒有心情再與白石友香裡糾纏下去，她轉身準備離開。
站在原地的白石友香裡傻傻的看著已經走遠了的身影，她呆呆的眨了眨眼睛。
她……這是惹人生氣了？
讓ku醬喜歡的人炸毛了？
在惹ku醬生氣之後又惹他喜歡的人生氣了？
嚶嚶嚶！
白石友香裡忽然捂著自己的臉慘叫起來。
要是被ku醬知道了自己會死的會死的絕對會死的！
不不不，就算ku醬不知道，要是被清然姐遷怒到ku醬的身上然後討厭ku醬的話，不用ku醬出手她也一定會自己勒死自己的。
越發覺得自己闖了大禍的白石友香裡慌張的在自家院子裡來回的踱步。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Ku醬那麼喜歡她的說！
等等。
踱著的步忽然停了下來，白石友香裡忽然定定的看著前方。
「如果給清然姐看了那封信的話，應該會很感動的吧，有一個人那麼喜歡自己……」想著想著，白石友香裡忽然咧開嘴，「對啊，如果把那封信給清然姐看了的話，那清然姐應該就會知道ku醬喜歡她，這樣的話也不會遷怒，說不定還會一個感動就跑到ku醬的面前去答應他了呢。」
完全沒有考慮到如果清然不喜歡白石的話會怎麼辦，白石友香裡就暗自決定了要將之前的那封自己陰差陽錯拿到的那封信送給清然。
☆、信件
當白石友香裡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她轉身就朝樓上自己的房間跑去，為了不讓白石看見，她特地的東繞西繞的跑上了樓。
雖然她也不大明白為什麼自己要躲躲藏藏的。
明明她這是為ku醬好吧喂！
「……我記得好象是在這個附近的。」白石友香裡在自己的衣櫃裡翻了起來。
至於為什麼放在衣櫃裡……咳咳，理由同上，都是為了不讓某人發現啊。
翻開了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白石友香裡終於在自己的小內內下面找到了那一封厚厚的信。
謹慎地從信封中把紙拿出來看了看確定了沒錯後，她放心地將信對折又對折的塞在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等等，看起來會不會太奇怪了？」無意間瞄到鏡子裡的自己，她停下了腳步，看著鏡子裡明顯鼓起來的口袋皺起了眉，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裡面藏了東西好嘛！
思慮再三，都覺得這樣不靠譜的白石友香裡又費力的將厚厚的信給拔了出來，她頭疼的在房間內繞起了圈圈。
怎樣才可以把信偷偷的給清然姐呢？
她糾結的撓著自己的頭髮。
萬一不小心被ku醬發現了那事情就真的是嚴重了！
忽然有些擔心的白石友香裡咬緊了下唇。
被他知道自己偷藏他的信，還要拿去給別人看……
忍不住渾身一顫，白石友香裡連忙搖了搖頭轉念一想，這封信本來就是要給清然姐的，她現在也只是物歸原主而已。
自我安慰一番之後成效不錯，她又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
不過這還是沒有解決她該如何把東西拿給清然的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的聲音忽然傳來。
渾身被嚇得一抖的白石友香裡下意識的就急忙把信往櫃子裡一丟關上門，而此時白石正好推開門走進來了。
不過所幸的是他並沒有看見白石友香裡在做什麼。
看著緊張兮兮神情有些奇怪的白石友香裡，白石有些疑惑的皺起了眉，「友香裡，你在幹什麼？」好好的一個壽星不在下面呆著，忽然跑到房間裡，還一臉奇怪。
心跳加速的白石友香裡乾笑道，「沒幹嘛，我……我就上來拿一下東西。」
白石聞言看了看她空空的雙手，「拿什麼？」
「……」白石友香裡骨碌碌的轉著眼睛，忽然瞄到旁邊的一本書，她一把拿過來，舉在自己的面前，「我，裡醬要跟我借這本書，我來拿給她！」
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白石有些狐疑的上下掃視著她。
為了不讓白石懷疑，白石友香裡連忙轉移話題問，「ku醬上來幹嘛啊？？」
被白石友香裡這句話提醒，白石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他指了指樓下，「媽媽讓我來叫你，要切蛋糕了。」
「哦哦，這樣啊，我馬上就下去！」
對於她不直接下去，白石又疑惑的揪了揪眉，「你還要幹什麼？」
當然是藏信啦！
一跺腳，白石友香裡故作不耐煩的說：「哎呀！Ku醬你管我！你快出去啦！」然後她就上前幾步把白石往門外一推然後將門一關。
莫名吃了閉門羹的白石無奈的聳了聳肩。
不知道他家這個不省心的妹妹又在搞什麼名堂。
陰差陽錯得到一個好辦法的白石友香裡連忙將信從衣櫃中拿出來夾在了書裡面，因為才三頁紙，所以夾在書裡完全看不出來。
感慨了一下自己的聰明機智，白石友香裡這才拿著書光明正大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Ku醬∼你不要太感謝我喲∼
切蛋糕神馬的玩玩鬧鬧之後一會也就過去，象徵的吃了幾塊蛋糕之後眼見著時間已經到了八點多了，清然便決定要離開了。
自然不能讓清然一個人回去的財前於是也跟著一起去向白石媽媽道別。
「白石伯母，謝謝你今天的招待了。」清然朝白石媽媽禮貌的鞠躬。
白石媽媽有些擔心的問：「松本君和財前君，就你們兩個回去沒問題嗎？用不用我讓藏之介送你們到車站？」
「不用麻煩了。」清然搖搖頭拒絕道，「又不是一個人，財前和我一起，沒事的。」
「這樣啊……」白石媽媽還是不放心的皺著眉。
「那我們先去和友香裡說一聲了。」為了不讓白石媽媽繼續猶豫，清然連忙朝白石媽媽再次鞠躬後就轉身走人。
在一個角落中找到了白石友香裡，清然走過去，對於剛才的失態其實她挺過意不去的，畢竟白石友香裡什麼也不知道，會那樣問估計也只是關心自己的哥哥而已，她卻忽然就發脾氣。
應該是嚇到她了吧。
心中有些愧疚的清然在面對白石友香裡的時候不禁有些局促。
「友香裡……」她正想道歉，結果白石友香裡就急衝衝的問，「清然姐，你這是要走了嗎？」
「嗯。」被對方一嚇，清然下意識的點頭。
「那麼快啊？不多呆一會嗎？？」大大的眼睛中的的確確地流露出不舍和遺憾來，這讓清然更加的內疚。
「……下次吧，今天太晚了，以後有機會會好好的來拜訪一次的。」
白石友香裡聞言皺了皺自己的小臉，但是想到清然家的確不在附近，她也只好無奈地苦著臉說道，「那好吧。」忽然想到自己藏起來的那封信，她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撇了一眼周圍，沒有發現白石的身影之後她連忙偷偷的把清然拽到外面的花園裡。
被白石友香裡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舉動給弄傻了眼，清然睜大著那雙黑色的眼眸，「友香裡，你要幹嘛？」
「噓——」白石友香裡跟做賊一樣的沖清然鬼鬼祟祟的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清然姐，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啊，我有東西要給你。」
生生的被帶出了一股諜中諜007的氣氛的清然連問話都忘了只是順著對方的思路下意識的點頭。
得到清然的回復……或者說是壓根就沒在意清然的回復的白石友香裡一個抽身就往客廳裡面跑去。
看著對方的背影，清然一臉的莫名其妙。
怎麼說呢……
白石前輩的這個妹妹還真的是…………和他不像啊。
但是忽然想到白石曾經做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比如說之前在走廊上穿著莫名其妙的衣服一臉苦訴的樣子，她好笑的搖了搖頭。
不……應該說，從某方面來講，兩個人還真的是挺像的。
沒過多久，白石友香裡就蹦蹦跳跳的跑回來了。
在夜色中，清然還是清楚的看見了她手裡抱著一樣東西。
那是什麼？
白石友香裡一個急刹車停在清然的面前，她臉上有著幾絲緊張和解脫的感覺，把她懷裡的東西往清然手上一送，她鄭重其事的說：「清然姐，這樣東西你一定要好好看！」
清然看著書本明顯是少女言情小說的的封面，下意識的就要拒絕這份莫名其妙的禮物，她皺了皺眉，「友香裡，這本書……」
她對這樣的書實在是沒有任何的興趣啊。
「清然姐，我跟你說……」看出了清然的疑惑，正想坦白說書裡有東西的白石友香裡忽然被一道聲音給嚇得噤了聲。
原因無他，正是白石忽然出現了。
「友香裡？」
像只炸毛了的貓一樣，白石友香裡背部整個汗毛豎起，她僵硬的轉過頭看著忽然從客廳走出來的白石，「ku醬……」
尼瑪，簡直就是陰魂不散啊！
「你在幹嘛？」白石問完這一句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看見了清然，他臉色登時有些不自然。
「……松本。」
清然這邊也沒好多少，她尷尬的低頭攏了攏自己的髮絲，解釋道，「我是因為要走了，所以和友香裡說一聲。」
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要解釋。
「……」白石看著她此刻有些生疏的笑容，他苦笑的扯了扯嘴角，有些猶豫的說：「……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
白石友香裡站在他們中間，奇怪的左看看，右看看。
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怎麼那麼奇怪啊？
「那，我先走了。」也顧不上問白石友香裡關於那本書的事情，清然淺鞠了一躬之後，就抱著書本落荒而逃。
「……」
看著清然走開的背影，他垂落在一旁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白石的臉色是從來都沒有過的難看。
而一旁，白石友香裡已經被這兩人給弄得雲裡霧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人之間一幅虐戀的氣氛是哪裡來的？
想到之前白石和清然的不正常表現，白石友香裡抓了抓自己的卷髮。
兩個人吵架了？
還是真的像之前她說的，ku醬對別人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
想到這裡，白石友香裡看了一眼此刻在夜色之中卻好像散著光一樣的白石，她眨了眨眼，最後她攤手搖頭。
以ku醬的性格，怎麼可能對別人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嘛！
悠于 2016-8-21 13:35
☆、發現
清然回到家後，她隨手便將那本書放到了自己的書桌之上，對於白石友香裡為什麼要給她這本書，她已經沒那個心思去想了。
不管了……週一的時候拿去還給白石前輩就好了。
她躺在床上，有些疲憊的閉著眼睛。
想到最近與白石之間的種種事情，清然只覺得全身更加的疲乏，尤其是這幾日的難堪，她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沒事的，會習慣的。
長痛不如短痛。
該斷的時候就斷，自己既然決定放棄了，那就果斷一些吧。
話都已經說清楚了，他們兩人之間再無不清不楚，界限分明，朋友就是朋友，同伴就是同伴，戀人就是戀人，她不需要那種模糊了界限的曖昧。
所以，這樣挺好的。
無視掉自己內心的酸楚，她只是閉著眼，輕輕的說：「對，就是這樣。」
但是想起這幾日白石在看見她時眼神的退縮，以及躲避，如今仔細想想，她不禁皺起眉反思起來。
她那天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太過份了一些。
其實誤解了他的意思，是她自作多情，在他的溫柔之下把持不住，是她的定力不好。
但是她卻似乎蠻橫的把錯都歸咎到了他的身上。
【「請不要再對我這樣了。」】
忽地一下睜開眼，清然登時反應過來，她有些後悔和內疚的看著天花板。
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麼她卻說的好像一切都是他的不對？
無論是誰，被人那麼說了，心裡都會很不舒服的吧。
應該讓他十分的困擾吧，被一個朋友這樣對待了。
白石前輩……
想到白石一直為他人著想的體貼，清然的眉頭越發深鎖起來。
他一定會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吧，然後會以為是他惹自己厭惡了。
那個人，一定會自責的。
其實，不是的啊，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原因，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其實是她莫名其妙的遷怒了。
為了自己的一時痛快，她對白石前輩說出了那麼傷人的話……
忽然之間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的行為簡直就是無理取鬧，清然的雙手緊握起來。
週一，清然規律的生理時鐘準時的將她從睡夢中喚醒——其實她睡的也沒有多好，掀開被子起身，她揉了揉自己有些發昏的腦袋。
一晚上都夢見白石前輩什麼的……
想到在夢裡自己和白石前輩在一起了，結果白石前輩忽然又告訴她他其實喜歡的不是她什麼的，清然晃了晃腦袋，半眯著困倦的眼看著窗外的晨曦，樹梢綴滿了金色的陽光，鳥鳴悅耳。
「早上好，松本清然。」
說完，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揚起一貫的微笑走去浴室。
洗漱結束之後，換上校服，拿上書包，在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她忽然又停住了腳步，遲疑了一會，她轉過身，走到自己的書桌前。
看著那兩天都沒有碰過的書，她眨了眨眼睛。
猶豫半響，最後她將自己的書包放在書桌上，拉開拉鍊，她將那一本書放到自己的書包之中，拉上拉鍊，她拿起書包走出房間。
中午的時候，吃完飯，清然便抱著那本書去保健室，週一的時候是白石值日，所以現在過去應該可以見到他。
至於為什麼不等訓練的時候把書給他……
清然只是覺得，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或許她比較有勇氣。
她想清楚了，她不能那麼自私，為了自己這樣的去傷害別人。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軟弱，怎麼可以讓白石前輩去承擔？
那天說出的話……這不是她想不想道歉的問題，而是她必須得去道歉。
白石前輩沒有錯，他不應該受到那樣的對待。
越發堅定了道歉的決心，清然覺得，無論她是怎麼想的，當時說出那句話是因為什麼，她都不應該對白石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之前她一直只是覺得這樣的結果很不錯，兩個人涇渭分明，沒有讓人模糊不清的曖昧，可是她卻忽視了白石的感受。
帶著自責的心情，她走到了清幽的保健室。
但是等她走近，通過緊鎖的窗戶她發現保健室裡面並沒有人，走到門口，她才看見上面粘貼著一張便利貼。
【有事離開一會，請稍等。】
「……原來是有事麼。」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清然歎了口氣，看了看不遠處的一個椅子，她走過去坐下。
坐在椅子上，光影斑駁的投在了她的膝蓋上，清然拿著那本書，將它擺在了自己的膝蓋之上。
等會該怎麼和白石前輩說呢？
要好好的道歉……可是她又該怎麼去解釋當初自己的一時衝動呢？
因為不想再誤解他的心意所以希望他不要再靠近自己？因為自己的掙扎太無力所以不想在掙扎？
怎樣才能準確的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呢？
如清然歎息般的微風輕吹，清然看著道路的遠處——白石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她眉頭深鎖，十分為難。
應該……只要好好道歉就可以了吧。
也許白石前輩不會去追究原因……
而且，被人那樣說了，心裡肯定會有些不痛快……也許壓根就不在乎她說什麼了也說不定……
也對，再怎麼好脾氣的人，被人那樣對待，也都不可能會毫無芥蒂的。
覺得額角有些抽痛，清然不禁伸起手揉了揉。
腦子都快爆炸了。
舒了口氣，清然果斷的決定暫時先把這事放一邊，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就可以了，她只是不想讓白石前輩覺得內疚，其餘的……若他真的怪她的話，她也無所謂，反正這不正是她想要的麼。
似乎是想明白了，清然眼中的那本書再次有了存在感，陽光點點，落在上面像是灑金一樣。
「……到底是什麼呢？」清然想到白石友香裡之前有些奇怪的態度，她抿緊了嘴唇，「說是一定要看來著。」
再次抬頭，看了看依舊是空無一人的路口，她低下頭，試著翻開了一頁。
充滿了少女粉紅氣息的開頭讓清然嘴角一抽，她無語的合起來。
算了，她對這種書果然還是沒有興趣。
她將書放到自己的身側，但是她一個不小心將書放在了椅子的邊緣處。
『啪嗒』一聲，書本翻開摔落在了地上。
被響聲吸引的回過頭的清然看著蓋在地上的書，她連忙的彎下腰將書本撿起來。
弄壞了可不好。
但是等她將那本書拾起，她卻發現從散開的書頁中滑落了一頁紙。
她微微一頓，有些疑惑的皺眉。
下意識將那一頁紙撿起來，她直起身，看著那一頁紙。
本來只是打著隨便看看的心思，但是隨著自己的思緒的連貫起來，皺著的眉逐漸加深，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預感，讀著上面的文字，她越發無法自控，手不禁顫抖起來，連帶著紙頁都有些顫抖，她手忙腳亂著急的在書裡開始翻起來。
【「清然姐，這本書你一定要好好看！」】
她知道了。
一定要看的理由。
應該不止這一張的。
在預料之內的從不同的頁面中都找出了信紙，清然找到第一頁。
【松本：】
看著上面的署名，以及一行行的文字，心中複雜的情緒一下子襲來，開心，自責，酸澀，以及感動，她終於控制不住的一把捂著嘴。
一陣又一陣的嗚咽聲傳來，止不住的眼淚不停的從眼眶往外冒。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見的一切。
這，這是真的麼。
原來，她不是不自量力，原來，他也喜歡她。
明明不是沒有付出感情，她那天卻那樣和他說。
她都做了些什麼。
她因為自己的無知，拒絕了他的喜歡。
想到那天自己說的話，和之前自己對他的猜疑而導致的埋怨，懊悔和心疼的感覺持續不斷的襲來，為了抑制自己的哭聲，她咬著唇，力道幾乎要將自己的唇瓣咬破。
而當白石走到這附近時，就聽見了壓抑的哭聲，以為是誰受了傷，當他看見的時候，卻發現俯身坐在長椅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女不是別人，就是清然時，什麼也顧不上想，手中的東西也一下被扔在地上。
之前的難過和尷尬以及賭氣都霎時間消失不見，心中只剩下了擔心和緊張，他連忙跑到清然的身邊。
「松本，你怎麼了？」清然聞聲抬起了頭，被淚給模糊了的世界，白石的身影和擔心的目光卻清晰無比，也許是因為印在心裡太久，她沒有辦法說話，只能看著他哭泣。
白石藏之介，這個男生，她喜歡的人，他也喜歡她。
白石連忙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手帕，遞到清然的面前，見她沒有反應，只是哭，於是他只好蹲□，拿著手帕替清然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他心疼的皺起眉，嘴中不停的說著，「別哭了。」
見清然依然哭泣不止，他歎了口氣，起身坐到清然的身邊，輕柔的將清然拉進自己的懷中，拍著她的背，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樣的輕聲哄著。
「別哭了，別哭了……」
☆、在一起
暖陽有些刺眼，夏季獨有的帶著躁熱的微風也攜帶著幾分纏綿的捲動著輕吹。
在長椅上，溫潤的少年環抱著啜泣不止的少女，他撫著她的黑色髮絲，輕輕的拍著背，他眉頭緊鎖，那一滴滴的眼淚像是流到了他心裡一般，哭聲也不斷的觸動著他內心。
她在哭泣，可是他卻難過的好像是自己受了傷。
靠在白石的懷中，清然感受著他此刻的體溫，他的氣息像是融入了空氣之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一股暖意，耳旁的胸腔中的心跳聲是那麼的明顯，有力的心跳聲像是世上最好的鎮定劑，一下又一下的，漸漸撫平了她心中的澎湃。
手指無意識的抓著白石胸前的衣服，清然傻傻的睜著沒有焦距的眼睛，腦子裡猶如一團亂麻讓人無法思考，哭的太累，她的聲音漸漸變的微弱，只是抓著衣服的雙手卻沒有一絲的松力。
白石聽著她的哭聲漸弱，也沒有鬆開手，仍然繼續的擁著她，鼻間滿是少女秀髮的清香味，他依然輕緩的一下又一下的撫著她的背。
即使她那樣說了，可是他還是沒有辦法對她狠心。
看見她難過了，他依然會擔心，會心疼。
想到自己之前還想著乾脆就這樣放手，白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就算是她不喜歡自己，他這樣子，又怎麼能放手。
愛情是一種迷幻藥，只會讓人越陷越深。
時間猶如縫隙處的水滴，慢慢地，一點點地流逝，清然也終於從一片混沌之中回過神來，眼睛忽然有了焦距，她急急的從懷抱中脫身，抬起頭，黑色的雙眸緊緊的鎖著那雙此刻有些詫異和不安的深棕色眼睛。
沒錯，他現在還在。
她不能再這樣一直錯過。
不管別的什麼，她現在腦子裡只能確定一件事。
「白石前輩，我喜歡你。」
沒錯，她要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兩個人互相喜歡的話，他們還有什麼理由一直去錯過對方。
看著對方眼中無法掩飾的驚訝以及忽地緊鎖的瞳孔，她再次一字一頓的說：「白石前輩，我喜歡你。」
白石聽著忽如起來的告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松本清然喜歡白石藏——」
一下子將對方緊緊的抱在懷裡，白石將頭埋在對方的頸窩處，高大的男生因為這個動作而大大的彎著自己的腰，傻傻的笑著，被巨大的喜悅掩埋，白石還是有幾絲的不確定。
帶著暖暖的呼吸，清然聽見他說：「真的嗎？沒有騙我嗎？」
正想回答的清然此刻卻聽見白石接著有些霸道的說道，「我不管你，即使是騙我，你說了喜歡我就不能反悔。」
原本的驚憂一下子消散，剩下的只是滿滿的幸福和甜蜜。
聽著對方孩子氣的話，清然也忍不住的笑眯了眼。
手環上他的背，她回抱著他。
「那就不要給我機會反悔好了。」
還好，一切都來得及。
從喜悅中回過神來，白石鬆開清然，還帶著幾分如夢如幻的感覺，忽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他只是傻傻的笑著。
此時，他才注意到清然一直抓在手裡的紙，他這才想起來之前清然似乎一直在哭。
莫非哭的原因和這封信有關？
想到這裡，於是他也顧不上突如其來的喜悅，有些擔心，「松本，那是什麼？」莫非是什麼親人的死訊？
還是什麼重大事件？
清然見他問道那封信，她看著白石一臉懵懂的樣子，她眨了眨眼睛，「白石前輩……這不是你寫給我的嗎？」
他寫給她的？
他什麼時候……等等——
白石皺起了眉，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從清然手中拿過了那一封信，打開一看，他臉登時僵住。
「誒誒誒誒？！」他瞪大著眼睛，一臉驚恐，「這東西我不是丟掉了麼！！！怎麼會在這裡！！！」不由分說的將那封信往自己的背後一放，他臉上一紅，「松，松本，你，你該不會是看了吧？」
問了這個問題之後，他才覺得這個問題完全沒有任何的必要，那樣子怎麼可能是沒看！
於是恨不得找個縫把自己藏進去，白石努力的開始回想起裡面的內容。
應該……應該沒有什麼太奇怪的東西吧。
那個時候一時衝動寫的，只記得寫完之後自己看著都難為情什麼的於是就丟掉了……
看著白石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清然便明白那封信是不應該出現的，但是見他完全一副恨不得將那封信銷毀的樣子，她輕輕笑開，「白石前輩這是在怪我看了那封信嗎？」
「當然不是！」白石急忙說道，說完之後他又垂下眼，依舊不敢直視清然，「只是……」心思就那樣直白的被放在她的面前……感覺就跟赤身**的站在她面前一樣。
但是，只聽清然說道，「可是，如果不是那封信的話，我可能會一直都不知道白石前輩的心思……可能，就會真的和白石前輩你錯過了。」說到後面，她的語氣之中帶了幾絲的歎息。
白石這才想起來前不久清然對他所說的狠心的話，於是他嚴肅的皺著眉，「……這個，松本，你那天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既然她是喜歡他的，可是為什麼又要拒絕他的靠近和好意？
想起自己的糊塗，清然心生愧疚，「抱歉……白石前輩，那天，我……」
白石輕輕的搖了搖頭，「我需要的並不是你的道歉，我只是想知道你那樣的理由。」他知道清然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是不可能輕易的對別人說出那樣的話，一定是有什麼理由的，於是他有些擔憂的問，「……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
「不是的。」清然搖頭，再次歎了口氣，「是我的不對……之前，我一直以為白石前輩不喜歡我。
對我的溫柔也只不過是一種普遍的態度。
因為喜歡著白石前輩，所以在面對這樣的溫柔和照顧，一直都會誤以為白石前輩是喜歡自己的，但是每次卻又發現其實不是。
因為不是喜歡才特意有的態度，所以便開始抗拒，所以那個時候，才會一時沒忍住說出了那樣的話。」
白石聽的有些不明白，什麼叫做誤以為他喜歡她？什麼叫做每次又發現不是喜歡？他明明就喜歡她啊。
清然見白石一臉的莫名其妙，她也知道這些聽起來有些奇怪，於是她搖搖頭，「總之，大概都是些誤會。」
「不管如何，反正我們現在在一起了，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麼。」
樹蔭之下，少女的笑容堪比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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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白石你和經理在一起了？！」忍足謙也扶著自己的下巴，驚訝的叫道。
部活的時候，忽然覺得清然跟白石之間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同尋常，於是忍足謙也便隨口問了一句，結果卻得到白石簡直是堪比火星撞地球的巨大消息。
「什麼時候的事？！你什麼時候喜歡經理的？！經理答應了？！」
面對忍足謙也猶如炮彈一樣的問題，白石扶額，「忍足……你太大驚小怪了。」
「什麼大驚小怪！！！這根本就太出乎人意料了好嘛！」忍足謙也抗議的吼著。
「……」白石揉了揉自己被吼的有些麻的耳朵，他做了個冷靜的動作，「額……忍足，你冷靜一點。」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忍足謙也冷靜了，他沉思半秒，忽然問，「那財前呢？白石你橫刀奪愛？」
= =#
松本是我的橫刀奪愛你妹！
「……財前和松本之間根本沒什麼……」忍著，白石耐心的回答著。這個問題必須得說明白，得好好說明白，於是他又加上了一句，「而且松本一開始喜歡的就是我。」
忽然覺得這樣自己好像真的是半路插，進去的，白石眉角一抽，「不對，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的除了朋友之間的關係。」
「……」忍足謙也又沉思了半秒，最後他嚴肅著一張臉，「我要去告訴金色他們。」
……做出一副要去告狀的樣子你是想幹什麼啊！
話說這事情沒有必要告知全部人吧！
白石正想做出什麼動作的時候卻發現晚了，因為忍足謙也告訴別人的方式和他的打球方式一樣直接，快速。
只見他直接往外走了半步，扯著嗓子就大喊。
「白石和經理在一起了！！！！！！！！」
這句話一出，網球部內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在一號球場的清然一下子紅透了臉。
「……」
=皿=我次奧！
饒是脾氣再好的白石心裡也呲牙的爆了粗。
忍足謙也轉過頭，笑的陽光燦爛，「大家都知道了。」
「……」
這丫到底是哪個星球來的缺心眼的貨！
但是接下來的發展讓白石和忍足謙也以及在不遠處紅的跟番茄一樣的清然都傻了眼。
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第一個發作，他們兩個走到白石的旁邊，「藏琳∼你終於把經理給拐到手了啊∼」
「恭喜你終於得手了，看的我們好心急啊。」一氏裕次摸著下巴說。
財前只是挑了挑眉之後繼續揮著球拍。
小石川健二郎也摸了摸腦袋之後，一副欣慰的樣子離開。
就連一年級生們都相互看了看，然後不約而同的說。
「誒？原來還沒在一起麼？」
0 0
=口=
等等，大家的這是什麼反應……
三人都默默的傻眼，誰來告訴他們這種似乎跑錯了片場的感覺是腫麼回事。
「誒？！！！！！原來就我一個人不知道麼！！！」忍足謙也後知後覺的大喊。
☆、情敵
關西大賽終於開始了，隨著四天寶寺的隊伍，清然和白石他們一起來到了石岐網球公園。綠蔭蔥蔥的公園中的道路上，此刻到處都是來自各個學校的選手或者是觀賽的人員。
穿著隊服的少年們大多與自己的隊友站在一起，神情或是嚴肅的在討論今天的比賽，或是自信滿滿的躍躍欲試。
陽光下，他們的表情都帶著幾分攝人的活力，好似夏季中的驕陽一般。
夏天這個季節仿佛就是因為有了他們所以才帶著讓人澎湃的一種魔力。
不知道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自己的緊張，清然的手心裡不自覺的泛起了一層汗。感覺到自己手心中的濕涼，對此她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的，又不是她比賽，她那麼緊張幹嘛？
而且……
清然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想著白石他們平常的表現以及看著此刻正在場上打著比賽的隊員，她自信的笑開。
他們那麼優秀，一定不會有人可以贏他們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開始有這樣盲目的自信，甚至於，她完全無法想像他們失敗的樣子。
「清然，你在幹嘛？」出來開始熱身的白石忽然看見清然單獨的站在鐵網外，不明白為什麼不和一年級的他們呆在一起，白石臨時改了路徑的走到她身邊。
「白石前輩。」清然被白石一叫，回過頭來，看著眼前的少年，她這才發現白石已經不在隊員席上了，眼睛瞪得圓圓的，清然一時之間沒想出來他是出來熱身的，「你怎麼在這裡？」
看見少女有些傻氣的表情，白石笑了一下，彈了一下那白玉一般白皙的額頭，他有些無奈，「你到底有沒有在看比賽啊。」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如果這場比賽輸了的話下一場就該是我上場了，我出來熱身……話說你居然都沒發現我走出來了麼？」
「……」想到自己剛才都顧著胡思亂想去了，沒有注意到白石的離場，自己也覺得在這種時候還分心對白石有些不好意思，清然抱歉的說：「不好意思白石前輩。」
背著網球包，白石一手拉過清然，少年的溫度在這個天氣之中有些讓人灼燒，清然不禁蜷了蜷手。
「清然，走吧。」白石拉著清然的手大步的走著。
被忽然拉起走的清然疑惑的皺起了眉，「去哪？」
「……」
這妞怎麼有的時候那麼精明，有的時候就一個勁的犯迷糊呢？
「去陪我熱身。」
所謂熱身，白石的方法一貫就是對著牆壁自己練習，清然抱著他脫下來的外套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迅速的來回奔跑和沒有一絲多餘動作的揮拍。
看著白石打比賽，總是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白石前輩為什麼會打網球呢？」
「小的時候，看見電視上的比賽，覺得好玩，就去學了。」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一絲的停頓，他說話的語氣也十分的平緩，似乎在奔跑的人不是他一樣。
「後來學著學著，就發現自己離不開網球了。」
「……」
「去年的比賽，白石前輩你們輸了吧。」清然想起之前香取介子所說的話，她有些遲疑的問，「……全國大賽，有很多厲害的人嗎？」
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接下從牆壁上彈回的網球，白石額頭上布著一層薄汗，「恩，很多。」他看著自己手上的黃綠色小球，「能進入全國大賽的隊伍，每個都是讓我們一點都不能鬆懈的對手。」
「……」
眉毛微挑，順著挑眉的方向，白石轉過頭，發現清然臉上有些擔心的表情，他往前走近了幾步，站在清然的面前，滿意的將她籠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清然，你在擔心嗎？」
忽來的熱氣讓清然有些心跳，抬起頭，對上那雙完全看不出情緒的雙眼，她反問，「白石前輩不擔心嗎？」
白石忽地一下笑開，「恩，擔心。」他點頭，「但是，就算是輸了，那也沒什麼。
輸了的話，我們就再努力。今年不行，我們還有明年。而且……」眉眼之中都染上了幾分傲氣，此刻的白石不再是那個溫潤的少年，只見他自信的說：「而且，我相信大家的實力。」
「我們四天寶寺的人不會那麼容易就輸的。」
清然臉上的笑意逐漸綻放開來，她這才回答了之前白石所問的那個問題，「恩，我也和你一樣。」主動的上前拉住白石的雙手，清然注視著這個此刻有些淩厲的少年，「我相信我們會贏的。」
大大的手掌一下子覆在她的頭頂，揉了揉她的髮絲，他順著力道抱住了她，「哎呀，你都這麼說了，如果我們這次拿不到全國大賽的優勝豈不是很對不起你的相信？」
「那是當然。」
「嘖嘖，看來一點都不能鬆懈啊。」
此刻從外面的道路上，一個人無意的經過，看見兩人的相擁，他忽然的就停下了腳步。
因為要趕緊回到賽場之上，而清然又想去買水喝，於是兩人便在道路的分叉口上分開。
一個人走在人來人往的小道上，清然看見前面的販賣機，微微加快了步伐，走到販賣機前，『咚』的一聲，清然微微彎下腰拿出了剛掉出來的礦泉水。
「松本君？」
忽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清然直起腰，往聲音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穿著藍色隊服的陽光少年，她微微一愣，「……成田君？」
「原來真的是松本君啊！」那個少年小跑著過來，笑的一臉開朗，他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成田是清然小學在京都的同學，一直同班，關係倒也不錯。
清然看見他身上的隊服，眨了眨眼睛，「成田君……也打網球？」清然與他同學那麼多年倒是從來不知道他打網球。
能打到關西大賽，實力應該也很不錯了吧。
「……」成田歎了口氣，他拉著臉，十分委屈，「松本君，我以前可是經常約男生們出去打網球的啊，一直同班了那麼久，竟然完全不知道麼？」
「……」清然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約別人去打網球，她為什麼會知道？但是出於禮貌，她還是抱歉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
「嘛∼不說這個，松本君為什麼會在這？有認識的人嗎？」
「恩，跟著學校的隊伍一起來的。」
「學校的隊伍……」成田皺了皺眉，「說起來因為松本君沒來參加畢業典禮和旅行，後來手機也換了，沒有辦法聯繫上，也不知道松本君的國中是什麼。」
清然無所謂的笑了笑，「恩，那個時候因為離開京都了，我現在在四天寶寺。」
聽到這句話，成田瞪大了眼睛，「原來已經離開了京都麼？難怪說怎麼找也找不到……四天寶寺，我知道，聽說是今年的黑馬，是大阪的學校吧。」
清然點了點頭，「成田君現在在？」
成田頗為自豪的一笑，「我在德格。」
德格……回憶起來這所學校在京都是數一數二的，清然微微一笑，「那是所很不錯的學校，恭喜你了。」
「松本君你……」
「4號球場已經結束了比賽了。」一個人一邊走著一邊和旁邊的人說。
清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她微微側頭，看著那人。
4號球場正是四天寶寺比賽的球場。
不過，既然說已經結束了比賽的話，想到之前自己離開前2：1的比分，清然微微勾起了嘴角。
成田看著清然這副表情，猜測的問，「你們學校的比賽麼？」
因為心情好，清然對此笑的十分燦爛，「嗯，他們贏了。」
正當清然話音落下，四天寶寺一行人就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走來，剛贏了比賽，他們臉上都帶著喜出望外的表情，尤其是平常的那幾個本來就很鬧騰的人，每次贏了比賽之後就更是變本加厲的折騰。
所以那一行人一路走過來，引起了不少旁人的矚目。
當然，說的話大部份都是——
「這些人是誰啊？」
「好奇怪啊那兩個人。」
這邊四天寶寺的人也是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販賣機旁邊的清然，然後也順便一眼就看見了她旁邊的某個男生。
「啊拉？」金色小春頂了頂自己的眼鏡，「那個是誰？」
與他勾肩搭背的一氏裕次摸了摸下巴，「那隊服，似乎是德格的。」
不懷好意的一笑，金色小春轉過頭說：「藏琳，情敵喲∼」
但是他轉過頭，卻發現本來走在後面的白石已經不見了，他眨了眨眼睛，此刻旁邊的財前點了點他的肩膀，回過頭，只見財前指了指前面，面無表情的說：「已經過去了。」
金色小春看過去，這才發現白石不知何時已經跑到前面去了。
悠于 2016-8-21 13:36
☆、尼瑪
「清然。」
一肩背著網球包，劉海因為洗了臉而有些沾濕的凝成幾股但是卻絲毫不減帥氣，高大俊朗的少年惹的路上的少女們不住的停步側頭看著。
微微低頭看著穿著一身連衣裙的少女，他眼神溫暖。
「恭喜，白石前輩。」嘴邊的笑意在看見他的時候就如波紋一般的泛開，聲音中含著甜意，她開心的對著白石恭賀他剛剛的勝利。
「恩，財前發揮的不錯……」眼神落在了從剛才開始笑容就有些僵硬的穿著黑色隊服的陽光少年身上，「這是？」
清然這才想起來成田還在，她介紹道，「這是成田君，我小學的同學，挺有緣的，一直都是同班。」轉過頭，她又對成田介紹，「這位是學校裡的前輩，也是我們網球部的部長……」
「你好，我是白石藏之介。」白石頗有風度的笑著打了個招呼。
「我是成田俊介，請多指教。」因為是前輩的原因，成田大大的鞠了一躬。
看著不遠處一行穿著黃綠色校服的人，成田很識趣的對清然笑眯了眼，「那松本君我先去找我們學校的隊員匯合，有空再聊。」
有空再聊你妹。
警戒心全起的白石默默的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
「哦，那再見，成田君。」比起白石沒有多將對方的話放在心上，清然微微點頭告別。
等那成田離開之後，金色小春他們也都走上前，其中忍足謙也皺著眉，「剛才那個是德格的吧？」
清然點了點頭，有些不明白他表情為什麼這樣，「怎麼了？」
小石川健二郎細心的提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德格是我們明天的對手。」
「不出意外？」
「意思就是如果下午的那場比賽我們兩個學校都勝出了的話，明天就該是我們比了。」白石補充的解釋。
因為清然真的不太清楚中學網球界，所以也不清楚各個學校的實力，但是聽小石川所說的，似乎就已經確定德格今天下午的比賽就會獲勝了一樣，於是她有些困惑的問，「德格這所學校，很厲害嗎？」
一邊朝外面走去，白石一邊跟清然普及道，「恩，去年的時候也打進了全國大賽，是關西這邊的強隊，實力很均衡的一支隊伍。」
瞪大了眼睛，清然顯然沒有意料到原來成田的網球實力居然那麼好，那麼多年居然一直在學校裡默默無聞（？），這真的是太令人驚訝了！不過，比起這個，清然更對明天的比賽關心，「那明天？」
白石一笑挑眉，「如果沒錯的話，明天的那場比賽應該就是決定這場關西大賽的優勝和亞軍的關鍵點了。」
因為關西大賽的賽事是連著三天，上午下午各有一場，所以在上午的比賽之後，他們並沒有離開而是去找了附近的一個餐館坐下來開始吃飯。
本來一直是和清然坐在一塊的財前因為白石的正式上任，而徹底的被擠開淪落到了忍足謙也的身邊，而一直和白石坐在一起的小石川健二郎也自動的跑到了渡邊修身邊，金色小春還是和自己的真愛（？）一氏裕次坐在一起。
座位表被刷新之後，大家又開始發揮了自己的八卦能力。
金色小春唯恐不亂的托著下巴，嘟著嘴撒著嬌的說：「啊拉∼清然醬可從來沒有說過自己認識德格的人呢∼話說那個小帥哥讓人家可真是心動呢∼清然醬幫人家介紹一下唄∼」
「小春！你有我你還想找誰！」一旁的一氏裕次不幹了，搖著金色小春痛心疾首的喊著。
自動的無視了金色小春的後面一句話，清然沒怎麼放在心上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成田君是德格的，自從畢業之後就沒有聯繫過了。」
「那個一年級生，看他那隊服，也是正選呢。」忍足謙也斜眼看向了坐在自己旁邊一直默默的在喝茶的某個一年級正選。
察覺到忍足謙也的目光，財前很酷的抖了一下眉之後繼續喝茶。
管他毛事。
「呀嘞呀嘞，現在的一年級生可都了不得啊。」看著財前一副入定的樣子金色小春調侃道。
「小春，我們都老了。」忽然有所感覺，瞬間從暴躁模式跳出變成憂鬱模式的一氏裕次握著金色小春的手，感歎道。
「對啊∼裕次君∼我們都老了……」雖然是突來的戲碼，但是十分有默契的入戲的金色小春眼泛淚花地回望，「可是……」
一氏裕次湊近，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語氣肉麻地說：「還好你還在我身邊。」
「……」
抖落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小石川健二郎無奈的扶額，「監督……他們這樣真的沒問題麼。」
正是因為某個人的建議那一對才變本加厲的無時無刻不在秀（fa）恩（shen）愛（jing）。
不自在的咳了一聲，罪魁禍首——渡邊修壓了壓自己的帽檐，投下的陰影遮住了自己的雙眼，「這不是挺好的嘛。」沒看見比賽的時候他們的對手有多少是被噁心死的麼。
這樣的精神武器必須得要拿來禍害他人啊！
就在這樓無限的被歪的時候，這邊無時無刻不在在乎著主樓的發展狀況的白石裝作無意的問道，「你和他很熟麼？」
清然想了想，點點頭，「恩，算是小學同學中比較熟的，因為一直同班……應該也算是青梅竹馬吧。」
……青梅竹馬。
從來，打擾別人戀愛的最大敵人就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啊。
想到之前自己看見的那個男生的眼神，他的眉角抽了抽。
這個傢伙，絕對大意不得！
看著眼前這個笑的好像跟太陽一樣的傢伙，白石的臉一下子就僵了。
為什麼吃完飯後好不容易擺脫了一堆的電燈泡準備好好的享受一下兩個人的時光的時候會遇到這麼一個碩大的電燈泡！
「松本君，好巧啊∼」
好巧你妹。
白石默默的在心裡吐槽。
清然點頭示意，「的確很巧……」看了看並沒有什麼人的的林蔭小道，清然對於成田出現在這裡有些奇怪，「成田君你怎麼會在這？」
成田訕笑著撓了撓頭發，「他們在玩遊戲，我不想玩，就出來散散步消食，沒想到會遇見你。」
想到以前這個男生也是一遇到遊戲就會離開的場景，清然回了一笑，「成田君還是不怎麼喜歡玩遊戲。」
成田攤手聳了聳肩，十分無奈的說：「沒辦法，誰讓我是遊戲苦手呢，如果玩遊戲我一定會輸的。」
聽著兩個人聊天，白石這邊不樂意了，聊的挺開心的啊∼尼瑪這是我女朋友！
緊緊的牽著清然的手，白石就恨不得把那牽著的手放到人家面前晃一晃來表現自己的主權，他十分有風度（？）地笑著說：「是嗎？如果是我的話，就算是一定會輸，我也會去嘗試不會逃避呢。」
對於白石赤，裸裸的挑釁，成田笑著回答，「白石桑這就不知道了，不打會輸的仗，這是一種智慧。」
白石挑了挑眉，「智慧嗎？可是我卻覺得是一種懦弱的表現呢。」
「白石桑才是，不顧一切的橫衝直撞只是匹夫之勇。」
「匹夫之勇也好過縮頭烏龜。」白石不屑的說。
「有的時候退一步不代表失敗，那只是為了最後的勝利作出的必要的犧牲。」成田意有所指的說。
白石笑的一臉霸氣側漏，「呵，既然退了一步，那就乾脆呆在那裡好了，反正也沒了位置。」說著，他十分囂張的摟住清然的肩。
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怎麼越來越詭異的清然揪起了眉，「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白石安撫的笑了笑，「沒什麼，和成田君討論一下各自的價值觀而已。」
……
明明是跟小孩子一樣的在鬥嘴的即視感，清然嘴角一抽，不言一語。
「好了，我看成田君應該也沒什麼事情，清然，我們繼續去散步吧。」快點離這個堪比太陽的照明程度的電燈泡遠遠的！
「哦……」
成田這個時候忽然朝清然說：「散步嗎？正好，我也想散步，松本君應該不介意讓我一起吧？」
不！很介意！
「……恩，也可以。」完全沒有自覺的清然雖然不大明白對方為什麼要湊上來一起散步，但是想到那麼久不見了，拒絕別人挺不好的，於是她便答應了。
哦漏！！雅蠛蝶！
白石阻止不及的抽了一下嘴角，看見對方明顯是奸計得逞的笑容，他恨不得把對方臉上那無比燦爛的笑給一拳打掉。
打擾人談戀愛的會被馬踢的！會遭天譴的！
☆、戰帖
綠樹茵茵的網球公園內的深處，鳥聲囀囀，幽靜的小路上陽光斑斕，緩緩的走在這裡，端莊清麗的少女，俊朗如玉一般的少年……以及讓人很容易就心生好感的娃娃臉少年。
夠了，後面那句可以完全省略。= =
白石看著此刻走在清然旁邊不停的在和她說話的成田，他暗自在心裡各種狂躁。
尼瑪他都無數次隔在他們中間去了那個不要臉的傢伙都能走到清然的另外一邊！
「那松本君最近有回去京都嗎？」成田微側著臉，直勾勾的看著清然。
「嗯，每個月都會回去一次的。」
「是因為去看五十嵐夫人嗎？」京都的人出於尊重，都會在五十嵐菊的後面加上『夫人』這個尊稱。
「恩。」清然點了點頭。
「也是，松本君你現在來了大阪，五十嵐夫人肯定很想你，以前的時候可是一步都捨不得讓松本君離開啊。」成田笑的說：「一旦是有過夜的活動都不會讓松本君參加呢。」
「那是太小了，外婆不放心。」
『哢嚓』一聲，白石一腳狠狠地踩斷了地上的一根枯枝。
笑話，他女朋友為什麼要和你出去過夜！
GJ，外婆大人！
「那樣還不放心啊。」成田瞪大了眼睛，「松本君可是我們學校裡最讓人能夠放心的了！有什麼事，只要來找松本君好像都能解決一樣！」想到以前的事，他笑眯了眼，「以前我們一直都想專門成立一個社團叫做松本解決團呢∼」
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清然有些驚訝的微微睜大了眼睛，「誒？」
「就是那種像是接案子的偵探團之類的，別人來拜託……我們就交給松本君來解決就好了。」
沒想到成田還有過這樣的想法，清然微笑開來，「我也沒有那麼厲害，只是盡力去幫大家而已。」
「唉∼」成田揶揄的說：「松本君不用謙虛，就是老師們也特別信任松本君呢∼每次分班的時候誰帶到松本君在的班級就會跟中獎了一樣的反應。」
「誒？真的嗎？」
「對啊對啊，我跟你說啊，那次x%¥#%¥……」
『哢嚓』一聲，又狠狠的踩在一根斷枝上，白石早在心裡各種摔了。
他討厭回憶mode！
完全插不上一句話啊有木有！
尼瑪聊過去聊過去有個毛用！你以為只有你才知道清然的過去麼！我也……
好吧！他不知道。
嘖！那又怎麼樣！他一點也不稀罕！
知道清然過去的事情，參與過她的過去神馬的……
QAQ
嚶嚶嚶，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好羡慕。
青梅竹馬什麼的……真是好啊……
忽然發現自己的腦回路開始往詭異的方向發展，白石狠狠地甩了甩頭。
不對不對，青梅竹馬有什麼！現在和清然在一起的是他不是這個青梅竹馬，就已經很好的說明問題了。
青梅竹馬頂個屁【吡——消音】用！
高貴冷豔的看著某個正在滔滔不絕的少年嘲諷的一笑，白石沖著他挑釁的一挑眉。
「清然，你累不？我們去買點水喝吧。」攬上清然的肩膀，在清然疑惑的目光以及某個人的注視之下，白石帶著清然往外面走去。
哼！過去有什麼用！他現在才是清然的正牌男友！
對∼！就是這樣！白石藏之介！讓他看看你在清然心裡的地位！
心裡小人插腰狂笑之。
後面的成田沉下了臉，但是很快他又恢復常態笑著大步的追了上去。
走到販賣機前，白石替清然和自己買了一瓶礦泉水之後就帶著她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至於某個人……誰管他。
因為天氣的炎熱，走到太陽底下的清然很快額頭就佈滿了一層薄汗，白石從口袋中拿出手帕，細心的輕輕的拭去那些汗珠。
注意到還有別人在，臉騰的一下紅起來，清然害羞的想要伸手拿過手帕。
「沒事，我幫你。」白石自然不會給她，他溫柔的笑了笑之後繼續，畢了，他摸了摸清然的髮絲之後才收回手。
「白石前輩……」
「白石桑。」成田忽然開口。
白石這才施施然的將眼神放在了他身上，看見他明顯不怎麼好的神情，微微一挑眉，「怎麼了，成田君？」
成田笑開，語氣中帶著幾絲危險，「有事想要和白石桑說一下，能和我過來一下嗎？」
白石看著對方嚴肅的眼神，他站起身，「好啊。」
回過頭，他對著不知所以然的清然安撫的一笑，「清然，你等等，我一會就回來，」
「……好。」雖然不知道才見了兩次面的人有什麼話要偷偷講，但是清然還是皺著眉點了點頭。
隨著成田走到了一處沒人的樹叢之中，那個娃娃臉少年轉過身，看著白石，一臉的正經，他開門見山的說：「白石桑，我也不瞞你，我喜歡松本君。」
「……」白石眉角一抽，「我是她男朋友。」
你當著一個男生的面說自己喜歡他的女朋友神馬的，同學你是腦子有洞麼？！
成田眯著眼，像是在審視他一樣，「我知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讓松本君答應做你的女朋友，但是我不會承認的。」
「……」
誰要你承認啊！你是她爸還是她媽？！為什麼要你承認啊喂！
「如果要說誰能給松本君幸福的話，那個人一定是我！」成田沉著臉說。
「……我不知道成田君從哪裡得來的自信，但是你不是清然，幸不幸福不是你說的，她選擇了我，這就代表她給了我這個權利讓她幸福，而成田君……」白石收去了眼中的溫柔，眼神淩厲，「成田君只是她曾經的同學而已。」
「之前你的那些小心思我也就不去在意了，只是以後還請成田君擺正自己的位置。」說完之後，白石轉身就準備離開。
「我比白石桑付出的要多太多！」成田忽然喊道，「從小，我就喜歡她！雖然說起來很可笑，但是我一直把她看作是我未來的妻子。」說著，他垂落在兩旁的手緊握成拳，「每次分班的時候都會想盡辦法的和她同班，她不喜歡熱鬧，我就陪著她不去玩遊戲，她從來不會說自己家的事情，我就自己想方設法的去瞭解。她喜歡書法，我就推掉校隊的邀請去書法社。她成績優秀，我就每天努力讀書。以為她會去京都最好的學校，所以我努力的考上德格……」
「在知道她離開了之後我瘋一般的去找她！如今見到她了，卻被你捷足先登！」
「白石桑，你拿什麼和我比？！我這麼喜歡她！如果不是我沒有告白，你以為她會和你在一起嗎？！」
背對著成田，白石此刻真的生氣了。
一張俊臉猶如冰霜，聲音也冷到了極致。
「和你比？」白石微微側頭，有些不屑的半仰著頭看他，他眼神淩厲的仿若刀刃一般，「成田君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有份量了一些？」
「別開玩笑了。」
瞳孔一下子緊縮起來，再好的脾氣，成田都被這樣的諷刺給激起了火來，「白石藏之介！」因為用力過猛，伸起的手有些顫抖，指著那意欲離開的背影，他氣急敗壞的下戰帖，「你敢不敢和我來一場比賽！」
「輸了的話，就離開松本君吧！」
「明天我會在第三單打等你的！」成田胸有成竹的大聲說道。
而對於成田的戰帖，頭也不回的，白石冷笑了一聲，沒有回答的繼續往前走去。
☆、7應戰？
當天的比賽，果然德格勝利了，不出意料的成為了四天寶寺下一場的對手。
「果然是德格啊。」將手墊在腦後，忍足謙也走在隊伍之中，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這樣的結果才是理所當然的。」小石川健二郎緩步走在他的旁邊。
「呵呵，這樣才好。」忍足謙也笑的有些囂張，「去年的關西優勝，真是個不錯的腳踏板。」
「阿列阿列，謙也醬似乎很有戰意呢∼」金色小春聽見這話突然從前方停下來躍到後方，擠到忍足謙也的身邊扭著身體的打趣著。
「我……」
財前眉毛一挑，冷冷的說：「白癡前輩每天都很興奮吧。」
「跟春天的狗一樣。」
= =#
額頭上蹦出一個十字路口，忍足謙也死死的皺著眉，「你這小子……」但是他忽然之間又停了下來，看著前方的某只黑壓壓的隊伍，他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德格。」
兩隻隊伍都停了下來，德格的隊服是黑色的，整只隊伍透露出一種肅穆嚴厲的氣氛，而四天寶寺這邊則正好相反，黃綠的亮色，以及隊員們隨意的行為，讓整只隊伍看起來都有些放縱。
兩隻截然不同的隊伍狹路相逢，瞬間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視。
有眼色的人都知道關西大賽的優勝如無意外便是在這兩隻隊伍之中產生。
站在對首的白石原本在與清然說話，在看見對方的時候，他便也停了下來，直視著對方的隊長，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不約而同的互相點頭示意了一下，兩隻隊伍就繼續邁開腳步，擦肩而過。
在經過的時候，隊伍中的成田緊緊的盯著白石和清然，但是無論是誰，都沒有看他一眼。
黃昏金光漫地，走在空無一人的學校內，白石仍然穿著隊服。
推開社辦的門，他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渡邊修，他鞠躬問好，「監督。」
「哦∼」渡邊修吊兒郎當的回了一聲，「白石你來了啊。」
將包包放下，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渡邊修為什麼這個時候讓他來學校？他很明白，這個時候，渡邊修叫他來的用意無非是與他商量關於明天與德格的那一場比賽的出戰順序。
果不其然，在白石入座之後，渡邊修便拿出了一張表格給他。
「這是明天比賽的出場表格。」渡邊修銜著竹簽，語氣模糊，「去年與德格的比賽，你也在場，他們的實力你應該是很清楚的。」
去年四天寶寺雖然是止步在都大賽，但是這不代表著他們對於後來的比賽全無概念，當時作為新生，白石被帶著去觀摩比賽，一是為了學習，二是為了以後做準備。
德格這所學校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勝在每項能力都很均衡，實力的發揮十分穩定，裡面的選手能力都十分的扎實。
所以雖然它不怎麼搶眼，但是卻包攬了多年的關西大賽的優勝。
若是以前，白石定然會覺得這所學校正是克他們的死門，因為金色他們的實力雖然很好，但是基礎功都不完美，對上這樣的學校，那必然是要吃苦頭的。
可是現在，自從那一次白石頓悟了之後，他便明白，即使是基礎功沒有他要求的那樣完美，只要個人的特點發揮出來了，那麼這支隊伍也一樣能強大，或者說是更強大。
所以，與德格的比賽，他十分有信心。
對於前面的出場隊員，他幾乎是填的很順利，只是盯著眼前的出賽表格中的單打三，他皺起了眉。
【「我在單打三等你！」】
猶豫了半響，最後他拿起鉛筆，緩緩地在上面寫下了一個名字。
第二天。
「現在德格中和四天寶寺中的比賽正式開始。」坐在裁判椅上的裁判吹了一聲口哨，然後他看著出場名單念道，「第一場，雙打2，忍足謙也x小石川健二郎VS永宮正x德川浴良。」
上場之前，白石拍了拍他們兩人的肩膀，溫暖的提示道，「對方的實力並不如你們，所以放心去打就好了。」
忍足謙也笑的咧開嘴，「放心吧白石！這點小貨色，我還沒放在心上！」
小石川健二郎也點了點頭，兩人活動活動了筋骨之後拿著球拍走上前。
忍足謙也因為速度的優秀所有是守後半場，本來小石川健二郎也是底線型選手，但是想在高大的身高在網前也有攻擊範圍廣而且可以帶給對方心理上的壓迫，所以從另一方面來想，小石川健二郎的確也比忍足謙也更適合網前。
也的確如白石和渡邊修所預料的一樣，因為小石川健二郎高大的身高以及強而有力的攻擊讓對方措手不及，而即使是他們攻擊，底線上的忍足謙也那非人的速度也能將所有的球截下毫無遺漏。
比賽繼續著，轉眼間四天寶寺就已經獲得了3局的勝利，而德格卻只拿下了2球。
「騙人的吧，去年的優勝今年居然被打成這個樣子。」
「今年的四天寶寺真的是不一般啊。」
「第一場比賽，雙打二結束，忍足謙也x小石川健二郎VS永宮正x德川浴良，四天寶寺6：1勝利。」
兩方退場，忍足謙也輕鬆無比的走回到座椅，他輪著肩膀，挑著眉，「今年的德格完全沒法看啊，一點都沒有盡興。」
「嘛∼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好了∼」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勾著肩笑著比了個『耶』字。
白石放心的點點頭，「那就交給你們了。」
「接下來，第二場，雙打1，金色小春x一氏裕次VS小川次郎x松下木。」
至於這一場比賽…………
「啊拉∼小川君看起來可真可愛∼」金色小春扭著腰站在網前不停的探出身去，「人家都不忍心去打了啦∼」
一氏裕次適當的出現，「小春！」他一巴掌抓過金色小春，吼道，「你是要叛變嗎？！你要出軌嗎？！」
「哦∼裕次君……」金色小春嬌羞的看著一氏裕次，他垂著睫毛（如果他還有的話），羞答答的說：「你不要這樣說……人家是最愛你的∼」
被拉著往後場走去，金色小春一邊回頭做著口型。
「小，川，君，人，家，會，讓，著，你，的，喲∼」說完，他還送了一個飛吻。
……
=口=。
哦賣糕的！誰來戳瞎他們的雙眼！
十五分鐘後……「6：0，四天寶寺獲勝！」
=口=||||
哦賣糕的！輸了老子也不理了！這場比賽結束的真好！
場外的人看著那兩個德格的隊員一臉吃了大便一樣噁心但是又吐不出來臉色發青的樣子……再看了看他們對面還在……**的兩個人。
忍足謙也扶額，「其實吧……我有的時候真挺同情跟他們兩個打比賽的人。」
……你不是孤單的，忍足君！
那兩個簡直就是人間兇器啊！
面對於還有一場就完敗的局面，德格也不禁開始有些著急。
他們的教練看著即將要上場的成田，皺著眉頭，「成田，到時候不要有所顧慮，也不要被對方給迷惑。」
成田認真的點頭，「是的，教練，我一定不會輸的！」
因為他有不能輸的理由。
視線落到正站在白石旁邊的某個笑語嫣嫣的少女身上，他捏緊了拳頭。
「現在，開始第三場比賽，單打3，成田俊介VS……」
已經在場邊就緒的成田雙眼緊緊的鎖著正抱著肩神情嚴肅的白石。
他兩眼迸發出熊熊燃燒的鬥意，手捏的網球拍發緊。
白石藏之介，來吧！
我要讓你在松本君面前輸的一塌糊塗！
「……財前光！」
…………
……
成田一把拉住旁邊的人，他咬著牙狠狠的問，「剛剛裁判說我的對手是誰？！」
被拉住的男生一嚇，「財，財前光。」
成田看著正準備走上場的某個黑髮少年，他狠狠的瞪著在一旁正在和清然說話的白石。
白石藏之介！
你這個懦夫！
白石注意到成田那邊發射過來的鐳射光線，他挑了挑眉，轉眸過去，對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
別開玩笑了，他腦子有問題，要是他們的腦回路對上了的話，那不就代表他自己腦子也有問題了？
而且……雖然他也不會輸，但是，把清然當成比賽的籌碼這種事誰會做啊！
瞪我？
你瞪啊你瞪啊！
尼瑪玷污我家清然的事情等我之後再和你算！再和你算！
忽然想到了什麼，白石叫住即將要走上場的財前，「財前，你等等。」
表情淡漠的少年停住腳步，「怎麼了，白石前輩？」
白石溫柔的一笑，「也沒什麼，只是想和你說，對方也是一年級的，去認真的看看對方身上有什麼【不足】（加重）和長處（放輕），好好學習一下吧，當然，你也可以提點一下對方。」
財前挑了挑眉，沒說話。
他為什麼要讓財前對上他？哦呵呵！要輸也不能讓他輸的太高興啊！
財前騷年！來吧！你的毒液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悠于 2016-8-21 13:36
☆、輸贏
炎熱的夏天，已經發燙的場地上似乎散發著灼灼的熱氣。
站在球網的兩側，兩個一年級正選看著對方表情各異。
成田看著眼前表情淡漠的黑髮少年，皺著眉，他知道不能怪對方，可是從某方面來講他又很討厭這個半路插，進來的人。
理智與感情交織，最後他表情複雜的說出了一句話。
「為什麼是你？」
「……」
這種泡沫劇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財前腦子裡忽然就會想起了最近自己老媽天天在追的肥泡劇，裡面男主角誤會了女主角背叛他了之後，就悲痛失望的來了一句。
「為什麼是你。」
忽然之間臉色一下子發青，財前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
啥？你問啥他為什麼會記得那麼清楚……哦漏，請不要勾起他傷心的回憶。
對於財前的沉默，成田沒有發現自己的話有哪裡不對勁，他依舊一臉的悲憤以及不爽，「我的對手不應該是你。」
「……」
「不過既然白石桑作出了這樣的決定，那麼我就會讓他後悔的，我們快點把這場比賽結束了吧。」說完，他便率先轉身往後面走去。
「……」財前耷著眉，嘴角一抽。
「神經病。」
「第三單打比賽開始，第一局，成田發球。」
拋球，向後彎著腰，然後如彈簧一樣的彈回，大力的擊中了往下降落的球，在發球之後的一瞬間成田便接著彈回的力道低著身體迅速的跑到網前。
看著那球的速度，金色小春頂了頂眼鏡，「176km/h，這個一年級生看來不簡單啊。」
「發球上網，看來是網前型選手呢。」小石川健二郎嚴肅著臉。
並沒有因為這樣的發球而有神情變化，面無表情的財前看起來似乎遊刃有餘，迅速跑到落球點他球拍向上打出一個高球。
「nice！」忍足謙也興奮的揚眉，「網前截擊的話，只要用挑高球對方也沒辦法了。」
但是白石卻沒有像忍足謙也那樣高興，「這不一定。」
話音剛落，成田便在網前的一兩步距離處停住了腳步然後向上跳起，球拍對準球用力的往下扣下去。
在球場上重重的留下了一個球影之後快速的彈起飛出了場外。
「15：0。」
財前挑了挑眉。
站在白石場邊的清然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白石注意到她的表情，低下頭，他關切的問道，「怎麼了清然？」
清然搖了搖頭，轉過頭對視著白石的雙眼，她尷尬的笑了笑，「沒事，只是沒想到成田君似乎還挺厲害的。」
「恩，看他那樣子，應該也是挺有實力的。」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網球實力是網球實力，雖然不喜歡成田這個人，但是白石不會因此而不承認成田的實力。
又一次的發球上網，財前這次依舊打出了一個挑高球。
「挑高球不是沒用了嘛？」清然有些不理解為什麼財前還是繼續之前的戰略。
白石笑了笑，看著現在挑起打出扣殺的成田，他胸有成竹，「因為我們的一年級生沒有那麼簡單的就認輸。」
球重重的落在地板上迅速的彈起，但是與之前不一樣的是這次財前及時的出現在了球彈起的地方，他極用力地球拍以不與自己此刻淡漠的表情完全不相符的狠辣的氣勢將球打了回去。
『啪——』
這一球在成田還未落地時便越過他擊中了球的後場。
「15：15。」
沒有喜悅的表情，依舊是冷冷的樣子，財前轉身走回到了底線上。
「15：30。」
「2：1。」
「2：2。」
兩個人的比賽分數互相拉鋸著，轉眼間比賽就已經有20分鐘了。
場上的兩人都已經汗水大顆大顆的，因為天氣的原因，兩個人的體力流失的更是迅速，在場外，白石他們也不禁表情有些嚴肅。
出乎白石的意料，這個成田的水準居然能和財前不相上下。
注意著財前此刻仍然冷靜的表情，白石沉吟半響。
雖然不大想承認，但是這個成田對於財前來講，是個不錯的對手。
場上的財前雖然表情沒有怎麼變化，但是他內心卻比平常多了幾分激動，他懶散的眼神逐漸銳利起來，對於這個同樣年紀的對手，他那不多的勝利**被激發起來。
而證明了這點的就是……
「成元桑，剛才不是說要快點結束比賽的嗎？」財前勾起唇挑釁的說道。
「……」場對面的成田表情登時難看了起來。
忍足謙也一巴掌拍上額頭，「這傢伙，居然連對手的名字都不記得。」
果不其然，成田咬著牙，本來就因為比賽的拉鋸心情而有點急躁的他更加不高興，「我叫成田。」
「哦。」財前沒怎麼在意的應承了一句，「嘛……就像你說的，我們還是快點結束這場無聊的比賽吧。」
「雖然金色前輩他們的耍寶很讓人頭疼，不過成田桑你的攻擊實在是讓人有些想睡覺呢。」他一面淡淡的說著，一面拋起球，彎腰擊球。
聽見財前這話，一旁的清然無奈的歎了口氣，「他這樣說話，明明就代表他已經興奮了吧。」
對於這個少年只要一興奮就喜歡激別人的習慣，清然已經見過不少次了，因為他的國文不好，在一次考試之後又是一次慘敗，那一次他也是這樣，在那段時間內，他幾乎是見人就噴毒液……就連清然都沒有倖免。
這樣的慘劇一直持續到了下一次考試財前破天荒的考了80分之後才停止。
當然，要說破天荒也不對，住在財前的對面，清然很清楚這個少年在那段時間內為了克服國文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那樣的努力配上那樣的結果，正是理所應當。
財前光從來不是一個空有天賦的人。
被財前的話激怒，成田回球的力道越發加重，攻擊的氣勢也更加兇猛。
「3：4。」
「4：4。」
隨著比賽的繼續，這時，漸漸的，財前越發笑的胸有成竹。
耳旁五色的耳釘在陽光下有些耀眼，財前再一次注意到對方的球拍趨向，證實了之前的想法，他心念一動，邁開腳步朝他預計的方向跑去，於是在成田揮出球拍的瞬間財前就出現在落球點。
早早的出現在落球點，他一手插在口袋之中，一面漫不經心的隨手將那球回了過去，一面看著成田震驚的表情，他揚起眉有些囂張。
「成元君，你的實力是挺不錯的。」
「不過……」
成田跑到球場的右方接下球打回，卻再次發現對面的黑髮少年不知何時又再次出現在了落球點，他放低著身體，平著球拍往前輕輕的打出一個削球。
微風吹起，他雙眼如鷹，「可惜小動作太多了。」
連對方叫錯自己名字的事情他都忘了去糾正，瞳孔緊縮，他被對方的話給驚呆了，「什麼？」
耷著眉，財前此刻臉上的表情又恢復到了平淡如水的樣子，「小動作太多了。」他安靜的將眼神放在此刻站在場外的白石身上，他努了努嘴，「給你一句勸告，跟我們的部長好好學學吧。」
「你……！」
「好了，快點結束比賽吧。」財前抬起眼看這高空懸掛的太陽，他用手指勾著自己的衣領拉開透了透氣，「太陽好大。」
表示對於已經看見勝利的財前，他現在對於流汗只剩下了不耐煩。
清然見財前這個樣子，基本上也就已經確定了這場比賽的最後結果，雖然她對網球不太懂，可是她還是很懂自己身邊的人的。
就如清然所預料的一樣，接下來的比賽幾乎都是財前的單方面攻勢。
「左腳尖朝右。」冷冷的拋下一句話之後，財前便跑到右前場，球一來他便放了一記挑高球。
「成元君，你的球拍往□斜了。」
「接下來是底線的球吧。」
財前一句又一句的提醒幾乎讓成田快要抓狂，下意識的去糾正自己的問題，結果到最後自己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去邁腳怎麼去揮拍。
腳下一個打結，他狼狽的摔倒在地。
「成田君。」清然驚呼。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雖然清然也不怎麼與這個青梅竹馬交往，但是她此刻還是有些擔心。
站在她旁邊的白石見她這樣子，心中一股醋意襲來，他有些不高興的皺著眉，霸道的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對方。
「打網球摔個跤很正常的，清然你太大驚小怪了。」
聽見白石這麼說，清然有些狐疑，「……真的嗎？」
白石重重的點頭，他舉起自己被繃帶纏著的左手，「你看，我比他嚴重多了。」
「……」
隨著一球犀利的打在成田的腳邊，裁判的聲音傳來，「4：6，四天寶寺獲勝。」
球拍一下子從手中滑落，落在球場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成田呆愣的大口喘著氣。
什麼？他輸了？
☆、距離
「白石桑，請等一下。」背著網球包，成田表情嚴肅的站在彎著腰正在收拾東西的白石的面前。
白石看著眼前的娃娃臉少年眉毛一挑，直起身，態度陌生的說：「怎麼了嗎成田君？」
看見對方此刻閒適自在的態度，拉著自己背包的帶子的手縮緊，成田忍住咆哮的衝動，緊緊的盯著對方的眼睛，他執著的問道，「白石桑，為什麼你沒有赴約？」
白石無意拿他輸了的事情刺激他，但是此刻他不得不提醒他一件事，「成田君你已經輸了。」
「不對。」成田瞪著眼睛，「我是在比賽中輸了，輸給了財前桑，但是這不代表了我輸給你！」
「……」
「而且白石桑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你沒有應戰？」他大聲的質問著，「難道你連為了松本君赴戰的勇氣都沒有嗎？」
聽見這句話，白石終於認真的審視了一下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娃娃臉少年，最後他挑高眉尾，「我為什麼要赴戰？」他反問。
「因為……」
「因為你下了戰帖所以我就要赴戰？還是……」白石語氣忽然放低，「因為你拿了清然做賭注我就一定要赴戰？」
忽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成田只得倔強的將自己忽然變得有些矛盾的思想給丟開，「沒錯！為了松本君！」
輕笑一聲。
「你從一開始就輸了。」白石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面對他抬起頭的驚異目光，他絲毫不留情面的說：「我不是說你在比賽中輸了，而是從各個方面。你將清然作為比賽的砝碼，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你壓根不配做我的對手。」
細長的眉角挑起，像是要深入髮鬢之中一樣，「為什麼不赴戰？那是因為那根本不是一場戰鬥。」
「我白石藏之介從來不會去逃避任何人的挑戰，只是對於你，你可以不尊重清然，但是我卻不會像你一樣，為了單純的去證明什麼而不尊重她。」
「你說清然如果知道了你的感情之後就一定會接受你？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早在八百年前你向清然告白了，她也不會接受你的。」白石輕笑了一聲。
「因為你這樣自我的人是配不上她的。」
丟下這樣一句話，不想再和他繼續說話，白石轉過身就準備收拾東西離開，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句話。
「你說我配不上她，那白石桑你又怎麼知道你配的上她呢？」成田低吼著，「你又瞭解她多少？」
「你知道她的生日嗎？你知道她喜歡的顏色嗎？你知道她從小一直要的是什麼嗎？你知道她喜歡吃的東西嗎？你知道她是生活在怎樣的一個家庭之中嗎？」
「白石桑此刻冠冕堂皇的在對我說我配不上松本君，可是白石桑捫心自問一下，你又有資格站在她身邊嗎？」
聽著成田的話，白石的背脊忽地一僵，他登時想起之前兩人去參加比賽時兩個人回答問題時的不和諧。
被成田戳中痛腳，咬緊了下唇瓣，白石眼中透露出幾分惱怒。
「這些事，就不用成田君關心了。」一把將網球包甩上自己的背後，白石便背著包丟下成田離開。
對，他說的沒錯。
他幾乎完全不瞭解她，雖然他們在一起了，但是這個事實沒有改變。
之前因為清然的告白，他幾乎都忘記了這件事，若不是此刻成田提起，他或許真的就要忽視這個問題。
他不瞭解她。
為什麼？
明明他已經可以握住她的手了。
可是如今想來，卻好像從來沒有進入到她的生活一樣。
滿滿的都是距離感。
一直等在外面的清然看見白石終於從公園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她敏銳的發現對方的神情有些不對。
「白石前輩，怎麼了？」不是只是回去收拾了一下東西嗎？為什麼神情突然一下子就不對勁了呢？
發生了什麼麼？
「……」白石朝清然笑了笑，握住迎上前的清然的手，他順勢將她圈入懷中。鼻尖充溢著髮絲的清香味，他剛才心中不安以及煩躁的情緒好像一下子被安撫下去了。
瞪大了眼睛，清然對白石的反常有些不安，「白石前輩，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白石的聲音有些悶悶的響在她的耳邊。「什麼也沒有。」
纖細的眉微微皺起，既然白石都這樣說了，清然也不好再問下去，聽著白石疲憊的聲音，她關心的問，「白石前輩，你很累嗎？」
「……嗯，很累。」
不管如何，她此刻還在他的身邊，一切都不會晚。
忽然覺得眼前升起了一盞明燈，腦子裡的迷霧一下子散開，白石的眼中迸發出堅定的神采。
對，沒錯，如果不瞭解的話，那從現在開始瞭解不就行了。
清然既然已經答應了和他在一起，這就說明她已經開始接受他進入她的生活了。
這樣的話，只要他慢慢的等著，就一定能等到清然對他徹底的敞開心扉的一天。
想明白了的白石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直起身，他對上清然疑惑和擔心的視線，嘴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撒嬌的語氣，白石眨著眼睛，「清然，你還叫我白石前輩是不是太生疏了啊。」
「……」
說起名稱這件事情，清然臉上浮起了兩朵紅暈，「這個……」不叫白石前輩的話，難道該叫……藏之介嗎？
「清然，現在我可是你男朋友。」白石耷著眉，傷心的說：「我都叫你清然了，你還一直叫我白石前輩……」
「那……」
白石的雙眼亮起來，「叫藏之介。」
清然忽然感覺對方的後面好像多了一條尾巴，而且還在不停的搖晃著。
但是——
清然囁嚅了一下，「藏……」，她抽了抽嘴角，「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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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前輩，我，叫不出來。」嘗試了幾次，清然心虛的垂下眼，看著自己的腳尖。
「……」白石失望的歎了口氣，看著對方為難的表情，他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道，「沒事，等你什麼時候適應了再說吧。」
揚起笑臉，白石拉著清然的手，「走吧，我們去找金色他們。」
被拉著，清然看著白石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難受。
此刻比賽還沒有完全結束，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還挺多，因為之前的比賽，此刻許多人都已經知道白石了，見他牽著一個女生，不少人都側目看著他們。
但是此刻不管是白石還是清然都沒有心思去管旁人的目光。
清然說不內疚是假的，明明都已經和白石前輩在一起了，可是卻連別人的名字都叫不出……倒不是說她抗拒，只是她真的叫不出來啊嚶嚶嚶。
到時候白石前輩誤解了怎麼辦。
清然為難的皺著眉。
該怎麼辦呢……
她不想讓白石前輩失望傷心。
猶豫再三，清然忽然拉住白石。
停住腳步，白石回過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怎麼了清然？」
「……」清然抬起頭，對上白石的目光，她有些慚愧的說：「不好意思，白石前輩……不能叫你的名字。」
白石見她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笑開，「不都和你說了，沒事的嗎？」
白石越是這樣，清然反而越覺得愧疚，最終，她開口。
「阿藏。」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這樣叫嗎？」
☆、病危
在關西大賽中，四天寶寺打敗了德格，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更是如虎添翼，迅速的拿下了優勝。
地區比賽終於落下帷幕，而八月份的全國大賽也隨著期末考試的結束和暑假的開始即將到來。
松本秋也此刻還在加拿大，據說是因為公司那邊的事情出了些狀況，不得不延遲歸國的日期，松本誠然則是在前幾天便出差離開，將清然託付給了財前一家。
而清然與白石之間……
涼爽的飲品店中，一個穿著七分袖湖綠色連衣裙的女生坐在窗邊的卡座裡，她一手托腮表情淡漠的看著窗外，秀氣精緻的側臉和在陽光下白皙到有些透明的皮膚引起了不少男生的側目。
大家都在猶豫著怎麼上去搭訕的時候，飲品店門上懸著的門鈴忽地一響，本來並不是多引人注目的一件事情，但是隨著看見了進來的人，議論聲逐漸變大。
外翹的淺色髮絲在陽光下鍍上了一圈金邊，溫潤俊雅的五官以及周身的氣度都像是古時的貴公子一般。
「好∼帥∼」
「不過不過他到底是來找誰的啊？」
帥氣的少年走進飲品店之後就停在了門口，他左右環視了一圈，看見坐在窗邊的某個人，他微微一笑走過去。
「清然。」
聽見聲音，女生抬起頭，展顏一笑，「阿藏。」
白石坐下之後，略皺著眉，「不好意思啊，讓你等了。」
「是我自己來早了。」清然搖了搖頭，「在你來之前我幫你點了你常喝的果汁。」
「謝謝，等會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嗎？」
「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你該計畫好的嗎？」清然瞪大了眼睛，「約我出來的可是阿藏。」
白石笑了一下，刮了刮臉頰，「擔心你會有別的想要做的事情。」
「我沒什麼事的。」
「說起來，清然你父母現在還沒回來嗎？」接過此時才端上來的果汁，白石抿了一口。
「嗯，父親應該還要過幾天。」
擔心的皺起眉，雖然之前就知道了但是白石對此還是有些不滿，「怎麼將你一個人丟在家裡。」
他可完全沒有忘記之前清然一個人在家結果發高燒的樣子。
她一個人根本就照顧不好自己。
「才不是一個人呢，不是還有財前和村上伯母嗎？」清然反駁道。
「就算是這樣……」白石皺著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
「再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他們不在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之前一個人去遛狗結果把鑰匙弄丟了還迷路了的是誰。」白石一挑眉。
「……」清然臉頓時紅了一片，「都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她底氣不足的飄忽著眼神看著窗外。
「還有之前發燒結果死活不肯去看醫生的又是誰？」
「……」清然心虛的垂著眼睫，她倔強的反駁，「那個時候……只是覺得自己的病沒那麼重，而且，其實那個時候說不定我一覺睡到下午就好了。」
伸出手，白石重重地彈上潔白的額頭。
「啊。」清然被冷不丁的彈了一下，吃痛的往後挪了挪。
「逞強。」白石意簡言賅的總結，「就是你總是這樣，我才沒有辦法放心。」
「……」
「什麼時候，稍微示弱一下吧，讓我也感覺到我這個男朋友是被需要的。」白石輕輕的揉上清然那塊被彈的發紅的額頭。
「阿藏一直都很重要的。」感受著眼前的少年的溫柔，清然笑眯了眼睛。
「說起來，下一周的集訓，清然你會去吧？」忽然想到為了準備全國大賽的集訓，白石開口問道。
清然點了點頭，「恩，當然啦，我可是網球部的經理，當然要跟大家一起準備全國大賽。」
聽見這句話，白石放心的笑起來，「太好了，還擔心你不能去。」忽然之間想到了之前清然半途之中就離開的事情，白石皺起眉頭，「上次究竟是為什麼中途離開了？」
「……」握著杯子的手兀的一緊，清然愣住了。
她忘記了外婆不允許她去參加這種活動的事了……上次，是因為她手機的GPS發現了她在那種偏遠的地方，所以才去打聽，因此才知道了她去參加集訓的事吧。
那……這次的話，如果不帶手機……應該就不會發現了……吧？或者，好好跟外婆說一下，說不定，她會理解呢？
「清然？」白石見清然神情一下子不對，而且半天沒有回復，他擔心的喚了一聲。
回過神，清然掩飾的一笑，「上次只是家裡忽然有些事情，之前的時候不是說過了嗎？」她的手指又開始無意識的摩擦著杯子的底部。
就是覺得那個答案不靠譜所以才問的。不過……
白石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見清然那樣子，估計他也問不出什麼。
明明都已經是男女朋友了，為什麼他的無力感還是那麼重呢？
「安心吧阿藏，這次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了，半途離開的事。」清然意外的眼神堅定的對著他說。
白石看她一臉認真，『噗哧』一聲笑開，「好，那如果到時候你違約了的話，我可是要懲罰你的。」
「沒問題。」清然慎重地點頭，「到時候無論你要怎麼懲罰，我都會心安理得的接受的！」
白石這個時候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發現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他們那場電影的時間了，於是他提醒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電影院吧。」
「恩，好。」
「那你等等，我去買單。」白石拿起帳單朝服務台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清然包中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了，她拉開挎包拿出手機，看見上面顯示著『本家』的來電訊息，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京都那邊的電話……
接通電話，清然將手機放到自己的耳邊，「你好。」
「午安，小姐。」電話那頭傳來聲音蒼老，恭敬有禮，也十分的讓清然熟悉。
「入江爺爺？」清然瞪大了眼睛。
入江武是五十嵐家的管家，因為是年輕的時候就跟在清然的外公身邊，所以在五十嵐家中的地位很高，如今也是五十嵐菊的左膀右臂，在清然小的時候他也帶過她，但是清然記得在她九歲的時候，入江管家就因為要替五十嵐菊處理分家的事情所以一直長期的在外奔波著，雖然過節的時候會回來，可是……
今天明顯不是過節的日子，為什麼入江管家會突然回到京都呢？
「這裡是入江。」
「……我當然知道是入江爺爺，不過，為什麼這個時候回去了京都？」而且還打電話給她……她可不相信這是因為他想她了什麼的。
入江管家也沒有多費口舌，他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小姐，菊夫人要見您。」
「……」清然皺起了眉，「現在？」
「是的。」
「為什麼？」
「這個……小姐您回來了就知道了。」
「這是什麼話。」清然有些不快，「什麼原因難道我現在還不能知道嗎？」
「……」入江管家猶豫了一下，想到反正等會清然也會知道，於是他松了口，「之前醫院給菊夫人下了病危通知書了。」
清然聽到這個詞頭一陣發昏眼前登時一片黑，她搖了搖頭，手指抓緊了自己的手機，她不敢相信的問，「你說什麼？」好好的，為什麼會被突然下了病危通知書？
「昨天晚上菊夫人心力衰竭昏迷，被送到醫院，診斷出了晚期尿毒癥。」
晚期尿毒癥……
指關節因為用力而青白起來，「為什麼昨晚沒通知我？」
「菊夫人說的暫時不要去通知小姐。」
深呼吸一口氣，清然強撐著冷靜問，「那外婆現在怎麼樣了？」
「搶救之後已經回到了本家正在休息。」
「為什麼不住院？」清然皺起了眉。
「因為菊夫人說不想住院，不過請小姐放心，我們已經安排了專業的人員在旁邊，所以不會有事的。」
清然抿緊著唇，「好，我知道了，我等會就回去，你讓司機過去松本宅那邊吧。」
入江管家安排妥當的說：「司機已經到小姐那邊了。」
「……我現在回去。」
掛斷電話，清然這才注意到已經埋單回來的的白石，白石並沒有聽見太多，他剛靠近清然就差不多掛了電話，但是他看見清然此刻蒼白的臉色，眉毛蹙起，「發生什麼事哦了？剛剛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清然蒼白的笑了笑，「是外婆那邊打來的電話，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可是……」
清然打斷他的話，帶著幾絲慌張和愧疚，她對視著白石的雙眼，將自己內心中的不安全然暴露出來，「阿藏，我現在需要趕緊回京都，等會可能沒辦法和你一起看電影了。」
白石眉頭緊鎖，當然不是因為清然不能和他一起看電影，而是因為他現在非常的擔心，但是看見清然此刻如此不安的樣子，他只好勉強的笑了笑，將自己的疑問吞入腹中，「沒關係，我送你回去。」
「那麻煩你了。」
與她一起走到馬路邊攔的士，白石看著清然神不守舍臉色全無的樣子，他皺起的眉一直沒有鬆開，伸出手握緊了清然的手，感覺到她手的冰涼，他不禁愈發收緊了手的力道。
這個樣子，讓他怎麼相信她所說的『沒什麼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電話是從京都那邊打來的……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悠于 2016-8-21 13:37
☆、家族
匆匆的回到了京都，清然也沒有時間去沐浴更衣。
「入江爺爺，外婆現在是在臥室裡嗎？」看著眼前這個白髮蒼蒼卻神采奕奕的老人，她短暫的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直奔主題。
「是的，小姐。」入江管家一直半躬著腰，即使他是家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或許也正因為是這樣，他才能一直受到重用。
「現在情況如何？」清然一邊跟在他的身後往臥室走去，一邊詢問道。
「之前做了血液透析，情況已經好很多了，現在正在休息。」
清然皺緊了眉，秀氣的臉上滿是擔心，對於這突來的病她感到費解，「為什麼會突然就是尿毒晚期了？以前不是有定時做體檢的嗎？」
「這個……」入江管家垂著眼，語氣吞吐，「事實上，在一年半以前菊夫人就已經停止做體檢了。」
前進的步子忽然停了下來，清然覺得荒誕異常的蹙著眉心，「什麼？」這是什麼話，怎麼會停止去體檢。
入江管家也隨著停下了腳步，對於這件事情，他一直是知情的，當初他也勸過五十嵐菊，只可惜成效甚微，「事實上，這一年半以來菊夫人沒有讓阪本醫生來過一次。」
阪本醫生是五十嵐家的私人醫生，一直專門負責五十嵐菊和清然的身體健康。
眉心都已經堆出了一個川字，清然盯著眼前這個上了年紀的人責怪的說：「為什麼不提前和我說？而且為什麼外婆要這樣做？」
別人可以不勸阻，可是入江管家是清楚的，外婆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多年的心力交瘁早就讓她的身體不堪一擊。
「這件事情是菊夫人不讓我說的，至於原因……」對於沒有勸阻成功菊夫人，入江管家心中也十分的自責，但是對於清然的問題，他躬著腰，依舊沒有透露半分，「……還請小姐自己去問菊夫人吧。」
有些事情，他只是個外人，沒有辦法插手。
深吸了一口氣，清然壓下心中的急躁，她自己也很清楚，這些事情怪不得入江管家，因為她的外婆，是個只要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的固執的人。
「我明白了。」
走到臥室門前，跪坐在一旁的侍女謙卑的低著頭拉開紙門，入江管家退到一旁，清然看見此刻躺在那裡旁邊擺放著一排排醫療機械的五十嵐菊，她心中泛起一股酸意，邁步走進去，門應聲而閉，她走到五十嵐菊的塌邊跪坐下來。
躺著的五十嵐菊在聽到聲響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因為病痛，她似乎一夜老了許多，往日的神采以及威嚴都不復而在。
她轉過頭，看著此刻跪坐在她旁邊面露擔心的外孫女，「清然。」
清然垂下眼睫，身子往前微微一傾，「外婆。」直起身，她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也不顧往日的謙遜，「您這是怎麼了？我剛才聽入江爺爺說了，您停了體檢？為什麼不和我說？還有明明前天就病發了，為什麼今天才告訴我？」
面對清然擔心焦急的關心，五十嵐菊並不甚領情，她凜目冷聲，「清然，我不是告訴過你凡事都不可急躁要冷靜處事嗎？」
「……」清然抿緊了嘴唇，沉默半響，對於五十嵐菊的指責她頗有些不情願的說了聲，「我知道了，外婆，是清然失態了。」
五十嵐菊這才徐徐的閉上眼，慢聲慢氣的說：「提前和你說又有什麼用？之前我都在昏迷著沒有醒來，即使你來了也無濟於事。」
語氣之間，平淡無波，好似之前那個被下了病危通知書的人不是她一樣。
清然垂著眼不說一句。
「至於體檢這件事……」五十嵐菊依舊閉著眼，展開了的眉讓她此刻看起來十分的靜謐安詳，一點也不像平日那個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五十嵐家的頂樑柱。
「太浪費時間了。」
聽見這句話，清然一下子就不滿的豎起了眉。
騙人。
時間就算再緊，也不會連體檢的時間都沒有，而且以前不也一直這樣過來的。
「你也不用不滿，這件事情我自然是想清楚了的。」
「……」清然低著頭，捏緊了拳頭，「再怎麼說，外婆您也應該多照顧自己。」
「……」忽然沉默了一陣子，五十嵐菊帶著幾份語重心長的再次開口，「清然。」
「怎麼了，外婆？」
「雖然，之前我也已經有所準備……但是這次診斷出尿毒癥晚期，也更加的提醒了我。」五十嵐菊這時忽然緩緩悠悠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素色的木質天花板，她平淡的說：「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瞪大了眼睛，瞳孔一下子緊縮起來，清然的心也一下子的收緊起來，「外婆！」
抬起吊著水的手，她擺了擺手止住清然的話，「我說了，我自己心中有數。」
「這些年來，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如從前，事實上能撐到現在我就已經很感謝上天了。」想到自己從以前就開始準備的事情，五十嵐菊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這些時間雖然還是有些急促，但是卻也讓我準備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什麼差不多了？
五十嵐菊此刻將視線放到了清然的身上，裡面所含著的意義讓它無比沉重，竟讓清然感覺仿佛千金般的重量。
「我一直從小教導你，讓你跟在我身邊，你大概也很奇怪為什麼你從小不是在你的父母身邊長大而是在我這個外婆的身邊……」
清然聞言收緊了自己的手。
「當年的事你不清楚，我作為當事者之一也不好說，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
「你的撫養權是我爭來的。」五十嵐菊的眼光一凜，「從你父母的手上爭來的。」
聽見這句話，清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內心，應該說是不出意料麼？憑著五十嵐菊和松本秋也之間的關係，她也知道她從小呆在自己外婆的身邊，一定不是松本秋也自己送上來的，這之間必定是發生了什麼的。
看著清然沒有怎麼變化的臉色，五十嵐菊繼續說道，「而原因，不為別的，就是我想讓你繼承五十嵐家。」
「……」清然終於抬起眼，對上五十嵐菊的視線，她神情有些恍惚。
「你雖然不像你母親當年那麼聰慧優秀，但是你什麼都看得很明白，這是你比你母親好的一點，我從小教你如此嚴格，而你自己也應該是知道我為了什麼。」
是，她當然知道。
五十嵐家本家人口單薄，當年清然的外公就已經是家中的獨生子，所以在他死後，才不得已的讓當家主母五十嵐菊正式成為家主，而到了清然這一輩，本家更是單薄。
作為唯一一個本家的血脈，清然比誰都清楚，能繼承家族的人只有她一個。
可是……
「但是以前都從未直截了當的跟你說過，而今天，我特意叫你過來，也就是想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的想法。」
「我希望你能繼承五十嵐家。」
可是……當她真的面對這個事實的時候，她卻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翻滾的情緒。
五十嵐菊看著清然此刻不鎮定的神情，她也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我本來並不準備這麼早就告訴你，但是這幾天的事情告訴我，我必須得提前做好準備，你也一樣。」
「……」清然終於從自己複雜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她為難的撇開眼，「外婆……我……」
即使是從小便明白的事，可是她依舊沒做好心理準備，一個家族的重擔，她怎麼能夠扛下來？而且……就算她能扛下來，她願意嗎？
並且，作為一個家主，凡事都由不得自己。
眼前忽然閃現過白石的樣子，清然捏緊了拳頭。
她如果成為了五十嵐家的家主，那她還能那樣繼續的待在阿藏的身邊嗎？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清然在此刻退縮了。
五十嵐菊也看出了清然此刻為難的心情，她也並未打算就今天定下所有的事情，家族繼承是件大事，她也不願意草率的就決定下來。
於是她再度收回視線，闔上眼，「你不用著急，你可以慢慢的去想，這件事情，我也想得到你的同意，你並非沒有選擇的餘地。」
清然一愣，五十嵐菊的這句話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什麼，意思？」
「我雖然已經做好了讓你繼承的準備，可是，如果你執意不接受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
清然瞪大了眼睛。
不會勉強她，那意思就是即使她不繼承也可以？
但是如果她不繼承的話，那五十嵐家怎麼辦？讓給分家的人嗎？不，她清楚她外婆，當年外公死時她都在那麼多的勢力之下護衛住了家主的位置，她不會將家主的位置讓給分家的人的。
家主的位置，只能是她，或者是她的母親。
可是她的母親已經與外婆勢同水火，根本就不會繼承。
那麼，她不繼承的話？外婆準備怎麼辦？
還是說，她這句話只是一個虛晃子，根本做不得數？
沉默不語，清然的心中如翻天覆地一般的混亂，對於五十嵐菊此刻的態度，她一時之間竟找不出個原因。
☆、路途
涼爽的夜風之上，星光閃爍，明月皎亮，樹枝輕動作沙沙聲重著蟬鳴更顯夏夜的靜謐，坐在走廊之上，看著庭院中在月光之下的竹影如水中葦稈一般，清然撥通了白石的電話。
「阿藏。」接通之後，她聽著傳來的溫潤的聲音，微笑的喚道。
「清然，你現在那邊怎麼樣？」之前不是沒有想過先給清然打電話，但是擔心會打擾到她，白石也只好按捺著自己急躁的心等待著清然這邊的主動聯繫，所以清然在撥通電話的那一刻，白石就立馬接了起來。
聽著白石擔心的聲音，清然忽然覺得白日的一切焦慮都被撫平。
真好，還有個人這樣陪著自己。
「恩，我這邊很好，沒什麼事了。」
聽著清然清淺的聲音，白石蹙起眉心，「白天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外婆忽然生病了，我回來看看她。」清然猶豫了一下，最後意簡言賅的將自己匆匆離開的事情解釋了一下。
生病了？
想到清然白天不安的神色，白石梗了一下喉，「很，嚴重嗎？」
「……」清然對著那滿園的夜色輕緩的搖了搖頭，「不，已經沒關係了。」
聽著清然滿口的『沒關係』，『沒什麼事』，靠著床坐在地板上的白石真的恨不得一拳打到自己的地板上。
她什麼時候肯對自己誠實一點？
今天她那樣的神情，還有此刻她聲音中的疲憊，這哪裡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深呼吸一口，白石壓抑著自己咆哮的衝動，溫聲勸誘道，「清然，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我商量的。」
聽著白石此刻刻意放軟了的語氣，清然不禁動容，她微啟唇，差點就準備順著他的話將自己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全都講出來。
「我……」
可是話臨出口時，她又忽然咬牙閉上嘴。
「……嗯，我會的，不過我真的沒什麼事，阿藏你不要擔心。」
不可以，不可以因為自己的事而讓阿藏擔心。他現在應該專心去準備全國大賽，她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不安呢？
她自己的事情，就讓她一個人來承擔就好。
沒錯，沒有必要和他說的。
這都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聽見明顯還是逞強的話，白石不禁捏緊了自己的手機。
滿心的無力感讓他此刻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只好聊勝於無的說了一句，「嗯。」
對話忽然就陷入了沉默，就在白石以為要掛電話的時候，清然忽然再次開口。
「阿藏。」
「怎麼了？」
聽著對方始終如春風一般的聲音，清然不禁咬了咬唇瓣，「我……」她狠下了心，遲早都是要說的，於是她果斷的開口，「集訓，我，可能去不了了。」
「……」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忽然劃過了一個『果然如此』的想法，白石不禁覺得嘲諷的笑了一聲。
聽著對方短促的一聲笑，清然不禁更加愧疚，「阿藏，抱歉。」
明明今天才剛說好的，一定會陪著他去的，可是到了晚上這個承諾就不復存在。
她不想違背自己的承諾，可是……現在她能怎麼辦？外婆病重，她沒有辦法離開，而外婆也在聽說了家裡空無一人之後讓她留在京都。
不管是出於理智還是感情，她都只能推掉集訓留在這裡。
果不其然，白石輕輕的說了一句，「沒關係。」
「……」
聽著電話那頭的沉默，白石安慰的輕輕笑開，讓聲音中充滿笑意，「真的沒事，不用擔心我。」
「阿藏……」
「我可是記著你那個承諾的，不是說違約了，甘願受任何的處罰嗎？」為了真的讓清然安心，白石將之前的約定說出來，「到時候會給你很嚴重的懲罰的。」
聽見白石這樣說，清然也終於松了一口氣，「謝謝。」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此刻這樣說為的就是讓她不在意。
心中因為他的這份細心以及體貼而柔軟起來，清然攏了攏被風吹起的髮絲，低下頭甜甜的笑開。
「時間不早了，你今天應該很累了，休息吧。」白石體貼的說。
清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嗯，好。」
即將要掛上電話，這個時候白石忽然又急急的說了一句。
「等等。」
清然有些疑惑的再度將電話放到耳邊，「怎麼了？」
「……」白石仰起頭靠在床榻之上，看著頭頂乾淨的天花板，他語氣慎重的說道，「清然，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
「你可以依賴我。」
「……」
「好。」
掛上電話，白石將手機扔到一旁，保持著那個姿勢，他將手覆在自己的雙眼之上，遮去刺眼的燈光，他有些疲憊的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好累。
xxxxxxxxx
經過那天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五十嵐菊真的在履行她的那句話，給時間讓清然選擇，自從那天，關於家族繼承的事情她就再也沒有提起過，而清然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提起，這一段時間內，兩人之間平淡的就像往日，好似那日在房內的談話完全不存在一樣。
每日練字，陪在五十嵐菊的身邊，晚上和白石打電話，日子雖然單調，但是卻也讓清然感覺到時間飛逝，因為一轉眼，白石他們的集訓結束了，松本誠然回家了，也終於來京都接她回家。
與五十嵐菊告別之後，清然站在門口向這陣子一直呆在京都的入江管家道別。
「入江爺爺，外婆就拜託您了。」清然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是我份內的事情，小姐請安心吧。」
「那我就先走了。」
「一路平安，也希望小姐好好照顧自己。」語氣中沒有一絲虛假的成份，入江管家是真心希望著。
「謝謝，入江爺爺也多保重。」
不再多言，清然轉身準備離開，這邊松本誠然也鞠了一躬，「多謝入江管家對清然的照顧。」然後他也隨著清然一起上車。
坐在車上，松本誠然迅速的將車子發動起來，清然看著逐漸倒退的房屋，最後終於慢慢的將視線放回到了前方。
「爸爸出差可辛苦嗎？」
松本誠然溫和的一笑，「還好，清然最近過得怎麼樣？之前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沒發生什麼事吧？」
「沒有，我過的很好。」
熟練的打著方向盤，松本誠然頓了一下，問道，「……五十嵐夫人的病況怎麼樣？」
問及五十嵐菊的情況，清然也不再漫不經心，「之前忽然病發的時候有些嚇人，不過最近做了血液透析，情況似乎好了許多了。」
「這樣啊……」松本誠然輕聲的喃喃了一句之後便不再說話。
清然看著窗外高速公路上單調的風景，她的腦子裡忽然閃現過了五十嵐菊說的一句話。
【「當年的事你不清楚，我作為當事者之一也不好說，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撫養權是我爭來的。從你父母的手上爭來的。」】
想起以前每年自己的父母半年才來見自己一面時他們臉上的忍耐傷心想念的神情，清然將視線從窗外拉回來，移到了旁邊正在開車的已經開始有了皺紋的男人身上。
與他們住在一起已經半年，可是她卻好像絲毫沒有對當年的事情深究。
而現在，她卻忽然有些想知道當年的情況究竟是怎樣的。
松本誠然也感覺到了清然的視線，他抽空的瞄了她一眼之後笑了一聲，「怎麼了嗎？」
「……」看著這個儒雅成熟的男人，清然有些恍然，以至於接下來的話都像是下意識說出的一般。
「當年，為什麼你們會同意將我的撫養權讓給外婆呢？」
「……」短暫的沉默之後，松本誠然忽然有些嘲諷的勾起嘴角。
「是我答應的。」
「當初迫於五十嵐家的勢力，是我與五十嵐夫人做的協議，將你到14歲之前的撫養權讓給她。」說著，松本誠然嘴邊的笑逐漸變得苦澀，「當初，秋也一直都不知情，是到了後來，他們派人來將你接走時，她才知道的。」
「對於這件事情，秋也從來沒有原諒過我。」
「當初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沒過多久她就去做了絕育的手術。她在逼我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不給我一點的餘地。」
「……」
松本誠然見清然有些怔忪的樣子，他輕笑了一聲，「很詫異我會將這些事情告訴你嗎？」
「……是。」
眉眼之中承著時光的印記，這個男人的眼神內斂，所有的鋒芒都被收起，像是一把已經封鞘的寶劍，「其實沒什麼好奇怪的。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些事……而且我也知道，你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樣。」
「這些事情你可以承擔。」
清然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忽然覺得有些陌生，不，或許應該說，她從來都沒有熟悉過。
談話結束，車子裡一片寂靜，車子下了高速駛入大阪，逐漸進入熱鬧的市區，在一個紅綠燈口處停下，清然看著窗外的一個海報忽地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個海報不是別的，正是宣傳全國書法大賽的。
之前的事情太多，幾乎都快要讓清然忘記了，看著這張海報，她腦子裡登時又回憶起來竹庵居士要借這次比賽收徒的事情。
這邊松本誠然見清然全神貫注的看著那張海報，也不禁好奇的探身看了一下，看見上面的內容，他開口，「清然之前是書法比賽的全國優勝吧。」
清然被他這一聲給喚回了思緒，「嗯。」
「說起來，你跟秋也兩個還真像。」
清然聞言疑惑的皺了皺眉頭。
「清然你應該不知道吧，這書法比賽最年輕的全國優勝者就是秋也。」
「什麼？」清然瞪大了眼睛。
松本誠然見她那樣子輕輕一笑，「你別看秋也現在這個樣子，她以前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子。」
清然想起了松本秋也在談及她練書法時抗拒的神情，她怎麼都無法想像松本秋也居然是書法比賽歷史上最年輕的全國優勝者。
想到清然剛才專注的神情，松本誠然細心的問道，「清然，你想去參加比賽嗎？」
松本誠然這樣問，讓清然忽地一愣，「我……」
「如果想去的話，就去吧，不用擔心秋也，我會和她說的。」松本誠然也想到了松本秋也會是清然的顧慮，所以他貼心的表示自己的支持。
「……」
紅燈逐漸轉綠，車子也再次發動，此時清然才施施然的說：「不，不用了。」
「我還沒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參加。」
如果說以前她參加比賽的顧慮是松本秋也，那麼現在，她便多了一個顧慮。
那就是她是否準備繼承五十嵐家。
如果她決定繼承了，那麼她便也無法離開日本，那就算到時候獲得了優勝，她無法跟著竹庵居士去學習，她便完全沒有了比賽的意義…
☆、對手
在清然回來沒過多久，全國大賽就拉開了序幕，因為比賽的地點是在東京，比賽的賽程又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結束，於是在這段時間內，全國各地的網球名校（除了東京賽區的）都住在了東京的旅館之中，白石他們也不例外。
本來清然擔心京都那邊會不允許，也準備放棄和白石他們一同前往，但是最後松本誠然知情了之後出面，向京都那邊說清然是去東京拜訪他們家的一個親戚之後，清然就自然而然的和白石他們一起坐上了去東京的巴士。
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清然從車發動的那刻開始便看著窗外，秉持著她一如既往的陋習。
其他人也知道她的這個習慣，所以在玩鬧的時候見清然沒有反應也就見怪不怪，自己玩自己的。
而白石看著清然的側臉，卻無法像他們一樣做到視而不見，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順著清然的視線望向窗外，而是緊緊的盯著獨自出神的少女。
明明是坐在自己的身邊。
明明就在這裡。
眼神越發的深幽，白石嘴唇緊抿。
可是他真的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心中的恐慌感愈發增大，白石看著眼光悠遠表情淡漠的少女，仿佛是掉入了冰窟一般的冰冷，他的眉頭愈發的緊蹙起來。
再這樣下去，會失去她嗎？
此刻『不在一個世界』的感覺會變成事實嗎？
耳旁的吵鬧聲如退潮一般往後退去，最終被泥沙掩埋，白石此刻耳裡就只剩下了自己對自己的質問，以及從心底開始源源不斷的冒出來，正在叫囂的恐慌。
失去……
失去她麼……？
瞳孔不受控制的緊縮起來，下意識的，白石急急的像是要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樣的緊緊的忽然抓住身旁人的手。
本來正看著窗外發呆的清然被這猛然一驚拉回了思緒，她反射性的睜大著眼睛轉過頭，對上白石莫名的有些恐慌的視線，先是疑惑，但是很快這疑惑就被擔憂掩蓋，她雖然不明白到底怎麼了，可是看著白石緊蹙的眉心，她下意識的反握回此刻抓著她的有些發冷的手，擔心的壓緊了眉心，「阿藏，怎麼了？」
「……」
清然見白石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著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她這下徹底被擔憂慌了神，她忙手忙腳的伸出另外一隻手搖了搖他，「阿藏？怎麼了？你哪裡難受嗎？」
或許是清然緊張焦急的神色終於觸動了白石，他加大了握著清然的手的力道，深色眼眸透露出幾絲仿佛稚嫩孩童的無措，他此刻就像一個即將要走丟的孩子。
「清然。」
不知道白石為什麼這樣，只是心疼他此刻無助的表情，清然被白石抓得發疼，可是她也不喚一聲，而是也加大自己的力道去回握，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我在。」
一句輕輕的「我在」對於白石此刻就好像一劑鎮心劑，他一下子將清然拉入自己的懷抱，緊緊的抱著她，嘴唇觸及到她冰冷的耳廓，從鼻口傳出的呼吸的熱氣熏的她的耳朵有些發紅，他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喃喃。
「嗯，你在。」
這句話，比起說給清然，更多的是說給他自己聽。
沒錯，她在。
只要她還在，他就不會讓自己失去她。
對，她現在還在自己的身邊。
溫潤的眼眸中閃現過幾絲堅定的銳利光芒，白石緊緊的抱著清然沒有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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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就在會場的附近，當清然他們下車時，就已經發現了幾輛其他學校的大巴。
「看來住這旅館的參賽隊很多啊。」金色小春眨巴著自己的咪咪眼驚奇的說道。
「那是當然的啦，這是離會場最近的旅館。」渡邊修抱著肩站在旁邊，「少年們，別看熱鬧了，趕緊搬行李。」然後他便先走進了旅館去登記入住手續。
「是∼」
拿上行李，此刻的白石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一手牽著清然，一手拿著兩人的行李與金色小春他們朝旅館裡面走去，而這個時候，在門口他們正好遇上了一支正準備出門的隊伍。
土黃色的隊服，為首的是長相精緻的少年和站在他旁邊的戴著帽子的一臉嚴肅老成的少年，清然他們停住腳步，微微一愣。
「立海大。」忍足謙也皺著眉，收斂起平常吊兒郎當的表情，一臉正經。
立海大，去年全國大賽的優勝，一支在一年級選手帶領下獲得了優勝的隊伍。沒想到他們也住在這個旅館。
但是清然的驚訝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
「好久不見，松本君。」戴著帽子臉部線條硬朗的少年朝她有禮貌的點了點頭。
清然眨了眨眼睛，微笑開來，「是，好久不見了，真田君。」將視線轉到旁邊那個長相俊美的鳶紫色頭髮少年的身上，她頜首，「還有幸村君。」
「沒想到松本君還記得我。」幸村輕輕一笑，他臉上的笑意如百合花一般的優雅清淡，讓人由衷的感覺到舒服，這樣的笑容配上那仿佛是上帝精雕細琢的珍品一樣的五官。
饒是白石他們，也不禁微微愣神。
看著風華絲毫不減當年反而更盛的少年，清然又不禁回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幸村時的樣子，那個時候面容精緻的少年坐在觀眾席之中像是沙礫之中閃閃發光的鑽石，嘴邊含著的那一抹氣定神閑的笑容和異常銳利的雙眼讓他像是一個坐在王座之上俯視群民的帝王。
「像幸村君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忘記。」
之前她曾經說過，白石是她這輩子之中遇到的第二個讓她驚豔的人，而第一個，便是眼前的少年，幸村精市。
幸村對清然的話笑了笑，沒有回應，他反而移眸對上一道一直放在他身上的視線，「這位元是……」
白石朝他有禮的伸出右手，「我是白石藏之介，四天寶寺的部長。」
「白石君，我是幸村精市，立海大的部長。」幸村伸出手來與他握住，「今年很期待你們在比賽中的表現。」
白石對於幸村官方的話以及語氣中滿滿的不在意挑了挑眉，他看著幸村，雙眼迸發出濃濃的戰意，「我們也很期待和立海大的比賽。」
這個人……
幸村眼神一凜，隨即他臉上的笑意更濃，「那到時候見。」
一旁的真田看著勾肩搭背的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反射性的皺了皺眉頭，生性嚴謹的他看不慣人這般站無站姿。
清然注意到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想到他們剛才是要出去，「真田君幸村君你們要出去吧，不打擾你們了。」
幸村聽見她這麼說，本來也無意多逗留，於是他也朝清然和她身旁四天寶寺的人點了點頭，「那失禮了。」
然後他便和真田以及立海大的隊友們揚長而去。
途中，一些立海大的人在經過的時候還回頭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清然。
在立海大的人離開之後，金色小春一邊做回望姿態一邊咂咂嘴說：「嘖嘖，雖然早就聽說過了，不過立海大的部長長得可真的是……」
一氏裕次也不吃醋了，他贊同的點頭，「就是說啊。」
「不過……」忍足謙也在感慨的同時好奇的轉過頭看著清然，「經理你為什麼認識他們？」想到之前的成田，他撓了撓頭發，「又是小學同學？」她到底是哪個小學出來的啊，怎麼各個都是網球好手啊。
「不，不是。」清然搖了搖頭，「我們並不是同學。」
「那是？」
「之前不是說了我參加書法比賽嗎？從小參加過好幾次各式各樣的書法比賽，而每次都會遇到真田君了，久而久之就認識了。」想到自己幾乎可以說是見證著那個本來還有幾絲嬰兒肥的瞪著眼睛會在輸了比賽之後抹眼睛哭的小孩子到現在五官如刀刻愈發老成的少年的轉變，清然不禁笑了笑。
「那立海大的部長也是嗎？」
「啊，幸村君啊。」清然微笑，「他似乎和真田君從小就是好朋友，雖然不是一開始，不過後來幾次比賽他都有過來看，所以就知道了，倒也不算認識。」
「不過……我倒沒想到，原來他們也是打網球的啊。」清然看著門口，有些傻傻的眨著眼。
成田君是這樣，真田君是這樣，幸村君也是……怎麼忽然有種自己認識的人都是打網球的感覺？而且打得都還很好……自己都還一直不知道。
這種感覺……
清然扯了扯嘴角。
還真是奇怪。
這邊，立海大的隊伍中，一個咪咪眼清秀的少年語氣清冷，「四天寶寺嗎？」
「怎麼了，柳？」火紅色頭髮的少年一邊吹著泡泡糖一邊好奇的問道，「說起來剛才那個女孩子是誰？為什麼跟部長和副部長都認識？」
「松本清然，四天寶寺的經理，部長白石藏之介的女友，書法全國大賽去年的優勝。」
火紅色頭髮少年不明所以的皺著眉，這跟部長和副部長有什麼關係？
咪咪眼少年挑了挑眉，一語概括，「真田的對手。」
「真的嗎？」所謂一語驚人大概就是這種，泡泡一下子破掉，火紅色頭髮的少年瞪大著眼睛，其他人，除了幸村和真田之外都將視線集中到了真田的身上。
這個真田？對手是那個柔弱的小姑娘？
明白自己的隊友無意識就套入了網球的比賽的即視感，咪咪眼少年也不想解釋，乾脆閉了嘴走著自己的路。
其中一個留著辮子有一雙桃花眼的少年最先反應過來，「噗哩，是書法比賽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於一直打網球的他們，聽見對手就下意識的想到了網球，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尖，火紅色頭髮的少年頗為不適應的說：「是這樣啊……不過……」
不管是什麼比賽，對手是那個柔弱的小姑娘都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然後呢？贏了輸了？」
他本來只是隨口的一問，卻沒想到走在前面的副部長臉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一旁的咪咪眼少年也沒有開口，他正奇怪的時候，笑的如沐春風的幸村轉過頭，輕飄飄的丟下一句。
「輸了，全，部。」說完，他對著旁邊臉色已經黑的跟一塊碳一樣的隊友頗為無辜的問了一句，「是吧，真田？」
真的嗎？騙人吧？！
不知情的人心裡都飄過了這個想法。
「……」
「太鬆懈了！」忽地迸發出一聲吼，就像平地一聲雷一樣，讓立海大的人不禁抖了抖。
挑起話頭的紅頭髮少年嘴角抽了抽的往後退了幾步，他連忙轉開話題，「啊……啊，話說回來，我們就這樣把切原放在旅館真的沒問題嗎？」
適時的讓真田想起了某個正在旅館睡的香甜的讓人不省心的後輩，他陰著臉，「切原真的是太鬆懈了！他醒來之後50圈！」
5……50圈。
紅頭髮少年嘴角一抽，沒敢說話。
切原啊，我回去會給你帶蛋糕的。
悠于 2016-8-21 13:38
☆、開場
有的時候，一件事情正是因為有了選擇才變得困難起來。
清然想，或許五十嵐菊給她選擇為的不過是看她為難，或者就又是另外的一種磨練。
吃完飯後，趁著夜色正濃，清然便獨自往旅館旁的公園走去，坐在長椅之上，攏了攏自己的外套，清然仍然感覺到幾絲涼意，因為是市中心，即使是在晚上，公園中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像她一樣坐在椅子上聊著天，聽著不太適應的東京話，清然無意識的縮了縮肩膀。
如果，一開始五十嵐菊就是放下話讓她接受家族，或許她反而還沒有這樣苦惱，因為她要做的只是去適應。
而現在……
繼承家族還是不繼承……
她私心裡當然是不想繼承，即使她不想承認，但是她也和松本秋也一樣，不願意將自己的人生奉獻給家族，不願意犧牲，但是……她沒有辦法做到松本秋也那樣可以義無反顧的拋下家族。
她是自私的，可是她還沒有那麼自私。
就像現在，她會想著如果自己不繼承家族了，那麼家族該怎麼辦，五十嵐菊該怎麼辦。
繼而……她會這樣想。
或許，她應該去繼承。
纖細的雙眉緊緊的擰起，清然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
她沒有辦法去做出選擇，因為不論是哪個選擇之後所帶來的後果，都讓她害怕。
捨棄自我，還是捨棄家族。
她就算表現的再怎麼平靜，可她依舊只是一個還在國中上課的女孩子。
再次長長的歎了口氣，清然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爆炸了一般。
「清然。」
聽見喚聲回過頭，纖細瘦長的身影映入眼簾，背著一層月光，白石整張臉隱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真切他臉上的神色。
「阿藏，你來了啊。」語氣中沒有半分驚訝，仿佛是早就等待著他的出現一樣，這樣的語氣讓白石微愣。
輕輕笑開，白石在清然的身邊坐下，清然主動的窩入他的懷抱，嗅著男生身上常年帶著的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她心中一片安定。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接住清然，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懷裡，撫著清然順滑的秀髮，白石輕聲問道。
「想要出來走走，散散步。」
白石一挑眉，「一個人？」
「嗯，一個人。」
白石忽然有些調侃的說：「那我現在過來豈不是打擾到你了？要不我還是走吧。」
聽見白石這樣說，清然急急的拉著白石衣角，「其實剛才就後悔了。」她抬起頭，難得的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白石。
白石心中覺得好笑，但是臉上不見笑意，就只是挑著眉，「後悔？」
「對啊，後悔一個人跑了出來了，耳邊不是習慣的關西腔，感覺有點陌生。」說著，清然又重新靠回到了白石胸膛上。
「……」
「阿藏，這還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在不是大阪也不是京都的地方。」聽著胸腔之中傳來的有力的心跳聲，清然忽然喃喃道。
白石聽著有些模糊的聲音，一下子止了聲，這還是清然第一次主動的和他提起關於自己的事情。
他睜大了眼睛，心中傳來一股喜悅。
這是不是說明他在開始走進她的世界了？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清然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他屏氣等待了許久，最後皺起眉。
「沒了？」
「什麼沒了？」
「……」白石低著頭哦看著清然認真的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的臉，他嘴角一抽，「你剛剛說的，這是你第一次在不是大阪也不是京都的地方，然後呢？」
清然眨了眨眼睛，「沒有然後了啊。」看著白石頓時失望了的神情，清然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了？」
「……」白石低落的垂著頭，「沒，沒什麼……我剛剛看見你在歎氣，還以為你要跟我說你為什麼歎氣呢。」
白石像個小孩子要不到糖一樣的表情瞬間逗笑了清然，「又沒什麼好說的。只是突然惆悵了一下而已。阿藏真像個小孩子。」
歎了口氣，白石見笑開了的清然，他卻一點也笑不起來。
揉了揉她額前的頭髮，他心不在焉的反駁，「你才是小孩子。」
他不早就知道了嘛，她沒有那麼容易的告訴他她的事情……
果然……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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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全國大賽的開幕儀式。
因為只有選手才能在場上，所以清然只好坐在觀眾臺上，看著空無一人的賽場，以及正在做準備的主席臺，她心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有些焦急。
為什麼還不開始？
在滿腦子都是這句話的情況下，終於，四周響起了音樂，主席臺上的主辦方的主席也在主持人的介紹下站起了身。
「那麼，現在讓我們歡迎參賽學校隊伍的入場。」
隨著這一句話，清然的心登時懸了起來。
來了。
手無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的衣服，手心中也溢出了濕涼的汗水。
一邊感覺著自己的緊張，清然一邊在心中自嘲。
什麼嘛……只不過是入場而已。
都還不是比賽，到底為什麼這麼緊張。
不過明明知道是這樣，但是她還是禁不住的心跳如鼓。
「關東區，立海大中學……冰帝中學……青春中學…………」
面對不斷的名字，以及不斷出場的隊伍，清然只是心急的皺著眉。
為什麼這麼久？
終於，在她焦急的等待之中，主持人宣告關西區隊伍出場的聲音響起。
「關西區，德格中學……」
「四天寶寺……」
一隊穿著黃綠色隊服的隊伍從入口走進來，意外的不似往日般勾肩搭背而是排著佇列，熟悉的臉龐上面多多少少都帶著幾分緊張。
不過一會臉色就恢復正常了。
財前還是一臉的淡定，表情冷的好像什麼都沒看進去一樣。
金色小春則是興趣一起左右的張望著，偶爾眼冒愛心，好像找到了什麼可人（？）的獵物一般。
一氏裕次則是不斷的在金色小春犯著花癡幾乎要脫離隊伍的時候把人拉回來。
而忍足謙也則是在經過了關東的某個隊伍之後表情一直處於疑惑到好像便秘的狀態。
小石川健二郎走在最後，看著前面狀況頻頻的隊友，只能無奈的歎氣。
還有……
走在最前面的白石，嘴角微微勾起，表情內斂卻張揚著自信。
清然在這一瞬間登時又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見白石打球的時候。
完全不同於平常的銳利表情，像鷹。
心忽然的漏了一拍，清然臉帶紅暈的笑開。
☆、小金
賽事安排的很緊張，開幕儀式當天的下午，全國大賽的第一場比賽就開始了，吃完午飯之後，簡單的休息了一下，白石他們便開始舒展筋骨準備比賽。
「這次的對手是……」清然想了半天，都不記得那所學校的名字，於是只好尷尬的停在了那裡。
「獅子樂中學。」白石無奈的歎了口氣，他這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提醒她了，真不明白，平常看起來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對『獅子樂』這個名字這麼不投緣，就是記不住。
清然抱歉的笑了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記不住這個名字，「恩……獅子樂中學……他們的實力怎麼樣？」
白石從包裡拿出黑色的防滑帶，仔細的繞在球拍柄上，他專注的看著球拍說：「獅子樂的網球實力是九州排名第一的學校……十分值得注意的就是他們學校裡有一對很厲害的雙打組合——九州雙雄，實力非常強大。」
清然聞言頗有些擔心的皺起了眉，「那……」
將防滑帶最後一端穩穩的黏在手柄上，白石抬起頭，看著清然緊張的神色，他展顏一笑，「嘛……能進全國大賽的隊伍都是不能掉以輕心的對手，跟以前的那些對手比起來也不是一個水準的……不過我們的實力現在也是全國大賽的，不用擔心，會打出一場好比賽的。」
聽見白石這樣說，清然心便安定了下來，但是想到他所說的那個『九州雙雄』，她又有些好奇的問，「那那對組合……是讓金色前輩和一氏前輩去負責嗎？」
白石對她笑了笑沒有說話，笑容中頗有幾分調皮的傻氣。
清然有些疑惑的偏了偏腦袋，此時旁邊的忍足謙也忽然探過頭來，沖著清然一眨眼，「經理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
什麼啊，奇奇怪怪的。
不做深究，清然看了看時間，發現還有半個小時，她轉過頭望瞭望四周，「我去買點水，你們要喝什麼，我給你們帶吧。」
白石聞言便放好球拍，「我和你一起去。」
清然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好，要喝些什麼麼？」
白石見她這樣也只好抓了抓頭髮，雖然不能和她一起去，但是不想給她增添負擔，於是他聳了聳肩，「你自己買就好了，我們不用。」
直接一句話就把其他人的福利全部取消，白石毫不害臊的代替了群眾的聲音（？）。
此時財前不滿的皺眉，他伸起手，「那個，我……」話才剛出口了一半，白石就頗為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
「嘖。」財前撇了撇嘴，「烏龍茶。」
==#
清然點了點頭，「那好，別人不要什麼了嗎？」
得到了一致的搖頭，清然只好無奈的聳了聳肩幫離開，等她離開之後，財前身旁的金色他們都壓到他身上。
「光醬∼你真是的∼藏琳都明擺著不想讓清然醬辛苦的嘛∼」金色小春一邊環著財前的脖子，一邊嘟著嘴說道。
「就是說啊∼你這小子也太不近人情了！」一氏裕次附和的揉著財前的頭髮。
被蹂躪著的財前嘴角抽了抽，死命的掙脫開來，狼狽的他理了理自己此刻看起來有些毛躁的頭髮，「前輩們太大題小作了。」
松本又不是斷手斷腳的。
「哈秋——」掩著嘴，沒斷手斷腳的清然斯文的打了一個噴嚏。
怎麼了？感冒了麼？
清然皺著眉看了看這大太陽，搖了搖頭。
這種天氣怎麼可能會感冒……一定是有人在念叨自己……
走了幾分鐘，清然終於看見路上出現了一個自動販賣機，但是奇怪的是在自動販賣機前面一直站著一個身影在眼巴巴的看著。
火紅色仿佛是燃燒的火焰一般張揚的頭髮以及大大咧咧背在後面的球拍和稚嫩的臉上豐富的表情都讓清然無法忽視……話說回來他就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清然就算是想忽視也不可能。
他在幹什麼？
一邊疑惑著，清然一邊往前走著，很快她便站在了那個小男孩的後方，見他仍然一臉忘我的眼冒金星的粘著那自動販賣機，嘴邊還神神叨叨的念著什麼，清然等了一會，發現對方似乎完全沒有讓開的意思之後，她終於忍不住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對方神情有些茫然的回過頭，大大的一雙貓眼裡滿是無辜，眨巴了幾下之後，他元氣滿滿的立定站好，奉獻陽光笑臉一個，「啊！大姐姐你好！」
被對方這反映給弄得一驚，清然的手還僵在半空之中，「額……你好……」聽著對方嘴裡帶著上揚語調的關西腔，又配上那萌點滿滿的軟糯音，清然忽然覺得被他那樣一叫自己整個人都化了一樣，於是不自覺的時候她語氣也放軟了下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清然看了一眼販賣機，「不買水嗎？」
說到這個，小正太有些無措的抓了抓自己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笑的咧開了嘴，「我沒有帶錢。」
「……」
最後從販賣機中拿出了一瓶酸酸甜甜的檸檬汁遞給他，清然自己拿著一瓶礦泉水和烏龍茶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高興的接過飲料，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的男孩心滿意足的坐在清然旁邊，「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我是遠山金太郎。」
看著對方歡快的樣子，清然揚起嘴角，「我叫松本清然，請多指教。」看見對方身後背著的網球拍，清然在意的問，「遠山君你也是打網球的嗎？」
遠山金太郎再次展現他獨特的帶著傻氣的笑容，「松本姐叫我小金就可以了！對啊！來這裡就是來看比賽的。」
可能是因為對方可愛的樣子，清然沒有多大困難的就改了口，「這樣啊，聽小金你的口音應該也是關西人吧？跟父母一起來的嗎？」問道這裡，清然便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呢？」
啜著飲料的遠山金太郎睜著眼睛，「不是啊，我自己一個人來的。」
「自己……」清然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她恍然大悟，「啊，是住在東京的麼？」
「也不是啊，我住在大阪。」
「……」不知道怎麼就較上勁的清然皺著眉，「那……是暫時住在東京嗎？」不是經常有這樣子的嗎，住在自己的親戚家。
誰知道遠山金太郎這次又搖了搖頭，他笑的露出自己的大白牙，「我從大阪過來的。」
清然這下子愣住了，「一個人嗎？」一個人居然從大阪過來東京？還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家裡人怎麼想的啊？太不負責任了。
不知不覺間就進入到保姆模式的清然皺起了眉。
遠山金太郎點了點頭，表情無辜天真，睜著他那雙有些圓的貓眼，「對啊。」他微嘟起嘴，「不過從大阪來的時候還迷了好多路，跑了好久呢。」隨即他眉毛揚開，又笑的堪比太陽，「不過好險這次沒有遲到錯過比賽呢！」
無意間抓到了某個字眼的清然眨著眼睛。
咦？她剛才聽見了什麼？
跑了好久？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之間就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此時，遠山金太郎又十分興奮的加上了一句。
「不過好險找對了來東京的車呢！跟著一路跑才沒有再走丟！」
…………
……
手裡的水無意識的滾到椅子上，清然呆愣的看著此刻表情天真可愛完全不覺得自己說出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的遠山金太郎。
什麼？他說什麼？
她是出現了幻聽吧絕對！
不然她怎麼會聽見有人從大阪跑到東京來？
☆、電話
「比賽快開始了，白石，進去吧。」忍足謙也拍了拍正在左右張望的白石，提醒道。
白石再次看了看始終沒有出現某個身影的小路，眉毛皺起，「好慢……」
不過最後，他還是背起網球包跟著忍足謙也朝球場內走去。
而這邊，遲遲沒有出現的某一個人……
清然呆愣著看著眼前說出了驚天動地的話卻不自知的某個天真的紅發小正太，她抽了抽嘴角，「……小金，你……說什麼？」
遠山金太郎見清然那樣子，也收斂了臉上堪比陽光的傻氣的笑容，他天真無邪的偏著腦袋，「我跟著巴士跑過來了。」
清然眨了眨眼睛，她想她的耳朵肯定不對了，哦，不對，對面這個孩子的腦回路肯定發生了問題……
她訕笑了幾聲，「小金，你真幽默。」
遠山金太郎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紅頭髮，大概他也沒明白對方這句話代表的是什麼意思，於是他笑開，「是嗎？」
看見遠山金太郎這個反應，清然更加確定了對方是在說笑話的這件事，於是她一邊在心裡鄙視了一下自己居然差點信以為真，一邊拿起剛才因為太驚訝而掉落在椅子上的水，『啪嗒』一聲擰開瓶蓋，她喝上一口，冰冷的水滑過喉嚨帶著幾絲溫潤之外的刺激，暑氣被一下子的鎮下去。
「小金你準備去哪？」
遠山金太郎一手點著下巴，一邊望天，「看比賽。」
「看比賽，也得有目標的吧？哪個學校的？有熟人嗎？」
他眨了眨眼睛，嘟著嘴，有些疑惑，「不知道呢，想看厲害的大哥哥們比賽。」
清然看見他嬰兒肥的臉上帶著的困惑，不禁笑開。
厲害的大哥哥……嗎？
腦子裡忽然閃現過白石他們的身影，清然臉上的笑容帶上了幾分誘拐的感覺，「那，小金我帶你去看比賽好不好？」
事實證明清然帶著一個小孩子實在是麻煩多多，路上無數次弄丟了人去找回來，最後當他們出現在球場的時候，清然已經感覺到這短短的一陣路她似乎就走了幾百年一樣。
已經完全不敢輕看旁邊這個笑的一臉無辜興奮的小正太，在清然的心裡，遠山金太郎已經毫無意外的貼上了一個『麻煩』還是特大的鮮紅色標籤。
那麼可愛的一個人怎麼殺傷力那麼強？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就那麼一段路就能引出那麼多事來的清然站在球場門口，嘴角抽搐，這種恍若重新的感覺她真的是好久沒有體會到了。
「小金……」低下頭，剛想跟他說到了的時候，清然再一次驚恐的發現原本站在身邊的遠山金太郎又不見了。
……
不對啊，剛剛他們明明一起走到這裡了……
應該不是路中弄丟了……
清然的眉心終於忍不住的有些抽痛。
人呢？又去哪了？
她就不應該把這麼個大麻煩帶回來。
想到自己一開始還以為是誘拐到了一個呆萌的小正太，還那麼高興……什麼正太……那明明就是一個一刻也不消停的猴子。
不過……現在的重點是……
「……小金去哪了？」
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的清然揉了揉額角，無奈的垂肩歎氣一聲，她開始認命的在四周張望起來尋找著某個歡脫的身影。
當清然再次看見那個紅色的身影的時候，是在她最後無奈的走進賽場之中，正準備走到四天寶寺隊伍的旁邊，她就看見了一顆火紅的腦袋擠在小石川健二郎的旁邊，正一臉天真無邪的說著什麼。
清然正準備走過去，無意間瞄過場上，卻被賽場上正在發生的事情而驚了一跳。
「……阿藏，在和忍足前輩雙打？」
場上風光無限的少年此刻正因為對方打出的一種讓人眼花繚亂的球而束手無策，他緊皺著眉，額角輕輕的滑落了一滴汗水。
本來朝那群黃綠色的身影走去的腳步忽地停下，清然半是不解半是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白石不是沒打過雙打，就像第一次的時候，他也是和忍足謙也兩個人組成雙打對小石川健二郎和財前，可是，在正式比賽之中，以雙打選手的身份出場……這還是第一次。
而且……
清然看到綠色的比分牌上目前只登著一場比賽的記分。
居然第一場比賽就上場了……看來監督對這場比賽很看重呢。
腦子裡忽然閃過之前白石他們所說的九州雙雄，清然這才恍然大悟的將視線放到他們對面的賽場之上——一頭誇張金髮表情張揚的少年和高大的棕色皮膚的少年手握著球拍，面對著白石他們的反擊，似乎是很遊刃有餘的樣子。
「啊……那就是九州雙雄啊……」
此時一頭金髮的少年用力的跳起，狠狠的朝空中的小黃球打去，接下來那顆網球竟好像有了分，身一般閃現出十幾顆的幻影，讓人搞不清楚究竟那個才是真正的網球。
眼睛驚訝的睜大，清然忽然覺得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
腦子裡的回路突然的一下子接電，清然不可抑制的半張著嘴。
「這……不是和當初阿藏用的那招很像嗎？」
當初在與財前比賽的時候，後來白石不久曾經擊出了一記這樣劇烈晃動的球嗎？那個時候就是那記球引起了財前的好勝心，才讓他覺得網球挺有趣的。
就在清然思索的時候，在小石川健二郎身旁的遠山金太郎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清然，他跳起來，朝正傻愣著的清然大力的揮手，「清然姐姐！我在這裡！」
這聲呼喚無疑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最起碼站在場邊觀戰的金色小春他們就回過了頭，還有在場上的白石和忍足謙也也抽空的往清然那邊瞄了一眼。
正好對上白石的視線，清然知道自己那麼久沒回來肯定是讓他擔心，於是她便迎著那道目光做著口型。
【加油。】
白石接收到了清然的訊息，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一定，他頗為自信的朝清然回以一笑。
微微抿嘴笑開，清然這才迎著金色小春他們的目光朝他們走去。
清然剛一走近，財前就往遠山金太郎做了一個眼色，「他是松本你的親戚嗎？」
「……」清然訕笑的擺了擺手，「不是。」
金色小春乾脆的就指著他，一臉困惑，「那這傢伙是從哪裡來的啊？」
……撿來的。
啊，不對，準確來講是她誘拐來的。
「怎麼了嗎？」清然走到遠山金太郎的旁邊，有些擔心。
不會是又闖什麼禍了吧……？
被這樣一問，倒是輪到金色小春他們面面相覷，最後小石川健二郎出聲，「也沒什麼，就是問一下而已。」
清然狐疑的看了一眼已經轉過頭開始在看比賽的遠山金太郎。
唔……這麼一點時間……應該也不可能闖什麼禍的吧……
應該……
此時，眼見著對方又要擊出那種看不見本身的球，在場上的白石忽然朝忍足謙也說：「就按他說的做吧。」
作為回答，忍足謙也鬥志滿滿的放低了身體，「好！」
什麼按他說的做？
剛剛發生了什麼麼？
清然這邊還處於雲裡霧裡的時候，只見忍足謙也和白石兩人對那看不出真身的球竟然一個個的迎上去，以極快的速度將那些幻影一一回擊過去。
最後忍足謙也在靠近底線部分揮拍之後隨著一聲清亮的擊球聲他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擊中了！」金色小春他們也驚喜的呼出聲來。
對方大概也沒想到這球能被回擊，沒有一絲回防，就被忍足謙也那一球給直接拿分。
在對於球被回了的開心之中，清然還是很在意之前白石所說的那句話，於是她微前傾身體，問著旁邊的小石川健二郎，「小石川前輩，剛才阿藏說『按他說的做』是怎麼回事？誰說的？」
小石川健二郎笑了笑，然後他指了指站在旁邊看得一臉津津有味的遠山金太郎，聳聳肩，「是這個小朋友說的，說遇到這樣的球，一球一球的都打回去不就好了。」想到剛才的事情，他調侃的說：「看來還挺有用的。」
……
眼見著白石他們的反擊即將開始，這個時候清然的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清然拿出手機，看見上面的來電訊息，她臉色微變，迅速的就朝外面走去。
悠于 2016-8-21 13:38
☆、失常
步伐極快的走到了一處稍微安靜一點的地方，清然這才接起電話。
「入江爺爺，怎麼了嗎？」
能讓清然如此失色的，也只有來自本家的電話了，而這個時候的電話更讓她緊張。
「外婆怎麼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蒼老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他口中的話卻讓人實在是不安，「菊夫人再次暈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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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轎車之上急衝衝的下來，這已經是清然第二次在自家的大門口面前如此失態了。
看見已經收到消息之後就等在了門口的入江管家清然趕忙的迎了上去。
「外婆現在怎麼樣了？」按捺不住緊張神色的清然急切的問。
此時，入江管家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了幾分難色，這讓清然心中一陣恐慌，「不……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剛才不是說外婆昏厥了嗎，現在呢？人呢？」
看著清然慌張的樣子，入江管家緊皺著眉，「不，菊夫人，已經醒來了。」
聽見這句話，清然心裡一松，她覺得剛才窒住了的空氣好像一下子開始流動起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她展開笑顏，「入江爺爺，外婆既然醒了，你就應該早點告訴我才對。」
可是此時清然發現入江管家的表情有點不大對勁，他的雙眉一直沒有鬆開，反而中間的溝壑更加的深。
「……入江爺爺？」
此時入江管家歎了口氣，也不再多加隱瞞，「菊夫人是醒了……可是……她此刻精神有些混亂。」
眼眶一下子被撐開，清然瞳孔緊縮起來。
「你說什麼？」清然不可置信的皺起眉。
精神混亂？
這是什麼狀況？
入江管家只得無奈的搖搖頭，他也不多說，「菊夫人現在正在臥室，小姐您去看看吧。」
聽了入江管家的話之後，清然步履短而急促的走到了院子中的深處，此時五十嵐菊臥房的和室的紙門前跪坐著兩個穿著和服的侍女，她們見清然走來，行了一個禮之後，平常經常服侍五十嵐菊的侍女見清然毫無一絲顧忌的就要走進去，她禁不住出聲提醒道，「小姐請小聲些，菊夫人她……正在和大人講話。」
大人……
清然覺得莫名其妙的深皺著眉。
在五十嵐家能被這樣稱呼的也只有清然那過世已久的外祖父。
可是外婆怎麼會和外祖父在講話？
外祖父早就已經過世了。
死皺著眉，清然咬了咬唇，雖然不明白，但是她還是放輕了腳步走進和室，此時寬敞的廳堂之中隱隱的傳來五十嵐菊低聲的話語。
「樹堂，我給你煮了你最喜歡的櫻花茶，你嘗嘗吧，是從秋也出生的時候就採摘下來的，這些年保藏的很好，你聞聞，這味道，香而不膩……」
低聲的訴說帶著幾絲笑意，這樣溫柔的語調是清然從來沒有聽見過的，她輕輕的走到又一扇半啟的紙門旁。
紙門內，穿著一襲白色裡衣的五十嵐菊坐在一張老舊的照片前，她的面前放著一套茶具，她手腕輕壓，一手攏著衣袖一手提起茶壺，像是在舞蹈一般的，將散發著寥寥熱氣的茶水倒入清透的白瓷。
「當年你說喜歡櫻花茶，我倒還笑過你怎地如此文雅，後來自己仔仔細細的品了，也就發現這櫻花茶的確是有不同於其他茶的韻味……也難怪你喜歡，後來我自己也喜歡上了。」
五十嵐菊端起茶杯，姿態優雅的輕抿了一口，嘴中的話也未再繼續，像是在品味齒間殘留的茶香味。
「說起來，秋也倒不喜歡這茶呢，那個時候讓她嘗了，她很清傲的說……這茶香太猶豫，不符合她的喜好。」
「唉，秋也這孩子性格就是太剛烈了……也不知道以後怎麼辦。」五十嵐菊輕輕的歎了口氣，有些埋怨的說著，但是語氣中卻是滿滿的寵溺。
這讓清然更加驚訝，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外婆也有這樣的一面。
在她的印象之中，外婆就是一個嚴肅，無時無刻不板著臉，強調著規矩的優雅婦人，情緒也似乎永遠都不會表露在臉上。
「你說，你的夢想就是守護住你的家族，那個時候我們結婚時，我就與你做出誓言，這輩子定將與你一同奮鬥，不離不棄，即使死了也會與你一同葬在一起。」
「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堅持……我愛你……」
嘴中輕輕的呢喃出了這句話之後，五十嵐菊便垂下了頭，話語中滿滿甜蜜的笑意，「樹堂，所以不用擔心，即使現在過得很艱難，我也不會離開你的，即使……即使……有一天，哪怕你先離我而去，我也會代替你守住你的夢……」
「我在說什麼呢，你怎麼會離我而去……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啊，秋也已經有了個女兒，叫清然……當時秋也出生的時候，你依了我，取名為秋也，如今清然出生了，我便記著你當初的話，清寂常然，讓她叫清然……」
「這孩子，比不得當初秋也那麼聰慧，但是性子淡定，也不負你給她取的名字。」
五十嵐菊轉著茶杯的手指忽地一頓，她忽然有些驚訝的問道，「說起來……秋也去哪了？怎麼好久不見了？樹堂你肯定很想她，沒關係，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
「到時候讓她來跟你聊聊……你平日只忙公事，疏遠了她們不少……」
默默地退出了和室，清然神思恍然的走到了走廊上，此刻入江管家走了過來，他微微鞠躬，「小姐。」
清然看著眼前院子中的枯山水的風景，她歎了口氣，「外婆怎麼會這樣子？」
「尿毒癥嚴重時會帶有精神異常的狀況。」
「可……她記得母親和我，但是……」那語氣中，明明是外祖父還在世的樣子。
此刻入江管家也不禁歎了口氣，「那……大概是菊夫人內心裡最深刻的期望吧，與大人，秋也小姐還有小姐您一起平安幸福的生活著。」
最深刻的期望……
清然無意識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轉過頭，她認真的看著入江管家。
「入江爺爺，能把外婆當年和外祖父的事情說說嗎？」
☆、歷史
五十嵐家雖然是從平安時代就一直延續下來的血統悠久的大家族，但是隨著世道的變化，五十嵐家終究還是像水面上的浮萍，起起伏伏。
而在明治維新時期，因為五十嵐家是站在保守派的那方，後來當政令開始實行的時候，明治天皇為了使計畫不受阻撓，開始對當時的保守派的勢力進行清剿，五十嵐家也因此落到了歷史中的最低谷。
家宅被封，僕人被遣散，當時的家主被處刑，一切的資產都被充公，若不是當初明治天皇見五十嵐家畢竟是當初平安時代時恒武天皇忠誠的部下，為當時的遷都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念及舊情，恐怕當初的五十嵐家的血脈就會被徹底斬斷。
從那個時候開始，五十嵐家就過著清貧的日子，因為事件的餘波尚未散去，所以他們也不敢招搖，只得忍氣吞聲的將自己隱于貧民之中，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近百年，若不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祖訓和族譜，恐怕五十嵐家早就煙消雲散，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而五十嵐樹堂的父親從小便聽著祖輩們的風光事蹟，看著一些遺留下來的物品，一種出自血液中的對於驕傲的維護終於讓他以復興五十嵐家為自己人生的目標以及責任。
從那個時候開始，五十嵐家隨著五十嵐樹堂的父親的努力以及長遠的目光開始逐漸凝聚起來，一個人的力量是微弱的，可是一個家族的力量卻是出乎意料的龐大，終於，在五十嵐樹堂的父親年近花甲之年的時候，五十嵐家逐漸開始出現在世人的面前，只是因為疾病與貧窮，也可能是因為上天終究不願意讓五十嵐家太過輕鬆，五十嵐家本家，也只有五十嵐樹堂這麼一個血脈。
因為血緣的單薄，五十嵐樹堂一出生便常被自己的父親帶在身旁，耳熏目染之下，在他的心中也構造住了一個美好的關於五十嵐家的藍圖，並且因為五十嵐樹堂出生的早，所以他經歷了家族復興前的窮困，也見證了自己的父親是如何慢慢的將自己的家族引上正軌。
於是他也像他的父親一樣，以復興家族為己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家族對於他，不僅是個責任，更是一種夢想以及野心。
島穀菊——也就是後來的五十嵐菊，她是一個心靈手巧，溫柔如水一般的女子，當時他們在兩家的安排之下見面，她被五十嵐樹堂眼中的光芒所吸引，而五十嵐樹堂則因她溫柔的笑嫣而傾心，兩個人便那樣水到渠成的走到了一起。
那時的島穀菊與五十嵐樹堂雖然是聯姻，但是婚後生活卻是非常幸福美滿，後來即使是五十嵐樹堂因為事務繁忙時常不能在島穀菊的身邊，她也毫無怨言。
將家裡的瑣事安排的井井有條，然後在五十嵐樹堂疲憊的回來的時候泡上一壺他喜歡的茶，做一些點心，坐在他的身邊聽他講話，無論日子是怎樣的，無論她再怎麼苦怎樣累，她都是笑若蘭花。
那時的島穀菊是五十嵐樹堂心中的一方淨土，五十嵐樹堂則是島穀菊的天。
但是子嗣卻依舊是他們的一個重大問題，結婚多年，島穀菊都未能懷孕，這對於一脈單傳的五十嵐家來說無疑是一片愁雲，當時因為這件事，五十嵐家不少的人都提出讓他們離婚，然後讓五十嵐樹堂再娶一個妻子。
出於理性方面來說，五十嵐樹堂明白家中的老人們說的沒錯，為了家族，為了子嗣，他應該另外娶一個妻子……可是……處於感情上，他捨不得，也不願意負島穀菊。而後來，他終於下定決心，那是他第一次將自己的責任拋在一旁，他在家族集會上宣告，島穀菊是他五十嵐樹堂唯一的妻子，也是五十嵐家唯一的當家主母。
那是島穀菊第一次在五十嵐樹堂面前落淚。
後來這件事被壓了下去，以後也不再有人提起，而在這的兩年後，可能是上天開恩，島穀菊終於懷了一個孩子，十月懷胎，在全部人的期待之下，五十嵐秋也來到這個世上。
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這並不妨礙整個家族因為新生兒的喜悅，但是這喜悅沒有延續多久，一年後，五十嵐樹堂就因為太過勞累而傷了身體的元氣，再後來，五十嵐樹堂的身體越來越差，三年後，最終他在大雪飛揚的那天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五十嵐樹堂死後，五十嵐家失去了家主，唯一的本家血脈又是個還未滿四歲的女娃娃，於是分家開始不安穩起來，對於這已經有些起色的家業，他們已經眼饞許久，就在五十嵐家即將要被分家瓜分的情況下，這時，因傷心過度而病倒的島穀菊改名為五十嵐菊，以當家主母的身份站出來。
她說：「我是大人所承認的五十嵐家唯一的當家主母，只要有我在，就容不得你們在這裡肆意妄為。」
「五十嵐家，我會替大人守護。」
分家們當然不會就因為這兩句話就甘心退場，他們反而說要驅逐掉這個外姓女子，但是事實證明，五十嵐菊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她雖然之前並沒有掌管家業的經驗，但是她做事果斷，借著五十嵐樹堂以前忠心的勢力，沒有絲毫猶豫的就端了兩個分家的產業，並將那些產業分給其他的分家以安撫。
她在他們還在進行口舌之爭的時候直接的用行動告訴別人，她是五十嵐家唯一的當家主母。
別人所說的最毒婦人心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證明，凡是侵犯了五十嵐家利益的人，她都斬草除根毫不猶豫的除去。
終於，所有人對她心服口服，不敢再有所違背。
終於，當初那個會在亭廊之中盈盈微笑的溫柔婦人變成了一個殺伐果斷，深不可測，嚴厲的家主。
長長的一聲歎氣轉圜萬千，裡面藏著多少的敬意與惋惜讓人說不清道不明，那麼多年來，入江管家也說不清他到底是該慶倖五十嵐家有菊夫人還是該惋惜菊夫人活在了五十嵐家。
「當年的是是非非，菊夫人從來不會去提，她一個人承擔的太多了。」
下垂的眼角微微遮住了入江管家的目光，但是清然還是看見了他眼中的不忍，她默默的垂下眼簾，看著手中的熱茶已經失去了溫度，青綠色的茶水中的茶葉已經沉在了杯底，就好像時光荏苒，塵埃落定的荒涼感。
對於她剛才所聽見的，她心中已是五味瓶一下子打翻，只剩下了一地的髒汙，讓人找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清然沒有說話，入江管家放下茶杯，他伏□體，已經不甚靈便的腰讓他的整個背部看起來像一座小山丘。
清然一愣，「入江爺爺，你這是幹什麼？」
入江管家將額頭緊緊的貼在自己的手背上，他蒼老的聲音中一直透著一股精幹的力量，只是此刻卻多了一分顫抖。
「小姐，菊夫人已經太辛苦了，當年秋也小姐的事已經讓她心力交瘁，我……老奴只求您，千萬不要再像當年的秋也小姐一樣，棄菊夫人而去了。」
「……」
「老奴知道這可能對小姐您不公平，可是……可是……」
見入江管家的聲音中的顫抖越發加劇，清然也明白他接下的話是什麼。
心中百般思緒繞指而過，清然沉下眼眸。
「放心吧，入江爺爺。」
「我不會的。」
或許這對她不公平，可是這一切對五十嵐菊來說，又何嘗公平過。
從和室中走出來，清然在侍女的引導之下走到浴池之中沐浴淨身，脫去身上的連衣裙，她慢慢滑進升著熱氣的水之中。
水逐漸壓迫到胸口，清然剛才就有些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因為水壓更加的明顯，她不禁張開嘴大口的呼吸著。
胸腔上下起伏著，她背靠著浴池光滑的壁面，仰起頭，看著素色的天花板，她慢慢的伸起手。
白皙的手掌與燈光重合在一起，恍惚之間竟然好像是她的手掌在發出光芒。
忽然覺得有些不妥的她連忙收回手。
「……我在幹什麼啊……」她有些嘲諷的笑了笑之後說道。
竟然在做那麼幼稚的事情。
長歎了口氣，她只覺得腦子裡就像混沌未開，事情都攪在了一團。
一下子閃過的是入江管家在敘說的畫面，一下子閃過的又是五十嵐菊在相片前說話的場面，一下子，閃過的又是白石他們正在球場之上比賽的場景……
最後，事情都像走馬燈一樣的過了一遍之後，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婦人最後百般無奈的鋒利起來。
然後，是她自己在說。
她不會像母親那樣背棄。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會繼承家族。
結果，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嗎？
再次歎了口氣，她閉上眼睛。
不，也許從一開始她根本就沒有選擇。
阿藏，我該怎麼辦？我們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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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然離開之後，入江管家獨自一人在和室坐了許久，最後，他終於起身，身影比以往多了幾分疲憊，他抬步走向外面，彎彎曲曲的走廊往後延伸，他最後走到一處櫻花樹下。
如今已過了花季，櫻花樹就像一棵普通的樹木一樣，完全看不出春季時的張揚浪漫，他看著櫻花樹下的走廊，不禁晃神。
他到現在都記得，那個時候。
還青澀的男人跟著他的好兄弟來到這裡，櫻花樹下，一個梳著髮髻穿著一件橘色和服的女人低著頭正擺弄著茶點，露出的白玉般的脖頸像天鵝一般，見他們來了，她抬起頭，嘴邊的笑容緩緩綻放，最後臉上是如櫻花一般柔美的笑意。
風吹過，櫻花樹枝終於承不住那繁花，粉色的花瓣顫巍巍的落下，在空中自卷起了浪花。
那個男人看見這樣絕美的風景不禁羞澀的紅了臉，此時他旁邊的人走上前，跪坐在那個少婦的身旁，摟住她的肩，他俊逸的臉上笑的爽朗。
「武，這就是我的妻子，島谷菊。」
少婦有些害羞的低著頭，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如星空一般的眼眸，她柔柔的說：「妾身是島穀菊，初次見面，失禮了。」
櫻花樹下，嬌美的女人被摟在如玉君子般的男子懷中，兩人臉上的笑容都是那般的幸福甜蜜，一個臉上仍帶著憨氣的男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只得無措的撓著自己的頭髮。
☆、決定
當他勝利歸來的時候，白石卻失望的發現清然已經不見蹤影。
因為贏得比賽的歡喜瞬間降至冰點，他還來不及放下自己的球拍，汗水滑落過額頭到下頜，他大口的喘息著，眼神中流露出幾分不安。
「清然呢？」
當他問了這句話，其他站在觀眾席上的隊員相互看了看，似乎是有些不願意開口，最後，在白石眼神的逼問之下，站在那裡的渡邊修抱著肩，用著似乎是玩笑一般的語氣，他隨意的說：「經理她說家裡有事，必須得要回去。」說著他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張折疊著的紙條遞給白石，「喏，這是她讓我轉交的。」
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白石伸手接過那張折疊的紙，懷著一絲『她可能會解釋』的期待，他有些遲疑的展開了紙條。
白色的紙條不甚整齊的邊緣一看便是從本子上撕下來的，紙條上面的字跡有些潦草，看得出來當時清然寫的時候是有多匆忙。
【To阿藏：
阿藏，不好意思，因為忽然有急事，我不能看到你獲得比賽的勝利了。請原諒我沒有和你說一聲就離開，事情解決後我會和你聯繫的，也會儘快趕回來。
From：清然】
手忍不住將那張紙給緊緊的捏住，本來就不甚平滑的紙面因此而生出了一道道的皺痕。
「經理怎麼可以這樣，太過份了！」忍足謙也不滿的皺起了眉抱怨著，「居然比賽看到一半不說一聲就跑了，這根本就是不在乎我們的比賽嘛。」
旁邊的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見狀連忙做噤聲的動作，還拼命的搖頭示意忍足謙也不要再說下去。
忍足謙也看見他們那樣子，不高興了，「怎麼，我還不能……」他接到金色他們的示意往旁邊看去，才發現身邊的白石臉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嘴角也抿的緊直。
嘴中的話被堵住，忍足謙也終於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勁沉默的撇過頭去。
渡邊修見白石那樣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啊∼
坐在椅子上，白石用手肘架在自己的腿上，低垂著頭，頭上蓋著的濕毛巾讓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沉重，一陣又一陣的涼意也讓他的大腦終於冷靜了不少。
手中還捏著那張紙條，白石失神的看著地板。
頭上的重量像是傳到了心裡，心被壓迫的一陣悶痛，呼吸都好像有些窒息，白石心裡的難過和煩悶猶如止不住的潮水，一**的襲來。
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此刻的難受究竟是因為清然在他的比賽之中忽然不告而別，還是因為到頭來，清然都沒有一點想要和他坦白的準備。
不過……他想，應該是後者吧。
如果只是有事沒看他的比賽的話……他應該，是不會這麼難受的。
他難過的，是清然從來沒有真正的依靠過他，沒有和他坦白過。
一開始的時候，她不就是莫名其妙的疏遠他，和他慪氣？
還有後面的種種，她一直都是說著，『沒關係』『沒什麼事』『別在意』……她從來不願將她的世界與他分享。
他們這樣……真的可以繼續下去嗎？
她不願意和他分享她的喜怒哀樂，不願意向他透露她的世界。
所以到現在，他都一直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從未拉近過。
這樣子，真的可以嗎？
他真的要這樣一直等下去嗎？這樣等，有意義嗎？有結果嗎？
手中的紙一下變成了紙團，白石的雙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恍如玉石般，光芒流動。
不，再這樣等下去的話，什麼都不會有的，甚至，可能現在有的都會失去。
他如果想要的話，他就要自己去爭取，去抓住。
她如果不願意主動的將她的世界給他看，那就讓他自己去找到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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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嵐菊的神經失常只是短暫的，在之後醫生做了治療，當天的晚上，五十嵐菊便恢復了正常。
當清然走進去的時候，五十嵐菊正在侍女的幫助下喝著白粥，看見清然，她便示意讓侍女放下白粥出去。
因為清醒了之後五十嵐菊也不大記得之前不清醒時做的事情，所以心中也沒有什麼不自然，當然，就是知道了，以五十嵐菊的性格，她也不會有什麼表現的。
靠在身後的墊子上，五十嵐菊因為手在輸液所以無法移動，所以她就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大概是精神也不大好，她的眉間好像有些疲憊。
「你說你有事找我？」
清然深吸一口氣，她走到五十嵐菊的床前，跪坐下來，她端起放在旁邊的白粥，「外婆不再吃一點嗎？」
五十嵐菊搖了搖頭，「本來就沒有多大胃口，剛才吃了一些夠了。」
清然見她這樣也只好重新將白粥放下。
五十嵐菊瞥眼看著清然沉默不語，她一挑眉，「怎麼了？」
清然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翻滾的情緒，「之前，外婆說我可以選擇不用繼承家族……我一直很想問，外婆為什麼會這樣說？」
五十嵐菊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她耷著眉，闔著眼，「如果我說我並不想強迫你繼承家族，你會信嗎？」
「……」搭在膝蓋上的手悄悄的捏緊，「……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如果，如果我選擇了不繼承呢？」
五十嵐菊懶懶的看了她一眼，眼光之中頗有幾分失望。
「清然，我教了你那麼多年，你現在居然還問出這樣沒有意義的問題嗎？」
「……」清然皺起眉，「我不明白。」
五十嵐菊輕笑一聲，「如果你選擇了不繼承，家族就和你沒有關係了，那你問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她一挑眉，「反而言之，如果你選擇了繼承，那這個問題就更沒有必要了。」
「你說，我還需要回答嗎？」
「……」清然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最後她敗下陣來，「是，外婆，清然明白了。」
五十嵐菊擺了擺手，「你還年輕，稚嫩無知些，也正常，沒什麼事就出去吧。」
「……」清然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不，外婆，我還有事。」說著，清然抬起頭，正色，「我是來告訴您我的答案的。」
「我會繼承家族。」
五十嵐菊勾起了唇角，出乎意料的，她來了一句，「你不早就告訴我答案了嗎？」
清然一下子疑惑的皺起眉來，她什麼時候告訴過了？
半睜的眼縫之中是如鷹一般銳利的光芒，五十嵐菊側著頭看她，「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你若是選擇了不繼承家族，那麼家族之後的未來自然和你沒有關係。
而你還會考慮家族的未來，就說明你在乎，既然你在乎，那也就表明了你會繼承不是嗎？」
「……」
「當年你母親可就從來沒問過這個問題就離開了。」
「……」清然忽然一下子就愣了。
原來，她一開始就會選擇繼承家族嗎？
外婆說的沒錯，她本來就不可能拋棄自己的家族然後獨善其身。
不是外婆有沒有給她選擇，而是一開始她就不會給自己選擇。
回過神來，清然還是有些驚愕。
「那……外婆，您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會繼承家族嗎？」
五十嵐菊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了一句，「你和你母親不一樣。」
「……」
「好了，既然你已經想通了，那麼以後你也要開始學會管理家族的事物，我的時間不多，只能抓緊了。」
「……是。」
此刻，五十嵐菊又闔上了眼，她的腦子裡迅速的勾畫出之後對於清然的教育規劃，沉默了一會，她再次開口。
「你搬回到京都吧。」
悠于 2016-8-21 13:39
☆、爆發
又一天的比賽結束之後，四天寶寺終於進入到全國前四強，明天的對手是去年的冠軍立海大，這讓大家都有些緊張，為了緩解大家的情緒，渡邊修特意讓大家晚上多放鬆放鬆。
於是，晚上，全部人都各自的散開去找樂子了，晚上的東京他們還沒有體驗過，趁著這個機會，他們也要好好去逛逛才行。
可是這之中，卻有一個人沒有跟著大隊伍離開。
白石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熟門熟路的走到了某處院子前的走廊，看見坐在走廊上沒什麼形象的正在喝酒的某個戴著帽子的大叔，他松了口氣。
「太好了，監督，你還在這。」
正一邊小酌著幾杯欣賞月色的渡邊修聽見聲音懶懶的轉過頭，對著白石一挑眉，他頗有些詫異，「啊，白石少年，你沒有出去嗎？」
白石一邊走前，一邊說道，「恩，有些事情想要拜託監督。」
渡邊修這下更是疑惑了，他聯手上的酒都放下了，正兒八經的轉過頭看著白石，「什麼事情？」
白石坐到渡邊修的旁邊，他一臉正經，「我想和你要之前我們集訓時的那個巫女的電話。」
信息量有些龐大，請讓他暫時消化一下。
集訓時的巫女+要電話=石田水杏+想做壞事。
= =#
十竅中的最後一竅也通了，恍然大悟的渡邊修連忙往旁邊挪了挪，「白石少年，就算經理突然離開了，你也不能這麼不厚道啊！」
……
「監督你在說什麼？」白石一臉的無辜完全不知所云。
渡邊修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頗有經驗的說：「這青春時候的戀愛啊，就是會小打小鬧的，過一段日子就好了。」
「……」怎麼這一個字一個字的他聽的懂，可是這連起來他就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了呢？
「雖然這次經理是做的不大對，可是事後你跟她說說，她也會明白的嘛∼」
「……」白石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總之，你不能就因為這件事情就要去找別的女孩子。而且……」渡邊修晃了晃手指，不贊成的說：「雖然我知道水杏醬很可愛，可是我是不會贊成你喜歡她的！這明明就是把她當作替代品嘛∼」
「……」終於聽明白了的白石額頭上登時跳出幾個十字路口。
「誰。說。我。要。去。追。她。了。」白石一邊嘴角抽搐一邊將話從牙縫之中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
渡邊修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要她電話幹嘛？」
「……」= =#，白石揉著自己緊繃到有些跳動的太陽穴，「我只是有些問題想問她而已。」
哦？
渡邊修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目光中滿滿的不相信讓白石心中暴躁。
他是哪種看起來人格操守都有問題的人嗎？而且他都已經有清然了為什麼還要去打別人的主意？
他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內心的無奈，他擲地有聲的，極有說服力的說：「真！的！」
最後終於好不容易拿到了電話，白石拿著紙條有些頭疼的站在一個院子之中。
有這樣的監督真是太讓人頭疼了。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他照著紙條上的數字輸入上去，然後沒有一絲遲疑的，他便撥通了電話。
月色清涼如水滴，手機中傳來的『滴滴』聲恍惚之間竟就像月色滴落到地面的聲音。
「喂？」
讓人聽著舒服的女聲響起，白石一愣，然後慌慌張張的說道，「那個，請問是石田水杏嗎？」
「嗯，我就是。」
「我是白石藏之介。」白石擔心對方不記得自己，還特意加上一句，「之前和監督一起在石田桑那裡集訓的網球部的部長。」
對方輕笑了幾聲，「恩，我記得，請問白石君找我有什麼事嗎？」
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在眼前延伸到了黑暗中，白石呼了一口氣，他抬起頭，看著前方，眼眸因為背對著光芒而顯得深沉，他鄭重的說：「我想拜託石田桑一件事。」
「我希望你能把清然的事情告訴我。」
電話那頭的石田水杏聽見這句話，有些驚訝的挑高了眉，隨即她有些奇怪，「清然的事情……她的事情，你難道不應該自己去問她嗎？」
「……」
他俊朗的臉沉入黑暗之中，半側過臉，看著走廊上的一盞昏黃的燈，他有些嘲諷的笑了一聲，「石田桑和清然認識的時間也不短，我相信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不願意將自己的煩惱告訴別人，什麼事情一個人去承擔。
石田水杏皺起了眉，她的手指輕輕的敲打在電話機下木質的桌面，「可是，白石君既然知道，就應該明白，清然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恩，我知道，所以我只想讓你將你知道的所有告訴我。」
「……」敲打的聲音莫名的似乎是與自己的心跳聲重合在一起，石田水杏眉頭緊蹙，猶豫了一下，她問，「請問，白石君為什麼想讓知道清然的事情？」
「……」
白石眼眸晃動，他說：「我喜歡她。」
因為喜歡，所以他不會讓她就這樣把他給阻隔在她的世界之外。
沉吟許久，石田水杏最後說道。
「我知道了，找個時間我們見一面吧。」
「……謝謝。」
掛斷了電話，白石並沒有松了口氣，他捏緊著自己的手機，看著地上的花草在風的吹拂之下微晃身體，他思緒繁雜。
最後，他的胸腔大大的起伏了一下，吐了口氣出來，他轉過身準備離開。
但是卻在轉身的那一刻，他看見了一個人。
不苟言笑嚴肅的表情，鋒利的五官，頭上戴著一頂帽子。
白石一愣。
真田弦一郎，他為什麼會在這？
回過神來，白石對他輕輕一點頭以示禮貌之後就準備離開，但是，就在他與真田弦一郎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真田弦一郎的聲音從身後的傳來。
沉悶的語氣中帶著幾絲的不滿，他說：「隨便打探別人的私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停下腳步，白石聽見這話便明白他已經將他剛才的對話完全聽去，沒有回頭，他笑了笑說：「隨便聽人家打電話也是很不禮貌的行為，真田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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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轎車緩慢的駛入民居區，最後停在一棟藍色的小別墅前，車門打開，穿著粉紅底色淡藍色雲紋的黑髮女生走下車，她髮絲半挽，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搬回京都……嗎？
長長的歎了口氣，清然手松了松，正當她準備往裡面走時，忽然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她轉過頭，半側著身，她長大了眼睛。
「……媽媽。」看著手提著幾個購物袋的女人，清然下意識的喃喃出聲。
松本秋也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和清然的裝扮，本來剛回來的雀躍的心情一下子消失，她沉著臉，捏緊著自己的購物袋。
沒有多說什麼，她直接走到清然的面前，表情不善，「他們來做什麼？」
「……」清然看著松本秋也那雙與外婆相像的黑色眼眸，她又想到之前外婆在神志失常的時候所幻想的世界，她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明明應該是至親的母女……
不過，她也沒什麼資格說這句話，畢竟她也一樣。
明明是至親的母女，可是她卻一點也不瞭解她。
不……她最起碼瞭解母親一點。
那就是，當母親知道她要搬回京都去住的話，母親一定會不高興的。
對，她知道。
「媽媽，我準備搬回京都去住。」語氣宛若歎息一般輕微，清然沒有躲開松本秋也的視線，而是沉靜的直直望進松本秋也的眼睛之中。
「……你說什麼？」
清然抿緊嘴唇，「先是暑假而已，我會住在京都。」
「……是那個女人逼你的嗎？」
清然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外婆沒有說什麼，是我自己願意的。」
幾乎指甲都要掐進掌心之中，語句都成了一字一字的從齒縫中擠出來的感覺，「我不准。」
清然歎了口氣，她沒有絲毫的退讓，「媽媽，我必須得去。」
「我不准！」松本秋也手上的袋子一下子掉落在地上，裡面的瓜果蔬菜全都滾了出來，看得出來，她在之前是去超市買材料準備回來做一頓豐富的晚餐，抓住清然的手，她喊著，「我說了，我不准！」
此時車上的司機看情況不對馬上跑了下來，「小姐……」
但是清然顯然沒有讓他插手的意思，她說：「媽媽，我說了，這次我必須得去。」
「必須？為什麼？沒有必須，你是我的女兒，你要呆在我的身邊。」她抓著清然的手，表情又有些接近瘋狂的感覺。
清然用力的掙脫著，她微眯著眼，忍著痛，她咬著牙狠狠的使著力，「媽媽……」
「我不准你去京都！跟媽媽回家！」
「不……」
「沒有不！你必須得和我回去！」
清然一咬牙，大聲的說：「我要繼承五十嵐家！」
聲音一下子消失，連手腕上的力道也一塊消失，松本秋也呆呆的看著清然，「你……你……你說什麼？」
趁機掙脫開松本秋也的手，清然往後退了幾步，「我說，我要繼承五十嵐家。」
「什麼？」松本秋也覺得有些荒唐的笑了笑，「繼承家族？清然，你沒開玩笑吧，別和媽媽開這種玩笑……」
「不是玩笑。」清然果斷的否定她的自欺欺人，「我要繼承五十嵐家，這不是玩笑。」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
堅定的目光如火炬，灼傷了松本秋也的靈魂，她的瞳孔瑟縮了一下，腳步往後退了一步，她呆愣著說：「不，不可以，不可以離開我……清然……你不可以回到她的身邊……」
那些年的孤單以及絕望再次襲來，松本秋也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當初自己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的孩子已經不在身邊的那天，害怕的顫慄席捲了她的全身，黑色的湖水拍打起驚天的浪花像是要將她整個吞沒，將她拉進黑暗的深淵。
她的女兒，她的孩子，從她身體中誕育出來的生命，那是一種血水交融的感情，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心頭肉，是她傾盡生命也要去保護的人。
怎麼可以從她身邊奪走，怎麼可以……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真正的擁有了她……
好不容易……才讓她重新回到身邊……
清然看著松本秋也的那種絕望的表情以及眼角像是決堤了的淚水，她心一下子不忍起來，她囁嚅了幾聲，說：「媽媽……我，我雖然會繼承家族……但是……」
「不可以！」恐懼和憤怒讓松本秋也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她一下子沖上前，狠狠的抓住清然的肩膀，「不可以！」眼神宛若籠子中的野獸一般瘋狂，她緊緊的捏著手下單薄的肩膀，「不可以！不能離開我！不能！」
「你是媽媽的！」
「誰也不能搶走你！」
這樣的松本秋也讓清然徹底的害怕了起來，此時旁邊的司機連忙趕上前拉住松本秋也的手，想要將清然從她的手下解放出來，但是或許是執念，一個大男人竟然也無法將松本秋也的手拉開。
肩膀好像要斷了一樣的疼痛，清然一邊聽著松本秋也歇斯底里的叫聲，一邊忍著疼痛，儘量保持著冷靜勸說。
「媽……媽媽，我，我沒有要離開你，我只是想要，想要幫助外婆而已……」
可惜松本秋也卻好像是沒有聽進去一樣，完全不為所動。
清然見這樣的松本秋也，不知道是肩膀的疼痛，還是自己內心的觸動，她終於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為什麼會這樣？
多年來的委屈好像一下子爆發，清然心中滿是難過。
她從小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她不是沒有父母，可是每次她見到父母時，本該高興的日子卻因為母親與外婆之間的不和而變得有些煎熬。
她曾經怨恨過外婆，為什麼要將自己留在身邊。
可是最後，那份怨恨還是抵不過她對一個完整的家庭的期盼。
她誰也不恨，她只是想要一個家庭。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家人的存在，卻總是要讓她做出選擇，卻總是要逼她。
要麼外婆，要麼母親，為什麼一定要逼她做這樣的選擇。
不對啊，明明不應該這樣的。
她們……她們，明明是……
「媽媽！我們是一家人啊！」聲音中夾帶著哭腔，清然大聲的喊道。
明明是一家人的，就算是有什麼摩擦爭執，可是她們也是血脈相連，世界上最親的人啊。
☆、激發
「媽媽！我們是一家人啊！」
搖晃忽然停止，清然吞咽了一下之後看著神情有些恍惚的松本秋也。
「外婆是你的母親，不是仇人，五十嵐是你的家不是牢籠，媽媽，你不願意去繼承家族，沒關係，外婆可以承擔你逃避的那些責任，可是……外婆現在已經老了，我不能像你一樣拋下家族不管。
媽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喜歡在京都的生活，可是這不代表我不喜歡，你恨外婆，可是我並不討厭她，在我眼裡，她是親人……」
松本秋也被這句話觸動，她忽然冷笑一聲，「親人？」她眼裡透露出濃厚的哀怨和嘲諷，「你說她是親人？別開玩笑了！」她忽然大聲的咆哮開來，她揮著手，瘋狂的喊著，「她根本就不是親人！不是母親！她所在乎的只有那個家族！你說五十嵐是家？我跟你講，五十嵐就是毀掉我們整個家庭的惡魔！」
「她剝奪我的自由，後來又奪走了我的骨肉！她因為自己的私心，把我的人生毀的徹徹底底！」眼睛中幾乎都充了血，松本秋也瞪著眼睛，平常的嬌容此刻完全看不見，整個人猶如厲鬼一般。
聽著松本秋也的話，清然一時之間竟然也找不到話來反駁。
松本秋也的恨不是沒有源頭，當年的事情對於她來講的確是不公平，清然也沒有辦法和立場來勸說讓她忘記過去的仇恨忘記過去的種種。
她與五十嵐菊之間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插手。
但是……
清然歎了口氣，沒有因為此刻松本秋也恐怖的樣子而害怕，她反而比往常更加的沉著，內心忽然平靜了下來，心靈的湖畔像是皎潔的鏡面，絲毫波瀾未起。
「媽媽，你說外婆剝奪了你的自由……你現在強行阻止我不讓我去繼承家族，不讓我去親近外婆……那你這難道不也是剝奪了我的自由嗎？」清然抬起頭，澄淨的視線直直的像是看進了松本秋也的內心一般，「你說你恨外婆，因為她當初為了私心而毀了你的人生，那你現在，難道不是為了私心，而想毀了我的人生嗎？」
『啪』的一聲，松本秋也的手狠狠的打在了清然的臉上，低著頭捂著臉，清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松本秋也第一次打她……這也是別人第一次扇她的臉。
什麼？她居然被打了？
被生生的打了一巴掌的清然在緩過來之後伴隨著不可置信的就是羞辱帶來的憤怒。
深吸一口氣，捂著臉，清然抬起頭，看著此刻愣住了的松本秋也，她嘲諷的說：「惱羞成怒了嗎？不敢承認事實？」
此時旁邊的司機見她的語氣不對，又看見此刻松本秋也瞬間變黑的臉色，他忍不住出聲阻止道，「小姐……」
清然沒有理他，她不是沒注意到松本秋也此刻的神情，但是怒火讓她根本就顧不上要息事寧人，第一次這樣被羞辱的清然也是第一次這樣的不冷靜。
「我說的一點都沒錯！你和外婆其實是一種人！你甚至連外婆都不如！為什麼？因為外婆最起碼還能面對自己的私心，而你卻一昧的用為了我這個名義來掩蓋你自己的私心！」
「你！」松本秋也氣急，她再次高高的揚起手。
「打我？你打啊！」清然倒也不怕，她反而將臉高高的抬起，完全的不準備躲讓。
憤怒，心痛，一下子侵襲上來，松本秋也只覺得一口氣登時沒有喘過來，頭腦猶如灌了鉛一般的重，眼前的視野也逐漸的被黑暗吞沒，她嘴裡還念著『你這個不孝女……』就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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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寶寺輸了。
三場全部。
本來以為會一鼓作氣的拿下冠軍，卻沒想到就這樣止步在了全國四強。
收拾好背包，不同于來時的氣勢洶洶，四天寶寺一行人之間氣氛頗有些低落。
倘若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或許他們還不會如此的垂頭喪氣，畢竟全國四強已經是不錯的成績……可是，三場，完全被單方面打壓。
4：6，0：6，0：6，這樣的成績實在是讓他們抬不起頭。
實力的差距太大了。
白石他們的手都不禁緊緊的握成拳頭，就連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他們都難得的沉默了起來。
之前的順風順水讓他們太驕傲，以至於此刻的失敗是那樣的難以接受。
渡邊修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壓了壓帽檐，低沉的語氣帶著幾絲吊兒郎當的痞味，「少年們不要那麼在意，今年不行還有明年，今天為了犒勞你們，我請你們吃拉麵。」
「就是說啊，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呢∼！大家不要那麼死氣沉沉的嘛∼」金色小春順勢扭著腰撒嬌的說道，他心裡不是不難受，但是就像渡邊修說的，這一場失敗並不是永遠的失敗，雖然很遺憾，可是這並不代表什麼，他們還有明年。
一氏裕次也附和道，「對啊對啊，去吃拉麵吃拉麵！」
「就是說啊，沒事，我們還有明年。」
「走吧！去吃拉麵！」
不管是真心還是不是真心，隊伍裡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白石見到故意在大聲說笑來掩蓋自己內心的失落的隊員們，他有些感動和欣慰的笑了起來。
有這樣一群堅強可靠的隊友，下一次，一定會拿到優勝的。
他揚高手，完全不見剛輸了比賽之後的失意，「喲西！為了來年的優勝！去吃拉麵吧！」
財前看著白石的舉動，難得的沒有說什麼，想到剛才的0：6，他眼裡迸發出濃濃的鬥意。
立海大！
忽然覺得某個人似乎意外的安靜，他懶懶的斜眼，貌似不經意的往左邊看去，卻發現一向鬧騰的忍足謙也此刻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
立海大的隊伍正好從球場中走出來，紅頭髮的少年看見四天寶寺那邊意外高漲的情緒，他嘴中吹出一個大大的綠色泡泡。
「四天寶寺的人真奇怪。」
一個黑色海帶頭的少年不屑的哼了一聲撇過頭，「輸的那麼難看還能那麼開心，真是一群沒有自尊心的傢伙。」
「虧前輩們還那麼重視他們，結果一下子就輸了，真沒勁。」
「不過他們的第一雙打還是挺厲害的，能從副部長那裡拿下四局。」
想起那對奇葩的第一雙打，真田弦一郎的嘴角也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一下，「太鬆懈了！」
絕對不想再和那樣的人打比賽！
咪咪眼的清秀少年看著四天寶寺最前方的那個男生，他神情若有所思。
「怎麼了，柳？」
「白石藏之介，對吧。」意外的，回話的不是那個咪咪眼少年，而是披著外套，樣貌精緻的部長，幸村精市，「很讓人在意呢。」
他笑的有些危險，本來就不弱的氣勢更讓人膽戰，「說不定明年我們會有一個很好的對手。」
這邊，白石他們的車還沒有來，於是只能無奈的等在停車場。
「我去買點水吧，你們有誰要？」小石川健二郎看見旁邊有個便利店隱在樹的旁邊，打開自己的水瓶發現裡面的水空了，他隨手將瓶子放到一旁站起身說。
「我也要去∼」金色小春從地上蹦起來，拉著一氏裕次往小石川健二郎的方向跑過去。
一氏裕次只好弱弱的喊了聲，「小春……」
「我就不用了。」白石笑著揮了揮手。
小石川健二郎看著旁邊的財前，「財前呢？」
黑色的眼眸轉了轉，財前語調單薄，「綠茶。」
「那忍足……」小石川健二郎正想問忍足謙也，卻發現自己的視線找不到他，他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忍足呢？」
白石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他這才發現忍足謙也居然不在。
「應該是去廁所了吧。」金色小春拍了拍自己光溜溜的腦袋猜測道。
「……這樣麼……」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便利店走去，站在原地的白石怎麼都覺得不對勁，於是他朝渡邊修和財前兩個人說了聲自己去找忍足謙也之後便也離開了。
明明剛才還在後面的。
抱著這個想法，白石剛一走過拐角，就看見靠著牆坐著的忍足謙也，他低耷著頭，臉上帶著不符合他性格的低沉的情緒。
「忍足。」白石走近，看見忍足謙也那副情緒低落的樣子，他不禁有些楞然，「你在這裡做什麼？」
忍足謙也更加低下了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的捏緊了，他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嘴唇，良久，他清亮的聲音中帶著低靡的味道響起。
「對不起……白石。」
白石皺起了眉，「你在說什麼啊，忍足。」
聞言，忍足謙也更加的自責，他狠狠的一拳打在地上，眼睛只是看著地上不願與白石對視，「如果不是我！白石你就不會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
「都是因為我沒用！結果在單打三就輸了！」
「……」
眉毛柔和的耷下來，白石無奈的微笑著歎了口氣，「你在說什麼啊。」他走上前，站在忍足的前方，他充滿笑意的聲音中滿是自信，「這一次輸了，下一次贏回來不就好了。」
「自責有什麼用啊，輸了之後我們就應該馬上振作起來。」白石故作嚴厲的說：「別開玩笑了，現在我們哪裡有時間去自責，得趕緊為明年的大賽做準備了！」
「……白石……」忍足謙也有些錯愕的抬起頭看著他。
「立海大的確是個不錯的對手，明年我們一定要超過他們，拿下全國大賽的優勝！」白石一挑眉，嘴角勾起，表情裡是說不出的自信飛揚。
忍足謙也傻傻的仰著頭看著白石，聽著他的豪言壯語，他心中頗為動容的同時，卻又有些疑惑，「白石……你不怪我嗎？」
問題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這個傢伙怎麼那麼能鑽牛角尖呢？
白石無奈的垂下肩，他抓了抓頭髮，「我為什麼要怪你啊。」
「因為我沒讓你出場啊。」
「這也不是你的錯啊，你已經盡力了……難道你是故意輸的？」
「當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白石歎了口氣攤手，看見對方似乎還是沒想通的樣子，白石也無力了，「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錯了的話，那就好好努力吧。」
「回去後把你的訓練量提高，作為懲罰，怎麼樣？」
「……」
「好！」
「既然這樣，那麼快點起來吧，等會車子要來了。」
☆、信賴
空寂的醫院走廊上漫布著消毒水的刺鼻味道，簡潔的佈局和白色的牆壁給人帶來一股涼颼颼的感覺，即使是在夏季，清然卻感覺到了幾絲秋天的涼意。
有些耐不住這種感覺，清然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綠樹，她才感覺到有幾絲生機。
「小姐。」幫忙將人送到醫院的司機走到清然身邊，恭敬的鞠了一躬之後他站直身，「秋也小姐現在狀況已經緩和過來了。」
「醒過來了嗎？」
「還沒有，不過說是沒什麼問題了，大概過幾個小時就會清醒了。」
清然歎了口氣，「父親呢？」
「已經通知了松本先生，他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清然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這短短的一天裡發生的事情就讓她焦頭爛額，看著窗外已經有些泛黃的天色，她溫和的朝那司機微笑了一下，「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司機有些猶豫的看著眼前少女一臉疲憊的樣子，「這……」
「沒關係的，我等會會坐父親的車回去，另外你也順便替我和外婆說一聲，這兩天我就不回去京都了，等這邊事情結束了，我再回去。」
「是。」這一次他沒有多說什麼，鞠了一躬之後他低垂著眼，「那請小姐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
「嗯。」
當司機離開之後，清然便也杵在窗前，眼睛明明是看著天空中的橙色彩霞妖嬈，但是思緒卻漸漸的遠離了眼前看見的一切。
【「她根本就不是親人！不是母親！她所在乎的只有那個家族！你說五十嵐是家？我跟你講，五十嵐就是毀掉我們整個家庭的惡魔！她剝奪我的自由，後來又奪走了我的骨肉！她因為自己的私心，把我的人生毀的徹徹底底！」】
【當初迫於五十嵐家的勢力，是我與五十嵐夫人做的協議，將你到14歲之前的撫養權讓給她。」說著，松本誠然嘴邊的笑逐漸變得苦澀，「當初，秋也一直都不知情，是到了後來，他們派人來將你接走時，她才知道的。】
【「樹堂，所以不用擔心，即使現在過得很艱難，我也不會離開你的，即使……即使……有一天，哪怕你先離我而去，我也會代替你守住你的夢……我在說什麼呢，你怎麼會離我而去……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啊，秋也已經有了個女兒，叫清然……當時秋也出生的時候，你依了我，取名為秋也，如今清然出生了，我便記著你當初的話，清寂常然，讓她叫清然……」】
【「小姐，菊夫人已經太辛苦了，當年秋也小姐的事已經讓她心力交瘁，我……老奴只求您，千萬不要再像當年的秋也小姐一樣，棄菊夫人而去了。」】
她的腦子裡就像是被人用棍子在攪來攪去，又像是整個記憶都破碎了，只剩下了一些不完整的碎片。
她一下子想到下午時松本秋也的癲狂，一下子又想到當初在車上時松本誠然與她說的話，轉眼間她卻又想到了外婆跪坐在相片前溫婉甜蜜的描繪著一個美好的家庭的樣子，然後又是入江管家伏著身體，弓起的背脊如山丘一般的畫面。
他們的話像是交織在了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但凡思及了一處，另外的話就會隨之響起。
一邊是經歷了與自己的骨肉分隔十幾年從家族中好不容易掙脫出來的婦人，一邊是背負著丈夫的夢想與責任表面絕情實際卻渴望一個完滿家庭的孤苦老人，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外婆，兩個人之間是解不開的恩怨，而兩個人都是她至親的存在。
她……根本就不可能捨棄掉其中的任何一方。
她們之間的恩怨……
清然放在欄杆上的雙手緊緊的抓住那已經染上了她的體溫的金屬，她深吸一口氣，將腦子的繁雜都拋開。
沒錯，她是她，她們是她們，她們之間的恩怨，與她有何關係？她要做的，就是堅守自己的本心。
不是站在外婆的那邊，也不是站在母親的那邊，她要站在自己的立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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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比賽結束了，白石他們在傍晚就回到了大阪，從學校解散之後，白石背著網球包，步履有些緩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對忍足謙也說的冠冕堂皇，但是他自己其實也對這次的失敗耿耿於懷，雖然這一次的成績已經比去年好的太多，可是……
雖然說是去年的優勝，但是實力的差距實在讓人太挫敗。
金色和一氏還在對方的手裡拿下了4局，可是財前他們卻一局都沒有拿下。
就這樣止步在全國四強，即使還有明年，可是這樣的遺憾，不甘，和挫敗卻是怎樣都無法壓下去的。
白石也知道，雖然在回來的路上，大家都是歡聲笑語，可是每個人都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輕鬆。
他們太弱了。
這樣的認知讓白石胸口一陣犯堵，最後，他終於沒有按捺住內心翻滾的情緒，腳步一拐，他大步的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這邊，清然在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終於等到了松本誠然。
在接到了電話之後，松本誠然就急衝衝的開這車來醫院，只可惜路上遇到了塞車，急得他幾乎都想把車丟下自己跑過來了。
當他到醫院之後，幾乎沒有多大困難就找到了清然，畢竟，一個穿著如此顯眼的和服的少女實在是有點引人注目。
「清然，你媽媽怎麼樣了？」三步做兩步的走到清然的旁邊，松本誠然一向溫柔和藹的臉上帶著幾分急切和擔心，可能是因為心中的焦慮和剛才因為著急是一路跑過來的，所以他的額頭上布著一層薄汗。
清然一邊感慨著松本誠然對松本秋也的關心，一邊回答道，「醫生說是之前太疲勞了，又有些低血壓，所以情緒過於激動了之後才會突然暈倒，現在正在打葡萄糖恢復體力，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了。」
聽到這句話，松本誠然松了一口氣，「沒出什麼事就好……」可是隨即他又有些疑惑的皺起眉，「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情緒激動而暈倒？
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想法，松本誠然有些擔心的問，「秋也又和你吵架了嗎？」
「……」清然沉默了片刻之後點點頭。
雖然現在暈倒的是松本秋也，但是松本誠然知道肯定又是自己的妻子偏激了，所以他將大掌放在清然的頭頂上拍了拍，「沒事的，秋也就是太愛鑽牛角尖，有什麼矛盾，我會幫你和她說說的。」
沒有躲開松本誠然的手，聽著松本誠然此刻不知道真相時的話，清然只是搖了搖頭。
「怎麼了？」收回手，松本誠然見清然搖頭，有些疑惑。
清然抬起頭，直視著松本誠然的眼睛，「媽媽這次生氣，是因為我說我要繼承家族。」
手一下子僵住，松本誠然瞬間愣在了原地。
看著松本誠然眼裡掩蓋不住的驚訝，清然歎了口氣，「爸爸，你看，你不也很難接受嗎？」
短暫的幾秒之後回過神來，松本誠然壓下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保持著鎮定，他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無框眼鏡。
「為什麼突然做了這個決定？」
清然將眼神移向窗外，「之前一直沒有來得及和媽媽說……但是，外婆的身體一直不好，上個月還下了病危通知書。」
「……」
「外婆如果再這樣勞累下去，說不定哪天就會再也睜不開眼睛了。」清然的視線捕捉到從窗外飛過的一對雀鳥，眼神隨著它們的離去而更加的悠遠，「外婆必須得要有個人替她分擔一下了。」
松本誠然看著清然那雙異常堅定的眼眸，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想起當年那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也是用著這個眼神，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說【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別人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手的！】。
於是滿腔的話都沉默了下來，松本誠然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
聽到這個回答，清然一下子詫異的回過頭看著松本誠然，她想過他會阻止會生氣會勸說，但是她卻從來沒想到他會就這樣輕輕的一句『我知道了』。
「……爸爸，你……不會阻止嗎？」
松本誠然笑開來，「我阻止的話，會有用嗎？」
「……」
「你和你媽媽一樣，一向不會因為別人的話去改變自己的決定的不是嗎？」松本誠然微笑著眼眸，看著清然，「而且，我想，你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你自己也應該思考了很多的，對不對。」
「是……」對於這樣的信任，清然有些錯愕，但更多的卻是感動。
「只是，清然，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松本誠然忽然一下子嚴肅起來，清然看著他認真的雙眼，有些反應不及。
「你做了這個決定，有多少是因為逼不得已？」
「誒？」
「我知道清然你做事沉穩，我也相信這個決定菊夫人肯定沒有強逼你，但是……有多少是你自己逼自己了呢？」
看著清然一瞬間變得有些為難和糾結的表情，松本誠然便明白了不少，於是他皺起了眉，「清然，你這樣子做，你確定以後自己會好受嗎？」
「……」
「我相信你的決定對於全部人都是最好的……可是，清然，你是我們的女兒，雖然很自私，但是我們不在乎別的人，我們只在乎你自己的幸福，懂嗎？」
「……」
松本誠然見對方不回答，他明知道對方不會因為這幾句話就改變自己的決定，但是說著說著他還是忍不住把話說了出來，只得無奈的耷下肩膀，帶著幾分挫敗，他輕聲說道，「不論如何，我們都是你的父母，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會竭盡全力的幫你的。」
清然聽著對方的話，滿腔的情緒翻滾，最後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謝謝，爸爸。」
悠于 2016-8-21 13:39
☆、宣告
與松本誠然談話沒多久之後，松本誠然便走到了病房內去看松本秋也的狀況，正在恍然思考的清然站在窗前，看著夜色愈濃，橙色的天空轉變成霞光的最後一抹幽紫，然後逐漸的轉化成深藍。
『叮鈴鈴』
深思越發悠遠的時候，手機的鈴聲忽然將她拉回到現實，視線從遠方的天空上拉回來，她有些錯愕的拿出自己放在隨手拎著的小包中的手機。
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她驚訝的同時又帶著了幾分欣喜和膽怯，心情複雜的接通電話，她笑著喚道，「阿藏？」
但是出乎清然的意料，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少年平常精神慢慢的聲音，而是帶著喘息聲，有些疲憊的聲音，「……哈啊……哈……清然……」
清然皺起了眉，「阿藏？你在練球嗎？」按道理來說，明天不應該有比賽嗎？怎麼這個時候還那麼拼命的練球？
重重的喘息聲打在清然的耳邊，白石沒有回答清然的問題，而是直接問道，「你在哪？」
「……醫院。」
這個詞讓對方瞬間敏感起來，「什麼？清然你受傷了嗎？」
見對方急切的樣子，清然連忙解釋，「不是，媽媽忽然暈倒了，所以送她來醫院……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那就好……」白石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但是清然的擔心卻沒有放下，她看著窗外的天色，眉頭緊蹙，「阿藏，你怎麼了？」
「……」短暫的沉默讓清然的心更加懸了起來，正當她要再次追問的時候，白石說話了，清亮的嗓音中帶著幾分垂敗嘶啞的感覺。
「清然，很抱歉，我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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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彎明月之下，月光傾灑，空寂的球場之上散落了一地的黃綠色小球，穿著四天寶寺隊服的少年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喘著氣，額頭上在月光下恍如星光點點的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進他的丁子茶色的髮絲之中，不遠處，他的網球包被隨意的丟在了地上。
當清然找到白石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幅場景。
因為一路小跑而來，清然此刻的氣息也十分不穩，喘著氣，她沒有馬上的走進球場，站在球場的門口，她看著白石此刻的樣子，心中是各種的疼惜。
當她聽見他們輸了的那一刻，她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樣。
短暫的不可置信的錯愕感之後，第一個反應便是她此刻一定要到白石的身邊。
無論如何，他此刻需要她的陪伴。
平復了一下她此刻不穩的氣息，顧不上自己此刻有些淩亂的頭髮，她提步緩緩的走進去。
走到躺在地上的白石身邊，清然也不管地上髒不髒，便直接坐在了他的手邊，「阿藏。」
躺在地上的白石閉著眼睛，聽見清然的聲音，他依舊沒有睜開眼，只是一手擋在自己的眼前。
清然見他這樣子，也不再多話，只是伸出手握住白石的手掌。
他的手掌很大，清然只得兩手才能握住，手心的掌紋和指腹的繭子都讓清然感覺到無比的真實和可靠。
夏天的夜色有些嘈雜，樹叢中的蟲鳴不絕於耳，風吹過樹枝的沙沙聲也有些吵鬧，偏偏月色清涼，宛若冰霜，帶著一種沉睡的寂靜，流到樹梢之上，悄然泄落，把一切的嘈雜都攏在自己的身下，將那些聲音硬生生的壓下了幾分浮躁。
許久，兩人之間都沒有任何的話，直到——白石帶著幾分嘲諷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以為我們會贏的。」
清然的背脊一僵，她垂著頭，沒有回答。
「4：6，0：6，0：6……」白石繼續說著，「我們輸的很難看。」
「……」
「我這幅樣子是不是很像喪家之犬？」
這下清然終於不再沉默了，她歎了口氣，「阿藏你覺得呢？」
「……」
「別人都是你自己心靈的一面鏡子……你自己是怎麼看自己的，別人就會是怎麼看你的。阿藏你認為自己是喪家之犬嗎？」清然低垂著眼，撲朔的黑色睫羽在她的臉上投上了一片陰影。
「……」
空氣宛若凝固了一般，半響之後，突然一聲嗤笑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呵——」白石將擋在自己眼睛上的雙手拿開，深色的眼底映出星光點點，就如夜間的湖面一樣，他的輕笑聲惹的清然有些疑惑的回頭。
「嗯，你說的沒錯。」他的眼裡滿溢著笑意，嘴角也如月牙一般的弧度。
「……」
「下次，一定會贏的。」忽然，白石信誓旦旦的聲音傳來，清然看著他俊逸自信的笑容，也不禁微笑起來，只是笑意未達的眼底卻是暗藏著一抹猶豫。
本來之前準備今天告訴阿藏自己要搬去京都的事……
不過……
算了，過幾天再找時機說吧。
夜色依舊清涼，卻稍微開始有些躁動起來。
送清然上車了之後，白石便背著自己的網球包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的，路邊不高的圍牆上偶爾跳上一隻條紋貓懶懶的沿著狹窄的圍牆頂端邁著步子。
因為是民居區，所以夜晚沒有多少的喧鬧，寂靜的仿佛已經是深夜了一般。
『叮鈴鈴。』忽如起來的鈴聲劃破了靜謐的氛圍，白石愣了一下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翻找著自己的手機。
「不在口袋裡麼……」摸了摸口袋卻沒有找到自己的手機，白石這才想起來之前收拾東西的時候順手將手機放到網球包裡了。
連忙將包包拉到前面，『刷』的一聲打開拉鍊，白石在網球拍的旁邊摸到了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發現手機的一側閃爍著資訊的藍色的光。
「信息……誰？」
打開手機，看見螢幕上閃爍的新短信，他手指輕輕一滑打開資訊。
「玉木商業街週末大減價……什麼嘛，原來是廣告資訊。」白石看清楚資訊了之後失望的嘀咕著，「特意從包包裡找出來……」
歎了口氣，他隨手將手機丟進自己的口袋之中，但是沒過多久，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白石有些不耐煩的皺起眉，「又是廣告資訊嗎？」
但是他還是將手機從口袋拿了出來。
解鎖，打開資訊。
【To白石桑
你好，之前說我們出來見一面……明天可以嗎？
From石田桑】
「誒？」
第二天，穿著一件白t-**的白石走到某家咖啡館，推開門，他很快的就找到了石田水杏，她這次穿著很普通的連衣裙，紫色的頭髮依舊編成辮子擱在胸前，如臨水照花般的溫婉嫺靜。
走到她的面前，白石先是點頭打了個招呼之後再坐下。
石田水杏看見白石的到來，也報以盈盈的微笑，白石一坐下來，她就開口問道，「雖然現在問可能有些遲……可是，白石桑和清然是什麼關係？」
白石大概也想到了對方會考慮到這個問題，於是沒有一絲停頓的，他便認真的回答，「戀人，我是她的男朋友。」
窗外的太陽好似燃燒的火球一般，投下來的視線灼人如火燒，清然換上了輕便的墨綠色連衣裙，因為昨晚松本秋也並沒有醒，所以她今天便準備和松本誠然一起到醫院去看她。
拎起包包，清然關上門之後坐上松本誠然的車。
車內放著舒緩的藍調女聲，慵懶的旋律讓清然的精神放鬆了不少。
「……」手扶在方向盤上往左輕輕一打，車子靈活的轉過一個彎，松本誠然猶豫了一下忽然說：「清然。」
「誒？」
松本誠然看著車窗外的車注意著行道，「等會，如果你媽媽醒來了……你暫且不要在和她提起關於家族的事情了。」
清然的臉色稍微變了變。
「不要多心，只是這件事由你說的話，秋也的態度可能會有些偏激，到時候我會和她好好說的。」
垂下眼簾，清然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了。」
皮鞋打在光滑的地面發出『踏踏踏』的聲音，堪比鏡面一般的地面模糊的倒映出松本誠然和清然的身影，大概是已經熟悉了這裡的路，松本誠然幾乎沒有一絲停頓的就找到了松本秋也的病房，而且連病房的門號都沒有看，就敲了敲之後拉開了門。
這一切都被清然看在了眼裡。
明明昨天只來過了一次。
門被輕輕的拉開，躺在病床上的松本秋也還是一副昏睡的樣子，她闔著眼，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安詳，這樣一看，才發現松本秋也和清然這母女倆長得十分的像。
「……還沒醒嗎？」松本誠然儒雅的臉上閃現過一絲擔心，他走上前，將手上的鮮花放在松本秋也旁邊的床頭櫃上，伸出手，他握住松本秋也此刻有些冰冷的手，藥水已經停了，但是松本秋也的手背上的針孔卻沒有消失。
大拇指輕輕的磨挲著松本秋也的手背，松本誠然心疼的皺了皺眉之後他站起身，「我去問一下醫生，清然你先在這裡等著吧。」
「誒？嗯，好。」清然短暫的恍了恍神之後點頭應承下來。
「我很快回來。」
松本誠然離開之後，清然便走到了松本秋也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躺在病床之上的自己的母親，她心裡也不大好受。
那個時候不該說那麼重的話的……
如果那個時候的態度放緩一點的話，現在也不會這樣。
那個時候被打了一巴掌之後就完全冷靜不下來了。
不管怎麼樣，她都是自己的母親啊……
「怎麼可以那樣說話……」
心中的懊悔如春天的雜草瘋狂的生長起來，清然低垂著頭，黑色的髮絲如布紗一般的垂落在她的臉頰兩側，遮擋住了她臉上的神情。
歎氣聲仿若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迷幻之音，窗外忽然刮起一陣風，將天空上本就不多的雲絲吹散。
「唔……」
正當清然出神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松本秋也微微掙扎了一下，然後便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眼眸帶著幾分初醒時的迷蒙，但是與常人不同的是從松本秋也眼底便透出了一種冷傲。
腦子在短暫的失神裡運作起來，松本秋也皺起了眉，眼睛看見一旁此刻表情有些複雜的清然，她微微一愣。
「清然……」
「媽媽，你醒了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這裡是？」
「醫院。」清然猶豫了一下，「昨天……你暈倒了。」
「昨天……」松本秋也的眉心中間已經皺起了一條小山溝，因為昏睡，記憶而有些錯亂的她只能慢慢的梳理自己的記憶。
昨天……
松本秋也忽然一下子瞪大眼睛，她記起來了，清然說要繼承家族！
當松本誠然從醫生那裡出來之後，在快到病房的時候，他就聽見了一陣爭吵，心中起了不詳的預感的他一看，果然有不少的護士在松本秋也的房間附近徘徊著竊竊私語。
暗道一聲不好，他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朝病房走去。
走到病房的門口，他便看見了松本秋也坐在病床之上，一手揚起，似乎是想打人。
「夠了！」松本誠然第一次是如此嚴厲的口氣，他低吼著阻止了病房內的爭吵。
揚起的手一頓，松本秋也抬起頭，看見松本誠然，她頓時一陣委屈，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下來，「誠然……」
松本誠然一見她的眼淚便心軟了，但是他臉上依舊有些憤怒，此時，清然忽然開口。
「母親，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的。」
「我一定會去繼承家族。」清然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冷若冰霜的感覺，經過剛才發生的事情，她明白了，在這件事情上，和松本秋也根本就不可能心平氣和的談的了！
「你！」
「如果您願意的話……那麼，五十嵐下一任的族長，依舊會是您的女兒，我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忘記這個身份，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孝敬您。」
松本秋也聽見這句話，沒有感動，卻有著各種的氣憤，「你說什麼？」被清然語氣中的堅決氣的渾身發抖，松本秋也緊緊的握著身上的床單，「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當年……」
「我知道！」清然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俯視著松本秋也，她語氣冷凝，「當年的事情我都知道。」
「……！！」
「但是，即使知道了，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我是您的女兒沒錯，可我也依舊是外婆的外孫女，是五十嵐家唯一的繼承人。」
「本來想和您好好談談的，可是看來您是聽不進去了，那我就把我的決定直接告訴您吧，從今天開始，我會搬回京都。」
「清然！」松本誠然不贊成的叫了她一聲，在這種情況下提起這件事無疑是火上澆油。
但是清然此刻卻顧不了那麼多，痛痛快快的將話說完之後，她便轉身離開，而身後是松本秋也將近瘋癲的怒吼。
「不准！我不准！你回來！」
跑下病床的松本秋也被松本誠然攔住，最後清然終究還是丟下了背後的吵鬧聲自顧自地離開。
夠了。
已經夠了。
☆、分手
從醫院出來了之後，清然幾乎是立刻就打了電話給京都那邊，將事情說明白之後，並且通知了人儘快過來接她。
然後便搭車回到了家裡。
幾乎歇力一樣的躺在了床上，此時不知何時從花園裡跑進來的小白搖著尾巴便從大廳那裡『蹬蹬蹬』的跑上了樓。
並不算輕柔的，它跑到清然的床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無辜而單純的看著床上，因為天氣熱的緣故，它吐著舌頭『哈哈』的喘著氣。
本來並不打算理它的清然在轉過頭看見它那雙似乎什麼憂愁都不知道的眼睛之後，她從床上下來，沿著床邊面對著小白坐下。
看見了清然坐下，它晃了晃腦袋，高大的身軀往前拱了拱之後也順從的趴在了清然的身邊。
看見它那幅憨氣十足的樣子，清然愁雲滿天一般的心情瞬間明亮了不少，伸出手，大力的揉著它順滑的白毛，「怎麼了？突然跑上來？」
「看你這傢伙，什麼煩惱都沒有。」清然見對方被順毛順毛著就忽然一個翻身露出自己的肚皮，前肢緊緊的縮著，她好笑的歎了口氣，「說你胖，你就喘了。」
而小白只是自顧自的享受著清然的順毛，連叫聲都不給一個。
看著小白那樣子，清然心中忽然之間就有些羡慕了，「小白啊，你知不知道別人該有多羡慕你。」
「可以吃好的，有人陪你玩，還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呐，小白，你說人的世界怎麼就那麼複雜呢？」
「姐姐今天啊，就搬回到京都去住了……雖然可能會回來……不過看情況似乎沒有那麼容易，怎麼辦？以後沒人帶你出去散步了。」清然笑著搖了搖頭，「不過，在我來之前，你不也過得好好的嗎？」
「在我來之前……」
剛開始離開京都的時候，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一年還不到，可是經歷的事情卻比她那十幾年的都要多。
來到一個不熟悉的環境，一開始還會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與新的家人相處，去到了新的學校，被那樣的校風給嚇到，完全度日如年般的感覺，後來和財前遇見了阿藏他們……
想起那段因為喜歡而難受的日子，清然不禁覺得臉頰有些發燙，想到在保健室門口的告白，她更加是害羞的低下了頭。
雖然有些事情讓她窘迫，不過，太好了，能遇見阿藏他們。
「我在幹什麼啊，又不是永遠的離開了，居然在這裡感懷過去……」清然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果然是精神錯亂了。」
再次大力的揉上小白的毛，一陣的胡亂攪動，似乎要把它給弄出一個爆炸頭一般的架勢，「會很快回來的，我保證。」
拍了拍裙子，她站起身，「不過怎麼說可能一個假期都不會見面了，小白，走，姐姐去幫你洗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清然的話，它竟然也在清然站起身後起身，屁顛屁顛的跟著清然走下樓。
替小白洗澡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任務，事實上，替任何一條狗洗澡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任務，給小白洗完澡之後，她自己身上就已經濕的差不多了，但是她還是拿來吹風筒，先將小白的毛髮吹幹了之後自己才磨蹭磨蹭的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她打開衣櫃，習慣的將手伸向了掛在那裡的連衣裙，但是當她的目光觸及到了折疊在那裡的和服，她的手忽然一頓。
這些和服都是她從京都帶過來了，也就剛開始的時候穿過幾次，有一次松本秋也說不喜歡她穿和服，於是她便將這些和服都收了起來。
手指撫過那平滑的布料，清然的眼裡透著一股倔強。
拿出其中的一套粉色小碎花浴衣穿上，她對著鏡子將自己的頭髮挽了起來，看了看時間，發現從自己打了電話之後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時間差不多，自然就是指京都那邊的人快到了。
想到這個，清然也不再到處消磨時間，拿出一個小的行李箱，她將衣櫃中的那幾件和服整齊的放在了箱子之中，又拿了幾件隨身衣物之後，她坐在還顯得有些空蕩的箱子面前愣了愣神。
從胸腔深處傳來的莫名心悸讓她眉頭緊蹙。
這種慌張感是怎麼回事……
站起身，她走到自己的書桌面前，從書櫃中拿出了自己的日記本，眼神瞄過書架，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書中有一本特別的顯眼，那就是當初白石友香裡硬遞給她的那本青春言情小說。
雖然那封信被白石給拿走了，可是這本書卻暫時的被遺忘在了她這。
「說要還給友香裡的……一直都忘了。」從書架上拿下書，她隨意的翻開了一頁，看了幾行，她便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書合上。
正當她要將那本書放回去的時候，她忽然愣住了。
她要走這件事情還沒有跟阿藏說。
前幾天本來想說，但是卻因為四天寶寺輸了這件事而暫時放下了，而如今她就要走了……雖然不是說不回來了，可是那麼長的時間……應該還是要和阿藏說一聲吧。
要不，現在打個電話過去吧。
從桌子上拿起手機，腦海中白石的號碼早已滾瓜爛熟，她嫺熟的按下一串數字，正當她準備按下那個呼叫的按鈕時，門口的鈴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動作戛然而止，她皺了皺眉，將手機放回到桌上走下樓去開門。
打開門，發現不是別人，就是往日的那個司機，一來二去，大概也相熟了，他朝清然微微一笑行禮。
「小姐，請問行李在哪？」
清然揮了揮手，「我行李不多，自己拿下來就好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吧。」然後她便轉身朝樓上走去，將行李箱合上，拿上手機便提著行李箱下樓。
一到客廳，司機便連忙迎上來接過行李箱，「小姐，東西就這些了嗎？」
清然點點頭，「嗯。」
兩人一起走到門外，清然將門鎖上了之後，正準備上車時，她握在手裡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打開手機，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是白石，她毫不猶豫的就將電話接通了。
「喂，阿藏。」
「你在做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清然的錯覺，她竟然感覺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泛冷。
「我……」清然看了看車，「我……正想跟你說，我最近要回京都。」
「最近麼……什麼時候回來？」
「……」清然噎了一下，哽住喉，她有些為難，「時間……不確定。」
「為什麼不提前和我說？」
清然愣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果，不是我看見了，打電話給你……你是不是就準備一直不說？」
「誒？」驚疑讓她的眼睛一下子睜大，她猛的抬起頭，往左右的街道看去，然後在右側街道的拐角處，她看見了穿著簡單，正拿著手機的白石。
距離不遠，清然很清楚的看見了白石臉上此刻複雜的表情。
失望，難過，以及冷。
這是清然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冷的眼神。
「……阿藏。」她呆愣的看著他，手無意識的就垂了下來。
通話『啪』的一聲被掛斷。
整理了一下情緒，清然假裝沒看見白石那冰冷的眼神，她不怎麼自然的勾了勾嘴角迎上前，站在白石的面前，她笑了笑，「阿藏，你怎麼來了，而且也沒有說一聲。」
白石低下頭，看著清然，他的眉角挑起，嘴角也微微勾起一個弧度，但是那笑容看起來卻格外的嘲諷。
「不能來嗎？」
「不……不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害怕的清然稍稍的往後退了一步。
看見她的後退，白石心中更覺得悲哀，他伸出手，緊緊的抓著清然的手臂，眼神中滿是執著，「為什麼後退呢？」
「誒？」
「清然。」看著清然那副現在看起來有些慌張無辜的樣子，白石的笑的幾乎都快要流淚，「對於你來說，我是什麼？」
「……阿藏……」
「我是什麼？男朋友？」白石的雙眼緊緊的鎖著清然那雙黑色的眼眸，原本溫潤的眼眸現在透著一股涼涼的悲哀，「不是吧。」
「阿藏……你在說什麼……」清然被這樣反常的白石幾乎都快要嚇哭了，她皺著眉，表情有些擔憂，「阿藏，你怎麼了，你今天看起來有些不對……發生了什麼事嗎？」
但是白石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問道，「你喜歡我嗎？」
「當然了。」
「是嗎？」白石輕笑出聲，「可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呢？」
「……」
「別說你的喜歡，連你這個人，我都快要感覺不到。」
白石俊秀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哀愁，「清然，你知道嗎？從之前開始……我就很慌張。」
「我好像從來沒有進入到過你的世界，你似乎從來都不在意我，那種似乎你永遠都不屬於我一樣的感覺，別說屬於，我似乎就根本沒存在在你的眼中。」
「這是喜歡嗎？不……在喜歡的，只有我，你根本就沒有完全投入到過我們之間的感情中，是不是？」
「阿藏，不是的……」
「明明是抱著你，明明你就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卻感覺你好像下一秒就會離開。」白石想到之前自己的那種悵然若失的心情，他就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你不讓我進入到你的世界，你說想要和我永遠在一起，可是你根本就不願意與我一起分享你的事情。」
白石的話讓清然一怔，面對他的指控，她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之前一直告訴自己，我會等你對我敞開心扉，反正你已經在我身邊，我有什麼是不可以等的，所以，我等。」
「可是你多少次辜負了我的期待？每次你都擅自的來，擅自的去，每次你遇到了什麼事情，你都從來不說。」白石高高的挑起眉，「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吧，覺得自己很照顧別人吧，但是你這根本就是自私。」
「自私的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事，自私的完全不考慮到別人不考慮到我！」
「阿藏！」白石的話如當頭一棒，清然不高興下意識的想要阻止他這樣的『發瘋』。「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我為什麼不可以？面對事實，你害怕了嗎？」
這樣冷酷，陌生的白石簡直讓清然覺得可怕，她開始試圖掙脫掉白石的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放開我。」
「我喜歡你！」對於清然的掙扎，白石忽然不耐的低吼道。
清然被他一嚇，停住了自己的動作。
「我喜歡你。」白石放緩了語氣，可是那語氣卻是那樣的悲傷。
清然微張唇，囁嚅了幾下之後，她正準備說話時，卻被白石堵住了話。
「我喜歡你。所以我在等你。」看著眼前表情有些怔忪的少女，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直喜歡著的少女，白石咬了咬牙，「我喜歡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即使之前再怎樣，直到剛才，我都是這樣想的，不要放開你，不會讓你離開，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讓你依賴我，讓你意識到，我在你身邊的身份。」
清然聽著話中的意思，心中頓時起了一陣不安。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直到剛才。
白石緊緊的捏著她的手臂，好似在抑制自己的退卻和矛盾，他的眼神直直的望進清然的內心之中，其中的那一抹堅決讓清然莫名的一縮。
「沒錯，直到剛才……我喜歡你，清然，可是……剛才看見了你準備離開，我就忽然覺得自己可笑。」
「我感覺自己好像在表演一場獨角戲。」
「你明白嗎？清然？那種根本就不知道做什麼的無力感。」
「剛才那就是壓倒我的堅持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說喜歡我，可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哪裡來的喜歡。」
「我不會再自欺欺人了。」
「我們分手吧。」
☆、放手
「我們分手吧。」平淡的聲音中仔細聽著會有幾絲的顫抖，只是清然卻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注意這些。
隨著這句話的響起，清然的瞳孔一下子收緊起來，仿佛是用盡了力氣掙扎，她的瞳孔不停的發顫著，連同聲音一起，「你……你在說什麼？」
白石無動於衷的表情映在清然不可置信的眼眸之中，他好似沒有看見清然的退縮，不，他看見了，但是他卻殘忍的不給對方一點逃避的餘地。
沉下聲，他的聲音有些低到嘶啞，「我說，分手吧。」
「什麼？」清然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切都那樣難以接受，像是即將要掉下懸崖的人，她努力的尋找著那根可以讓她抓住的樹枝，眼睛緊緊的盯著白石那張平常總是帶著溫潤笑容的臉，以及那雙對她總是寵溺的眼眸，但是，她沒有找到任何一絲是在開玩笑的痕跡。
那雙清澈的眼睛此刻也蘊著厚厚的煙霧讓清然看不清。
是真的。
他是真的要和自己分手。
他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這樣的事實讓清然的內心狠狠的揪了起來，窒息的感覺就像她掉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狠狠的咬著唇，她忍住自己身體的顫抖和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淚水。
不行，唯獨是他，絕對不能讓他看見自己軟弱的樣子。
心中帶著怨恨和失望，清然在自己的內心中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這句話。
絕對不可以！
大大的吸了一口氣，清然將臉轉向另一個方向，努力的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情緒之後，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再次對上白石的視線，她微微笑開。
「我知道了，如果這是你選擇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語氣偽裝的是那樣好，完全看不出她的傷心，「阿藏……啊，不對，白石前輩，那好吧，我們分手吧。」
白石的眼眸像是一個天真的小孩子不小心碰觸到火焰，被灼傷到縮到一處地方瑟瑟發抖。
雖然是自己提出的，可是，聽見對方這樣說，他還是覺得心痛，尤其是看見清然若無其事的微笑，他的心更像是被狠狠的捅了一刀般。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
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像是要不到糖的孩子，他只不過想耍耍無賴，來看看對方對自己的在乎，剛才他想著，如果她能夠對著他撒嬌，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對他挽留……他不會離開的。
幻想著那樣的場面，他那時疼痛的心才有了那麼一絲喘息的空間。
她是在乎自己的——他才能給自己那麼一絲希望去說這句話。
可是……
那絲希望卻在他的面前就這樣破碎了，哀莫大於心死，滿盈著嘲諷的勾起一個嘴角的弧度，他的眼裡已經不再透露出任何的情緒。
「嗯，感謝你的理解，那麼再見。」白石冷冰冰的說著，「松本。」
手緊緊的捏成拳頭，抑制著自己身體的發抖，清然微微向前鞠了一躬，「這些日子，多謝白石前輩的照顧，那麼，再見。」直起身，她轉過步子，朝前方的轎車走去。
她此刻似乎體會到了小人魚當初擁有雙腿時的痛苦，每走一步，她的心口就是鑽心般的疼痛，眼前的世界被淚水模糊，像是下起了大雨，她看著所有的房屋，街道，天空，樹木，都被水溶成了一團，像是一幅被水暈開的畫一般，也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混亂。
而白石，他站在原地，看著清然的背影，他忍住自己想上前挽留的想法，他不允許自己的感情再這樣被踐踏，他深深的閉上眼，黑暗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的鎮定劑。
就這樣吧。
再次睜開眼睛，他的動搖全都消失，連留戀的最後一眼都沒有，他轉身離開，身影逐漸消失在那條此刻無人的街道。
讓一切都這樣結束吧。
機械的坐上了轎車，當車一發動的時候，清然眼中的淚水便瞬間決堤，淚水順著清然的臉頰不停的流下。
雖然明知道有司機在，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
已經沒有辦法去忍了。
故作冷靜的從白石面前離開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真的好怕在那個人面前哭出來，因為一旦落了淚，那她在他面前最後的一絲驕傲也會崩塌的。
如果不能保全這場愛情，那麼，好歹讓她帶著驕傲離開。
不要讓她輸的一無所有。
用手捂住臉，清然咬著唇的牙齒幾乎都要嵌入她的唇瓣，她幾乎用著一種自虐的方式在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等到回到京都的時候，清然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隨便讓人去通知了一下外婆之後，她便走到了浴室，浴池中的水早已放滿，她脫下衣服將自己沒入水中，慢慢的下沉，流動的水所帶來的壓迫感讓清然的胸腔有些發悶。
逐漸的，她整個人沉入水中，黑色的頭髮宛若水面上的海藻飄散開來，也像清澈的水中被滴入了一滴墨水然後暈開了一般。
眼淚從緊閉的眼睛中流出，馬上便與水融為了一體。
滿腦子都是白石對她說『分手』的畫面以及過往他們在一起時的甜蜜，清然只想就這樣乾脆將自己永遠的沉在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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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正在房間中練字的清然忽然被五十嵐菊給叫去了書房。
在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之後，清然拉開推門走了進去，看見端坐在書桌之前的五十嵐菊，清然微皺了皺眉，她跪坐在下位，躬身行禮。
「外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坐在上位的五十嵐菊看著忽然感覺有些不同的清然，心中閃過一絲的疑惑，但是她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我叫你來，是想跟你確認一件事。」
清然抬起眼，對上五十嵐菊的視線。
「關於家族的繼承，你真的決定要繼承了嗎？」
「……」清然點了點頭，「關於這件事情，之前外婆你應該明白我的想法了。」
「……」五十嵐菊看著清然眼中明顯的冷意，她心中更加的疑惑。
以前的清然雖然較與平常的人來講比較淡定，而且也比較冷靜，可是眼底卻還是有一股活力以及躁動，而現在，她卻好像一夜之間成長了一般，眼裡沉靜如死水。
發生了什麼事嗎？
「……」五十嵐菊靜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我明白了，既然這樣，從明天開始，你就先跟在入江管家身邊開始學習吧……另外……」
「你之前所提出的由自己選擇自己的伴侶的事情……」
清然忽然垂下眼，「那件事情，請外婆忘記吧，家族的事情更重要，當初要求那件事，是清然任性了。」
「……」五十嵐菊皺著眉，疑惑的眼神上下的掃視著清然，心中雖有疑惑，但是五十嵐菊還是沒有問出來，「隨便你，你既然有這樣的覺悟我也很欣慰，如此的話，也沒什麼別的事了，你出去吧。」
清然淡淡的應了一聲之後退出了房間。
悠于 2016-8-21 13:40
☆、幸村
風吹雲散，素色的窗紗如浪花拍打在海岸上，暖暖的陽光從大開的視窗照射進來，在光束之中白色的塵埃歡快的跳著舞忽上忽下。
躺在地上的白石緩緩的睜開眼睛，眼睛下方的烏黑顯示的他有些憔悴，他迎著光，看著窗戶臺上的那盆正沐浴著陽光的幼芽，他又再次的閉上了眼睛。
那盆，是象徵著他們之間的感情的植物，那個時候，第一天發芽……
……
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不是嗎？
可是現在他卻是那麼後悔。
不，不對，他這樣做，是正確的。
與此同時的京都，穿著一身灰綠色浴衣的清然剛從入江管家那裡離開，她坐在轎車之上，看見外面的綠蔭小道，她心念一動。
「司機先生，麻煩一下，停車。」
「是，小姐。」
黑色的轎車緩慢穩重的停在小路邊，清然打開門，「司機先生，你先走吧，等會我自己回去。」
「誒？等等，小姐。」
清然安撫的笑了笑，「沒事的，我想一個人走走。」
「……我知道了。」那天也在場的司機本來不準備同意，但是想到那天的場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
看著那一道灰綠色的背影，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現在的孩子啊。
走在安靜的林蔭道上，清然這是從年初離開這裡了之後第一次走在京都的路上。
踩著古舊的石板路上的婆沙樹影，清然忽然就想起了在大阪的時候，自己走路去上學時的情景。
明明都是夏天，明明都是小路，明明都是林蔭道……可是大阪的卻是讓人覺得那麼朝氣十足，而京都的卻是清幽。
連路旁的蟲鳴聲都小了許多。
小步的走著，清然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神情恍惚。
一步，兩步，三步……
這幾天來，她幾乎度日如年，每天晚上都會被夢驚醒，夢裡都是白石一個人慢慢走開的背影，她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她想叫住他，她著急的連舌頭都咬傷了，可是她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於是她只能站在原地，沉默的哭著，沉默的喊著。
明明對自己說了，反正自己以後也會繼承家族，反正以後自己也說不定會為了家族的利益而招來一個入贅女婿，現在和他分手，也正好。
她可以毫無顧慮的去做她的事，不再有顧忌，他也不會再因為她而難過，傷心。
少年時的戀愛而已，現在要死要活的，說不定等過了一段時間，就會痊癒，就會忘記。
可是……越是這樣想，她的心就越痛。
難道這真的就要成為她記憶中的一段感情嗎？一段短暫的感情？
她和他之間的那麼多回憶，那些心動，那些開心，那些努力，就這樣隨風散去，最後什麼都不會剩下嗎？
時間或許是可以治癒，可是，那樣又未免太殘忍。
眼角又有了幾分濕潤，清然伸出手擦了擦，嘴角帶著幾分嘲笑的弧度，她輕笑兩聲，「什麼嘛……」
「松本桑？」
溫柔的男聲從前方傳來，清然微微一愣，抬起頭便看見一頭紫發，美到精緻的少年站在不遠處正盈盈的微笑著看著她。
清然詫異的睜大了眼，「……幸村君？」
幸村精市走上前來，鳶紫色的眸子中帶著親切的笑意，「原來真的是松本桑，剛才一直有點不確定。」
「……誒。為什麼幸村君會在這裡？」清然皺著眉思索了一下，「我記得，幸村君應該是在神奈川的。」
「爺爺奶奶都住在這裡，比賽結束了之後就過來看望一下他們。」
「比賽……」清然垂下了眼簾，四天寶寺輸了，阿藏的心裡肯定不好受，結果，現在還這個樣子……他一定更加難過了吧。明明，這個時候，應該陪在他身邊的，為什麼會發生那種事……
幸村精市見眼前的少女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並且臉上的笑容也顯得牽強了不少，他關心的問道，「怎麼了，松本桑？」
清然一下子回過神來，「沒什麼事。」將自己內心的動搖掩飾起來，她若無其事的將自己的耳側垂落下來的髮絲勾到耳後，「比賽這麼早就結束了嗎？幸村君你們的學校比賽結果怎麼樣？」
「嗯，前天就結束了，立海大是沒有死角的。」說到自己的學校，幸村精市的臉上露出幾分與柔弱的外貌不相符的霸氣和自信。
【一定會拿到這次大賽的優勝的！】
「……」神情恍惚了一下，清然看見他這樣子，眼前頓時浮現出白石當初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自信張揚的表情。
「是我太沒有魅力嗎？」幸村精市這個時候忽然輕笑出聲，「松本桑在和我講話的時候老是走神呢。」
「……」清然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已經在對方面前失禮了很多次，略顯蒼白的臉上浮起了兩朵紅暈，她抱歉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
幸村精市故作自嘲的笑了笑，「這不能怪松本桑，只能怪我自己太沒有吸引力。」
他耷著眉的樣子讓清然忍俊不禁，「幸村君如果沒有魅力的話，那世界上可就沒人能稱得上有魅力了。」
「即使是開玩笑，我也會很認真的收下這句讚美的。」
「不是玩笑。」清然抿著唇微笑著。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松本桑這是要去哪？」幸村精市猜測道，「回家嗎？」
「唔……只是想走走。」清然抬起頭，看著幸村精市反問，「那幸村君呢？」
眼眸化成了彎月，嘴角的笑容帶著幾分讓人忍不住靠近的親切，幸村精市笑開，「我也正好是出來走走。」
最後還是兩個人一起去走走了。
木屐踏在石板上，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塔塔塔』的，緩慢而有節奏的，就像一曲慢搖。
因為穿著浴衣，清然邁著極小的步子，本來也不是會快步行走的她，走路的速度更是慢，而一旁長腿，體力好的幸村精市也配合著她那慢慢的步速，悠哉悠哉的走著。
「今年的書法比賽，松本桑覺得如何？弦一郎為了這次比賽可準備了很久，說是要在這場比賽中徹徹底底的打敗你呢。」看著前方空寂的小路，幸村精市帶著笑意的聲音緩緩響起，沒有絲毫的突兀感。
本來以為這個上一屆的優勝是一定會參加的，所以才會這樣問，但是清然的回答卻讓幸村精市一愣。
「這樣的話，可能會讓真田君失望了，我這次並不打算參加。」
「誒？」幸村精市被這始料不及的答案給弄得一愣，但是很快，他便將震驚的神色給掩蓋了起來，「那這樣的話，弦一郎真的就會很失望了，他這次的目標可就是打敗你。」
清然想到那個上次見面已經變成了一本正經的黑臉大叔的真田弦一郎，清然不禁莞爾，「真田君以前還是挺可愛的。」
幸村精市似乎也想到了自家竹馬以前的樣子，他眼角彎彎，也笑了起來，「恩，我還記得以前他第一次輸給你的時候，一個人在家裡哭了很久呢。」
清然睜大了眼睛，一臉的驚愕，「真的嗎？」
幸村精市點點頭，「那個時候他哭著跑回家來，誰叫他他也不理，一個人在房間裡哭了很久，因為那次他一直覺得自己能拿優勝的。」
完全被嚇呆了的清然只能錯愕的眨了眨眼睛，「……」
「嚇呆了嗎？」幸村精市見她那副樣子，笑出聲來。
清然點了點頭，「雖然……真田君小時候看起來喳喳呼呼的……不過，真的沒辦法想像他居然會哭……」
還是因為她，她以後不會被殺了洩恨吧？
「弦一郎以前還是挺正常的一個小孩子的。」
「……」清然聽了這句話之後，怎麼想都有點不對勁，最後她腦筋終於轉過來，「幸村君，現在是在說真田君不正常嗎？」
幸村精市戲謔一挑眉，「阿拉，被你發現了。」
「……」雖然不得不承認，那個現在老成到已經不像是學生的真田弦一郎的確是脫離了正常的範疇，但是清然還是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幸村君這麼說，也不怕真田君生氣嗎。」
幸村精市笑如春風，對她一眨眼，「只要松本桑不說的話，弦一郎不會知道的。」
「……」
「所以，如果哪一天弦一郎知道了，那肯定就是松本桑告的密。」
「……」清然無奈的笑開，「明明抓住了幸村君的把柄的似乎是我才對，可是被幸村君說的，倒好像顛倒了，反倒是你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樣。」
「那……」幸村精市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卻發現後方忽然直沖出一輛單車，騎單車的人是一個不大的小男孩，看他那樣子，似乎也是控制不住了，他緊張的喊道，「小心！」
清然只聽得幸村精市大喊小心，卻沒有發現身後的單車，正當她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一股大大的牽引力將她往旁邊拽去，危險的單車從後極速的擦肩而過，避過單車的清然卻沒有那麼好運氣的避過災難。
因為勉強往旁邊斜去，穿著木屐的腳腕一崴之後傳來一陣鑽心的痛，登時找不到著力點清然整個人因為失力而往前倒去。
『嘭』的一聲撞入身邊人的懷抱，鼻尖充盈著少年的清爽體香，清然的大腦一下子失去思考的能力。
☆、亂鬥
樹蔭之下，一個紫發的俊秀少年微微低頭，精緻柔美的臉上露出了一點點的緊張和擔心，而被他注視著的，是正撲在他懷裡的黑髮少女，她的頭低埋在他的胸膛之中，看不清神色。
清爽的體香讓清然的大腦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呆愣的靠在幸村精市的懷抱之中，她剛才因為摔倒而本能的抓住幸村精市衣服的手此刻也沒有鬆開。
「松本桑，你沒事吧？」溫柔的聲音響起，如溫水一般暖暖的聲音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關心。
大腦中的反射神經突然一下子連接起來，伴隨著逐漸意識到此刻以及剛才的狀況，清然的眼睛逐漸睜大，最後她慢半拍的從幸村精市那看起來瘦弱但是卻意外有力可靠的胸膛之中離開——本來抓著對方衣服的手連忙放開往前輕輕一推，原本是想借用這個動作讓自己從此刻尷尬的狀態脫離開來，但是她卻忘記了自己的右腳扭傷這一事實，當她的重心往後稍稍一放的時候，一股鑽心的痛便從神經末梢傳上來。
力氣直接一松，她一時不穩又倒回了幸村精市的懷抱之中。
越是著急，便越是容易壞事，大概就是指這種情況了。
「呵呵，看來松本桑對我的懷抱還是挺滿意的。」笑聲直接從胸腔處傳來，本來清爽溫柔的聲音帶上了幾分低沉，幸村精市戲謔的聲音讓本來就覺得很慌張很尷尬的清然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看見清然那通紅的耳朵，幸村精市覺得頗為有趣的又輕笑了起來。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清然這次小心的避著自己扭傷的右腳站直。
仍然害羞的低著頭，清然只覺得此刻自己簡直就需要一個地縫鑽進去，「抱，抱歉，幸村君。」
「呵呵，不用介意。」明快的笑意深達眼底的幸村精市可謂是絕代風華，但是很快他便收斂了笑容，「比起這個，松本桑你的腳怎麼樣？」
「……」清然一直將重心放在左邊，聽見幸村精市這樣問，她也下意識的輕輕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腳腕，但是只是輕輕一動……劇痛便讓她狠狠的皺起了眉。
見清然這樣子，因為擅長運動對這些傷痛都比較熟悉的幸村精市幾乎是馬上就判斷出來了
事情的嚴重性。
於是也沒有等清然的回答，他直接溫聲說道，「松本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誒？」
幸村精市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背部，「如果松本桑不嫌棄的話，我可以背你回去。」
什麼？
背她回家？
清然連忙擺手，「不用勞煩幸村君了。」
似乎也知道對方是這樣的反應，幸村精市耷著眉，表情頗有些沮喪，「那這是嫌棄了嗎？」
「……不，不是。」讓一個美人露出了這樣的表情，清然幾乎都快要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只是……」
讓一個不熟的異性背自己什麼的……而且就算不是異性……讓別人背自己都是件讓她難以接受的事。
唯一的一次也只有那次在集訓的時候被財前不耐煩的強迫下，那個時候因為是拖了別人的後腿，所以才無可奈何，可是這次怎麼說也不能這樣麻煩別人。
似乎看出了清然真的是在為難，幸村精市於是也只好退了一步說道，「那，我替你聯繫你的家人吧，讓他們來接你。」
幾乎要下意識說好的清然在臨脫口的時候忽然馬上將話吞了回去。
本來出門就不被放心的她，如果這次扭傷了腳回去，她幾乎都可以想像的出下一次如果她自己還想這樣出來走走的話是有多困難。
不過就算自己走了回去，最後也還是會被發現腳扭傷了的。
感覺是一個怎麼選都是死局的棋啊。
糾結的將眉緊緊的擰成了一團，清然看著自己扭傷的腳尖兀自出神。
見又將自己遺忘的黑髮少女，幸村精市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這實在是有點新奇的體驗啊。
本來想著等等，但是發現這等待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長很多，而且似乎看不見底，於是，幸村精市只好無奈的出聲打斷對方的思考。
「松本桑在煩惱些什麼嗎？」
「……」大概是對方的眼神太有震懾力，也大概是兩者相較之下讓家人擔心更為苦惱，清然苦笑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家人比較緊張我……如果讓他們看見我腳扭傷了的話……」
「……」幸村精市思索了一下，「大概，就是不想讓松本桑的家人擔心對吧。」
「恩……可以這麼說。」
嘴邊的笑容蕩漾開來，幸村精市笑的自信，「這樣的話，我大概有一個辦法。」
被那自信攝住了眼，清然直接看愣了。
真是禍水，這是她腦海裡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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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之介，去幫忙買點醬油吧。」
「好。」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最近一直是仿佛能將人燒起來的高溫，這樣的雨實在是上天的給予的特意降暑的禮物一樣讓人涼快了不少，蹲□子，穿上運動鞋，他大掌一撈將放置在門口的雨傘拿在手裡。
『啪嗒』一聲打開門，『嘭』的一聲，打破了雨天的安靜，撐著橙色的傘，不知為何，白石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涼意，縮了縮脖子，他鑽入傘下撞進宛若簾子一般的雨中。
因為烏雲而變成灰色的光透過橙色的傘面終於變得有些溫暖，但腳下因為踩到了水窪褲腳濕了一圈而讓白石感覺有點涼。
雨水打在緊繃的布面上發出有些沉悶的聲音，大步的走過一條安靜的街道，右拐，是一處寬廣的公園，而在**的草坪中間有一個亭子靜靜的杵著。
恍惚之間，白石似乎又看見了在那亭子中間那道青綠色的身影。
「說起來，那次，也是去買醬油呢……」
去買醬油的路上，他經過了這個公園，然後無意間一瞥，便看見了像是一隻落難的小貓一樣的清然，她站在亭子中間，看著外面的傾盆大雨，眼神裡滿是埋怨，嘴微微嘟著，是前所未有的可愛。
想到清然的那副罕有的嬌縱的樣子，白石卻沒有了一點開心的意思。
越是美好的過去，對於現在的他，便越是痛苦和諷刺。
「她倒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去到沒有我們之間回憶的京都，她應該比我輕鬆的多了吧。」深棕色的眼眸的亮光黯淡了下來，他垂下眼簾，失神的輕笑了一聲，「那也好。」
痛苦的話，就讓他一個人來承受吧。
何必要兩個人一起痛苦。
而他，也會儘快放下的。
轉過腳尖，他再次深深的看了那孤立在雨中的亭子一眼之後就準備轉身離開。
但是一轉過身，一個身影卻突兀的撞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深藍色的妹妹頭，以及可愛的娃娃臉，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也穿著一件草綠色的上衣，撐著粉紅色的傘，她白嫩的臉上透著幾分紅暈。
鈴圓幼子站在離白石幾步的街道口，對上了白石忽如起來的視線，她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倉促的收回視線低下頭，「白……白石學長，下午好。」
白石聽見對方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搜索遍了自己的記憶，但是都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遇見過這個女生，於是他皺了皺眉，有些抱歉的問，「那個……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鈴圓幼子盯著自己的腳尖，藍色的髮絲垂落在她有些嬰兒肥的臉頰兩側，「我……我叫鈴圓幼子……是松本君的同班同學。」
皺著眉頭想了想，白石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在清然的班上見過這個女孩子，於是他微微笑了一下，「啊，鈴圓桑啊，請問有什麼事嗎？」
「……」被這麼一問，鈴圓幼子害羞的咬了咬唇，視線始終不敢與白石的對上，「我……只是想要，打個招呼而已……」
「這樣啊……」白石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他隨口問道，「這麼說來，鈴圓桑是住在這附近的嗎？」
「嗯……就在那邊的街道。」
白石微微睜大了眼睛，「誒？那我們住的很近啊，但是很奇怪，好像從來沒在這附近見過鈴圓桑呢。」
如果見過的話，他一定會有印象的。
「嗯……因為……我不是很喜歡出門……」
「那鈴圓桑現在是準備去哪嗎？」既然不是喜歡出門的人，那現在也應該是必須有什麼事情才要出門的吧。
鈴圓幼子眨巴著眼睛，微微抬眼看了白石一眼之後她又連忙垂下眼簾，「家裡來親戚了，我出來買一些水果……」
抓了抓頭髮，白石親切的笑了笑，「我也正準備去超市，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走。」
「嗯……嗯。」鈴圓幼子垂著的頭輕輕的點了點。
☆、回歸
在肅穆安靜的和室廳堂之中，角落的精緻白瓷香爐之中升起寥寥的青煙，帶著清雅醉人的梅花香味四處散開來。顏色素雅的榻榻米之上跪坐著一個紫色頭髮的少年，他唇邊含笑，眉眼中雖仍有幾分稚嫩卻難擋那風華之姿，尤其是那由內自外散發出來的優雅氣質更是讓人自愧不如。
不論何時看，幸村精市都美好的不像是這個世界上應該存在的人。
就連是經歷了許多的五十嵐菊看著坐在下方的幸村精市都不禁讚歎。
「是我讓松本桑替我照看了一下寵物，結果害她扭傷了腳，實在是抱歉。」他低垂著眉眼，不卑不亢的語氣中帶了一分自責。
五十嵐菊自然不可能因為這樣而去責怪什麼，她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清然——早在回來之前，她的腳傷便被幸村精市給處理過，所以本來就看不出多嚴重，後來回來之後五十嵐菊又讓醫生來看了看，上了藥，此刻她更是不覺得有多難受，所以除了因為不能跪坐而是側坐在地上之外，倒也看不出有一絲扭到腳的端倪。
於是她微微皺著眉，但是語氣平緩的說：「只是一場意外罷了，而且清然也沒有受多重的傷，倒還謝謝幸村君特意送她回來。」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幸村木拓與你可有關係？」
「正是祖父。」
原來是幸村家的孩子，難怪這般優秀。想到曾經有過數面之緣的幸村木拓，五十嵐菊沉吟了幾分之後再次開口，「你的祖父我曾經見過，你很像他。」說完之後她轉過頭，對著旁邊的侍女吩咐道，「你帶幸村君去休息一下吧。」然後她又對著一直沉默著的清然說：「清然你既然腳扭傷了，這幾天你就不用跟著入江管家到處跑了，休息幾天也正好。」
「是，外婆。」
然後五十嵐菊便離開了和室，似乎是還有事情沒有完成，留下的幸村精市和清然兩人互看了一眼之後倒是十分有默契的微微一笑。
隨著侍女走到了側邊的小和室，清然正準備在院子旁坐下，卻出乎意料的從旁邊伸出一雙有力的手來，清然有些錯愕的抬起頭，便對上幸村精市溫柔的一雙眼睛，感激的微笑了一下，便在他的相扶之下緩緩坐下來。
等到清然坐下來之後，幸村精市這才在一旁——與清然不遠也不近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等到旁邊的侍女下去之後，清然溫聲說道，「多謝幸村君的幫忙。」
在來之前，幸村精市和清然提出將一切的責任攔在他身上，雖然瞞不住扭傷的事實，但是轉移了目標之後，即使清然家裡人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更多的還是對幸村精市的埋怨而不是對清然以後的不信任。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在幸村精市說出這個建議之後清然馬上便明白過來其中的彎彎繞繞，一方面感慨對方的玲瓏心思，一方面卻也有些愧疚。
明明就與他沒有什麼關係的。
將視線從庭院中青翠的竹子上收回來，幸村精市看著坐在他旁邊恬靜的女生，他溫柔的視線中帶著幾分調皮，「沒辦法啊，看松本桑這麼乖不像是會撒謊的人，這樣的事情只好讓我來做了。」
「……」清然忍俊不禁的笑開，她半調侃的說：「幸村君的意思是幸村君經常撒謊嗎？」
幸村精市接過她的話，如春風一般溫柔的聲音裡滿是戲謔，「阿拉，被你發現了嗎？可不要跟別人說哦，這可是秘密。」
「如果我不保守秘密呢？」
「我們都是盟友了，松本桑不會這樣利用完我之後就一腳踢開吧，太絕情了。」
清然笑而不語，此時之前離開的侍女也重新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手上端著置放點心和茶的淺色木制託盤，輕輕的跪坐著將託盤裡的和果子和綠茶拿了出來，她又再次安靜的離開。
清然見幸村精市的視線落在了和果子上，她將一盤綠色的稍微往他那邊推了推，「幸村桑大概也吃過很多種和果子了，這種卻是只有我們家才有的。」
幸村精市聞言眉毛輕挑，對這話有些詫異，「那我有口福了。」說完他也不拘泥，白皙纖長的手指拿起那翠綠的和果子放在嘴邊輕輕的咬了一口。
美人果然是美人，連拿和果子這麼個動作都能做得這麼漂亮，尤其是那雙手，在翠綠通透的和果子的映襯下就跟上好的白玉一樣。
清然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然後自己都有點羡慕這個人了。
幸村精市真是個不應該存在在世上的妖孽。
在清然默默的對幸村精市的美讚歎時，這邊幸村精市已經將一個和果子吃下了肚，感覺到口中有些澀澀清甜的餘香，他卻是苦惱的皺了皺眉，任他怎麼想，竟然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口味的和果子，「這個是……？」
清然見他那樣子，莫名的有種扳回一城的喜悅感，她難得的笑得有些張揚，「因為院子裡栽了許多竹子，夏天的時候竹子的香味聞著很清幽，外婆挺喜歡那種味道的，後來就讓人用竹子做了和果子，因為竹葉青澀，所以後來往裡面又加了蜜梅酒。」
「梅？」
「梅子酸甜，而且也因為竹梅的典故，所以才會加進去。」
品著嘴中一陣泛開的酸甜和酒的醇香味以及之後遺留下的澀澀苦味，幸村精市一愣，最後他看著擺放在白色骨瓷盤中的如翡翠一般的和果子，眼神逐漸幽深起來。
酸甜，醇香，苦澀。
這可不只是一份點心。
「說起來，幸村君準備什麼時候回神奈川？」清然一邊徐徐問道一邊一手輕攏衣袖，往前微微傾身將綠色的清茶緩緩倒入白玉般清透的茶杯之中，她的眼簾輕垂，髮絲因為她的動作而向前滑落，幸村精市看著她露出的一小截玉藕般的手腕，不經意的晃了神。
回過神，他沒有絲毫不自然的說：「松本桑這是在趕我走嗎？」他的語氣中夾著一絲哀怨，聽起來既像是在埋怨也像是在歎息。
清然的動作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之前自己所說的話的確是有些讓人誤會，於是她放下茶壺，連忙準備解釋，但是一抬頭，對上了幸村精市那雙溫柔中帶著幾分狡黠的鳶紫色眼眸，她一眨眼反應過來對方不過又是在逗自己玩。
「……真是的。」清然蹙眉，語氣有些不滿。
莫名的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撒嬌的感覺，幸村精市的心情更加愉悅起來，尤其是看著對方那雙因為不滿而有些微瞪的黑色眼眸，他竟然有一分想要去拍拍對方腦袋的衝動。
不過好險這只是衝動，如果幸村精市真的這樣做了的話，他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被掃地出門了。
不過，忍住了自己的衝動，幸村精市卻沒有忍住自己的笑意，本就是妖孽一般的人物，他這樣眉眼皆帶笑意的笑起來之後，便真的就是傾城般。
直接承受了這樣傾城笑容的攻擊，清然即使比平常人對外貌的抵抗力強上許多也不禁心跳微微加速起來，臉上莫名的浮上了兩朵紅暈，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她連忙將怔住的視線挪開假裝倒茶般的低下頭。
妖孽，真的是妖孽。
這樣的幸村精市的攻擊力實在是太強悍了。清然這下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說法了。就幸村精市這樣的妖孽，直接放到城牆前面，讓他一直笑，敵軍還不都愣住了，那個時候再幾炮打下去，那不就是全軍覆滅。
這可不就是再笑傾國嘛。
這個時候，幸村精市溫潤的聲音響起，「大概大後天就要回神奈川了。」
聽見幸村精市的聲音，清然連忙定了定剛才被他給攪的暈乎暈乎的心神，「這……這樣嗎？那真是挺快的。」
「嗯，只能休息幾天，因為網球部的訓練不能落下。」
「誒？」清然聞言微愣，「不是才剛比賽完？」而且還是拿得冠軍。
「今年的比賽完了，所以要馬上為明年的比賽做準備了。立海大不能有任何的死角。」
說這句話的時候，幸村精市的表情微凜，聲音雖柔卻不難聽出裡面的堅定。
清然看著幸村精市良久，最後笑開，聲音中不乏敬佩，「立海大有幸村君，果真是強敵。」
幸村精市會是讓一個國家傾覆的人，但是他卻絕對不只是站在城牆前迷惑軍心，他會披著戰袍，站在戰場之上君臨天下。
幸村精市他本人的危險性可比他美貌的危險性大得多。
「四天寶寺今年的表現也很讓人驚豔，我相信明年你們也會是立海大的一個強敵的。」
聽見這句話，清然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原來不知不覺間竟然是站著四天寶寺的立場在說話，不禁又想起了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縱使她的自控力再好，表情也禁不住的微微一變。
而這微弱的變化卻正好的被幸村精市抓在了眼中。
「我想大家也很期待和幸村君你們交手。」清然扯了扯嘴角，將那不自然一語掩蓋起來。
悠于 2016-8-21 13:42
☆、少女
在做下了改日再來拜訪的約定之後，幸村精市踏著夕陽的餘輝款款離去，因為腳傷不便行走的清然難得的沒有起身送客人離開，在幸村精市離開之後，她依舊坐在原本的地方，看著院子裡竹影綽約，握著茶杯，她下意識的手指在茶杯光滑的外側打起轉來。
一圈又一圈的滑過，像是在撫平心中的不安一樣。
垂著的眼簾隔去了金色的陽光，如墨一般的眼眸如深不見底的黑洞，看不清一點神色。
檀色的嘴唇輕啟，她輕輕的吐出了一個詞，氣息輕微，就像歎息一般。
「阿藏。」
××× ××× ×××
一半豔陽一半陰雨，當京都那邊晴空朗朗，大阪這邊卻是陰雨綿綿不見一絲生氣。
因為天氣的原因，本來就不甚多人的街道上更加見不到一個人的影子，偶爾停雨的間歇中，地上的水窪安靜的像一面鏡子，躺在地上，將灰色的天空摟在懷裡。
兩把豔色的傘忽地打破這灰色空間，像是兩朵生命頑強的花一樣，俏生生的開在了冬天。
躲在粉紅色傘下的鈴園幼子害羞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偶爾會微微抬起眼偷偷的往旁邊看一眼，但是很快又會盯回自己的腳尖。
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還不是在學校，雖然兩個人因為各自撐著傘彼此的距離並不近，但是她卻已經心跳加速緊張到不行。
小巧的手緊緊的握著傘柄，因為太過用力，手心都浸出了汗。
她一向不是主動的人，對於不熟的人，可以的話，她更是能不接觸便不接觸，但是剛才，看見白石站在雨中的時候，看見明明什麼時候看見都是溫暖的像是太陽的人露出了那樣寂寥悲傷的表情，她就沒忍住上前打了招呼。
明明害怕的要死，可是她還是沒法忍住自己的小任性。
這樣的人，就應該笑著的。
但是衝動之後，剩下的只有無措。
若是平常，白石可能會察覺到身邊的人的不安，然後貼心的緩解對方的局促的感覺，說些話來緩和氣氛，可是最近的他因為清然的事情根本就是魂不守舍，連練球都頻頻犯錯，現在更不要說是調節氣氛了，一路下來，除了一開始的時候說了幾句話，後來根本就是魂遊天外，心思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可能他連身邊走著個人都忘記了。
於是兩個人之間安靜的幾乎只有雨聲和腳下一不小心踩過水窪的聲音。
在這樣僵冷的氣氛下，本來和不熟悉的人相處就很有壓力的鈴園幼子精神緊繃到都快哭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彭！』的一聲巨響從旁邊傳來，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鈴園幼子差點被嚇到魂飛魄散，整個人出於自我防衛的狀態上蹦開了兩三步之後，她這才失神的抬起頭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結果她就看見了白石整個腦袋和前面的電線杆親密的貼在一起，可能是因為被撞的蒙了，白石此時都沒有做出反應。
過了幾秒，當白石後知後覺的察覺到額頭的劇痛和腦袋的暈眩，他這才往後跳了一小步，然後一把捂著自己已經開始紅腫的額頭吃痛的蹲了下來。
「啊痛痛痛。」
不住的發出『嘶』的抽氣聲，他一邊抱著自己的腦袋，不過托這個的福，此刻什麼哀傷什麼悲痛都跑到了九霄雲外去了，他滿腦子只剩下了痛和暈這兩個字，過了幾分鐘，他終於從那劇痛中緩過來，抬起頭，他又瞬間受到了驚嚇。
原因無它，而是本來是屬於旁觀者的鈴園幼子站在那裡，一雙明亮的眼睛現在盈滿了淚水。
……
等等！被撞到的明明是他好吧！這小姑娘怎麼就哭了！他還沒哭呢！
對女生的眼淚的抵抗力為零的某人瞬間慌了神，連痛都不管了，他連忙站起身，手足無措，「誒誒誒，那個，鈴，鈴園桑，你，你，你怎麼了？」
鈴園幼子因為啜泣，聲音斷斷續續的，「不，不是……」
「什麼不是？」
「不，不關學，學長，的，事。」
「是，是，是我，自己。」
「剛，剛，剛剛，剛剛被，嚇到了，沒，沒忍住。」
「……」
鈴園幼子哭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剛才因為她的精神處於極度緊張狀態，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緊繃到幾乎拉一拉就要斷的彈簧一樣，這個時候偏偏白石又突然撞上了電線杆，那一聲巨響對於她來講，無疑是爆炸一樣的效果，於是那根彈簧在這樣的驚嚇下徹底的斷了，又加上看見白石撞到了電線杆，一向善良的她又擔心，又焦急，同樣她也很自責和愧疚，各種情緒的交織下，她的大腦罷工了，然後她的身體誠實的拿出了唯一的解決辦法——降壓=哭。
知道自己這樣嚇到別人了，更加愧疚的鈴園幼子更加冷靜不下來，於是啜泣越發劇烈，眼淚也啪嗒啪嗒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的止不住，她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像只剛出生的小狗一樣，她一邊哭一邊道著歉「不，不，不好……不好，意思，思。」她真的不想的，可是她現在真的停不下來。
白石傻了眼的看著眼前哭的一塌糊塗的女孩子，他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沒有半點應對方法的他僵硬的站在那裡，一時之間，什麼心思也沒有了。
於是，安靜的街道上，一把橙色和一把粉色的雨傘之下，哭著的少女和頭上腫著一個包的少年面對著面，狼狽到……慘不忍睹。
××× ××× ×××
商店橙白色條紋的遮雨棚下，鈴園幼子坐在一張圓凳上，因為剛才的哭泣，她此刻的鼻頭和眼圈都是紅彤彤的，拿著一杯剛剛在微波爐裡面加熱的熱巧克力從商店裡走出來，白石將熱巧克力遞到低著頭的鈴園幼子面前。
「他們說喝這個有助於平復心情，給。」
兩隻手接過熱巧克力，暖暖的溫度從手心傳到心裡，鈴園幼子微紅著臉，聲音低弱，「謝謝……」
「鈴園桑，你……經常這樣嗎？」莫名其妙的就哭起來什麼的……太嚇人了吧。
鈴園幼子縮了縮脖子，「其實……也不是的……」她看著地上，「我也不是經常這樣……」她微微抓緊著熱巧克力的杯子。
因為她一般也不會這麼去靠近陌生人。
白石看著她那樣子，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歎了口氣。
他拿這樣的女生最沒辦法了。
手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己額頭上腫起來的包，他毫無準備的倒吸了一口氣。
聽見聲音的鈴園幼子抬起頭，一雙眼睛像小鹿一樣，迅速的看了一眼白石之後她又馬上低下頭，「白石學長……你，沒事吧？」
……
「沒事。」才怪。
其實剛才的那一下撞的的確是有點重，白石稍微回憶了一下，都不禁想要為自己的壯舉鼓掌。
那完全是拼著一頭撞死的勁撞上去的，沒有撞破頭已經算他幸運。
這麼想來，他的額頭又有些隱隱作痛。
「鈴園桑不是出來買東西的嗎？要買什麼，我替你去拿吧。」
鈴園幼子聞言連忙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可以的。」知道對方是擔心自己的狀況，鈴園幼子這個時候也難得的果斷了一次，她用手背將兩眼一抹，站起身就往商店裡面沖去。
白石看著對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困惑。
他怎麼感覺自己好像被嫌棄了？
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來自己的醬油還沒買，於是他腳步微頓之後也朝商店裡面走去。
這還是以前他和清然來的那一家商店，可能同樣是下雨天，店家又在收銀台前放著雨傘，就和之前一樣。
在貨架前拿了家裡平常用的牌子的醬油，白石也沒有看看其他東西，就直接走到收銀台前去付錢。
這個時候鈴園幼子也已經拿好了東西站在收銀台前，於是白石只好站在她的身後等著。
「你好，總共是×××元，謝謝惠顧。」收銀機『叮』的響了一聲，站在櫃檯裡面的女生笑臉盈盈，聲音清甜的說著通篇一律的話。
這個時候，當她的視線落在剛把醬油放在檯面上的白石，她的視線瞬間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那詭異的程度，直接讓白石有些頭皮發麻。
剛才他進來買熱巧克力的時候也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他是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忍耐不住，他終於渾身不自在的開口問道，「請問一下，有什麼問題嗎？」
沒想到這句話一出，對方的視線就更加的詭異了。
直接眯起了眼睛，化著淡妝的女生一臉揶揄。
「……」
正當白石準備離開時，那女生忽然開口了，「上次，是你吧？也來這裡買醬油的。」她半撐在櫃檯上，湊近白石，悄聲說道。
「……」
見白石沒有答話，她也不在意，而是繼續說：「不用抵賴了，那一次我記得可清楚了，你和另外一個女生……女朋友吧？」上次的那個雨天，兩個人男的帥氣女的漂亮優雅，這樣的一對想忘記也不容易，所以今天當她一看見白石的時候，她幾乎就想起來了。
不過卻沒想到他身邊的女孩子居然不是上次的那個人，見他們進來的時候那女生哭的兩眼紅腫，後來又去給她買熱巧克力什麼的，她果斷的就覺得這兩個人之間肯定也不是什麼普通朋友。
於是她的腦子裡迅速的腦補出了嬌弱女生暗戀帥氣的男生結果趁著別人女朋友不在沖上來告白，然後說一句哭一句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他看的情節。
瞄了一眼正站在門口的藍發的可愛少女，她不屑的哼了一聲。
這一看就是那種典型的小白花的女生。
「那個，你也不要怪我多嘴，但是看你這樣子……高中生吧？我就以過來人的身份奉勸一句，這種外表看起來越柔弱的，內心都不知道怎麼彎來彎去的，小心思多著呢，我覺得你女朋友挺好的，比這女生都高出不知道幾個檔次，跟你特別配，所以千萬不要被迷惑了，少年，心智要堅定啊！」剛開始還是悄聲俏語，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就大了些，明顯是想讓鈴園幼子聽見。
而鈴園幼子也的的確確的聽見了，她臉一紅，直接就紅到了脖子，倒不是因為憤怒，以她的性子，現在更多的卻是尷尬與自責，低著頭，腦袋幾乎都快要埋進自己的身體裡去，她的手指緊緊的勾著裝著幾瓶飲料的塑膠袋，因為重量，她的手指被勒的發白。
「不……不是的……」她的聲音低的跟蚊子一樣，壓根沒人聽見。
「……」太龐大的信息量白石一時沒反應過來，大腦空白了幾秒之後他緩過神來，他皺起眉，臉色嚴肅起來，原本溫和的樣子也消褪，現在的他更像是站在網球場上的那個部長一樣，「麻煩請你慎言。」
「我……」
倘若只是開玩笑倒也沒什麼，但是這個人說的話後面明顯就是在針對鈴園幼子了，這在白石的心裡，已經遠遠的超出了玩笑的範圍。
「小姐，有的時候你無心的一句話會給別人帶來很大的傷害，即使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也麻煩你在說話前仔細想想，何況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說到後面，白石的聲音已經有些冰冷，原因無它，只因為她好死不死，偏偏拿他與清然的事情出來說，現在，和清然的事情簡直就是白石心中的傷口，說一次，就往傷口上撒一層鹽的痛。
說完之後，也不顧對方怔忪的表情，直接走到沉默的鈴園幼子旁邊，抓起她的手，「走吧。」
另外一隻手拿起了放在門口的兩把雨傘，他頭也不回的帶著鈴園幼子離開。
☆、久違
在走出便利店之後，因為白石本身腿長，邁出的步子就大，再加上他一時走的快了些，鈴園幼子與其說是被牽著，倒不如說是被拖著走，完全是小跑著趕白石的步子，鈴園幼子因為著急，都趔趄了好幾下，但是感受到前方的人明顯低沉和冰冷的氣壓，她一句話也沒敢說，就連偶爾差點摔倒時的驚呼都被她強行的給憋在了口中。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可以給憋起來。
而白石因為一時被氣憤給沖昏了大腦，也根本沒心情去體諒一□後被他拉著走的人的狀況。
直到已經走了離便利店兩條街之後，白石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然後終於停下了腳步，這個時候，他也終於想起來自己身後有一個被他一直拉著走的人，轉過身，正想開口說話，卻先是發現了鈴園幼子一臉的狼狽。
一開始他有點奇怪，但是他畢竟不蠢，停頓了幾秒之後，他馬上便反應過來是自己剛才情緒激動結果波及到了無辜人員，然後他又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人家的手不放。於是他馬上鬆開了手，滿臉歉意，「鈴園桑，抱歉。」
「剛才一不小心情緒太激動了，都沒顧慮到你的感受。」
鈴園幼子在他鬆開手之後，也連忙將手收了回來，白石是練網球的，他的手勁不小，之前他又是在生氣，一時之間也沒控制自己的力氣，所以這麼一路下來她的手腕早就是火辣辣的疼，此時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手腕肯定青了，於是她便下意識的就把另外一隻手搭在了那手的手腕上擋住了瘀青。
「沒事……其實都是我的錯……害白石學長被誤會了。」說著，她心裡的愧疚就止也止不住的湧上來，如果不是她那麼容易哭，也不會害得別人誤會，還讓白石學長那麼生氣。
為什麼自己總是給別人添麻煩呢？
真的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想到這，鈴園幼子眼眶一紅，蔚藍的眼眸瞬間便是水盈盈的。
白石一看她這樣子，心中馬上大叫不好。
這下可好，他又把別人給弄哭了。
手足無措的抓了抓頭髮，白石俊朗的臉上滿是糾結，他連忙說：「不是你的錯，是那個人自己想太多。真不是你的錯。」
可是這個時候鈴園幼子的眼淚哪能說停就停，反而因為對方的安慰，她原本還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嘩啦啦的一下就破堤而出。
俗話說的好，哭的時候不能勸，越勸越委屈，越委屈就哭的越厲害。
顯然，白石是完全不知道這個規律的。
但是哭了那麼多回的鈴園幼子還是清楚一點的，於是她難得的強硬了一回，她不停的抹著眼淚，抽噎著斷斷續續的說：「白……白石……學長……我，我沒事……一，一會就好……」
白石聽見對方這麼說，本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他也只好再次揉了揉頭髮，聽話的站在一旁看著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少女哭的梨花帶雨，什麼都不做。
只是他忽然之間就想到了清然。想起清然那從來不將自己狼狽的一面露在別人面前的性子，他又仔細的看了看今天已經在他面前哭了兩次的鈴園幼子，他的眼神不禁暗了暗。如果清然也能像鈴園幼子一樣，能在他面前放肆的哭，或許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是……
誰又能說得清，倘若清然不是現在的清然，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麼一樣守不住自己的心呢？
是非因果，向來惱人。
鈴園幼子是真的在努力停止自己的眼淚，所以在幾分鐘之後，她終於從之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態轉換到了輕微的啜泣。
她一邊啜泣著，一邊羞愧的低著頭然後不停的拿手去把自己臉上的眼淚抹掉，白石看著她原本白瓷一樣的臉被她折騰的都快破皮了，歎了口氣，他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塊手帕，「用這個吧。」
白石性格雖然溫和，但是卻也沒有隨身帶手帕的習慣，直到後來與清然在一起了，清然偶爾會自己做些手帕送給他，一來二去，他也就習慣了身上帶著一塊手帕。
而那手帕便是清然當初送給他的。
鈴園幼子看見那墨綠色的手帕和對方指節分明的手，她微微一愣之後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了過來。
「謝，謝謝白石學長。」
「沒事，倒是我不好，今天都第二次惹你哭了。」
「……和白石學長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
白石看著對方現在情緒似乎是處於平穩的狀態，他皺著眉頭問，「……鈴園桑，經常這樣嗎？我的意思是，很容易哭……」因為害怕自己的話一個不小心又打開了對方眼淚的開關，白石不停的斟酌著自己的用詞。
鈴園幼子明白對方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是嚇到別人了，看著自己的腳尖，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我也不想的……只是……有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給白石學長添麻煩了……」
一個人能將自己的真性情展露在別人面前不是壞事，但是倘若總是不停的哭的話，那可就是個麻煩了。
聽著鈴園幼子的語氣中的苦惱，白石歎了口氣，他這可沒什麼辦法，搖了搖頭，他無奈的說：「我沒事，你也不用覺得抱歉。」看了看時間，他發現離自己出門居然已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
買瓶醬油買了一個小時……
白石又歎了口氣，帥氣的臉上顯露出一分頭疼。
到時候也不知道回去該怎麼說。
鈴園幼子注意到了白石看時間的動作，於是她馬上就識趣的說：「白石學長，我，我已經沒事了，東西買完了，我也要回家了……」
白石聽見她的話，看了看她的樣子，「你沒問題嗎？我送你回去吧。」想到對方那簡直就是零的抵抗力，白石就覺得這個世界對她簡直就是狼譚虎穴，哪都是危機。
鈴園幼子連忙搖了搖頭，「我沒事的，白石學長不用送我回去了。」
白石皺著眉，還是不怎麼放心。
但是鈴園幼子卻不願意再給對方添麻煩，她連忙鞠躬道別，「謝謝白石學長，再見。」然後就拿著自己的東西撐著自己的傘邁著小步子但是速度卻不慢的離開了。
「……」白石看著對方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他鬱悶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他一片好心，然後這是把別人給嚇跑了？
再次歎了口氣，白石覺得今天歎的氣簡直就被他這一周歎的氣還多。
××× ××× ×××
幸村精市在京都的時間留得不久，只有三四天，而在這三四天裡他倒也和清然見了幾次面，說起來也是湊巧，原來幸村宅就在五十嵐宅所在的那條街上的另外一頭，也是一個充滿了歷史氣息的老宅子，只是比起五十嵐宅來講沒有那麼寬廣而已。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清然也的確是被幸村精市的風華所折服，兩個人在喜好方面又有些相近，於是很快他們兩個便成了好不錯的朋友。
幸村精市在的那一段時間，一方面是因為清然的腳傷，一方面也是因為要招待幸村精市，所以她倒也像是放了幾天假，休息了幾天，等幸村精市一離開，她便馬不停蹄的投入到了家族的事務之中。
她縱然心性早熟，但是年紀小直接導致了她的閱歷還是太淺，所以聰慧如她，在面對那一些剪不斷理還亂，利益紛爭複雜的家族事務前，也是手忙腳亂，一個頭兩個大。不過所幸的是還有家裡的那些老人們幫忙，帶著她。
但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忙的沒有一絲閒工夫。
等到某一天她忽然反應過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想起白石和她之間的事情了。
人一忙起來，責任當前，那還有功夫去思考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
「原來，要放下其實也沒那麼難……」
當清然看著自己所寫下的字喃喃自語的時候，忽然外面就傳來聲音說五十嵐菊找她過去。
因為有入江管家看著，五十嵐菊一向很少找清然過去，但是今天卻突然想起來要見清然。
眉頭輕蹙，清然站起身朝五十嵐菊所在的書房走去。
五十嵐菊的確是找清然有事，等清然剛一坐下，她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你轉學回京都吧。」
「誒？」清然一愣。
「你那個學校我怎麼看都覺得不好，既然你都已經準備要接手家族，也應該回來京都。」五十嵐菊坐在主位上，身板坐的挺直，若非眼底的那一圈青黑和臉色的蒼白，根本看不出來是正在生病的人。
從準備做家族的繼承人開始，清然就知道自己之後肯定不能留在大阪，但是卻沒想到五十嵐菊這麼快就提出了這個要求。
「是的，外婆，轉學手續……」
「我會讓別人去弄的，你母親那邊我也會去說。」
聽到這裡，清然皺了皺眉，「母親那邊……」
「放心，她弄不出什麼事。」五十嵐菊語氣平淡，全然不將松本秋也的那些小性子放在心上。
頂多是心裡不舒服然後來鬧幾回，她還能怎麼辦。
清然歎了口氣，最後她搖了搖頭，「不，母親那邊還是我來講吧。」
如果讓五十嵐菊直接這樣和松本秋也講，只怕松本秋也的心結會越來越重，這不是她想看見的。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能夠兩邊和平共處。
將事情做下結論之後，清然隨即便起身回房，走在路上，清然想著自己剛才所答應下的事情，她臉上的表情越發淡漠。
之前，她想要留在大阪，不過是因為那裡有牽掛的人。而如今她已經和白石分手，回去見面也是尷尬，轉學回京都……也正好。
抬起頭，清然看著今天闊藍的天空，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其實，放下了也挺好。
就算白石當初不說出分手，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沒有把握能維繫下來這份感情。
他們兩個的人路從一開始就不一樣，那一點點的情緣，也不過是兩條不平行的線必定的交叉點，過了那一處，剩下的，他們只會越走越遠。
☆、改變
松本秋也似乎對於這樣家常的對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微愣了幾秒之後才回答，「恩……最近過得還好。」
「北海道好玩嗎？其實我也一直很想去北海道。」
「很漂亮，現在那裡已經開始下雪了。」
「恩，北海道的雪一向下的很早，這個季節，北海道的薰衣草還開著嗎？」
「野外的似乎沒了，但是溫室裡的還開著……」
這樣一問一答的模式持續著，一旁的松本誠然終於看不下去這僵硬的感覺，他上樓去，拿下了剛洗出來的在北海道的照片，放在她們面前，他說：「秋也，你好好給清然看看我們拍的照片吧，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松本秋也看著松本誠然離開，視線收回，放到已經正在看相片的清然，她思緒忽然就有些恍惚，回過神，她拿過照片，壓下心中的那幾絲不自在感，開始和她講起照片，「小清然，你看，這是我們在酒店門口的照片，那個時候剛下飛機，很累，誠然都不想走了……」
不管一開始聊著照片裡的內容是不是帶著不自在的心思，當照片翻開了一張又一張，不管是清然還是松本秋也，都是真正的投入到了照片裡的故事中。
雖然清然並不怎麼會將自己的情緒洩漏，但是她還是眉眼帶笑的在松本秋也說完後添上幾分自己的感想。
在這愉快的交談之下，松本秋也終於也不再像之前那麼不自在，她興奮的指著一張行李的照片說：「小清然，我跟你講，那個時候這些行李本來是被人給偷了，但是誠然追回來了，追的路上，還摔了一跤……」
清然微微笑開，「爸爸沒事麼？」
「恩，因為誠然以前可是學校的跆拳道社的，身體健壯著呢，那個時候他拉著我跑上好幾圈，我都走不動了可是他連汗水都沒流一滴。」回想起以前，松本秋也臉上帶了幾分甜蜜的笑。
看見松本秋也那樣子，清然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問道，「媽媽，你能和我說說你和爸爸是怎麼認識的嗎？」
「可以啊。」本來就期待著能和清然多一些交流的松本秋也絲毫不介意的點頭，她站起身，對清然說了聲『等等』然後就『蹬蹬蹬』的跑上了樓，從書房裡抱了本相冊，她走下來將相冊放到清然的面前。
那本相冊十分的厚，看起來也十分的陳舊了，一邊翻開相冊，松本秋也一邊說：「我遇見誠然的時候，是我十一歲那年的女兒節，誠然這傢伙來京都，結果卻迷路了，遇到了我，然後向我問路，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路，所以就帶他去了另外一個神社……雖然完全是不一樣的神社，但是那傢伙完全沒有意識到，還高高興興的跟我道謝，說以後到了大阪可以去找他玩……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怎麼會有人這麼蠢，這麼無禮……」她指著相冊的第一頁的那張不怎麼清晰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著和服，背脊挺得筆直的背影，一頭柔順的黑髮被一根有著精緻刺繡的藍色發帶束著，畫面裡下著小雪，那稚嫩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
清然有些微楞。
「這張照片是當初誠然跟在我身後時偷拍的，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後來他跟我熟識了之後，才讓我看見了這張照片。」如蔥一般的纖纖玉指滑過照片，松本秋也回想起當初，只覺得一切都好像是昨日一般，但是再遙遠一些的日子於她，就好象是上輩子的事情，因為從那一天開始，她的人生就開始不一樣了。
「或許真的是緣分，後來有一次因為上課我去大阪的時候，竟然再次遇上了誠然，那個時候我一看見他，我就認出了他，因為他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而他也認出了我，還傻兮兮的來跟我打招呼……」那個時候，心高氣傲的大小姐根本就不想理這個奇怪的人，面對他的招呼，她甚至還鄙夷的無視了，只是少年天真的以為對方是沒看見，一個勁的揮手 ，對於周圍人的視線，完全不知道低調為何物，沒有辦法，她才勉強的回了個微笑，表示自己已經看見了，她潛在的意思是讓他消停一會，但是卻沒想到少年在得到她的回應之後完全樂天的湊到她面前，大大咧咧的說要帶她逛大阪，還抱怨說之前她把他帶錯了地方，走了好久才找到真正的地方。
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的大小姐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在對方所謂的再相見便是緣分的理由以及死命的糾纏下，稀裡糊塗的告訴了別人自己的名字和學校之後，一切都像一個咒語，將兩個人的命運捆綁在了一起。
然後再也不會分開。
喜歡四處蹦躂的少年隔三差五的就跑去京都找這個完美的像教科書一般的精緻的京都娃娃，似乎將這個當成了一個挑戰一般，他總是致力於將這個娃娃給逗笑，他說沒有四天寶寺的人逗不笑的人，只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著，面對他每次拼命想出來的笑話，女孩只覺得這個人怎麼會這麼傻，然後不停的鄙視著他。
只是漸漸的，女孩變成少女，少年也上了高中，大小姐逐漸習慣了這個無厘頭的傢伙，壓抑的生活中，和他在一起成了她唯一感覺到放鬆的時刻，在他的面前，她可以毫無顧忌的說著自己的真實感想，而不是必須面帶著微笑應付著那些她並不喜歡的人們，他曾經抱怨過她，說在人前明明是一個大和撫子，怎麼在他面前他就得不到一點溫柔體貼，這個世道真是不公平云云……但是最後，他又傻傻的笑著加上了一句。
【不過我還是覺得不是大和撫子的五十嵐秋也比較可愛。】
或許就是那個時候，五十嵐秋也就喜歡上了這個傻到讓她感動讓她笑的人。
這一傾心，便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原本精緻的人偶娃娃被教會了情感，被教會了勇氣，被教會了除了家族以外的東西，本來就能力不凡的人在被灌入了一顆心之後，她又如何能再甘心的留在牢籠之中。
於是轉學去了大阪，和少年之間的感情逐漸一發不可收拾，再往後，就是陳詞濫調的違背家族想要與少年廝守一身。
他們也私奔過，也服軟過，也絕食過……一切可以想像發生在一本戲劇中的事情都發生在過他們的身上，最後，大小姐與家族一刀兩斷，少年也與自己的家庭鬧翻，他們甘之如飴的輟學掙錢生活，再然後，就是懷孕，長成男人的少年為了自己的妻子，簽下將孩子讓給妻子家族撫養的契約書……
故事截至在他們相愛的時候，清然聽了只是沉默，這樣的愛情太戲劇，也太讓人沉淪，難怪當初的五十嵐秋也願意放下一切跟著自己心愛的人。
若非她是松本秋也的女兒，如果不是她已經看見了那條路的終端，或許在感情和責任上面，她也會選擇感情。
只是最終，她們做出的選擇不一樣。
五十嵐秋也選擇的愛情，松本清然選擇的是責任。
不，準確來講，松本清然選擇的是親情。
「媽媽，你後悔嗎？」清然下意識的問出這句話，但是問出這句話之後，她才覺得這個問題的不必要。
她怎麼可能後悔？
那樣的牢籠，是任何一個人都想逃離的。
果不其然，松本秋也一面翻著那本相冊，一邊說道，「不後悔。」
「我所作出的一切選擇，我都不會後悔。因為我知道什麼才是我想要的。」
清然聽見這句話一陣恍惚。
因為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所以才可以那麼義無反顧的拋棄一切嗎？
「……」清然嘴角微微勾起，她笑的帶了幾分意味深長，「那媽媽，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翻著相冊的手指一頓，松本秋也沒有抬起頭。
「我想要的，是彌補當初你所留下的錯誤。」語調輕緩，清然歎息一般的說道。
「……」
「對於媽媽你來講，自由或許很重要，但是對於我來講，責任和親情更為重要。你當初作出的選擇是為了自己的愛情，而如今我作出的選擇是為了我生長的家。是那個家，也更是這個家。你說我回去了京都，就是拋下了你，去到外婆的身邊。可是我回去了京都，卻更是代表了我是你的女兒。」
「我知道，你以前阻止我接近家族，是怕我陷入那樣的一個牢籠之中，像你當初一樣。可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媽媽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如今做的這個選擇不正是因為我知道了什麼才是我自己想要的呢？這就像當初外婆一樣，外婆不是你，又怎麼知道你對這一切的感受。」
「……你不懂。」松本秋也捏著頁腳的手指逐漸變得蒼白，她低垂著頭，眼神悲哀而冷漠，「那個冰冷的地方，是有多可怕。」
清然握上松本秋也的手，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求，「媽媽，我是你的女兒，相信我好嗎？」
「我也不會讓自己後悔的。」
太陽西沉，最後回來的松本誠然將清然送到了門口，他穿著一身西裝，斯文儒雅的樣子完全看不出當年是個那樣死攪蠻纏的少年。
清然看著他，思緒逐漸複雜起來。
「爸爸，今天媽媽給我看了你們之前的照片。」
「是嗎？那看來你們談的挺好的，秋也其實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她只是在這件事上稍稍有些偏激。」
「嗯……你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張照片……」清然有些疑惑，「為什麼會拍下一個不認識的人呢？」
松本誠然看著昏黃的天空邊際，回想起那一天，他微微笑起來，「那個時候，只是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小孩。明明看起來就是個小孩子，可是眼神裡卻好像一點情感波動也沒有。」
對於從大阪來的，生活在大喜大怒的環境之中的少年只覺得那個小女孩似乎被人用鐵鍊緊緊的鎖住了全身，她身上壓抑的氣氛太讓人心疼。
所以他不是迷了路，而是故意的走上前，想要去打破這種讓人不舒服的壓抑。
坐上車，清然靠著窗，想著松本秋也，想著松本誠然，最後她回憶起松本誠然那一副與描述中完全不相符的性格，她歎了口氣。
被改變的，不只是松本秋也。
松本誠然亦然。
悠于 2016-8-21 13:43
卷四·夏季結束，請不要難過哦∼
☆、糾結
京都的開學日子只比大阪晚了一周多，在與松本秋也的談話之後沒多久，清然就走進了自己未來的學校——德格。
德格是京都的首府學院，因為裡面有著許多家族的繼承人，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一所貴族學院。德格是東京冰帝學院的姐妹學校，不僅因為同為貴族學院，還是與京都這個古樸的城市不一樣，德格崇尚的西式教育，學院的建築風格也是西方式，這樣一塊充滿了西式風格的學院在東方風格的京都裡也算得上獨樹一幟。
所以在還沒靠近德格時，清然就看見了那顯眼的學院。
德格很少轉學生，所以清然這個轉學生也受到了那個年級不小的矚目。
「聽說我們班今年有個轉學生，」二年A班裡，一個男生微微偏過頭，語調中帶著京都人特有的韻律。
旁邊的女生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桌子，一邊笑著回答，「聽說，是的。有的話，等會應該就能看見了吧。」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
「似乎是五十嵐家的。」
整個班上安靜而有秩序，即使有交談也是緩緩而來，與別的班吵鬧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A班，一向是精英學生們的聚集地。而所謂精英，便是那些未來的家族繼承人們。
在見過班導之後，清然被帶著往班上走去，一面走著，關於四天寶寺的記憶就不斷的被勾起。每看到一處地方，她就會忍不住去對比兩者的不同之處——四天寶寺是古式建築，德格卻是不折不扣的西方建築，四天寶寺的走廊上是熱熱鬧鬧的，德格的走廊上卻冷冷清清的安靜，四天寶寺的學生各個張揚搞怪，而德格的學生們卻是疏遠有禮。
若是以前，清然一定會覺得這樣的學校才是她應該去的，但是現在，當她習慣了四天寶寺之後，她只覺得呆在這渾身的不自在，好像來到了一個異空間。
就在這樣渾身的排斥感之下，清然走進了自己的教室。
一開門，清然就受到了全班的打量，沒有太過份的視線，在適當的時候他們就轉移了視線免得讓人覺得不舒服。
這樣的禮儀，清然再熟悉不過。
雖然明白自己即將來的班級是怎樣的一個地方，但是此刻，清然也忍不住在心裡感歎了一句。
看來，都是『同伴』們呢。
××× ××× ×××
在另外一邊，四天寶寺裡，白石百般聊賴的走在綠化的小道上，現在是體育課，可他卻一點要上課的心情都沒有，於是找了個藉口就往外面躲去。
走在路上，白石雖然眼睛看著前方，但是眼裡卻沒有任何的焦距。
他仔細的想了想，清然之前是沒有意願去繼承家族的，中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逼得清然在這個時候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這讓他回憶到了當初清然和他約會時突然接到的電話，那個時候清然緊張的神色……也是從那天開始，清然一直心事重重，而那通電話正好就是從京都來的。
什麼樣的情況下，會逼得一個人馬上並且是不得不決定去繼承家族？
白石只能想到一個情況，那就是在現任家主出了什麼無法再繼續擔任家主的問題。
而聯想到清然她外婆的情況，白石很快就得出了清然外婆大概是身體上出了什麼問題。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白石卻看得出來清然很重視親情，若真的是她外婆出了什麼事，清然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置身事外。
又想到石田水杏所說的她母親與外婆之間的矛盾，白石只覺得清然此刻一定難為極了，或許她現在已經做出了決定，可是她內心的掙扎和苦楚卻不會消失。
秀氣卻不乏淩厲的眉毛皺在一起，白石一想到這樣的清然，他就覺得一陣又一陣的心疼。
而且，在那個時候，他還向她提出了分手——在那段或許是她最困難的日子。
垂在褲子兩側的手用力的握緊，白石恨不得給自己來一拳。
倘若他那個時候可以不要那麼衝動，可以再忍耐——是啊，忍耐，他那個時候不就是一直在忍麼？
他們遲早會走到這一步，只是時機可能不太對，早一些或者遲一些，也都比在那個時間點去爆發來的好。
沒錯，白石一直後悔的，不是提出了分手，而是在那個時間提出了分手。
他明白，以那樣的狀況，倘若清然不願意依賴他，不願意與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到最後，他們只會分手，那是必定的結局，不過是早或晚的問題。
但是分手不代表白石就決定不再喜歡清然，他只是不願意再勉強兩個人，試著放手讓大家都好過一些。
而如今，他知道了清然的為難和現在的狀況，他便明白，他的放手並沒有讓她好過，反而是雪上加霜，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回到清然的身邊，去和她一起面對難關，他或許幫不上忙，但是他想要陪著她。
只是——
他究竟該不該回去？
他的心在告訴他回去，可是他的理智卻在告訴他就讓這一切結束。
當初他說出分手，就是因為他已經對清然失望，而如今，那份失望並沒有消失，也不曾減弱。
清然是有自己的難處，可這不是她隱瞞的理由，相反，白石所希望的，更是她在有困難的時候想到他，去依賴他。
清然太堅強，堅強到讓人心寒。這讓白石感覺自己就是個多餘的存在，就像現在，沒有他，她的生活裡似乎也什麼都沒差，他在她生活裡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調劑。
她有她的驕傲，而白石又何嘗不是一個天之驕子？
白石藏之介，雖然溫和，但是裡面卻是一把鋒利的刀刃，就像這個名字一樣，前面的幾個字都是圓滑方形，溫吞的似乎沒有一絲銳氣，但是結尾卻是宛若刀刃的『介』字。
他沒有辦法就這樣毫不猶豫的回到清然的身邊。
「鈴園桑！我喜歡你！」元氣的少年聲絲毫沒有一點一個正在告白的人的羞澀，那氣勢似乎是想要全部人都聽見一樣。
白石被這中氣十足的一吼給分了心，他的思維一下子被打斷，拉回到了現實之中，下意識的往聲音的來源一看，白石便看見一個平頭男生背對著他，在樹叢之中正在向一個女生告白，而因為那個女生正好面對著他，所以他一眼便看見了那個有些熟悉的人。
深藍色的乖巧妹妹頭，帶著嬰兒肥並且因為害羞此刻漲紅的臉，以及那雙似乎無時無刻就準備流淚的大眼睛——不是鈴園幼子又是誰呢？
「請和我在一起吧！」
鈴園幼子一邊用手指絞著自己的衣角，一邊臉紅的跟個番茄一樣的低著頭，她縮著肩膀，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告白，她絲毫沒有別的女生面對告白時所應有的喜悅或者是驕傲，而是十分的為難。
該怎麼拒絕呢？
這是她現在最為難的問題。
她的性格十分內向和柔軟，平常根本就不會拒絕別人，可是現在，她卻非拒絕不可。如何拒絕別人，無疑是她最頭疼的事。
她支支吾吾的說：「我……洋君……謝謝……但，但是……」她這但是還沒說完，那少年馬上瞪大了眼睛說：「鈴園桑，你不喜歡我嗎？」
鈴園幼子連忙慌張的擺了擺手，「不，不是……」
「那就是喜歡咯？」他高興的笑著。
鈴園幼子更慌張了，她這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不喜歡不是喜歡，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不討厭，那喜歡不是那個喜歡……但是她該怎麼說？
「既然你也喜歡我，那我們就在一起吧！」
「不……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鈴園幼子看著已經自己高興的開始蹦起來的少年，她急得聲音越來越小，而且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眼見著她下一秒眼淚就要流出來了，此時一道聲音宛若天籟一般的出現。
「這位同學……我想你大概誤解了鈴園桑的意思了。」聲音中暗含著十足的無奈和哭笑不得，即使沒有看過去，也可以想像出聲音的主人此刻大概就是一副撫額搖頭的樣子。
白石走近來，他看著因為他的出現而怔住的兩人，他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剛才本來是準備走開，但是看見這樣的發展，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有必要出來幫個忙，不然以鈴園幼子的性格，估計這輩子都說不清。
少年看著出現的白石，他微楞了幾秒之後，忽然大聲喊出來，「白石前輩！」
「……」白石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你認識我嗎？」
少年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叫洋平實，之前看了網球部的比賽，我非常的崇拜白石前輩您！」
「……」一聲尊稱讓白石渾身不自在起來，他尷尬的抓了抓頭髮，「呵呵，還好吧。」
「因為已經過了招生時間，所以我一直等著明年加入網球部！」
看著少年眼裡熱情的光芒，白石忽然就想起了以前自己要學網球時大概也是這樣一副樣子，他溫和的笑了笑，「那我會期待在明年看見你的。」
「是！白石前輩！」洋平實大聲的回應道。
莫名其妙的由告白場面變為了熱血畫面，看了一眼變為空氣的鈴園幼子，白石輕咳了幾聲，將話題拉回來，「那個……洋君，之前，因為不小心……我聽到了你們之間的對話……」說這句話的時候，白石的眼神不自主的往天上看去……這種似乎做賊心虛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總而言之，我覺得，你似乎誤會了什麼。」
洋平實有些傻氣的抓了抓自己平短的頭髮，他皺起眉，回憶了下，「我誤會了什麼？」
「……」白石歎了口氣，看來這位也是個有些天然的人啊……無奈之下，他只好看向鈴園幼子，示意讓她自己把話說清楚。
他已經很多管閒事了，可不能多嘴的把別人的事攬過來做。
鈴園幼子似乎也明白，她有些害怕的盯著地面，細聲細語的說道，「那個……洋君……我，我不是不喜歡你……但，但是……我……我……我不能接受……」
「為什麼？」洋平實皺起眉，「不是不喜歡，那不就是喜歡？既然喜歡，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的告白？」
「因……因為……」自己也被繞糊塗了的鈴園幼子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了，說不出話時，滿腹糾結的心情一下子就湧上了眼眶，化成了搖搖欲墜的眼淚。
「……」白石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忽然覺得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其實真的很配……但是他還是操心的替鈴園幼子解釋道，「我想鈴園桑的意思大概是她對你不是男女的那種喜歡，是朋友之間的那種感情。」
一旁的鈴園幼子滿含眼淚的點了點頭，「就，就是……這個，意思……」
「……」沉默了幾秒，洋平實揪著眉，十分為難的問，「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
☆、故人
「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當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白石瞬間就沉默了。
怎麼說呢……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孩子可能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遲鈍……
最後，他糾結了半天，只說了一句話。
「總而言之，意思就是鈴園桑不接受你的告白。」
洋平實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啊，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喜歡我啊。」
「……」這讓白石反而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為什麼，」
已經被拒絕了，這不就已經足夠了嗎，
「因為，我總要明白自己為什麼被拒絕了啊。如果是不喜歡我的話，那沒關係，我可以接著努力嘛！如果是喜歡，那我就不會讓她拒絕我的！」洋平實握著拳，看著鈴園幼子的眼神十分的堅定。
鈴園幼子被他看得直接就往白石背後躲了一些。
「……」白石心裡一跳，就像胸腔裡的空氣一下子消失了一樣的沉悶，他深深的看著洋平實，視線有些恍惚。
洋平實不明白白石為什麼忽然就沉默了，正覺得奇怪時，一道弱弱的聲音忽然響起，鈴園幼子從白石背後走出來，她低垂著頭，輕聲的說著，「不喜歡……不是喜歡……」
聽到這回答，最驚訝的莫過於白石，因為白石知道鈴園幼子是個怎樣的人，從她嘴裡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比清然嘴裡說出粗話一樣讓人驚訝。
「對不起……洋君……但是……」鈴園幼子逐漸啜泣起來，她覺得自己好沒用，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我……我……我……對……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嗚嗚嗚嗚……」
「鈴園桑！你，你別哭啊！沒關係的！不就是拒絕了嘛！我可以再努力的！你別哭啊！」洋平實連忙遞上自己的手帕。
被拒絕的人一臉樂觀，被告白的人反而哭的泣不成聲，這大概是白石見過的最荒唐的一次告白了。
他揉了揉額角，歎了口氣，「好了，我看你們還是都跟我去保健室吧，鈴園桑，你也別哭了，洋君不會介意的。」
「……對，對不起……」鈴園幼子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努力的制止著自己的哭聲。
去到保健室之後，感覺到愧疚而去買水的洋平實離開了保健室，坐在安靜的保健室裡的兩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沉寂。
白石坐在椅子上，想著自己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下子就出了神，而鈴園幼子則怯怯的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本來這樣的安靜都要持續到洋平實回來，鈴園幼子卻忽然開了口。
「白石學長……」
白石看過去，「嗯？」
「謝謝……白石學長……」
眉頭輕挑，白石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
「之前……如果不是白石學長的話……可能會誤會的……洋君……」
雖然語句有些顛三倒四，但是白石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對方的話，鈴園幼子指的是那個時候他走過去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嗯……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最後不是鈴園桑自己把話說清楚的嘛。」那個時候那果斷的一句，現在白石都覺得有些驚訝。
「不……不是的……如果不是白石學長那個時候走出來的話……我一定不敢說的……」
「……」
「我一直很懦弱……不夠果斷……難怪洋君會誤會……還害得洋君白高興一場……都是我的錯……」
聽著鈴園幼子的話，白石想了想洋平實，他有些無語的說：「這個問題……我想大概不都是鈴園桑的錯。」這他真不是在安慰她，而是事實就是這樣，如果放在平常的時候，鈴園幼子所說的雖然不夠果斷，但是已經足夠讓人明白到她的意思，只是這次，她遇上了一個不怎麼正常的人而已。
這還真不是她的錯。
看著鈴園幼子還是十分自責的臉，他歎了口氣，「鈴園桑，有的時候不要太自責，先不說那些錯誤是不是真的因為你，就算你真的犯了錯，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沒有一個人可以不犯錯，犯了錯之後，下次記住就行了。人無完人，不需要讓自己承擔那麼多，會很累的。」
血液中像是被竄了電一樣，鈴園幼子一下抬起頭，藍色的晶瑩眼眸中的情緒猶如大海一樣翻滾著。
櫻色的嘴唇微張，不知道是因為驚愕還是因為有些話想說。
××× ××× ×××
「松本桑！」
走在走廊上，清然被突然的喚聲給叫住了，她轉過身，看著來人，略帶驚訝的說出了對方的名字，「成田君。」
娃娃臉少年滿臉高興的走到了清然面前，「我以為我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松本桑！」成田俊介看著清然，既是驚喜，又是疑惑，「不過為什麼松本桑會在這裡？我明明記得是四天寶寺？」
「……」清然抬起手，將髮絲往耳後撥了撥，「出了些事情，所以轉學了。」
「是嗎？」成田俊介看了一眼清然手上所拿著的便當，「松本桑不去食堂嗎？」
清然聞言低頭看著自己的便當，她笑了笑，「習慣了，在四天寶寺的時候一直都是自己帶著便當，所以……」
一時都忘記了在京都這樣的貴族學校裡，大部分人都是古代姓氏的繼承人，就算挑剔，但是卻不會特立獨行。
哪怕食堂裡都是些十分樸素的才，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不滿。
隱忍是他們最基礎的一門課。
清然幾乎可以想像的出來今天她的行為會讓許多人對她產生不屑的情緒。
成田俊介雖然並不是什麼大姓，但是從小在京都長大的他對這些還算是比較清楚，所以他體貼的拿過清然手上的便當，「其實我也比較喜歡自己家的食物，經常會帶便當，松本桑第一天來大概不太熟悉，不如我帶你去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吃飯吧。」
「那成田君？」
「我已經吃過了，不用擔心，走吧。」
成田俊介既然已經這樣說了，清然只好跟上，事實證明成田俊介的確對吃飯的地方比較熟悉，從他避過本來是最佳選擇的天臺樹蔭等地來到了一間比較偏僻安靜的鋼琴房，就看得出他大概是真的下了點功夫的。
鋼琴房在教學樓的一個角落，一扇緊閉的窗戶對著園藝區，裡面空蕩蕩的只擺了一架鋼琴。
「怎麼樣？這個地方不錯吧。」成田俊介頗為自得的問道，「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清然環顧一周，讚歎的點了點頭，「的確是很舒服的地方。」
「別的鋼琴房都在音樂教學樓那，一次打掃衛生時我才無意間發現這裡還有一個鋼琴房，可能是那個時候本來想在這裡建的練習室，但是後來給分出去了。」從角落處拉出兩個椅子和一個課桌，又將清然的便當擺好在上面，他對還在四處看的清然招了招手，「松本桑，過來坐下吧。」
「謝謝。」
擔心自己看著會打擾到清然吃飯，成田俊介站起來走到鋼琴邊坐下，「松本桑，不如我給你彈首曲子吧。」
「那麻煩成田君了。」
一曲舒伯特的小夜曲安靜柔緩，清然雖然不懂鋼琴，但是也感覺的出來成田俊介在鋼琴上的天賦，回憶起來以前成田俊介就曾經在學校的晚會上登臺演出過，那時候的拉赫曼尼諾夫實在讓人驚豔。
「果然，比起網球，成田君的鋼琴更讓我印象深刻。」一曲畢，清然由衷的感歎。
成田俊介尷尬的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臉，「松本桑，你這是在誇我的鋼琴，還是在損我的網球技術？」
「……」想了想，發現自己說的話的確有一點引人誤會，清然連忙補充，「我沒有別的意思。」
無所謂的挑了挑眉，成田俊介用手指重重的敲下一個音，「沒什麼，輸給四天寶寺是事實，我也不會否認。」他也不是輸不起的人。
「……」
「對了，白石君如何？你轉學過來，他沒有什麼意見嗎？他應該很不舒服吧？」為了轉開話題，成田俊介便扯了白石來講，本來是想緩和一下氣氛，卻沒想到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清然的臉上的笑容便是一僵。
皺起眉，成田俊介有些猜測的問，「出了什麼問題嗎？」前幾個月見面時，他們還好的讓他嫉妒呢。
歎了口氣，清然的笑容中略帶了幾分苦澀，「我和阿……白石前輩，已經分手了。所以，以後還請成田君不要……」不要再提起他，還是不要再將他們兩個聯繫在一起？哪個似乎都不對，於是清然只好將話說到一半就閉上嘴。
鋼琴的琴鍵發出一聲重響，成田俊介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分手了？」
他沒聽錯吧？分手了？白石那個傢伙是蠢貨嗎？
看著清然那樣子不像是騙人，成田俊介的眼睛逐漸亮起來。
等等！這不就是說，他有機會了？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哈！天不亡我！
☆、差別
「松本桑，明天會下點雨，出門的話記得帶傘。」笑的一臉燦爛的娃娃臉少年將手上的書包遞回給旁邊走著的時不時在走神的少女，然後他揮了揮手道別，「那我去社團了，明天見，」
「那個……」清然微伸出手，想要說點什麼。
「拜拜，」可是對方卻已經揮手離開了。
清然看著逐漸遠去的背影，她略有些苦惱的皺起眉，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次之後，成田就忽然對她非常的熱情，雖然他說是為了照顧她在陌生的環境……清然很感激他的好心，可是……除了每天中午找她一起吃飯，每天放學都要過來和她一起下課，如果是順路還能理解，可是明明班級就不順路，基本上是繞了一圈，而且成田還有社團活動，每次都是陪她走到校門口就會離開……
清然真的想不通這有什麼意義。
本來好幾次都想跟對方說清楚然後讓對方停止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但是每次都被對方給堵了回去。
這種憋屈的感覺，真是讓清然特別的不舒服。
歎了口氣，清然搖了搖頭。
「算了。」
「什麼算了？」
清然抬起頭，然後就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看著站在路邊的人，清然略張了張嘴，「……幸村君？」
紫鳶色頭髮的少年走近，秀氣的臉上帶著溫柔的像微風一樣的笑容，幸村精市看著清然臉上驚訝的表情，他臉上的笑意加深，「好久不見，松本桑。」
「……好久不見。」清然下意識的回答，但是馬上她就反應過來，「但是，幸村君為什麼在這裡？」
「如果說路過，你相信嗎？」
「……如果是幸村君這麼說，我又怎麼會不相信。只是……從神奈川路過到京都，這『路』是不是遠了點。」
幸村精市笑了笑，「不是從神奈川，而是從這裡路過。」說著，他提起了手裡的東西，在清然面前晃了晃。
清然看著被咖啡色紙包的整整齊齊的東西，注意到上面的商標，她一聳眉，「和果子……」她看向在街道對面的和果子店，「來這裡買和果子的嗎？」
幸村精市放下手，「嗯。」
「可是，為什麼……京都？」清然皺起了眉，一副糾結的樣子。
神奈川——京都，京都——神奈川，跑那麼遠來買和果子？他不是在上課嗎？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太閑了？
看著清然那樣子，幸村精市這個人精中的人精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麼，『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幸村精市忍不住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頭，「我沒有那麼閑，今天爺爺身體不舒服，所以我請假回來看他，正好明天是週末，連著三天想在這陪陪他。爺爺很喜歡這家的和果子，所以就來給他買了，沒想到會看見松本桑。」
聽完幸村精市的話，清然才恍然大悟，「那幸村爺爺的身體還好嗎？」
「只是一些平常的病痛而已，回來也只是爺爺想自己的孫子了而已。」幸村精市語氣中帶了幾分無奈，似乎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感覺幸村君的爺爺是個很可愛的人呢。」清然聽他的描述，腦海裡不自主的描繪出一個耍賴逼著自己的孫子回來看自己的老人家。
想起自家的爺爺，幸村精市不免有些頭疼，「的確是一個很可愛的人，只要超過一個月不來看他的話，就會鬧脾氣。」
清然瞪大了眼睛，「真的嗎？」她完全無法想像會有這樣子的老人家。
幸村精市點了點頭，「有空的話，歡迎松本桑來我家做客，爺爺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有空的話，我一定會的。」清然笑著應下，「現在幸村桑？」
「正準備回去。」
「那一起吧。」清然微笑的提出邀請，幸村家和五十嵐宅在一條街上，提出這個邀請也不會太過。
果然，幸村精市爽快的應下，「那謝謝了。」
坐上車，幸村精市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的提起，「說起來，為什麼松本桑會出現在這裡？轉學了嗎？」
「是，這個學期剛轉過來的。」
「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麼嗎？」幸村精市轉過頭，對上清然的視線，「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松本桑似乎挺喜歡四天寶寺的。」
之前那種真心，並不像是假的。
「恩，四天寶寺是一所很好的學校……只不過有的時候事情不是永遠都可以跟著自己的想法走……幸村桑應該也有過這種時候吧，現實與願望相悖。」漆黑如墨一樣的眼眸宛若鏡面，這不是第一次，幸村精市覺得眼前人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可以吸人魂魄。
「不，我沒有。」出乎清然意料的，幸村精市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清然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眼神有些怔愣。
「我想要的，就不會是願望，它只會是現實。」
「誒？」
「因為我會讓它成為現實。」
因為五十嵐宅那塊區域遠離市區，又加上高峰期堵車，等到了家時，都已經夕陽西下，車子在幸村宅門口停下，幸村精市有禮貌的道別離開。
清然看著踏入了太陽餘暉中的幸村精市，一路上幸村精市一直沒有讓氣氛冷場，說出來的話不會顯得太熱情也不會太冷淡，剛好的距離讓清然相處的十分的舒服。
而且……還有那句讓人驚訝的話。
看著他的背影，又想起啦讓她最近有些頭疼的成田俊介，清然的腦子裡不自主的就出現了一個想法，人跟人真的是相差好大。
但是隨即她便搖了搖頭，將幸村精市這種簡直就是完美一樣的人和別人比……為什麼會產生一種對幸村精市褻瀆的感覺？
清然好笑地歎了口氣。
什麼時候幸村君在她心裡的形象都變成高高在上的神明了。該說外號不愧是神之子麼？
月光皎潔，竹影斑駁。
洗完澡，晾著頭髮的清然坐在走廊上，也不管夜裡溫度已經微寒，就那樣穿著一件單衣的寫著日記。
日記本已經寫到了尾，寫下一個句號，清然不自主的往前面翻著。
因為有了筆記而變得有些僵硬的紙張在翻看的時候發出了宛若生銹了的機器運行的遲鈍的聲音，這就像她那被埋藏在心底的記憶『吱呀吱呀』的開始運作起來。
【…………今天遇見了一個讓人很舒服的男生，真的就像春風一般，沒想到四天寶寺也會有這樣的人……】
【發燒了的感覺真的不好受，可是所幸有白石前輩過來了……雖然讓他看見了軟弱的自己，十分的難為情，可是還是很感謝。謝謝，白石前輩。】
【……白石前輩，應該是喜歡我的吧？他對我那麼溫柔，應該……是喜歡的吧？】
【原來不是喜歡嗎？原來那只是對所有人的溫柔嗎？原來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了嗎？】
『啪』的一聲，清然將那厚厚的日記本給重重的合上，將日記本丟到一邊，清然崩潰一般的用手將頭髮往後一梳。
夠了。
「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清然站起身想要回房，此時，被她放在地上的手機卻忽然振動了起來。
彎下腰，拿起手機，清然接通電話。
「你好。」
「松本桑，是我，幸村。」
清然有些驚訝，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指著9這個數字的牆上的掛鐘，心中對於幸村精市這麼晚還打來電話感到詫異，但是語氣中卻沒有顯露出來。
「是，幸村君，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讓人舒服和下意識的信賴，「嗯——之前有件事忘了和松本桑說了。」
「什麼事？」
「因為知道我要來京都，弦一郎提起這週末有一個很有名的書法展，本來是想和我一起去的，可是有事情臨時脫不開身，所以兩張票都給我了。」
「……」
「所以，我想邀請松本桑周天和我一起去書法展，不知道松本桑能不能賞臉？」
「我……」剛想拒絕的清然眼睛往下一瞄，無意間便看見了那本被她丟在一旁的日記本，臨出口的話突然止住，清然忽然就改變了主意。
「當然可以。」
電話那頭的幸村精市笑的宛若夜間精靈一般，「那我把時間和地址發給你。」
「恩，麻煩了。」
「到時候見。」
「到時候見，還有晚安。」清然笑著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清然再次拿起地上的日記本，看著那有些泛舊的封面，她手慢慢的覆了上去。
剛才，她的確是想拒絕的，可是，看到它，她就忽然改變了主意，因為她下意識的不想一個人呆著。
「就當出去散散心吧。」
說起來，也好久沒有看過書法展了。
悠于 2016-8-21 13:43
☆、展會
星期天早晨九點，京都藝術館前，因為方便而沒有穿和服的清然難得的像在大阪一樣穿了一身連衣裙，因為天氣有些微冷，還搭了一件小外套。因為是去書法展，覺得披頭散髮有些鬆散所以也將頭髮給束在了腦後。
這樣與平常不一樣的裝扮讓幸村精市耳目一新。
「早上好。」清然朝坐在長椅上的幸村精市鞠躬問好，本來她已經提前了幾分鐘到，卻沒想到幸村精市還是比她早到了。「幸村君到的真早。」
幸村精市站起來，休閒的卡其色長褲和隨意的襯衫讓他看起來更加玉樹臨風，「因為沒有什麼事情就提前過來了，吃過早餐了嗎，」
「嗯，幸村君呢，」一邊對著話，兩個人一邊往藝術館的大門口走去。
「也已經吃過了。」往前大跨了一步，幸村精市在清然之前拉開門之後往旁邊側過身示意讓她先過去。
「謝謝。」清然微點頭道謝。
這次的書法展算是集粹，既有現代的書法家也有古時候所遺留下來的真跡，派系也是五花八門，不得不說這樣的書法展的確是比較稀有，因為普通來講，一個書法展都有特定的一個標籤，要麼是某某某大家的，要麼是某個年代或者是某個風格，而這樣不拘風格，作家，年代的書法展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有些離經叛道了。
聯想到真田弦一郎的性格，清然不禁感慨，「倒不像是真田君的風格。」
幸村精市走在清然的旁邊，微仰著頭觀賞著一副唐寅的落花詩，他眉尾輕挑，帶了幾分疑惑，「為什麼這麼說？」
「總感覺，如果是真田君的話，看見這樣的書法展，應該會板著一張臉怒斥說亂七八糟的才對。」
雖然對書法沒有像清然和真田弦一郎那樣精通，但是因為真田弦一郎從小對他的薰陶，幸村精市也算是略知一二，聽清然這樣講，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不過兩三秒，他就想明白清然所說的意思，於是眉眼前的疑惑煙消雲散，只剩下月光般柔和的笑意，「這麼一說倒的確是這樣，不過其實弦一郎也沒有那麼墨守成規。」
清然投去了懷疑的視線。
「嘛……其實大家都只是被弦一郎那老成嚴肅的樣子給欺騙了而已。」完全沒有維護自己發小的概念，幸村精市毫不猶豫的調侃起自己從小的玩伴。「私底下弦一郎還是挺……活躍的。」
像其實也會跟自己家侄子玩捉迷藏，陪真田伯母打花牌什麼的……雖然都是被逼的，不過都的確是真田弦一郎的事蹟。
出於僅剩的那一點良知，幸村精市很善良的沒有將真田弦一郎的這些底給捅出去。
「真羡慕呢，幸村君和真田君之間這樣的友誼。」沒有過多的去追究幸村精市的話，反而被他談及真田弦一郎時的輕鬆語態給吸引了注意力，清然忽然之間就生出了一股欣羡之情。
「幸村君和真田君從小就是玩伴吧，每次真田君的書法比賽都有看見幸村君呢。」
幸村精市點了點頭，「一開始是因為在一個網球俱樂部學習所以認識的，後來又因為巧合成了鄰居。」
「青梅竹馬啊……」清然微微勾起嘴角，看著牆上玻璃裡的字，她眼裡十分的柔和。
「什麼？」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嫌無猜。」清然轉過頭看著幸村精市。「青梅竹馬。」
「誒？」幸村精市知道青梅竹馬這個詞，這個詞的確是有形容小時候玩伴的意思，所以他也能理解清然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和真田弦一郎，可是……為什麼把出處念出來之後，他就覺得那麼不自在呢？
看著幸村精市有些皺起的眉頭，清然輕笑出聲，「這個。」她指著眼前的字畫，「我說的是這幅字。」
幸村精市這才抬起頭，看向眼前有些泛黃的字，上面正是清然剛才所念出來的那一首詩。
「正好看見了這幅字，就念出來了，幸村君似乎誤會了什麼？」
「……」想到剛才因為清然的話自己腦海裡所閃現出的他和真田的『青梅竹馬』的畫面，幸村精市一僵，但是自己也覺得好笑，於是隨即便搖搖頭笑開。
雖然並不是故意，但還是意外的調侃成了一回幸村精市，清然心裡也不禁有幾絲成就感。
「松本桑……意外的和我的印象有些出入。」始終走在清然身邊，想起剛才的那件事，幸村精市忽然開口說道。
清然笑了笑沒有說話。
而幸村精市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也沒有了下文。
但是兩個人都知道接下來的內容或者那句話背後的意思。
清然給外人所展現的形象一直都是溫柔沉靜，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清清淡淡的一個人，但是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其實她身上也有這個年齡應該有的靈性。
而剛才她的一個小調弄無疑就是她完美的面具出現了一點裂縫，而這也代表著清然對幸村精市的親近，最起碼是把對方當朋友看待的。
兩個人對此都心知肚明，所謂聰明人之間的默契，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幸村君有喜歡的書法家嗎？」走著，清然忽然問道。
幸村精市搖了搖頭，「其實我對書法並沒有什麼涉及，只是偶爾和絃一郎瞭解一下而已。」
這讓清然驚訝了不少，她瞪大著眼睛，有些不相信，「真的嗎？」
幸村精市看著清然驚訝的神情，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有那麼驚訝嗎？」
意識到自己太失禮，清然連忙移開眼神，「我……只是覺得，因為幸村君似乎從小就陪著真田君一起去比賽，以為……」
「以為我耳濡目染，多少會一些？」幸村精市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樣子，反而有幾分調侃，「嘛∼因為弦一郎，我的確對書法瞭解了一些，不過僅限於瞭解而已，還只是皮毛。」
清然有些疑惑，「幸村君……不喜歡書法？」可是這也不對，否則他怎麼會來邀請她看書法展呢。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沒有必要而已。」
清然皺起眉，「沒有必要……是什麼意思？」
幸村精市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笑著問她，「那為什麼松本桑會下意識的認為我會書法呢？」
「……因為……」清然忽然反應過來，她認為幸村精市會書法的原因是之前他所留下的所有映象都與書法比賽有關，除了那次的網球比賽，再加上真田弦一郎的緣故，她下意識的認為如此……可是事實上這也的確很符合常理，畢竟任何一個人從小都在一個特定的氛圍下成長，那麼多多少少都會沾染到那種氣息，就比如說一個人在一個滿是畫家的家庭中長大，那麼那個人必定會繪畫一樣。
這便是環境的影響。
「幸村君……」清然忽然有些發愣。
「書法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欣賞便足夠了，沒有必要去鑽研，而對於欣賞來講，只要能看出那些字讓人賞心悅目便足以。」
不是不會，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因為沒有那個必要，因為那個事物與他的欲念無關。
完全不被環境所影響而迷失了自我的信念。
良久，清然敬佩的說：「幸村君可真是個可怕的人。」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幸村精市不是個簡單的人，可是越相處，就越發現對方的可怕，而且這甚至還不是全部。
這是清然第一次如此敬佩一個人。
在即將結束時，幸村精市忽然提起來，「對了，兩周後是我們學校的學院祭，不知道松本桑有沒有興趣。」
學院祭……因為四天寶寺只有搞笑祭而沒有學院祭，時隔一年再次聽見這個詞讓清然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啊，原來還有學院祭這個東西』的想法，於是一時也就沒有反應過來。
而在這個時候。
「不樂意嗎？」幸村精市微微蹙眉，表情雖然很淡，但是卻讓清然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愧疚，似乎拒絕的話會對方十分的失望。
本來不想去的，但喪失了主動權，錯過了拒絕的機會的清然只得硬著頭皮的搖搖頭，「不是……我很樂意。」
幸村精市看著清然，表情中滿是溫馨的關懷，「真的不會為難松本桑嗎？如果不方便的話，不一定要勉強，只不過是個學院祭，錯過的話也無所謂。」
「……」清然微笑著搖了搖頭，「沒關係的，不麻煩幸村君就好。」
結果最後還是答應下來了，而且還是心懷感激的答應下來了。
直到離開，清然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只有心情頗好的幸村精市才知道剛才的那些兜兜繞繞。
他情商不低，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他早就知道清然是個怎樣的人，如果就那樣提出邀請的話，一定會被推託，但是同時清然又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所以如果他提前替對方說出了拒絕的話，那麼清然一定會因為擔心自己讓別人為難而答應下來。這是清然的一個死穴，如今已經被幸村精市給抓的死死的。
後面再是稍微的一些『替對方著想』，就完全能夠令清然心甘情願，不帶任何一點反抗心理，而且即使有埋怨，也不會是朝向他。
以退為進，這一策略幸村精市早已玩的爐火純青。
☆、茶屋
兩周後，立海大的學院祭如約舉行。因為一周的時間都用於準備學院祭，所以學院祭的時間訂在了週末。雖然這佔用了立海大學生們的休息時間，但是卻沒有多少人對此不滿。因為對於他們來講，學院祭可比在家呆著有趣多了。
不過無論如何，對於學院祭在週末，清然對此可是十分慶倖。因為如果讓她專門請假去參加學院祭的話，她實在是會有些為難。畢竟那樣做有些太不知輕重，也不知道五十嵐菊會不會願意。
說起五十嵐菊，本來之前清然向她外婆說起這件事時，還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畢竟不是在京都的事，最近又學業繁忙。可是十分意外，五十嵐菊卻很爽快的答應了。連一絲的遲疑都沒有，這讓清然實在是有點『受寵若驚』。
這天天氣算不上特別好，多雲不說，溫度還十分的涼。爽快的秋風一吹起來，只讓人覺得涼意滲到了人的骨縫裡去，教人瑟瑟發抖。前些天還算溫暖的天氣一下子被今天給劃到了另外一個季節裡。現在已經是晚秋了。
不過即使天氣不好，立海大學生們的熱情卻十分的高漲，原本肅穆的校道上滿是學生們各式各樣的小攤和拿著宣傳單宣傳著自己班上節目的奇裝異服的人。
「冷嗎？」在校門口接到了清然，帶著她逛小攤時，幸村精市看著不自覺搓著手背的清然，低聲問道。
清然知道今天冷，所以還穿了一件毛衣，但是因為她體質比較特殊，不僅天生偏寒，而且對溫度的感知也比較敏感，所以即使她穿的比旁人多，今天卻依舊是冷的有些想縮脖子。
但是即使她冷，也不會真的就對幸村精市的問題明明白白的回答出她的真實感受，這不，她連忙將雙手放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其實也不是很冷，只是我對溫度比較敏感。」
「比較敏感？」幸村精市有些疑惑，他聽說過對音樂敏感，對花草敏感的，卻還沒聽說過對溫度敏感的。
「就是在換季的時候比較難適應新的溫度，像剛入夏天時就會覺得很熱……不過不是什麼事，之後只要習慣了就好。」
關於這件事情，白石也知道，因為那個時候剛入夏時，清然就幾乎不願意走到室外，那個時候的溫度並沒有太高，白石注意到之後就問她是不是十分怕熱，那個時候她就將自己對溫度的變化不適應這件事告訴了他。後來連續幾周，清然都能從白石那裡拿到他親自熬的降暑湯。
幸村精市微微沉吟了一會，他雖然看起來纖細，但是畢竟是玩運動的好手，身體一向強健，就像今天，他絲毫不覺得冷，所以也只穿了一件襯衣，這讓他想要借件衣服給她都不行，於是他只好帶著清然往教學樓走去。
「既然這樣，那我們不如去看看班裡的活動吧，裡面可能會暖和點。」
「誒？我沒關係的。」清然連忙擺了擺手。
可是事實上，幸村精市完全沒有跟對方商量的意思，他一面自顧自的帶著清然往教學樓走去，一面說道，「可不是沒關係，如果松本桑生病了，那我可就只能切腹謝罪了，畢竟邀請松本桑過來的人是我，我可得對你負責。」
「我……」清然剛想說自己沒那麼嬌弱，幸村精市就轉過頭來，臉上笑的溫柔中不見一絲銳意，「還是說，其實松本桑就是想看我切腹謝罪呢？」
「……」一方面對方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另一方面，清然也的確是冷，於是清然只好微笑起來道謝，「那就謝謝了。」
「說起來，幸村君這樣沒關係嗎？」
「嗯？」
「幸村君班上不應該也有事情嗎？不去幫忙沒關係嗎？」
「……」幸村精市難得的沉默了幾秒，「他們自己會處理好的。」
清然看著幸村精市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她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幸村君班上的主題是什麼？」
「……」沉默了一會，最後幸村精市緩緩開口，「幕末時期的點心屋。」
聽起來挺正常的，清然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幸村精市會如此的為難。
於是清然只好笑了笑，「似乎挺有趣的，我可以去看看嗎？」
聽見清然的話，幸村精市一愣，然後猶豫了下，「……松本桑為什麼會對這個感興趣？」
「只是感覺挺有趣的而已。」清然輕輕地搖搖頭，表示自己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
看著幸村精市遲遲沒有答應，清然有些疑惑地問，「不方便嗎？」
「倒也不是……嘛，弦一郎和柳也在那，正好可以過去見見。」思考了一會，幸村精市最後還是撇開了憂慮，朝自己的班上走去。
幸村精市的班在另外一邊，兩個人繞過去還是花了幾分鐘，當他們走到那邊時，發現那邊的走廊已經完全被人給堵住，那瘋狂的人群讓清然不禁懷疑是不是整棟教學樓的人都跑過來這裡了。
「看來幸村君班的活動很受歡迎啊。」清然有些汗顏的看著這『繁盛』的景象。
「……」幸村精市難得有些頭疼。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的某個女生忽然發現了站在人群外的幸村精市，她大聲喊起來，「呀——幸村君！不對！總司SAMA！」
隨著這一聲喊，全部朝前面擠去的人都轉過了身，開始向幸村精市這邊湧過來，不到一會，幸村精市和清然身邊就圍滿了人。
清然還沒想清楚對方的話是什麼意思，就直接被人堵在人群裡，完全一股超市大減價的感覺。
被擠的不斷往幸村精市那邊靠去，這已經不是清然能控制的事情了，尤其是到了後面，她將近摔倒時被幸村精市的手緊緊地給箍住了腰，清然也無暇去想，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兩句話，一是為什麼她那麼自作孽的說要來這，二是這群人都瘋了嗎！
幸村精市也被這群人給弄得沒了耐心，他一開始還能微笑著讓她們安靜點，但現在，他的微笑裡逐漸帶上了幾分不爽。
就在幸村精市快要發飆時，一道聲音忽然拯救了他們。
「太鬆懈了！」宛若驚雷一般的聲音在走廊裡響起，被驚嚇到了，整個人群忽然的就被噤了聲。
「全部人都讓開！」真田弦一郎沉著的臉就像黑面煞神一樣充滿了狠厲的殺氣，他的出現震懾住了全場，當然，除了清然和幸村精市以外。
比起一瞬間而起的感謝，清然的注意力完全被對方的裝束給吸引了過去，不管是那長長的束在腦後的黑髮還是那藍白相間紋著新選組花紋的衣服和腰間的刀，都能讓清然一下子給愣住了。
「真……真田君？」
真田弦一郎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松本桑，許久不見。」
「額……的確是好久不見。」其實也不是很久，幾個月而已，真田弦一郎就給了她這麼大個驚喜？
這造型變化也有些太大。
真田弦一郎鄭重的問候讓周圍的人終於意識到清然的存在，尤其是她們此時注意到了幸村精市那還環在清然腰間沒鬆開的手。
議論一瞬間爆發開來。
清然也注意到了，她連忙往旁邊站了些，而幸村精市也順勢放開了手。
真田弦一郎狐疑地看了幸村精市一眼之後，就像什麼也沒有的開口，「精市，我們進去吧。」
「嗯，走吧。」
來了這麼幾出，這趟路硬是走出了幾分戰國時期打仗時營救的風範，等到清然終於走進門口排著長長的隊的班級時，她終於一下子明白外面那群女生那麼瘋狂的原因了。
還原成幕末時期茶館的裝飾，還有打扮成浪人和新選組的學生，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門口豎著的一張海報。
上面一臉正氣凜然的真田弦一郎做著現在的那幅新選組裝扮，一雙手握著武士刀，眼神暗漏著殺氣，而他旁邊，是被p上去的另外一個人，這個人也高紮著發束，穿著新選組的衣服，他微笑著，絕代風華的笑容裡暗含著幾分冷意，如果那紫色的頭髮不足以讓清然判斷出這人是誰，那美若天神一般的臉就分明的告訴清然，這人除了幸村精市，就別無他人。
兩個人一剛一柔，眼神卻都是冷若冰霜，放在一起，實在是相配極了。
這樣清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話，那她就太對不起她的智商了。
「真田君原來是土方歲三嗎？」清然看向海報上的紫發少年，「那……幸村君是沖田總司。」
這邊幸村精市看著那張海報，笑一下子就僵了，他剛剛走的時候還沒有這張海報，不用說，一定是他們等他走了之後偷偷掛上的。
幸村精市看著真田弦一郎笑而不語。
而後者則心虛的移開了眼。
他已經盡力阻止過了，但是一個人的力量比不上眾人的意願，可何況帶頭的人還是他無法反抗的人。
「弦一郎，剛剛你又在外面吼啥？等會客人們被你吼走了我們拿不到第一怎麼辦？快給我回去！」中氣十足的女聲傳來，清然竟然發現真田弦一郎瞬間僵了僵。
清然有些詫異的往聲音的來源看去，然後她便看見了一個黑色短髮，穿著一身男生校服的——女生。
真田弦一郎嘴角抽了抽，無奈的介紹，「這是我的小阿姨，真田鳰（ru）。」
☆、茶屋2
真田鳰是真田弦一郎父親輩最小的孩子，因為東拐八彎的親戚關係，這個和真田弦一郎他們年齡相同的女孩卻硬是比他們高出了一個輩分成為他們的長輩。從小因為輩分問題，真田弦一郎連帶著他從小的玩伴幸村精市都沒少受到對方的欺壓，幸村精市還好，偶爾不定買對方的賬，但是真田弦一郎卻是對對方完全沒有辦法。
就像這個海報，以真田弦一郎的性格，他肯定是十萬個不願意，但是這海報還是立起來了就是現實。
當然，清然並不知道這些背後的故事，她看著真田鳰，唯一的感覺也就是對方的輩分讓人驚訝，不過小年齡的叔叔阿姨什麼的是大家族裡的特產，她也見怪不怪，沒有多放在心上。現在她比較為難的是該怎麼稱呼對方。
真田弦一郎稱呼她為小阿姨，她與真田弦一郎同輩，按道理她也應該稱呼對方為真田阿姨……可是這樣卻又有點太詭異，她實在叫不出口。
千般思緒在腦裡一閃而過，清然最後定下來，道，「初次見面，真田小姐，我叫松本清然。」
真田鳰出來本來是為了抓真田弦一郎，以防他像某人一樣偷溜了，但是卻意外的發現偷溜了的幸村精市，本來把目標轉移到幸村精市身上準備把他抓回去的，卻又忽然聽見了一個挺熟悉的名字。
她看著清然，皺著眉頭，「松本清然？」她怎麼感覺在哪裡聽過呢？
最後她回憶了下，拍掌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成天贏弦一郎的那小姑娘嗎？！」
真田弦一郎參加比賽的事在他們家不是大事，但也不是小事，他輸了，在他們家也不是特大的事，誰沒輸過對吧？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輸，那就是全部人都知道的大事了，更何況每次輸都還是輸給一個人，還是個比他年齡小的女娃，這就已經不是個事，而是眾人取笑真田弦一郎的談資了。
而作為從小以調戲真田弦一郎為己任的真田鳰更是沒少拿這件事來笑話真田弦一郎。
真田鳰的這句話讓清然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哎呀！小姑娘！做的不錯啊！我們全家都仰慕你好久啦！」真田鳰屬於胡說八道性，真田家雖然知道清然，但是也絕對不是仰慕的程度，頂多是好奇。
被人一下子給扣到了懷裡，清然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下子就生銹了，反應不過來。
「真田桑。」這時，一雙手解救了清然，幸村精市冷冷的笑著，「真田桑是不是該解釋一下這張海報呢？」
「……」真田鳰站好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她絲毫沒有心虛的說:「咳咳，這個嘛，如幸村君所見，是吸引顧客的手段。」
「再說了，照了那麼好看的照片，不利用一下多浪費。」
這照片是她逼著他倆拍的，那眼裡的殺氣也不是因為入戲，而是因為他們那個時候都在對面前的人不爽中，那姿勢也是真田鳰的抓拍，但不得不說，那照片的確不錯。
「……」幸村精市被對方這理直氣壯的態度給弄得又好氣又好笑，他還真是沒有遇見過比真田鳰還難處理的人。
水至清無魚，人至賤無敵，秀才怕遇上兵就是因為這樣。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道，「既然真田桑是那麼喜歡節約的人，那我看攝影社的經費也可以減少一些，正好最近有了幾個社團需要增加經費，真田桑你說呢？」
說！你！妹！
被踩到痛腳的真田鳰瞪大了眼睛，「幸村！你這是以權謀私！」
幸村精市笑著道，「嗯，我就是在以權謀私。」
幸村精市表示秀才太蠢，當說道理說不通時，那就用比兵更暴力的辦法去對付。文明是留給文明人的。
最終那張海報被取下來了，周圍的人都漏出了一副可惜的樣子，而其中清然也不免的覺得有些可惜。
敏銳的注意到了，幸村精市微挑眉，「松本桑覺得可惜？」
語氣中有些淡淡的威脅，因為不少人在想些奇怪的東西，比如說……cp之類的。
清然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的點點頭，她十分坦蕩的說:「因為照片照的很好。不管是真田君還是幸村君，照片都十分的有人物的感覺，真田桑的攝影技術很不錯。」她中肯的評價著。
幸村精市的表情溫和了些。
真田鳰雖然喜歡胡來，但是攝影的確不錯，不然也不會是攝影社的社長，只是這話卻不能讓她聽見，不然她的尾巴得翹到天上去。
「精市，抱歉。」真田弦一郎有些內疚的道歉。
「真田桑我又不是不知道，弦一郎你不必在意。」幸村精市不在意的說，「既然都已經來了，松本桑不如就坐下休息會吧。」
雖然並沒有怎麼累，不過清然本來興致就不是很高，這樣的邀請也讓她省事了不少，於是她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真田弦一郎帶他們到了一個角落的地方坐著，還做足功夫了的端上來了茶和點心，雖然穿著一身新選組隊服武士樣子的真田弦一郎像一個小二一樣上菜什麼的有些滑稽，不過他還是很認真的做著。
「真田君真是一個不管做什麼都很認真的人啊。」
幸村精市笑了笑。
「部長！」
剛坐下沒多久，幸村精市就迎來了他的客人。
一頭紅發的男生一邊嚼著糖一邊走過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皮膚黝黑光頭的男生和一個有著一雙狐狸眼的銀髮男生。
三人走近後，看見坐在幸村精市對面的清然，都一致的愣了一下。
他們沒想到這裡還有別人，尤其還是個女生。
與之相反，清然朝他們微微一笑打招呼。
她的記憶力不錯，這幾個人她在之前遇見幸村精市時見到過，是立海大網球隊的隊員們。
「噗哩，這不是四天寶寺的經理小姐嗎？」略帶戲謔的聲音響起，清然看向那個銀髮男生。
顯然，記憶力好的，不止她一個。
「我已經轉學了，目前在德格。」清然道，「我叫松本清然，請多指教。」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發展呀噗哩，我叫仁王雅治。」
「額，我叫丸井文太。」
「我叫傑克桑原，請多指教！」
清然看著皮膚黝黑的光頭男生，猜測的問，「傑克君似乎不是日本人？」
傑克桑原有些靦腆的笑了笑，「我是日本和巴西的混血。」
清然了然的點了點頭。
紅頭髮的丸井文太左右張望了一下，沒有看見傳說中的海報，他有些失望的扁了扁嘴，他可是專門沖著那張海報來的。
「丸井，你在找什麼？」
丸井文太低下頭，就對上幸村精市笑眯眯的眼睛，他打了個冷戰，訕笑地擺了擺手，「沒……沒什麼，我就，就隨便看看，部長。」
「噢？是嗎？我還以為你在找什麼東西呢。」
丸井文太吞了口口水，「嘿，嘿嘿。」
部長太可怕了！怎麼連他在想什麼都知道嚶嚶嚶QAQ。
「你們在這幹嘛？」
真田鳰將取下的海報放好後，逛了一圈，走過來就看見網球部的人又圍成了一個圈圈在鬧鬧哄哄的，她不高興了，媽蛋，連掛個海報都不可以，還拖家帶口來這裡享受？！
她兇神惡煞的瞪著眼睛，那樣子讓丸井文太他們一嚇。
「你，你，你！你們排隊了嗎？！」
「……」
他們的確沒排隊。。。
雖然之前他們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被真田鳰這樣一說，三人都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眼。
看了一眼走廊上漫長的隊伍，真田鳰怒極反笑，「很好。」
「很好。」她笑道，「正好我們這還缺人，你們部長不做事……那就你們來吧！」
完全跟巫婆一樣的笑讓丸井文太他們一致打了個寒噤。
「哇！不帶你這樣的！這又不是我們班！」丸井文太往後退了幾步想跑。
「站住！」真田鳰喊到，「你們敢跑我就追到你們班上去把你們之前被罰時的照片給爆出去！」
齊刷刷的頓住，他們三人欲哭無淚。
哎喲，早知道就不來這裡了。還惹上了這姑奶奶。QAQ。
仁王雅治往坐在一旁氣定神閑喝茶的幸村精市投去求救的視線。
不是他們吝嗇不想幫忙……雖然他們也的確是不想幫忙，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們也是逃掉自己的班上事跑出來的，如果被人看見在這裡幫忙……班委會殺了他們的。QAQ
幸村精市輕輕咳了幾聲，表示真田鳰不要太過分。
真田鳰瞥了他一眼，「小精市，他們不來幫忙，人手不夠，那我就只能纏著你了。」
幸村精市微笑，「仁王，丸井，傑克，反正看你們也挺閑的，那就留在這裡幫幫忙吧。」
「……」部長，良心呢？！
真田鳰邪笑著說:「你們部長都這麼說了，跟我來吧！」
那語氣，活脫脫的一個老鴇樣。
三個人被逼無奈的跟著真田鳰離開，重新剩下了清然和幸村精市。
清然剛才一直沉默著，等到他們離開後，她才出聲問道，「幸村君這樣放著自己的部員沒關係嗎？」
幸村精市笑著說:「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清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鬧騰騰的場面。
而不到十分鐘以後，原本鬧騰的場面更加鬧哄哄了。
「啊！——」
「你這個傢伙！真是氣死我了！」
清然和幸村精市都微微皺了皺眉。
「發生什麼事了？」
正當清然疑惑的時候，真田鳰扯著丸井文太的耳朵走了過來，她咬牙切齒的一邊跺著腳狠狠地往這邊走來。
「氣死我了！幸村！」
幸村精市放下茶，不滿的皺起眉，「怎麼了？」
真田鳰把一直在哀嚎的丸井文太鬆開，然後瞪著眼睛說:「這傢伙！剛剛想偷溜走！結果在路上幫我們班的一個女生給撞倒了！那人腳都給扭了！」真田鳰氣炸。
「那人呢？」
「被桑原送去校醫室了。」
「這件事是丸井不對……」幸村精市對丸井文太使了一個眼色，丸井文太馬上從善如流的彎腰道歉，「對不起！這次是我錯了！」
真田鳰順勢往他的腦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認錯倒認的挺快！你剛剛怎麼就不小心一點？」
丸井文太委屈的扁了扁嘴，「誰知道她那個時候會往後面走來。」
不說還好，一說就氣，真田鳰又死命的往他頭上敲了一下，「你還有道理了？！人家等會要茶道表演，不去後面換和服，難道在教室中間表演換衣秀啊？！」
因為做的是茶點屋，為了吸引人，那個時候在傳單上就說了下午會有茶道表演，為了這表演，那女生可是自學了半個多月，雖然是半吊子，不過拿來唬人也夠了，現在倒好，丸井文太這一撞直接把別人撞到校醫室了！
「這下好了，等會說好的表演可該怎麼辦。」
幸村精市雖然對這事並不上心，但是對於這件事他也是知情的。
「……」這的確有點麻煩。
「不能直接取消嗎？」
「傳單都發出去了，怎麼取消啊？取消了那要怎麼和別人解釋啊？」
「那不能去別的班找一個？」丸井文太僥倖的問道。
真田鳰瞪了他一眼，「你說的容易，你倒是去給我找啊，還有十五分鐘就要表演了！」
正當兩個人吵吵嚷嚷的時候，一道溫溫吞吞的聲音出現，「如果，只是簡單的茶藝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幫忙。」
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真田鳰這才注意到，「對了！松本桑你是京都人！你肯定懂一些的！」
雖然清然不認為京都的人和會茶道之間有什麼關聯，但是她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雖然不曾精研過，但如果只是簡單的茶藝的話，我還是可以的。」清然一向說話喜歡留三分餘地，她若說可以，那便是十分有把握的。
幸村精市也知道這點，聯想到清然的家世，他心裡大概就清楚了。
「那就麻煩松本桑了。」
「只是……衣服……」清然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穿的連衣裙，「不穿和服可以嗎？」
真田鳰擺了擺手，「這沒什麼！反正也不是很正式。」
悠于 2016-8-21 13:44
☆、轉角
十五分鐘後，幸村精市班上的茶道表演如期舉行。
雖然是穿著西式的連衣裙，但是少女古典的容貌和典雅的舉止確確實實的讓在場的人有種似乎回到了古時候的感覺。
本來只是準備忽悠一下人烘托一下氣氛的茶道表演，倒成為了這場活動之中的點睛之筆。
不過因為這個小插曲，被真田鳰給纏上了，事後清然幾乎也沒有去別的地方，一直留在了幸村精市的班上，而因為清然，幸村精市最後也留在了班上幫忙。
一直到了夕陽西下，清然才被幸村精市送著離開。
那天是秋末，自那之後，秋天迅速轉入了冬季，氣溫驟降，不久之後，京都就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伴隨著天氣的變化，五十嵐菊的病情也逐漸加重，甚至已經好幾次昏迷不醒人事而被送入了醫院，醫院那邊也早就下了判決書，五十嵐菊如今不過是吊著一口氣活著而已。
若是之前好好休息，提前治療，或許好好養著還能頤養天年，但是這幾年的損耗已經讓她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期，除了拿藥和緊急治療續著命，也別無他法了。
站在醫院的走廊上，清然的眉頭緊緊的揪在一塊，如今五十嵐菊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原本執意不願住進醫院的老人現在也逼不得已的只能留在醫院。
「小姐，現在冷了，還是把外套穿上吧。」年邁的入江管家手上拿著一件厚外套，因為是在室內，清然之前就脫下了外套，如今被入江管家這麼一提醒，她也覺得有些冷。
「謝謝入江爺爺。」清然拿過外套穿上。
「如今菊夫人……現在整個家族都要依靠小姐了，還請小姐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清然的眉間透著疲憊，她看著緊閉的病房房門，點了點頭，「放心吧入江爺爺，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外婆這邊，還需要入江爺爺多多照顧一下，最近就麻煩入江爺爺留在這邊了。」
「這是我的本份。」
離開了醫院，清然沒有絲毫的停留便回到了家裡。
現在家族的事務幾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因為她的年齡畢竟還是稚嫩，所以對於一些事務的處理也沒有那麼老練，這讓她著實費了不少時間。
家族事務的學習讓清然已經一連在學校休了好幾周的假，如今清然這邊也已經請了家庭教師在家裡來教學。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除了睡眠時間，清然沒有一刻是閑著的，有的時候甚至都還要熬夜才能完成當天的事情。
不過所幸這半年五十嵐菊對清然刻意的培養以及往年的耳濡目染，否則清然現在對於這些兜兜繞繞，利益交纏的家族事務，絕對不會只是『生疏』這個形容詞，不然到時候恐怕清然只能一摸瞎什麼都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讓人頭疼。
因為長期都在忙碌之中，清然已經分不清今日是周幾了，將一部分已經處理好的事務放好在一旁，她抬起頭，看了一下日曆，發現今日是週六。
對於清然來講，週末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是她卻在意起來。
週末……她的媽媽此刻應該在家。
看了一下時間，目前還是上午，思慮了一下，清然便讓人叫司機準備去大阪。
兩個小時後，清然便出現在了大阪的松本宅之前。
摁響了門鈴之後，來開門的松本秋也看見站在門外的清然有些驚訝，以往清然來之前，必定會先通知他們，可是今天怎麼突然就來了？
雖然有些驚訝，但是這並不妨礙松本秋也的歡喜，她連忙將清然迎了進來，「小清然，快進來！外面冷吧！我幫你去倒杯熱水來暖暖。」
自從上次的談話之後，松本秋也對於清然呆在京都這件事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排斥，說起家族的事情，她也不是一貫的反對，雖然有的時候她還是會冷嘲熱諷的想要讓清然知難而退，但是面對清然的堅定，她也不再那麼歇斯底里。
她們之間終於多了對彼此的理解。
這無疑是最大的進步。
清然相信，如果這樣一直下去，總有一天，松本秋也會對過去釋懷，但是……
她如今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接過熱水杯，清然被松本秋也拉到飯桌旁坐下，「小清然，你今天來的正好，我剛煲了湯，來嘗嘗。」
看著松本秋也歡歡喜喜跑去盛湯的背影，清然不知道為什麼，眼睛就一片的酸澀，她苦澀的開口，「媽媽，去醫院看看外婆吧。」
舀著湯的手忽地一僵。
「如今，媽媽你對於我繼承家族的事情也沒有那麼排斥了，外婆她……」
『啪』的一聲，松本秋也重重的將勺子放在桌上。
「小清然，你是你，她是她，我不阻止你去繼承家族，是因為我不想成為當初那個人，所以我試著去理解你。」她的語氣裡因為過於用力而帶上了幾分顫抖，「但是！我絕對不會原諒她的！這件事情，你別再說了。」
清然語噎，她被松本秋也這一通話說的啞口無言。
最終，她說：「那麼，就算外婆時日不多了，也不會動搖你的想法嗎？」
「……」松本秋也美麗的鳳眸微微睜大。
「外婆之前身體就不好，因為家族的事情累壞了身體，如今身體更是每況愈下，現在她在醫院中，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醫生們都說，要我們準備好。」
準備好什麼，清然不用多說，松本秋也也知道。
「再大的仇恨，這麼多年了，難道還不能消解嗎？你們畢竟是血親……」
「夠了！」松本秋也狠狠的一拍桌子，她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我說了，我不會原諒她的！」
面對清然的驚愕，她絲毫沒有動搖的說：「她的死活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不，或許應該這麼說，她死了正好！」
「媽媽，你……」
「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去的。」
清然說不上此刻心中是什麼心情，滿腔的複雜情緒讓她眼角溢出了一點淚意，她站起身，語氣中滿是失望，「媽媽，她畢竟是你的母親！」
說完之後，清然沒有片刻的停留之後就離開，走出松本宅之後，她站在路上，狠狠的吸了幾口氣之後，才將身體因為憤怒而產生的顫抖忍了下來。
將眼角的淚水按了按，清然此刻內心的情緒還是不住的翻滾著。
一旁的司機走上前，「小姐，要回去了嗎？」
清然搖了搖頭，「不，再等一等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說完，也不顧別人，清然就轉過身準備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但是一轉身，她就忽然一愣，恍惚之間，她似乎看見了一個清豔絕倫的少年站在那個拐角處，一雙清泉一般清透的眼睛裡滿是失望和傷心。
像是被遺棄了一般。
往前邁去的腳一下子頓住，如今回憶起來，清然才想起來當初白石的眼神是多麼的讓人心疼。
無神的往前走去，清然忽然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她在想，如果那天她的那通電話打出去了的話，或許也就不會這樣，白石就不會對她那麼失望。
她最不希望的，其實就是讓他失望，讓他傷心。
她是真的喜歡他，不是年少時的衝動，而是真正的被點滴澆築起來的感情。
在喜歡的程度上加上了執著，那便成為了愛情。
可是……
執著過度，只是虛妄。
眼角的淚一下子滑落下來，之前還能忍住的淚意一下子湧出，已經走到了當初她站在白石面前的那個位置，她的腳便再也邁不出任何一步。
「阿藏……」
天空陰鬱一片，冰冰涼涼的雪花落下，落在了清然黑色的髮絲上，睫毛上，鼻尖上。
吸了吸有些紅的鼻子，清然固執的抹掉自己的眼淚，轉過身，她往轎車的那邊走去。
「下雪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將百般心緒壓在了心底，清然臉上冰冷一片。
若是認識清然的人就知道，這半年來，清然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即使有，也是疏遠客套的笑。
以前在四天寶寺時的那種活潑狡黠，已經不復存在。
比起笑，更多的時候，是她眉頭緊蹙，眼神複雜，臉上滿是疲憊。
待清然離開沒多久之後，在那個轉角處的另外一邊，走出一個穿著休閒裝的清秀少年，他手上拿著一張光碟。
他看著剛剛清然離開的方向，垂下的手緊緊的捏成拳頭。
剛才他多想走出去，聽見她喊的那聲『阿藏』，他多想走過這個拐角。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出去。
他杵在原地，無法離開，無法前進。
而清然最後也沒有往前走一步，轉頭離開了。
否則她就能看見他一直沒有離開。
☆、決斷
大阪的松本宅內。
松本秋也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眼前的電視放著一日復一日的廣告，五彩斑斕的畫面在她眼前好似走馬觀花，一點也看不清。
那個人要死了。
她恍惚的看著電視，一時說不上自己心裡的感覺。
難過，高興，失落，解放，
好像都不是，但又好像都有，但更多的……似乎是迷茫……
不知道做何反應的迷茫。
清然問她，有什麼仇恨解不開。
松本秋也眼前忽然一下子就浮現出當年她還在五十嵐宅的情形。
都說窮人家的小孩早當家，可是富人家的小孩也不見得有多天真。真正逼得人成熟的，從來就不是什麼財產，而是責任。她從小就被逼著長大，或許她有過幸福天真的時候，可是她卻一點也記不得了。似乎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是被教著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她的母親，從來就不是母親，而是一個家主。
松本秋也已經很難回憶起來當初對著那個母親還有期待的自己，更深刻的記憶，是已經被狠狠傷害，對那個家徹底絕望了的自己。
清然問她，有什麼仇恨解不開。
眼前浮現出往日的種種，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主位上冰冷的女人，周圍人的欽羨，自己的苦楚，別人的幸福，別人的家庭，別人的母親，她們慈愛的臉，那個人嚴厲的批評……
有什麼仇恨解不開？
松本秋也忽然冷笑了一聲。
那從來就不是什麼簡單的仇恨，那更多的，是她的心死。
她的絕望成就了她的恨。曾經有過的期待和希望，都是她如今的痛。
第二天，松本秋也病倒了，莫名的發起了燒，久久不退，松本誠然一早起來發現了她發燒之後，就急急忙忙將她送入了醫院。
或許是母女連心，也或許是因為天氣，亦或是最近心事實在太多了，清然也終於不堪重負病倒。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清然這一病，不僅神志不清了一天，即使在吃了藥打了針之後，接下來的一周清然都全身乏力，只要稍微勞累一點，都會感覺到身體有千斤一般的重。
但是事情卻不能拖著，所以清然不得不撐著身體照著平常的日程，在病中仍得不到好的休息的清然纏綿於病榻整整半個月。
而今天，她披著外套坐在房間裡，因為生病，整個房間被烘的極暖，只是就算這樣，清然依然覺得有些寒冷。
拿著筆，眼前放著電腦和一些家族事務的記錄，她仔細的看著今天的一切新聞和國家任何的以及其他家族的動向。
沒了一會，她就累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歎了口氣，她起身，想要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可是一站起來，她就因為虛弱而眼前一黑，晃了晃身體，最後用手撐著桌子這才扶住了自己。
睜著眼睛，直到眼前的世界重新恢復光明了之後，她才松了口氣，穩住自己往外面走去。
自從她病以來，這樣的情形已經見怪不怪，她都已經習慣了。
結果還沒等她開門，門外就傳來了侍女的聲音。
「小姐，有客人。」
清然皺了皺眉，「客人，誰？」
「是幸村君。」
「幸村君？」清然有些訝異，「那你帶他進來吧。」
說完，清然便回過神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錶。
不到片刻，穿著襯衫的幸村精市就來到了清然的面前，看見清然，他下意識的眉頭一蹙，「松本桑，你怎麼了？」
即使是清然整理了下儀錶，那蒼白的臉色完全將她的病態表現在外。
無怪乎幸村精市在第一瞬間就皺起了眉頭。
清然微微一笑，「沒什麼，只是生了場小病而已。」話未完，她就輕咳了兩聲。
幸村精市不贊成的看著她，「我不認為小病能讓你變成這個樣子。」
「其實真的只是小病，一點感冒，不過是沒休息好而已。」
「沒休息好？」幸村精市這才注意到清然眼底下的青黑，這時，他眼神一滑，看到還放在桌上的文件，他語氣中帶了分生硬，「為什麼生病了還不好好休息？你這樣子簡直就在糟蹋自己的身體。」
關於清然在幾個月前就休假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倒不是因為他刻意去打聽，而是因為兩家靠得太近，消息什麼的一向傳的很快。
而理所當然，他知道清然休假的理由就是家族事業。
自從上次學院祭之後，幸村精市就已經幾個月沒有見過清然，卻沒想到再次見面時，就是清然這樣一幅憔悴的樣子。
他心中不禁有了幾分怒火。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正想說話，卻不耐喉嚨的難受讓她一陣咳嗽，咳嗽太久，腦袋都有點頭冒金花，幸村精市見狀，連忙扶著她坐下來，接著馬上從一旁倒了水過來給她。
「沒事吧？」
「咳咳，咳咳……」就著幸村精市的手喝了幾口水，有著異物感的嗓子這才好受了些，腦袋還有些陣痛，清然眯著眼，看著幸村精市，「不好意思，麻煩幸村君了。」
「松本桑還是好好休息吧。」
「……」
「看你的樣子很疲憊，不如睡一下吧。」
倚在桌上，清然不在意的笑了笑，「沒關係，我剛剛已經休息過了。」話雖這麼說，但她現在的確是累的只要讓她倒在床上就能睡著。
「咳，幸村君今天也是來看幸村爺爺的嗎？」
幸村精市見勸她不成，只好坐在她的旁邊，面對著庭院，說：「嗯。」
「幸村君真是孝順。」
「謝謝……我聽說松本桑最近已經休學了。」
「嗯……」
「之前學院祭之後，真田桑一直挺掛念松本桑，說希望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你。」
「是嗎……」
「嗯，真田桑說很感激你那個時候能幫忙，那個時候的茶道很美。」的確很美，整個人都像一個藝術品一樣的美麗，幸村精市至今也難忘那個時候。
身著連衣裙的少女端坐著，面對著眾人的視線恬靜的微笑著，眼神輕斂，執著茶碗的手腕白嫩的如上好的羊脂玉，一切的一切都好似畫中的仕女一般，讓幸村精市移不開眼。
幸村精市半側過身，去看身旁那個倚在桌子上的少女，卻發現她已闔上眼。
看著她眉眼之間的疲憊和眼下的青黑，幸村精市歎了口氣，他將一旁的毯子展開，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
錯身之間，他們之間的距離極近，彼此之間的呼吸似乎都交纏在了一起，俯著身，幸村精市定睛看著那張蒼白的臉，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移開眼。
偌大的房間裡靜謐的沒有一點聲響，仿佛時間都凝固住了一般。
「阿藏……」虛弱的宛若歎息一般的聲音忽然從清然的嘴裡發出，與之相對的，是她的眼角溢出的晶瑩的淚水。
幸村精市一僵，看著那滴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半響之後，他緩緩離開，一雙手撫上了清然眉間的結。
輕不可聞的一聲歎息宛若羽毛落地。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轉過身看著庭院外，視線悠長。
等到清然醒來時，幸村精市已經離開，只留下了一張表示抱歉的紙條。
看著那張字跡飄逸卻鋒利的字條，清然的注意力卻不在那上面。
她剛剛做了個夢，事實上，那個夢，她最近經常做。
夢裡，是她發燒那天，白石翹了課跑來照顧她，面對她的倔強，他怒斥，面對她病痛裡的虛弱，他手足無措的安慰。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這種一個人，孤單虛弱的時候，才會最想念那個帶給自己溫暖的人。
清然抱住自己的腿，輕輕地哭了起來。
她不常哭，可是現在的想念和渴望卻讓她忍不住想要哭一場。
從自己的抽屜中拿出已經許久不用的手機，翻到標注著『阿藏』的號碼，清然看著那仿佛以前一直都是自己專屬的號碼，旁邊劃出的綠色撥號鍵是那麼的熟悉，可是她卻是用盡了力氣也無法去按那個鍵。
「喂？」如水一般溫柔清亮的聲音響起，握著手機的手兀地一緊，慌張的幾乎要將手機丟在地上，鈴園幼子看著地面，臉漲得通紅，「白……白石學長……」
「鈴園桑啊，請問有什麼事嗎？」
「嗯……是這樣的……渡邊老師說……讓我和你確認一下要購買的東西。」
原來，早在兩個月以前，鈴園幼子便成為了網球部的新任經理，當初白石對於這個怯弱的女孩子會主動來申請做經理感到不少的詫異，心中也因為下意識的不希望別人去占這個位置而有些排斥，但是因為想到對方的性格，白石最後還是把這個決定權交給了渡邊修。
而渡邊修那時正好已經被清然離開後亂七八糟的後勤事情給弄得頭疼了，一個鈴園幼子，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再高興不過。
所以當即便拍掌決定讓鈴園幼子走馬上任。
「哦，這件事情啊，沒事，等會我把清單發給你就好了。」
「……哦。」鈴園幼子用手指絞著自己的衣角。
「還有什麼事嗎？」
「額……那個……白石學長……你……你明天有空嗎？」臉紅的跟個熟透了的番茄一樣，但是鈴園幼子還是堅持的把話說完了。
「唔……明天已經約好了和謙也去打球，有什麼事嗎？」
失落的放下手，鈴園幼子失望的說：「哦……沒什麼，那……再見。」
「好，拜拜。」
電話被掛斷，鈴園幼子將手機從耳邊拿開，看著放在桌上的蛋糕券，她低落的喃喃著，「本來想說……明天是我的生日，想要一起吃蛋糕的……」
☆、再見
掛上電話之後，白石便沒有將這通電話再放在心上，他坐在院子旁的走廊上，外面大雪紛紛，為了替花草遮雪而支起的棚子上已經積起了厚厚的雪，像是地面平白的高出了一大截。
他身體好，面對這樣的大雪，也有些凍得受不了，裹著棉被，他一邊呵著熱氣，一邊看著那棚子。
他擔心雪太大，把棚子壓壞了，所以他才守到外面看著。
今天的雪太大，而比起今天，那天的雪簡直就像是鹽粒粒一樣不起眼。
看著雪，白石情不自禁的就和那天對比起來。
關於那天，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周，但是白石卻始終無法忘懷。
那天，他站在拐角的那邊，和清然之間只隔了一個轉身的距離，甚至只要他稍稍伸出手，對方就可以看見他的手。
可是他沒有。
他到頭來都沒有走上前一步。
事實上，白石想得到，如果他那個時候走上前，事情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因為他們之間的問題始終沒有解決。
這個問題白石想了很久，最後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那就是清然的驕傲。她的驕傲太甚，甚過了她對他的感情。
她像一朵長滿刺了的玫瑰，一旦有人稍稍靠近，就會被她的利刺所阻隔在外。
而她在驕傲以及對他的感情之中，選擇了驕傲，她的這個選擇，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
他在意的，是這個，阻擋他進入她的世界的，也是這個。
只是，那天清然的那句『阿藏』讓他心痛如絞，令他不禁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自己要做出那個抉擇，否則，他那個時候就可以像往常一樣走上前去抱住她。
看著眼前的雪，他又忽然回憶起當初他決定追求清然那天時所開的六月雪，他告訴自己那盆六月雪就是他們之間感情的象徵，是上天給他的啟示。
而後來，那盆六月雪花開一季，可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沒能那麼圓滿……或者，也應該說恰恰相應。
因為花開必有花敗。
大雪紛飛過十二月，這個學期迅速的結束，寒假的到來讓寒冬中的大家帶上了幾分夏日的激情，學生們回到家中倒頭就睡，勢必要將當初早起所缺的覺給補全。
而對於清然來講，長期不去學校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今已是寒假，直到日程上出現的回大阪這三個字才提醒了她。
因為一開始就和松本秋也做下了約定，她可以回京都，但是若逢長假，就必須得要回大阪。
雖然現在正忙，但是約定就是約定，於是清然只好收拾了一下，帶上了必要的檔，對各個分支的人吩咐好以後將事務都帶到大阪那邊去之後，清然就讓人往大阪那邊打了個電話通知了一聲，準備啟程回大阪。
「咳咳。」清然用手帕捂住嘴咳了幾聲，一旁的入江管家看著直皺眉，「小姐，您這病……」
這病從入冬就開始，一直到了現在都還沒有根除，雖然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凶，但是這時不時的咳嗽卻一直沒有斷掉。
「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之前家庭醫生不也說了沒事嗎？只是身體有些弱而已。」清然安慰的說道。
她知道入江管家在擔心什麼，他怕她像她外婆一樣，得了什麼重病卻瞞著不說，但事實上，清然這的確只是感冒，之所以持續那麼長的時間，也是因為一直沒有休息好加上最近的操勞讓她的身體傷了些底子，所以才一直無法根治。
但是比起一開始咳的像要把肺咳出來一樣已經好了太多，清然也就不在意了。
入江管家重重的歎了口氣，「小姐，您現在這麼虛弱，還希望在大阪那邊多多休息，事務這些就先擱一下吧，我會處理的。」
「放心吧，入江爺爺，我會好好休息的，我先走了。」清然笑了笑，沒將入江管家的話放在心上。
因為關於這件事，清然沒有改變的打算。
從京都到大阪的距離34.7英里，開車時間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的時間不短也不長，最近身心疲憊的清然上車了沒多久便靠著窗睡著了。說是睡著也不大對，因為隱隱約約之間，她似乎還能感覺到外面的世界，她似醒非醒，似夢非夢，等到到了大阪時，被司機叫醒，她卻以為只過了那麼幾分鐘。
揉了揉有些發懵的腦袋，打開車門，剛邁出車門，身側的不遠處就突然傳來了呼喚的聲音。
「經理？！」
會這麼叫她的，只有……
下意識的轉頭看去，身穿四天寶寺校服的一行人站在那裡，臉上都是驚訝的神色。
清然微楞，眼神從為首的忍足謙也和財前滑到中間的鈴園幼子，再到站在後面的……白石，她的手不自覺的一抖。
忽然想不起以前對著他們的自己是什麼樣子，清然只能有些僵硬的微笑，「大家，好久不見。」
××× ××× ×××
寒假到來，最興奮的，莫過於學生們，今天，在學校那方宣告解放的時候，四天寶寺的人們更加放肆起來，走廊上到處都是各種奇怪的表演，以矯捷的身姿穿過重重的人群，忍足謙也順利的到達了白石的班上。
探個頭進去，捕捉到正慢慢悠悠收拾東西的白石的身影，他大聲的喊道，「白石！快點！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知道了。」宛轉沉浮的大阪音帶上了幾分漫不經心，不過白石還是加緊了速度。
今天他們約好了，去財前的家裡慶祝寒假……說是這麼說，其實也就是想要瘋一把而已，而財前的媽媽正好去了外地工作，家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於是他的家就那麼很愉快的被徵用了。
當然，財前是否愉快，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類了。
一眾人聚在校門口，發現沒人少了之後就開始浩浩蕩蕩的往財前的家裡出發。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對這次的聚會那麼興奮，比如說一個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面的白石。
白石的異常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了，因為大家都在玩鬧當中，除了心思敏銳的財前和對白石上心的鈴園幼子以外。
本來一直想要去問問白石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無奈身旁的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一直在拉著她看他們的笑話，她怎麼也找不到空走到白石身邊去。
就這樣一路到了財前家的那條街上，正當大家歡歡笑笑的時候，突然一輛黑色轎車與他們擦肩而過，那一刹那，白石的身體瞬間僵硬。
那輛車，他已經再熟悉不過。
果不其然，黑色轎車停在財前家的門口——準確來講，應該是停在財前家對面的那棟宅子門口。
車門打開，穿著及膝淑女裙的女生走下來，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頭髮被緞帶側束在胸前，比以前更加瘦削的臉再也看不出當初還有些的嬰兒肥，她背脊挺得筆直，頭卻微微低垂著，露出的一部份雪白的脖頸猶如天鵝一般。
「經理？！」忍足謙也驚訝的喊出聲。
女生微頓，轉過頭來，蒼白的臉上略有幾分驚疑，眼眸微閃，只見她微微一笑，「大家，好久不見。」
笑容說不上那裡的怪異，明明和以前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可是忍足謙也他們就是覺得似乎有什麼不一樣。
於是下意識的皺起眉，忍足謙也大大咧咧的走上前，抱怨的說：「經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一句話也沒說就轉學了，轉學了之後還連一個消息也沒有。」
清然嘴唇微張，對於這件事，她也覺得十分抱歉，但是她卻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抱歉。」
「喂喂喂，一句道歉什麼的也太容易了……」忍足謙也嘀咕著。
「忍足前輩，你太煩了。」財前撇了撇嘴。
「喂！你這臭小子！」
「……清然？」
略帶疑慮的聲音響起，清然微移過眼神，看著站在他們中間一個高大的光頭少年，她皺了皺眉，她認識他嗎？
其餘人也好奇的看了過去，石田銀是網球部的元老，但是中途休學了，這學期才回來，而清然在的那段時間，正好是他休學的時候，按道理來講，兩個人應該是沒有見過的才對。
但是白石知道石田銀是石田水杏的哥哥，所以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果然，石田銀走上前，語重心長的說：「清然，我是銀。」
清然恍然大悟，「銀……是石田大哥嗎？」
「是的。」
因為石田銀是石田水杏的哥哥，所以在小時候，清然也受了他不少的照顧，只是伴隨著石田一家的搬遷，清然與他們都是許久沒有聯繫，今天意外的看見了石田銀，她心裡也不禁多了幾分歡喜，只是……
「石田大哥，好久不見，不知近來可好？」話剛完，清然就連忙用手帕遮住嘴輕咳了幾聲。
「我過的不錯。」石田銀皺了皺眉，「你生病了？」
「我沒什麼事，石田大哥過得不錯，那就好。」清然微笑的沖網球部其他的人微微點頭，「那我先進去了，咳咳。」
也不等其他人說什麼，清然就直徑開了門進去，甚至帶上了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忍足謙也不滿的嘟囔，「什麼嘛……」
財前拉過他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夠了，白癡前輩。」
而白石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遲遲挪不動腳步。
在那扇門後，清然大大的吐了一口氣。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剛才站在那裡說話費了她多大的力氣和多大的勇氣。
站在那個人面前，那麼平靜的講話。
悠于 2016-8-21 13:44
☆、希望
松本秋也和松本誠然都去工作了，並沒有回來，所以家中除了小白以外誰也不在，脫去了厚重帶著寒意的外套掛在門後，清然換上拖鞋，淑女裙的裙擺因為她的彎身掃過階梯，她起身準備朝樓上的房間走去，但是步子還沒走出幾步，門鈴聲就響起，讓她不得不再轉身回去。
打開門，清然便看見財前站在門口。
剛才不曾細細的打量，等到財前站在她的面前，她才發現對方長高了許多，「……財前，」
面上還是如往常一樣的冷淡，他語氣平緩，「我們正準備聚會來慶祝寒假，一起過去吧。」
當然，這個提議肯定不是財前這個怕麻煩的人想出來的，是忍足謙也嚷嚷著人多熱鬧然後硬逼著他過來，說是至少曾經也是網球部的一員，要參加集體活動。
但財前一面不得已的過來，一面便在心裡腹誹，只有忍足前輩這個粗神經的人才沒注意到剛才氣氛的異樣。
果不其然，清然一聽之後就為難的搖了搖頭，「抱歉，我……身體不大舒服，想休息一下。」
「……」財前之前也注意到清然明顯消瘦了的身體和一看就是生病了的臉色，再加上之前的咳嗽，他關心的問，「你還好吧？」
清然點了點頭，「我沒什麼事，只是入冬的時候一時沒適應過來感冒了而已。」
「入冬的時候？」財前緊蹙起眉心，現在都已經離入冬將近兩個月了，這豈不是說她一直病了兩個月？
對方語氣中的虛弱讓財前不得多說，於是他也只好將想問的問題按下，「那你好好休息，忍足前輩那邊我會去說的。」
「麻煩你了。」
「你……」財前歎了口氣，「算了，你會在這裡呆幾天？」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這一個寒假都會留在這裡。」
財前滿意的點點頭，「那有事找我。」
「謝謝。」
從松本家出來後，財前回去，一打開門就對上了幾道十分熱烈的視線，他嘴角微抽，有些無奈的說：「松本她說身體不舒服，就不過來了。」
忍足謙也最為不滿，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掃興，「經理也太不給面子了！」
「不過剛剛我看小清然的臉色真的很不好呀，不會生什麼大病了吧∼」金色小春有些擔心的問。
聽到這個，忍足謙也也閉上了嘴，不再抱怨，他雖然沒什麼心機，但是眼睛還是有的。
「我問過了，她說是感冒，沒什麼。」
「感冒會弄成這個樣子？經理在搞什麼啊，不過才半年，就把自己搞的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氣氛一陣沉默，顯然，這趟並不怎麼美好的重逢給大家的心上都添上了一份沉重。
「嘛∼既然經理不來也沒關係，我們這不是還有一個嘛∼」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一把拉過在一旁一直低著頭的鈴園幼子，「幼子醬也是很可愛的喲∼」
「誒？誒誒？」鈴園幼子臉羞的通紅，「請……請不要這樣……金色前輩。」
「啊∼幼子醬臉紅的樣子太可愛了∼」
在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兩人故意的耍寶打鬧之下，氣氛很快就恢復了熱鬧，但是唯獨只有白石，任憑別人這麼歡樂，他都心不在焉。
趁著大家都去廚房和客廳搗亂去了，白石一個人走到了院子裡，看著對面的那棟房子他眉頭緊鎖。
為什麼會消瘦成了那個樣子？
明明上次見面時還跟以前沒有多大的差別……上次見面……上次見面，是在學校的那次吧……沒想到，都已經將近半年了。
想到剛才清然的樣子和蒼白的臉色，以及聲音中所透露出來的虛弱，白石就覺得自己的心簡直就跟被硬生生的剜了一塊一樣。
手緊緊的捏成拳，白石看著那扇拉上了窗簾的窗戶久久無法回神。
而白石不知道，在他以為不會有人注意的時候，一直有個人看著他，那就是剛從廚房幫完忙出來的鈴園幼子。
她一出來，就開始下意識的尋找白石，只是怎麼也找不到他的人，直到她走到了落地窗前，才看見瞭望著對面的白石。
她追尋著白石的視線看去，看到對面的房子，她的身體猛的一僵。
白石學長……在想著松本桑麼？
無意識的拉著窗簾，鈴園幼子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清然與白石分手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這是白石自己告訴他們的，當初大家都很驚訝，但是知道清然轉學離開之後，他們對此也都表示了理解，更何況，這本來就是白石和清然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他們根本說不了什麼話。
而鈴園幼子也是無意間才知道了白石和清然的分手，當初那一對站在一起就如畫一般的情侶分開了，有人表示惋惜，但是鈴園幼子自己卻知道，她聽見那個消息時，心裡的輕鬆與欣喜，雖然事後她對這樣的心情感到了幾分的恐懼，但是她還是對白石與清然分手了這一件事表示歡欣。
而她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任由自己那些還未發芽成長的好感以及戀意生長，所以她才鼓起勇氣去做了一件平常她壓根不會也不敢去做的事情，她主動加入了網球部。
她心想，當初松本桑也是加入了網球部之後才和白石學長在一起的，那麼，或許她也成為網球部的經理，就會有那麼幾絲的機會。
什麼機會？
她不知道，她只是想那麼去做。
而現在，當她看見白石仍然喜歡，在意著清然時，她心中升起的那一股絕望告訴了她答案。
那個機會就是她和白石學長在一起的機會。
而現在，她回來了，那麼這個機會也就不復存在。
眼眶的淚開始打轉，鈴園幼子加入了網球部之後比以往開朗和堅強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硬是將眼淚逼了回去。
「喂，你在幹嘛？」帶著冷漠的聲音傳來，鈴園幼子一嚇，連忙抹了抹眼睛轉過頭，看著正皺著眉頭的黑髮少年，她低下頭，「財，財前君……」
財前看著她那紅紅的眼眶，再往外看了一眼，心中頓時明瞭，「嘖，真是麻煩。」他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塊淡藍色的手帕，「給你。」
「……」鈴園幼子接過來，「……謝謝。」
「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想太多了。」財前淡淡的說：「否則陷進去了，誰也救不了你。」
「趁現在事情還有餘地的時候，別在往前面走了。」他看了一眼窗外，難得把話說清楚了些。
「財前君你……你……知道？」鈴園幼子有些驚訝。
財前鄙視的看著她，「表現的那麼明顯，你當我是瞎子還是情商是拿來當擺設用的？」
「我……」
「嘖，我幹嘛這麼多管閒事。」財前略有些嫌棄自己的皺了皺眉，然後就走開了。
「誒？」鈴園幼子看著財前離開的背影，被他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弄，她都有些惶恐了，「財前君……原來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冷漠啊。」
在財前『無意』的透露之下，白石意外的得知了清然這整個假期都會呆在這裡的消息，派對將近結束，一群人鬧到了九，十點，時間已晚，除了已經提前離去的小石川健二郎，和不得不回去的鈴園幼子，大家都提議留下來在財前家睡一晚上。
「不行。」財前板著臉，很嚴肅的拒絕。
「小光∼」金色小春纏在他身上，「不要這麼冷漠嗎∼人家今晚會好∼好∼照∼顧∼你的。」
額角蹦起一個『井』字型大小，財前臉上不動聲色，堅定的說：「絕對不行。」
「為啥？」一氏裕次挖著鼻孔，「財前你不會等會還有什麼貴客上門吧，比如說春心暗許的小學妹之類的？」
「……前輩你們多想了。」如果讓他們住下來，明天早上絕對是雞飛狗跳。
「小光∼你看，都這麼晚了，我們回去，晚上半路上有人對人家劫色了腫麼辦嘛∼」
「……」劫誰都不會劫你的。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忍足謙也很愉快的做下決定，他轉過頭，對今天異常安靜的白石問道，「白石，那你呢？你要回去還是留下來？」
「我也留下來！」回答的異常快，幾乎沒有任何的思考。
說出來之後，白石才後知後覺的一愣。
「你看！白石都這麼捧場了！」
「……」財前看了白石一眼，那眼神有些詭異，最後他歎了一口氣，「那我去收拾客房……」
「不用那麼麻煩！我們睡客廳就好了！財前也一起過來吧。」
「……不要，我要回房睡。」
「你一個主人好意思只讓客人睡客廳自己跑去房間睡？」
「……我說了給你們睡客房，你自己說要睡客廳的。」
「反正你今天必須得和我們待一塊！」
「……」財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忍足謙也，最後他說：「前輩，你是怕鬼麼？」
「……」
「你才怕鬼！」
☆、惡意
夜色已深，在財前家留下的忍足謙也他們都圍在客廳看電影。
電影是很老的一部純情愛情片，裡面女主和男主之間的愛恨以及離別讓這群大男生們一個個眼淚汪汪的只恨不得去哪找張小手帕咬在嘴裡。
「末末子，不要走，留在我的身邊，一生一世，」男主眼裡飽含著熱淚，聲嘶力竭的喊著。
留著齊肩短髮的女主早已淚流滿面，可是她卻依舊不肯回頭，「山下君……我……我們結束吧。」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女主掩面跑開，只留下一個背影。
「末末子好可憐，嚶嚶嚶，山下！你快追上去呀！」金色小春不停的拿紙巾擦著眼淚。
「……」財前和白石兩人雙雙看著這群莫名其妙的隊友們沉默了。
財前壓根不覺得這種什麼情情愛愛的有趣，他覺得會為這些糾結的人都是閑的發慌自找麻煩，有什麼話說清楚不就行了，還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分開，多簡單的事。糾結個甚。
而白石……他則是完全處於鄙視電影中男主的狀態裡。你說他喜歡就追上去嘛，人家不就是隨口說了句，沒看到她都在哭嗎？她說的話哪能相信？哭哭哭，在原地哭有個毛球用，人都跑了，他難過有個啥用。
「山下你為什麼要這樣子！！！你倒是給我追上去追上去呀呀呀呀！！」
「……」
財前站起來，「我去廚房喝點水。」
「……」白石咳了一聲，「我去上個廁所。」
投入中的三個人完全沒有心情去管他們的死活，連頭都沒抬一下。
財前是真的去了廚房，但是白石卻沒有去廁所，他撐了個懶腰，走到了客廳前面的走廊，走廊上有著一扇窗戶，往外看去，正好是松本家。
他拿出手機，發光的螢幕上閃現著淩晨一點。
他轉了轉脖子，沒想到都那麼晚了，等會回去了一定要叫他們去睡覺。
活動了一下，白石無意間抬頭，然後便看見了對面那扇屬於清然臥室的窗戶還透著微弱的燈光。
眉頭一下子深鎖起來。
清然……還沒睡？
下意識的再次低下頭確認了一下時間，現在是一點零八分，他沒有看錯。
抬起頭，他微眯起眼睛，嘴唇緊緊的抿起。
為什麼這麼晚還沒睡？不是說生病了嗎？生病了為什麼還不好好休息？
想到那個時候所看見清然的臉色，那眼底下的青黑，白石心中一下子就被複雜的情緒充滿了。
難怪看起來那麼疲憊……看來似乎是經常熬夜。
可是……
白石明明記得清然的飲食規律十分的好，因為家教很嚴，清然一直是十點半睡覺，早上五點半起床，那個時候他還感慨過清然簡直就過著古人一樣的生活。
一個從來不會讓自己超過十點半一分一秒睡覺的人……如今淩晨了，卻還沒有去睡覺？
「胡鬧！」
「……部長你在幹嘛？」從廚房回來的財前便兀地聽見了這麼一聲，他好像沒有做錯什麼事吧？
看到財前，白石臉色依舊十分的不好，「沒事。」然後他轉過身就走。
這讓財前完全一頭霧水，他幹嘛了嗎？怎麼部長那麼生氣？不對啊，他什麼都沒幹啊。
走到白石剛才站的位置，財前往外一看，心中大概有了個底。
那天晚上，清然一直忙到了將近半夜兩點才睡覺，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一個人也一直陪著她到了兩點。
外加失眠，白石將近一夜未睡。
第二天早上，大家紛紛收拾好之後各回各家，當財前終於歇了一口氣，準備好好休息一下時，當天下午，門鈴又忽然響了起來。
打開門，他發現上午才離開的白石又站在了他面前，「部長？你來幹嘛？」
「咳咳。」白石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幾聲，「那個……昨晚，麻煩你了，那麼晚才睡，很傷身體，所以我在家熬了點補氣血的糖水……」
「……」財前深深的皺起了眉，十分驚疑的看著白石，「哦……謝……謝謝部長……」
「然後，這裡還有些潤喉的湯。」
「……部長，你……是不是生病了？」財前很婉轉的將認為對方腦子出了問題這一個想法說了出來，怕刺激到對方。
「……」白石瞪了他一眼，「你才生病了。」
「……」那難不成……「前輩，我是異性戀。」
「……」愣了半秒，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麼，白石臉刷的一紅，「你在想些什麼？！胡說八道！」
那你莫名其妙的大老遠跑過來給他送自己熬的湯啊糖水什麼的……正常人都會覺得很奇怪好嘛。
「總之，這湯和糖水的份量可能有點多……你可以跟你的鄰居分分……我先走了！」然後大步走到外面，長腿跨上單車用力一蹬，落荒而逃。
「……」財前這下總算明白過來，他嘴角抽了抽。跟鄰居分一分才是重點吧……不，什麼分一分，明明是想讓他轉交好吧……
得虧部長拜託的是他，如果是忍足前輩，等會這些東西就真的拿去和鄰居分一分，部長就哭去吧。
話說回來，他為什麼要在這裡勞心勞力。= =跟他又沒關係！
不過最後，他還是將那兩桶東西拎去給了清然。
清然那個時候剛準備出去帶小白散步，接到了財前的『愛心』禮物，她簡直跟財前之前面對白石時的表情差不多。
不知道財前的媽媽去了外地出差，以為是財前的媽媽自己做的，清然便笑了笑，「那替我多謝阿姨。」
「……」對於這美麗的誤會，財前移開了眼神，沒有多說。
但是財前不知道這並不是結束，在這之後，白石以各種理由找上門來，每次來的時候都是各種補品，而且都要在他那裡留一會，有的時候就算不來，也要打個電話來旁敲側擊的問昨天清然幾點睡覺了。
這讓財前簡直就恨不得搬家，但是想到對方實在是可憐就算了……算個大頭鬼！
受夠了白石癡漢一般的行為的財前終於忍不住了，這天，當白石再一次上門時，財前嘴角一抽，他拉住白石，「部長，請等一下。」
正當白石一臉疑惑的時候，財前直接走到對面，按下門鈴。
「喂！財前！你在幹嘛？」白石慌張的大喊起來。
財前冷笑了一聲，轉過頭，看著他，挑了挑眉，「部長，做人要乾脆一點。」
「……」白石見攔財前不成，他慌忙的想要騎上單車走人，但是他的動作顯然沒有清然的動作快，門被打開，白石騎在單車上，動作一下子僵住。
財前將看見白石而錯愕的清然一把拉出來，因為財前的力道十分大，清然一下子趔趄了幾步，而且差點就要摔倒。
財前一下子將她抱在懷裡，這一出讓清然和白石一下子都傻了眼。
「財……財前？那個……謝謝，你可以放開我了……」
財前冷著一張臉，「不，我不會放開的，我想跟你說……」
「喂！財前！你在幹嘛！」白石一下子怒火中燒，他一把丟下單車，單車『哐』的一聲倒在地上，他跑到他們旁邊，將清然從財前的懷抱裡扯開，他瞪著眼睛，擋在清然的面前怒斥，「清然是我的！」
「……」
「哦？是這樣嗎？」財前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那好吧，你們慢慢談。」然後他拍了拍手，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到門口，看見那被放在地上的保溫瓶，他拿起來，又走回來，放到還處於呆愣中兩人的面前，「部長，自己的東西自己給，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女朋友成為別人的女朋友的話。」然後他走回自己的家，將門毫不留情的一關。
拍了拍手，財前戴上自己的耳機。
多簡單的事，嘖，非要逼他出手。
財前走的瀟灑，留下的兩人面面相覷卻是尷尬無比。
「阿……白石前輩，我，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清然動了動手，想要掙扎開白石抓著她的手。
白石這才後知後覺的放開手，但是眼見著清然就要轉身離開時，他又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還有什麼事嗎？」
「……」白石沉默了一下，最後，他一字一句，緩緩的說：「清然，我們能去散散步嗎？」
「我……」清然抿了抿嘴唇，她下意識的不想去，因為此刻她根本無法去面對白石，她無法去面對一個自己那麼喜歡但是卻又踐踏了她自尊的人。從始至終，那句『分手』依舊傷著清然，哪怕清然千百遍的告訴自己這並不是白石的錯，這只是一個無法避免的結果，哪怕她明白白石的苦衷和理由……但是，她依舊無法讓自己放下。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在白石的面前如坐針氈，因為對於她來講，這面對著白石的每一刻都在提醒著她她那個時候的狼狽與不堪。
那句『不想去』還沒出口，白石就接著說。
「就這一次，好嗎？」
語氣裡的哀求讓清然一愣，她不忍的闔上眼，點了點頭，「好。」
☆、玫瑰
冬季的街道有些冷寂，就算是大阪這樣的城市，也抵抗不住一個季節的力量。以往還有人走來走去的街道上空廖的只有清然和白石兩個人。他們兩人一個低著頭，一個微仰著頭看著今天那並不怎麼晴朗的天空。兩個人的視線始終沒有產生過任何的交集，但是他們卻始終是並肩走著，他們即使各有各的步伐節奏，但卻完全沒有任何的差距。
清然知道現在應該說些什麼，但是她卻就是什麼也說不出來，腦子裡面千百般的思緒只像是一堆的亂麻，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那些思緒似乎都化為了重量，將她的雙唇壓的緊緊的。
最終，還是白石打破了這一寂靜。
「剛才的那件事……財前只是在開玩笑的。」白石其實那個時候也是下意識的反應，沒有想太多，但是後來看見財前那麼灑脫的樣子，怎麼樣都不像是真的要說些什麼的樣子，白石馬上就明白了，他被自己的這個後輩給耍了。
「我知道。」清然點點頭，她最早認識的就是財前，兩個人性格相近，一開始也是惺惺相惜，所以對於財前的性格，清然自然是清楚，她也就是最開始的時候被嚇了一下，但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真正讓她心思沉重的是……
「那些湯……都是前輩送來的嗎？」她一開始只以為是財前母親的好意，所以不曾多想，但是今天財前的動作和話，讓清然忽然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那些都是白石給她送來的，而這麼一說起來，清然才回想起，開始送湯也是在他們見面後的第二天。
白石頓時有些尷尬，他刮了刮自己的臉，輕咳了一聲，「我……」猶豫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他此刻不禁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自己不直接拿去給她，如今穿幫了，反而更加尷尬。
「……」清然看了他一眼，最後歎了一口氣，「前輩不用這樣子。」他們已經分手了不是嗎？他不必那麼照顧她。
不知道是那一而再再二三的生疏的『前輩』還是清然的語氣讓白石心中一痛，「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用怎樣？不管你？然後任由你自己糟蹋自己？」
被白石一逼，清然冷笑了一聲，「我才要問前輩是什麼意思。」她盯著白石的眼睛，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尖銳無比，像刀一般，「要我提醒前輩嗎？我們已經分手了，我糟蹋我自己也是我的事，與前輩又有何干係？」
那刀一般的視線刺的白石只覺得心在滴血，他微微闔上眼，語氣沉重，「你一定要這麼絕情？你明知道，你說這樣的話，我會有多痛，可是你卻一點也不在乎對不對？」
其實清然說出口之後也後悔了，她也只是聽見了白石的話之後一時衝動，當初說分手的是他，而如今，想要越線的也是他。
吐了一口氣，清然語氣緩和了下來，「我只是，在說一件事實而已。」
「事實……」白石輕輕的重複了一下，然後他一笑，「對啊，這些都是事實，我們分手了是事實……可是，我喜歡你也依舊是事實。」
「……」清然一愣。
「和你提出分手之後，我每天都在想我這樣做究竟對不對，後來我告訴我自己，我說分手，並不是我要放棄你，而是想要給彼此一些空間去看清楚對方……清然，我們之前走進了一個誤區，那樣下去，我們到最後終究會分開，所以我退了出來，為的是找到一條正確的路，也為了讓你清楚我的想法。」
清然咬著唇，沒有說話。在分手之後，她何嘗不是想了許多，她明白自己讓白石失望了，她明白在這場感情之中，是她付出的太少。
只是，她明白了又有什麼用呢？就像現在，白石說給她聽了又有什麼用呢？一切都已經太晚太遲，她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她，她也不可能變回過去的那個自己。
「前輩……夠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有！」白石低吼著，「當然有！」
「財前說的沒錯，做事就要果斷些。我之前一直覺得電影裡的那些男主人公愚蠢，因為他們面對自己心愛的人的離開，只會悲傷，卻不會試圖去挽留。而現在我發現，曾經我也是那樣，我傻傻的等著，等著你向前，等著你主動，就連當初分手了之後，我也是在等你想通了一切回到我身邊。」白石想起那段時間，幾乎每一個電話他都以為是清然打來的，但是每一次他都是失望，他牽起嘴角，笑的無比嘲諷，「可是我現在發現，何必呢？」
「當初的那些，不過是自尊的不滿，賭的一口氣罷了。那只是我的任性。倘若一直等，都等不到你回來，那我就不會再等。因為這樣下去，我只會徹底的失去你。比起那莫名其妙的尊嚴，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都說，在一場愛情中，誰愛的更深，誰就輸了，那他白石藏之介可不就是輸得一塌糊塗？他沒辦法像她那樣讓自己不在乎，他也沒辦法像她那樣裝作陌生人一樣，他沒她狠，也做不到。
心中仿若被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般喘不過氣，對於白石這樣的落魄，看著他臉上那嘲諷悲哀的笑，清然不忍心。在她的眼裡，白石一直都是天之驕子，他溫和，但是他卻有著像王一般睥睨天下的氣度。清然不止一次回想起當初白石在網球場上時的自信和氣勢，那個時候的白石猶如一把破鞘而出的利劍，光芒逼得讓人不敢直視。
而那樣的白石，如今卻因為她，甘願低聲下氣，將自己的尊嚴拋開。
「前輩……何必如此，不值得。」她根本就不值得他為她那麼做。而這場，註定無疾而終的感情也更加不值得。
「你又不是我，你如何知道值得還是不值得？」
「……」清然看著白石半響，心中的酸澀翻起了驚天巨浪，她垂下眼，按捺著自己的情緒，輕聲說道，「前輩，你知道嗎？我已經決定繼承家族了。」
「……」
「所以，從今以後，我不僅是我，更是我的家族。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松本清然了，所以……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抬起眼，眼神裡是能夠溺死人的傷意。
她何嘗不愛他？但是，比起他，她更看重她的親情。
「感情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淡的，如今你忘不了我，但是過一年，過兩年，過三年呢？只要我們不見面，遲早，那份感情就會消失。」
「前輩，你明白嗎？世界上沒有誰會因為少了某個人活不下去，每個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而遲早，你的身邊，也會出現替代我的人。」所以，何必去執著這麼一段對誰都不會輕鬆的感情呢？
清然現在也放不下，但她就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忍著，她相信遲早有一天，她會真正的放下。
可能那一天的到來還要很久，而這期間的時間很煎熬，但是執著太過，總是虛妄。這一場看不見結果的感情，再堅持下去，只會讓兩個人一傷再傷。
因為她不可能像松本秋也那樣丟下自己的家族去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生活，而白石也不會拋下自己所愛的事情跟她一起被家族所累……就算白石願意，她也不會願意。所以，放開手讓感情淡去，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白石看著目光哀傷但是卻飽含堅定的清然，最終，他輕聲的問，「清然……我們真的，不可能再回去了嗎？」他不過是稍稍離開了一下子，為什麼，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變得那麼遠？
清然移開眼神，看著旁邊的圍牆，「回不去了。」
白石此刻終於明白，電影裡的男主人公那時為什麼不去挽留，不是不想挽留，而是現實已經擺在了他們的面前，讓他們無法再天真下去。
他們沒有勇氣去伸出那雙手了。
可是……
清然看了看天空，她轉過身，「天氣似乎不太好，我們還是回去吧。」然後她便抬腳往回走去，但是就在她與白石擦肩而過的時候，白石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好，就像你說的，我會試著去忘記你，我會就此放手。」
白石的妥協讓清然又是松了一口氣，又是難過的想哭，他們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但是，她還是壓下心頭的悲傷，笑著說：「謝謝前輩。」
「但是……」白石看著她，那溫柔的像是水一樣的眼光直接看進了她的心中，「就算，我們回不到過去了，你能不能不要排斥我的接近？」
「前輩……」清然不理解他，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現在這又是為什麼？難道他還不懂嗎？這樣藕斷絲連，只會讓兩個人更難受。張開嘴，清然剛想拒絕，誰知道，白石接下來的話卻是直接戳上她內心的柔軟處，讓她一瞬間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說：「我只是想，在你一個人的時候，還能有個說話的人。」
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他只看見了玫瑰的刺，卻忘記了，玫瑰之所以長滿刺，是因為她的根莖太過柔軟。越是驕傲的人，便越是自卑，越是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便越怕傷害。
而他，只想陪著她，這樣，至少還有一個人能懂她。
悠于 2016-8-21 13:45
☆、箱子
在這個假期裡，白石和清然之間恢復了正常的聯繫，兩個人之間似乎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一切都回到了那個心事還未表白的夏季，中間的那段時間，兩個人一個刻意忘記一個不再提起，就像是一場夢般。
就在還有幾天就是寒假結束的日子時，京都那邊突然傳來噩耗，五十嵐菊的病情惡化，時日無多。心急如焚的清然當天馬上就趕去了醫院。
病房中五十嵐菊吊著水，面色青白，再也看不出當初的那種淩厲的感覺。歲月的痕跡現在才姍姍而來，就連原本精心保養著的頭髮此刻也一下子灰白了。微弱的呼吸撲在氧氣罩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霧。
完全顧不得形象沖進病房的清然看見這一幕，眼角迅速的盈出了淚，她走到病床前，想著路上入江管家所轉述的醫生的話，他們說五十嵐菊很有可能撐不過這個冬天，他們已經束手無策。
「外婆。」清然小心翼翼的喚著，語氣中帶了幾絲哽咽，「外婆？外婆，聽的見嗎？」
「我是清然，外婆，外婆。」
眉頭輕蹙了幾下，五十嵐菊的眼睛緩緩睜開，此刻她的雙眼已經蒙上了一片白霧，不見當初的淩厲，看見坐在病床前的清然，她眯了眯眼睛，似乎看的很困難一樣，「清然，你，你怎麼在這……」
「我回來看看您。」
「呵，我個臨死之人有什麼好看的……」
手指一抽，清然聽見這句話忽然又覺得心裡泛酸，抽了抽鼻子，她用力的忍著自己的眼淚，「外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用騙我了。」五十嵐菊打斷她的話，「這幾天，我老是斷斷續續的夢到以前的事情，這不是將死之兆又是什麼……我的身體我再瞭解不過。」
「……夢境說不得真。」
五十嵐菊搖了搖頭，看見清然眼角的淚水，她聲音微弱，「其實，也該是時候了……」她移開眼神，落在窗外的冬景上，她視線飄渺，看不清焦點，「我已經活了那麼久了……」
「外婆……您才六十不到，還沒有到時候……別說這樣的話……」
五十嵐菊笑了笑，「不，已經太久了……我已經多撐了三十年了……三十年……原來都已經三十年了……」她有些恍惚的閉了閉眼睛，「……已經太久了……」
「……外婆……」清然實在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現在的她似乎一開口，就會泣不成聲。
窗外落起雪來，紛紛揚揚的，好似細碎的羽毛一樣。
「……下雪了……」五十嵐菊怔怔的看著窗外，就像她之前說的一樣，往事宛若潮水一般的湧上來，一切都像走馬觀花一樣，半響的沉默。
「……清然，你恨我嗎？」忽然，五十嵐菊這麼問道。
清然一愣，然後搖了搖頭，「我怎麼會恨……」她是她至親的人，她怎麼會恨她。
仍然看著窗外，五十嵐菊聽見這答案卻有些恍惚，「是嗎……為什麼呢……為什麼不恨呢……」眼前浮現出那個曾經在她的身旁的弱小女孩，「……那孩子……恨我啊……」
「……」
「……她說……我毀了她的一生……」滿是皺紋的眼角忽然滑落了一滴淚水，已經蒼老了的老人眼底滿是蒼涼，「是啊……我這一輩子……對得住了他……對得住了這個家族……可我唯一對不住的……就是你們母女……」
不知道是那一滴淚還是她的話，清然的心宛若被重錘擊中，她終於還是控制不住流下淚來，她緊咬著嘴唇，忍著自己的哭聲。
「……我錯了嗎？……或許，我真的錯了……」
清然沒法回答她，她只能抓住五十嵐菊的手。她錯了嗎？清然沒有辦法去說她沒有錯，可是，在如今，對錯又真的重要嗎？
「外婆……我求求你……」清然眼淚譁然而下，她握著五十嵐菊的手，聲音中的哭意潰堤而出，她幾乎語不成句，「……我求求你……活著……」
她現在什麼都不要，她只要這個從小撫育她的老人活著。
最後，五十嵐菊累的睡過去了，而清然也被帶出了病房，看見一臉沉重悲痛的入江管家，身心疲憊的清然勉強打起精神的對對方說：「入江爺爺，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入江管家伏著身，「小姐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我陪著菊夫人就好了。」
清然看了一眼病房，最後點了點頭，「那麻煩您了。」她答應回去，倒不是真的因為她需要休息，而是因為她想要回去處理點東西，順便再收拾點行李，如今是重要時刻，她已經做好了一直呆在醫院的準備了。
回到本宅之後，清然先是將所有的事務都分配好來交給別人，在這段期間，她要全心全意的陪著五十嵐菊，坐在書房三個小時之後，清然才結束了所有的會面和事務，從五十嵐菊住院之後，這書房就基本上是清然的領地了，想起以前五十嵐菊精神奕奕的坐在這主位上對她訓誡，清然就覺得不是滋味。
走出書房，清然來到五十嵐菊的臥室，她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或許她該帶給五十嵐菊。
走著走著，她就看見了她外公的牌位，她想起那個時候五十嵐菊神志不清的時候就是在這照片前獨自飲酒，走到牌位前跪坐著，清然看著那張黑白照片上俊秀的男人，五十嵐菊很少跟她提起關於她丈夫的事情，她說的關於他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這個家族是他的心血。】
「外公……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她有些失神的喃喃起來，「外婆那麼愛你，你也應該很愛外婆吧……心愛的女人為了你的夢如此……你真的高興嗎？外婆說她已經多活了太多年，但你一定跟我一樣覺得她活得還不夠久，還不夠長，對不對？」
專注的看著那張定格在時光裡的容顏，清然懇求的說：「那麼，還請你多留外婆一陣子吧，不要那麼早接走她。」說著，她俯□體磕頭跪拜，足有十幾秒，她才直起背準備起身，但是這個時候，她的手卻無意的碰到了牌位底下的一個盒子。那個盒子在箱子底下，若非清然俯□體根本就看不見，但看見之後就會覺得那盒子那麼的不和諧。
因為那樸實的外表實在是和這房間裡精緻的裝飾不符，皺了皺眉，清然本來沒有多留意，但是當她無意間掃到了盒子外面刻著的不起眼的一個名字之後，她就一下子停住了動作。
原因無他，那個盒子上刻著的名字是『秋也』。
猶豫了一下，最後清然還是小心翼翼的將那個盒子抽了出來，那個盒子看起來年代已經有些久遠，但是顯然被保護的很好，輕輕的拉起鎖扣，清然打開盒子，發現裡面放了一些嬰兒的衣服玩具用品等等的雜碎東西。
而最底下，是一本厚厚的相冊和一本日記本。
心中大概已經有了一個概念的清然毫不猶豫的翻開了那本相冊，裡面一開始是一對年輕夫婦的合照，男人的樣子正是清然已逝的外公，而女人……不做他想，便是年輕時候的五十嵐菊。年輕時候的五十嵐菊溫婉可人，完全看不出如今的那種威懾嚴厲之感，照片裡，她小鳥依人一般的依偎在她丈夫的旁邊，表情嬌羞而幸福。偶爾幾張照片裡還有另外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一臉憨厚，和清然的外公勾肩搭背，顯然是他的好朋友。
再往後幾頁，照片裡就多出了一個小嬰兒來，然後後面就都是她的照片。
她和那個男人的合照，和五十嵐菊的合照。五十嵐菊抱著她，依偎在男人的懷裡，那樣的場景似乎是她最幸福的時候。
看著每張照片下所標注的『秋也的生誕』，『秋也的第一聲媽媽』，『秋也站起來了』……清然心中的那個猜想逐漸被證實。
這箱子裡的嬰兒的用具，都是松本秋也當初所用的。
合上相冊，清然翻開了那本日記，厚厚的日記本寫滿了字，細碎的事情一直從松本秋也的出生開始，清然翻到後面，最後的一篇日記，則是寫在松本秋也離開五十嵐宅的時候。
看著密密麻麻的字，清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種感想，想起之前在病房時五十嵐菊所說的話，她的手捏成拳，又鬆開，最後，清然將東西放回到箱子裡，合上箱子，她用力的抱起箱子就往外面跑。
「快！叫司機來！我要回大阪！」
☆、春望
因為最近的身體不適，松本秋也一直呆在家中並沒有去工作，松本誠然原想留下來照顧她卻被她給拒絕了。
已經是正中午，但是松本秋也卻還懶懶的賴在床上，她眯著眼睛看著外面有些刺眼的陽光，想起前幾周還陰沉的狠，她就不免感歎。
「果然，是春天到了。」沒有工作的日子很無聊，整個人都像是被灌了軟骨散一樣綿綿無力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但是卻也不想回去工作，人果然是惰性很強的生物。「今天幹什麼好呢……不然給小白洗個澡好了……」
『叮咚，叮咚。』
催促一般的門鈴響起，松本秋也剛起床撐了個懶腰，動作微微一頓，她有些疑惑。
披了件外套，她慢悠悠的走下樓，在這途中門鈴倒是沒有再響起，打開門，松本秋也就一愣，「……清然？」
門外站著的清然神情有一些狼狽，那樣子似乎有些焦急，松本秋也看她這樣子就不難想像到她來這裡的目的。
「……如果是關於那個人的事情的話，你就可以走了。」她不想再和她的女兒發生無謂的爭吵，那沒有意義。
誰知道清然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也不都是關於外婆的。」言下之意就是她的確是為了那個人來的。
「母親，我今天來這裡，有很大一部分是關於你的。」
「……」站在門旁的松本秋也看著不知道何時已經變得和去年那個仍然青澀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樣的女兒，默許了她的繼續。
清然走回車旁，彎身下來從車子裡抱出了那個她在五十嵐菊的房間裡所找到的木箱，然後抱著它走到了松本秋也的面前，接著繞過松本秋也，她走進屋子裡將它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這是什麼？」
「這是你口中的那個人死後可能唯一需要的東西……也是她最珍惜的東西……」
「……你帶它來幹什麼？」
清然轉過身，一雙和松本秋也如出一轍的黑色眼眸沉靜如鏡一般的看著她，「我只是覺得，或許你想要它。」
「……」松本秋也懶懶的往牆上一倚，「我不需要，把它帶走。」
「如果你不需要，你可以丟了它，但是我不會拿回去。」
「……」
「母親，不是你自己一直在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嗎？現在最直白的真相就在這裡面。」
「我說過了，我已經和那個人毫無關係，跟她有關的一切我都沒興趣。」
「母親，外婆已經時日不多，醫生說家屬已經可以準備後事，現在在醫院的外婆只是吊著一口氣而已……關於這個箱子，你不想看你可以丟掉，反正它的主人也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去追尋它的下落，而……這個是外婆的病房和醫院地址。」清然將一張寫的共共整整的字條壓在木箱底下，「也是那句話，如果最後你都選擇不去見她的話，那也是你的選擇。」
「我今天來這裡，只是為了給你一個選擇而已，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沒有去管松本秋也的反應，清然微微低了下頭表示告別之意，然後就再次繞過松本秋也離開。
沒有一絲停留的上車，等到車子發動了之後，清然那一直挺得筆直的背脊才放鬆了下來，帶著一絲顫動的舒了口氣，清然闔上眼。
那是最後的一絲希望，能讓松本秋也回心轉意的希望……只是，她自己也不確定，應不應該把那個記載了五十嵐菊心中點點滴滴的箱子給松本秋也，因為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是不願意把那幾絲軟弱表現在人的面前的吧。
睜開眼睛，窗外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停車。」
車子緩緩的在道路旁靠邊停下來，但是坐在車裡的清然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剛剛她下意識的就喊了停車，但是她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者說有什麼必要要這麼做。
「……小姐？」
「沒事了……走……」話還沒說完，『咚咚』的幾聲敲窗聲就打斷了她的話，猶豫了一下，清然打開門下車，看著儼然一副散步的樣子的俊秀少年，她垂下眼，「下午好，白石前輩。」
「啊……因為看了太多遍這個車了，就知道裡面應該是你，今天怎麼忽然回大阪了？」而且，突然停下來，應該是因為看見了他吧。
「……」清然轉過身，對著司機說了幾句，黑色的轎車隨即揚長而去，對著白石，清然難得的說：「陪我走走吧，白石前輩。」
「……好。」
兩個人走在清寂的小道上，彼此之間的氣氛倒是難得一見的平和，沒有尷尬，也沒有陌生，就好像是以前每天靜靜的陪伴一樣，這樣熟悉的感覺讓白石先是一喜，隨即又覺得有些難過。
所謂物是人非，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了吧。
「今天有什麼事嗎？」不管是突然回到大阪，還是突然叫住他，這一切對於清然來講都太不尋常了一點。
此刻路旁的鮮花含苞欲放著，鮮麗的顏色在她蒼白的有些瘦削的臉上稍稍添了幾分血色，漆黑的眸子看著前方帶著幾分迷茫。
「我……」嘴唇起闔了一下，清然看似有些猶豫，「我應該……沒有做錯吧。」
「誒？」
「擅自將別人的秘密給另外一個人……」
「明明是特意隱藏起來的東西……我卻想也沒想就把它給出去了……」有些內疚的垂下眼簾，清然的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果然……還是不對的吧。」
「不一定啊，雖然把別人的秘密透露出去不太好，但是總是要看原因的。」
「？」
「總會有原因的吧，能讓你這麼不顧一切的，衝動的去做一件事。」白石爽朗的笑了笑，雖然他不明白清然究竟是做了什麼，但是在他印象裡的那個女孩子，想的永遠比誰都要仔細全面能讓她那麼衝動的話，那一定就是有什麼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
「那，什麼樣的理由才會被原諒呢？把一個人藏了幾乎一輩子的秘密給了一個或許最不應該知道的人。」
「為什麼是最不應該知道呢？」
「因為……」清然頓了頓，「那個人不想讓她知道。」
「那你為什麼告訴了她呢？」
「……因為……」她覺得那樣或許還可以挽救些什麼。
「清然。」白石輕輕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如果是相愛的人，那麼一切的污垢和軟弱都可以被包容。而在至親的人之間，更沒有什麼必須隱藏的秘密，因為家人就是相互依靠相互信賴的存在。」
「誒？白石前輩……你怎麼會知道……」清然瞪大了眼睛。
白石笑了笑，對著清然難得的有些鮮活的詫異的表情，他伸出手，寬厚的手掌在清然的腦袋上揉了揉，「笨蛋，你這樣的表情除了是你家裡的事，還有什麼能讓你這樣？」
「不要想太多，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相信你自己，沒關係，我會在你身邊的。」
「白石前輩……」心裡猶如被溫水灌溉了一般暖暖的，眼角也情不自禁的湧上了酸意，清然被白石的手掌給壓低著腦袋，她多日以來緊繃的神經在此刻終於得到了幾分舒緩和放鬆。
白石對於她來講，就像是一個溫暖的避風港，只要是呆在他的身邊，就好像什麼都不用擔心了一樣。
不管是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會被原諒，不管是怎樣的自己，都會被毫不猶豫的接受。
一下下，如果可以的話，再讓這樣的時間持續一下下……
『叮鈴鈴鈴……』
清然一愣，然後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機。
「喂——」
「小姐，快回來吧。菊夫人她……快不行了。」
『啪——』手機一下子摔落在水泥的地面上，清然整個人都傻了。
手還保持著剛剛拿著手機的姿勢，她的一雙透亮的眼睛一下子染上灰意。
剛剛，她聽見了什麼？
「清然？清然？清然！」白石看著這樣的清然，擔心的抓著她的肩膀，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搖著她。
被白石一下子喊回神，眼淚一下子湧出眼角，「外婆……外婆……不行，醫院，我要趕緊回去。」像是一下子醒悟過來，她一把掙脫開白石的手轉過身就往回跑。
白石連忙抓住她。
「白石前輩，你幹什麼？放開我！我沒時間……」
「我跟你一起去。」
「誒？」被一句話完全鎮住的清然一下子連掙扎都忘記了。
白石看著此刻已經滿臉淚痕的清然，他不由分說的抓著她的手然後帶著她往前走去，「雖然會不太合適，但是我跟你一起過去。」她這個樣子，他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
「我說過的吧，我會陪著你的。」
「白石前輩……」
「不是已經沒時間了嗎？我們跑過去吧？」
「恩。」
被白石帶著跑著，清然的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跟著那個高大的背影，在他的牽引之下前進。
她知道此刻她應該要堅強一點，正是這個時候，她才應該堅強，可是……思維好像不受她的控制，她怎樣也無法冷靜下來。
如果外婆去世了，她簡直無法想像那樣的世界，從小到大，她的生命到處都是那個人的痕跡，如果外婆不在了，她要如何去面對那個沒有外婆的人生，她該怎麼辦……
似乎察覺到了清然的恐懼，白石的手加緊了幾分力道，緊緊相貼的手掌連對方的掌紋都能感覺得到，而在白石的手中，清然的手一片冰涼，就好像是沒有生氣的屍體一樣。
清然……
兩個人一路跑回了車子上，坐在車子裡，清然看著窗外飛速的後退的風景，她咬著嘴唇，只恨不能再快一點。
絕對，絕對不能有事……
而兩個人之前就握著的手也一直沒有鬆開，一路上，白石都沒有講話，他只是靜靜的握著清然的手，用著自己那滾燙的體溫去溫暖那冰冷的手。
一個小時後，伴隨著一道刺耳的緊急刹車的聲音，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醫院的門口。
急急的打開車門，清然走下車，一早就等著門口的五十嵐家的人連忙迎上來，「小姐。」
「外婆呢？她在哪？情況怎麼樣？」
「菊夫人現在被送入了搶救室，正在搶救，入江管家正在那裡等著。」
「我知道了，快帶我過去。」
「清然。」跟上來的白石叫住她，對上清然轉回來的視線，他笑了笑，就如往常一樣，「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清然深呼吸了一下，然後笑了笑，「謝謝，白石前輩。」對，不會有事的。
搶救室在三樓的深處，醫院蒼白的燈光將整個過道映的讓人覺得暈眩，而過道的盡頭處，那一盞刺眼的紅色的信號燈讓人更加覺得窒息。
當清然他們到的時候，入江管家正站在搶救室前，他仰著頭，看著那盞紅色的燈表情帶著幾分恍惚，直到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他才有些遲緩的轉過了身，對著清然微微鞠了一下躬。
「入江爺爺，現在情況怎麼樣？為什麼會這樣子？」
「剛剛突然就出現了出血，檢查之後發現有急性腦溢血的跡象……」
「腦溢血？這是怎麼回事？」
「據醫生說是因為尿毒癥晚期，血小板功能失常。」
「那，那能搶救過來嗎？」
入江管家看了眼搶救室，「小姐，現在很難說。」
清然往後跌了一兩步，直到被白石穩穩的扶住。
「清然，你沒事吧？我先扶你坐下來。」白石半抱著她，將她扶到了走廊上的椅子坐下，注意到入江管家的視線在他的身上，他直起身，像這位老人鞠躬，「不好意思，剛剛沒有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
入江管家搖了搖頭，「沒關係，白石少爺，麻煩你照顧小姐了。」
白石詫異的直起身看著這個年邁的老人「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只是偶然而已。有勞白石少爺在這裡陪一下小姐，我去給小姐裝點熱水來。」
白石連忙擺了擺手，「我去就好了，您在這裡等著吧。」
「……那麻煩你了。」
「沒關係。」
待到白石離開後，整個走廊又重新回歸到了死一般的寂靜裡，盯著被擦的發亮甚至能模模糊糊倒映出物體的地面，清然喃喃的問，「入江爺爺，你說……外婆她會死嗎？」
「……」入江管家眯了眯眼睛，曾經，他也聽過類似的話。
【「入江君，你說，樹堂他會死嗎？」】
然後他那個時候說的是，【「放心吧嫂子，大哥他一定會沒事的。」】
看著此刻垂著頭的尚且稚嫩的少女，他歎了口氣，「小姐，人都會死的。」
沒有誰能逃得開這個宿命，只要是人，都會死，區別只是在於誰早誰晚。
「……」
沒多久，白石回來了，將一杯水遞給了入江管家之後，他走到清然的身邊坐下，將水杯遞到清然的面前，他說：「清然，喝點水吧。」
「……我不想喝，白石前輩。」
「……不想喝就算了。」白石笑了笑，然後用手將她的手兩隻手抓住，在杯子放在她的手心裡，他用手包住它們。
清然傻傻的看著那雙包裹著自己的手，溫暖的溫度逐漸將她冰冷的手煨暖，連帶著，她的身體似乎也暖了不少。
轉過頭，看著認真的替她暖手的白石，清然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但是他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鼻頭一酸，清然轉回頭，看著兩人相互擁緊的手，她翻過手來，與那只帶著細繭的手十指相扣。
接著呆在那裡的三個人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道是過去了幾個小時，還是已經過去了一天，時間的界限都已經模糊的時候，手術室的紅色信號燈終於熄滅，緊閉的大門被緩緩打開。
所有人的心臟似乎都漏跳了一拍，清然站起身，看著走出來的醫生，一下子連話都說不出。
「……」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有的時候，一場地震都來不及一句話所帶來的震撼。
心中所建構的整個世界仿若倒塌，她的大腦在那一瞬間幾乎無法處理所聽到的訊息，她呆愣的看著還穿著一身帶著血跡的防菌服，臉色有些疲憊的醫生，她的耳朵一下子轟鳴起來。
「什，什麼？」
一句話用盡了她所有抑制的力氣，下一秒，她整個人虛軟的往後一跌。
此時，一雙有力的手環住了她的肩膀，然後將她罩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抱著清然，白石一邊撫著她的背，一邊貼在她耳邊的輕輕的說著，「清然，清然，清然……」他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沒關係，沒關係，不用忍著，如果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我在你的身邊，我陪著你，一切都會沒事的。」
「哇啊啊啊啊啊——」清然的哭聲一下子爆發開來，像是所有力氣都用來了哭，她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白石抱著她，兩個人逐漸坐在了地板上，而地板的冰冷宛若刀刃一般的刺痛，殘忍地提醒著他們這一切都不是夢境。
××× ××× ×××
「唔……」躺在病床的上的清然眉心動了動，然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出現在她視野中的第一個人就是一臉擔心的清秀男生。
「……阿藏……」嘴中下意識的說出那個熟悉的稱呼都還不自知，此刻的兩人都沒有心情去想那麼多。
白石高興的看著她，「清然，你醒過來了，沒事吧？頭還疼嗎？」
「……」清然坐起身，腦袋頓時有些暈眩，她閉了閉眼。
「你不要一下子這麼大動作，你現在有些虛弱。」
「……我……」
「你剛才情緒太激動了。」剛剛清然哭著哭著就開始幹嘔，醫生說那是因為傷心過度而導致的神經性嘔吐，所以馬上讓護士給打了鎮定劑。
清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眼角一下子又湧出了淚水。
白石歎了口氣，他用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抹去，「雖然現在我覺得不適合……但是，清然，去見見你外婆的最後一面吧。」
「外婆……」清然睜開眼，看著他。
「她現在在病房裡。」
「帶我過去，阿藏……」
攙扶著清然，白石帶著她往五十嵐菊的病房走去。
推開房門，清然就看見了靜靜的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因為病痛，五十嵐菊已經比過去瘦削了不少，原本精心保養的肌膚變得蒼老而暗黃，頭髮也失去了光澤，此刻她就那樣安靜地躺在那裡，在陽光下看起來十分的安詳。
從小到大的那些相處的細節還歷歷在目，但記憶中的那個永遠高大威嚴的人此刻卻好像一碰就會消失的泡沫。
清然靠在白石的身上，她閉上眼，無聲的流著淚。
外婆……
如果被她看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被罵的吧……一定，會說自己太過於軟弱。
推開白石，清然走到五十嵐菊的床邊，她半跪著。
【五十嵐菊笑了笑，「不，已經太久了……我已經多撐了三十年了……三十年……原來都已經三十年了……」她有些恍惚的閉了閉眼睛，「……已經太久了……」】
「……外婆，希望你跟外公能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幸福。」
「讓開！」突然一道聲音從外面響起，清然抬起頭，看向外面，然後一個人影闖入了他們的視野。
清然看著那個人，咬了咬唇，低下頭，她看著五十嵐菊，然後說：「已經太晚了……」
不管是對誰來講，都太晚了。
「她怎麼了？」闖進來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松本秋也，她難得的頭髮有些淩亂，看那樣子似乎是一路跑上來的，她看著病床上的人，挑了挑眉，神情像是笑又像是哭，「她怎麼了？我問你們呢！」她大吼了一聲。
「……夠了。」清然站起身，「很明顯吧，外婆已經去世了。」
「什麼？」松本秋也笑了一聲，帶著幾分嘲諷和不可置信，「你說什麼？她會死？她怎麼可能會死？我詛咒了她那麼多年，她都沒有死！我期盼了那麼多年，她都沒有死！她怎麼可能會現在就死了？！」她垂在兩旁的手因為緊握而有些顫抖，一隻手裡，似乎還拿了一張東西。
「她已經去世了。」清然冷冷的看著有些發狂的松本秋也，語氣十分平淡。
「……死了什麼……我才不會信的！騙子！騙子！都是騙子！你們別想騙我！」松本秋也走上前，站在五十嵐菊的床邊，她看著躺在床上的老人，她伸出手抓住五十嵐的衣領搖起來，「喂，你起來！你給我起來！喂！」
「你住手！」清然著急的喊起來，而此刻白石也兩步並作一步的走上前架住松本秋也，阻止了她瘋狂的行為。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把她喊起來！你讓開！」
白石架住松本秋也亂揮舞的手，他皺著眉，因為用力而微微咬緊著牙齒，最後他將她往外一推，「適可而止吧！」
松本秋也往後跌了幾步。
「好歹尊重一下已經去世了的人吧！她已經去世了！」沉下聲音，白石有些冰冷的說著。
松本秋也整個人滑落在地上。
「夠了，白石前輩。」
白石轉過身，發現清然蹲著從地上撿起了一張紙，那是張照片。
清然走上前，彎下腰，她將那張照片放在松本秋也面前的地上。
「既然來了，就跟外婆好好道一下別吧。」然後她轉過身，拉起白石往外走去，「走吧，白石前輩。」
在經過松本秋也的時候，白石看清楚了在那個頭髮淩亂的女人的面前所擺著的那張被捏的發皺的照片。
那是一張已經發黃了的照片，照片上是穿著和服的一對夫婦，女人被男人擁著，而兩個人都低著頭，看著女人懷中的那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笑的一臉幸福。
在他們走出了病房之後，病房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
守在門外的人皺著眉問著清然，「小姐，這樣沒問題嗎？」
「……沒關係。」清然搖了搖頭，「讓她去吧，你們也走開吧，讓……她們，好好聚一聚。」雖然一切都已經晚了。
死去的人已經抱著遺憾的死去，活著的人也將抱著悔恨這樣一輩子直到死亡。
後來據說松本秋也哭暈在了病房，醒來之後就變得有些神智不清，也不再說話，只是盯著一個地方發呆。
一開始以為只是受到了打擊，直到一天護士發現她在廁所裡割腕自殺，搶救過來之後她被診斷出得了重度憂鬱症，然後被轉入了大阪的一所精神病院進行治療。
明亮的病房內沒有一個銳物，貌美的少婦披散著頭髮坐在窗邊，她看著窗外眼神呆滯，一句話都不說，而她的腿上則放著一個木盒子，盒子裡是一些已經老舊的嬰兒的玩具和照片本子。
「她……」清然看著病房裡的松本秋也，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似乎是之前精神上就有些不穩定，一直壓抑著，這次之後就更加嚴重了。」松本誠然苦笑了一下。
「……抱歉，父親。」如果她沒有將那個木盒子拿給松本秋也，或許她也不會這樣。
松本誠然搖了搖頭，「這不怪你，你只是告訴了她真相，錯的是我們。」
「父親……」
「放心吧，醫生說配合治療還是有很大的希望治好的，只是時間會久一點。」
「……我知道了，我有空就會過來看母親的。」
「家族裡的事情很忙吧？沒問題嗎？」
「嗯，一開始有些麻煩，後來就好很多了，家族裡的大家也都很照顧我，沒問題。」
「辛苦你了。」
清然笑了笑，「沒關係的。」
「你先回去吧，我再在這裡陪她說說話。」
「……好，那請多保重。」
「你也是。」
再看了一眼松本秋也，清然轉身離開。
走出療養院，清然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子裡樹下的那個身形挺拔的少年。
他微仰著頭，看著樹上，細碎的陽光落在他的發梢，灑在他的臉上，就像細雨一般的光耀。
「白石前輩。」
白石藏之介轉過身，看著清然，他俊秀的臉上是如午後的陽光般爽朗的笑意，「結束了嗎？」
「嗯，麻煩你陪我過來了。」
「沒什麼，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情況怎麼樣？」
「情況挺穩定的，有父親陪著她，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這樣就好。」
兩個人走在路上，雖然步子的大小不一，卻始終相伴而走。
此刻路旁的櫻花開了，猶若星光一般的盛重的花朵綴在枝頭成雲狀，如今已是櫻花的季節，就如當初他們相遇的那個季節一樣。
「白石前輩。」
「嗯？」
「我……仔細想過了。」清然停下來，看著白石，「關於我們之間……」
白石愣了愣，然後他苦笑了一下，「那麼，你的結論呢？」
「很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果然，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白石笑了笑，垂下眼，其實他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了……他也沒有期待她的回答會改變，只是，聽到的時候，還是會有些難過。
「抱歉。」
吐了口氣，白石無所謂的笑著，「嘛，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了。」
「……」
「其實，不只是你想了，我也仔細想過了，就如你所說的倘若放棄了你，或許以後我會遇上一個也不錯的女孩子，但是……」他看著她，「那是未知的未來，而我想做的，只是想要抓住現在，我不想最後什麼都沒做的就錯過了一個我真心喜歡的人。」他不想像她的母親那樣，終生後悔。
「白石前輩……」清然眼角有些濕潤，「可是……」她很高興他這樣說，她也很感動，她甚至就像這樣乾脆什麼都不管的和他在一起，可是。
現實呢？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會阻止我，但是我不會放手的。」
「……」
白石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然後他將兩人相握的手舉在眼前，「這樣吧，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四年，如果四年內我們還是無法在一起的話，我就放手，那麼長的時間，如果真的無法在一起，我也該忘記這份感情了。」
「……可是四年……」四年也太長了。
「放心吧，我可是仔細算過了，從今年開始的話，四年結束正好是我高中畢業，在那之前我都要為了學習和網球努力，沒有時間談戀愛的，所以就算不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放棄了你，我也還是單身啊，乾脆順便拿這四年來等你，如果到時候要放棄你的話，四年後，大學一開始，就正好開始新的戀愛嘛∼你看，多好的打算，我真是太聰明了！」
「噗——」被對方的話逗得一笑，清然笑著將手微微用力，被握著的手變成了十指相扣，她點點頭，「好，就四年。」
風微微吹拂，櫻花的花瓣在空中如浪花一般。
☆、日和·結局
三年後——
東京的國際機場前，一輛黑色的轎車穩穩的停在了門口，門打開後，從車上走下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穿著一身淡雅的和服，青綠色的花朵在白色底的和服上肆意開放，脖頸露出的綠色裡襟如掩蓋不住的春意。
抬起串著翠綠色玉鐲的手腕，她將落在臉頰旁的黑色秀髮挽至耳後，露出的簡單的銀色耳釘在陽光熠熠發光。
只是簡單的一個動作，都帶著讓人目不轉睛的美感。
「說是會馬上出來嗎？」清冽的聲音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和明顯的京都腔，她微微側著頭問著旁邊的人。
「是，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就說已經下來了。」
「這樣啊。」
此時也在旁邊等人的一對夫婦注視著少女許久，然後婦人低下頭悄悄撞了一下她身旁的男人說：「你看吧，我說應該把雅子送去京都養養的。」
男人為難的抓了抓腦袋，「你又怎麼了？」
「你看人家那氣質，從京都長大的女兒就是不一樣。」
「……」男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看看她旁邊的人，人家一看就是從大家族出來的，你就算是把雅子送去京都了也沒用啊。」
「那也可以耳濡目染一下嘛。」
「……」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機場裡走出了一行同樣十分惹人注目的人。
那是一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夫婦，男子高大斯文，女人則挽著一頭黑色的秀髮，穿著一身剪裁大方的連衣裙。
與少女相似的秀麗的五官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女人看見站在那裡的少女，鬆開挽著男人的手急步走上前。
「小清然。」
清然笑了笑，「母親，好久不見。」
松本秋也的那雙比星空還要美的一雙眼睛裡溢出了幾絲淚花，「好久不見，你……你……」
「我很好。」安撫著松本秋也，清然抬起頭看向緩緩朝著她們走來的松本誠然，「父親，一路辛苦了。」
「沒什麼，先進去吧。」
「好。」
兩年前，松本秋也因為需要接受更全面的治療而去了歐洲，松本誠然也跟著一同前去，接著用了兩年的時間她終於痊癒出院，這期間清然曾經去看過他們，那個時候松本秋也的病情時好時壞，但是看起來臉色卻好了許多，整個人也沉靜了不少，而如今的松本秋也更是與三年前的那個瘋狂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怎麼說呢？
沒有了怨恨的人，活得更加輕鬆以及快樂，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秋也小姐，酒店那些都已經打點好了。」司機看著後視鏡裡的婦人，恭敬的說道。
「麻煩你了。」
「另外一些管事也已經等在了那裡。」
清然聽見之後皺了皺眉，「這我怎麼不知道？」
松本秋也握住她的手，「是我讓他們來的。」
「誒？」
「這次回來，也是做好了接手家族的準備……我已經逃避了自己的責任太久，這段期間辛苦你了。」
清然微楞，「母親……」這個決定她當然是知道的，之前松本秋也就已經和她提起過，只是……「你才剛回來，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
松本秋也勾了勾嘴角，「清然，你放心吧。」
到了酒店，一早聽見消息的管事們很快就迎了出來，松本秋也也絲毫沒有休息的與他們走進了會客室，反倒是清然這個正經的家主呆在了外面有些反映不過來。
「這……」
「秋也早在歐洲那邊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了，這些管事也都是支持秋也回來的人。」
「誒？」這麼說來她一直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自己女兒難得的有些傻氣的表情，松本誠然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清然，你別忘了，秋也可是菊夫人最滿意的繼承人。」是比清然還要完美的，有天賦的繼承人。即使是隔了那麼多年，松本秋也依舊是那個天之驕子。
當初，五十嵐菊一直不肯放手，多少也是因為松本秋也那罕見的天賦。
「所以放心吧，你也該過一個正常女生該有的生活。」
「正常女生……」幾年來，她都一直在家族裡忙著家族的事務，沒有去學校，整體面對的都是錯綜複雜的檔以及嚴肅的家庭老師還有那些一個比一個狡猾的商人政客，她早就不知道『正常女生』這個詞該怎麼定義了。
松本誠然看著清然那茫然的表情，他歎了口氣，「你這個年齡，就應該好好玩，談談戀愛……說起來，你不是有個小男朋友？」
「誒？不，不是……」清然臉頰微紅。
松本誠然失笑，「我知道哦，是四天寶寺的一個後輩，呀，不愧是我們四天寶寺的人，真是不錯。」
「……父親。」
「不逗你了。」松本誠然聳了聳肩，「我們這裡可能沒那麼快結束，你不如去外面逛逛吧。」
「逛逛？」
「聽說這裡不是有個網球比賽嗎？」
「父親，你……」這麼意有所指，根本就是不掩飾的意思，但是，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
「入江管家告訴我的，說是有個男生打過去的一個電話找你，因為你不在就替你接了，下午一點的比賽，人家可是說『如果，如果有空的話……或許你可以過去看看』，都說的這麼可憐了，你好歹體諒一下別人……」
「父親！！」
「是是，快去吧。」
「……咳，那我就先出去了。」清然有些不自然地轉過身朝外面走去，真是無法理解，為什麼連入江爺爺也變得這麼多管閒事了？
看著清然離開的背影，松本誠然笑著搖了搖頭。
真是讓人放心到反而有點操心的女兒啊。
不過那個男生真的沒問題？雖然他是相信他們四天寶寺出來的……但是……還是有點不放心啊，不如改天把人約出來好好看看吧。
就如松本誠然所說，今天在東京的確有一場盛大的網球比賽的開幕，那是全國的高中網球比賽。
全國各地的校服在這裡幾乎都可以看見，本來寬闊的體育公園因為比賽而變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你先回去吧，我回去的時候會打電話的。」下了車，清然隨意的和司機囑咐了一聲就朝會場裡走去，因為她的和服和秀麗的身姿，一路上都引起了不少的人的側目，但是她都無暇注意這些，「四天寶寺……四天寶寺……」她站在比賽的安排表那裡，找著那個自己熟悉的名字。
「松本清然？」有些耳熟的十分囂張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清然一愣轉過身，看見某個穿著一身灰白運動服的帥氣的少年，她眨了眨眼睛。
「跡部……君？」
「嗯啊？你那個問號是什麼意思，連本大爺都認不出來嗎？」跡部景吾一手撫上自己眼角的那顆魅惑的淚痣，挑了挑眉質問她。
「啊，不是……只是沒想到跡部君會在這裡。」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語氣的清然倒是沒有多在意，反正這個人就是這樣，永遠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倒也不是有什麼惡意。
說起與跡部景吾的相識，那還得要說他的身份。
跡部景吾是跡部財團的公子，與清然相同，兩個人都十分早的承擔起了家族的事務，只是清然是被逼無奈，而跡部景吾則是自己提出來的。而另外一方面，清然是全面接手了家族的事務，跡部景吾則是屬於幫忙。
這也直接導致了兩個人在談話的時候地位的不同。
在一次合作中，清然與跡部財團的高管會面，那個時候就有跡部景吾的父親和他。因為畢竟不是主要負責人，跡部景吾在那次談話裡感覺到非常的憋屈，尤其是看著明明比自己還要小的女生可以在那裡以平等的身份和自己的父親對話。
從那次之後，跡部景吾就對清然十分的不爽，以及在後面，他自己要求獨立接手下來了與五十嵐家合作的這個案子。
理由是，「哈？對方一個小女孩都可以負責，難道本大爺會比她還弱不成？現在已經是我們的時代了，父親你就服老好好在後面歇著吧。」
當然，原話不是這樣，只是概括一下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然後莫名其妙的，這個兩個家族之間合作的案子就變成了兩邊繼承人的比賽。
大概是因為兩個人都不服輸，那次的案子既然達到了超過所有人的預想值的完美，所帶來的利益也讓家族中的人讚不絕口。
而另外一方面，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兩個人也結下了十分微妙的友誼。
「哈？這話應該是本大爺說吧，為什麼五十嵐家的家主會在這裡？本大爺可沒聽說這裡跟五十嵐家的產業有什麼關係。」
「不是這樣的……我是來看比賽的。」
跡部景吾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實在不是他大驚小怪，松本清然在他們的圈子算是出了名的勤奮，一天恨不得劃出一年的時間來用，幾乎是每分每秒都計畫好了，連睡覺的時間都以最科學的方式放到最小的人，這樣的人來這裡看比賽？
清然微咳了一聲，「以後跡部君你就會知道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然後頜首離開。
「跡部，剛剛走開的那個美女是誰？長得挺漂亮。」一頭藍發戴著一個無框眼鏡的少年走到跡部景吾的身邊，他低沉的聲音倒不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應該有的醇厚。
跡部景吾嫌棄地看了一眼某個又準備發情的夥伴，「給你一個忠告，別隨便去惹那個女人。」他轉過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不然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誒？」
簡直和上任家族五十嵐菊一樣的行事風格，年紀輕輕的女孩一上來就以狠辣以及大膽的行事風格讓所有等著看好戲的人全都噤聲。
××× ××× ×××
循著路標，清然終於找到四天寶寺所在的球場，因為長期不運動而讓她此時有些氣喘，臉上浮起的兩朵紅暈也不知是因為運動還是因為她的心情。
大大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她用手壓在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
雖然是在大阪與京都的距離，但是距離上一次他們的相見，也已經是在幾乎一年以前，而平常，也是偶爾他發來長長的一條簡訊，而她卻只是簡單的回著一兩句話。
如今，她終於可以給他回應，她終於可以自己邁出一步，而不是看著他的靠近不斷的後退。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擠開層層包裹著球場的人群，清然終於走到了最裡面，隔著綠色的鐵網，她終於看見了那個穿著運動服的人。
正好是他的比賽，他站在球場上，表情嚴肅認真，平常溫和的雙眼此刻化為利劍，銳利地能夠劃破空氣，像高飛翱翔的雄鷹一般。
清然忽然一下子就回憶起來那個時候在網球部時，她第一次看見白石打球，那個時候也是她的第一次心動。
思緒一下子回溯到了當初，好似中間隔著那麼多的時間都沒有存在過，他們還是站在最初的位置上。
【「是準備入社的新生？」
「我是白石藏之介，目前二年生，是網球部部長。」
「這位同學，沒事吧？」
「啊！你是上次在網球部門口看的那個……」他想了想，然後笑開，「我記得是松本清子？」
她怔怔的看著他出神，直到白石像之前和她在走廊上的時候一樣，揚起頭，一甩頭髮，以詠歎調的語氣說著，「嗯嗯，Ecstasy∼」
「那我和你一起等雨停好了。」
「誒？」
白石將拿在手上的傘往旁邊一放，朝她一笑，「一個人等雨停不是挺無聊的嘛。」
「不用擔心的。」拍了拍她的肩，對上她的視線，白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心滿滿的說：「有我在的話不會讓你受傷的。」
「松本，你在生氣？」
「你真的在生氣？」
有氣沒地發的他臉上的表情也變的淩厲起來，他笑了一聲，「我躲你？我怎麼躲你了？我又不是財前，難道……」
別過臉，他悶悶的說：「你不是和財前在一起嗎？」
「真的嗎？沒有騙我嗎？」
「我不管你，即使是騙我，你說了喜歡我就不能反悔。」
清然，現在我可是你男朋友。」他耷著眉，傷心的說：「我都叫你清然了，你還一直叫我白石前輩……」
「那……」
他的雙眼亮起來，「叫藏之介。」
「清然，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我商量的。」
「清然，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
「你可以依賴我。」
「即使之前再怎樣，直到剛才，我都是這樣想的，不要放開你，不會讓你離開，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讓你依賴我，讓你意識到，我在你身邊的身份。」
「我不會再自欺欺人了。」
「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穿著和服？」
「清然，我們能去散散步嗎？」
「就這一次，好嗎？」
「對啊，這些都是事實，我們分手了是事實……可是，我喜歡你也依舊是事實。」
「我只是想，在你一個人的時候，還能有個說話的人。」
「我跟你一起去。」
他不由分說的抓著她的手然後帶著她往前走去，「雖然會不太合適，但是我跟你一起過去。」她這個樣子，他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
「我說過的吧，我會陪著你的。」
「清然，清然，清然……」他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沒關係，沒關係，不用忍著，如果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我在你的身邊，我陪著你，一切都會沒事的。」】
但是，原來都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相識，到相愛，到分別，到最終的約定……
場上的少年以一記淩厲的扣殺拿到最後的一分，隨著裁判的聲音響起和周圍夥伴的聚集，他笑的就好像是藍天上的那一輪赤耀的太陽。
那陽光，刺目到清然的眼角莫名的就有了淚花。
這個時候，似乎是有所感應的，白石藏之介抬起頭，視線在那一個刹那與她的對上。
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看著站在人群裡的那個人一下子呆愣的沒有任何的表情。
「部長，你怎麼了？」他身邊的人奇怪的看著他，然後齊刷刷的朝那邊看去。
「那個是？！」
新來的人被前輩們驚訝的表情弄得一頭霧水，「怎麼了？那個女生是誰？誒？部長呢？」
剛剛還在那裡的部長一下子沒了人影，金色小春他們笑了笑，「呀嘞呀嘞。」
然後下一秒，那個本來還在場內的部長就已經跑到了外面，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沖到了那個少女的身邊將她一把抱住。
「誒誒誒誒？？！！！」新來的部員全都被嚇得眼睛脫了眶，這是怎麼一回事？
財前鄙視地看著他們傻傻的樣子，「喂，走了，別看了。」
沒見過情侶麼。
而早已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的兩人卻絲毫不自覺。
被熟悉的體溫所包裹著，清然緊緊地回抱著白石。
「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以前都是他在她的身邊，他在付出，而如今，也應該換她呆在他的身邊，讓她來守護這一段感情。
「真的嗎？你沒有在騙我？就算是騙我……。」
「笨蛋，沒有騙你，我這次，哪也不去了。」
抱著她的身體一僵，然後就很更加用力的擁抱，在陽光下，他們的影子就像一個無比契合的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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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準備入社的新生？」一道溫潤的聲音阻止了清然準備抬起的腳步，清然循著聲音看去，便看見一個類似亞麻色頭髮的男生從門裡向自己走來。
等他走近，清然才發現這個男生長得非常好看，或者說整個人看上去很舒服，溫潤如玉，這是清然的第一感覺。
清然還沒回過神，那男生就開始自我介紹起來，「我是白石藏之介，目前二年生，是網球部部長。」
清然連忙回禮，「我叫松本清然，一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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Ｅｎｄ
凌雲颯空 2016-8-22 20:43
兩人總算在一起了
不過結尾感覺有些太倉促了
好像要多一點財前、真田、幸村的戲份
愛麗絲夢遊仙境 2016-9-20 00:45
不知為何，但感覺幸村與女主之間有種曖昧關係未完的感覺
如夢初醒 2016-11-15 22:33
好想哭QAQ
為了家族而犧牲的少女
因誤會而分道揚鑣的母女......
幸好最後他們都抓住了最後的幸福
冰雪楓靈 2016-11-16 05:09
性格決定清然會接手家族，她同白石在一開始就不是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