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8-7-14 08:07
《(綜)論夾縫本丸的生存技巧》作者：白菜【完結】
文案：
在左邊聯手入室都不需要的靈力大佬的本丸，和右邊急需拯救的暗墮本丸的夾縫中，今天的嬸嬸也在努力的生存著。
嗯，就是畫風略為清奇。
女主戲精本精，不按理出牌，翻臉如翻書，拿惡毒女配劇本，不是好人。
請不要誤解她（？）。
內容標籤： 綜漫 遊戲網遊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瑤 ┃ 配角： ┃ 其它：刀劍
悠于 2018-7-14 08:09
第1章
「恭喜您完成入職培訓。」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公式化的笑容裡帶著訓練良好的甜美真誠，有禮到讓人感覺恰到好處，既不會生疏而顯得失禮，又不會太過於熱情嚇到新就職的人員，「從現在開始，應該稱呼您為審神者大人了。」
「謝謝，您太客氣了。」沈瑤回了工作人員一個乖巧的笑容，配上臉頰邊若隱若現的酒窩，甜得就像釀好的米酒圓子，帶著桂花的甜香。
「那麼，請您跟我來，您的助手狐之助已經在等候您，接到您之後，就由狐之助帶您去新的本丸。」工作人員做出請的姿勢，「請放心，狐之助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式神，完全能夠勝任協助您的工作。」
雖然是新近上崗，但作為經過入職前培訓的審神者，沈瑤早已熟知這些流程，所以聽到工作人員這麼說，她沒有絲毫異議的跟上工作人員的腳步，「那就再次感謝啦。」
「不用這麼客氣的，審神者大人。」對於這位看起來乖巧無害的小姑娘頗有些好感，工作人員也稍微放鬆了下來，帶著沈瑤向著目的地前進。
確實如工作人員所言，時之政府的狐之助都是經過培訓的式神，每個都能單獨作為新任審神者的良好助手。所以接到新任命的之後，這只才完成培訓的狐之助就懷著略微忐忑又興奮心情，蹲坐在沙發上等候著自己的新主人前來。蹲了一會兒，狐之助又覺得姿勢似乎有點不夠端正，忙挺直了背，試圖給新主人留下專業而良好的第一印象，畢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狐之助會陪伴自己的審神者很久很久。
就在狐之助努力的當口，它怎麼也不會想到，它家主人，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開那扇隔音良好的房門，就被其他人截胡了。
不對，應該說，其他狐。
對於這只突然從斜地裡沖出來抱住自己小腿就嚎啕大哭的狐之助，沈瑤莫名其妙的低頭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旁邊的工作人員，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這是，以後我本丸的狐之助？」所以，這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狐之助，這個畫風？
請問，狐之助有三包嗎？
見此狀況，工作人員的臉也有些黑，「怎麼又是你，還不快放開審神者大人。」雖然話說得嚴厲，但看得出來，她還是有些同情這只狐之助的，只是嘴上說說，也沒有什麼實際的動作，更沒有強制性的讓這只狐之助離開，「很抱歉，審神者大人，這位不是您本丸的狐之助，而是另一座本丸的狐之助。」
抱著沈瑤小腿的狐之助，哭得很大聲，說話卻是口齒清楚，條理分明，完全沒有因為哭泣而影響到清晰的表達，「審神者大人，求求您可憐可憐我們本丸吧？」
工作人員歎了口氣，眼底的憐憫都要溢出來了，「審神者大人，請不要生氣，這只狐之助和它的本丸，也的確很是可憐。」
沈瑤眨了眨眼睛，彎腰抱起那只還抽抽著的狐之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似乎，這裡面的事情並不這麼簡單啊，突然冒出來的狐之助，還有在有意無意給它幫腔的工作人員。她都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的啊。
見她有了興趣，狐之助立刻就抖擻起精神，大尾巴蹭著沈瑤的手，它知道，很多性別為女的生物都吃這一套，毛茸茸，綿軟軟，而且特別容易就此放下戒心，「審神者大人，您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什麼樣的故事啊？」沈瑤歪了歪頭，水汪汪的眼睛清澈見底，不含絲毫雜質的單純明媚。
狐之助眼巴巴的望著沈瑤，「一個不長的故事，您願意聽嗎？」
「可是，」沈瑤咬了咬唇，很是為難的看了看那扇仍舊緊閉的大門，「可是還有狐之助在等我啊。」
「審神者大人，我保證，只佔用您一點時間，」狐之助近乎哀求著道，「可以嗎？」瑟瑟發抖的姿態，委屈又可憐的神情，越發引人同情。
沈瑤遲疑著點頭，「如果，只是一點點時間的話……」
狐之助一見有門，立刻就轉向一旁的工作人員，可憐巴巴的樣子，「大人，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一點點就好。若是，若是這位審神者大人願意呢。」
工作人員明顯很吃它這一套，雖然這完全不符合沈瑤知道的規定，仍舊在旁邊給了他們一個空房間，「狐之助，你也是知道規矩的，長話短說啊。」
「好的，謝謝您。」狐之助朝工作人員相當真誠的鞠躬道謝之後，在沈瑤面前正經的蹲坐下來，專業的樣子甚至堪比那只新上任的狐之助，「審神者大人，我是代號30287本丸的狐之助，請多關照。」
沈瑤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見狀禮貌的點頭，「30287本丸的狐之助你好，不知道你找我，是想要給我講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她微微笑著，眼底三分天真，七分好奇。
看起來又軟又甜，不經世事的妹子，還不擅長拒絕別人，狐之助覺得自己實在太有眼光了，這個肯定能成。
不過它表面上並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色來，而是更加可憐巴巴的開口，「審神者大人，我是兩年前正式上崗的，那個時候，我很開心的迎來我的第一任主人……」
狐之助的故事確實不長，但由它嘴裡講出來，娓娓動聽。
30287本丸的審神者，也是位女性。在才進入本丸的時候，是位溫柔又寬和的審神者，狐之助口述的不多的幾件小事，溫馨得連沈瑤都嘴角微微翹起。
可惜，好景不長，本丸的良好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像虛假而不真實的肥皂泡泡，被輕易戳破。不知是何原因，日漸膨脹的審神者開始露出猙獰可怕的真實面貌，刀劍在她眼中和能隨意丟棄隨時可以再次擁有的物品無異，憑藉自己的心情任意折斷碎刃，根本無視本丸裡日益濃重的哀傷氛圍和刀劍們日夜的哀嚎。
這些事，狐之助描述得那樣詳盡可怕，沈瑤聽得小臉煞白，花容失色。
本丸再也不是之前帶給刀劍們歡笑和安全的家，悲傷和絕望開始彌散，當聽到審神者硬逼著重傷的粟田口家小短刀上陣，就為了聽碎刀時那句絕望的話，沈瑤淚水漣漣，不停的抽桌上的紙巾來擦拭眼淚。
這個故事的後半段，沈瑤是一直哭著聽完的。狐之助口中那些終於不堪忍受，開始暗墮的刀劍，最後果斷的選擇了審神者同歸於盡。而本丸裡剩下的刀劍，無不傷痕累累，等待救贖。
故事說完，屋子裡只能聽到沈瑤抽動紙巾，擦拭淚水的細微聲音。
狐之助安靜的等待沈瑤平復下來，臉上的神態還是哀傷，心底湧上的志得意滿卻止都止不住，它注意這個審神者很久了，非常難得有如此靈力相合，看起來又天真單純的審神者出現。所以才能夠在這個時候，找準時機用最可憐的樣子，最讓人動容的故事來打動她。果然，這個年紀，又是這種樣子的女孩子完全抵擋不住這種悲情的故事，看她哭得這麼傷心就知道了，肯定很同情刀劍們。
等會兒再趁熱打鐵求求她，她一定會心軟同意來自家本丸的，畢竟，還有那麼多那麼好看的刀劍在悲傷中痛苦掙扎，等待拯救啊。
啊！
狐之助覺得連自己都要被感動了。
好容易沈瑤像是終於哭完了，擦乾淨眼角的淚水，她拍拍裙子站起來，看向一旁等待的工作人員，「好了，故事聽完了，我們走吧，我本丸的狐之助還在等我們呢。」
狐之助驀地愣住了，隨即失聲叫道，「請等等，審神者大人。」怎麼和說好的不一樣。
沈瑤轉過頭來，黝黑的眼睛經過淚水的沖刷，越發的乾淨剔透，微紅的鼻尖和眼角，顯示著她剛剛是真的哭過而不是逢場作戲，「還有什麼事嗎？狐之助？」
「您，您難道不打算做點什麼嗎？」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沈瑤讓自詡老辣的狐之助也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遵循著本能問了一句。
「做點什麼？要做什麼？」沈瑤偏頭看著狐之助的樣子，看起來很是無辜，「你不是只是讓我聽你說故事嗎？」
「您難道不覺得這些刀劍很可憐嗎？」難道你不願意去拯救這些可憐的刀劍，狐之助默默咽下了這後半句問話，但只要沈瑤露出些許的動搖，它就有把握說動沈瑤。
「可憐啊，」沈瑤很是真誠的點點頭，沒人覺得她是在撒謊，然後，指向自己還微微紅著的眼睛，「所以，我哭了啊。」眼淚難道不用算錢的嗎！
說完，也不管愣住了的狐之助，轉頭就笑靨如花的叫住工作人員，「我們走吧，我本丸的狐之助該等急了。」
和狐之助同樣愣愣的工作人員被沈瑤拉走了，徒留狐之助繼續蹲坐在原地，看起來快要裂開成一塊塊的了，這，這，這妹子不按劇本來啊！說好的軟萌妹子懷著無限愛心拯救誤入歧途的暗墮刀劍故事呢！摔！
第2章
作為新手上路的狐之助，一門心思端正著坐姿等待新主人，結果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直坐得自己腰酸腿軟，剛想著審神者大人大概遇到什麼事耽誤了下，想稍微放鬆放鬆，就聽到推門的聲音響起。
狐之助忙又重新挺直了腰背，一副精英狐之助的形象。
工作人員打開房門領著沈瑤進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僵硬，在她看來，以沈瑤看起來這樣甜軟的個性，說不好就會答應那只狐之助。這種事情時之政府雖然並不鼓勵，但若沈瑤願意去接手暗墮本丸並淨化的話，時之政府還是樂成其見的，畢竟剩下的那些刀劍稀有度和練度都很不錯。
沒想到沈瑤竟然哭也哭了，同情也同情了，然後拍拍屁股就走了，連點糾結也沒有，乾脆俐落得像換了個人一樣。
沈瑤當然也看到了工作人員臉上表情的怪異，不過她暫時也沒心思理會，比起帶路的工作人員，之後要朝夕相處的狐之助顯然更重要。
而看到這只狐之助這麼嚴陣以待的樣子，沈瑤嘴角一翹便笑了出來。
於是狐之助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新主人，就覺得大概自己運氣真的會招惹其他狐之助羡慕的。新主人看起來又軟又甜，很好說話的樣子，笑起來酒窩能乘二兩酒，聽她甜甜的叫著狐之助，並把自己抱起來，狐之助感覺自己都要融化了，也完全沒注意到一旁工作人員僵硬的表情和動作，暈乎乎的被抱到了新本丸。
等終於被放下之後，狐之助才恢復了清醒，它抖了抖大尾巴，下定決心，主人大人看起來這麼天真爛漫，它一定得好好協助主人大人才是！
充滿了幹勁的狐之助，立刻就進入工作狀態，「主人大人，請選擇初始刀。」
「好啊，那就來選擇吧。」沈瑤在回廊上坐下來，笑彎了一雙眼睛。
狐之助按動脖子上的鈴鐺投影出五把刀的影像，隨著每幅投影顯現，影像裡的刀劍男士也隨之介紹自己。
到最後一把刀歌仙兼定也說完，狐之助看向撐著下巴的沈瑤，「主人大人，請選擇吧。」
沈瑤笑吟吟的指向最金光閃閃那把，「蜂須賀虎徹。」
隨著沈瑤的話音剛落，櫻花綻放的瞬間，一身金色風衣鎧甲的蜂須賀虎徹出現在沈瑤面前，戴著白手套手放在胸前，站姿優雅，「我是蜂須賀虎徹，希望你不要把我和贗品混為一談。」
「歡迎到本丸來，」沈瑤甜甜的說了句，然後手握拳放在唇邊輕笑，「二姐。」
被選為初始刀的蜂須賀虎徹，心底剛湧上的幾分愉快與得意，猛地就被砸得無影無蹤，二姐……是什麼？
抽動了下嘴角，真品虎徹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主人是不是認錯刃了？」不然，怎麼解釋這個奇怪的稱呼，至少也應該是二哥吧！不對，連二哥也不是！
「沒錯啊，」沈瑤坐在回廊上，相當悠閒的晃著腳，扳著手指頭給他算，「虎徹家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嗎？」
「我只有一個弟弟浦島虎徹，」蜂須賀虎徹回答得毫不猶豫，「至於長曾彌那傢伙，他可不是我大哥，只是個假冒虎徹之名的贗品而已。」
「原來你哥叫長曾彌啊，」沈瑤像真的完全不知道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展顏而笑，帶著小小得意的笑容就像等著被表揚似的，「這下我記住啦，二姐。」
蜂須賀虎徹被噎得怎麼都氣不順，但看著眼前的新主，看起來不大的小姑娘，仰著臉看他，甜美的笑容就春日綻放在枝頭的櫻花。這口氣怎麼不順也得順下去，只能耐著性子繼續道，「主人可以叫我蜂須賀。」
「不能叫二姐嗎？」眼前的小姑娘委屈的撇了撇嘴。
蜂須賀虎徹重新堅定了下自己的立場，才再次開口，「不能。」
然後就看到新主眨巴了兩下眼睛，當場就包住了兩滴眼淚，要哭不哭的樣子，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旁邊的狐之助見狀立刻就跳了起來，「蜂須賀殿下，不就是一個名字嗎，你就讓主人大人叫唄。」說著立刻就繞到了沈瑤腿邊，伸出小爪子推了推，「主人大人~」
愣住了的蜂須賀虎徹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是能力很好的初始刀沒錯，但是他不知道怎麼應付一個哭泣的主人啊，而且這個主人看起來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
看著新主搖搖欲墜的淚水，怎麼都有些愧疚的蜂須賀虎徹咬著牙開口，「主人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太好了，」沈瑤立刻就破涕為笑，淚珠還顫巍巍的掛在眼角，卻是嫣然一笑，真正是一枝梨花春帶雨，「二姐。」
蜂須賀虎徹聽得眼前一黑，他完全可以想像，之後本丸其他刃來了之後，聽到這個稱呼的表情，更不要提還有他家小弟和那個贗品。
可惜，還沒等蜂須賀虎徹緩過這口氣，就見沈瑤已經自己抬手就擦乾眼淚，笑嘻嘻的樣子，「那麼二姐，做飯就拜託你了。」
「做飯？」蜂須賀虎徹怔了下才反應過來，臉色就有點黑，「你竟然叫真品虎徹幹這個。」被當成家傳寶物代代相傳的虎徹真品，雖然不上戰場，但從來都是被華美裝飾，好好收藏的。沒想到有了人形收到新主人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做，做飯？！
看著眼前初始刀沉下來的臉色，沈瑤臉上笑意可沒有半分改變，「可是我不會做飯啊，本丸裡就只有我們三，如果二姐你不去的話……」沈瑤轉頭看向狐之助，狐之助立刻很識時務的抬起自己圓圓胖胖的小爪子，沈瑤相當滿意狐之助的上道，一人一狐就這麼看向金光閃閃的初始刀。
「我去。」蜂須賀虎徹再次咬著牙道。
等吃飯的時間比想像的還長，不過沈瑤覺得自己耐性良好，反正她不做飯，只要能吃，等等又何妨。
已經換上內番服，穿著金色羽織的蜂須賀虎徹，看起來就像馬上要去赴宴的大少爺，劃掉，大小姐，只是端著餐盤的樣子，怎麼都覺得看起來不甚愉快。
沈瑤對於擺到自己面前看起來外表頗為怪異的食物，沒有露出半點異樣的表情，拿起筷子來吃得不亦樂乎。
其實暗暗觀察著沈瑤表情的蜂須賀虎徹松了口氣，看起來就算是做飯這麼奇怪的事，作為真品虎徹，也能做到很好。微不可見的翹了翹嘴角，蜂須賀虎徹也坐下來開始吃飯，第一口吃進去臉色就變了，怎麼會是這種味道，明明主人的表情看起來吃得很愉快啊。蜂須賀虎徹抬頭看了看沈瑤，沈瑤感覺到他的視線，吃飯的間隙還抬頭對他笑了笑，明快的笑容讓蜂須賀虎徹懷疑自己剛才難道沒吃對，於是又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然後再次變了臉色。
沈瑤忍笑忍得都快噴飯了，她果然選了把相當有趣的初始刀啊。
吃過飯之後，沈瑤也沒忙著繼續鍛刀出陣，她還有點事要去做，所以招呼著現在唯一的刀兼任近侍蜂須賀虎徹，跟她一起出門。
「是去萬屋嗎？」蜂須賀虎徹換好出陣服，把那把同樣金光閃閃的刀掛在腰間。
「不是，去另外一座本丸，」沈瑤笑道，「拜訪我的好友，她在那裡擔任審神者。」
蜂須賀虎徹點點頭，是去其他本丸拜訪嗎。
沈瑤顯然對自己提到另外這座本丸相當熟悉，甚至不需要開門的近侍刀劍帶路，就能熟稔的在本丸裡穿行。
蜂須賀虎徹跟在沈瑤一步之遙，手按著刀柄謹守著近侍的本分，同時也在觀察著這座本丸。
這應該是座建立已久的本丸，來來去去的有不少稀有刀劍，本丸氣氛很好，來往付喪神臉上不見陰霾，小短刀們歡快的跑來跑去，看到沈瑤還會笑著打招呼，可見也是來往習慣都認識的。
這麼看來是位不錯的審神者，蜂須賀虎徹暗暗的估量著。
走進主屋，沈瑤帶著蜂須賀虎徹直接上了二樓，這座本丸的審神者應該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房門並沒有關緊，像是靜待來人。
沈瑤熟不拘禮的拉開屋門，而裡面的審神者顯然也看到來人，跟著沈瑤的蜂須賀虎徹就見到一位戴著眼鏡，看起來頗斯文的審神者朝著自家主人迎了上來，然後，伸手就去掀沈瑤今天穿著的短裙。
本來還放鬆著蜂須賀虎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猝不及防之下就見自家主人發出一聲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愉快的驚呼聲，「啊！」然後雙手下按住自己的裙子，扭腰偏頭，嘟起嘴來，做了個相當怪異的姿勢。
若是蜂須賀虎徹對人類的電影史有一點瞭解，就一定知道，這是被譽為性感之神的瑪麗蓮.夢露的經典姿勢。
但就算不知道，蜂須賀虎徹也為這種明顯配合熟練的動作震驚了，他家審神者，原來是這樣？
而這座本丸的審神者唐筱在掀過裙子之後，摸了摸下巴點評沈瑤的姿勢，「嘴嘟得不夠性感。」
「真的？」沈瑤也覺得有些不滿意，「那我們再來一次？」
還要再來一次？
蜂須賀虎徹覺得眼前又是一黑。
第3章
聽到沈瑤說再來一次，唐筱配合度相當高的點頭，「沒問題。」說罷伸手就來，其動作之快速熟練，一看就是個中老手。
「啊呀。」沈瑤又叫了聲，再次擺出那個造型，擺完之後看向唐筱，「怎麼樣？」
「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唐筱想了想，打了個響指，「不如我們來個電風扇試試？」
「這個可以有。」沈瑤聽得眼睛一亮。
「先進來吧。」唐筱大拇指朝向屋內。
「好。」沈瑤邊踏進屋內，邊給唐筱介紹蜂須賀虎徹，「對了，這是我的初始刀。」是哪把就不用多說了，唐筱一目了然。
早就知道今天沈瑤就職的唐筱推了推眼鏡，朝蜂須賀虎徹點點頭當是打招呼，「你選了二姐啊。」
又是二姐，剛回過神來的蜂須賀虎徹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後，突然覺得自己淡定了不少，就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嘛，看樣子，這座本丸的蜂須賀虎徹不是也被稱呼為二姐嗎。
所以，有時候只要有了一個藉口，墮落是很快的，不管是人，還是刃。
當然，蜂須賀虎徹並沒有發現，這才恰恰才是他墮落的開始。
「是啊。」沈瑤很愉快的點頭，「二姐很好（wan）的。」
完全明白沈瑤話裡隱藏的意思，唐筱和沈瑤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後，將兩人讓進屋。
而聽到主人在外人面前誇獎自己的蜂須賀虎徹，則相當不引人注意的揚了揚唇角，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審神者的房間，收拾得乾淨而整齊，桌上散放著些正在使用的東西，卻並不顯得淩亂。
沈瑤環顧了一周熟悉的室內，並沒有添置什麼新的東西，「你屋子裡沒有電風扇啊。」
「等等。」唐筱示意沈瑤稍安勿躁，然後也沒出門，而是直接推開窗戶，略微提高了聲音，「來個刃！」
隨著她的叫聲，窗戶外倒掛下一隻白色的鶴，「有事嗎？」
雖然鶴丸國永出現的方式如此讓人出乎意料，但唐筱神色毫無波動，看起來相當淡定，顯然早就知道有刃在屋頂上，她稍微退開點讓出窗戶，朝鶴丸國永招了招手，「小鶴來，幫我搬台電風扇來。」
鶴丸國永翻身就從窗戶跳了進來，看動作的熟練程度明顯是經常做慣了的。
看到鶴丸國永，沈瑤抬手就朝鶴丸國永揮了揮，「喲，鶴丸。」
鶴丸國永伸出手，也學著沈瑤的樣子揮了揮，「喲。」打完招呼就從懷裡掏出幾包零食塞進沈瑤手裡，「剛在屋頂就看到你來了，」遠遠的就看到人來了，還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一把蜂須賀虎徹，鶴丸國永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恭喜就任。」
沈瑤毫不客氣的手一圈接過，「謝啦。」翻了翻，都是自己喜歡吃的，立刻喜上眉梢，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吃鶴丸的零食可不是一次兩次了，唐筱嫌她家鶴看起來有些瘦弱，所以鶴丸國永那裡永遠不缺零食，她每次來都會收到不少投喂。
「哈哈，不用客氣。」塞了零食之後，鶴丸國永很快就搬來了電風扇，興趣盎然的樣子就等著看要做什麼了，反正他可不覺得自家主人是要用電風扇來招待客人的。
唐筱一眼就看出鶴丸國永的企圖，直接上手就揪住鶴丸國永的耳朵，「快走了，留在這裡幹什麼。」她知道，若不是對這只鶴採取點強硬的態度，只怕這只被她寵得無法無天的鶴大概會因為好奇，就算被趕出去，也會去爬窗戶進來的。
「哎喲。」被拎著的耳朵並不痛，但鶴丸國永還是很配合的彎下腰配合唐筱的動作，叫著疼眼底卻全是笑意。
等鶴丸國永被唐筱扔出去之後，她關上門拍拍手，「我們繼續？」
在旁邊吃著零食看熱鬧的沈瑤把剩下的零食塞給蜂須賀虎徹，感覺快看得風中淩亂的虎徹真品下意識接過零食抱著，已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了。
電風扇打開，唐筱和沈瑤立刻就玩上了，還玩得異常興奮。
知道好友喜好的沈瑤過來之前特別穿了短褲在裡面，根本就不怕走光，一個人在電風扇面前擺造型擺得非常嗨皮，不時接受唐筱的指點扭扭屁股，翹翹手指頭什麼的。
蜂須賀虎徹腦袋裡一片混亂，難道眼前看到的才是正常，他是不正常？
不對，他可是虎徹真品，怎麼會不正常，那不正常的是眼前這一本丸的刀和審神者，再加上自家的審神者？
正在人神交戰著，紙門再次被刃從外面推開。
蜂須賀虎徹反射性的看過去，紙門打開，就看到門外出現的是長曾彌虎徹那張讓刃不愉快的臉。
這一刻，蜂須賀虎徹從未覺得原來這個贗品的臉竟是如此順眼過，不管來個什麼刃，快來阻止眼前發生的一切吧！
長曾彌虎徹作為今天第二隊隊長出陣歸來，是來給自家主人彙報情況的，打開門就看到裡面這樣的情況。
不但唐筱望了過來，連正壓著裙子半蹲著的沈瑤也望了過來，因為側頭的角度問題，風吹起頭髮糊了她一頭一臉，完全是如魔似幻的景象。
早就見識過這兩人在一起是什麼德行的長曾彌虎徹看了看，然後異常淡定的關上了門。
唐筱和放開裙子在使勁扒拉頭髮的沈瑤對視一眼，繼續兩人的遊戲。
唐筱還鎮定的推了推眼鏡，「其實加上頭髮效果更好。」
「我也這麼覺得呢！」沈瑤笑容甜美。
那個贗品怎麼這麼淡定，難道這真的是正常的景象？
蜂須賀虎徹長久以來的觀念在動搖……
幾分鐘後，兩人終於玩夠了，唐筱關上風扇，沈瑤重新梳起自己的頭髮，還在收拾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敲了敲然後打開，再次露出長曾彌虎徹相當有大哥風範的臉，「玩夠了嗎？」
唐筱和沈瑤一起大笑。
等長曾彌虎徹向唐筱彙報完戰況離開後，已經重新坐好，看起來恢復正常的沈瑤捧著杯唐筱給倒的茶，「真是可靠的隊長呢。」
唐筱點點頭，「確實很可靠，你本丸將來也會有的。」
沈瑤笑得花枝亂顫，「以我的運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她早知道自己運氣什麼樣，對於這種稀有刀，根本就不太抱希望。
「誰知道呢，說不定沒幾天就來了。」唐筱眼鏡閃過一道反光，「說起來，你今天才任職，不在自家本丸，跑來我這裡做什麼？」唐筱可不認為沈瑤今天是專門跑來玩的，只不過來了嘛，順便玩玩也無妨。
沈瑤偏了偏頭，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看起來就如同初熟的水蜜桃，青澀中流露出甜美，「今天在時之政府，我遇到了30287本丸的狐之助。」有個資深審神者朋友的好處，就是很多辛秘沈瑤在上任之前就知道，也早就有所防範，可惜有些事，防不勝防。不過，再防不了也無所謂，她向來活得瀟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唐筱聞言眯了眯眼睛。
「而且還不止，你知道嗎，我今天出門的時候，特意看了下我的鄰居們，雖然隔壁本丸離我的本丸不近，不過也確實不遠。」沈瑤喝了口茶，笑容依舊，就像在說無關的事一樣，「我左右隔壁各有間本丸呢。」
「是那兩間？」唐筱知道，如果沒什麼特別，沈瑤也不會專門提出來說。
「左邊，25083，右邊，30287。」
「呵，」唐筱怔了下，隨即提壺給沈瑤倒上茶，幾乎是習慣性，照顧這個其實並不比自己小的妹子，「時之政府還真是喜歡你呢。」
沈瑤樂呵呵的笑，「我也這麼覺得呢。」她招人喜歡嘛。
一直安靜守禮的坐在旁邊的蜂須賀虎徹也察覺出不對，這是把很聰明的刀，雖然剛才淩亂了下，現在冷靜下來，思路一下就清晰了。他想起來，自家的審神者確實在離開的時候，特意左右看了看，只不過笑容不變，他也以為她只是好奇。
現在看來，這兩座本丸，都不太簡單，還有，在時之政府遇到右邊本丸狐之助的事。
「主人，隔壁這兩個本丸有什麼不對嗎？」蜂須賀虎徹在唐筱和沈瑤都喝茶安靜下來的間隙，適時的插話問道。
「恩，30287，就是右邊那個本丸，是個暗墮本丸，現在還沒有繼任的審神者，我在時之政府遇到他們家的狐之助，說要給我講個故事。」沈瑤也沒隱瞞，將遇到狐之助的事一五一十的將給唐筱和蜂須賀虎徹聽了。
「誰叫你長得就一副很好騙的樣子。」唐筱伸手捏了捏沈瑤的臉，根本沒用勁。
沈瑤委屈巴巴的眨眨眼睛，抱住唐筱的胳膊，「這難道還是我的錯麼？」
雖然知道這委屈的樣子都是假的，唐筱還是習慣性的心軟維護自己的好友，「那只狐之助簡直就是搞傳銷的，它哪來的蜜汁自信認為新嬸就會被它騙去？」
「蜜汁自信嘛。」沈瑤笑嘻嘻的接道。
蜂須賀虎徹則沉下臉色，他家審神者竟然差點被人截胡了，不行，這個問題一定要多多注意，千萬不能讓隔壁本丸的不管什麼接近自家主人，特別是還是暗墮的刀劍！
「恩，你自己多注意點，不要接近他們家就好。」知道這個本丸水深的唐筱再次提醒好友。
「知道啦。」感覺到被關心，沈瑤笑得很甜。
「那另外那個本丸又是怎麼回事？」擔心完一邊，蜂須賀虎徹又開始擔心另一邊，也是個操心的命。
「那個本丸沒什麼的，和我們大概沒什麼交集。」沈瑤笑道，她以前也是聽唐筱當笑話來講的，「就是那家的審神者很厲害而已。」
唐筱也點頭贊同她的話，見兩個審神者都這麼說了，蜂須賀虎徹暫時放下心，只是他也沒想到，沈瑤說的很厲害，會厲害到什麼程度，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第4章
當天晚上，沈瑤是在唐筱家蹭了晚飯才回去的，雖然中午的時候她對蜂須賀虎徹做的飯半句話都沒多說的吃了下去，但那個味道，其實真的挺一言難盡的。如果晚飯之前就回本丸的話，大概還得再吃一次，沈瑤又不是味覺失常，所以並不想再去遭一次罪。
在唐筱家就不一樣，她家燭臺切手藝很好，而且唐筱縱著她，想吃什麼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嗯，連點心都打包帶走當第二天早上的早飯了。
戴著優雅的白手套，抱著大包點心的蜂須賀虎徹已經完全淡定下來，不就是連吃帶包嘛，他家主人和另外這家的審神者都理所當然的樣子，而且主人笑得那麼開心，當是平常就好。
二姐啊，要儘早習慣哦！
第二天清晨起來，沈瑤履行審神者的職責，開始鍛刀。
櫻花綻放的時候，一隻活潑的小天狗跳了出來，「我是今劍，是義經公的守護刀哦！怎樣，厲害吧！」
沈瑤手撐在膝蓋上彎腰對著小短刀，笑得溫軟甜蜜，摸摸小天狗的頭髮，「很厲害，歡迎來到本丸哦，今劍。」
然後鍛刀繼續。
「我是愛染國俊！我可是有愛染明王的庇佑的哦！」火紅頭髮的小短刀，扛著自己的本體刀，大聲說著自己的名字。
「我是秋田藤四郎……」粉色頭髮的孩子，甜軟得就像個可愛的櫻花蛋糕。
就像對待今劍一樣，沈瑤挨個摸摸小短刀的頭，歡迎他們來到本丸。正常時候的沈瑤，笑起來酒窩閃現，看起來真誠又甜美，實在太具有欺騙性，立刻就贏得幾把小短刀的心。初為人形又到新本丸還有些忐忑的心情被瞬間撫平，看來，遇到很好相處的新主人了。
連著三把小短刀之後，來了兩把打刀。
元氣滿滿的紅眼少年，竭力對著新主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我是加州清光。河川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不易操縱但是性能一流哦。」
沈瑤同樣回以微笑，「歡迎，加州清光。」
同樣的微笑，同樣被迷惑的加州清光，覺得新主人似乎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
「俺是陸奧守吉行啦。難得來到豪華的地方，要抓住世界喲！」帶著土佐鄉音的青年，雙眼明亮坦蕩，滿滿的都是對新世界的野望。
沈瑤的笑容，保持到了最後，「歡迎你來，陸奧守吉行。」
同樣獲得了新來的最後這把打刀的好感。
沈瑤看看已經湊齊了六振刀，資源也所剩不多，還要搓刀裝和留著修刀，就暫停下鍛刀的步伐。
讓今天新來的五振刀稍微休息片刻，準備等會兒出陣，沈瑤帶著蜂須賀虎徹去刀裝室搓了幾個刀裝。初次製作刀裝，蜂須賀虎徹也不是特別熟練，有綠有銀沒有金。
沈瑤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她自己運氣也不是什麼很好，俗話說不是什麼人養什麼刀嗎。
將六振刀編入第一部隊，銀色刀裝給小短刀，綠色的給打刀，然後讓蜂須賀虎徹作為近侍兼第一部隊隊長，帶著六振刀出陣去了。
最開始的開荒並不困難，回來得也很快，沈瑤看看基本上能無傷過，最多碎刀裝，便讓蜂須賀虎徹又帶著刃去了一次，這次今劍和愛染國俊受了輕傷，修復之後看看時間也不早，便不再出陣，準備等吃過了午飯再安排遠征。
昨天做飯的是蜂須賀虎徹，這次來了新刃，就有爽朗的刃接過了這個任務，「哈哈哈哈，做飯就交給咱吧。」抱著簸箕，陸奧守吉行笑得大大咧咧，似是極有自信的樣子。
然後端上來的東西，除了番薯，還是番薯。
除了蜂須賀虎徹，這些刃都是初次嘗試食物，對什麼都是新奇，當然對番薯也沒什麼抗拒，開開心心就吃完了午飯，然後吵吵鬧鬧的出門遠征去了。
到了晚上，陸奧守吉行端上來的還是番薯，這下大家的興致就不那麼高昂了。
因為人不多，六把刀加一個沈瑤，都圍桌而坐，沈瑤早有準備，掏出一瓶醬，拿碟子倒出一些，直接就用番薯沾著吃。
「主人，你這是什麼東西？」加州清光看著紅彤彤的醬料，相當好奇的問道。
幾把小短刀也是新奇的樣子。
沈瑤咽下一口番薯，笑出兩隻酒窩，將醬料推到加州清光面前，「清光來嘗嘗。」
主人對這他笑得那麼甜，還那麼期待的看著他，加州清光想也不想的用手上的番薯蘸了很大一坨，塞到嘴裡。
瞬間，本來就水色很好的臉紅到快滴血，寶石般剔透的眼睛更是瞬間被水光浸潤，加州清光丟下手裡剩下的番薯就跑了出去。
「哎呀，清光吃不來這個醬料啊，明明很好吃的。」沈瑤轉了轉瓶身，上面老乾媽幾個字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你們要嘗嘗嗎？」沈瑤端起碟子，笑著詢問道。
幾振刀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小短刀們甚至用敬畏的目光看著沈瑤手上的碟子。
沈瑤也沒硬推，帶著相當具有迷惑性的滿足笑容把自己剩下的番薯吃完了。
「清光還沒回來啊？」吃完番薯，沈瑤望瞭望門外，從煮好的番薯裡撈出一個，「估計沒吃飽，我去找找他，你們接著吃。」
「嗨。」
沈瑤找到加州清光的時候，他正蹲在回廊的轉角處，以種蘑菇的姿勢碎碎念，感覺簡直是烏雲罩頂。
沈瑤歪了歪頭，走到加州清光身後，光腳踏在木制的地板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離得近了，就聽得清加州清光的念叨，他抱著膝蓋，萬分沮喪的樣子，「啊，那到底是什麼醬料，好辣啊！」
沈瑤在他身後蹲下，附和了一句，「嗯，確實很辣。」輕柔的聲音，帶著理解和感同身受，對於已經完全沉浸入自己世界的打刀少年來說，還不足以引起他的反應和警覺。
「啊啊，在主人面前這麼失禮，主人一定覺得我不可愛了。」加州清光欲哭無淚。
「嗯，不可愛了。」沈瑤剝開手裡的番薯，邊吃邊幫加州清光肯定的答覆著。
「啊啊啊，本來就沒有被選擇為初始刀，還在主人面前這麼不可愛，主人不會愛我了。」加州清光被自己的碎碎念打擊得差點哭出來。
沈瑤啃著番薯，「嗯，不會愛了。」
「啊啊啊啊，我剛才怎麼不忍住呢！只要忍住就好了嘛。」明明，只要堅持著咽下去就好。
「是啊，你怎麼不忍住呢。」沈瑤把番薯啃得只剩皮了。
「那是因為……」加州清光猛地站起來轉過身，就看到沈瑤正蹲在他後面很無辜的抬頭望著他。
主人，主人什麼時候來的，他剛才碎碎念的話被主人聽進去了多少，本來就出了那樣的事，還被看到做這樣蠢的事，更加不可愛了吧。
加州清光，其實並不是那種擁有足夠自信的刀，所以才會總想著打扮漂亮可愛的話，就會被主人疼愛了。現在的他，只覺得腦袋裡一片混亂，幾乎是跌坐回地板上，下意識的開口問道，「主人，你怎麼在這裡？」
「哦，看你沒吃什麼東西，準備給你送番薯的。」沈瑤揚起嘴角，帶著幾分天真的嬌憨笑容，讓加州清光心底重新升起希望，如果主人還願意給他送番薯，說明他還是被愛著的吧，他看了看主人空無一物的雙手，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那番薯？」
沈瑤低頭看看手裡的番薯皮，「奧，被我吃掉了。」
來送番薯結果番薯被吃掉了，等於自己果然已經不被愛了吧。
加州清光腦海裡做了個簡單的等式，然後心一下沉入穀底，緋紅靈動的眸子飛快的蒙上一層薄霧，連眼前主人的臉，都模糊了起來。
「啊呀，」沈瑤捧著臉，就如同其他女孩子看到毛茸茸般露出驚喜的表情，「清光被欺負哭了好可愛。」蹲在地上念叨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沒忍住就欺負了下，結果被欺負哭了耶，感覺好像更可愛了。
可愛？主人誇自己很可愛！
加州清光耳朵只聽到這個詞，遲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整句話的意思，主人覺得被欺負哭了的自己很可愛，主人是故意欺負自己的，看起來非常可愛的主人原來是這樣的？
剛湧上的淚意就這麼被嚇懵了回去，加州清光好好的體驗了把蜂須賀虎徹曾經體驗過的眼前一黑，風中淩亂的感覺。
看著眼前的打刀少年幾乎快風化在風中的樣子，沈瑤莞爾一笑，她伸手，拉住加州清光的手，「可憐的清光，竟然因為沒吃到番薯就哭了。走吧，我們回去找找，說不定還會有剩下的番薯哦。」
不是，他才不是因為沒吃到番薯！
加州清光下意識的在心底反駁著，但手掌心被溫軟的手握著，溫暖又溫柔。
這麼被牽著手的話，說明我還是被愛著的吧，加州清光回握住沈瑤的手，突然覺得，那種醬料哪怕再吃一大碟，他也是願意的！
好吧，或許一小碟……
第5章
本丸裡的刀劍漸漸多了起來，有沈瑤陸陸續續鍛出來的，也有刀劍們出陣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就算沒有什麼稀有刀，不過本丸確實熱鬧了起來。
沈瑤養刀不挑剔，什麼刀都養，來大太刀太刀樂意，小短刀也不嫌棄，只是不養第二把，有鍛出或者撿回來本丸已經有的刀劍，也不喚醒，直接壓了倉庫準備用來連結用。
因為有了其他刀，本丸總算擺脫了番薯党人陸奧守吉行的肆虐，到加州清光帶隊從戰場上拾回歌仙兼定，本丸的廚房終於得到了拯救。
雖然，才初顯人形的風雅之刃，得到的第一個命令就是以廚房的煙薰火燎日日為伍，讓他覺得實在不夠風雅。
不過總不能看著主人可憐兮兮的吃難吃的飯，那麼嬌軟的小姑娘吃著味道難以言喻的飯菜，也不嫌棄還會笑著誇獎做飯的刃，怎麼看怎麼覺得讓刃心疼，那豈不是更不風雅！
所以，大概在燭臺切光忠來之前，歌仙兼定得常駐廚房了。
除了歌仙兼定之外，本丸還來了不少刀劍，沈瑤的近侍也從最開始的蜂須賀虎徹，輪換到其他刀。
宗三左文字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沈瑤設定為近侍的。
被稱為獲取天下之刃的宗三左文字，之前的主人，無一不是人上人，對於侍奉這樣一個小姑娘，還是頭一次，這兩天冷眼看著，新主似乎是對執掌天下毫無興趣的。
那她，還是會對自己身上的魔王刻印感興趣嗎？
宗三左文字手下意識撫上胸口的位置，那個地方，仍然是夜夜被火灼燒的噩夢後疼痛不止的地方。就算已經脫離了火海，獲得了人型，仍舊是無法擺脫的心魔。
只不過，不管如何，日子還得過下去。
換好出陣服，宗三左文字整理好形容，上樓到二樓審神者的房間，然而，沈瑤並不在房間內。
宗三左文字在本丸裡找到沈瑤的時候，她正坐在回廊上，旁邊放著一盤切好的西瓜，自己也正捧著一塊吃著。因為天氣炎熱，沈瑤只穿著短褲的雙腿，就這麼掛在木質的回廊邊上，吃到興起，還會晃蕩兩下，腳上連拖鞋都沒穿，白生生小腳丫時不時虛踢兩下廊下的青草，頗為得趣的樣子。
作為侍奉主君的近侍，全套出陣打扮的宗三左文字是穿著木屐的，踏在回廊的地板上有輕微的聲響，轉過拐角沒幾步，沈瑤就聞聲望了過來，見到宗三便彎唇而笑，在陽光下明豔燦爛的笑容，幾乎讓宗三左文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宗三來了啊。」見宗三左文字走到面前，沈瑤仰頭看刃，笑靨如花。
微微垂下眼眸，宗三左文字的語氣裡，有種縹緲的不真實感，夾雜著三分絕望，莫名的動人心魄，「叫我來陪侍，是要做什麼呢？」
沈瑤偏了偏頭，對於這樣的宗三左文字，她其實是不熟悉的，她熟悉的是唐筱本丸裡那振敢和主人叫板的宗三左文字。
恩，說和主人叫板也不是那麼正確。正確的應該是說，宗三左文字和唐筱為了爭奪小夜左文字夜晚的歸屬權而大戰三百回合。
說起小夜左文字，那是唐筱的心頭寶，哪振刃都比不上的疼寵。不但白天去哪裡都喜歡帶著，晚上也要抱著這把小短刀睡覺。那個時候唐筱家江雪左文字還沒來，本來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一起睡，但唐筱白天霸著小夜左文字就罷了，晚上還每天都抱走，一夜兩夜三夜她家宗三左文字還可以忍，夜夜如此，簡直忍無可忍！
沈瑤覺得在唐筱那裡最有趣的戲之一，就是看她和她家宗三搶小夜，唐筱穿過小夜左文字的胳膊下面往上抱小夜，宗三左文字死拖著小夜左文字的腰不撒手，一人一刃還要唇槍舌戰，沈瑤在旁邊吃瓜順便呐喊加油，誰贏都給鼓掌，她才不管誰搶得贏呢，有趣就行。
所以，沈瑤還真的從未見過這樣沾染著淒豔之色的傾國之刃。
拍拍身邊的位置，沈瑤示意宗三左文字坐下來，「來坐。」
等宗三左文字坐下後，沈瑤順手塞了片西瓜給他，「吃西瓜。」見宗三左文字接了，便笑笑自己又拿了塊開始啃。
沈瑤的吃相，怎麼看都算不上優雅漂亮，但吃得眼睛都快幸福得眯起來的樣子，讓宗三左文字視線繞過沈瑤的臉，又轉回被塞到手裡的西瓜上。
主人並沒有說要他做什麼，只是說吃西瓜。
吃西瓜……嗎？
宗三左文字放下手裡的本體刀，學著沈瑤的樣子雙手捧起西瓜，咬了一口。
很甜。
不管是初為人型，還是吃東西，對於刀劍付喪神來說，都是很新鮮的事。這兩天宗三左文字也吃了不少東西，吃西瓜還是頭一次。
清甜的感覺順著喉嚨滑下，連驕陽烈日，都似乎平和了不少。
只是吃了幾口，察覺到不對的宗三左文字轉頭，就見沈瑤已經吃完自己那塊，收回自己的腿，雙手撐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您在看什麼？」宗三左文字不由得停下動作。
沈瑤從未見過吃西瓜都能掛著如此不高興表情的人，但是如果說他是不喜歡吃西瓜感覺又不是這樣，就只是日常喪氣而已，所以怎麼看怎麼覺得好笑。但是就這麼笑望著，看著宗三左文字櫻色的頭髮順著臉邊滑落而下，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又覺得實在好看得很，連頭頂系著的繩結都十分的可愛。果然還是自家的刀怎麼看怎麼好嗎，看唐筱家的宗三左文字，她可沒覺得有這麼可愛過。
「看你呀。」沈瑤笑出一對酒窩，甜甜的酒釀，帶著醉人的芳香。
「看我……」宗三左文字的手漸漸垂了下去，他渾身上下，唯一能讓人想要一探究竟的，只有那個……魔王刻印。
胸口的地方似乎又再次感覺到那種刻骨的疼痛，閉上眼睛，腦海似乎還迴響著自己被磨短時，魔王盛氣淩人的眼神和張狂的笑聲。
果然，眼前的新主，也只是對魔王刻印感興趣而已。
放下手裡的東西，宗三左文字側頭對上沈瑤的眼睛，明亮奪目的眼睛，反射著午後的豔陽，乾淨清透得如同一泓清泉，看著自己的樣子，讓那幾分期待如同清風，吹皺起一池春水，波光粼粼。
手無意識揪緊胸口的衣服，旋即又放鬆了開來，若是主人想看的話，哪怕再不情願，「您想看嗎？」
「恩？」沈瑤一時之間還未反應過來宗三左文字的意思，以為問的是宗三自己，「想看呀。」宗三那麼好看，為什麼不想看。而且是自己的刀，想怎麼看怎麼看。
長期陪侍在天下之人的身旁，宗三左文字當然聽得出來，沈瑤的話音沒有任何的惡意，僅僅只是單純的想看而已。
那麼……
宗三左文字伸手解開胸前的繩結，輕輕一拉，本就穿著鬆鬆垮垮的衣服順著肩頭就劃了下來，露出讓世人瘋狂的魔王刻印的真容，「這就是魔王留下的刻印。」
本來不明所以的沈瑤驀地瞪大了眼睛，視線流連在宗三左文字的胸膛上。
果然嗎，宗三左文字低頭勾唇，帶著幾分譏諷的笑容，平添幾許豔色。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新主舊主，或者僅僅只是嘲諷而已。
沒等宗三左文字沉浸入自己的情緒多久，下一刻，他的手被人拉過，溫軟的小手扳著他的手展開，然後強制性的塞入一塊西瓜。
等等，一塊西瓜？
宗三左文字目瞪口呆的看著手裡出現的西瓜，再多的想法統統被這塊西瓜砸了個無影無蹤。他抬起頭，就見沈瑤捧著他的手，雙眸含淚，特別特別心疼的看著自己，「現在也沒其他東西，你就再吃一塊西瓜吧。晚上我和歌仙說，多燒點肉，要肥的不要瘦的，你吃多點。」
什麼意思？
宗三左文字腦袋裡如同被塞入一團亂麻，沒有任何頭緒茫然的看著沈瑤，只下意識的接住了手裡的西瓜。
沈瑤看宗三左文字接住西瓜，立刻就露出放心滿意的神情，再看一眼宗三左文字還露在外面的胸膛，淚水收都收不住，哭得那叫一個淒淒慘慘戚戚，「以前魔王家是不是真的很窮啊，都不給吃飽飯麼，看你瘦成皮包骨這個樣子喲，」順手拉起粉色的布擦擦淚水，繼續哭，「果然村長家還是窮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搶水沒搶贏。」頓了頓，「不對啊，他不是和淺井家搶水搶贏了嗎？那怎麼還這麼窮啊。難道是收成不好？哎，」邊哭邊歎，「就算是收成好，所謂地主家也沒有餘糧，村長家想來也一樣。」
宗三左文字呆若木雞的看著沈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用來擦淚水的粉色布料怎麼看怎麼眼熟，對了，是自己剛脫下的外衣的袖子來著。為什麼主人說的每一個詞都聽得懂，連起來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呢。
魔王等於村長，爭奪天下相當於搶水？
宗三左文字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飛舞，論誰的戲多，毫無疑問，相當會給自己加戲的宗三左文字，輸了。
悠于 2018-7-14 08:09
第6章
長曾彌虎徹來的時候，沈瑤是完全沒想到的。她家一把四花太刀都沒有，戰力比較緊張，所以每天日課都堅持使用太刀公式，說不定哪天哪把瘸眼的太刀就來了呢。
不不，不是瘸眼，是目光如炬，慧眼識珠。
在心底修正了下說法後，沈瑤滿意的點點頭，照例給了刀匠委託符，等著刀匠將所有材料扔進火裡之後查看，爐子顯示的時間並不特殊，沈瑤也沒在意，一張加速符拍過去，櫻花在瞬息之間悄然盛放。
鍛刀室的門並未關閉，一陣風來，吹起沈瑤額前的劉海，也吹起似雪的櫻花瓣。沈瑤下意識眯了眯眼睛，就聽到精神奕奕的熟悉嗓音，帶著不拘小節的爽朗磊落，「我是長曾彌虎徹，雖然是贗品，但是能拿出真品以上的幹勁工作，請多關照。」
長曾彌虎徹？
沈瑤笑顏逐開，她一直以為，她家蜂須賀虎徹大概會等很久很久，才會等來大哥小弟，說不定還要等時之政府有什麼特別任務送這兩把刀，虎徹家兄弟才會來本丸。沒辦法，誰叫檢非換屆後，兩把虎徹鍛出來的幾率一直很低，而身為非洲嬸的沈瑤就是如此傷不起。
沒想到現在突然來了，對於沈瑤來說，真是意外的驚喜。她本身就很喜歡那把刀的大氣直爽有擔當，和唐筱家的就混得爛熟，現在看到自家的顯型，更增加了些自己的刀才有的親昵感。
於是臉皮厚得根本不知道害羞何物的沈瑤同學，伸手就拉了自家虎徹家大哥黑白色羽織的寬大袖子，眨巴著眼睛抬頭望刃，「歡迎來到本丸，長曾彌虎徹，」頓了頓，清淩淩的眸子揉入了期盼的色澤，像朵初開在春日，小心翼翼探尋著陽光雨露的嬌嫩花朵，「可以叫你虎哥麼？」
才剛剛獲得人形，幹勁十足的準備給新主留下能夠以實力取勝的長曾彌虎徹就這麼僵住了，新選組都是出身草莽、五大三粗的漢子，就算有如同沖田總司那種長相較為俊秀的，過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哪來半分細膩柔軟。見慣了腥風血雨，粗糙硬漢的長曾彌虎徹，何曾見過在夏日溫涼的風中，這般綿軟甜蜜的小姑娘。
當然，長曾彌虎徹也不是沒見識過其他女人，被近藤勇隨身帶著，花街柳巷也不止走過一遭，但那些收錢辦事的太夫們又怎麼會一樣，厚厚的粉妝之下，是歷經滄桑的虛情假意。現在被人這麼被輕輕的扯著袖子，再聽她嬌滴滴的叫一聲虎哥，他不懂那些風雅的形容詞，只覺得拉著他袖子的新主人，軟軟的就像剛蒸好的紅豆團子，咬一口大概會甜到心底，讓刃十分受用。
「主人想怎麼叫都可以。」爽朗的笑著，長曾彌虎徹的語氣裡，無端多了些縱容，某種被滿足的可稱為大男刃的心理，簡直是在夏日的風中迎風見長。
沈瑤也很滿意，亦驚亦喜中牽著長曾彌虎徹的袖子也不放開，轉了方向就往鍛刀室外走，「虎哥你跟我來。」
「去哪裡？」沈瑤拉他的力道，在長曾彌虎徹眼中簡直如蜉蝣撼樹般不值一提，但他還是配合著沈瑤的動作邁開了步子。
「你跟我來就是了。」沈瑤抿嘴直樂，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去找二姐，二姐肯定會喜歡這個驚喜的，至於到底是驚多些還是喜多些，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聽沈瑤賣關子，長曾彌虎徹便也不再勉強追問，他看起來確實是粗豪的漢子，但粗中有細，也樂意縱容新主小小的任性。
沈瑤的步伐不快，而長曾彌虎徹習慣了大步流星，沈瑤走兩步才當他一步的距離，就算刻意放慢了腳步配合，還是越走越彆扭。低頭看看沈瑤帶笑的嬌嫩面容，長曾彌虎徹長臂一展，便將沈瑤抱了起來。大概是沒想到他的動作，沈瑤驚詫的瞪大了眼睛，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微微睜大的時候，像貓兒似的可愛。長曾彌虎徹朗笑出聲，「哈哈，主人要去哪裡，我帶你去就是。」
沈瑤眼睛轉了轉便也猜到事情的緣由，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給長曾彌虎徹指明了方向。
長曾彌虎徹開懷之下又覺得有些擔心，這麼天真又不諳世事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警惕意識，在外遇到居心叵測的人又怎麼辦？
他不是什麼糾結的性子，只想了想就丟開了，主人天真燦漫些也無妨，好好保護就行了。
蜂須賀虎徹住的地方離鍛刀室不近，以沈瑤慢慢走的速度大概還需要點時間，但長曾彌虎徹個高腿長步伐大，幾步跨過去，很快就到了。
沈瑤知道地方，遠遠的就開始叫，「二姐，二姐。」
二姐？
長曾彌虎徹有些不明所以，被審神者召喚出來的不都是刀劍男士嗎，怎麼本丸裡有個二姐，是主人的姐姐嗎。
然後他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從屋內走出來的刃，實在不容錯認，蜂須賀虎徹？主人叫蜂須賀虎徹，二姐？長曾彌虎徹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而懷裡抱著的主人還在朝蜂須賀虎徹招手，「二姐，快來，虎哥來了，你高不高興。」
原來他沒有聽錯，主人真的是在叫蜂須賀虎徹二姐，這樣的初次見面，一時之間，長曾彌虎徹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臉色比較好。
而另一邊，蜂須賀虎徹在屋內就聽到沈瑤叫自己的聲音，自從開始輪換近侍，蜂須賀虎徹和沈瑤相處的時間已經大大減少，沈瑤來找他，蜂須賀虎徹嘴角止不住的上揚，但出門就看到那個贗品那張讓刃不愉快的臉。不但如此，還十分親昵把主人抱在自己懷裡。
蜂須賀虎徹還帶著三分笑意的臉在瞬間沉了下來，那個贗品是來向自己炫耀的嗎？作為初始刀，他都還沒抱過主人，憑什麼讓這個贗品搶先一步？
還有，為什麼主人叫自己是二姐，叫那個贗品就是虎哥，虎什麼虎，他根本就不是虎徹，只有自己和小弟浦島才是虎徹。
來的為什麼不是浦島，而是這個贗品。
越想越不高興，蜂須賀虎徹看上去斯文俊秀的臉就這麼越發黑了下去，聽到沈瑤的問話，幾乎是咬著牙開口，「這個贗品來不來關我什麼事。」不來更好！
沈瑤聽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拍拍長曾彌虎徹示意讓他放下自己，落地之後，沈瑤拉著長曾彌虎徹走近，雙手插在腰上，微微向前彎腰偏頭看著蜂須賀虎徹，笑出兩個可人的小酒窩，「口是心非的二姐，羞羞臉。」說完就轉身看向長曾彌虎徹，酒窩在臉上若隱若現，「虎哥，二姐一直盼著你來呢，他到本丸來的第一天就和我說，他有個大哥叫長曾彌虎徹，有個小弟叫浦島虎徹。」沈瑤雙手十指交叉著，「我記不住名字二姐還會提醒我呢。」說著自己分外替虎徹兄弟開心的樣子，「現在虎哥你來了二姐肯定很高興，不過二姐真的很容易就害羞啊。」她指著蜂須賀虎徹因為她說話太快，完全插不上話而更顯得更加黑沉的臉，完全罔顧事實的說道，「你看，二姐都不好意思了，其實他是很想你來的。哪會有不想自己哥哥快來團聚的弟弟呢。」說完，還揚頭帶著三分得意的小表情，「二姐，虎哥是我鍛出來的哦。」然後就是求表揚的樣子，如果有尾巴的話，大概還會擺擺。
長曾彌虎徹表示，主人你說得我都差點信了，如果不是蜂須賀虎徹那張明顯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的臉的話。
不過主人真是個心底善良的好姑娘，總把世界上的事都往好處想，連蜂須賀虎徹那樣的表情都能理解為不好意思，而且單純的以為所有的兄弟都希望團圓，並且這樣熱切的盼望著，自己才到本丸就拉著來見蜂須賀虎徹了，還神神秘秘的要給予驚喜的樣子。
可惜，蜂須賀虎徹怎麼看都不像歡迎自己來的樣子，未免有些辜負主人的好意。
但是，這份心意，他心領了。
長曾彌虎徹大掌放上沈瑤的肩膀，眼底劃過明顯的暖意，雖然弟弟沒有好臉色，但主人確實是個很好的主人。雖然他本身豁達並不那麼在意真品贗品的區別，覺得只要能好好做事的刀，就能體現出自身的價值，不過才來蜂須賀虎徹就這麼嫌棄的樣子，到底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在意，但看著沈瑤的樣子，這點小小的鬱悶，也似乎跟著煙消雲散了。
看著長曾彌虎徹動容的樣子，本來準備繼續辯駁兩句的蜂須賀虎徹突然什麼話都不想說了。作為沈瑤的初始刀，又是在本丸呆得最久的，還陪著沈瑤去過唐筱本丸，對於沈瑤的本性，可以說比才剛到本丸還不那麼熟悉的長曾彌虎徹熟悉得多。
哼，贗品就是贗品，根本就不瞭解主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就等著看那個贗品吃癟的那一天！
這麼想著的蜂須賀虎徹，完完全全的選擇性遺忘了，自己當時是如何眼前一黑，風中淩亂，而二姐這個稱呼，又到底是怎麼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身上的了。
第7章
蜂須賀虎徹屋外的回廊上，一人兩刃圍站在一起，遠看還是很和諧的景象的，而且，也是相當引人矚目的。
路過的加州清光就望了過來，在看到長曾彌虎徹之後，有些驚喜的跑了過來，「啊，長曾彌先生來了啊。」長曾彌虎徹作為近藤勇的佩刀，新選組其他刀都親近且尊重著。
「哦，是加州啊。」長曾彌虎徹看到熟悉的刀，咧開嘴笑得很開心，「你已經先到本丸了嗎？」
「是啊。」加州清光點點頭，紅寶石般晶瑩的眼睛因為心情愉快而熠熠生輝，襯得刃神采飛揚，「不光是我，安定，和泉守和堀川，都已經到了。」
「哈哈，原來我已經是來得最晚的啊。」長曾彌虎徹刀扛到肩上，越發顯得豪邁灑脫。
「比我預料的已經早很多了。」沈瑤笑眯眯的接道，今天能鍛出長曾彌虎徹，讓她心情一直好到現在，「清光，既然你在的話，長曾彌虎徹就拜託你帶著參觀本丸咯。」
「誒？我嗎？」加州清光習慣性的問了句，「好吧，主人也一起去嗎？」脫口問出的問話，讓加州清光越發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主人就一起來吧。」
沈瑤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了，「今天日課的鍛刀還沒完成，我還是回鍛刀室去好了。」
「這樣啊，」加州清光沮喪了一秒鐘就重新打起精神，紅眼的打刀少年今天也元氣滿滿，「那就交給我吧。」
「那就拜託清光啦，」交代完加州清光，沈瑤又轉頭笑望向蜂須賀虎徹，「二姐也去吧。」
很想直接了當的拒絕，但對上沈瑤水汪汪的眼睛，蜂須賀虎徹莫名的有種奇妙的預感，總覺得直接拒絕的話，只怕是拒絕不了。不過蜂須賀虎徹是把很聰明的刀，他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藉口，「等會兒我就要去遠征，該去準備了。」用這樣一個合理的藉口婉拒了沈瑤的提議。
沈瑤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蜂須賀虎徹，到底也沒多說什麼，而是讓大家各自散去了。
蜂須賀虎徹莫名的松了口氣，他不討厭沈瑤，甚至可以說作為初始刀，和沈瑤相處的時間最長，讓他十分喜歡這個主人，但是，就是有時候的沈瑤，讓他招架不住。
長曾彌虎徹和其他初到本丸的刀一樣，被帶著參觀過本丸，又在每天和其他刃一起出陣遠征中，漸漸適應起本丸的生活。而在基本上熟悉本丸之後，沈瑤將近侍的工作交給了他，成為近侍的頭一件事，就是陪著沈瑤去萬屋購物。
「東西都交給我來提吧。」聽到去買東西，幹活非常認真的長曾彌虎徹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沈瑤覺得特別有意思，這種萬光四射的大哥屬性不但籠罩新選組全部刃，甚至連她這個主人都一起攏擴了進去。
恩，不過總的來說，被刃縱寵的感覺也不壞。
一路說說笑笑，在萬屋買好了東西。
沈瑤買的東西不少，但所有東西都被長曾彌虎徹輕輕輕鬆都提走了，沈瑤轉著眼珠，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然而，還來不及等她說什麼，剛走到萬屋門口，一隻熟悉的狐之助以一種熟悉的姿勢從斜地裡沖了出來，一頭就撞在沈瑤的腿上。
沈瑤嚇了一跳，低頭看的時候，狐之助已經搖搖欲墜的樣子，抬著小小的肉爪，「審，審神者大人，請救，救救……」話未說完就一頭栽了下去。
沈瑤眨巴眨巴眼睛，這是，新形碰瓷？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的腿什麼時候這樣厲害了，難道是在睡著的時候承蒙神仙大人點化，練就了傳說中的鐵腿功。
「主人，」長曾彌虎徹皺眉看著倒在地上的狐之助，「這只狐之助是？」不是自己本丸的狐之助，卻又看起來認識主人的樣子，長曾彌虎徹一時也沒下定論。
沈瑤笑了笑，臉上酒窩浮動，「是隔壁本丸的狐之助。」30287本丸的狐之助，久違了。
聽到沈瑤確實認識這只狐之助，長曾彌虎徹騰出一隻手，彎腰提起狐之助，「好像暈過去了。」
沈瑤聞言瞪大了眼睛，倒抽涼氣的樣子，「難道，難道是我把它撞暈過去的。」好吧，這種說法好像連她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點恥度太低。
果然，長曾彌虎徹對這種說法也是嗤之以鼻，不過他倒不是覺得說法可笑，而是覺得主人太過於善良了，不曾見識過世間的醜惡。他是心胸開闊的磊落漢子，卻也不是沒見過陰險骯髒的世界。對於這種突然跑出來的，撞在自家主人腿上就暈得這麼適逢其時的狐之助，長曾彌虎徹可不覺得是主人把狐之助撞暈過去這麼簡單。
再說了，主人看起來那麼軟綿綿的，怎麼可能會撞暈狐之助。
咳咳，這句不是重點，劃掉。
如同回應長曾彌虎徹心中所想一樣，沈瑤輕聲歎了口氣，「算了，不管是不是，這只狐之助也真是可憐。」簡直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讓她都忍不住要幫它抹一把辛酸淚了。
「主人知道這只狐之助是怎麼回事？」長曾彌虎徹晃了晃手裡的狐之助。
「恩，隔壁本丸暫時還沒有接任的審神者。」也不知道是不是聲名在外，或者一直都沒有靈力適合的審神者出現，到現在沈瑤都還沒看到懷揣著聖母降臨的心，渾身都是戲的少女拯救暗黑本丸的戲碼。
無主的狐之助嗎，它指的要主人救的，又是什麼？
無端的，長曾彌虎徹開始警惕起來，屍山血海走過來的刃，總有種玄之又玄的警覺感，才能無論多困難的逆境，都化險為夷。
而這次，這種感覺應驗在這只狐之助身上了。
「那現在怎麼辦？」長曾彌虎徹徵求沈瑤的意見，雖然按照他的想法是不要管，但是他尊重作為主人的沈瑤的想法。
沈瑤歎息之後，帶著幾分期望的望著長曾彌虎徹，「我們把狐之助送回去吧。」
長曾彌虎徹被沈瑤清亮明澈的目光一盯，軟軟的如同溪水在心間流過，哪裡說得出半句拒絕的話，「好。」不就是送個狐之助嗎，還能跳起來咬人不成。
狐之助當然不會跳起來咬人，但是也確實沒有暈過去，不過它演技一流，裝暈的功力是長期練出來的，就連長曾彌虎徹都沒有看出端倪來。
聽到沈瑤歎氣憐惜的樣子，狐之助心底的得意又湧了上來。
本來當沈瑤選擇去新本丸的時候，狐之助已經死心準備去尋找新鮮的妹子的，但隔壁本丸到現在還沒有稀有刀鍛出的消息也不是什麼秘密，而它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審神者。兩方面的作用下，它就又動了心思。審神者不來本丸也沒什麼，畢竟頂著個暗墮本丸的名頭，不願意也正常。但是審神者不來，刀劍卻是可以離開的。時之政府的規定，只要審神者自己願意，而刀劍也沒有意見，其他本丸的審神者是可以申請領養無主本丸的刀劍的。
所以這次，狐之助打的是這個主意，只要沈瑤把它帶回去，給它時間，它就有把握說服沈瑤，畢竟哪個審神者不想要稀有刀劍呢。如果沈瑤把它送回本丸，那就更好了，看到那些稀有刀劍，沈瑤難道還能不動搖。畢竟，都是些稀有又有練度的刀劍，只要點點頭，就能擁有，這樣的誘惑，實在讓人無法拒絕。更何況是對於沈瑤這種很難鍛出稀有刀劍的新任審神者，狐之助就不信沈瑤看著別家本丸的稀有刀劍不眼紅。
果然，現在的一切，都在狐之助的預料中。
隔壁的本丸，沈瑤也曾遠遠看過，但離得這麼近還是頭一遭，破敗荒涼的感覺，幾乎是從內部彌散出腐爛的味道。
長曾彌虎徹狠狠的皺眉，將沈瑤護在身後，「主人，這座本丸不太對勁，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
沈瑤展顏，無邪爛漫的笑容，如同春日裡泛起綠波的水面，「我沒打算要進去啊，只是送狐之助回家。」畢竟人家碰瓷也碰得很辛苦不是，要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
邊說著，沈瑤邊從長曾彌虎徹手裡接過狐之助，然後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單手提著狐之助的尾巴，掄圓了兩圈，使勁往牆裡一扔。
「啊——」這樣的衝擊，就連『昏迷』中的狐之助也沒忍住發出失控的驚呼聲，然後隨著砰的一聲，呼聲停止了，大概是，平安落地了吧。
沈瑤拍拍雙手，轉頭對著長曾彌虎徹笑得可甜，甜得酒窩裡快要溢出蜜來，「虎哥，回家了。」
長曾彌虎徹目瞪口呆看著「天真可愛善良純潔」的主人單手掄狐之助，巨大的衝擊讓他一時還回不過神來，聽到沈瑤開口，還下意識的答了句，「哦。」
沈瑤才不管那麼多了，覺得自家已經足夠純善的她開開心心的拉了長曾彌虎徹的手，準備回自家本丸。
而就在這個時候，背後本丸的門，隨著嘎吱作響的聲音，打開了。
第8章
塵封已久的大門打開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顯得特別的震耳欲聾，讓人想要忽略都難。
沈瑤下意識回頭，落滿灰塵的門，打開的時候，還有塵埃同時落下，如同蒙上一層視線難及的薄霧。
片刻之後，煙塵散盡，施施然邁出大門的刃，讓沈瑤微微眯了眯眼睛。
陽光正好，大公無私的撒落在每一個細小的角落。一道大門，卻如同陰與陽的分界線，門外陰氣森森，門外眼光燦爛，而這振刃，從大門跨出的瞬間，如同從黑暗裡陰影處驀然重回陽光之下。而寬宏大量的天光立刻便慷慨的給他鍍上金色的光暈，使得他的面容在籠罩的光線中灼灼生輝，璀璨奪目。
但這些，都不是讓沈瑤驚訝的原因，有個全刀帳好友的好處，就是不管多稀有的刀，她都見識過，甚至和其中幾把還混得挺熟。所以無論出來的是什麼稀有貴重的刃，都不至於讓沈瑤色變，讓她詫異的是，不同於她見過的所有其他這振刀，付喪神那頭流水般長髮，宛如上好的冰絲銀線織成的珍貴異常的綢緞，在天光的輝映下，瀲灩生姿。
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振——三日月宗近。
眼中新月浮現的刃環顧了下四周的景象，在對上沈瑤黑白分明的杏眼時，便是提袖掩唇而笑，眼底的月色倒映著水光，「哦呀，是位姬君呢。」
三日月宗近的態度溫和，言語親切，長曾彌虎徹卻驀地戒備起來，掙開沈瑤的小手，握上自己的刀柄。作為練度不高的刀劍，他不清楚眼前刀劍實力的底線，也沒見過暗墮的刀劍，到底是什麼樣子，但空氣中彌散著的若有若無的壓力，和不同尋常的氣息，讓長曾彌虎徹下意識就握住自己的本體刀，護住沈瑤。
沈瑤卻在一怔之下回過神來，她實在沒想到，把狐之助扔進去，卻換來這麼一位大佬，她可不認為三日月宗近只是開門來打個招呼，而且還是這樣一振不同尋常的天下五劍，長髮雖美，卻非常人能夠消受啊。
不過，看狐之助的作態也知道，這座本丸雖然水深，但對於其他本丸的審神者來說，卻並不是威脅生命安全的存在，不然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不會放任狐之助來去碰瓷，也不會放任這座本丸繼續存在。所以她倒是沒有長曾彌虎徹那麼緊張，或者說臉皮厚膽子又大，這樣的情況也讓她警惕不起來。
沈瑤揚手拍拍長曾彌虎徹的手臂，對他笑著搖搖頭，示意他無需這麼緊張，眼前的三日月宗近，沒有拔刀相向的意思。況且，她也絕不希望長曾彌虎徹和眼前的三日月宗近硬碰硬，畢竟，虎哥……他還是個孩子啊，而眼前三日月宗近怎麼看都練度極高的。
拍過長曾彌虎徹之後，沈瑤也不要長曾彌虎徹護在背後，自己上前半步，學著三日月宗近的樣子，沒有又長又大的袖子，便以手掩唇而笑，「哦呀，是位爺爺呢。」不知恐懼的天真樣子，笑起來就像是山澗清澈透亮的溪水，俯身去看，還能看到期間暢遊的小小魚兒，不含半絲陰霾。真正像是從小泡在蜜罐裡長大的孩子，不識人間醜惡，不辨人心混沌。
只這樣一眼，三日月宗近就知道狐之助為什麼選定了這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作為新的審神者，而且鍥而不捨的非要達到目的。
不提非常難得的靈力相合，僅僅是天生這副溫軟甜美的樣子，都會覺得她實在是個不會拒絕別人，容易受人蠱惑的爛漫性子。
說白了，就是看上去怎麼都覺得很好騙。
但，真正是如此嗎，狐之助接二連三的失敗說明了什麼，三日月宗近不認為世間有這麼多巧合，巧合湊在一起，就是事情的真相。
然而，就算知道眼前小姑娘的樣子絕對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三日月宗近，也還是得試一試。
「哈哈，」付喪神走下臺階，不緊不慢的優雅姿勢，如同將千年前泛著白梅冷香的歲月，混合著月色，帶到沈瑤面前，「姬君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個老頭子了。」
隨著三日月宗近的接近，長曾彌虎徹手已經緊緊的握住刀柄，只要稍有異動，這柄刀，便能出鞘。
而沈瑤卻完全像是沒有察覺到有什麼危險般，臉上笑意不改，甚至更加甜美，「爺爺你好，」頓了頓，嘴角的酒窩越發深了，「爺爺再見。」竟完全沒有任何廢話，也不打算有任何交集，乾淨俐落的說完，準備拉了長曾彌虎徹轉身就走。
此地非是善地，還是回自己本丸比較好（wan）。
看透沈瑤的企圖，三日月宗近在沈瑤還未來得及動作，話音剛落的瞬間就揚聲喚道，「姬君，請稍等。」
沈瑤腳步頓了頓，「爺爺還有什麼事嗎？」
三日月宗近輕聲笑著，月色漸深漸沉，隱約之中如同渲染上某種妖異的血色，「既然姬君已經走到門口，若不款待，豈不很是失禮，不如進門，讓我為姬君泡上一杯好茶。」
「爺爺要請我喝茶？」沈瑤背著手，偏著頭，就像普通的小姑娘一樣可愛天真，注視著三日月宗近的眼睛乾淨純粹得如同夏日清晨的露珠，不帶絲毫雜質。
「是啊，想請姬君飲茶，」三日月宗近微微低頭，長髮便如綢緞般順著肩頭滑下，新月初升，盈盈微光，「姬君可願賞光？」
長曾彌虎徹握著刀的手在微微出汗，自從被喚醒，他從未如此緊張過，就怕主人一時心軟同意眼前這把刀的提議，畢竟眼前的刃，在主人面前看上去如此美麗且無害。雖然，他肯定會阻止主人進入這個看起來詭異的本丸，但是主君畢竟是主君，若下定決心，他不是舌綻蓮花的類型，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這個已經擔心過頭的虎哥，下意識的忘記了，在幾分鐘之前，他是如何被他家主人單手掄狐之助的兇殘舉動震驚得瞠目結舌的。
沈瑤手指點在臉頰邊，在兩振刀心情完全不同，卻同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的視線中，認真思忖了半晌，才嫣然一笑，「媽媽說，好孩子不能隨便跟陌生人回家，我是個好孩子嘛，所以還是回自己本丸比較好。」
沈瑤的話出口，三日月宗近笑意未變，長曾彌虎徹卻松了口氣，不管怎麼說，至少主人是拒絕了。
正當沈瑤自認為非常婉轉的拒絕了三日月宗近，高高興興的準備拉著長曾彌虎徹回本丸的時候，突然之間，天邊風起雲湧，異變來得如此觸不及防。
翻湧的烏雲，讓幾人都抬頭望去，長曾彌虎徹臉色立變，脫口而出，「時間逆行軍！這裡怎麼會有時間逆行軍？」
「時間逆行軍？」沈瑤也是瞪大了眼睛，這還是她第一次接觸真實的時間逆行軍，這還是在本丸的範圍內，本丸的座標都是受到時之政府保護的，怎麼會出現時間逆行軍？
倒是三日月宗近理了理自己寬大的衣袖，處驚不變的輕笑著，似是解釋給沈瑤聽般，「這些東西，經常光顧這裡呢。不過好在本丸的結界還是完好的，他們進不去裡面，所以沒什麼特別的危險性。」
電光火石之間，沈瑤突然想起，這是座暗墮本丸，難道是因為這個關係，所以特別容易吸引時間逆行軍？或者說，這裡的座標已經被時間逆行軍偵知了？
現在不是探究原因的時候，眼見時間逆行軍即將顯型。而長曾彌虎徹的練度……算了還是不要去想這個讓人憂傷的問題。那麼現在這裡的刀劍，唯一能抵抗時間逆行軍的只有。
沈瑤猛地抬頭看向三日月宗近，這振最美的太刀微笑著，回望向沈瑤，手攏在寬大的袖中，發間的金色流蘇在暗下的天光中，如同碎金般點綴在瀑布般的長髮間，旖旎美妙。
還真是，打算袖手旁觀啊。
這就是，暗墮的刀劍。
根本沒有半分猶豫，沈瑤的臉變得跟六月的天氣一樣迅速，瞬息之間就重新展露笑容，她拽了長曾彌虎徹就往三日月宗近那邊靠，「三日月先生，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已經認識就不算陌生人了，跟你回家也沒什麼，所以還是讓你請喝茶吧。」
沈瑤的語氣單純而熱烈，就像收到好友的邀請喝茶而簡簡單單感到開心般，完全沒有任何轉折性的尷尬和不適，更沒有所謂的掙扎猶豫。
哈？
長曾彌虎徹再次因為沈瑤這樣神轉折的表現而震驚了，雖然他多多少少猜得到沈瑤改口的原因，但是主人她，真的不需要稍微有點轉變過程嗎？
而驚訝的不止長曾彌虎徹，饒是看到時間逆行軍出現，就已經猜測到最後沈瑤會跟著他進本丸這樣的結果的三日月宗近，但看到能把這樣的話說得如此自然得仿佛天經地義的沈瑤，還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下，不過到底是三日月宗近，隨即便掩唇而笑，伸手將本丸的大門推得更開了一點，然後動作優雅的一引，「那麼，姬君，請吧。」
第9章
門裡門外，恍若兩個世界，夏日的驕陽似火，照進這個本丸裡，卻也像是被暗沉的氛圍影響，無端的少了濃烈，顯得涼寒了不少。
整個本丸異常的安靜，安靜得就像無人居住搬，雜草叢生的環境，在天光之下也呈現出一種荒涼的感覺。如果沒有經過大幅度的改建，其實每個本丸的佈局大同小異，從大門進去，要穿過一片庭院，才能達到主屋，但和唐筱家的極具規模庭院或者沈瑤家的生機勃勃院子完全不同，這座本丸的庭院，有種毫無生機的暮氣沉沉感。缺乏打理又沒有了審神者的靈力支撐，不知名的草木佔據了所有的地方，反客為主的霸道著，早已沒沒有了道路的影蹤。
關上大門後，三日月宗近率先踏入院中，剛行幾步便站定回頭，周圍盡是野草茂密，也無損他舉止宛如貴族般的優雅。看向沈瑤，三日月宗近唇角掛著溫涼的笑容，就像一束撒落在手中的月光，七分清冷中還蘊藏著三分溫柔，「姬君，請小心腳下。」
沈瑤的目光，從三日月宗近眼中的月色，落到身上華美的狩衣，再到如水墨漸變的袴裙。付喪神身形高大，走過的地方已踏出蜿蜒的小路，足夠沈瑤通過。只是，到底是枝椏橫斜，才短短的幾步就在袴裙的下擺劃出細小的口子。三日月宗近卻像毫無所覺般，站在嶙峋的荒草中，對著沈瑤言笑晏晏。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婉兮清揚。
「主人，這裡沒有路，我抱你過去吧。」長曾彌虎徹皺眉看著荒敗的庭院，怎麼都不忍心只穿著短褲涼鞋露出一截白嫩小腿的沈瑤就這麼踩進去。
「不用啦，」沈瑤拒絕了長曾彌虎徹的提議，嘴角翹起，指著三日月宗近踩過的地方，「這不是已經有路了嗎。」世界上本就沒有路，走的刃多了，便也成了路。說罷，便踏著三日月宗近走過的地方走了進去。
長曾彌虎徹立刻跟上，手仍舊扶在刀柄上，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環境。
就算有三日月宗近在前面開路，總有些不太好走的地方，然而沈瑤卻走得很歡快，走慣了好走的道路，這種荒野般的路很是有趣，只不過，「三日月先生，你們這本丸的路不太好走啊，你們平時也是從這裡進出？」她沒聽說過付喪神還有草上飛這門功夫啊，難道暗墮的不一樣？（不是！）
「哈哈，」三日月宗近笑著，折斷一根擋路的枝條，「大概是很久沒人出過門了。」
「那三日月先生剛才不是這麼出來的嗎？」沈瑤抬頭看刃，在這樣荒涼的環境中，那雙眼睛仍舊清透明澈，清澈見底。就像面對的不是暗墮的本丸，暗墮的刀劍，而是普通得可以友好以待的隔壁本丸。
「我走的是另一條路，」付喪神微微側頭，發間的金絲流蘇順著如水的長髮滑下，越發顯得姿容端麗，若不是瞳中那彎金色的新月染上赤紅的色澤，看起來便與沒有暗墮之前無異了，「那條路對於姬君來說，太過於難走了些。」
「這樣啊。」沈瑤理解的點點頭，「若是這麼說的話，這條路確實不算難走了。」頓了頓，「說起來，狐之助呢？」
「姬君不用擔心，狐之助已經被本丸的其他刀劍帶走了。」三日月宗近答得溫和。
沈瑤表示她沒擔心，真的一點也不擔心。
正說著話，三日月宗近突然停下腳步，抬手指向不遠處，「姬君，前面就是主屋了。」他說著，回首看向沈瑤。但庭院中的枯枝太多了些，轉頭的瞬間，長髮隨著動作揚起，不小心便掛在了身邊的枯枝之上，扯得三日月宗近頭皮一疼，「啊呀。」
他低頭看了看被纏住的髮絲，伸手便去扯。枯枝之上，還生著些不大的倒刺，頭髮掛上去之後便有些難解，而三日月宗近實在不擅長這些，戴著黑色指套的手解著頭髮，動作笨拙而緩慢，不但沒有將頭髮解放，反而有繞得更緊的趨勢。
「我來幫忙我來幫忙。」沈瑤見狀，立刻舉手毛遂自薦道。
「那就麻煩姬君了，」三日月宗近放棄解開頭髮的舉動，唇邊笑意平添幾分溫柔，「我實在不擅長這些。」
「沒事，看我的，我很擅長這些。」沈瑤伸手拉住三日月宗近被纏著頭髮的上端，泛著光澤的長髮，握在手中，如同上好的絲鍛，幾乎有握不住的順滑，三日月宗近見狀配合的微微彎下腰側過頭，嘴角含著淺笑，任由沈瑤動作著。
長曾彌虎徹眉頭皺得更緊，有些不滿的看著眼前異常和諧的畫面，這個三日月宗近，未免太得寸進尺了，不就是看著主人好說話。
沈瑤看了看和樹枝纏成一團的頭髮，試著拽了拽，感覺已經完全纏上去解不開了，而且枝丫之上還有紮人的倒刺。她也沒有不耐煩，而是從兜裡摸出指甲刀，乾淨俐落的對準，啪啪啪，幾聲過去，三日月宗近漂亮的頭髮就此禿了一截。
「好啦。」拍拍手，沈瑤把指甲刀放回包裡，拍拍手，「我就說嘛，我很擅長這些的。」
三日月宗近看看仍舊纏繞在枝頭的頭髮，深藍色的頭髮掛在光禿禿的枝頭上，莫名有種無助的淒涼感，再看看自己明顯短了一截的那撮頭髮，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聽到噗嗤一聲。抬頭就看到長曾彌虎徹撇過頭忍俊不禁的樣子，這一刻，該說長曾彌虎徹和蜂須賀虎徹果然不愧是兄弟，竟然有了心有靈犀的時候，還是那句話，看吧，點都不瞭解主人是怎樣一個人，吃癟了吧。
怎麼都有些幸災樂禍的虎哥，依然和自己的弟弟一樣，選擇性的忘記了自己曾被驚的目瞪口呆的樣子。
他也不知道，他已經踏上了和蜂須賀虎徹完全一樣的道路。
只是可惜，長曾彌虎徹到底還是有些小看三日月宗近了，片刻之後，三日月宗近扶著腰，大笑出聲，自從這座本丸暗墮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笑過了，「哈哈哈哈。」
沈瑤則從頭到尾都保持著那種，我就知道我很厲害表情，聽到三日月宗近大笑，便眨巴眨巴明亮的眼睛，露出果然如此的得意洋洋的小模樣，「看來三日月先生也很贊同我說的話呢。」
「是啊，」三日月宗近笑望向沈瑤，血色的弦月像被重新賦予了生命力，也變得鮮活起來，「謝謝你呢，姬君。」
「不用謝呀，小事而已。」沈瑤伸出手比劃了下三日月宗近的長髮，「就是這裡凹了一塊，有點不太好看。」
「無妨，總會長起來的。」三日月宗近毫不在意的道，「那麼，姬君這邊請吧。」隨著話音剛落，他踏出雜草叢生的院子，開闊之後，幾步便走上回廊，「請上來吧。」
「嗯嗯。」沈瑤跟著三日月宗近走上回廊，和院子中的破敗不同，回廊被打掃得很乾淨，赤腳走在上面，也沒有什麼灰塵。
三日月宗近引著沈瑤的光線良好的廊上坐下，「請稍等，我去泡茶。」
「客隨主便。」沈瑤表示自己是個好客人。
三日月宗近掩唇而笑，眸中月色依然熠熠生輝。
待三日月宗近離去端茶，沈瑤坐在回廊上，看看仍舊毫不放鬆守著自己的長曾彌虎徹，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虎哥，來坐唄。」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三日月宗近如此有禮，多半是有什麼事，所以，不會有什麼危險。
長曾彌虎徹搖搖頭，扛著自己的刀大馬金刀的侍立在沈瑤身邊，「主人，您坐吧，我站著就好。」這裡畢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還是保持警惕心比較好。
明白了長曾彌虎徹的意思，沈瑤唇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長曾彌虎徹很好，真的很好。
三日月宗近回來得很快，手裡的茶盤放著茶壺和三個杯子。
沈瑤還是第一次見這振最美的太刀泡茶的樣子，雖然她和唐筱家的也不是不熟，但是她家的爺爺是個尬笑帝老年癡呆啊，只負責在本丸貌美如花的，泡茶都是有刃主動送上門給他泡好的。
所以從三日月宗近開始泡茶，沈瑤的視線就沒有移開過，原來，真的有刃能把這麼幾個簡單的動作，做得如此風雅優美，可入詩，亦可入畫。
「姬君，請。」三日月宗近將茶杯推到沈瑤面前，又遞了一杯給長曾彌虎徹。
碧綠的茶湯，看著讓人心曠神怡，相對于喝茶完全只為解渴的長曾彌虎徹來說，沈瑤……也沒好到哪裡去。
剛好一路走過來也渴了，沈瑤忍著燙，邊吹邊喝，姿態怎麼看稱不上優雅。
喝了幾口茶，沒這麼口渴後，沈瑤正想放下茶杯，一隻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翠鳥，嘰咕嘰咕的小聲叫著，落到沈瑤的肩上，黑豆似的小眼睛濕漉漉的望著她。
沈瑤揚了揚唇角，下意識的準備伸手逗弄，突然想起這裡不是自家本丸，也不會像在自家本丸一樣，幾乎所有的動物都對以自身靈力滋養本丸的審神者抱有絕大的好感。
瞬息間明白了什麼，沈瑤伸出食指摸了摸翠鳥的頭上的翎羽，抖抖肩膀讓它飛走之後，她放下茶杯，臉上的酒窩仍舊是醉人的甜，「三日月先生這杯茶，可真是不便宜啊。」說是請茶，也不是白請的。
第10章
被說破了意圖，三日月宗近也沒有掩飾，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下來，就算目的是誆沈瑤進來幫忙，他也做得光明正大。三日月宗近，哪怕現在暗墮了，本質上的舒朗大氣，也不會有所改變，「確實，是有事相求于姬君。」
三日月宗近的態度讓沈瑤笑容更盛，她喜歡這種大氣的風度，就算暗墮的刀劍也一樣，若失了風度，實在比暗墮更加可怕，「那麼就請三日月先生直說吧。」放她和長曾彌虎徹進來的公平交易，還沒完成呢，要公平嘛，當然是要有買有賣才行。
只是，沈瑤之前確實是不知道，這個本丸的狐之助之所以選中了她，除了看中她的外表的綿軟外，她的靈力竟然意外的和這個本丸相合，僅僅是在這裡坐了一會兒，就出現了剛才的景象，也難怪狐之助鍥而不捨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她。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這種，確實看上去是接手這座本丸的最佳人選。
「請姬君隨我來。」三日月長身玉立，引著沈瑤要向著本丸深處而去。
沈瑤跟著站起身來，態度落落大方，事已至此，不若乾脆點。
「主人。」長曾彌虎徹不放心的叫了一句，以他的想法，是根本不想沈瑤幫什麼忙，但他也知道，有時候人在屋簷下，更何況不管原因是為了什麼，這個三日月宗近，確實幫了他們一次。
沈瑤回頭，朝長曾彌虎徹伸出手，「虎哥。」
白皙溫軟的小手，遞到長曾彌虎徹面前，攤開的手掌在天光下毫無保留的信任。
長曾彌虎徹心頭一熱，反手回握住沈瑤的手，目光堅定，不管如何，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好好保護主人。
三日月宗近引路的步伐並不快，所以牽著長曾彌虎徹，沈瑤也能跟得遊刃有餘。
在主屋中穿行，三日月宗近帶著沈瑤他們去的地方，一人一刀對這樣的格局都不陌生，是這個本丸的手入室。
推開門，三日月宗近示意沈瑤進去，看到手入室，沈瑤心底便有了猜測，只是跨進屋門，看到的景象讓她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沈瑤從來不知道，刃的身體裡面，竟然會有這麼多的鮮血，讓躺著的地方都浸潤了血液的暗紅，整個屋子彌散著濃烈的血腥味，熏人欲嘔。
好在沈瑤上任已經有段時間，也不是沒見過刀劍重傷，所以僅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退出房間，她總算是明白三日月宗近說的有事相求是什麼了，不過，「三日月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不是自己的刀劍，若強行用靈力去修復，不但不一定能修好，甚至會引發刀劍劇烈的疼痛，雖然沈瑤的靈力已經意外的與這座本丸相合了，但是現在手入室躺著的這把刀，並不算是沈瑤的刀，若沒有重新契約，結果也是一樣。
而據沈瑤所知，能夠無視任何限制，隨意使用自己強大的靈力，修復其他任何本丸刀劍的審神者，只有一位，就是她家另邊隔壁那個，「你們應該去找25083本丸的審神者，她應該能夠不需要重新契約刀劍而修復小狐丸的，」沒錯，躺在那裡，人事不知的，正是一把稀有度甚至比得上五花太刀的稀有太刀——小狐丸，對於修復這把刀，沈瑤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我的話，大概是修不了的。」
三日月宗近低頭看向沈瑤，小姑娘秋水盈盈的眼睛很認真的建議著，坦蕩蕩的表示能力不足，並不像是推脫的藉口。他微微俯身，眸中的月牙清晰的展現在沈瑤面前，浸染了血色的月，再也不復朗月清風的形容，卻剔透得宛如上好的琉璃，內外明澈，「姬君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不行呢？」
「好吧，」沈瑤輕歎聲，「我就試試吧。」三日月宗近話說到這裡，她就試試看好了。
拿著打粉棒，沈瑤蹲到小狐丸身邊，她其實也不是不想坐下來，但到處都是血，一屁股下去……嗯，她家姨媽大人這個月還沒來拜訪呢，不要惹得她大人覺得好像被其他東西侵佔了位置。
修復受傷的刀劍，沈瑤也是做慣了的，打粉棒上手，便有條不紊的進行。
隨著靈力的浸潤，小狐丸身上的傷口在漸漸的癒合，非常非常緩慢的，但確實在得到改善。沈瑤有些懸著的心也放鬆了下來，雖然並不是能博愛到關心這把小狐丸的程度，但既然做了，自然想要成功，不然感覺就像做白工一樣。
心情輕鬆了，手上的動作便加快了不少，蹲久了人也不舒服不是。
為了讓小狐丸能夠適應自己的靈力，沈瑤是從細小的傷口開始修復，最後才修復胸口那道巨大傷口，看著連最後的傷口也在靈力的作用下逐漸消弭，三日月宗近唇邊也泛出些許笑意來。
而就在修復將要完成的瞬間，一直躺著無知無覺的小狐丸驀地睜開眼睛，暗墮之後的刀劍，本就是紅色的眸子更是如同浸透了血色的暗紅，散發著野性的光芒。
察覺到異樣的沈瑤下意識轉頭，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就在瞬息之間，積累到臨界點的劇烈的疼痛逼得小狐丸猛然坐起，沈瑤下意識收手已是來不及，暗墮後早已是野生的狐狸，張口就咬在沈瑤的手上，尖利的犬齒深陷入肉裡，疼得沈瑤眼前一黑，手上的打粉棒應聲而落。
並沒有清醒的小狐丸在這一連串的動作下力氣早就耗盡，咬過之後就脫力的向後倒去，闔上眼睛再次陷入重傷未愈的昏迷中。
「主人！」長曾彌虎徹上前單膝跪在沈瑤身邊，手捧著沈瑤的手，「您沒事吧？」白嫩的手背上兩個清晰的牙印，血還在往外滲，看得長曾彌虎徹怒從心起，主人好心好意幫忙，不但沒有得到感謝，還被反咬一口，若不是見小狐丸還昏迷著，他就要拔刀了。不過，咬傷主人這筆賬，他會記住的。
緩過最疼的那陣，眼前清晰起來的世界，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長曾彌虎徹怦然色變的臉，沈瑤幾乎是下意識的扯起嘴角，「沒事。」才怪，野性難馴的狐狸咬人真痛。
三日月宗近的反應也不慢，眼見情況有變立刻就準備出手阻止，沒想到咬人一口的小狐丸根本就沒醒，直接就倒了回去。看著沈瑤手上的傷口，三日月宗近有些歉疚的在沈瑤身邊跪下來，他低下頭的時候，長髮便隨著動作滑下，無端的平添幾分若水的繾綣，「真是抱歉，小狐丸神志不清，並無意傷害姬君。」
歉意的話，立即就換來長曾彌虎徹的虎目怒瞪，他現在連這把三日月宗近也看不慣得很，不是他讓主人幫忙，主人怎麼會被咬上一口，這麼深的傷口，看起來就疼，平日裡那麼嬌滴滴的小姑娘，不知道得疼成什麼樣。
沈瑤從包裡摸出紙巾就壓在傷口上，抬眸直視三日月宗近，澄澈的瞳孔倒映著三日月的樣子，讓人能自慚形穢的無垢，「可是，他咬了啊。」管他有意無意，被咬了總是事實。
三日月宗近怔了怔，隨即低笑出聲，真是不肯吃半點虧的小姑娘啊。
「確實如姬君所言，」三日月宗近點頭附和沈瑤的話，語氣輕緩，「只是小狐丸現在仍舊人事不知，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來負責好了。」他頓了頓，眼底新月初升，「就當，我虧欠姬君一次。」
聽到三日月宗近的保證，沈瑤展顏一笑，頰邊的酒窩彌散著孩子氣的快樂。
三日月宗近明知眼前的小姑娘並不若表現出來的那般不諳世事，但仍是輕歎了聲，「傷口還疼嗎？」
沈瑤按著自己手背上的傷口，示意長曾彌虎徹把她扶起來，她也不是矯情，就是蹲久了，腿麻，「還好。」最疼其實是剛剛咬到的時候。
長曾彌虎徹一手扶著沈瑤的手臂，一手摟著腰，將沈瑤拉了起來，沈瑤強忍著腿上傳來的酸脹難言的感覺，臉上的神色略微有些改變。
三日月宗近見狀，以為沈瑤是手上被小狐丸咬傷的傷口疼痛，「姬君，先處理傷口吧。」
沈瑤聞言，眨巴眨巴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巴巴望著三日月宗近，「處理傷口的話，你們這裡有狂犬疫苗？」
三日月宗近困惑的問道，「那是何物？」
長曾彌虎徹也不解的看了過來。
沈瑤相當正經的給兩振刃科普，「就是預防狂犬病的疫苗啊。啊，三日月先生大概也不知道狂犬病吧，如果被類似狗啊狐狸啊這些動物咬傷了，很容易被傳染的一種疾病，感染之後人會發狂的。我還以為你們本丸備著這種藥呢，結果沒有啊。」她一本正經的歎息了聲，很認真的向三日月宗近建議，烏溜溜的眼睛專注的盯著刃看，感覺特別的誠懇真誠，「三日月先生，我覺得你們本丸還是常備點這種東西比較好。畢竟，你們本丸有只愛咬人的狐狸嘛。」
悠于 2018-7-14 08:09
第11章
從那座暗墮本丸出來，長曾彌虎徹一直微微鎖著眉頭，對於沈瑤的受傷，雖然沈瑤說沒事，但是他怎能完全不自責，他跟著主人還讓主人受傷，是他的責任，是他沒有保護好主人。
沈瑤看長曾彌虎徹愧疚的樣子，哪裡不明白他在想什麼，於是剛離開那座本丸的範圍，沈瑤眼珠子轉了轉，本來還掛著微笑的小臉隨即就垮了下來，嘴角往下一彎，眼淚就跟著啪嗒啪嗒掉，指著自己的手，委屈巴巴的看向長曾彌虎徹，「虎哥，好疼啊。」
沈瑤說哭就哭完全不需要任何醞釀的變臉速度讓長曾彌虎徹愣了下，看著剛還好好的主人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似的，平時總是笑意盈盈的小臉可憐兮兮的皺了起來，立刻就心疼得跟什麼似的，又不知道怎麼辦好，人高馬大的漢子手足無措的捧起沈瑤受傷的手，「很疼嗎，真的很疼嗎？」
「疼……」沈瑤特別委屈的點點頭，抽抽噎噎的求表揚，「我剛剛都忍著呢，忍得好辛苦。」
長曾彌虎徹心都拎起來了，不用提起那個本丸的小狐丸都咬牙切齒，下次一定，一定砍了他！又不知道怎麼哄沈瑤才好，恨不得那口是咬在自己身上，「不疼，不疼啊。我們趕緊去打那個，那個狂犬疫苗。」
「可是現在就很疼啊，」小姑娘的聲音又嬌又軟，還帶著一股甜，「要虎哥麼麼噠才能好。」
「麼麼噠？什麼麼麼噠？」長曾彌虎徹一臉不解。
沈瑤朝長曾彌虎徹招招手，示意他彎下腰來。
長曾彌虎徹依言做了，就見睫毛上還掛著未幹透淚水的沈瑤，雙手捧起他的臉，軟軟的嘴唇落在他的臉上，一個很輕很柔的親親，就像初生不久的小獸，躡手躡腳的探出頭來，親昵的碰一下，又快速的退開，睜著淚水沖刷後越發明亮的眼眸看刃，「麼麼噠哦。」
長曾彌虎徹驟然瞪大眼睛，腥風血雨了經歷過，屍山血海也見識過，但這麼輕這麼柔這麼軟的東西，那雙隻握過刀劍的手何曾觸摸過。
然而這還不算完，親過之後，沈瑤便破涕為笑，側過自己的臉，遞到長曾彌虎徹面前，指尖點著臉頰上的酒窩，「麼麼噠。」就像個剛剛蒸好的紅豆團子，香噴噴的送到嘴邊，不咬上一口那就是傻瓜。
長曾彌虎徹當然不傻，送到嘴邊的糯團子當然是咬下去，不對，親下去，果然如曾經料想的那般，一口就甜到心底。
沈瑤被長曾彌虎徹下巴上的胡茬紮在臉上，癢得咯咯直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好癢啊。」
清亮的笑聲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純然喜悅，渲染出純粹的嬌憨之氣。
長曾彌虎徹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也跟著爽朗的笑了出來，剛還彌散在空氣中，從那個暗墮本丸出來而帶出的一點點鬱氣頓時一掃而空。
沈瑤帶著長曾彌虎徹處理好傷口回到本丸的時候，已經快到吃晚飯的點了。
而等著長曾彌虎徹的，是蜂須賀虎徹黑著的臉。
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主人，回來手上就帶了傷口。蜂須賀虎徹面沉似水，這個贗品跟著出去還讓主人受傷，而自己卻完好無損，這個近侍當得真是好！
趁著沈瑤去換衣服的功夫，蜂須賀虎徹雙手交叉往胸前一放，張口話說得就帶著幾分諷刺，「真是沒用的贗品。」
長曾彌虎徹握緊手裡的刀，抿緊唇角沒吭聲，是他的責任，他……無話可說。
長曾彌虎徹悶聲不響的樣子，讓蜂須賀虎徹越發看不順眼，平時還知道吭個聲的，這種事時候就裝聾作啞，「你手裡的刀是擺設嗎？」果然贗品就是贗品，連這種刀劍最起碼功用難道都不具備了？
手上的力道大得捏著刀都在微微顫抖，長曾彌虎徹仍舊沒有開口反駁。蜂須賀虎徹抬著下巴看著他，兩刃之間的氛圍如同繃緊的弦。
「咦？你們在聊天嗎？」輕快活潑的聲音，打破沉寂的氣氛，換了身輕鬆家居衣服的沈瑤從二樓啪嗒啪嗒的跑了下來。
「主人，你的傷沒事吧？」蜂須賀虎徹上前半步，擔心的問道。
沈瑤抬起已經重新清洗過包好藥的右手轉了轉，「二姐不用擔心，過幾天就好啦。」
蜂須賀虎徹瞪了長曾彌虎徹一眼，「都是贗品的責任。」
「是我……」長曾彌虎徹話說到半句，就被沈瑤打斷了，「沒錯，是虎哥的責任。」她很認真的點點頭，肯定自己的話，「所以，我這就讓他負責。」既然覺得有責任，那就負責嘛。
一句話，引來兩道各不相同的目光，有時候虎徹兄弟兩在某些方面極其相反又驚人的一致。
沈瑤笑著眨了眨眼睛。
二十分鐘後，長曾彌虎徹滿頭大汗的拿著一個精緻可愛，和刃極不相稱的小勺子，在沈瑤的指揮下東舀一勺，西挖一塊。
「不，不要這個，要裡面的那個。」使勁翻找，好容易找到了，又滑不溜丟的半天舀不起來，終於顫巍巍的舉起來了，沈瑤乖巧的張嘴，「啊~」小心翼翼的往前遞往前遞，吧唧，還沒送到嘴裡，就落桌上了。
沈瑤嘴委屈的一撇，不等她開口，長曾彌虎徹立刻又埋頭開始重複以上的步驟，痛、並快樂著。
這樣的景象，看得旁邊坐著的蜂須賀虎徹直直的瞪著長曾彌虎徹，這個贗品，連喂個飯都不會，笨手笨腳的掉桌上，看著主人半天吃不到幾口飯的樣子就好心疼，還不如讓他來！
作為真品虎徹，餵飯這種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越看越生氣，將碗裡的菜當成某個贗品，一筷子插下去，碗……裂開了。
於是蜂須賀虎徹更生氣了，都是，那個，贗品，的錯！
快點放開那個勺子讓我來！
氣鼓鼓的樣子，實在很難不引起沈瑤的側目，她剛被塞了一口飯，鼓著腮幫子邊嚼邊相當純潔的看向蜂須賀虎徹，二姐果然不愧是虎徹真品嗎，連戳個菜都如此的快准狠（不是）。不過這麼看起來，要不要去買幾個不銹鋼的碗啊，感覺好像比較節約。
除了沈瑤，蜂須賀虎徹飯桌上異常的聲音，也引得正在思考如何給受傷的主人，換個風雅的新菜譜的歌仙兼定循聲望了過來，看看裂開的碗，暗暗皺了皺眉，吃個飯竟然把碗都戳壞了，真是太不風雅了。
歌仙兼定和蜂須賀虎徹關係很好，兩刃在某些事方面異常的合拍，而歌仙兼定一直覺得，蜂須賀虎徹也是把懂得風雅之刃，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不風雅的時候。
不過，更不風雅的是那邊那個。
歌仙兼定轉頭看向仍舊是手忙腳亂，喂個飯搞得比出陣還辛苦的長曾彌虎徹，又看看實際上沒吃上幾口飯的沈瑤，無奈的歎了聲氣，起身去廚房又端了一份放到沈瑤面前，神情溫和，「主人。」
沈瑤咽下口裡的食物，看看放到面前的食物，又抬頭望向歌仙兼定，唇角揚起笑意，「謝謝你，歌仙。」她太明白歌仙兼定又端了份食物來的用意了，畢竟這頓飯吃到這時候，她吃下去的少，撒出去的多，雖然她並不在意只覺得好笑，但歌仙兼定的好意也是心領了。
「不用謝，」歌仙兼定微微笑了笑，「主人想吃什麼就和我說。」雖然主人只是受了一點小傷，不過人類的身體比起刀劍來說是很脆弱的，要好好愛護才行。
當然關注沈瑤這一桌的並不止蜂須賀虎徹和歌仙兼定，自從本文的刀劍逐漸多了，不能再圍坐在一起吃飯，而是各自分開坐之後，一般都是當天的近侍和沈瑤一桌，以便主君有什麼吩咐，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但今天卻不一樣，雖然長曾彌虎徹也是今天的近侍，但主人今天受傷了，那個照顧主人的刃怎麼看都覺得在餵飯這件事上，不太靠譜。
比如加州清光，就吃兩口飯看看主桌，再吃兩口再看看，「長曾彌先生平時很可靠，但做這件事好像有點勉強啊。」拿著那麼可愛一個勺子餵飯，實在不是適合粗糙漢子的精細活計。
和他同桌的大和守安定一直埋頭吃飯，聽到加州清光嘀咕就敲敲桌子，「好好吃飯，別看了。」
「可是……」怎麼看都覺得有點擔心。
大和守安定轉過頭來，相當溫和的笑了笑，「我已經吃完了，清光你也打算不吃了嗎？」
「誒？你吃完了？」加州清光看著大和守安定已經空無一物的碗。
「是啊，吃完了，所以可以去幫忙了。」大和守安定將碗筷擺好，往加州清光那邊推了推，「這些就麻煩清光你放回廚房了。」說罷也不等加州清光回答，起身就往著主桌那邊而去。
「等等，安定……」加州清光想追上去，又覺得應該先收拾碗筷，左看看右看看怎麼都有些急，最後下定決心般一跺腳，小跑兩步跟上大和守安定。
而幾步之遙，大和守安定已經走到沈瑤的桌邊，乖巧的刃相當乖巧的跪坐下來，「主人，長曾彌先生，讓我來幫忙吧。」
第12章
一身藍色內番服的大和守安定，白色的圍巾好好的放在身後，坐下來的時候蓬鬆的馬尾微微晃動，怎麼都覺得異常的乖巧可愛。
但雖然看起來乖巧，安定大魔王見縫插針的技術一流，相當會把握機會。
隨著大和守安定的動作，長曾彌虎徹和沈瑤都停下動作望了過來，還不等一人一刀說什麼，跟上來的加州清光見狀，立刻不滿的叫道，「太狡猾了吧，安定，我也想幫忙啊。」說著就在大和守安定旁邊跪坐了下來，紅色剔透的眼睛看向沈瑤，唇邊的小痣隨著揚起的嘴角襯得表情分外的生動，「主人，還是我來幫忙吧。」
「不用了，謝謝你們，」長曾彌虎徹咧嘴笑了笑，「不過這是我自己的責任。」
作為一把有擔當的哥屬性的刀，當然要毫不猶豫的一肩挑起屬於自己的責任……才怪！他又不是傻，怎麼會把親手給主人餵飯這種事讓出去。再說主人也說了，讓他負責！
不過很可惜，長曾彌虎徹相當義正言辭的拒絕的話並沒有傳入兩把打刀少年的耳中。
因為加州清光剛跪坐下來，大和守安定已經涼涼的頂了回去，「清光你不是飯都還沒吃完，怎麼來幫忙。」
「我當然吃完了啊。」加州清光大聲回答的聲音掩蓋了瞬間的心虛，可惡，安定這傢伙竟然故意吃那麼快，難怪和他說話也不理睬。不過雖然有一秒鐘的不適，但一直充滿活力的紅眼打刀在瞬間就振作了起來，「這種事就交給我來做吧。」雖然他也沒做過這種事，但看起來就很簡單啊，怎麼也比長曾彌先生做得好。
「是我先來的吧清光。」大和守安定寸步不讓，就算按照先來後到，也應該是他幫忙才對。
「主人當然想要可愛的我來幫忙吧！」加州清光才不管那麼多，他這麼可愛，主人一定很愛他的。
「怎麼看都應該是由先來我來做的吧。」大和守安定大魔王相當瞭解有理不在聲高的至理名言，主要抓住要點就行。
「所以你是想先先分出勝負嗎？」加州清光不甘示弱的瞪起眼睛。
「好啊，輸了的人自動退出收拾碗筷去廚房！」大和守安定站起來，開始挽袖子，安靜溫和的表情在刹那有些狂氣四溢，「來吧，小貓咪。」
「難道怕你嗎！小貓咪這句話還給你！」加州清光紅色的眼睛如火焰般燃燒，跟著站起來，「一決勝負吧，安定。」
兩刃同時瞪向對方，然後又一起離開去解決問題了，而解決的方式大概也和他們平時一樣，比如使勁瞪著對方看誰先眨眼啊，比如食指和拇指夾個牙籤對壘看誰先斷啊，或者誰剪刀石頭布帶黑白猜什麼，當然如果一局分不了勝負，兩刃還會三局兩勝或者五局三勝，所以等他們兩人分出勝負來，不但這頓飯吃完了，大概連天都黑了。
順帶一提，這些看起來就非常非常靠譜的決鬥方式，都是由本丸之主——沈瑤同學友情提供。
所以說，內訌有時候要不得啊，機會就留給了其他有準備的刃。
就在一藍一紅兩把打刀站起來離開的當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笑面青江跪坐到剛才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跪坐的位置，雙手放在膝蓋上，歪著頭笑得異常親切，「加州和大和守都離開了，所以還是換我來幫忙吧。」都是主人的刀，他也可以的。
長曾彌虎徹快要抓狂了，明明這是他的工作啊，「謝謝你，不過這是我的責任。」握著勺子，長曾彌虎徹用同樣的回答，幾乎說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可是長曾彌你看起來好像很不擅長這個啊，」笑面青江繼續笑，笑得非常友善，「飯菜都快涼了，主人還沒吃上幾口，我不介意代替你完成工作啊。」
「沒錯！」旁邊的蜂須賀虎徹早就不耐煩了，只不過礙于沈瑤說過的話，沒有行動而已，到現在看到大家都蠢蠢欲動，立刻把筷子一放，「既然不擅長，就讓擅長的刃來好了。」比如說他這樣的虎徹真品。
隨著兩刃的話，其他刀也順勢插了進來，都是主人的刀，誰不想被主人這樣使用啊，提現刃生價值的時候到了（並不是）！
於是這個一句，乾脆輪流來吧。那個一句，正好一日有三餐，可以喂到主人手好為止，另一個再來句，還有下午茶和宵夜，立刻就得到一片讚揚之聲。然後又有刃問，那誰先來。馬上就有刃答，當然由我。
一群刃在那裡自說自話，爭論不休，氣氛還挺熱烈，擺上酒大概就可以開幾桌了。
長曾彌虎徹渾身緊繃，手裡的勺子都快捏碎了，雖然平時在本丸大家都很友善，關係也不錯，但這種時候怎麼就這麼多刃想搶他的工作。
沈瑤歪頭看看長曾彌虎徹，伸出沒受傷的那只手，指尖戳戳他，然後在他轉頭過來的時候，微微張嘴，「啊~」還沒吃飽的人繼續等投喂。
實在，實在太可愛了！
長曾彌虎徹剛還有點的鬱悶立刻就不翼而飛，又開始埋頭努力揮舞那把在他手裡顯得異常嬌小的可愛的勺子，繼續痛並快樂著。
與此同時，在隔壁本丸，被修復好的小狐丸，終於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外已經是落日煙霞了。
三日月宗近靠在手入室的門邊，聽到聲音就轉過頭來，半明半暗之中，付喪神的神態溫和，長髮映著夕霞，于深深淺淺的藍中平添幾分灩灩的柔光。看到小狐丸坐起身來，三日月宗近便動作優雅的以袖掩唇，「醒來了嗎，小狐丸殿。」
小狐丸低頭看看完好無損的衣物，渾身上下，是許久未曾感覺過的清爽，「三日月殿，發生什麼事了？」半夢半醒之間的劇痛，難道，是有人在幫他進行修復？
「有位路過的好心姬君，」三日月宗近淺淺的笑著，瞳中的血月幾近溫柔了，「幫助了我們。」絲毫沒有提及是怎麼誆騙著沈瑤進來幫忙，又是如何欠了她一次的。
三日月宗近，不會為了自己去做這些事，但會為了這座本丸的其他刀劍去做，所有的溫柔，都展露在不動聲色中。就像被鮮血淹沒的月色，卻又從血海中開出一朵花來，溫柔得心碎。
小狐丸當然知道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但三日月宗近不說，他也沒有強問，若不是相互扶持幫助，這座本丸所剩無幾的刀劍，也無法安然活到今天。
手撫上胸膛已經完全癒合的傷口，小狐丸是振很有禮節的刀劍，暗墮也無損其本質，「該好好謝謝那位姬君的。」
「小狐丸殿已經謝過了，」三日月宗近含笑的眼中閃幾不可見的戲謔，襯得新月流光溢彩，「咬了那位姬君一口呢。」
咬？！
小狐丸僵了下，雖然並不很清醒，但真正論起來，他還是有些印象的，只是連自己都不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境。
舌尖舔過尖利的犬齒，上面還留有淡淡的血腥味，不是什麼香甜的味道，卻讓刃印象深刻。
小狐丸是把不喜歡人類的刀，作為一把難得的稀有太刀，他到達這座本丸的時間，是最終還留存的這些刀劍中最晚的。
那個時候，暗墮的氣息，已經悄然在本丸裡彌散，瘋狂的審神者，絕望的刀劍，相互影響著滋生了越來越多的不詳氣息。
被空氣中濃厚的暗氣影響，小狐丸也就此染上暗墮的顏色，而對於作為這一切源頭的審神者，小狐丸也從懷有期待到十足厭惡，聰明的狐狸自有自己的一套看待事物的法則。看透人心的虛偽貪婪自私無情，讓這把刀身上纏繞的黑氣更加厚重。
但是，就算再不喜歡人類，小狐丸也不會去遷怒對自己有恩的人類，那豈不是和那些讓刃厭惡的人類無異了嗎。
所以對於張口咬了幫忙的審神者這件事，小狐丸還是略微有些說不出的尷尬的。
三日月宗近見狀，眸中笑意漸深，他偏了偏頭，金色的垂穗反射著日暮些許的微光，星星點點，在長髮間璀璨著，「啊呀，說起來，差點忘記一件重要的事了。」
「什麼重要的事？」小狐丸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毛髮，濃密的白髮，在頭頂支棱出耳朵的形狀，但摸上去卻意外的柔軟順滑。
「小狐丸殿知道什麼是狂犬病嗎？」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問道。
小狐丸茫然的搖了搖頭，「那是什麼。」
於是今日心情甚好的三日月宗近又給小狐丸重複了一遍沈瑤的科普，然後，在快僵硬成狐狸石雕的小狐丸面前，提袖掩了唇邊的笑意，很是好心的提醒道，「小狐丸殿，我們本丸，是不是也該常備點這個……哦，對了，狂犬疫苗？」
三日月宗近笑容可掬，但小狐丸只覺得牙很癢，真的很癢，癢到想給眼前付喪神那張絕美的臉上來一下狠的，讓他也去嘗嘗這個所謂的疫苗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第13章
沈瑤的手受傷之後，不少刃趁此機會在她面前刷了一發存在感，沈瑤也趁此機會和本丸的不少刀熟悉了許多。而這些體現刃生價值（？）的刀中，並不包括宗三左文字，他並不是完全不擔心主人，只是，他最近有點繞著沈瑤走。
究其原因，還要從那天給沈瑤看了他身上的魔王印記說起。
那個時候，被沈瑤的不按理出牌搞得腦袋轟鳴的宗三左文字，根本沒想到，沈瑤那句讓他多吃點的話，並不只是隨便說說。
就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感歎完村長家真的很窮之後，沈瑤把剩下的西瓜都塞給了宗三左文字，然後自己跑去廚房轉了一圈，然後在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宗三左文字面前就多了一碗和其他刃吃的都不同的肉。
肥膩膩，油汪汪，據說，是特意按照沈瑤指示的方法燒制的特製紅燒肉，肥瘦相間的肉，絕對是肥的多，瘦的少，油水一流，大拇指。
從那碗紅燒肉端上來開始，宗三左文字就以相當不愉快的表情瞪著那碗肉，他怎麼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讓刃討厭的東西，他不吃，他絕對不要吃！
但是事情的發展，有時候並不由得他，作為近侍和沈瑤同桌而坐，自從宗三左文字面前多了那碗肉，沈瑤就開始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其慈愛的目光大概堪比老母親看著傻兒子一般。宗三左文字瞪著肉的時候，沈瑤在看，宗三左文字拿起筷子的時候，沈瑤在看，宗三左文字……沈瑤一直在看。
清透明澈的眼睛，就這麼直直的盯著刃，滿滿的都是期盼，讓刃想忽略都難。
看了還不算，還在宗三左文字打算裝作看不到這碗肉的時候，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宗三。」其意味不言而喻。
「我不吃這個。」宗三左文字臉上不高興的神色加重了不少，雖然看起來喪，但他也不是悶不啃聲吃虧的類型，有什麼想法也會表達得很清楚，哪怕是對著現在的主君也一樣。
沈瑤非常純潔的眨了眨眼睛，「宗三，挑食不好。」歎了口氣，「難怪你那麼瘦，不但在村長家吃得不好還挑食。」說著就親自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看起來最有油水的肉，放到宗三左文字碗裡，「吃吧，我特意讓歌仙做的，以形補形，吃什麼補什麼。」
宗三左文字不高興的目光，從那碗紅燒肉轉移到自己碗裡的那一大塊肉上，燒得正好的肉，在燈光下看起來反射著油光，怎麼都不像平日裡清爽可口的飯菜。
以形補形？吃什麼補什麼？所以他就缺點這種肥肉嗎？
宗三左文字異色的眼睛瞪著那塊肉，就像出陣的時候瞪著傷了他的時間逆行軍似的。
「別挑食了，你看小夜都在看你了，總不能還比不過弟弟吧。」沈瑤笑容可掬，而宗三左文字在看了小夜左文字一眼後，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花。
他不但看到了正看過來的小夜左文字，還看到了很多其他看過來的刃，眾目睽睽之下，哪怕長期作為執掌天下人的佩刀，宗三左文字也覺得亞歷山大。
從那天之後，讓宗三左文字不愉快的東西排行榜上多了一樣東西，而且排名僅在魔王之後。
也就是從那天起，宗三左文字就開始避著沈瑤，對於一把點亮了躲避技能的高閃避打刀而言，這並不算什麼特別困難的事。
往往沈瑤還在走廊這頭，宗三左文字已經閃避到遙遠的另一端去了，他不討厭現在的主人，雖然主人是個怪人，但也是給予了他身體，讓他有了自由活動的能力，而不至於只能被當作徒具象徵意義的刀，像籠中鳥般被關起來的主人。
感激，信賴，加上些刀劍付喪神對於供給靈力的審神者天生的喜愛親近，還有平時的相處，讓宗三左文字怎麼也不會排斥沈瑤。
但他、討厭、肥肉！
但刃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就算宗三左文字拼命想繞著沈瑤走，但作為一把相當有特色的刀，想要在沈瑤眼中淹沒在芸芸眾刃之間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不，這天沈瑤又把宗三左文字設定為近侍了。
接到命令的時候，宗三左文字立刻就多了三分不愉快，不過，反正他平日裡也就是喪氣的表情，喪五分和喪八分在其他刃看起來差別也不大。
宗三左文字換好出陣服到沈瑤的房間待命的時候，沈瑤正在準備出門，看到他就很高興的招手，「宗三快來，聽說今天有個審神者聚會，我還從來沒去參加過呢，我們去湊個熱鬧。」唐筱今天有事去不了，她還是第一次去這種場合，想想都覺得會有好（wan）事，所以她特意叫上了平時看起來就不高興的宗三左文字，說不定宗三能被這麼歡快的氣氛所感染，從而露出快樂的笑容呢（醒醒）。
看到沈瑤那麼高興叫他的樣子，宗三左文字那三分多餘的不愉快立刻就消散了兩分，剩下的一分，除非主人能忘記給他投喂肥肉，不然大概是好不了了。
收拾好東西之後，沈瑤一路興高采烈的拉著宗三左文字，按照提供的位址來到聚會的場所。
這次聚會的規模看起來不小，來來往往的審神者和近侍刀非常多，各種各樣的刀和審神者看起來那麼有趣，沈瑤饒有興致的左顧右盼著。雖然，她並不認識多少其他審神者，但她不怕生，長得乖巧，笑起來又甜，誰看過來都回過去禮貌的笑容，怎麼都讓人覺得很好相處，所以在讓宗三左文字去給她端水之後，立刻就有其他審神者來搭訕了。
來人也是位女嬸，看起來斯文秀氣的樣子，笑容也很客氣，「你好，我剛剛看到你的近侍刀似乎是宗三左文字。」
沈瑤正坐在花台邊上，聞聲抬頭大方的笑了笑，「是啊，我很喜歡這把刀的。」自家的宗三，當然怎麼看都好可愛，如果能養胖一點就更可愛了（並不能），瘦骨嶙峋的讓人實在擔心啊，歎氣。
「我也是。」那位嬸嬸熱情的在沈瑤旁邊坐下，露出那種遇到同好的表情，「我以前也最喜歡這把刀了，我當時就是因為喜愛這把刀才選擇審神者這個職業的。」
沈瑤臉上的笑容漸深，她一開心起來，臉上的酒窩就特別的甜蜜，讓人不由自主的平添幾分好感，「那你成為審神者鍛出宗三之後不是特別高興？」
「是啊，那個時候特別高興，」那位嬸嬸使勁點頭，「特別是很快又鍛出了壓切長穀部。」
沈瑤有幾分疑惑，「長穀部？」和長穀部有什麼關係？
來人左右看了看，湊近了沈瑤，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顯得特別眼神閃亮，「我是看了織田組的本子才喜歡上這一對的。」
沈瑤立刻就明白了，原來這是位吃腐的嬸嬸，她禮貌頷首，「原來你喜歡這個啊。」沈瑤不是腐女，也不吃腐，但她尊重別人的愛好，喜歡吃這個審神者不少，沈瑤也聽唐筱說過的。
「可是，可是，」沈瑤的普通的答話，不知道是不是讓那位嬸嬸誤會了什麼，她一副捶胸頓足的表情，「我本丸的那兩把，不管我怎麼撮合，把他們放一起出陣遠征內番，甚至連寢室都安排在一起，還給他們各種製造機會，結果就是……沒結果。」
沈瑤立刻善解人意的換上同情的表情，「節哀順便。」比起眼前這個嬸，她覺得她更同情這個嬸嬸家的宗三左文字和壓切長穀部，沒日沒夜的被嬸嬸送作堆，想想都覺得恐怖。
「啊？」那個嬸嬸愣了下，隨即決定把這句並不太明白的話拋之腦後，她攤開手，「所以，我現在不喜歡這把刀了。」
「恩？」沈瑤微微皺了皺眉，「為什麼啊？」難道就因為他沒有按照你的意願和長穀部搞基。
「他又不和長穀部在一起，光看他喪，有什麼意思。」那個嬸嬸大歎了聲，「只能扔在本丸不使用了。」免得看到就覺得心痛心碎。
沈瑤眉頭拎起來，張口就想說什麼，但她心思靈活，瞬息之間已經把原本想說的話憋了回去，眨巴眨巴眼睛，偷換了表情，帶著點甜蜜的期待看向那個嬸嬸，「宗三其實很好的，你多用用嘛。」嬌軟的甜甜嗓音，帶幾分撒嬌的味道，叫人看了心軟。
那個嬸嬸也有瞬間的動搖，想了想還是搖頭，「算了，我本身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那把刀，看起來喪氣得很，長相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被人明確的拒絕了，沈瑤卻難得的就是想要再試一次，「姐姐~」軟糯的聲音，叫得人心都要酥了，「宗三真的真的很好很好的，你就試試嘛。」不要將宗三左文字看成其他任何的附屬品，而是真正作為一把自己的刀來使用，沈瑤乖巧的並起三根指頭，如同發誓的樣子，酒窩深深淺淺，「我保證，你會喜歡他的。」
剛給沈瑤端了她要喝的飲料回來的宗三左文字，走到花台後面，剛好就聽到沈瑤這一句。
耳聰目明的付喪神停下腳步，櫻色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宗三左文字隔著花叢抬眸，看向其實看不到的沈瑤的方向。
第14章
沈瑤本身就是那種看起來毫無攻擊性，長得溫軟無害還甜軟的類型，若是再加上她特意撒嬌賣癡，明澈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人，就像星子般閃耀，軟萌的樣子能直叫人從心底泛出甜來，很少有人能直接拒絕這樣的撒嬌。
現在那個嬸嬸就面臨這樣的問題，雖然她自身確實對宗三左文字毫無興趣可言了，但是眼前才認識的小妹子這麼甜甜的叫著自己姐姐，話說得又好聽又萌萌噠，剛才那一瞬間的動搖立刻就變成地動山搖，「你，你這麼說的話……」她眼珠子胡亂轉著，「我也很想要答應啊，可是現在就算我想要多使用他，估計也不行了，他也不願意被我多使用了。」
「為什麼啊？」沈瑤不解的偏頭，哪有刀劍不希望被使用的啊，宗三左文字不就是因為每次都被束之高閣而不使用才喪成這樣的嗎？
那個嬸嬸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我總把宗三和長穀部送做堆他又不樂意的關係，現在除了我自己沒有使用他的想法外，他也躲我躲得厲害，平時根本就不見刃。你知道，宗三根本不是那種因為被主人鍛出來，就喜歡親近主人而極力往主人身邊湊的類型。」
花台的後面，剛平復了心緒，正準備邁步的宗三左文字腳步一頓，等等，他好像聽到了什麼很可怕的事，他和……長穀部？
這家審神者要把她本丸裡的那一把宗三左文字和她家的壓切長穀部湊在一起？
宗三左文字突然覺得，本丸裡那一碗紅燒肉已經沒什麼了，真的，不會比壓切長穀部更可怕了。
原來排位在魔王之後的不是紅燒肉，而是壓切長穀部啊。
等等，這句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難道他也被自家審神者影響了嗎？
「你家宗三在躲你？」沈瑤話問得略微帶著些不明顯的遲疑，總覺得，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是啊，」那個嬸嬸以為沈瑤是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說得詳細了些，她畢竟擔任審神者很長時間了，知道的東西比沈瑤多得多，有些東西雖然唐筱也知道，但也不可能事無巨細全都告訴沈瑤，「宗三可是把高閃避的刀，不願意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可找不到他。」說著，又順口說了些宗三左文字被點滿的閃避技能。
沈瑤家本丸的宗三左文字越聽不越不對，遭了，那也是一把宗三左文字，有些行為難免會有相似之處，如果讓他家主人也知道了他其實也在躲著她……
若是之前，既然他做得出來，就不怕自家審神者知道，也算是種無聲的抗議。
宗三左文字其實知道，主人雖然是個不按理出牌的怪人，卻不是個會因為這種抗議而生氣的小氣之人。
但現在不行，絕對不行！
沈瑤那句話引發的動容，只有宗三左文字本身知道。
所以，得去阻止這次對話。
長期作為村長或者代理村長（？）的刀，宗三左文字雖然喪，但其實非常聰明反應又敏捷，聽了兩句意識到不對，立刻轉身就往花台前面走，但好巧不巧，來時花台中間的小路，被兩位審神者擋住了，正在熱火朝天的交談著。
就在宗三左文字忍著心急，禮貌的請求讓路的當口，沈瑤和那個嬸嬸的對話已經結束了。
「原來是這樣啊。」沈瑤聽得心底一沉，她腦袋轉得很快，之前這個嬸嬸沒說的時候她還沒察覺出什麼，但聽這麼一說，很難不聯想到自家本丸的宗三左文字，原來，宗三也是在躲她啊，難怪回想起來最近好像都沒怎麼見到刃。
「是的，」那個嬸嬸無奈的一攤手，「所以還是算了吧，他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他，我們就這樣就好，你就別勸了。」
沈瑤的思緒轉了回來，見到那個嬸嬸的樣子，便乖巧的點點頭，「好吧，姐姐，我不勸你了。」她不是糾結的人，雖然看起來嬌滴滴的樣子，但其實心胸開闊，努力之後，就算沒有達成預期的效果，也不會一直緊抓著不放的死鑽牛角尖。更何況，那還是別人本丸的刀。
「主人。」終於穿過花台的宗三左文字，端著沈瑤要的飲料來到兩人身邊。
「宗三回來了啊，」沈瑤仰頭看著宗三左文字的笑容一如之前，臉上兩個甜甜的酒窩若隱若現，伸手接過飲料，「謝謝。」
倒是那個嬸嬸有些不適的挪了挪屁股，畢竟，剛才說完宗三左文字怎麼怎麼樣，這家的宗三就回來了。
沈瑤自然的態度，讓宗三左文字原本懸著的心更增添了些忐忑，主人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幾不可見的蹙眉，宗三左文字腦袋裡快速的思量著應對之策。
兩人一刀中，最閒適最天然的是沈瑤，雙手捧著宗三左文字端回來的飲料，小口小口喝著。
那個嬸嬸總覺得不太坐得下去了，再說她和其他審神者還有約，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站起身來，「妹子，我和人有約，就先過去了。」
沈瑤放下杯子，笑著道別，「好的，姐姐再見。」
那個嬸嬸遲疑了下，低頭看看又甜又軟的妹子捧著杯子的樣子，便開口邀約，「不然，你和我一起過去吧，那都是些很好相處的審神者們。」雖然她們的聚會一般是小圈子進行，不會隨便邀請陌生人參與，畢竟裡面有些口味很重的審神者，但是沈瑤看起來這麼可愛，那些嬸嬸們大概也是不能抵抗這種誘惑的，就像她一樣，若不是因為不熟，估計會很想將沈瑤抱進懷裡一陣搓揉。
沈瑤偏頭看著那個嬸嬸，「都是和姐姐你一樣的審神者們嗎？」
那人沒明白沈瑤的意思，「一樣的什麼？」
「就是喜歡你剛和我說那類事。」當著宗三左文字的面，沈瑤也沒說得很白，不過這樣的表達那個嬸嬸也完全聽懂了沈瑤的話，立刻便是笑顏逐開，「是啊，等你瞭解後你也會喜歡的，很有意思哦。」
沈瑤笑著搖頭，「抱歉啊姐姐，我吃不下這個，我就不和你過去了，免得打擾你們。」就算看起來是非常不善拒絕別人的軟綿，但沈瑤是個相當有主見的人，不情願的事，別人也不能強迫她，就如同拒絕30287本丸的狐之助一樣，所以現在話雖然說得婉轉，但拒絕的意思還是表達得很清楚的。
雖然被婉拒了，但那個嬸嬸實在喜歡沈瑤的溫和無害乖巧，想了想又道，「那好吧，就不勉強你了，我是40282號本丸的審神者，若你有空的話，可以來找我玩。」
「恩恩，我知道了，姐姐。」
送走那位審神者之後，沈瑤繼續坐著喝飲料，宗三左文字看著自家主人的樣子，試探著開口問道，「剛剛那個審神者，主人似乎很喜歡她？」
沈瑤放低杯子，在自己的刀面前，也沒掩飾什麼，「她不是個壞人。」不然也不會只是將不合她意的宗三左文字和壓切長穀部棄之不用，但是很可惜，不是同路人，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不太一致，沈瑤並沒有和她深交的打算。所以，也只是說她知道了，並沒有熱情的報出自己本丸的代號。沈瑤邊說著，邊有些嬌羞的微微低下頭，「但是我已經有隔壁本丸的嬸了，不能見異思遷。」對於沈瑤來說，她口裡的隔壁本丸，當然不是指靈力大佬的本丸，更不是指那個連審神者都沒有的暗墮本丸，而是特指唐筱家的本丸。
其實對於宗三左文字來說，沈瑤喜不喜歡這個審神者，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只是想從這裡引入話題，旁敲側擊下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不管沈瑤是回答喜歡還是不喜歡，他都組織好了語言，但沈瑤不按理出牌的回答再次將宗三左文字打好的腹稿噎了回去，見異……思遷？
什麼時候這個詞也能用在這裡了？
雖然和預料的回答不一樣，但宗三左文字到底心思靈活，看著沈瑤和往常全無二致的表現，安心了不少，看主人的樣子，不像是知道自己在躲著她。
但是，還有一點，主人她，和普通人反應有時候不一樣啊，這麼想著，宗三左文字又不知道該如何判定了。
有些迷茫中，低頭看著沈瑤略微垂著頭，嘴角上翹，睫毛因為角度的關係掩了往日明亮的眼睛，有些裝模作樣的可愛。
宗三左文字突然不想探尋這個問題的結果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雖然偶爾閉上眼睛，還能看見那熊熊燃燒的烈焰，但其實他並不是總糾纏於過去的刃，在這一方面，傾國之刃自有自己的一份灑脫，不然，也不會在被當做籠中鳥關了這麼久之後，只是喪而不是瘋了。
現在好容易有了人形，能夠依靠自己的意願來活動，那麼就應該將目光投向未來，就算沈瑤知道了又怎樣，雖然接近主人比避開主人要難很多，畢竟主人擁有那麼多刀劍，但是他也不一定做不到。
然而，他不知道，很可惜的是，沈瑤和他想的，恰好相反。
第15章
最開始聽到那個嬸嬸的話，意識到自家本丸的宗三左文字在躲著自己的時候，沈瑤其實挺難過的。
不同于唐筱家的那個宗三，沈瑤只是覺得不錯還挺好的，她是真正很喜歡自己本丸這一把，她覺得她家宗三左文字很美也很好，雖然喪，但那只是常態，一點都不影響他平時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思維很清晰，目標很明確。而且那次雖然是誤會，但宗三左文字還是毫不猶豫的在沈瑤面前脫下外衣，給她看了他身上魔王留下的印記，沈瑤知道，那對於宗三來說，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所以沈瑤怎麼看這把刀都覺得好喜歡。
但是，宗三似乎並不太喜歡自己……
宗三左文字端著飲料回來的時候，那麼片刻的功夫，沈瑤其實還並未有時間整理心緒，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比較好，於是下意識就選擇了像平時那樣去相處。
再之後，沈瑤也想通了。雖然宗三左文字是她的刀，但器物有了人形有了人心，便再也不同于隨意被人使用的過往了，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喜好偏愛，就算作為刀劍的本能是被主人使用，但也不能強求所有自己的刀都很喜歡自己不是，有些刀不也不喜歡前主嗎？
強求不來的事，沈瑤雖然難免會難過，卻不會鑽牛角尖，所以她也不會刻意去躲什麼的，相待還是一如往常，畢竟她還是本丸之主，只是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因為喜歡而格外想多親近了。
而這一系列的陰差陽錯，只能說請剛打定主意，準備卯足了勁頭往主人身邊擠的宗三左文字加油了。
而在能給宗三左文字加油之前，時之政府出臺了一項新的規定，通過狐之助通知了沈瑤，因為近日時間逆行軍的異常動向，所以鼓勵所有本丸的審神者帶領自己的刀劍出陣。
「咦？」聽完狐之助的稱述，沈瑤也有些驚訝，她雖然上任審神者時間不長，但唐筱當的時間可不算短了，從未聽過有這樣的規定，「為什麼鼓勵審神者跟去啊？」
「因為審神者的靈力會對刀劍的戰力有加持作用。」狐之助乖巧的蹲在沈瑤身邊，「近日時間逆行軍的不同尋常的動態引起時之政府的注意，為了減少戰損，所以鼓勵由審神者帶領刀劍出陣。」
沈瑤手捧著下巴，「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也要去出陣了啊。」她嘴角一翹，明晃晃的露出兩個酒窩。
看著自家主人大人甜軟的樣子，狐之助怎麼都不忍心，大尾巴擺了擺，「主人大人，時之政府只是說鼓勵審神者們去，沒有說必須得去。」畢竟相對於刀劍，審神者的存在更加不可替代，在人群中有資質成為審神者的本就不多，再加上能統領本丸正常發展，而不使得刀劍暗墮的就更少，所以時之政府還是很保護這些審神者的。而且，就狐之助看來，自家的主人大人看起來這麼嬌弱的樣子，跟著上戰場，別說是受傷了，就是蹭破點油皮，它都要心疼死。
沈瑤伸手揉了揉狐之助，「謝謝狐之助哦，不過，帶領刀劍出陣的話，感覺這是件好（wan）事啊。」
確實，出陣對於沈瑤而言，是件新奇又有趣的事。
而對於跟著她出陣的六振刃而言，這就不是那麼有趣的事了，主人帶領他們出陣他們也很高興，但初次出陣的時候，卻也恨不得把她放到最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就怕她的不按理出牌引起什麼意外的危險，雖然主人並不是分不輕輕重的人，但是仍舊是不可避免的擔心。
好在幾次之後，沈瑤家的刀劍發現她在出陣的時候表裡如一的乖巧，才逐漸放下些心來，也開始適應每次都有主人跟著一起出陣了。
這次的出陣的地點，是在阿津賀志山。
「哢哢哢哢，主人到時候躲在我背後就行了。」作為非洲六天王裡的哢皇，沈瑤本丸裡這把太刀來的時間不算晚。
雖然一直還未開口說話就先喜歡哢哢哢，但這把刀其實性格非常好，和沈瑤相處得也好，所以沈瑤聞言便是莞爾一笑，大方的道，「好啊，正好你也能擋住我。」她又不是戰鬥型的審神者，戰鬥的時候當然是能藏哪兒藏哪兒，反正她又不介意看起來膽小什麼的，心大得很。
還有，沈瑤伸手，摸了摸包裡好好放著的指鈴，這是故人所贈之物，平時她都好好的收藏起來，出陣的時候就帶在身上，她雖然心大，但也不是不小心啊。
大和守安定是出陣的隊長，時間轉換器的金光剛消失，就開始履行起隊長的偵查任務，只是眼睛的餘光仍舊分了點神在沈瑤身上，聽到山伏國廣和自家主人的對話，暗暗思量了下，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畢竟山伏國廣是小隊裡兩把太刀中練度較高的一把，主人交給他保護也比較能讓刃放心。
就在說話的當口，天空異變橫生，負責偵查的大和守安定手已經放到刀柄上，「大家注意，時間逆行軍來了。」
剩下的幾振刃也沒有廢話，立刻以沈瑤為中心散開，各自按住自己的本體刀，準備戰鬥。
阿津賀志山這裡的時間逆行軍不弱，但是出陣的六振刃都不是第一次在這裡戰鬥，沈瑤又給他們全部配了金色刀裝，所以並沒有花費過多的時間，就將時間逆行軍一掃而空。
除了碎了些刀裝外，小隊本身的成員中只有笑面青江受了輕傷，回本丸稍作修復就可以了。
因為還算輕鬆的取得了勝利，大家心情都不錯，說說笑笑的準備打開通道回本丸，而就在這時候，剛還陽光明媚的天氣，突然風起雲湧。
大和守安定詫異的抬頭，「時間逆行軍？」剛才消滅了時間逆行軍，怎麼可能這麼迅速的又再次出現，而且這個規模看起來，數量是剛才的幾倍。
隨著大和守安定的話，其他刃和沈瑤都看到了天空的異常，沈瑤心跳幾乎漏跳半拍，電光火石之間想到時之政府提到過的時間逆行軍最近的異常動態，立刻一咬牙斷然道，「立刻回本丸。」在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別的強敵面前，她又不是傻，幹嘛拉自家的刀劍去硬碰硬。
主君的命令，刀劍們理所當然的遵從，但異變的規模，遠超他們的想像，匆匆打開的返回本丸的通道，正在以飛快的速度閉合，根本不足以讓所有人平安返回本丸。
危急關頭，站得離沈瑤最近的大和守安定想也不想的一把扛起沈瑤，使勁往通道裡一丟。
「等等……」沈瑤的話只叫了半句，就隨著金光消失在了阿津賀志山。
「大和守，做得好！」蜂須賀虎徹戴著白手套的手動作優雅的拔出本體刀，眼神銳利的盯著漸漸顯型的時間逆行軍，只要主人能夠平安返回本丸，他一定會毫無後顧之憂的戰至折斷前最後一刻。
「這句表揚，留到回本丸之後再講怎麼樣。」笑面青江微微笑著偏了偏頭，「讚揚也要笑著講哦。」
「難得如此華麗的舞臺，」燭臺切光宗是幾把刀裡來得最晚的一把，在這樣的時刻也注意著自己的形象，「當然要帥氣的登場啊。」
山伏國廣是神態頗為放鬆，「哢哢哢哢，這是小僧面對的最為艱難的修行，經過這一次，一定引領小僧更上一個臺階。」
只有大俱利伽羅最乾脆，邊拔刀邊用一個字充分表達了自己的心情，「哼！」
隊長大和守安定再也不復乖巧的樣子，高紮起的馬尾在加劇的風中翻飛，就如同其前主在上戰場後被稱為鬼一樣，這個打刀少年，也在戰場上露出狂氣和殺氣混合的可怕神態，「那麼，官府檢查！」
「官府檢查……是什麼意思？」在時間逆行軍出現的當口，從旁邊的樹林裡突兀的轉出一個穿著與戰場毫不相符的精緻連衣裙的小姑娘，在幾振刀聞聲看過去的瞬間，露出不好意思的迷糊表情，「那個，能請問這裡是哪裡嗎？我好像迷路了。」
大和守安定皺眉，空氣裡的靈力波動異常顯著，看來這也是位審神者，怎麼會迷路迷到阿津賀志山來，她的刀劍又在哪裡呢？
不等有刃回答這位審神者的問題，時間逆行軍過來的動作很快，機動值最高的短刀已經接近那個像是突然冒出來的審神者了，笑面青江見狀立刻撲了過去，險之又險的幫她擋住了這下攻擊，「小心！」
「哦！」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感歎，像是沒反應過來般。
大和守安定和蜂須賀虎徹交換了下眼色，兩把刀也跟著笑面青江靠向那位審神者，雖然這位審神者怎麼看怎麼奇怪，但他們也不能就這麼看著她被時間逆行軍殺死。剩下的幾把刀也是相同的想法，逐漸轉移的戰場，便以這個審神者為核心展開。
而之後的發展，出乎他們所有刃的意料之外……
悠于 2018-7-14 08:10
第16章
就像狐之助對沈瑤說過的那樣，審神者的靈力對刀劍的戰力有加持作用，由審神者帶領刀劍出陣，對刀劍能力的提升有一定的幫助，但是，這也僅限於自家刀劍。
能突破這些規則將自己強大的靈力作用於所有刀劍的，迄今為止只有一個審神者，可惜唐筱不在，若她在的話，一定能認出這個被沈瑤家的刀劍暫時保護起來，看起來嬌俏又迷糊的審神者，正是她家隔壁傳說中的靈力大佬。
這位審神者的靈力強大到什麼程度？
在她的本丸裡充斥著濃郁的靈力，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手入室這種配置，一般若是受輕傷的刀劍，進入本丸的範圍內，自動就會痊癒，而重傷的刀劍，她也不用打粉棒辛苦的撲打修復，而是將手放在刀劍身上，就能直接用靈力進行修復。
所以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用靈力來加持刀劍的戰力，哪怕不是這個審神者自己的刀，對她來說也是輕輕鬆松就能勝任的。
其實她就任審神者的時間並不算短，但至今都不怎麼會精准控制靈力，對她而言，也無需精細控制，有容者大，以勢壓人。
而沈瑤家的刀劍也很快就感受到了不同，排山倒海般洶湧湧入體內的，是陌生審神者陌生的靈力，但這樣的靈力不但不顯得排斥，反而比原本自己主人的靈力更加強大精純。
嗯，還是因為刀劍們離現代社會比較遙遠，不然他們一定能準確的形容這種感覺——像被迫磕了藥似的！
這樣強大的靈力，當然對刀劍的能力也是極大的提高。
但是很可惜，時間逆行軍太多了，一波一波湧來，像完全不知疲倦無視傷亡，就像海浪般想要淹沒這塊小小的礁石。
在出陣過一次之後，這幾把刀本身所餘刀裝就不多，在這樣兇猛的攻擊下，很快，這個小隊裡的刀劍就開始人人帶傷，而且傷勢越發沉重。
被圍在中間的審神者看在眼底急在心底，這幾振刀劍救了她，她也盡力在支撐他們戰鬥了，但在戰鬥如火如荼的當口，她也沒辦法通過接觸去修復這些刀劍。
情況岌岌可危。
而在此時，沈瑤的本丸。
沈瑤本身是被大和守安定扔進通道的，所以隨著金光的出現又消失，她直接一屁股摔在本丸的地上，痛得眼前發黑。
哎喲她的屁股，要摔成八瓣了。
正在時間轉換器附近和小老虎玩的五虎退被沈瑤驚奇的落地姿勢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就跑過來扶，「主人，您沒事吧。」
看起來嬌小的短刀其實力氣並不算小，攙扶下沈瑤還是沒問題的。
「沒，沒事。」除了屁股痛之外，真的沒事。沈瑤順著五虎退的力道站起身來，畢竟退退太小只了，她也不好將身體的重量全部壓過去，還是自己努力撐吧。
「其他人呢？」五虎退扶起沈瑤，有些奇怪的左右望瞭望，明明跟著主人出陣的是六把刀，為何只回來了主人一個人，難道……瞬間，一個極度可怕的念頭竄入五虎退的腦海中，他本來就看起來缺乏血色的臉頓時一片卡白，「出，出事了嗎？」
看著五虎退的樣子就知道他被嚇壞了，沈瑤強忍著屁股的疼痛蹲下身，雙手抓住五虎退的手臂，緊盯著五虎退已經開始佈滿淚水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展顏而笑，明媚的笑容祛除平日裡的嬌嬌之氣，如同陽光般溫暖甚至熱烈，照入刃的心底，「退退不要胡思亂想，其他人也都沒事。我現在就去接他們回來，所以退退不要哭，要笑著等我們回來，好嗎？」
五虎退愣住了，然後在沈瑤不變的笑容裡，他抬手兩三下擦乾自己淚水，也露出一個有些怯生生，卻帶著幾分堅定的笑容，「好，那我就在這裡等你們。」
安撫完五虎退，沈瑤半點遲疑沒有的起身，從包裡掏出她雖然隨身攜帶，但從未戴在手上過的指鈴。雖然心底焦急如焚，但她的手很穩，沒有半點顫抖，食指中指拇指，再繞上手腕，收緊，邊動作著，邊用輕緩的聲音開口，「退退，你稍微退遠一點，不要靠過來知道嗎？」
「嗯嗯，好的，主人。」五虎退抱著他的小老虎站遠了點，還是不放心的看著這邊的動靜。
戴好之後，沈瑤重新啟動時間轉換器，如同回來時一樣，雖然時間轉換器已經打開，但通道卻完全的封閉，沈瑤抬起右手，隨著她有規律的晃動動作，手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沈瑤身上的靈力在瞬間被瘋狂的抽取。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的沈瑤搖晃了下，忙扶住身邊時間轉換器的檯子。
五虎退抱著小老虎看得心急，不由自主的上前半步，又記起沈瑤的叮囑，忙止了步伐，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邊的動靜。
沈瑤咬了咬下唇，站穩之後不停歇的重新開始晃動手上的鈴鐺，隨著鈴聲清脆，被強行封閉的通道，打開了。
毫不猶豫的，沈瑤跨進金光之中。
五虎退看著沈瑤消失，總感覺出事了的他眼眶一直發酸，但又記得沈瑤說的話，他抱著小老虎坐下，「主人說的，不可以哭，要笑著等他們回來，他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對吧？」懷裡抱著的小老虎舔舔他的臉，其他的幾隻也依偎過來。在小老虎的溫暖中，五虎退眼睛都不眨的盯著時間轉換器的方向，等著沈瑤他們回歸。
時間轉換器的定位，並不能每次都非常準確，這次將沈瑤送過來，金光消失的時候，時間差並不大，但是卻離剛才離開的地方有些距離，沈瑤四處張望著，然後遠遠的看到自己本丸的幾振刀正圍成一個圓形在戰鬥，中間是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怎麼冒出來，但沈瑤一直提著的心稍微落回原處，她最怕的事，就是再次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自家的刀劍少了一把。
看清楚地方後，沈瑤撒腿就跑，為了方便出陣她一直的短褲短靴的穿著，在山林間奔跑跳躍分外的方便輕盈。
就是……
屁股好疼啊，跑起來更疼了，心累。
正在沈瑤努力向這邊接近的時候，這邊的情況越發危如累卵。
「啊嘿！」山伏國廣幫笑面青江擋下致命的一擊，自己卻被另個時間逆行軍在背上長長的劃了一刀，鮮血四濺，好在蜂須賀虎徹反應迅速，一刀捅進就時間逆行軍的胸口。
「往裡面退。」大和守安定刺進一個時間逆行軍的脖子，抹了把臉，大聲喝道，他額頭不知什麼時候受了傷，流下的鮮血糊了半天臉，在他胡亂抹過之後，看起來尤為可怖。
六振刃縮小防禦的圈子，再次靠近中間的那個審神者。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時間逆行軍湧來的背後，有了不尋常的動靜。
最先出現的，是一個披著白色斗篷的身影，他在時間逆行軍裡遊刃有餘的穿梭，速度飛快，路過的地方時間逆行軍接連消失在空氣中，一刀砍過最裡面的一個時間逆行軍，戴著白色兜帽的頭緩緩抬起，露出一雙藍色的眼睛，盯著幾把刀圍著的那個審神者的方向，「主人。」
那個審神者頓時笑容如花綻放，「山姥切君。」
「啊呀，還是讓山姥切君搶先了。」隨著話音，有如月的刀光劃過，正面的時間逆行軍頓時消失一片，藍衣的太刀持刀而立，嘴角含笑，「主君，可還安好？」
「三日月先生。」審神者臉上的表情只能用驚喜來形容了。
「你們竟然偷跑，」紅黑色的身影，從大和守安定他們的頭頂上翻了過去，直接落到審神者身邊，紅色的眸子晶瑩閃耀，「主人，我們來晚了，你沒事吧？」嘴角的小痣隨著笑容而動，正是一振加州清光。
已經快要接近的沈瑤察覺到異常，抬頭望過去的時候差點沒腳下踩空，偶滴個嬸啊，竟然還有這種騷操作，這群刀子精只怕不是要上天哦，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從來不用打粉棒養出的刀子精（並不是）？等她回本丸之後，一定要去和唐筱分享分享。
小竹子，快出來圍觀大佬了！
沒錯，在見識到這群刀劍異常的強大之後，沈瑤雖然沒見過這位鄰居，也一下就確定了這位嬸嬸的身份，能養出這種刀劍的，只有隔壁的靈力大佬了，該說果然不愧是靈力大佬嗎？比想像中還要顛覆認知。
「我沒事，清光君，你們都來啦？」那個嬸嬸看到自家刀劍，終於放下提著的心，踮起腳尖左右望著，「還有其他人也來了嗎？」
山姥切國廣拉了拉被單，低頭遮住了半張臉，話卻說得很冷，「根本不需要其他人來吧。」
「沒錯，這種小場面交給我們就可以了。」加州清光說著轉身就沖進時間逆行軍之中，「奧拉奧拉！」
第17章
「哢哢哢，我們也來幫忙吧。」山伏國廣受傷不輕，但看到隔壁本丸加州清光的動作，還是義不容辭的開口道。
「受傷了就在旁邊好好呆著吧。」山姥切國廣嘀咕了一句，也沖進時間逆行軍當中。
蜂須賀虎徹皺眉，正待說什麼，大和守安定一把抓住他，拉著他退後，既然嫌他們礙事，他們就靠邊站好了。大和守安定心思細膩，看這這幾把刀的樣子，就覺得這次的事情只怕沒這麼簡單。
燭臺切光忠扶著笑面青江，跟著蜂須賀虎徹和大和守安定退到一邊，他也看出來了，這些刀劍和他們都不一樣。
加州清光和山姥切國廣動了之後，三日月宗近也動了，果然是他們自己說的，那些剛剛難以解決的時間逆行軍就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沒什麼反抗之力的被三振刃一一擊殺。
所謂山裡的距離，就是望山跑死馬，看起來近，其實路程非要遙遠。
沈瑤現在就覺得自己快成為跑死的那匹馬了。
劃掉，哪有像她這麼可愛的馬。
手撐在膝蓋上，沈瑤大口大口的喘氣，感受著喉嚨深處湧上的腥甜感。
緩過這口氣，沈瑤再次邁步。
就在沈瑤努力的當口，包圍著那個審神者的時間逆行軍，已經被這三把刀消滅的差不多了。
當加州清光最後刺進一個時間逆行軍的身體，將之消滅之後，戰鬥全部結束。
「三日月先生，山姥切君，清光君，你們都沒事吧？」那個審神者迎了上去。
「沒事，主人，不用擔心。」加州清光先安撫了下自家的主人，然後紅眸掃過一旁的沈瑤家的幾把刀，在看到熟悉的藍色身影時眼睛一亮，「安定。」
「清光。」大和守安定溫和的點點頭，雖然並不是自己本丸熟悉的那個清光，不過畢竟也是加州清光。
看清大和守安定的樣子，加州清光皺眉，「你怎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說著上前拉住大和守安定，「我記得最近時之政府有新的規定，要讓審神者都跟著出陣，你的審神者呢？」
大和守安定不動聲色的掙開加州清光的手，「主人她不在這裡，她回本丸去了。」只希望，主人是順利回到本丸了，就這麼被丟出去，還是讓刃有點擔心。
「回本丸？」加州清光怔了怔，隨即眉頭皺得更緊，「她把你們丟下，自己一個人回本丸了？你們被她拋棄了？」他露出憤憤不平的表情，竟然有這樣的審神者，拋下自己的刀劍跑了。隨即，紅色的眸中又劃過一絲諷刺，不過，這也不是他見過的第一個這樣臨陣脫逃的審神者了。每次見到這種情況，他就萬分慶倖自己是在這個本丸被喚醒的，主人靈力強大又勇敢，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只是，可憐了這個安定。
幾乎是加州清光話音剛落，一把打刀，已經直直的指向他，蜂須賀虎徹臉上帶著被觸怒的傲氣，「如果你再說一句主人的壞話，不死不休。」作為沈瑤的初始刀，他是這群刀裡和沈瑤感情最深的，也最容不得別人說自己主人的壞話。
「蜂須賀住手！」大和守安定攔住蜂須賀虎徹，藍色的眼中同樣滿是怒氣，「清光，不要胡說八道。」他也生氣，但他是隊長，作為隊長，最大的責任除了為主人取得勝利外，還要把所有的刀都平安帶回去。而眼前幾把刀不管是從練度還是從那逆天的能力，都不是他們能比的。
察覺到這邊的動靜，那個審神者也快步跑了過來，拉著剛因為沈瑤本丸幾把刀的反應明白過來是自己莽撞，卻又硬撐著不太想道歉的加州清光退開，「抱歉，大和守安定君，清光君他不是故意的。」說完之後，又相當耿直的接了一句，「只是你們的情況，也確實有些容易惹人誤會。」
「他們，他們什麼，什麼情況惹人誤會。」隨著熟悉的聲音，沈瑤本丸的幾把刀同時探頭望了過去。
就見視線所及的地方，剛還有些擔心的主人正從樹林裡跑了出來，大概實在累得狠了，跑了沒兩步她就撐在自己膝蓋上大口大口的喘氣，一句話也說得不是很完整。
「主人！」好幾把刀的聲音同時響起，怎麼主人會突然出現這裡，剛剛大和守不是把主人送回本丸了嗎？
雖然覺得自己快累斷氣了，沈瑤聽到幾把刀的聲音，還是抬頭沖他們笑了笑，明晃晃的笑容，帶著衝破黑暗的陽光，安撫著自家刀劍擔心的心情。
連最為焦急的蜂須賀虎徹都放下心來，看來主人沒事，主人很好，那就暫時不需要去追究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
喘了一會兒氣，沈瑤看到幾把刀都安好，便也不像剛才那麼著急，稍微放慢了步子走過來。
那個審神者也明白了沈瑤的身份，就是這幾把刀的主人，見到沈瑤走近，看著她因為剛剛的跑動，臉上紅撲撲的，粉面含笑的可愛樣子，覺得這小姐姐實在萌得很，就率先露出禮貌的笑容，「你好啊。」
沈瑤掛著笑臉，從那個審神者旁邊擦肩而過，就像沒聽到這聲問候似的，完全性的置之不理。
那個審神者再遲鈍迷糊，也有瞬間的尷尬，她訕訕的收回手，有些難過的低頭。
山姥切國廣藍色的眼中閃過怒色，被主人的表情激怒的仿刀，也能流露出不遜於真品的犀利，「你們主人不是離開了嗎，時間逆行軍剛被消滅就出現，回來得也真是時候。」
這次連大和守安定也忍不住了，大拇指頂住刀柄，就要拔刀，卻被沈瑤含笑的清澈眼神一望，放鬆了手。
對於這樣的嘲諷，沈瑤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現在擔心的是自家刀劍的受傷情況，至於別家刀劍的想法，她為什麼要管要去解釋。
檢查過幾把刀的情況後，沈瑤收斂起笑容，心底沉了沉，六把刀全部不同程度的重傷，傷得最重的是笑面青江，如果不是山伏國廣幫他擋了一下，大概就要碎刀了，現在被燭臺切光忠扶著，看沈瑤擔心的樣子還笑了笑，「別皺著眉頭了主人，笑一笑，您的笑容一向是最棒的。」
沈瑤莞爾，笑容便如同雲破日出般，「好了，回本丸去吧。」關閉的通道已經打開，受傷的刀劍需要及時修復，是回本丸的時候了。
就在沈瑤打算帶著自家刀劍回本丸的時候，隔壁本丸的三日月宗近開口了。
因為隔壁審神者對於天下五劍的格外敬重，三日月宗近也自持身份，除了問候自家主人安好之外，一直沒有開口，到了這時終於提袖掩唇而笑，「這位審神者，就算是再不知禮的鄉野匹夫，在對方有救命之恩的時候，也會知道感激的吧。」
沈瑤正準備打開通道的動作一頓，救命之恩的感激？
他們不是也沒謝謝自家刀劍救了他們的審神者嗎，所以她該替自家刀劍謝謝這三把刀救了自家刀劍？
也是，自家刀劍只救了一個人嘛，而他們可是救了六個刃呢。
只不過……
沈瑤把手往身後一背，露出嬌花般的笑容，似刻意非刻意的歪了歪脖子，「可是我就是不想道謝啊，」不等其他人開口，她順暢的自己接了下去，「啊，你們一定想問我為什麼不想道謝，為什麼呢？」偏頭想了想，隨即一拍手，指向那個審神者，「我嫉妒她啊，」沈瑤扳著手指頭，嬌俏的小模樣就像得意似的，「她長得比我美，靈力比我強，最重要的是，」她抬頭起，沖著那位審神者和她那三把牛逼哄哄的刀露出燦爛奪目的笑臉，怪模怪樣的眨了眨眼睛，「還比我招時間逆行軍喜歡呢。」
她看起來就像那種單蠢得會被幾句先發制人強詞奪理的話左右的人嗎。
好吧，她像。
不過難道就此就以為她不知道這大批的時間逆行軍是怎麼來的嗎？
時之政府奇怪的命令，突然冒出來迷路的審神者，大量湧來的時間逆行軍，如此強大的靈力，一串聯起來，她和她家刀劍不就是被主角無辜連累的配角們嗎？
因為強大的靈力引起時間逆行軍的注意，因此大規模集結，要將這個審神者擊殺在這裡。
為什麼她會對那個審神者視而不見，就是因為她家刀劍差點被這個審神者連累得碎刃，而且不要以為她沒聽到他們說她戰場脫逃。還道謝，沒直接懟上去已經是她脾氣好了，現在有些刃要趕著上來求懟，她不演上一場不就對不起這最美的太刀一笑了？
沈瑤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說話的語氣就跟說著喜歡她差不多，內容又是如此匪夷所思，讓長久習慣了立於頂端的幾把刀在瞬息之間竟然沒辦法有效的回應她。
趁著這個時候，沈瑤已經打開通道，帶著她那六把刀回自己本丸去了。
隨著金光消失的時候，還聽到那個審神者遲鈍了幾秒的反應，「這個小姐姐好像真不太喜歡我？為什麼啊？我做錯什麼了嗎？」
讓長期習慣於用您沒做錯，是他們嫉妒您來安慰自家審神者的刀劍們，感覺到了瞬間的窒息。
第18章
「好了。」將最後受傷最輕的一把刀山伏國廣修復完畢，沈瑤放下打粉棒，轉了轉有些酸疼的手腕，突然想要感謝時之政府手入室和打粉棒的配置了。通過這些，能使得審神者們並不需要使用過多的靈力就能修復刀劍，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靈力大佬，而她現在的情況，也的確沒法使用太多的靈力。
「主人，當時通道已經關閉，你是怎麼又回到阿津賀志山的？」蜂須賀虎徹見沈瑤修復完所有刀劍就開口問道，他還是有些在意這件事。
聽到蜂須賀虎徹詢問，沈瑤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因為這個。」她亮出手上的指鈴，這串鈴鐺非常奇怪，戴在手上就像個完美的裝飾品，不會發出任何聲響，只有在使用的時候用特殊的手法搖動，才會產生清澈的鈴音。這次時間逆行軍為了圍殺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也是下了大本錢了，直接封閉了時間轉換器的通道，若不是沈瑤強行打開通道，隔壁家的刀劍也沒法在第一時間趕去救援。歷史修正主義一切都算計得很完美，只可惜陰差陽錯遇到了沈瑤。
「這是什麼？」大和守安定修復完畢之後，身上的血跡也消失不見，又恢復了乖巧的樣子，他拉過沈瑤的手細看，只見每個細小的鈴鐺都刻著繁複的花紋，精美異常。
沈瑤大方的任大和守安定拉著看，邊解釋給其他都顯得有些好奇的刀劍聽，「你們知道霓虹國地位最高的巫女嗎？」
「地位最高的巫女？」笑面青江想了想，作為一把斬殺過幽靈的刀，他對這方面瞭解得也稍微多一些，「我好像聽說過，那是整個國內靈力最強的巫女，也被稱為國之守護巫女。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們被稱為——日巫子。」
「是的，」沈瑤點頭，「日巫子是她們的稱號，因為幾乎和國家存在的時間相同，從初代日巫子到這一代，已經是第九十九代了，她們每一代都肩負著守護整個國度的重任。當然每代日巫子的靈力也有所差異，而現在的第九十九代日巫子，被稱為能力可媲美初代日巫子的強大存在，據聞，她甚至有召喚天照大神的能力。」高天原上八百萬神靈，皆由天照大神統領，這樣強大的能力，連刀劍付喪神們都聽得驚詫莫名，沈瑤收回手，撫過手上的鈴鐺，「這個指鈴，就是她在我上任之前贈與我的，我就是靠這個打開通道的。」
到現在，沈瑤都還記得自己下定決心要成為審神者之後日巫子的表情。
因為從小接受最正統的巫女教育，日巫子美得神聖又高潔，平日裡也是冷靜自持的模樣，但在聽到自己要成為審神者之後，眼底卻流露出些許的悲傷。
作為日巫子，是註定將餘生都奉獻給神靈的，不管是侍奉神靈還是被神靈侍奉，和神靈太過於接近，對人類來說，都是種束縛。日巫子並不想沈瑤也如此，做個普通的女孩子，大概會更加幸福。
只是沈瑤看起來嬌怯怯的好說話，實則意志堅定，日巫子聰慧通透，也沒多說什麼。之後，她就送了沈瑤這串指鈴，能夠強行聚集靈力的神器，作為給沈瑤不得已時候的自保手段。
「好，好厲害。」跟著過來手入室的五虎退見識過沈瑤使用指鈴的樣子，聽沈瑤說出由來，便仰著頭望著沈瑤的手，那可是據說能召喚天照大神的巫女贈予的鈴鐺耶。
「這樣的話，主人之後出陣都戴著這個指鈴吧。」燭臺切光忠在驚訝之後，立刻就覺得這個東西太好了，可以時刻保護主人。
「不行哦，」沈瑤擺了擺手，「日巫子曾經說過，世界上所有事都是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就像日巫子能召喚神明，除了生而強大的靈力外，還因為把餘生都奉獻給了神明。而指鈴也是一樣，雖然能強行聚集靈力，但也不會無中生有，而是從自己的身體裡提前抽取出來。
其實，這串指鈴是日巫子特意贈予的神器，配合不同的手勢有不同的使用方法，不然也不會被沈瑤當做最後的自保手段，只是解釋起來有些複雜，沈瑤也沒有多說。
「等價交換，是什麼意思？」幾把刀面面相覷，沒聽懂沈瑤的意思。
「就是，」沈瑤抬頭，對著自己的幾把刀笑笑，「接好哦。」說著使勁一扯，解開手上的鈴鐺，隨著指鈴的脫手，沈瑤腿一軟，直直的往地上滑去。
強行提前抽取過多靈力的後遺症出現了。
「主人！」離得最久的蜂須賀虎徹眼疾手快的接住沈瑤，本就白皙的臉色現在更是血色全無，簡直是被沈瑤的說倒下就倒下完全沒有任何前奏的動作嚇壞了。
躺在蜂須賀虎徹懷裡，沈瑤煞白著一張臉，還不忘俏皮的吐吐舌頭，「這就是等價交換原則，之後大概得過幾天沒有靈力的日子了。」她現在挺不好受的，不過就算再難過，都不會影響她的好心情，只要當成難得的體驗的就好了嘛。
雖然她覺得，看到她這樣，她家刀劍看起來更像靈力透支的樣子。
因為這件事沈瑤透支了靈力，之後幾天她都沒再安排出陣，只派遣遠征，一是她現在修復刀劍力不從心，二是如果又被連累，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休息了兩天后，沈瑤靈力還沒完全恢復，身體和精神已經完全沒問題了，在本丸裡雖然好吃好喝的被伺候著，但歇得快發黴了。
沈瑤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想到之前說了要去唐筱本丸，乾脆爬起來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出去串個門。
她已經有段時間沒去唐筱本丸了，她家好友似乎連她鍛出了長曾彌虎徹都還不知道，想當初她說可能很晚才有的時候，唐筱還說說不定來得早，真是一語成讖，該帶去給唐筱看看的。
這麼想著，沈瑤把近侍重新設置成長曾彌虎徹，帶著虎哥出門了。
自從那次沈瑤受傷後，長曾彌虎徹還是第一次作為近侍跟著沈瑤出門，跨出本丸大門就分外的警惕，搞得沈瑤雖然有些感動，卻更有些哭笑不得，路邊又不會竄出一隻愛咬人的狐狸。
沈瑤帶著長曾彌虎徹敲響唐筱家的大門，無巧不成書，今天唐筱本丸來開門的，恰好也是一振長曾彌虎徹。大門打開，兩把刀正好來了個臉對臉，如同照鏡子般的樣子，連頭髮翹起的弧度都一毛一樣。只是唐筱本丸的長曾彌虎徹穿著內番服，而沈瑤家的作為近侍全套出陣打扮這樣的不同而已。
「噗！」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正打量著另一個自己，就聽到一聲忍俊不禁的嬌笑聲，低頭就見從眼前這把長曾彌虎徹的背後，冒出一顆頭，小姑娘的笑容明媚，帶著純然的歡樂。
唐筱本丸的長曾彌虎徹咧嘴就笑了，習慣性的朝人伸手，小姑娘便啪嗒啪嗒跑過來撲進他懷裡，那麼丁點的重量，他根本不放在眼底，手一圈就將人抱了起來，順手掂了掂，嗯，沒怎麼變。那麼……
伸手就往空中一拋。
沈瑤和他鬧慣了的，被扔在空中也完全不懼怕的咯咯直笑，長曾彌虎徹接住她，看著沈瑤興奮得通紅的小臉，熟稔的叮囑，「主人在等你了，別玩太瘋了，等會兒要吃飯了。」
「哈哈。」沈瑤笑得停不下來，上揚的聲音帶著蘋果糖的甜，「嗨~」
看沈瑤高興的樣子，長曾彌虎徹的笑容也沒斷過，「你上次提的東西給你找到了，等會兒讓浦島給你拿過來。」
「誒？」沈瑤聞言露出驚喜的表情，「真的？」
長曾彌虎徹沉下臉，眼底卻都是笑意，「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知道眼前的刃根本沒生氣，沈瑤的臉上的酒窩又甜又軟，「謝謝啦！」道謝之後，她當然記得自家的刀，「給你介紹我家虎哥。」眼前的刃，就像是大哥般的存在，自己本丸的不一樣，那是自己的刀。
她家虎哥……她家虎哥快把刀捏斷了。
沈瑤本丸的長曾彌虎徹本來還有些新奇看到另一把長曾彌虎徹，結果下一刻就看到自家主人二話不說就撲了過去，那傢伙極其熟練的抱起主人，主人還笑得那麼高興！
砍了他吧！
長曾彌虎徹磨著牙相當不豁達的想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以前抱著沈瑤的時候，也被自家弟弟以這種目光看待過。
所以說，果然不愧都是兄弟嗎？
不生氣不生氣，作為新選組局長近藤勇的佩刀，他是一把大度的刀，這傢伙只是認識主人得早而已，打個招呼沒什麼好生氣的。
正給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設，就見到那個長得和自己一樣的傢伙對這主人笑得極度礙眼，這還不算，還有給主人帶什麼東西！
還是砍了他吧！
長曾彌虎徹瞪著現在都還抱著沈瑤的那個長曾彌虎徹，更加不豁達的想到。
第19章
沈瑤說完，轉頭就見自家本丸的長曾彌虎徹正瞪著唐筱家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來，她頗有些奇怪的偏頭，「虎哥？」不應該啊，看到另一個自己不是應該很新奇很高興很有話聊嗎，更何況長曾彌虎徹這種豁達大度的刃，怎麼一副想要拔刀的樣子？
倒是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一眼就看出沈瑤家長曾彌虎徹的意思，都是虎徹，誰還不知道誰了。
他放下沈瑤，「主人等你呢，快去吧。」頓了頓，「你家的近侍就讓我來招待吧。」正好，他也想看看沈瑤家這把長曾彌虎徹是什麼樣子。
「可是……」沈瑤略有些遲疑，看自己本丸長曾彌虎徹的樣子，不像喜歡另一個自己啊。
兩把虎徹目光一對碰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有些問題，需要私下解決。
所以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也點了點頭，「主人，你先去吧，讓這個……長曾彌虎徹招待我就行。」
「好吧。」看看兩個虎徹都這樣，沈瑤便自己先去找唐筱了，她憋了一肚子話呢。
看沈瑤離開了，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大拇指指向手合場的方向，「手合場？」
「好。」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扛起刀，答得異常乾脆。
沈瑤打開屋門的時候，就看到唐筱正在收拾東西。
「咦，你這是要幹嘛？」走進屋在唐筱身邊坐下，沈瑤疑惑的看著好友把打包的東西一件件放進箱子裡整理好。
「你來了正好，我剛準備想和你說，我有事要回國一趟。」唐筱邊理東西邊對沈瑤笑道。
「回國？」沈瑤一下來了精神，「去幾天，什麼時候回來？」
唐筱說了個日子，沈瑤扳著手指頭算了算，立刻露出如花樣的笑容。起身跑到桌邊坐下，抽出一張白紙就開始寫。
「你寫什麼？」唐筱莫名其妙的看著沈瑤的動作。
「你回國的話，幫我帶點東西啊，這邊好多東西都沒有，怎麼都覺得不方便。」雖然現世稍微好點，但她就任審神者之後還沒回過現世，是時候找時間回去一次了。
「行，」唐筱爽快的點頭，對她而言只是小事，「你要什麼寫好，我到時候幫你帶回來就是了。」
沈瑤手裡的筆就沒停，相當不真心的說了句，「最愛你了麼麼噠。」
唐筱白她一眼，又拿她沒辦法，只能繼續收拾東西。
因為唐筱要回國的事一岔，沈瑤也沒來得及吐槽這次的事，兩人的話題自然而然的圍繞著回國的事情展開了。
直到吃飯的時候兩人還手挽手湊一起嘀嘀咕咕的走進飯堂。
因為沈瑤來了，自然就把平時挨著唐筱坐的近侍擠到另一桌去了，剛坐下就想起自家刀來，「對了，我家虎哥被你家大虎帶走了。」
沒錯，按照唐筱的稱呼，虎徹家三兄弟，大虎，二姐，小虎，沈瑤每次聽到都笑，覺得自家好像穿越到了東北那村。
「那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唐筱平靜得很，作為全刀帳很久的審神者，她基本上可以說對本丸的每把刀都熟悉，當然也非常瞭解自家本丸長曾彌虎徹的大哥屬性，「你還不知道大虎那刃，肯定幫你照顧得妥妥的。」
「不是擔心，」沈瑤挽著唐筱的手臂靠過來，嬌滴滴的樣子，「是看到兩把長曾彌虎徹站一起，覺得很好（wan）。」
唐筱伸指頭戳了戳沈瑤，看著她被戳噘嘴，又相當『哀怨』的瞥自己一眼，卻敢怒不敢言任戳的乖巧嬌樣，沒忍住笑了出來。
無論真假，她就喜歡沈瑤的嬌包樣。
果然如唐筱說的不用擔心，兩人剛坐下沒多久，就見兩把虎徹勾肩搭背的過來了，看起來感情好得像親兄弟似的，吃飯的時候還坐一起。
唐筱挑眉看了看沈瑤，她說什麼來著。沈瑤朝她眨了眨眼睛，目光閃閃的樣子讓唐筱沒忍住又戳了一指頭。
吃了晚飯，唐筱也沒留沈瑤，「早點回去，最近外面不安全。」雖然沈瑤帶著近侍刀，但她家長曾彌虎徹的練度……好吧，還是比之前好一丁點了。
「出什麼事了嗎？」沈瑤好奇的問道，又想到今天來的重要目的還沒達成，便雙手拖了唐筱的手臂，使勁搖晃，「你送我嘛，送我嘛，送我嘛，就當飯後散步了。」
唐筱被她晃得暈頭轉向，「好好好，你別搖了。」
見目的達到，沈瑤也不晃了，笑嘻嘻的拉了唐筱就走，「差點忘記我來的目的了，等我先和你說我這個，然後你再和我說說你想說那個。」
「你想和我說什麼？」唐筱也有點好奇起來。
看兩把長曾彌虎徹相處得挺好的樣子，唐筱乾脆換了近侍，也帶著長曾彌虎徹出門送沈瑤。
兩個妹子聊天，不管是男人還是男刃都要離遠點，近侍刀也不例外。
示意兩把長曾彌虎徹稍微離她們兩遠點，沈瑤拉著唐筱，第一句話就說得很有意思，她裝模作樣的歎口氣，「小竹子，我變成惡毒女配了。」
唐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喲，還惡毒女配，讓我看看這張臉哪裡惡毒了。」她看看沈瑤怎麼看怎麼嬌嫩的臉，「惡毒女配現在都長你這樣了？」
「沒有誰規定惡毒女配不能長我這樣啊，」沈瑤頗為得意的揚揚下巴，「真的，那天之後，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成為女配角了。」
「怎麼回事？」唐筱饒有興致的問道，是女人哪能不八卦啊，沈瑤還說得這麼有趣。
沈瑤將那天出陣遇到靈力大佬的事事無巨細的和唐筱說了一遍，「你是沒看到啊，當時她家三日月宗近那個樣子，」她學著隔壁三日月宗近的樣子，用不並存在的袖子掩唇而笑，「這位審神者，再不知禮的山野村夫，也會感激對方的救命之恩吧。」說完放下手，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先發制人的讓我感謝他家主人救了我那六把刀呢。你想想，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長得又美，靈力又高強，對了，還有點小迷糊和小遲鈍，」沈瑤多精怪，從隔壁審神者不多的幾句話就推斷出隔壁審神者的性格特點，「時之政府特別對待她，連時間逆行軍都特別關照她，不就生生把我襯成了惡毒女配。哦，對了，」她搖了搖手指頭，「為什麼是惡毒呢，因為我不感恩啊，人家救了我的刀，我還盛、氣、淩、人的甩臉色給她看，啊！」沈瑤大聲歎了口氣，「我真是如此惡毒的女配角啊，使勁給女主角添堵呢。」
唐筱被沈瑤的形容逗得笑得直打跌，好半天才緩過一口氣，「所以，我的小女配，你怎麼做的？」她家好友，她瞭解得很，看起來嬌軟的樣子，卻是絕對不肯吃半分虧的。
沈瑤露出驚訝的表情，「小竹子，你怎麼反應遲鈍了，」沈瑤雙手叉腰，「既然我都是惡毒女配了，當然要再接再厲，花樣翻新的給女主角添堵啊！」她嫉妒女主角比她美，靈力比她高強嘛，當然要添堵妥妥的。
唐筱差點沒笑出個好歹來，只要一想到沈瑤那不按理出牌的個性，就會知道沈瑤所謂的添堵，是真正的添堵，噎得人呼吸一滯那種。
等唐筱終於笑夠了，才嘴角帶笑的揉了揉沈瑤，「行了，別胡說八道了，以後離那個本丸遠點就行了，她和她家刀劍我都見過，實在不是什麼能溝通的。連我家小狐看到她家三條家的刀都繞著走。」因為那個審神者強大的靈力，她家刀劍也習慣了比普通刀劍都要強大的事實。所以，唐筱嘴角諷刺的勾了勾，本性不壞，但所謂的立於刀劍的頂端嘛，有點高冷或者自說自話什麼的也很正常。
「我沒想和她打交道啊，」沈瑤咧了咧嘴，「結果還是巧合撞上了。」
「下次可以的話，繞道走。」唐筱安慰的拍拍沈瑤，「對了，你最近出門當心點。」
「哦對，」沈瑤想起剛才唐筱的話，「出什麼事了嗎？」
「最近有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唐筱皺眉，「隨意遊蕩在本丸之間和戰場上，肆意擊殺審神者和刀劍，死在這把鶴丸國永的手上的審神者不下一手之數了。」沈瑤就任審神者的時間不長，她家刀劍練度都不高，就算出門帶著近侍刀，也有一定的危險性。
「好，我知道了，」沈瑤從來不拿自己和刀的生命開玩笑，「我會當心，出門我會帶上禦守的。」
「恩。」看到沈瑤的本丸已經近在眼前了，「那我就送你到這裡，你回去吧。」
「那我進去啦，」沈瑤朝唐筱揮揮手，「記得給我帶東西啊。」
唐筱被氣樂了，「少不了你的。」當然，這是她還沒見到沈瑤給她列的那張長長的單子之前的爽快。
沈瑤笑著朝後面兩把遙遙跟著兩人的兩把長曾彌虎徹招手，「虎哥，到家了，快來。」
在本丸門口送走唐筱之後，長曾彌虎徹敲開門，「主人。」
「恩。」沈瑤腳步頓了頓，既然已經在本丸的結界內了的話，「虎哥你先進去，我一會兒就進去。」
長曾彌虎徹有些不解，不過主君的命令，還是毫不猶豫的遵守的，再說這是在本丸的結界範圍內，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所以他點頭，「好。」轉身進了本丸門。
沈瑤在關上的大門前坐了下來，雙手撐在膝蓋上支著頭，望著天邊的夕陽，夏日傍晚的風吹得她眯起眼睛，舒服得快要融化了似的。
吹了一會兒風，沈瑤覺得身心都無比舒暢，拍拍褲子站起來準備返回本丸，剛轉過身，還未來得及邁步，一把刀放在她脖子邊，冰冷的刀鋒激起皮膚上的一連串雞皮疙瘩，然後，是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熟悉的開朗和不熟悉的冰冷，「哈哈，嚇到了嗎？」
沈瑤整個身體都僵住，是一把鶴丸國永。
第20章
唐筱說過的話，似乎還迴響在沈瑤耳邊，她說，最近有把暗墮的鶴丸國永，隨意遊蕩在本丸之間和戰場上，肆意擊殺審神者和刀劍，死在這把鶴丸國永的手上的審神者不下一手之數了。
但是不對啊，這裡是她自己本丸的結界之中，為了保護審神者和本丸而存在的結界，按道理說是絕對安全的，不存在外面的刀劍能隨意進入的狀況，就算是暗墮的也一樣。
而唐筱並沒有提及這把暗墮鶴丸國永能逆天到隨意進出別人本丸的結界，不然不早就翻天了。
大概時之政府會派出大量的審神者和刀劍來圍殺這把鶴丸國永的。
但是現在，這把鶴丸國永不但悄無聲息的進入了沈瑤本丸的結界，還把刀架在沈瑤了的脖子上。
除了唐筱提到的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還有其他鶴丸嗎？
不會，首先絕對不可能普通本丸的鶴丸國永，沒有暗墮的刀劍只會保護審神者，絕對不會隨意傷人，更何況都把刀放到審神者的脖子上了，若她稍微動上一動，大概脖子上就要多一個口子了。那麼最大的可能性，還是那把傳聞中的鶴丸國永。
只是暫時還情況未明，這把鶴丸國永只是架住刀，暫時還沒有砍下去的樣子，所以沈瑤也沒有亂動掙扎。
從未經歷過這種狀況的人，心臟噗通噗通亂跳著，只能咬著牙讓自己冷靜下來。
而雪上加霜的是，因為靈力還沒完全恢復，又是帶著近侍刀去唐筱的本丸，所以沈瑤並沒有帶上指鈴，誰知道，竟然自己的本丸門口出這種事。
站在沈瑤身後的鶴丸國永，不同於暗墮之前的純白，白色的出陣服早已染上漆黑的色澤，金色的眸子也因為血色的浸染而光芒不再，偶爾閃動的，是嗜血的暗色。
死在他手上的刀劍和審神者不知多少，那些鮮血，將純白的鶴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見沈瑤沒有響動，鶴丸國永覺得有些無趣，這又是一個被嚇傻的審神者吧，真是沒意思。
他微微偏頭想了想，手裡的太刀再次靠近了沈瑤白皙的脖子，鋒利的刀鋒已經接觸到表層的皮膚。作為一把四花的稀有太刀，鶴丸國永的刀鋒是犀利的，暗墮之後更是特別注意保養，所以頃刻之間，沈瑤的皮膚已經被劃破，鮮血流了出來，染紅了太刀的刀鋒。
血色讓鶴丸國永興奮起來，紅眸中危險的光芒一閃而沒，「背後隨意議論他人，肆意踐踏別人，好玩嗎？」
沈瑤只覺得脖子上疼了疼，不用去摸也知道肯定是見血了，她背對著鶴丸國永，看不到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但她知道，就算是在她自己的本丸門口，呼救的話也肯定快不過鶴丸國永的刀。
正心底有些發涼，鶴丸國永的問話聲突兀的傳入耳中。
所謂，反派死於話多，不管是不反派，不停叨叨的人或刃，都表明暫時還未有殺心。
沈瑤似乎感覺到一線曙光，但聯想到鶴丸國永的問話，又皺起眉頭。背後隨意議論別人，肆意踐踏別人，她剛和唐筱只說過一個人，就是隔壁的審神者，那個靈力大佬。
難道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也和隔壁的審神者有什麼聯繫。
沈瑤張嘴就想反駁，但她到底心思敏捷，心思急轉之間已經換了腔調，極力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懼怕，「我，我沒有。」
「沒有嗎？」鶴丸國永實在不滿意這個回答，「我都聽到了還想撒謊？不如，」他稍微湊近了些，聲音有些輕柔，「就砍下你的頭，送去給那位被你嘲諷的姬君當做謝禮吧，說不定，她會高興的。」
沈瑤整顆心都提了起來，與此同時，思維還在高速運轉，鶴丸國永這句話帶出好幾個資訊，首先他是站在隔壁審神者那邊的，在她說了隔壁本丸審神者壞話的現在，說什麼都是錯，其次，隔壁審神者對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有恩，謝禮，真是耐人尋味的詞。
鶴丸國永說完，也不等沈瑤反應，立刻就笑出聲來，「哈哈，被嚇到了吧。那位姬君只怕不會喜歡這個禮物的。」那麼可愛又善良的小姑娘，怎麼會喜歡人頭這種東西。
沈瑤暫時松下一口氣，想通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和隔壁審神者的關係，沈瑤的顫抖從聲音蔓延到全身，等鶴丸國永這句說完，就開始小聲的抽泣，一副怕得狠了的樣子，「不，不要殺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裝作完全沒聽清鶴丸國永那句那位姬君只怕不會喜歡這個禮物那句話，邏輯混亂的樣子，才符合她現在的處境。
「說了那位姬君不會喜歡這個禮物的，」鶴丸國永頗顯無趣的撇了撇嘴，「你不是故意的什麼？不是故意踐踏那位姬君嗎？」
「是是是，」沈瑤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使勁贊同鶴丸國永的話，「我只是，我只是嫉妒她而已！」這句話說出來，如果不是這樣的處境，沈瑤差點要沒忍住自己笑出來，咬了咬牙，使勁眨巴眨巴兩下眼睛，憋出兩滴鱷魚的眼淚，劃掉，情真意切楚楚可憐的淚水，「她長得好看靈力又高強，她家刀劍還這麼維護她，」才怪，她自己本丸的刀劍也很維持自己的好嗎，不過這確實是個好理由，「所以，所以我才沒忍住，我，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只是說了幾句她的壞話而已。」
真是夠了，被連累得差點碎刃就罷了，現在背後說上兩句還差點被砍，她到底是倒楣到什麼地步才和靈力大佬做鄰居的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之前都沒有聽說過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靈力強大到能隨意進出別人本丸的結界，而這把鶴丸國永又提到隔壁的審神者對他有恩……
不會是，隔壁的靈力大佬曾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修復過這把鶴丸國永，順便還灌入了過多的靈力吧。
畢竟，只有那個靈力大佬才能做到普通審神者根本無法做到的這種事。
沈瑤的手微微抖了抖，若真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樣，這次她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梁子只怕是結大了。而且修復這種手中染著同胞鮮血的刀劍，不管理由是什麼，她都無法認同這種善良。
如此……可怕的善良。
看沈瑤害怕得瑟瑟發抖的樣子，鶴丸國永有些嫌棄的皺眉，片刻之後又重新問了句，「你有沒有故意碎過刀？」
「碎，碎刀？」沈瑤狀似愣了下，隨即拼命給自己解釋，「沒有，絕對沒有，不信你問我本丸的刀劍，我一把刀都沒碎過。」她自己的刀劍，都是她的寶貝，受傷都會心疼，更何況碎刀。
「知道了。」鶴丸國永收回自己的太刀，這個審神者這麼膽小怕事的樣子，估計是沒膽子碎刀的，「如果讓我知道你以後有惡意碎刀，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看著沈瑤的背影，鶴丸國永露出有些厭惡的表情，怎麼審神者和審神者之間能差別這麼大呢，哪怕是相隔不遠的本丸，審神者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再想到他之前的審神者，突然又覺得，其實這個審神者這種，只是讓刃討厭，而不至於讓刃想動手殺掉的程度了。
大概是，渺小到連殺都懶得殺的地步了吧。
鶴丸國永轉身，離開的時候輕盈得像借風而起的鶴似的，黑色的、自由的鶴。
等確定身後的刀劍付喪神已經離開，沈瑤才腿一軟，一下跌坐在臺階上，剛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一放鬆下來，就覺得全身乏力。
有些脫力的臺階上坐了片刻，生死一瞬的感覺，真是不親身體驗無法形容的驚悚，那種透心的涼。
好容易恢復些力氣，沈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深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但觸碰上去還有些疼痛。
嘶了聲，沈瑤把頭發放下來，遮住自己的脖子，又重新調整了下表情，嘴角抽了兩下露出平日裡甜美的笑容，自覺沒問題什麼了，沈瑤才敲開自己本丸的大門，她暫時還不想自己本丸的刀劍知道這件事。
畢竟上任時間不長，她本丸裡的刀劍練度並不算特別高，若讓他們知道她差點被暗墮的鶴丸國永砍了，只怕他們怎麼都不肯善罷甘休的。
但是對上現在靈力異常的鶴丸國永，太吃虧了。
她不想她家本丸的刀為了給她報仇，折斷一兩把什麼的。
雖然她也可以等唐筱回來，找唐筱幫忙，畢竟是全刀帳的審神者，稀有刀什麼都不缺，練度也高，一群刃去圍，踩也踩死那把鶴丸國永。
不過，自己的仇，當然要自己報才是。
絕不肯吃這種虧的沈瑤邊和自己本丸的刀劍笑著打招呼，邊暗暗下定了決心。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不過她在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心裡可是個小人，小人報仇嘛，當然是趕早不趕晚，等她靈力一恢復，就找刃報仇去。
鶴丸國永嗎？
她沈瑤記住了！
悠于 2018-7-14 08:10
第21章
再次站到隔壁暗墮本丸的門口，沈瑤手背在背後，偏頭望瞭望仍舊是看起來塵封多日的大門，就像那日她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一般。真是奇怪的本丸，難道他們家刀劍包括狐之助，都不走大門的嗎？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她去敲門的話，會不會被震得一頭灰啊。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個無關的問題，沈瑤失笑，臉上酒窩閃現，在陽光下是帶著純粹的快樂無憂。
笑過片刻，沈瑤背著手，小步踱到本丸的門前，有禮的伸手敲了敲門，半天都沒有動靜。
想了想，沈瑤加大力度敲了敲，還是沒有反應。
難道是用手敲門的力道太小了，在本利的刀劍們聽不到？
本身就是個無拘無束的性子，沈瑤乾脆抬腿，用腳使勁踹了幾下門，再等了一會兒，隨著嘎吱的聲音，本丸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瞬間，她好像get到這座暗墮本丸正確的敲門方式了。
稍微退開一點，沈瑤看著門內的動靜。然而，除了逐漸敞開的大門，什麼也沒出現。
開門的刃呢？難道暗墮本丸使用的是遙控門？
上前兩步，沈瑤探頭往本丸內望去，下一刻，在她面前突兀的倒掛下一隻黑色的鶴。
鶴丸國永！
才經歷過生死一瞬驚嚇的沈瑤幾乎是下意識的後仰，重心不穩之下腳底踩滑，一屁股跌坐在了本丸門口。
「哎呀，好像真的嚇到了啊。」鶴丸國永跳了下來，落在沈瑤面前，彎下腰來，暗墮後猩紅的眸子閃現著笑意，「有沒有摔疼？抱歉抱歉。」
沈瑤愣愣的看著鶴丸國永，不是，這一把太刀不是那天她見到的鶴丸國永。雖然這也是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但是卻有著那一把沒有的友善。
見沈瑤沒動靜也沒回答，只是抬頭看著他，清澈的眸子如同泉水般倒映著自己的樣子，這個本丸的鶴丸國永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認識沈瑤的，那天沈瑤把狐之助扔進來的時候，正好躺在樹上的鶴丸國永見到從天而降的狐之助，真的被嚇了一跳。
說實話，暗墮之後的本丸生活，沒有了審神者，自由確實是自由了，也不用再聽到那些讓刃悲傷的刀劍哀鳴之聲。但整個本丸死氣沉沉的，剩下的那些刀都不是他能隨意嚇得到的，讓他覺得無趣又沉悶得很，再這樣下去，心大概會比身體更先消亡的。
小狐丸重傷，鶴丸國永知道狐之助自告奮勇去找那個最近總聽它提起的，看起來單純又善良的新任審神者幫忙去了，恩，據說那個審神者手還特別黑，上任有段時間了，一把四花的太刀都沒鍛出來。所以狐之助提了不少次那個審神者，似乎是有意讓她來領養這個本丸的稀有刀劍。
其實，在這個本丸的審神者被殺死的那天，所有審神者和刀劍的恩怨早就兩清了，鶴丸國永不會因此再遷怒其他人類審神者，但經歷過本丸之前狀態的他對審神者也再難提起半分的興趣，也不想給自己再找個主人。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小狐丸，確實需要一位元審神者來幫他修復，所以他也沒有阻止狐之助，讓它去努力一下也好。
而狐之助回來的方式，是鶴丸國永怎麼也沒想到的，躺在樹上的時候，鶴丸國永想過狐之助或許會成功，或許會失敗像上次一樣灰溜溜的回來。
結果狐之助竟然是以這種超乎尋常的方式落到鶴丸國永面前，當時他在怔了下後，就從樹上跳下，撿回了狐之助。
而同樣在等著狐之助尋找審神者回歸的三日月宗近，在這個時候打開了本丸的大門……
所以鶴丸國永知道是沈瑤修復了小狐丸，作為本丸本就剩下不多，相互扶持著存在的刀劍。鶴丸國永雖然不至於就這樣對沈瑤產生多大的好感，但善意還是有些的。
今天也是他在樹上看到沈瑤來敲門，突然興起了想要嚇一嚇這個小姑娘的想法。
既然這個審神者小姑娘膽子大到敢一個人跑來暗墮的本丸，也不帶把近侍刀，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被嚇到吧。或許，會有出乎意料的表現哦。
然而，等待著沈瑤反應的鶴丸國永，怎麼也沒想到，沈瑤好像被嚇呆的樣子就這麼看著他。
鶴丸國永伸手，在沈瑤眼前擺了擺，「你沒事吧？」沈瑤眨了眨眼睛，見她有反應了，鶴丸國永友好的笑著把手遞到沈瑤面前，「能起得來嗎？」應該，沒摔到吧。應該……
沒想到，沈瑤眨了眨眼睛之後，又再次眨了眨，而隨著這次眨巴眼睛的動作，兩行淚水就這麼順著小臉流了下來。
鶴丸國永再次被嚇了一跳，他，他，他雖然暗墮了，但是從來沒有欺負哭過小姑娘啊。
這還不算，沈瑤委屈的一撇嘴，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個不停。
她最近和鶴丸國永這把刀有仇是吧？而且估計還不是普通的仇，而是什麼深仇大恨！
前兩天差點被一把鶴丸國永砍了，現在來這座隔壁暗墮本丸找刃，竟然又遇到一把討厭的鶴丸國永。而且同樣是暗墮之後的黑色，哪裡看都一毛一樣嘛！
哼，欺負她，她就哭給他看！
看到那張臉就來氣，越想越氣，她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啊，就因為遇到了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所以接二連三的倒楣吃虧。她上輩子是搶了隔壁本丸審神者的男人還是殺了她全家啊！不過想想，也許就是她給唐筱說的，她現在就是個倒楣的惡毒女配，她都快被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連累死了，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大概都還不知道這件事，自己真是烏鴉嘴！
呸呸，她才不要當烏鴉，黑鶴才是烏鴉！
鶴丸國永現在看著小姑娘越來越洶湧的淚水有些懊惱，他可是知道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對這個審神者還是抱有挺大的好感的，讓那兩把刀知道他把人給嚇哭了的話。
想到三條家的大佬，鶴丸國永表示他雖然不怕，但是還是有些……能不招惹儘量不要招惹來得好。
再說了，他可是一隻很有原則的鶴，雖然他也嚇人，但如果嚇過頭了，他也得負責。
所以鶴丸國永毫不猶豫的蹲到沈瑤面前，「你別哭啊，我給你變個戲法看吧。」
變什麼戲法啊，她沒興趣，沈瑤抽噎著沒理會鶴丸國永。
當然鶴丸國永也不是會因為沈瑤這點不理會退卻的，他湊到沈瑤面前，雙手捂住臉，然後哇的一聲猛地打開手，眸中盛滿笑意。
沈瑤哭泣的舉動暫停了下，她當然不是被嚇到或者被逗到，她是被這把鶴丸國永蠢到了。這不是暗墮本丸的鶴丸國永嗎？怎麼會蠢萌成這個樣子？那種被血色染紅之後，還保留在本性裡的一分天真，在這樣一個舉動中展露無遺。這分純真，不是那種不知世事的單純，而是看透世事，卻仍舊對世界抱有的希冀新奇和善意。
似乎，有些可愛啊這個鶴丸國永。
看到沈瑤不哭了，鶴丸國永暗暗得意，覺得是自己的動作起了作用。於是他又把手捂住臉，哇的一聲打開，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沈瑤忍不住破涕為笑，淚珠還掛著臉上，就露出明晃晃的笑意。就像一朵初初綻放的花朵，經歷過雲雨之後，帶著晶瑩的雨珠在風中搖曳生姿。
「哈哈，不哭就好。」鶴丸國永再次把手遞到沈瑤面前，「我拉你起來。」
沈瑤這次也沒矯情，把手交到鶴丸國永手裡，讓他把自己拖了起來，然後忍不住摸了摸屁股，怎麼總覺得，自己的屁股最近有些多災多難，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剛剛摔疼了嗎？」鶴丸國永見沈瑤下意識的舉動，有些關心的開口問道。
沈瑤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看在你這麼賣力的賣蠢份上，原諒你了！
看著沈瑤又點頭又搖頭的樣子，鶴丸國永也被逗樂了，「你這到底是摔疼了，還是沒摔疼啊。」
「摔疼了，」沈瑤抹掉臉上的淚水，她的眼淚從來就跟自來水似的，想來就來，關掉就走，「不過現在不疼了。」
小姑娘嬌滴滴的樣子，看起來又軟又甜，就算哭了，也很容易被逗笑。鶴丸國永覺得這小姑娘真有意思，從狐之助接二連三的失敗就知道她絕對不是表面表現出來的這個樣子，但如果只看到她本人，卻完全覺得就該如此，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子，沒有任何違和感。
「你來我們本丸做什麼？這裡可不是像萬屋那種地方。」鶴丸國永低頭看向沈瑤，這可不是什麼可以隨便竄門的隔壁友好本丸，雖然最憎恨人類的那幾把刀已經與前任審神者同歸於盡，但從本質來說，這可是一座並不對人類審神者擁有多大善意的暗墮本丸。
沈瑤也沒隱瞞，小姑娘的聲音又嫩又脆，還有軟糯的甜，「我找三日月宗近。」長髮的絕美爺爺，久違了。
第22章
鶴丸國永領著沈瑤走進本丸的時候，還是帶著她走的三日月宗近之前帶她和長曾彌虎徹走的路。只是，這裡草木生長茂密，之前付喪神踏出的道路已經被繁茂的草木掩了蹤跡，只依稀留著些許的痕跡。
沈瑤邊伸手撥開擋路的樹木，邊好奇的問道，「你剛剛進出也沒走這邊嗎？」
「哈哈，是啊。」鶴丸國永也順手幫沈瑤擋開礙事的草木，談笑間生機勃勃的樣子，若不是身上白色的衣服如同墨染，幾乎像是沈瑤熟悉的，唐筱家的那只膽大包天的鶴了，「我從來不往這邊走的。」
「那你從哪裡走？」沈瑤更是不解。
鶴丸國永指了指頭頂，「上面。」
沈瑤抬頭看看本丸裡樹影婆娑的林木，「樹上？」
鶴丸國永笑著表示肯定，「比地上走著可有趣多了，可惜你走不了。」
沈瑤看著茂密的樹木，有些遺憾的點頭，她喜歡這些帶著點新奇刺激的事，不然也不會總和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玩舉高高。
等她鍛出了鶴丸國永，也讓自己本丸的鶴丸帶她玩玩。
等她鍛出……
等她……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吧，她也不至於黑到一把四花太刀都鍛不出來吧！
看沈瑤目不轉睛的望著頭頂上樹木的樣子，鶴丸國永眼神閃了閃，「要不要試試？」
「誒？」沈瑤有些驚訝的回頭，不等她說什麼，鶴丸國永攔腰撈起她，在較低的樹枝上使勁一蹬，就躍上高處的枝條。
雖然帶著沈瑤這麼大個的人，鶴丸國永卻仍舊像沒有任何負重似的，遊刃有餘的在樹上穿梭。他本身是在樹上玩習慣了的，就算加上沈瑤的重量，也不算什麼。
被刃突然帶得雙腳離地，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沈瑤下意識的驚呼了聲，兩分驚訝三分興奮。
這裡離主屋的距離並不遠，只在枝條上借力了幾下，就到了主屋前的空地上。
從樹上下來的時候，鶴丸國永沒有帶著著沈瑤直接下來，而是淩空將沈瑤一扔。
驀然的失重感讓沈瑤陡然瞪大了眼睛，無意識的尖叫出聲，又戛然而止，感覺像是驟停的心跳直到被接入一個實質的懷抱之中，才重新開始規律的跳動。
「哈哈，被嚇到了嗎？」鶴丸國永的嘴角含笑的臉映入沈瑤的視線中，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本丸壓抑的氛圍壓制後的反彈，或者其他原因，這把暗墮的刀比普通的鶴丸國永還要喜歡驚嚇，而且更加不拘自由，其嚇唬人的尺度也比普通本丸有分寸的鶴丸國永更大一些。
在拋出沈瑤的時候，鶴丸國永已經做好了小姑娘再次被嚇哭的準備，甚至連怎麼哄都想好了。
嚇哭也沒關係嘛，反正挺好哄的，再找找其他方法來逗逗小姑娘就好，鶴丸國永這麼想到。
沒想到，被他接住的沈瑤，臉蛋兒因為興奮而顯得格外紅撲撲的，喘了兩口氣，張口就來，「我們再來一次吧。」這個比舉高高還有意思，比過山車還刺激呢。
這麼危險的遊戲，她自己本丸的刀肯定不會陪她玩，而唐筱家的，小竹子多半也不會答應，難得有刃和她玩這個，當然要抓緊時間再來一次。
至於危險性，這麼蠢萌的鶴，她真的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全，真的……
等等，說好的會被嚇哭呢，剛在門口不是隨便嚇嚇就哭出來了嗎？
鶴丸國永覺得腦袋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怎麼每次都和說好的不一樣。
上次還以為會有其他表現，結果說哭就哭，這次以為會被嚇哭，怎麼感覺比他還興奮？
沈瑤見鶴丸國永愣住了，便伸出指頭戳了戳這只呆鶴，「鶴丸國永？」怎麼不但蠢萌還呆呆的啊，這樣的鶴還能暗墮？到底還要不要再玩一次，不玩她可就下來了啊。
鶴丸國永被沈瑤戳回了神，抿了抿唇，既然要再來一次的話……
等三日月宗近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鶴丸國永正在和沈瑤玩這個拋接遊戲。
鶴丸國永先從高處把沈瑤拋下來，然後自己飛快的跳下來好好的接住沈瑤，被拋來扔去的小姑娘大概覺得十分有趣，一直邊笑邊叫，玩得十分開心。
三日月宗近抬袖掩了唇角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他們這個本丸剩下的刀劍中，雖然小狐丸是來得最晚的，但最單純的卻是這把鶴丸國永。
其實，本丸裡最開始是有把來得很早的鶴丸國永的，鶴丸國永的口頭禪，會在受傷的時候說上一句，白衣染血的話，就會十分像鶴了。而就為了這句話，前任已經十分瘋狂的審神者，逼迫著那把鶴丸國永一再的上戰場，染紅他的白衣，就像看看，到底會不會更像一隻鶴。結果因為審神者的不在乎，導致這把高練度的鶴丸國永碎刀了，現在這把鶴丸國永是之後被鍛造出來。
前一把鶴丸國永真的是振非常聰明的刀，而且經常會有各種的奇思妙想，特別是在審神者日益瘋狂的時候，他的那些奇特的想法，往往能讓一些刃免於受苦受難，所以那把鶴丸國永積累的好刃緣在他折斷之後，都被刃傾注到了這把鶴丸國永的身上。自從被鍛造出來起，本丸的刀劍都有意無意維護著這把新鍛出的鶴丸國永，好在那個時候審神者也看膩了所謂的白衣染血，也不再讓這把鶴丸國永上戰場了。所以現在這把鶴丸國永練度不高，被刀劍們護持著經事也不多，雖然被本丸的黑暗之氣所浸染而暗墮，卻仍舊帶著些純真。
不過這種純真和鶴丸國永本質的聰明沒有衝突，他到底是把很通透的刀，所以其他刀劍也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畢竟除了這把鶴丸國永，這個本丸剩下的其他刀劍，雖然暗墮的深淺不一，但要尋找到當初的初心，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依靠在回廊的柱子上，三日月宗近唇角含笑的側頭看著鶴丸國永和沈瑤的笑鬧。
他們本丸是間暗墮本丸，終日被陰暗的氣息所環繞，大概從未有刃陪著這把鶴丸國永這樣玩鬧過。
「哎呀，爺爺來了。」沈瑤眼尖的看到三日月宗近的身影。
鶴丸國永轉頭就看到三日月宗近閒適的姿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沈瑤，「你找的刃來啦。」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這樣突然陪著沈瑤玩了起來，大概，是真的覺得十分有趣的關係。
被穩穩的放在地上，沈瑤抬頭笑出兩個顯眼的酒窩，「謝謝你啦，鶴丸國永。」雖然沈瑤第一眼看到這也是只黑鶴的時候，也遷怒的不太喜歡他，但到了現在，那些負面的情緒早就一掃而空。她喜歡能和她一起玩的刀劍，從這點來說，這把鶴丸國永真的很好（wan）。
「哈哈，」鶴丸國永退後兩步，往樹枝上一躍，空中，還迴響著刃清脆明朗的聲音，「下次也帶給你驚嚇吧。」
沈瑤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覺得她帶給這把鶴丸國永的驚嚇比較多耶。
鶴丸國永離開後，沈瑤心情甚好的走到三日月宗近跟前，「好久不見了，三日月先生。」
三日月宗近比起沈瑤來說，要高上不少，見沈瑤走近，他微微俯身，如水的長髮從肩上滑下，帶著些許的冷香溫柔。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三日月宗近伸手輕輕撥開沈瑤因為玩得興奮而被汗水打濕粘在額頭上的頭髮，「久違了，姬君。」
「啊，謝謝。」眼前的刃毫無惡意的舉動，讓沈瑤昂頭對他笑了笑，仍舊是純淨得如同春櫻一般的笑容，似乎伸手，就能鞠住那從枝頭掉落的一朵早櫻。
這樣具有感染力的明快笑容，讓刃也能打心底放鬆下來，引著沈瑤在回廊光線良好的地方坐下，順便端來了茶水，「每次見到姬君，都十分開心的樣子。」
沈瑤雙手捧著三日月宗近給她倒的茶，認真想了想，「其實也沒有，偶爾也有很生氣憤怒的時候。」
三日月宗近端起自己的那杯茶，藍色的大袖不但沒有絲毫顯得累贅，反而使得他的動作在優雅之中平添了幾分輕緩的閒適，「那可真是難得。」若論聰明敏銳又經驗豐富，在這座本丸裡，很難有其他刀能及得上這振天下最美的太刀，從沈瑤的話音裡似乎聽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所以三日月宗近也沒有任何明確的表態，只是不偏不倚的接了下去，若有沈瑤有事，她自然會提。
不過沈瑤來也不是和三日月宗近繞彎子的，她是來討上次那個人情的，所以聽到三日月宗近這麼說，也不在意，而是相當直接的開口，「所以，才想來請三日月先生幫一個忙。」
「幫什麼忙？」三日月宗近仍舊是不徐不緩的問道，他說過，虧欠沈瑤一次，若是能幫，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但若是提及什麼非分的要求，他也有的是拒絕的辦法。三日月宗近對沈瑤確實有些好感，但卻不會因此影響他的判斷。
「幫我找到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沈瑤笑出兩個甜蜜的酒窩來。
「找鶴丸國永做什麼？」三日月宗近抿了口茶。
沈瑤答得十分之乾淨俐落，而且甜得就像表白似的，「報仇。」
第23章
「報仇？」三日月宗近喝茶的動作頓了頓，他放下茶杯，被血色浸染的新月望向沈瑤，「姬君可否直言，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雖然沈瑤語氣甜蜜，但其中的認真卻不容錯認。
沈瑤知道想讓三日月宗近幫忙，他肯定是要問清楚的，畢竟，這是把相當有主見的刀，就算曾聲明欠她一次，但暗墮之後也不會盲目相信人類，所以沈瑤也沒有隱瞞，「三日月先生可知道最近有把暗墮的鶴丸國永，隨意遊蕩在本丸之間和戰場上，肆意擊殺審神者和刀劍？」
「聽說過，」三日月宗近垂眸，作為暗墮的刀劍，多多少少會更注意同類，而這把鶴丸國永確實太有名了，最近掀起了不小的風浪，「但是，聽說這把鶴丸國永殺掉的審神者，都曾多多少少有過虐待或者惡意碎刀的記錄。」雖然這座本丸的暗墮三日月宗近仍保留著底線和風度，不會因為過去將無辜審神者牽連進來，但他到底也是暗墮的刀劍，對於鶴丸國永殺死這些審神者的事，其實是贊同多於反對的。若是惡意碎刀的審神者，那就該死，三日月宗近的眼底閃過暗紅，比普通刀劍更加冷酷，這才是暗墮刀劍的真容。
這樣的三日月宗近，在風雅溫和之外，多了幾分危險性，就如同他眼中的血月，既美，且冷，冷月清輝，不同尋常的引人入勝。
面對這樣的三日月宗近，沈瑤卻還是那樣捧著杯子，低頭看向碧綠的茶湯，裡面的茶葉在旋轉著打轉，沉沉浮浮，她嘴角上揚，看起來羞澀又甜蜜的樣子，和她說的話是毫無相關的，「我差點被這把鶴丸國永殺掉了呢。」聽說，傳言，她實在不喜歡這兩個詞，因為她自己就差點被殺掉了，作為他感謝隔壁本丸審神者的禮物。
三日月宗近抬眼，難掩驚色，他是很瞭解眼前這位審神者本丸裡的狀況的。狐之助一直有意無意的提起她，想讓她來領養這座本丸的稀有刀劍。除了她本身一直沒有鍛出稀有刀劍外，她本丸的狀況的也一直很好，刀劍很得珍視，是很適合的人選。
就像那天跟著她來本丸的那振長曾彌虎徹，若不是平日就相處得很好，就算是把護主的忠誠之刃，也不會以如此小心翼翼，如珍似寶的姿態護著自己的審神者。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就算狐之助不說，三日月宗近也不會覺得沈瑤會虐刀，更何況惡意碎刀了，那她怎麼會被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攻擊，難道，那把暗墮的刀劍終究是失去了理智，徹底淪為殺戮的利器了嗎？
「好，我會幫您找到這把鶴丸國永。」思忖片刻，三日月宗近答應了沈瑤的要求。比起從未見過，只聽過傳聞的那把鶴丸國永，他顯然更信任接觸過的沈瑤。三日月宗近也沒問沈瑤為什麼鶴丸國永會攻擊她，是不是有其他的理由，既然選擇相信，終極的自我主義者三日月宗近相信自己的判斷。
沈瑤笑了，猶帶幾分天真爛漫的笑容，卻明白了三日月宗近的意思，「三日月先生，謝謝你。」
暗墮的黑鶴，並不是那麼好找的，但三日月宗近畢竟是三日月宗近，沒過兩天，他就站到了沈瑤本丸的門口。
啊呀，普通的本丸呢，爺爺已經很久沒進去過了。
以袖掩唇而笑，三日月宗近姿態優雅的上前，敲門，然後在來開門的小短刀驚恐詫異的目光中，微微低頭，如水的長髮便順著肩膀滑下，給沾染了血色的刃平添幾分溫和，「請問，你家主人在嗎？我與她有約。」
砰的一聲，大門被使勁關上。
雖然被關在了門外，三日月宗近也不急，理了理袖子，他好整以暇的轉身等候。
夏日的陽光正好，抬頭的時候，讓眼中新月初升的刃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比起如同被森然籠罩的自家本丸，這座本丸被陽光所恩寵，毫無陰霾的感覺，實在，有點讓刃覺得刺目啊。
三日月宗近耐心很好，而他的耐心終究也有了回報，這次來開門的刃，換成了一把蜂須賀虎徹。
作為今日主君的近侍，就算是在本丸，沒有出陣遠征任務，蜂須賀虎徹也是全套戰服的打扮，手扶在刀柄上，藍色的眼睛瞪著三日月宗近，非常不情不願的拉開大門，「主人說讓你進去。」就是他們那個討厭的暗墮本丸，狐之助想要挖他家主人的牆角不說，上次還因為他們讓主人受傷了，現在還找上門來，怎麼看都覺得讓刃十分不愉快！
而蜂須賀虎徹的不高興，也無需掩飾，直接擺在了臉上。
倒是三日月宗近毫不在意蜂須賀虎徹的黑臉，在這些方面他其實相當的大度，想也知道為什麼沈瑤家的刀劍會對他不甚禮貌了，除了他是暗墮刀劍本身的危險性外，還有沈瑤上次的受傷。所以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振有禮的點點頭，「多謝。」
哼，就算還有點禮貌，也是把討厭的刀，沈瑤家的二姐相當傲嬌的偏過頭。
將三日月宗近引到招待客人的廣間坐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沈瑤本丸知情的刀劍們可沒有哪振刃會歡迎這把讓主人受傷的刀劍，所以連杯水都不會給他倒。
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還能感覺到似有似無的，不那麼善意的視線，三日月宗近依舊嘴角含笑，輕鬆自在的樣子，就如同坐在自家本丸的廊下一般。
啊呀，這裡真是有趣的本丸，好惡都表現得很直接呢，沒什麼拐外抹角的惡意，刀劍都這般單純的感覺，就像那位姬君一樣，恩，表現出來的一樣。
不過絲毫都不肯吃虧，就是瞪都要瞪回來的樣子，也很像那位姬君呢。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沈瑤並沒有讓三日月宗近等多久，一會兒就換好衣服過來了，走到門口就展顏而笑，「歡迎，三日月先生。」
見到沈瑤進來，三日月宗近唇邊的笑意漸深，「姬君來了。」
沈瑤在三日月宗近對面坐了下來，「三日月先生的動作很快呢。」雖然拜託給了三日月宗近，但她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消息。
「姬君委託之事，自當盡力。」三日月宗近答得很溫和有禮。
沈瑤笑到露出兩個明晃晃的酒窩。
見到沈瑤來了，很快蜂須賀虎徹就端來了茶，先把沈瑤那杯輕輕放到她面前，「主人，喝茶。」換回沈瑤的甜笑加一句謝謝，讓刃像三伏天吃了冰西瓜似的舒爽。轉頭就沉下一張臉，把茶水砰的砸到三日月宗近的面前，愛喝不喝，反正也沒想請你喝。
蜂須賀虎徹的動作不小，沈瑤當然也看到了，不過她也不會當著外刃的面說蜂須賀虎徹什麼，就捧起茶當沒看到了，反正她就是如此護短嘛，自己家的刀劍幹嘛自己不護著，也懶得裝個樣子訓斥一句什麼的。重要的是，她相信自家的刀劍在這一點上十分的有分寸，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的。
等蜂須賀虎徹出門之後，沈瑤才喝了口茶開口問道，「那請問三日月先生，具體的地方在哪裡？」
三日月宗近臉現為難之色，「那個地方，不知該如何向姬君形容。」不說沈瑤上任的時間並不長，就是很多資深審神者，也不一定知道那個地方。
沈瑤一聽就知道這個地方極為不好找，立刻改了問話方式，「那能不能請三日月先生帶路？」既然不好找，讓刃帶路就是了。
沈瑤的聰敏讓三日月宗近暗暗點頭，「可以，」他也答得也不遲疑，「不知姬君想要何時前往？」
沈瑤站起身來，「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報仇難道還要選個良辰吉日不成，她可是等這一天等好久了。
沒想到沈瑤這麼乾脆，三日月宗近微微勾唇，「需要我在此等候嗎？」要出陣的話，本丸的刀劍們還是需要點時間準備的。
「不需要，我們走吧。」沈瑤理了理手上的指鈴，她剛才之所以沒在這裡等候三日月宗近，就是準備這些東西去了，現在，隨時可以走。
三日月宗近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姬君不帶上本丸的刀劍男士嗎？」沈瑤說要報仇，但從上次她被小狐丸一口咬住就看得出來，她本身並沒有戰鬥方面的素養，不帶刀劍，怎麼去找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報仇？
「不用。」沈瑤俏皮的眨眨眼睛，她可不要拿她本丸練度不夠的刀劍去碰那把靈力異常的暗墮刀，怎麼想都是她不划算啊。
作為本丸之主，要出門的話怎麼也要交代近侍一聲。
雖然沈瑤也不是每次出門都帶著近侍刀，但帶著一把暗墮的三日月宗近……
蜂須賀虎徹覺得整個刃都要不好了，快在心底扭曲成呐喊的形狀了，但是，但是他剛才相當乾脆的答應了啊。就在沈瑤拉著他的手，甜甜的撒嬌般的說，二姐，我要出趟門，本丸暫時就交給你啦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主人已經帶著三日月宗近轉身就走了。
蜂須賀虎徹伸出遲來的爾康手。
等等啊，主人！
那是隔壁暗墮本丸的刀劍！那是暗墮的刀劍！那是暗墮的！
還有重要的是，雖然那是天下五劍，但那也是別人家的刀劍啊！
你別跟著別人家的刀劍走啊！
但是很可惜的是，已經走遠的沈瑤是聽不到蜂須賀虎徹心底的呐喊的。
第24章
「竟然，還有這種地方。」沈瑤抬頭望著破敗但占地面積極廣的本丸，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
三日月宗近站在沈瑤身邊，輕聲解釋道，「據說，這裡在很久之前是位靈力強大的審神者的本丸，因為戰功卓著，所以本丸被一再的擴建，才有了現在的規模。」
「那之後怎麼荒廢了呢？」沈瑤跳上一塊稍微大點的石頭，手搭涼棚張望著。
「因為比起刀劍付喪神來說，人類的生命到底太過於短暫了。」三日月宗近微微歎了聲，「到那位審神者離世之後，跟隨了她一生的刀劍們大多數選擇了追隨主君而去，剩下的被時之政府回收後，這裡也就破敗了下來。」
沒有主人的本丸，就如同三日月宗近現在所在的暗墮本丸一樣，缺乏靈力的支撐，就會逐漸荒廢下去。
「原來是這樣。」沈瑤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所以，現在這裡就成為暗墮刀劍的藏身之處了？」
「是的，姬君。」三日月宗近扶住腰間懸掛的太刀，溫聲道，「這裡不止有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可能還會有其他對人類壞有惡意的暗墮刀劍，所以請務必小心。」人是他帶來的，他當然會全力護持，若有不長眼的刀劍，他的刀，也不是擺設。
沈瑤十分乖巧的點頭，「好的，謝謝你。」
三日月宗近剛領著沈瑤踏進這座破敗本丸的範圍，立刻便有隱于暗處，滿懷惡意的視線落到一人一刃身上。
三日月宗近目光一凝，拇指輕輕動了動，有著新月紋樣的太刀悄無聲息的流瀉出些許冷光，瞬間，那種身為天下五劍的氣勢，混合著暗墮後戾氣和多次血戰後積累起來的殺氣，如同暴風般席捲全場。
靈力卷起他平日裡顯得溫柔的長髮，竟再也沒有半分柔情之感，如同已經出鞘般的刀鋒，刃如秋霜，斬金斷玉。
示威！
三日月宗近現在所做的，就是以勢壓人，不讓那些暗處的刀劍感覺到威脅，一波撥的湧來上，絕對是件麻煩的事。
片刻之後，知道了這把太刀絕對不好惹，暗處的視線逐漸消失，三日月宗近才收起冷鋒般的氣勢，放鬆頂開的刀柄。
沈瑤的感官，並不如三日月宗近那般敏銳，但看到三日月宗近立變的氣勢，再結合現在的處境，也知道他的用意是威懾。
所以她也沒有多說，只安靜的等在一旁，戴著指鈴的手已經擺好姿勢，隨時可以使用。
此時見三日月宗近收斂了氣勢，沈瑤也略微松了口氣，「我們繼續走嗎？」
「走吧。」三日月宗近點頭道。
已經破敗的建築群，道路崎嶇難行，轉過一道彎，一顆蒼天大樹赫然在望。
「好大的樹啊。」沈瑤腳步頓了頓，這是本丸建立之初便有的樹木，經過這些年的風風雨雨，不但沒有枯敗，反而越發的枝繁葉茂，從樹底望去，鬱鬱蔥蔥，聳入雲天。
三日月宗近有意無意的護住沈瑤，血紅的眸子望向樹冠茂密之處。
「哈哈，本來想嚇你們一跳的，沒想到被發現了啊。」從層林疊翠之中，有只黑色的鶴突兀的躍下，付喪神的衣袂翻飛，如同展開的羽翼。
落到三日月宗近和沈瑤面前，鶴丸國永站直身體，猩紅的眼珠閃現著嗜血的光芒。
「姬君，這便你要找的那把鶴丸國永了。」眼前暗墮刀劍的異常之處，三日月宗近也感覺到了，但相當有城府的付喪神，對著沈瑤，仍然是不動聲色的溫和態度。
聽到三日月宗近的話，鶴丸國永的目光正好落到被他護著的沈瑤臉上，「是你啊，」他也真是沒想到，看起來膽小如鼠的審神者會找到這裡來，「這可真是嚇到我了。」用一種輕柔的語氣，說著這樣話的鶴丸國永，已經把手搭在了太刀柄上，他可不認為沈瑤來找他是什麼好事。是找到幫手特別來報上次的一箭之仇的嗎？
看來，自己被她怯弱的外表矇騙了啊，難得，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倒是沈瑤看起來好聲好氣的樣子，「對啊，是我呀，我來報仇了。」偏了偏頭，便露出甜美的笑容，清透的眸子無辜的樣子，連鶴丸國永都有瞬間的遲疑，這個審神者，真的是來報仇的？那種表情明明就是好友重逢的天真喜悅啊。
但是，沒錯啊，她是說她來報仇了。
什麼時候報仇這兩個字也能說得像我想你了。
沈瑤才不管鶴丸國永怎麼想，能這麼順利找到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她是真的很高興。
而就在鶴丸國永遲疑的瞬間，三日月宗近拔刀了，他動作不快，不疾不徐的樣子，帶著天下五劍的威壓，看似緩慢，若有需要，則能疾如閃電。
鶴丸國永感覺到這種壓迫，雖然他現在擁有比之前更強大的實力，但這把三日月宗近，也不是他可以小覷的。鶴丸國永微微俯身，手握緊刀柄。
氛圍一觸即發。
沒想到是，三日月宗近刀拔到一半，卻被一隻手按住了，不大的力道，卻讓三日月宗近停止了動作。
因為按著他的，是小姑娘白皙的手掌，阻止了他的動作，還對他笑了笑，如同山澗的泉水，帶著歡欣的清甜，「三日月先生，答應我的事，你已經做到了，謝謝你。」從對三日月宗近開口的那時起，她就沒想過要這把太刀幫她報仇，替她拔刀，她只是實在不好自己去尋找這把鶴丸國永而已。
瞬間聽懂了沈瑤的潛臺詞，三日月宗近挑了挑眉，他以為，她只帶著他前來，其意味不言而喻，沒想到，似乎和他想的不同啊。
已經做好進攻準備的鶴丸國永感覺就像重重的一拳捶在棉花上，提起的一口氣有種無處落下的感覺，對面來報仇的，你們到底要幹嘛，能不能給個痛快！
沈瑤說完，也不解釋，而是面向鶴丸國永，「好啦，我要開始報仇了。」看，她是個多麼光明正大的人，一點都不像鶴丸國永那種背面拔刀的刃，她可是打好招呼再出手的哦。
鶴丸國永怎麼看都看不出眼前的審神者有絲毫的威脅，不由得帶上了些輕視，「你……」
只出口一個字，隨著清脆的鈴音，鶴丸國永渾身上下相當充沛的靈力像被什麼召喚一般，如同打開大壩的洪流般向著眼前的審神者蜂擁而去。驀然被抽空的靈力，讓鶴丸國永腿一軟跪倒在地，難受至極。
而作為抽取靈力的一方，沈瑤現在也很不好受。
雖然她手上戴著的指鈴是日巫子贈予的神器，但也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從刀劍付喪神身上抽取多少靈力，沈瑤如果不想被不屬於自己的靈力撐爆的話，就必須用自己的靈力去抵消。
鶴丸國永身上，被隔壁的審神者給予了不少的靈力，再加上鶴丸國永本身擁有的，這些靈力疊加起來，但對於沈瑤來說，就不那麼容易抵消了，所以她不得不再次強行透支自己的靈力。
不行，這樣下去！
等靈力被完全抽取，他就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只能回歸本體刀中了。
跪在地上的鶴丸國永決定放手一搏，頂著巨大的壓力猛地站起來，撲向沈瑤。
全神貫注的看著他動作的沈瑤深知打蛇不死必受其害的道理，看到鶴丸國永動了，也沒躲，手上的動作陡然加快，鶴丸國永在撲過來的瞬間，被抽空了靈力，跌落在地。
沈瑤松了口氣，停下手裡的動作，走到無力的躺在地上的鶴丸國永的面前，然後在他身邊單膝跪了下來，把臉朝下撲倒在地的鶴丸國永翻了個身。
她的時機卡得非常好，如果再多片刻的功夫，這把鶴丸國永大概就要因為靈力的流失回歸本體刀中了。現在，只是完全沒有了反抗的力氣，刃卻非常清醒。
沈瑤也沒有廢話，連半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從懷裡掏出三日月宗近等她的時候，她找五虎退借來的本體短刀拔出，乾淨俐落的抵住他的脖子上，「準備好承擔後果了嗎？鶴丸國永？」就算是強大的刀劍付喪神，被從這裡捅下去，也一樣是碎刃的下場。
鶴丸國永的眼底先是憤怒，隨即又重歸平靜，甚至是死寂，從暗墮的那天開始，他早就知道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而最開始，只是不甘心而已。
就算是賦予付喪神生命的審神者，難道就能肆意虐殺刀劍了嗎？從擁有了人心的那刻起，他們就不再單純的器物了啊。
只是到了現在，也該結束了吧。
沒有聽到鶴丸國永的回答，沈瑤也沒執意要問，她高高的舉起手裡的短刀，狠狠揮下的瞬間，鶴丸國永下意識閉上眼睛。
良久，都沒感覺到刀鋒入體的疼痛，鶴丸國永疑惑的睜開眼睛，就見眼前審神者手裡握著的短刀，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插入了旁邊的土地。見他睜眼看她，那個審神者還露出相當不好意思的羞澀表情，連頰邊的酒窩都染上害羞的色澤般若隱若現，「抱歉，第一次殺刃，業務不太熟練。」她睜大了貓兒似的眼睛，十分真誠的問他，「不然，我們再來一次。」
還要再來一次？
剛明明覺得已經連死都不怕的鶴丸國永突然覺得眼前一黑！
第25章
看著鶴丸國永比剛剛自己要折斷他的時候還要難過的表情，沈瑤急忙眨巴著眼睛安慰他，話說得特別情真意切，人也看起來特別無辜，「不用擔心，雖然我是第一次，但多練習幾次總會好的！真的，我會很認真很努力的！」說著還自己給自己握拳打了個氣，一副我會加油的樣子。
誰要你認真努力了啊！
如果不是現在處於渾身無力的狀態，鶴丸國永差點忍不住跳起來沖著沈瑤咆哮了，真的，他從未覺得自己也有想做這種事的一天。
從沈瑤動手開始，就退到旁邊的三日月宗近見狀，突然就明白了那日沈瑤帶著的那振長曾彌虎徹看笑話的心情，還有，望著自己的那種幸災樂禍的同情眼神。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皆不對，有點壞心眼的老爺子大概還會捧上一杯茶，笑眯眯興致勃勃的看熱鬧，反正，他是暗墮的刀劍嘛。
聰明通透的平安時期的老刀，又身在局外，三日月宗近已經看出來了，沈瑤並沒有折斷這把鶴丸國永的意思。所以才讓他更加好奇，沈瑤到底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若只是嚇唬嚇唬這把鶴丸國永，似乎……並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啊。
沈瑤怎麼看這把鶴丸國永的表情怎麼覺得有趣，剛想笑，酒窩已經閃現，突然想到現在角色不對啊，她現在可是不依不饒的惡毒女配嘛，怎麼能露出和平時一樣的笑容呢。心思急轉之間已經換了表情，展現出頗有些陰森森的惡毒笑容，從土裡拔出短刀，配合著相當森然的口吻，刀尖在鶴丸國永身上遊弋著，這裡臨空戳兩下，那裡虛空劃兩把，「讓我多戳幾下，總會戳對地方的，從哪裡開始呢……」對於第一次演這種角色，沈瑤表示很滿意很好（wan），從此加入肯德基豪華套餐！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以袖掩唇而笑，雖然早知道沈瑤就是如此翻臉完全不需要時間適應的樣子，但這種出神入化的變臉技能，還是讓他覺得甚為有趣，哈哈哈哈。
只不過，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大概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是的，無力反抗躺在地上的鶴丸國永一點都不覺得有趣。
沈瑤現在給他感覺就像一陣冷雨一陣烈日，忽冷忽熱，七上八下。而四處在身體各處比劃的短刀更將這種感覺推到極致，有心想要反抗，卻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事到如今，鶴丸國永刃生第一次有些後悔去招惹這個審神者，這種感覺真比剛才差點被折斷還要糟糕。
似是欣賞夠了鶴丸國永青一陣紅一陣的表情，沈瑤終於停下了動作，她反手持刀，戴著指鈴的那只手手勢再變，清脆的鈴聲響起又結束，有只有沈瑤本人能看見的金色的靈力絲線，順著鈴鐺晃動的方向，在空中劃出漂亮的經緯之線，美妙異常的畫面。
這樣的景色美則美矣，但強行抽取過多的靈力，讓沈瑤臉色瞬間失去血色，眼前如同墨染般黑了黑，強撐著一口氣死咬著牙關，才沒暈過去。
察覺到沈瑤的異樣，在旁邊看熱鬧的三日月宗近略微收斂了笑意，就算是染滿了暗澤的新月，也能從淡薄的血色中流露出月光的溫柔，「姬君，你沒事吧？」
沈瑤緩過最難受的那陣，聽到三日月宗近暗含幾分關心的話，抬頭之間已經轉換了表情，清澈又明媚的笑容，連眼睛都閃閃發光，「沒事，多謝關心。」對於別刃真心的關心，要報以真誠的感謝啊。
緊了緊的握在手中的短刀，沈瑤透過金絲織成的網，低頭看向鶴丸國永，「鶴丸國永。」
回過神來的鶴丸國永警惕的看著沈瑤，「你想要做什麼？」
隨著他的回答，整個金絲網在沈瑤眼中如同活過來一樣，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沈瑤滿意的微微翹了翹嘴角，就如同那天鶴丸國永問自己有沒有碎過刀一般，沈瑤也問道，「你有沒有殺過無辜的人？」
像受到侮辱般，鶴丸國永瞪向沈瑤，「我殺掉的人，都是死有餘辜的人。」惡意虐刀碎刀，就算知道殺死這些審神者會讓他的暗墮加劇，但是自從選擇暗墮的那一天，他早就不在意了。哪怕墮落成非刃非神的妖物，他也要拖著那些罪有應得之人一起去。
沈瑤沒理會鶴丸國永的目光，還有另一個必須要問的問題，這才是她問鶴丸國永問題的真正用意，「你之後會對無辜的人的下手嗎？」
鶴丸國永偏過頭，不屑回答沈瑤的問題。
沈瑤嘴角一勾，露出相當諷刺的笑容，將惡毒女配的樣子發揮到極致，居高臨下的蔑視，「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說的那樣，不會對無辜的人下手，怎麼不敢回答我的問題。還是說，你只是隨口說說，無辜的人也隨意下手？」她也不想和這把鶴丸國永多糾纏，乾脆就直接激將了。
太過於嘲諷的話和表情，讓鶴丸國永忍無可忍，「我絕對不會對無辜的人下手。」
沈瑤的表情變了，不再是剛才那種假裝出來的輕蔑，嚴肅起來的神態，甚至帶上幾分從未有過的莊重，連聲音也與平時完全不同，「鶴丸國永，回答我，你是不是以後絕對不會對無辜的人出手？」
鶴丸國永根本沒注意沈瑤的變化，或者說已經被沈瑤翻臉如翻書的狀態刺激得思維完全不如平時靈敏，聽沈瑤這麼問，下意識的認為她又在耍刃，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會！」
隨著鶴丸國永的答話，空中所有的金絲，如同網一樣張開，纏繞在他的身體上，隨即浸入皮膚，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瑤這才真正松了口氣，短刀插入鶴丸國永臉邊的土地中，「鶴丸國永，記得你的話，也記得我的話，如有違反，必將受反噬之苦。」
「你什麼意思？」鶴丸國永此刻完全沒聽懂沈瑤的話。
沈瑤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報仇也報了，今天來的目的也達到了，她才不想在這只黑鶴身上浪費時間。在她自己沒有鶴的現在，她還是最喜歡唐筱家那只可以一起玩又經常投喂她的小夥伴，最近結識的隔壁暗墮本丸那只單純蠢萌的也不錯，就是黑了點，感覺想把他扔去洗刷刷看能不能洗乾淨點（並不能）。
把五虎退的本體刀□□擦擦乾淨，回刀入鞘，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消耗過多的靈力，讓她的動作有些艱難。
「姬君。」一旁的三日月宗近也不再袖手，而是伸手扶住了她。
「謝謝，」沈瑤站直身體，把短刀放好，「我們回去吧。」竟是再也不看地上躺著的刃一眼。
從那座破敗的龐大本丸出來，三日月宗近看看跟在他身邊已經恢復成平日裡小甜餅樣子的沈瑤，「姬君最後，對那把鶴丸國永做了什麼？」雖然已經有了三分猜測，但是他也想得到證實。
沈瑤回望向三日月宗近，沒有恢復過來的嘴唇泛著白，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意味，卻笑得十足的可愛靈動，「言靈，三日月先生應該聽過吧。」平安時期，可是陰陽術最為流行的時期啊。若說別的刃不知，那還有可能，若說三日月宗近點都不知道，她可是不信的。
三日月宗近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若擔心他作惡，姬君何不乾脆折斷他？」在擁有壓倒性的優勢的時候，折斷一把鶴丸國永比用言靈束縛一把鶴丸國永方便多了，看沈瑤當時的樣子就知道，她絕對是使用了她本身承受起來十分困難的力量。
沈瑤笑了笑，兩個酒窩又重新盛滿了香甜的米酒，「不管如何，他沒有砍我，我也不會砍他呀。」雖然不是學習法律的，但沈瑤覺得，犯罪未遂，也罪不至死吧，更何況，她已經把能還的，都已經還給這把鶴丸國永了，「再說，我只是個普通人啊，不想也當不來審判者。」
對於鶴丸國永，沈瑤沒有辦法判斷他到底之前有沒有殺過無辜的審神者，雖然鶴丸國永回答是沒有，哪怕他沒有撒謊，但是他對於無辜的判斷標準是什麼，沈瑤也不清楚。而流言畢竟是流言，沈瑤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去一一查證，沒有真憑實據，沈瑤覺得自己真的只是個普通人，做不來審判者。
若強行去當審判者，不就和這把鶴丸國永一樣了嗎？
所以她能做的事，除了報仇之外，還有當下最重要的事——沒收作案工具。
雖然對她來說不好做了點，後果也更難承受了點。若事沒到眼前，她也不是兼濟天下的達人要到處捨己為人，但事到面前，她又能做到，就不能放任不管。
三日月宗近怔了怔，隨即扶腰大笑，以他的才智，轉瞬之間就明白了沈瑤未盡的話。
什麼是強大？
不是靈力的高強，不是武力的超群，而是在能為所欲為的情況下，還能自律克己，不忘本心，這才是強大。
姬君啊，你擁有一份十分難得的強大呢。
悠于 2018-7-14 08:11
第26章
在沈瑤自己的本丸裡，她跟著三日月宗近離開之後，蜂須賀虎徹在主屋前的空地轉來轉去，怎麼都覺得放心不下，愁得真品虎徹的光芒都要暗淡了。
看他擰著眉頭，沒頭蒼蠅似的，很快就引起剛做完內番，路過這裡的壓切長穀部的注意，「蜂須賀，你今天不是擔任近侍嗎？在這裡做什麼？」在壓切長穀部心中，擔任照顧主君的近侍，當然應該圍著主人轉，隨時聽候主人的命令，但蜂須賀虎徹的樣子明顯很奇怪。
因為在做內番，壓切長穀部還不知道剛才隔壁暗墮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來訪的事。
「是長穀部啊。」蜂須賀虎徹抬頭看了看這把相當主廚的刀，正想說明一下情況，一紅一藍兩把打刀少年已經圍了過來，「蜂須賀，那個三日月宗近呢？」開口問話的是加州清光，他剛看到那把不同尋常的暗墮三日月宗近到本丸裡來了，抓緊時機瞪了他幾眼後，就去找大和守安定了，反正多一個刃多一份力量嘛。
大和守安定正坐在屋子裡仔細的保養他的本體刀，聽到加州清光的話後，二話不說收了東西就跟他過來了，沒想到不但三日月宗近不見了蹤影，蜂須賀虎徹和壓切長穀部還站在那裡不知道在說什麼。
蜂須賀虎徹咬牙切齒的答道，「那個三日月宗近，帶著主人出去了！」
壓切長穀部不明所以，「什麼三日月宗近，本丸才來了三日月宗近嗎？」
「不是，是隔壁本丸暗墮的那把三日月宗近。」加州清光急匆匆給長穀部解釋了句，「主人怎麼跟著暗墮的刀劍出去了，而且上次主人不是還在那個本丸受了傷。」
壓切長穀部終於聽懂發生了什麼事，瞬間大驚失色，「主人帶了哪把刀出去？」他來本丸的時間不算特別長，但也知道隔壁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是暗墮的刀劍，誰來保證主人的安全。
「主人哪把刀都沒帶。」蜂須賀虎徹說著越發的坐立難安，「只帶了那把三日月宗近。」
於是原地轉圈的刃立刻就要加上壓切長穀部一個，「主人怎麼不帶上幾把刀。」比如他壓切長穀部就可以啊，只要是主命，無論什麼，他都會完成得很完美。
倒是大和守安定最為冷靜，「可能是帶上也沒什麼作用，畢竟我們本丸刀劍練度只怕比不上隔壁本丸的刀劍，還有……」
隨著安定大魔王的話，幾把刀都望了過來，加州清光捅了捅大和守安定，「安定，你想說什麼。」
大和守安定森森的開口，「我們本丸，可是一把稀有刀都沒有。」連四花的太刀都沒有，更何況更加稀有的五花刀。
在場的所有刃，都覺得受了重重一擊，感覺刀刃都要卷起來了，論起戰力，他們本丸，好像真的比不上隔壁本丸啊暴風哭泣。
「不行，」蜂須賀虎徹越想越覺得焦慮，「我去門口等！」說罷轉身就走。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對視一眼，「我們也去。」
壓切長穀部當然不甘落於刃後，一行刃氣勢洶洶的往外走，簡直不能更引刃注意。因為沈瑤本身就是愛笑愛玩愛鬧的個性，她本丸的刀劍多多少少受她的影響，有熱鬧會往上湊，沒有熱鬧創造熱鬧也要往上湊，所以很快，這群刃就越來越多，到門口的時候，留在本丸沒有出陣遠征任務的刀劍十有八九都來了，沒來的也在陸續趕來的途中。
一群刃擠在門口，鬧哄哄的討論著隔壁暗墮本丸。
越說越覺得讓刃生氣，絕對不能就這麼放任下去，但是，該怎麼處理那個暗墮本丸呢？
「砍了他們吧。」長曾彌虎徹雙手抱胸建議道。他早就看隔壁暗墮本丸極其不順眼，一直想砍了那把咬了主人一口的小狐丸。恩，也不需要砍到折斷，砍到他們再也不會接近主人就好了。
長曾彌虎徹的話，立刻就得到一片贊同的聲音，不管刀劍們現在是否擁有人型和人心，從本質上來，他們是一群刀，對於刀來說，還有比砍掉敵人更能讓刃滿意的處理方式嗎？
「贗品就是贗品，」蜂須賀虎徹習慣性的懟長曾彌虎徹，「砍得贏嗎？」
一句話，打擊面甚大，山姥切國廣快把頭上的被單扯爛了，「果然只是沒用的仿品嗎，連這種事都做不到。」
站在他旁邊的歌仙兼定忙不迭安慰他，「和仿品什麼的沒關係，雖然確實是毫不風雅的事，但我們都練度不夠。」
長曾彌虎徹卻對蜂須賀虎徹的反駁不以為然，「只是打架，沒必要一對一單挑吧。」新選組在得到官府的正式承認之前本來就是混黑的，小混混打架，劃掉，黑道大哥打架，打不贏的時候能群毆絕不單挑。
大和守安定聞言，立刻乖巧的笑著補充道，「可以借用山姥切的被單。」蓋布袋換成蓋被單也不錯。
山姥切國廣立刻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被單，「這塊不行，」糾結了半天，又拽著被單低頭，用更小的聲音接道，「不過有其他的。」
於是這個主意立刻就得到了大部分刃的支持，很好，就這樣愉快的蓋了隔壁本丸的布袋，不，床單吧。
然而這樣的提議，卻讓隔壁暗墮本丸的鶴丸國永差點從本丸外的大樹上一頭栽下來，還真是……嚇了他一跳啊。
說起來這把鶴丸國永怎麼會在這裡，其實就是閑的，呆在本丸裡無聊得很。上次和沈瑤玩過一次之後，覺得這小姑娘挺有趣挺好玩的，不知道她家的刀劍怎麼樣。趁著今天三日月宗近也不在本丸，就偷跑出來看看隔壁本丸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結果剛爬上本丸外的大樹，本丸的大門就轟然打開，呼啦啦湧出一大群氣勢洶洶的刃。
他還想看看這群刃要幹嘛，沒想到他們竟然在討論要蓋自己本丸刀劍的床單。
可是，可是……
再沒有經驗鶴丸國永也知道這種事不是應該找個地方暗搓搓的討論嗎？
現在一大群刃站在本丸大門口，大聲討論這種事真的沒問題嗎？
鶴丸國永還在認真思考這個重要問題的時候，下面隔壁本丸的刀劍們的話題已經轉移了。
畢竟就算想砍暗墮本丸的刀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再怎麼說也不是一個本丸的，能碰到的機會簡直是渺茫，所以還是想想實際的。
比如，怎麼讓主人不要理睬隔壁暗墮本丸的刀劍這種事。
對撒嬌求寵愛最有心得的加州清光想了想，「如果我們本丸的刀劍更加可愛的話，主人就會更喜歡自己本丸的刀劍，不會想要接近隔壁本丸了吧。」
燭臺切光忠拂過額前的頭髮，「所以隨時實地保持帥氣的形象是很重要的。」
「可是，可是對方是天下五劍，」五虎退抱著小老虎聲音越來越低，「我剛剛看到了，很，很好看。」
小短刀單純直接的話讓眾刃一時失語，若單從外貌而論，確實本丸裡現有的刀劍沒刃能比得上被稱為名物中的名物，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振。
在寂靜下來的瞬間，宗三左文字有些飄忽的聲音就特別明顯了起來，「也不是每個審神者都喜歡那種類型吧。」
小夜左文字牽著宗三左文字的手，抬頭看他，「宗三兄長。」
宗三左文字摸摸小夜左文字的頭。
「宗三這話有道理，」壓切長谷部作為一個合格的主廚，對於主人所有的一切都很關心，「那主人喜歡哪種類型？」
長穀部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問得所有刀劍再次集體失語。
從沈瑤就任審神者到現在，她從未表現出過對哪把刀特別的偏愛，蜂須賀虎徹近侍當得多一點，但那是因為他是初始刀，還有段時間長曾彌虎徹也當得多一點，那是因為要對主人的受傷負責。此外，好像哪把刀當近侍的時間也不是特別突出的多。
沈瑤自家也從來沒提過這個話題，所以沒刃知道她偏好哪種類型啊。
於是大家開始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的尋找蛛絲馬跡。
「之前，主人好像特意吩咐給宗三做過菜。」在燭臺切光宗來之前單獨掌管廚房的歌仙兼定提出一條線索。
眾刃的視線落到宗三左文字身上，恩，作為長期陪侍在天下人身邊的刀劍，號稱獲取天下之劍，人贈外號——傾國之刃。
或許，主人也喜歡這種？
「那段時間宗三擔任主人的近侍是挺頻繁的，」蜂須賀虎徹對於這些事知道得最清楚，他可是主人的初始刀，「但是之後嘛，」他手放在唇邊想了想，「好像就沒有之前多了。」
宗三左文字保持了沉默，他當然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沈瑤再也沒讓他擔任過近侍的，他也確信那一次，他家主人是明白了之前他在躲著她的事實。只是，他不能也不會去解釋，有時候說話，也未必有行動有用。作為一把陪侍過不少村長，劃掉，天下人的刀，雖然喪，但其實宗三左文字並不缺少心機，只要，給他機會。
現在，或許就是一個機會。
第27章
其他刀劍或許沒有宗三左文字想得那麼多那麼深，但就僅僅對於主人更加喜歡哪把刀，哪種類型的刀這個問題來說，每個刃都理所當然，自信滿滿的擁有自己的見解。
「主人誇過我可愛啊，」加州清光在這種時候絕不落刃後，看看自己塗得十分完美的指甲，露出滿意的帶著點癡漢風格的笑容，「說不定主人喜歡我這種可愛的類型。」選擇性的遺忘了沈瑤說的是清光被欺負哭了好可愛。
「主人，主人也說我很可愛。」五虎退喃喃著道，主人可是很喜歡摸他的頭的。
「主人本身就很可愛了，」燭臺切光忠表示，他這種帥氣的，能夠單手扯領帶，劃掉，單手壁咚的可是在審神者們中間很受歡迎的類型，「大概會喜歡帥氣一點的。」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主人難道會不喜歡風雅的刃嗎？」歌仙兼定對於風雅這一點，還是極有自信的。
蜂須賀虎徹相當傲嬌的瞪了幾眼長曾彌虎徹，「反正比起贗品，主人肯定更喜歡真品。」
被瞪的長曾彌虎徹則雙眼望天，想起曾經啃過的紅豆團子，咧嘴傻笑。
倒是笑面青江露出蜜汁微笑，「主人也許會喜歡我的笑話。」
然後立刻就被群起攻之，誰會讓你給主人講那種笑話啊，帶壞主人了怎麼辦？
作為一個內涵段子手，笑面青江表示真的很委屈。
吵吵嚷嚷之中，戰況開始氾濫，對於這樣一個除非沈瑤認真回答，否則根本沒有正確答案的話題，大概可以爭論上幾天幾夜都沒完沒了。完全就沒發現已經偏題的刀劍們，信心百倍的戰了一輪又一輪，連樹上聽熱鬧的鶴丸國永都被他們帶歪了思路，其實也說不定，那個小姑娘是喜歡他這種可以帶給她驚嚇的。
這根本不關你的事吧鶴丸國永，快醒醒好嗎！
你是來看熱鬧的，不是磨刀赫赫準備來加入這場戰鬥的！
熱熱鬧鬧的鬥了半天嘴，刀劍們終於發現他們跑歪了話題，特別是在大和守安定一句，「萬一主人是想要稀有刀劍增加本丸戰力呢。」之後，集體差點卷起刀刃。
大和守安定你真是話題終結者。
大和守安定表示，只是看你們自說自話得太厲害了而已。
其實主人應該很中意他的乖巧的。
只是對於鍛造稀有刀這個話題，談到這個刀劍們都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哪個有底氣大聲說話，連提出這個話題的大和守安定也不例外。
沒辦法，誰叫他們的審神者臉黑得要命，而且自己黑還不算，還傳染了她的刀劍們，不管是沈瑤自己還是沈瑤的刀劍們，鍛刀從來不出現三小時以上的時間，久而久之都已經鍛刀時間已經能讓人和刃都平常心以對了。
但是！
連搓刀裝都是銀綠的多，金的少。
黑得簡直沒法救。
「我們這裡誰最自帶歐氣？可以多去幾次鍛刀室。」隨著壓切長穀部的問話，眾刃們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落到了長曾彌虎徹身上，若論稀有刀，還真只有這把刀在本丸的刀中最稀有。如果歐氣能夠過手，稀有刀能鍛出稀有刀，不說其他的，就是出去打群架，劃掉，出陣也更有底氣啊。
可是也就看了看，刃們又集體撇過臉去，不是他們不相信長曾彌虎徹，但是要論本丸搓刀裝誰第一手黑，非這把長曾彌虎徹莫屬了，黑得連沈瑤都搖頭歎氣，讓他別再搓了。
「咳，」長曾彌虎徹也知道同僚們目光的意思，「我只是不擅長搓刀裝。」那麼精細的活計，實在讓他有點為難，一不小心就靈力輸入過多或者過少失敗了。
加州清光同情的拍拍長曾彌虎徹的肩膀，他算是本丸少有的幾把不那麼黑的搓刀裝的刀，所以經常被分配到這個任務，對於長曾彌虎徹這種，很是同情，同情。
「還是這樣吧，」作為沈瑤的初始刀，蜂須賀虎徹總結性發言，「剛才討論的那幾點都用上好了。」說白了，就是能蓋布袋的時候就去蓋布袋，能讓主人多喜歡點就多喜歡點，能努力鍛出稀有刀劍就鍛出稀有刀劍，多管齊下，總有一樣能奏效對吧。
眾刃紛紛點頭，覺得果然不愧是虎徹真品，說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本來還想著如果隔壁本丸刀劍好玩的話，或許他可以去找有趣的刃玩玩的鶴丸國永，聽到這裡輕手輕腳的把自己往枝葉茂密處藏了藏，雖然感覺隔壁本丸果然如他想的一樣熱鬧，不過，他可一點都不想被蓋布袋，真的。
如果被發現的話，這裡這麼多刀劍，就是一刃來一下，他估計至少是個中傷，這種時候暗墮也救不了他啊！
被發現的話，他就假裝不是隔壁暗墮本丸的鶴丸國永吧！
這個主意簡直不能更棒了。
就在這個時候，適逢本丸之主沈瑤同學揍完了暗墮的鶴丸國永，報過了仇，帶著三日月宗近返回本丸，本來分路的時候沈瑤已經向三日月宗近道過謝，說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但三日月宗近看她的臉色實在難看，回來一路上怎麼都沒精神強撐的樣子，便執意送她到本丸門口。沈瑤也沒矯情，反正就多幾步路，就和三日月宗近一起回來了。走到目之所及之處沈瑤就嚇了一跳，她家本丸發生什麼重大事情了，為什麼刀劍們都堵在門口？
失火了？發大水了？還是地震了？
「抱歉，三日月先生，」怎麼都覺得有些擔心的沈瑤轉頭歉意的朝三日月宗近點點頭，「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我先過去看看。」按道理，三日月宗近幫了她的忙，又送她回來，禮節上至少該招待刃進去喝杯茶的。
三日月宗近也看到了沈瑤本丸門口鬧哄哄的一群，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他也明白沈瑤的心情，當即有禮的笑了笑，「姬君無需客氣，自便就好。」
「改日再向三日月先生道謝。」沈瑤也沒多客氣，匆匆的留下一句，轉身就往本丸大門口趕。
三日月宗近站在原地，目送沈瑤離開。已經是近黃昏的時候了，逆光而立，如同給刃鍍上一層妍麗的霞影，也給血色的眼眸染上了些許如同眷念般的柔情，於美輪美奐之中平添幾分繾綣的色澤。
加快腳步走向本丸門口，偵查值更高的短刀率先發現了主人的身影。
隨著亂糟糟的一片喊聲，刀劍們移動的速度到底比普通人快上很多，還不到本丸門口，沈瑤就被圍了起來。
沈瑤扶著蜂須賀虎徹直喘氣，雖然運動量並不大，但這種時候，卻比平時更為勞累，「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都站在本丸門口？」
刀劍們面面相覷，沒有發生什麼事啊。
等弄清楚什麼事也沒有之後，沈瑤也明白了自己本丸刀劍們的心意。今天她隻身跟著隔壁本丸暗墮刀劍出門，讓他們擔心了。之前，她選擇不告訴他們，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她愧疚沒保護好她，更不想他們硬拼著去碰那把靈力異常的暗墮刀，到了現在，也是該和他們解釋的時候了。
感覺到自家刀劍們的心情，沈瑤雖然身體仍舊是透支靈力引發的極度難受的感覺，但心卻如同被泡入溫泉之中，暖洋洋的舒服。
從一雙雙注視著她的眼睛中，幾乎能直接的感受到那種真誠、關懷、溫暖的感覺。
這就是她自己的刀劍們啊……
很想現在就解釋給自家本丸的刀劍們聽，但其實現在的沈瑤，因為一直強撐著沒有解開手上的指鈴，身體的支撐已經到了極限。
知道本丸沒事放鬆下來之後，沈瑤能揚唇笑了笑，安撫的笑容，「其實，你們也知道透支靈力的話，只需要多休息幾天就好，沒什麼問題的。」
刀劍們還沒聽懂沈瑤的意思，就見他們的主人把手上的指鈴猛地扯下，然後用比上次更加慘烈的樣子，直接倒了下去。
「主人！」乘以N。
因為比上次強行打開通道所消耗的靈力還要多，所以沈瑤這次休息的時間比上次還要長，身體也更加難受。
被沈瑤直接說倒就倒嚇壞了的刃們，這次可再也不由著自己的主人了，連最縱容沈瑤的初始刀蜂須賀虎徹都難得的對自家主人板起臉來，認真監督沈瑤按時吃飯，不能勞累，多多休息。然後，什麼也不讓幹。
雖然之前作為本丸的主人，沈瑤已經充分體驗過什麼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這次更加誇張，沈瑤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成了玻璃做的，稍微磕著碰著就會碎掉一樣。吃飯有刃喂，走路有刃抱，看書有刃管，連上廁所……哪把刀再敢守在廁所門口，沈瑤發誓，她非把那把刀丟出去長線遠征到臉紅不可。
這種日子，剛開始新鮮，沒兩天沈瑤就膩了，她一膩味起來，身體裡面的戲精細胞就開始蠢蠢欲動。
最近確實沒什麼精神不想出門，但不妨礙她在本丸裡玩嘛。
看看吃飯的時候差不多了，沈瑤從沙發上爬起來，在桌邊面對門這個方向坐好，眼睛滴溜溜轉著，她今天的近侍去萬屋買東西了，不知道給她端飯來的，是哪把刀。
第28章
當門外的刃報出名字的時候，沈瑤正手撐著頭，眨巴著眼睛望著進門的方向，準備按照來的刃不同換不同的戲碼，在和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玩過之後，沈瑤覺得自己最近戲路擴寬了不少，玩得十分的愉快，就是可惜那把鶴丸國永估計不會認為。
聽到有些意外的名字，沈瑤也略微怔了下，自從那次從聚會回來之後，雖然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改變，但是她再也沒讓他當過近侍，所以送飯這種事，還是那之後第一次。她本來以為，他是不會主動來靠近她的，就像之前一樣。
抿了抿唇，沈瑤露出和平日別無二致的笑容，「進來吧。」
拉開樟子門的刃，粉色內番服的袖子仔細的挽起來，櫻色的頭髮從臉側打著卷垂下來，傾國之刃雖然看起來一直是喪氣的表情，卻無可否認，這真的是一振非常美的刀。
宗三左文字將食盤放到沈瑤坐著的桌前，聲音裡帶著慣常的幾分迷離的意味，卻絲毫不掩飾其中的關心，「主人今天看起來精神還好。」
「嗯嗯，已經沒事了。」回望向刃，沈瑤笑得很甜，心底卻有些想要歎氣，她其實身體已經沒什麼不舒服了，就是精神還沒完全恢復，靈力也是。感覺整天休息得都快發黴了，本來準備跟送飯來的刃玩會兒的。可是宗三……他大概不想和她玩。
看著眼前仔細幫她擺好碗筷的宗三左文字，沈瑤雖然笑容依舊，但到底眼底還是劃過些許的落寞。宗三很美也很好，她很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他，雖然她不強求，也不就此鑽牛角尖，但刃在眼前，怎麼也有幾分在意難過。
宗三左文字邊完成著手裡的工作，邊不引人注意的打量著自家主人。
笑容還是那麼無懈可擊的樣子，看起來純真無邪，黑白分明的杏眼含笑看人的時候，甜得就像那天夏日的廊下，被塞入手裡的西瓜。只是瞬間變動的表情，怎麼也沒瞞過心細如發的刃。
若是不在意，大概也捕捉不到這刹那的變化。
在心底有了幾分計較，宗三左文字仍然是不動聲色的樣子，把燭臺切光忠精心準備的菜都擺出來後，最後剩下的那碗飯，他端在手裡，卻沒有放到沈瑤面前，而是自己拿起了勺子。
看到宗三左文字的動作，沈瑤還能不明白麼，若是之前，她什麼也不知道的時候，宗三要喂她吃飯，她覺得好玩也不會拒絕，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就她所知，這把刀可是相當會給自己加戲的，從上次魔王印記的事就可以看出來，其他的暫且不談，可若是論起給自己加戲，沈瑤從未覺得自己會輸，怎麼想都是十分有趣的，但現在嘛……
「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來的，再怎麼自己端碗的力氣還是有的。」沈瑤笑著朝宗三左文字伸出手，完全不會讓刃覺得尷尬的婉拒語氣。
宗三左文字當然不可能就這麼交出勺子，自己拍拍屁股走刃，機會難得，如果不知道把握，他也就不是長期陪侍在天下人身邊的刀了。
只見他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微微垂了頭，帶著三分絕望氣息的飄忽語氣，「得到了卻不使用，您也是如此惡劣的人嗎？」他本身就很美，看上去又特別的消瘦，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語氣，近乎要惹人憐惜了。
沈瑤朝宗三左文字攤開的手有點尷尬的僵了僵，她其實，有點拿這把刀沒轍，在知道那件事之前暫且不論，現在的宗三左文字，對於一把屬於自己，卻不那麼中意自己的刀，既不是像是蜂須賀虎徹那樣可以隨意撒嬌玩鬧的物件，也不是像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那樣可以任意欺負的刀。面對這麼喪到讓人心軟的刃，連那些之前在宗三面前演過一場又一場的戲精細胞，也被憋了回去。只能無奈的收回手，「沒有的事。」一句話，也算是回答剛才宗三左文字的問題了。
既然自己主人都說不使用是沒有的事了，那肯定就是想要好好使用他了，作為一把十分心機又非常擅長內心加戲的刀，宗三左文字當然十分明白得寸必定要進尺的意思，端了碗直接就挪到沈瑤身邊，近在咫尺的距離，準備開始攻略，劃掉，伺候主人的大計。當然，也或者，早就開始了。
沈瑤看著宗三左文字十分小心的挑選她可能愛吃的東西，本就很靈動的眼珠滴溜溜直轉，她不是傻到不明白明示暗示的遲鈍的人，相反經常是見微知著的聰穎。之前從那個審神者幾句話就推斷出自家宗三左文字也在躲她的事實，而現在通過宗三的舉動，也似是明白了什麼。
若宗三真是不喜歡她，著意躲著她，絕不會做到如此心甘情願的地步。
被好好珍惜的對待，和被敷衍的對待，又怎麼會沒有感覺。
對別人擺到面前的好感和心意視而不見，那得是有多瞎才行，不過，若是刻意的掩耳盜鈴，那說再多做再多也沒用。
萬幸，沈瑤沒有這種想法和打算，她看到了，也感覺到了。
所以宗三左文字舉著勺子喂過來的時候，沈瑤非常乖巧的張嘴，鼓著腮幫子嚼嚼嚼，給什麼吃什麼，一點都不挑剔。
實在非常乖順的舉動，讓刃想不注意都難，更何況時時刻刻注意著沈瑤舉動的宗三左文字。他可是見過上次自家主人受傷的時候，怎麼指揮著長曾彌虎徹給她舀東西的。
不，不要這個，要那個。
不要一直這個啦，換一換嘛。
聽起來像是有些任性挑剔的話，卻是十足的親昵。而很明顯，長曾彌虎徹也是受用得很這種帶著三分嬌態的小小任性，揮舞著勺子奮鬥得可高興了，那種嘴角咧開的弧度，現在回想起來，怎麼看都覺得十足的討刃嫌啊！
而現在的主人，比起那個時候，可乖巧多了，但似乎……太過於乖巧了。
「燭臺切說，今天換了菜單，不知道主人吃不吃得習慣。」宗三左文字手裡的動作沒停，一口飯一口菜的塞，顯得還挺有經驗。至於這個經驗是怎麼來的，嗯，這是個好問題。
沈瑤咽下嘴裡的東西才開口說話，「很好吃的，就是有點清淡。」咪醬的手藝一向很好，和歌仙雖然是不同的類型，但都很好吃，就味道上而言，她也沒什麼可挑剔的。就只有一點，他們都不擅長做也不喜歡吃辣的東西，上次沈瑤說想吃辣子雞丁，非常多辣椒的那種，想得不停的流口水。對於沈瑤說想吃的東西，燭臺切光忠倒是沒有任何異議的按照她說的做了，可是專門買的幹海椒一下鍋，自己立刻被熏得淚流不止，唯一露出外面的金色眼睛也變得紅紅的，沈瑤無奈只好暫時停止了自己的吃辣計畫，她真的不知道，日本刀這麼不經辣啊。
還好她還保存著摯愛的老乾媽。
但是，老乾媽雖好，也不能天天見啊。
天知道，她有多想吃火鍋。
不過如果是炒制火鍋底料，估計對於本丸裡的刃來說更難了點，她還是等唐筱回國給她帶回來吧。
小竹子，我想你（的火鍋底料）了！你要快點回來啊！
「清淡……嗎？」因為那段時間特別繞著沈瑤走，宗三左文字還不知道她曾經試圖吃一碗辣子雞丁又失敗的事，聽到沈瑤說清淡，理所當然的認為是——燭臺切光忠忘記放鹽或者鹽放少了。
微微皺了皺眉，宗三左文字轉手舀了勺菜嘗了嘗，然後有些奇怪，沒覺得味道很淡啊，應該就是和往常同樣的味道。
沈瑤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沒想到宗三竟然誤會了去嘗，嘗過之後，那雙異色的眼睛便湧上迷茫之色。
哎呀，這也實在太可愛了吧！
沈瑤猝不及防被傾國之刃偶爾的流露出的可愛一麵糊了一臉。
平時看起來總那麼不高興的樣子，竟然還有這樣一面，一時間只覺得眼前這把刀怎麼看怎麼好，忍不住撇過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是，我不是說今天的飯菜淡了。」
立刻就明白過來自己是誤會了沈瑤的意思，宗三左文字臉染薄紅，本來就很蒼白的刃，因為紅暈而更顯得豔若桃李，霞明玉映。
所以沈瑤笑完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美妙的景象，面泛霞色的刃在她身邊一步之遙溫順的跪坐，微微垂下雙眸，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就像刷在最柔軟的心尖之上，手裡還端著半碗沒吃完的飯。
宗三左文字不好意思了，沈瑤可好意思得很，而且剛才才發現了自家的刀似乎並不討厭自己的事實，所以臉皮厚得很的主人看得歡喜，伸手就往刃臉上摸去，反正自家的刀，又不討厭自己的話，想摸了就摸咯。摸了摸有些泛紅的臉，覺得手感甚好，又忍不住伸出了罪惡的手準備再摸一把，然而這一次，放到臉上的時候，手就被另一隻手蓋住了。
第29章
在臉上作妖的手被刃捉住，這種大概會引起普通小姑娘心虛或者不好意思的被捉包感覺的舉動，沈瑤只是眨了眨眼睛，半絲羞怯也無，偏頭特別無辜的看著宗三左文字，越看越喜歡，於是就咧開嘴附贈一個大大的燦爛笑臉。天真無邪、毫無防備的樣子看起來根本不像順手就調戲了一把自家的刀，而像是什麼也不懂的小奶喵，探出小肉爪，撓一撓身前的毛線球，覺得好玩極了，又伸爪子撥一下。
而作為被撥動的宗三、毛線球、左文字，雖然早就領略過自家主人爐火純青，渾然天成的演技，但看到沈瑤那雙不含任何雜質的明澈眼睛就這麼清淩淩的看著他，滿滿的都是歡喜之意。手被自己的手壓著，也不掙扎反抗，又暖又軟的小手就貼在臉上，乖巧極了。
本來在內心給自己加了無數戲的宗三左文字只覺得心都要軟化了，剛準備做點什麼說點什麼的想法不翼而飛，放下碗就摟住沈瑤的腰，死活不想撒手了。
實在太可愛了！
等等，宗三，你還記得你的大計嗎？湊到主人身邊來可不是為了抱著主人不撒手的。
說好的要攻略主人呢！
怎麼感覺反而像是被攻略的物件呢？
不過，對於一把今天主要任務是來澄清上次的誤會，作為能順利往主人身邊湊的良好開端的刀來講，這樣的開始，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反正，就被突兀的一把抱住的自家主人而言，也沒使勁推開他不是。
總之啊，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就在沈瑤在自家刀劍的監督下修養身體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在審神者和刀劍們中間引發熱議的大事。
說來，此事的主角，對於沈瑤來說完全不陌生，就是她家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
不管是對於審神者還是刀劍來說，沈瑤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都是很難被忽視的存在，畢竟靈力到達那一步，無論是她，還是她本丸裡的刀劍，都已經是時之政府最重要的戰力，所以她家本丸有什麼新鮮事，或者說她的一舉一動，也格外的引人注意。
而這次，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引起眾多關注的事，特別的有意思，據說之前引發腥風血雨的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其實是她的刀，而鶴丸國永殺死審神者和刀劍的行為，也是時之政府的命令，鶴丸國永其實並沒有暗墮，只是受命監視和調查這些本丸的審神者的動態，然後在抓捕那些審神者的時候，不是鶴丸國永故意要殺死他們，而是因為審神者的反抗而導致死亡。而隨之公佈的，有所有被殺死的審神者的資料，隨意虐刀、殺刃，真正是劣跡斑斑，罄竹難書。而那些被鶴丸國永折斷的暗墮的刀劍，也犯下了不小的罪。
時之政府公佈此事也是對所有審神者進行安撫，希望不要因為謠言引起審神者們的恐慌，時之政府會保證審神者們的安全。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官方說辭，而事實是，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確實是隨意遊蕩在戰場和本丸之間，擊殺審神者和刀劍們。
這樣一把會引起審神者們恐慌的刀劍，當然也引起了時之政府的注意。
在經過一系列的查證後，時之政府確證了這把鶴丸國永的罪行，有幾個審神者和若干刀劍，確實是死於他手，於是時之政府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抓獲了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
對於這種程度的暗墮刀劍，時之政府一般是直接銷毀處理的。但是這一次，事情的發展並沒有那麼順利。在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被抓獲後，得到消息的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立刻就趕往了時之政府，然後在時之政府與工作人員據理力爭，認為這把鶴丸國永殺死的都是有過虐刀殺刃記錄的審神者，而折斷的刀劍都是暗墮的刀劍，所以這把鶴丸國永的本性中善良的一面還未完全泯滅，良知還沒有全部喪失，不應該這樣輕易的被折斷。
那個平日裡有些溫柔有些迷糊的小姑娘，站在工作人員面前慷慨陳詞，說了這樣的話，字字擲地有聲。
她說，讓那些有錯的審神者們認罪悔過，本該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自己沒能做到，這把鶴丸國永幫我們做到了，難道我們還要因為他幫我們做到了，本該由我們自己做的事，而折斷他嗎？
審神者態度強硬，時之政府工作人員只好耐心的向她解釋，那些被殺的審神者無論有罪沒罪，都不該由一把刀劍來代替處理，若是有罪，則應該由時之政府出面處理，若是無罪，或者罪不至死，也絕對不該得到這樣的下場，所以這把鶴丸國永殺人的罪過，必然要得到懲罰。
那個審神者仍舊執著的護住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說相信這把刀絕對沒有做出過傷害無辜之人的事，讓時之政府詳查之前被殺的審神者是不是都是有罪的。
工作人員只能繼續解釋，這個已經經過調查，這把鶴丸國永殺死的審神者，確實都是素行不良的，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應該置於法理之下，不應該付諸於私刑，這一點來說，殺人的鶴丸國永就該被折斷。
小姑娘死死的抱住那把鶴丸國永，反駁說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就算鶴丸國永做錯了，也不該得到折斷這麼嚴厲的懲罰。他只是一把用善良的心做錯了事的刀而已，最多只能算誤入歧途，只要給他機會，他會改過自新的。
工作人員對於這個審神者的固執也很頭疼，靈力如此強大的審神者，不管是從作為一線最重要戰力來說，還是本身高強的靈力來說，也都不是能輕易打發的對象，就再次耐下性子再次勸說審神者，已經有過這樣殺人記錄的刀劍，根本沒辦法保證他不會再犯，若暗墮的程度深了，說不定會波及到無辜的人類，所以將他刀解，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那個小姑娘聽了這話，便放開一直抱著的鶴丸國永站起身來，她轉到鶴丸國永前面站好，背挺得很直，毫不畏懼絕不退讓的直視著所有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說她可以保證，這把鶴丸國永絕對不會再肆意殺人了。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見狀便反問，用什麼來保證鶴丸國永不會肆意殺人，鶴丸國永暗墮的程度已經這麼深了。
審神者轉頭看著鶴丸國永眼睛裡滿滿的都是信任，蘊藏著希望和一切美好的東西。她說，就算暗墮的程度很深了，但她相信這把鶴丸國永心底仍舊是有著光明，有著溫暖的，她不相信他會暗墮到牽連無辜人的地步，她的全部的信任，就是保證。她願意用她自己作為擔保，擔保這把鶴丸國永絕對不會肆意殺人！
不管如何，作為對抗時間逆行軍中堅力量的審神者，她執意不顧一切要護住這把鶴丸國永，時之政府怎麼也會有所顧慮，畢竟，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嘛。
所以最後兩邊妥協的結果，時之政府不折斷這把鶴丸國永，這把鶴丸國永由這位審神者所束縛，作為新的主人，保證他改過自新，回到本丸之中作為對抗時間逆行軍的戰力，以此來贖清之前犯下的罪過。
而鶴丸國永和審神者都必須要承認，之前鶴丸國永做過的事，都是在時之政府的控制之下，絕對不是私下的行為。
這一點，是時之政府絕對不會退讓的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在明處挑釁自己的尊嚴。畢竟，私底下不管發生了什麼，時之政府為了這個靈力強大的審神者做了多少妥協，但遮羞布是一定要蓋住的。
至於公佈出去的說法到底聽起來荒謬不荒謬，又有多荒謬，說上一千遍，不明真相的人也會信了。
對於暗墮的刀劍，若要重新認主，必須得由時之政府監督著，重新由新主的靈力，將刀劍身上的暗墮之氣沖刷乾淨，並注入純粹的新的靈力。
雖然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暗墮的程度已經很深了，幾乎就在介於妖物的邊緣，要用靈力沖刷掉暗墮之氣，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好在這把鶴丸國永這次認定的新主畢竟靈力十分的高強。在她純淨靈力的沖刷下，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煥然一新，重新由一隻黑鶴變回一隻純白的鶴。而且，在接受她的靈力之後，也和她本丸的其他刀劍一樣，戰力超群。
所以，時之政府才敢說出這把鶴丸國永其實並未暗墮這種話，畢竟現在這把鶴丸國永看起來可不是真的沒有暗墮嗎。
之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領回了這把『原本就屬於她的』鶴丸國永。
於是在沈瑤不知道的時候，她隔壁本丸又多了一把鶴丸國永，她再次的被鄰居了。
這麼說起來的話，搞不好真的如沈瑤自己所說的，時之政府對她真的是真愛。
第30章
沈瑤本丸的狐之助以官方公佈的說辭來講述這件事的時候, 沈瑤正坐在回廊上吃點心，她這兩天精神好了不少，也終於可以被允許出屋透氣了。
曬著太陽, 吃著點心, 實在讓人心情愉悅。
當聽到狐之助說鶴丸國永其實並未暗墮，只是假意暗墮, 其實是遵照時之政府的指令行事, 追查那些事有蹊蹺本丸的時候。她實在沒忍住, 一口糕點直接就噴了出來, 捂著肚子差點沒笑岔了氣。這種有著莫名其妙的忍辱負重感, 為了正義潛入敵營內部的劇本，到底是那個人才給時之政府寫的，她簡直要忍不住按兩下好多個666了好嗎？
沈瑤的動作，讓正在給沈瑤倒茶的前田藤四郎慌得又是給她遞茶，又是給她順背，就怕她不小心嗆到自己。
害得沈瑤笑完之後怪不好意思的，還要一把小短刀來照顧自己，順手就把前田藤四郎摟進懷裡揉了半天, 揉得前田藤四郎臉都紅了, 主君的懷抱香香軟軟的很舒服呢。
「主人大人笑什麼？」狐之助莫名其妙的晃了晃自己的大尾巴, 最近這個事兒在審神者和刀劍之間都傳遍了, 大家都在議論紛紛呢，怎麼主人笑得那麼高興的樣子。
沈瑤揉完了前田藤四郎，重新捧了杯子, 些許的笑意讓臉上的酒窩在陽光下明晃晃的耀人眼，「我只是覺得，時之政府有不少人才呢。」瞧這遮羞布蓋得哦，真是又紅又豔，時之政府的臉皮哦，也是又厚又黑啊。
狐之助完全沒聽懂沈瑤的意思，沈瑤也沒想現在就解釋，而是換了個問題，「狐之助，其他本丸的審神者怎麼看待這件事？」她真的只是好奇。
據狐之助知道的，其他本丸的審神者啊，各有各的態度，有相信的有不相信的，有贊同時之政府的做法，認為渣嬸死有餘辜，也有反對這種做法，認為有釣魚執法的嫌疑。當然還有純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熱鬧的。
反正態度如何，最近隔壁本丸算是好好的出了一把風頭。
「謝謝你啦，狐之助。」沈瑤捧著杯子笑，她當然知道真相，那個時候想殺她的鶴丸國永，絕對不是隔壁本丸審神者的刀劍，而事到如今，又是個暗墮刀劍被救贖被感化的故事吧。只是沒想到，她和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好吧，現在是一把正常的鶴丸國永之間的『緣分』還真是不淺。就在隔壁本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早晚會遇上吧。
真是有意思呢，一把大概是靠著愛與信任重獲新生的鶴丸國永，他的主人信任他絕對不會傷害無辜的人，為了他不惜與時之政府正面對抗。
只怕，那把鶴丸國永也深受感動吧。
不知道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知不知道，自己用言靈束縛過這把鶴丸國永永不能傷害其他無辜的人的事，唔，應該是不知道吧。那這樣一來，隔壁審神者會接受鶴丸國永，是因為無條件信任那把鶴丸國永嗎？啊呀，比起隔壁本丸給予鶴丸國永溫暖和希望的審神者，她這種一言不合就用會反噬的言靈束縛刃的，可真是……越來越像心機惡毒女配了啊。
而到現在看來，她這個惡毒女配，不但暫時沒有卸任的可能，只怕在今後的日子，大概還要再戰了。
這樣的話，作為一個拿定了劇本的女配，她是不是該從現在開始好好思考，該怎麼給隔壁本丸添堵呢？
不攪風攪雨搞事作妖，實在有點對不起這個劇本不是。
這麼想的話，沈瑤覺得自己可壞了，她怎麼能這麼壞呢，實在是太壞了，哈哈哈哈。
沈瑤捧著杯子笑得越發的甜了，臉上的酒窩深得像灌滿了上好的陳釀似的。
不過，既然那把鶴丸國永都正式入駐隔壁本丸了，也該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給自己本丸裡的刀劍了，之前沈瑤知道他們雖然礙於主從關係什麼都沒問，但是看到她這麼透支靈力回來，不是不擔心的。借此機會，乾脆就把這振鶴丸國永的前因後果都和盤托出，也算是做個交代和瞭解。
打定主意後，沈瑤行動力也是驚人，當天就把這事兒告知給了本丸裡的刀劍們。
而這件事引起的後續反應，就是從知道此事開始，沈瑤家出陣的刃們感覺都像打了雞血似的努力。
對於這樣的結果，沈瑤並沒有去阻止或者干擾什麼的，不管原因是什麼，沈瑤覺得，能努力求上進是好事。只要，不過激就行了。
反正她也沒覺得自己多善良過，畢竟，要怎樣才能成全最鋒利的刀劍，唯有，戰！
因為刀劍們的格外努力，整個本丸顯得異常生機勃勃，來來往往的刃們臉上大多洋溢著一種熱誠，給人感覺格外的有活力。
而這段時間本丸的戰績，也引起了時之政府的注意。
「咦？狐之助你說什麼？」剛從手入室出來，沈瑤正在放下挽起的袖子，就聽到自己本丸的狐之助讓她有些驚訝的話。
狐之助今天看起來特別的精神抖擻，額頭上貼了塊創可貼也不影響它的活動能力，在沈瑤面前活蹦亂跳的嘰嘰喳喳，「主人大人，我是說，時之政府同意我們本丸領養無主的稀有刀劍了。」
沈瑤莫名的有了種奇怪的感覺，「你是說領養隔壁本丸暗墮的刀劍？」不是吧，那只賣安利的狐之助已經把安利賣到時之政府高層了？如果真能這樣，她覺得自己該高看這只狐之助一眼。畢竟，由她申請領養，和時之政府讓領養，是兩回事。
「當然不是，暗墮的刀劍哪裡會有審神者想要，這種時之政府巴不得有審神者去領養呢，」對於隔壁暗墮本丸，狐之助可也是半點好感都沒有，差點被那家的狐之助截胡了自家的審神者好吧，「是其他審神者卸任後，沒有暗墮，狀態良好的刀劍。」
對於時之政府來說，不管是刀劍還是審神者來說，都是相當寶貴的。而相比較而言，審神者更珍貴一些，畢竟有了審神者，才能喚醒刀劍。
所以時之政府絕不會輕易拿新任的審神者去填那些暗墮本丸的坑，就像沈瑤上任的時候，隔壁本丸的狐之助也只能誘拐，若沈瑤自己同意，還有商量的餘地，若沈瑤不同意，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絕對不會強迫沈瑤去接手暗墮本丸。哪怕隔壁的暗墮本丸已經經過評估，不對人類具有攻擊性，時之政府也不會這麼做，更不用提那些對人類有威脅的暗墮本丸了。這種本丸，一般時之政府都會直接進行清繳，而不是再將一個新任的審神者送進去，被刀劍虐殺。
再怎麼說，審神者們也是時之政府辛辛苦苦招聘來的，又不是賣身給時之政府，更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若輕易就拿新任的審神者去填那些暗墮的本丸，導致審神者的受傷甚至是死亡的話。這樣的消息會讓其他審神者或者有意出任審神者的人怎麼想？時之政府草菅人命？
這完完全全就是捨本逐末啊！
如果真做出這種事，搞不好會導致大量審神者離職，而時之政府也再難以招到繼任的審神者了，畢竟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份工作是為了保護歷史，責任重大，因為是戰爭，本身也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但至少若是勤勤懇懇的好好幹，生命安全一般而言還是能得到保證的。
但若時之政府完全不顧及審神者的性命的話，就另當別論，誰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就像在鶴丸國永這件事的處理上，時之政府也不敢公開說，他們就是因為隔壁靈力大佬而包庇了一把隨意殺人的刀，就算殺的都是該死的人的刀也不行，至少還要打著是政府行為，那些審神者也是死有餘辜的幌子。
沈瑤隔壁暗墮本丸那只狐之助，截胡沈瑤的行為，也只能是鑽漏洞而已。
也所以，時之政府鼓勵審神者們收養的，是正常本丸在審神者卸任後，狀態良好練度又高的刀劍。而這些刀劍們因為練度高，往往也非常搶手，特別是其中的稀有刀，更是早早的就會被盯上。
這次狐之助給沈瑤所說的，就是這樣的刀劍。
「這樣啊。」聽狐之助解釋完了之後，沈瑤已經拉著狐之助坐下了，她手撐著頭想了想，「不過我還是不太想收養其他本丸的刀劍。」別的審神者喚醒的刀劍，和自己本丸的刀劍有多大差別，不是親身經歷過，絕對無法體會其中三味。
「我知道主人大人不想收養其他本丸的刀劍，」狐之助在沈瑤面前正襟危坐，「但是主人，我們本丸的戰力實在缺乏，越到後期，本丸的戰損會越高，所以這才是不少審神者都追求稀有刀的原因之一。」比較耐抗耐打嘛，「至於不是主人大人自己喚醒的刀劍，這個問題也不是特別大，只要領養的刀劍願意認主人大人為主，在本丸呆久之後，自然會被其他刀劍所同化的。」狐之助畢竟是受過良好培訓的狐之助，對於這種事的勸說，可是麻溜得很，「再說了，」狐之助趴下身子，露出有些可憐兮兮的表情，怎麼看都和自家主人有兩分類似的無辜，「我這次給主人大人爭取的稀有刀劍，可是不少本丸都想搶著要的，如果不是最近本丸戰績突出，我們也沒這個機會。還有，還有，您看我額頭上的傷口，就是和其他狐之助爭搶的時候受的傷，主人大人，您就不心疼麼？」
還有一句話，狐之助沒有明說，那就是沈瑤實在手太黑了，到現在本丸裡都沒有一把四花以上的太刀，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是真的同情她，真的。
悠于 2018-7-14 08:11
第31章
到最後, 狐之助還是打動了沈瑤，其原因當然不是因為它額頭上那個花裡胡哨的創可貼，這種一看就是用來裝可憐的道具, 沈瑤表示, 自己十歲之後就不這麼玩了。
而真正讓沈瑤動心的，是狐之助提到的, 在之後的戰鬥中的戰損問題。
若確實能領養一把狀態良好練度高的稀有刀劍, 的確能讓本丸的戰損小很多, 這才是真正讓沈瑤點頭的原因。
「主人大人您能同意就太好了, 」狐之助坐直身體, 大尾巴在身後使勁擺動著，「畢竟這位殿下可是很搶手的，數值在四花太刀中屬於非常均衡的那種。」還有長相也是特別受歡迎的，狐之助默默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沈瑤對於搶手不搶手倒沒有多大執念，她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在申請領養之前，我能見到這把刀嗎？」
「當然，」狐之助猛點頭, 「畢竟這種領養要雙方都情願才能順利轉化為新本丸的戰力啊。」若是申請領養的審神者不中意這把刀, 領養回來又棄之不用, 或者被領養的刀劍並不中意審神者, 來到本丸之後出工不出力，那就違背領養的初衷了。
「那就沒問題了，」沈瑤笑了, 「狐之助，你這次努力爭取來的，是哪把刀劍啊？」她也開始有些好奇了，希望是一把好相處的刀。
「是一把一期一振。」狐之助驕傲的抬起下巴。
一期一振啊。
沈瑤指尖點在臉側，她最熟悉的一期一振當然是唐筱本丸那把，那可是把溫和好相處的刀，而且，經常還被唐筱和她本丸的鶴丸國永聯手欺負，到最後都被鬧得越發的從容淡定了。
大概也因為這把刀的波瀾不驚，所以其實沈瑤和他並不算特別熟悉，完全比不上長曾彌虎徹或者鶴丸國永那種，只是相比較起其他的一期一振，多打過些交道而已。
如果，她有了把一期一振的話，她肯定是不會欺負他的（才怪）。
想想如果是自己的刀的話，說不定會挺好（wan）的。
莫名的，沈瑤心底有了些期待。
第二天，沈瑤就被狐之助領著，去到了那個審神者已經卸任的本丸。
審神者離任了，這個本丸的狐之助還在，所以招待沈瑤和沈瑤家狐之助的，就是這位狐之助。
邊給一人一狐領路，那只狐之助邊盡職盡責的介紹起刀劍來，「審神者大人請放心，我們本丸前任審神者，是位很溫柔的大人，從沒有發生過任何惡意虐刀碎刃的事件，所以刀劍們的狀態都非常良好，絕對沒有暗墮的傾向。」
沈瑤抱著自己本丸的狐之助，笑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前任審神者是位溫柔的人嗎，那真是太好了，這樣養出的刀劍也會是溫柔的刀劍呢。」所謂物似主人型，其實刀劍說起來動輒成百上千年的年紀，但真正作為人形的付喪神也不過就是從被召喚出來時算起，認真論起來，也是從寶寶開始被審神者養育，所謂言傳身教，很多時候刀劍映射的就是主人的樣子。所以如果前任審神者是個溫柔的人，那至少她的刀劍不會歪到其他很奇怪的地方去。若前任審神者是為性情比較冷淡的人，沈瑤不免就有些卻步了，她和高冷的不管是人還是刃，都相處不來啊。
沈瑤增強了領養的信心，而一直也在暗暗觀察著領養刀劍審神者的狐之助也覺得有些滿意，這位審神者一看就是位天真純潔的小姑娘，眼神清澈笑容甜美，一定會好好對待領養的刀劍的。
作為本丸的式神，和刀劍們相處了這麼久的時候，還是很有感情的，看到本丸的刀劍殿下們都有好的歸宿，狐之助也很開心。
所以它跑前跑後的提醒沈瑤小心腳下什麼的，顯得越發殷勤了。
領著沈瑤和她家的狐之助來到招待客人的廣間，這間本丸的狐之助客氣的請沈瑤坐下，它去叫一振殿過來。
沈瑤偏頭笑了笑，貓兒似的眼睛彎成十五的月牙，「沒有關係的狐之助，我們跟著你過去就好，不用特地辛苦你跑來跑去了。」對於很有可能成為自家刀劍的刃，沈瑤表示一點都不在乎主動點多走幾步去看看，給雙方都留下一個美好的第一印象。
聽到沈瑤這麼有禮貌的話，狐之助更高興了，只覺得這位審神者大人真是太善解人意。
於是狐之助也沒有拒絕，而是直接領著沈瑤穿過主屋，走向刀劍們的住所。
這座本丸的其他刀劍，已經被領養了不少了，所以屋子裡顯得特別的空曠，偶爾遇到刀劍，看到狐之助領著沈瑤，都有禮的欠身行禮讓路，看得出精神狀態不錯，讓沈瑤又多了幾分領養這把一期一振的信心。
這座本丸建成的時間也不短了，前任審神者還是做了好幾年的，所以本丸也經過幾次改建，如果不是狐之助帶著，沈瑤和自己家的狐之助還真不好找到路。
繞過一道回廊，一座在本丸裡看起來異常恢弘的建築物出現在沈瑤面前。
雖然沈瑤以種花家習慣了各種雄偉古代建築的目光來看，這棟建築真的不算什麼了，但以本丸本身就是小巧精緻著稱的建築來說，這棟確實是少有的大氣了。
「這座建築是做什麼用的啊？」沈瑤有些好奇的指著那棟特別鶴立雞群的建築問道，「是前任審神者的住處麼？」修這麼一棟建築物可是要花不少錢的啊，看來前任審神者挺有錢的，也捨得在這上面花錢。不過沈瑤倒覺得沒什麼，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嗜好嘛，人家前任審神者就是想住得好點又怎麼樣了。
「不是主人大人的住處，」狐之助顯然已經見怪不怪的樣子了，「那就是一期殿的住所哦。」
「一期一振……住的地方？」沈瑤臉色古怪的望著那棟建築物，這家的一期一振，住這種地方？這種一看就是專門建造的宛如宮殿一般的住所？
「是啊，」狐之助領著沈瑤就往那棟建築物走，「主人大人很喜歡一期殿的，所以給他住的地方也格外不同。」
沈瑤恍然，若是特別喜歡的話，那也就可以理解了，不過……這也太喜歡了吧。沈瑤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那是不是前任審神者大人也特別注意一期一振的吃穿住行啊？」若是連住所都格外關照的話，那吃的用的也說不得就更要注意了。
狐之助沒想到沈瑤聯想到這個上面，怔了下才反應過來，「啊，是的，審神者大人，主人大人之前是很注意一期殿下的吃的穿的用的。」
沈瑤停下腳步，抱著自己家的狐之助彎腰，特別小心翼翼又神秘兮兮的語氣，就像在跟朋友分享秘密的小女孩一樣，「那一期一振用的那些，是不是特別貴？」
沒太明白沈瑤問這些的用意，但狐之助看著沈瑤的樣子，還是下意識的回答了她的問題，「好像，是挺貴的吧。」它似乎也聽本丸的其他殿下提到過，一期殿是被主人特別照顧的，所以很多東西都和其他刃不一樣，它開始也有些不習慣，不過慢慢的，也就習以為常，畢竟本丸之主就是審神者，她想要親近哪把刀，想怎麼養哪把刀，想在哪把刀身上花錢，都是審神者自己的意願。
沈瑤得到了答案，站直身體仍舊是笑意盈盈的樣子，心底卻有了幾分打算，跟著狐之助走進那棟建築物。
這家本丸的一期一振，也是早就得到了關於領養者的消息。
據狐之助打聽來的消息，這位元審神者也是位女性，她本丸的刀劍都被照顧得很好，從未出現過惡意虐刀的情況，更不要說碎刃了。對於刀劍來說，為主人戰至折斷是刀劍的本分，但若是被惡意碎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一期一振聽到這樣消息的時候，還是對這位素未蒙面的審神者有幾分期待的。
一期一振和前任審神者關係非常好，前主很喜歡他，雖然他其實並不在意外在的奢華，但前主喜愛他的心意是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的，所以向來對人類審神者很有好感。後來前主離任，一期一振傷心難過無可避免，但身為刀劍的宿命，大概就是流轉在不同的主人手中，難過之餘，也知道自己必定會有新主。而且前主作為資深審神者，當然知道她離職之後，她本丸的刀劍狀態良好，必定會被時之政府分配給其他本丸，而新本丸的審神者對於不是自己喚醒的刀劍，難免有幾分彆扭的感覺，畢竟誰會不喜歡只屬於過自家的東西，而會去喜歡別人的二手呢。所以她也特意叮囑過本丸的刀劍，若能遇上好的新主，則要儘快認主，千萬不要拿她去和新主進行比較。兩廂作用之下，一期一振也在時之政府提出此事的時候，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那麼剩下的，就是重新找一個新主人。不同於初次被喚醒，再次擇主更向一種雙向選擇，在不可能都拒絕的情況下選擇好的審神者，這就是一期一振現在要做的。
因此在得到沈瑤今天要來本丸的消息後，一期一振全套戰服打扮，正襟危坐，被保養得很好的太刀懸掛在腰間，等待著可能成為新主的審神者。
第32章
沒想到一期一振等來的不是狐之助的傳喚, 而是審神者直接就上門的待遇。
剛走到門口，這個本丸的狐之助就大聲叫道，「一期殿下, 審神者大人來了。」
沈瑤聽了, 立刻就把頭埋在自家狐之助的身上，笑到渾身發抖, 出來見客了啊, 一期殿下。
「主人大人？」沈瑤本丸的狐之助不知道自己主人在抽什麼風, 不過介於沈瑤經常時不時發作, 所以它也沒有特別驚訝。
隨著眼前這棟建築物樟子門被拉開的聲音, 沈瑤抬頭的瞬間就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收放自如的表情簡直爐火純青。
所以一期一振打開門，看到的就是自己本丸的狐之助領著位抱著狐之助的審神者，小姑娘目光純淨，看到他的時候臉上微微泛著紅，就像開在早春枝頭的桃花，帶著一絲少女的嬌態。
一期一振注意到了沈瑤臉上的紅暈，他也知道自己的外貌在審神者中, 特別是年級不大的女性審神者中間有多受歡迎, 所以也沒多想什麼, 只是恪守禮儀的手扶在太刀柄上, 彎腰行禮，「審神者大人，您好。」
聽到一期一振問候的話, 沈瑤才像是反應過來，有些手足無措的回了個禮，「你好，一期一振。」
對於沈瑤的慌張，一期一振體貼的視而不見，打開了門，「審神者大人，請進來吧。」
「謝謝。」好像是發現了自家的手忙腳亂，沈瑤抱著狐之助低頭，聲如蚊呐的道了聲謝，然後加快腳步從一期一振拉開的門裡走了進去，匆忙的背影好像要逃脫這種尷尬似的。
被沈瑤抱在懷裡的狐之助眼睛都直了，這是誰，我又是誰，我現在在哪裡？
一連串的疑問差點讓狐之助把自己繞成了蚊香眼，它家主人大人看到一把刀竟然會害羞？開玩笑的吧！
難道是早上廚房給它準備的油豆腐出了問題，所以它現在開始產生幻覺了？
狐之助立刻給一連串的問題找到了最符合常理的答案，並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下來，等回去之後，它一定要和今天負責廚房事物的刃好好談談這個問題。雖然是式神，它也是會中毒的好嗎，不要拿過期不良食品給它吃啊。
不過，式神中毒這個話題，好像挺新鮮的啊，這下不愁它下次遇到其他本丸的狐之助沒有話聊了。
在狐之助積極的位自己主人的怪異行為尋找答案的時候，沈瑤已經抱著它進屋，並在一期一振待客的地方坐了下來。
「審神者大人，請用茶。」作為皇室禦物，一期一振泡茶的動作標準而優雅，雖然不像沈瑤見過的那振三日月宗近那樣，幾乎自帶著從平安時期薰陶出來的白梅花般的爛漫冷香，卻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泡好茶之後，一期一振將茶水推到沈瑤面前，溫聲道。
「謝謝。」沈瑤坐下後就將狐之助放了下來，所以現在能夠毫無阻礙的端起茶水，她不懂品茶，以前隔壁暗墮本丸那把三日月宗近給她泡的茶，她也當做解渴的水喝了下去，除了三日月宗近泡茶的動作舒緩優雅，給人美妙的感覺外，也沒覺得茶水有什麼特別。而一期一陣這杯茶明顯不一樣，還沒湊到鼻端，便能聞到茶葉的清香，那種上好的茶葉特有的不濃烈，卻聞之肺腑一清的香氣，讓沈瑤這種不懂茶的人也能確定，這杯茶的價值，只怕不是不菲可以形容的。
不要錢的好東西嘛，能喝一口是一口。
抱著這樣相當接地氣的想法，沈瑤抿了一口茶，果然入口醇厚，口齒生香。
好喝，再喝一口。
沈瑤這個想法自然得就像上次看到宗三左文字緋紅的臉似的，好摸，那再摸一把，完全沒有任何厚臉皮產生的不適感。
喝了兩口茶，沈瑤放下杯子，對上一期一振的目光，又是略微不好意思的偏頭，有些羞澀的模樣，「這茶，很好喝。」
沈瑤本丸的狐之助已經深刻的覺得自己陷入幻覺之中，見怪不怪了。
倒是這家本丸的狐之助看到沈瑤的樣子，有些樂見其成，不管是哪種喜歡，如果新的審神者大人更加喜歡一期一振的話，以後對他也會更好。
一期一振顯然是喝慣了這種茶葉的，也不覺得有什麼，聽到沈瑤這麼說，便溫和的開口，「審神者大人若是喜歡，我這裡還有多的，就贈與您吧。」
沈瑤受寵若驚的小臉漲紅，雙手連擺，「不用了不用，」說著，更加放低了聲音，像是極害羞的樣子，若不是付喪神耳聰目明，還真不好確定她說的是什麼，「這茶，很貴的吧。」
一期一振聞言怔了怔，他很得前主的寵愛，從被召喚到這座本丸開始，吃得用得無一不是前主親手佈置採購，前主不提，他也不是很確定這些東西的價值。
沈瑤低著頭，眼睛的餘光卻沒有離開過一期一振的臉上，見到他的表情，哪裡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嘴角幾不可見的翹了翹，又恢復原樣，像是見到喜歡的人極力尋找話題似的，覺得氣氛沉寂下來，立刻僵硬的想要扭轉氣氛，「聽，聽說你有很多弟弟？」真是一句顯而易見的廢話啊！
說到弟弟，一期一振臉色柔和了下來，「是的，我是吉光鍛造的唯一一把太刀，藤四郎都是我的弟弟們。」這座本丸原先也有不少藤四郎小短刀，但沒有哪個建立有段時間的本丸能接受這麼龐大的粟田口家族，也不會有新任審神者願意一來就接手一家子的二手刀，所以這些小短刀都被分配給了不同的審神者。不放心弟弟們的一期一振每位接受小短刀的審神者都是見過的，不得不說，被時之政府選擇來接手這些高練度又狀況良好的刀的審神者，都有自己的優勢。所以一期一振雖然難過的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弟弟，但看到弟弟們都有了新的好主人，也很是欣慰。對於他自己的新主，他要求並不是很高，只希望也是位能善待弟弟們的。
這個要求確實不高，但也不是特別容易，很多喜歡小短刀的審神者都會努力鍛造或者打撈一期一振，再不行也會努力領養一把，剩下的沒有一期一振的審神者，當然也有喜歡小短刀的，但也不是每個喜歡小短刀的審神者都認為本丸有一期一振更好，就是不想和哥哥爭寵，不行嗎？！
當然還有一批審神者，是根本不喜歡小短刀的，只是看好一期一振的數值才會來領養，一期一振並不太想選擇這樣的審神者。
「那你肯定很喜歡你那些弟弟們吧？」沈瑤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完全像是沒話找話說，還說得特別真誠，簡直要忍不住給自家點贊。
「弟弟們都是些好孩子。」一期一振確實非常喜歡他那群弟弟們，而粟田口家的小短刀們也的確沒有無辜他這份喜歡，或活潑大方，或羞澀可愛，或嚴謹自持，但每一把都知禮守禮，是守護主人的小天使。
既然沈瑤提到了這個話題，一期一振自然而然也想探尋下沈瑤的口風，二手刀尋找新主，審神者領養其他本丸的刀劍這件事，就像沈瑤之前在本丸裡說給蜂須賀虎徹聽的一樣，初嫁從父母，再嫁自由身嘛。當場就讓蜂須賀虎徹手裡的杯子砰然落地，嫁嫁嫁……起碼十分鐘，虎徹真品的腦袋裡，都被這樣一個字完全洗腦了。
沈瑤手托著下顎，笑眯眯的看著僵硬了的蜂須賀虎徹，明明就是自己的初始刀，跟在自己身邊最長，被自己薰陶了這麼久，怎麼還是這麼可愛呢二姐。
哎呀，簡直是看到就忍不住想欺負，劃掉，疼愛呢。
其實說實話，換出來的這個字，還真沒比之前好多少吧沈瑤同學。
言歸正傳，再說一期一振這邊。
只見這把溫和有禮的太刀重新給沈瑤斟滿了茶，「審神者大人本丸裡應該也有不少藤四郎吧？」
沈瑤正準備端茶的手一僵，眼神有些飄忽，「是，是啊，有不少小短刀呢。」
有些異常的樣子，哪能不引起一期一振的注意，同樣在觀察沈瑤的這個本丸的狐之助也注意到了，一刃一狐不動聲色的交換了個眼神，還是由一期一振繼續開口，「審神者大人也喜歡我那些弟弟們嗎？」特意放得很溫柔的誘哄語氣，實在能讓人放下戒心，說出點真心話。一期一振不相信眼前被時之政府特意選出來當做領養人的審神者會在明面上對小短刀有什麼不好的舉動，他就怕有些私底下不為人知的事。雖然這個審神者怎麼看起來都不像是什麼有壞心的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他也是曾經被當作禦物的，也不是沒見識過的表裡不一的人。
「我很喜歡這些小短刀們！」沈瑤捧著茶，重重的點下頭去，看起來異常認真的回答，就像真的喜歡那些小短刀似的。
而沈瑤的回答，不但沒有讓一期一振放心，反而略微的皺起眉頭。
只是他到底也不算天真，沉重的表情一閃而沒，又重新招呼沈瑤喝茶，甚至端上來一盤點心，將體貼和溫柔發揮到極致。只是行動間，到底少了些真心實意，多了些試探猶疑。
而沈瑤像是半分不察，時不時低頭嬌羞一下，把一位對眼前俊秀的刃懷有好感的少女的嬌俏感表現到極致，到離開的時候還有些戀戀不捨般。
直到出了本丸的門，沈瑤才揉了揉臉，重新掛上表情，古靈精怪的樣子哪裡有半分的不舍和羞澀，眼珠子滴溜溜轉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被沈瑤抱在懷裡的狐之助已經被她今天反常的表現弄得快要神經衰弱了，現在看主人大人似乎恢復了正常，便試探性的伸出小爪子，推了推沈瑤的肩膀，「主人大人，是決定要領養這把一期一振嗎？」雖然沈瑤很不同尋常，但看起來好像是挺喜歡這把一期一振的樣子。但是狐之助也覺得很奇怪，明明沈瑤很喜歡本丸裡那些小短刀的啊，怎麼和這把一期一振說話的時候，說到小短刀總有種違和感。
「當然，」沈瑤大喘氣了下，然後在狐之助果然如此的表情下說出了下半句，「拒絕啦。」
「哈？」狐之助愣住了。
沈瑤笑著戳了戳狐之助的額頭，自己本丸這只狐之助哦，比起隔壁本丸賣安利的狐之助，真是有些傻白甜啊，「你難道沒看到這把一期一振住的是什麼地方嗎？」還有喝的茶，吃的點心，無一不是精緻貴重的東西，她幾乎可以想像這把一期一振的前主到底是怎樣精心的在養這把刀。
「看到了啊，很好啊。」狐之助還沒反應過來。
沈瑤也不想給狐之助解釋太多，乾脆就直接的說，「你覺得我們本丸負擔得起嗎？」沈瑤看得出來，這把一期一振本性還是很好的，所以他的前主肯定也如這個本丸的狐之助所說，是個溫柔的人，但是那又如何？被用很多的金錢堆砌出來的宮殿精心供養的刃，能接受得了重新被當成一把普通刀對待嗎？而沈瑤是絕不會像一期一振的前任主人那樣去養這把刀的。
願不願意舍去浮華，被當成一把普通刀來對待，若以這樣的問題去問一期一振，只怕以這把刀的秉性，還是會回答根本不在意這種事的，而且這也是他的真心話。但是世界上的事最怕的就是被比較，就算他說不在意，這麼大的落差，久了之後心裡真的會沒有半點想法？不是沈瑤要估量刃心，只是她就是不願意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去冒這種險。
不然，她為什麼要做出那麼仰慕這把一期一振的樣子，因為無論人還是刃，對於喜歡自己的，天生有種親近的感覺，更容易透露真話而已。
說白了，除了本身就愛演愛玩，沈瑤就是在試探這把一期一振，這是她的小心機，也是她在聽了這座本丸狐之助的話後突然萌生的想法，她不願意接一把不合適的刀回去，打破現在本丸良好的氣氛。
反正，這種對於其他刃都沒什麼損害，就是傷點她面子的事，她是不在乎的，她一向把自己的臉當千層餅，撕了一層還有很多層嘛。
至於在對待小短刀的態度上……
第33章
沈瑤的一句反問句, 立刻就讓狐之助恍然大悟，如果按照主人大人所說的來看，他們本丸是負擔不起這把要住宮殿的刀劍的。雖然他們本丸在同期的本丸中不算特別窮的, 但要修建這種建築物還是很力不從心的。
自以為很理解沈瑤的意思了, 狐之助馬上點頭，「確實確實, 要修這種住的地方, 實在太花錢了。」
「沒錯。」沈瑤微微笑了笑, 很真誠的附和狐之助的話, 「我們本丸也不是很有錢, 所以還是算了。」雖然能領養稀有刀劍是能增加本丸的戰力，但是這把一期一振，感覺有些得不償失了。
狐之助繼續猛點頭，點了半天，又還是有疑問，「那個，主人大人……」
沈瑤好氣又好笑的樣子，那個主人大人, 還這個主人大人哦, 「想問什麼？」
聽到沈瑤有鬆口的意思, 狐之助立刻來了精神, 「就是我們本丸的藤四郎殿下們啦，怎麼主人大人提到他們的時候感覺有些彆扭。」
沈瑤沒有直接回答狐之助的問題，而是換了個問題問它, 「如果你是一期一振，你是想要一個很喜歡你弟弟，善待你弟弟的審神者，還是想要一個雖然不會虐待你弟弟，但也不會怎麼特別喜歡你弟弟的審神者。」
「當然是喜歡我弟弟的審神者啦。」狐之助想也不想的答道。
「是啊，若一期一振以為我並不太喜歡小短刀們，他不就會直接拒絕了嗎。」沈瑤笑得信心滿滿，她很瞭解這種家人非常重要的刀劍，特別是可以自主選擇的，肯定想要一個和睦的本丸的。而她也沒有演得很過分，畢竟不管怎麼打聽，也知道她不會是那種虐刀的審神者，她只是，嗯，不那麼喜歡而已。既然她都不那麼喜歡小短刀了，一期一振肯定也不會有多喜歡她這樣的審神者，反正一期一振也很受歡迎，換一個自己中意的審神者不是很好嗎？
兩邊都是拒絕，誰也沒虧誰，完美的解決辦法！
自認為把事情辦得很完美的沈瑤心情大好，一手抱了狐之助，一手高高豎起一根指頭，「走，狐之助，我們去萬屋買蘋果糖去。」不用去修一期一振的『宮殿』，節約了好多錢啊，她要去買多多的蘋果糖，給本丸的每把小短刀發一個，畢竟，都是靠他們的哥哥才節約下這麼多錢來買蘋果糖的嘛。
完全按照自己思路走的沈瑤，完全沒在意，她原本就並不打算領養這把一期一振，也根本就無所謂要花出那麼多錢修宮殿，哪裡來的節約。
反正，只是找個藉口和理由開心而已嘛，這個就很夠了，不是嗎？
當然，這些都是沈瑤自己的想法，但是沈瑤忘記了，世界上有種叫做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她自己沒有，並不代表別的人別的刃沒有。
比如這把一期一振。
等沈瑤離去之後，一期一振就略微沉下臉色，沈瑤是故意演給他看的，所以言語之中也頗多破綻，他自然也瞭解到沈瑤想要表達的「事實」。
雖然這位審神者並不至於虐待刀劍，但著實是不喜歡小短刀的。
邊收拾著剛才喝過的茶水，一期一振邊陷入沉思之中。
本丸的狐之助當然也看出沈瑤的意思，猶豫了一會兒，狐之助才開口，「一期殿下，是要拒絕這位審神者嗎？」它當然知道，一期一振的要求有多低，他只是想要去一座會善待他弟弟的本丸，但就是這樣的要求，這個看起來挺天真無邪的小姑娘都完成不了。
既然有可以選擇的機會，當然不能浪費，或許，換另外一個審神者會比較好。
收拾好最後一點東西，一期一振下定了決心，「謝謝你，狐之助，不過我已經決定，要去這位審神者的本丸。」
「什麼？」狐之助有些震驚，「為什麼，一期殿？」它還記得幾天前和一期一振提到領養這回事，水藍色頭髮的付喪神笑容溫和而落寞，雖然不能和現在這些弟弟們在一起，但去了新的本丸，他也會將那些藤四郎們和以前的弟弟們一樣疼愛的。
一期一振輕聲問道，「狐之助，你覺得這位審神者喜歡我的弟弟們嗎？」
狐之助沉默了片刻，才誠實的答道，「感覺並不是那麼喜歡。」它其實一點也不驚訝，因為本丸之主卸任的關係，狐之助就著領養的事和其他本丸不少審神者打過交道，當然也見過不那麼喜歡小短刀的審神者，畢竟小孩子的外形多了不少限制，雖然小短刀們一般本身乖巧，可是有些不喜歡小孩子的審神者，怎麼也不喜歡小短刀。更何況小短刀前期養起來特別容易受傷耗費資源，這點就更加不討喜。當然有點經驗的審神者們都知道，每個刀種都有不同的用處，小短刀在夜戰的時候才能發揮出所有的長處。
所以今天這個來的審神者不喜歡小短刀，其實狐之助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有些家裡嬌寵的小公主，可就不太喜歡小孩子。所謂，她們自己都還是寶寶嘛，哪會喜歡比她們更小的小短刀們。
看這個審神者那個樣子，大概也就是這樣的。被寵得天真不知世事的嬌嬌小姐，雖然感覺也不壞，但也不是那麼善解人意又溫柔的。
一期一振聽了狐之助的話，暗暗歎了口氣，果然，不是他的錯覺，那麼，他就必定得去這位審神者的本丸了。
狐之助見一期一振的樣子，更是不解，「一期殿，您不是想去一個對藤四郎殿下們很好的本丸嗎？」狐之助瞭解一期一振，雖然身為皇室禦物，但其實是把很溫和的刀劍，也非常有身為長兄的氣度和自覺，對於弟弟們雖然疼愛，但卻也不是溺愛。
「我之前是這麼想的，」一期一振歎笑著搖了搖頭，「在今天之前。」頓了頓，一期一振又開口道，「但今天見了這位審神者之後，我就決定去她的本丸。因為，」他也沒有賣關子，只是這種事，就算當事人不在，他也不好直言，只能委婉的說，「這位審神者，好像有些喜歡比較稀有的刀劍。」
一期一振說得不是太清楚，但狐之助卻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位審神者豈止是喜歡比較稀有的刀劍，看她的樣子，實在再中意一期一振不過了。所以，所以一期殿因為這個才決定要去這個審神者的本丸嗎？
一期殿，這是要犧牲自己，拯救那個審神者本丸裡的小短刀們嗎？
不不不，倒是沒有那麼誇張，這個審神者也不是虐刀的嬸，所以談不上拯救，那就是一期殿希望通過審神者喜歡自己，從而能更多的喜歡善待小短刀們嗎？
狐之助退了一步，看著一期一振仍舊溫和從容的樣子，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它抽了抽鼻子。
主人大人，您用宮殿和寵愛，把一期殿養成了真正的王子，高貴優雅，從容大度，還能捨己為人。
但是這樣一來，一期殿不是太可憐了嗎？
看著狐之助的樣子，一期一振哪裡不明白它的意思，伸手摸了摸狐之助，「這樣，也挺好的。」只要審神者喜歡他一天，那對他的弟弟們來說，也是多一天的好事。若審神者能一直喜歡他，那就更好了，弟弟們也會很高興的吧。雖然他還沒見過這個審神者本丸裡的弟弟們，但身為刀劍，大概沒有哪個刃不喜歡被主人多使用多疼愛吧，特別是對於作為貼身使用，保護主君安全的短刀們來說。
在一狐一刃的交談中，這件事就被這樣定了下來，或者說，在他們的想法裡，這件事就這樣成了定局。
畢竟，以剛才沈瑤的態度來看，她可是很喜歡這把一期一振的，說不定回去之後就會正式向時之政府提出申請，等他們這邊的答覆也回饋上去，一期一振就得搬去新的本丸了。
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想過，沈瑤拒絕這件事的可能性，根本沒有想過……
而在另一邊，高高興興的給小短刀們分發蘋果糖的沈瑤，也同樣根本就沒想到，在她離開之後，這個本丸的一期一振給自己加了這麼多的戲。
連到她本丸之後可能會出現情況都預設了無數多種情況。
比如，不得主人喜歡的小短刀們，大概練度不會太高，也沒什麼機會出陣，對於刀劍來說，還是要上戰場的。所以等他到了本丸之後，就請求新主由他帶著弟弟們上戰場，他練度高，必定能護得弟弟們周全。這樣的話，就算多出陣幾次也不會耗費多少修復的資源，又不耗費資源又能提高刀劍的練度，想必新主是不會拒絕的。
或者，因為沒有發揮護身短刀的作用，弟弟們大概心情並不是很愉快，也需要安慰，那他要更溫柔一點對待弟弟們，同時也要努力讓新主看到弟弟們的好，等新主知道弟弟們都很好之後，一定會疼愛弟弟們的。
譬如之類很多很多……
而這些，沈瑤是半點不知的。
當然，更不知道因為她的拒絕，後來又牽連出一連串的事情。
第34章
因為沈瑤已經和自己本丸的狐之助達成了一致, 知道狐之助會幫她拒絕領養一期一振，所以她也沒再多關注這件事，畢竟比起其他本丸的刀劍, 她肯定理所當然更關心自己本丸的刀劍, 而最近有一把刀劍的異樣引起了她的注意。
其實，也不能說異樣吧, 實際情況是這樣的。
看著今天的近侍迎接回來的出陣的隊伍, 沈瑤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把兩把三把四把五把, 無傷, 非常好！最後一把也就是隊長, 重傷。
看到沈瑤看過去，已經脫得，不是，已經爆過真劍必殺，只剩下條破爛的褲子，身上傷痕累累的刃還不在乎的笑笑，看起來豁達也是真豁達，但是都傷到這種程度了！
沈瑤想瞪長曾彌虎徹一眼, 看著他的狀況又覺得不忍心, 只能讓刃扶著他去手入室。
數值接近太刀的打刀, 又是重傷, 修復起來異常耗費時間。但沈瑤半點不耐煩都沒有，拿著打粉棒這裡敲敲，那裡敲敲, 一點一點修復重傷的刃。
這一套手入的動作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沈瑤早已經熟悉得不需要刻意思考，因為是機械運動，看起來在認真的修復，其實腦袋裡想的全是其他問題。
雖然表面上不怎麼看得出來，但現在的沈瑤確實有點發愁，她知道最近本丸裡的刀劍們都很努力，她也有意無意鼓勵縱容了這種狀況，但努力到眼前這把刀這種樣子的，還真是絕無僅有。
因為本身性格相當有責任感的關係，沈瑤安排出陣的時候有些喜歡安排讓長曾彌虎徹當隊長，新選組局長近藤勇的佩刀，自身的老大哥屬性也很適合。
實際上確實如沈瑤所料，長曾彌虎徹作為一把很有擔當的刀，非常適合當隊長。但似乎，合適過頭了。
不但自己異常努力不說，在戰場上還會保護隊裡的其他刀劍。兩方面作用疊加，搞得每次出陣回來，隊裡的其他刀劍毫髮無傷或者輕傷，自己卻次次都是重傷。
看得沈瑤心驚膽戰。
自從那次阿津賀志山一戰遇到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她的刀劍後，沈瑤害怕再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狠狠心買了幾個藍色禦守，每次都輪流給出陣的刀劍帶上。
但哪怕就是這樣，沈瑤仍舊心裡有些沒底，生怕長曾彌虎徹再這麼下去有個好歹。
作為刀劍之主，沈瑤不能說讓他不要這麼努力的話，只能反復的叮囑他要更注意自己的安全。
結果長曾彌虎徹當面肯定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出陣又是重傷。於是沈瑤才發現這傢伙看起來豁達大度的樣子，平時看起來心胸寬大也不計較些小事，但是卻異常的固執，認准的事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沈瑤當然知道長曾彌虎徹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努力，但越是知道，就越是心疼，還夾雜著些對於這把刀執拗的生氣。
當然就算再生氣，沈瑤也很少直接發火，而且她也不喜歡硬碰硬，特別是這種固執得要命的性格的刃。略微思量了下，沈瑤趁著低頭修復看起來最嚴重那道傷口的瞬間，眼睛一開一闔，連點醞釀都不用，眼淚就像要不要錢似的順著臉頰滑下。
淚水落下，她也不抬頭，也不出聲，只是手上打粉的動作卻驀地停在了那裡，另只手順勢握緊自己衣服的下擺，任由淚水一滴接著一滴落下來，撒在因為跪坐的姿勢蜷起的腿上。
長曾彌虎徹早就習慣了沈瑤修復的動作，他本來話就不多，看沈瑤在認真做事，也沒像有的刀劍那樣趁此機會和主人說笑，而是跪坐得端端正正的樣子，任沈瑤動作。
只是，目光仍舊一直落在敲打著打粉棒的主人身上，金色的眼睛隱去了戰場殺戮時的血腥，只餘下脈脈溫情。
也正是因為這樣，長曾彌虎徹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他家主人不但突然停下了動作，而且樣子看起來……像哭了似的。
長曾彌虎徹立刻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又不知道怎麼回事，沈瑤低著頭他又看清表情，只能小心翼翼的開口，「主人，您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哭了，是哪裡不舒服還是有其他什麼事？
沈瑤聽見聲音才抬頭，淚珠就沒斷過，一直不停的湧出眼眶外，又不肯用手去擦，越發看起來像是傷心得很了，才會這樣不出聲的哭成這樣。
長曾彌虎徹只見過沈瑤這樣哭過一次，就是上次手受傷的時候，大概是很疼才會哭的，他安慰了半天（？）才稍微好些，現在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哭成這樣，又是心疼，又是擔心，「主人，出什麼事了？」
沈瑤這才使勁擦了兩把眼淚，不肯明說的倔強樣子，「沒事，我沒事。」說罷，又低頭看著長曾彌虎徹的傷口，伸手過去，又怕碰痛了刃似的，顫巍巍的停在離傷口很近的地方，十分難過的壓低了聲音，「虎哥，疼不疼？」
平時裡明澈甜軟的嗓音因為哭過，還帶著幾分哽咽，婉轉細微之處卻是十分的不舍。
長曾彌虎徹這才反應過來沈瑤是在擔心自己的傷勢，心疼之餘又覺得暖暖的慰貼，連心臟都跟著一片滾燙，異常堅定的回答沈瑤的問題，「不疼，一點都不疼。」刀劍在戰場上受傷是再常有不過的事了，疼當然是疼的，不過習慣也不覺得有什麼，根本比不上看到主人哭了之後的心疼，「別哭，別哭啊。」
沈瑤看著眼前的刃嘴硬逞強的樣子，決定再添把火，叫他總受傷讓她心疼，哼！
乾淨俐落的把打粉棒往旁邊一丟，合身往長曾彌虎徹懷中一撲。
重力加速度的影響，長曾彌虎徹這個時候可不再覺得自己主人像又軟又甜的紅豆團子了，壓在傷口上的重量瞬間痛得刃嘴角一抽，下意識就想推開沈瑤，手還沒伸出去，脖子就被人摟住了，隨之而來的是軟玉溫香，讓長曾彌虎徹實在怎麼都下不去那個手，主人抱著他呢。
下一刻，整個身體壓在他懷裡的主人，頭埋在刃的肩膀上，小聲的抽泣著，斷斷續續的話傳入耳中，「每次，每次你都這麼……這麼回來，我真的，真的很……擔心啊。」
隨著很擔心，還使勁抱住長曾彌虎徹，像是擔心得不得了，就怕他出事的樣子。而這一使勁，好巧不巧又壓到傷口，痛得長曾彌虎徹突然覺得有點左右為難，推開主人吧，還真捨不得，不推開吧，壓到傷口疼得也是自己，想來想去還是自己疼著吧。
而且主人因為擔心自己哭得那麼可憐兮兮的樣子，怎麼都讓刃覺得心軟得一塌糊塗，除此之外，還有心底油然而生，不可抑止的暗暗的歡喜，主人那麼擔心他重視他的樣子。
各種感覺一起湧上來，長曾彌虎徹展臂攬住沈瑤，他也不會說太多的好話來哄，只能輕輕的拍著沈瑤的背，反復的保證，「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抱在懷裡的重量，沉甸甸就像壓在心底，只要她不哭不傷心，什麼都想答應下來，更何況只是這樣保證。
被拍得十分的舒服，沈瑤抽抽搭搭的聲音總算稍微停了下來，卻還不那麼確定的語氣，「真的不會有事？」
這樣的軟語求證，假的也是真的，「真的。」長曾彌虎徹認真的答道。
「你保證。」話音裡帶著三分不依不饒的嬌，卻甜得勝過世間最美好的糖果，讓刃答得毫不猶豫，「我保證。」
沈瑤得到滿意的答案，才慢慢放開長曾彌虎徹，被淚水浸潤得清澈欲滴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刃，鼻尖還因為哭泣而委屈巴巴的泛著紅，看在長曾彌虎徹眼底，怎麼看怎麼可愛得不得了，伸手幫沈瑤擦了擦臉上未幹的淚痕，常年握刀的手，指腹帶著薄繭，刮在沈瑤的臉上，讓她忍不住破涕為笑，「癢。」話這麼說著，卻也沒有躲開。
雖然沈瑤是又哭又笑的樣子，長曾彌虎徹卻是習慣了她這樣的，上次也是哄好之後就這樣就笑了出來。只覺得自家主人怎麼都是好的，哭是因為擔心他，哭過之後也不計較，簡直是沒有一處不好！
恨不得含在嘴裡，捧在手心才好。
雖然沈瑤得了長曾彌虎徹的保證，卻仍舊怎麼都不放心，她覺得，這樣的方法只能治標，卻不能治本。
要她家虎哥真正打從心裡扭轉觀念，用她這個方法可不行，但有些話，作為主人她可不好說，得著個刃和虎哥談談。
但是，找誰呢？
其實蜂須賀虎徹是很合適的，但以二姐傲嬌的性格，就算擔心長曾彌虎徹，只怕說出口的，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所以還是算了吧。
沈瑤想來想去，突然間靈光一閃，有了，虎哥的問題嘛，就去找虎哥解決好了。
唐筱本丸裡的長曾彌虎徹，可是真正經驗豐富的老大哥啊，而且她和那把虎徹關係好得很，也根本不怕開這個口。
說幹就幹，沈瑤一向行動力驚人，決定之後，第二天就到了唐筱本丸的門口。
第35章
來開門的刃, 沈瑤一點也不陌生，被唐筱戲稱為大管家的壓切長穀部，不管唐筱家誰擔任近侍, 管家的永遠是這振刀, 若有像現在這種主人離開時間比較長的情況，長穀部就會以近侍的身份管理整個本丸。
因為唐筱走之前, 和沈瑤說過有空照看下她家本丸, 所以唐筱離開後, 沈瑤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壓切長谷部看到沈瑤二話不說就打開了大門。
雖然被託付了本丸, 但沈瑤也完全沒有插手唐筱本丸管理的意思，她每次來都只是問問有沒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畢竟審神者不在，只有刀劍的話還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而有她在的話，就不存在這種問題了。
這次來沈瑤還是按照慣例，問了問長穀部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大管家長谷部表示本丸一切都很好, 沒有什麼問題。
知道在這種事上, 長穀部也不會對她逞強, 所以沈瑤確信唐筱家本丸一切如常。放下心來, 沈瑤坐在回廊上，捧著長穀部給她倒的茶，笑得眉眼彎彎, 沒有踏在實地上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大管家，」她一直都跟著唐筱叫，唐筱叫什麼她就叫什麼，「我找長曾彌虎徹，他在嗎？」
審神者不在的本丸，沒有人進行修復手入，所以暫停了出陣任務，但比如遠征或者演練什麼的，還是會由近侍安排的。
「找長曾彌？」長穀部想了想，「他出門遠征了，還有幾個小時才會回來。」對於唐筱的小心肝沈瑤，作為主廚的長穀部還是很願意照顧的。
沈瑤看了看時間，雖然按照長穀部說的，長曾彌虎徹回來的時間不早了，但她又實在懶得再跑一趟，乾脆就等等好了。反正她在唐筱家熟得很，吃的喝的玩的都不缺她的，「那我等等他吧。」
既然沈瑤這麼說了，長谷部自然沒有異議，給沈瑤端了點心又拿了書來，讓她消磨時間。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其間還和唐筱家的小短刀們玩了一會兒，連晚飯也是在唐筱家吃的。吃過了晚飯很久，遠征的隊伍才回來，這幾把刀在路上遇到了些事情耽誤了些時間，比預計的回來得晚多了。
長谷部迎接回遠征的隊伍後，直接就和長曾彌虎徹說了沈瑤在等他的事。
對於這個嬌裡嬌氣的小姑娘，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真的是當妹子在看的，和他家主人一樣的寵著疼著。他有兩個弟弟，卻沒有一個嬌滴滴的妹妹，作為一個大哥屬性極其嚴重的刀，沈瑤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
現在聽到沈瑤在等他，而且等了還不短的時間了，立刻就加快腳步過來了。
沈瑤等過了長穀部說的時間還沒等到刃，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都已經準備回本丸了，站在院子裡準備等長穀部來和他說一聲就走。
結果沒等來長穀部，反而終於等到了長曾彌虎徹。
看到刃風塵僕僕的樣子，想也知道一路遠征辛苦，沈瑤也沒跟他玩什麼，只是手背在背後揚起笑臉來，「我還以為今天等不到你回來了呢？」
「路上遇到點事，回來得晚了點。」不是什麼大事，長曾彌虎徹輕描淡寫的帶過，低頭看著小姑娘乖巧的笑容，順手就摸了摸沈瑤的頭，嘴角自然流露出笑意來，「找我有事？」說實話，長曾彌虎徹還有些新奇，這還是沈瑤第一次這麼專門來找他。不過他卻一點沒覺得麻煩，就像上次，沈瑤不過是提了一次的東西，他還是給沈瑤找來了。
沈瑤像只被嬌寵的貓咪似的被摸了摸頭，帶點埋怨的撒嬌語氣，「哎呀，頭髮都亂了啦。」邊說邊掙開刃的手理了理頭髮，「是找你有點事。」沈瑤想了想，這個說起來也不是一句兩句，「不過今天好晚了，你明天還去遠征不，不去的話我明天再來找你說吧。」
長曾彌虎徹聞言咧嘴笑得更燦爛了點，他可是知道的，眼前這位雖然沒有他家主人宅，不過兩個人既然能玩到一起，也不是什麼很勤快的人物，要她這麼天天跑，也挺為難她的，「不嫌難走了？」
沈瑤十分可愛的眨巴眨巴眼睛，語氣怎麼聽都有些假惺惺的刻意，「哎呀特意來看你哪會怕多走幾步。」
知道沈瑤說笑，長曾彌虎徹也不當真，他很會照顧人，乾脆想了這折中的方法，「我送你回去吧，有什麼事，你路上可以和我說。」
沈瑤這麼晚回本丸，她自己又沒帶近侍刀，如果放她一個人回去，路上出了點什麼問題，他家主人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呢。再說了，他自己也不放心。
其實就算等不到長曾彌虎徹，長穀部也不會讓沈瑤一個人回去，也會讓刃送沈瑤的。
沈瑤自己也知道唐筱本丸的刀劍多半會送她回去，便沒在此事上矯情，就只是，「可是你才遠征回來。」會累的吧。
雖然愛撒嬌又愛玩，其實她還是有體貼的一面的。
「沒事。」長曾彌虎徹扛起刀，「走吧。」
以前不比較還不知道，現在比較起來，沈瑤突然覺得唐筱家這把長曾彌虎徹比自己的那把，還要老大哥的感覺。
不同的人養出來的，哪怕是同一把刀，差異也很明顯啊。
沈瑤覺得有趣，她和長曾彌虎徹又熟得很，也沒再拒絕，跟著長曾彌虎徹就出門了。
今夜月色很好，走在沒有燈的路上也不至於黑燈瞎火的摸不著頭腦。
而且長曾彌虎徹雖然是數值接近太刀的刀，到底不是太刀，也不至於到了天黑就眼瞎，所以一人一刃一路行來，倒也沒很是輕快。
「什麼事讓你特意來找我。」就算是夜晚，長曾彌虎徹扛著刀也是昂首闊步的感覺，只是為了配合沈瑤的腳步，還是放慢了不少速度。
「恩，從哪裡說起呢。」沈瑤抓了抓臉頰，「你還記得那天你們送我回家嗎？」就從，遇到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說起吧。
就著回家的路上，沈瑤斟酌著詞句，把事情緩緩道來，她儘量將鶴丸國永的事用春秋筆法帶過，反正這不是重點，她也不想讓刃擔心。
但是就算沈瑤說得再輕描淡寫，長曾彌虎徹該聽到的還是聽到了，有暗墮的刀劍把刀放到沈瑤脖子上這種事。
他家主人和他都寵著的小妹子竟然差點被刃殺了。
那把鶴丸國永在哪裡，他要去砍了他！
該說長曾彌虎徹果然不愧是長曾彌虎徹嗎，有時候腦回路還是頗為一致的。
砍了他吧！
沈瑤好說歹說才把這段糊弄過去，又繼續講了自家虎哥的事。
不戲精上身又認真的時候，沈瑤的關心簡直展露無遺，幾乎能從遣詞用句中聽出這把刀對她的重要來。
「我理解你家那個的感受，」長曾彌虎徹向來是有話說話，「如果有刃敢這麼對我家主人，」手裡握著刀自然而然的收緊，緊到青筋畢露，「我非把他砍至折斷不可。」只要一想到如果有什麼威脅到唐筱的生命，長曾彌虎徹就覺得和對方必定是不死不休的。所以，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在實力不足的時候，這麼努力，也無可厚非。
沈瑤委屈的撇了撇嘴，「我知道，」她太理解自家刀劍的感覺了，所以，才更加心疼，「但是，他就不能不要那麼固執麼？」不要那麼固執到每次都重傷讓她擔心讓她心疼。
看著沈瑤低著頭可憐巴巴的樣子，長曾彌虎徹的立場立刻就動搖了，他就看不得沈瑤委屈的樣子，「確實，加油努力不是壞事，但過頭就不好了。」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沈瑤驀地抬起頭，眼睛閃閃發光的，「所以，我想讓你幫我去勸勸他。」都是虎徹，肯定好溝通得多，而且眼前的刃也很理解自己的意思。
一人一刃說著話，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沈瑤本丸的門口，看著沈瑤期待的小眼神，長曾彌虎徹哪有不答應的，爽快的笑笑，「行，我去和他談談。」
沈瑤一蹦三尺高，笑顏逐開的拉了長曾彌虎徹白色羽織的袖子就使勁搖，「就知道你最好最好最好啦。」
旁觀者清，長曾彌虎徹看著沈瑤高興的樣子，還能不明白她有多重視自己的刀劍麼，忍不住就想逗逗她，手一圈就熟稔將沈瑤抱了起來，「我最好了？」
沈瑤被抱起來也笑容也沒斷過，邊笑還邊使勁點頭增加可信度，「最好啦。」笑得兩個酒窩甜得釀了蜜似的。
長曾彌虎徹騰出一隻手來寵溺捏了捏那張小臉，「比你自己本丸的還要好？」他可是知道沈瑤本丸的長曾彌虎徹有多看重自己的主人的，那次去手合場就能看出來，現在看到沈瑤這樣，他也替隔壁那振刀高興。
這個問題沈瑤可不會輕易回答，兩把刀對於她來說，完全是不同的，所以不能這樣比較。不過她也知道長曾彌虎徹只是逗她好玩，並不是真要她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嬌包自然有嬌包的應對方式。伸手摟了刃的脖子，湊過去蹭蹭臉，鬍子拉渣的臉癢得小包子咯咯直笑。
長曾彌虎徹哪還關心那個本身就是逗人的問題，被蹭得心都軟了，一臉蕩漾的笑著，根本就沒發現沈瑤本丸的門，在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打開了。
悠于 2018-7-14 08:11
第36章
沈瑤本丸今天的近侍是長曾彌虎徹, 昨天作為一隊隊長帶著六把刀出陣回來之後，她就沒換過近侍。
今天去唐筱本丸因為本來就是去談長曾彌虎徹的事，所以沈瑤也就沒帶近侍刀出門。她靈力早就恢復了, 戴上指鈴, 也不怕遇到什麼危險，而且她沒當審神者之前一個人到處走慣了的, 也不太習慣到哪裡都帶著把刀。
雖然知道沈瑤是去了隔壁本丸, 但主人一個人出門, 那麼嬌滴滴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這麼晚都還沒回來, 作為近侍長曾彌虎徹又怎麼會不擔心，正在門口轉來轉去的等人，門外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主人回來了！
長曾彌虎徹立刻興高采烈的打開本丸的大門，剛拉開一條縫，就聽到自己主人熟悉的聲音，說著什麼最好最好啦。長曾彌虎徹還正有些莫名其妙，下一刻，同自己一模一樣卻不是自己的聲音, 帶著笑意響起, 我最好了？
太過於熟悉的聲音, 讓長曾彌虎徹幾乎在聞聲的瞬間已經確認了來刃的身份, 正是隔壁本丸那把長曾彌虎徹。
所以主人那句最好最好，說的是這把長曾彌虎徹？
拉門的手，就這麼頓住了, 接下來主人的回答，就像冬天裡一盆冰水當頭淋下，澆得剛還心頭火熱的刃透心的涼。
還是長曾彌虎徹慣熟的，如往日般又甜又軟的聲音，卻有著比對他說話還多幾分的嬌嬌之氣，撒嬌賣萌得自然而然，理所當然。
今夜的月色正好，月光慷慨的照亮了周圍的環境，從門打開的縫隙裡，還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把和自己如同雙生般的刀，熟稔而親近的抱著主人，順手就捏捏那張小臉，臉上寵溺的表情如此熟悉又那麼陌生，那是他自己對著主人也曾有過的表情，但是卻又有著他和主人之間不曾有過的親密感。
主人說，這把長曾彌虎徹是最好的。
長曾彌虎徹僵立在那裡，突然有種深刻的不知所措，那種感覺到最可怕的危險正在襲來，卻無力躲避無法反抗的感覺，讓身經百戰的刀劍也無所適從。接下來那把長曾彌虎徹問的問題，像是在印證他這種預感一般，他笑著問，是不是比你本丸的那把還好？兩把被放在一起比較的長曾彌虎徹，心底止不住的微微一顫，主人，會如何回答？
然而這一句話主人並沒有回答，哪怕是說都很重要也好，但是，沒有。主人只是十分親昵湊過去蹭蹭那把長曾彌虎徹的臉，嬌笑著很是開心的樣子。
刹那之間，這沒有回答的回答，就像一切盡在不言中一樣，如同一把最鋒利的刀，插進長曾彌虎徹心臟深處，一刀見血。
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簡直可以想像，若是自己得到類似的回答，會是如何的欣喜和得意。
果然，那張和自己完全一樣的臉上，那種燦爛的笑容，刺目得讓刃忍不住立刻就想拔刀，手剛按上刀柄，長曾彌虎徹的動作就僵住了，他憑什麼砍了那把刀，因為主人更喜歡他嗎？
為什麼？
主人喜歡哪把刀都好，為什麼要是這一把長曾彌虎徹。
手握著自己的本體刀，金屬冰涼的觸感，讓長曾彌虎徹突然就想起蜂須賀虎徹曾萬分嫌棄的那句話，贗品就是贗品。
沒錯，他是一把贗品虎徹，本身豁達大度的性格也決定了他不會糾結於此事，因為他知道，只要努力只要夠強，他就會強大得不會輸給真品。
而被召喚到這個本丸後的一切，也似乎證實了他的想法，主人從不在意他是不是贗品，關心他重視他擔心他受傷，那一聲聲的虎哥，簡直甜到刃的心底。
他是她的刀，她對他來說重要得超乎想像！
但是，但是，若她其實想要的那把長曾彌虎徹，不是他呢？
雖然有著相同的外貌，同樣的性格，也是出自同一把本體，但是長曾彌虎徹知道，眼前這把長曾彌虎徹，從被召喚至不同本丸的那天開始，就和自己成為了完全不同的存在。
這把刀認識主人的時間比他長，主人和他的相處方式也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那天，自己被召喚出來的時候，主人那麼高興的樣子，長曾彌虎徹一直以為主人只是單純的因為召喚出了自己而高興，但若不是呢？
如果主人心裡已經有了一把長曾彌虎徹，而這把長曾彌虎徹才是主人心裡的真品，其他的，都只是贗品而已吧。
只是贗品……
握著刀柄的手，漸漸鬆開，放到門上之後卻又無意識收緊，直到大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聽到大門處傳來的聲音，沈瑤和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都循聲望了過來。
見到自家近侍來給自己開門，沈瑤笑得可開心了，揚手揮了揮，「虎哥，我回來了。」說著就想下地。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見狀，微微蹲下身把沈瑤放了下來，笑著道，「進去吧，很晚了。」今天這個時間，也不是和沈瑤家長曾彌虎徹談話的好時機，既然答應了沈瑤，過兩天他自然會來的。
沈瑤乖乖的點頭，想走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那你要記得啊。」雖然沈瑤知道眼前的刀不是失信的刃，可她就是沒忍住多說了一句，她可真不想看到自家虎哥那種重傷的樣子了。
唐筱家的大虎簡直有些啼笑皆非，剛剛還不回答他的問題，看看，現在就要他記得了，這偏心偏得簡直叫刃生氣。
幸好長曾彌虎徹是一把日本刀，之前唐筱也沒和他提過種花家的諺語，不然他一定會知道，這種感覺就叫，自家養得好好的，水靈靈鮮嫩嫩的小白菜被不知道哪裡來的野豬拱了一樣。
或者說，被野虎拱了一樣。
不過，其實真要說的話，也不是什麼野虎，那也是小白菜自己家裡的虎。
又捨不得對沈瑤生氣，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只能假意沉下臉，「我什麼時候忘記你說的事了。」其實他也只是做做樣子，雖然心疼了幾秒鐘小白菜，但自家主人和自己真心疼寵的小妹子能和她自己本丸的刀劍相處得好，她家刀劍對她也好，長曾彌虎徹心底只有高興的。
沈瑤看樣子就知道長曾彌虎徹根本沒生氣，朝他扮個鬼臉，揮手做了個再見，轉身就啪嗒啪嗒跑向自家刀去了。
長曾彌虎徹順著沈瑤跑過去的方向，想順便和沈瑤家的自己打個招呼，他對那個自己還挺有好感的，只是看了半天也沒見那把刀分給自己一個眼神，都盯著他家主人，就是表情有些不同尋常。
些許的疑惑從長曾彌虎徹心底劃過，他到底不是心細如發的刃，又聽沈瑤說她家這把刀最近的反常，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看著本丸的大門關上，長曾彌虎徹轉身扛著刀離開了，踏著月色，腿長的刃走得比來時快多了。看到沈瑤和她家刀劍的樣子，就不由自主的讓刃想起，自家的主人也離開好幾天了，看她寫給長谷部的書信就知道，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浦島都開始念叨著主人什麼時候回來了，蜂須賀偶爾說漏嘴也會提上一句，他雖然不說，也不是不想念的。
腳步頓了頓，長曾彌虎徹抬頭看了看天上掛著的月亮，等主人回來的時候，天上的月亮也該圓了吧。
站了片刻，長曾彌虎徹加快了回去的腳步。
而此刻，在沈瑤的本丸，出於對唐筱家長曾彌虎徹的信賴，自覺解決了不小事情的沈瑤，正拉著自家的虎哥邊往主屋走邊唧唧咋咋，說著下午在唐筱家和小短刀們玩的事。
說了半天沈瑤突然發現長曾彌虎徹一直跟著自己卻沒怎麼出聲，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察覺到異樣的沈瑤有些莫名其妙的停下腳步，雖然平時這把刀也不是屬於話多的類型，但如果她說什麼的話，還是會笑著給予回應的。怎麼今天，感覺特別沉默？
想了想，沈瑤拽了拽長曾彌虎徹的寬大羽織的袖子，「虎哥，你是不是累了？」昨天受了那麼重的傷，她今天也忘記了更換近侍，而且那麼及時開門的樣子，像是在門口等著一樣。如果真的這樣，那確實是辛苦刃了。
長曾彌虎徹略微抬頭對上沈瑤擔心的眼睛，平日裡像是暖流般的目光，現在就像針紮般的難受，不由自主的偏過了視線，「不累。」這些關愛這些重視，都不是給他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真的不在乎贗品的身份的，但原來這種不在乎，是建立在主人不在乎的基礎上。
沈瑤以為長曾彌虎徹的反常都是因為累了的關係，雖然他嘴上說著不累，不過這把刀固執嘴硬不是常態嗎？
抿嘴笑了笑，沈瑤放開長曾彌虎徹的袖子，「那你去休息吧，我這裡也沒什麼事兒了。」
這是要趕他走嗎？
因為見了那把長曾彌虎徹，所以不想看到他這個贗品了吧。
長曾彌虎徹艱難的點點頭，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看著沈瑤笑著向他道了晚安，踏上回廊轉身進屋去了。
到沈瑤的背影完全消失，長曾彌虎徹才一拳狠狠的打在旁邊的樹上，手上的痛哪裡比得上心裡的痛半分。
第37章
最先發現長曾彌虎徹不對勁的是蜂須賀虎徹。
那天沈瑤以為自家的虎哥是累了之後, 就更換了近侍，同時也有讓長曾彌虎徹休息休息的意思，所以這兩天都沒安排他出陣遠征。
沒有任務連著休息了兩天, 長曾彌虎徹越發的沉默, 他本來就是話不多的類型，這下更是悶得都不吭聲了。
蜂須賀虎徹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 贗品關他什麼事。
越到後面越覺得不對, 最近這個贗品不是努力得很嗎, 每次出陣都搞到重傷回來還興致高昂的樣子, 他才沒有擔心呢, 他只是看著主人擔心心疼而已。
還有那天主人眼睛都哭紅了，這個贗品還不知道犯了什麼病，自己一個刃坐在那裡傻笑了半天，礙眼的笑容，真是怎麼看都讓刃十分不愉快。
這兩天主人好意讓他休息了，他突然就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也不知道誰招他惹他了。
蜂須賀虎徹拉開屋門，抬頭就看到外面不遠處的走廊上, 長曾彌虎徹正坐在那裡。因為背對著他, 所以也看不清表情, 只是怎麼看都不像歡欣鼓舞的樣子。
一身大少爺樣內番服的蜂須賀虎徹, 走路也不快，慢慢挪到長曾彌虎徹面前，那個贗品像沒看到他似的, 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仍舊是那副死樣子。
蜂須賀虎徹眉頭一皺，開口話就說得很不好聽，「真是難看的樣子啊贗品。」他絕對不是擔心這個贗品，就是看不慣他那副誰欠了他什麼的樣子，看到就生氣。
長曾彌虎徹當然聽到了蜂須賀虎徹的話，但他就像沒聽到似的，雙手抱胸坐著，也不開口反駁。
蜂須賀虎徹看得更加火大，這個贗品竟然無視他！
「有什麼話你就說，這幅樣子做給誰看，難道作為贗品連話都會說了嗎？」生起氣來，蜂須賀虎徹的話就更不好聽了。如果沈瑤在這裡的話，大概會叉腰笑他，二姐又傲嬌了，明明就是關心虎哥嘛，這麼著急的樣子。不過蜂須賀虎徹自己完全不這麼覺得，他只是不想讓這個贗品影響了他的好心情而已，恩，就是這樣。
若是平時的長曾彌虎徹，雖然他從來都不會和自家兄弟計較，蜂須賀虎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他聽得下去就聽，聽不下去轉身就走也好，總之怎麼也不會視若無睹。更何況蜂須賀虎徹像現在這樣又氣又急的樣子，怎麼都像是夾雜著三分關心，只怕更是要受寵若驚了。
但現在，長曾彌虎徹知道蜂須賀虎徹想問什麼，卻固執的抿緊了唇，半個字都不肯多說。
於是，在沈瑤狠狠的領教過她家虎哥的固執之後，蜂須賀虎徹也步了他家主人的後塵，死不開腔的樣子，簡直能把刃氣得心肌梗塞。
正準備再說點什麼，今天的近侍小短刀今劍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啊，你們兩都在這裡就太好了。」
蜂須賀虎徹忍下一口氣，對著今劍略微緩和了表情，「是今劍啊，有什麼事嗎？」作為主君的近侍，來找他們多半是主人的事。
果然，就見今劍雙手枕在腦後笑著開口，「主人下達了出陣的命令，你們兩個都有份哦。」
「我知道了，謝謝你今劍。」長曾彌虎徹不開口，蜂須賀虎徹就只能代為開口道謝。
天真活潑的小天狗也知道虎徹兄弟間的關係非常微妙，還以為他們兩又吵架了呢，反正見兩個刃明顯都聽到了他的話，也不糾結誰回答了誰沒回答，「哈哈，不用謝，你們快去準備吧，我還要去通知其他刃呢。」說完就又蹦躂著尋找其他刀劍去了。
見今劍走遠了，蜂須賀虎徹瞪了一眼長曾彌虎徹，轉頭換出陣服去了，等出陣回來再和這個贗品算帳！
蜂須賀虎徹離開之後，長曾彌虎徹也站起身來去準備出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剛才的痕跡，就算只是贗品，也不會在上戰場的時候退縮的。
沈瑤真是怕了長曾彌虎徹當隊長就重傷的事了，雖然又再次安排了他出陣，卻把隊長交給了蜂須賀虎徹，一是這把初始刀隊長也不知道當過多少次極有經驗，二是想著不當隊長的話，長曾彌虎徹怎麼也得好點吧。
送出陣的隊伍的時候，沈瑤還是和往常一樣一刃發了個藍色的禦守，轉頭又習慣性的叮囑隊長多當心。
蜂須賀虎徹手握拳放胸前一放，真品虎徹揚起唇角，「主人，就交給我吧。」
交給蜂須賀虎徹的話，沈瑤還真沒什麼不放心，就是……她招手讓蜂須賀虎徹彎腰，在他耳邊輕聲道，「二姐你可別和虎哥吵架啊。」雖然她知道蜂須賀虎徹不會這麼不分輕重，但是就……恩，喜歡看蜂須賀虎徹那種傲嬌的表情。
蜂須賀虎徹表示，他這種真品怎麼會和贗品吵架！他是那麼計較的刃嗎！
雖然是這麼說著，但長曾彌虎徹怎麼看都不太對勁的樣子，又因為主人特意叮囑了，蜂須賀虎徹就算在戰場上，也不免分神多注意了那個贗品幾分。
他是初始刀，在六把刀中練度最高，就算多注意點，也不會太影響他對敵的攻擊。
然後，連蜂須賀虎徹都被長曾彌虎徹狀若瘋虎的樣子嚇到了，那種不要命的打法，已經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是一命換一命的樣子，在刀光劍影之中，很快就血染征袍。
這個贗品是想在戰場上折斷嗎！
咬牙砍倒一把敵打刀，蜂須賀虎徹轉頭就看見已經重傷狀態的長曾彌虎徹背後一把太刀朝他舉起了刀。
來不及示警，蜂須賀虎徹猛地撲了過去，舉刀扛住這致命的一擊，敵太刀的攻擊猛烈，蜂須賀虎徹雙手持刀，也被這樣的力道壓得單膝跪地。
長曾彌虎徹戰場上的反應也是敏銳，見狀反手就是一刀，這把敵太刀被刀刃刺穿胸口，逐漸消失在空氣中。而就在此時，另一把機動值最高的敵短刀繞到長曾彌虎徹的背後，一刀就捅進了刃的胸口。
蜂須賀虎徹目赤欲裂，狠狠的一刀砍向敵短刀，最後一把敵短刀隨著他的動作消失了，但造成的傷害已經無法挽回，長曾彌虎徹跪倒在地，手上握著的本體刀上的裂痕漸漸深了，頃刻間已在碎刃的邊緣。
蜂須賀虎徹抓住長曾彌虎徹的手臂，紅著雙眼睛兇狠的喝道，「回本丸。」只要能回到本丸，再重的傷勢主人也能修復回來。
其他消滅了敵人的刀劍們也圍了過來，看到長曾彌虎徹的樣子，個個都急得要命。
「來不及了。」長曾彌虎徹手上的本體刀，開始順著裂紋斷裂開來，他看著自己的本體刀，嘴角抽動了下，果然，贗品就只有作為贗品消亡嗎？
就在打刀將要折斷的邊緣，長曾彌虎徹腰間一陣藍色的光閃過，籠罩住刃的全身，瞬息之間，光芒出現又消失，只是在折斷邊緣的打刀又在靈力的作用下被安撫了下來，雖然傷勢沒有恢復，卻實實在在沒有折斷的危險了。
是主人給他們戴的禦守。
蜂須賀虎徹猛然間反應了過來，瞬間的驚喜後，蜂須賀虎徹沉著臉，扶起長曾彌虎徹，對著出陣的其他刃道，「我們走，回本丸。」
這次出陣面對的敵人並不是特別難對付，本來沈瑤也沒有在意，所以當她看到被蜂須賀虎徹扶回來的長曾彌虎徹，又聽到說如果不是有禦守在，只怕這把刀已經折斷的時候，真正的被嚇哭了。
不同于平時演戲時說來就來的淚水，這種毫無徵兆，自顧自流淌的液體，讓沈瑤哭得毫無形象，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她一邊拿紙巾胡亂擦著，一邊拿著打粉棒修復刃的傷勢，哆哆嗦嗦得哽咽著話都說不出來。
長曾彌虎徹看到自家主人這個樣子，哪裡不知道她真的是嚇壞了，心疼得難受，伸手就想抱住她安慰，剛抬起手，又慢慢蜷縮了回去。這是雙握刀的手，平日裡哪怕是在腥風血雨之中也能萬分穩定的握住刀柄，就算面臨折斷的危險也不曾動搖過，現在這雙握成拳的大手卻在微微顫抖著。
他不是那把長曾彌虎徹，他只是個贗品，沒有資格享受主人的擔心和關愛，沒有資格……
沈瑤真的被長曾彌虎徹差點折斷這種假設嚇到了，修復的時候還陷在那種恐懼中掙扎，根本沒注意到刃的異樣，到手入完成之後才稍微收斂了心情，抹了兩把臉，強自鎮定下來，沙啞著聲音開口，「虎哥，到底怎麼回事？」她以為，她上次那樣做之後，長曾彌虎徹怎麼也該更注意自己的安全，沒想到情況竟然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搞到差點碎刃，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修復完成之後，長曾彌虎徹的手也跟著穩定了下來，就算沈瑤問，他也不會多說半個字，只會死咬了牙，「沒事，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沈瑤猛地站起來，把打粉棒往地上一摔，「你下次再不小心，我是不是就要收到一把折斷的長曾彌虎徹！」
這是沈瑤就任審神者以來，第一次真正的對著自家的刀發脾氣。
第38章
說起來, 雖然喜歡撒嬌喜歡玩，但其實沈瑤本身性格很好，也不常生氣, 就算生氣也極少直接發脾氣。
對於她來說, 能不發脾氣解決的問題，就絕對不發脾氣, 畢竟解決問題的方式有很多, 生氣可是要長魚尾紋的！
所以長曾彌虎徹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家主人氣急敗壞的樣子, 他跪坐著沈瑤站著, 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咬牙切齒的狠狠瞪他。但她本身生得嬌俏，就算瞪圓了眼睛，看起來也像發怒的喵仔，就算連毛都豎了起來，在經歷過戰場生死的刃眼中也根本沒什麼威懾力。而且，與其說是發怒生氣，不如說揭開那層遮掩的紗，隱藏在裡面, 深深淺淺的全都是擔驚受怕的關心。
長曾彌虎徹看懂也看明白了, 抬頭注視著沈瑤的金色眼睛裡漸漸氤氳出沈瑤不懂的痛苦之色, 那種痛, 甚至遠遠大於被折斷可能帶來的痛苦。
沈瑤也是心思敏捷的人，看到她家虎哥的表情立刻就意識到不對，她本意也不是要衝長曾彌虎徹發脾氣, 而是氣他不珍惜自己，又被那種狀況嚇到，才沒忍住怒氣爆發。現在看到長曾彌虎徹的樣子，還以為別有隱情，脾氣也不發了，重新在長曾彌虎徹面前跪了下來，伸手拉住她家虎哥的大手，輕聲柔和的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手被主人軟軟的小手握著，還有輕言細語帶著關懷的問話聲，長曾彌虎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瑤早就領教過長曾彌虎徹的固執，見狀也沒灰心喪氣，而是再次鍥而不捨，誠心誠意的問道，「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能不能和我說說？」同那次在打開被封閉的通道前安慰五虎退一樣，祛除撒嬌時的嬌憨之氣，沈瑤瞬也不瞬的望著刃，隱含著擔憂的眼神比平日裡多了沉穩可靠的感覺。
她是刀劍之主，真正遇事之時，既不嬌氣，也不退縮。
如果不是這樣，在阿津賀志山出陣之時，她也不能平安無事的帶回所有六振出陣的刀劍。
對上沈瑤懇切的眼神，長曾彌虎徹不是沒有動搖。
其實在看著沈瑤因為擔心他而難過哭泣的樣子，他也不是沒有心存奢望，萬一是他誤會了呢，主人其實並沒有把他當做那一振長曾彌虎徹的贗品來看待，主人是真正看到他這個刃的。可是，越是重視在意就越問不出口，如果說出口，不管主人是露出為難的表情，還是歉意的神色，都不是他能接受得了的。
長曾彌虎徹，確實是把悠然自得又大度的刀，卻被卡死在贗品這個心結上，不得解脫。
所以，他仍舊只能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金色的眼睛漸漸沉寂下去，「主人，我沒事。」
沈瑤聽到這句又看到長曾彌虎徹的樣子，眉頭皺起火氣又是翻湧，到底強忍了下來，只是臉色仍舊難掩失望之色，「真的沒事嗎？」還是，只是不願意和我說？
什麼時候見過自家主人露出這麼失望又難過的的神色，長曾彌虎徹差點便忍不住問了，話出口之前，腦海裡卻再次清晰的浮現出另一個自己笑容滿面的抱著主人的情形，將將要出口的話就這麼咽了回去，微微撇過頭，「真的沒事。」
這麼固執又倔強的刃，沈瑤心再大，面對長曾彌虎徹也有種無處著力的失落感，點點頭，她把自己摔成兩段的打粉棒撿起來，又把其他手入的工具收拾了下，神色有點懨懨的，「去休息吧。」重傷差點折斷的刀劍，就算已經修復如初，也是需要休息的。
見長曾彌虎徹答應了下來，沈瑤轉身離開手入室，在本丸逛了半圈後，然後找個回廊坐下，發呆。
沈瑤是真心想要和長曾彌虎徹好好談談的，畢竟是自己的刀，有時候事她也想要瞭解想要關心，更何況她本身就是極喜歡這振刀的。
結果被刃一再拒絕交流，說一點都沒有生氣，那絕對是假的，但氣過之後，還是覺得擔心，再怎麼，她也不能放任長曾彌虎徹這樣下去。
也不知道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怎麼還沒來，他絕不是失信的刃，多半是被什麼事耽誤了。而且，自己也說得不是那麼緊急，原本還想著上次和自家虎哥哭過一場後，讓他知道她擔心他的安危，他怎麼也會收斂點的。
結果……
咬了咬手指，沈瑤決定先去和蜂須賀虎徹說說這事兒，她剛才在本丸轉來轉去的時候，已經詳細詢問過一起出陣的其他刃事情的經過了，看起來二姐也挺擔心虎哥的樣子的，虎哥怎麼都不肯和她說的話，說不定二姐去談會有用。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讓長曾彌虎徹如此反常，平時那麼豪爽的刃。
抬起頭，沈瑤直視著正午的太陽，微微眯了眯眼睛，真是有點刺眼啊。
其實就算沈瑤不說，蜂須賀虎徹也打算等回來之後就找長曾彌虎徹『算帳』的，特別是在戰場上被長曾彌虎徹差點折斷的事驚嚇過之後，蜂須賀虎徹早就磨拳赫赫，咬牙切齒的詛咒著那個該死的贗品。
現在既然主人也找他說了這事兒，蜂須賀虎徹雖然表情仍舊是傲嬌彆扭的樣子，卻根本就沒多做推脫，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不過他可不是因為擔心那個贗品，而是看不得主人擔憂的樣子，那個贗品不心疼他心疼。
話說回來，主人還真是喜歡那個贗品，這一點簡直太讓刃不愉快了！
蜂須賀虎徹去找長曾彌虎徹的時候，沈瑤就坐在回廊上等消息，等到快吃晚飯的時候，才見到真品虎徹那一頭飄逸的紫發出現在視野中。
沈瑤歪頭看了看蜂須賀虎徹，不出聲的詢問情況。
蜂須賀虎徹嘴角抽了幾下，很不情願的搖了搖頭。真是有那個贗品的，他好說歹說說了半天，那個贗品就是不吭聲，抱著雙手面無表情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簡直是氣死他了。
果然贗品就是贗品，不識好刃心！
看蜂須賀虎徹的樣子也知道折戟了，沈瑤心底也不知道是更擔心了，還是稍微沒那麼沉重了。沒見二姐去談也沒談成麼，說明其實長曾彌虎徹就是不想說，而不只是不想對她這個主人說。
拉了蜂須賀虎徹排排坐下，一人一刃歎氣的樣子還挺像。
真是讓刃（人）十分討厭（擔心）的贗品（虎哥）。
好在，沈瑤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很久，大概嬌包真是世界的寶，老天也捨不得她這樣，第二天一大早，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就到了。
大概真是事有湊巧，他這兩天正好被長穀部安排了內番和演練，想著沈瑤這邊也不是很急的樣子，他也沒特意去找長穀部調換。只是等今天一閑下來，立刻就來處理沈瑤的事了。
感覺自己簡直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來了長曾彌虎徹（其實並沒有），沈瑤一聽說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來了，一溜煙就從二樓跑下去，也沒停歇的往院子裡跑，跑出屋子看到刃就笑道，「你總算來了。」
唐筱本丸的長曾彌虎徹還是第一次進沈瑤的本丸裡面，正站在庭院裡，雙手抱胸好奇的四處張望著，看到來來往往刀劍臉上的精神氣，也不由得暗自點頭。
看來這個招人疼的小妹子這個審神者真是當得不錯，他既高興又覺得驕傲。
正笑著，聽見聲音轉頭就見沈瑤從回廊上跳了下來，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落地站都沒站穩就往他這邊跑。
「小心。」長曾彌虎徹看沈瑤跑來跳去的樣子簡直有點心驚膽戰，就怕她一個沒踩穩直接摔了下去，忙快步上前接住人，「你慢點啊。」怎麼看起來這麼急的樣子，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沈瑤蜜汁自信的覺得自己身輕如燕，才不在乎這點距離，「沒事，又不高。」說完也不等長曾彌虎徹說什麼，拽了他就走，「快來，等你好幾天了。」
「怎麼這麼急？」長曾彌虎徹簡直被沈瑤的迫切弄得一頭霧水，「是你家那個又出陣受傷了？」
聽到長曾彌虎徹這樣，沈瑤的腳步反而慢了下來，咬了咬下唇，想到昨天的事眼眶仍舊發熱，「比受傷還嚴重！」
長曾彌虎徹狠狠的皺起眉頭，就見沈瑤抽了抽鼻子，有些難過的樣子，「如果不是，不是戴著禦守，只怕……」話沒有說完，實在有些說不下去，也就停住不說了，「我怎麼問他，他都不肯說出什麼事了。」
看著他家主人和他都疼得要命的小妹子傷心得要哭不哭，卻強忍著不哭的樣子，長曾彌虎徹已經不動聲色的開始在心裡挽袖子了，「刃在哪裡？」
沈瑤揉了揉眼睛，把淚意憋了回去，給長曾彌虎徹指了個方向，「屋子在那邊。」今天沒有安排刃其他任務，應該在屋子裡。
「我知道了，沒事，」長曾彌虎徹安慰的摸摸沈瑤的頭，「我來幫你處理。」說到最後的時候，不由得就帶上了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很好！
真的很好！
拱了他家水靈靈鮮嫩嫩的小白菜還不好好珍惜，看小白菜淚眼巴巴的樣子簡直讓刃心疼。
讓主人傷心難過就是刀劍的失職，管他什麼原因，先拖出去揍了再說！
第39章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拉開障子門的時候, 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剛給自己的本體刀做完保養，還刀入鞘，開始收拾桌上的一系列的東西。作為刀劍, 他對自己的狀態要求非常嚴格, 本體刀也是精心保養得很好。
突然之間被拉開的屋門，毫無障礙傾瀉而入的陽光, 讓長曾彌虎徹收拾的動作頓了頓, 抬頭就見一振和自己完全一樣, 站在一起光從外貌甚至分不出彼此的刀, 大踏步走了進來。
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狠皺起眉頭, 這把刀是……那把長曾彌虎徹！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走到桌前也不多言，直接把自己的本體刀往桌上使勁一杵，簡單明白的一句話，「拔刀！」有膽子欺負他家小白菜，劃掉，他家被疼寵的小妹子，就別沒膽子拔刀。
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猛地握緊自己的本體刀，抬頭直視, 兩雙一模一樣的金色眼睛, 相互倒映出另一個自己般的存在, 戰意在空氣中熊熊燃燒。
都是虎徹, 誰還能不明白誰的意思！
手和場見！
這不是兩把刀第一次交手，卻比上一次要激烈得多，上一次在唐筱家的手和場, 更多的是種相互試探，然後發現對方還不錯，行了，可以一起去喝酒了。
而這一次，兩把刀這次都憋著一口氣，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姿態，如同鏡面般的交戰。
空中刀劍相擊之聲不絕於耳，因為太過於熟悉對方的戰術思維招式，所以最開始，兩刃就鬥了個旗鼓相當。
越這樣不相上下，就越是能激起刃的好勝心，戰況也就越發激烈。
然而，比起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來說，唐筱家的那一把，畢竟已經被召喚出來很長時間了，不管是從經驗還是練度，都不是沈瑤家這把才從寶寶最多成長為小孩的刀能比的。
多交手幾個回合之後，唐筱家的大虎就開始壓著沈瑤家的這把打，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卻咬死了牙，寧願拼著受傷，怎麼都不肯認輸。
沈瑤家長曾彌虎徹的打法，讓唐筱家的那把刀越打越頭疼，他是經驗和練度佔優勢，但沈瑤家的打起來更無所顧忌啊。畢竟，沈瑤的這把長曾彌虎徹可以不要命的打，他卻不行，雖然他倒是真的想砍這把刀兩下，但如果真的砍傷了，只怕沈瑤立馬就要哭給他看了。不說他看了心疼，等他家主人回來之後，知道這事兒，只怕又是一樁官司。
趁著一擊之後兩把刀錯身而過分開，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乾脆把自己的本體刀往旁邊一放，徒手朝沈瑤家的刀勾了勾。不用刀砍，他就用拳頭揍，這下總不會揍到重傷了。
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見狀當然不甘示弱，不用刀是吧，他難道還會怕嗎？順勢就把自己的刀也放了下來，挽挽袖子就沖上去了，然後，然後就挨揍了。
練度和經驗差得太多，沒有了砍傷刃的顧忌，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一頓老拳把沈瑤家這把刀的揍了個夠嗆，隨著最後重重的一拳，沈瑤家的虎哥被揍倒在地，沒力氣再爬起來了。
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倒下了，唐筱家的雖然最後打贏了，卻也是累得狠，渾身也是到處都痛，只是傷勢要輕些罷了。所以打完之後，一屁股坐到沈瑤家長曾彌虎徹旁邊，累得直喘氣。
雖然是這樣的情況，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倒是很看得起沈瑤的這振刀了。
不錯，真的很不錯，就算打不贏也絕對不讓對方好過的狠勁和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妥協的韌勁，讓他很欣賞。
恩，確實很像他。
沈瑤家的大虎有些美滋滋的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拐著彎的自我表揚。
而沈瑤家的這把長曾彌虎徹，就這麼躺在地上，喘著氣睜眼看著手和場的天花板，身上被揍得痛得不不輕。但發洩之後，心裡積壓著的大石，卻像被搬開了不少，感覺輕鬆多了。
這就是主人覺得最好的長曾彌虎徹，這把刀，確實很好，但是……他忍著痛轉過頭，看向另一把長曾彌虎徹的眼中沒有任何妥協和軟弱，總有一天，他也不會再輸給他。
察覺到刃的視線，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回望了過去，就對上雙不服輸的金色眼睛，於是立刻就咧嘴笑了出來，他太懂這個眼神的意思了，他就等著那一天。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拍拍屁股站起來，彎腰向著沈瑤家的刀伸出手。
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看看眼前這把和他如出一轍的刃，回遞出手，兩把刀同樣的手扣緊，一使勁，就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手和場外的回廊上，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居高臨下的雙手抱胸看著另一把自己，「說說吧，怎麼回事。」刃也揍了，氣也消了，該說正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主人很擔心你的狀態。」以這把長曾彌虎徹這麼在乎沈瑤的樣子，根本就不該對沈瑤的擔心視而不見，更何況搞到自己差點碎刃的程度，連他都覺得反常。他也不會婉轉的問話，乾脆就直來直去了，反正都是虎徹，也不容易去費神去猜。
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坐在回廊邊上，抬起手背擦了擦剛被打破的唇角，卻有些不知怎麼開口。
站著的刃微微眯了眯眼睛，「今天，不是我自己要來的。」他雖然極具大哥屬性，卻並不是好管閒事的刃，如果不是沈瑤的事，他才懶得管呢。
沈瑤家的虎哥沉默了片刻，唐筱家的大虎也不催，他看得出來，和自己同樣的刃心底的掙扎。
是不是，他真的誤會了什麼？
他瞭解眼前這把刀一如瞭解他自己，他當然知道，眼前這把刀的性格並不好事，也絕不會在這件事上撒謊。那麼，不是他自己要來找他的，只有一個可能性，主人讓他來的。如果按照他自己所想的，主人不應該這麼在乎他，也不會讓眼前這把刀來找他的。
抱著無法抑制升騰起來的希望，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的臉色有些變化莫測。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挑了挑眉，「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我要你拔刀。」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惡狠狠的瞪刃一眼，「你讓她很傷心。」
最後一句，如同刀劍般刺破了沈瑤家長曾彌虎徹豎起的盔甲，他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開口，這些天，那些話就像巨大的石頭，壓得心底沉甸甸的，「那天，你送她回來的時候，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還有些不解，他和小妹子的對話怎麼了？
就算是聽到，也該高興自家主人這麼擔心自己吧，除非……
他放下一直環抱著的手臂，神色嚴肅，「你從哪裡開始聽到的？」若是只聽到一半的話！
「她說你很重要的時候。」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撇過頭。
果然是這樣！
沒聽完的對話，實在太容易讓刃誤會。他也是長曾彌虎徹，當然知道眼前這把刀的想法，只要想一想如果自己的主人，認為別家的長曾彌虎徹是最好的，比他還好，在主人心裡長曾彌虎徹是另一把刀，這樣的假設他都完全無法接受，更何況眼前這把刀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他終於明白了沈瑤家的這把刀的反常從何而來，但是，但是！為什麼他手癢得只想把這把刀再揍一次！難道他就完全沒有絲毫對自己主人的信任嗎？枉費小妹子在他身上花了那麼多心思！記過只因為幾句話就誤會成這樣。
作為同樣的刀，他簡直不用使勁去想，就能知道眼前這把刀想了什麼，無非就是在主人心底，唐筱家的他才是那把真正的長曾彌虎徹，而自己只是贗品而已。這樣的話，當然和自己主人說不出口，而且和其他任何刃都說不出口。越在意就越想，越想就越在意，於是直接把自己繞進死胡同裡。
一想到沈瑤那種可憐巴巴的樣子，還不知道暗地裡因為這件事傷心了多少。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伸手就抓住沈瑤家的衣襟，話說得咬牙切齒，「手和場，我們再進去一次！」看他不揍醒他！
再打了一架的結果，是兩把刀都傷痕累累，比較起來，還是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傷得更重一些，鼻青臉腫的樣子，看得唐筱家的心情舒暢多了，雖然他看起來估計也沒好到哪裡去，不過這口氣總算是出了。
既然氣出了，話也得說明了，他也多說廢話，直入主題，「那天，你家主人讓我幫忙一件事，我答應了，她才說我最好的。」什麼最好最好啦，明顯就是撒嬌，根本就不當真的。
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也不是傻的，到這裡怎麼也有些明悟了，不由得支棱起耳朵，「什麼事？」
瞥了這把怎麼看怎麼心急的虎徹一眼，唐筱家的接著道，「她擔心你努力過頭總是重傷，讓我來和你談談。不然你以為她專門跑去我們本丸找我做什麼？」
砰的一聲。
好像心底炸開了一朵煙花，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在反應過來唐筱家的說了什麼之後，咧開嘴就傻笑起來，全然忘記了身上到處的疼痛。
而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看到沈瑤家的這把刀這個樣子之後，決定收回之前說的這把刀像他的話，他絕對不會笑得這麼傻！
絕對不會！
第40章
哎, 也不知道唐筱家的大虎去和自家虎哥談得怎樣了，真是讓人愁。
沈瑤坐在回廊上，抱著顆大蘋果邊啃邊擔心（？）, 哢擦哢擦的咬著就像對待敵人似的, 啃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有腳步聲接近, 沈瑤疑惑的抬起頭, 然後啃蘋果的動作就頓住了。
兩把長曾彌虎徹, 都作同樣的出陣服打扮, 白色羽織黑色盔甲, 手上拿著自己的本體刀，挺瀟灑帥氣的樣子。如果，不看兩刃鼻青臉腫的樣子的話，真的……挺帥氣的。
「你們兩個，這是？」沈瑤放低手裡握著的蘋果，覺得自己的眼角無規則抽了兩下，讓她差點想伸手去摁住。
「哈哈哈哈。」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因為不是他的事，他只是來幫忙的, 態度到底自若得多, 聽到沈瑤問話, 把刀往肩上一扛, 「我們去好好談了談。」
沈瑤上下打量了下兩把刀，「談話……談成這樣？」這刃發明的新型傷害？用語言攻擊到對方鼻青臉腫？
摔，她看起來真的很像那種別人說什麼都信的傻瓜嗎！
好吧, 有的時候看起來確定挺像的。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不以為意的點頭，「男人間的談話方式就是這樣，」他說著，伸手握拳朝向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對吧？」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男刃之間吧，當然是靠拳頭解決問題，以前新選組的那些人不也是這樣？對於這些刀口舔血的漢子來說，動拳頭比動嘴方便得多，也乾淨俐落得多。所以見到唐筱家刀的動作，他立刻就伸出拳頭來和唐筱家的對了對，「沒錯。」
沈瑤表示，看他們兩刃相視一笑，十足默契的樣子，我為什麼只想再給他們一刃來上一下呢，這是錯覺嗎？真的是錯覺嗎？
明明我是個寬宏大量的好人啊。
就在沈瑤深刻的反省自己的時候，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和沈瑤家的對過拳之後，轉頭過來就接著開口，「對了，快給我修一修，不然我這麼回去長穀部肯定得和主人說。」雖然他不覺得長穀部做得有哪裡不對，作為主君的近侍當然得向主人詳細報告本丸的情況，但他是豁達又不是傻的，這種小事能不讓主人知道當然就不需要讓主人知道了，免得主人擔心，恩，估計還要被挨駡。他可一點都不想讓主人擔心，當然更不想被罵。
反正如果讓小妹子給他修復的話，不是自己的審神者進行手入，也就是疼一疼而已，忍忍就過去了。至於不是自己的主人可能修復不了的問題，長曾彌虎徹根本就沒想過，他聽自家主人說過，小妹子可是連那個什麼暗墮本丸的刀都修好過，他肯定更好修。
總比等到他家主人回來知道這一出來得好，想到主人知道後可能會有的反應，自己趁她不在的時候跑出來打架，他就覺得……頭很疼，真的很疼。
其實，沈瑤能修好那個暗墮本丸的刀劍和能修好你根本就沒什麼關係好嗎？
不要這樣省略帶入啊！
快給你修一修？
沈瑤眨巴眨巴眼睛，嘴角一翹就笑了出來，帶著幾分純真的笑容，看起來甜美得就像手裡捧著蘋果一樣。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以為沈瑤是答應了，摸了摸後腦勺正準備說點什麼，他和沈瑤太熟了，有什麼話也都是直來直去的說，當然也沒想過沈瑤會不同意。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沈瑤已經嘴角含笑，萬分鎮定而輕巧的把蘋果放到一邊，然後，站起身臉色一變就往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撲了過去。
我只是讓你去和我家虎哥談談，結果你們兩打完架看起來也惺惺相惜了，就這麼理直氣壯的讓我來收拾殘局？給你修一修，我給你修個大頭鬼，就讓你這麼傷著回去沒人手入到等小竹子回來！
擔心不少時間的沈瑤直接被兩把刀一副小混混打架後的狀態刺激得暴走了，撲上去掄起拳頭就開始捶刃。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雖然覺得沈瑤的小拳頭捶得不痛不癢，不過他和沈瑤還有自家主人玩習慣了的，沈瑤揚起手剛打了兩下就開始配合的哎喲哎喲，邊叫還邊猛給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打眼色。
傻站著幹嘛，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事兒，快點來搞定你家主人！如果搞不定，你就來自己挨著！
都是虎徹，不用多說也明白對方的意思，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乾脆把刀往腰間一插，直接從背後摟了沈瑤的腰就往後拖。
沈瑤在聽到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叫的時候手就軟了，還沒等她自己停下，就被刃從背後抱離了地，轉頭就見自家的虎哥雙手圈著她的腰，瞪了一眼刃，「放我下來！」打架這種事一個刃也幹不起來，她還沒找自己家這把刀算帳呢。
這個時候放手就是傻瓜，抱著這樣的想法，長曾彌虎徹根本就沒按沈瑤說的做，反而把人抱緊了點，退開幾步，頭埋在沈瑤的肩膀上，悶聲道，「主人，對不起。」
沈瑤剛想掙扎的動作一下就僵住了。
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見狀嘿嘿一笑，轉身扛著刀就往手入室走去，本丸的格局大同小異，他覺得他能找到地方，現在等修就可以了。
等他離開之後，沈瑤輕聲歎了口氣，反手拍拍還抱著自己的刃橫在腰間的手臂，緩和了語氣，「先放我下來。」
這一次，長曾彌虎徹依言將沈瑤放下了地。
沈瑤站穩之後轉過身，對上長曾彌虎徹金色暗含歉意的眼睛，再大的火氣也消下去了，看起來就是硬漢的刃，眼神直視的時候，讓人心軟。沈瑤知道，她家虎哥絕對不僅僅是因為打架這件事道歉。
拉了長曾彌虎徹在回廊上坐下，沈瑤也不急著開口詢問什麼，而是支起膝蓋撐著頭，微微眯了眯眼睛，已經入秋的風有些清涼，吹在臉上身上，有種微涼的舒爽。
她不開口，長曾彌虎徹也就跟著沉默，不同于沈瑤準備稍微平復下心情再談，他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半晌，沈瑤放下手，支起身體，「願意和我談談了嗎？」她其實不怕出事，在上任之初她就知道，刀劍們有了人形人心，自然就不能再當作普通的物來看待。作為全刀帳的審神者，唐筱家本丸一路走過來也不是全然的風平浪靜，就她知道的，也出過不少事兒，一樁樁一件件，走到今天，容易也不容易，所以沈瑤其實並不是特別害怕出事，畢竟有時候越是怕事，事情就越跟著來。
但不管出了什麼事，總要有個積極去解決的態度，主人也好，刀劍也罷，最怕不是有事一時解決不了，畢竟辦法都是想出來，道路都是走出來的。最怕就是根本不想解決這件事，一旦成為死結，想要解開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就像新鮮的傷口，處理起來或許會痛會難受，但如果遮著捂著不處理等到潰爛之後，那就不僅僅是痛了，只怕連肉都得捨命割了。
所以沈瑤才在一直努力尋求解決這事的辦法，不管是有效的無效的，這是她的態度問題，到現在，似乎終於有些曙光初現了。
沈瑤語氣柔和輕緩，卻不帶玩笑的成分，長曾彌虎徹聞言，點了點頭。
深吸了口氣，沈瑤收斂了神色，帶著真誠看刃，「是我做錯了什麼？」雖然看唐筱做過這麼久的審神者，但她其實也是第一次擔當，如果有什麼不當之處，也很正常。畢竟以長曾彌虎徹的性格來說，實在是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的。
這次長曾彌虎徹搖了搖頭，不是主人的錯。
「那是因為什麼？」沈瑤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刃，仍舊是清透明澄的目光。
長曾彌虎徹微微偏轉了視線，片刻之後又重新轉了回來，咬了咬牙，還是問出口了，「主人想要的，是哪一把長曾彌虎徹？」
沈瑤聞言奇怪的怔了下，想要的是哪一把長曾彌虎徹？她不是只有他這麼一把長曾彌虎徹嗎？這是什麼意思？
莫名其妙的看向長曾彌虎徹，在感覺到那種看著自己的目光中帶著的忐忑的時候，沈瑤突然恍然，她確實是只有一把長曾彌虎徹，可是如果加上唐筱家呢，唐筱家可是也有一把長曾彌虎徹，她視若大哥的長曾彌虎徹。
所以，她家虎哥是這個意思嗎？他以為她更喜歡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想要的是那把刀？
突然之間，沈瑤覺得指尖有些發涼，蜷曲起來，才能抑制得住那股涼意，「你難道是覺得，我可能更喜歡隔壁本丸那把長曾彌虎徹，所以想要的其實是那把刀？」
長曾彌虎徹沒有開口回答，卻算是默認了沈瑤的問話。
無法抑制的酸澀感，在眼眶周圍堆積，淚珠在眼眶裡轉來轉去，沈瑤卻咬死了牙不讓它掉下來，「我只回答一遍，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會再說了。」憤怒、失望還夾雜著傷心，讓沈瑤的話說得也有些重，她難道就這麼不值得刃信任？盯著長曾彌虎徹的眼睛，沈瑤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得異常清楚，「隔壁的長曾彌虎徹，一直是像哥哥般的存在，」她知道，那把刀也是把自己當成妹妹來寵著護著的，「在我心目中，只有你這麼一把叫長曾彌虎徹的刀。」你不是任何刀的贗品，更不是替代品，只有你，才是我心中唯一認定的叫作長曾彌虎徹的，我的刀！
雖然從隔壁長曾彌虎徹的口中，沈瑤家的虎哥已經隱約知道了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但現在親耳聽到主人這麼清晰明白的說出來，瞬間，湧上心底的不是歡喜不是興奮，而是深深的愧疚。他並不後悔問出這句話，這句答案，他會一直銘記心底。
但是是他，讓主人這麼傷心難過和失望。
站起身在沈瑤面前單膝跪下，長曾彌虎徹握住沈瑤的手，金色的眼睛直直看人的時候，所有的情緒便坦率的全部展露在沈瑤面前，「主人，對不起。」
在秋陽之下，長曾彌虎徹的眼睛如同最好的金珀般剔透，所有的歉疚就這麼坦蕩的一覽無餘。
沈瑤對上這樣的目光，心底那些陰霾就如同陽光下的積雪，漸漸消融。她實在不是容易鑽牛角尖的人，非要把這件事在心底糾結上半天，再有，這件事，她自己也應該有反省，她對刃，還是有些固有印象了，一直覺得像長曾彌虎徹這樣豁達的刃，不會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根本就完全沒有向這個方向去想。
回握住長曾彌虎徹的手，沈瑤話說得慎重，「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請信任我。」我是你的主人，除了忠誠，也請給予你的信任。
長曾彌虎徹重重的點下頭去，「好。」這種錯，他不會再犯一次了。
沈瑤這次是真的笑了出來，她知道，像長曾彌虎徹這種刃，不答應便罷，答應了就是一諾千金。
看沈瑤破涕為笑的樣子，長曾彌虎徹也跟著咧嘴笑了，沈瑤覺得這傢伙笑得有點傻，忍不住笑得更高興了點，順手抬起手背擦去眼角的濕意，然後就拖長了聲音，「虎哥啊~」
明明聽起來嬌軟像是撒嬌的聲音，長曾彌虎徹卻莫名其妙的有了不詳的預感，「主人？」
「打架好玩吧？」沈瑤朝自家虎哥眨了眨眼睛，呵呵，男子漢之間解決問題的方式。
立刻就警惕起來的長曾彌虎徹頭搖得很乾脆，「不好玩。」他突然就明白了另一把長曾彌虎徹為什麼寧願被主人捶，也要忍著不是自己主人手入的劇痛讓主人給他修復了。自家主人生氣起來這種事，真的讓刃頭疼，頭疼啊。
沈瑤臉上的笑容可嬌豔了，「原來不好玩呀~」害我擔心了這麼久，你以為就這麼就算了麼，我自己都要反省了，你跑得掉？不知道你家主人我什麼都吃，從來不吃虧嗎？還有不信任我，又讓我傷心的事！這賬，咱一筆一筆的算，不、著、急。
越這麼想著，沈瑤的笑容就越發甜美，偏著頭看刃的樣子還帶一種無邪的純真感，就像要和刃一起玩她喜歡的遊戲一樣問道，「那喂馬好玩嗎？種地好玩嗎？長線遠征好玩嗎？」
不把你累到紅臉，我就不姓沈！
悠于 2018-7-14 08:12
第41章
沈瑤在給長曾彌虎徹安排了長長的內番和遠征任務單之後, 本丸的日子，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雖然免了之前的擔驚受怕，但沈瑤實在是個閒不住的人, 在本丸好好的宅了兩天, 想到很久沒有回去過現世，便準備回一趟現世, 正好聽說時之政府要舉辦官方的審神者聚會, 就算不幹其他事, 去買兩件衣服也好啊。
因為去現世不方便帶上刀劍, 所以沈瑤帶齊了東西, 自己一個人溜達到本丸門口，剛踏出門，一顆小石頭就恰巧落在她腳邊的地上。
咦？這是什麼？
沈瑤有些疑惑的抬頭東張西望著，就見另一顆小石頭也落了下來。這次大概知道石頭來的方向，沈瑤估摸著大概的方位看了過去。
不是別的地方，就在自己本丸門口的大樹上，從茂密的枝丫中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正沖著沈瑤擠眉弄眼。
沈瑤怔了下, 隨即笑開, 幾步跑到大樹底下, 「鶴丸國永, 你怎麼來了？」黑漆漆的樣子，就算暗墮了也閃閃發光的眼睛，不正是隔壁暗墮本丸那把鶴丸國永。
鶴丸國永跨坐在樹枝上, 沒有直接回答沈瑤的問題，反而是朝她招手，「要上來玩不？」
這把刀還真喜歡樹上呢。
沈瑤笑著點頭，「行，你拉我上去吧。」雖然這顆樹一直都矗立在這裡，但沈瑤還真沒爬過。
鶴丸國永把沈瑤拽上了樹，放到粗大的樹杈上坐著，自己還不安分的從上一層樹枝倒掛下來，這才回答沈瑤的問題，「我是來找你玩的。」自從那次和沈瑤玩過之後，在本丸再也沒刃陪他玩過了，他無聊來無聊去，就只能來找沈瑤了。
沈瑤也覺得坐在樹杈上很有趣的樣子，勾著雙拖鞋晃了晃小腳丫，也不怕鞋子掉下去，「那你怎麼不進去？」來找她進本丸去不就好了，幹嘛在本丸外的樹上等。
鶴丸國永翻身就坐到沈瑤旁邊，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眼底卻是笑意閃現，「不敢進去，你家刀劍太可怕了。」他才不想被沈瑤家的刀劍蓋床單呢，還不如在這裡等。
沈瑤看他的樣子就知道當不得真，白了鶴丸國永一眼，「我家刀才不可怕呢。」她家刀在她心目中可是世界第一的可愛。
鶴丸國永可是把很聰明的刀，他才不會硬要在沈瑤面前說她家刀的壞話呢，所以也只是隨便提了一句，「好吧，不過我畢竟是暗墮的刀劍，也不好隨意在你家本丸進出。」
沈瑤側頭看了看鶴丸國永，她覺得這真是把機敏又有分寸的刀，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那你在這裡等我多久了？」她好像好幾天沒有單獨出過門了，看這把鶴丸國永的樣子，也不會在有近侍刀陪著她的時候出現，也不知道在這棵樹上蹲多久了。
「有好幾天了吧。」鶴丸國永自己倒不怎麼在意，反正他在自家本丸就是這麼過的，在沈瑤家門口也這樣過。而且蹲在沈瑤本丸門口，偶爾還有點好玩的事可以圍觀，她家本丸……真是太熱鬧了。
沈瑤抓了抓頭髮，這振暗墮的鶴丸國永，每天都蹲在樹上等她嗎？
哈哈，感覺還真的挺可愛的。
好吧，既然上次這把鶴丸國永也陪她玩了，這次又是專門來找她的，那麼，「有件好玩的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鶴丸國永瞬間來了興致，他就知道，這小姑娘可會玩了，果然沒讓他失望，「什麼好玩的事？」
沈瑤眼珠子轉了轉，「不過這件事，你這樣可去不了，」就算遮掩得了渾身上下這黑漆漆的樣子，但這把鶴丸國永渾身散發的暗墮之氣，還真不適合去有些場合，「你願不願意暫時讓我把你的靈力抽空？」用指鈴把鶴丸國永身上的靈力抽空的話，那暗墮的氣息也就遮掩住了，只要氣息遮掩了，其他都好說，「不過先說好，靈力被抽空可不太舒服，而且要休息好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哦。」
生來就喜歡驚嚇愛好新奇的鶴，哪裡會怕這麼點事，毫不猶豫的答應。
見他答應下來，沈瑤立刻湊到鶴丸國永耳邊嘀嘀咕咕，聽得鶴丸國永眼睛越發亮了，然後不住的點頭。
一人一刃膽子都奇大，言談之間就已經商定好了計畫。
其實沈瑤對鶴丸國永說的，就是這次的審神者聚會。
每個本丸對於時之政府來說，都是一個單獨的非常重要的戰力。
但在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歷史修正主義者也不是吃素的，偶爾也會改變戰略或者計畫。面對突發狀況，時之政府也希望本丸和本丸之間能夠友好來往，若能守望互助，則是最好的。
不過很可惜，有靈力能成為審神者之人，又管理著偌大的本丸，大多數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個性，而且本丸之間也常常存在著競爭或者攀比的狀況，再加上審神者一般都是以本丸為單位作戰，一般並不需要其他本丸的説明。所以本丸與本丸之間能達到時之政府理想狀態的，並不多見。
因此時之政府也在致力於改善審神者之間的關係，所以就有了不少審神者的聚會，有官方的，也有非官方的。
而不管在這裡，聚會都是人們相互認識交往的良好途徑，自從時之政府在這上面下功夫之後，審神者和審神者之間確實關係確實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上次沈瑤參加過一次的，就是非官方的審神者聚會，而這次則是時之政府官方主辦的，所以對各方面安全的要求更為嚴格。
比如在進場的時候，時之政府的聚會對所有審神者開放，也允許審神者攜帶自己的近侍刀，但同樣規定，近侍刀在進場的時候必須佩帶壓制靈力的手環，不然萬一在會場內出事，就太抹黑時之政府的臉面了。
和其他審神者帶著形形色色的近侍刀相同，沈瑤也帶著一把刀。不過不同於其他刀劍正式的出陣服打扮，沈瑤帶著的刀，從頭到腳都被一件寬大的斗篷遮擋著，連臉都有一半在兜帽裡，讓人看不清具體的形貌。
來到門口負責安全檢查的工作人員面前，沈瑤背著手，笑眯眯的準備等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進行檢查。
「審神者大人，」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還是一如既往的訓練有素，掛著禮貌的笑容詢問沈瑤，「請問您帶的是哪把刀？」雖然她還是第一次見審神者帶著遮得這樣嚴實的刀劍的，不過這是審神者個人癖好問題，時之政府也不好干涉。
「鶴丸國永。」沈瑤相當好脾氣的回了個帶著酒窩的甜笑。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點點頭，取出一個抑制靈力的手環，對著戴著兜帽的刀劍開口，「請伸出手來。」
斗篷裡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來，工作人員給刃戴上手環，順手調試靈力抑制裝置，這一調試，工作人員的眼睛差點沒瞪出來。沒，沒有靈力？這把鶴丸國永怎麼會沒有靈力？
手環上的顯示器，顯示著每把刀不同的靈力狀況，靈力越高強，顯示的紅色越鮮豔，抑制裝置也就要開到越大。
而這把刀，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才在顯示器上看出淡得快看不到的紅，也就是勉強維持著付喪神化形的靈力而已。
工作人員看看鶴丸國永，又轉頭看看仍舊帶笑的沈瑤，忍不住在心底嘀咕，這位審神者到底為什麼要只給這把鶴丸國永提供這麼少的靈力啊？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靈力不足的話會影響付喪神的行動力啊？
一般來說，對於自己喚醒或者重新契約的刀劍，審神者無需特意控制也無法特意控制，自然會供給刀劍付喪神充足的靈力。但是，有些對靈力控制特別強的審神者，卻可以控制供給每位付喪神的靈力多少，非常少見，但並不是沒有。
見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盯著自己看，沈瑤偏了偏頭，天真無邪的樣子，「請問有什麼事嗎？」
清澈的眸子甜軟的笑容，實在很容易降低人的防備心和引起人的好感，所以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委婉的提醒，「審神者大人，靈力不足的話會影響您的付喪神的行動力的。」看起來這麼純潔的審神者，大約也許是無心？
沈瑤聞言笑了笑，甜如蜜的笑容裡帶著三分意味深長的無邪，「謝謝你的提醒。不過，鶴丸這樣，」她回眸，看向被兜帽遮掩的鶴丸國永，聲音越發甜膩了，「就很好~而且，他這樣，做有些事的時候，才方便嘛~」
工作人員在心底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種內涵豐富的話，怎麼看都不像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看起來又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說出來的。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這樣的小姑娘，竟然是如此可怕的審神者。
工作人員的腦海中，因為沈瑤一句話，已經腦補了起碼萬字情況曲折離奇，內容香豔的刀嬸囚禁小說了。
沈瑤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麼可怕和引人誤會的話，說完之後見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久久沒有反應，便重新轉回頭來，「請問，我們可以進去了麼？」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回過神來，「好的，請稍等。」她乾脆將鶴丸國永手腕上的靈力抑制裝置手環取了下來，這把刀都已經這樣了，她也實在是不忍心再抑制他的靈力了，免得等下腿一軟摔在裡面，那就真的很可憐了。
沈瑤有趣的看著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舉動，暗暗挑了挑眉沒說什麼，「這樣就可以了嗎？」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若您不介意，能都這把刀擋住臉的兜帽放下來讓我檢查一下嗎？」雖然時之政府並沒有硬性規定一定要露臉檢查，只要檢查過靈力狀況就行了，但是工作人員突然有些不忍心，這可是一把鶴丸國永啊，那麼愛搞事的刀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樣子，這位審神者，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
沈瑤嘴角一翹，「不行哦這位姐姐，」純真的笑容不期然夾雜上兩分豔麗，「我的刀，我不喜歡除了我之外的人看到哦。再說，」她視線掃過鶴丸國永，「鶴丸，也不想讓除了我之外的人看到的。是不是啊，鶴丸？」
不想讓人看到你還帶出來晃蕩！你到底幾個意思啊你說！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下即將出口的咆哮。
這時，這把鶴丸國永終於在沈瑤的問話後開口了，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如同提線木偶般，「是的，主人。」
「看，」沈瑤得意洋洋的攤開手，如同某種炫耀的神情，膚淺而狹隘，「我就說了，他不喜歡除了我之外的人看到他的樣子。所以，」沈瑤湊近了些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沉下的臉色帶著種不懷好意的神情，「已經進行了靈力檢查，還是不行嗎？」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被沈瑤連連翻臉的樣子驚呆了，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有些艱難的開口，「不是的，審神者大人，檢查樣貌並不是必須的，您和您的……鶴丸國永可以進去了。」
沈瑤站直身體，重新掛上剛才那種天真爛漫的笑容，「那就謝謝你啦，姐姐。」沈瑤高興的牽上鶴丸國永的手，蹦蹦跳跳的往裡走，鶴丸國永則像被扯動的機器，亦步亦趨的跟上。
望著一人一刃的背影，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默默給這個本丸的鶴丸國永點了無數根蠟燭。
對不起了，鶴丸國永，我也很想幫助你，我本來想著如果有人檢查，或許會讓你家審神者稍微收斂一點的，但是你家審神者實在太邪惡了，我，我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有畢竟，時之政府的規定是不會插手本丸的內部管理，除非有足夠的消息證實這個本丸裡的審神者惡意虐刀碎刃，罪行嚴重，才會對審神者進行調查逮捕。
而因為本丸的封閉性，所以一般等時之政府得到消息的時候，多半已經是刀劍已經暗墮把審神者幹掉或者幹了個半死的時候了。
所以，鶴丸國永，請堅強的支撐到那一刻吧！
第42章
等到完全匯入會場的滾滾人流之中, 身後門口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再也看不到，沈瑤放開鶴丸國永的手，笑得眉眼彎彎, 「這個姐姐也太有趣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都是如此有趣嗎？上次她出任審神者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引導的工作人員, 在她拒絕狐之助後露出的表情也分外有趣。不過門口這個看起來好像想得更多的樣子，看著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樣子實在很好玩, 更不用提她拉著鶴丸國永走之後工作人員臉上的表情了,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 沈瑤覺得她還真不介意和這個工作人員多說兩句。
「哈哈哈哈, 」兜帽下, 傳來鶴丸國永爽朗清澈的笑聲，哪裡還有半分剛才那種要死不活的認命樣子，「外面這些人都這麼有趣嗎？」從被鍛造出來開始，他就只見過自己以前的那個審神者，之後見的第二個人就是沈瑤，現在被沈瑤帶出來，才見識到世界的廣闊。
「不止呢，」沈瑤覺得有趣的人可多了, 她驕傲的抬了抬小下巴, 「外面有趣的人多得不得了。」雖然審神者也有像隔壁暗墮本丸前任審神者那種渣, 但是更多的卻是形形色色, 帶著自有風格的有趣審神者。沈瑤早就看出來，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雖然暗墮了，也不再信任人類, 估計也沒什麼再給自己找個主人的想法。但實實在在並沒有遷怒其他人的想法，也不對其他人抱有惡意。不然她才不會帶這把刀出來玩，早就敬而遠之了。
「比你還好玩？」看著沈瑤昂著下巴，嬌嬌的小模樣，鶴丸國永忍不住逗她道。
沈瑤清了清喉嚨，露出分外正經的模樣，甚至略微有些冷淡了，板著聲音平鋪直敘，「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是什麼有趣好玩的人。」
鶴丸國永覺得沈瑤說句話變張臉的樣子有趣極了，明明初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個看起來爛漫無邪的小姑娘，稍微熟悉起來就發現她翻臉如翻書似的，真的是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模樣。
剛才在門口那種裝模作樣的表現，不知情的刃看了大概得心底一涼。
還有那個神來之筆的什麼做事方便，哈哈哈哈，確實是方便，可不就是方便了他混進來嗎。
所以鶴丸國永聽到沈瑤用這種語氣這麼說，隨口就附和她的話，還挺正經的模樣，和沈瑤的臉相映成趣，「是啊，你一點都不有趣，就像我真的不喜歡驚嚇一樣。」
沈瑤聞言沒撐住，也不想撐住，剛還堆砌了冰雪的臉立刻冰消雪融，春回大地一般露出明媚嬌俏的笑臉，邊笑還邊道，「果然，鶴丸，我們都是很一本正經的審神者和刀劍啊。」
就算戴著兜帽，鶴丸國永點頭的動作，也大得能讓沈瑤看得清楚。
然後，這樣的對話，立刻就引來剛路過的其他審神者和刀劍的側目。
這個看起來乖巧天真的審神者嬌憨的笑著說自己一本正經？一本正經能笑成這種樣子？
還有她家竟然有只不喜歡搞事還一本正經的鶴？
我們好像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啊，果然是人太多出現幻聽了嗎？
沈瑤才不管路人怎麼想的，帶著鶴丸國永混進會場之中。這種時之政府官方舉辦的聚會，有各種可以供審神者參加的活動，主辦方提供一些資源或者符咒之類的東西作為小獎品，很受歡迎的同時，也可以促進審神者們之間的交流。
沈瑤的鍛刀運氣不好也果斷的傳染給了她的遊戲運氣，只要涉及運氣類的，通通只能得到一個重在參與的鼓勵。不過她本身也不是沖著那點資源來的，隨著沈瑤上任時間的逐漸增加，本丸漸漸發展，她家普通的刀劍也慢慢在到齊。知道自己手黑，沈瑤就只堅持了每天日課鍛刀三次，並不怎麼使勁去賭刀，所以在鍛刀上花費的資源遠遠比一些追求稀有的審神者要少。再加上沈瑤擔任審神者成績平平，並不像有些比較努力的審神者那樣在能力範圍內儘量的派遣刀劍出陣，所以花在修刀上的資源也不多。這樣一路下來，資源什麼的也逐漸開始積攢了起來。雖然比起唐筱家仍舊是天壤之別，不過平時裡還是妥妥的夠用了。
不怎麼缺少資源，也就不那麼稀罕那些獎品，所以沈瑤玩遊戲的心態就放得很好，贏了當然是更好，就算是輸了，心裡彆扭一下也就過去了。緩緩就接著拖著鶴丸國永去參加下一個活動，反正活動項目看起來有趣的也挺多，自覺擁有整個森林的沈瑤，完全沒覺得有必要在一顆樹上吊死。
除了沈瑤玩得高興之外，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從來沒有在這麼熱鬧的地方玩過，只覺得什麼都新奇有趣，如果不是兜帽擋住了大部分的臉，沈瑤大概就能見到那雙染上猩紅的眸子，仍舊也能反射出耀眼奪目光芒的樣子了。
一人一刃都玩得很開心，直到沈瑤玩累了也玩渴了，才拉著鶴丸國永在角落裡人少的休息區坐下，要了兩杯飲料說說笑笑。
沈瑤剛給鶴丸國永講了個種花家有趣的笑話，惹得鶴丸國永哈哈大笑，遠處晃進沈瑤視線的人和刃讓她本來帶笑的臉陡然沉寂了下來。
真是，冤家路窄啊。
察覺到沈瑤的異樣，鶴丸國永下意識回頭去看，卻什麼也沒看出來，只能回過頭來不解的問沈瑤，「怎麼了？」
收斂了片刻笑容之後，沈瑤重新揚起唇角，只是臉上的笑容比起平時來有些過於燦爛了，「看到熟悉的人和刀劍了。」果然不愧是時之政府官方舉辦的聚會嗎？連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都來了，而且帶的近侍刀還是那一把鶴丸國永。
手撐著頭，沈瑤的笑容越發的意味深長，真是有意思呢，該說靈力大佬不愧是靈力大佬嗎？竟然把暗墮程度這麼深的鶴丸國永都拯救了回來，如果不是她留在這把刀身上的言靈仍舊存在，她都快不敢認這把刀了，怎麼看都是白鶴的樣子。
看沈瑤的樣子也知道不是普通的熟人，不然也至於表現如此怪異了，好奇心強烈的鶴丸國永立刻湊過來問道，「什麼樣的熟人啊？」能讓沈瑤變臉成這樣的，可不太容易啊。
沈瑤也沒隱瞞的意思，大大方方的道，「我家本丸的隔壁，除了你們這個暗墮本丸之外，另一邊還有一個本丸，你應該知道吧？」
鶴丸國永恍然大悟，「你是說那個靈力非常高強的審神者的本丸？是哪一個？」雖然他們本丸已經沒有審神者有段時間了，按道理消息也肯定不如其他正常本丸靈通。但架不住他們本丸的狐之助活躍啊，裝可憐，劃掉，那種可憐巴巴的樣子簡直是爐火純青，又常年在時之政府混跡，所以很多事情其他本丸知道的他們本丸都知道，甚至有些其他本丸還不如他們本丸知道得清楚。畢竟不是每個本丸都有一隻如此執著又滑不丟手的狐之助。
更別說沈瑤家隔壁本丸靈力超強審神者的事，她實在太出名了。特別是可以不需要重新契約刀劍就能修復刀劍的能力，本身對於他們這種沒有審神者的刀劍來說就有很強的吸引力，不過這位審神者的刀劍們和審神者本身一樣出名，若是貿然求助上門，恩……還是算了吧。
當然，除此之外，前段時間那個審神者和那把鶴丸國永的事，也是傳得沸沸揚揚，給這個審神者的名氣再加了一把火。
所以沈瑤一提起，鶴丸國永立刻就知道了。
「是的。」沈瑤喝了口飲料，恢復了平日的樣子，眼珠子精靈古怪的轉了轉之後，抬抬下巴示意鶴丸國永往一個方向看，「看到沒有，就是那邊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帶著一把鶴丸國永的。」
仗著自己戴著斗篷別人也看不清樣貌，鶴丸國永大方的回頭看了看，只是，他才打量片刻的功夫，那個審神者帶著的鶴丸國永就像是察覺到刃的視線般驀地回過頭來。鶴丸國永被嚇了一跳，好在他也是機警，平靜無波的移開視線，就像不經意的掃過一般，等那把鶴丸國永轉回頭，他才重新轉回身坐了過來。
面對沈瑤的視線，鶴丸國永有些誇張的拍拍胸口，「還真是嚇到我了，那把刀的眼神。」
沈瑤看著鶴丸國永裝可憐的樣子，咬著飲料的吸管直笑，「誰叫你使勁去盯人家，人家和你不一樣的。」雖然同樣是鶴丸國永，但沈瑤覺得，兩把刀真的是天差地別。
鶴丸國永倒是不在意的樣子，他心大得很，「有什麼不一樣的，還不是暗墮過的刀劍。」
沈瑤偏頭看了看他，「你也知道了啊。」
鶴丸國永也答得爽快，「恩，聽三日月和狐之助說過。」
那天，陪著沈瑤去報仇回來之後，三日月宗近就說了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的事，之後又傳出那位靈力高強的審神者和鶴丸國永的情況，兩廂一比較，他們本丸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是什麼。不同於官方的說辭，什麼那把鶴丸國永並不是真的暗墮，只是假意如此用來調查，那把鶴丸國永，確實是暗墮了的，只不過因為審神者靈力高強，直接將暗墮的鶴丸國永也洗白了回來而已。
而且，鶴丸國永確定，這把鶴丸國永絕對不是這位審神者本丸裡本身有的。沒有暗墮過的刀劍，不會有這樣的眼神，那種，就算靈力洗白回來，也無法遮掩的同類氣息。
甚至，是連他都不會有的眼神。
所以鶴丸國永才有這麼一說，都是暗墮的刀劍，誰和誰不一樣啊。
那天確認了事實經過之後，狐之助回到本丸來發表了起碼三個小時的演說，唾沫橫飛的引用這個例子，主旨就是告訴他們哪怕是暗墮的刀劍，也是可以洗白的，只要找到合適的審神者。想到狐之助的樣子，鶴丸國永就想笑，真不知道他們本丸的狐之助怎麼話這麼多。
記得他當時在樹上聽得直打呵欠，但又不好走。雖然狐之助的想法不一定是他們這些刀劍的想法，但是狐之助也確實是好心，而且為了這個本丸盡心竭力。所以哪怕再不以為然，大家都默默的聽著。說到後來，狐之助話鋒又是一轉，還說起這位靈力高強審神者的本丸，告訴他們，雖然靈力高強能洗白暗墮刀劍是好事，但是這種刃刃都知道的好事，說不定有不少暗墮的刃也在暗中盯著這個審神者呢，這種肥肉嘛，當然會想讓不少刃都咬上一口。
鶴丸國永聽得差點笑到從樹上跌下來，肥肉審神者啊，厲害了我的狐之助。
不過也正因為這一笑，把他的瞌睡全部都笑醒了，還得到狐之助狠狠的瞪視一眼，然後才接著繼續賣他的安利。也就是反復叮囑他們，不要眼睛一直盯著肥肉，看看其他的也不錯。當然太瘦也不好，肥瘦相間是最好的，比如隔壁本丸那個小姑娘就不錯，她對她家刀劍都很好，而且本丸裡現在都還沒有稀有刀，而我們本丸剩下大部分都是練度不錯的稀有刀，如果她願意領養回去，肯定能被好好對待的。
看來，雖然被沈瑤無情的拋了一次，狐之助對沈瑤的印象還是沒有跌多少，反而有上升的趨勢。
不錯不錯，是個果斷的小姑娘，這種比起那種單純心軟的來說，說不定更適合領養暗墮的二手刀劍呢。
好在，眼前這個小姑娘不知道，她被狐之助比喻為肥瘦相間的肉，不然，狐之助只怕不是再被掄一次能解決問題的。
恩，等沈瑤知道後，他要不要去提心一下，肥瘦相間的肉，怎麼也比肥肉強啊。
鶴丸國永這麼想著，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過多的笑意。
沈瑤看不到鶴丸國永眼底的笑意，所以也暫時沒有計較，她用吸管攪著飲料，「不過你怎麼看出來這把鶴丸國永是暗墮過的啊？」她是真的很好奇，她看來看去都覺得這已經是把普通的鶴丸國永了，特別是被時之政府壓抑住靈力的現在，而她隔壁暗墮本丸的鶴丸國永一眼就看出那把刀的不同。
鶴丸國永一根手指頭指向自己，用相當活潑歡快的聲音開口道，「我聰明啊！」
沈瑤見狀，立刻非常捧場的用雙手捧了自己的下巴，露出小迷妹般的表情，誇張崇拜的聲音，「鶴丸好厲害啊！」
「那是。」鶴丸國永洋洋自得。
沈瑤一巴掌就招呼上鶴丸國永的手，「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啊。」
「哎喲好痛。」鶴丸國永相當配合的呼呼喊痛。
沈瑤見他那個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正在一人一刃自娛自樂玩得高興的當口，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也帶著那把鶴丸國永走到這邊休息區，找了個位置坐下，就在沈瑤他們旁邊的不遠處。
沈瑤抬頭就見不太想見到的主人刀劍二人組，撇撇嘴，還來不及說什麼，一個看起來斯斯文文，乾乾淨淨的審神者，帶著一把亂藤四郎，走到隔壁本丸審神者坐的那桌旁邊。
見到有人過來，那桌的鶴丸國永幾乎是下意識的看過去，目光淩厲，然後被自己的主人輕輕捉住了手，「鶴丸。」好聽而輕柔的聲音有效的安撫了鶴丸國永的情緒，他收回視線，朝自家主人笑了笑，開朗的笑容，幾乎和普通的鶴丸國永無異了。
他是真的很在乎現在的主人，頭一次給新主人擔任近侍，又是到這種人多的地方，不由得多了幾分警惕。
畢竟，在他眼中，審神者的話，除了他家主人，還真沒幾個好人。
被鶴丸國永的目光嚇了一跳，那個審神者看起來像是有些慌亂的退了一步，被帶著的亂藤四郎扶住，很是擔心的開口，「主人！」
剛安撫完自家鶴丸國永的隔壁審神者見狀，立刻帶著歉意的開口，「抱歉啊，我家鶴丸第一次來參加這種活動，太緊張了。」
那個審神者朝亂藤四郎搖了搖頭示意自家無事，看到隔壁審神者認真道歉的樣子，便笑了笑，「沒有沒有，我自己被嚇到了而已，你家鶴丸警覺性真高。」
聽到有人誇自家的鶴丸國永，隔壁審神者便露出笑容來，她本來就長得漂亮，笑起來更是像朵綻放的花一般，「鶴丸只是習慣了上戰場而已。」那麼強的警惕性，是習慣了四周皆是敵人環繞的情況了吧，實在讓人憐惜啊。謙虛了一句之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仍舊是不解，「請問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審神者拉著自家瞪著那把鶴丸國永的亂藤四郎走近了些，這次，沒刃阻止了，所以她直接走到了隔壁審神者的身邊，「請問，你是25083號本丸的審神者麼？」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雖然有些疑惑，還是點了點頭，「沒錯，我是。」
「那就太好了。」那個審神者看起來並不是特別漂亮的樣貌，在瞬間綻開笑容的時候突然靈動了起來，她微微轉身，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了隔壁本身審神者的肚子上，痛的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像蝦米一樣彎下腰去。
我去，還有這種神操作！
一直注意著隔壁桌的沈瑤瞪圓了貓兒似的眼睛，她思維敏捷，立刻就反應過來，剛才，這個審神者那些害怕膽小無害的表現，都是在演戲？
第43章
「主人！？」跟在隔壁審神者身邊的鶴丸國永立刻眼疾手快的扶住自家審神者, 想要檢查她的傷勢。
看著自家鶴丸國永擔心焦急的樣子，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雖然覺得肚子疼得有些厲害，額頭上冷汗直冒, 卻還是強忍了疼痛, 朝鶴丸國永勉強笑了笑，「鶴丸不用擔心, 我沒事。」
鶴丸國永見狀, 心都揪起來了, 既心疼自家主人的傷勢, 又暗恨出手傷人的人。
自家主人這麼單純這麼善良的小姑娘, 怎麼會有人忍心這麼傷害她？
果然人心就是那麼可怕嗎，就像他自己最初誕生的那個本丸的審神者一樣，充滿了污穢，讓刃噁心和厭惡。
而就在鶴丸國永查看自家主人傷勢的時候，跟著揍人的那個審神者身後的近侍刀亂藤四郎已經率先叫了出來，被驚嚇之後又氣又急的樣子，「你們，你們怎麼打人？」隨著自己的叫聲, 還扶住了自家主人, 完全就是一副突然之間被打, 又驚慌失措, 又擔心心疼主人的樣子。
亂藤四郎的聲音不小，隨著他這一聲，離得比較近的審神者和刀劍有些便循聲望了過來。
這樣的情況下, 亂藤四郎邊扶著自家主人，邊不引人注意的握緊了自己的本體刀，雖然主人說這種場合鶴丸國永絕對拔不了刀，但是他又怎麼會允許主人受到定點兒的傷害。只要那把鶴丸國永敢拔刀，拼著自己沒有他練度高受重傷，亂藤四郎也不會讓鶴丸國永接近主人。
相比起亂藤四郎的緊張，他家主人就顯得鎮定多了。配合著亂藤四郎的聲音和動作，那個審神者彎下腰捂住肚子，「好疼啊，亂醬。」這個動作，倒是和隔壁本丸審神者的動作有些相似了。
亂藤四郎聞言更加義憤填膺的樣子，死死的瞪著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鶴丸國永。但他長得本就十分可愛，現在這個樣子不但不顯得兇狠，反而比平時多了幾分英氣，十分的惹人注目。
鶴丸國永當然也聽到亂藤四郎栽贓嫁禍的話，不過他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暗墮之後，不說審神者，就是碎在他手上的刀劍也不計其數。傷害了他的主人，眼前這把刀，還有他的審神者，鶴丸國永都不會放過。這麼想著，鶴丸國永抬起頭來，金色的眼睛劃過分外殘酷的光芒，壓低身體，手握上刀柄，眼見就要拔刀。
「鶴丸！」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是有些單純，但也不是傻瓜，她當然知道在這種地方絕對不能讓鶴丸國永拔刀，不然有理也要變成沒理了，所以一看鶴丸國永的架勢，立刻就出聲制止。
鶴丸國永的手頓住了，對於把他從泥淖里拉出來的主君的命令，鶴丸國永還是相當遵從的，現在聽到主人阻止他動作的聲音，他也不會貿然行事。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朝鶴丸國永搖了搖頭，露出擔心的神色。
看到自家主人的神色，有些太過於憤怒而稍微失去理智的鶴丸國永也反應了過來，現在已經不是他可以自由自在的時候了，他的主人，為了他，用自己作為擔保擔保他不會隨意砍人拔刀。
心底一暖，鶴丸國永已經頂開刀的架勢漸漸縮了回去。
鶴丸國永反應迅速，那邊的亂藤四郎反應也不慢，見狀就大聲斥責道，「你們，你們打了人不說，還想砍人嗎？」
沈瑤正咬著吸管看熱鬧，見到這個亂藤四郎惡人先告狀，演得如此爐火純青的樣子，差點沒忍住噴笑出來。
難怪這個審神者會帶亂藤四郎而不是其他刃來揍人啊，在這種時之政府組織的官方場合，又是所有付喪神被壓制了靈力的。能夠看刃的刀劍，還不如能夠演戲的刀劍啊，哈哈。
不過，對於能養出亂藤四郎這種刃才的審神者，她真的很欣賞啊。況且，那個鶴丸國永，是不是忘記什麼了，她和她的言靈存在感就這麼低？不是她要炫耀什麼，但如果鶴丸國永真的拔刀又砍了下去，受傷的絕對不會是那個審神者和亂藤四郎，而是鶴丸國永自己。
真是不乖的鶴丸國永。
沈瑤眼珠子轉了轉，決定站出來拉個偏架幫個忙，惡毒女配嘛，可不是要在這種時候抓緊時機出場刷個存在感，免得你看，鶴丸國永都痛痛快快的把她忘記了，這可真是不好，不好呀。
深吸了口氣，沈瑤裝作才發現那邊動靜的樣子，猛地站起來，一陣穿透雲霄的高聲尖叫，「啊啊——」
本來剛剛就因為亂藤四郎的大聲嚷嚷引起了一些審神者和刀劍的關注，沈瑤再這麼一叫，瞬間就吸引了起碼半個會場審神者和刀劍們的視線，沈瑤裝作被嚇壞了的樣子，顫抖著手指向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鶴丸國永，「他，他他，那把鶴丸國永要砍人……」
於是視線又瞬間轉移到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那把鶴丸國永身上。
沈瑤帶著的鶴丸國永也是機靈，看到這種情況，忙往沈瑤身前一擋，「主人，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
沈瑤聞言差點沒崩住笑出聲來，一腳踩到鶴丸國永腳上，看他身體抖了抖，卻只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心情簡直分外愉悅。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察覺到周遭隨之而來的視線，當即解釋道，「不是，鶴丸沒有要砍人，他不會這麼做的。」
可惜的是，她和她家的鶴丸國永實在太有名了，作為前段時間沸沸揚揚傳聞的主角，不少人都是知道這位審神者的。
所以見到被說的人是她之後，人群裡立刻就傳出各種各樣的議論紛紛之聲。
「看到了嗎？就是那個審神者，那個靈力非常高強的，據說她家聯手入室都沒有，本丸充斥著靈力，受傷的刀劍只要進入就會修復。」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看到了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挺招人喜歡的。」這是顏控的。
「漂亮有什麼用，她可是能無差別修復刀劍，萬里挑一的強大審神者。萬一你家刀劍被她的靈力吸引呢，要知道，那可是刀劍啊，天生就慕強的，難道會不想被更強大的人使用。或者說，感受過她強大的靈力後，再回來會沒有比較？這麼想想，你不覺得心底發涼啊？」這是防賊一樣防著隔壁本丸的這個審神者的。
「你這麼說起來我確實背後涼颼颼的啊，雖然我家刀劍都非常非常好，但我還是讓他們離這個審神者遠點好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如果刀劍們被這個審神者的強大所吸引，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知道她和她家鶴丸國永的事嗎？聽說她家鶴丸國永可是殺了不少人，雖然時之政府說是特別授意的，但看到她家鶴丸國永我還是覺得心裡沒底，那可是真正的殺人刀劍啊。」有膽子比較小的審神者。
當然也有膽大不怕的，「怕什麼，刀劍本來就是殺人的利器，你想想你家刀劍在被前主使用的過程中哪一振沒殺過人？越是染血得多的刀劍，越是鋒利。」
膽小的那個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那也倒是，刀劍本來就是利器。不過她身邊那個鶴丸國永應該就是那一振吧，看起來很可怕的樣子，感覺就像真的隨時會出手傷人一樣。」
「你虐刀碎刃過嗎？」
「怎麼可能，我家刀劍都是天使好嗎……嗯，除了鍛刀的時候。」鍛刀的時候，他們都不是天使。
「那不就行了，他應該不會隨便砍人的吧，不然時之政府也不會放他出來。」
「你說得有道理，時之政府倒確實不會放一把會隨便砍人的刀出來，可就算這樣，我還是覺得心底有點涼。」
「沒事，避著走就是了。」
「我當然會繞道走，不過，你剛剛聽到沒有，好像有人叫那個鶴丸國永要砍人，難道……」
「你這麼一說好像是的，剛剛是有人這麼叫，這麼說起來難道對面那個審神者是個渣嬸，不應該吧？」
「不像，你看她家亂藤四郎這麼維護她，就知道肯定不是了，反正我總覺得那個鶴丸國永看起來更可怕一些。」
當然還有一些站在隔壁本丸審神者角度來看待問題的，覺得這小姑娘這麼漂亮可愛，也努力的解釋著，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呢。
這些議論紛紛的聲音，當事人的三個審神者和她們的刀劍都聽得清楚。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見似乎有不少人對鶴丸國永有了看法，她立刻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對著那個揍了她的審神者和亂藤四郎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打我，但是，確實是你先打了我，我家鶴丸才生氣的。」
她生得美貌，義正言辭的說話的時候帶著種凜然的氣勢，讓在場不少審神者心裡都不由自主的偏向了她，覺得這個突然打人的審神者實在太沒道理了，如果是自己被打了，自己的近侍刀只怕也會有想要拔刀的衝動。
亂藤四郎見狀立刻不甘示弱的大聲道，「你這個審神者簡直是惡人先告狀，我家主人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麼會突然跑出來打你，明明就是好心來和你說話，卻被你家鶴丸突然出手打了。你家鶴丸國永打了人還不算，還想拔刀砍人，明明就是把瘋子刀，關不起來不就好了，還帶出來幹什麼。」說得就像真的一樣，栽贓嫁禍簡直一把好手。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強忍了怒氣，「我家鶴丸絕不是瘋子刀，他是把好刀。」她說著，轉向其他審神者和刀劍，「你們有沒有誰看到剛才發生的事，如果有的話請站出來和大家說明一下，我家鶴丸真的是一把很為主人著想的好刀。」
聽到隔壁審神者的問話，其他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沒怎麼注意這個角落的動靜，就算偶爾看到這邊，也被那個帶著亂藤四郎的審神者的背影擋住了視線，直到聽到亂藤四郎的聲音，才有些審神者和刀劍轉頭過來查看，而沈瑤的一聲大叫，引來了更多的目光，所以，他們好像都只看到鶴丸國永好像要拔刀的動靜，並不知道之前怎麼回事。
看到沒人清楚這邊的動靜，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露出相當失望的神情，她左顧右盼，突然間想到剛才那聲尖叫，轉瞬就看了過來，看到沈瑤之後，她立刻就認了出來，「啊，原來是你。」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看起來面若春曉的小姐姐，就是上次迷路到阿津賀志山遇到的那個。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性格善良單純，也並不記仇，雖然這個小姐姐說過嫉妒她，但是她也不放在心上，看到沈瑤還抱著一線希望，「姐姐，你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事情的經過，你和大家說清楚，不是我家鶴丸先動手的。」
隨著自家主人的視線，那把鶴丸國永也看到了沈瑤，狠狠的皺起眉頭，原來是這個審神者！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審神者，他莫名的就覺得身上哪裡都痛，還有種強烈的不自在感，明明就是錯覺。
不過礙於主君在場，鶴丸國永也沒多說什麼。
還不等沈瑤回答什麼，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已經趕了過來，畢竟這是官方組織的審神者聚會，而這邊的陣仗越鬧越大，他們也要儘快過來控制場面，平息事端。
在大約瞭解了下情況後，時之政府工作人員處理突發事件還是很有經驗的，把兩方審神者和近侍刀都帶離了現場，並表示會公平公正的處理此事，另外沈瑤作為可能的知情者也被一併被叫走，而在場其他所有審神者都得到了時之政府的資源補償。
畢竟不是自己的事，在收到資源補償之後，其他審神者也被安撫了下來，繼續聚會，只是八卦還在蔓延。
沈瑤也不得不為時之政府的果斷默默點了個贊，雖然還是難免在暗墮的鶴丸國永這件事上，有偏袒隔壁本丸靈力大佬的嫌疑。但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對抗歷史修正主義者的重要戰力，大概時之政府也不會開這個綠燈。
沒辦法，難免的，畢竟有她在，時之政府會少很多戰損。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雖然把兩方審神者都帶離現場去詢問處理，但是他們也很頭疼，雙方審神者各執一詞，都說是對方先動的手，只不過一方說是刀劍，一方說是審神者本人。
在查驗傷勢都無果的情況下，現在事實的真相就只能詢問知情者沈瑤了。
沈瑤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很純粹的歉意表情，她本來看起來就特別單純，用這種表情說話的時候沒人覺得她是在說謊，「對不起啊，我剛就只看到鶴丸國永要拔刀傷人，我被嚇了一跳，才叫出來的。」她知道，她這句話出口，那個揍人的審神者就成了理所當然的勝利者，當然不是因為時之政府會因為她沒有任何內容的話偏頗這個審神者，給予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懲罰，而是因為……噗，那個審神者不是狠狠的揍了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一拳嗎，這下真的除了她沒人知道到底是誰揍了誰了。
其實如果真的是打出事了，沈瑤再不喜歡隔壁本丸審神者也會選擇說真話的，畢竟人命關天，但是現在既然都沒事，她也暗搓搓的想拉拉偏架嘛。
果然，連沈瑤也這麼說，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沒辦法判斷誰說的真話，誰說的假話，再說也沒有造成什麼嚴重而不可逆的傷害，只好兩個審神者各扣發三個月資源了事。
當然，還要分別和審神者們進行一下教育性的談話。
雖然兩把近侍刀對於這樣的處理仍舊憤憤不平，但時之政府還是很有些威信的，在審神者們都承認這樣的結果後，近侍刀再不服氣也只能認了這樣的結果。
沈瑤從頭到尾聽完了整個過程，在時之政府工作人員找兩個審神者談話的時候，就帶著鶴丸國永等在不遠處。
她現在很好奇，那個審神者為什麼要揍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她覺得，如果她問的話，那個審神者會對她說實話的，因為其實她那個角度，是看得到整件事的，而從那個審神者不經意之間和自己對上的目光，沈瑤也能肯定，她知道是自己幫了個小忙，不然，只怕她受到的懲罰要重得多。雖然看上去她揍這一拳，是計算好了又豁出去了的。
其實這個時候的沈瑤還不知道，那個審神者確實是算計好了才會出手揍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的，當然她計畫裡可沒有沈瑤這個人，只不過當時機會太好，已經完美的避開了絕大部分審神者，而這樣的機會就算是下次審神者聚會都不多見。而要接近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除了這個聚會外，更不容易，畢竟她靈力高強，帶著的刀劍更是能力逆天，她又不能帶著自家的刀劍明晃晃去內訌。所以只有這個抑制了刀劍靈力的聚會，才是最佳時機，而恰好這位又坐了這邊休息區沒什麼人的地方。雖然多了沈瑤這個變數，不過那個審神者還是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果斷的動手了，不管怎麼計畫都比不上變化，現在已經算是很好的狀況了，就賭一把沈瑤也不會看到吧。
而且，那個審神者的計畫不止如此，她也不是沒想過真相被抖露出來會怎樣，所以除了這狠狠的一下之外，她還給準備了另一樣東西送給隔壁本丸的審神者。
第44章
沈瑤並沒有等上很久, 兩個審神者就帶著各自的近侍刀被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送了出來，還分別再次叮囑了幾句什麼。
從沈瑤站著的距離，可以清楚的看到兩個審神者看起來沒有什麼異議的樣子, 都點頭稱是。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於是也滿意了, 和兩個審神者道別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見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走遠, 那個帶著亂藤四郎的審神者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錯身而過的時候, 先對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說了句什麼, 轉頭又對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說了什麼, 讓一人一刀都變了臉色。
那個審神者是個看起來也挺乖巧的妹子, 紮個馬尾就像學生般，看到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後，頓時展顏一笑，順手飛了個飛吻給變色二人組，鮮活得就像三月開的迎春花，滿滿的都是春天的色澤。
這是她給這個審神者和鶴丸國永準備的另一件禮物，不知道他們喜歡不喜歡。
宛如得勝歸來一般，那個審神者牽著自家亂藤四郎, 沒走上幾步, 就被沈瑤笑嘻嘻的攔住了。
沈瑤也不管自己年齡其實比看上去大上不少, 自我感覺良好著呢, 張口就來，「姐姐~好~呀~」甜滋滋的味道。
那個審神者身材高挑，就這麼面對面站著比沈瑤高了不上, 見到沈瑤手背在背後，歪著頭叫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又甜又軟像夏日裡的霜淇淋，頓時萌得不要不要的，伸手就想戳沈瑤臉上的酒窩，但到底是不認識的人，雖然剛才也算打過照面了，動了動手指頭還是忍住了，回了個有禮貌的笑容，「你好呀。」
沈瑤笑得很是燦爛，「姐姐知道我攔住你是為了什麼吧？姐姐能不能告訴我答案呢？」
看沈瑤可愛的樣子，實在讓人忍不住想逗逗她，於是那個審神者學著沈瑤的樣子偏頭，「我不知道呀。」
「哎呀，」沈瑤跺了跺腳，就像撒嬌一樣，「姐姐好壞呀。」看這個審神者行事就知道她絕對是思維縝密，行事不衝動的人，自己攔在這裡為了什麼，八成也是有譜的。
看著沈瑤像只被逗了假裝要生氣，卻又出生不久喜歡人類不由自主想要撒嬌的咪仔一樣，那個審神者一下便笑了出來，「好好好，那我不壞好吧，你想問什麼？」這是答應要說了。
沈瑤自己忍不住也跟著笑了，稍微收斂了略顯誇張的作態，沈瑤朝那個審神者比了個手勢，「我們邊離開邊說吧，你也不想被圍觀吧。」
那個審神者點點頭跟了上來，「走吧。」確實如沈瑤所說，鬧了這一出，不想被人圍觀的話，還是回本丸算了，再說，她的目的也都達到了，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
邊跟上沈瑤的步伐，她邊看了眼一直沉默的跟著沈瑤的鶴丸國永，「這是你的近侍刀？」
沈瑤也沒多加解釋，直接就認了下來，「是啊，是我家的鶴丸。」
雖然有些奇怪沈瑤家的鶴丸國永這種打扮，不過這個審神者也不是好奇亂打聽的人，聽到沈瑤說是她的刀，也就沒有多問。
還是沈瑤率先挑起了話題，「姐姐怎麼稱呼？」
那個審神者微微笑笑，「我是39650本丸的審神者，你可以叫我三七。」
沈瑤點頭，「我是你剛才揍的那個審神者……隔壁的45516本丸的審神者，你可以叫我……」沈瑤撓撓頭，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一般來說，審神者會有個本丸代碼，有這個編號就足夠處理很多事了。但有些審神者為了相互之間方便稱呼，還會為自己取個代號。比如唐筱，她的代號就是竹，筱嘛，可不就是竹子，所以沈瑤偶爾會叫她小竹子。而沈瑤自己還真沒給自己取過一個代號，她懶得取，而且取名無能，「我好像沒有代號。」
那個審神者，現在應該叫三七了，三七滿不在乎的樣子，「沒有就沒有，也沒多大事，反正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就叫你妹子好了。」
「也行啊，」沈瑤也不怎麼在乎這個問題，「反正知道是在叫我就行了。」
三七覺得這個小妹子乾脆得還挺可愛的，看起來嬌軟，做事卻不如想像的矯情，「妹子你攔下我，想問什麼？」
沈瑤也沒繞彎子，「我想問你，你剛才，為什麼要揍我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一句話，既點出了自己其實看到這個事情經過的事實，也道出了自己是站在她那邊，包庇了她的真相。于情于理，沈瑤覺得這個問題都不應該被拒絕回答。
果然，聽到沈瑤這麼問，三七也很乾脆，「你就在那個誰隔壁的話，應該知道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她家鶴丸國永的事吧。」
「知道啊。」沈瑤答得特別天真，真的就像那種別人說什麼就信，特別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雖然不知道沈瑤是和她家隔壁審神者有什麼過節，導致她包庇了一把自己，三七看沈瑤天真爛漫的樣子，就想著難怪剛才她只是隨口一說自己沒有看到，就沒人懷疑她是不是在撒謊，這小姑娘天生就長著一張純良的騙人面孔，「其實，那把鶴丸國永，並不是她自己原本持有的一把刀，而是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不管眼前這個小姑娘相不相信，也不管是因為什麼，這個小姑娘總算是幫了她一次，所以她不打算說謊來騙她。
沒想到，沈瑤特別純潔的點點頭，「是的，沒錯。」
三七剛準備出口的話就這麼嗆了回去，咳了兩聲才掩蓋了驚訝，「你知道？」
「嗯，我知道。」沈瑤特別特別可憐的歎了口氣，「誰叫我住她家隔壁呢。」住得近就這點不好，背後說個壞話都差點被砍上一刀，雖然那個時候鶴丸國永還不是隔壁家的，不過多多少少有點關係，所以被聽到的概率才非常大。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直說好了，」三七深吸了口氣，「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在被那個審神者收到自己本丸之前殺了不少所謂的渣嬸，其中有個本丸代號是18743的審神者，是我表姐。」
沈瑤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角，雖然她已經有所猜測，但聽到事實的真相，還是有些歉意的開口，「對不起啊姐姐，我不知道的。」
三七擺了擺手示意沒事，「雖然是我表姐，但其實沒什麼感情的，你也不用道歉。而且，那個傢伙，貨真價實就是個人渣。」就算是真正的親戚，她也不齒她的所為，「時之政府公佈出的她的那些罪行，半點沒有冤枉她。」三七和她表姐不熟，之前隱隱約約聽說過她在自己本丸做的惡事，看在親戚的份上，三七還專門去過她表姐本丸勸說過一次，結果卻被趕了出來，她也是無奈，只能和這種人完全斷了來往。但怎麼也沒想到，再次得到表姐的消息，卻是時之政府通知她去收屍的時候了。
「我和她沒什麼來往，但畢竟是親屬關係，所以她被殺死的時候，時之政府第一時間通知了我去她的本丸，」現在想到那個時候，三七仍舊是搖頭，「那次去，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就告知了我表姐的罪行，我也親眼看到她本丸剩下的那些刀劍的慘狀，所以我對她的死亡並不太悲傷和驚訝，總覺得，那是早晚的事。」畢竟，自作孽，不可活啊。這麼說著，三七轉了口氣，「如果表姐是被她自己本丸的刀劍殺死，或者被時之政府按罪論處，我也就不說什麼了。」畢竟一方是苦主，一方是法律的執行者，「但是，」三七沉下臉色，「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有什麼資格代替別人行事？他以為他是神嗎？」
替天行道？可笑！
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受了傷害，所以把這些傷害又發洩到其他人身上罷了。雖然他還維持著基本的底線，並沒有亂殺無辜，但這種隨意懲處別人的作風，恕她不敢恭維。
沈瑤聽著三七的話，輕歎口氣搖了搖頭，「可能，他自己覺得是救了那些被虐待的刀吧。」那種，能救贖別刃的神聖的感覺，讓刃上癮啦。而且，對於那些本丸的刀劍來說，確實有一部分是得到了救贖。
三七相當諷刺的呵呵了兩聲，「不過，這畢竟是我表姐自己種下的苦果，我雖然討厭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也不至於非要給表姐報仇什麼的。只是，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竟然被洗白了？」就這麼輕輕鬆松被洗白了？還能和自己認定的新主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
憑什麼啊？
她給表姐扶靈回家的時候，她叔叔嬸嬸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痛不欲生的表情，她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就算表姐罪有應得，但殺人兇手就這麼逍遙法外還能獲得幸福，她就是不甘心！還有那個本丸的審神者，靈力強大了不起麼？雖然三七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既然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能和她扯上關係，還被她收進自家本丸，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插手這件事了，還用靈力洗白了暗墮的鶴丸國永，讓那把刀能夠重回天光之下。看剛才她極力給鶴丸國永辯解的樣子就知道，她是真心覺得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是把好刀，呵呵，說得多好啊，鶴丸不會隨便砍人，他不是那樣的刀。是啊，他砍過的人都化成灰了，當然可以顛倒黑白了咯。
當然了，也或許，在那個姑娘心裡，砍渣嬸就不叫砍人，叫替天行道？
真是信了她的邪了！
越想越生氣，三七說著話，幾乎帶上了咬牙切齒的味道。她身邊的亂藤四郎見狀，立刻貼心的雙手包上自家主人下意識握緊拳頭的手，輕聲安慰道，「主人。」
三七回過神來，壓了壓心底的邪火，朝自家貼心乖巧的亂藤四郎笑了笑，「沒事，我沒事，亂醬不要擔心。」
安撫完自家的近侍刀後，三七已經恢復了自若的樣子，轉頭看了看認真聽講的沈瑤，「那妹子你呢？你為什麼要撒謊？」還有那石破天驚的一聲，那把鶴丸國永要砍人，哎喲，現在想起來怎麼都覺得很好笑啊。看這個小妹子撒謊都不打草稿的樣子，那句多半也是故意的。
沈瑤回頭就是一笑，兩個深深的酒窩打眼極了，話說得還帶著絲喜滋滋的甜，「因為我也差點被那把鶴丸國永砍了啊。」
三七被沈瑤語氣和內容完全圖文無關的說話方式弄得怔了下，她還不太習慣有人這樣說話，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你差點被那把鶴丸國永砍了？」
既然三七都這麼誠實的說了自己的事，沈瑤也沒隱瞞，大大方方的講了她和隔壁本丸審神者和鶴丸國永之間的糾葛。
嗯，怎麼說呢，她挺喜歡三七的，莫名的有種難兄難弟，劃掉，難姐難妹的感覺。而且，處事方式也挺得她心的。
「總覺得，你真倒楣。」三七聽完，很是同情的看著沈瑤。她覺得這個小妹子還真不是普通倒楣，本丸就在那個審神者隔壁什麼的，還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啊。
沈瑤倒是不以為意，笑得十分純良的樣子，「我覺得，那把鶴丸國永也是這麼覺得的。」
三七想了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是，聽完了整個沈瑤的報仇經歷，她也覺得，估計那把鶴丸國永才會覺得在沈瑤隔壁比較倒楣，「那確實也是，不過你隔壁不止那個鶴丸國永，還有那個審神者啊。」
沈瑤想了想，覺得三七說得很有道理，像個被戳破的皮球似的泄了氣，「說得……也是。」在隔壁的感覺確實挺倒楣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又被連累或者怎麼樣了。不過沈瑤也只沮喪了片刻的功夫，說話之間又重新充起氣來，「也沒啥，在隔壁，說不定還能看到些好戲呢。」畢竟是女主大人的本丸嘛，總覺得會風波不斷。沈瑤覺得自己也沒想要怎麼樣，畢竟她已經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只是如果看到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不開心，她就會很開心。
沈瑤表示，這種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痛苦之上的行為，讓她覺得很愉快，非常的愉快。
第45章
當然, 希望能有這種愉快的，不止沈瑤一個人，新認識的三七也是如此, 在有共同的『敵人』的時候, 女孩子的友誼建立起來就是這麼奇妙，再加上兩人說話投機, 感覺三觀也挺合拍的, 很快就熟稔了起來。
「三七啊, 你剛才和隔壁本丸那個審神者和她家的鶴丸國永說什麼了？」沈瑤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畢竟一句話就能讓審神者和刀劍都變色, 估計，會很有趣。
「也沒說什麼啊，實話實說而已，」三七眨了眨眼睛，眼底有種狡黠一閃而沒，「我就對你家隔壁那個審神者說，你家鶴丸國永殺死了這麼多人，你想過被鶴丸國永殺死的人的親人會有多傷心嗎？」既然她能善良到這種暗墮殺人的刀劍都能拯救, 怎麼不去考慮下被殺掉的人親人們的心情呢, 還是, 只能看到眼前的所謂善良, 看不到那麼遙遠的地方。不過反正她善良嘛，這種戳心頂肺的話，就由她來說好了。這麼想想, 三七覺得自己真是挺惡毒的。恩，果然全靠善良的姑娘對比啊。她還真是又壞又狠呢。
至於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三七也說了一句，「然後對那把鶴丸國永說，你是不是覺得你主人受了委屈，都是因為你的緣故，你在她身邊一天，她就少不了這些事兒。」鶴丸國永不是很在意很喜歡他的新主人嗎，現在他的新主人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他還能厚臉皮的呆得下去？
聽三七說完，沈瑤一個沒忍住，抱著肚子笑到不能自已。太犀利了，真是太犀利了，特別是對鶴丸國永說的那句。還有什麼話會比對重視主人的刀劍說，你主人的痛苦委屈都是由你引起的更讓刃難受呢。
當然，這個時候的沈瑤和三七都不知道，這件事確實是讓鶴丸國永痛苦了很久，也讓隔壁審神者難受了不少時間。但也是因為這件事，之後在隔壁審神者的真情剖白之下，一人一刃的關係更近了一步，覺得更懂對方了。
所以說，一旦努力不夠，就會很容易被淪為主角獲得報償的促進劑，而很明顯，無論是沈瑤還是三七，都努力不夠啊。
加油哦！親們。
再回到此時此刻，看到沈瑤誇張的動作，三七表示自己可淡定了，淡定至於還不忘提醒對方，「悠著點悠著點，等下笑過頭了肚子疼。」
「笑，笑死我了。」沈瑤邊擦著笑出的眼淚，邊朝三七豎了大拇指，「這操作，非常棒。」真是厲害了我的三七。
被沈瑤狠狠的誇獎了，三七也沒謙虛，抱著手臂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那是。」
沈瑤又是忍不住的笑，她覺得，這個姑娘比她想像的還要有趣呢，「不過，我也很棒哦。」沈瑤抬了抬下巴，露出求表揚的小模樣。
「你怎麼了？」三七也是好奇，差點被鶴丸國永砍了之後，眼前的小姑娘不像就這麼算了忍了的人，不然今天也不會有石破天驚的那一句了。
「也沒做啥，就是對他下了一個禁制，」沈瑤伸出一根指頭來晃了晃，「三七知道言靈嗎？就像咒一樣，有時候人說出來的話是帶有魔力的。」
「聽說過。」三七對一些雜學也瞭解一些，雖然有時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好歹是知道，聽沈瑤這麼一提，也有些印象。
「所以，如果他今天真的對你拔刀了，最後受傷的人會是他自己。」三七沒有虐刀碎刃，也沒有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那麼必定受到言靈的保護。
三七驚笑了，「厲害了啊我的小妹子。」
「那是。」沈瑤倒是厚臉皮完全不謙虛的接受了誇獎，說話的語氣就和三七被誇獎之後那個樣子有幾分相似。
三七一眼就看出沈瑤是學的誰，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兩人就著這個話題又聊了些其他的，等走到岔路要分手的時候，兩人已經約好，下次可以一起出來喝茶，交流感情。
「到時候如果我朋友回來了的話，我把她也介紹給你，那也是個很有趣的傢伙。」沈瑤笑著向三七推薦唐筱，「我覺得你會喜歡她的。」既然三七都和自己這麼合拍，沈瑤一點都不擔心唐筱會和三七合拍的程度，到時候就有多一個人可以一起玩了。
三七聽沈瑤這麼說也覺得很有意思，忙不迭點頭，「行啊，到時候如果你朋友回來，就一起約出來玩。」
又順口聊了幾句，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手。
才告別了新認識的朋友，走在路上，沈瑤覺得神清氣爽心情舒暢，這次審神者聚會確實挺好玩的，不但玩了不少遊戲，得到了政府補償的資源，看了隔壁本丸的好戲，還認識了一個新朋友，怎麼都覺得來得極其划算的。
一旁的鶴丸國永見已經沒有其他人了，伸手將身上的斗篷脫了下來，雖然這個東西確實能遮掩形貌，但穿久了怎麼都覺得讓刃氣悶。而且，作為陪葬品在墓裡呆了那麼久，他一點也不喜歡那樣的環境。他喜歡新鮮的，明亮的，通透的樣子。
「悶著了？」沈瑤看鶴丸國永的動作就猜到了因由，要這把這麼跳脫的鶴丸以這種形式來見人，久了還是有點委屈他了。
「有點。」鶴丸國永把斗篷甩來甩去的，「這東西方便是方便，就是穿久了不太舒服。」
「沒辦法嘛，」沈瑤攤開手，「我又不能把你扔去漂白。」雖然她確實很想這麼做，她覺得比起這種黑漆漆的顏色，這把鶴丸國永更適合那種純白的顏色。白中帶著金色，閃閃發光的鶴。
但是她不是鶴丸國永的審神者，就算指鈴能夠聚集足夠靈力來洗白鶴丸國永，她也做不到，所以只能將就著看了。但是這種暗墮的顏色，實在太招眼了。如果就這麼帶著只暗墮的黑鶴，別說在審神者聚會上玩了，就是門都進不去。
鶴丸國永拉過自己的頭髮，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種時候還是覺得白的比較好。」平時他也無所謂，倒是這種時候不太方便。
「不過也沒什麼，不是一樣混進去了麼。」沈瑤笑著眨了眨眼睛。
一人一刃一路走來，說說笑笑之間，路途就不會遙遠，似乎並沒有多長的時間，沈瑤家的本丸已經遠遠的在望了。
這條路走的人和刃都不算多，所以迎面而來的一振骨喰藤四郎很快就引起了沈瑤的注意。
沈瑤儘量不那麼明顯的用眼睛的餘光打量了骨喰藤四郎兩眼，發現這把刀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普通得就和到處本丸裡的骨喰藤四郎一樣。但是反而是因為普通，更加讓沈瑤注意起來。畢竟，這條路通往的本丸就只有三個，她家本丸，隔壁靈力大佬的本丸，還有另外隔壁那個暗墮本丸。
這把骨喰藤四郎很明顯不是自己本丸的，好吧，這句是廢話。而普通的樣子也絕對不是靈力大佬家的，看鶴丸國永沒反應的樣子，而且也沒暗墮，肯定也不是他們本丸的，那這把刀從哪裡來的。
不會……又是迷路吧？
這個玩笑真是一點都不好笑。
像是察覺到沈瑤的視線，那把骨喰藤四郎還隔著些距離就停下了腳步，朝沈瑤行了個禮，有些冷的聲音裡並不缺乏禮貌，「審神者大人，您好，能向您打聽件事嗎？」
正常禮貌的反應，讓沈瑤嘴角一翹就露出同樣禮貌的笑容，「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聽到沈瑤回答了他的問題，骨喰藤四郎稍微靠近了些，「請問您是住在這附近的嗎？我想打聽附近發生的一件事。」
沈瑤點點頭，「對的，我就住在這附近，你要打聽什麼事兒？」
「我是想問……」骨喰藤四郎再次向前一步，然後，突然之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拔出刀向著沈瑤砍去。
沈瑤的反應也算迅速，再加上對於陌生刃多多少少的提防心，所以在骨喰藤四郎拔刀的時候不至於毫無防備，能夠還算靈敏的往後一閃，恰恰躲過了骨喰藤四郎的大部分攻擊，但手臂之上還是感覺狠狠的一疼，被鋒利的脅差劃拉出一道傷口。
旁邊的鶴丸國永本來見有刃來打聽事，看起來禮貌得很，不像有危害性的樣子，也沒有太過於在意。不過既然他是跟著沈瑤出來玩，勉強算是暫時充當她的近侍刀，刀劍的本能還是讓他下意識的注意起接近沈瑤的刃來。畢竟，近侍刀的職責之一就是保護主人，雖然沈瑤不是他主人，但他也想要保護沈瑤。所以鶴丸國永一見這把骨喰藤四郎突然拔刀，立刻想也不想的跟著拔刀，可惜太刀的機動到底比不上靈活的脅差，再加上他的練度也完全趕不上眼前這把骨喰藤四郎，所以還是慢了一步讓骨喰藤四郎砍中了沈瑤。
見到沈瑤鮮血四濺，鶴丸國永本就因為暗墮猩紅的眸子更是染上厲色，毫不猶豫的一刀接一刀，向著骨喰藤四郎砍去。
奇怪的是，本來看起來行動敏捷的骨喰藤四郎，在砍過沈瑤之後，卻像是力氣耗盡一般，勉強接了鶴丸國永兩刀之後，被鶴丸國永猛地砍中肩膀，眼睛一閉就倒了下去。
戰場之上容不得絲毫所謂的軟弱善良，作為深刻明白這一道理的刀劍，鶴丸國永根本沒有絲毫憐憫之意，再次向著骨喰藤四郎舉起刀來，眼看就要折斷這把刀。
「等等！」沈瑤見狀，忙揚聲喝止鶴丸國永的動作。
鶴丸國永舉起刀的動作頓了頓，轉頭不解的看向沈瑤。為什麼要阻止他，這把刀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沈瑤捂著自己的胳膊，她沒有其他止血的東西，只能順手扯了剛被骨喰藤四郎劃爛的袖子，下死力摁著傷口，盡力讓血流減緩，因此痛得額頭上冷汗直冒，但越是這樣的環境裡，沈瑤卻越是冷靜了下來，「不要折斷他，麻煩幫我帶回去，我要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沈瑤覺得真心是莫名其妙，走在路上都能被不知誰家的刀劍砍，她最近難道是走黴字運？
手臂上不斷湧上傷口疼痛的感覺，讓沈瑤也很想直接給這把骨喰藤四郎一刀，但是越想，就越不能這麼做。她不知道這把骨喰藤四郎為什麼要殺她，也不知道他還到底有沒有其他同夥。這麼大的安全隱患，足以讓沈瑤冷靜得暫時放過這把骨喰藤四郎，直到問出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讓她遭此無妄之災。或者說，她會不會走在路上再被砍殺一次。
鶴丸國永聽懂了沈瑤的意思，收刀回鞘。蹲下身檢查了下這把骨喰藤四郎確實是已經昏過去之後，才擔心的看向沈瑤，「你的傷沒事吧？」剛才情況緊急還不覺得，現在看到沈瑤受傷的樣子，鶴丸國永突然覺得很是愧疚。沈瑤為了帶他出來玩，都沒有帶她自己的近侍刀，按道理說，他應該負責起沈瑤的安全的，結果，他竟然沒保護好沈瑤，讓她就在自己眼前受傷。
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鶴丸國永湊到沈瑤身邊，「讓我看看傷口？」看起來流了不少血啊，這個小姑娘看起來這麼嬌弱，那個骨喰藤四郎一刀砍下去，到底有沒有事啊。
我說，你們不要一出事就忘記這是個單手掄狐之助的妹子好嗎？
還有，讓隔壁本丸那把暗墮之後又洗白的鶴丸國永聽到你們說沈瑤嬌弱，他要笑死的好嗎？或者說，會羞愧得跳刀解池？畢竟，他可是被「嬌弱」的審神者放倒了呢。
「沒事！傷口不是很深。」雖然看起來血流得有些誇張，但沈瑤自己已經查看過了，不是特別深的傷口，就是……疼。她平時嬌裡嬌氣的，這種時候倒忍得了疼，也沒有眼淚花花的樣子，「先回本丸吧，傷口需要消毒處理。」她可不想繼狂犬病的危險後，又經歷破傷風的危險。
……怎麼辦，這麼一想起來，她是不是還要去打破傷風疫苗啊？
沈瑤突然覺得不但胳膊痛，好像屁股也痛起來了。
悠于 2018-7-14 08:12
第46章
沈瑤本丸的刀劍, 在這個時候，沒有任務或者已經完成任務的，都聚在一起開小會。
自從那次他們在沈瑤帶著暗墮的三日月宗近出門的時候, 陰差陽錯的在本丸大門口完成第一次群聚之後, 沈瑤本丸的刀劍們感覺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般，覺得這種聚在一起討論的形式十分棒棒, 所以這次趁沈瑤不在, 他們又聚在了一起。
而有任務在身的刀劍, 都千叮嚀萬囑咐, 一再要求親朋好友們一定要在他們回來之後, 給他們傳達會議的中心思想，其執手切切殷勤叮嚀的態度，堪比長亭相送。
咳咳，好吧，太誇張了。
看來來往往的刀劍們拿點心的拿點心，端茶水的端茶水，與其說是開會，還不如說受主人的影響, 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好玩而已。
「伽羅醬, 過來坐啊。」燭臺切光忠伸手就招呼靠在門框上, 離其他刀劍有段距離的大俱利伽羅。因為歌仙兼定是今天的近侍, 所以燭臺切光忠友情提供了今天聚會，錯了，今天開會的大部分點心小吃, 他招呼大俱利伽羅也不知道是過來坐還是過來吃。
「我沒有和你們混熟的想法。」雙手抱胸而立的大俱利伽羅黑著張臉，無情的拒絕了燭臺切光忠的招呼。當然話雖然是這麼說著，他也沒有挪動腳步離開的意思。
太瞭解大俱利伽羅是什麼樣的性格了，燭臺切光忠也不在意他的拒絕，繼續無責任向旁邊的小夜左文字熱情推薦他今天做的和果子，引得一臉不高興的小夜左文字眼睛裡星光點點。
「來嘗嘗。」燭臺切光忠把點心端到小夜左文字面前。
「謝謝。」很正經的道謝後，小夜左文字拿起一塊來嘗了嘗，立刻瞪大了眼睛，柿子味道的點心，真的好好吃。
看小夜左文字高興的樣子，宗三左文字摸了摸小夜的頭，朝燭臺切光忠頷首道謝。
「哈哈，」燭臺切光忠笑得相當爽朗的樣子，「宗三要試試嗎？」
宗三左文字搖頭婉拒了燭臺切光忠的好意，燭臺切光忠也不在意，轉頭又去詢問另一邊的山姥切國廣去了。
該吃吃，該喝喝，吃喝之後，好像也該討論下正題了。
……真是好難為你們還記得了。
好在這次開會討論的主題也很明確，大意就是，當主人似乎很喜歡隔壁暗墮本丸的暗墮刀劍的時候，要怎麼才能從暗墮刀劍的手裡挽回主人的心，劃掉，要怎麼才能從暗墮刀劍的手裡保證主人的安全。
「所以根本原因還是因為隔壁本丸那只狐之助，」作為沈瑤的初始刀，蜂須賀虎徹知道的事情是最多的，「如果不是那只狐之助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主人，主人也不會那次碰巧進入隔壁暗墮本丸，引起這麼多事。」主人不是好管閒事的類型，如果沒有那只狐之助，大概根本就和隔壁暗墮本丸扯不上關係。
「那個鶴丸國永也是太有心機了，竟然每天都蹲在門口的樹上等主人。」加州清光相當的憤憤不平的強調了每天。主人知道這件事的那天，剛好輪到他擔任近侍，聽主人笑著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加州清光簡直不能更生氣了，他都沒有每天去蹲在主人門口讓主人誇他可愛！
「所以打掃很重要麼。」笑面青江今天輪值打掃，杵著把掃帚偏頭笑著，「包括本丸外的大樹上。」下次他要試著拿掃帚去戳一戳，說不定會掉下一直黑色的鶴。恩，接下來的話，扔進他用枯葉堆在一起，烤紅薯用的火堆裡吧。
藥研藤四郎手裡拿著自己的本體刀把玩著，他今天是和前田藤四郎手合，剛從手合室出來，話說得分外冷靜，「砍了外面那顆樹如何？」斬草除根，果然不愧是藥研小哥哥，這操作實在是很溜啊。
壓切長谷部聞言立刻搖頭，「主人很喜歡那顆樹，不會同意我們砍掉的。」
不少刃點頭贊同長穀部的話，就算主人會同意，他們也不想砍掉主人喜歡的樹。
亂藤四郎伸出一根指頭，很可愛的點在自己臉上，「那就把樹上的葉子拔光好了。」這些看那只黑鶴往哪裡藏！竟然讓主人帶他出去玩！
「可是，可是這樣樹也會死的……主人會傷心……」五虎退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對不起。」
大和守安定這種時候往往最能直指問題的核心，「現在追究原因已經不重要了，樹的問題也不重要，」知道了那個鶴丸國永敢這麼幹，難道還沒有辦法收拾他麼，安定大魔王用張乖巧的臉，暗搓搓的想到，「現在重要的，我們今後怎麼辦？怎麼才能讓那些暗墮的刀劍接近不了主人？」
說到這個問題，在場的刀劍都陷入了沉思。
別看沈瑤平時一副嬌滴滴的樣子，但其實極其有主見，和她相處久了，刀劍們多多少少都會瞭解到這一點。再說，他們畢竟只是侍奉主人的付喪神，最多只能勸說或者誘導，怎麼也無法代替主君做決定。如果只是隔壁暗墮本丸的刀劍想要接近主人，他們當然可以阻止，就算練度不夠也不怕，刃多力量大啊！但若是出自于主人自己的意志和行為，他們還真不好辦。
真是愁得刀尖都要沒那麼鋒利了，歎氣！
當然以沈瑤家刀劍們的個性，也只靜默了片刻，又開始有刃不停的發言，只要一個刃開口，其他刃也就跟著動了，七嘴八舌的討論各種可能性。
不管怎麼說，他們一定要搶回主人的心！
正當說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他們家主人回來了。
沈瑤當然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也不是平安無事回來的。手上帶著傷，身邊跟著暗墮的鶴丸國永，鶴丸國永還扛著一把昏迷的骨喰藤四郎。
本丸一下炸了鍋了，主人出去參加個時之政府官方組織的審神者聚會，竟然還受傷了，到底怎麼回事？！
沈瑤也被本丸的境況嚇了一跳，上次全部站在本丸門口是因為擔心她就算了，這次怎麼一窩蜂湧出來這麼多刀劍。
他們……到底趁她不在的時候在幹啥啊？
莫名的有種馬上就要衝出本丸去打群架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雖然在心底默默的吐槽了。不過這種時候，沈瑤說話也很簡潔，只說了幾句話就解釋了前因後果，順便安排了一應事務，「回來的路上遇到這把不認識的骨喰藤四郎，不知道為什麼要殺我，是鶴丸救了我。」頓了頓，「歌仙，看住這把骨喰藤四郎，等會兒我來問話。」交代完事情，又對著擔心的圍著她的刀劍們安撫的笑笑，「我沒大問題，傷口不深，麻煩藥研來幫我包紮一下傷口。」
雖然沈瑤說了沒問題，但她手臂血淋淋的樣子怎麼會不讓刃擔心。
因為刀劍太多，也不好全部擠進手入室，所以在門口團團圍了起來，等候藥研藤四郎幫主君查看傷勢。
就算焦急，等候著的刀劍們也很好的保持了安靜。
歌仙兼定是今天的近侍，聽到主君的命令後，先陪著沈瑤到手入室，看著藥研開始查看主君的傷勢了。順手就把骨喰藤四郎接過來，牢牢的困上，扔在牆角，也不管這種粗暴的動作會不會讓骨喰藤四郎的傷勢加重。畢竟這種想殺主君的刃，如果不是因為沈瑤說了要問話，直接折斷還是輕的。
所以說，歌仙兼定，雖然看起來風雅的樣子，其實偶爾狂氣起來，也是會用相當粗暴的手法來解決問題的。
因為沈瑤一直強忍著疼痛死死摁著傷口，現在血流基本上是止住了，但袖子卻和傷口粘在了一起。
藥研藤四郎看得直皺眉，這樣不能直接把用來止血的袖子從傷口上撕下來，不但會撕裂傷口，大將也會疼壞的。藥研藤四郎思忖了片刻，先讓站在離門最近的初始刀蜂須賀虎徹端來熱水，用乾淨的毛巾蘸著熱血將傷口浸濕，然後一點點將上面袖子的布料剝離下來。他的動作已經足夠小心，但沈瑤還是痛得直抽氣。
等藥研藤四郎將袖子的布料完全剝離開，換了消毒的藥水上來，然後細心的提醒道，「大將，忍一忍，會有點疼。」沈瑤點點頭，咬緊了牙關，仍舊痛的眼前金星直冒，臉色煞白。
「沒事吧，主人？」蜂須賀虎徹把熱水端進來之後，也沒出去，就在一旁給藥研藤四郎幫忙，看到沈瑤的樣子，忙從背後扶住了沈瑤，順手托起她的手臂。
緩過一口氣，沈瑤側頭看看蜂須賀虎徹的動作，乾脆整個人靠了過去，「還好，就是有點疼。」一直強忍著疼痛，放鬆下來感覺都快脫力了。
蜂須賀虎徹看著自家主人小臉慘白的樣子，心疼得恨不得替她受傷，調整了下姿勢讓沈瑤能靠得舒服點，「藥研，你輕點。」
藥研藤四郎的眉頭就沒鬆開過，簡直想去給屋角那把骨喰藤四郎補上一刀。但是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大將的傷勢最重要，「大將，請稍微忍耐一會兒。如果傷口不好好消毒包紮，很容易感染。」藥研藤四郎的聲線本來就較為低沉，像現在這種壓低了聲音，又帶著溫柔說話的時候，簡直讓像羽毛劃過心頭般。
「我知道的，藥研你繼續，沒事的。」沈瑤蹭了蹭蜂須賀虎徹，撒嬌般的語氣，「二姐，疼~」
蜂須賀虎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沈瑤轉移了，別看他總是懟長曾彌虎徹，其實兩刃半斤八兩，這種時候想哄哄人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只能不停的安慰，「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好。」看起來比沈瑤還要緊張的樣子。
沈瑤看著蜂須賀虎徹的樣子，忍不住把臉埋進他懷裡悶笑，果然自家二姐最可愛了。
在藥研藤四郎給沈瑤處理傷口的時候，門外的刃也在緊張的守望著。其中當然包括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只不過他現在不用太擔心被沈瑤家的刀劍蓋床單了。因為自從沈瑤說了是他救了自己之後，她家刀劍們的態度明顯有了很大的轉化，至少沒有刃再暗暗瞪他了。哪怕他現在和其他刀劍一樣守在這裡，也沒刃趕他走，或者露出嫌棄的表情。
雖然沈瑤沒怪他，更是說是他救了自己，但是鶴丸國永還是忍不住的自責。
如果，他能把近侍刀的職責盡到就好了，那把骨喰藤四郎看起來那麼不堪一擊，他反應能再迅速一點，沈瑤就不至於會受傷，但是他偏偏沒有。
沈瑤和沈瑤家的刀劍越是不在意這件事，鶴丸國永就覺得越是心裡過意不去，他寧願沈瑤責怪他，也好過現在這樣。
手入室裡面，藥研藤四郎的動作迅速，很快就清理好傷口，然後重新給沈瑤包紮上了，「大將，這幾天不要沾水，儘量不要用力撕扯傷口，每天我會給你換藥的。」自從上次沈瑤手被咬傷之後，他一直都很關注各種人類的傷勢處理，所以現在處理起來也能有條不紊。
終於包紮好傷口，沈瑤也是松了口氣，雖然手臂上還是一直在疼，但至少不去動的話，不至於一直流血了，「好的，謝謝你，藥研。」
「不用客氣，大將。」藥研藤四郎覺得，自己的耐心真的很好，能忍到現在才問，「那這把骨喰藤四郎怎麼處理？」
雖然也是粟田口家的刀，但這把刀不是又自己本丸相處過的兄弟，又砍傷了大將，藥研藤四郎表示，他對這把刀沒有半分好感。
沈瑤想了想，「藥研，麻煩你去告訴大家不用擔心，我沒什麼事，也不用都擠在手入室門口了，都各自去休息吧。」又讓自家刀劍們擔心了，沈瑤也有些心疼，「至於這把骨喰藤四郎，等我問問他再說怎麼處理，歌仙和二姐來幫我的忙。」
「好的，大將。」藥研藤四郎順手把熱水端出去倒掉，剛出門就被刀劍們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問的都是主人的情況。
「大將已經沒事了，」藥研藤四郎依然沉穩，看到主人沒事，他剛才所有的焦急已經逐漸散去，「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大將處理好，會給我們說的。」頓了頓又道，「大將說，讓大家不用擔心，也不需要再等在這裡，去休息就好了。」
聽到藥研藤四郎這麼說，圍著的刀劍自然是漸漸散去，只有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還立在門外，一動不動。
第47章
沈瑤本丸裡的刀, 都是普通的付喪神，這把鶴丸國永一身暗墮的氣息，本身就顯得和沈瑤本丸的刀劍們有些格格不入。
在眾刃都離開的現在, 更是十分的顯眼, 鶴立雞群得讓刃想要忽視都難。
所以藥研藤四郎也理所當然的注意到了鶴丸國永的存在，看了他幾眼後, 藥研藤四郎走了過去, 客氣的道謝, 「鶴丸殿, 今天, 謝謝你。」這把鶴丸國永雖然是暗墮的刀劍，但他保護了他們的主人，該向他道謝的。畢竟，對於本丸的所有刀劍來說，今天如果不是這把鶴丸國永，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就連現在藥研藤四郎回想起來，都還有些後怕。
「哈哈，不用謝。」鶴丸國永笑得有些乾澀, 「你家主人, 真的沒事了嗎？」雖然剛才他也聽到藥研藤四郎說大將沒事了, 但怎麼都還想再確認一次。
「已經沒事了, 傷口不是特別深，不需要縫合，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藥研藤四郎雖然嘴裡是這麼說著, 心底還是放心不下，畢竟大將是人類，和他們刀劍付喪神是不一樣的，人類的身體十分脆弱，受傷之後也不能靠手入來修復，所以更加得要好好保護才行。當然雖然想是這麼想，藥研藤四郎也不會說什麼，只是對著鶴丸國永客氣的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請先回本丸休息吧。」恩，大將說了讓大家都散了，當然也包括這把鶴丸國永了。
藥研藤四郎覺得自己是在忠實的執行大將的命令。絕對不是趁此機會趕刃什麼的，畢竟，這把鶴丸國永可是救了大將的性命呢。他可是一把非常禮貌客氣的刀，絕對不會趕大將的救命恩刃走的。
「我……」鶴丸國永撓了撓頭，「還是再等等吧，我也想知道那把骨喰藤四郎到底怎麼回事。」
既然鶴丸國永這麼說了，藥研藤四郎也就沒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自己去處理端出來的熱水去了。
看到藥研藤四郎離開，鶴丸國永在手入室的門口朝裡面望瞭望，乾脆邁步走了進去。除了擔心沈瑤的傷勢外，他也很好奇，這把骨喰藤四郎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刃了，就算進去也不會太顯眼到被蓋床單了吧。
歎氣，鶴丸國永，你到底是對床單有多執著啊。
「主人，他還昏迷著。」手入室內，歌仙兼定檢查了骨喰藤四郎的傷勢之後道。
對於這樣的情況，沈瑤倒沒有多驚訝，畢竟鶴丸國永砍的那刀真的不輕，將一把看起來本身情況就有些不對的脅差砍到重傷，也能理解。
「歌仙，二姐，你們幫我按住他，我給他手入一下讓他清醒過來。」這樣的重傷昏迷狀態根本沒辦法問話，只能先修復一下，也不需要修復到完全無傷的狀態，刃能清醒就行。不過為了防止修復時引起的劇痛讓刃暴起傷人，就算捆上了沈瑤還是覺得不放心，讓歌仙兼定和蜂須賀虎徹將刃摁住再說。
歌仙兼定和蜂須賀虎徹二話不說按住了那把骨喰藤四郎，心裡暗恨這把刀傷了他們的主人，兩把刀下手可沒留情。
就算這樣，蜂須賀虎徹還有些不放心，「主人，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夠手入嗎？」
沈瑤不以為意的笑笑，用左手拿起打粉棒，「沒事，不是還有這只手嗎。」雖然效率慢了點，動作也很不熟練，靈力的輸出感覺似乎也不太穩定，不過這樣的刀劍不比自家的，也比不上唐筱家的，隨便修修就好，至於痛不痛或者修出點什麼問題，沈瑤表示完全無所謂。
隨著靈力的輸入，骨喰藤四郎猛地睜開眼睛，劇烈的疼痛讓他下意識掙扎起來。不過他被牢牢的捆著，還有兩把打刀壓著，所以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看到骨喰藤四郎醒了過來，沈瑤也就順勢收手了，她可沒好心到要去修復完好一把要殺自己的刀。
將打粉棒放到一邊，沈瑤等著骨喰藤四郎停止掙扎，冷靜下來。
片刻之後，沒有了強行修復時的那種疼痛，骨喰藤四郎的眼睛漸漸恢復了清明。
這時隔壁暗墮的那把鶴丸國永也湊了過來，沈瑤看了看他，知道這把刀好奇心簡直強到逆天，也沒趕他走。
「清醒了嗎？骨喰藤四郎。」收斂了平時裡的嬌嬌之氣，沈瑤的聲音是種平靜的冷淡。
骨喰藤四郎看清楚眼前的審神者和她身邊的鶴丸國永之後，眼底泛起近乎波濤洶湧的恨意。片刻之後恢復了過來，他低下頭，完全沒有任何回答沈瑤問話的意思。
沈瑤皺了皺眉，她看清楚了骨喰藤四郎憎恨的眼神，卻完全不知道所謂何來。再次在記憶裡翻找了半天，仍然是毫無結果。她就任審神者的時間並不算特別長，除了唐筱本丸，和其他本丸的刀劍也沒什麼交集，更不用說做出過什麼讓刃這麼恨的事情來。那如果這個恨意不是針對她的話，難道是針對鶴丸國永？
那也說不通啊，這把刀砍的確實是沈瑤自己。
看骨喰藤四郎完全不想開口說話的樣子，沈瑤也不急，繼續開口問道，「我想不起來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到讓你想要殺掉我的程度，」她咧了咧嘴角，話問得很有禮貌，「能不能勞駕你告知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恨到想要殺死我。」甚至不惜以命換命。畢竟，殺死審神者的刀劍，只有被時之政府折斷的下場。除了那把鶴丸國永，但是那也是因為時之政府幫他扛下罪責而已。
骨喰藤四郎雖然低著頭，卻驀地瞪大了眼睛，陡然抬頭，「我沒有要殺你。」話說出口，他自己卻有些遲疑了。其實剛才遇到沈瑤的那個時候，他已經在外流浪了不少時間，受了些傷又缺乏靈力的滋養，真要說起來，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他以為他砍的是那把鶴丸國永，但其實難道真的砍到了這個審神者。
沈瑤也沒廢話，直接把受傷的胳臂亮到這把骨喰藤四郎面前，「剛砍的傷口，還是新鮮的。我總不能為了騙你，自己砍自己一刀吧。」她這麼怕疼的人，也不覺得這把骨喰藤四郎有什麼能讓她自己砍自己的價值。
骨喰藤四郎皺眉，片刻之後，雖然不情不願聲音還帶著冷淡，他還是開口致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砍到你的。」雖然是這個審神者收留了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他也恨她收留了自己的仇刃。但這種憎恨更多的是一種憎惡，還遠遠達不到要讓他拔刀的程度。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只想折斷那把鶴丸國永，若因為此事連累其他的審神者，就是他的錯了。
這也是，一期哥一直試圖教導他們的。
沈瑤揉了揉額頭，看這把骨喰藤四郎的樣子，確實不像是要殺掉她，「你說不是故意的，那你剛才為什麼砍我？」到底什麼意思。
沉默了片刻，骨喰藤四郎還是實話實說，「我那個時候神志不太清醒，是誤傷。」
骨喰藤四郎既然說了誤傷，難道這把刀真正想殺的是……
沈瑤轉頭望想旁邊的鶴丸國永，「鶴丸……」
沒等她開口，鶴丸國永卻像是知道沈瑤要說什麼一樣，特別無辜的向後一退，雙手連連擺著，「別看我，別看我，我可沒做過什麼喪盡天良的事要讓刃追殺我啊。」他真的只是一把出生沒多久就暗墮，暗墮沒多久審神者就被幹掉，然後一直在自家本丸宅著的刀啊。
不是因為在本丸宅著實在無聊，他哪會來頓沈瑤家門口的大樹啊。
鶴丸國永辯解的話，沈瑤還沒多大反應，那把骨喰藤四郎卻像被激怒一般，他本身不是能言善辯的類型，怒極了也就憋出一句，「殺了人，也能當做沒事嗎？」
殺了人？！
看著沈瑤連帶著歌仙兼定和蜂須賀虎徹的表情都變了，原來你竟然是這樣的鶴丸國永！
下一刻，甚至兩把打刀有蠢蠢欲動，想要隔離鶴丸國永和沈瑤的架勢。鶴丸國永就差沒跳起來了，「你別胡說八道啊，我連時間逆行軍都沒砍過幾個，更何況殺人。」
就因為出陣少，所以他才是在本丸裡剩下的刀劍中練度最低，這也是他心底的痛。
練度低，想惡作劇都得多考慮考慮，不然很容易就被練度高的刀劍抓包挨揍，真是讓刃一把辛酸淚啊。
所以更何況是殺人，在今天審神者聚會之前，鶴丸國永一共就只見過兩個人，沈瑤，還有自己本丸以前被幹掉的審神者，他根本就沒機會殺人的好嗎？QAQ
骨喰藤四郎也不再辯駁，他被壓著動彈不了，只能目光兇狠的瞪著鶴丸國永，那種充滿了恨意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說謊。
不過沈瑤也和這把鶴丸國永接觸過不短的時間，她也不認為這把鶴丸國永是在說謊。
如果兩把刀都沒撒謊的話，那有沒有可能，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沈瑤努力回想了下遇到這把骨喰藤四郎的時候，他問過的話。突然腦海裡靈光一閃，有了個大概的猜測。骨喰藤四郎問的是，她是不是住在這邊。
而那條路，只通向三個本丸，她自己家的本丸，隔壁的暗墮本丸，還有……隔壁靈力大佬的本丸。
三個本丸之中，只有她自己是最後才新進入駐的，在她來之前，那條路只通向兩個本丸。
如果這件事和隔壁暗墮本丸的鶴丸國永無關的話，那就是和靈力大佬的本丸有關咯？
別忘了，那邊也有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呢。
而且認真想想，她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大概還是有些相同之處，比如年齡性別，比如同樣帶著一把鶴丸國永，雖然靈力大佬那把已經被洗白了，但說不定這把骨喰藤四郎的消息有誤。
「你說的殺人的鶴丸國永，」沈瑤想通之後，立刻就開口求證，「是不是一把在戰場上本丸之間，肆意擊殺有過虐刀碎刃記錄的審神者和暗墮刀劍的鶴丸國永？」
骨喰藤四郎咬牙切齒，「難道還會有其他的鶴丸國永？」
知道了！
沈瑤無力的扶額，再一次的，她被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連累。
她現在實打實的懷疑，她上輩子肯定是殺了隔壁本丸審神者的全家吧，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的颱風尾刮到。
所以說，隔壁真的是拿的女主劇本嗎？她說兩句隔壁的壞話，立刻就引來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差點切了她。她才剛了看靈力大佬的笑話，轉頭就遇到一把誤會的骨喰藤四郎，又差點切了她。
連大概是隔壁靈力大佬該受的罪，比如被骨喰藤四郎砍傷什麼的，她都替她受了。
這不是妥妥的女主劇本，是什麼？
好吧，也沒什麼，她還是努力做她的惡毒女配好了，雖然運氣是背了點，但活得更瀟灑肆意啊。
在心底聳了聳肩，沈瑤將隔壁的事向著骨喰藤四郎進行了詳細說明。
聽沈瑤講完了事情的真相，骨喰藤四郎整個刃都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就算被綁著行動非常不便，他也以土下座的姿勢，竭力把頭埋向地面行禮道歉，「真是萬分抱歉，大人。」他竟然傷到了無辜的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才好。一期哥如果知道他犯了這種錯誤，只怕會很傷心失望的。
「沒事。」沈瑤笑意盈盈，「是誤會嘛，搞清楚了就好。」這麼說著，突然話鋒一轉，剛才還寬宏大量，聖母風十足的畫風突變，「你也不用道歉，讓我砍一下回來就行了。」
哈？他剛才，聽到了什麼？
骨喰藤四郎一臉懵圈，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產生了幻聽的表情，沈瑤臉上的笑容開始向著充滿著關懷、慈悲、溫暖的方向轉變，像是怕眼前的刃沒聽清楚似的，她很好心的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說，道歉就不用了，讓我砍回來就是了。」
瞬間，骨喰藤四郎覺得眼前一黑，風中淩亂。
他竟然，竟然真的沒聽錯！
第48章
沈瑤當然沒有開玩笑, 她向來蜜汁自信的覺得自己恩怨分明，當然，在沒跨越她底線的時候。所以這次也一樣, 畢竟就算是誤會, 她都被砍傷了，而且還被狠狠的驚嚇了一番, 痛也痛了, 血也流了, 這個誤會又不是她自己造成的。
所以就是不想因為誤會或者道歉什麼的原諒對方又怎樣。
道歉是能讓她傷口不痛, 還是原諒能讓她血液倒流啊？劃掉, 血液倒流她得掛掉了。
所以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來點實際的吧，道歉又不能當飯吃。
雖然這大概是這把骨喰藤四郎第一次見識到，還有這種翻臉如翻書的獨特個性的審神者，也被她如此直白的要求嚇了一跳。不過詫異之後，在心底衡量了片刻，良好的家教還是讓骨喰藤四郎同意了沈瑤的要求，畢竟, 是他自己做錯事情在先, 這位審神者大人這樣要求他償還也無可厚非。
骨喰藤四郎這麼乾脆的個性, 倒是讓沈瑤刮目相看了。雖然就在剛才她還真不喜歡這把骨喰藤四郎, 畢竟沒人會喜歡傷害到自己的刃，胳膊上的傷口現在還疼得厲害呢。再加上沈瑤覺得，這把刀未免也太傻白了點, 連報仇這種事都能搞錯，而且還不甜。
所以怎麼都讓沈瑤喜歡不起來。
不過現在，看骨喰藤四郎現在這麼爽快的樣子，沈瑤覺得對他的印象真的有了很大改觀。
既然有了好印象，沈瑤做事也乾淨俐落多了，雖然真的給了那把骨喰藤四郎一刀，之後卻順手把他其他的所有傷勢都修復完好了。
雖然這次手入仍舊是痛到這把骨喰藤四郎額頭冷汗直冒，不過他卻沒有誤會沈瑤什麼的，而是在手入完成，又被解開了綁著他的繩子之後，十分誠懇的向沈瑤道謝。
「道謝就不用了，」沈瑤左手拿著打粉棒，不太熟練的在手裡玩著，「我就想知道，你和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有什麼深仇大恨。」作為被砍了一刀的苦主，沈瑤覺得自己有權利得知真相，「另外，你怎麼會把我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搞混的。」不是她說，就算她是人類能混淆，看她帶著這把鶴丸國永的傻樣，也不能和那把刀比啊，那把刀那麼兇狠的樣子，哪裡像這把鶴丸國永這麼蠢萌。再說了，那把鶴丸國永已經洗白了，不是這種黑漆漆的樣子了。
骨喰藤四郎沉默了片刻，既然都已經牽連到這位無辜的審神者大人了，他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殺了我的主人。」
沈瑤悚然一驚，失聲道，「他難道還殺過無辜的審神者？」看這把骨喰藤四郎不惜一切為自己主人報仇的樣子，他的主人實在是不像渣嬸啊，如果真是這樣，黑鶴必須被折斷。
骨喰藤四郎目露羞愧的神色，「其實我的主人，並不能說是無辜。」就算是自己的主人，他也不會包庇她所犯下的罪行。
「不是無辜是指，你家主人也曾對她本丸的刀劍做過虐待之事嗎？」沈瑤偏頭問道。
骨喰藤四郎緩緩點了點頭，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卻覺得他似乎背負著千斤的重量。
「所以就算如此，你知道你家主人有罪，但仍舊願意犧牲自己為她報仇嗎？」
「不是的，」骨喰藤四郎猛地抬起頭，「主人她，她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啊？」沈瑤更是好奇，總覺得，平靜無波的水面下，像是隱藏著什麼，只有深入下去，才能瞭解到真相。
骨喰藤四郎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你也不想，直到最後，都沒人知道這個故事吧。」沈瑤看刃的心理很准，骨喰藤四郎既然主動提起是有原因的，必然不想就此將真相埋沒。現在的猶豫，只是自然的防護機制而已。
果然，骨喰藤四郎抿了抿唇，開始了講述。從這把復仇之刃的嘴裡，沈瑤聽到了這樣一個故事。
當然，骨喰藤四郎講得相對簡潔了些。
這把骨喰藤四郎誕生的本丸，是個溫柔和睦的本丸。
本丸的主人，是個同樣溫柔的少女。從小被保護得很好的審神者，初入社會涉世不深，就擔當了審神者，所以一直保有著單純和善良，美好得就像世界其他一切讓人稱讚讓人喜愛的事物。
擔任審神者之後，她是真的將付喪神們當朋友當家人，完全不在意刀劍們付喪神的身份，對本丸裡所有刀劍都非常好。她的付出得到了回報，本丸的刀劍們也都很喜歡她愛戴她，她走到本丸哪裡，陽光就撒到哪裡，歡聲笑語就跟到哪裡。
本丸，是所有刀劍和審神者的家。
而在眾多的刀劍之中，審神者有一把最心愛的刀：一期一振。
審神者是在春櫻初開的季節鍛出這把刀的，那年，櫻花雨下了一季又一季，而在櫻花飛舞之中，俊秀文雅的太刀，和正值花季的少女，朝夕相處的一人一刃相愛了。
每一個交匯的眼神，每一句關懷的話語，交錯出櫻吹雪般最甜美浪漫的記憶。
所有都美好得就像童話故事般。
但是，所謂悲劇，大概就是要將美好的事物撕毀在所有人的面前。一次緊急情況的出陣，本來就為了保護弟弟身受重傷的一期一陣，在回來的途中遭遇了檢非違使，就算消耗掉了身上帶著的藍色禦守，還是不敵檢非違使，當場碎刃。
當時被帶回本丸給審神者的，是一把折斷的太刀。
據說，那個時候少女正坐在櫻花樹下睡著了，自從一期一振來了之後，她的本丸，永遠是櫻花飛舞的春景。靠著大樹，身上落滿櫻花花瓣的少女，夢裡也是嘴角翹起，滿心歡喜的笑著，等待著心上刃的歸來。而她的手上，正拿著給一期一振準備的金色禦守。
再之後，那個少女審神者就瘋了，傷心欲絕加上過度的自責，讓她陷入了無法挽救的瘋狂扭曲的狀態。
在隔絕世事的本丸之中，唯一發洩的出口，只有刀劍，還有她自己。
最先遭殃的是隨同一期一振出陣的那幾振刃，她的一期都折斷了，你們還回來幹什麼？
審神者開始強逼著幾振刀一再的出陣，直至碎刃。
主人的痛苦絕望，刀劍們感同身受，那次和一期一振共同出陣的其他幾振刀，幾乎是沒有怨言的戰至了折斷。
他們以為，他們的折斷會喚回主人的心智，撫慰主人受傷的心靈。
而本丸裡其他的刀劍，雖然傷心雖然痛苦，卻也或多或少的縱容了審神者這種行為，他們同樣也以為，這樣做之後，主人就會從痛苦的深淵中爬出來。
那是他們會對著他們笑到溫柔極了的主人啊。
但是本丸裡的誰也沒想到，這幾把刀的折斷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審神者的瘋狂，逐漸蔓延到本丸的其他刀劍。
所有的刀劍，都清楚的知道審神者如此瘋狂的原因，雖然他們已經想盡了所有的方法，拼盡了全力，但是沒有了一期一振，他們已經阻止不了滑入深淵的審神者。
她，不但折磨刀劍，也折磨她自己。
據說審神者被殺死之後，時之政府去收屍的時候，發現她身上到處都是刀劍劃傷的痕跡，不是別的刃做的，全是她自己拿著一期一振的斷刃，一刀刀劃傷了自己。如果，她再早一點給一期金色的禦守，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從那天開始，她從未放過她自己。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是沒有如果的，已經嚴重虐刀碎刃的審神者，就這麼被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盯上了，然後，被殺死。
她最後和自己本丸刀劍們說的話，就是流著淚告訴他們，對不起。
人之將死，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本心。
所以，在時之政府來收殮審神者的屍體，順便回收刀劍的那一天。
骨喰藤四郎在本丸剩下的幾把粟田口家的刀劍們的掩護下逃了出來，他們知道他們的主人罪不可赦，他們也怨恨過主人的行為，但是他們也知道她成為這樣的原因，怨恨的同時卻也無法全然的去恨她。大概，他們心底，總還留有之前美好的記憶，總還殘留著對自己主人的愛吧。
但是愛還是恨，他們的主人，都不該由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來懲罰。
作為主人的刀劍和一期哥的弟弟，他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為主人報仇，然後去找主人和一期哥團聚。
那個時候，主人一定已經恢復了溫柔的笑靨，在等待著他們了吧。
如果主人好好的說對不起的話，他們就要回答她沒關係啊。
聽了骨喰藤四郎的故事，屋子裡的三把刀加上沈瑤都沉默了。
是啊，鶴丸國永殺死的是該死的渣嬸，但是誰又會知道，就算是渣嬸，也會有這樣讓人心酸的故事呢。
「你做得很好！」沈瑤歎了聲，放下打粉棒後拍了拍骨喰藤四郎的肩膀。
無論是想盡辦法阻止主人做錯事，還是在主人死後竭盡自己所有的忠誠，甚至是就算遇到了這麼多事，仍舊保持著自己的本心，並不傷害哪怕是收留了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的審神者。
骨喰藤四郎，已經將刀劍男士所能做到的事，做到了極致！
真是讓人激賞的刀劍。
骨喰藤四郎怔了下，隨即朝著沈瑤深深的低下頭去，「謝謝您的誇獎。」他的眼眶有些發熱，也許是因為剛才的講述，也許是因為沈瑤的誇獎。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對他說過誇獎的話了。
在遙遠的記憶中，似乎有溫柔笑著的少女，總會在出陣回來之後，不斷的誇獎他，「骨喰做得真棒。」或者，「骨喰做得太好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期哥碎刀之後如同鏡花水月一般被打破了，就連剩餘的殘骸，也在鶴丸國永那一刀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抓不住指縫中的灰塵。
之後，骨喰藤四郎沉默了很長的時間，沈瑤也沒有催促，直等到刃收拾了心情後，才繼續開口回答沈瑤剛才的問題，「至於您剛才問的為什麼我會把您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搞混。」他看起來有些冷淡的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我其實在外流浪了有段時間了，所以打聽到的消息並不是特別準確。」他只聽說過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暗墮的鶴丸國永的事。他以為是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收留了那把暗墮的刀劍，並不知道那把刀劍已經被她用靈力洗白。又加上聽說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是個長得還挺好看的小姑娘，本丸又是在這邊。結果遇到沈瑤剛好帶著隔壁暗墮本丸的鶴丸國永，就以為是這一把刀了。還有就是那個時候骨喰藤四郎的神志已經不是特別清醒，所以才在砍鶴丸國永的時候，誤傷了沈瑤。
「啊，沒事，我已經原諒你了。」沈瑤聞言展顏一笑，骨喰藤四郎覺得她是長得好看的審神者呢，真是太有眼光了，沈瑤立刻就決定要更加欣賞這把如此有眼光的刀。
當然，骨喰藤四郎絕對沒有想到，他誤打誤撞的一句話，竟然提高了眼前審神者對他的好感度。
「謝謝您。」骨喰藤四郎再次微微鞠躬道謝。
「不用謝，」沈瑤手撐著頭，「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雖然看到這把刀的態度，她已經有了猜測，不過她還是問了句。
果然，骨喰藤四郎沒有猶豫的回答，「我會找到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的。」
沈瑤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是刃自己選擇的道路。
只是，骨喰藤四郎抬頭看了看沈瑤，遲疑了片刻，「審神者大人，能不能請求您一件事。」他本性就是有些害羞的刃，現在更是不好意思，竟然還要對這位審神者大人提要求。
「什麼事？」沈瑤倒是不怎麼在意的問道。
「我……能不能見一見您本丸的一期哥？」骨喰藤四郎知道，這把一期一振不是自己的那個一期哥，但是，但是……真的真的很久沒見了啊，哪怕只是同樣的容貌，他也想要見上一面。
所以，就算知道有些冒昧，骨喰藤四郎還是提出了這個請求。
第49章
聽到骨喰藤四郎這樣的請求, 十分難得的，厚臉皮如沈瑤這樣的，目光也跟著遊移了下, 「你想見一期一振啊？」
怎麼感覺好像遭受到了暴擊, 是錯覺吧？明明這把骨喰藤四郎是把很好的刀啊。
骨喰藤四郎在自己審神者發瘋的那段日子，已經練就了非凡的察言觀色的能力, 看到沈瑤這個樣子, 一下就誤會了, 「抱歉, 我這個請求太冒昧了。」
「其實冒昧是沒有啦, 」看骨喰藤四郎的樣子，沈瑤撓了撓頭，「就是，我本丸裡沒有一期一振。」
誰叫她是手黑瑤呢。
咦？等等，她什麼時候有這種外號的？
「您本丸沒有一期哥？」對於出生在一座由歐洲嬸嬸率領的本丸，稀有的太刀太太刀接連到來，並沒有讓審神者花太多心思的骨喰藤四郎來說，實在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家審神者會沒有一期哥。然而聽沈瑤這麼說, 他還是乖巧的點頭, 「對不起, 審神者大人, 是我太冒失了。」
「不用道歉的，」我手黑再怎麼也不能怪你啊，沈瑤想了想,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帶你去見一期一振。」
沈瑤家確實至今都還沒有鍛出一期一振，不過她家沒有，不代表唐筱家沒有。去唐筱家的話，不管這把骨喰藤四郎是什麼來路，她也不用擔心。
所以，小竹子，我又要來扒你家門了。
沈瑤的行動力也是驚人，既然答應了骨喰藤四郎，再加上骨喰藤四郎並沒有久留的意思，所以沈瑤第二天一大早就準備帶著骨喰藤四郎出門了，不過這一次，她家的刀劍怎麼也不同意她只帶這一把刀，而且還不是自己本丸的刀出門了。
所謂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更何況自從隔壁審神者和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勾搭上之後，沈瑤遇到危險還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這次出門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帶上近侍刀。
不說其他，多把刀，能幫主君擋刀的刃也多一個啊。嗯，當然這句話就不需要讓主君知道了。
送近侍刀跟著主人出門之前，他們還依依不捨，揮淚惜別了一番，好像風蕭蕭兮易水寒似的，各自給自己加足了戲份。
所以果然說是什麼人養什麼刃，在沈瑤還不知道的時候，她家本丸，正在向著全員戲精的方向，大踏步前進著。
不過對於自家刀劍擔心自己的行為，沈瑤表示還是覺得很受用的，再加上她最近好像是有點倒楣，總被牽連進一些無妄之災裡。只不過她也知道，她的倒楣，並不是天譴，而是人為罷了。所以這次出門也沒拒絕刀劍們，相當從善如流的帶上了她今天的近侍刀大和守安定。
「……小竹子家的安定可風騷了，」走在去唐筱家本丸的路上，沈瑤笑嘻嘻的給大和守安定和骨喰藤四郎講笑話，雖然她知道骨喰藤四郎最後的選擇是什麼，也知道做出了這樣選擇的刃會是什麼下場，但就算如此，也不需要一直保持著痛苦的心情直到那一刻吧。她一直以來就覺得，活著一天，就笑一天玩一天多好，「有一次小竹子帶著他去逛萬屋，逛到賣衣服那邊的時候，她問她家安定喜歡什麼樣的衣服，嬸嬸不差錢，既然來了就買。結果她家安定啊，選了一身制服風衣，長款，走路帶風的那種。」沈瑤想到唐筱家大和守安定穿著那件長款風衣神氣滿滿的樣子，就忍不住捂嘴直笑，「後來她家安定還穿著這身風衣回本丸炫耀來著。」風一樣的大和守安定。
那時候唐筱可震驚了，完全沒想到她家安定原來是這種風格的，說好的貼心乖巧的打刀少年呢？
沈瑤家的大和守安定聽得也是笑，都是大和守安定，他很明白隔壁本丸這把刀為什麼會喜歡這種風格，看起來，這個自己在這個本丸真心過得很不錯呢。只是，雖然笑著，大和守安定的手卻一直緊緊的握在掛在腰間的打刀柄上，只要一有動靜，隨時就能拔刀。這也是沈瑤一再受傷之後她家本丸所有擔任近侍刀的刃的通用後遺症了。
笑過之後，大和守安定微微偏頭，別著白色圍巾的打刀少年，藍色的眼睛認真看人的時候，顯得異常乖巧，「主人很喜歡他們家大和守安定的樣子？」沒問題，他也是大和守安定，主人喜歡那個樣子的話，他也可以的。
沈瑤自從長曾彌虎徹那件事之後，對這個問題就特別敏感，一聽大和守安定這麼問，立刻就是搖頭，「我和她家安定不熟，」雖然確實是乖巧的少年，但對外人還是有種禮貌的疏離感的，雖然大概熟了之後會好。但沈瑤又不是他們家的審神者，她和小竹子熟就行了，完全不需要每把別人家的刀劍都要混熟吧，隨緣就好，「我還是最喜歡我們家安定這樣的。」說著就順手揉了揉大和守安定高高紮起來的馬尾，她確實很喜歡這把刀的乖巧，也喜歡他的堅定果斷，嗯，偶爾還會散發的魔王氣息也喜歡。
對於大和守安定偶爾的腹黑，沈瑤可是看得清楚得很，不過她覺得這樣無傷大雅的黑，也挺好（wan）的不是嗎？
特別是在她家清光被欺負了特別可愛的情況下。
只不過有些可惜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次數多了有了免疫力，清光也是越來越不好欺負了，才到本丸來的時候多可愛啊。
竟然就這麼被辣哭了，哈哈。
現在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老乾媽了，等唐筱回來，帶他一起吃火鍋試試。
安定大魔王其實並不怎麼在意沈瑤說喜歡那把大和守安定，畢竟他才是沈瑤的刀，而且不管從哪方便來說，他都有自信肯定都能比那把刀做得更好。
不過卻意外的被嬌滴滴的主人安慰了。
頭頂傳來被撫慰的感覺，大和守安定乖巧的低頭，抿嘴笑到臉頰泛紅。
唐筱不在，給沈瑤開門的仍舊是壓切長谷部，沈瑤也沒廢話，邊往本丸裡面走，邊向長穀部詢問一期一振的事。
「一期他，長線遠征去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沈瑤一會兒找長曾彌虎徹，一會兒找一期一振，不過既然是沈瑤要找的，長谷部還是誠實的回答了沈瑤的問題。
「長線遠征？」這可真是不湊巧，或者說，也太湊巧了吧，上次她來找長曾彌虎徹的時候是這樣，這次來找一期一振又是這樣，沈瑤深刻的覺得，自己最近的幸運值有點低啊，不知道是不是該去寺廟拜拜，或者，去拜拜日巫子？
去吧，你一定會被日巫子揍的！
別看日巫子受的正規的巫女教育，打起人來那叫一個乾淨俐落，跟打怪一樣。
「那一期一振什麼時候回來？」只希望別太久，至少，在這把骨喰藤四郎被折斷之前，讓他能見一見一期一振。
「才剛出門。」長穀部也答得很乾脆。
沈瑤嘴角抽了兩下，雖然有遠征召回鴿，但這種東西只有本丸之主能夠使用，唐筱現在不在，有也當沒有。
聽完沈瑤和長穀部的對話，骨喰藤四郎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雖然難掩深深的失望，他還是主動開口道，「大人，不用再麻煩了，已經十分感謝您了。」只能說，他註定和一期哥無緣相見吧，「我這就離開了。」
壓切長穀部聽到骨喰藤四郎的話，才知道這把刀並不是沈瑤的刀。他剛才還在奇怪，沈瑤怎麼出門帶兩把刀。不過，這把骨喰藤四郎又是怎麼回事？
雖然很是好奇，但壓切長穀部還是保持了很好的禮貌，並沒有開口詢問。如果沈瑤覺得需要解釋給他聽，自然會解釋給他聽，如果覺得不需要，沈瑤也會說給他家主人聽。
骨喰藤四郎的懂事，讓沈瑤反是有些不甘心了，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她不會都做不到吧，她明明答應了這振骨喰藤四郎的。
而且，沈瑤這麼熱心的幫骨喰藤四郎找一期一振，還有另一個原因。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讓骨喰藤四郎得償所願。
只是，現在看起來此路不通了。
揉了揉額頭，沈瑤突然靈光一閃，雖然她和其他審神者不熟，也不好貿然上別家本丸的門，而且這把骨喰藤四郎身份特殊，也不能隨便帶著走。但有一把一期一振，如果還沒被領養的話，帶骨喰藤四郎去見一見也未嘗不可。畢竟，那把刀雖然真心很是精貴，但感覺本性完全沒有被養歪。而且那個本丸缺少審神者，就算骨喰藤四郎露出了破綻，暫時也不用擔心消息走漏的問題，也不需要保密多久，只要，能等到骨喰藤四郎報仇就行了。
「骨喰，我們再試一次，如果這次不行，我就不留你了，怎麼樣？」轉頭看向骨喰藤四郎的眼睛，沈瑤誠懇的問道。
這樣真誠的態度，讓骨喰藤四郎不由自主的點下頭去，「好。」這位大人都在這麼積極的幫助他了，他還有什麼說的呢。
成了，回本丸去找狐之助吧，要去那家本丸還得靠狐之助聯繫呢。
告別了唐筱家的長穀部之後，沈瑤又帶著兩把刀直奔自己本丸。
沈瑤走得匆忙，所以不知道在她離開之後。最喜歡來投喂她的唐筱家的鶴丸國永找來了，「咦？人呢？」雖然沈瑤在唐筱離開後來了不少次，但基本上每次都和鶴丸國永錯開。這次好容易遠遠的看到沈瑤來了，鶴丸國永也知道沈瑤每次來都會呆上一會兒，所以他並沒有急著來找沈瑤，而是去拿她喜歡的零食去了，沒想到一會兒的功夫，轉回來就不見了人。
「已經離開了。」壓切長穀部當然知道鶴丸國永問的是誰，他手放在下巴上，皺著眉頭，像是在思考問題，真如他所猜測的這樣，那事情就麻煩了。
「這樣啊。」鶴丸國永失望的把零食又揣回懷裡，不過到底是鶴丸，片刻之後又打起精神，「長穀部，你怎麼了？」看起來樣子怪怪的。
「剛才，我好像看到她受傷了。」如果沒看錯的話，袖子下好像露出了繃帶的樣子，而且右手也完全沒動，連走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如果真的是發生什麼事受傷了，只怕主人回來會擔心得要命。
「誒？什麼，受傷了？！」鶴丸國永的叫聲，驚飛本丸大樹上的兩隻歇腳的鳥。
沈瑤本丸的狐之助已經知道骨喰藤四郎的故事了，聽的時候還哭紅了眼睛，現在聽到是幫骨喰藤四郎的忙，立刻跑得飛快的去探聽消息了。
消息回來得也很快，那邊那把等待被領養的一期一振，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至今還沒有被領走。據說，也不是沒有審神者想要收養這把刀，只不過被他拒絕了而已。
狐之助回來之後使勁搖晃自己的大尾巴，「主人大人，我覺得這把一期一振可喜歡您了。」上次主人去見過那把一期一振之後，那把一期一振立刻就同意了主人的領養，只不過主人大人拒絕了，所以領養才沒有成功。
之後一期一振就拒絕了其他所有的領養者，該不會到現在還在癡心的等待著主人大人吧？
這個奇特的想法，讓狐之助笑到差點沒在地板上滾起來。
和什麼人養什麼刃相同，也是什麼人養什麼狐，原本單純可愛的狐之助，已經快被沈瑤薰陶的歪到不知道哪裡去了，給自己或者自己本丸加戲什麼的只是基本功。
看到狐之助的樣子，沈瑤也相當的配合，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捧住臉，露出相當花癡的表情，「誰叫你家主人我人見人愛呢。」說罷歎了口氣，很認真的，「美麗啊，你真是一種罪惡！」
狐之助終於笑得滾倒在地上，比起沒崩住的狐之助，大和守安定的段位就高多了，聽到沈瑤這麼說也配合的不住點頭，也不知道贊同的是美麗還是罪惡。打刀少年乖乖的樣子，好像就算沈瑤說地球是方的呢，他也會無條件舉雙手支持贊同的，更何況沈瑤只是說說自己很美。
只有骨喰藤四郎看著這一家子的樣子，有點回不過神來，他該不會，誤入什麼奇怪的本丸了吧。
好容易狐之助強忍了笑意爬起來，「主人大人，雖然這把一期一振沒有被領養。但是我們以什麼理由過去呢？」不管怎麼說，主人可是拒絕了一期一振的啊，就算一期一振在等著主人大人回頭，噗，不行了，差點又忍不住笑了。忍住忍住！就算那把一期一振是捨不得主人大人，但主人大人又不打算真的領養那把一期一振。
簡單得很嘛，這種事沈瑤都不用多加思考，張口就來，「日日思君不見君，為伊消得人憔悴。」她反正是仰慕這把刀的審神者啊，她那個羞澀的小眼神應該挺到位的吧。
狐之助有點沒聽懂，於是沈瑤又用白話說了遍，「就說我想他了。」
早知道上次主人拿的什麼劇本的狐之助有點踟躇，「這樣那把一期一振萬一就此賴上來呢？」
沈瑤反應快得很，立刻就來了一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她不想的，但是她也沒辦法啊，只能含淚告別了。
恩，沒毛病。
「主人大人您什麼時候嫁人了？」狐之助一臉懵逼，完全沒跟上沈瑤充滿了跳躍性的思路。
「笨！」沈瑤輕輕拍在狐之助的頭頂，「不是說我嫁人了，是說既然我這麼喜歡他在意他，我家刀劍就不想讓他來。」沈瑤毫無心理壓力的狠狠的一頂鍋扣在自家刀劍的頭上，大和守安定還跟著更加使勁的點頭，完全不覺得這頂鍋背著有什麼不對的。
狐之助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家主人分分鐘就演繹了一個渣男、正妻和小三的劇本。當然，主人大人是渣男。簡直佩服沈瑤佩服到五體投地，主人大人的劇本真是日新月異啊。
然後還是只有骨喰藤四郎，覺得頭有點昏，他該不會是流浪久了出現幻覺了吧，這個本丸的審神者、刀劍和狐之助都好可怕。
根據沈瑤的劇本，狐之助向那邊本丸傳達了沈瑤想來拜訪的消息，果然不出所料，那邊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其速度之快，讓狐之助不由得對自家主人豎起了大拇指。
其實雖然狐之助猜的什麼什麼等主人大人回頭不全中，不過也相差不遠。
那個本丸的一期一振和狐之助，怎麼也沒想到，沈瑤會拒絕領養一期一振，她明明看起來非常中意這把太刀的。一狐一刃面面相覷之中，商議來商議去也不明白沈瑤的想法，富有限制了他們的想像力，他們大概永遠不會想到有人會因為貧窮而選擇自黑。
無法得知沈瑤的想法，她又拒絕得乾淨俐落，狐之助就勸一期一振，乾脆放棄這個想法，重新找一個他之前想去的那種本丸就好，畢竟，這條路也斷了。一期一振不是也沒有這麼考慮過，但每每到了要抉擇的關頭，他腦海裡總是浮現出弟弟們的身影，那個審神者本丸的弟弟們，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他如果不去救贖他們，他們又要怎麼辦呢。
於是，一期一振一再的拒絕了來領養的審神者，直到沈瑤再次提出拜訪的要求。
第50章
就在沈瑤為了骨喰藤四郎的事四處奔波的時候, 此時此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就是她家本丸右邊隔壁的暗墮本丸裡。
雖然今天的天氣仍舊是晴好，但這個本丸常年煥然的鬱氣並沒有因為陽光的照射而消散一些, 仍舊是照射進來之後, 就顯得陰鬱了不少。
只是，就算是這樣的環境之中, 仍然有光線稍好的地方。
比如本丸回廊上這塊地方, 這是採光最好的地方, 在暗墮沒有發生之間, 這裡總是聚集著各種各樣的刀劍, 到了現在，只剩三日月宗近喜歡坐在這裡喝茶了，很偶爾，會有其他刀劍來陪他一會兒。雖然溫柔的笑靨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但最美的太刀眼底的血月，和獨自一刃斟茶飲茶的寂寞，卻一再的顯示著這是座暗墮的本丸，和普通的本丸, 有極大的不同。
而今天, 坐在這裡喝茶的, 除了三日月宗近外, 還有一把鶴丸國永，在鶴丸國永的身邊，放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像是收拾好了什麼東西。
三日月宗近仍舊是不緊不慢的樣子，姿態優雅的泡茶，倒茶，然後將其中一杯放到鶴丸國永面前，「請。」
「謝謝。」鶴丸國永接過杯子道謝。
三日月宗近微微揚了揚唇角，深藍的長髮在他探身的時候，順著肩膀悄然滑落而下，似是沾染著千年前平安時代白梅花的冷香一般。他端起杯子，姿容端麗動作嫻雅，就算染上暗墮的色澤，三日月宗近仍舊是風華無雙的刃。
緩緩喝下一口茶，三日月宗近才放下杯子開口問道，「鶴丸殿，你已經決定好了嗎？」
鶴丸國永看起來帶著些疲憊，也是，不管是怎樣強大的付喪神，昨天出去消耗了一天精力，回來的路上又遇到那種事情，昨天晚上回到本丸還整晚沒睡，今天看上去都會有些疲倦的。不過就算如此，鶴丸國永那雙猩紅的眼睛仍舊是閃閃發光，甚至比平日更加熠熠生輝，「是的，三日月殿，我已經決定好了。」
他，鶴丸國永，已經下定決心，要放下之前對人類所有的偏見和不滿，重新開始相信人類。
一切，都是為了成為她的刀。
這不是倉促之間下的決定，而是經過一晚上深思之後的想法。
其實最開始，鶴丸國永並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覺得愧疚，他的良心在深刻的不安。她是為了滿足他的要求，才帶他出去玩的。結果，卻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才讓她受傷的。不過雖然愧疚，鶴丸國永卻到底不是那種會在這種無法挽回的事情上使勁鑽牛角尖的刃，覺得做得不好，那下次就做到更好，覺得錯了，就去負責。
下次再給她當近侍刀的時候……
等等，給她當近侍刀？所以是要，成為她的刀嗎？
鶴丸國永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也是見識過之前自己這個本丸的審神者是有多瘋狂的，瘋狂到整個本丸佈滿了暗墮的黑氣，而被這些黑氣所侵染，他才會暗墮的。所以他也不再想要相信人類，也不想再找一個主人，狐之助的遊說，他總是當成耳邊風。哪怕無主的刀劍，一旦重傷，就比有主的刀劍更大的可能性折斷。鶴丸國永也從來沒有懼怕過。畢竟，他也是活了很多年，也很想得通的刀，只是有些傷腦筋的是，如果被全部染紅的話，就會不那麼像鶴了吧。
所以鶴丸國永從來沒有往成為沈瑤的刀那個方面去想過，但是現在，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如同星星之火一樣，瞬間就成燎原之勢。
如果是她的刀的話，她那麼那麼好玩，一起玩的話，感覺會有無數的新奇有趣的事在等著他。而她家的刀劍們……如果不蓋他床單的話，好像也很好玩啊。比如上次商量的，一起出去蓋其他刃床單！
如果物件不是他自己的話，簡直是太有趣的想法了。
鶴丸國永眼睛鋥亮，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重新回到正常的本丸中的話，就可以作為刀劍被使用了。不由自主的，鶴丸國永想到曾經狐之助說了千百萬遍，但是他從來沒有當一回事的話。還有，她本丸裡沒有稀有的太刀，如果去的話，她會重視他的吧。其實，他也挺喜歡那個小姑娘的，他們又那麼合拍。
作為她的刀的話……
鶴丸國永猛地坐了起來，雖然他是把存在很久的刀了，但是作為付喪神，他還年輕，還敢於冒險，敢於去擁抱希望。
那麼就去試試又何妨？
成為，她的刀。
決定之後，沒有半分拖泥帶水，鶴丸國永行動力超強的連夜收拾好東西，第二天就跑去和三日月宗近告別。
哈哈，他要去給那個小姑娘一個驚嚇，像他這樣的刀突然出現，一定會嚇到她的吧。
當然當然，也說不定她會還給他一個出刃意料的驚喜呢。
三日月宗近聽到鶴丸國永肯定的回答，捧著茶杯大笑了出來，「哈哈哈哈，甚好甚好。」如果是隔壁本丸那個小姑娘的話，也許他不用擔心鶴丸國永了。
「三日月殿也覺得不錯吧，」鶴丸國永站了起來，「那麼，我就去了。」他性格絲毫不優柔寡斷，既然已經決定，也沒必要再遲疑糾結，勇往直前就是。
「去吧。」三日月宗近嘴角含笑，眼底的月色溫柔如水。
「那麼，三日月殿，多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了。」鶴丸國永慎重的向三日月宗近彎腰道謝。
三日月宗近坦然受了，為了護著這把鶴丸國永，幾乎可以說，本丸裡剩下的刀劍，都出了不少力。再說，若他不受禮，鶴丸又怎麼會走得安心？
三日月宗近，作為本丸裡剩下最強大的刀，也是本丸裡最溫柔的刃。
強大，即溫柔。
鶴丸國永道謝之後，又朝三日月宗近揮手道別，然後背著包袱就跑了開去，他還要去和本丸的其他刀劍道別，多謝他們照顧他，關心他。然後告訴他們，他的決定。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看著鶴丸國永離去的背影，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再次成為……什麼人的刀嗎？
鶴丸國永的勇氣，真是讓刃也覺得有些羡慕呢。
於此同時，不知道她回去本丸之後會有個巨大驚喜或者驚嚇的沈瑤，帶著大和守安定，骨喰藤四郎和狐之助，再次來到那把一期一振所在的本丸。
這次來接待沈瑤的，不止是本丸的狐之助，還有那把一期一振。
仍舊是風格略顯華麗的披風小斗篷，一期一振的出陣服，配合著太刀溫文有禮的表情和皇家禦物的儀態，完全稱得上是相得益彰。
見到一期一振，沈瑤的戲精細胞幾乎是在瞬間復活了，掛起略帶著幾分羞澀又驚喜的笑容，就像多喜歡多想念這把太刀似的，「好久不見，一期一振。」
站在沈瑤旁邊的大和守安定第一次見到自家主人這個樣子，差點忍不住想笑，說實話，他還真沒見過沈瑤真正害羞的樣子，現在看沈瑤這樣作態，也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自然只有好笑的。不過他一直都比加州清光沉得住氣得多，抿了抿嘴將笑意憋了回去，仍舊站在一旁，保持著近侍刀的職責和乖巧。
水色頭髮的太刀溫和的笑笑，「審神者大人，好久不見。」
他本就是俊秀的長相，氣質又溫和優雅，這麼笑起來的時候，就如同春日和煦的陽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跟著沈瑤的骨喰藤四郎見到這樣的笑容，幾乎在瞬間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睛。雖然他不是容易激動的刃，可以說，在經歷過這麼多事之後，骨喰藤四郎是極為冷靜的一把刀。
但這把太刀，和他的一期哥，實在太過於相似了。
同為主君身邊最喜愛的刀，兩把一期一振都被養得溫和有禮又不失氣度，在落落大方之中帶著特有的自信，進退有度，處驚不變。
所以才讓骨喰藤四郎立刻就想起來了那把意外碎刃的一期一振，淚水就漫出了眼眶。
而骨喰藤四郎的異樣，幾乎是立刻就引起了一期一振的注意，然後，擔心就湧了上來。
到底，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讓骨喰看到他就哭了出來？
這家本丸之前也有骨喰藤四郎，所以一期一振當然清楚，這個弟弟並不像是五虎退那樣是把愛哭的刀，雖然偶爾會有些羞澀，但骨喰藤四郎是振堅強的刃，到底是有怎樣的委屈，才會讓他就這樣就哭了出來。而且看著自己的眼神裡，似是有千言萬語，又不知道從何說的樣子。
一期一振略帶驚訝的樣子，讓沈瑤下意識轉頭看去，看到淚眼汪汪的骨喰藤四郎，大略也能明白他心底的波動。
這把骨喰藤四郎所存在的那個本丸，和一期一振的各種牽扯瓜葛，實在太深了。
在心底暗暗的歎了口氣，沈瑤覺得自己到底是無關人員，與其以局外人的身份乾巴巴的去勸，還不如讓他發洩一下。估計，從這把骨喰藤四郎的審神者陷入瘋狂到現在，作為一把必須堅強起來的刀，他也是憋得太久了。
所以沈瑤看了看之後，又轉回頭去，自認為很體貼的當沒看到。
沒想到沈瑤這樣的舉動，讓一期一振立刻就誤會了。
這個審神者，竟然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刀劍？！
骨喰都在她面前哭了，她竟然能平靜的轉過頭去當沒看到。
之前還以為她只是不太喜歡小短刀們，沒想到，骨喰作為一把脅差也不得她喜歡。所以，她只是喜歡那些稀有的刀劍嗎？
一期一振突然不敢想像，在沈瑤家，他的弟弟們到底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
刀劍，生來就是渴望被愛護被使用的，特別是對於賦予了自己形體的審神者更是如此。比起體型相對較大的打刀太刀來說，貼身小短刀因為多為主君的護身之刃，對主君更加的貼近。一期一振簡直不敢想像，被主人厭棄的小短刀們是什麼樣的心情。
還有，這把骨喰。
心疼極了眼前這把脅差，一期一振上前一步，手放上脅差的肩膀，溫柔的問道，「骨喰，發生什麼事了嗎？」雖然不是同一個本丸有過共同記憶的兄弟，但這也是他的弟弟啊。
「一期哥……」骨喰藤四郎幾乎貪婪的注視著記憶裡的容顏，喃喃著道。
「別哭了，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吧。」一期一振更加小心翼翼的問道，哥屬性在瞬間打爆特爆了！
「我沒事，沒事。」我只是，想見見你而已，雖然知道你不是我的一期哥，但這還是他自己本丸的那把一期哥碎刀之後，他第一次見到一期哥。感覺，就像回到了那些永遠籠罩著陽光的日子。
聽出骨喰藤四郎聲音裡的顫抖，沈瑤到底沒忍心，轉頭勸了一句，「別哭了骨喰，見到你一期哥不是應該高興嗎？」再說，你也不是為了見到一期一振就來哭一場的吧。
骨喰藤四郎經歷過這麼多艱難困苦，早已被磨礪出了堅韌的心志，聽到沈瑤的話立刻就擦了擦眼淚，「對的，見到一期哥應該高興的。」
骨喰藤四郎不哭了，一期一振微微笑了笑，「不哭了就好。」說罷便稍微退開一步，手扶住腰間的太刀，「幾位請隨我來吧。」
看起來禮儀完美的付喪神，沒人能知道他心底掀起的驚濤駭浪。
這個審神者只是一句話，還不怎麼帶命令的語氣，骨喰卻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連眼淚都憋了回去，到底她平時在本丸裡是怎麼對待刀劍的。
如果刀劍們不聽話，她會罵他們嗎？會打他們嗎？會對他們做出更過分的事嗎？
雖然時之政府屬意來領養刀劍的審神者，據說都是本丸相當和睦的審神者，但就如同陽光下永遠存在著陰霾一樣。在看得到的地方平和的本丸，在看不到的地方又會如何呢。
在之前只是因為審神者或許不喜歡小短刀而擔心的一期一振，在瞬間，感覺心臟好像被浸入了冰水之中，通體透涼。
悠于 2018-7-14 08:12
第51章
一期一振在自己這座本丸裡的住所, 還是如此鶴立雞群，獨樹一幟，讓人想要忽略不同都難。
沈瑤和狐之助是已經見識過了, 所以沒有什麼意外的表現。骨喰藤四郎則是完全不在意這些, 能見到一期哥就已經很好了，其他的外物都不被這把刀放在眼裡。只有沈瑤家的大和守安定, 因為知道自己主人拒絕領養這把一期一振的真正原因, 他也很是好奇, 到底主人說的養不起, 是什麼意思。
所以在被領到一期一振的住所的時候, 大和守安定特意不引人注意的多打量了幾眼。
在看完一期一振的住所後，大和守安定暗暗的贊同沈瑤的分析，這樣的刀劍付喪神，他們本丸真的養不起啊。
想一想，他自己都和清光住一間屋子呢。這個一期一振住的地方就比他們新選組所有刀加起來的部屋還大。
真是太可怕了（並不是）。
而一期一振將沈瑤他們一行迎入自己的住所後，有禮的請沈瑤他們坐下，邊泡茶邊想著能不能找准機會和骨喰藤四郎單獨聊兩句，他需要瞭解這個審神者本丸的情況, 才能有相應的對策。而如果這個審神者在場的話, 只怕骨喰是怎麼也不會說實話的, 他也沒有蠢到要當面問這種問題, 哪怕是旁敲側擊呢，萬一讓這個審神者聽出什麼端倪，反而是把事情複雜化了。
雖然這個審神者是看起來很單純很好騙的樣子, 似乎不那麼容易聽出弦外之音，但是人不可貌相，在沒見到骨喰之前，他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審神者。
比起一期一振的糾結，沈瑤就自若多了，她右手受了傷，只能左手端茶。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沒有放過這杯茶的意思，她可是知道一期一振這裡的茶有多好，雖然上次一期一振確實按照自己所說的，送了些茶葉給她。但送給她就是她的了，喝自己的和喝別刃不要錢的哪能比？
一想到這麼貴的茶是白喝，沈瑤就感覺這杯茶真是特別香特別好喝。
這大概是所有人都會或多或少的佔便宜的幸運小心理。
所以沈瑤在端起茶來品的時候，嘴角還含著絲絲笑意，看起來像是特別喜歡一期一振泡的茶，當然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你這裡的茶還是那麼好喝。」因為說的是真話，所以沈瑤的笑容特別甜美，話語也特別真誠。說罷，還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特別含情脈脈的樣子看著一期一振。仿佛在說她其實已經不知道茶是什麼味道，只要是一期一振泡的就好喝。
才怪！
可惜這樣賣力的誇獎和眼神，並沒有讓一期一振心情好上些許，他只覺得更頭疼了，看這個審神者看著自己的樣子，又是特意過來看望自己的，只怕會一直呆在他身邊，不會同意留下骨喰和自己單獨相處的，那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
一期一振表面不動聲色的絞盡了腦汁。
沈瑤完全不知道眼前這振太刀的所思所想，不然，說不定她還會惡劣的真的多故意磨蹭會兒或者多演上點什麼。
就因為不知道，在完成了骨喰藤四郎的請求後，一期一振覺得高興的很。喝了一杯茶之後，她無事一身輕，點都不糾結的拍拍屁股站起來。
她的舉動，一下就引來了屋子裡幾把刀和兩隻狐之助的矚目，狐之助已經見慣了自家主人翻臉如翻書的戲精本性，見怪不怪的掃了一眼，又低頭理自己的毛去了，反正，在戲精世界裡，它只需要安靜如雞就好。
倒是其他幾把刀都各有原因，卻不約而同的目光灼灼的盯著沈瑤。
在這樣的眾目睽睽之下，沈瑤嘴角翹起，笑出一對酒窩，「屋子裡有些氣悶，我想到外面去轉轉。」估計骨喰藤四郎會有些話想和一期一振說，沈瑤覺得自己可是識趣得很，「讓狐之助給我帶路吧，」嗯，兩隻狐之助，她都帶走，「安定和我一起。」她才不管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的怪異呢，反正最多讓這個本丸的一期一振覺得她更神奇罷了，她一點也不在意，她還記得自己的千層餅人設呢，「至於骨喰，就留在這裡陪一期一振吧。」
哈？就這樣？
正想辦法想得頭都疼了的一期一振突然有種眼前一黑，風中淩亂的感覺。
為什麼，他覺得他已經完全不明白眼前這個審神者奇特的想法了呢？
說好的是來見他的呢？
怎麼感覺好像又突然被嫌棄了。
其實，一期一振，你完全沒感覺錯，有時候人或者刃的第六感，才是真實。
眼前這位你以為她真的多喜歡你麼？錯了，她是真的很嫌棄你！不是嫌棄你的品行，而是嫌棄你貴！
倒是這座本丸的狐之助在愣過之後乖覺的爬起來，「沒問題，就讓我來給審神者大人帶路吧。」
另一方面，在沈瑤說要出去轉轉的時候，大和守安定已經自覺的起身，準備隨時跟上沈瑤了，聽到這話也明白沈瑤的意思，大概是想讓這把骨喰藤四郎和一期一振獨處下說會兒話。微微樣了揚唇角，大和守安定的笑容溫和又乖巧，「好的，主人。」
沈瑤回他一個笑容，轉向骨喰藤四郎，「骨喰就和一期一振聊會兒吧。」
骨喰藤四郎也明白沈瑤的意思，就著跪坐的姿勢向著沈瑤感激的低頭，「謝謝您。」如果不是這位審神者，他大概直到折斷，都無法再見到一把一期哥了。對於沈瑤，他是真的滿懷感激。
沈瑤不在意的擺擺手，帶著自家狐之助和大和守安定，跟著狐之助離開了。
看到骨喰藤四郎的動作，一期一振本來放下茶杯的動作頓了頓，差點沒忍住捏緊茶杯，只是這樣簡單的事，卻讓骨喰如此感謝這個審神者……
一期一振低下頭，掩了臉上的神思，當然也沒注意到沈瑤家的大和守安定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
大和守安定本就心思細膩又敏銳，除了這把一期一振很是精貴之外，還覺得他似乎有種不太明顯的違和感，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再聯想到主人之前的所為，大和守安定，其實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等會兒，他會向主人說明的，只是不知道，主人怎麼想。
大和守安定，點都沒有擔心過主人會看不出來這把刀的異常。
今天天氣很好，或者說，因為離職的審神者離開的時候將本丸的天氣固定在了晴天，所以走出屋外之後，燦爛的陽光就沒有任何遮掩的撒了沈瑤一頭一身，讓她的心情瞬間愉悅了不少。
果然，比起在一期一振看起來就很貴的屋子裡喝茶，還不如在室外走走來得好。
邊逛著自己本丸截然不同的本丸景色，沈瑤邊小聲和大和守安定聊著天，說說笑笑指指點點，連自認為多少知道沈瑤本性的這個本丸的狐之助，看到她天真爛漫的笑臉，也覺得這個審神者看起來真是太具有欺騙性了，笑起來的時候，溫軟甜美，不知她底細的人，看到她的樣子，只怕就要產生好感了。
沈瑤在這邊和自己的近侍刀其樂融融，在另邊一期一振的屋內。
在沈瑤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後，一期一振才強壓下心底湧上的可怕的情緒，重新對著骨喰藤四郎露出溫和長兄的笑容，執壺給自己弟弟添了茶，狀似無意的開口問道，「骨喰喜歡這茶嗎？」
骨喰藤四郎怔了怔，他其實對茶葉沒有什麼講究，以前一期哥還在的時候，主人喜歡喝點飲料果汁什麼的，不喜歡喝茶，所以他們也跟著喝果汁飲料喝得多。不過既然是一期哥給自己泡的茶，他肯定是喜歡的，再說這茶好像是特別香，所以這把小骨頭嚴肅著臉點點頭，「很喜歡。」
「你家主人好像也挺喜歡這茶的樣子，兩次來做客都喝了不少，」一期一振接著笑問道，「她平時也喜歡喝茶？」
「主人不太喜歡喝茶。」既然是一期一振問，骨喰藤四郎也是有什麼說什麼，「她比較喜歡有甜味的水。」小短刀們也喜歡，脅差們也喜歡，不少打刀也喜歡。
「骨喰很瞭解你家主人的愛好呢。」一期一振面上笑容依舊，只有略微收緊的手可以察覺到他心底的緊張。他其實，有些害怕從骨喰那裡聽到肯定的答案，越是喜歡在意，就越是瞭解。而同樣越是喜歡在意，受到的傷害就越多。
「因為以前經常一起喝。」不由自主的，骨喰藤四郎露出有些懷念的表情。那個時候，主人總是喜歡坐在回廊上光線最好的地方，一期哥就坐在她旁邊，主人身邊總會圍著不少栗田口家的兄弟，大家一起說說笑笑，真的好熱鬧。
以前？
一期一振敏銳的抓住了關鍵字，「現在不一起喝了嗎？」
現在？
骨喰藤四郎的眼睛漸漸沉寂了下去，自從一期哥被折斷之後，那些場景，只能留存在記憶深處，等待著慢慢褪色，化為灰燼。
看骨喰藤四郎的樣子，一期一振什麼話都問不出來了，而且，他覺得也不需要再問了，骨喰的表情已經說明了所有情況。
一期一振總算知道為什麼這個審神者不喜歡小短刀們，連帶著骨喰這種脅差也不喜歡了。大概是，才鍛造出來的時候，喜歡新鮮了兩天，然後發現小短刀們使用起來或許並不如其他刀種方便，連帶著脅差也是，比打刀、太刀大太刀更脆，更容易受傷，所以也更需要精心的保養和手入。除此之外，也許還有因為刀種的關係，短刀們總是一副孩子的面貌，心志雖然並不像人類孩子那邊幼稚，但還是保有更多的純真，所以讓這個審神者越來越不喜歡他們了。
看骨喰的樣子，因為主人的不喜，很寂寞很難過的吧。
畢竟，越是像脅差短刀這種，越更容易親近人類，更何況是得到過主人喜愛的刀。再棄之不用的話，一定比之前從未喜歡過受到的衝擊還要大。
一期一振一邊重新給骨喰藤四郎倒茶，岔開話題，一邊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去到這個審神者的本丸！
然後讓這個審神者重新喜歡上自己的弟弟們。
哪怕是，完全賠上自己！
一期哥，你真的不會想太多了嗎？
等沈瑤帶著大和守安定還有狐之助回來的時候，見到的是一期一振和骨喰藤四郎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分外溫馨的畫面。
兩刃一個是極力想要安慰對方，雖然不提那些讓自己弟弟傷心的事，但卻處處想讓骨喰藤四郎更開心點。一個本來就是抱著來見一期哥最後一面，雖然什麼都不能說也不想說，但能最後一起喝茶聊天，已經足夠了。
歪打正著之下，兩刃都繞開了那些可能的敏感話題，反而顯得其樂融融。
這樣的場景，讓沈瑤和大和守安定相對會心一笑，再盤桓了片刻之後，沈瑤就帶著狐之助和兩把刀告辭了。
隨著本丸大門的關上，骨喰藤四郎目不轉睛的看著緊閉的大門，眼底的神色變幻莫名。
沈瑤也沒有催他，而是在一旁靜靜的等候。
片刻之後，骨喰藤四郎收斂了表情，轉身向沈瑤行禮告別，「審神者大人，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
沈瑤搖了搖頭，「不用謝，」這個時候道謝的意思是，「你要走了嗎？」
骨喰藤四郎整了整腰間的脅差，「我該走了。」他還有他必須去完成的事，能有這麼一刻，已經足夠了。
沈瑤輕聲歎了口氣，「你知道你這一去會如何嗎？」昨天沈瑤就告知了骨喰藤四郎隔壁靈力大佬本丸的詳細情況。那把鶴丸國永，再不比以前，被洗白之後又獲得了靈力大佬高強的靈力後，以眼前這把骨喰藤四郎，是不可能贏得了他的。哪怕骨喰藤四郎不正面進攻，而是採用偷襲暗殺，勝算也非常之小。畢竟，刀劍相爭還是以實力取勝的。實力，差得太遠了。再有，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不止鶴丸國永這一把刀是這樣啊，她的其他刀，都很兇殘啊。只要遇上其中一把……
所以，骨喰藤四郎這一去，只有一個下場——被折斷。
「我知道。」骨喰藤四郎從自己本丸逃出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明白自己的結局，他不曾後悔也不會動搖。
沈瑤這一句已經不是疑問，「那你還是會去。」雖然已經稱讚過了，但這一刻，沈瑤還是真心的想說，骨喰藤四郎，是一把好刀！
「會去。」骨喰藤四郎話說得很簡潔，卻有種義無反顧的孤注一擲。
沈瑤閉了閉眼睛，沒有再說關於骨喰藤四郎去不去，又或者去了之後是什麼下場這種像是勸阻的話，而是相當乾脆的道，「好吧，如果你執意要去報仇的話，你願不願意相信我的話賭一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復仇的辦法。」相信沈瑤或者相信這個方法，對於骨喰藤四郎來說，都是個賭注。但即便如此，對於這樣的骨喰藤四郎，沈瑤並不願欺騙。
骨喰藤四郎聞言毫不遲疑的道，「我願意相信您，請您告訴我是什麼辦法。」只要，能報得了仇。
沈瑤朝骨喰藤四郎招招手，他湊了過來。邊聽沈瑤說著，邊不住的點頭。
出主意的沈瑤表示，雖然靈力遠遠比不上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但她又不僅僅是靠靈力吃飯的，靈力不夠，腦力來湊嘛！
目送著骨喰藤四郎離去的背影，沈瑤順了順趴在她沒受傷的那只手肩膀上的狐之助的毛，「我利用了他。」這句話，是對身邊的近侍刀大和守安定說的。
「你幫助了他。」大和守安定聲音穩定溫和，「如果主人你不這麼做，他是報不了仇的。」
「沒錯。」沈瑤當然知道如果她不幫他，骨喰藤四郎是報不了仇的，但是，「也不能否認我也利用了他的事實。」所以，她才這麼積極的帶著骨喰藤四郎找一期一振，算是她的……補償。
其實，沈瑤從知道自己是被隔壁本丸牽連開始，就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她真的不是善良的好人，她是半點虧都不肯吃的人。而且，行動力超群。
上次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敢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就敢帶著三日月宗近去親手報仇。
現在既然知道鶴丸國永做過的一些事，又確實牽連到了她的性命，沈瑤也不是手軟的人，更何況吃下這個悶虧了。與其留這麼大一個安全隱患在隔壁本丸，讓自己可能再次遇到危險。不如趁此機會，折斷這把鶴丸國永。
還有，上次在阿津賀志山，被隔壁靈力大佬連累到差點折斷自己刀的事，因為那個審神者畢竟也是用靈力支持了沈瑤本丸刀劍戰鬥，讓他們能堅持到最後，所以沈瑤在懟了一句之後，也沒多做什麼。不過現在，既然再次被連累，新仇舊恨一起算。
她要用這件事，在那個無比重視鶴丸國永的審神者心上，狠狠的劃上一刀！
第52章
沈瑤帶著大和守安定和狐之助回到自家本丸的時候, 已經近黃昏了，天邊的火燒雲近乎豔麗的濃豔著，有種妖異的美感。
就在彩霞漫天的時候, 沈瑤剛走到本丸門口, 本丸外面那顆大樹上，就探出一隻黑色的鶴, 看到沈瑤一行人就使勁揮手, 「這邊, 這邊。」
幾乎是在樹上有動靜的瞬間, 反應最迅速的大和守安定已經拔刀出鞘, 閃身就把沈瑤擋在背後，鋒利的打刀反射著落日的餘暉，熠熠生輝。
沈瑤卻是已經習慣隔壁暗墮本丸這只黑鶴的神出鬼沒了，所以略微驚了下，也沒被嚇到，她仰頭看到鶴丸國永半掛在樹上的造型就忍不住笑，拍拍大和守安定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緊張，「是鶴丸啊。」
大和守安定看清楚鶴丸國永, 微微皺了皺眉頭, 還刀入鞘, 這傢伙又蹲在他們本丸外面的大樹上幹嘛, 是想讓自己實行上次知道某刃喜歡蹲樹後想的那些計畫嗎？
鶴丸國永當然不知道眼前看起來乖巧的打刀少年心裡想了什麼，他只是莫名的覺得背後涼了涼，忙把有些奇怪的想法拋之腦後, 從樹上一躍而下，站定到沈瑤面前，「我來找你的。」
沒辦法，鶴丸國永也很無奈，他不是那把因為靈力大佬的靈力被賦予了超凡能力的鶴丸國永，沈瑤家本丸的結界，沒有沈瑤或者她的近侍刀的帶領，他進不去，只能蹲在樹上等人了。QAQ
沈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找我幹嘛？」最近她可沒時間陪他玩，而且如果不是骨喰藤四郎這件事，她大概還在本丸養傷呢，也不適合和鶴丸國永玩。笑過之後，沈瑤總覺得哪裡不對，左右看了看，是了，這把鶴丸國永背著一個……小包袱？這是幹嘛，離本丸出走？
噗，怎麼覺得這個想像特別特別好笑。
「你過來一下。」鶴丸國永朝沈瑤招招手。
「到底什麼事啊？」沈瑤笑著從大和守安定身後走到鶴丸國永面前。
不知道這只喜歡驚嚇的鶴，又準備了什麼樣的驚嚇在等著她，看鶴丸國永眼睛閃閃發光的樣子，就覺得只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下一刻，就見背著一個小包袱的鶴丸國永，認真的看著沈瑤帶著笑意的眼睛，大聲道，「讓我做你的刀吧。」
啥？
這次沈瑤是真正被嚇了一跳，她從看到鶴丸國永出現開始就想了無數的可能性，唯獨沒想到他是來幹這個的。
其實從沈瑤第一次到隔壁暗墮本丸，見到三日月宗近的時候就知道。雖然那個暗墮本丸的刀劍對人類沒有惡意，不會主動出手傷害人類，但被人類狠狠的傷害過的他們，卻也不相信人類，甚至對人類有些淡漠。從三日月宗近看到她和長曾彌虎徹差點被時間逆行軍襲擊時候的態度就可以很分明的看出來。而且，迄今為止，她也只見過這個本丸裡的三把刀。
所以沈瑤一直覺得，那個賣安利的狐之助給這個本丸重新找個審神者的想法有些一廂情願。受過傷害的刀劍，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重新接受人類的。就算有了新的審神者，或許他們也會聽從審神者的命令，但那種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冷淡，不是那麼好消除的。
那樣的堅冰，可能需要審神者花費比自己新建立的本丸更多的精力，更多的愛心去溫暖和融化。
沈瑤自認為沒有那麼多的精力，愛心也不夠，也因此，沈瑤至今都沒想要和這個本丸有過多的交集。
這把鶴丸國永也是，如果上次不是他主動找上門來玩，又蹲在樹上等了她這麼長的時間。就算沈瑤覺得在暗墮本丸還和這把鶴丸國永玩得挺愉快，也覺得這把刀本性不錯，但也絕對不會再去找他玩。
而現在，鶴丸國永竟然跑過來說，要做她的刀？
沈瑤對上這把因為暗墮而渾身漆黑的鶴丸國永的眼睛，雖然不復暗墮之前那種金光閃耀的清透，但那雙猩紅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自己，滿滿的都是認真，如果仔細去看的話，還能看出眼底的忐忑。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鶴丸國永並不是完全沒有忐忑，從沈瑤一次次的拒絕自己本丸的狐之助，還有膽子大到敢跑去找那把鶴丸國永報仇就可以看得出，這個小姑娘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嬌軟好說話，其實內心極其有主見，若她真的不願意，鶴丸國永也沒把握能讓她答應。
畢竟，至少要有能讓沈瑤答應的本錢吧，他的本錢是什麼，比其他的鶴都黑嗎？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因為在意，連往日豁達的刃，也止不住有些略微不安起來。
鶴丸國永這樣的視線，讓沈瑤在心底歎了口氣，她知道，這把刀是認真的。
認真的想要成為她的刀嗎？
但是為什麼呢？
她又不是靈力高強到能刃見刃愛的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
真正論起來，她只是個靈力普通的審神者，還手黑，除了大概對她是真愛（？）的虎哥，她本丸可是一把稀有刀都沒有，戰力在所有本丸中也完全不出色。
她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吸引這把鶴丸國永的地方。
「先進來再說吧。」沈瑤有些無奈的道，總不能一直站在大門口討論這個問題。而且看鶴丸國永的樣子，好像是把家當什麼的都搬來了。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覺得，如果現在就拒絕他的話，他大概會流落街頭的。
「你是答應了嗎？」鶴丸國永就差沒一蹦三尺高，清亮的笑聲傳了很遠，「太好了，哈哈哈哈。」
等等，你不能這麼理解帶入啊！
沈瑤嘴角抽了兩下，她真的只是個普通審神者，最多戲多了點，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一天有把稀有太刀哭著喊著要進她家本丸啊。
好吧，沒有哭著喊著。
但是看鶴丸國永這麼高興的樣子，沈瑤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掃興的話。
其實認真想想，她和這把鶴丸國永挺合得來的，玩得到一起，說什麼做什麼配合度也夠高。而且這把鶴丸國永也和自己說過，他練度為什麼這麼低的原因。她其實並沒有在暗墮本丸的審神者被殺之前在那個本丸呆多久，也不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暗墮的，而是被本丸濃厚的氣息所侵染才變黑的。
想也是，以這把刀的蠢萌個性，怎麼都不像是自己能暗墮的樣子，更不用說做過什麼讓人無法原諒的壞事了。
沈瑤，挺欣賞這把鶴丸國永的。
因為不是每個人或者每個刃，都能這麼快就重新擁有直面可能出現的傷害的勇氣的。畢竟，鶴丸國永也見識過他自己之前的審神者是什麼樣子，就算沈瑤現在不是這個樣子，但誰也不能擔保她以後不會這樣。而她一旦陷入瘋狂，對於遭遇過一次這種事情的鶴丸國永來說，不亞於致命的打擊。而這次鶴丸國永的審神者，還不是上次那樣被召喚無從選擇，而是他自己給自己挑的。
論起來，這把鶴丸國永和沈瑤自己本丸的不少刀一樣，還是個對未來充滿著希望，渴望擁抱光明的勇敢的刀寶寶呢。
就沖這一點，沈瑤就很難不欣賞這把刀。
再說沈瑤自己本丸，她至今都沒有四花太刀，不然狐之助之前也不會努力促成她領養那把一期一振，畢竟越到後面戰爭就越殘酷，她需要更多的刀來應對殘酷的戰爭。而這把鶴丸國永好像是真心實意想成為她的刀，她也瞭解這把刀，至少，比那把精貴的一期一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這麼想想的話，鶴丸國永為什麼要成為她的刀，這個理由很重要嗎？
只要想成為，不就行了？
所以，好像收下這把鶴丸國永也不錯。
一經想通，沈瑤也很乾脆，嘴角微微上揚出弧線，正面肯定的回答了鶴丸國永，「是的，我答應了。」讓你成為我的刀。
「耶！」鶴丸國永比了個從審神者聚會上學會來的勝利的手勢，惹得沈瑤直笑。鶴丸國永自己又覺得不夠，乾脆退後了半步，一本正經的站在沈瑤面前，手扶在腰間懸掛太刀的刀柄上，「我是鶴丸國永，怎麼樣，我這樣的刀突然降臨，是不是讓你很驚訝？」只是，正經的樣子怎麼都掩蓋不了話音裡的笑意，和眼底隱隱約約的得意感。還有，背上背著那個怎麼看都顯眼的小包袱。
實在覺得這振刀有些可愛，沈瑤笑不可抑，臉上的酒窩明晃晃的昭示著自己的存在，「對啊對啊，我可驚訝了。」
鶴丸國永立刻露出你太有眼光的表情，讓沈瑤在瞬間開懷大笑。
「主人。」笑聲之中，有刃清澈透亮的聲音傳入耳中。
「恩。」沈瑤笑答道。
「主人。」
「恩。」沈瑤又答了一遍，這次，反而是鶴丸國永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抬頭摸了摸後腦勺，然後揚起的笑容，就算暗墮的鬱氣並沒有消散，仍舊是足夠的耀眼奪目。
一直蹲在一旁聽著沈瑤和鶴丸國永對話的狐之助適時的插話進來，「主人大人，您是要領養這把鶴丸國永嗎？」
「是啊，」沈瑤蹲下身，「我需要做些什麼？」
狐之助想了想，雖然它並不是很喜歡隔壁暗墮的刀劍，但是自家主人的手，實在太黑了，要鍛刀鍛出稀有刀的日子，實在遙遙無期，再加上有比較才有差異，這把鶴丸國永怎麼還是比有些刃，強調，「有些刃」好多了，所以狐之助也沒勸說，而是詳細解釋給沈瑤聽，「時之政府鼓勵領養這種暗墮程度較輕，又沒有危害性的刀劍。所以主人大人只需要打一份報告上去，在時之政府同意之後，用靈力洗白這把鶴丸國永就是了。只是，用純粹的靈力來祛除刀劍的暗墮之氣，需要消耗的靈力很多。不過好在這把鶴丸國永的暗墮程度不深，主人大人應該可以完成的。」
「知道了。」沈瑤倒不是特別擔心靈力的問題，實在不行大不了刷指鈴卡透支，如果人因此不舒服的話就去追打這把鶴丸國永消氣好了！
真是好主意！
因此沈瑤臉上的笑容更甜了些，「先進去吧。」真的在門口站了半天了。
這次沒刃反對。
鶴丸國永就是個自來熟的性格，看沈瑤答應了，立刻就湊過去跟未來的同事大和守安定搭話。
大和守安定從沈瑤開口起，就恪守著近侍刀的本分，只聽不說。
接下來，在聽到鶴丸國永主動要求成為沈瑤的刀的時候，大和守安定表示自己一點都沒有驚訝。自己主人這麼好，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只是這把鶴丸國永未免也太能打蛇隨棍上了吧，大和守安定幾不可見的皺眉。
大和守安定啊，快醒醒，你可是安定大魔王，千萬不要學你們新選組的老大哥長曾彌虎徹那樣看人啊。
有色濾鏡要不得。
不過，在皺眉之後，大和守安定其實心底是有些贊同的，只要這把鶴丸國永是真心實意做好主人的刀，他也會歡迎他。畢竟，現在本丸戰力確實緊張，而且沒有練度較高的稀有刀。主人又總是遇到些危險，讓刃怎麼也不太放心她的安全。所以，在鶴丸國永在和他搭話後，大和守安定立刻就溫和的笑著做了回應。
沈瑤偏頭偷笑，看來，她似乎不用擔心鶴丸國永和她本丸的其他刀的相處問題了。
果然如沈瑤所料，雖然自己本丸的刀劍都有些驚訝她帶回這把鶴丸國永。
但有之前鶴丸國永救過沈瑤的事打底，本身鶴丸國永性格又確實很好，很容易和刀劍們就打成一片，再加上本丸確實存在戰力的問題。沒兩天，沈瑤就發現這把鶴丸國永已經和本丸的刀劍相處得和她自己鍛出來的沒有什麼區別了。而沈瑤關於領養隔壁暗墮本丸鶴丸國永的報告，也已經正式提交給了時之政府，就等候政府的正式公文了。
公文的流轉需要時間，哪怕時之政府的效率尚可，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批復下來的，而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暫時轉移了沈瑤的注意力。
唐筱回來了！
第53章
唐筱已經很久沒回過國, 所以這次的行程預定的時間比較長，在辦完事之後，還安排了些旅行的時間。
不過她最後還是提前了一點時間回來, 在本丸呆的時間久了, 她已經完全將本丸當成了自己的家，將刀劍們當成自己的家人, 離家日子長了, 就會想念。雖然她走之前把本丸託付給了沈瑤, 並不是很擔心, 但是她想念她家那些刀子精們了, 嗯，也有些想念好友了。
當然，這是在決定提前回來的時候的想法。
而當唐筱在飛機降落後，從機場吭哧吭哧的推出一個超大行李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念沈瑤了，她現在只想把沈瑤的臉揉成麵團再扯成拉麵！
這傢伙到底買了多少東西讓她帶回來啊！
想想那張超長的購物單！
回到自己本丸的唐筱，受到了全體付喪神的熱烈歡迎，雖然他們準備的歡迎會因為主人提前回來而措手不及顯得有些倉促, 完全和之前的精心策劃不能相比。但他們還是盡全力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 搞了個非常熱鬧的宴會, 歡迎主人回到本丸。
這天晚上, 本丸比唐筱不在的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畢竟主人不在的本丸，是沒刃有心情搞什麼盛大的宴會的。
在當天晚上唐筱好好的休息過，稍微彌補過旅行之後的疲倦後, 第二天，小報告就接連來了。
壓切長谷部作為唐筱一直依賴信賴的大管家，管理本丸事物相當有經驗，而且唐筱的本丸運作也已經非常成熟，就算她離開了不短時間，也完全能運轉正常。有時候需要審神者才能完成的一些事，還有沈瑤能夠幫忙。
所以等唐筱回來，本丸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長穀部已經將所有需要處理的公文都幫她處理好了，只有一些需要審神者親自簽字的公文等待沈瑤處理。
作為全刀帳的資深審神者，唐筱處理這些事情駕輕就熟，得心應手。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將這些事情處理好了。
等唐筱處理完公文，就是長穀部打小報告的時間了，或者說，在唐筱離開的時候，本丸內部外部發生的大事小事。
本丸內部沒什麼大事，時之政府那邊也還算平靜，除了沈瑤隔壁本丸靈力大佬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引得唐筱翻了個白眼之外，其他的，唐筱也就是聽聽了事。
所以真正小報告的內容，大部分都圍繞著沈瑤來的。
唐筱太瞭解自己這個好友了，看起來軟噠噠的樣子，又好欺負又好騙，其實膽子奇大又古靈精怪的。而且她這次入職之後，本丸就在左邊靈力大佬本丸，和右邊暗墮本丸的中中間間。靈力大佬的本丸有個不安分的靈力大佬，暗墮本丸有只不安分的狐之助。這樣的夾縫本丸，怎麼都不能讓唐筱放心。
果然，在聽到壓切長穀部關於最近發生事情的彙報之後，簡直是又氣又急的把桌子一拍，「簡直膽子太大了！」惹出這麼多事兒，還把自己搞受傷了，萬一真出點什麼事，她就沒想過她的心情嗎！
壓切長穀部眼觀眼鼻觀鼻，也不接話，他聰明著呢，這種時候也就不要幫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說話了，不然真正是火上澆油，反正他家主人也就氣那麼一會兒，主人才捨不得怎麼樣她那個小妹子呢。
就算真的氣大了，隔壁本丸那位，不是還可以哭一哭，撒撒嬌嘛，保證主人立刻就忘光光自己因為什麼生氣了。
長穀部不吭聲，唐筱自己壓了壓火氣，「大虎刃呢？」雖然長穀部已經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唐筱，但是有些事，連長谷部都不清楚，剩下的就靠長曾彌虎徹補充了。
「在外面等著了，鶴丸也在。」知道主人回來肯定是要算總帳的，壓切長穀部早就通知了相關刃員，當然，長曾彌虎徹在和鶴丸國永嘀嘀咕咕半天之後，兩刃就一起等在了外面。畢竟，沈瑤受傷的消息，鶴丸國永可沒瞞著他。
唐筱簡直被氣樂了，還自己等著，這還知道坦白從寬啊，「鶴丸又幹了什麼？」
鶴丸幹了什麼？於是長穀部立刻開始細無巨細數落鶴丸國永的一系列惡作劇，唐筱聽得頭疼，「行了長穀部，等我有空在聽你說啊，你把他們兩都叫進來吧。」
叫了刃進來細問，長曾彌虎徹知道的事情比壓切長穀部知道的多得多了，那天去沈瑤本丸，他都聽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說了。從他嘴裡，唐筱基本上拼湊出了她不在的時候，沈瑤遇到的事情的大概，只是那把長穀部提過的骨喰藤四郎，她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就去弄清楚。
看在長曾彌虎徹好歹算是把事情都老實交代了份上，當然，輕描淡寫的說了自己打架的事兒，著重說的是關心沈瑤，和沈瑤家長曾彌虎徹有多麼的二，不過，也可以理解嘛，雖然那把刀很像他，畢竟刃還是很年輕的。
看著自家的大虎雙手抱胸，相當大哥風範的感歎這件事，唐筱實在沒忍住一個衛生球眼扔了過去，「別自卑，你也很青春的。」
啊？？
長曾彌虎徹愣了下，「不是，主人，我……」他不是，他沒有！
不等長曾彌虎徹說什麼，那把早就被唐筱寵壞的鶴丸國永立刻就開始起哄，「多好啊，青春的大虎，哈哈哈哈！」
唐筱也很壞心的摸摸下巴，「確實，挺有意思的稱呼。」
「……」長曾彌虎徹一點都不覺得有意思，真的！
因為長曾彌虎徹的坦白，所以唐筱也就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意思意思讓她家大虎多做了兩天內番了事。
不過對於沈瑤，唐筱可就沒這麼寬宏大量了，直接帶著長穀部就殺了過去。
唐筱到沈瑤本丸的時候，沈瑤正坐下廊下看鶴丸國永和小短刀們玩耍，她現在是傷患，不能加入各種遊戲，只能看看了。
哎，也不知道受傷的手臂什麼時候能好，只有一隻手臂能用還是有些事不那麼方便啊。
在聽說唐筱提前回來的時候，沈瑤驚喜的坐直了身體，想站起來動作卻頓了頓。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沈瑤招手，讓自己的近侍刀彎下腰來，給他吩咐了兩句之後，爬起來蹬蹬蹬蹬就往自己的房間跑。
和沈瑤在唐筱本丸可以直接進她房間一樣，唐筱來沈瑤本丸，也可以直接上二樓。
唐筱帶著自己的近侍刀拉開障子門，沈瑤相當乖巧的跪坐在屋子中間，面前放著擺好的茶水，看到唐筱就漾出一臉甜笑，甜得簡直發膩，「歡迎回來。」其大和撫子的形象，簡直是有聲有色，就差沒給脫鞋了。
根本沒理會沈瑤的做模作樣，唐筱讓幫她搬著東西的長穀部把給沈瑤的東西放下後，就揮手示意他跟著沈瑤的近侍刀去玩了。
關上障子門，唐筱在怎麼看都一副乖乖女的沈瑤面前一屁股坐下，端起沈瑤給她倒的茶喝了一口，也不著急，「繼續。」她今天不想陪她演，就看她一個人能演出什麼來。
沈瑤才不在乎一個人演獨角戲呢，只是唐筱都不理她！
有些委屈的扭了兩下，沈瑤拖長了語調，「小竹子~」
「撒嬌沒用，」放下杯子，唐筱掃了沈瑤一眼，「自己說還是我說？」
沈瑤噘嘴，小聲抗議道，「又不是我的錯嘛。」她又沒主動去招惹誰，她這麼乖，不就是運氣不好總被別人牽連嗎，她也不想的。
「不是你的錯你擺這麼大陣仗？」唐筱指了指沈瑤前面的點心茶水，她們兩人熟得簡直不能再熟，沈瑤這個做派，不是心虛是什麼？
沈瑤相當的打蛇隨棍上，湊過去就單手拖住唐筱的手臂，不停的搖啊晃啊，「人家~想你了嘛~」
「想我了？」唐筱伸手就捏上沈瑤的臉，「你有時間想我？不是和隔壁玩得很愉快嗎？」
還不單單是一邊隔壁，竟然兩邊隔壁都是！
想起來就是氣，唐筱乾脆掙脫了沈瑤的手，雙手使勁揉沈瑤的臉。
「疼……」沈瑤淚眼汪汪的看人。
「疼？」唐筱挑了挑眉，「那換屁股來揍？」
沈瑤忙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捂住自己的小屁股。
嚶嚶嚶，小竹子你出門一趟變壞了！
雖然其實感覺好像自己並沒有理虧，不過沈瑤也知道唐筱只是擔心她，所以也就乖乖的坐在哪裡任捏，只是怎麼看都像只被欺負的小白兔，聳拉和耳朵，紅著一雙眼睛，委屈巴巴的樣子。
唐筱哪怕知道這傢伙百分之一百二都是裝作乖巧的樣子，但看著沈瑤可憐兮兮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心軟，沈瑤可不是對誰都會擺出這種任由欺負的樣子的。
心軟了人就跟著手軟，又捏了把沈瑤的小臉，「好了，老實交代吧，到底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都做了些什麼？」畢竟聽她自己家刀劍說，還是不如讓沈瑤自己說來得詳盡。
「你不是都知道了麼？」不然她的臉怎麼會這麼遭殃，沈瑤摸著自己通紅的臉相當委屈的看著唐筱。
「長穀部和大虎只說了自己知道的部分，其他的，等你來補齊啊。」
「誒？你家大虎？」那傢伙不是還怕他家主人知道他趁主人不在出來打架的事，寧願忍著劇痛讓她給修復的，怎麼會直接招了？
聽懂沈瑤的問句，唐筱順了把沈瑤的毛，「他擔心你，誰叫你帶傷去我家本丸的，而且他聰明著呢。」這種聰明就表現在，長曾彌虎徹可知道得很自家主人什麼個性，恩，實在瞞不過去的話，當然還是主動坦白來得好。
「好吧。」沈瑤皺了皺鼻子，「他真好。」完全就是國欠哥系列！妥妥的沒毛病！
唐筱看她的怪模樣忍不住笑，「比你本丸的還好？」很明顯，她也知道了那個梗，其實，她覺得挺好笑的，也覺得沈瑤家的長曾彌虎徹該被捶。
「不，還是我本丸的最好！」沈瑤得意的抬了抬小下巴，「就像你家大虎，雖然他也會關心我，但是在他心目中，你才是最重要的一樣。」根本，就不能相比。而且，沈瑤也不願意去比，為什麼一定把這種事相比較呢？
唐筱聽得直笑，雖然沈瑤大概自己並沒有覺得，但是唐筱感覺得出來，她這個小妹子，好像長大了一點。
兩人邊喝茶邊聊，沈瑤將這段時間遇到的事都詳細給唐筱複述了一遍。
「真是很有意思啊，你左邊那個靈力大佬的本丸。」唐筱聽得幾乎要冷笑了，她當時聽長穀部說的時候只翻了個白眼，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多因果。那把鶴丸國永竟然敢把刀放到沈瑤脖子上威脅，如果不是沈瑤自己已經報了仇，唐筱大概要帶著自家本丸練度高的稀有刀去圍那把刀了。至於收留了鶴丸國永的那個隔壁審神者，呵呵！
「也沒什麼，」沈瑤一向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類型，報過之後就可以棄之不理了，老放在心上讓自己不舒服幹嘛，「很快她就會更有意思了。」就看，骨喰藤四郎什麼時候出手了。
「你做了什麼？」唐筱很瞭解沈瑤的個性，知道沈瑤若是吃了虧，是絕對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等事情成功了再告訴你。」沈瑤賣了個關子，「如果沒成，哎呀，現在說了我可就丟人了。」雖然她在唐筱面前已經丟到沒人可丟了，沒辦法，這就是從中二期就認識的好友的弊端。
「好吧。」唐筱表示，她雖然好奇，耐心也不差就是了，既然沈瑤都這麼說了，她就再等等好了。另外一件事，「還有那個妹子，你在審神者聚會上勾搭的那個……」
「哎呀，說勾搭好難聽。」沈瑤不依的撒嬌，「換個好聽的詞啦。」她當然知道唐筱說的是三七。
「那……引誘？」唐筱從善如流，「勾引？」
「請說一見鍾情。」沈瑤一臉蕩漾，劃掉，一臉羞澀。
唐筱沒忍住又捏了她一把，「那是不是還有再見傾心？」
沈瑤這次真心笑了，「再見怎樣我就不知道了，正好約了她過兩天喝茶，到時候一起去啊。」唐筱回來的時間，真好。
「好，沒問題。」唐筱也覺得，自己和這個審神者，很有可能很合得來。
就在沈瑤和唐筱其樂融融的時候，在很遠的另一個本丸，那把一期一振所在的本丸，氣氛就不那麼和諧了。
因為沈瑤再次拒絕一期一振之後，一期一振和狐之助湊在一起，愁得一刃一狐都要不好了。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這個審神者和她的本丸接納一期一振呢。
說起來，這方面那個審神者應該還沒問題，主要是她本丸的其他刀劍，怎麼才能讓那些刀劍們接納他呢。
一期一振想來想去，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聽說，這個審神者的本丸建立的時間並不是太久，而又一直沒有鍛出稀有刀，估計鍛刀把資源消耗得都差不多了，那她那個本丸應該是極缺資源的。
而一期一振所在的本丸，因為成立時間長，審神者又是不差錢的，可想而知，資源會有多豐富。
雖然審神者卸任之後，等本丸裡所有刀劍都被領養，本丸裡的資源時之政府是要回收的。
但是，現在不是還沒回收嗎？
當然要讓資源物盡其用了。
如果帶著大批的資源的話，那個本丸應該會願意接納他吧。
第54章
沈瑤和三七約好一起去喝茶的日子, 就在唐筱回來兩天后。
確實如幾人所想，當沈瑤帶著唐筱去和三七見面之後，唐筱和三七簡直是一見如故, 又一起約出來玩了幾次後, 三個人經常一起玩的組合就這樣固定了下來。
熟了以後，沈瑤才發現其實三七這個人, 和她想像的並不太一樣。
初次見到三七的時候, 沈瑤一直覺得這個審神者冷靜又理智, 很會審時度勢抓住機會, 當然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 也不太拘泥於手段，畢竟太過於拘泥，有時候反而會限制了發揮。
熟悉起來之後，才發現那其實只是三七嬸嬸對外的一面。
三七只比沈瑤擔任審神者的時間長一點，論起來，大概就是剛剛卡在沈瑤前一批參加審神者培訓的。
但是，她的手氣可比沈瑤歐多了，家裡的稀有刀隨便擼一擼就是一大把。而且她也比沈瑤勤快得多, 看她家刀劍的練度就知道, 這是個勤奮耕耘的嬸嬸。
不過三七雖然又歐又肝, 也挺喜歡收集刀劍的, 但其實對稀有刀不稀有刀，並不是特別在意。
她只在意過一把刀的到來，也就是她最喜歡的刀——三日月宗近。
所以每次三人在一起聚會, 三七嬸嬸的開場，多半是從她家爺爺開始的，「我家三明好溫柔啊，他……」然後就開始各種撒狗糧。
對，三明是三七對她家三日月宗近的愛稱。
最開始，沈瑤和唐筱其實挺好奇三七和三日月宗近的故事的。
而那個故事也確實沒有讓她們失望，一人一刃在一起的過程，溫柔如水又水到渠成。三七家的三日月宗近簡直是把她既當情人又當女兒般的對待，雖然偶爾會逗逗她，但其實是寵上了天。
所以沈瑤和唐筱日常被塞狗糧。
大概，是類似這種……
三七家的三日月宗近，比起唐筱家的老年癡呆尬笑尬聊，隔壁暗墮本丸的風華絕代本丸支柱，又或者靈力大佬家的高傲自持能力超群，又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三七這傢伙是個修仙黨，熬夜熬成了習慣，就像只夜貓子轉世，越到晚上精神越好。在三日月宗近來本丸之前，她家刀劍沒少為她這個習慣發愁。
說了也沒用，主君不聽啊。或者聲音是應了，行動上照舊。三七也是個很有主見的審神者，她家刀劍拿她沒辦法。
後來三七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三日月宗近，原本以為五花的太刀，多多少少會有些像其他審神者說過的清朗如月，高不可攀什麼的。
結果等三日月宗近到了本丸才發現，這其實是把很溫柔很溫柔的刀。
每天那麼溫柔的對著人笑，簡直讓人心底柔軟一片。
從三日月宗近回來之後，三七家的近侍就固定成了這把刀。
最開始不熟的時候，三七還把她修仙的習慣收斂了點，畢竟被近侍這樣陪著晚睡也不好，三日月宗近不是自稱爺爺嘛，老年刃當然要早睡早起。
可惜沒過多久，三七就開始故態復萌。
三日月宗近什麼也沒說，只是喝著茶陪著人，眼底的月色倒映著水光，氤氳出煙霞嫋嫋的餘韻。
到了睡覺的時間，三日月宗近放下手裡的茶杯，聲音不急不緩，「主君，該睡覺了。」
「好，一會兒就去睡。」三七答得可麻溜了，根本就沒停下手裡的動作。她在看一本新出的小說，正看到最好看的時候，哪裡捨得去睡。
然後就一會兒複一會兒，一會兒何其多。
三日月宗近嘴角的笑意沒有絲毫的改變，把喝茶的杯子收了收，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
「啊……」被刃突然打橫抱起來，三七下意識的驚呼了聲，手裡的書差點脫手，驚訝的抬頭，就對上最美的太刀含笑的眉眼。
月色之下，三日月宗近眼底的新月也如同浸染了詩情畫意，月華流照。他微微低頭看人，似是只有一人被他看入眼中。
於是，平日冷靜理智的審神者三七同學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乖乖的任由刃將她抱上床，蓋好被子。
「晚安。」一個溫柔的吻，落在躺著的人的眉宇之間。
三七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在三日月宗近給她關上燈拉好門離開之後，默默的拉高了被子，厚薄適宜的棉被之下，霞染雙頰。
然後，一夜好夢。
這就是日常三七家本丸的狗糧。
開始沈瑤和唐筱兩個人還興致勃勃的分享朋友的戀愛心情和她的快樂。
到後來……
唐筱直接把狗糧盆子塞給她家不知所措的小短刀近侍，沈瑤則嫌棄的一腳踢開。這傢伙也在熟悉之後，露出了惡毒女配的真面目。
三七看著她們兩個的樣子就好笑，「你們至於嗎？不然也去找個刃來談個戀愛來塞狗糧給我，我保證準備好盆子好好接著。」
唐筱推了推眼鏡，直搖頭，「談戀愛太麻煩了。」她將所有刀劍都視為親人，對愛情方面看得很淡。
倒是沈瑤打起精神，只要不被塞狗糧，她的戲精細胞就開始蠢蠢欲動，嬌滴滴的一翹蘭花指，擺足了某種影視劇裡奸妃的款，「幹嘛要找一個個刃？嬸嬸們，眼界，要放高一點，心胸，要放寬一點，所謂相容並包嘛。」
唐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包包包，我就看你能包下多少。你自己本丸的夠不夠，不夠的話要不要將我本丸的刀劍作為備選。」唐筱說得還真像有那麼回事，「你說如果我本丸的刀劍如果哭著喊著要去你家本丸，我是同意呢還是不同意呢？」煞有介事的摸摸下巴思考了片刻，「不同意吧你要哭給我看，同意吧感覺自己的牆角被人挖了，這真的很難啊。」
三七立刻就湊過來跟戲，「說不定加上你家本丸還不夠，對了，我那裡還有個本丸呢。」三七倒抽一口涼氣，「三個本丸，好大的胃口啊。」
沈瑤笑嘻嘻的不以為意，「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大嗎？」唐筱的視線從沈瑤的臉移動到了沈瑤的胸口。
「一般吧，感覺還行。」三七開始評頭論足。
沈瑤雙手捂胸，臉一變就換了戲碼，作悲憤欲絕的貞潔烈女狀，「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我寧願死也不會從了你們的。」
唐筱從包裡摸出一個金小判，朝沈瑤揮了會，沈瑤看了看，神色有些動搖，她盯了一會兒唐筱手裡的小判，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三七立刻摸出另一個。
沈瑤轉頭就把自己剛才演的貞潔烈女的戲份忘記了，靠過來朝唐筱和三七露出相當獻媚的表情，「大王，要小的做什麼？巡山麼？」
三七眼珠子轉了轉，「據說，有個姓唐的和尚從東土來了，吃了他的肉可以長生不老，你去把他抓來我們洗洗下鍋啊。」
沈瑤馬上狗腿的把手舉起來，「好的大王，是的大王，沒問題大王。」
大概是沈瑤的表情太過於有趣了，三七沒忍住笑了出來，這種時候發笑是會傳染的，唐筱也跟著笑了起來，沈瑤還有空歎了一句，「高處不勝寒，人生如雪，寂寞啊。」說著自己也憋不住了，笑得直捶桌。
三人又玩鬧了一會兒，才各自帶著近侍刀回了各自的本丸。
唐筱家日常溫情向，三七家日常狗糧向，而沈瑤家……日常畫風清奇向。
「你是說那個本丸的一期一振，要來拜訪我？」聽狐之助這麼說，沈瑤還有些詫異，一般而言，除非是像唐筱家的長曾彌虎徹那種，唐筱和沈瑤實在太熟了，唐筱本身不在，沈瑤又去拜託了的情況下，才會主動來沈瑤的本丸，不然刀劍還真沒有無主命跑去別人家本丸的。不過這把一期一振無主的情況下，也就可以理解了，「他的理由是什麼？」
狐之助懶洋洋的晃動了下大尾巴，「說是想念您唄。」這個藉口它家主人都用過了，給自己加戲都加得沒有任何新意，差評。
沈瑤笑了起來，「我還真沒看出他這麼喜歡我啊。」
其實，那天從一期一振那個本丸回來，處理過鶴丸國永的事情之後，大和守安定就和沈瑤談過這個問題。
作為一個戲精本精，咳咳，作為一個老手，沈瑤當然發現了一期一振的違和之處，雖然他已經極力掩飾了。但他偶爾掃過骨喰藤四郎的眼神，還有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神色，哪裡瞞得過沈瑤。
再聯繫自己做過的好事，和骨喰藤四郎的表現，沈瑤哪裡不知道一期一振是怎麼想的。
無非就是覺得她沈瑤是個對短刀對脅差對他一期一振的弟弟，非常不好的審神者唄。
沈瑤以己度人，想也知道一期一振會有些什麼樣的腦補，只是她沒想到，一期一振比她想像的還要會加戲而已。
所以一期一振提出這樣的要求，沈瑤也有些驚訝，難道是已經擔心到這種程度了？
不過沈瑤本身其實並不太在意這把一期一振的誤會，就像她帶著以前的鶴丸國永出去，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看待她的目光一樣。難道還指望她辛辛苦苦為了別人的想法使勁去辯解去糾正嗎？她又不是金小判，要人人都喜歡，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和鶴丸多玩一會兒。
想了想，沈瑤還是同意了一期一振的拜訪，畢竟不管怎麼說，她上次帶骨喰藤四郎去，也算是麻煩了這把刀。
既然某人蜜汁自信的覺得自己恩怨分明，也不能總報怨，對恩情就視若無睹吧。
如果一期一振真的誤會到了這種程度，還是想辦法澄清一些的好，她不想要有一把因為這種原因來她本丸的刀，也不想要一期一振抱著這種獻身的想法。
嗯，獻身？
怎麼總覺得怪怪的。
剛和狐之助談完這件事，就見今天的近侍鯰尾藤四郎以從未有過的慌張跑了進來，「主人，主人，鍛刀室……」
「鍛刀室怎麼了？」沈瑤早就過了因為鍛刀而激動興奮緊張的時候了，她現在很淡定，特別的淡定。
鯰尾終於喘勻了這口氣，「三個小時二十分鐘。」
「什麼？」沈瑤猛地站了起來，這，這，這怎麼可能，「真的？」
鯰尾藤四郎拼命點頭，歐洲嬸嬸大概永遠不會懂像沈瑤這種非洲嬸嬸一本丸的痛。
驚訝過後，沈瑤簡直是歡天喜地，就差沒跳大腿舞來慶祝了，「你鍛出來的？」按道理說，除了審神者之外，就是今日的近侍去鍛刀了。
「不是我。」鯰尾很誠實的搖頭，「是鶴丸。」
「哦，是鶴丸啊。」沈瑤恍然，難怪了，她就說了，她這一家子都被她自己傳染了手黑，連稀有度最高的長曾彌虎徹也不例外，怎麼會突然時來運轉，原來是鶴丸啊，「他跑去鍛刀室玩了？」沈瑤問得根本就不是疑問句。
其實沈瑤遞交上去的申請公文，時之政府已經同意了，沈瑤也和鶴丸國永重新簽訂了契約，所以鶴丸國永已經是真正意義上她的刀了，不然鶴丸國永也沒辦法去鍛刀室鍛刀。
只是她傷勢一直沒有完全恢復，所以也沒帶鶴丸國永去時之政府洗刷暗墮之氣。情況特殊，時之政府也允許她在傷勢完全恢復後再去，所以一來二去就耽誤了下來，她還在想著，這幾日傷口結的痂已經開始掉落，應該是完全好了，什麼時候帶著鶴丸去時之政府洗刷刷呢。
說實話，她可是看不慣他那身黑漆漆很久了。
鯰尾撓了撓頭，嘿嘿笑了笑。
這把鶴丸國永簡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融入了本丸之中，而且雖然喜歡驚嚇愛玩愛鬧，卻也十分有分寸。
粟田口家的兄弟們都挺喜歡他的，鯰尾藤四郎也不例外。
「走吧，我們去看看我們本丸的第一把稀有太刀，到底是什麼刀。」看鯰尾藤四郎的樣子也知道，他看到時間就興奮得跑來報信了，肯定也不知道具體到底是什麼刀。
「好的，主人。」鯰尾藤四郎壓抑不住臉上渴望的神色，他特烈的盼望這是一把一期一振。
一期哥啊，他真的讓他們等太久了。
第55章
按照約定的時間, 那個本丸給自己加了無數戲的一期一振來到沈瑤本丸的時候，接待他的，是一把蜂須賀虎徹。
在見到這把蜂須賀虎徹的時候, 一期一振略微有些忐忑, 他知道此行能不能成功，已經很大程度並不取決於沈瑤, 而在於她本丸的這些刀劍。
不知道這些刀劍會不會因為那些資源而接納他。
背著巨大黑鍋卻渾然不覺的真品虎徹一身金光閃閃不明材質的盔甲, 作為主君的近侍刀看起來相當溫和有禮貌, 接待起皇家禦物的刀來, 也顯得有禮有節。只不過帶領著一期一振並沒有上二樓審神者的房間, 而是本丸接待客人的廣間。
環視了一圈空無一人的房間，一期一振本以為沈瑤只是還沒過來，卻不想蜂須賀虎徹面帶遺憾的告訴他，實在很不湊巧，今天本丸之主的審神者大人，臨時有急事出門去了。所以沒辦法親自招待一期一振，只能由近侍代勞了。
蜂須賀虎徹這樣的話，讓一期一振臉色微變, 下意識的腦補了更多的內容。
為什麼這位審神者大人不願見到他, 明明答應他來拜訪的時候還非常爽快, 難道是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或者她不願意在自家刀劍面前表現出對其他刀劍過多的喜愛, 所以乾脆連面都不見了？
更或者……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一期一振的腦海，出了什麼讓這位審神者覺得無法面對他的事？和他的弟弟們有關嗎？
一期一振，你真的不會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嗎？
一直暗暗觀察著這把刀的蜂須賀虎徹, 把一期一振的臉色變化，盡收眼底。
蜂須賀虎徹是沈瑤的初始刀，也是這個本丸經驗最豐富的刀，沈瑤和他感情一直都很好，很多事也都不瞞他。早在沈瑤同意這把一期一振來訪的時候，就已經把整件事告訴給了蜂須賀虎徹。所以已經瞭解到所有事情的蜂須賀虎徹看到一期一振的臉色，就知道這位肯定是又想多了。雖然沈瑤並不在乎別人誤會她什麼的，反正又不是在乎的刃，管那麼多幹嘛，又不會少塊肉。主人不在乎，蜂須賀虎徹卻不會不在乎，雖然虎徹真品也有他爽快的一面，但對於在意的人或事，他也有相當小心眼的一面，比如現在都還不肯稱呼某個贗品大哥，比如一期一振誤會沈瑤，他就不喜歡眼前這把刀。
人難免就是偏心的，刃心也一樣，只要一想到這把一期一振可能擅自給自己主人加了無數的罪名，蜂須賀虎徹就開始各種看這把刀不順眼。如果不是沈瑤的命令，他只怕早就把這把刀扔出本丸去了。
只是他跟著沈瑤很久了，沈瑤的戲精作風也或多或少影響到他，遵照主命招待外刃的時候，他也不會像對待那個贗品一樣直接甩臉色外加冷嘲熱諷，盡顯傲嬌本色。至少看上去，還是很有真品虎徹風度的。
「主人雖然不在，」蜂須賀虎徹給一期一振倒上茶，倒沒有像以前對待三日月宗近那樣砸在一期一振面前，而是有禮得有些虛假的好好放到一期一振面前，「但是她臨走之前吩咐了，如果你來的話，盡可以隨意參觀本丸。」
沈瑤是真的有要事離開的，若是平時，她自己答應的事，也不會到頭來反悔。不過現在這件事比一期一振的的事重要太多，所以她才只能失約了。
只是離開之前，她還是和自己的近侍刀交代了兩句這件事，既然她自己不能出面解釋，就讓一期一振隨便逛吧。
本丸裡刀劍這麼多，總會有粟田口家的其他刃會告知他真相的。
「我可以隨便看看嗎？」一期一振驚得忘了去端放到他面前的茶水，明明審神者自己避不見面，卻允許他隨便在本丸裡亂逛，這到底什麼意思？怎麼越來越覺得看不懂這個審神者的思路了，總是不按理出牌？
也或許，她有那個自信他不會看到什麼不好的畫面？
「當然。」蜂須賀虎徹可不覺得自家本丸有什麼不能看的地方，只希望這把一期一振不要太驚訝就好。
不，或許，吃驚一點比較好，嚇不死他的。
蜂須賀虎徹暗搓搓的想到。
聽到蜂須賀虎徹肯定的答覆，一期一振哪裡還坐得下去，立刻就想要去見見這個本丸的弟弟們。
看他的樣子，蜂須賀虎徹便領著他走出招待客人的廣間，剛走到門口，就見到長曾彌虎徹緊皺著眉頭，一臉擔憂的神色。
「你……來做什麼？」蜂須賀虎徹在外刃面前，到底還是把你這個贗品咽了回去，只是語氣仍舊的不太好就是了。
沒辦法，習慣了。
再說了，對贗品需要什麼好態度！
長曾彌虎徹早就習慣了自家弟弟這個調調，根本就沒在意，更何況，他來找蜂須賀虎徹確實是有其他事，「蜂須賀，今天早上主人……」
蜂須賀虎徹忙做了個手勢阻止了長曾彌虎徹的話，「有事等會兒說，我這裡招待客人呢。」有關主人的事，他可不想讓任何外刃知道。
長曾彌虎徹這才注意到雖然跟著蜂須賀虎徹，但在他眼裡存在感還真不怎麼高的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見長曾彌虎徹看了過來，他本來就是極為有禮貌的刀，又打定主意要讓沈瑤本丸的刀劍們留下好印象，忙微微欠身致意。
長曾彌虎徹也點了點頭，「那等你忙完吧。」他也知道，現在確實不是說話的時候，只是眉宇間的憂色絲毫都不見減少。
而對於一期一振來說，這不亞于天賜良機，立刻就開口道，「如果蜂須賀虎徹你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我隨便逛逛就好。本丸的格局我大體知道，不會迷路的。」
蜂須賀虎徹本來準備拒絕的，畢竟這不是待客之道，但話未出口，看到一期一振相當真誠的樣子，突然明白了他的另一層意思。
是怕自己帶著他，既不好向其他刃問話，又不能看自己想看到的事吧。畢竟，自己可是主人選出來接待他的刀啊。
真品虎徹在心底相當傲嬌的冷笑了兩聲，才擺出張仍舊很是有禮的臉，略帶了些遲疑，「我還是先帶你參觀吧。」只是拒絕的口氣，怎麼聽起來都不太真心。
一期一振當然也聽出了這種拒絕的軟弱無力，忙一再的表示，他可以的，他沒問題的。本丸的佈局大同小異，而且客隨主便，如果蜂須賀虎徹和長曾彌虎徹有事，可以自行去處理就行了。
差點沒在心底翻白眼了，蜂須賀虎徹還是帶著十分的歉意點頭，「既然這樣，那就請隨意參觀吧。」
一期一振手扶著刀柄，向蜂須賀虎徹道謝之後，就順著本丸的道路開始他隨意逛逛的旅程。
看著一期一振盡力穩著腳步，維持著基本的禮貌，不至於顯得急匆匆的樣子，蜂須賀虎徹實在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非常非常形象的表達了他現在的心情。
倒是長曾彌虎徹根本就沒在意一期一振，見到刃走遠，「蜂須賀，主人……還好吧？」
蜂須賀虎徹聞言回頭，俊秀的面容也是染上愁色，「不太好。」今天早上當近侍的時候，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沈瑤那個樣子，把真的把他嚇壞了。
長曾彌虎徹聽得心底一陣陣發緊，他知道蜂須賀虎徹絕對不是無的放矢的刃，相反作為這個本丸的初始刀，其實遇事還是很冷靜的，現在連他都說不太好。可想而知沈瑤的狀態有多壞了，「那主人一個人出去沒問題嗎？」蜂須賀虎徹作為近侍刀都沒帶，反而是留在本丸招待一期一振了。
蜂須賀虎徹撇過頭，「沒辦法，主人是回去現世，沒有時間向時之政府提出申請，我們都跟不了。」自從沈瑤走後，他也是一直提心吊膽，能這麼禮貌的接待很可能給主人安了一大堆罪名的一期一振，他也覺得自己果然不愧是真品虎徹，真是好涵養。
「去現世？」長曾彌虎徹更急了，「萬一主人在現世有什麼危險怎麼辦？」自家主人那麼嬌嬌軟軟的一個小姑娘，又是那種狀態，光想想就讓刃心疼，萬一再有點啥，簡直不敢想像。
「怎麼會有危險，主人說過，現世很安全的！」蜂須賀虎徹的語氣，怎麼聽都像在強撐，經長曾彌虎徹這麼一提及，他也開始在腦補各種狀況了。
「不是安全不安全的問題，」見蜂須賀虎徹沒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長曾彌虎徹不得不詳細解釋了下，「我是怕主人傷心過度……」他見過沈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那種連形象都不顧了的樣子，怎麼都覺得可憐兮兮的。如果一直這麼哭下去，哭暈了怎麼辦？傷心到沒力氣了怎麼辦？眼睛哭腫了的話也不知道會疼成什麼樣。
想得越多越是焦急，簡直是恨不得立刻就到主人身邊去。
蜂須賀虎徹也跟著皺眉，「主人說，她會去找她現世的朋友一起去，她朋友會照顧她的。」話雖然這麼說，蜂須賀虎徹卻也開始跟著擔心起來。
主人的朋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真的靠譜嗎？能照顧好主人嗎？
越想越愁，虎徹家兩兄弟第一次相對無言，愁得不管是真品還是贗品，刀刃都要卷起來了。
相對於這邊的愁雲慘澹，一期一振那邊的情形也沒好到哪裡去。
因為他最先遇到的小短刀是五虎退，白色頭髮的孩子，正被自己的幾隻小老虎圍在一起，他蹲在地上，邊摸著小老虎的背，邊喃喃的說著什麼，說到傷心的地方，這孩子還抬起手臂來擦了擦眼淚。
一期一振遠遠的看到五虎退在悄悄的哭，就心疼得不行。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五虎退，故意放重了腳步聲，讓那孩子能聽到不至於突然被驚嚇到。
果然，在一期一振還有些距離的時候，偵查值極高的短刀已經發現了他的蹤影，五虎退回頭看到一期一振，露出很是驚訝的表情，「一期……哥？」
一期一振配合的停下腳步，他不想貿然接近這個看上去被傷害的孩子，他怕引起五虎退更多的驚恐。盡力露出和善溫柔的笑容，一期一振微微彎下腰，朝自己在這個本丸遇到的第一個弟弟打了招呼，「你好啊，退。」
五虎退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啊，主人說過的，一期哥會來我們本丸。」五虎退忙擦乾淨了小臉，站起來很有禮貌的微微鞠躬，「一期哥你好，歡迎來我們本丸。」有禮貌又懂事的樣子，讓一期一振更是心疼。
難怪，他還在想著為什麼那個審神者敢讓他隨意參觀，結果是和自己本丸的刀劍都打過招呼的啊。
溫柔的太刀，難得的感到了憤怒，這個審神者，做這樣的事情，她到底想要隱藏什麼？！
不過一期一振再生氣，也不會對五虎退露出半分，極力壓下怒氣，一期一振的笑容更是溫和，「是的，我就是你們主人說的一期一振，」頓了頓，一期一振接著問道，「我剛剛看到，退你好像在和小老虎們一起玩？」
聽到一期一振說剛才自己在和小老虎玩，五虎退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僵硬，卻仍舊努力的朝一期一振笑了笑，「是，是的，我剛剛……剛剛是在和小老虎們一起玩。」對著一期一振，從來不會撒謊的孩子，撒起謊來磕磕巴巴的，沒有底氣。
一期一振哪裡還有不明白，他只有更加憐惜五虎退的，哪裡捨得怪他一丁點對自己撒謊。而且，就算只是看五虎退的樣子，他也不會再提這個話題。一期一振想了想，換個安全的話題，「我對你們本丸不熟悉，退能不能帶我參觀本丸啊？」
聽到一期一振不再問剛才發生的事，五虎退連忙點頭，「好的，一期哥。昨天主人還和我們說要好好招待你呢。」
結果今天早上主人……五虎退難過的低頭，他真的真的很擔心主人啊。
悠于 2018-7-14 08:13
第56章
沈瑤的刀劍的反常, 其實是和沈瑤今天早上接到的消息有關。
這天清晨，本來是祥和寧靜的早上，按照幾天前沈瑤和一期一振的約定, 一期一振是今天要過來拜訪的, 沈瑤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除了骨喰藤四郎那件事沈瑤不打算說之外，其他的, 沈瑤還是想要好好解釋給這把一期一振聽的。
吃過早飯後, 沈瑤正在和今天的近侍蜂須賀虎徹討論任務安排, 看到小紙人式神送來的書信, 還以為是日巫子的日常聯繫。
日巫子其實是相當繁忙的, 作為全國最高級別的巫女，除了要間接各種重要人物，還要經常要各地去解決一些其他人沒辦法應對的，和神靈有關的突發事件。再加上沈瑤到本丸任職之後，不像以前在現世，哪怕日巫子再忙，只要在本地，兩人都可以見面。
所以兩人近段時間經常都是用式神來聯繫。
嗯, 日巫子的式神, 沈瑤就回信的時候順便用用, 她其實到現在為止都沒很搞清楚這種式神的構造。
從小紙人式神手裡接過書信, 沈瑤笑嘻嘻的打開才看了一眼，整個人就愣住了。等把那封書信看完，沈瑤的眼淚就沒斷過, 任憑被她突如其來的悲痛嚇到的蜂須賀虎徹怎麼叫都不回應，只呆呆的盯著信紙，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樣子。
「主人，主人。」蜂須賀虎徹被嚇壞了，連聲叫沈瑤也不應。實在沒辦法，蜂須賀虎徹只能從沈瑤手裡抽走書信，「實在失禮了。」看過幾行，蜂須賀虎徹立刻就明白了自家主人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這不是日常的聯繫感情的書信，正確的說，這是一封遺書。
是那位日巫子大人，在預見到自己可能的死亡後，給自己主人留的一封遺書。
而按照書信所說，這封信之所以現在送到主人手裡，是因為那位大人，現在已經去世了。
難怪主人這麼傷心。
放下書信，蜂須賀虎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家主人。
從日巫子大人送主人指鈴就可以看出，兩個人感情很好，結果那位大人還這麼年輕，又怎麼突兀的過世，主人傷心成這樣也完全可以理解。
「主人，別哭了。」沒奈何，蜂須賀虎徹只能放軟了聲音，伸手給沈瑤擦臉上的淚水，「日巫子大人，也不希望你這麼傷心。」那真是位堅強的大人，在知道自己的結局後，還能安慰主人。
沈瑤微微抬頭，臉上的淚水怎麼擦也擦不幹，平日靈活異常的眼睛有些空洞的盯著自家的近侍刀，似乎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蜂須賀虎徹看得心疼極了，遲疑了下，隨即伸手，將沈瑤攬進懷裡，不那麼熟練的拍拍自家主人的背，「主人，不要傷心了。」
沈瑤在看完整封信的時候，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悲傷所淹沒，一時間什麼也想不起，腦海不斷迴響的只有日巫子已經死亡的消息，淚水就完全止不住的往下掉。
直到被蜂須賀虎徹抱住，有些冰冷的鎧甲蹭在臉上，才讓沈瑤回過神來。咬了咬下唇，沈瑤伸手就抱住自家近侍刀哇哇大哭，太過分了日巫子，難道連最後見一面都來不及，就只留給我一封信嗎？
看到沈瑤終於哭出聲來，蜂須賀虎徹又是心疼又是松了口氣，能哭出來就好，那種傷心得直掉眼淚，卻發不出聲音的樣子，才讓刃揪心又擔心。
輕輕順著沈瑤的背，蜂須賀虎徹沒有再勸，讓主人發洩一下心情也好。
良久，宣洩過那種無法述說的悲傷之情，好好的哭過之後，沈瑤終於停下哭泣，她擦擦眼淚站起來，算算日子，日巫子的遺體也該回國了，她要去送她最後一程。
這才是當下她能做也最想做的事。
所以哪怕是約好了一期一振今天來拜訪，沈瑤也全權交給自己的近侍刀處理了。
「主人，讓我陪你去吧。」看沈瑤蒼白著張小臉，雙眼紅腫的樣子，蜂須賀虎徹怎麼都不放心。
「沒關係，你們要去現世還要申請太麻煩了，我讓我現世的朋友陪我去就好。」其實沈瑤並沒有看起來那麼柔弱，雖然傷心，但她也知道，這是身為日巫子的她自己選擇的道路，日巫子毫不遲疑的走到了最後。所以自己也要打起精神來，好好送日巫子最後一程。
「真的沒問題嗎？」蜂須賀虎徹遞了絞好的毛巾給沈瑤。
沈瑤敷了敷眼睛，勉強擠了點笑容來安慰看起來心焦得要命的近侍刀，「沒問題的，我讓朋友來接我，到時候送我回來就好。」
蜂須賀虎徹這才稍微安心了點，只是後來被長曾彌虎徹那麼一說，又開始焦慮起來。
而這種焦慮，只怕非要等到沈瑤回來，才會好了。
再說沈瑤換好喪服回到現世之後，摸出了很久沒使用過的手機，撥了個熟悉的電話，等那邊傳來少年清朗的聲音，沈瑤才哽咽著聲音叫了一句，「精市。」
聽到這一句，電話那頭的人也很直接，「出什麼事了？」要知道，現在給他打電話這位，可是從來不這麼叫他的。
沈瑤深吸了兩口氣，勉強壓下聲音裡的顫抖，「日巫子過世了，我剛回現世，現在要去參加日巫子的葬禮。」
那邊接電話的人聽到沈瑤突如其來的消息也震驚得靜默了片刻，之後重新開口問道，「你在哪裡，我來接你。」沉穩的聲音，似是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沈瑤心底莫名的安穩了不少，聲音清晰的報出了所在的地址。
「好，你就在哪裡等著，我馬上到。」收線之後，幸村精市看了看自己接下來的課程安排，大學一年級的課程，並不輕鬆，起碼今天是上午是排得很滿滿當當的。不過幸村精市還是非常乾脆的把抱著的書本遞給了旁邊的真田弦一郎，「真田，接下來的課，就麻煩你幫我答道了。」
「等等，幸村……」真田下意識接過書，在聽到幸村精市的話，有些詫異平日裡基本上從不缺課的人會突然要翹課，「你要去做什麼？」
「陪女朋友參加葬禮。」幸村很不負責任的丟下一句，然後揮揮手就離開了。
就算過了這麼多年，立海大主上的惡趣味，還是絲毫不見改變，特別是對於真田弦一郎這種常年板著臉的好友來說，更是如此。
於是留下原地抱著兩套書的真田弦一郎，不知道是震驚幸村所說的女朋友，還是震驚葬禮，或者震驚自己要怎麼幫幸村精市在點名的時候幫助回答這件事。
只能說，祝真田君幸福。
幸村精市說的半真半假，他確實是要去參加葬禮，但他和沈瑤並不是男女朋友，真要論起來，大概用兩個字比較能概括他們兩個的關係——冤家。
所以沈瑤平時也是這麼叫他的，每次撥通電話，沈瑤都要嬌滴滴的叫一聲，冤家~然後幸村精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掛斷電話，沈瑤再撥，這次就帶哭腔了，冤家，你竟然忍心掛我電話？幸村面帶微笑或者面無表情的再次掛斷。
這個梗，兩人玩了這麼多年還是如此的樂此不疲。
所以幸村精市一聽沈瑤正經的叫他的名字，就知道多半是真出事了。
畢竟，兩人之間認識的時間之長，孽緣之深，也是太瞭解對方。
要說這兩人之間的孽緣，那要從國小低年級時說起。
那個時候幸村精市是整條街上最討人喜歡的孩子，長得好看，對著長輩乖巧又嘴甜，學什麼都很認真很快，網球還打得好，小小年紀就獲獎無數，就是那種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而他在那條街的地位之牢固，直到沈瑤搬來之後，就有了動搖。
小小的沈瑤長得也很可愛，比幸村精市還會撒嬌嘴甜，學東西也不差。最主要的是，沈瑤還有一項幸村精市沒有的優勢，她是女孩子，可以哭。那麼丁點大的小姑娘哭起來，一般人都會心軟心疼的。這樣的兩個人撞在一起，不是惺惺相惜就是成為對頭。
很可惜，兩人成為的是後者，相互看不慣也互不相讓了很多年。
是那種真正看到對方都會死死的瞪一眼，然後轉頭又在長輩面前甜笑裝乖，幸村君（沈桑）是我朋友呢，他（她）很好的。
才怪！
有他（她）沒我，有我沒他（她）！
直到兩個人都慢慢長大，幸村精市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沈瑤這樣嬌嬌的性格形成是完全有原因的。
沈瑤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因為意外去世了，她是跟著叔叔嬸嬸來日本的，叔叔嬸嬸對沈瑤也不差，但他們有自己的孩子要養活，和沈瑤爸爸媽媽的關係又不好，所以所謂的不差也只是吃得飽穿得暖而已。他們一家人對於沈瑤的存在相當的……漠視。
沈瑤小時候是被爸爸媽媽捧在掌心長大的，完全是全家小公主的狀態，所以從小養得喜歡撒嬌賣癡，只要她哼唧兩聲，想要什麼東西沒有？但到了叔叔嬸嬸家則完全不一樣了，撒嬌不再是錦上添花，而是成為了一種生活的手段，為了獲得更多一些生存資源的必然選擇，甚至連那種翻臉如翻書的戲精風格也是。
清楚這件事之後，幸村精市才逐漸改變了對沈瑤的態度，兩人的關係也因此開始慢慢轉變的。
幸村精市後來也奇怪了挺久，這樣大的落差和後來這樣的家庭環境，竟然沒把沈瑤養成憤世嫉俗或者冷漠孤僻的性格，也挺奇特的。
想想沈瑤和外表完全相反的內心，也就可以理解了。不過，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影響，比如那種不肯吃虧的個性。
不過在這方面，沈瑤一向看得開，就算有那樣的生長環境，也盡力的使自己活得更愉快瀟灑一些。而且，沈瑤一直覺得，自己雖然親緣淺薄，但朋友緣分實在不差，到日本不久就機緣巧合認識了日巫子、然後是「亦敵亦友」的幸村精市，再後來是唐筱。不對，應該最先是唐筱，她和小竹子從小就認識，兩家父母關係極好，後來叔叔嬸嬸帶她離開到日本的時候，只有三頭身的小小竹子還牽著只有兩頭半身的小小瑤不肯放手呢。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後來唐筱還因為擔心沈瑤來日本讀大學，結果被拐去當了審神者，從此就一入本丸深似海了。
ma~這麼看來，上天也是很公平的不是。
因為有這樣的成長環境，所以在成年之後，沈瑤選擇當審神者也是有原因的，就算日巫子並不那麼贊同，她還是參加了職前培訓順利入職了。再說了，不是還有小竹子在嗎，不怕不怕。
終究其成為原因，沈瑤可不是懷著什麼拯救世界的偉大野望，當然也不是因為刀劍男士們都長得好看，當然，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畢竟誰都願意對著長得好看的臉，而不是不好看的臉的。
沈瑤成為審神者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當審神者待遇很好，非常好！
她要賺錢讀大學！
叔叔嬸嬸把她養到成年，義務也盡了，不想花更多的錢供她讀大學也可以理解。
而且時之政府也同意了，等她一年的試用期結束後，可以允許她邊讀書邊工作，只不過合同的相應時間也要延長就是了。
沈瑤覺得挺公平的，所以哪怕時之政府也算是包庇了隔壁本丸的那啥鶴丸國永，她也就是吐了吐槽，也沒覺得這個政府糟糕到不可救藥。
參加審神者培訓之前，唐筱還笑沈瑤，也不知道為了賺學費來當審神者的人，是不是只有她一個。
沈瑤可是驕傲的挺起胸膛的，她要做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畢竟她爸爸媽媽雖然去世得早，但一直給她灌輸的觀念就是讀書才能有文化。學校教育雖然不是萬能，但作為基礎沒有的話萬萬不能的。
所以哪怕後來被帶來霓虹這個神奇的國度這麼多年，沈瑤也一直認為自己至少該讀個大學的。
不然就一個高中文憑……感覺確實有點沒文化啊！
第57章
幸村精市找到沈瑤的時候, 沈瑤正坐在路邊供行人休息的長椅上發呆，平時因為事多戲多而顯得異常靈動的眸子呆滯的固定著，目光注視著眼前的空茫。
大概是這樣的表情, 也或者是一身黑色的喪服, 竟讓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冤家對頭，有了幾分平日不曾有過的成熟感覺。
知道日巫子對於沈瑤來說有多重要, 幸村精市在心底歎了口氣, 上前拍拍人的肩膀, 「沒事吧？」有時候節哀順變, 真的是很蒼白無力的詞句, 特別是在看到當事人展露出的悲傷後。這個平時花樣太多的傢伙，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
沈瑤抖了抖，才驀地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幸村精市，明明是在笑，卻笑出了哭的味道，「你來了啊。」
「嗯，到底是出什麼事了？日巫子是出了什麼意外了嗎？」幸村精市挨著沈瑤坐了下來, 他也有些疑惑, 因為沈瑤的關係, 他多多少少知道日巫子的事, 作為可以媲美初代日巫子的強大巫女，在如此鮮活的年紀突然辭世，如果不是生病, 那就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沈瑤搖了搖頭，「不是意外，她……自己知道的。」最強大的巫女，可以說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死亡。直面死亡的時候，她沒有退縮，甚至沒有去找任何一個人分擔這種可怕的強大壓力，為了守護這個世界，她無怨無悔的選擇了自我犧牲，「所以，我由衷的，尊敬她。」沈瑤放在胸前的手，緩緩的握成了拳，「精市，只怕日巫子的死，不是結束，而是事情的開始。對方是連日巫子都能殺死的強大存在。」
幸村精市皺眉，「情況有這麼糟糕嗎？」糟糕到連國之守護巫女的死亡，僅僅是作為事情的開端。
「就看，日巫子最後是否找到她要找的人，而那個人，又是否能肩負起這種守護的責任了。」沈瑤揉了揉額頭，她其實並不算特別清楚狀況，日巫子不想讓她也捲入危險和紛爭之中，所以信裡說的並不是特別明確。只說了自己的死亡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與其他人無關，而日巫子要去找人來對抗即將到來的危險，也只隱約提到了一點，所以沈瑤不知道她要去找什麼人，也不知道她找到沒有，現在，唯有相信日巫子了。
其實，為了不讓幸村精市跟著擔心，沈瑤連幸村都不該多說的，但是沈瑤覺得，明知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麼而仍舊選擇前行的日巫子，值得被銘記，就算這些銘記的對象只是他們這幾人。
而且，沈瑤也不覺得以幸村精市的堅強，會輕易因為這種事動搖。
畢竟，國三那年，她可是親眼看著被判定病情嚴重的少年，是怎樣為了一個不可動搖的信念，執著的從地獄爬回來的。
「嗯，別想太多了，相信日巫子吧，」幸村精市將沈瑤從長椅上拉了起來，「畢竟那個世界，不是我們有能力干涉的。」
有能力做的時候做到最好，沒有能力的時候也不胡亂添亂，幸村精市是個相當現實又乾脆的人。
沈瑤任由幸村精市將自己拉了起來，「我知道的，我只是衷心希望日巫子的遺願能夠完成。」有人能代替她，繼續守護住這個世界。
「會的！」幸村精市握了握沈瑤的手，常年打網球的手，很有力道，握住對方手的時候，甚至能讓人感覺到略微的疼痛。但那種堅韌的不可動搖的力量，似乎會隨著這樣的力量傳遞一般。
「是啊。」沈瑤輕輕回握住幸村精市的手，一定會的吧，日巫子。
「走吧，我先陪你去見日巫子吧，你也是為了這個才回現世來的吧。」
「好。」
日巫子身為國之守護巫女，遺體被護送回國之後，有無數的大人物前來弔唁，也因為這些大人物的進進出出，幽宮裡的守備比平日更加森嚴。
沈瑤身份特殊，作為日巫子的至交好友，得以在這個非常時刻見到了日巫子的遺容。
盛裝打扮的巫女躺在棺木中，神秘的力量使得她容顏未改，栩栩如生。
沈瑤趴在棺木邊，絮絮叨叨的和日巫子說了半天的話，直到侍奉日巫子的巫女將她扶起來，有其他人，也要來弔唁日巫子了。
和日巫子做了最後的道別，沈瑤和幸村精市被帶到待客的屋裡休息。
接過巫女給自己奉上的茶水，沈瑤也發生了不同尋常之處，「日吉，日嗣呢？」悲傷並未完全掩蓋沈瑤的敏銳，日巫子在這裡，那麼對於那種誓死守護日巫子的巫女守不可能不在。不管是人，還是屍體。
侍奉日巫子的巫女數量不少，都是以日為名，其中沈瑤最熟悉的除了貼身守護日巫子的日嗣，就是對日巫子忠心耿耿的日吉。
日吉遲疑了下，才對沈瑤道出至今外界無人知曉的真相，「日嗣，在守衛日巫子大人的心臟。」
「心臟？」沈瑤覺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哭得有點多，所以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有點不夠用，「守衛心臟是什麼意思？」
他們把日巫子的心臟拿出來單獨守護？怎麼，怎麼感覺好像混入了其他什麼奇怪的東西？
也難怪沈瑤不能理解。
原來，日巫子的死亡雖然並不簡單，但表面上看來是一起在美國發生的普通車禍，而且車禍發生之後，日巫子的內臟全部都維持著完好的狀態。正巧，日巫子被送往最近的醫院的時候，醫院那邊正好有位血型和日巫子一致的心臟病人，在苦苦等候著能夠配型的心臟。
機緣巧合之下，日巫子的心臟就被移植給了這位同樣來自日本的黃金原宇宙小姐。
而作為巫女守的日嗣，現在就在守衛著這顆心臟和這位黃金原宇宙。
「我……有點暈。」沈瑤聽著覺得有點玄幻，「日吉你的意思是說，隨著日巫子的心臟移植給這位小姐的，還有她的能力？」靈力還可以這麼繼承？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日吉看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樣子，「但是在機場，我們親眼看見宇宙小姐召喚出了神。這不是一個偶然，因為日巫子小姐曾經說過，正神是不能夠被偶然召喚出來的，能夠被偶然召喚出來的，只有邪神。」
沈瑤想了想，「那能告訴我這位黃金原小姐的地址嗎？我想去拜訪她。」
就算，僅僅是心臟……
從幽宮離開之後，沈瑤又拉著幸村精市馬不停蹄地的趕往另一個地方，路上順便給幸村講了講這件她覺得相當神奇的事。
「畢竟神靈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吧。」幸村精市倒是很淡定，「你是關心則亂，你想想，就算是兩人是同一顆心臟，也不再是你認識的日巫子了。」
「我知道，」沈瑤倒沒有把這件事搞混，「只是，還是會覺得有些安慰，」就算知道兩人絕不是同一個人，但仍有一種借助著這位宇宙小姐，日巫子還沒有完全死去感覺。
沈瑤嘴角微微掛起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能夠讓另一個人重新獲得生命，日巫子知道後也會很高興的。」
幸村精市聽懂沈瑤的意思，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慰的拍拍沈瑤的肩膀。
沈瑤沉默了片刻，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精市，你說，日巫子去美國，難道就是為了這位黃金原宇宙小姐？」既然日巫子是為了死而去美國的，那她是不是就是因為這顆心臟才去的？
「很有可能，」幸村精市也想到了沈瑤想的內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位黃金原宇宙小姐就是位非常重要的人了。」
「恩，見到就知道了。」
因為現在黃金原宇宙身份的特殊，所以幽宮將她轉學到了私立名門學校，這裡不是普通人能隨意進入的地方，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黃金原宇宙的安全。
在會客室等候了片刻，沈瑤和幸村精市就見到了這位黃金原宇宙小姐。
比起容貌清麗出眾的日巫子，黃金原宇宙看起來就是相當平凡的一位少女，有著十七八歲女孩子特有的青春可愛。
而她身邊亦步亦趨的跟著長髮男子，正是上任日巫子的巫女守日嗣。
「日嗣，好久不見。」沈瑤長期和日巫子廝混，對於形影不離護衛日巫子的日嗣當然也不陌生。
「瑤小姐？」日嗣看到沈瑤有些驚訝，「您回現世來了？」
「恩，得到消息後，我來送日巫子最後一程。」沈瑤簡單的解釋了一句，就算是日嗣，她也沒有提日巫子給她寫的那封信。
日嗣眼中彌散出一種悲涼，身材高大的巫女守衛，朝沈瑤低頭，「日巫子小姐，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不關你的事。」沈瑤微微閉了閉眼睛，日巫子，她是自己要去的，「我知道，哪怕有絲毫的可能性，你都會願意用你自己的性命去換日巫子的性命的。」這也是從小被當做最高階的巫女守培養的日嗣，所必須具有的覺悟，就算日巫子死亡的現在，她也沒有懷疑過這點。
一時之間，氛圍有些沉寂，連黃金原宇宙都安靜的低下頭。
沈瑤搖了搖頭，她來不是說這個的，強壓下心底湧上的悲傷，打起精神來進入正題，「日嗣，我聽日吉說了日巫子心臟的事情，所以專門來拜訪黃金原宇宙小姐。」沈瑤說著轉向日嗣身邊的少女，「就是你身邊這位吧？」
日嗣聞言點頭，「這位就是移植了日巫子小姐心臟的黃金原宇宙小姐。」介紹過黃金原宇宙，日嗣又轉而介紹沈瑤，「宇宙，這位是日巫子小姐的好友。」
黃金原宇宙是位有禮貌的小姑娘，聽到日嗣的介紹，忙微微鞠躬執意，「您好，我是黃金原宇宙。」
沈瑤忙拉住了她，友好的笑笑，「黃金原小姐太客氣了，不用這麼多禮，我是沈瑤。」說著又指向幸村，「這是我朋友幸村精市。」
黃金原宇宙常年躺在病床上，忍受過許多常人無法想像的苦難，她本身的性格又非常善良溫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別人的好意。現在，她就像是感覺到沈瑤的善意似的，回了沈瑤一個微笑，「你好，沈，沈……」沈了兩聲，黃金原宇宙十分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頭，「真是抱歉。」沈瑤的名字，她是用中文來說的，對於從未接觸過中文的黃金原宇宙來說，這個發音實在困難了些。
這樣十分天然的樣子，讓沈瑤的笑容略微加深了些，「瑤，如果你覺得發音困難的話，可以就叫這一個字，黃金原小姐。」
黃金原宇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叫我宇宙就好。」
沈瑤和幸村精市並沒有停留很長的時間，雖然黃金原宇宙看起來是個好姑娘，但在沈瑤心中，對她的感覺怎麼都有些一言難盡。
黃金原宇宙移植過日巫子的心臟，讓日巫子能換種方式存在著，對這一點，沈瑤充滿了感激。甚至可能，黃金原宇宙就是日巫子要去找的人，沈瑤甚至會感謝她能完成日巫子的遺願。
但另一方面，無論日巫子的身份還是日巫子最重視的巫女守，今後都將屬於這位黃金原宇宙小姐。沈瑤一直都知道，日巫子和日嗣的感情非同一般，並不僅僅只是守護和被守護的關係，但到了現在，沈瑤也看得出來，日嗣很看重這位新的日巫子，似乎，並不僅僅是因為日巫子的心臟的關係。
沈瑤作為日巫子的朋友，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得勁。她也知道這一切都和黃金原宇宙無關，那確實是位好姑娘，不過就算她再好，沈瑤也沒打算要多親近喜歡她。
總要保留點隻屬於日巫子的東西吧。
反正她沈瑤就是這麼任性！
恩，沒毛病。
沈瑤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日嗣特意叮囑了黃金原宇宙，「宇宙，對於瑤小姐，今後如果你遇到她，記得千萬不要呼喚她的全名。」這是日巫子小姐在世的時候，就特意叮囑過所有人的，必須遵循的準則。雖然瑤小姐的全名，整個幽宮大概還真沒幾個人能喊對發音。
黃金原宇宙很是不解，手指點在臉側，「為什麼啊？」雖然她也叫不出全名啦，但為什麼不能叫？
日嗣耐心的解釋道，「那是因為她的身份。」
黃金原宇宙有些好奇了，「日嗣，那位瑤小姐，到底是什麼身份啊？」有意無意的，黃金原宇宙選擇和日嗣相同的稱呼。
日嗣肅容道，「她是，審神者。」
黃金原宇宙眨了眨眼睛，然後，「審神者……是什麼？」
「……」有些想要扶額的日嗣，「宇宙，你還是多瞭解一下這方面的知識吧。」
黃金原宇宙雙手合十，「抱歉抱歉。」
同樣的，沈瑤也不知道，就在她因為處理日巫子的事身在現世的時候，在她自己的本丸，正是一片雞飛狗跳。
沈瑤的本丸，並沒有經過大幅度的改建或者擴建，和其他本丸比較起來大同小異，當然以她現在那缺胳膊少腿的刀帳，也確實沒擴建的那個必要。
等或許哪一天沈瑤時來運轉，稀有刀們飛一般撲入沈瑤的本丸中，沈瑤才會有需要擴建本丸這樣甜蜜的負擔。
至於現在？
不存在的。
雖然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五虎退帶著一期一振一路走來，還是相當努力的介紹著自家本丸，看得出來，他很熱愛自己的本丸，把這裡當成家。
一期一振配合著小短刀的步伐，含笑聽著五虎退賣力的介紹，看著弟弟那麼認真的樣子，一期一振心底有些酸澀。
這孩子，是這麼喜歡這個本丸啊。
而且，五虎退還是個心地善良又敏銳的孩子，一點點的善意，都能感知到，並獲得滿足和感動。
這樣的孩子，到底是受了什麼樣的委屈，才會傷心得淚流不止啊。
一期一振，突然有些怨恨起這個本丸的審神者。
為什麼啊！這些小短刀們明明都是些全心全意為了主君的刀劍，這樣的刀劍，為什麼還不能讓她喜歡呢？
五虎退並沒有察覺到一期一振的異樣，他就像個給別人介紹自己家的孩子一樣，挺起胸膛，帶著些許驕傲，「一期哥，從這邊過去，就是我們的住所了。」那邊，是粟田口的部屋。因為刃數眾多，也是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個部屋。
一期一振望瞭望不遠處的部屋，溫聲問道，「退，骨喰在嗎？」對於那個在他面前哭了的弟弟，一期一振也一直放心不下，不知道現在骨喰怎麼樣了。
「骨喰哥……」五虎退一下愣住了，他雖然心思單純，但是也知道那個骨喰藤四郎的事暫時是保密的，不能告訴給眼前的一期哥。
而沈瑤自己的本丸裡，也確實有把骨喰藤四郎。
本丸裡的這把骨喰藤四郎，本來沈瑤是打算安排他今天遠征的，如果一期一振提出要見，就直接說骨喰遠征去了就好，也免得還要解釋起來麻煩，露餡兒就不好了。在那把骨喰藤四郎動手之前，關於他的一切都是不能洩露出去的，那是把豁出性命報仇的刀啊。
但是，但是，沈瑤接到日巫子去世的消息來得太突然了，所以她今天的任務都還沒來得及安排完人就急匆匆的趕回現世了。因為走得太急，她也忘記交代給今天的近侍蜂須賀虎徹，要安排骨喰藤四郎去遠征的事，所以蜂須賀虎徹後來雖然代替主人安排完了剩下的遠征任務，但並沒有派遣這把骨喰藤四郎出去遠征。所以，其實這把刀現在還在本丸裡。
可是骨喰藤四郎在的消息，五虎退不能告訴給一期一振啊，萬一一期哥要見骨喰哥，那不是就是妥妥的要出事。
因此從來不撒謊的單純小短刀五虎退，在一天之內有了刃生第二次撒謊的機會，仍舊是對著這把一期一振，「骨喰哥，他，他……遠征去了。」五虎退抱緊了自己的小老虎，終於把這句謊話說了出來。
然後，五虎退就有些緊張的看了眼一期一振，隨即忐忑的低下頭去。
一期哥，應該不會看出他在撒謊吧。
對不起了，一期哥。
內心都快憋出淚水的五虎退在心裡默默的給一期一振道歉。
一期一振也有過一把五虎退弟弟，所以對於五虎退可以說太熟悉了。
他一看五虎退的樣子就知道這孩子再一次撒謊了，說完之後還有些不安，所以才這麼緊張的看看自己又低頭。
一期一振的心在瞬間提了起來，難道，是那把骨喰出事了，五虎退不想讓自己擔心，所以才撒謊的嗎？
或者，有什麼其他更不好的……
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得半死的一期一振蹲到五虎退面前，握住小短刀的手臂，「退，你能不能告訴我實話，骨喰，是真的去遠征了嗎？」
五虎退微微抬頭看了看一期一振，一期哥的目光溫和而堅定，似乎不管他做錯了什麼事，都能得到理解和包容，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一期哥都能成為自己堅強的後盾。這樣的目光，讓五虎退差點沒紅了眼眶，他真的很不想對著一期哥撒謊，可是，可是本丸裡的這把骨喰哥不是那把骨喰哥啊，他不能冒著可能被一期哥發現的風險對一期哥說實話。
那把骨喰哥，是拼盡了全力想要去報仇，他真的是一把很好很好的刀。主人也稱讚過那把骨喰哥好幾次，五虎退自己也很敬佩那把刀的勇氣，他怎麼能讓那把刀還沒完成的復仇計畫出問題。
咬了咬牙，五虎退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氣，「一期哥，骨喰哥確實是去遠征了！」劉海遮擋了這孩子一邊的眼睛，另一隻露出來的，現在閃爍著堅定的光。
他知道撒謊是不對，也很討厭對一期哥撒謊，但是在這樣的選擇面前，他還是堅強的這樣做了。
有些膽小，有些羞怯的小短刀，也在努力的學著堅強，學著勇敢。
如果，他也能像那把骨喰哥那麼堅強的話，一定能好好的保護主人的！
一期一振看著這樣的五虎退，只覺得很心疼。
他不懂小短刀努力想要成長的心情，他只覺得是有什麼逼迫了弟弟的成長。不管五虎退想要對他隱瞞什麼，他都相信他是善意的欺騙。
一期一振伸手，想要安撫的摸摸小短刀的頭，手剛碰觸到小短刀的蓬鬆的頭髮。一個熟悉的人影就從拐角處轉了過來，「退，你有沒有看見……」話說到一半，正對上一期一振望過去的視線，於是這把刀便停下腳步，「一期哥？」
有著銀色齊肩短髮的脅差，正是一把骨喰藤四郎。
一把兩分鐘前五虎退還堅持著去遠征了的骨喰藤四郎。
「……」呆愣愣看著骨喰藤四郎的五虎退。
小短刀其實不懂，這種狀態，按照他主人的話來說，就是，這，這就很尷尬了啊。
還有同樣怔愣著的一期一振，他真的以為，骨喰已經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或者至少是被重傷放置什麼的。結果，下一刻骨喰就出現在他面前，看起來精神飽滿，神采飛揚，並沒有任何他想像過的被過分對待的痕跡。
「骨喰，你沒有……」一期一振的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不妥，忙有些生硬的換了後邊半句，「退說你去遠征了？」
骨喰藤四郎目光從一期一振移到五虎退，五虎退也反應了過來，像是要掩飾什麼的急道，「骨喰哥，這是昨天主人說過要來我們本丸的一期哥。」
雖然立刻就明白了五虎退的意思，骨喰藤四郎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做才好，他也清楚所有關於那把骨喰藤四郎的事，當然包括那把刀見過眼前這個一期哥。
不能讓一期哥發現那把骨喰藤四郎已經離開本丸的事實，不能讓一期哥在那把骨喰藤四郎還沒報仇的現在知道他的事，主人說過，除了他們本丸的刃，不要讓其他任何刃知道。
所以現在他要怎麼辦？假裝他是那把骨喰藤四郎嗎？
所以，真不愧是是什麼人養什麼刃。
戲精瑤的刀，遇到事情下意識的就選擇了和她相同的解決問題的方式——來演！
心思急轉之間以及下定決心，骨喰藤四郎立刻就收斂起剛才臉上驚訝的表情，換上了重逢的高興神色。
只不過，他到底不是一把很擅長演戲的刀，平日裡的表情也比較稀少，現在突然趕鴨子上架，怎麼都顯得沒有那麼自然，看來還得多多鍛煉。
「我剛遠征回來，一期哥，上次承蒙你照顧了，歡迎你到我們本丸來。」這麼說，應該沒問題吧。
應該……
他不知道那把骨喰藤四郎和一期哥說過什麼啊！萬一一期哥提起什麼話題，他要怎麼接下去？
五虎退看著開演的骨喰藤四郎，很想極力配合他一下，但又完全不知道怎麼配合才好。
在這一刻，五虎退和骨喰藤四郎的思維也詭異的同步了。
主人，您在哪裡？
我們需要您！
一期一振怎麼看都覺得眼前這把骨喰藤四郎有些說不出的違和感。
雖然說話很有禮貌，態度看起來也挺高興見到自己的，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
一期一振，怎麼也沒想到，這其實是一個戲精本丸。
而他眼前的這把骨喰藤四郎，正在假裝自己是另一把骨喰藤四郎。
只能說，骨喰藤四郎，辛苦他了！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一期一振還是很好的維持了他優質兄長的形象，露出哥屬性的溫和微笑，「遠征辛苦了，骨喰。」
「沒有很辛苦，」骨喰藤四郎並不想繼續虛構這一次根本沒有的遠征，「一期哥和退是在？」
「我在帶一期哥參觀本丸。」五虎退終於也緩了過來，接了一句他終於能接下去的話，「主人說要好好照顧一期哥呢。」
聽五虎退提到沈瑤，骨喰藤四郎也微微皺眉，「主人她……」他也聽說過了自家主人收到朋友過世的消息，去現世參加葬禮了，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會沒事的！」哭過之後，五虎退也堅強了點，他是今早看到沈瑤的樣子，所以才跟著哭的，現在他覺得，主人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恩。」骨喰藤四郎點點頭，他也很擔心主人，希望主人能夠沒事。
一期一振聽著兩把刀的對話，已經誤會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刃，自動把這樣的對話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
咬了咬牙，一期一振拉過兩個弟弟，看了看周圍沒有其他刃，乾脆直接開口問道，「退，骨喰，你們主人，是不是對你們不太好？」下意識的，他還是選擇了更溫和的詞來形容這個審神者對待小短刀和脅差的情況。
啊？
聽到一期一振的問話，五虎退和骨喰藤四郎都愣住了。
一期哥在問他們兩什麼？
主人對他們不太好？
他們兩個，難道是一起出現幻聽了，還是這麼詭異的幻聽，才會覺得一期哥問了這種話。
兩把刀呆愣住的神情被一期一振理解成了僵硬，沒辦法，一期一振現在的思想已經滑向了不可預知的深淵。一期一振以為，雖然他已經說的很溫和了，但是還是戳中了弟弟們的最傷心最難受的地方。
這麼想著，一期一振有些懊惱，他不該問得這麼直接的，還是更委婉的問的。但是，看五虎退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的主人，只怕是叮囑了他們什麼，所以如果問得不那麼直接，他們是不會說實話的。
有些愧疚的一期一振正準備再開口說點什麼，有喧嘩笑鬧聲傳入耳中。
是沈瑤今早最先派出去出陣的刃們回來了。
隨著聲音，一期一振連帶著骨喰藤四郎和五虎退都望了過去。
然後這一次，換一期一振愣住了。
因為帶著幾把小短刀出陣的水色頭髮的太刀，正是吉光的驕傲，一生只一振的太刀：一期一振。
我是誰？我在那裡？我在幹什麼？
對了，我是一期一振，那對面那把刀呢？
第58章
沈瑤本丸這把帶著小短刀出陣的一期一振, 或者說，被練度較高的小短刀帶著出陣的一期一振，正是那天由鶴丸國永鍛出來3小時20分的那把。
一期一振到來的那一天, 鍛刀室裡除了審神者沈瑤, 近侍刀鯰尾藤四郎，還有鍛刀的鶴丸國永, 還圍了不少刃。都是些喜歡湊熱鬧的刀劍, 沒有出陣內番任務, 看到這裡有這麼大一個驚喜, 立刻就齊聚在鍛刀室, 一起興致勃勃的討論本丸第一把鍛出來的四花刀到底會是哪一把。
「如果是一期哥就好了。」可愛得像個女孩子的亂藤四郎滿是期待的道。
「我也想要一期哥。」五虎退笑彎了一雙眼睛，如果能鍛出一期哥，他們就有一期哥了。
「還是很有希望的。」藥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鏡，「畢竟這個鍛刀時間的刀可不多。」
「江雪兄長。」小夜左文字拉著宗三左文字的手，面無表情的小臉仰頭看著他的宗三兄長，帶著一種渴望的眼神。
「希望是江雪兄長吧。」宗三左文字的喪氣略微收斂了些，安撫的摸摸小夜左文字的頭，隨即也帶著隱約的期望看向鍛刀爐。
粟田口家的想要一期一振, 左文字家的想要江雪左文字, 至於像鶯丸這種本身親友團就是稀有刀的, 嗯……暫時點擊率比較低, 或者說，在這樣一個非洲本丸，根本就沒有點擊率。
至於沈瑤笑出一口白牙, 「是誰都好，只要鶴丸不是鍛出鶴丸本身就好。」她很看得開，這可是她的第一把四花太刀，只要不是鶴丸國永，怎麼都好。
她話剛出口，就被站在她身邊的蜂須賀虎徹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主人，你這麼非，能不能不要這麼烏鴉嘴啊。
沈瑤被捂住嘴不讓說話，只能很委屈的把目光投向站在蜂須賀虎徹身後的長曾彌虎徹，虎哥，你家弟弟欺負我！
長曾彌虎徹目露不忍，卻仍舊默默的偏過了頭。
虎哥，你竟然是這樣的虎哥！
說好的永遠做彼此的天使呢（好像沒有吧）？
然後另外一邊那個剛還很喜歡，現在卻很討厭的鶴丸，還要在那裡幸災樂禍的笑，「主人，你就暫時別說這種話了。」
說得你好像就不非似的。
……好吧，鶴丸國永能鍛出320，確實是整個本丸最不非的一個了。
不過，為什麼你們這一群要圍著爐子討論爐子鍛出的是什麼刀，明明想要知道簡單得很啊，一張加速拍不過不就好了。
非得畫風這麼清奇的討論不休。
只能說實在是沒辦法了，一本丸的刀劍加審神者都喜歡玩。
等好容易終於討論過了癮，沈瑤才讓鶴丸國永拍了張加速過去，櫻花綻放的瞬間，水色頭髮的太刀，手扶在刀柄上，看起來優雅又溫柔，「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們。」
不錯眼的盯著鍛刀爐方向的藤四郎小短刀和脅差們立刻都歡呼了起來，「是一期哥，一期哥！」
只是，歡呼雖然歡呼，主君在場，他們還是沒有立刻就擠過去，而是恪守禮儀的留在原地，等待著沈瑤的反應。
一期一振聽到弟弟們的歡呼聲，循聲望去便朝弟弟們笑了笑，能才被召喚出來就見到弟弟們，他很高興。
瞬間的笑容之後，一期一振下意識的尋找起新主來，視線掠過，於是就對上一雙含笑的雙眸。
新主人是個小姑娘，笑起來的時候又甜又軟，就像春日裡吹拂過大阪城的風，帶來萬物復蘇的最好的消息。
一期一振下意識上前一步，正想對著新主行禮問好，還沒來得及動，就看到了沈瑤身邊帶著新奇的目光打量他的鶴丸國永。
這裡怎麼會有暗墮的刀劍？會不會對新主和弟弟們有什麼危害？
鶴丸國永那身暗墮的氣息實在醒目，一期一振手幾乎是立刻就按上了太刀柄，警惕的看著鶴丸國永，一旦有什麼狀況，立即拔刀。
鶴丸國永一見這把新來的太刀的架勢，就知道他肯定是誤會了什麼，忙舉高雙手示意自己的無害，「我只是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真的不怪他啊，主人受傷了還沒來得及帶他去洗刷刷他才一直穿著黑色的衣服的，沒辦法，暗墮之後不但出陣服，連內番服都黑漆漆的了。QAQ
「一期哥，鶴丸殿這樣是有原因的。」藥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鏡，相當冷靜的向著一期一振解釋道。
其他小短刀也七嘴八舌的附和，「一期哥，鶴丸殿刃很好的，他也是主人的刀哦。」
一期一振當然不會懷疑自己的弟弟們，看看本丸的所有刀劍包括新主都對鶴丸國永習以為常的樣子，一期一振雖然不明白事情的緣由，也將手從刀柄上移了開來，暫時不去追究黑色的鶴丸國永的問題了。
只是，第一次見到新主人就這樣，是否有些失禮？
身為皇家禦物，相當注重禮儀的太刀正準備上前向著主君行禮致歉，沒等他接近主人，就被刃攔住了。
攔住一期一振的，是那把站在新主人身邊蜂須賀虎徹，他快步上前攔住一期一振，看起來表情有些嚴肅，「一期殿，請等等。」
被攔住的一期一振有些莫名其妙，作為新來的刀劍，當然想要拜見主人的，這有什麼問題嗎？
看來，主人也有些奇怪，她偏了偏頭，喊出一個詞來，「二姐？」
二，二姐是什麼稱呼？
一期一振嚇了一跳，而更讓他吃驚的是，蜂須賀虎徹攔住他之後，又擋在了新主人的面前，相當理直氣壯的樣子，「主人，暫時請不要靠近一期一振。」
「為什麼啊？」這下不但是沈瑤，連其他粟田口家的小短刀們都急了。
不過看來，這把蜂須賀虎徹在本丸有些威信，而且很得主人信任。因為主人看上去只是有些驚訝，然後等著蜂須賀虎徹解釋，並沒有其他的過激反應。而其他粟田口家的小短刀們在蜂須賀虎徹開口後都安靜了下來。
「你們也知道我們本丸現在的情況，還有我們主人的運氣，如果今天沒有鶴丸的話……」蜂須賀虎徹一句話，立刻讓所有刃都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主人就暫時請不要靠近一期一振了。」
其實蜂須賀虎徹想得非常簡單，如果只有四花才能鍛出四花的話，那麼這把一期一振，現在絕對，絕對不能被主人的非傳染！或者說，在他被主人傳染之前，一定要讓這把刀先鍛上五次，不對，十次刀再說！
還有些不明所以的一期一振下一刻就看到新主退了半步，落腳之際還有些踉蹌，她捂著胸口，眼淚在眼眶裡轉來轉去，卻強忍著不哭出來的樣子，看起來像被欺負狠了又說不出來的可憐兮兮，「二姐，你好……好……」
好了半天沒好出個下文來。
耳聰目明的付喪神還聽到刃群裡傳來奇怪的聲音，他們不但一點都不擔心新主的狀態，還在討論著一些一期一振完全聽不懂的話題。
「看到了嗎？肢體語言也很重要，主人那一步退得太好了。如果不是那一步，完全沒辦法表現那種悲憤之情，不夠力度啊。」
「果然不愧是主人，感覺就是舉重若輕，信手拈來啊。」
「我要拿小本本記下來（？）！」
一期一振突然陷入了一種迷茫，我是誰？這裡是哪裡？我在幹什麼？
已經完全習慣了沈瑤做派的蜂須賀虎徹雙手往胸前一放，露出相當冷酷的表情，「我說不行就不行。」
「蜂須賀！」長曾彌虎徹上前一步，有些憤怒的看向蜂須賀虎徹。
「虎哥，」沈瑤扯住長曾彌虎徹內番服的衣擺，「你，你別怪二姐。」然後，轉身就哭著跑走了。
「主人！」長曾彌虎徹轉頭叫道。
「哇，長曾彌先生和蜂須賀先生也感覺好棒。」
「是啊是啊，看配合主人配合得多好。」
一期一振看著眼前的一切，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
這還不算完。
剛哭著跑走的主人，以非常緩慢的步伐跑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轉回頭來，淚水還掛在臉上，表情卻相當無辜，「會不會太誇張了？」畢竟，一期一振不比其他刀劍，他是新到本丸來的，如果再誤會出其他什麼就不好了。
這可是自己的刀啊，不是那把精貴的一期一振誤會了也不要緊。
小短刀們立刻齊齊點了點頭，覺得不對又齊刷刷的搖了搖頭，他們可不覺得自己主人有什麼不好。
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沈瑤隔著遙遠的距離對一期一振笑了笑，然後又轉向小短刀們，「那你們一期哥就暫時拜託你們啦。」
「好的主人。」
「放心吧主人。」
「就請交給我們吧。」
至於沈瑤現在，為了不把她的非傳染給一期一振，她還是繼續哭著跑走吧。
等等，為什麼戲斷了還可以接著演下去？
一期一振看著沈瑤再次哭著跑走的樣子簡直是眼前一黑，風中淩亂。
這樣的本丸，這樣的審神者，真的沒問題嗎？
可是，可是，就算她看上去再神奇，那也是他的主人啊！
「一期哥，你別介意，主人只是愛玩。」鯰尾藤四郎安慰的拍拍一期一振，他可不希望主人給一期哥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雖然等相處久了一期哥自然就知道了，但是主人真的是個好主人。而且，怎麼感覺一期哥的樣子有點可憐。
沈瑤離開了，蜂須賀虎徹剛還凍著的臉已經冰消雪融，他本來就是為了配合沈瑤玩，現在主人都哭著跑走了，當然要恢復正常了，他可是這個本丸的初始刀。再說了，他現在可盼望著這把一期一振多給本丸鍛出一兩把稀有刀呢。所以蜂須賀虎徹轉頭就對一期一振露出有禮的笑容來，開始給他解釋起情況來，「抱歉，讓一期殿下你吃驚了。主人就是這樣的性格，相處久了就會習慣了。」
早就經歷過眼前一黑，風中淩亂階段的長曾彌虎徹相當大哥風範的拍拍一期一振的肩膀，「以後就習慣了，習慣就好。」
被一再安慰的一期一振遲疑著點了點頭，「我沒事，謝謝你們。」如果只是不習慣的話，應該遲早會習慣的吧。
蜂須賀虎徹笑著繼續道，「那麼說正事吧，其實呢，主人什麼都好（？），就是運氣不太好，到現在為止，你是本丸鍛出的第一把稀有太刀。」
粟田口家的小短刀們使勁點頭，除了從隔壁暗墮本丸搬過來的鶴丸國永，確實本丸一把稀有太刀都沒有。
第一把稀有太刀，那那把黑色的鶴丸國永呢？
一期一振有些不解的望過去，鶴丸國永正在旁邊看熱鬧，看到一期一振的眼神，就朝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最近他這個手勢加上了拇指，也是沈瑤教給他的，「我不是鍛出來的，我是自己跑來的。」到現在都還想為自己的機智和果斷點贊呢鶴丸國永。
啊？
自己跑來的？
付喪神還能自己跑來？還是把暗墮的付喪神？
一期一振又覺得腦袋有些暈。
「這個可以等下再解釋，」蜂須賀虎徹在關鍵時刻還是很能抓住重點的，自我介紹的話有的是時間，「一期殿，麻煩你來鍛下刀。剛不讓你接近主人就是不想讓主人的運氣傳染到你，本丸現在很欠缺戰力。」
「對對，先鍛刀，說不定能鍛出其他四花太刀呢。」鶴丸國永也跟著蜂須賀虎徹道。
「江雪兄長嗎？」小夜左文字仍然是張不太高興的臉，眼睛卻是閃動著希望的光。
於是在一群刃的殷殷期望之下，其實對爐火有些恐懼感的一期一振只能硬著頭皮鍛刀去了。
三次鍛完，五次鍛完，十次鍛完……
所有刃的目光從期望到失望。
「十分抱歉。」看到本丸刀劍裡的樣子，一期一振莫名的覺得有些愧疚。
「沒事，」蜂須賀虎徹拍拍一期一振的肩膀，「只能說，不愧是主人喚醒的刀劍。」
「……」為什麼會覺得有點高興呢，被這種話安慰。
其他粟田口家的小短刀們也一起安慰他們的一期哥，連看上去最是期待的小夜左文字都搖了搖頭，表示他已經習慣了，不關一期一振的事。
水色頭髮的太刀溫和的笑著，很快就因為同樣的非，迅速融入了沈瑤的本丸中（並不是）。
那天鍛過刀之後，一期一振重新拜見了新主。
沈瑤作為本丸之主，在不戲精上身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還特別甜。
就算已經見過沈瑤的戲精本質，一期一振還是很難不對她產生好感，再加上粟田口家的小短刀和脅差們都極力說著主人的好話。看到自家弟弟都那麼喜歡沈瑤的樣子，一期一振對新主的好感度很快就跟著飆升。
本身就溫和好相處的太刀，很快就習慣起了沈瑤的戲精作風。
哎，果然如之前那些刀勸他的一樣，習慣了，也很好嘛！
迅速墮落腐化的一期哥，這是個多麼讓人悲傷的故事。
今天早上，一期一振這一隊，是沈瑤最早被安排出陣的，那個時候沈瑤還沒接到日巫子去世的消息，所以他們也都還不知道自家主人出事了，回到本丸後，一路上回來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於是正好就撞上正在小心詢問骨喰藤四郎和五虎退的另一把一期一振。
四目相對，兩把同質同源的太刀如同照鏡子般，從頭髮絲到腳底，沒有一處不是一樣的。甚至連驚訝的時候，眼睛略微睜大的樣子，都完全一模一樣。
「一期哥回來了啊。」骨喰藤四郎看到自己本丸的一期哥回來，莫名的松了口氣，另外那個本丸的一期哥雖然也很溫柔，但是他和退都不太明白他的思維方式啊。
為什麼要問主人是不是對他們不好？
還有，那種很緊張的看著他們的樣子。
「一期哥。」五虎退也帶著小老虎迎了上去，他也覺得主人說要好好招待這個一期哥太奇怪了，現在看到自家一期哥回來，下意識就往自家一期哥那邊靠了靠，「這位就是主人說今天要來拜訪的一期哥，我在帶他參觀本丸。」
沈瑤家的一期一振伸手摸了摸五虎退的白色蓬鬆的頭髮，「辛苦了，退。」看小短刀滿足的微微眯起眼睛，一期一振又轉頭向著骨喰藤四郎點點頭，在得到回應後，最後看向已經站起身來，稍微收斂了驚訝表情一期一振。水色頭髮的太刀露出溫和有禮的笑容，哪怕對著的是另一個自己，也絲毫沒有些許失禮之處，「你好，我是這座本丸的一期一振，歡迎你來我們本丸。」
對面那位一期一振也同樣有禮的問好，「你好。」
只不過有禮雖然有禮，卻沒有再多自我介紹了。
能說什麼呢？
我是帶著大批的資源，準備趁著這家本丸還沒有我自己的時候，使勁擠到這座本丸來照顧弟弟的一期一振？
當然，一期一振畢竟是把很溫柔善良的刀，也不會有如此吐槽風的自我介紹，所以相對于沈瑤本丸的一期一振，問候就簡短了許多。
之後一期一振帶著的小短刀們也紛紛禮貌的問好，對於不知道這把一期一振哪裡奇怪的他們來說。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一期哥的經歷還是很新奇的。
「真的完全一樣耶。」亂藤四郎左邊看看，右邊看看，覺得有趣極了。如果不是有些失禮，他大概還會伸手去摸一摸。
前田藤四郎也偏頭看著另一把一期一振，「不說話的話，完全分辨不出來。」實在太相似了。
其他小短刀也圍過來嘰嘰喳喳熱鬧了一通。
沈瑤家的一期一振看著弟弟們說笑，一直都保持著溫柔的笑容，另外那把一期一振眼睛也不是瞎，他當然看到了沈瑤家這把太刀的狀態，也看到了圍著他的弟弟們的樣子。
除了最開始看到在哭的五虎退之外，其他弟弟們看上去都活潑開朗，沒有絲毫陰霾。
漸漸的，那個一期一振有些松了口氣的感覺。
或許，在這把一期一振到這個本丸後，已經做了他想做的那些事，所以弟弟們看起來才那麼高興。畢竟都是一期一振，他能想到的，這把一期一振一定也能想到。
只不過，他還是想要和這把一期一振談談。
確實，都是一期一振，也很容易明白對方的意思。
沈瑤家的一期一振在看懂了這把一期一振的意圖後，將弟弟們虛圈了圈，「大家出陣都辛苦了，去休息吧。」說著又轉向五虎退和骨喰藤四郎，「退和骨喰也辛苦了，一起去吧。接下來就由我帶這位殿下參觀吧。」
一期一振雖然平時也很疼愛藤四郎們，但並不缺乏長兄的氣勢，他溫和的吩咐自己的弟弟，語氣並不重，但藤四郎們都乖巧的答應著，嘻嘻哈哈的離開了。
兩把一期一振以相同的溫柔眼神的目送著小短刀們離開之後，沈瑤家的一期一振作為主人家，率先開口，「請隨我來吧。」
那把一期一振致謝之後，跟上另一個自己的腳步。
雖然說著是繼續帶一期一振參觀本丸，但沈瑤家的一期一振看這把刀其實並沒有特別興致勃勃，乾脆帶著他到屋內坐下，又倒上了茶。
之後，兩把一期一振面對面開始了談話。
「您在說什麼？」沈瑤家的一期一振震驚的聽著另一個自己的懷疑，「主君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雖然他到沈瑤本丸的時間並不長，但本丸歡快活潑的氣氛仍舊給感染了他，讓他也多了不少笑容。而沈瑤本人，在已經『墮落』的一期一振的印象中，除了像弟弟們說的愛玩鬧了一點，但無論是履行自己的職責，還是對待刀劍方面，都做得非常好。實在沒什麼好指摘的地方，更何況像這把一期一振所說的，對小短刀不好，更或者……虐待刀劍。
這把一期一振，明明是來拜訪主君的，為什麼會對主君有這種誤會？
看到沈瑤家一期一振吃驚的神情，那把一期一振也有些懵，他當然知道另一個自己絕不會在這種問題上撒謊。那麼，就是他其實什麼也沒做，沈瑤的本丸，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
等等！
讓他仔細想想，他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沈瑤的？又是怎麼一步步將這樣的懷疑加深的？
一期一振好好的思考了下，然後發現，這一切的開始，是從這位審神者第一次來確定領養事情的時候。以為這位審神者神態的怪異，他和狐之助都覺得那位審神者在對待小短刀的事情上撒謊，她其實並不喜歡小短刀。雖然她很認真的說了，她確實是喜歡小短刀們。
再之後，是這位審神者帶著骨喰藤四郎來拜訪他，骨喰那種奇怪的狀態，才將他的懷疑進一步加深，再然後，是在這個本丸哭泣的五虎退。
這些事重重疊疊，才讓一期一振的懷疑變成了認定。
如果說，從最開始就是他自己和狐之助誤會了呢？
這個審神者，其實真的是按照她所說的，沒有不喜歡小短刀。而骨喰和退的事情，也是另有因由……
越想下去，一期一振的臉色越是難看，如果，真的是他誤會了這個審神者的話。
看這把一期一振變化莫名的臉色，沈瑤家的一期一振重新給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態度溫和而不急不緩，語氣裡帶著安撫刃心的味道，「我不知道您是否是誤會了什麼，雖然我到本丸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絕對可以肯定，本丸裡所有的藤四郎們，都生活得很好。包括您說的骨喰和退。」另外一把骨喰藤四郎的事，本丸裡的刀劍並沒有瞞著他，所以一期一振當然知道為什麼眼前這把刀會覺得之前去見他的那把骨喰藤四郎態度奇怪。不過，作為很好的融入了沈瑤本丸的刀劍，一期一振在處理這件事的選擇上，和沈瑤的骨喰藤四郎並沒有任何區別——來演！雖然很對不起這位同樣關心弟弟們的一期一振，但是他不能對他說出所有的事實。
只是很明顯，這種並沒有任何虛假的謊話，才讓一期一振的說辭，天衣無縫，「骨喰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以為我還沒到本丸，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您今天也看見了，他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大概是那個時候恰好遇到什麼事了吧。至於退，」一期一振微微蹙眉，「等會兒我會去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的。」聽這把一期一振說到五虎退的樣子，他也有些擔心，不過，「我向您保證，主君絕對沒有做過任何您所說的那些事，就我看來，她非常疼愛本丸裡的小短刀們。」
那把不屬於沈瑤的一期一振帶著些恍惚端起給他的茶，如果真的按照這把一期一振的說辭，那麼，就確實是他誤會這位審神者了。
仔細想想，不管是骨喰還是退，都沒有說過自己的主人有對他們不好的說辭。反而是在剛才自己提出這樣的問題的時候，看起來詫異得那樣真實。
是自己越誤會越深，最後，還向這座本丸的自己，還有弟弟們，提出了那樣的問題。
一期一振捧著茶杯，頭越來越低，在知道真相之後，從心底湧上來的，是深深的愧疚，他竟然犯這種錯誤，這位元審神者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他卻把她想得那麼壞。如果讓這位審神者知道了的話，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羞恥得簡直可以往刀解池一跳了之了！
看這把刀的樣子，沈瑤家的一期一振哪裡不明白他所思所想，這把非常溫柔的太刀，並沒有勸慰這把一期一振，而是放下手裡的茶杯，手扶著自己的本體刀，慎重的就著跪坐的姿勢，向著這把一期一振深深行禮，「感謝您，對弟弟們的關心。」若不是關心則亂，這把一期一振，怎麼也不會誤會到這種地步，無論他為什麼會誤會，但從他的初心來說，這種善良和好意，值得認真的感謝。
那把一期一振怔了怔，隨即低頭，和沈瑤家的一期一振行了同樣的禮，「不，我才是要感謝您。」若不是這座本丸的審神者同自己的前任審神者一樣，是個心底善良且溫柔的人，這把一期一振，也不會如此的體貼溫柔，不給別刃絲毫尷尬的機會，甚至主動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如果真的像自己所想，只怕這把刀，也沾染了審神者的戾氣，變得不那麼溫柔了吧。
不得不說，一期一振，再次誤會了。
所謂什麼人養什麼刃，沈瑤家的這把一期一振，當然感染了沈瑤毛病，比如說非，比如說來演，只是後面一個症狀因為時日還淺，暫且不那麼分明而已，等再過段時間來看，只怕就……病入膏肓了。
因為覺得誤會了對方，實在非常歉意的一期一振，在回到本丸後，還是將那些資源當作道歉的禮物送了過來。畢竟，對於一把精貴得從來不差錢的刀劍來說，這些身外之物實在不足以表達他的歉意，只是如果沈瑤家恰好需要，那就能稍微彌補些了。
搞得收到大批資源的沈瑤同學反而很是不好意思，她可是知道這把一期一振是怎麼開始誤會的，說來說去也有她的責任啊。所以沈瑤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上，等很久之後，當再次遇上這把一期一振和他又是土豪的新主之後，沈瑤竭盡全力的幫了他們一把，也算是還債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至於當前，這把一期一振在深刻的反省過自己的錯誤後，在遇到再次來領養的審神者的時候，雖然這位審神者怎麼看怎麼都是暴發戶的不良氣息，不像個好人。但吸取教訓，一期一振並沒有先入為主的認定什麼，而是從更好更善意的角度去看待新主人，力圖發現新主人的優點，也不輕易誤會什麼。
人心都是肉長的，一期一振總這樣對待自己，審神者當然也不會完全無動於衷。
這位審神者人不壞，就是暴發戶的氣息太重，有時候甚至因為這樣而尤其不像好人。沒想到一期一振不但沒有誤會什麼，反而一直都溫柔以待，力圖發現一些連審神者自己都沒發現的優點。所以審神者也逐漸越來越喜歡這把刀，而這位元表現喜愛的方式，就是砸錢砸錢砸錢，花大價錢養這把刀。
良性迴圈之下，讓一期一振更瞭解自己的新主人，也看到了新主人不那麼容易被人看到的閃光點。
，一人一刃竟然相處得越來越好，而一期一振也繼續過上了王子一樣的生活。
所以正所謂一啄一飲，都是有其定數的。
第59章
時光流轉, 雖然回到本丸的沈瑤仍舊傷心日巫子的離去，但本丸的刀劍們莫不致力於讓主人從悲傷中走出來，再加上還有唐筱和三七, 不管是刀劍還是朋友們, 給予的溫暖，就是最大的力量來源。
慢慢的, 那種傷心到讓人想要痛哭流涕的悲痛, 逐漸被時間釀成了溫暖的回憶。
沈瑤也不再總去想日巫子的離世讓她們再也無法見面, 天人永隔。而是在她想起這個好友的時候, 花點時間來回憶她們之前相處的趣事, 那些相互陪伴充滿陽光的回憶。然後，含笑關上記憶的大門。這些，都是日巫子留給沈瑤的，永遠無法被消抹的珍貴物品。
當然，除了回憶，還有現在沈瑤幾乎天天不理手的指鈴外，也不知道是陰差陽錯，還是日巫子本人的授意, 她還留下了一樣給沈瑤的東西, 就是那天來送信的小紙人式神。
那天晚上, 沈瑤回本丸的時候, 就見到這個巴掌大的小紙人不但沒有消失，還垂頭喪氣的坐在她屋子門口。
小紙人沒有五官也沒有表情，但是僅僅用身體語言, 就形象的演繹出了無精打采這幾個字。
沈瑤看得鼻子一酸，每次，這個小紙人都會蹦蹦跳跳的給沈瑤帶來日巫子的回信，再蹦蹦跳跳的舉著沈瑤的回信離開，而這一次，再也沒有回信了。
心酸心軟之下，沈瑤蹲到小紙人面前，「你也是像我一樣，被日巫子留下了嗎？」或者說，是因為永遠無法送出的回信。
小紙人手撐在膝蓋上支著頭，沒搭理沈瑤的提問。
就算小紙人完全不理會沈瑤，但對於日巫子留下的東西，沈瑤哪裡捨得有絲毫責怪，她偏頭想了想，然後學著日巫子之前的樣子，用一根手指頭點在小紙人的額頭，灌入一丁點的靈力。既然這個小紙人被留下，這麼做應該沒問題吧。
果然，這樣的做法不但沒有任何問題，而且片刻之後，小紙人在沈瑤挪開手指後，恢復了活蹦亂跳的樣子，明明就是一張紙，竟然也能不隨風飄起來，而是相當穩當的自己在地上蹦來跳去。
沈瑤看小紙人活潑的樣子，嘴角微微揚了揚，很淡的一個笑容，卻是當天沈瑤在知道日巫子去世的消息後，第一次真心的笑了出來。
從此之後，沈瑤家的本丸就多了一隻到處亂跑的小紙人，它也不吃也不喝，只需要沈瑤偶爾給它一點靈力，就能蹦躂很久。哪怕你不小心踩到它，把它踩扁在地上貼著，它也能艱難的從地上自己把自己撕起來，半點事沒有，也一點都不記仇。恩，真的不記仇，最多反踩你兩腳，真是一點重量都沒有。
小短刀們都喜歡這個小紙人，總和小紙人一起玩耍。小紙人看上去也很喜歡本丸的刀劍們，亂蹦亂跳著，從一把刀肩膀上，跳另一把刀頭上，玩得很開心。
不過它最喜歡的還是沈瑤，如果沈瑤在的話，它就會蹦到沈瑤旁邊坐著，端正跪坐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嚴肅。
沈瑤最開始不知道它是在幹嘛，還以為只是陪著自己，後來想到日巫子總用小紙人來送信，就嘗試著寫了一封她自己也看不懂，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麼的信，交給小紙人，麻煩它送給幸村精市。看著小紙人舉著信歡天喜地的跑走了。沈瑤才搖頭失笑，原來喜歡坐在她身邊是等著她派任務給它啊。
真是一隻熱愛工作的小紙人！
小紙人很快就在本丸混熟了，沈瑤覺得也不能一直就叫小紙人小紙人這麼稱呼吧，也太不走心了，既然都成家養的了，理所當然需要一個名字。
沈瑤想想反正是日巫子留給她的東西，乾脆取了個名字叫小太陽，日嘛，而且小紙人又那麼活潑可愛，挺適合的。
多喊兩次，這個名字不但小紙人會有反應，本丸的刀劍們也習慣了。
於是本丸的常駐人（？）口，多了一隻小太陽。
「你們聽，聽說了嗎？」這天，沈瑤、唐筱和三七的三人聚會，三七剛到往桌邊一坐，還沒放下包，氣也沒喘勻，就迫不及待的開口，神情要多興奮有多興奮，連眼睛都閃閃發光，「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唐筱把給三七喜歡的熱茶推到她面前，「別急，慢慢說。」
「對啊。」沈瑤有些怕冷，這個天氣已經穿很厚了，縮得像個團子似的，「等你緩口氣再說唄，有什麼好著急的。」
「急，真的很急。」三七放下包，端起茶來嘗了一口，覺得有點燙就放下了，接著就興奮的轉向沈瑤，「你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出事了。」
「誒？真的。」沈瑤也不縮了，她猛地坐直了身體，「出什麼事了，好事兒還是壞事兒，」說罷一撇嘴，「好事就不用告訴我了，我就當不知道。如果是壞事……」她嘿嘿壞笑了兩聲，惡毒女配劇本拿得牢牢的。
三七沒忍住也笑出聲來，「我覺得對她來說確實不是好事。」
聽三七這麼說，這下連唐筱也來了興致，她推了推眼鏡，也跟著湊近了點，「三七快別賣關子了，到底什麼事？」
自從三個傢伙開始關係好之後，就組了一個隔壁靈力大佬不開心我們就開心三人組。
沈瑤還笑稱，就這一點來說，她們都應該感謝隔壁靈力大佬，因為是她，大公無私的架起了她們友誼的橋樑啊。
如果沒有隔壁本丸靈力大佬的善良，無私的接納了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她和唐筱認識三七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據說，」三七湊了過來，平日就黑白分明的眼睛，簡直可稱得上是流光溢彩了，只是怎麼看都覺得有些不懷好意就是了，「那個審神者，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了。」
「陷入昏迷之中？」沈瑤和唐筱相對望瞭望，都有些不解，「陷入昏迷之中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植物人那種？」沈瑤不負責任的胡亂猜測道，「出車禍了呀？」
「不是車禍。」三七搖了搖頭，「好像是因為透支靈力過度還是什麼，」她手指輕輕敲了敲杯沿，「我們都經過審神者的入職前培訓，應該都知道靈力雖然如同血液一樣生生不息，但在同一時間是其實有限度的。」
沈瑤和唐筱點頭。
就因為靈力是有限度的，所以沈瑤的指鈴作為能提前抽取靈力的神器，才被日巫子贈予她作為護身之物。
「如果將靈力使用到枯竭狀態，人的自我防護機制會產生作用，會自動讓人無法使用靈力，」三七繼續道，「但其實這個時候人並不是完全沒有靈力，而是這些剩下靈力一旦抽取出來，就會對人體有傷害了。」之所以沈瑤的指鈴是神器，就在於指鈴抽取這些靈力的時候，神器護主，其實並不會真正傷害沈瑤。
「而那個審神者，在靈力已經使用過度的情況下，還堅持使用靈力，所以最後反噬起來，陷入昏迷之中了。」三七一攤手，相當幸災樂禍的樣子。
看熱鬧看笑話嘛，當然要高高興興的。
「她透支靈力？」唐筱向來比較冷靜，「她靈力那麼強大，為什麼會透支靈力。」
「是的，她靈力確實強大，但如果她非要逆天而行，強行用靈氣去修復一把已經折斷的刀呢。」三七挑了挑眉，「我們都知道，刀劍一旦被折斷，是沒辦法支持靈力的運行，就像水桶漏了一個洞，你往裡面倒再多水也沒用。不過嘛，總有些人，不信這個邪，非要去撞南牆，撞到頭破血流也不回頭。這一點來說，我還真是挺佩服她的。」
沈瑤眼珠子轉了轉，心底已經有了計較，「被折斷的刀劍，是不是那把暗墮之後又被她洗白的鶴丸國永？」如果是的話，那就很有可能是骨喰藤四郎出手了。
「答對了，」三七打了個響指，「就是那把鶴、丸、國、永！」那把她就想看他折斷的刀，「其實整件事有點曲折，最開始她本丸的刀劍並不打算向時之政府上報這件事的，」三七做了個高高在上的姿勢，「你們也知道，那家的刀劍嘛，很有種優越感，沒辦法，誰叫他們確實強大呢，除了他們的審神者，大概沒人被他們放在眼裡，哪怕是時之政府大概也一樣，」三七可一點都不是稱讚，而是帶著種奚落，「結果後來那個審神者一直昏迷不醒，刀劍們用盡了辦法也沒辦法使她醒來，只能上報給時之政府。時之政府很快介入調查，才發現審神者之所以出事，是因為有刀劍襲擊了那個審神者和她那把鶴丸國永，等她本丸的其他刀劍趕到現場的時候，審神者正在拼命全力救治被折斷的鶴丸國永，雖然刀劍們也勸過自己的審神者，但她仍舊固執的修復著那把刀，直到透支了所有靈力，然後抱著鶴丸國永的本體刀，倒在了當場。」
三七說了大段的話，停下來喝了口水，才繼續道，「很奇怪的是，襲擊的刀劍還在現場，似乎根本沒想過要逃跑，那是一把骨喰藤四郎。」她歎了口氣，「那把骨喰藤四郎當場就被她家憤怒的刀劍拆成了碎片。所以時之政府也沒辦法確認襲擊刀劍的身份。不過連我也有些搞不懂，那把鶴丸國永我們都見過，無論是靈力還是練度都不低，還有加持靈力的審神者跟著，竟然會被一把骨喰藤四郎折斷。啊，當然我不是看不起骨喰，我很喜歡我家的小骨頭的，但僅僅從刀種理論來說，這……有點神奇。」
難道這把骨喰藤四郎，也如此逆天？
不應該啊，明明之後好像很輕易就被這個審神者的刀劍們折斷了。
「並不神奇，」沈瑤的聲音幽幽響起，「如果是抱著必死的信念，無論是刀劍還是人，有時候精神的強大能產生奇跡啊。」那把骨喰藤四郎，還是折斷了。雖然送他走的時候，沈瑤已經知道了這樣的結果，但現在真正確認了這樣的結果，沈瑤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歎息。
那是一把值得讚賞的好刀啊。
三七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可不信沈瑤說的奇跡什麼的，而沈瑤的口氣只能說明一件事，「快說快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聽沈瑤提過一句的唐筱已經反應過來，「是你做的那件事？」
「誒？」三七驚訝的瞪大眼睛，露出相當佩服的表情，「你做了什麼？能搞的那個審神者和她的刀劍這麼淒慘的。」
沈瑤搖了搖頭，「我只是針對那把鶴丸國永，想著或許會因為鶴丸國永的折斷讓那個審神者傷心難過。我也並沒有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後果。」不過就算是這樣，沈瑤也不覺得有半分愧疚。所謂有因才有果，既然做了下事就要承擔後果，若不是隔壁審神者非要包庇這把殺人如麻的鶴丸國永，又怎麼會落到如此下場。而她，只不過是推波助瀾而已。
三七伸指頭使勁戳沈瑤，「你倒是說你做了什麼啊？」
「是言靈。」沈瑤也沒繞圈子，「三七你應該還記得我提過的吧。我對那把尋仇的骨喰藤四郎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你就站著別動，然後想辦法讓那把鶴丸國永砍你。」
大概，那把骨喰藤四郎確實是聽信了自己的話，讓鶴丸國永來砍了，結果言靈的作用下，鶴丸國永折斷了自己。而那個審神者，肯定是不能忍受這樣的結局，既然她那麼認為鶴丸國永是一把好刀，又那麼喜愛這把刀，自然會不顧一切的想要救回鶴丸國永，才導致了自己的昏迷。
只是可惜了那把骨喰藤四郎，在隔壁審神者的刀劍來之前，大概，他是有機會逃跑的。
但是，也或許，活著對他來說，也並不是讓他覺得開心的事了，在他的主人和一期哥都已經死亡的現在，死亡，才是能讓他想要盡力去擁抱的。
那天發生的事，其實真相和沈瑤所想相差不遠。
得知鶴丸國永身上有這種言靈存在，也清楚知道自己實力的骨喰藤四郎，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沈瑤。然後骨喰藤四郎一直在尋求一個機會，一個能讓鶴丸國永砍自己的機會。
但是就這樣一個機會，也不是容易等到的。
現在的鶴丸國永和之前暗墮的遊蕩在本丸之間和戰場上的鶴丸國永完全不同了，他是有了主人的刀劍。
所以，鶴丸國永的日常就是在靈力大佬的本丸裡度過的，這裡充斥著靈力，讓呆在裡面的刀劍也會覺得格外舒服。雖然他最開始並不能適應本丸的生活，和主人的其他刀劍也有著相當的隔閡。特別是，他之前是暗墮過的刀劍，又殺死過不少審神者。主人的那些刀劍，最開始並不能完全放心他，哪怕他已經重新被洗白了。
但是主人真的是個非常好的主人，她一再的調節自己和其他刀劍之間的關係，抓住機會就努力讓其他刀劍看到他的好。
久而久之，其他刀劍也被這樣的主人感動，慢慢開始接納他。
鶴丸國永也越來越重新適應本丸的生活。
所以理所當然的，鶴丸國永也就和本丸裡的其他刀劍一樣，只有主人派遣任務的時候，才會離開本丸了。
這就讓骨喰藤四郎十分苦惱了。
除此之外，還有在戰場上可以遇到這把鶴丸國永。但在戰場上，骨喰藤四郎沒有任何機會，因為每次出陣的，都不止這一把鶴丸國永，只要多那麼一兩把刀，骨喰藤四郎就動不了手。更何況每次出陣，還不止多一兩把刀。
骨喰藤四郎練度不低，但同樣的，靈力大佬的刀劍練度也不低，更何況，還有審神者特別強大的靈力加持，讓她的刀劍們天生就比其他刀劍們強大。
所以骨喰藤四郎等待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機會。
但骨喰藤四郎早就和之前完全不同，現在的他，是一把善於隱忍的刀，之前對沈瑤所犯過的錯誤，他不會再犯一次。畢竟，也不會每次有會有好運氣會遇到像沈瑤這種審神者的。雖然她毫不客氣的一刀砍了回來。但骨喰藤四郎仍舊認為她是個很好的審神者。
從她本丸裡刀劍的狀況就可以看出來。
雖然自己總是不太明白沈瑤和她本丸的刀劍們都在幹什麼，但是骨喰藤四郎也看得出來，他們都很快樂。
功夫不負有心刃。
就在骨喰藤四郎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後，上天終於大發慈悲，讓他等到了一個機會。
一個這個本丸的審神者單獨帶著作為近侍刀的鶴丸國永外出的機會。
在漫長的等待中，骨喰藤四郎早就已經決定好了要怎麼誘使鶴丸國永砍自己。那個好心的審神者曾經和他說過，鶴丸國永身上的言靈，只對無辜的人有用。所以骨喰藤四郎不能假裝去砍隔壁的靈力大佬，他不知道這種行為，哪怕是假裝，算不算得上無辜。所以他乾脆直接站到了靈力大佬和鶴丸國永的面前，憤怒燃燒到極致就是冷靜，所以骨喰藤四郎現在分外的冷靜，手放在自己的本體刀上，他實話實說，「鶴丸國永，我是來報仇的。」
在骨喰藤四郎出現的瞬間，鶴丸國永已經下意識護住了自己的主人，上次就是因為他的疏忽，造成了主人的受傷，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聽到骨喰藤四郎的話，鶴丸國永並沒有多話，而是緩緩的拔出自己的刀，這把現在白得近乎閃閃發光的刀，拔刀的動作相當堅定且毫不猶豫。不管是報仇的，還是尋仇的，他都不會退縮。因為，鶴丸國永自認，從來沒有殺過一個無辜的人，也沒折斷過一把無辜的刃，那麼不管是來找他做什麼的，他都能毫不猶豫的拔刀以對。
反而，是鶴丸國永的主人拉住了鶴丸國永，有些迷糊的小姑娘，在這種事情上，還是不糊塗的，「鶴丸，等一等。」她說著，轉向那把骨喰藤四郎，「這位骨喰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者是認錯刃了？我家鶴丸，是一把好刀。」她瞭解自家的鶴丸國永，絕對不是濫殺無辜的刃。所以這把骨喰藤四郎來尋仇什麼的，若是誤會，解開就好了，若是認錯刃了，那就更不該動手了。
「我不會認錯刃的，」小骨頭，還是相當實誠的，「這把刀，我記得他的眼神。」那種居高臨下的，帶著審判的眼神。雖然之間見識過的是猩紅的眼睛，現在這雙眼睛溢滿了金光，但那種神色，他絕對不會認錯。就因為這雙眼睛，他的主人才會……
咬了咬牙，將即將湧上的悲傷強壓了下去，骨喰藤四郎也拔出了自己的刀，「鶴丸國永，殺人償命，你殺了我的主人，今天就還我你的性命吧。」
「等等！」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也聽懂了骨喰藤四郎的意思，但她看著這把骨喰藤四郎的樣子，又覺得這麼忠心的刀劍，實在是讓人同情，她忍不住再次出聲問道，「骨喰先生，我家鶴丸殺的都是素行不良的審神者，他不會冤枉無辜的，對吧？」這一點，這個審神者對鶴丸國永有信心。
骨喰藤四郎認得倒也爽快，「是，我主人並不無辜。」不管什麼理由，他也不能撒謊說主人是無辜的。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聽到骨喰藤四郎這麼說，微微松了口氣，看來，這把骨喰藤四郎還不到顛倒是非黑白的程度，「那就是了，既然你的主人並不無辜，也就是說她也是有過虐刀碎刃記錄的審神者。這樣的審神者，你為什麼還要替她報仇？」
骨喰藤四郎並不太懂隔壁本丸審神者的邏輯，為什麼主人不無辜，就不能報仇？難道報仇不就是報仇，報仇還要是無辜的人被殺，才能報仇嗎？
雖然骨喰藤四郎不明白，但他還是答得很認真，「那是我的主人。」他們的主人，怎麼也輪不到一把鶴丸國永來出手。而同樣因為是他們的主人，他必然要替主人報仇！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聞言，更加憐惜這把忠義之刃，就算自己的主人是這樣的審神者，他還是執意要替她報仇，這真的是把忠誠之刃，那麼，她就更不能看著這把刀因為報仇把自己葬送了。
在心底深深的歎了口氣，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開口勸道，「骨喰先生，想想那些無辜被虐待被折斷的刀劍吧，難道你家主人，不該受到懲罰嗎？」
骨喰藤四郎終於皺起眉頭，他舉刀直指鶴丸國永，「我的主人，憑什麼由他來懲罰？」
鶴丸國永見了骨喰藤四郎的動作，下意識就想動，這種挑釁的動作，他不能再忍了。然而鶴丸國永的動作，再次被他家主人拉住了，「鶴丸，」善良的小姑娘朝他使勁搖了搖頭，「不要。」她家鶴丸的能力她清楚，如果讓鶴丸出手的話，這把骨喰藤四郎就危險了。
但是，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覺得這把骨喰藤四郎並不到要被折斷的程度，他只是忠誠的想要給自己主人報仇而已，就算他的主人是個壞人。但仍然無法否認，這是把很忠心的刀。
就是有點，忠心到……是非不分。
所以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決定再好好和這把骨喰藤四郎談一談。這把刀看起來不像聽不進人話的樣子，看上去還有些理智，只要好好和他說，他會明白的。她家鶴丸，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骨喰先生，」拉住自家鶴丸國永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再接再厲的開口，「如果不是鶴丸及時出手，你想過沒有，你家本丸，之後會成為什麼樣子？」她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會有更多的刀劍遭受你家主人的虐待或者碎刃，甚至包括你的那些粟田口家的兄弟們。想想那些一心為主，可愛的小短刀們吧。骨喰先生，你真的一點都不顧念他們嗎？鶴丸，鶴丸這是救了他們啊！」頓了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曾經就見過這樣一個飽受摧殘的本丸，那個本丸的刀劍們因為無人救贖……」
骨喰藤四郎，並不是一把能說會道的刀，聽著隔壁本丸審神者的長篇大論，他心底不斷的重複著，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但是，骨喰藤四郎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去反駁去打斷這位審神者，而且，而且這位審神者擋在鶴丸國永面前，他還不能使用武力。QAQ
他能請這位審神者閉嘴，然後站到一邊去嗎？
他只是想簡單的報個仇，不是想來聽感化的啊！
還有，他並沒有不顧及他家的兄弟們，如果不是剩下的粟田口家的兄弟們幫忙，他哪裡能這麼順利的逃出來。
骨喰藤四郎，突然之間陷入相當的懊惱之中。
他怎麼會把這位審神者和那位好心的審神者搞錯呢，她們兩真的一點也不像，完全的不像！
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那位好心的審神者才不會在這種時候羅裡吧嗦的說不完呢。他砍了那個審神者一刀，所以那個審神者就乾淨俐落的還了他一刀，很公平。之後還好心的給他手入了，完全沒有不停的試圖告訴他，他這裡做得不對，那裡做得不好，不停的說啊說啊，還擺事實，講道理，念叨到他頭昏腦漲還沒辦法。
那個好心的審神者就直接就用行動告訴了他，她覺得他砍了自己一刀是不對的，哪怕是誤會了也不行。
多簡單，多直接，多讓刃清楚明白啊！
真的，骨喰藤四郎現在寧願去被沈瑤砍兩刀，也不願意繼續杵在這裡聽她隔壁本丸好心善良的審神者繼續囉嗦。反正那個審神者拿上刀其實手挺軟的，給她隨便砍也砍不了多深的傷口，真要說還沒時間逆行軍隨便的一刀來得兇狠。或者說，還沒之後她給他手入來得疼啊。
在骨喰藤四郎被迫神遊天外的時候，這邊，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勸解的話還在繼續，「骨喰先生，所以，我明白你想給自己主人報仇的心情。畢竟，那是喚醒你的主人，或許，你和你家主人之前還有很美好的回憶。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啊。有些事，一旦發生了再也回不去了。或許，對你家主人來說，這樣才是對她最好的方式吧。」這樣，那個審神者就不會再傷害自己本丸的刀劍了，而她自己，也因此得到了解脫。
她，她在說什麼，什麼對主人最好的方式？
被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殺死，是對主人最好的方式？
那他們這種心心念念盼望著主人能恢復理智的刀劍算什麼？那些為了讓主人能夠恢復初心，幾乎是抱著自願的心態折斷的刀劍算什麼？因為過度悲傷一期哥的折斷，那斷刃不停的懲罰自己的主人算什麼？還有，最後的最後，流著淚不停的給他們這些刀劍道歉的主人又算什麼？
被隔壁本丸審神者話所刺激，骨喰藤四郎回過神來，不敢置信的望著隔壁本丸的審神者。
看著骨喰藤四郎的表情，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明顯誤會了什麼，以為骨喰藤四郎已經被她說動了。所以她再次重新起了話題，「骨喰先生，請再想想你家本丸當時的狀態吧，想想那些被虐待被折斷的刀劍們。器物有了人心之後，就不能被簡單的當成物體了啊。他們也有自己的心，也有了自己的感情，就像現在的你一樣。而他們就這樣被無辜的折斷了！這一切暴行，必須得到阻止，難道不是嗎？而鶴丸，只是站在了被傷害的刀劍這邊，為他們鳴不平啊！骨喰先生，請好好想想，或者說……」
如果不是粟田口家的家教十分良好。
骨喰藤四郎大概會有忍不住爆粗口的想法。
特麼的能不能請她閉個嘴！
他真的、只是、想、簡單的、報個仇啊！
第60章
就算骨喰藤四郎為了能夠復仇, 到現在已經是把非常能忍的刀，但是面對這種思路完全不在一個頻道，所謂三觀完全不和的審神者, 她還在不停的喋喋不休, 試圖勸服自己，也覺得有一種想要拔刀的衝動。
不行, 要忍耐, 一期哥說過, 雖然他們作為刀劍的時候沾染了不少人的鮮血, 但作為刀劍付喪神, 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歷史，守護現世的平安，不能連累無辜的人。
一期哥，這真的很難啊。
主要是，不但眼前這個審神者不停的說，而他們的仇刃鶴丸國永，還帶著幾分寵溺幾分敬佩看著自己的主人，大概是覺得自家主人真的很善良, 而且很偉大。對於自己這種來尋仇的刀劍, 都能不計前嫌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在鶴丸國永這樣的目光中, 不在沉默中滅亡, 就在沉默中爆發，所以骨喰藤四郎妥妥的爆發了。
「你，閉嘴！」骨喰藤四郎手裡的脅差指向隔壁本丸的審神者,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敢，怎麼敢……這麼說！」是的，她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主觀臆測他們本丸裡刀劍的想法，憑什麼站在神的角度審判他們的主人。
他們的主人，是做了很多錯事，本丸的狀態曾經也一度非常的糟糕，甚至淒慘。不忿、怨恨、悲傷、痛苦……這些負面的情緒在刀劍中悄然滋生，一度還曾蔓延開來。
但是，但是直到最後的最後，他們本丸的刀劍，都沒有一把選擇暗墮。
所以，這個審神者和她的鶴丸國永，憑什麼站在那麼高的位置，代替他們發言？
他們不需要這樣的同情，這樣的憐憫，和這樣的所謂站在他們的角度，替他們著想。
他們只想要，報仇！
骨喰藤四郎的動作，徹底激怒了鶴丸國永，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金色的眼中閃過明顯的殺氣，「骨喰藤四郎，你竟然敢這麼對主人說話。」
「為什麼不敢。」骨喰藤四郎是不會吵架，也不會長篇大論，但是大概這種天然黑的問句，更能讓刃怒氣勃發。
其實骨喰藤四郎想得非常簡單，他都將生死置之度外，今天就是抱著被折斷的想法來的，為什麼這把鶴丸國永還要問他敢不敢這麼說話？
骨喰藤四郎覺得，這個審神者，不值得他的尊敬。
不過鶴丸國永問這種話也可以理解，反正這把鶴丸國永腦袋一向不怎麼正常。骨喰藤四郎就是一直這麼以為的，當然就算這把刀瘋了，也不影響他報仇就是了。
「很好，很好。」鶴丸國永掙脫隔壁本丸審神者的手，舉起自己的刀，他怎麼會允許有刃對主人不敬。而且，還是在這種主人明顯是想要幫助這把骨喰藤四郎的情況下。
看到自家的鶴丸國永已經被激怒，其實並不怎麼在意骨喰藤四郎說的話的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撲上去抱住鶴丸國永，「鶴丸，我沒事，我真的沒事。骨喰先生只是因為主人去世傷心而已，只是一句話而已。」她不在意骨喰藤四郎在盛怒頭上無心的話，也不想讓鶴丸國永在意，雖然她很感動鶴丸對她的維護，但真的只是一句略微有些失禮的話，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完全沒必要因為這句話就打起來。
被自家主人死死的攔住，鶴丸國永怕手裡的刀誤傷人，忙將刀拿遠了些，「主人，這把骨喰藤四郎……」在他看來，這已經是被仇恨歪曲的刀劍，實在不值得主人的同情和憐憫，更不值得主人花這麼多心思企圖引導他。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從鶴丸國永懷裡抬起頭，她咬著下唇，眼神中帶著一種堅定，她朝鶴丸國永搖了搖頭。
看著自家主人百折不撓的樣子，鶴丸國永暗暗的歎口氣，放下了手裡的刀。
他早就應該知道的，自己的主人，就是這麼一位讓刃由衷尊敬的人。他見過無數的審神者，有醜惡的，也有善良的，但也只有這麼以為，讓他由衷的尊敬她。不止因為她強大的能力，還有她強大而溫柔的內心。
否則，作為一把早已經習慣了暗墮的鶴丸國永，又怎麼會願意放棄暗墮之後自由自在的生活，心甘情願的重新束縛在她的本丸之中。
他是真的被主人的善良和強大所折服，他願意永遠追隨她的腳步！
對面的骨喰藤四郎看著這樣主僕相得的似乎是感人的場景，沒來由的覺得心底有些發慌。
這，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他都已經用盡辦法嘗試著激怒這把鶴丸國永了，而明明鶴丸國永看起來也已經忍不住拔刀，現在不是只要等著鶴丸國永撲過來砍自己一刀就可以了嗎？
他都已經做好準備了，為什麼鶴丸國永反而會被自己的主人攔住，難道他的主人是希望依靠這種方式來阻止他的復仇嗎？
但是這樣好像也說不通啊，所以，這個審神者到底想要怎麼樣？
他怎麼完全看不懂了。
果然如上次那個好心的審神者所說，復仇是一條充滿著艱辛而曲折的道路嗎（並不是）？
既然這是一條通向復仇的必然的道路的話，骨喰啊，不管對面那個審神者和鶴丸國永再怎麼獵奇，都要堅持自己的理念不要動搖！
在心底給自己鼓了鼓勁之後，骨喰藤四郎重新換了個姿勢，他覺得這個姿勢看起來更加挑釁了，雖然他也不知道換個姿勢到底有沒有用。
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哎，早知道這個審神者和這把鶴丸國永這麼難搞，他就應該和那個好心的審神者學學怎麼演戲的，現在看起來好像演技這種東西真的很有作用啊！至少在這種時刻絕對如此。
骨喰藤四郎，就此決定再也不吐槽那個好心的審神者的本丸是個奇怪的本丸了。
除此之外，骨喰藤四郎還突然無比的想念自己本丸還沒出事的時候。
不是作為對美好生活的懷念，而是想念自家怎麼看都無比正常的主人。
主人，我想您了！真的想您了！
在心底默默流了一大缸眼淚的骨喰藤四郎。
終於安撫完自家的鶴丸國永之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放開抱著的付喪神，轉頭看向仍舊怒氣衝衝的骨喰藤四郎，「骨喰先生，實在很抱歉，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我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聽到這個審神者這麼真誠的道歉，骨喰藤四郎並不是遷怒的刃，雖然他很不喜歡這位審神者救了他的仇刃，又說了剛才的那些話，但既然她都已經這麼道歉了，骨喰藤四郎還是點點頭，「那就請你讓開吧。」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使勁搖頭，「骨喰先生，我不明白，你就說給我聽好不好？你的主人你的本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骨喰藤四郎並不想將自己本丸的事說給眼前這個審神者知道，那個故事，已經有人知道就足夠了，為什麼要說給這個收留他仇刃的審神者知道。所以骨喰藤四郎的刀尖指向鶴丸國永，「沒什麼好說的，他殺了人，就要償命！」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目露祈求之色，她本身長相清麗，這樣看刃的時候，平添幾分楚楚可憐讓人心軟的味道。
骨喰藤四郎仍舊十分堅持，「不需要。」沒有什麼好說的，僅僅就是事情本身而言，「難道殺了人，不該償命嗎？」不管是什麼理由，既然不是法律的執行者，難道殺了人，就可以不用償命嗎？
骨喰藤四郎固執的樣子，讓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呼吸一滯。片刻之後，她咬了咬下唇，「或許，或許在你眼中，鶴丸是一把殺人的刀。但是他所做的這些事，都不是為了他自己啊！如果，如果真的要因為這個理由懲罰他的話，」就像上次直面時之政府那樣，平時性格很好的小姑娘，挺起胸膛，站在了自家刀劍的面前，「就請先懲罰我吧，我是他的主人，我願意代替他接受懲罰。」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是認真的，為了自己的刀劍，她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想讓刀劍們有絲毫的損傷。對鶴丸國永是這樣，對她本丸的其他刀劍也是這樣。如果這把骨喰藤四郎怎麼都說不通的話，她寧願自己代替鶴丸國永接受這場復仇。
只因為，鶴丸國永是她的刀！
一時之間，所有的一切像被切換成慢鏡頭一般，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與鶴丸國永相遇相知的一幕幕，如同電影般在她腦海裡重播。
初見時充滿敵意的刀，被血色侵染的猩紅眼睛，再遇時重傷加身的刃，那麼痛的傷口，卻固執沒有發出任何呼痛的聲音。
那個時候，鶴丸國永看著自己的眼睛裡，滿滿都是對人類的痛恨，但就算如此，他也沒有動手傷害過自己。
被人類傷害過的刀，還保留著心底最後的良知。
這樣的刀劍，難道不值得被拯救嗎？
就為了鶴丸國永心底的那片未被污染的白，善良的小姑娘，出手救下了這把鶴丸國永，雖然他還是暗墮的顏色，但他……已經是她的刀。
之後，聽說鶴丸國永出事的她，不顧一切的趕往時之政府，為了他據理力爭，替他洗刷暗墮的黑氣。
純白的鶴，才適合她的鶴丸國永，就如同一直被保留在他心底的那片純真一樣，閃閃發光。
「主人！」聽到隔壁審神者的話，鶴丸國永大驚失色。
而他家主人，並沒有因為他的喊聲而多看他一眼，仍舊堅定的擋在他的面前，就如同那次在時之政府是一樣。
淡薄的背影，卻看上去如此的不可動搖。
經歷過這麼多事，連看到仇人都能壓抑下憤怒，冷靜以對的骨喰藤四郎也忍不住有些生氣了。
他只是想找鶴丸國永報仇而已，為什麼要逼迫他傷害無關的人。
一期哥一直教育他們，要做一個正直善良的刃。所以骨喰藤四郎就算是報仇，也從來沒有想要連累其他人。
那次在他意識不清的時候砍傷了沈瑤，骨喰藤四郎其實是相當懊悔的。幸好，一刀還一刀，他還了那個審神者一刀，心底的歉意和愧疚才平息了下去。
為什麼這個審神者要讓代替那把鶴丸國永接受報仇？
明明殺人的不是她啊！
「主人不是你殺的，我不會殺你的。」忍著怒氣，骨喰藤四郎強迫自己儘量把話說清楚，「是鶴丸國永殺的，要償命的是鶴丸國永。」
「骨喰先生，請聽我說……」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依然不願放棄，她其實也是個很堅韌的人。
「閉嘴！」骨喰藤四郎帶著怒氣喝道，「你讓開！」說到這裡的時候，骨喰藤四郎突然福至心靈，不太會諷刺人的刃，憋出一句，「難道鶴丸國永你已經只會躲在主人背後，讓你的主人保護你了嗎？」
「你才是閉嘴！」鶴丸國永強硬了一回，他將自家主人隔開，「不管你報的是什麼仇，你對我家主人無禮的仇，我現在就報。」
「鶴丸。」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真的不願意見到接下來的場景，她下意識伸手，抓住鶴丸國永的衣服，「這位骨喰先生……」
「主人！」鶴丸國永將自家主人的手扯了下來，注視著她的目光堅定如磐石，「我是不會讓任何刃傷害你的。」說著，就像著骨喰藤四郎撲了過去。
「鶴丸！」
在隔壁審神者的驚叫聲中，鶴丸國永朝骨喰藤四郎舉起了手裡的刀。
而骨喰藤四郎，卻在心裡笑了出來。
終於來了，感覺等這一刻，等了有很久很久了，久到，連他都快要等不下去了。
好在，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雖然看到骨喰藤四郎宛如被嚇呆了一樣任他砍過去，鶴丸國永有一絲驚詫，但這一點點詫異並不值得他停下自己的動作。
鶴丸國永朝著骨喰藤四郎的胸口砍了過去，重重的一刀，足以讓刀劍碎刃的力度。
然後……鶴丸國永碎刃了。
悠于 2018-7-14 08:13
第61章
之後發生的事情, 就和三七給沈瑤和唐筱說的差不多。
在看到鶴丸國永碎刀之後，神魂俱裂的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發出一陣悲鳴聲，奮不顧身的撲過去, 想要救回這把刀。她抱著鶴丸國永的碎刀, 不管不顧的不停的往裡面灌入自己強大的靈力，然後試圖把這把折斷的刀重新接起來。
然而, 再多的靈力都像注入一個漏水的壺一樣, 不管多少, 都從刀劍折斷的地方流瀉出去, 消散在空氣中。
周圍的一切, 都對審神者失去了意義，她的眼中，只看得到這把折斷的鶴丸國永，她的心中，也只專注於這一件事情。
而毫髮無傷的骨喰藤四郎，就站在剛才的位置，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這一切，臉上甚至帶著些漠然的神情。
雖然報了仇, 但其實骨喰藤四郎並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 只有一種長期壓在心上的大石頭被搬開的輕鬆感和莫名的無措感。
他真的已經報了仇了？
感覺, 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主人！」
「主君！」
隔壁本丸的刀劍們, 終於姍姍來遲，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主人帶著鶴丸國永出門, 就在離本丸並不遠的地方，竟然會出事！
在隔壁本丸的刀劍們趕到之前，骨喰藤四郎其實是有足夠的時間逃走的，脅差的機動不低，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又一心一意忙著救助鶴丸國永，根本沒有精力分出一絲毫的心神在他身上。但是骨喰藤四郎就這樣保持著姿勢，直到隔壁本丸的刀劍們圍了過來，對著他虎視眈眈的拔出刀劍。
骨喰藤四郎就像是看不到那些反射著寒光的刀正對著自己，緩緩的低下頭，他的嘴角竟上揚出些許的笑意。
是了，沒錯了，他是真的親手報了仇了。
雖然，還是必須要感謝那個好心的審神者。
「主君，請停手吧，這把鶴丸殿，已經折斷了。」三日月宗近在自家主人身邊單膝跪了下來，小聲勸道。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抬起頭，往日活潑可愛，可以說是全本丸捧在掌心的開心果般的小姑娘，現在卻淚水漣漣，「三日月先生，我想救他，想救鶴丸。」他才被她領會本丸沒多長的時間，還沒過過幾天幸福快樂的日子啊。
這麼這麼久以來，鶴丸先是被召喚出他的審神者虐待，差點碎刃，雖然後來暗墮殺掉了審神者，獲得了自由。但又開始了漂泊無期的生活，直到遇到自己，才好容易重新回到陽光之下。她不能就這麼讓他死去，她不忍心啊！
她真的想讓鶴丸也知道，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美好的。
三日月宗近看著自己主君的淚水，一陣心疼，他抬手擦去審神者臉上的淚水，「別哭，主君。」他捨不得她哭，只要她能露出笑容，他願意為她做一切的事情。
「沒事的，三日月先生。」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咬了咬牙，「我一定能救回鶴丸的。」哪怕拼盡一切，她都要救回鶴丸。
「你一定可以的。」三日月宗近抬手，寬大的袖子包圍住了審神者，就如同保護著她一樣。
「主人，是不是這把骨喰藤四郎襲擊了你們？」加州清光咬牙切齒的問道，他的本體刀，幾乎是逼近骨喰藤四郎的胸口了。
審神者略微遲疑了下，她其實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是鶴丸拔刀砍向這把骨喰藤四郎，為什麼倒下的反而是鶴丸國永自己。雖然她也覺得這件事和這把骨喰藤四郎脫不了關係，但是似乎也不完全是骨喰藤四郎的關係。
然而，不等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開口回答，骨喰藤四郎已經抬起頭來，「是我折斷了鶴丸國永。」
於是審神者的刀劍們，對著骨喰藤四郎舉起自己的刀。骨喰藤四郎絲毫沒有反抗，甚至連自己的刀都沒有拔出來，他只是閉上眼睛，迎向那片刀光，就像迎向春日的風，冬日的暖陽，還有，主人和一期哥曾經在櫻花樹下的笑靨。
主人，一期哥，還有大家，讓你們久等了。
我來了……
劇烈的疼痛中，骨喰藤四郎的臉上，露出了安詳的笑容。
他看見了，在他魂牽夢縈的本丸的櫻花樹下，主人和一期哥坐在一起，圍著他們的，還有本丸的其他刀劍們，他們都在對他笑著，朝他招著手。
櫻花飛舞之中，他加快腳步，跑向那片光明之地。
一把碎了的骨喰藤四郎，掉落在地。
恰好，那天剛好落下了初雪，將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在了純白的雪中。
在雪花紛飛之中，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仍然不屈不撓的在給鶴丸國永注入靈力，試圖修復這把刀劍。
她的刀劍們，都圍著一人一刃，沉默的看著。他們知道他們主人的決心，他們也想勸，但是，他們也勸不了這樣的主人。
或者可以說，這樣的主人，才是他們愛戴的，願意誓死效忠的主人吧。
最終，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因為靈力透支過度，暈倒在了雪地中，然後被她的刀劍們帶回了本丸。
再之後，就是因為她昏迷不醒，付喪神們不得不上報時之政府的事情了。
因為是這位靈力大佬的事，再小的事也不是小事，更何況這麼勁爆的消息。所以三七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來說給她們這個，看到隔壁本丸審神者不開心我們就很開心了。三人組裡的其他兩個聽。
聽了沈瑤解釋的話，三七恍然，「對了，以前你說過的，給那個鶴丸國永下了言靈，」三七撇了撇嘴，「真是活該。不過，你是怎麼認識那把骨喰藤四郎的？他又為什麼要找你隔壁本丸那把鶴丸國永的麻煩啊。」
唐筱上次也問過沈瑤這個問題，不過沈瑤打了個哈哈，說要等事情發生了再告訴她詳情。現在聽到三七這麼問，唐筱也好奇的湊了過來，「到底怎麼回事，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沈瑤歎了口氣，趴到桌上，將骨喰藤四郎的故事告訴給了兩人。
「原來如此，」唐筱聽完沈瑤說的故事，伸手摸了摸沈瑤的頭，「那是一把好刀，他也得償所願了。」那把鶴丸國永，真是應該被折斷，誰給他的權力亂殺人的。
「我知道，就是心裡還是有些……」沈瑤蹭了兩下唐筱的手，「惆悵吧。」到底，是以命換命了。
倒是三七義憤填膺的樣子，「別惆悵了，那把鶴丸國永還沒死呢？」
這下不但唐筱看了過來，沈瑤都從趴著的狀態猛地坐了起來，「啥，這都沒死？」那把鶴丸國永是橡皮泥做的吧，折斷了都還能被捏回去？
「可不是，」三七雙手一攤，「你們也知道那個審神者的靈力有多逆天了，強行注入的靈力，竟然把那把鶴丸國永用純靈力接了回去，所以那個付喪神又再次出現了。不過，」三七翻了個白眼，「那個鶴丸國永也和他家主人一樣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了。」
唐筱和沈瑤面面相覷，這……算是讓骨喰藤四郎報仇了嗎？
沈瑤沒忍住伸手摳了摳桌面，真是禍害遺千年，「那你們說這把鶴丸國永還會醒過來嗎？」
「誰知道呢，」三七聳了聳肩，「你不是常說我們是拿惡毒女配劇本的嗎？現在豬腳都出事了，說不定他們還會另有奇遇呢。」真是可怕的運氣，這樣萬里無一的事，都能被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那把鶴丸國永碰到。
「你這麼說，真是一點也不讓我開心啊。」沈瑤洩氣的趴了回去。
「那就想點開心的，」唐筱把吃的推到沈瑤面前，「比如這次，那個審神者和那把鶴丸國永，可是遭了大罪了。再來這麼幾次的話……」唐筱的話說得意猶未盡，她就不信了，那把鶴丸國永之前那麼囂張，會來找他尋仇的，只有一把骨喰藤四郎。
「沒錯，」三七也安慰沈瑤，「你要這麼想，他們是提供了給我們看戲的樂趣啊，如果這樂趣突然沒了，我們不是少了很多歡樂。而且，鶴丸國永就這麼被折斷的話，不是太便宜他了嗎？他可是殺了那麼多的人。」飯嘛，要一點點吃，仇嘛，也要一次次報咯。這種刃，一次就被折斷也太便宜他了，要活著遭罪才好啊。特別是如果他醒來，知道他的主人為他受了多少罪的話。虐身，哪裡比得上虐心嘛。而且，還要反復虐才是。
沈瑤捏起被唐筱推到她面前的花生，打起精神來，「而且不管這麼說，他們這一躺下去，我本丸也要清淨很多啊。啊，這麼想想，還是快樂了不少啊。」她把花生在手心裡滾來滾去，「看來我們的惡毒女配劇本，到現在也不能丟啊，之後還會有用處的。」
「那是，」三七也拿起一顆花生，「不給他們找點事，我也覺得閒得發慌呢。」不能明著來，她還不能暗著來嗎。
「總而言之，」唐筱推了推眼鏡，「就是看到他們不開心，我們就開心了。現在他們整個本丸都不開心，我們幹嘛不開心點？幹嘛還要自己氣自己，當然是要好好的開心起來！」沒開慶祝會，已經是很克制了好嗎。
「有道理！」沈瑤和三七都同意的使勁點頭。
確實如沈瑤自己所說，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躺了，連帶著那把鶴丸國永也躺了。這段時間她都不用再擔心再被連累到什麼的。不但是沈瑤自己，因為隔壁本丸暫時不會出陣了，所以她連派遣自家刀劍出陣感覺都輕鬆了不少，她家刀劍感覺也不會被連累了嘛。
於是不再糾結鶴丸國永沒有被折斷的事的沈瑤同學，連心情都如同萬里晴空一般，沒有絲毫陰霾，就算去時之政府參加她不喜歡的會議，也沒使她的好心情有所降低。
要知道，沈瑤可是真不喜歡開會的人了。
開完例會，沈瑤帶著狐之助從時之政府出來的時候，剛走到門口，就見有刃抱著個不大的孩子進來了。
時之政府這裡怎麼會有孩子？
沈瑤不由得好奇的多望了兩眼，只見來刃是一把燭臺切光忠，他抱著的是個身著小袖，打扮較為正式，年紀不大的男孩子。
進入時之政府後，燭臺切光忠就把那個孩子放了下來，給他整了整衣物，「主人，時之政府已經到了。」
「恩。」小男孩大人樣的點點頭，「我們進去吧，燭臺切。」
「是的，主人。」燭臺切光宗露在外面的眼睛閃過一絲笑意，雖然主人比剛來時長大了不少，但在他眼中，還是個孩子呢。
這麼想著，燭臺切光忠自然的伸手牽住孩子的手，「我們走吧。」幼小的主君也回握住太刀溫暖的大手，在他眼裡，這就是他的家人般的存在。
燭臺切光忠牽著自家幼小的主君，在路過沈瑤和她的近侍刀的時候，微微欠身行禮，他看得出來，這也是位審神者大人。
而年紀尚小的審神者被教育得很好，看到燭臺切光忠的樣子，也跟著點頭致意。
肅容頷首的小男孩，有種非常奇妙且戳人心窩的萌感。沈瑤看得有趣，嘴角一翹就笑出兩個酒窩，朝一人一刃還了禮，才和他們擦肩而過。
「狐之助，時之政府還有這麼小的審神者啊。」看起來還是上小學的年紀吧，一本正經裝大人的樣子，真可愛。
蹲在沈瑤肩頭的狐之助搖頭晃腦的樣子，「有的主人大人，不過這是很特殊的一批審神者大人。」
「什麼意思？」沈瑤沒懂，「什麼很特殊的一批啊？」
「這是在您擔任審神者之前的事了，」狐之助晃了晃大尾巴，作為輔佐審神者的式神，它可是都清楚得很，「本來時之政府只招募成年人擔任審神者，因為畢竟保護歷史責任重大，又需要管理偌大的本丸，還有幾十位刀劍男士，」就這樣還有暗墮本丸和暗墮刀劍的產生呢，「後來因為擁有靈力的人實在稀少，戰況又一度非常緊張，時之政府不得不開放限制，特招了一批未成年的孩子來擔任審神者。不過，這到底只是權宜之計。時之政府並不認為心智不成熟的孩子，適合擔任這方面的工作，所以在近日審神者增加的情況下，時之政府決定遣返這批幼年審神者。」
「咦？遣返？」沈瑤停下腳步，偏頭看狐之助，「這樣不會有點太過於……」無情了？畢竟是人不是物品，能用完就扔嗎？
狐之助聽懂了沈瑤的意思，「主人大人，你也知道未成年人其實心智是很不成熟的，對於責任和義務，理解起來會比成年人困難很多，再加上三觀又沒有完全形成，常年在封閉的本丸裡，和動輒已經幾百年的刀劍，事實上又很年輕的付喪神呆在一起。沒有成年的教育者給予他們引導和教育，這樣並不適合他們的成長。而且這樣的本丸，也會存在很多的隱患。」
「但是你也說了啊，常年和刀劍們一起成長，恐怕刀劍付喪神會成為那些孩子很重要的人，強迫他們分開很殘酷啊。」沈瑤皺眉，她也覺得孩子不適合擔任審神者的工作，但這些孩子畢竟是為時之政府做出過貢獻。而且他們是被時之政府因為戰況緊迫才召集起來了，不管怎麼說，時之政府應該負責的，「再說了，在本丸呆了這麼多年，這些孩子們能輕易的重歸社會嗎？」本丸，畢竟和現世差距很大啊。
「是的，所以時之政府也考慮到這一點。作為補償，時之政府決定暫時封存這批本丸，等到這些年幼的審神者成年，若他們願意，還可以再次重返本丸，若不願意，政府再關閉本丸，重新尋找新的審神者或者回收刀劍。」狐之助進一步解釋道，「而這些年幼的審神者們，時之政府也統一安排了過渡的學校，讓他們能慢慢重新適應社會，適應和普通人相處。總而言之，時之政府並沒有打算就這樣直接遣散這批審神者，還是有為他們考慮，打算負責到底的。」
「哦，這樣啊。」沈瑤這才重展笑顏，「那時之政府這個政策倒是不錯了。」果然這個政府還是在大部分問題上比較靠譜的。
「是的。」狐之助的聲音也活潑了起來，「所以剛剛那個年幼的審神者應該是來時之政府完成交接的。」
「這樣啊，」沈瑤捧著臉，「不過真的好可愛啊，本身長得就特別乖巧的樣子，而且看上去被刀劍們教養得很好呢。」她可不喜歡熊孩子啊，不過這種可愛的男孩紙，還是讓人喜歡的。
「哈哈，有些刀劍付喪神殿下確實適合養孩子啊。」狐之助也附和了一句，比如剛才那位燭臺切光忠。
這個時候，討論得興高采烈的一人一狐，萬萬沒有想到，這位被教養得很好的年幼審神者，會為她們，會為時之政府，會為整個世界，帶來多大的驚濤駭浪。
第62章
從時之政府開會回來後, 沈瑤繼續保持著她的好心情。
沈瑤本身就是比較肆意瀟灑的類型，不太容易跟風傷心見月流淚什麼的，所以這樣愉快的心情也持續了很久。
所以這天, 沈瑤帶著她家鶴丸國永回娘家探親去了。不是, 是帶著她家鶴丸去右邊的暗墮本丸了，也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的忙。畢竟這只鶴現在雖然已經是她家的鶴丸了, 可是之前, 承蒙隔壁照顧良多了呢, 怎麼也該好好感謝的。而且鶴丸國永離開那邊這麼長時間都沒回去看過, 還是很想念以前的小夥伴的, 他是從那邊出來的嘛，聯繫是斬不斷的，況且沈瑤也不覺得來了自己本丸之後，就要拋棄過去了。
所以沈瑤聽鶴丸國永無意中這麼一提，立刻就大方的手一揮，知道了，走著，帶你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的回娘家去, 保證風風光光, 絕對不錦衣夜行。然後, 沈瑤就帶著興高采烈的鶴丸國永去以前的本丸了。
右邊隔壁的暗墮本丸, 招待沈瑤和已經洗刷刷之後白得發亮的鶴丸國永的，還是那把容姿端麗的三日月宗近。
長髮披肩的付喪神，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將沈瑤和鶴丸國永迎進門，一舉一動仍舊是自帶幾分渾然天成的典雅，哪怕渾身都是暗墮的氣息，也難掩風華。
三日月宗近其實很高興看到鶴丸國永現在的樣子，他們本丸之前那把鶴丸國永，還曾有過純白的時候，那個時候審神者尚且正常，鶴丸國永在本丸裡嬉笑玩鬧，灑落一地陽光。而這一把，被召喚的時候本丸已經被濃厚的暗氣所污染，他也就自然而然迅速被浸染成了暗墮的顏色，一直黑到了現在。雖然他自己一向並不在意的樣子，但別刃卻不能完全不在意。
所以，鶴丸國永現在這個樣子，很好。
因為真正要說的話，這把猶帶赤子之心的鶴丸國永，還是適合這種白到透亮的，其中點綴著金光璀璨的色澤。
在光線最好的回廊上，三日月宗近給沈瑤和鶴丸國永泡上沈瑤帶來的拜訪禮物，一包新茶。
這還是唐筱回國後帶回來的茶葉，本來是準備留給她家的三日月宗近和鶯丸的。沈瑤想著要來拜訪人家不好空著手，她家沒有三日月宗近也沒有鶯丸，所以根本就從沒準備過什麼好茶。於是就跑到唐筱那裡，要死要活撒潑打滾，好說歹說才從唐筱那裡摳出來一點，當做拜訪的禮物了。
既然能讓唐筱特意從國內帶回來，又連沈瑤都不肯多給的，自然是好茶，一經泡上，就是香氣四溢，濃而不烈。
三日月宗近也是眼睛一亮，難得的好茶，讓最美的太刀也是心生歡喜，「多謝姬君的好茶。」
「不用客氣，三日月先生喜歡就好。」沈瑤捧著茶杯，抬頭一笑，露出兩個明晃晃的酒窩，看起來比配茶的點心還要甜。送禮嘛，接受禮物的刃高興的話，就是送得恰到好處了。
鶴丸國永在喝過三日月宗近泡的茶，又一起聊了兩句之後，想到這個本丸還有其他不願見人，但對他很好的刀劍們，「主人，我稍微離開一會兒。」
沈瑤當然也知道這個本丸肯定不止就三日月宗近、小狐丸和鶴丸國永三把刀，她明白鶴丸國永的意思，本來今天就是帶鶴丸國永出來隨便浪的，她又不強求那些刃見人，只要對鶴丸好就行了，所以很乾脆的點了點頭，「去玩吧，一會兒回來。」
「歐克。」鶴丸國永比出OK的手勢，也是跟著沈瑤學的。
看著已經被自己洗白的鶴撲騰走了，沈瑤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她家鶴丸，實在是太可愛了。
三日月宗近饒有興致的看著一人一刃的互動，眼底的新月紋樣熠熠生輝，「姬君看來和鶴丸相處得很好。」看到鶴丸國永能過得這麼好，他也安心了。之前鶴丸國永離開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擔心過，雖然並不是擔心沈瑤這個審神者，但畢竟，鶴丸國永是一把暗墮的刀劍，三日月宗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的融入沈瑤的本丸中。
沈瑤大方點頭，「鶴丸是把好刀。」不但和她相處得好，和本丸其他刀劍相處得都好，小短刀們還特別喜歡他。論起其他任務，出陣遠征什麼都不差，就是……不太喜歡內番，能躲就躲，能逃就逃。雖然被她發現後也會哭喪著臉去做，甚至有時候還會被她罰雙倍，但下次再被派遣內番的時候，仍舊是死性不改。好在最近被她『教育』過好幾次後，倒是不再逃了，就是那張臉苦得能滴出汁來。沈瑤才不管呢，只要鶴丸國永好好去做，她就不在乎鶴丸是面帶高興去做，還是苦哈哈的去做。不過這麼說起來，連她家那麼喜歡幹活的虎哥都不怎麼喜歡種地呢。更不要說每次分配到種地喂馬，二姐那張臭得要命的臉了。還有那把絕對不能和鶴丸國永安排在一起內番的和泉守兼定，兩刃大概會比一比誰逃內番會逃得比較快。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真心替鶴丸國永感到高興，一直以來被他們呵護的刀劍，也找到自己的道路，並堅定不移的走下去了。
朝沈瑤舉了舉手裡的茶杯，三日月宗近含笑道，「多謝姬君的照顧了。」
三日月宗近真誠的道謝，沈瑤卻是搖了搖頭，「鶴丸是我的刀，你不用謝我的。」是她的刀劍，不都是應該的嗎？
沈瑤不願接受謝意，三日月宗近也不勉強，放下茶杯，這把太刀轉換了話題，「姬君這茶，似乎來自遙遠的地方。」
這還是沈瑤第一次不帶任何目的性來這座本丸，心情放鬆得很，乾脆就和三日月宗近閒聊起來，「按照你們的說法，應該是唐國來的茶葉。」平安時期的話，應該是這麼稱呼大種花家的吧，沈瑤笑了笑，「是我好友回國的時候給我帶的。」厚臉皮瑤毫不猶豫大言不慚的把這頂高帽子戴到自己頭上，也不管當時自己去撒潑打滾要茶葉的時候，唐筱黑著的臉。
三日月宗近雖然已經了幾分猜測，現在聽沈瑤這麼說出來，還是有些好奇，「姬君的好友是唐國人？」
沈瑤指指自己，「我也是啊，看得出來嗎？」雖然到霓虹國已經不短的時間了，但其實沈瑤覺得自己和真正的霓虹人，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當然，她也沒打算改變過，就這樣，就很好。
三日月宗近含笑點頭，「確實是與此間生長的姬君，有些不同的。」平安時期，正是最為推崇唐文化的時期，「只是我也沒想到，姬君是自唐國來的貴女。」
沈瑤手撐著頭，洋洋自得的完全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貴女，這個稱呼還真是好聽，感覺很適合我嘛！」
貴女瑤，真好聽！
一向覺得自己臉皮是千層餅的沈瑤同學，完全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要臉嗎？要啊！不過撕了一層不是還有很多層嗎！
三日月宗近失笑，他覺得沈瑤真是有趣，看起來那麼嬌滴滴又天真可愛的樣子，卻經常不按理出牌，而且好像普通女孩子那種會因為稱讚害羞臉紅的樣子在她身上是絕緣的，嗯，當然，除了她自己想做出這種姿態的時候，這種性格真是比他想像的還有意思呢。
三日月宗近作為平安時期的老刀，對唐國文化也略有瞭解，還知道不少那個年代的事。
沈瑤既然來當審神者，歷史方面肯定也是沒問題的，而且由於本身就是大種花家的妹子，對唐文化還更加瞭解。
本身唐朝作為種花家極其開明的一個朝代，文化燦爛又輝煌，相容並包又獨領風騷，實在是最絢爛不過的一個朝代。
所以一人一刃從這裡聊了開去，也還不覺得沉悶，反而還聊得挺投契。
沈瑤這傢伙，不戲精上身的時候，還是挺討人喜歡的。再加上本來三日月宗近對她就觀感不差，又能聊到一起，自然相處起來就越發和諧。
兩人說說笑，不覺時間飛快，三日月宗近剛給沈瑤講完唐國的風俗傳到霓虹國來發生的一件趣事，正準備給沈瑤重新倒上茶，突然之間，天空的異變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是……」這種異變，他是從未見過的。一時之間，連這振經過不少事，理智鎮定的太刀也不由得露出驚容。
看到三日月宗近的樣子，沈瑤幾乎是下意識跟著回頭，遙遠的天際，風起雲湧，變化莫名，時間空間在強烈扭曲異變。
時間逆行軍？
不，不是，感覺比時間逆行軍的出現還要可怕的異變。
就在瞬息之間，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整個空間像是突然碎裂一般，沈瑤猛地瞪大眼睛，她手上的指鈴陡然散發出溫暖的光芒，將她整個人包圍起來。
神器護主！
立刻就明白了什麼的沈瑤當機立斷向著三日月宗近伸手，「三日月先生。」
而這一刻，三日月宗近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相信沈瑤，回握住她的手，瞬間，光芒將兩人都籠罩了起來。
時間空間的破碎重組也就在片刻的時間，忽然之間，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也許，太過於正常了，之間發生的一切，如同水過而無痕。
沈瑤和三日月宗近本來坐在這個暗墮本丸的回廊邊上，雖然今天天氣晴好，但這個本丸因為暗墮的陰鬱之氣，向來比別處來得灰暗，陽光照進來也會少了些濃烈。但在這變化莫測的一切停息之後，燦爛的陽光，毫無停滯的撒落下來，本丸之中處處皆是明媚的日光。原本雜草枯木叢生的庭院被打理得整整齊齊，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不遠處，還傳來小短刀們玩笑打鬧的聲音。混合著風聲、鳥鳴聲，正是一副歡樂祥和的景象。
回廊之上，原本只有沈瑤和三日月宗近相對而坐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的旁邊，多了一個刃，三人成品字型坐著，那位元跪坐著的刃，正端著一杯茶品了一口，放下杯子，鶯色頭髮的付喪神就詫異的看向沈瑤和三日月宗近，「你們兩個，拉著手做什麼？」
優雅的面容，悠閒的態度，捧著茶杯細品的樣子，還有紅黑相間的內番服，那是一把鶯丸。
一把沈瑤從未在這個暗墮本丸見過的，沒有暗墮的鶯丸。
隨著鶯丸的話，沈瑤和三日月宗近對望一眼，就算兩人都不是容易大驚小怪的人，也是忍不住的大吃一驚。
一人一刃，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沈瑤眼中的三日月宗近，暗墮的氣息完全消失了，深藍色的短髮上戴著刀紋紋樣的頭巾，身著宛如老年人秋衣秋褲的內番服，眼底的新月紋樣，柔和純淨，再也不復血色的浸染。
而三日月宗近眼中的沈瑤，變化更大，剛還是看起來天真可愛的少女，現在整個人不但長高了，而且氣息全部改變了，雖然還是熟悉的面孔，但略微調整了線條，就從少女的柔美變成了少年的清雋，簡直是不可思議。
如果，不是對方的手還好好的握在自己手裡，簡直都不敢認了。
不，可以說，就算是握著對方的手，也仍舊是不敢置信。
「你們沒事吧？」沈瑤和三日月宗近的表情在鶯丸眼中太過於怪異，連這把刀也微微皺眉，不解的左右看了看，不明白剛剛還好好坐著喝茶的兩個人怎麼突然露出這種奇特的神色。
鶯丸這一聲問話，猶如警鐘一樣敲響在兩人耳邊，好在兩人到底都是沉得住氣的人，眼神一碰，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在什麼都不知道的現在，以不變應萬變是最恰當的選擇。放開交握的雙手，三日月宗近發出一陣尬笑聲算是回答了鶯丸的問題，沈瑤只要坐直身體就好。
只能說，好在，沈瑤還沒完全發現自己的變化，不然就算再是冷靜，只怕也要感受下自己本丸刀劍們感受過的眼前一黑，風中淩亂了。
所以總的來說，還是看清楚沈瑤狀況的三日月宗近更為冷靜了。
沈瑤和三日月宗近沒有直接回答鶯丸很是奇怪的問話，並不代表不會有人替他們回答。
「大概啊，是他想蹭一蹭爺爺的歐氣，」有端著點心的溫柔女子，在他們旁邊跪坐了下來，頭微微偏向沈瑤，黑髮順著肩頭滑落而下，別有一段風情。她含笑看著沈瑤，熟稔的調笑著，「可見，某人平時雖然冷若冰霜，少言少語的樣子，但其實心底還是熱情如火的想要鍛出爺爺啊。不過，就是手氣實在是……」還真不是普通的黑，慘不忍睹到她都不忍心取笑他了。
這次，連三日月宗近也沒忍住再次露出驚愕的表情，看著那個女子，幾乎是不由自主的開口，「……主君？」
主，主君？
沈瑤被三日月宗近的稱呼嚇了一跳，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座本丸的主人，就是三日月宗近的前審神者，早在她就任之前，就已經被自己本丸暗墮的刀劍殺死，連當時噬主的幾振刀劍也跟著刀解了啊。
那現在這個對著自己笑得溫柔，還被三日月宗近稱為主君的女子，到底是人是鬼？
莫名的，沈瑤覺得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不可抑制的湧了上來。
不，應該不是靈物，不然她的指鈴不會毫無動靜。
沈瑤立刻在心底否認了自己的猜測。
那麼這裡到底是……
無意識的，沈瑤抬頭掃過完全煥然一新，她從未見過的本丸。
這裡陽光燦爛，看起來生機盎然，就和普通的正常本丸一樣，連坐在廊下喝茶的三日月宗近和鶯丸都一模一樣。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被三日月宗近稱為主君的女子感覺到三日月的震驚，有些奇怪的回頭看向三日月，「爺爺怎麼看到我這麼驚訝？」她問過之後，自己又笑了答道，「是沒看到過我端點心嗎？哈哈，今天心血來潮做了點點心，正好想讓你們嘗嘗呢。」她說著，把點心推向了沈瑤，「來，快別扳著一張臉了，難得來做客，就來試試我做的點心吧，平時可不容易吃到哦。」她手藝不差，就是不太喜歡下廚，連刀劍們都很少看到她做東西的樣子。
沈瑤看著推到她面前的點心，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她不要吃，就算這盤點心看起來香甜可口，但她絕對不要吃，當她沒看過千與千尋嗎！
萬一吃下就會變成小千爸爸媽媽那種怎麼辦？！她可不想多個外號叫肥瑤！
看來，就算是這種情況，沈瑤還是下意識的給自己加了不少戲。
這麼想著，沈瑤客氣的把那盤點心推遠了點，「不用了，謝謝。」我們真的不熟，請不要隨意做出這種我和你關係很好的樣子好嗎！會讓人覺得很方！
等，等等！
沈瑤的手微微抖了抖，她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她本身生得甜軟，連聲音也是，撒起嬌來，才算得上是珠聯璧合。如果一把粗糙的嗓音，當然……也是可以撒嬌的。她難道還不能用肢體語言嗎？嬌包的世界無所畏懼！
但現在沈瑤自己一開口，卻把自己嚇到了。倒不是說聲音難聽，這聲音雖然只說了幾個字，卻是清澈透亮，很是悅耳。可是，可是再是好聽，也是明顯的少年聲音啊！
「哎呀，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這位看上去溫柔婉約的審神者嬌笑著，和服的袖子掩了唇角，「我特意沒有放很甜，嘗嘗吧，說不定合胃口呢。吃個點心而已，就別冷著張臉了。」
這說的又是什麼鬼！
沈瑤的思維又從聲音轉到了愛好上，她什麼時候不喜歡吃甜的了，她可是被稱為甜食瑤的好嗎？不管中式西式日式糕點，只要好吃，她來者不拒。
還有那個什麼冷若冰霜，又說的是誰啊，她能說這位小姐認錯人了嗎！
當然不能。
所以沈瑤在不明白情況的時候，下意識按照這位所說的扳起臉，看上去有些淡漠的表情，「謝謝，不過真的不用了。」所謂戲精本精，就是要什麼角色都能在頃刻間上手，就是這麼自信！
沈瑤看不到自己樣子，所以完全不知道。現在的她（他），雖然確實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少年年華似錦，正是風華正茂之時，坐在回廊邊上微微偏頭，面容微冷，卻因為獨特的風貌，就這麼看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就算做出些過分的事，只怕也不容易使人生氣，更何況只是小小的推拒。
所以這個本丸的審神者倒沒怎麼生氣，旁邊的鶯丸卻是捧著茶杯就笑了出來，「原來主人專門做點心不是要招待我和三日月殿的啊。」他看起來和沈瑤也很熟的樣子，轉頭就對著沈瑤笑道，「還是您比較有面子啊。」
「你們啊，天天見，他呀，難得來一趟嘛。」那位審神者笑靨如花，被戳穿了小心思也大方的承認道，看起來是個再大方不過的姑娘。
她自己本丸的刀劍，再怎麼好看看久了都一樣，而隔壁本丸這位，雖然不能說不熟悉，但比起自家刀劍，可不是經常就能看到的啊，當然要好好招待了。
最主要的是！
長得好看的小哥哥嘛，誰會不喜歡呢？
還是這種氣質清冷，雖然寡言少語，但其實很溫柔的小哥哥。
上次和他一起去參加審神者聚會，可是引來了不少羡慕的眼神呢！
聽到自家主人大方的回答，鶯丸笑出聲來，三日月宗近也相當應景的跟著哈哈哈哈起來。
沈瑤卻驀地回過神來，然後就是一身冷汗，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審神者，在提起自己的時候，說的是他，不是她！她剛剛，並沒有聽錯！
第63章
這個審神者說的他, 是什麼意思？
沈瑤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雖然仍舊戴著指鈴, 但這雙手骨骼分明, 手指修長，分明不是一雙少女的手。
我變成男孩子了？
沈瑤一時間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在閃爍, 性別轉換什麼的, 這真是個可怕的夢, 能不能快點醒來？
如果是夢, 還有醒來的時候, 可惜這一切都真實得讓人懼怕。
冬日暖陽，但吹拂而過的風，還是帶著微涼的寒意，再再提醒著沈瑤，這絕對不是做夢。
鶯丸對著沈瑤說笑了一句，見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低下頭去，他也習慣了隔壁這位審神者看上去有些冷淡的樣子, 本身刃的性格也相當的隨和, 也不勉強沈瑤說什麼, 自然而然的就換了話題。
沈瑤回過神來, 就發現這個審神者已經吃著點心和三日月宗近及鶯丸聊開了。
咬了咬牙，沈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 總要按部就班的想辦法解決才是正理。那麼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不能讓人看出她，錯了，暫時是他吧，有什麼太過於怪異的地方。
沈瑤揣摩著她自己的角色，既然又是冷若冰霜又是扳著臉，那話少估計也是題中之意，剛才她沒有對鶯丸說的話及時作出反應，鶯丸看起來也覺得正常的樣子。
冷靜下來後，沈瑤迅速恢復了平日的敏銳，按照自己的理解，沈瑤只聽不說，聽了一會兒後，她就發現，三日月宗近，似乎是在不動聲色的套話。畢竟是經歷過各種風浪的刀劍，在這種看起來尤其溫馨的時刻，也沒有被這種溫情濃濃的氛圍所迷惑，而是以看起來普通的對話，冷靜的處理著資訊。
如果不是沈瑤特別注意，也根本不會發現三日月宗近的目的。
沈瑤幾不可見的微微翹了翹唇角，在這樣一切都很陌生的世界，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真的很好。
既然有三日月宗近不動聲色的引導著話題的發展，沈瑤便分了些精力來思考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異空間？
好吧，她在開玩笑。
哪有什麼東西能把她和三日月宗近同時拖到異常空間，還把三日月宗近的暗墮之氣洗刷掉了，順便給爺爺剪了頭髮，再把她變個性，接著還給他們都安排了合適的角色啊。
簡直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不是異空間，那就是穿越？
她和三日月宗近同時突然的穿越了！
還帶角色的穿越，她和三日月宗近看起來都完全不同了，也就是所謂的魂穿？
所以她的指鈴是在阻止穿越大神的活計嗎？
好吧，這聽起來也不怎麼靠譜。
那或者，時光回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本丸的一切都能說得通了，沒有發瘋的審神者，正常的三日月宗近和沒有暗墮的鶯丸。
但是，沒聽說時光倒流還兼具變性的功能吧？她沈瑤倒回去十年也是女孩子！
這個……
沈瑤覺得還是快點停止自己的發散性思維，好好努力想想吧。
原諒她的思維有點發散得不著邊際，沒辦法，突然遇到這種如此詭異的狀況，是個正常人都會腦袋裡空曠一段時間的，沈瑤自認為也是正常人，所以難免如此。
沈瑤伸手摸著自己右手上的指鈴，神器溫暖的氣息依然平和穩定，讓她心裡莫名的安穩了不少。
認真回想起來，異變，是從那個時候天空中開始的，和時間逆行軍入侵時間時如此相同卻又更加強烈。
如果說那樣的異變是時間逆行軍企圖改變歷史，那更強烈的變化，還記得，在進行審神者入職前培訓的時候，教官曾提到過，難道是……
歷史真正被改變了？！
沈瑤猛地收緊了手，指鈴在掌心裡硌得微微發疼。
不動聲色的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沈瑤細細思考。
是了，如果是歷史改變了，那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在被改變的歷史中，這個本丸從未暗墮，審神者理所當然的存活著，所以才是這樣的光景，三日月宗近，也只是普通的三日月宗近。而沈瑤本身在這個歷史中也和之前的歷史裡完全不同，她被生成了一個男孩子，而是還是性格冷淡的男孩子。
之前沈瑤和三日月宗近所存在的歷史被統統抹殺，一切，都被歷史重新理順，合理化。而違和的部分，時間和歷史也會重新給出正確的解釋。如果，不是指鈴的作用，大概連所有的記憶都會被全部重新修改過，以順應現在的歷史。
好在還有指鈴在。
否則，連記憶都會被重新合理化，就比如沈瑤和三日月宗近坐在這裡喝茶，連這個本丸的審神者和鶯丸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因為在他們的記憶裡，沈瑤和三日月宗近就是在這裡喝茶。
喝茶……
等等，那鶴丸呢？
沈瑤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她帶來的鶴丸國永呢？
趁著這個本丸審神者和三日月宗近鶯丸說話的空檔，沈瑤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我的近侍呢？」鶴丸國永，今天是作為沈瑤的近侍刀被帶出來的。
這個本丸的審神者有些詫異的看向沈瑤，「你今天怎麼了，不舒服嗎？怎麼奇奇怪怪的，你平時不喜歡帶著近侍刀出門，所以今天過來也沒帶啊。」
沈瑤聽得心底一沉，從腳底泛出涼意來，果然是這樣嗎。
既然這個本丸並沒有暗墮，那這個審神者最先持有那把鶴丸國永就還好好的存在著，而她的鶴丸，並沒有被鍛出來！
她的鶴丸，被修改的歷史蝴蝶掉了嗎？
三日月宗近看著沈瑤驀地有些發白的臉色，想到沈瑤今天的近侍刀，也是微微皺眉，他其實，也得出了和沈瑤一樣的結論，就是歷史可能被改變了。
雖然不是像沈瑤那樣經過專門的培訓，但從剛才的談話，三日月宗近就能推斷出很多。
現在這個本丸，就如同審神者還沒有發瘋之前一樣，鶯丸，是那個時候的鶯丸，審神者，是那個時候的審神者，如果審神者最後沒有發瘋，那持續到此刻，這個本丸就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在記憶裡，明明就因為審神者的瘋狂，這個本丸已經暗墮了。
很明顯，是有什麼，改變了歷史，才會引導著本丸走向完全不一樣的道路。
那如果真是這樣，也能解釋沈瑤的改變，自己的改變，還有沈瑤問過近侍刀之後發白的臉色。
因為她的那把鶴丸國永，根本就沒有被鍛造出來。
理解沈瑤臉色難看的原因，三日月宗近放下茶杯，「如果真的不舒服，不如早些回本丸休息。」他的這些結論，都只是猜測。還有更多的，則需要進一步的調查確認。而三日月宗近現在是有主的付喪神，不能輕易離開本丸，所以姬君，只能交給你了。
現在，可不是傷心的時候。
就算暗墮了，但是三日月宗近從未忘記過，從被喚醒的那一刻，被賦予刀劍男士的使命。
沈瑤抬頭，對上三日月宗近的目光，沒有了血色的侵染，天下最美的太刀眸中的月色，溫柔得近乎透明了，還有那種，堅定的不可動搖的某種東西。
微微閉了閉眼睛，沈瑤附和了三日月宗近的話，「大概是生病了，頭有些暈。」
「你真的不舒服啊。」這個本丸的審神者有些擔心的樣子，「那快回去吧。」
沈瑤也想趕緊離開這裡，回本丸去確認更多的事，但是，她不放心三日月宗近。
如果真正如她所想，是歷史被改變了還好，三日月宗近留在這裡還不會有什麼危險，但萬一不是呢。在這樣情況的世界，留下三日月宗近一個刃，雖然這把刀足夠聰明也懂得明哲保身，但沈瑤怎麼都不能完全放心。
目光掃過，三日月宗近看懂沈瑤的擔憂，最美的太刀嘴角含笑，一語雙關，「回去休息吧，會沒事的。」他當然會保護好自己的，所以姬君，你也珍重。
既然如此的話，沈瑤點點頭，站起身來，「多謝款待，那我就先回去了。」
這個本丸的審神者掩唇而笑，「不用這麼客氣的。」
沈瑤微微頷首，走出了這個看起來異常正常，卻在她心中哪裡都不正常的本丸。
看到本丸的大門緩緩關上，剛還繃著臉的沈瑤表情立刻就裂了，於是就看到俊秀的少年，十分猥瑣的把雙手往自己胸前一放，還摸了兩把，接著就露出悲憤的表情。
上面都這樣了，那下面……
請讓我一個人靜靜。
到底有些心理準備，沈瑤扶著本丸門口的大樹冷靜了片刻，終於緩過這口氣，暫時接受自己現在身體是男性的事實。
那麼問題出來了，到底是誰做的？！是誰了改變歷史？
沈瑤第一個反應就是是時間逆行軍？
畢竟作為審神者，每天應對的就是這些企圖改變歷史的敵對刀們。
然而認真想了想，沈瑤在心底搖頭，不，不對，如果真是歷史修正主義者成功改變了歷史，那現在這個歷史當中根本就不應該有本丸，有對抗時間逆行軍的刀劍男士了。
那是其他誰幹的？
如果，讓她知道誰改變了歷史，她一定！要讓他（她）！好看！！
發洩過情緒，沈瑤揉了揉臉，收斂了神情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就是個略顯冷淡的少年了。
沈瑤的本丸就在這個本丸隔壁，雖然歷史改變了，好在本丸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改變。
敲開門，今天的近侍不再是鶴丸國永，而是壓切長穀部。
看到沈瑤，壓切長穀部手撫胸行禮，「主人回來了。」異常嚴肅的表情，帶著對主君的全然敬重。
沈瑤下意識想回一個微笑，怎麼這麼慎重啊長穀部。突然想到她現在的人設很可能與她本身完全不符，她現在是冷漠少年！少年！
默默的咽下一把辛酸淚，沈瑤將馬上要揚起的唇角憋了回去，略微有些冷淡的答了一句，「恩，回來了，你辛苦了。」
這句出口，沈瑤也在等著壓切長穀部的反應。
而壓切長穀部絲毫沒覺得有什麼異樣，邊將自家主人迎進本丸，邊向沈瑤彙報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近侍的工作。
沈瑤聽了聽沒聽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似乎她離開本丸的時間也不長，只不過長穀部仍舊一絲不苟的向她彙報情況而已。
但走著走著，沈瑤卻看出了很大的不同。
進入本丸之後，一路上陸陸續續就碰到了不少刀劍，不同于沈瑤那個歷史自己的本丸的那樣，刀劍們對她有禮卻也親熱。特別是小短刀們，看到她回來，有些還會特意跑過來打招呼什麼的。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中，沈瑤的這些刀劍，都恪守禮儀，遠遠看到就會站定行禮，態度慎重而恭敬，卻少了那份自然而然的親切。
沒等沈瑤吐槽出什麼，一隻小天狗蹦蹦跳跳的飛了過來。
「今劍。」沈瑤腳步頓了頓，下意識揚聲叫道。
「啊，是主人啊。」今劍也停下活潑的動作，朝沈瑤躬身行禮，其態度不比其他人更活躍，剛才歡快的模樣也收斂了不少，「請問主人是有什麼吩咐？」
沈瑤強忍想要扶額的衝動，「算了，沒事，你去玩吧。」看著今劍的樣子，幾乎是下意識的朝今劍安撫笑了笑。
然後，小天狗愣住了，片刻之後，如同解凍一般，今劍一蹦三尺高，「主人朝我笑了耶！主人朝我笑了！」一路歡呼著跑走的今劍，讓沈瑤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轉頭問自己的近侍，「我真的很少笑嗎？」她在這個被修改的歷史中真的就是完全的冷漠少年的人設嗎？連笑容都非常稀少那種？
壓切長谷部正好收起驚訝的神色，一板一眼的回答，「笑不笑，盡隨主願。」
「……」她就知道，不該問壓切長穀部的。
帶著壓切長穀部上到二樓審神者的房間，沈瑤想多瞭解下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便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長穀部也到這個本丸不短的時間了吧？」
壓切長穀部點頭稱是，「有好幾個月了。」
沈瑤轉頭看刃，「你還記得你到本丸的具體時間嗎？」
雖然不明白主人為什麼要問這個，壓切長谷部仍舊誠實的點頭，報了個具體的時間。
沈瑤想了想，雖然她已經不記得她那個歷史中長穀部來的具體時間了，不過好像相差不大。
「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沈瑤也沒解釋為什麼問這個問題，而是直接把自己的近侍刀趕走了。
不過平時自家主人就是這種比較冷淡的畫風，壓切長穀部雖然有些不解，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而是在向沈瑤行禮之後離開了。
沈瑤等門一關上，就撲到桌前去翻她的，不對，他的刀帳。
翻來翻去和在之前沒被改變的歷史也差不多，只是少了一把鶴丸國永，理所當然的……也沒有一期一振。
仔細看著刀帳，沈瑤皺起眉頭，看來鶴丸國永沒有了，連帶著他鍛出的一期一振也沒有了。
歷史的蝴蝶扇一下翅膀，就發生了一系列好大的變化。
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沈瑤覺得，她應該找把刀來問問。而她覺得最合適的，只有……
手指在刀帳劃來劃去，最終指向了入手時間最早的，也就是這個歷史上沈瑤的初始刀——蜂須賀虎徹。
二姐，看來，不管歷史怎麼改變，我還是選擇了你作為我的初始刀啊。
我現在已經不是我，而你還是你嗎？
大概，我從未懷疑過。
雖然蜂須賀虎徹還是蜂須賀虎徹，但因為歷史被改變，主人有了很大的不同，所以作為主君的初始刀，蜂須賀虎徹和之前沈瑤的認知，還是有了些不同。
在沈瑤換過近侍之後，一身出陣盔甲打扮的蜂須賀虎徹沒過多久，就出現在了主人面前。
沈瑤早已等候多時，見到蜂須賀虎徹進來，就指了指自己對面，「坐吧。」
蜂須賀虎徹向主君行禮之後，在沈瑤對面跪坐了下來，將自己的本體刀放到一邊。
雖然坐是坐下了，但其正襟危坐的樣子，讓沈瑤差點沒忍住冒出惡趣味來，如果她以現在這個樣子，撲過去蹭一蹭再叫一聲二姐，不知道會怎麼樣啊。
在腦海裡稍微腦補了下這樣的畫面後，沈瑤覺得，未免把真品虎徹的刀刃都嚇得卷起來，或者直接抽出旁邊的本體刀給她一刀，她還是稍微淡定點吧。
「二……咳，我是說，蜂須賀虎徹。」反正都是自己，沈瑤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冷漠的性格的話，會是如何。立刻就完美了帶入自己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中的樣子。
「是的，主人。」蜂須賀虎徹手放在膝蓋上，肅容答道。
「作為我的初始刀，你到這個本丸來的時間也是最長的吧。」沈瑤覺得自己有點沒話找話說，但是沒辦法，總要引入話題嘛。
蜂須賀虎徹到沒覺得沈瑤在說廢話，重點是，平時的沈瑤從來不說廢話，他性格冷當，說話也不喜歡繞來繞去，也不無的放矢，所以聽到沈瑤這麼問，蜂須賀虎徹就認真的答道，「我確實是這個本丸經驗最豐富的刀劍。」這一點，蜂須賀虎徹倒沒有謙虛，還是些驕傲。主人一直都很看重他，這非常好。
沈瑤點點頭，「作為刀劍男士，你們的使命和責任就是保衛歷史，那蜂須賀虎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歷史被改變了會如何？」
蜂須賀虎徹再鎮定也忍不住在主君面前流露出極其驚訝的神色，「主人，如果歷史改變了，那這個歷史的一切都會被抹去的啊。」
是的，她知道，她不是差點就被抹去了嗎。
如果沒有指鈴，沈瑤妥妥的也得跪。
被消抹了記憶再重構新的記憶，再加上本身就被歷史改變，什麼都不剩下的話，不就等於這個人已經完全不存在了嗎？
「沒錯，一旦歷史被修改，所有的一切都會被重構。」沈瑤也沒打算給自己的初始刀兜圈子，她相信如果是自己的話，無論是那個歷史，都一樣會讓這把刀值得自己信任，而不會養歪的，「那如果我說，我們現在存在的歷史，就是被修改過的歷史呢。」
「怎麼可能？！」蜂須賀虎徹大驚失色。
沈瑤卻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只是默默的看著自己的初始刀。
少年向來穩重自持，在蜂須賀虎徹的眼中，主君雖然比起他們這種動不動就是幾百年的刀劍來說尚算年幼，但是從來不開這種玩笑，更不會戲耍於他。
主君，雖然看上去有些冷漠，話也不是說得很多，但相處久了就會知道，他實在是個內心溫柔的好主君。
所以看著沈瑤平靜的樣子，蜂須賀虎徹不由自主的冷靜下來，偏向於相信她（他）的話。
「主人，你怎麼肯定我們所在的歷史，是被修改過的歷史？」冷靜下來之後，蜂須賀虎徹自然就露出聰明敏銳的一面。
沈瑤伸出手，他手上的指鈴，似是蘊含著古樸又典雅的光澤，「你知道這個嗎？」如果按照合理化一切來看，指鈴的存在自然也會被合理化。
「是日巫子大人送你的指鈴。」蜂須賀虎徹毫不猶豫的答道。
「沒錯，」沈瑤點點頭，「神器護主，哪怕是歷史和時間重新合理化了一切，也沒辦法完全消抹掉我在歷史未被改變之前所留存的記憶，而如果我沒有突然發瘋的話，我就能肯定，歷史被人修改過了。」
因為沈瑤的解釋，和之前也曾使用過的指鈴，這下，蜂須賀虎徹完全相信了沈瑤。一旦相信之後，時刻牢記自己使命的刀劍付喪神也不由得有些焦急，「主人，到底是哪段歷史被修改了？」
沈瑤微微歎了口氣，放下手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自己都還是一片糊塗。
「主人？」蜂須賀虎徹有些迷茫。
「確實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歷史改變之後的存在，但是我不清楚是哪段歷史被修改後造成了現在的結果。畢竟，歷史的長河太長了，又有太多可以被改變的節點。」就是因為如此，要尋找被改變的歷史，就像在大海裡撈針。所以沈瑤才需要有刃能説明她，所以一就選擇了向自己的初始刀吐露真相。
「這……確實有些麻煩。」因為就蜂須賀虎徹而言，現在他知道的歷史，就應該全部是如此，他根本分辨不出哪裡是沈瑤說過的被修改的歷史，「我的記憶並沒有指出歷史那裡存在問題。」
「是的，」沈瑤的手撫過指鈴，「歷史自身的合理化。」會重新構建所有，包括所有人的記憶。
「那要怎麼辦？」蜂須賀虎徹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我有個想法。」沈瑤在回本丸的路上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了，所以現在有了個初步的方案，「歷史這種東西，越是接近我們所處的階段，改變之後對我們現在造成的影響就可能越大。」
畢竟歷史的洪流源遠流長，在遙遠的古代，發生的再大的事情，對於歷史長河也說也只是細小的浪花，越久造成的影響越低。而越是接近現代，就越容易掀起滔天巨浪，「所以我們先從被歷史修正主義者攻擊得多又離現代最近的歷史查起。」
蜂須賀虎徹聽得不住點頭，到這裡的時候，也明白了沈瑤的意思，「主人是說……」
「沒錯，」沈瑤嘴角一翹，自然而然就露出帶著些得意的笑容，「幕末。」她覺得想出這個方法的自己棒棒噠。
然後，然後蜂須賀虎徹就愣住了。
主人笑了，主人笑了！雖然主人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但是在這個本丸呆了這麼久，他第一次發現，主人竟然是會笑的，他原來沒有面部神經壞死（？），也不是根本不會笑。
他真的會笑。
沈瑤剛得意完，轉向自己的近侍刀，就看到蜂須賀虎徹一副備受打擊，神遊天外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難道自己的聰明使蜂須賀虎徹這麼吃驚嗎？
好吧，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沈瑤略一思忖，就想起剛剛自己對著今劍笑的時候，小短刀的誇張反應。
她剛剛，是不是又笑了一下？所以蜂須賀虎徹才是這般反應？
伸手摸摸自己的嘴角，沈瑤再次重複了自己的疑問，「蜂須賀虎徹，我在這個歷史中，真的很少笑嗎？」每笑一次，就把刃嚇到一次，她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當中，到底是多冷漠一個少年的人設啊。
主人你不是很少笑，你是根本不笑好嗎！
甚至還有刃懷疑過，你不會笑這種事。
不知道為什麼，蜂須賀虎徹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一股想要吐槽的欲望，明明在今天之前，他在主人的影響下，一直是把非常正經非常嚴肅的刀啊。
難道果然是歷史改變了，所以他也受到了影響嗎？（其實並不是。）
看蜂須賀虎徹的樣子，沈瑤默默的決定，在這段時間內，她還是盡可能努力把戲精的本分發揮到極致，做一個不苟言笑的好少年吧。
免得把這個歷史裡的人和刃都嚇壞了，而她又不可能一一去解釋。
哎，不知道小竹子會不會也以為她是冷漠少年，傷腦筋，她想像不出來這樣的少年怎麼和唐筱愉快的玩耍呢。
「好了，回到正題吧。」沈瑤發散了下思維後，試圖喚醒仍舊感覺魂不守舍的蜂須賀虎徹。
經沈瑤這一提醒，蜂須賀虎徹總算恢復了平時的樣子，「對幕末歷史最熟悉的，還是新選組那些刀和陸奧守吉行，而相比較而言，新選組更容易受到時間逆行軍的攻擊，而那段歷史也更為重要。」時間逆行軍攻擊的，一般都是歷史容易被改變的節點，「所以主人可以先從新選組那段歷史查起，詢問新選組那些刀就行了，他們應該更清楚。在本丸實裝的刀劍中，新選組的刀劍，加州清光，和泉守兼定，堀川國廣，還有……」蜂須賀虎徹幾不可見的撇了撇嘴，「那個贗品。」
看來不管哪個歷史的蜂須賀虎徹，大概都是不會好好叫他大哥的了。
常規稱呼，那個贗品。
然而早就知道蜂須賀虎徹在這事上傲嬌的沈瑤並沒有特別注意此事，而是發現另一件非常不妥的事，「你是說，在本丸新選組實裝的就只有這四把刀？」那她的大和守安定呢？那個紮著高馬尾的可憐少年呢？
「沒錯，」蜂須賀虎徹答得相當肯定，「現在只實裝了這四把刀，有什麼問題嗎？主人？」
「不，沒事，看來歷史，真的被更改得面目全非啊。」她的安定，再次被歷史蝴蝶掉了！
等她知道是哪個改變了歷史！
她一定要給他（她）好看！
「在主人的記憶裡，難道新選組還實裝了其他刀劍嗎？」蜂須賀虎徹也反應了過來，剛主人問的，是只實裝了這四把刀。
「恩，還有大和守安定，是沖田總司的刀。」她家的安定是個大魔王，偶爾會黑得不得了，但是也可愛得要命。她一定會把她家安定找回來的，還有鶴丸，還有一期一振。
「原來如此。」蜂須賀虎徹遲疑了下，還是安慰道，「主人，請不要太在意，只要能將歷史重新導入正軌，一切都會恢復原樣的。」
主人，一直都很在意本丸的刀劍的，想來那把現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中沒有存在的刀劍，也讓主人很是憂心吧。
沈瑤打起精神來，現在確實也不是多想的時候，她會努力修正歷史的，「那麼，叫長曾彌虎徹來吧。」作為新選組長近藤勇的佩刀，肯定是對那段歷史知之甚詳，甚至比其他刀劍知道得都多，要對比歷史，沒有比虎哥更合適的選擇了。
「那個贗品今天遠征去了，現在不在本丸當中。」蜂須賀虎徹只要提到長曾彌虎徹，就是這種不愉快的臉。
沈瑤差點沒忍住偷笑，你對贗品還真是關注啊我的二姐，連他去遠征了都知道。
不過有過一次驚嚇蜂須賀虎徹的經驗，沈瑤沒有再露出讓蜂須賀虎徹震驚的表情，只是點點頭，「那等他回來之後再說吧，正好，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既然現在急不來，那她可以暫且放一放，先出門一趟。
至於去哪裡……
沈瑤覺得，經歷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又是女變男，又是性格大轉化，如果她不是早就是戲精本精，根本早就支撐不下來。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仍舊是愛撒嬌的嬌包一隻啊，所以她需要有人吐槽，劃掉，需要有人安慰！急需！
小竹子，我來找你了！
希望你別覺得我用這張臉給你撒嬌有什麼不對。
既然在這個歷史中，沈瑤也沒有帶近侍刀出門的習慣，這次去唐筱的本丸，沈瑤也就沒帶刀。
她是抱著撒嬌吐槽求支援的心態去的，她相信她說的話，唐筱會相信的。
多一個人想辦法，也比她自己在這裡頭疼的好。
如果能再加上三七，三個臭皮匠可是頂一個諸葛亮。
再說了，她們可不是三個臭皮匠，她們都可聰明了！
沈瑤興沖沖的出去，然後，她是包著眼淚回來的，小竹子不認識她了！
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中，唐筱還是唐筱，但是卻不是沈瑤的好友唐筱了。
不但如此，沈瑤根本就找不到三七！不知道三七是不是也被歷史蝴蝶掉了，還是本丸已經不在她所熟知的地方了。
在看到唐筱對待陌生人的那種眼神的瞬間，沈瑤突然陷入一種可怕的孤立無援的狀態中。
雖然當面沒有哭，轉頭就含淚回來了。
小竹子，三七，還有她的鶴丸，她的安定，她的一期……
進入自家本丸後，沈瑤一直低著頭，黑氣重重的樣子，也沒理會碰到的刀劍的問候聲。
她實在是，打不起精神來理會。
倒是讓看到沈瑤的刀劍好一陣驚訝，主人這是怎麼了？
平時雖然看起來有些冷漠，也也不會不理刃啊。
直到沈瑤走到上二樓的樓梯邊，蜂須賀虎徹正好帶著才遠征回來的長曾彌虎徹過來找她。
聽到腳步聲，走在後面的長曾彌虎徹回頭就見到主人走了過來，自然而然就停了下來，低頭行禮，「主人。」
沈瑤聽到聲音，抬頭就撞進一雙熟悉的金色眼睛，於是相當委屈十分可憐的沈瑤小包子伸手就抓了自家虎哥寬大的羽織袖子，哭唧唧的來了一句，「虎哥~」
長曾彌虎徹瞬間被石化成了一尊叫作虎徹的石像，還在不停的龜裂著，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聽到了什麼？
第64章
不但長曾彌虎徹被嚇得馬上就要裂開了, 蜂須賀虎徹也嚇得差點直接一個踉蹌，從樓梯上摔下來。
難道歷史被改變了，主人就改變了這麼多嗎。在沒有改變的歷史中, 主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啊？
平時明明就是個常年面癱臉話不多的少年, 現在這個拉著贗品的袖子，嬌滴滴, 不對, 男孩子不可以說嬌滴滴, 好吧, 可憐兮兮的雙眼含淚的人是誰？！
如果主人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那蜂須賀虎徹覺得真的沒有問題，說不定他還會主動伸個袖子讓主人拉一拉什麼的，但現在主人是個高挑消瘦的男孩子，就這麼委屈巴巴的拉著刃的衣袖。
畫面真美，蜂須賀虎徹表示不忍直視。
不過比起沒見過這種陣仗，毫無招架之力的長曾彌虎徹，蜂須賀虎徹到底是多經歷過一回，在驚恐之後能迅速回過神來。
就在沈瑤看到自家虎哥不但不理她, 還整個刃呆滯在哪裡, 不甘心的扯著袖子還搖晃了兩下的時候。
真品虎徹在倒抽一口涼氣後, 以從未有過的豪邁勁頭, 一手拽著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贗品，一手牽起還哭唧唧並完全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的自家主人，拖著這麼兩大坨, 都能飛一般的速度爬上二樓審神者的房間。
打開房間門，蜂須賀虎徹迅速的把這兩隻都塞了進去，然後自己也走進去砰的一聲拉上門，他才松了口氣，如果被本丸的其他刀劍看到這一幕，只怕要從此懷疑刃生了。作為這個本丸十分之有責任感的初始刀，蜂須賀虎徹覺得還是不要讓這件事發生的好，雖然他現在也很想懷疑一下刃生。但是，如果現在連他都不冷靜了，難道指望那個還僵化著的贗品嗎？
贗品就是贗品，他還要呆滯到什麼時候！
蜂須賀虎徹不愉快的瞥了眼長曾彌虎徹，懶得理會贗品，便轉向沈瑤，「主人，出什麼事了嗎？」
被蜂須賀虎徹拉進房間裡，沈瑤這時回過神來，她其實不算特別經不起打擊的人，在那種環境長大，她其實內心比外表強大了太多。只是事情全部一下壓上來，怎麼也有失控的時候，再加上看到平時就那麼相處，心底很親近的刃……
所以下意識就拉上去了。
只是沒想到，她家可喜歡她撒嬌的虎哥，直接就被嚇裂掉了。
委屈ing~
完全沒覺得自己用這幅尊容撒嬌有什麼錯的沈瑤覺得可委屈了。
聽到蜂須賀虎徹的問話，沈瑤就撇撇嘴，「我的朋友們，不認識我的不認識我，消失的消失……」心情急轉直下，沈瑤現在不想演冷漠臉的少年，況且現在補救也晚了，一雨一晴不是更嚇刃。還是就讓虎徹兄弟適應一下吧，這種狀態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反正是自己的刀劍，早晚都要知道事情真相的。
蜂須賀虎徹聞言便明白了沈瑤失常的原因，立刻安慰沈瑤道，「主人，請不要太過於在意，只要能將歷史改變回來，一切都會好的。」
沈瑤已經緩過那一陣，她相當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的。就是虎哥……」轉頭望去，似乎長曾彌虎徹還沒回過神來。
蜂須賀虎徹雙手往胸前一放，「贗品，你還沒回過神來嗎！」
長曾彌虎徹聽到聲音，無意識的轉頭往蜂須賀虎徹望去，金色的眼睛還有絲迷茫。
沈瑤看長曾彌虎徹的樣子，很是無辜的也轉頭看向蜂須賀虎徹，「虎哥這麼驚訝，是因為我平時不這麼叫他的關係嗎？」真的是相當會抓重點了沈瑤同學。
這當然不是稱呼的問題！
蜂須賀虎徹摁住額頭上亂跳的青筋，而是主人你以前哪裡會這樣撒嬌啊！
「主人以前確實不是這麼叫我的。」長曾彌虎徹這次倒是接上話了，只是不知道這叫反應過來還是沒反應過來。
「咦？那我叫什麼？」沈瑤還問上了，雖然她心裡已經有了個猜測。
「名字。」看上去頗有些豪邁的付喪神非常誠實的答道。
「長曾彌虎徹？」沈瑤偏頭看看自家虎哥。
長曾彌虎徹更加誠實的點頭，「對。」
沈瑤認真想了想，一捶掌心，「還是虎哥好聽。」
蜂須賀虎徹看著一人一刃的互動，簡直有種要抓狂的衝動，這個不按理出牌的主人到底是誰，是誰！
還有那個贗品，平時怎麼不見他這麼乖巧，就被主人拉著袖子撒了一次嬌，不對，拉著袖子叫了聲虎哥就全變了！
你竟然是這樣的贗品！
沈瑤這麼說了還不算，乾脆回過頭，反正都這樣，決定從此放飛自我的戲精瑤，竟然對著自己的初始刀笑了笑，「虎哥比較好聽，是吧，二姐？」
於是，這個歷史上的蜂須賀虎徹也體驗到了之前在沈瑤那個歷史中的體驗過的，眼前一黑，風中淩亂。
好容易等蜂須賀虎徹回過神來，沈瑤已經向長曾彌虎徹解釋完一切的因果了。豪爽又大度的刃接受度良好，難怪他就覺得主人怪怪的，原來是因為歷史被修改的原因啊。
大概被撒過一次嬌的關係，長曾彌虎徹越看自己的主人越覺得，主人年紀尚小嘛，又不是像他們刀劍付喪神那樣強壯，腥風血雨刀口舔血的過來，作為比較脆弱的人類遇到這種事，稍微哭一哭也可以理解。在那個沒有被改變的歷史裡，主人大概性格比較溫和一點，不像這個歷史裡的主人性格剛強，寡言少語。只是，對自己還是很親近的，恩，應該是比這個歷史還要親近得多。
這麼想著，相當大哥風範的刀劍心底一熱，某種大哥氣場在瞬間飆到最高，他伸手就拍了拍自家主人的肩膀，豪氣干雲的樣子，這是個他之前從未對主人做出過的十分親近的動作，「主人，雖然遇到事情很難讓你接受，但是男人流血不流淚，不應該學女兒嬌態啊，恩！」
蜂須賀虎徹聽到長曾彌虎徹的話，難免多看了他一眼。
這個贗品，難得說一句還有些道理的話嘛。
雖然因為歷史的改變，主人的性格有了不同，但男孩子慢慢長大，確實這麼嬌也不好。
作為上戰場見血的刀劍，蜂須賀虎徹理也所當然的認為，男孩子還是要更堅韌一點的好。
沈瑤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二姐，麻煩遞張紙，拿只鉛筆給我。」
蜂須賀虎徹聞言立刻將沈瑤要的東西遞了過去。
等等，二姐是什麼鬼稱呼，他這樣是默認了嗎！
他不是，他沒有！
沈瑤沒有管蜂須賀虎徹突然黑下來的臉，「你們稍等下。」邊說著，邊拿起紙筆就在桌邊開始畫起來。
說起來，速寫這個技能，還是因為那個冤家才載入的呢。如果不是幸村精市從小就喜歡畫畫，她才不會為了不輸給他去學習繪畫呢。
然而比起幸村精市的天賦卓絕，沈瑤的繪畫技能學了很多年也只停留在能畫得像的地步，至於創作力就相當欠缺了。
不過畫得像，現在也就足夠了。
沈瑤邊快速的移動著鉛筆，邊在心底有些擔心，不知道現世那邊怎麼樣了。那個冤家對頭有沒有被蝴蝶掉，沒有的話，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裡，還認不認識自己，如果連他都不認識的話……
咬了咬牙，沈瑤收回心神，不管怎麼樣，在沒有獲知真相之前，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越嚇越嚇人。
做好心理準備，小心求證就好。
小小的速寫並沒有花費很長的時間，畫好之後，沈瑤打量了片刻，暗暗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後，把這張紙轉給面面相覷，不知道沈瑤在做什麼，但主人吩咐了，仍舊安靜等待著的虎徹兄弟。
長曾彌虎徹和蜂須賀虎徹湊過來看了看，畫上的少女，和自己主人有八分相似。只是主人常年面無表情，氣質清冷，畫上的少女卻是爛漫的笑著，臉上的酒窩看起來甜美可愛，可口得就像個美味的團子似的。
虎徹兄弟摸不著頭腦，蜂須賀虎徹率先問道，「主人，你的妹妹嗎？」
沈瑤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半圓，然後指向自己，「我並沒有說過，我在沒有被修改的歷史當中，是個男孩子啊。」
長曾彌虎徹和蜂須賀虎徹一起倒抽一口涼氣，「主人，是，是……女孩子？」
沈瑤相當無辜的使勁點頭。
虎徹兄弟瞪大了眼睛，看看畫紙中的天真爛漫笑著的少女，又看看自家主人，再看看畫，再看看自家主人，完全是不敢置信的樣子。
主人，在歷史沒有被修改的時候，是個女孩子？！
看著虎徹家兄弟的樣子，沈瑤差點沒笑出聲來，剛還有陰霾的心情開始烏雲轉晴。
不管是哪個歷史，自家這些刀劍，還是一樣可愛啊。
他們還在自己身邊，真的很好。
「你們知道就行了，」沈瑤放下畫，「現在這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哪裡的歷史發生了改變。」如果不找到歷史在哪裡發生了變化，就沒辦法將歷史的支流，導入大海。
聽沈瑤切入正題，長曾彌虎徹暫時收斂起心情，確實現在也不是驚訝的時候，「主人叫我來，就是因為這件事吧。」他也不是笨刃，雖然剛才蜂須賀虎徹找到他的時候沒有明說，但結合沈瑤說的事情，不難猜出主人找他來的目的。
「是的，歷史越近對現在影響越大，所以我準備先從新選組查起。」沈瑤直言不諱，「現在，我們就來核對一下，你所知道的歷史，和我所知道的歷史，到底有沒有差別吧。」
長曾彌虎徹慎重的點點頭，「是。」
從長曾彌虎徹的複述中，沈瑤開始還舒展的眉頭越皺越緊，她只是選擇了從新選組查起，其實之前是毫無頭緒的。沒想到，新選組的歷史，竟然和她所知的，有了這麼重大的改變。
而這一切改變的焦點，就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就是——沖田總司。
這位天才劍客並沒有早早的離世，而是活到了明治維新之後，因為有他在，新選組的歷史就像是被重新改寫了。
不，這不僅僅是沖田總司一個人的作用，新選組有幾次行動，都像是知道對方會怎麼應對一樣，料敵先機是絕對不可能的，新選組裡也沒有那麼手眼通天的人物。那很有可能就是，沖田總司身邊有瞭解歷史的人存在，是他（她）改變沖田總司的歷史，進而改變了新選組的歷史。
所以，問題就出在新選組這裡嗎？
找到問題所在之後，迎來的不是曙光，而是更深層次的問題了。
現在沈瑤是知道了問題所在，她又要怎麼做呢？
去原本歷史中沖田總司應該死的時間，去殺掉這個天才劍客？先不提這個可操作性有多低，如果，這不是歷史改變的節點呢？她不是把歷史更加搞得一團糟。
更或者說，沈瑤有另一個可怕的猜測。在歷史被改變的現在，可以說，現在他們所知的一切，才是正確的歷史，如果她試圖改變，對於歷史來說，這麼做很可能不但不是保護歷史，而反而成為了歷史修正主義者，在試圖改變歷史。
會不會引起她的刀劍的暗墮？
沈瑤突然覺得頭有些疼，她得好好想一想。
長曾彌虎徹和蜂須賀虎徹離開審神者的房間後，關上房門，往樓下走了兩步，長曾彌虎徹腳步突然頓了頓。
蜂須賀虎徹奇怪的回頭，就見那個贗品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像是在思考什麼的樣子。
「在幹嘛，走了。」蜂須賀虎徹不耐煩的催促道。
「蜂須賀，」長曾彌虎徹抬頭，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如果，歷史沒有被修改的話，我們的主人會是……」主人，會是個相當嬌軟甜美的小姑娘，按照剛才主人那種熟練的拉他袖子的程度，顯然是做慣了的。
那麼平時，也會牽著他的袖子，嬌滴滴的叫一聲虎哥嗎？
難得有這麼一刻，蜂須賀虎徹思維和長曾彌虎徹同步了，如果歷史沒有被修改的話，主人會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可愛的女孩子啊……
真品虎徹望瞭望天，臉上表情相當平和，話音裡卻有著不同尋常的咬牙切齒，「知道是誰改變了歷史，就去砍了他（她）吧！」
他才不是因為想要主人變成可愛的女孩子呢，他才沒有因為想到主人是可愛的女孩子而蕩漾呢，要知道，保護歷史，可是刀劍男士的責任和使命！
第65章
雖然被修改的歷史是現在最重要最緊急的事, 但急事緩辦，但一切都還不太明朗的時候，沈瑤覺得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她可不想把自己從審神者變成歷史修正主義者, 也不想把她本丸的守護歷史的刀劍男士們變成敵刀。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沈瑤也很掛心, 這邊的世界已經成這樣了, 不知道對現世那邊, 到底有什麼影響。
所以, 在按捺住自己想要胡亂動手的衝動後, 沈瑤決定去現世看看。希望她的冤家……還健在，哪怕不認識自己都好。
第二天大清早起來，沈瑤現在可稱謂清雅俊秀的臉上就有些泛青。
她也不想這樣的，真的！她也想要一個陽光燦爛的好心情來面對新的一天。不管怎麼說，好心情很重要啊，總不能一直陰霾到事情解決吧。
但是，但是……沈瑤才起床，就不得不面對那些她從未有過的器官, 從未有過的反應。
對於一個嬌包了這麼多年的妹子來說, 真是太強烈的刺激了, 哪怕她是個戲精呢。
所以從廁所出來, 沈瑤的臉色就不太好。
以至於今天的近侍燭臺切光忠給沈瑤端早飯的時候，這把早就被這個歷史的沈瑤養得異常端方的刀，看著主人鐵青的臉色, 也不由自主有些擔心。
守禮的跪坐在桌邊，把早飯放下之後，燭臺切光忠有些關心的問道，「主人，今天是不是身體不適？」
沈瑤慢慢的心底運氣，盡力把臉色調整到正常狀態，「我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不用擔心。」
等她知道到底是誰改變了歷史，她要把他（她）揍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既然主人說沒事了，燭臺切光忠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離開的時候到底還是多看了兩眼，遲疑了下，「主人若是有事，請儘管吩咐我們。」他們是侍奉主君的付喪神，雖然不能代替主君做決定，但在能力範圍之內，還是要照顧好主君的。而且主君向來獨立，其實，他們也想主人偶爾能夠多依賴他們一些的。
沈瑤聞言，下意識就想回一個笑容給她家老媽子屬性略微有點開始氾濫的咪醬，心思急轉之間又想到昨天把虎徹兄弟嚇到不行的事，忙假咳了兩聲掩了笑意，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謝謝你，燭臺切。」
燭臺切光忠扶著本體刀，行禮致意。
等燭臺切光忠離開之後，沈瑤邊吃著早飯，邊有些發散思維。
果然是什麼人養什麼刀啊，主人的性格對刀劍也有很大影響。
自己在這個歷史裡是個面無表情，看起來比較冷淡的少年，所以自家刀劍也比在本身的歷史裡更加拘謹和恪守禮儀。
倒不是說有什麼不好，只不過沈瑤是個玩鬧慣了的人，還是覺得在自己的歷史中，那種本丸氣氛感覺更輕鬆自在點。
好在雖然刀劍們都更守禮也更嚴肅，和她這個主人關係看起來也很好，不然昨天今劍也不會那麼高興，今天燭臺切光忠也不會這麼關心她。
只要這一點沒變，沈瑤覺得其他事，她也不是不能克服。
這就是戲精的蜜汁自信了。
等吃完早飯後，沈瑤對著鏡子調整了下表情，瞬間，鏡子裡映出的少年，清爽的短髮，略微帶著些冷淡的表情，明目朗星，翩翩少年。
哎呀，還挺好看的。
沈瑤忍不住咧嘴一笑，在原本未被修改的歷史中，她本來生得嬌憨，天生兩個酒窩，笑起來又甜又軟，就像可口的棉花糖，既讓人愛不釋手，又讓人想要捏一捏，咬一口。
但是在修改的歷史中，卻是年華正好的少年，甜甜一笑……
沈瑤自己沒忍住用手遮住了鏡子，難怪昨天長曾彌虎徹和蜂須賀虎徹看她偶爾露出女子嬌態會那種表情，她自己看了都覺得不忍直視啊。看來在這段時間中，為了對面看的人或者刃的心臟著想，她還是別這樣吧。
自己把自己驚嚇了一通的戲精瑤氣場全開，將清冷少年的模樣演到極致，於是她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立刻就發現，好像不正常了一兩天的主人看上去又正常了。
對於習慣了主人是這樣的付喪神們來說，真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啊。
把今天的任務安排給燭臺切光忠之後，沈瑤帶著那種性冷淡，劃掉，性情冷淡的表情回了現世。
在街頭四處張望了下，大體上，還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沈瑤摸出和以前歷史中同款不同色的手機，翻到了熟悉的號碼。看到電話號碼之後，沈瑤嘴角微微上翹，無論如何，她這個冤家對頭還健在著。只不過手機通訊錄的名字不是備註的冤家對頭什麼的，而是簡單明白的幸村精市。
只是，從這樣一個號碼，完全看出關係怎麼樣啊摔！
算了，有記錄電話的話，至少是認識的人吧，沈瑤抱著完全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撥通了電話。
事實證明，這個歷史裡的她，錯了，他和幸村精市不僅僅是認識的人，而且關係不差。
因為電話一通，那邊就響起某人的輕笑聲，語氣也是熟稔至極，「回現世來了嗎？」從好友正式擔任審神者以來，兩人已經好久沒見面了。
沈瑤莫名的心底一松，她這個冤家既沒有消失，也沒有變得不認識她。而且從幸村精市的口氣就可以聽出來，兩個人關係匪淺。畢竟作為從小鬥到大的兩人，沈瑤對那傢伙可是瞭解得很，就算是至交好友都不一定有對頭敵人來得瞭解對方是不？所以沈瑤清楚的知道，幸村精市表面上看起來溫和好接近，其實骨子裡傲氣得要命，雖然對人也挺真誠友好，不過不是他認定的人，他才不會這樣說話呢。
不管怎麼說，知道自己還有個熟識的人而不是完全孤立無援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雖然這麼想著，沈瑤還是竭力保持了聲音的平穩，「精市，什麼時候有空？」她才沒有想著如果她叫一聲冤家對方是什麼反應呢！她怎麼會這麼惡趣味！
幸村精市也是相當敏銳的人，聽沈瑤這麼說就覺得不對，「有什麼事嗎？」
「恩。」沈瑤壓抑著想要長篇大論或者歪出兩句其他的來的想法，按照現在這個歷史的性格憋出了一個字。
那頭的幸村精市聽到確實是有事，想了想，給沈瑤報了個時間。
「行，」沈瑤也異常乾脆，直接就是在這個歷史裡那種冷淡直接的畫風，「我等你過來。」
「可以。」幸村精市看來也相當知道沈瑤是什麼風格，約定好時間地點後，就收了線。
不知道，是出什麼事了，讓這個好友這麼急匆匆的找自己。
掛斷電話後，幸村精市微微皺眉想了片刻，然後就拋之腦後了。在不知道的時候他也不會花費心思過多的去猜測臆想，等見到人，就什麼都知道了。
等幸村精市按照約定的時間地點找到沈瑤的時候，沈瑤正背著手站在路邊，今天的風有些大，吹起少年額前的劉海，盯著虛空處的眼睛顯得有些冷漠。
這條路本來就是學生居多，少年的樣貌本就出眾，再加上那身氣質顯眼，引得不少過路的女學生多看好幾眼，甚至有大膽點的直接拋個媚眼過去，只不過少年一直沒有抬頭張望，完全就是做給瞎子看了。
雖然人還是那個人，甚至連那種略帶冷漠的氣息也沒什麼不同，但幸村精市莫名的就是覺得，這個好友，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只能說，作為一個在畫畫這種藝術上有著非同一般天賦的人，有時候幸村精市的直覺確實相當出色。
上前拍拍沈瑤的肩膀，幸村精市嘴角含笑，「還是這麼引人注目啊。」
沈瑤回頭，目光掃過四周因為幸村精市的出現更加熱烈的視線，「比不上你。」雖然是冤家對頭，但沈瑤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從小就長得好看。當然，她也不差！
幸村精市笑容加深，真是產生錯覺了，別看這好友一副冷淡的樣子，這種不肯吃虧的個性，也只有這傢伙了。
兩人怎麼也不能就站在路邊談話，找了喝茶的地方坐下。
幸村精市看著沈瑤點的東西，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吃甜食了？」這麼大個的蛋糕，只怕只有丸井會喜歡了。他可不會記錯，沈瑤對甜食是有多麼不喜的。難道擔任審神者之後，對人的影響有這麼大？
幸村精市表示絕不相信。
「昨天。」沈瑤是覺得，只有甜食能撫慰她受傷的心靈了。
「出什麼事了？」幸村精市雙手抱胸，肅容問道，一個人從小到大的口味，不會突然轉變。
「你知道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對吧？」既然來找幸村精市，沈瑤也沒想過要隱瞞。
「知道。」當時沈瑤在做決定的時候，兩人還討論過這個問題。審神者在幸村精市看來，並不算一份特別好的工作，畢竟與世隔絕，獨自面對那麼多付喪神，又是戰爭狀況，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不過介於好友情況特殊，他又是個意志堅定的人，所以幸村精市也沒有多說什麼。
「保護歷史保護歷史，」沈瑤端起水來喝了一口，「如果我說，歷史已經被改變了呢。」
「歷史被改變是什麼意思？」幸村精市再聰明也沒明白沈瑤的意思。
沈瑤歎了口，將給自己刀劍解釋過的事情，再給幸村精市解釋了一遍，「所以，其實這個歷史，已經是被改變的歷史了。我所知道的歷史，並不是這樣的。」
「那麼，」就著沈瑤的說法，幸村精市很輕易就能推斷出這樣的結論，「你是想說，現在我們知道的歷史，包括我們的記憶，已經是全部被重新合理化過的了？」
「你們的記憶。」沈瑤特意糾正了下，她的記憶還保持著未被修改過的狀態。
「是的，除了你和你提過的那位刀劍付喪神外，所有人的記憶，」幸村精市就算聽了這麼匪夷所思的事，仍舊理智而冷靜，「而你知道的沒有被修改過的歷史，現在僅僅已經是基於你們的記憶了。」
「沒有錯。」幸村精市這話雖然過於直接而並那麼好聽，確是現在的真實寫照，而沈瑤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冤家對頭，絕對不會是順著說好話的類型。聰明又現實，一針見血直指核心，才是幸村精市。
「其實你可以順應這個歷史的。」既然現在整個歷史都是以被改變後作為正確的歷史，若以一人之力對抗歷史的洪流，很容易讓人想到蚍蜉撼樹一類的詞，「這簡單得多。」
「是的。」沈瑤也承認有這種可能性，「不過我不打算這麼做。」理由有千千萬萬，這卻是唯一的結論。
幸村精市笑了，大概他早就知道沈瑤會是這樣的做法，「所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暫時不需要。」畢竟她這個冤家，以某種程度來說，還是是個普通少年啊，雖然打著一種她至今不能理解的網球。每次去觀賽的時候，沈瑤都想著要不要提前給自己買個意外保險什麼的，不過最後都因為不知道到底該買什麼類型的保險而放棄。
從沒聽說過觀賽意外保險啊……
幸村精市挑了挑眉，不是需要他幫忙的話，「那你急匆匆的來找我？」
「尋求精神上的支持啊。」至少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幸村精市莞爾，他面容精緻，這樣笑起來的時候，卻有種舒朗之氣，他朝沈瑤伸出手，就像國三那年，沈瑤朝他伸出手的時候，這是個無條件支持的動作。
沒想到，沈瑤卻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嗯？」有什麼問題嗎？
沈瑤剛維持得很好的面無表情有種維持不下去了的感覺，「你這樣朝我伸出手，肯定不是握手或者牽手，是那種男孩子之間握緊手相互打氣的動作吧。」這個姿勢，在沈瑤以前去看幸村精市和他的隊友們比賽的時候經常會看到，「以前我們也做過？這樣？」沈瑤伸出自己的雙手，握緊了下。
幸村精市有些奇怪了，「當然，難道在你的記憶裡，我們不做這個動作？握手有什麼不對嗎，在你們那個歷史當中。」這是同伴之間很平常的一個動作，幸村精市不能理解沈瑤表情的怪異，不過倒是覺得沈瑤似乎表情豐富了不少。應該不是自己和他關係的問題，看沈瑤到現世第一時間來找他就可以推斷出，就算歷史沒有被改變，他們的關係也絕對很好。那這個普通的動作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這個動作倒是沒什麼不對。」沈瑤看幸村精市這樣舉著手也挺可憐的，忙伸手和他握了下，「只是我說過，這是個被改變的歷史吧？在沒有改變的歷史中，」沈瑤覺得自己才不是惡趣味的想看幸村精市的反應呢，她只是很誠實的告訴了他，「我是個女孩子啊。」
饒是幸村精市再冷靜自持，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猛地聽到這個，也嘴角抽了兩下，他無法想像，冷淡臉的好友，作為女孩子是什麼樣子。
「所以，我其實剛才就想問你來著，」沈瑤指著自己，「我到底叫什麼名字啊。」瑤作為女孩子名字比較多見吧，那作為男孩子的她呢，她到底叫啥啊？
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裡，沈瑤不叫沈瑤，不過也相差不大，他叫沈遙，遙遠的遙。
「感覺其實相差不大。」沈瑤，現在叫沈遙，在研究了下兩個名字之後，得出了結論，「按照中文的話，寫出來差不多，讀音也一樣。」
「嗯。」幸村精市手撐著，頗感興趣的上下打量著沈瑤，沈遙被打量得奇怪，「你看什麼啊？」
「看你。」幸村精市的恢復力強得驚人，之前經歷過那麼多事，他都恢復過來，就算好友在另一個歷史中是女孩子這種事，在經歷過驚詫之後，立海大曾經的主上很快恢復了平日裡的惡趣味，順手就調戲了一把自己的好友，「你是女孩子是什麼樣子？還是像現在這樣冷冰冰的？」
其實對於幸村精市來看，一本正經甚至略微有些冷淡的好友，調戲起來還是很有趣的，不知道會不會惱羞成怒。
但是可惜的是，幸村精市慣性思維了，他不知道他這個所謂好友，在另一個歷史裡其實是個戲精，臉皮奇厚熱愛演戲還不按理出牌，聽到這種話根本不會有他所預想的發現。
只見沈瑤一挑眉，「想知道？」真是極其有趣啊，幸村精市竟然有調戲她的這麼一天。
幸村精市看她的反應，略微警惕了下，但到底十幾年的認知還是讓他稍微放鬆了警惕，「確實有點想。」
好吧，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至於有什麼後果……
呵呵，我可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壞心眼惡趣味哦。
沈瑤清了清喉嚨，稍微湊近了點，然後嘴角一翹，露出萬分熟練的又甜又軟的笑容，嬌滴滴的拖長音來了一句，「冤家~」
悠于 2018-7-14 08:14
第66章
沈瑤和幸村精市談過之後, 雖然她覺得她這個冤家對頭還需要點時間適應她又是性別轉化，又是性格轉化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且暫時幸村精市也幫不上什麼忙, 不過總感覺不是一個人背鍋的沈瑤仍舊輕鬆了不少, 非常自信的把鍋甩了一半給幸村精市去背。
回到本丸後，沈瑤除卻得繃著她的臉假裝她是冷漠少年, 哦, 對了, 還有洗澡上廁所的時間心情會階段性下調外。
至少表面上來說, 本丸的生活還是在正常運行的。
只是, 關於被修改的歷史一事，仍舊沒有任何進展，看來得找刃商量一下才行。
這種時候，沈瑤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振和她同樣保留著沒有被修改的歷史的記憶的三日月宗近。
看來，還是需要找個什麼理由再去隔壁那個以前暗墮，現在有主的本丸一趟，去見見那振天下五劍中最美的太刀。
然而還沒等沈瑤的計畫得以實行，又一個消息, 讓她震驚得差點維持不了冷漠臉, 直接崩塌在這個歷史中的人設。
這天一大早, 有個蹦蹦跳跳的小紙人找上沈瑤, 舉著一封信。
「小太陽？」沈瑤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從歷史改變後就沒見過這個小紙人式神，還以為也是被蝴蝶掉了, 沒想到現在竟然自己跳了出來，還遞給她一封信。
小紙人高舉著信封，沒理會沈瑤的叫喚，就像完全不知道這個稱呼似的。
沈瑤有些奇怪，卻還是伸手接過了信，展開一看，沈瑤猛地站起來，如果不是周圍暫時沒有其他刀劍付喪神，大概又會被這麼失態的主人嚇一跳。
這，怎麼可能？！
這是日巫子寫給她的信，不對，這是日巫子寫給這個歷史中沈遙的信。
太熟悉日巫子的信了，所以沈瑤看到信就可以肯定，這不是偽造也不是假裝，確確實實就是日巫子寫的。
那也就是說，這個被改變的歷史當中，日巫子沒有死，她還活著？
這個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在約好的見面的地方，帶著長髮的巫女守護來見沈瑤的少女，姿容清麗，氣質高貴，雖然是一身現代的裝扮，卻仍舊掩不了骨子裡流露出的出塵感。
不是在沈瑤記憶裡已經去世的第九十九代日巫子，又是誰？
「日，日巫子！」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好友，再多的戲精細胞全部被拋之天外，沈瑤在瞬間紅了眼睛，直接伸手就抱住了這個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人。
「你幹什麼，快點放開日巫子小姐！」日嗣看著沈遙的動作瞬間勃然大怒，但礙于他日巫子好友的身份，又不好直接上手去拉，只能大聲喝止。
簡直太過分，日巫子小姐哪是隨便人想抱就抱的。平時看著這位一直冷靜守禮的樣子，日嗣多多少少還是對他抱著些尊敬的，沒想到這才一段時間沒見就成了這樣。
難道是因為去當了審神者，就會完全換了個人（大霧）。
「日嗣，沒事。」日巫子只一句話，就阻止了巫女守的急躁，從小被當成國之守護巫女培養，日巫子自然有自己的氣度。而且，她感覺得出來，抱著她的人，在微微顫抖著，只有極力壓抑著快要爆發的感情到至極的人，才會如此。
安慰的伸手拍拍沈瑤的背，日巫子輕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沈瑤強壓下激蕩的心情，放開日巫子，實話實說，「我以為你死了。」不，甚至不是以為你死了，當我趴在你的棺木旁邊的時候，現在都還記得那種痛徹心扉。
日嗣聽得差點沒直接拔刀，被日巫子目光掃過，才皺著眉頭強忍了下來。
日巫子轉頭看向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少年，似乎怕眨眼她就消失了似的，雙眼微微泛紅，明明平日裡就是面無表情的冷漠樣子，現在看上去，竟有些可憐了。日巫子失笑，摸了張手帕遞給沈瑤，「我還好好活著呢，你怎麼會有這種錯覺。」
因為在正常的歷史中，你確實已經去世了，我還親眼看到過你的遺體。
你的心臟，被移植給了一位叫黃金原宇宙的小姐，她也繼承了日巫子的稱號，還有發誓一輩子守護你的巫女守，成為新的國之守護巫女。
沈瑤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麼向日巫子開口。
看到沈瑤愣住的樣子，日巫子自然是誤會了，既然她沒事，而沈遙的樣子又不像假裝，他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所以日巫子自然有了她身為巫女的解釋，「霓虹國有無數的神靈，有偉大的保護人類的神靈，當然也有會伺機作亂的邪神，你最近……是不是衝撞了什麼？」
「我……」沈瑤怔了怔，隨即搖頭，「沒有。」
「雖然你的身上並沒有附著什麼明顯的邪氣，」日巫子嘴角上揚出漂亮的曲線，「不過你本身就有靈力，特別容易招惹神靈，我還是為你驅一下邪吧。」
沈瑤聞言，沒有什麼異議的，自然而然的伸出了雙手。
從小到大，日巫子也為沈瑤驅過不少次邪了，確實如她所說，因為擁有靈力的關係，沈瑤特別容易招惹神靈，不過因為有日巫子在身邊，所以無驚無險的長大能控制自己的靈力，然後成為審神者。
握著沈瑤的雙手，日巫子閉上眼睛，漂亮的面容在這種時候顯得尤其神聖，「特歐茲卡米，愛米塔瑪耶，邪氣封印！」漂亮的金光，給兩人如同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好了。」日巫子放開沈瑤的手。
「謝謝你，日巫子。」雖然並不是日巫子所想的原因，但熟悉的一切，讓沈瑤眼眶不住發酸。
「你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多愁善感了起來。」日巫子其實是個性格相當英氣的少女，看到沈遙反常的樣子，忍不住取笑了他。
「沒事。」不想讓這個歷史的日巫子平白多擔心，沈瑤強壓下情緒，「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看看沈瑤似乎已經平復下情緒，日巫子才一揚唇，「我最近要出趟國，可能要一段時間才回來，」日巫子找沈瑤來，其實是說這件事的，「你擔任審神者時間不長，我又不在國內，要自己多當心。」
日巫子關心的話，沒來由的，就讓沈瑤就想起曾經那個在知道自己要去擔任審神者，而眉頭緊蹙的少女來。
「放心吧，」沈瑤舉起手來，日巫子贈送的指鈴自從那日歷史改變之後，從未從手上摘下來過，「我一直都戴著呢。」
「那就好。」日巫子略微放下心，以沈遙的性格，也確實不需要她太過於擔心，不過這次離開的時間長，她也不過是防患於未然，多說一句罷了。
看兩人談得差不多了，一旁的日嗣，恪守著作為巫女守的職責，「日巫子小姐，該去機場了。」
「好。」日巫子點點頭，她也是相當灑脫且不拖泥帶水的性格，「我先走了，你保重。」
「你也保重。」
目送著美麗絕倫的巫女坐上車，車子消失在遠方後，沈瑤才閉上了眼睛。
有一瞬間，她幾乎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幸村精市所說的，她可以順應現在的歷史，而在想起的那一刹那，她自己都幾乎動搖了。
但是不行啊，無論其他，她作為審神者，守護歷史，是她必然要盡的職責，不管這個職責，是不是有千斤重，是不是她願意接受的，但從她選擇做審神者的那天起，就不容改變。
風吹起少年的頭髮，那瞬間流露在臉上的，是刻骨的悲涼和痛徹心底的冷然。
沈瑤回到本丸後，意外的看到正急得團團轉的狐之助，看到她就撲了過來，「主人大人，您回來真是太好了。」
「出什麼事了嗎？狐之助？」沈瑤蹲下身，難得看到狐之助這麼著急的樣子。
「是時之政府的緊急會議，要求所有審神者必須到場參加。」狐之助有些焦急卻口齒清晰的彙報道。
時之政府這個時候召開緊急會議？
沈瑤略一沉吟，「什麼時候？」
狐之助報了個時間，沈瑤點頭，「我們立刻走。」
沈瑤從未見過這麼多審神者齊聚一堂的情況，而且很奇怪的是，說是緊急會議，卻沒有任何會議報告，而是對所有審神者進行書面考察。
說白了，就是讓審神者們像被考試一樣，聚集在一起一人發一張卷子來做。
唐筱到底擔任審神者很長時間了，沈瑤從沒有從好友那裡聽說過審神者還要定期考核的，而她自己參加的入職前培訓，也並沒有提過這一茬。最重要的是，就身邊同僚們議論紛紛的樣子，好像這個歷史也沒這樣的規定。
有些奇怪的沈瑤，在拿到卷子後，卻突然在心底升起了一絲明悟。
作為合格的審神者，哪個不是熟知歷史，不然入職前的培訓就沒辦法通過。這種歷史基礎知識的考核，對審神者們來說，似乎也太過於簡單和隨意了。
但是，如果時之政府是別有深意呢？
她沈瑤作為一個小小的審神者都能因為機緣巧合知道被改變的歷史，更何況本身就是維護歷史的時之政府，真的會對這次的事件毫無察覺嗎？
之前，沈瑤還一直想著要從哪方面入手才能不被當成歷史修正主義者，現在，感覺就像有人打開一扇通向彼岸的大門。
希望，時之政府這次也不要讓她失望啊。
沈瑤微微勾了勾唇角，拿起筆，在空白的卷子上填下了對於這個歷史的審神者們來說，明顯是錯誤的答案。
當所有審神者的試卷全部上交之後，就開始冗長的會議，沒有什麼新意，還是那麼老生常談，沈瑤聽著聽著就開始走神，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熬過這段時間的。
等散會之後，沈瑤隨大流往外走，卻在門口的時候被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叫住，然後被帶到一個從沒聽說過的部門。
這次會議，時之政府特別要求了所有參加會議的審神者不帶近侍刀，也不帶狐之助，所以沈瑤是一個人來的。被帶進屋子後，就對上坐在桌子後的工作人員一臉凝重的神色，他手上還拿著一張試卷，沈瑤眼尖的看到那似乎是自己剛才的答卷。
「審神者大人，您好，請坐吧。」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雖然神色沉重，仍舊帶著特有的訓練有素的禮貌。
對於這一點，沈瑤向來很是欣賞，所以也在向工作人員問好之後在桌前坐了下來。
工作人員似乎也沒有兜圈子的意思，而是指著沈瑤的卷子，「審神者大人，我剛看到您的答卷，您似乎對幕末那段歷史有不同的見解？」
沈瑤聽得心臟差點漏跳了半拍，忙穩住心神，「並不是有什麼不同的見解，而是就我所知道的歷史，就是這樣的。」沈瑤這麼做，其實是冒了一點險的，因為在歷史被改變的現在，現在被所有人熟知的歷史，才是正確的歷史，而她這樣，很有可能被當成歷史修正主義者。但是沈瑤覺得，這一點險，還是冒得值得的。特別是當一切都指向她所期待的那個答案的時候。
果然，在聽到沈瑤的回答之後，工作人員臉色明顯的好轉了了不少，他放下手裡的試卷，這才開始切入正題，「很高興聽到您這樣的回答，還未向您做過正式的自我介紹。」
在這位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口中，沈瑤才得知時之政府還設有他們這樣一個特殊部門，因為特殊而重要，所以這個部門重重保密，是以連作為審神者的沈瑤都沒有聽說過這個部門。
這個部門是在歷史修正主義者開始攻擊歷史之初就成立的，只是保護歷史的工作，現有的審神者和刀劍男士們都做得很好了，所以直到現在，雖然重要，但正式啟用這個部門的時候都非常稀少。
「那你們這個部門，到底是做什麼的啊？」聽著這麼神秘的介紹，沈瑤也有些好奇。
「我們這個部門的工作分為兩個部分，」既然將沈瑤叫來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沒有想過隱瞞，他向沈瑤展示了一個懷錶樣的裝置，「在平時，我們這個部門的每個人員都會隨身攜帶這種裝置，來每天記錄當天的時間的流向，並將所有歷史進行存檔，第二天再進行重置對比，如果沒有改變，則可以清除前一天的記錄。這個裝置，不受任何時間逆流的影響。」工作人員收起懷錶，「所以在歷史被修改之後，雖然我們所有人的記憶都被重置，但這個裝置所儲存的記憶檔案卻不會發生更改，在對比現在的歷史後，我們肯定，歷史被人修改了。」
「是的，歷史被改變了。」沈瑤也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時之政府既然成立了你們這個部門，有什麼應對措施嗎？」這位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剛才也說了，他們部門的工作分為兩個部分，平時只做記錄，那現在這種特殊時期，總要能做點什麼吧。
「所以我們召開了這次審神者大會。」工作人員露出一個微小的笑容，「尋找存在的支點。」這是最有效的將歷史導回正軌的方法，如果，連這個方法都失敗的話，就只能動用裝置裡存檔的歷史了，這是最後的辦法，也是他們完全不想採用的方法，因為那個方法一旦再次失敗，就面臨的是歷史可能再也無法被修改回來的困境。
「支點是什麼意思？」沈瑤聽得莫名其妙。
工作人員進一步解釋道，「雖然我們知道歷史被改變了，同時也知道真實的歷史是什麼，但我們依靠的是這個裝置的對比，並不是我們本身就有這樣的記憶，我們的記憶都已經被歷史合理化重置了，所以我們在尋找沒有被這次修正歷史影響到的審神者，而審神者的記憶，就是我們說的支點。」
「所以你們找到了我。」沈瑤恍然，然後又皺起眉頭，「找到我有什麼用，讓我帶領刀劍男士去將歷史改變回來嗎？」那其實也並不一定要她啊，只要認同時之政府的說法，任何一個審神者都可以做到的吧，怎麼都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實在不行還有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啊，哪裡需要大張旗鼓把她從這麼多審神者中找出來。
「並非這麼簡單，」工作人員搖頭，「因為現在被改變的歷史才是正史，也就意味著，任何改變歷史的舉動……」他特意停頓了下，顯得特別的意味深長，「您明白我的意思吧，審神者大人？」
沈瑤在心底歎了口氣，果然她沒有輕舉妄動是對的嗎，「任何企圖改變歷史的行為，都是歷史修正主義者。」這才是教科書一般精准的答案。
「沒錯，」工作人員立刻恭維了一句，「您已經早就得出這樣的結論了嗎？那您真是太聰明了。」幸好，這位審神者大人在確定歷史被修改後，很早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並沒有做出什麼企圖修改歷史的舉動來，不然，他們是不是還要去歷史修正主義者那邊撈人啊？
還有他那群，只怕已經暗墮成敵刀的刀劍。
他們可是一直對抗歷史修正主義者的時之政府啊，如果真的得去做這種事，想想就覺得好可怕。
「您太過於誇獎了，」沈瑤客氣了一句，「那現在要怎麼辦？你們應該有辦法吧。」這麼大張旗鼓的找她來，總要有點辦法吧。
「我們確實有辦法。」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略微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沒辦法，誰叫這找人的辦法是他想出來的呢，但他到底訓練有素，很快就收斂了表情，「剛才我說的記憶的支點，其實是因為我們可以以您沒有被修改的記憶作為支點，做出一條特殊的通道，將您送回之前正確的歷史，然後由您在即將改變的歷史節點上，阻止這次改變歷史的人。」所以看到沈瑤的卷子的時候，他們才有種見到曙光的感覺，而真正聽到沈瑤說她也有歷史沒有被修改前的記憶，工作人員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終於不用採用那個最後的方法了。
由她來嗎？
沈瑤微微皺眉，「你們已經查到是誰改變歷史了嗎？」既然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說得這麼胸有成竹，難道是有點譜了。
「是的，」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答得很肯定，這段時間，他們也完全沒閑著，一直在對比尋找，然後篩選排查，雖然他們部門很重要，但是其實部門人員並不多，完全是忙得人仰馬翻，時不時還得受到其他人看待深井冰一樣的眼神，簡直是一把辛酸淚，好在他們部門許可權足夠，忙到了現在終於有了點線索，所以才在此時召開這次大會的，「我們確實已經知道是誰改變了歷史。」
「到底是誰？」沈瑤發誓，自己說得覺得很平和，沒有咬牙切齒，畢竟，她現在可是冷漠少年的人設啊。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露出有些慚愧的表情，「是一位審神者。」這，不可否認是他們的失誤造成的，而且這種找來找去，敵人竟然出自審神者內部這種結論。如果不是還要依靠眼前這位審神者大人，他們也不想說出來啊，實在很丟臉啊默默的淚流滿面。
沈瑤倒沒想到時之政府應該羞愧這件事上去，她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是哪個審神者？」其實沈瑤也不知道自己認不認識，不過先聽聽再說吧。
「因為歷史已經改變了，這位審神者在被改變的歷史中並未成為審神者，所以我們這裡並沒有任何他的相關影像資料。我們也不知道在之前的歷史中，你們相不相識，只能告訴您大概的資料。」以那位審神者的特殊性，實在很難說他交遊甚廣啊，畢竟，他應該不會怎麼參加審神者聚會吧。
沈瑤斂了斂神，「請說。」
「這位審神者代號為清水，是位，」說到這裡，時之政府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也遲疑了下，才說出口，「只有十歲的幼年審神者。」他真的只是個部門的工作人員，還不是那種厚臉皮的政客啊，能把這種時之政府自己也應該負點責的事，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沈瑤神色一凜，「那批被遣散的年幼審神者。」那天，在時之政府的門口，她和狐之助還撞到過一個被教養得很好的年幼審神者，「那這位審神者為什麼要改變歷史？」
按道理來說，時之政府這次處理這批即將被遣散的年幼審神者的問題，處理得還算公正，應該不會激起這些年幼審神者的過激反應吧。還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因由？但是也不應該啊，要想改變歷史，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
「不是很清楚，」雖然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清水會做這樣的事，但現在最終造成的結果，與時之政府當時招收幼年審神者的決定分不開，工作人員簡直覺得有點沒臉說下去了，不過到底不是反省的時候，只能繼續厚著臉皮解釋道，「可能是因為遣返幼年審神者的舉動刺激了這位審神者，大概是因為想在卸任前做點什麼吧，這位審神者就帶著自己的刀，去了幕末。」
沈瑤難免露出有些懷疑的目光，真的這麼簡單？
看沈瑤的樣子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覺得非常冤枉，他確實是已經沒有之前的記憶了，但是他們也查過這件事了，根據對比歷史的結果，在歷史沒有被改變之前，時之政府真的是儘量妥善安排這批年幼的審神者了，並沒有做出刺激他們的事啊。
「是不是因為害怕和自己的刀劍分開啊。」沈瑤猜測著道，「孩子嘛，有時候任性起來什麼都有可能的。所以帶著最不想分開的刀劍一走了之，然後順便就改變了下歷史。」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搖了搖頭，「您應該還記得，時之政府對這批年幼的審神者承諾過，他們成年之後只要願意返回，時之政府會將他們的本丸幫他們封存到那一刻的。」
沈瑤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什麼原因，畢竟這麼毫無資料就去推測另一個的舉動，簡直是天馬行空，一切皆有可能啊。
想不出來原因，沈瑤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以一人之力改變歷史至此，這孩子挺厲害的啊。」
「是的，清水在同期的年幼審神者中非常出色，稱一句天才也不過分。」只可惜，他們也無法提供給眼前這位審神者大人更多的資料了，「原因既然已不可考，現在也不是考察原因的時候，現在需要做的，是在清水改變歷史之前，將他抓捕歸案，然後抹去他做過所有對歷史有影響的事。」
「明白了，所以你們是想讓我帶著刀劍男士出陣，然後在清水改變歷史前抓住他嗎？」知道事情有了解決的方法，沈瑤也松了口氣，總比她一個人瞎捉摸來得好，「我會去的。」
「也對也不對。」工作人員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不過對於眼前這位審神者來說，應該可以達成吧，「我們確實是想讓您出陣，但是，」頓了頓，工作人員才道，「因為通道是以您的記憶為支點，所以您已經被歷史重新合理化過記憶的刀劍，是不能帶去。」
「等等！」沈瑤也坐不住了，那張表情稀少的臉上露出相當怪異的表情，「你是說，想讓我一個人出陣？」
開玩笑的吧！一定是開玩笑的吧。
雖然她有日巫子送的指鈴，對付靈物還可能有些辦法，但是對方是一個帶著刀劍的審神者啊，而且說不定還已經打入新選組內部了，難道，眼前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意思，是讓她，戲精瑤，最大的本事是演戲和撒嬌的妹子，去和新選組手動PK？
呵呵，這個笑話真是一點都不好笑！
時之政府的動作人員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雖然確實是有讓您一個人出陣的意思，不過清水去的時候，只帶上了一把近侍刀，而且是一把打刀。以您的能力，就算對上刀劍男士，也應該不至於束手就擒吧，不不，應該說，以您的能力，對上刀劍男士也完全有致勝的希望。」就在剛才沈瑤的試卷被送過來之後，他們可是好好的研究了下這位審神者的履歷的。沒有生命的器物可以通過通道，所以讓這位審神者帶上兩把只是刀的好刀的話，他應該可以發揮出不遜於刀劍男士的能力的。
「我的能力，我的什麼能力？」沈瑤覺得，前所未有的有點方，真的有點方。
「哈哈，」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捧場的笑了兩聲，看不出來，眼前這位審神者還是位喜歡說冷笑話的人呢，「您這個笑話真好笑，您的能力，在同期審神者之中，無人能出其右呢。」好吧，他也覺得說得有些虛假誇張了，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捧著這位審神者。
時之政府工作人員將這位審神者大人的履歷拿出來，翻到其中一頁，指給愛開玩笑的大人細看，就見那位大人在低頭看過之後，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神色，似乎好像馬上要哭著跑走似的。
時之政府的動作人員搖了搖頭，將這種無稽之談扔出腦海外，他還特意打聽過，這可是位冷靜理智的審神者，在入職前培訓的時候就是位佼佼者，當時負責培訓的工作人員還對他讚譽有加。雖然疑似有些面癱，但是確實是相當出色的，怎麼會在看到自己的履歷後露出這樣神情呢。
很可惜，確實如他所想，沈瑤在看到自己在這個歷史中的履歷後，真的有種要哭著跑走的衝動。
因為上面明晃晃的寫著：全國高中組單人男子劍道冠軍。
我去你的全國、單人、男子、劍道冠軍！
第67章
雖然沈瑤真的很想就這麼哭著跑走, 但她在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面前，還是要點臉的，而且還要維持著她冷淡少年的人設。所以沈瑤只能強忍下嘴角抽搐的欲望, 一本正經的解釋, 「我覺得我能力還是有些不足。」
工作人員立刻道，「您太謙虛了。」原來, 這是位這麼謙虛謹慎的審神者, 難怪負責培訓的工作人員對他讚不絕口了。
我沒有謙虛, 我真的沒有！
沈瑤深吸了口氣, 盡力保持著平緩的語調, 「我是實話實說，畢竟如果那位清水已經帶著自己的近侍刀混入新選組內部的話，如果遇到需要動武的情況，我一個人怎麼也寡不敵眾。」
就算她真的是什麼全國劍道冠軍，獅子也怕群狼啊，更何況她連獅子都不是，她只是個戲精團子。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認真考慮了片刻，「您說得有道理, 雖然這個任務, 最好是在能避開那些新選組的成員的情況下完成。」避開新選組成員, 不單僅僅指對歷史的影響, 就幕末劊子手，壬生狼這些稱號而言，那裡面那些人, 可沒一個好惹的，更何況是一隊隊長，被稱為天才劍客的沖田總司，還不用說他背後站著土方歲三和近藤勇了，「但也確實存在著您說的這種情況。」畢竟清水這麼聰明，肯定會在到達幕末的第一時間想辦法混進新選組，而在無法準確定位清水到達幕末的具體時間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把沈瑤送回改變歷史的節點，保證歷史節點不被改變，並抓捕審神者清水，所以這中間，很可能存在時間差。
還有一點，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沈瑤。
雖然他不知道沈瑤是因為什麼才保有歷史未被修改之前的記憶的，但是歷史畢竟歷史，在洪流的沖刷下，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會逐漸動搖。在這個歷史中呆得越久，只怕這個審神者的記憶也會逐漸被歷史的洪流沖刷重置。所以，他們其實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給予沈瑤完成這個任務。
否則，直接把沈瑤送去新選組成立之初，守株待兔，總能抓住清水的。
「是的，我就怕萬一遇到正面衝突的情況……」沈瑤做了一個讓人容易多想的省略。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果然順著她的思路想多了，不過也說明沈瑤確實說得有道理，「確實也是，您孤身一人，還是危險性很高的。」這位審神者大人，可是現在唯一篩選出能夠去將歷史導回正軌的人了，不但他的生命安全很重要，時之政府也是對他寄予了厚望。如果最後好容易把人送到幕末，卻不小心被新選組砍了，時之政府大概得哭死。
「不過，我可以帶一把刀去。」沈瑤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那把刀。
「可是審神者大人，我剛才就解釋過，通道是以您的記憶作為支點的。」工作人員也有些愁，雖然他也恨不得這位審神者大人能帶上刀劍男士，但是通道不允許啊，「沒有保留歷史被修改之前的記憶，是無法進入通道的。」
「如果我說，有一位刀劍付喪神，也同樣沒有受到影響，而是保有之前未被修改歷史的記憶呢。」沈瑤冷不丁的拋出一個重磅□□，當然，沒忘記使用看上去相當冷淡且毫無波動的表情。
「您說什麼？」果然，這個□□炸得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大驚失色，然後在回過神來之後露出驚喜的表情，「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您當然可以帶上這位刀劍付喪神。」不管怎麼說，多一位刀劍男士，就是多一個戰力，也多一重保障啊，「請問是哪把刀？」
「是一把三日月宗近。」沈瑤也沒有隱瞞。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這次是喜上加喜了，能是這樣一把戰力上佳的五花太刀，實在是好運氣了。
只是沈瑤回答之後，還是遲疑了下，「不過，不是我的刀。」而且，讓她猶豫的，不僅僅是這點。
「這個並沒有什麼關係，」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倒不太在意這一點，「刀劍男士本身的使命就是守護歷史，不是和您簽訂的契約也不影響這一點。就當合作完成出陣任務就好了。」也並不一定是要簽訂契約的刀劍，才能一起出陣，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嘛。
沈瑤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雖然知道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想岔了，但她也不打算解釋。
要怎麼解釋給他聽呢？
說其實我隔壁本丸在沒有改變的歷史當中，其實是個暗墮本丸。現在歷史雖然改變了，但是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並沒有發狂，仍舊是溫柔理智的好審神者，而三日月宗近昔日的同伴們也都回來了。那個本丸，現在看起來生機勃勃，熱鬧非凡。
如果去找三日月宗近，沈瑤……怎麼也有些不忍心。
畢竟，如果將歷史導回正軌，隔壁現在幸福的一切，都將不存在了啊。
見沈瑤沒有解釋的意思，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強問，畢竟刀劍付喪神雖然本體是刀劍，但被作為人形召喚之後，就有了人心，有了心之物，自然就會和審神者發生各種各樣的事和感情糾葛。只要不影響執行任務，他只是個工作人員，也沒必要強要挖人隱私。
再說了，現在這個審神者和這把刀多寶貴啊！
他捧著還來不及呢。
好在這個審神者完全沒有就此拿喬的意思。
「那您還準備帶這把刀劍去幕末嗎？」工作人員想了想，還是問了至關重要的問題。
沈瑤皺眉思忖了片刻，「我會去找三日月宗近的。」但是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她也不敢肯定。雖然，沈瑤相信三日月宗近作為刀劍男士的覺悟，就算是暗墮了，或者說，就算曾經暗墮過，也不會有所改變。但是如果是歷史整個被改變，要以現在為正史也不是不可以，也絕對不能說是虛妄。經歷過那麼多事情，甚至眼睜睜看著同伴被虐待，碎刃，最後反噬其主。現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什麼也不用做，很簡單的，只要順應這個歷史就行了。連沈瑤自己，在看到活著的日巫子的時候，都無可避免的產生了強烈的動搖，甚至都想過就順應這樣的歷史。更何況在那個暗墮本丸中，作為僅剩的付喪神中，猶如支柱一般存在，責任感無比強烈的三日月宗近。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聽懂了沈瑤的潛臺詞，會去找，但不保證找得來，也不保證會帶得去。他有心勸沈瑤幾句，畢竟現在這樣的非常時期，一起應該以修復歷史為重。但最終，工作人員還是歎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這位審神者，可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遲疑，也沒有提任何條件的答應了出陣啊。他應該比誰都明白肩負的責任吧。
而且，帶一把不情願的刀劍去，是幫忙還是幫倒忙啊。
「好的，既然審神者大人這麼決定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您自行決定就行了。只是有一些事情，要交代給您。」工作人員肅容道。
沈瑤也認真的聽著，「請說。」
「首先，現在這個通道的建立還不完善，需要提取您的記憶做最後的穩定。」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廢話，而是直接開始正題。
「好的，我可以配合。」沈瑤完全沒有異議。
工作人員向沈瑤深深鞠躬，「十分感謝您。」坐直身體後，又繼續道，「另外您也知道，這次任務的重點就是抓住改變歷史的審神者清水，但是，」他拿出一個像是手銬一樣的東西，「因為這次情況特殊，一旦您成功將歷史導入正規，那麼這個歷史的一切都將被重新合理化，就像之前您經歷過的一樣。」
「我明白。」沈瑤點頭，就是在所有的一切在頃刻間回歸正道吧。
「所以，那個時候您再次穿過通道後，會回到您之前歷史被改變之間的那個時刻和狀態。」工作人員進一步解釋道，「這樣的話就無法帶著清水。所以請您一旦抓住清水，就將這個戴在清水手上，」他把那個手銬推到沈瑤面前，「它會將清水直接傳送入時之政府，我們將對造成這一嚴重後果的審神者進行嚴肅處理。」
「我知道了，一旦抓住清水，我會立刻把清水送過來的。」沈瑤在工作人員給她講解過這東西的使用方式後，收起手銬來，熊孩子，就該好好管教！真是膽子太肥了，歷史都敢胡亂改動！
「另外，介於這次出陣任務的危險性，和您的能力。」工作人員又取出一把太刀遞給沈瑤，「這是時之政府還未實裝的刀劍，暫時無法召喚刀劍付喪神，雖然也只是複製品，但作為實戰刀來使用，是非常優秀的。」
「……」她能不要麼？
當然是不能，本著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的精神。
沈瑤還是收下了那把太刀，要去幕末這種地方，有把刀防身也好，雖然她真的屁劍道不會，但心理安慰也不錯啊。遇到什麼情況至少還有個東西可以揮舞不是！
「對了，這把刀叫什麼名字？」還未實裝的刀劍，沈瑤也不是很清楚，但這振通體白色的太刀看起來非常漂亮，讓實打實的顏控瑤還是很喜歡的。
「這把刀是天下五劍之一的數珠丸恒次，這是把非常適合防禦的刀。」本來工作人員還準備了另一把刀，比較適合實戰進攻，不然看到眼前審神者謹慎的反應，他覺得還是給他這把刀吧。
「天下五劍？」她是之前也聽到有風聲說時之政府準備實裝另一把天下五劍，傳言是童子切安綱，沒想到是數珠丸恒次。不過，反正是被改變過的歷史，也許沒改變之前，確實是打算實裝童子切安綱呢。
「是的，請您好好使用。」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看著沈瑤手裡的太刀，朝她點點頭。
「我會的。」或許……
之後沈瑤又被帶著去提取了記憶，然後工作人員告訴她，等通道的建設一完成，就會立刻通知她出陣，最多也就兩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請沈瑤做好出陣幕末的準備。
另外，鑒於沈瑤提出過的新選組的問題，為了不和新選組正面為敵，他們決定給沈瑤偽造一份身份證明材料，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讓沈瑤能夠混入新選組抓捕審神者清水。
但請沈瑤特別注意，切記不能改變歷史的節點，也不可在新選組呆過長的時間，避免對歷史產生影響。
這是時之政府在權衡之後的決定，比起審神者清水造成的影響，讓沈瑤混入新選組這種可控範圍內的歷史支流，簡直可以忽略不計，所以，這點險還是值得冒的，
畢竟，他們也必須要在沈瑤的記憶被歷史洪流影響的情況下保證沈瑤能夠完成任務，時間緊迫啊。
沈瑤把這些注意事項一一記在心底。
要真正說起來，她其實對這次出陣，並沒有什麼底，能有多一分幫助也是好的啊。
「最後，」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遲疑了下，「還有一件事要告知給您。」最終，他們還是決定告知沈瑤真相，不想讓這件事成為沈瑤這次出陣的影響，而且，他們也覺得，沈瑤有權利得知這個真相。
「什麼事？」沈瑤看著時之政府工作人員慎重的樣子，也有些不解。
「雖然我們不知道您和那把太刀是如何保有你們的記憶的，」時之政府招收的是有靈力的人作為審神者，所以有各種奇怪能力的人不少，而一般人都會對自己特殊的能力諱深莫測，畢竟，哪個人手上不想握有兩張底牌呢，深知這一點的工作人員半分沒有打聽沈瑤的能力是什麼，「但是，我們只想告知您，雖然您和那把太刀的記憶得以保持，但歷史仍舊會不停的對你們的記憶施加影響。畢竟對於這個歷史來說，你們的記憶是異物，而異物必定在這個歷史中受到排斥，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應該不會太多了。」
沈瑤聽得也是皺眉，按照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說法，在這個歷史的影響下，她會越來越接近沈遙，雖然不知道指鈴還能保護她多久，但難免也讓她產生了些緊迫感。
從時之政府出來之後，沈瑤帶著數珠丸恒次回到本丸的，幾乎才進入本丸，她手裡雪白的太刀就引起了不少刀劍付喪神的注意。
很快，主人親自從外面帶回一把野刀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本丸。
而且，這把刀似乎沒有刀劍付喪神。
沈瑤倒沒想到謠言傳播得這麼快，第二天清晨，她就換了適合揮刀的和服，然後帶著這把數珠丸恒次來到了手合室。
裡面，正有刀劍男士在進行手合練習，沈瑤也沒有打擾，而是站在門邊靜候。
直到刀劍們做完了練習，看到門口靜候的主人和他帶著的刀，紛紛過來行禮。
「主人是要使用這裡嗎？」小短刀平野本來就比起宛如雙胞胎的兄弟前田更為嚴謹，在加上在這個歷史中跟了個冷漠少年的主君，更是守禮得要命。
沈瑤倒是沒有否認，雖然她也不知道她來幹嘛，「是的。」
「那我們就告退了。」平野微微鞠躬行禮道。
「好，」沈瑤忍下了想摸摸看起來小大人似的小短刀頭的衝動，面無表情的沖他們點點頭，「辛苦你們了。」
等練習的刀劍們都離開了，沈瑤一個人站在手合室當中，思考。
據說，她在這個歷史當中，是個劍道高手，雖然她半點記憶都沒有。咳咳，不對，應該說，她的記憶到現在既然沒有被合理化重置，當然就不存在自己能夠使用刀的記憶。但是，她沒有記憶，她現在這個身體應該有身體記憶啊。
會不會就像傳說中一樣，她拿起刀劍之後，自然而然就能威武霸氣的使用了啊。
抱著這樣不切實際幻想的沈瑤同學，就這麼抽出了那把太刀，然後，準備擺一個起手式。
舉起刀來她才想起面臨一個問題。
……姿勢該怎麼擺來著？
是這樣？還是這樣？
沈瑤高舉著那把數珠丸恒次，轉過來，又轉過去。
說好的身體記憶呢！怎麼還不快點出現？
所以，當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路過手合室的時候，就看到他們的主人，正舉著一把從未見過的太刀，以一種相當怪異的姿勢，在旋轉著太刀。
他們都是見識過主人的揮舞刀劍的樣子的，少年目光銳利，動作乾淨俐落，甚至在有些時候能夠出人意料的一擊，確實是劍道高手，並不比刀劍付喪神們差。
正因為如此，所以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看到沈瑤這種奇怪的動作，就更加的……
「宗三兄長，」小夜左文字抬頭看向牽著自己手的宗三左文字，以一種面無表情的好奇神情問道，「主人在做什麼？」
「……」這是個好問題，傾國之刃表示，他也想知道答案。
第68章
雖然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都十分不解自己主人到底在幹什麼, 但他們只是路過，小夜左文字還被安排了遠征的任務，所以也沒過多的停留。
等小夜左文字出門遠征後, 宗三左文字思忖了片刻, 又轉回到手合室。最近幾天，主君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雖然宗三左文字日常性的喪氣, 看著有時候像是漠不關心的樣子, 但要說完全不把主人的事不放在心上, 也是不可能的。
走到手合室門口, 宗三左文字就見主人已經放下那把從未見過的太刀，換了一把手合室裡的竹劍，但是雙手握著劍動也不動戰力的姿勢，也不像要一個人做揮劍練習的樣子，反而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是有什麼事，讓主人困擾和為難了嗎？
從未見過自家主人這麼沉重的臉色，宗三左文字也有些憂心，他手扶著手合室的門, 微微蹙眉。
宗三左文字那抹粉色實在太過於顯眼, 只站了片刻就引起沈瑤的注意。她其實根本就是握著竹劍在走神, 想著如果不盡力去想反而隨遇而安的話說不定身體記憶就能自動出現了, 鍥而不捨的在那裡發散思維，所以眼睛的餘光很快就看到了宗三粉色的內番服。
裝模作樣的放下竹劍，沈瑤撐著張表情稀少的冷漠臉, 「是宗三……宗三左文字啊，有事嗎？」誒，非要叫全名嗎。
既然被主人看到，宗三左文字也沒多想，大大方方的走進手合室，「主人，是在練劍？」善於運用反問句的刃，說話的時候總有種飄忽不定的味道。
沈瑤自從歷史被改變後，作為少年沈遙，海拔就高了不少，以前對宗三左文字都要仰望，現在基本上快能夠平視了。把竹劍交左手拿著，沈瑤輕咳了一聲，「我在思考人生。」總不能說我在思考新型劍術吧！
「思考……人生？」宗三左文字不明白沈瑤到底在說什麼。
沈瑤頂著張冷漠美少年的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以老舊的CPU強行運行不匹配的程式是否會導致死機。」沈瑤現在覺得自家的記憶就是老舊的CPU，是它阻止了載入新型劍術程式，所以她自己死機了，嗯，就是這樣沒毛病。
對於一把存在了幾百年，但對現代科技接觸非常少的刀來說，宗三左文字覺得更加茫然，「主人在說什麼？」
「啊，我是在開玩笑。」沈瑤說得嚴肅認真，像真有那麼回事兒一樣。沒辦法，誰叫在歷史被改變之前的自家本丸，宗三已經完全習慣她的戲精作風，怎麼逗都沒有以前有趣了。而且傾國之刃到底是陪侍過不少村長村支書的刀，在習慣了之後，很快就能順著自己的思路反擊了。哪還有之前才到本丸來的時候，那種『可愛』的樣子。所以看到現在這把比改變歷史之前還要正經得多的宗三左文字，忍不住就有點戲精上身。
宗三左文字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主君向來性格冷清，不少才被召喚到本丸來的刀劍甚至會覺得主君比較冷漠，當然相處久了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主人其實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冷淡，但像現在這個樣子……
看宗三左文字的樣子，沈瑤微微偏了偏頭，少年嘴角輕揚，笑起來的時候如同春風化雨般，融化了常年冷若冰霜的臉，帶來春日的氣息，甚至，還有一點點的甜，「不好笑嗎？這個笑話。」
宗三左文字像是愣住了，他從未見過主人笑起來的樣子，還笑得如此讓人如沐春風。
突然之間宗三左文字就想起最近在本丸裡傳得沸沸揚揚的，所謂主君的笑容。
最先，似乎是今劍傳出來的，活潑的小天狗說得有板有眼的，說從來表情冷淡的主人竟然對他笑了，主人笑起來很溫柔之類的。啊，當然他不是說主人平時就不溫柔，他很喜歡雖然有些面無表情，但感覺得出來內心很溫柔的主人的。但是，他自是說但是哦，比起內心來說，主人的表情就略微冷淡了那麼一點，如果表情能和內在一樣那麼溫柔就好了。然後沒想到，主人笑起來，果然溫柔得不得了呢。
今劍的話，讓圍著他的小短刀們各種驚歎羡慕，連小夜聽了都回來問過他，主人，真的會笑嗎？
宗三左文字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小夜左文字這個問題，畢竟，他是沒有親眼見過主人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的，也不知道主人會不會笑。
雖然他到不覺得今劍在撒謊，不過也許眼花也是會有的。
但最近這麼說的似乎並不只是小短刀了，據說連壓切長穀部都看到過，然後在其他刀劍向長穀部求證的時候，雖然這個主控並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就是了。
如果只是謠言的話，長穀部肯定一口就否定了，而現在他沒有否定，這無疑增加了傳言的可信度。
見宗三左文字仿佛呆住了，沈瑤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宗三？」難道又是一把被自己笑容嚇到的刀？所以她這個可以稱為笑容殺嗎？
宗三左文字回過神來，略一勾唇，他本身就有種頹廢淒迷的氣質，這樣笑起來，簡直淒豔到極致，「主人，是在說笑話嗎？」
「冷笑話吧。」沈瑤攤開手，這真的是個非常冷非常冷的笑話了，看，把宗三都說得愣住了，失敗！不過宗三就算愣住的樣子也非常可愛就是了，可惜現在好像不能摸摸了。等把歷史導回正軌後，要回去摸個夠（？）。
「主人不擅長說笑話，」宗三左文字大約可能是安慰了沈瑤一句，又或者無意義的說了一句，隨即目光掃過一旁刀架上安放著的漂亮的太刀，「這把刀是？」一把沒有見過的刀劍，是他們說昨天主人帶回來的那一振，一把沒有刀劍付喪神的刀。
「啊，這個，」沈瑤也隨著宗三左文字的目光看向那振雪白的太刀，「是時之政府還未實裝的刀，不能召喚付喪神，僅僅能作為實戰刀使用而已。」
宗三左文字上前兩步，細看刀架上的刀，「叫什麼名字？這把刀？」
「數珠丸恒次。」沈瑤見宗三左文字很有興趣的樣子，也跟著他走到刀架附近，「據說很利於防守，我剛看了看，刀刃也很鋒利。」應該攻擊也不錯的，如果，她能攻擊的話。
「很鋒利的刀嗎？」宗三手撫上太刀的刀柄。
沈瑤點頭，「宗三你對這把刀……」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她也沒辦法不頓住，當人被一把刀的刀尖指在喉頭的時候，什麼話也得吞下去了。
宗三左文字今天沒有出陣遠征任務，所以僅僅是普通的內番服打扮，還系著繡著刀紋的圍裙，看起來異常居家的樣子。現在手持太刀，異色的雙眸如同拂去塵埃，銳利而明亮。就在剛剛瞬息之間，他猛地抽出太刀，在沈瑤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之間，已經被刀鋒直指。在需要的時候，看起來頹廢淒迷的刃，出手的動作也能快如閃電。
「你是誰？」握著太刀的手看起來異常的瘦，像是輕易能被折斷似的，現在卻穩穩的握著刀，停在離沈瑤的喉嚨一寸之遙。
「你問我我是誰？」沈瑤完全沒想到她還有被自家宗三拔刀相對的一天，平時再敏捷的反應現在也卡頓了，只能呆呆的隨著宗三左文字的問話重複了一遍。
「你不是我家主人，」宗三左文字半句廢話沒有，「就算看起來再想主人，你也不是。」別看宗三左文字看起來如此鎮定的樣子，其實已經心急如焚。面前這個人，不是他家主人，那他家主人哪裡去了？現在是否還安好？
如果從那天的異常算起，主人也不見了已經有好幾天的時間了，怎麼能不讓刃擔心！
「我不是你的主人。」沈瑤又機械的重複了一句，看著近在咫尺的刀尖，又見宗三左文字看自己那種陌生的樣子，突然之間就覺得很委屈。歷史被改變，她被迫性轉了不說，好友不認識自己的不認識自己，失蹤的失蹤，自己的刀也被蝴蝶掉了好幾把，現在搞不好還要去手動PK新選組，最後回自己本丸，還要被自己親近的刃用刀指著問自己是誰。她怎麼就這麼倒楣啊！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是滋味，就算被宗三左文字拿著刀逼問，沈瑤也半分緊張感都沒有，反而覺得委屈得要命，她一委屈，眼睛眨了眨，眼淚就跟著啪嗒啪嗒掉。也不管現在自己頂著個冷漠美少年的殼子，動不動就掉眼淚有多違和。
她委屈了嘛，當然要哭一哭來表示咯。
宗三左文字微微皺眉，他雖然看上去喪，其實骨子裡是把很堅韌很傲氣的刀，再艱難的時候，也從未有過委屈流淚的樣子。現在看著眼前這個人，用著主人的外表，卻哭得可憐巴巴的樣子，怎麼看都覺得那不停掉下的眼淚礙眼。
手中持著的太刀逼近了點，幾乎是貼在沈瑤的皮膚上，冰冷的刀鋒激起皮膚下意識的反應，宗三左文字對於不停掉著眼淚的沈瑤，沒有半分被打動的神色，「告訴我，我的主人，在哪裡？」
被刀尖的殺氣一逼，沈瑤的再多的淚水也下意識憋了回去。想不去自己的委屈後，沈瑤瞬間冷靜下來之後，她知道，今天這事宗三左文字只怕不會善罷甘休了。已經完全誤會的刃分明是要從她口裡得到一個答案，對於護主的刀來說，她哭天搶地也沒用。只是，護的這個主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感覺，到底有些五味陳雜。
而這個手合室，又是經常有刀劍容易來往的地方，如果有其他刀劍看到她和宗三左文字這個樣子，只怕又是一陣誤會，事情也會越來越複雜。
「好，我告訴你答案，你把刀稍微收回去一點，不然你手抖一抖，我可就要沒命了。」沈瑤冷靜下來戲精細胞也開始復活，服個軟認個慫分分鐘就來，簡直不要太真實，「你也不想如果我一命嗚呼了，你的主人就真的找不到了吧。」
宗三左文字仍舊警惕的盯著沈瑤，卻把手裡的太刀稍微收回去了一點，「你是誰？主人在哪裡？」
沈瑤沒有回答，而是在心底默默念叨了一句，對不起了，宗三。
她手指一動，特殊的手勢是吸取靈力的姿勢。
清脆的鈴音響起的刹那，宗三左文字身上的靈力在瞬間被抽取一空，整個刃脫力的往地上滑去。
因為形勢緊張，沈瑤下意識出手就比較狠，沒想到對付起其他刃的招數，對付起自己的刀劍來，大概是因為靈力本就同質同源，效果簡直立竿見影。
所以看著宗三左文字直接往地上倒去，沈瑤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其他了，直接上前一步將刃接近懷裡。
然而宗三左文字看起來瘦是瘦，也不是完全沒有重量，畢竟身高又那麼高，所以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沈瑤差點也被拖下去。好在她現在是少年的力氣，忙使勁穩住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就見剛還拿刀指著她的刃，現在沒有力氣的整個癱在她懷裡，如果不是她撐著他的腰，只怕早就五體投地了。
「沒事吧，宗三？」那是宗三，是她的刀，又非只有敵意的對頭，沈瑤雖然被他逼問一通，卻沒有半點芥蒂，追根究底，不還是因為擔心她這個主人嘛。她又不會覺得在這個歷史中的自己不是自己了，哪怕性別也變了，性格也大概是以為性別的關係養得不同了，但妥妥的還是自己嘛。
就是這麼認為的不接受任何反駁。
宗三左文字現在趴在沈瑤懷裡，身上沒有絲毫的力道，心底是止不住的驚濤駭浪，他當然也看清楚沈瑤的動作，他使用的指鈴，是主人用過的護主神器，主人曾說過，神器認主之後，在主人生前，就只有神器之主能夠使用。現在這個人也在使用指鈴，只能證明，要麼，他就是主人，要麼，主人已經……宗三左文字不敢想下去。
所以驚駭之下，他並沒有回答沈瑤的問題，況且，現在就算他想回答，也沒有回答的力氣。
沈瑤問了半天沒聽到宗三左文字的回答，手在輕輕拍拍了宗三的背，「宗三？宗三？」只是抽取靈力的話，最多沒有力氣，只要沒有被封印回本體刀，就沒有問題。不過沈瑤作為刀劍的主人本身自己就在這裡，就算宗三左文字被封印回本體刀了，她也能再次召喚出付喪神。這些沈瑤雖然都知道，但宗三又不是上次對付過的鶴丸國永，沈瑤哪裡能不擔心。
只是，哪怕如此，宗三左文字也沒有半分反應。
沈瑤想了想，疑惑的偏了偏頭，「你難道是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她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啊，她真的沒想到效果這麼驚人啊。
又是一片靜默，沈瑤心裡有數，正準備說點什麼，這時，有刃帶著不解的問話聲，在門口響起，「主人大人，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聽到聲音，沈瑤下意識回頭，就見到門口的刀劍，威武健壯的樣子，卻在沒有出陣的時候有張溫和的臉，正是三名槍之一的蜻蛉切。
沈瑤看了看自己現在環抱著無力的癱在她懷裡的宗三左文字姿勢，戲精本色再現，相當厚顏無恥，用那張冷淡理智的臉，搶先開口，「剛和宗三練習的時候，我好像下手太重了。」
性格溫厚的蜻蛉切沒有任何懷疑的相信了主人的解釋，他相當憨厚的笑了笑，「主人大人的劍術又進步了呢。」
「嗯。」沈瑤裝逼裝得相當有那份氣勢，就像她剛才真的『以劍術』贏了宗三左文字似的，「我帶宗三去手入。」還是趕緊溜吧，不能讓蜻蛉切看出任何異常，雖然她好像對騙了老實刃沒什麼心理負擔。
「讓我來扶他吧，主人大人。」切叔是個對審神者相當謙恭有禮的漢子，他伸出手，想要從沈瑤手裡接過宗三左文字。
「不用了，你是來練習的吧。」沈瑤怎麼能把證據交出去，這種時候她反應可以說是快捷無論了，略微錯開蜻蛉切的手，「你繼續練習吧，我帶他去就可以了。」
「是。」蜻蛉切聽沈瑤這麼說，立刻毫不猶豫的答道。
沈瑤這時卻遲疑了下，她該怎麼把宗三左文字弄走呢，總不能就這樣她自己倒著拖吧？
太不現實了！
其實想想，對於一把沒什麼力氣的刀來說，公主抱似乎不錯，她現在的力氣……也抱得起吧。
但是現在宗三左文字是趴在她懷裡，公主抱就要把刃翻過來，翻過來沈瑤倒是無所謂，但如果宗三左文字的表情太怪異的話，蜻蛉切也不會不懷疑。她費了這麼大的力，不就是為了讓其他刃不懷疑嗎。
那……臉朝下的公主抱？
還是算了！
畫面簡直太美不能直視好嗎！
沈瑤瞬間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於是她換了姿勢，蹲下身一使勁，就把她家傾國之刃扛了起來，就像扛著個麻袋似的。
穩穩當當的。
第69章
我現在力氣真大啊！
相當發散思維不拘一格的感慨了一句之後, 沈瑤驀地回過神來。
總覺得哪裡不對……
不，算了，現在還是不要去深想, 不然總覺得會想哭, 特別是作為一個隻會演戲的嬌弱的嬌包來說，要知道, 自從擔任審神者之後, 她在本丸就沒拿過比自己衣服還重的東西。
不去想不去想！
給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設, 沈瑤正準備邁步, 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剛才她家宗三左文字用數珠丸恒次來逼問她，之後宗三被她抽取了靈力，整個刃都癱軟了下去，自然也就沒有了握刀的力氣，那把數珠丸恒次自然而然就掉落在地，現在那把太刀還趟在地上呢。
試問，她要怎麼才能在扛著這麼大一個男刃的情況下蹲下身把數珠丸恒次撿起來帶走呢？
這真是個好問題！
不過好在沈瑤的臉皮一向是鈦金屬合金的，清了清喉嚨, 沈瑤頭轉向蜻蛉切, 「蜻蛉切, 麻煩你幫我把那把刀撿起來。」
一旁的蜻蛉切正好看著沈瑤扛起宗三左文字, 還在心底讚歎了句，主君看起來略微有些消瘦，力氣倒是不小。現在聽到沈瑤這麼吩咐, 單純的蜻蛉切當然不會深想，答應了一聲後，就俯身將數珠丸恒次撿起來，收刀回鞘，恭敬的遞了過來，「主人大人。」
沈瑤一手扛著宗三左文字手還圈著別刃的大腿保持穩定，騰出另一隻手來接過數珠丸恒次，「謝謝你，蜻蛉切。」
「主人大人太客氣了。」蜻蛉切收步行禮。
朝這把相當耿直的槍點點頭後，沈瑤扛著宗三左文字，拿著數珠丸恒次，從手合室走了出去。
轉了個彎，沈瑤當然不是去手入室，腳步一錯就直接拐上了二樓審神者的房間。
上樓之後，沈瑤相當豪邁的用腳踹開門，進去之後還順腳關上了。先把手裡白色的太刀放下，沈瑤才在牆邊放下臉色難看的宗三左文字，讓他能靠著牆坐著，不至於她一放下刃，就像沒有骨頭似的往地上滑去。
宗三左文字坐好之後，沈瑤抬頭就望見獲取天下之劍臉上難看至極的神色，說實話，沈瑤還是第一次看到宗三左文字那張相當好看的臉上露出這種表情來的。
傾國之刃在不上戰場的時候，向來是隱忍的，甚至無精打采的樣子，笑起來帶著淡淡的絕望和淒迷。
現在大概是因為被沈瑤一路扛上來，上半身倒著的關係，白皙的臉因為充血漲得通紅，異色的眼睛因為憤怒而分外閃耀，哦，還有亂糟糟的頭髮。
就算只是被作為裝飾刀，宗三左文字也一直是被上位之人所爭搶，得到之後哪怕束之高閣也會好好珍藏的刀，只怕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被人扛來扛去的感覺。
沈瑤差點沒被宗三左文字的現在這個樣子給笑死，難得宗三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啊。
忍俊不禁的伸手，沈瑤幫宗三左文字理了理頭髮，櫻色的長髮，從指縫裡劃過的時候是柔軟細膩的感覺，「你別生氣啦，你剛用刀指著我，我都還沒生氣呢。」既然都被發現了，沈瑤也就懶得假裝，清朗的少年音，也被她說出了三分撒嬌的味道。
這樣好聲好氣的說話，和這樣親昵的動作，只看著沈瑤那張臉，只怕普通人早就心軟了，但宗三左文字不是普通人，所以宗三左文字沒理她，對於他認為不相干的人，宗三左文字心腸硬得很。
宗三左文字不理會自己，沈瑤也不惱，看宗三的頭髮已經不是隨便順順就能復原的了，乾脆讓宗三左文字靠著她，她自己伸手扯開了他頭上的繩結，以指作梳，給他重新整理過。邊紮著付喪神的頭髮，還邊好言好語的解釋道，「你應該聽我說過指鈴的事，神器認主，不是誰都能使用的。」這件事沒道理蜂須賀虎徹都知道，宗三左文字會完全不知道吧。頓了頓，沈瑤給梳好的頭髮系上繩結，還打了個好看的蝴蝶結在頭頂上，比平時紮得高的頭髮，從前面也能看出蝴蝶結的形狀來，怎麼看都比往常還要可愛了三分。沈瑤滿意的在心底點了點頭，才繼續又道，「除了我戴著的指鈴，還有我們本丸的結界也是，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怎麼會有人能隨意進出。」如果本丸的結界這麼不堪一擊，那不就整個亂套了，時間逆行軍不就能隨意攻擊本丸，時之政府大概得瘋，「還有，作為審神者，我需要給這個本丸和你們提供靈力。這幾天有不少刀劍都因為出陣受過傷了，我也有做手入修復，不是一個人，怎麼能夠做到。」
似乎，有一個人能做到啊。
隔壁的……
沈瑤趕緊把這個討厭的想法扔到腦後，至少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中，她好像和隔壁的靈力大佬沒有瓜葛，而且，連有沒有這個人存在都不知道呢，她也完全不想去打聽！
就當不存在吧！
其實沈瑤不知道的是，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在這個歷史中也確實存在著，甚至在阿津賀志山，也曾與她狹路相逢過。
這個歷史的沈瑤劍道高超，作為重要戰力自然是留了下來，還保護過隔壁本文的那位姑娘一次。不過因為少年心性冷淡，也一目了然的看出了到底是誰引來了過多的時間逆行軍，對於隔壁的道歉也只點點頭了事，並無深交，也沒有之後那一系列的糾葛了。
「至於你覺得我像換了個人，」沈瑤給宗三左文字整理好了頭髮後，把他放回牆邊靠好，轉回宗三左文字的面前來，直視著刃的眼睛，認真的道，「這件事，我並沒有對本丸所有刀劍解釋，」歷史被改變了這件事何其重大，她也不想引起刀劍們不必要的擔心和恐慌，畢竟在沒有能力去糾正的時候，再怎麼去想都是無用的，「但我也沒有特意非要去隱瞞什麼，現在你既然已經察覺到了，我就解釋給你聽好了。我還是我，但是不是這個歷史中的我，或者說，在歷史被改變之後，我也相應有了改變。而只是我還保留著歷史沒有被改變之前的記憶。」
沈瑤將所有的事，從頭向宗三左文字解釋了一遍，「所以我是一直都是我，你所擔心的那些事，一件都沒有發生。」
宗三左文字在沈瑤解釋的時候，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雖然眼前的人說的一切都很合理，非常的合理。但這些所有的解釋，都建築在他所說的，歷史被改變這個事實是真的基礎上。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呢？
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靈力能夠不需要通過契約就能傳遞的人。
沈瑤說完，有些緊張的等待著宗三左文字的反應，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他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有些懊惱的歎口氣，還想能看出什麼來呢，她怎麼會忘記了，這是一把多麼善於隱忍的刀，如果不是能忍，又怎麼會被魔王囚禁這麼多年，只是喪而不是瘋呢。不管是相信還是不相信，還真不好從宗三的表情做出判斷。
再說了，他現在還不能說話呢。
沈瑤嘴巴一撇，雙手往宗三左文字肩膀上一放，「宗三啊，你要這麼想，你家主人我可不是你以前陪侍過的那些村長什麼的，我就普通一個村民，哪裡會有人用你想的那麼多的陰謀詭計來對付我？」一不小心，不按理出牌的戲精本色再現，自黑也黑得有鹽有味。
「……」為什麼明明突然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但宗三左文字還是覺得有些眼前發黑呢，村長是什麼，村民……又是什麼？
如果這真的是他家主人的話，在沒改變的歷史當中，他家主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啊？
其實，櫻色頭髮的付喪神，這個時候已經不由自主的信了八分。
沈瑤當然不知道宗三左文字想了什麼，她解釋之後就覺得事情可以了，現在該去找外援來處理另一件事了。
宗三左文字還在思考沈瑤說的話，就見面前這人，拍拍屁股站起來，打開門下樓去了。
他要去幹什麼？
沈瑤沒解釋，宗三左文字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相，那麼歷史沒有被改變的話，主人似乎……要比現在溫柔得多了。
有著漂亮櫻色半卷髮的付喪神微微垂下眼眸。
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還不夠宗三左文字理清一切的時間，障子門又被拉開，這次進來的不但是沈瑤，還有平日裡和宗三左文字關係頗好的蜂須賀虎徹。
蜂須賀虎徹是被沈瑤拖來的，他正很是疑惑，見到半躺在牆邊的宗三左文字，立刻就是一驚，他加快腳步過來在宗三左文字面前蹲下，「宗三，你怎麼了？」
當然沒刃回答他。
蜂須賀虎徹轉頭皺眉，「主人，宗三怎麼了？」
沈瑤在自己初始刀面前，也相當乾脆，「宗三發現我的異常，剛剛在手合室拿刀逼問我是誰，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暫時抽取了他的靈力。」沒有大礙，沈瑤剛才已經檢查過了，就算是她抽取了靈力，但是本身就在她自己的本丸裡，最晚明天宗三也能完全恢復正常。
沒辦法，沈瑤對蜂須賀虎徹直接就是坦白，反而宗三左文字是自己發現了異常，先入為主的不同，導致了結局的大不相同。
「什麼？」蜂須賀虎徹大驚失色，「用刀逼問？」宗三，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沒事，」沈瑤安撫的拍拍蜂須賀虎徹的肩膀，「他大概是擔心我被我做了什麼。」怎麼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怪怪的，我被我做了什麼，「我已經和他解釋了，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相信了沒有。」
看到主人確實也不在意的樣子，蜂須賀虎徹也冷靜了下來，「主人是想讓我再和宗三解釋解釋嗎？」
「不是。」沈瑤搖了搖頭，她已經把所有證據都擺了出來，但宗三左文字有時候固執得難以想像，不然，作為獲取天下之刃，權力的象徵，也不是不可以隨波逐流的。蜂須賀虎徹也同樣是只作為裝飾性的刀劍，代代相傳，只要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也就無所謂了。
「我是想讓你幫忙照顧一下宗三，他應該明天就會恢復了，」沈瑤也沒辦法啊，總不能讓她照顧著刃吃完喝水上廁所，「而最遲明天，我就會出陣幕末，去修正這段被改變的歷史。」所以，她現在暫時也顧不上宗三左文字的問題了。
在沈瑤和蜂須賀虎徹都沒注意到的地方，宗三左文字驀地抬去眼睛。
「照顧宗三是沒問題，」這點作為初始刀又和宗三左文字交好的蜂須賀虎徹倒是不會拒絕，「只是主人，你明天出陣準備帶哪幾把刀？」帶上他吧，他想砍了那個改變歷史的人。
「我只帶一把刀，」沈瑤指向桌上放著的數珠丸恒次，「就是這把數珠丸恒次。」至於三日月宗近，沈瑤會去說明情況，希望他去，但不想逼迫他去，再說，那也不是她逼迫得了的。
「主人不帶其他刀劍？」蜂須賀虎徹偷偷瞪一眼數珠丸恒次，哪裡來的野刀！
「不是不想帶，是帶不了。」難道我會想自己親手去PK新選組麼，嬌包瑤淚流滿面，我恨不得把整個本丸帶上。
給蜂須賀虎徹解釋了下通道的事，金光閃閃的真品虎徹也是愁容滿面，就讓主人一個人去嗎？這樣他們會擔心得不得了不說，況且，況且現在的主人還不比以前，這是個妹子芯的主人啊！
看真品虎徹愁得光芒都要暗淡的樣子，沈瑤再次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不用擔心，我不是帶著數珠丸恒次嗎。」P啊，半點用沒有好嗎！她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身體記憶，拿著把太刀就當燒火棍一樣！搞不好燒火棍還比較好，至少不用擔心砍到自己！
蜂須賀虎徹再看一眼雪白的太刀，總覺得好像這把刀也沒這麼礙眼了，「帶上它給主人防身也不錯。」雖然不能帶上其他刀劍付喪神，好在主人的劍術高超，並不弱於刀劍男士，不然還不得把刃愁死啊。
「是啊。」沈瑤望天。
讓蜂須賀虎徹帶走宗三左文字後，沈瑤換了衣服，準備去一趟隔壁以前暗墮，現在是正常的本丸。
她要見一見三日月宗近。
隔壁本丸看上去還是那麼的生機勃勃，因為主人喜歡春櫻之景，所以走進本丸，就宛如踏入繁花盛開之地。
春色意濃，沈瑤被近侍刀引著走到回廊下的時候，天下五劍中最美的那振，正好就坐在櫻花樹枝葉覆蓋之處。
櫻花開得正好，一陣清風拂過，風卷起如雪的櫻花雨，漫天漫地的絢爛著，給隨著清風抬起頭來的新月之刃平添最美的風華。
瑰麗的奇景，讓沈瑤腳步一頓，這一步就怎麼也邁不出去了。
沈瑤從未見過這振三日月宗近這個樣子，那種捧著茶杯閒適而寧靜的感覺，不仔細分辨的話，幾乎要錯眼看成唐筱家的那一振了。
如果，這個本丸沒有暗墮的話，大概這振太刀，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在本丸閒暇之時，在春日溫暖的陽光裡，捧一杯清茶，享一段清風，品一截春意。收斂起所有為了給這個本丸遮風擋雨而展露出的鋒芒畢露，隱藏起所有的尖銳和鋒利，如同深海裡被孕育經年的珍珠，只有低調而典雅的光澤，其婉轉至極的溫柔，要有心的人，才懂。
這要沈瑤，怎麼能將那些話說得出口啊？
沈瑤是站定了腳步，但她也不是不顯眼，風華正茂的少年，站在櫻花樹下，灼灼其華，熠熠生輝。
三日月宗近一眼便看到了，他放下手裡捧著的茶杯，眼底的新月紋樣柔和寧靜，如同第一次見到沈瑤時的那個樣子，只是眼底多了溫柔笑意，「哦呀，是您來了啊。」
沈瑤回過神來，謝過了帶她過來的近侍刀，幾步走到三日月宗近身邊坐下，牙牙學語一般，「哎呀，是我來了呀。」只一句話，就打破了剛還偽裝到極致的清冷氣息。
三日月宗近當然更習慣沈瑤這個樣子，嘴角上揚出華麗的曲線，「您是來踏花尋芳的？」小小的玩笑中有著兩人才明白的熟稔的親昵，在這個被修改的歷史中，他們才是唯一知道對方本來面目的人。就如同共同擁有一個全世界都不知道的秘密，那種自然而然產生的無可比擬的親密感。
「春日踏落一地碎花，確實無比浪漫，」沈瑤攤開手，「可惜我不是來尋花的。」我是來，尋找那振最美的月。
「那您是來？」三日月宗近笑意不減。
沈瑤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另外問了個問題，「剛剛聽刃說，你們主人今天出門去了？」
「是啊，原來您是來拜訪主人的嗎？」三日月宗近就算沒有了暗墮的氣息，偶爾的壞心眼惡趣味還是一如既往。他也看出這個歷史中的主人，對沈瑤頗具好感，不動聲色就調侃了句。
沈瑤聰慧，聽懂了這壞心眼的老爺子的調侃，也不生氣，而是學著三日月宗近的語氣，「哦呀，可惜隔壁的美麗姬君不在。」煞有介事的樣子，好像有多惋惜似的。
三日月宗近揚唇失笑，「隔壁美麗的姬君？」他怎麼覺得這句話饒有深意。
沈瑤挑了挑眉，她會承認這句話有問題嗎，「所以只能拜訪隔壁美麗的爺爺了。」
「啊？」三日月宗近聞言一怔，隨即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他本身心胸開闊，這點調笑，還不放在眼底，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他自己挑起的。
笑過之後，三日月宗近給沈瑤倒了杯茶，「那麼，該我請茶了。」
沈瑤道謝後接過喝了一口，雖然她不太懂茶，也覺得這茶香氣撲鼻，入口回甘，應該是好茶。
能給三日月宗近買好茶的審神者啊，這下，沈瑤有些更不知道如何啟齒了。
沈瑤不開口，三日月宗近也不急，等她放下茶杯，才端起自己那杯茶，「您應該不是專程來找我品茶的吧。」
「嗯，」沈瑤就算有些遲疑，但她既然來了，還是打算要說出口的，畢竟不管如何，她也不會代替三日月宗近做決定，「我已經清楚這次發生的事情了。相信三日月先生在這幾天的時間內，心裡也有譜了。」她相信以三日月宗近的能力，必定也有了推斷，只不過應該還需要她來證實罷了，「歷史被人為的改變了，時之政府已經查明是一位審神者做的，而改變的時間就在幕末。」沈瑤言簡意賅的說了最後了的結論。
推斷被印證的三日月宗近捧著茶杯沉默了片刻，他不是容易激動的刃，也相當懂事緩則圓的道理，當然也在心底掂量沈瑤說的消息，「那麼，您打算如何做？」自從歷史被改變之後，三日月宗近再也沒有稱呼沈瑤為姬君，也是振相當謹慎的刀了。
「因為歷史已經全部被重置，所以有任何改變歷史的舉動，都會被視為歷史修正主義者，」幸好，沈瑤之前什麼都沒動，這個時候才覺得，謹慎真的不是壞事，「不過時之政府和我聯繫過了，他們可以基於未被修改的記憶，建造一條通道，去往歷史未被修改的幕末，阻止這位審神者改變歷史。」
三日月宗近喝茶的動作頓了頓，「那您是準備前去出陣嗎？」
「是的，我會去。」沈瑤答得毫不遲疑，這是作為審神者，不能推卸的責任，「但是時之政府只能送擁有記憶的人前往幕末，所以我無法帶任何自己本丸的刀劍男士出陣，」沈瑤說著側過頭，認真的看向三日月宗近，「對上這個審神者和他的近侍刀，甚至有可能是新選組，我沒有把握，所以我想來問問，三日月先生，你願不願意隨我出陣。」
對眼前的刀劍，沒有繞圈子的必要，與其繞來繞去把自己都繞暈掉，沈瑤的選擇和上次來找三日月宗近幫忙的時候一樣，直言相告。
這振歷經世事又聰明的刀，自然會有自己的判斷。
三日月宗近並沒有立刻答覆沈瑤的問題，他嘴角含笑，甚至是有些突兀的伸手，從沈瑤發間取下一瓣飄落的櫻花花瓣，攤開掌心，那片花瓣便隨著微風飄落遠處，「姬君，」在周圍沒有其他刃的現在，三日月宗近再次選擇了這個稱呼，「您剛才到來的時候，為何會面露遲疑？」就算是他，也會有些好奇的，是什麼讓這位小姑娘露出剛才那種表情，要知道，她可是能做到上一秒鐘說著不進他們本丸，下一秒鐘馬上改變主意不會有任何遲疑的。
「啊，謝謝。」沈瑤拂了拂頭髮，「因為，現在這個本丸，是這樣一個本丸啊。」就算是歷史被改變了，但這樣陽光普照的本丸，這樣溫柔安寧的三日月宗近，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就說出口。
「確實如您所言，現在這個本丸是這樣一個本丸，」聽懂了沈瑤的意思，三日月宗近環視了下春光明媚的本丸，一切，都像一個溫軟甜美的夢，審神者沒有發瘋，所有的同伴也都還安好，三日月宗近笑了笑，笑容有些溫涼，「我還沒問過您，在被改變的歷史中，也就是現在，您的情況如何？」
「有好有壞吧。」沈瑤想了想，做了個中性的回答，日巫子還活著，但唐筱不認識她了，刀劍也被蝴蝶掉了不少。
「如果，對於您來說，歷史被改變之後，都是好的一面，您還會去出陣嗎？」三日月宗近的問話的聲音並不沉重，甚至有些輕柔。
沈瑤卻聽得心底一沉，她沒有立刻回答三日月宗近，而是在心底好好的思量下，如果，全部都是好的一方面的話……
良久，沈瑤才舉杯喝了一口已經涼意的茶水，「會去的。」就算被改變的歷史也不是虛假，甚至她順應歷史的洪流之後，她連之前的記憶都不會記得，但她還是會去的，因為，她是維護歷史的審神者啊。這麼想著，沈瑤的回答就堅定了起來，「我還是會去的。」
三日月宗近笑容裡的涼意漸漸褪了，如同染上春華一般，「那麼，我的答案，和您是同樣的。」從未忘記過，被喚醒的那一刻被賦予的使命。還有，現今的這一切，越是溫暖，越是清楚的知道，對於三日月宗近來說，這一切都是虛妄的事實。
只是，連三日月宗近也有些驚訝，沈瑤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遲疑，還有，將心底的那片柔軟那麼坦率的展露在他的面前。
或許，他有些明白那振鶴丸國永能如此毫不猶豫的收拾東西跑去隔壁，非要做沈瑤的刀的原因了，雖然也許，鶴丸連自己都不是那麼清楚，但潛意識裡，他選擇了心底光明的所在。
心之所向，刃之所往。
沈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不知為何，心底卻莫名的有些發酸，她站起來，朝著最美的太刀深深的行禮，「謝謝你，三日月先生。」被人類傷害折磨過的刀劍，雖然已經沾染了暗墮的色澤，心底的那輪明月，卻從來沒有被血色污染了顏色，依然朗朗清輝，光耀大地。
和三日月宗近談完之後，時之政府這邊的消息來得也很快，第二天一大早，沈瑤在接到狐之助讓她去一趟時之政府的消息後，就知道應該是通道的事已經完成了。
果然，從上次接待她的那個工作人員手裡，沈瑤收到了兩隻精緻的懷錶一樣的機器。
「審神者大人，這個使用方式和時間轉換器是相同的。」工作人員詳細給沈瑤講解這個裝置的用途，他們對沈瑤這次出陣寄予了厚望，「時間這樣調整，地點這樣調整……這個東西，一個給您，一個給隨您出陣的刀劍。」工作人員遲疑了下，還是問道，「那把刀，會隨您出陣嗎？」
沈瑤握緊手裡的裝置，嘴角微揚，「他會。」
「那就太好了！」工作人員也放心了很多，「請務必主意安全！另外，這是您身份的證明材料，請謹慎使用。」他將『偽造』好的書信一樣的材料交給了沈瑤，並向沈瑤解釋了她的那個身份。
沈瑤認真的聽完，將裝置和證明材料都認真的收好，「我明白了，這就準備出發。」
「那麼，一切就拜託您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退後一步，向著沈瑤深深的鞠躬。
沈瑤也沒有耽擱，回本丸之後，立刻收拾了東西，然後將本丸的近侍換成了蜂須賀虎徹，再次交代了自己的初始刀一番之後，沈瑤將數珠丸恒次掛在了腰間，「那麼，本丸就拜託你了。」
「是，」手扶著本體刀，蜂須賀虎徹手握拳往胸口一放，金光閃閃的初始刀肅容道，「祝您武運昌隆。」
「主人，請一定要小心。」跟著蜂須賀虎徹前來的長曾彌虎徹這兩天也沒閑著，被沈瑤拉著將他知道的新選組的事，都詳細說了一遍。越說到後面，長曾彌虎徹越是擔心，主人的安全，真的能得到保證嗎？他，不對，她就算劍術再高強，也只有一個人啊。長曾彌虎徹只有這一刻，突然不那麼希望自家主人是個女孩子了。
「我會小心的。」沈瑤點點頭，能不動手，儘量別動手吧，希望別有太刀染血的一天。
真的，她是在很正經的這麼想，才沒有在心底淚奔個一萬八千里呢。
在沈瑤隔壁的本丸，今天沒有出陣遠征任務的三日月宗近，出現在外的時候，深藍色的狩衣，金色流蘇如同碎星般點綴在發間，那有著新月紋樣的太刀，被他好好的掛在腰間。
看到三日月宗近的打扮，這個本丸的審神者不是普通的驚訝，「爺爺這是怎麼了？」從來都是對打扮不在行的迷路老人，今天竟然這樣全套的出陣打扮，這是要做什麼？
三日月宗近低頭，嘴角帶笑的看著自己的主君，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用種很溫柔的語氣輕歎道，「主君，今日的櫻花，仍舊開得很絢爛呢。」
「所以，你是想穿著這身賞花？」審神者莫名其妙的轉頭看看櫻花樹，又看看比櫻花雨還風華絕代的太刀，「我們本丸，最近不是一直都櫻花盛開嗎？」靈力構成的世界，只要本丸之主願意，那就可以一直都是櫻花爛漫的時節。
「是啊，一直都是櫻花盛開呢。」三日月宗近答了一句，直到審神者瘋了，刀劍們暗墮了，櫻花樹也全然枯萎，整座庭院到處都草木叢生，再也不復今日的繁花盛景。
就在審神者越發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沈瑤到了。
聽到隔壁本丸好看的小哥哥來了，審神者立刻就笑了，一連串的叫近侍刀快開門。
因為出陣的地點是幕末，並不想太過於特立獨行的沈瑤特意換了普通的和服裝扮。
所以被近侍刀帶領著，映入這個本丸審神者眼簾的少年，白衣素服，腰懸太刀，踏著滿地的櫻花瓣翩翩而知。風起時，卷起一地碎花，少年氣質清冷，如同刀鋒劈開落花，卻悠有花兒眷念不去，纏纏繞繞。
一時之間，連看慣了自家本丸付喪神各有千秋容貌的審神者也看呆了片刻，回過神來便笑得分外燦爛，「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沈瑤和審神者打過招呼之後，也沒有廢話，直接對著三日月宗近點點頭，「我找三日月先生。」
審神者若有所悟，又更是奇怪，看沈瑤的樣子忍不住調笑，「又來找我家爺爺啊，再這樣下去，我家爺爺都快被你拐走了。」
聽出審神者語氣裡若有若無的不滿，沈瑤雖然冷著張臉，但仍舊搖了搖頭，「以後都不會了。」
「咦？」聽沈瑤這麼說，審神者立刻就覺得是不是自己話說重了，「你別誤會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中，這真是個很好的審神者呢，如果可以，真的想和這樣的你做鄰居呢。
沈瑤微微一笑，在審神者眼中見慣的冷漠表情，笑起來的時候，竟溫柔的不可思議，「不，我沒有誤會，謝謝你。」在這個時空，借你的刀劍出陣，謝謝你了。
審神者滿頭問號，沈瑤也沒有解釋，「三日月先生，接著。」她一揚手，懷錶樣的裝置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到三日月宗近的手裡，「和時間轉換器的裝置使用方式一樣。」出陣的時間和地點，昨天已經告知過三日月宗近了。
「等等，你們做什麼？」審神者也反應了過來，他們要做什麼，這感覺很不對啊。
沈瑤已經調好手裡的裝置，聽到審神者這麼問，突然之間戲精上身的人，抬起頭來就是一笑，燦若驕陽，「私奔。」隨著這句話，少年消失在金光之中。
審神者下意識的轉頭去看三日月宗近，就見正在調整裝置的太刀聞言就是一陣大笑，「哈哈哈哈。」笑聲未停，刃已經跟著消失在金光中。
審神者愣住了，半晌才像回過神來，有些木呆呆的看向自己的近侍刀，「他說，私奔？所以我現在需要去報告時之政府抓奸嗎？」隔壁本丸看好的小哥哥審神者，帶著自己家的三日月宗近，私奔了？
審神者有一種眼前一黑，風中淩亂的感覺。
第70章
元治元年六月, 京都。
隨著時間轉換器的金光閃過，兩個人影不引人注意的出現在了幕末的京都。
沈瑤收起手裡的裝置，左右環顧了下四周, 確定了下所在的地方, 「這裡就是京都了。」那一陣子，因為隔壁某位靈力大佬的關係, 沈瑤跟著刀劍們出陣過不少次, 當然也到過幕末的京都, 所以對這裡的一切都不陌生, 偏頭看看身邊的太刀, 「三日月先生到過這裡嗎？」
「哈哈，沒有，這還是我第一次到這裡。」三日月宗近雖然自稱是爺爺，但這把刀看起來好奇心也不小，在沒有到過的地方，就頗感興趣的四處張望著，「嗯嗯，幕末的京都, 果然是有很大的不同啊。」
「是啊, 時代的演變, 在這個城市體現得很是明顯。」沈瑤微歎了聲, 「總之，先找個地方住下吧。」對於三日月宗近的陌生，沈瑤心中了然, 池田屋是夜戰，作為入夜就瞎眼的太刀，如果不是審神者入職培訓的時候有點，咳，不在狀態的話，一般沒沒有經歷過池田屋的。
三日月宗近聞言看了過來，眼底新月閃耀，他提袖掩唇而笑，這樣的動作做出來，三日月宗近硬是比別人多了幾分風雅，「啊呀，所以私奔之後，最先是要找地方住下來嗎？」
對於壞心眼的老爺子，再也不用維持冷漠少年的人設，立刻就放飛自我的沈瑤淩然不懼。在說出那句話之後，沈瑤就有了可能會被秋後算帳的覺悟，所以聽到三日月宗近的調侃，回頭就用少年的面容拋了個媚眼，「不然三日月先生有什麼其他好提議？」那麼理所當然的樣子，才不管以自己現在的姿態，做這種動作有多怪異呢。
少年的身高和他相差不大，三日月宗近微微低頭，就對上少年晶亮的眼睛，「若我有其他提議呢？」近在咫尺的距離，沈瑤幾乎能清晰的看到三日月宗近眼底的新月紋樣，日光之下，也不減月色的瑰麗。
喲喲喲，三日月先生和三日月先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爺爺。
說我怎樣都不肯吃虧，你也不差嘛。
沈瑤和三日月宗近對視片刻，兩人的眼神誰都沒有半分偏移的。
半晌，沈瑤裝模作樣的歎口氣，雙手一攤，「那就只能聽從三日月先生的建議了，畢竟，不都跟著你私奔到這裡了嗎？」
「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手扶在腰上就大笑了出來。
第一局，一人一刃，平手，沈瑤略占上風。
沈瑤看著三日月宗近大笑的樣子，手環抱在胸前淺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樣的三日月宗近比起在那個暗墮本丸的時候，整個刃輕鬆了不少。也就是俗話說的放飛自我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暫時卸下背負的重任的關係。
不過，也挺好的。責任，有時候也是束縛啊。
沈瑤對幕末到底熟悉些，兩人就在她說的地方找到旅店住了下來。沈瑤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可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這次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給了她不少這個時代可以使用的貨幣，這些東西如果歷史被修正回來，什麼也帶不走，所以她果斷就挑上了看起來就最貴的那一家，要了兩個房間，果然乾淨整潔，一分價錢一分貨。
簡單的收拾整理之後，吃過了飯，一人一刃坐在沈瑤的房間裡開小會。
因為這次出陣的任務物件並不是消滅時間逆行軍，而是抓捕改變歷史的審神者清水，所以偵查這方面就沒有了用處，關鍵是情報。
「怎麼才能知道新選組內部的消息呢？」沈瑤一手撐著頭，一手在桌面了敲了敲，提出這個問題，她自己也覺得頭大。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確定清水的位置，但關鍵是他們現在什麼情報都沒有，不知道清水的具體長相，也不能胡亂去打聽新選組的事，不然會被當成長州的間諜抓起來吧。
在沈瑤看來，這個出陣任務最主要的是要找到人，只要找到了人，其他一切後續事情都好商量，如果熊孩子還什麼都來不及做，就直接帶回時之政府，按照規定處置。如果已經做了什麼，再想辦法消除影響。
當然這一切的基礎就是建立在先抓到人的基礎上的，但如果連人都找不到，那就是白瞎。
「姬君是懷疑，那位改變歷史的審神者，隱藏在新選組內部嗎？」三日月宗近用旅店提供的茶壺泡了茶，給自己和沈瑤一人倒上一杯，雖然比不上本丸的茶葉，但解渴還是足夠了。
「我不是懷疑，我是肯定。前段時間在本丸我比較過兩段歷史的不同，發現新選組除了沖田總司並沒有按照歷史的那樣因病死亡外，新選組有幾次關鍵的作戰方式，也又很大的改變。要改變新選組的作戰計畫，除非是相當受到重用或者信任的人才能做到。如果我是清水的話，既然打定主意要改變沖田總司和新選組的歷史，一到幕末，就會立刻想方設法混進新選組中。畢竟，從內部著手，才是最容易改變的。至於方法嘛，」關於這一點，沈瑤已經詳細詢問過長曾彌虎徹了，據近藤局長的佩刀回憶說，這段時間新選組內，並沒有什麼來歷不明的孩子，「這孩子很聰明，他年紀很小，新選組並不招募未成年的孩子作為隊士，他如果直接加入，不但很有可能混不入新選組當中，還容易引起懷疑。所以我猜測，他是讓自己的近侍刀加入了新選組之中，他嘛，當然自然而然就能混進去了。」作為隊士家屬這一點，當然不是長曾彌虎徹眼中來歷不明的孩子了，「所以，要麼清水就是還沒到幕末，如果他已經到了，則必然就在新選組內部。」
沈瑤的推斷合情合理，三日月宗近也沒有異議，只是他思維也轉得很快，立刻就發現了沈瑤說的推論其中的漏洞，「但若是讓自己的近侍刀潛入新選組之中，以刀劍男士的樣貌的特殊，新選組那幾振刀劍不可能認不出來。」
「所以我才說這孩子真的很聰明啊，」沈瑤微微一笑，「他的近侍刀，是之前未被改變的歷史中實裝的一振刀劍，只要清水巧妙的改變過歷史，那這把刀就不會實裝，也就不會出現在刀劍男士之中。所以新選組哪那刀都不會認識這位元刀劍付喪神。」
帶著大和守安定來改變歷史，確實是相當聰明的選擇，只要池田屋中，不讓加州清光折斷，大和守安定就不會實裝。或者，用其他方法，讓大和守安定因為歷史的改變不至於實裝。那麼，在被改變的歷史中，大和守安定就不存在於刀劍男士之中，當然不會被新選組這幾這把刀記住了。
而這對於清水來說，實在不是什麼難事了。只看在被改變的歷史中，本丸裡並沒有大和守安定這把刀，就可以清楚的知道，他成功了，而且做得很好。
「看來姬君已經查證到是哪振刀了。」三日月宗近眼底笑意盈盈，跟著她出陣，真是讓刃安心。平時看起來嬌怯怯的樣子，在關鍵時刻，竟是意外的可靠。也難怪她本丸的刀劍雖然親近她，卻也尊重她。
「嗯，三日月先生那邊沒我這邊查起來方便。」畢竟沈瑤占著身份特殊，她是審神者，可以從本丸的刀劍查起，「是大和守安定。」
大和守安定啊。
聽到熟悉的名字，三日月宗近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這把打刀的樣子，紮著馬尾的藍衣少年，乖巧又聰明，對審神者很親近，對其他刀劍很有禮貌，卻是本丸裡最先暗墮的幾振刀之一。因為加州清光喜歡對審神者說，主人，請好好的使用我。於是審神者就如同對待鶴丸國永一樣，『好好的』使用了加州清光。找出本丸庫房裡好多振從未被喚醒過的加州清光，喚醒一振，讓加州清光扔一振在刀解池裡。充滿了惡意的折磨，讓紅眼的打刀少年很快就不堪忍受。無法反抗主人的命令，又不想不停的將已經有意識的自己刀解，最後選擇了往刀解池一跳了之。
而大和守安定，也是三日月宗近的那個本丸裡，當日動手殺死審神者的刀劍其中的一把。
三日月宗近微微垂眸，掩了眸中的暗色，看，這些記憶，並沒有隨著歷史的改變而被消抹掉，只要一個線頭，就能牽起一串來。
所以，越是坐在櫻花盛開的本丸裡，感受著陽光的美好，刀劍們的快樂，三日月宗近心底就越無法安穩下來，揭開這一切，這個本丸，早就鮮血浸染，白骨累累了。
再也……無法回到當初的美好。
看到三日月宗近的神色有異，沈瑤驀地意識到，他是出身在一個暗墮的本丸，而那個本丸中的刀劍，只剩下不多的稀有刀，那大和守安定這種常見的刀劍，那個本丸不可能沒有，那就是……碎刃了，也不知道有什麼痛苦的過往。
「三日月先生。」沈瑤伸手，覆上三日月宗近的手，沈瑤甜甜的一笑，「爺爺，年紀再大只要還沒退休養老的話，開會也不要走神啊。」半分不提可能引起三日月宗近異常的原因，也完全沒有詢問。
人體特有的溫暖，讓三日月宗近回過神來。眼前的少年，之前還能看出清冷的樣子，現下卻完全變了模樣，這樣天真無邪的笑容，依稀可以看到之前那個帶著酒窩的小姑娘的影子。三日月宗近伸手握了握沈瑤的手之後鬆開，最美的太刀微微一笑，窗外的新月也會為之失色，只是，說出的話和笑容不搭就是了，「哈哈，確實也是，拿了錢就要好好幹活啊。」
沈瑤撇了撇嘴，「說起來，我可沒錢付你哦。」要錢不給，要命也不給！
向來就是翻臉如翻書，還在努力賺學費的窮鬼沈瑤聽到錢字立刻就變了臉，笑容是肯定沒有了，一張性冷淡的臉就差沒冰雪覆蓋了。
談到錢，就無緣。
三日月宗近也算見慣了沈瑤說變臉就變臉，完全不按理出牌的樣子，不急不緩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他表示，不急，一點也不急，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那就先讓姬君欠著好了。」沒有錢，就先欠著好了，欠著欠著，說不定能還其他東西呢。
沈瑤在這上面也是半分不肯吃虧的，立刻就警惕的望向三日月宗近，「我也沒說過要付錢。」可不能被三日月宗近繞進去，再怎麼說，也不該由她來出錢吧！要欠就讓時之政府欠著，她可是無債一身輕的，絕對不能背負債務，口頭上的也不行。
只是，沈瑤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
說好的刀劍男士保護歷史的責任呢，你竟然是這樣的爺爺！
「之前沒說，現在說了。」三日月宗近品了口茶，他覺得小姑娘死要錢的樣子挺有趣，壞心眼的老爺子其實也就是在逗人了。
沈瑤咬了咬唇，萬分不情願的樣子，「那如果不付錢，是不是不開工？」
三日月宗近笑而不語。
沈瑤低頭想了片刻，起身翻翻找找，把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給她的在幕末時使用的錢都翻了出來，攤開，然後推到三日月宗近面前，「錢都在這裡了，三日月先生自便吧。」說著，還一甩頭，氣呼呼的樣子。
半晌，三日月宗近都沒有動手，沈瑤也不催促，手往胸前一放，就差沒哼兩聲了。
「姬君，」三日月宗近終於喝完一杯茶，他放下茶杯，目光通透，「戲演過頭了，就不像了。」
沈瑤回過頭來，剛還掛著的臉瞬間如同陽光下的冰般融化，重新露出的笑容仍舊甜如桂花釀蜜，帶著醉人的清香。隨時拿起劇本就開始飆戲，就看刃接不接得上了。
看來，不但接得上，默契竟還不錯。
第二局，再次平手，三日月宗近略勝一籌。
悠于 2018-7-14 08:14
第71章
其實, 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得知新選組的消息，沈瑤和三日月宗近雖然沒辦法去打聽新選組內部事務，但時之政府那邊也是考慮到這種情況, 所以特意給沈瑤偽造了身份, 按照他們的理解，如果沈瑤沒有其他辦法的話, 可以使用這個東西。畢竟, 這位審神者可是全國劍道冠軍呢, 就算混入新選組這種劍豪雲集的隊伍之中, 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是現在這個身份證明對於沈瑤來說, 如同雞肋一般。
沈瑤這種拿著數珠丸恒次這種天下五劍也只能當燒火棍使用的人，怎麼混進新選組？第一天就會被人發現端倪丟出來了好嗎，或者更慘一點，直接當成間諜被砍頭。
那可是一群被稱為壬生狼的存在啊，難道還指望他們能手下留情啊。
所以沈瑤雖然和三日月宗近說了這個身份證明的存在，卻根本沒指望能用上，不過她還是帶著這個證明，以防不時只需。
有總好過沒有, 萬一不小心被新選組的人抓住了, 有這個東西, 也不至於立刻就被砍了吧。
或許……
因為無法把控清水改變歷史的具體時間和動作, 所以時之政府仍舊是按照歷史最可能改變的節點將沈瑤和三日月宗近送過來的。
而他們到達幕末後，第一個改變歷史的時間節點，已經到了。
元治元年六月, 池田屋事件。
「這次歷史被改變的焦點，是沖田總司。而根據被修改之後的歷史記載，池田屋事件的時候沖田總司確實病發過一次，但之後他這種奇怪的吐血症狀就消失了，所以後世的研究，很大程度傾向於他當時只是受傷吐血，之後經過修養恢復了過來。但我們都知道，在沒有被修改過的歷史當中，沖田總司確實是死於病發，英年早逝。」埋伏在池田屋不遠的地方，沈瑤給三日月宗近講解她詳查過的歷史，「他得的那個病，在幕末這個時候是絕症，但是在現世卻是有特效藥的，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那個審神者應該是給沖田總司吃了藥。」
吃藥嗎？沖田君？
好吧，她又發散思維了。
「要吃藥的話，是個長期的過程，除非是很得信任的人，不然這種來歷不明的藥，以新選組那些人的警惕性，是不會隨便亂吃的。」三日月宗近轉頭看向沈瑤，「所以姬君是懷疑，這個時候那位審神者和大和守安定已經潛入新選組中了嗎？」
「是的，」沈瑤表示，和聰明刃說話就是輕鬆，舉一反三，「以大和守安定的性格和那個審神者的作風，池田屋事件，大和守安定絕對會守在沖田總司附近。我們只要在這裡守株待兔，就可以證實這些猜測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們一點可用的資訊都沒有，沈瑤總不能帶著三日月宗近去爬新選組的圍牆吧。
會被當成採花賊（？）的吧，不過說起來，新選組有什麼花好采的，沖田總司？土方歲三？還是……近藤勇？
口味太重，沈瑤表示接受不能。
咳咳，總之，先確定了大和守安定的所在，那麼順著這條線，就能找到清水。
就算證實了這樣的猜測，沈瑤的頭疼覺得一點沒少，如果大和守安定和清水一直在新選組的駐地怎麼辦？她和三日月宗近可沒辦法去新選組的駐地抓人啊，漫不說這麼大的動作必然在歷史上留下痕跡，就說她和三日月宗近，還能去和新選組正面剛不成。
算了，如果能確定清水他們在新選組，也是邁出第一步了，至少不會一切都是猜測而抓瞎，再想辦法就是了。
「那就要只能勞煩姬君多盯緊一點了。」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樣子，作為一把在夜晚相當瞎眼的太刀，他就算是想盡力，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我會努力的。」知道三日月宗近說的什麼意思，沈瑤只能自己握拳加油了，現在可不是玩笑的時候啊。
幕末夜晚的京都，一片寂靜，雖然新選組掌控治安之後，已經好轉了不少，但絕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在夜幕降臨之後關門閉戶，小心戒備的。
所以，有淩亂的腳步由遠及近的聲音，在這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安靜中顯得特別突出。
「來了。」沈瑤收斂心神，開始聚精會神的盯著腳步來的方向。
新選組來得很快，影影綽綽的時候，沈瑤就緊盯著在看了。
等人群接近了，沈瑤仍舊在緊盯著看。
到那群人跑過來去，沈瑤還在看。
「怎麼樣？」三日月宗近看沈瑤終於縮回頭，有些關心的問道。
「……沒，沒看清。QAQ」這真的不能怪她啊，這個時代難道會有很明亮的路燈？黑燈瞎火的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沖過來，他們又穿著統一的隊服，埋頭疾奔的樣子。沈瑤他們又不敢離得太近了避免被發現，她又不是火眼金睛，沒看清才是正常的好嗎。
看著沈瑤相當委屈巴巴的樣子，三日月宗近掩唇低笑。笑過之後，三日月宗近抬頭看了看池田屋的方向，那裡已經響起了喊打喊殺，刀劍相擊的聲音，「姬君，要過去看看嗎？」
沈瑤想了想，如果現在不抓住這個機會的話，她也不能每次新選組出任務都去蹲點，也不知道具體出任務是那些隊士啊。咬了咬牙，沈瑤下定決心，「過去看看。」伺機行事吧。
越是接近池田屋，裡面的各種聲音就越是清晰入耳，沈瑤已經出陣過好幾次這裡了，畢竟夜戰基本上是小短刀和脅差，她也更擔心點，所以跟來了好幾次，因此對這裡現在的形勢很是清楚，「新選組判斷失誤，這邊搜查池田屋的隊士人數，比不上土方歲三帶去三條大橋的。所以近藤勇和沖田總司這一組，碰上的浪人相當的多，本來有密報說長州奇才桂小五郎也在池田屋，所以近藤局長帶人殺上二樓，準備擒賊先擒王。結果並沒有找到人，等近藤局長清理完二樓，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樓下已經只剩下沖田總司一人了。」沈瑤頓了頓，「如果我是大和守安定，這種危險的時候，必定寸步不離的守在沖田總司身邊。」
「所以，大和守安定必定也在一樓。」三日月宗近收斂了神色，「如果他現在已經混入新選組的話。」
「是的。」沈瑤看著近在咫尺的居酒屋，池田屋三個字在燈籠上明晃晃的刺眼，「不過我也沒進去過，一般都只會在週邊阻擋時間逆行軍。」作為審神者和刀劍男士，也要儘量避免讓歷史人物知道他們的存在，「現在，賭一把吧。」沈瑤開始挽袖子，「三日月先生你就在這裡等我，」乙太刀的瞎眼和晚上的機動，還是別動的好，而且，只要三日月宗近一出現被大和守安定看到，必然全然暴露了他們，現在至少他們在暗，這更有利也更安全，「我潛過去看看。」裡面的人戰得如火如荼，小心一點，應該不會被發現的。
知道自己的短處，三日月宗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朝沈瑤點了點頭，「請務必當心。」
沈瑤慎重點頭。「好。」
別看沈瑤還算冷靜的樣子，其實是有些緊張，雖然明知道沒啥用，她還是下意識的握住了腰間懸掛的太刀。然後儘量放輕放緩步伐，向著池田屋門口潛了過去。
一步一步的，並不遠的距離，因為內心的忐忑，卻像被無限拉長，又無限縮短。終於走到懸掛著簾子的障子門門口，沈瑤順著應該是被新選組拉開又關上，但關得並不是緊的門縫裡，小心翼翼的往裡面看去。
「什麼人？！」根本就沒等沈瑤看清楚裡面的情況，隨著一聲爆喝聲，障子門被猛地拉開。沈瑤下意識抬頭，就對上一雙宛如孤狼般狠厲的眼睛。
「浪士？！」那人一身新選組隊士對服，在看清楚身著普通和服的沈瑤後，眼中殺氣四溢，不問任何緣由，舉起手裡的刀就向著沈瑤砍來。
「我不是！」沈瑤反駁的話剛出口，電光火石之間，身體敏銳的自我反應起了作用，她腳步向後急退，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這一擊。
雖然沈瑤已經說了不是，但殺紅眼的人，哪裡會聽得進去，更何況在這裡的除了隊友都是敵人。那人見一擊不中，立刻就從屋內追了出來，抬手又是兇狠的一擊。冰冷的刀光，反射著並不明亮的光線，帶著死亡的色澤。
他追得太急，沈瑤再退已經來不及了。
生死關頭，沈瑤的身體自己動了，雪白的太刀出鞘，在黑夜之中猶如一道電光，險之又險的擋住了致命一擊。
本來以為自己這一擊必然得手的新選組隊士見狀，更是怒從心起，一刀接著一刀，刀刀致命。
沈瑤的意識早就跟不上動作，完全是靠著身體的本能動作，以不可思議的靈敏和速度的接下了一刀又一刀，直到，一把印著新月紋樣的太刀，幫她擋下攻擊。
是察覺到異樣的三日月宗近終於趕到了。
而就在這險之又險的一刻，那個進攻的新選組隊士突然動作一頓，一截刀尖，從他的胸口處冒了出來，新選組隊士抽搐了兩下，軟倒了下去，露出他背後的一個長州浪士。
雖然沈瑤和三日月宗近與這個長州藩浪士素不相識，但對著這個浪士來說，本來今日聚集池田屋的人，他也不是都認識，既然新選組隊士在殺的，那肯定就是自己人，所以他朝沈瑤和三日月宗近點了點頭，轉頭又進屋去拼殺去了。
沈瑤松下一口氣，差點沒腳一軟滑倒在地。出陣過池田屋這麼多次，沒有哪一次，沈瑤感覺離死亡這麼接近過。
「小心。」三日月宗近忙扶住沈瑤，關心的問道，「姬君，您沒事吧？」
沈瑤狠狠的一口咬在自己的下唇，直到感覺到血的腥味，「我沒事。」清亮的少年音，此時已經染上沙啞，「沒有傷到我。」
三日月宗近看一眼池田屋內的人影憧憧，「姬君，暫時先撤退嗎？」看來池田屋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危險，稍有不謹慎，就會陷入險地，而現在的他，又沒辦法發揮出全力，只怕不能全權保護好人。
沈瑤想也不想的反駁，「不。」這句話出口，她的思路一下就清晰了起來，精神極度緊張的時候，思維也運轉得特別快，「三日月先生，你暫時不要現身，我要再去看看屋內的情況。」機會難得，沈瑤不想失去這個機會。
而且她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所謂的身體記憶救了她一命，那麼很好，現在既然已經有保命的本錢了，她不妨大膽一點。
事到如今還不能查出大和守安定的事，她也就沒必要做這個任務了，直接去順應被改變後的歷史就好了。
甚至，沈瑤還有個沒有說出口，連她自己都只隱隱約約抓住一點脈絡的大膽計畫。
雖然平時是個戲精嬌包，但按照唐筱的評價，她這好友是個機靈古怪，又膽子奇大的傢伙。
「太危險了。」三日月宗近有些擔心的皺眉，剛那種情況他也看到了，幸好，沈瑤的動作還算迅速，又機緣巧合被人誤救，不然後果難料，不過三日月宗近也知道機會難得，「還是讓我去吧。」
沈瑤搖了搖頭，「在情況允許的情況下，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和你爭，」能力不足就不要給別人添亂，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她帶這一把瞎眼的太刀啊，沈瑤抬眸，直視三日月宗近的眼睛，「是我帶你來幕末的，所以我也會盡全力你帶回去。」
雖然，在如此危機四伏的戰場，我並不能保證我一定能做到，但我也絕不會在你力不能及的時候，拿你的命去硬拼，去做無畏的犧牲，物盡其用卻謹慎小心，這就是我使用刀劍的方式。
三日月宗近怔了怔，自從本丸暗墮之後，作為所剩無幾的刀劍，他毫無怨言的保護著本丸，保護著剩下的同伴，從未想過有忽然被人保護的一天，而且，還是個看起來嬌弱的小姑娘，雖然現在的形象不是，但在三日月宗近眼裡，沈瑤一直是初見時的那種樣子，不曾改變過。幾乎是無意思的開口，三日月宗近問道，「您可以嗎？」
沈瑤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夜裡竟有種亮得驚人的感覺，「我可以。」
第72章
既然沈瑤如此堅持, 雖然不是沈瑤的刀，三日月宗近還是退後一步，「姬君, 請以自身安全為重。」這是同意沈瑤的說法了。
「我會的。」她還不想死, 所以怎麼都會更珍惜自己的性命的，只是有一點。
沈瑤只遲疑了片刻, 還是斷然開口道, 「三日月先生, 如果時機合適, 我會使用那個身份。」現在容不得有絲毫的遲疑, 下定決心，到時候，伺機而動。剛還只是在沈瑤腦海裡隱隱約約的計畫，現在已經有了大概的雛形。
這次，連三日月宗近都是陡然一驚，「姬君……」這太危險了。
沈瑤抬頭，嘴角一翹，宛如劃破夜空的光, 「保護好自己, 三日月先生。」說罷不等三日月宗近開口, 回身收刀入鞘, 就再次向著池田屋的門口潛去。
三日月宗近看著沈瑤的背影，片刻之後，最美的太刀悄無聲息的退後, 隱於黑暗之中。
再是有著數百年的歲月，三日月宗近也是一把刀。就算暗墮之後，三日月宗近不信任人類，也不想再認人類為主，但無可否認，他還是一把刀。如果將這次出陣看作暫時以沈瑤為主，既然主君下了命令，不管他贊同或是不贊同這個命令，自主意識再強烈的刀劍，也得遵從。
這一次，當沈瑤小心翼翼的靠近池田屋門口的時候，沒有人再阻止她了，但她仍舊握緊了手裡的數珠丸恒次，不敢有絲毫放鬆。
大概也只有到了這一刻，沈瑤才深刻的意識到，作為刀劍付喪神們，每次出陣都面臨的是什麼。
而最可惜的是，她還沒有禦守。
池田屋的大門，因為剛才的事而大大敞開著，僅僅片刻的功夫，剛還是刀光劍影的池田屋內，已經沒剩幾個人還在繼續拼殺了，可以想見，戰況有多麼的激烈。
因為人少，所以池田屋的燈光中，屋內的場景看得特別明顯。
沈瑤的目光掠過一片腥風血雨，幾乎沒有在倒在地上的人身上停頓，然後在看到屋子中間的一個揮舞著打刀的少年時，目光微微一凝。
大和守安定，終於找到你了，既然你在這裡，那麼清水，肯定也不會遠了。
變故就發生在突然之前，就在沈瑤打量著屋內的景象時，雖然她已經盡可能的小心了，也沒有發出任何引人注意的聲響。但就是如此，一位和大和守安定同樣在屋內砍殺過一個浪士後的新選組隊士，卻驀地望了過來，神經敏銳得近乎可怕。
對上這人的視線，沈瑤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心底無可抑制的升了上來。
沾滿敵方鮮血的臉上，那種冰冷可怖的眼神，不帶絲毫感情，只有無盡的殺意，甚至不像人類，更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沈瑤幾乎在瞬息之間就確定了那人的身份——新選組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
四周能站起來的浪士已經所剩無幾，所以沖田總司在看到沈瑤之後，立刻就舉刀向著沈瑤而來，他的目的就是斬殺所有在池田屋的浪士，既然沈瑤不是隊友，那就是敵人。
沈瑤可不覺得自己能單獨PK沖田總司，心思急轉之間，沒等她摸出東西來，就見剛還如惡鬼一般擇人而噬的青年，猛地一陣嗆咳，咳到撕心裂肺不可支撐，只能以刀杵地。
雖然臉上已經濺染了不少鮮血，但從他嘴裡仍舊隨著咳嗽，吐出了不少血來。
「沖田隊長！」一旁雖然一直在極力拼殺，卻始終分神注意著沖田總司的大和守安定見狀，立刻加快速度砍倒一個浪士，跑到沖田總司旁邊試圖扶起他。
果然，和清光說的一樣，在這個時候，就是沖田君第一次病發的時候。
沖田總司已經支撐不住半跪在地，嗆咳不止，但他握著刀的手依然穩定，感覺到大和守安定想要扶他，沖田總司立刻伸手一擋，「不用管我，我沒事，」他抬頭，在這樣難受的時刻，也不忘將目光鎖定沈瑤的方向，「那邊還有一個。」
大和守安定只遲疑了瞬間，下一刻他放開沖田總司，手裡的刀換了個姿勢，向著沈瑤舉起了刀。
只有殺光這裡所有的浪士，沖田君才能得到休息，那麼，就殺！
「我不是長州浪士。」沈瑤也完全沒有和大和守安定打上一場的想法，她那種全靠身體記憶的劍術還不知道靠譜不靠譜，如果不靠譜，被自己追捕的刀劍一刀砍死，那簡直是丟死到極點的死法了。而且，就算能贏得了大和守安定，沈瑤也不會在沒有必要的時候和大和守安定先打上一場。審判這把刀和其審神者的作為，不是她的任務，她只要負責把他們帶回去就好，至於他們所犯的罪要得到什麼樣的處罰，那是時之政府的事了。
而且，以沈瑤的計畫，肯定也是不能動手的，她又不是假扮新選組的敵人，她可是假扮能加入新選組的人啊。
所以綜上所述，沈瑤在反駁了一句之後，相當俐落的摸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並迅速道出自己的身份。只是，她雖然是這麼說著，手仍舊握在數珠丸恒次的刀柄上，只要微微一動，太刀就能出鞘。
沈瑤話說得很快，讓大和守安定腳步一頓，這個人，從未在歷史上聽聞過，但是，當時被沖田君帶來池田屋的是清光不是他，這種事或許是清光認為不重要沒有提及呢。而且，他和主人已經在改變歷史，比如他現在就加入了新選組，如果這個人確實不是敵人，而是因為歷史改變而出現的呢。
按照這個人的身份，如果都是真的，只怕真的殺了他，會很不利於新選組。
大和守安定心思縝密，頃刻之間已經轉過好幾個念頭，下手的動作自然就慢了。
「總司！」新選組局長近藤勇在消滅完二樓的長州浪士，從樓上跑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咳咳……」沖田總司還在不停的咳嗽，大和守安定和一個不認識的人正在對峙。
「怎麼回事？」近藤勇狠狠皺起眉頭，手放在腰間的長曾彌虎徹的刀柄上，「這個人是誰？」
「咳咳，近藤先生……」沖田總司試圖說話，卻難得的發現連說話都似乎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一邊咳著，一邊不停的有鮮血從他嘴裡溢出來，只能暫時停下想要出口的話。
「總司！」近藤勇看清沖田總司的狀態，暫時顧不得大和守安定和沈瑤了，幾步跑過去扶起沖田總司，「你沒事吧？」怎麼會不停的咳嗽吐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咳咳，我沒事。」沖田總司總算強壓下喉頭不斷湧上的癢意，勉強開口道，「放心吧，近藤先生。」
看沖田總司似乎稍微好轉了些，現在也不是詳細詢問的時候，近藤勇點了點頭，轉向沈瑤和大和守安定，「這是誰？」為什麼只是對峙而不是直接拼殺，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
大和守安定餘光擔心的看向沖田總司，大部分精力卻仍舊不放鬆警惕的放在沈瑤身上，聽到近藤局長的問話，就代替沖田總司開口，向著近藤勇道出了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給沈瑤杜撰的身份。
「恩？」近藤勇扶著沖田總司走了過來，「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如果是這樣的身份，怎麼會出現在長州浪士聚集的池田屋？
自從新選組正式成立，又清繳了叛徒後，近藤勇的威嚴日勝，就這麼動也不動的看著人，也給人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沈瑤見大概是打不起來了，為了表示誠意，也就緩緩的放鬆了握住數珠丸恒次的刀柄的手，只是沒有全然移開，「我得到消息，桂小五郎今晚在池田屋，就決心先來看看這個長州奇才。」戲到高潮部分，沈瑤全然冷靜下來。氣質清冷，目光明亮銳利的少年，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著話，「順便來碰碰運氣。」話是這麼說著，只是手放在刀柄上的動作，怎麼也不像只是來碰碰運氣。
「你有什麼可以證明？」近藤勇懷疑的看著沈瑤，說實話，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近藤勇見識過太多渴望一夜成名的人，以擊殺哪個有名的人物來達成這種成名，是一個快速而又非常實用的方法的，所以近藤勇其實並不是特別懷疑沈瑤的說辭，只是身處他現在這個位置，肩負著新選組的所有責任，懷疑就是一種必然的選擇。
沈瑤走近，大和守安定手裡的刀威脅性的一橫。
「沒事，讓他過來。」近藤勇胸懷寬廣，氣度恢弘，很難想像他在數年前連武士都不是的出身，也或者說，亂世才能出英雄，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壓服怪物輩出的新選組，帶領著他們走向輝煌。
沈瑤幾乎從這個中年人身上看到了長曾彌虎徹的身影，果然是物似主人型嗎？虎哥的那種氣度，真的很像前主啊。
目光不引人注意的掃過近藤勇腰間的長曾彌虎徹，沈瑤眼底劃過一絲暖意，隨即上前幾步，不怯場也不傲慢的樣子，讓見慣了用各種目光看待自己的近藤勇心中湧上幾分欣賞，這個少年，雖然說著來碰碰運氣那樣的話，但以現在這種姿態看來，真心看起來不錯啊。
走近近藤勇和沖田總司，沈瑤將將證明的信箋遞了過去。
近藤勇讓大和守安定扶住沖田總司，自己接過沈瑤遞過來的信箋展開細看。
對於時之政府的偽造技術，沈瑤信心滿滿，根本不擔心近藤勇看出問題，所以她站得很穩當，沒有半分慌亂，目光平靜無波。
果然，在查看過沈瑤遞過去的信箋之後，近藤勇的神色明顯緩和了下來。因為，這是一封寫給新選組局長的推薦信，不但證明了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份，還推薦這個少年加入新選組。
「原來你是榎本大人推薦來的。」近藤勇收起信箋，比起剛才來，態度近乎和顏悅色了，「你想要加入新選組嗎？」
「新選組，有什麼值得我加入的地方嗎？」對於霓虹國特有的以下克上的傳統，沈瑤知之甚詳，微微抬起下巴，竟顯少年的傲氣。如果就這樣就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那多辜負這封推薦的信箋啊，說不定近藤勇還得懷疑他偽造證明呢。
其實，近藤勇還真沒懷疑過這一點，畢竟以幕末這個時代，要偽造這樣一封書信，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所以近藤勇聞言也不惱，微微笑了笑，面不改色的指著周圍的滿地血色，「你剛剛也看到了新選組的戰鬥情況，倒下的浪士有多少人，而新選組的隊士又有多少人，新選組的戰力如何你心底也應該有數了。再說了，榎本大人的推薦，難道還會有問題嗎？這一切加起來，這樣還不足以讓你加入嗎？」
沈瑤環顧了下四周，臉色數變，最後退了半步，手扶在太刀柄上深深鞠躬，「局長。」
近藤勇滿意的笑了，他不怕少年有傲氣，有才華的人多半容易有傲氣，特別是年少才高之人，他相信，能得到這樣推薦的少年，絕對不會是平庸之輩。
他就怕是那種眼高手低，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
上前一步，近藤勇拍拍沈瑤的肩膀，順口誇道，「你這振刀看起來不錯啊。」通體雪白的太刀，不是幕末普通階層流行的款式，作為一般人，選擇經濟的打刀更多，所以新選組中，幾乎都是使用打刀，基本上沒有使用太刀的人。
沈瑤低頭看看腰間掛著的數珠丸恒次，「謝謝您的誇獎，這確實是把好刀。」
近藤勇確實挺欣賞沈瑤的，他拍拍自己腰間的長曾彌虎徹，相當驕傲的道，「不過我的虎徹也不錯，今天晚上，多虧它了。」作為新選組的局長，天然理心流的傳人，近藤勇有著種非比尋常的悍勇之氣，與腰間懸掛的實戰型的刀劍，相得益彰。而他說著長曾彌虎徹那種喜愛的樣子，讓沈瑤又倍感親切。
正說著，有人帶著隊，從屋門口沖了進來，「近藤先生，總司……」
來的人，同樣新選組隊士打扮，正是新選組今晚行動，兵分兩路的另一路，土方歲三。
土方歲三的到來，意味著池田屋事件的正式結束。
順利混入新選組的沈瑤，跟著收隊的新選組，回了他們的駐地。
第73章
池田屋事件之後, 新選組出陣隊士二十餘名，多半負傷，三人陣亡。
雖然可以說這一事件在歷史上產生了重大影響, 幾乎改寫了幕末的歷史, 但對於現今的新選組來說，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多麼驚天動地的事。特別是對於局長近藤勇來說, 他只知道, 這樣被重創的新選組連維持最基本的市內巡查任務都人手不足, 所以沈瑤立刻就被編入這次傷亡最重的一隊, 也就是沖田總司手下。
不管是沈瑤的身份證明是怎麼寫的, 推薦她的人又有多誇獎她，哪怕是走個形式，入隊測試還是要的。
當然，對於新選組來說，這方面不存在走形式，每一個人，都是從生死中拼殺過來的。
「盡力攻過來吧，小子。」練習室中, 一個臉上有著一道疤痕的新選組隊士單手持劍, 有些輕蔑的對著沈瑤道。他有些看不上沈瑤, 這樣的少年, 看起來就像哪個貴族家養出來沒經過風雨的小崽子，也不知道跑來新選組做什麼，這裡可不是他玩家家酒的地方。
沈瑤沒有理會對面新選組隊士的蔑視, 她現在正雙手握著劍，盡全力集中精神，回想當時在池田屋對敵的感覺。
昨天回駐地的時候，不少人都是看到沈瑤是被近藤局長帶回來的，現在聽說是她的入隊測試，沒有什麼其他娛樂方式，管理又嚴格的組員們，基本上能動的都呼啦啦圍了一屋子，他們都好奇局長帶回的這個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少年，到底有著怎麼與眾不同的能力。
只是開始就看到沈瑤的奇怪的動作，不少人開始指指點點。
「看到了嗎？那小子握劍的姿勢。」
「看到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握劍姿勢，你見過嗎？」
「沒見過，看起來好像全身都是破綻，攻擊哪裡都可以。」
「也許是沒見過的流派，對了，這小子到底是出自什麼流派？」
「不清楚，不過看他剪短了頭髮，應該是留洋回來的吧，難道是西式劍派？」
這一句，立刻引起一片噓聲，對於新選組來說，劍道這種東西，當然還是本土的最好最強。
被嘲笑了的沈瑤根本沒注意聽這些隊士的話，她還在默默的運氣，運了半天……
摔，說好的身體記憶本能反應呢？
怎麼時靈時不靈，又不是段譽的六脈神劍。
現在她要怎麼辦，繼續在這裡擺造型嗎？簡直要逼死尷尬癌啊。
「小子！你怎麼還不動。」對面負責入隊測試的隊士看沈瑤半天不動，冷著一張臉只盯著自己手裡的竹劍，連頭都懶得抬，像是對他完全不屑一顧似的。對於沈瑤這種目中無人的傲氣，他怒從心起。刀口舔血的漢子，還能指望他脾氣多好嗎，「是不是不會動，像個娘們似的磨嘰。不會的話，就乾脆滾回家種地好了！」
他的話，立刻引得圍觀的隊士一片哄堂大笑。
負責驗證入隊資格的土方歲三沒有笑。
本來，只要隊長點頭，就可以讓沈瑤入隊的，根本無需副長親自出馬。但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昨天吐血發病，現在還被強迫躺在床上，所以就由他來代勞了這事。
其實別看土方歲三有些生人勿進的冷，但其實也有些好奇心，拿著那樣身份證明的沈瑤，到底能使出什麼樣的劍術。
現在見到人以一種從未見過，像是外行人似的拿劍姿勢站在半天不動，有著如刀削般輪廓的漢子，也微微皺眉。
怎麼回事？他難道不會用劍？
不，不可能，那位大人絕對不會開這種玩笑的，就算沈瑤身份特殊也不會。
沒辦法，只能說，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看在全國單人男子劍道冠軍的份上，給沈瑤偽造的身份是妥妥的配得上冠軍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是個換了芯的冠軍。
看到這樣的場景，只怕那些偽造這個身份的工作人員要抱頭痛哭了。
被說像個娘們似的，沈瑤心底沒有半分波瀾，什麼像娘們，她表示自己本來就是娘們，磨嘰又怎麼了，出門必化妝好嗎！不是，出手要找找感覺好嗎！
可惜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感覺，沈瑤面色平靜的抬起頭，看對面明顯已經相當不耐煩，不停的用竹劍敲擊著地面的新選組隊士，「你出手吧。」
她終於明白了，原來她的本能是防守反擊型（大霧），看來只能讓對方先出手了！
沈瑤說話的聲音比不高，平平淡淡的聲音，冷冷淡淡的清雋面孔，若是換個地方，大概要引起妹子們的尖叫了，不過很可惜現在，對面的隊士只感覺到了挑釁，目空一切的挑釁。
叔可忍嬸都不可忍！
「呀！喝！」隨著一聲極具氣勢的大喝聲，被激怒的隊士含怒出手，雖然手裡拿得是竹劍，也劈出了勢如雷霆的力道。
日本的劍道，最重一個氣字，以氣勢壓倒對方，是很多劍士甚至能在劍術不如人的情況下，贏得勝利的關鍵。若是氣勢上輸了，那多半就下場淒慘。
在竹劍當頭劈下，命懸一線的瞬間，沈瑤動了，她不退反進，腳步上前的瞬間，俯身扭腰，手裡的竹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
那名隊士手竹劍，幾乎是擦著沈瑤的身體砍下，劍勢到底，本該是再次變招出擊的時候，此刻卻不得不被迫停了下來，姿勢僵硬又古怪的立在那裡，卻不敢亂動分毫。
沈瑤壓低身體，反手持劍，竹劍的劍尖，正好險之又險的抵在這個隊士的咽喉處。
少年順著劍身延伸的目光，鋒利如刀尖。
這才是被逼迫到極致，自然而然引發的，數十從未有過倦怠的練習外加絕佳的天分，所孕育出的站在全國頂端的劍術。
「你輸了。」沈瑤回身收劍，臉上的表情仍舊平淡無波，並不像贏了這場比賽似的有任何得意洋洋的感覺。
「啊，嗯。」那名隊士這才放鬆下來，退後一步，收回劍。
剛剛那一瞬間，這少年的氣勢立變，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後發卻能制於人。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卻讓這名隊士莫名的有了種像是對上沖田總司的感覺。
難道因為都是這種年少才高的關係嗎？
搖了搖頭，他將腦海裡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可辯解的，他也是光明磊落的漢子，劍術上輸了，做人上便不會輸。
「很好，」一直聚精會神的關注著形勢的土方歲三動了，「入隊測試通過。」一身黑衣的副長，目光掃過沈瑤，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許的欣賞。
這小子，有些像總司啊。
只不過，他比總司要傲要冷，就像出鞘的刀劍，寒氣四溢，鋒利無匹，實在很難讓人不欣賞。
入隊測試通過之後，沈瑤也算是正式加入了新選組，被分配了隊服和住處，當然除此之外，還要熟悉局中法度。
而自告奮勇帶她的人，正好是在入隊測試和她對打的那位，男人之間（×）的友情就這麼奇怪，雖然被沈瑤打敗了，這人卻絲毫沒有芥蒂，反而對沈瑤熱情得很。
搞得沈瑤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熱情也有熱情的好處，對於這種直爽漢子，最好套話了，不好意思也不影響戲精瑤時不時的套話。
因此沈瑤邊跟著這位隊士在新選組的駐地走了一圈，邊不動聲色詢問著情況，將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事隱藏在對新選組新人必然有的好奇中，比如關於大和守安定。
對於這位在池田屋最後剩下的沒幾個能站起來的人中，沈瑤表示，近藤局長和沖田隊長認識了，那另一位隊士呢？
「奧，你說他啊，」那人給沈瑤報了個肯定不是大和守安定的假名，這方面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還是不會智商下線的，「他是最近才入隊不久的，劍術不錯，對人很客氣也很有禮貌，人也小心謹慎，就是太謹慎了，平時也不怎麼喜歡說話。你怎麼想起問他來？」
「他劍術不錯，」沈瑤秉承著現成的人設不用白不用的想法，又恢復了冷漠少年的樣子，「想和他比試一下。」很好，入隊不久又不怎麼引人注意的話，看來大和守安定和清水還沒來得及干涉歷史，不過只怕到沖田總司病發的現在，兩人就會忍不住出手了。
「這個容易，」那人自來熟的拍拍沈瑤的肩膀，「新選組不說其他的，這個絕對能滿足你，想找誰比試都可以。」
沈瑤點點頭，對那人表示了感謝。
「這有什麼好謝的，」那人擺擺手不以為意，「等你呆久了就都知道了。不過有一點要注意，新選組內嚴謹私下鬥毆，違反的後果，我想你不會想嘗試的。」連那人，也露出相當一言難盡的表情。
沈瑤知道新選組法度森嚴，所以也不以為意，「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人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新選組都是些來自底層的浪士，大部分都不太講究禮儀什麼的，說話也粗俗隨便慣了，現在被這麼個長相好看，能力又強，年紀又小的少年一再道謝，他都要不知所措了，「別謝來謝去了，」頓了頓，又怕沈瑤失望，立刻又加了句，「比試切磋就無所謂的，只要是在道場裡，我們平時也經常一起切磋，等他回來了，下次你們試試就好了。」
「回來？」沈瑤敏銳的抓住了關鍵字，「他不在新選組嗎？」
「在，不過他的情況比較特殊，他的父母都死在了浪士的刀下，他一個人帶著弟弟生活。進了新選組之後不能帶著弟弟，所以就把弟弟寄養在了別人家，今天他特意請了半天假，去看他弟弟去了。」
「他有個弟弟？」沈瑤不經意的順口問了句。
「是啊，他對他弟弟挺好的，經常去看他弟弟，也是，兩兄弟相依為命嘛。」那人倒是耿直，有什麼說什麼，「說起來，還沒問過你家還有什麼人？」
「我？」沈瑤差點被忍住笑出來，不過到底是甭住了，「我家有個爺爺啊。」
「哦，爺爺啊，哈哈。」那人其實也就是隨便一問，也沒想過沈瑤這句有什麼問題。
沈瑤忍著笑意，頂著張冷淡臉微微點頭。
不過，還不止這件讓她高興的事。
大和守安定的弟弟啊，沈瑤覺得，自己好像知道清水的所在了。
就在沈瑤費心費力的混入新選組的時候，在離新選組駐地不遠處的一座小小院子裡，果然如沈瑤所想，審神者清水就在那裡。
大和守安定確實是很謹慎的刃，就算到了院子門口，也四處望瞭望，確實沒有人跟蹤之後，才推門進屋。
屋子沒什麼人，寄養清水的這家人，白天的時候都在外做工，留清水一個人在家。
看到大和守安定進屋，正在屋裡練字的清水扔下筆就跑了過來，「安定回來了啊。」
大和守安定看到自家主君，立刻就卸下所有的防備，將小小的孩子往懷裡一抱，紮著馬尾的少年笑容陽光燦爛，「主人今天也有好好的努力學習嗎？」
「當然啦。」清水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膛，「歌仙給我佈置的任務，我每天都有好好完成呢。」從小，就是本丸的付喪神們負責年幼主君的教育工作，他們從未懈怠，自然清水也就養成了非常好的學習習慣。
聽主君提到歌仙兼定，大和守安定的表情略微暗了暗，「主人，抱歉，其他的同伴……」其他的同伴，都被留在了本丸中。
大和守安定話說到一半，就被清水打斷了，「安定，你不用多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我不帶你來幕末，其他的人，」年紀尚幼的孩子，就算是個小大人的樣子，也忍不住流露出悲傷的神情，「我也很快就不能看到其他人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已經告知了他這次遣散的最後期限，他就算不帶著大和守安定來幕末，也在本丸呆不了幾天了。所以，他一點也不怪大和守安定，都是他自己沒有能力留在本丸，留在所有刃身邊。
大和守安定將清水在回廊邊放下，看著小小的孩子坐好，才自己蹲到主君面前，「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我，等主人成年後，還可以再見到大家的。」關於時之政府這次的政策，他們都清楚，工作人員已經很耐心細緻的解釋過，所以不存在什麼不清楚或者誤解。
幼小的審神者相當有氣勢的一揮手，「到我成年還有八年多的時間，誰知道這八年的時間會發生什麼事呢。說不定，在這八年中，我也會和我的父母一樣……」
這次，換大和守安定打斷清水的話了，眼中的焦急沒有絲毫作偽，「不會，主人一定會和沖田君一起，活到長命百歲的。」
直到今天，大和守安定都還清楚的記得，才被送到本丸的幼小的孩子，才因為意外失去了父母，比別人都聰明的主人，已經懂得人事的小臉上滿滿的都是倔強，一板一眼的按照狐之助的提示鍛造刀劍，派遣出陣。
但這樣的主人，卻總會一個人背著刃躲在無人處哭泣。
有一次，又一個人躲起來偷偷抹淚水的清水，恰好被路過的大和守安定撞見，看得他心疼極了，可他又不像燭臺切光忠或者歌仙兼定那樣會哄孩子，主人本身又倔強，被他看到後，馬上就擦乾了淚水，假裝從未哭過的樣子，只是通紅的眼睛和鼻子洩露了剛才的真實。
那個時候的大和守安定，只能背著小小的主人，邊說著話邊一圈一圈圍著本丸轉悠。大和守安定給他講新選組，講沖田總司，他說話並不熱血，也不激昂，但他講述中那個笑容明澈明亮的天才劍客，卻深深的留在了清水的腦海中。直到其實已經哭累了的孩子，趴在大和守安定肩膀上睡著。
從那以後，清水就經常讓大和守安定給他講講幕末的故事，而在這一次次的講述中，大和守安定，還有沖田總司，對於清水來說，就成為了特殊的存在。
逐漸長大的清水知道大和守安定的心結，他想要讓大和守安定幸福快樂，也想讓那個有著陽光般笑容卻英年早逝的青年安穩的活下去。
雖然，刀劍們都告訴他，他是審神者，要帶領他們守護歷史。這是他和他們都不可推卸的責任。
小小的清水不想讓他們失望，使勁的點著頭，告訴他們他知道了。但是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不能改變歷史，如果改變歷史的結果是讓大家都幸福快樂，那就改變好了啊，既然歷史讓人悲傷讓人難過，那糾正不就對了。
說不定，改變歷史之後，他再也不用失去他的父母，他們會一家人永遠永遠在一起。
所以，在這次時之政府做出決定，遣散他們這批審神者之後，清水下定決心，帶著大和守安定來幕末，改變沖田總司和新選組的歷史。
而拯救沖田總司的依仗，就是他們這次帶到幕末來的特效藥。
所以他們一到幕末，清水就讓大和守安定潛入了新選組中，等待著池田屋事件之後，將藥交給生病的沖田總司。
雖然清水是恨不得在沖田總司病發之前就把藥給他吃著，但這個實在有些難啊。
沒病吃什麼藥，預防嗎？
沖田總司會以為他們瘋了的吧。
不過說到沖田總司的病……
清水嚴肅著張小臉問自己的刀，「安定，沖田君是不是按照歷史的記載，在昨天病發了？」
大和守安定換了姿勢，單膝跪在幼小的主人面前，「是的，昨晚，沖田君病發了。」就在昨天，池田屋所有的鮮血，都不如沖田君吐出的血那麼觸目驚心。
清水點點頭，從房間裡拿出一瓶藥，遞給大和守安定，「安定，這個藥，想辦法給沖田君，並保證他每天按時服下吧。」
大和守安定當然知道主人給他的是什麼藥，他沉默的接過藥，卻沒有馬上放起來，而是捏著藥瓶，「主人，如果這麼做的話，歷史……會改變的。」
清水虎著張臉，「安定，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這麼悲傷的歷史，幹嘛一定要守護。」
「可是……」大和守安定仍舊有些遲疑，作為刀劍付喪神，他們被喚醒的那一刻就被賦予了守護歷史的責任，現在這樣做，是在違背他的責任和使命。
雖然，主人提出來幕末的時候，大和守安定也欣喜若狂過，但冷靜下來，他也無法忘懷身為刀劍男士的責任和使命。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清水雙手覆上藥瓶，緊緊的握住，「一定會幸福的，沖田君。」深吸了口氣，清水目光堅定，「我們也是。」
被灌了一口毒雞湯心情好多了的大和守安定，終於點點頭，收下了藥。
看到大和守安定的動作，清水露出放鬆的笑容來。
終於，邁出了第一步了！
談完了關於沖田總司的正事，大和守安定無可避免的向自家主人提起時機出現的得那麼奇怪的沈瑤。
「你懷疑，他是時之政府派來的人嗎？」清水立刻就聽出了問題所在，或者說，雖然覺得自己沒做錯，但好歹是受正規教育長大，無可避免還是有種做壞事感覺的清水小同學，下意識就想到了是沖著他們來的。
「不太像，」倒是大和守安定思忖了片刻，「他有正式的身份，」所以偽造這種東西，沒有誰能比得過政府了，當然非必要的時候，時之政府也不會這麼做，所以連刀劍付喪神和審神者都不知道時之政府還有這種不太正大光明的手段，「而且，如果是時之政府派出的審神者的話，那一定會帶著刀劍男士出陣的，但是並沒有見到其他刃的影子。」總不能單獨讓審神者出陣。
清水認真想了想，「不管是不是，多注意他點總不會錯。」所謂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嘛，盯緊總是沒錯的。
「我會的，主人也請千萬要注意安全。」幕末的京都，有了新選組的巡邏之後，治安已經好了太多了，但大和守安定怎麼都不會完全放心。
「哈哈，放心吧，這裡就在離新選組駐地這麼近的地方，我就算是一個人也沒問題的，再說了，還有叔叔嬸嬸呢。」這個寄養家庭的人，非常的淳樸善良，「你有空多回來就是了。等你在新選組完全混熟，就可以把我也帶進去了。我也可以做做文書一類的工作的。」小清水相當懂事的道。
大和守安定握著自家主人的小手，重重的點下頭去。
第74章
沖田總司是意志力相當強的人, 本來沈瑤認為，至少他要在池田屋那天發病之後，臥床休息好幾天的, 至少緩和下初次發病帶來的衝擊。
結果第二天一隊隊士集合巡邏的時候, 沈瑤就見到了這個天才少年劍客。
不同于池田屋並不明亮的燈光下，被血色浸染的猶如地獄惡鬼一般的人, 那是對敵出陣的一番隊隊長。
在明媚的陽光下, 比新選組其他隊士看起來都乾淨清爽的少年, 在現代本該是稚氣未脫、在校園裡沒有任何負擔的歡笑的年紀, 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學業戀愛或者社團。
但在這個風雲詭譎的幕末, 卻已經是久經征戰，經驗豐富的隊長了。
只是，就算經歷過如此多的血雨腥風，甚至手上沾滿了鮮血，沖田總司笑起來的時候，也仍舊如春日裡的陽光，清澈，明亮, 讓人看著也心生歡喜。
這樣的人, 也難怪大和守安定一直放心不下這位前主。
沈瑤當場就決定回去自己的歷史後給自家的安定一個大大的麼麼噠, 自家的安定真是好樣的, 雖然也一樣不能忘懷前主，還是總司迷弟，卻從未想過要改變沖田總司的歷史。
這樣就很好, 很好！
出現在一番隊隊士面前的沖田總司，雖然臉色看起來並不好，還帶著種大病未愈的蒼白，到真正集合執行任務的時候，一旦選擇沉下臉色，在新選組血戰數年，已經將某種煞氣浸透到骨子裡，氣勢如虹的樣子，才壓得住新選組這幫桀驁不馴的劍客。
除了現在的沈瑤，沖田總司大概是整個一番隊裡看著最小的，但他往所有人面前一站，其他人大氣都敢喘一下。
身為隊長和整個新選組劍術指導常年積累下來的威壓，讓整個隊裡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隨意放肆。
新選組法度嚴明，甚至可以說苛刻，沈瑤又是才加入，她也從未在這種團體中呆過，前兩天完全不能適應和一大群糙老爺們呆在一起，主要是，劃重點，他們還不怎麼愛乾淨！
什麼意思？
也就意味著，在六月的天氣，已經是入夏的溫度，和一群每天練習、巡邏而汗流浹背又不怎麼洗澡或者隨便用涼水沖一下了事的男人混一起。
當然，他們也不喜歡洗衣服，能將就穿就將就穿咯，天天換洗誰給你洗啊，再說也沒那麼多衣服可以給你換給你洗。
又不是那些閑得發慌和有錢到要命的貴族，將就那麼多幹嘛。
這麼想這麼做的，還不是一個人，新選組幾十號人！
我大概會死在這個歷史當中吧！
沈瑤每次都盡力離他們能遠一點是一點，被熏得欲哭無淚的總想去死一死。這是戲精沈瑤同學在歷史改變之後最悲觀的一次想法，也是她加入新選組最大的考驗。
實在不是我要矯情，但是這個味道真的相當的感人啊！
堪比生化武器，嘔~
好在沈瑤拿的是清冷少年劇本，把大俱利伽羅那種我沒想和你們混熟的樣子拿出來用一用，還是比較合適的。
在沈瑤加入新選組之後，經過池田屋一役，新選組沒受傷能隨意動彈的人本來就不多，因此剩下的人都在忙著各種巡邏和池田屋的一些收尾工作，能動的全部一個人當三個人用，基本上不存在可以請假離開的情況。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近藤勇從京都守護職借來一批人手，才略微緩解了新選組人手不足的窘境。
稍微松了點後，沈瑤立刻就找到機會請了假，從新選組的駐地出來，回到她和三日月宗近住宿的旅店，和三日月宗近碰頭。
那天她走得突然，雖然已經提早和三日月宗近打過招呼，但留爺爺一個刃在外，她怎麼可能完全不擔心，就算這振刀看起來不那麼老年癡呆也一樣。
池田屋事件那天晚上，三日月宗近是看著沈瑤跟著新選組的隊士離開的，雖然太刀在夜晚的眼神確實不好，看人看事都不如白天那麼清楚，好在沈瑤那身衣服在新選組統一的隊服中非常顯眼，實在很難錯認。
看沈瑤的跟著新選組那些人的樣子，三日月宗近也知道她混入新選組的計畫成功了，那麼，現在只需要等待消息就好了。
雖然三日月宗近見事明白，但向來沉穩的太刀，面對這樣的情況，再想想沈瑤原本的樣子，怎麼都有些放心不下。
姬君，雖然現在是男孩子的樣子，但之前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雖然精靈古怪人也聰明，但混入新選組之中，真的沒問題嗎？
還有她那種看起來就不太靠譜的劍術。
比起暗自擔心的三日月宗近，沈瑤那天跟著回新選組駐地的一路上，也沒覺得有多舒服。
因為時之政府給沈瑤偽造的身份巧妙，再加上近藤勇對沈瑤第一印象非常好，所以回去的路上就將沈瑤帶在身邊說話。
為了不穿幫，沈瑤將冷漠少年的劇本拿得穩穩當當的。秉承著能不說話儘量不開口，開口也要言簡意賅的原則來應對近藤勇的問話。另外，沈瑤本身看待歷史就是縱觀而非從某個方面出發，集合了後人的智慧觀點，站得高，看得就遠，當然和處於歷史之中的人有所不同，雖然只是較為隨意的對話，並不涉及具體事務，但還是自然而然流露出非比尋常的一面。
所以近藤勇只覺得這個少年年紀輕輕，說話卻往往一針見血，非常有見地，從而更加欣賞她。
以至於後來近藤勇還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向土方歲三詢問了沈瑤入隊測試的結果，他倒是不擔心沈瑤能不能通過測試，只是他也有些好奇這個少年的劍術到底到那種程度。
年少傲氣的資本，可是要以實力為支撐的啊。
土方歲三言簡意賅的彙報了沈瑤入隊測試的情況，近藤勇聽得不住點頭。
看著近藤勇滿意的樣子，土方歲三說完之後便開口問道，「近藤先生很欣賞他？」
「哈哈，歲仔看來對他的印象也不壞嘛。」近藤勇大笑著道，能讓土方歲三這種看起來就冷冰冰的人欣賞可不容易。
「他有些像總司。」年少才高，而且有種和沖田總司一樣浸潤在骨子裡的傲氣，只不過沖田總司形於外的是種親和力，不當值不指導劍術的時候，笑容滿面，態度親切。而這個少年則是種曲高和寡的冷，不管是平時還是戰場，都有種清冷之氣。
「歲仔，多看著他些。」近藤勇拍拍土方歲三的肩膀，不但是因為這個少年的身份，還有那種太過於鋒利的感覺，剛則易折啊。
近藤勇不希望看到這麼一個有希望的年輕人在這樣的年紀就像池田屋之戰中那些刀劍一樣被折斷。
土方歲三難道見到近藤勇特意關注某個人的樣子，「近藤先生是想培養他嗎？」
「沒錯，」近藤勇也不諱言他對沈瑤的欣賞，「這個少年是個很好的苗子，現在長州那邊動作越來越頻繁了，只怕之後的戰鬥會更加激烈，新選組也確實缺少那種能獨當一面的人物啊。」這次池田屋事件後，整個新選組的運作幾近癱瘓，讓近藤勇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而且，就以整個新選組的構成來說，能提刀砍人的多，能動腦子的少。
難道這個少年既能提刀砍人，又能動動腦子。
怎麼都覺得相當不錯。
「這種事，和總司說起來好吧，他喜歡照顧人。」土方歲三相當冷漠的回應了一句，「我走了。」今天他也有巡邏任務。
近藤勇完全不在意土方歲三的拒絕，他摸了摸下巴，「歲仔越來越可愛了呀。」
相當寬容的感歎了一句和土方歲三整個人完全不搭的話，近藤勇又想到沈瑤，不過歲仔說的也有道理，既然是在總司手下的話……
在沈瑤終於回到旅店之後，她推開門的時候，還未收起滿身霜華，所以三日月宗近抬眼對上的少年，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刀鋒般鋒芒畢露，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絕世之劍初露雛形，卻又未成之時，最是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性之時。
少年目光環視過屋內，看到三日月宗近後，嘴角輕揚，在瞬間展顏，就像春回大地一般，冰霜雪雨化為山澗潺潺的流水，清澈見底的明澈，就仿佛剛才三日月宗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覺一般，她還是那個舉手對三日月宗近說著，我很擅長幹這些事，然後拿起指甲刀就剪了最美的太刀如水長髮的小姑娘，甚至那種得意洋洋的神態都一模一樣，「我找到大和守安定和清水了。」
沈瑤在頃刻間卸下所有防備的樣子，讓對她對視的三日月宗近唇角止不住的上揚，自從看著沈瑤跟著新選組的人走後一直懸著的心這才落到實處。
沈瑤見三日月宗近但笑不語，撇了撇嘴，徑直走到他身邊坐下，「三日月先生不誇獎我嗎？」
清亮的少年音帶上幾分撒嬌的味道，嗯，聽習慣了之後，也不是不能接受嘛。
自認為胸懷相當寬大的刃伸手給沈瑤泡了茶，「姬君，還是個小姑娘呢。」
「誒？怎麼說？」沈瑤已經習慣了三日月宗近給她泡的茶，端起來就喝了一口。
壞心眼的老爺子就想逗逗人，「小姑娘才喜歡讓人誇獎和表揚啊。」
不過沈瑤臉皮向來很厚，聞言也只是點點頭，「嗷，沒錯，我還是個寶寶呢！」這年頭，誰不是寶寶呢，沒毛病。說罷沈瑤放下茶杯，朝三日月宗近眨巴眨巴了眼睛，「爺爺要表揚寶寶嗎？」嗯，她成功的把自己噁心到了。
已經相當瞭解沈瑤同學戲精作風的三日月宗近聞言就是一陣大笑，「雖然您做得很好，」這麼快就查清楚那位審神者和大和守安定的下落，但是，「可我不打算表揚您。」
「為什麼？」沈瑤下意識的偏頭問道，為什麼做得好還不能表揚。
難道連句誇獎的話都不能說，爺爺啊爺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爺爺。
「為什麼啊？」三日月宗近學著沈瑤的樣子偏了偏頭，然後朝沈瑤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因為……」
沈瑤沒有任何防備的湊了過去。
然後，就被一片深藍色帷幕遮擋了視線，整個人被刃圈入懷中，就如同將她整個人包圍保護起來一樣。
因為啊，我以為這次出陣幕末，只要協助您完成任務，修正歷史就好。
但真的到了您為了這個改正這個歷史不顧一切，以身犯險的時候，我卻又開始捨不得了。
想要，好好保護您啊……
沈瑤本來就不是為了加入新選組而到幕末來的，混入新選組不過她為了完成任務所使用的手段而已，她當然記得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提醒過她，就算加入了新選組，也儘量不要多呆。
現在既然審神者清水和他的近侍刀大和守安定已經有了行蹤，那麼要做的就是儘快將清水抓捕歸案了。
告別三日月宗近回到新選組之後，沈瑤這兩天一直留意著大和守安定，大和守安定很謹慎，也很瞭解自己的前主，所以並沒有直接找上沖田總司說他有藥，畢竟他無法解釋這藥的來歷，沖田總司也不會亂吃藥，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合適的機會將藥送到沖田總司。
但沈瑤卻不能讓他等到這個機會。
好在，大和守安定在這個時代，最放不下的人除了沖田總司還有自己的現主人清水，沖田總司的病還能拖兩天，但是自己的主人作為孩子，不隔一兩天去看望一下，他怎麼都不能安心。所以大和守安定離開新選組駐地的次數還是很頻繁的。
這就給了沈瑤跟蹤大和守安定的機會。
只是，沈瑤到底是沒經驗的，她完全不知道，對於新選組這種腥風血雨裡走過來的組織，哪怕她的身份材料再是嚴謹，也不會立刻就得到全部信任，總會有一段時間的關注試探。不然混入新選組的那麼多內奸，又是怎麼被捉出來的。
再說這兩天，她也外出得太頻繁，行跡也太可疑了，她可不是像大和守安定那樣，有個弟弟這樣正大光明的理由在啊。
所以本來沈瑤想做捕蟬的螳螂，卻沒想到還有一隻黃雀在後。
這天，沈瑤剛跟著大和守安定出門之後，立刻就有人出現在了她剛才進出的門口。
「沖田隊長，讓我跟去就可以了。」新選組的隊士，對著門口的少年行禮道。這兩天，都是他在負責沈瑤的事。
「不用了，我聽土方先生說了他入隊測試的事了，」門後轉出來的人，面容清秀氣勢卻驚人，正是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如果他真有什麼問題，你不是他的對手，我去就可以了。」既然加入了新選組，那麼不管是內奸也好，間諜也罷，都是新選組的內部事務，必然要由他這個隊長來處理！
背叛者，殺無赦！
因為那天沈瑤特意去和三日月宗近打過招呼，所以這幾天也辛苦爺爺一直就守在新選組的駐地不遠處，所以沈瑤出門之後就匯合了三日月宗近。一人一刃一路遠遠的墜著大和守安定，這把刀在幕末的時候，太謹慎了，稍有不慎，如果被他發現了行蹤，那只怕他寧願被折斷，都不能從他口裡得知清水的消息了。
如果線索就此斷了，只怕在短時間內，都不容易查出清水在的地方了。
好在大和守安定怎麼也沒想到有人在跟蹤他，雖然也下意識的留意了，到底是沈瑤他們在暗，大和守安定在明，在這方面大和守安定就不占什麼優勢了。
清水被寄養的人家，離新選組的駐地實在不遠，白天這家人都出門上工去了，仍舊是清水一個人在家。
看到大和守安定前來，清水特別高興，拉著自己的刀嘰嘰喳喳的說著這兩天的經歷。
他其實很習慣呆在本丸裡，熱熱鬧鬧的場景，這段時間在幕末，可把他憋壞了。
就在大和守安定和清水說話的時候，沈瑤和三日月宗近也到了門外。
「看來，就是這裡了。」沈瑤抬頭看了看普通的院子，「在離新選組駐地這麼近的地方。」
「大和守安定不會讓自家主人離自己太遠的。」三日月宗近同樣身為刀，這方面完全可以理解大和守安定。
沈瑤看著緊閉的屋門，哪怕還配著刀，現在還頂著個新選組隊士的名頭，卻又覺得自己是個柔弱少女了，「那麼，就麻煩爺爺了？」沈瑤就差沒眨巴兩下眼睛了。
三日月宗近似笑非笑的回看了沈瑤一眼，不過也沒有拒絕，那振天下五劍中最美的太刀刀鞘卡著門縫一使勁，門就被暴力從外面撐開了。
沈瑤看得直咋舌，不知道是該稱讚帶著鞘的三日月宗近的本體刀堅硬呢，還是該嫌棄幕末的門品質不好，或者感歎其實看上去優雅的隔壁爺爺也是個暴力份子。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隨著大門被打開，沈瑤帶著三日月宗近就沖了進去，然後在面對院子裡一人一刃的時候，還相當有閒情逸致的開了句玩笑，「這個時候該說什麼，官府檢查？」
可惜，沈瑤的笑話暫時沒人捧場，大和守安定已經下意識的把自家審神者擋在了身後，瞳孔急劇收縮了下，「是你？！」然後，在看到沈瑤帶著的三日月宗近之後，陡然明白了沈瑤的身份，「三日月宗近？你是……審神者？」果然是時之政府排來抓他們的人嗎？
沈瑤經過幾天的強制改造，已經相當習慣的扶著腰間掛的數珠丸恒次走路了，她帶著三日月宗近走近大和守安定和清水，「大和守安定，你背後護著的，就是你的主人了吧。哦，對了，現主人。」
大和守安定看沈瑤和三日月宗近的架勢就知道今天此事已經是難以善了，聽到沈瑤問話，他也不答，只是橫刀當胸，隨時準備拔劍，「你們是時之政府派來的。」
「你既然已經知道答案，我也就不多說了，」沈瑤手放上刀柄，意思非常明確，「為了避免淪落成因為話多而被翻盤的反派，大和守安定，你是現在放下刀，讓我帶著你和你的審神者回去接受處罰呢？還是死扛到底？要知道，你是絕對不可能能打得過我和三日月宗近的。」沈瑤相當厚臉皮的誇了誇自己，雖然她自己只是個防守反擊型，但是經過這幾天在新選組那個在演練場上同樣像是惡鬼一般少年的訓練，沈瑤覺得自己使刀自然多了，真的。
不等大和守安定答話，清水已經從他的刀背後探出頭來，「我們不會回去接受處罰的，為什麼一定要我們回去接受處罰。」為什麼不能改變歷史？歷史改變了，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這樣不是很好嗎？
沈瑤根本懶得解釋，「三日月先生，麻煩你了，擒下大和守安定。」她不是設私刑的鶴丸國永，再怎麼憤怒這一人一刃做下的事，也要盡自己的責任，抓捕，然後送回時之政府按照規定處理。
三日月宗近緩緩的拔出太刀，「我知道了，就交給我吧。」
大和守安定見狀，將清水猛地往後一推，舉刀就迎上了三日月宗近。
清水被大和守安定使勁推開，雖然大和守安定的用的勁對於成年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小孩子受力不穩，一下就踉蹌了幾步摔倒在地。
沈瑤也沒閑著，見三日月宗近對上大和守安定，她轉頭就去抓清水。清水動作也不慢，聰明的孩子完全不哭，看到沈瑤過來，爬起來開始跑，繞著院子跑得飛快。
不過他到底人小腿短，沒跑多遠就被現在腿挺長的沈瑤抓住了手臂。
「你放開我！」被捉住之後，熊孩子使勁掙扎著，抬腿就往沈瑤腿上踢去。
沈瑤本來見清水只是個孩子，也沒想怎麼樣，被踢了兩腳一下就疼出真火來，想到這些天發生的事受的氣。她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把清水一下提了起來，然後在清水的尖叫聲中，翻過來就壓在自己腿上，對著屁股就是一頓狠揍。
熊孩子怎麼辦？
揍一頓就好了！
第75章
剛開始清水被沈瑤壓在自己腿上打的時候, 他根本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清水雖是年幼，但自從他到本丸擔任審神者之後，哪怕刀劍付喪神論起來比他爺爺的爺爺年紀都要大。但是清水是審神者, 是所有刀劍的主人。刀劍付喪神們雖然也教育他, 教給他該懂的知識禮儀道理，也像親人一樣關心他照顧他。
但主君畢竟是主君, 作為侍奉主君的付喪神們, 哪怕清水做錯了什麼事情, 也只會口上上勸諫, 哪裡會這樣一言不合拎起來就揍。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同樣如此, 雖然對這批年幼的審神者也格外關照，甚至會有專門的一些課程，但工作人員對於審神者態度還是相當尊重的，哪怕年幼的也一樣。
況且，清水從小就聰明懂事，失去父母的孩子又格外敏感，相當會看人臉色，就連做錯事都很少, 所以完全不懂得沈瑤黃金棍下出好人的認知, 也沒經歷過這樣的陣仗。
等小屁股上不住的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的時候, 小清水反應慢了好幾拍, 才嘴巴一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個壞蛋，大壞蛋！不但讓三日月宗近抓他家安定, 還，還揍他！
連他爸爸媽媽都從來沒有揍過他，這個人竟然把他抓起來就揍他屁股。
雖然在擔任審神者之前和父母生活的時候，清水年紀還小，很多事已經記不那麼清楚了。
可是清水固執的認為，他的父母是全天底下最疼愛他的父母，絕對不會罵他打他，而且肯定對他有求必應。
其實小清水小時候也有過調皮的時候，他父母對他雖好，教育也挺嚴格，當然也挨過打。不過離開父母的孩子，記憶裡剩下全是自己父母疼愛自己的記憶，挨打的記憶被下意識的遺忘掉了。所以小清水潛意識裡就認為自己從來沒有挨過打，現在被沈瑤抓起來就打，下手還不輕，就算他哭了出來，那個人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年幼的審神者覺得自己委屈極了，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麼，但淚水就是止不住的順著臉龐往下流。邊哭邊叫，連叫些什麼都因為嘶啞的聲音聽不清了。
聽到清水的哭聲，沈瑤可真的沒有心軟的想法，只要想到最近這些事都是這熊孩子搞出來的，她就氣得要命。
這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被抓到之後還如此理直氣壯的樣子，上來對著她就踢。
還有，到幕末來之後，從池田屋開始，神要哦真的是拿命在拼。
這種熊孩子，不揍還留著過年發壓歲錢嗎？
所以就算被壓著揍的清水哭得涕淚橫流，沈瑤仍舊沉著臉，手一下接一下的往屁股上拍去。
沈瑤在這裡揍得很爽，聽到自家主人哭喊聲的大和守安定卻是不能安定了，眼睛餘光看到那個審神者將主人壓在腿上使勁打，一下又一下絲毫不留情的樣子，讓打刀少年幾乎急紅了眼。本來傳承直沖田總司的劍術就相當的犀利，現在更是不顧受傷，以命換命的打法，正好暗合了這種戰鬥方式，讓天下五劍之一的三日月宗近一時也奈何不了他。
但就算是以大和守安定這樣的打法，要從三日月宗近手裡贏得勝利，也是不可能的。
以三日月宗近的能力，隨著大和守安定身上傷口的增加，敗落也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沈瑤確認過三日月宗近那邊的情況後，半分沒有分神去擔心三日月宗近，壓著清水不讓動彈，揍到自己手軟了，清水也哭得沒力氣了，才把年幼的審神者放下來。
從歷史被改變起就憋在心底的這口氣現在才算了出出去了。
把人揍了個夠本的沈瑤同學簡直覺得神清氣爽，嗯，她果然是個連孩子都不放過的惡毒女人，果然拿惡毒女配的劇本就是比寬宏大量的聖母女主好多了，至少能隨心所欲啊。
原諒一時爽，憋氣火葬場啊！
沈瑤哪肯吃這種虧。
把清水放下來後，沈瑤冷著張臉，看起來對孩子頗有威懾力的嚇人，「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咦，這句話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好像自己小時候也被爸爸媽媽這麼教育過。咳咳，一時不察，熟悉的教育的話就問出來了。
清水抽抽噎噎的低著頭不答話。
「不准哭！」沈瑤才不管這長相相當乖巧可愛的熊孩子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可著勁的恐嚇他沒有半分心虛感，「再哭，我就再揍你屁股，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又不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揍就揍了，還能怎麼樣？
等等，老虎屁股摸不得，怎麼想到很奇怪的地方去了……
她家可是有兩把虎徹的。
這個……
咳咳，還是先顧眼前吧，其他的等歷史修正回來之後回本丸再說。
只能說，看到任務完成有望，一下輕鬆起來的沈瑤突然太過於放飛思維了，一不小心，好像思維就奔向不可描述（？）的地方了。
清水被沈瑤的話嚇得打了個嗝，委委屈屈的真不敢哭了。
他，他也不想的，但是真的很痛啊。T T
沈瑤看著清水的樣子簡直哭笑不得，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欺軟怕硬啊？
或者說，熊孩子果然只能靠揍才行。
在心底搖了搖頭，沈瑤掏出時之政府給她的像手銬一樣的東西戴到清水手腕上，「現在老實和我說，你和大和守安定都幹了些什麼好事？」除了要抓捕清水之外，沈瑤還得儘量消抹他們對歷史造成的影響，如果他們真的已經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沈瑤可不想做了白工，拼死拼活幹了這麼做，到最後歷史還是被修改了。
清水這時候已經緩了過來，他低著頭，看起來更加乖巧了。但沈瑤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也不知道這孩子腦袋裡轉著什麼樣的念頭。
清水的腦子可沒閑著，使勁的運氣呢。
哼，這傢伙揍了他，還指望他老老實實和他說？
做夢去了吧，現在他的屁股還火辣辣的痛著呢，只會動手的大壞蛋，看他不把這個大壞蛋繞暈，他就不叫清水。
小清水還紅著的眼睛靈活的轉了轉，正準備說點什麼來騙沈瑤。然而不等他開口，被三日月宗近強行打開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上一位眼神明亮，笑容燦爛的少年，他看看俯身和清水說著什麼的沈瑤，又看看動手的三日月宗近和大和守安定，說著沒人會相信的問話，「你們，這是在切磋劍術嗎？」
清亮的嗓音，明顯的彰顯著存在感，除了沈瑤和清水，連正在拼鬥的三日月宗近和大和守安定就下意識用眼睛的餘光看了看門口。然後，引來心神的劇震。
靠在門框上的少年，年少清秀，就這樣笑著，甚至帶著點懶洋洋的味道，但他就這樣往那裡一站，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忽略他。
新選組一番隊隊長加劍術指導——沖田總司。
看清楚沖田總司，三日月宗近和大和守安定在狠狠的一刀對峙之後，兩刃同時退開，警惕的望著對方。
清水看到沖田總司之後，反應簡直可稱得上神速，在沈瑤都還在詫然的時候，他已經揚聲叫了出來，「沖田隊長，他們是長州的間諜，要逼問我哥哥新選組的事，他們還想綁架我。」因為大和守安定的關係，清水和沖田總司也見過面，「剛他還打我了！」
沖田總司平時很喜歡小孩子，常和附近的孩子一起玩，所以特別喜歡小清水的乖巧懂事。仗著這層關係，清水張口就肆無忌憚的往沈瑤和三日月宗近頭上扣了好大一口鍋，嗯，順便還私心的告了狀。
沈瑤反應過來，低頭撇了眼清水，那孩子還舉著自己剛被沈瑤帶上的手銬，那樣子，還真是……嗯，想再讓人揍他一頓啊。
看來果然管教熊孩子揍一次是不夠的！
沖田總司聞言稍微站直了身體，原本聽了其他隊員的彙報，他確實覺得沈瑤行蹤詭秘，也懷疑過沈瑤可能是潛入新選組另有目的，至於沈瑤是間諜這樣的說辭嘛。
說實話，沖田總司是不怎麼相信的，他沒見過哪位間諜在明知道近藤先生欣賞自己的情況下，還不往近藤先生身邊湊去打探更多的事。就一直追著藤原（大和守安定化名）這麼一個普通隊士跑的，現在還揍了藤原的弟弟，一副要綁架藤原清水的樣子。
除非……沖田總司微微一眯眼，這個藤原，也有什麼問題。
長期在新選組惡劣的生存環境和慘烈的戰鬥的薰陶下，沖田總司，無可否認的陰謀論了。
但他不知道的事，這件事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影響還要廣。
其實，沖田總司是一點也不想懷疑大和守安定的，雖然確定自己並沒有見過這個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從沖田總司第一眼看到大和守安定的時候，就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就像很熟悉似的。所以大和守安定一通過入隊測試，他就立刻將人要到一番隊旗下。
平日裡相處起來也是，大和守安定話也不是特別多，但和其他出身草莽的隊士，特別落拓不羈的隊士不同，他為人很要是細心，也很會照顧人。明明自己看上去年紀也不大，但沖田總司總有種被他照顧的感覺，當時沖田總司還笑說是不是因為有弟弟要照顧的關係，養成了習慣。
所以沖田總司最不想懷疑就是大和守安定，當然其次還有沈瑤，沖田總司知道，近藤先生相當欣賞這個少年，甚至還想著培養他，還特意和自己說過一聲，但現在這種情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些難辦啊。
「你有什麼話要說嗎？」沒有急於給予清水正面回答，沖田總司轉向沈瑤問道，他也不是聽信一面之詞就武斷的下定論的人，再是懷疑沈瑤，他也會給沈瑤一個解釋的機會。
沈瑤搖了搖頭，「沖田隊長，我不是間諜。」沒有哪個間諜會蠢到地皮還沒踩熟就貿然行動吧。
不過也說不定有，畢竟明治維新之前，霓虹國人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這些所謂的浪人階層也不例外。就說新選組，把十個人拉出去，只怕有九個半人都是文盲或者半文盲。所以近藤勇才這麼欣賞沈瑤，能打不稀奇，能打又受過教育，對事情破有見地的就稀奇了。
「是不是間諜，你說了也不算。」清水相當挑釁的看了一眼沈瑤，他就賭沈瑤在沖田總司面前不能把他怎麼樣，「如果不是間諜，你綁我做什麼，你又想對我哥哥做什麼？我們身上難道還有什麼能夠讓你圖謀的地方嗎？」
清水實在太聰明了，他覺得沈瑤絕對不敢在這種時候說出真相，而沈瑤不管編出什麼樣的謊話，聽起來再真實，清水都想好了對策。
他不需要證明沈瑤說的是不是實話，也不需要一定要駁倒沈瑤，他只需要讓沖田總司懷疑就行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實在太簡單了。
所以，哪怕是沈瑤說實話他也不怕。
沈瑤哪怕心跳也已經有些加速，表面上仍舊很冷靜淡然的樣子，「沖田隊長，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會是間諜。」感謝時之政府給她假造的毫無破綻的身份吧，只要不拉那位寫推薦信的大佬出來對峙，誰也揭穿不了，但是那位大佬現在不在京都啊。
只是，沈瑤心底也是一沉，她知道清水說的話也有道理，她確實解釋不了為什麼要對付清水和大和守安定，就算半真半假的說明她就是來追捕清水的，但是也不能解釋她為什麼要特意加入新選組啊，那拿著那麼一封信。
就算能說成是來京都加入新選組，順便受委託抓回清水，那她在池田屋看到大和守安定她就該說啊，她那個時候還裝著不認識大和守安定的樣子，怎麼說都是一個悖論，解釋不清。
除了這個，她還能說什麼？
總不能說是和清水及大和守安定有私仇吧？
新選組內嚴謹私下鬥毆啊淚流滿面！
「那你為何要抓清水？」沖田總司自然不會看不到這個漏洞，果然問了這個問題，然後另外一個很大的問題，「他又是誰？」沖田總司目光銳利的掃向三日月宗近，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他也看得清楚，這個人的劍術，很強。京都什麼時候有這麼一號人物了？這樣的人物在京都，又會對京都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作為掌管京都治安的新選組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首先要考慮的就是京都的治安問題。
沈瑤瞬間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好在她還穩得住，不至於這樣就驚慌失措。沈瑤衡量了下，決定吐露部分實情，真真假假，「這位是受清水的家人所托，來將違反家規的清水和家臣帶回家的。他最近找上我，就是讓我幫忙。」
「胡說八道，我只有哥哥這一個親人，哪有什麼親人拜託你。」清水想也不想的反駁的，憤憤然的表情根本不似作偽。
清水和沈瑤都不像在說謊，沖田總司一時之間也無法判定真偽，那麼這種時候，「局內法度，嚴禁私下鬥毆，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先都跟我回去再說。」回去之後，有的是辦法細細詳查。
清水一聽，差點沒直接笑出來，心底止不住的得意。他其實扣一口內奸間諜的鍋給這個審神者，並不是想讓沖田總司就認為他就是內奸了，他的目的就只是攪混水，渾水才好摸魚嘛。果然現在沖田總司懷疑了，不管是懷疑什麼方面，以沖田總司的為人，就必定把他們所有人帶回新選組去審問。
只要回到新選組中，到時候，總有的是其他辦法，但不管怎麼樣，都比現在被這個審神者帶回時之政府的好。
沖田總司這句話，其實已經是下了結論，但沈瑤又怎麼會再跟著他回新選組。
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一旦回新選組，誰也不知道清水會搞出什麼來，看這孩子這麼狡詐的樣子就知道，不是盞省油的燈。清水掌握著接下去的歷史，多透露給新選組一分，沈瑤要消抹清水造成的影響，也就艱難一分。
再說了，萬一為了逼迫他們說真話，新選組他們要用刑的話。
是招呢，還是不招呢？
沈瑤對自己並不太有信心。
所以沈瑤緩慢卻堅定的搖了搖頭，「對不起了，沖田隊長，在清水回去之前，我是不會跟你回新選組的。」只要讓清水老實交代做了什麼事，並將他送回時之政府接受處罰，之後沈瑤哪裡去不得，她有時光轉換器再手，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能留住她。
哪怕是新選組也不行。
沈瑤拒絕的話，讓沖田總司氣勢立變，他手握上刀柄，「雖然你加入新選組時間尚短，但我相信你清楚局內法度。背叛新選組者，殺無赦！」
一句話，漫天的殺氣。
若沈瑤強行不回新選組，就是叛逃，那同樣會被視為背叛。
新選組之所以能在混亂的幕末，一枝獨秀，以一己之力平定京都的治安，就在於局裡可以稱得上是嚴苛的法度。一旦違反，沒有任何情面可將，唯有切腹一途。
雖然加入新選組的時間尚短，但這些法度，是沈瑤加入的那一天就被人反復灌輸的，所以她也清楚得很，但是！
沈瑤緩緩的拔出數珠丸恒次，「抱歉。」她從來沒有想過有和沖田總司對上的一天，若之前有人和沈瑤說，她有一天會和沖田總司正面PK劍術，還是她自己挑起的，只怕她會立刻笑掉大牙。
畢竟，這個天才劍客，是佈滿陰霾的幕末星空中，最耀眼的那顆流星。他的出現與消亡都太過於匆匆，以至於留下了無數的傳說。
哪怕不提這些傳說，就沈瑤所知，沖田總司也絕對是新選組最一流的劍客，在劍豪刀客雲集的新選組內，都是立於最頂端的人物。沈瑤甚至聽隊士敬佩的提起過，沖田總司修習的天然理心流劍術，甚至可能在局長和副長之上。當然這句話出於某位總司吹，沈瑤也不知道可不可信就是了。
但是無可否認，在新選組之中，沖田總司就是這樣以實力讓人仰望的存在。
所以，如果沈瑤冷靜下來再回頭看看自己現在幹的事，只怕要被自己蠢得馬上哇的一聲哭出來。她只是個戲精啊，一個擅長撒嬌的戲精而已啊，幹嘛這麼想不通要去動刀動劍的？她是太入戲了真的覺得自己劍道冠軍，可以和沖田總司一戰了嗎？
演戲無所謂，入戲會死人的啊！
但人被逼迫到極致，根本無暇多想。
或者說，那種蘊藏在骨子裡的傲氣，近藤勇和土方歲三沒有看錯。
沖田總司看著沈瑤拔刀的動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寧願死戰，也不會跟他回新選組的，那麼，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這個幕末的天才劍客，也握緊了手裡的刀，眼底彌散上冰封雪鑄般的涼意。
旁邊和大和守安定對峙的三日月宗近本來就一直留意著這邊的事態進展，現在見狀，這振冷靜自持的太刀前所未有的慌了起來，他當然知道沈瑤的劍術是怎麼回事，在歷史未被改變之前，那是個連拿刀都不會的小姑娘，現在全靠身體的記憶對上沖田總司，那個新選組最強之一的天才劍客。
「您……」三日月宗近才說出一個字，就被大和守安定突如其來的襲擊打斷了。
三日月宗近略一凝神，手裡的太刀出手，擋下大和守安定的攻擊。
大和守安定的攻擊比剛才更是猛烈，他已經打定主意，既然事已至此，哪怕是自己折斷也絕對不讓沈瑤帶走主人。
或者說，只要撐到沖田君能拿下沈瑤，他們就贏了！
而沈瑤這邊，已經箭在弦上，隨著數珠丸恒次的刀光閃現，「三日月，讓清水說實話，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如果清水不說，就折斷大和守安定！」說著，就率先朝著沖田總司發動了進攻，這一刻，少年明亮的眼裡，無所畏懼。
「你敢！」清水撕心裂肺的叫出聲來。
悠于 2018-7-14 08:14
第76章
沈瑤不但敢, 她還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事急從權，雖然之前她是打算將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都只是抓捕回去, 交給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去處理的。但現在, 因為沖田總司的插手，一切就不一樣了。
沈瑤絕不能被沖田總司帶回新選組, 因為不但是害怕清水再次做出什麼改變歷史的事來, 而且沈瑤那個所謂的身份, 是經不起查證的。
一旦新選組真的懷疑她是長州間諜, 伺機混入新選組, 去信詢問所謂給她寫推薦信的那位大佬的話，那就是全部穿幫的下場。
只怕沈瑤都得涼了。
但是就是在這種時候，沈瑤也不能將清水和大和守安定往時之政府一送了之。
沈瑤不知道清水已經幹了什麼，這些事又對歷史產生了影響，如果不管不顧將清水往時之政府一送了之。說不定根本糾正不了已經被修改的歷史，反而歷史仍舊因為清水和大和守安定做下的事而改變。
所以沈瑤必須在此時，此刻逼著清水說實話，說出他到底做過什麼, 然後根據他做過的事, 來判斷對歷史的影響。除非清水還沒有開始改變歷史, 才能將他送回時之政府去接受處罰。
否則, 這個任務就不算完成，她也就白來幕末了。
她可沒聽說過時之政府給她製造的這個通道還兼具來來去去的功能啊。
除此之外，沈瑤還發現了一個非常重要問題。
在新選組的練習之中, 她這兩天劍術越發使得順手，甚至有種拿著刀劍就知道該如何動手的感覺，完全不比之前只能在別人進攻後進行反擊，否則沈瑤又怎麼敢主動對著沖田總司出手，隨便亂舞嗎？
與沈瑤越來越像自己習得的劍術相反的是，她小時候在大種花家和父母的一些記憶，和年幼的唐筱的記憶，卻開始逐漸模糊。
這肯定不是因為她年紀大了的關係好嗎？她還年輕，她還沒上大學呢，怎麼可能得老年癡呆！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也就是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曾經提醒過她的，她在這個被修改的歷史呆得越久，就會越是受被修改的歷史的洪流的影響，這是不可抗力，連她從不離手的指鈴都沒有辦法再次抗拒的大趨勢。那麼在幕末拖得越久，她受到的影響越大，而她也越接近這個歷史中，冷漠的少年沈遙。而沈瑤，則在逐漸被消抹掉，直到有一天，她徹底變成了他，再也沒有存在過的痕跡。
就像歷史長河中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水花，浪過之後，又重新歸於平靜。
所以，沈瑤必須決斷。
沖田總司皺了皺眉，他並沒有聽懂沈瑤在說什麼，三日月應該是叫他的同伴，這個沖田總司可以理解。但以折斷大和守安定來威脅清水是什麼意思？大和守安定是近來很流行的刀，沖田總司自己也有一把同名的大和守安定，難道清水也有一把大和守安定，是他的愛刀？
雖然瞬間思維裡掠過很多，但是沖田總司已經暫時無心去深究這個問題，看著沈瑤迎面而來的刀光，他眼底閃過異色。
沖田總司從小習劍，一直被稱為天才，就算在劍豪雲集的新選組內，也罕有對手，現在看到如此驚豔的一刀，也難免內心悸動，而越是如此，他就越要全力以赴。腰間的打刀勢如雷霆般出手，刀光劍影之間，殺氣騰騰，稍不留意，就是遊移在生死之間。
三日月宗近當然也聽到了沈瑤的話，也理所當然的明白沈瑤以什麼在拼，在暗墮之後越發穩重的太刀，新月初升的眸中有厲色血光一閃而沒，這是在他暗墮之後，從未有過的認真！
雖然大和守安定也拿出拼死的勁頭，但怎麼也不是這把五花太刀使出全力的對手，在渾身上下增添了不少傷口後，終於被三日月宗近一刀砍在肩膀，站立不穩，踉蹌著跪倒在地。手裡的本體刀，也再也沒有握緊的力氣，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不不不，」清水本就被沈瑤的話所激，現在看到三日月宗近一刀砍在大和守安定的肩膀上，瞬間血流不止，立刻被嚇到臉色煞白，連滾帶爬的撲過來，「不要折斷安定，不要，我什麼都說。」
三日月宗近已經完全收斂起平日裡那種優雅的笑容，有著月紋的太刀還嵌在大和守安定的肩膀裡，看著清水嚇得天旋地轉的樣子，卻沒有絲毫動搖和憐憫，「那就請說吧，審神者大人。」暗墮過的刀劍，在情感上早已被磨滅了對人類的親近感，甚至可以漠視生死。只是底線還在，天生背負的責任感還在，才不至於墜落黑暗的深淵。
但現在在這個院子裡以生死為賭的，是那位笑著說，既然要帶他出陣，就一定會盡全力帶他回去的小姑娘。
他想要保護她，他……捨不得她死。
死在甚至還來不及盛開的年齡。
清水抱著自家渾身是血的大和守安定，哭得沒有任何形象，他也想修復安定，但是剛沈瑤給他戴上的手銬，他不但自己取不下來，還有壓制靈力的作用。他現在根本無法使用靈力修復刀劍，只能徒然的用手去捂著大和守安定傷口上的血，卻怎麼也止不住。
三日月宗近拔出自己的本體刀，劇烈的疼痛讓大和守安定眼前一黑，差點沒有直接暈倒在清水懷裡。
三日月宗近提著自家的本體刀，冰冷的太刀有血跡不停的低落，他沒有絲毫遲疑的催問道，「審神者大人？」如果清水不說，他不介意再給大和守安定一刀，直到這把刀被折斷為止。
「我，我沒有做，我什麼都沒有做。」清水手上身上沾滿了大和守安定的鮮血，小小的孩子在輕微的顫抖著，有種特別無力特別恐懼的感覺從心底深處不斷的湧上來。他不要大和守安定死，他不要陪伴了他這麼多年的刀劍被折斷，「安定，安定……不要死，不要死……」
「主人，別哭，沒事的，我沒事。」大和守安定終於緩過最難受的那陣，他使勁抬起頭來，嘴角的鮮血不停的滴露而下，他想抬手擦乾孩子臉上的淚痕，卻已經沒有了這麼做的力氣。
三日月宗近一經得到答案，沒有半分遲疑的轉身，根本沒有多看這位審神者和大和守安定一眼，表面上看上去還算鎮定的太刀，此時心急如焚，不知道沈瑤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鮮血四濺！
就在三日月宗近剛好轉頭的瞬間，正好看到沖田總司快如閃電的刀，從沈瑤的側腹重重的劃過，帶起一串飛濺血珠。
「姬君！」在這一刹那，三日月宗近目赤欲裂，心急如焚的趕過去的瞬間，卻只能接住沖田總司抽刀之後，沈瑤站力不穩往後倒下去的身體。
沖田總司準備上前的腳步頓了頓，他剛才好像聽到眼前這個人叫了一聲姬君？
姬君……是叫身份地位崇高的女孩子的吧，他為什麼要這麼叫眼前的沈瑤，難道沈瑤其實是女孩子？
不，不應該啊，這幾天他都混在新選組當中，實打實是個少年，不然早就被發現了。
難道是聽錯了，或者這個人有其他的名字叫姬君。
沖田總司難得的因為自己的想法嘴角抽了抽。
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還是處理事情吧。
沈瑤半靠在三日月宗近懷裡，痛得眼前全是昏黑，沖田總司下手也沒留情，如果不是沈瑤反應還算是快避了下，只怕這一刀就不是劃過腰側，而是直接捅個對穿了。稍微回過神來，沈瑤便用手死死捂住側腹的傷口，不住的抽氣，卻死死的憋著氣看向沖田總司，「沖田隊長，我，我輸了。」
沖田總司並沒有收刀，他警惕的看著扶著沈瑤的三日月宗近，這個人剛才擊敗了藤原，藤原的劍術他清楚，雖然在新選組算不上頂尖，但至少也在中上水準。
雖然沖田總司剛才全力對付沈瑤，無暇他顧，但看到現在大和守安定被清水渾身是血抱在懷裡哭泣的樣子，也知道，這樣的傷勢，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沖田總司心底閃過悲涼，他對於大和守安定，是真正欣賞喜歡的，現在卻看到自己的隊員倒下，哪能完全沒有動容。
但沖田總司久經戰陣，心志堅定，知道此刻不是悲傷的時候。
這個被稱為三日月的人，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擊殺藤原，可見也是劍術超群的勁敵！
雖然注意著三日月宗近，但沖田總司聽到沈瑤說話，他還是下意識的望了一眼，「你沒有盡全力。」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沈瑤像是有所保留，並不像以性命相搏的樣子。
沈瑤搖了搖頭，強忍著側腹劇烈的疼痛，氣若遊絲的樣子，並沒有就這個問題和沖田總司爭辯，「沖田隊長，就算我輸了，我也不會跟你回駐地的。」
沖田總司微微眯了眯眼睛，握緊了手裡的刀，不跟他回駐地，那麼他就強行帶人回去，在藤原已經被擊殺的現在，他勢必要將這裡所有人帶回新選組的駐地，弄清事實真相。
若是藤原沒有任何錯誤，新選組也不是任人欺淩的。
新選組之所以被稱為壬生狼，除了兇狠的作風外，還有就算是身死，也會撕下敵人一塊血肉的不屈不撓。
三日月宗近聽到沈瑤的話，手裡的太刀變換了方向，卻被沈瑤一把壓住，「沖田隊長，我不是間諜，我也沒有背叛新選組，但是我也確實有所隱瞞，」稍微剝離開冷漠少年的外表，沈瑤的話，說得情真意切，「現在藤原也死了，我也不能說出我隱瞞了什麼事。但我也是新選組的一員，我明白按照局內法度，藤原的死和這次的事，我，」沈瑤一咬牙，「我會做出交代的，就在這裡，馬上。只是，」沈瑤聲音低了下去，「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告別？」她說，掃了一眼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那邊，「他們，也是。」
「你……」沖田總司清楚自己下手的分寸，他剛才那一刀，還不至於立刻就要了沈瑤的命，但聽沈瑤話裡的意思，是打算用性命做出交代嗎？
那麼他是打算切腹嗎？
沈瑤看過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那邊之後，又看回沖田總司，眼神真誠，「沖田隊長，我沒有做任何危害新選組的事，」她，只是在盡她所有的全力，修正歷史，保護歷史，也是保護新選組為之奮鬥努力的歷史。哪怕只有幾天的時間，沈瑤也看得分明，誠字旗下的這群人，是真正讓人尊敬的人，雖然他們還有很多人不明白自己對歷史做出的貢獻，也有些怯懦膽怯之輩，但無可否認，這面旗幟，是幕末最光彩奪目的旗幟，「至於這次的事，我確實不能多說，不過，你可以詢問清水。」反正清水還扣了她一口長州間諜的鍋呢，她也就順勢反扣一鍋，也不是真的要清水背，「這樣，可以嗎？」沈瑤瞬也不瞬的望著沖田總司，在這種時候，平日傲氣又冷漠的少年，眼底卻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許祈求的味道，「沖田隊長。」
沖田總司歎了口氣，收起手裡的刀，「之後，我還是會帶你這位同伴回新選組詢問的，若真的與長州無關，我會保證他平安離開新選組。」言下之意，就是准許沈瑤以自己的性命，為這次的事件負責，甚至給了沈瑤一個保證，只要不是長州間諜，只是家族內部事務，新選組也不隨意抓人殺人。
這已經是沖田總司最大的讓步，在他看來，能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不管是引責還是犧牲，都不需要再追究沈瑤了。
沈瑤嘴角微微上揚，「感謝您，沖田隊長。」
這是沖田總司第一次看到少年的笑容，也是最後一次看到，平日冷漠的表情一旦融化，就如同清澈的泉水一般，明澄透亮。
沖田總司再次在心底歎了口氣，這個少年，真是可惜了。
聽到沖田總司答應沈瑤的話，抱著沈瑤的三日月宗近，露出驚訝又悲傷的神情。「您……」
「三日月先生，」沈瑤也沒回頭看向三日月宗近，仍舊是那種死咬著牙的聲音，卻有種堅韌的味道，「你懂我的意思！」
「我，」三日月宗近低頭，掩了臉上所有的神色，只是身體在微微顫抖著，「是的。」
「沖田隊長，麻煩您了。」沈瑤最後對著沖田總司說道。
沖田總司也不再多言，只是點點頭，「我就在門口等著。」
「再次感謝您。」沈瑤感激的點頭。
沖田總司說話算話，轉身就走到門外，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怕沈瑤他們還有力氣逃跑。更何況，他也不覺得現在的沈瑤還會逃跑，那麼傲氣的少年，不屑于撒這種謊。
沖田總司剛走到門外，就迎來錯雜的腳步聲，帶頭奔來的人眼熟得不容錯認。
「土方先生？」沖田總司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土方歲三也是聽了彙報之後立刻就帶隊過來的，他說話也很直接，「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人呢？」
沖田總司笑了，「我沒事，」他掃了一眼他剛才自己親手關上的院門，「他們在裡面，暫時……別進去吧。」
土方歲三聞言也沒問為什麼，只是朝身後的隊士點點頭，隊士們立刻就分成兩邊包圍住整個院子。
沖田總司當然知道土方歲三的舉動是對他無條件信任，他眼底有笑意閃過，也沒阻止土方歲三的舉動，而是待所有人把院子圍起來之後，才詳細解說了剛才發生的事。
土方歲三聽完沉默了片刻，雖然他不說，其實，他和近藤勇一樣，也是相當欣賞沈瑤的，但現在……
只歎息了一瞬，新選組被稱為鬼一樣的副長，堅定如磐石，歷史上就算是近藤勇沖田總司全部死亡之後，他也堅持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所以他只是點點頭，「那就等一會兒再進去吧。」
沖田總司按照自己的推測和理解，在不經意之間，順手幫了沈瑤他們一把。
只是這位年輕有為的一番隊隊長，怎麼也沒想到，他面對的這位少年，其實不是真正冷漠而又傲氣的少年，也完全沒有任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覺悟，他是，不對，她是一個戲精本精。
所以沖田總司轉身一走，門剛關上，沈瑤原本剛烈的表情立刻就轉為肛裂，「哎喲，痛死我了。」如果不是時候，就差沒兩條寬麵條淚了。在痛成這樣的時候，還能堅持演戲，論一個戲精的自我修養。
三日月宗近相當瞭解這位姬君的演戲天分，也知道她絕對不會是什麼要以死謝罪的人，而且還是在根本不到那種地步的時候。所以三日月宗近剛也是在配合她做戲，現在見狀，乾脆把人抱了起來，雖然是少年的重量，但對於高大的付喪神來說，這確實算不上什麼，「姬君，還好嗎？」
「不知道。」
「嗯？」三日月宗近皺眉，難道不好麼？
這種時候，沈瑤同學照樣能不按理出牌，「不知道上次打的破傷風還有沒有用。」沈瑤感歎了句，知道現在也不是說廢話的時候，「算了，總算暫時把沖田君騙走了。」她演得那麼壯烈，不就是為了這事，難道她還會真的切腹負責不成，「三日月先生，麻煩將我抱過去。」她指著抱著已經昏迷的大和守安定在哭得撕心裂肺的清水那邊，相當厚臉皮的戲精瑤沒有半分指示別人家付喪神的不適感。
三日月宗近聞言嘴角卻流露出些許笑意，還能這樣說話，說明其實問題不大吧。
依言將沈瑤抱到清水和大和守安定身邊，沈瑤壓低了聲音，「哭什麼哭，他還沒折斷呢！嘶——」太激動了扯到傷口了，不行她得冷靜，「現在，立刻，跟我們回時之政府，只要取下手銬，你就能手入他了。」
看起來面若死灰的清水聞言猛地抬頭，「真的嗎？」
「我還不至於在這種地方開玩笑，他又沒斷。」沈瑤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這樣的傷勢對於普通人來說難逃一死，但對於刀劍付喪神來說，只要刀劍沒被折斷，再厲害的傷也是可以修復的，沒見地上的大和守安定的本體刀還沒斷嘛。
清水也是被大和守安定的樣子嚇住了才忘記了這一點，現在被沈瑤一提醒也反應過來，立刻就開口急道，「那我們立刻回去！」
沈瑤瞥了幼小的審神者一眼，你看來也是個翻臉如翻書的傢伙嘛。
沒有再廢話，沈瑤讓三日月宗近扶著自己站定，又讓清水伸出雙手，她將手銬的另一端拷在大和守安定手上，然後按照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解釋的使用方式，啟動了這個裝置，隨著金光閃現，一人一刃總算消失在了幕末。
沈瑤大大的松了口氣，朝著三日月宗近道，「我們也走吧，三日月先生。」她要痛死了，她要立刻回去，只要回去之後，歷史就會被修正回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立刻回到正軌，那麼她受的傷自然也就消失了。感覺真是虧大發了，等下次遇到這個清水，她還要把他拎起來揍一頓！
三日月宗近回望向沈瑤，點了點頭。
兩人掏出時之政府給予的裝置。
「等等，我的刀。」沈瑤突然指向剛才她倒下的地方，那裡躺著她脫手的數珠丸恒次，本來按照時之政府工作人員所說，這個時間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被修正的，那數珠丸恒次也是帶不回去的。但是對於這樣一把曾經陪她浴血的刀，她不想最後都讓它被隨意丟棄在地上。
三日月宗近明白她的意思，幫沈瑤撿起太刀，沈瑤收刀回鞘，然後和三日月宗近啟動了裝置。
在淡淡的金光中，兩人終於告別了幕末，也告別了這個被修改的歷史。
沈瑤走得瀟灑，她不知道等他們離開之後，新選組的人在外面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裡面有什麼動靜。而等土方歲三和沖田總司再次沖進門內的時候，這個院子裡已經空無一人。
土方歲三和沖田總司面面相覷，簡直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幾個人怎麼就憑空消失了，明明院子被圍得水泄不通的。
當然，他們的疑惑，還要持續很長很長的時間，直到有一天……
不過，這是後話了。
第77章
啟動類似時間轉換器的裝置後, 沈瑤和三日月宗近一經步入那淡淡的金光的範圍之中，沈瑤身上的傷便開始癒合，而她的身體形態, 也在向著在正常歷史中的形態改變。
這一切都如同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給沈瑤形容過的一般, 只要修正了歷史，所有的都會隨著歷史的洪流, 在頃刻間回到原本正常的狀態。
當然同時, 隨之消失的, 還有沈瑤手上握著的雪白的太刀——數珠丸恒次。
這不是屬於正常歷史的刀劍。
電光火石之間, 感覺都手裡握著沉甸甸的感覺逐漸轉向虛無, 沈瑤卻怎麼也不想放開手，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仗著自己的刀比沖田總司的刀好，她也沒辦法支持到最後，也不會只是受這麼輕的傷。畢竟，沈瑤是完全靠著身體的記憶在動，而不是像沖田總司那樣的天才劍客，又是自己實打實的實力展現, 完全的心神合一, 身隨意動。
稍有差池, 沈瑤必定血濺五步。
突然之間, 握著數珠丸恒次不想放手沈瑤，有些明白歷史中那些刀客劍豪對於自己使用過的刀劍的熱愛，陪自己浴血沙場, 生死相搏，不離不棄直到最後一刻。所以對於他們說來，沒有什麼比握在手裡的刀劍更重要的存在了。
雖然還不是完全懂得這種感情，但對於這把保護了自己的數珠丸恒次，沈瑤下意識的握緊了這振太刀。
這真的是一把很好很好的刀。
然而歷史的洪流浩瀚洶湧，能淹沒世間所有的事物，什麼也能夠例外，在它強力的沖刷中，沒有什麼能夠逆流而行，除非……
瞬息之間，與沈瑤心神想通的指鈴，再次發出淡淡的光輝，刹那間包圍住這把數珠丸恒次，也就在此時，沈瑤近乎虛握的手中，再次感覺到了實物的存在。
但歷史的洪流畢竟太過於澎湃，驚濤駭浪之間，極力抵抗著這股幾乎是不可抗力的指鈴，哪怕是神器，也不出聲的發出哀鳴之聲。就在此時，在沈瑤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這串指鈴的其中一顆，無聲無息的裂開了一條縫隙。
隨著金光湧現又消失，沈瑤和三日月宗近已經通過這條時之政府特意製造的通道，重新回到了歷史被修改之前。
還是隔壁的那個暗墮本丸，還是如此森冷的氣息，連陽光照進來都少幾分溫暖。
仍舊是歷史被修改之前，兩人坐著喝茶的回廊上。
三日月宗近與沈瑤相對而立，恢復成平時的沈瑤而不是沈遙，她要微微抬頭，才能看清身量高大的付喪神的面容。
暗墮的刀劍，眼底的新月重新染上猩紅，仍舊是端麗的面容，優雅的身姿，只是那及腰而生的長髮，比之前短髮之時，多出一分旖旎之感。
這才是沈瑤從最開始認識到現在的暗墮的三日月宗近，而不是和普通三日月宗近沒有區別的新月之刃。
沈瑤退後一步，打量著三日月宗近，片刻之後，她微微翹起唇角，「三日月先生，我還是習慣你這個樣子。」哪怕彌散著暗墮的氣息，卻是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的真實。
同樣的，三日月宗近也是微微低頭，看向眼前的審神者。
小姑娘面容甜美，笑起來的時候，酒窩深得如同乘了上好的蜂蜜，又清又甜。現下帶上欣喜之色，更是眼神明亮，在這樣的暗墮本丸中也燦若星辰。
「我也是比較習慣姬君您現在這個樣子呢。」長髮的付喪神提袖掩唇而笑，微微晃動的長髮，莫名的讓沈瑤想起待我長髮及腰這樣的句子來。
他已長髮及腰，等誰娶他可好呢？
自己把自己逗樂了，沈瑤正待將手背向背後，一動就發現了不同，下意識低頭，沈瑤立刻就露出驚喜的表情，「哎呀，數珠丸恒次。」
她手裡握著的太刀，通體雪白，造型優美，正是天下五劍之一的數珠丸恒次。
沈瑤雙手握住數珠丸恒次，金屬冰冷的質感再再提醒著她，這不是做夢，她是真的把這振刀帶回到了正常的歷史中了。
「怎麼會帶回來的呀？」沈瑤笑著喃喃了一句，抬起手來正待細看，指鈴的異狀卻立刻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將數珠丸恒次交到另一隻手後，沈瑤將指鈴舉到眼前，凝神看清之後心底立刻就是一涼。
原本古樸優雅，渾然一體的一串鈴鐺，其中一顆，現在竟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裂縫雖小，卻是不容忽視。
「怎麼會這樣？」沈瑤幾乎心臟漏跳一拍，她伸手想去觸摸鈴鐺上的裂痕，卻又害怕自己莽撞的伸手，會讓本就受傷的鈴鐺傷上加傷。一時之間，竟有些不敢碰觸。
看到沈瑤的神態有異，三日月宗近上前一步，關心的問道，「姬君，出什麼事了嗎？」
沈瑤抬頭，眼底全是憂色，是三日月宗近在被改變的歷史中，都不曾見過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鈴鐺裂開了。」當堅強之人露出仿徨的神色時，才最是讓人心疼。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明明之前在新選組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有任何問題的。
新選組那群粗糙的漢子，還善意的嘲笑過她，又不是姑娘家，一個大老爺們手上卻不離身的戴著一串不響的鈴鐺，難道是哪家姑娘送的定情信物？
不過那個時候沈瑤反正是張冰鑄雪造的臉，也不管他們怎麼笑就是不說話就是了。
所以沈瑤確定，鈴鐺肯定沒有問題。
怎麼回到正確的歷史之中，鈴鐺反而裂開了。
難道，是因為歷史的一再的動盪，鈴鐺本就被她使用過度，又在剛才在通道中，因為她不想讓數珠丸恒次消失，所以感應到她的心情，神器護主，再次以一己之力對抗歷史的洪流，所以造成的後果嗎？
沈瑤不敢肯定，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之間只覺得有些心亂如麻，只能胡亂猜測著。
三日月宗近見過數次沈瑤使用指鈴的情況，也知道這鈴鐺對沈瑤來說多重要。
見沈瑤焦急的樣子，他也跟著微微皺眉，「怎麼會突然裂開？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瑤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頃刻之間，沈瑤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是什麼原因使鈴鐺受損，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代價，她都要修補好自己的指鈴。這不但是她的護身之物，也是日巫子留給她的念想。
「會有辦法修復的。」看著沈瑤的樣子，三日月宗近溫聲安慰了一句。對於這件事，哪怕是天下五劍之一，三日月宗近也是無能為力。
「嗯。」沈瑤強壓下心底的焦慮，「我會想辦法的！」
知道現在急也無用，沈瑤暫時放下指鈴的問題，和三日月宗近重新在回廊上坐下。
三日月宗近提壺泡茶。
茶，並不如在被改變的歷史中那麼清香撲鼻，刃也不如那麼閒適，卻別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肆意感。
大概，是因為無論好，或者壞，這就是三日月宗近所經歷過，且到現在還仍舊在經歷的歷史吧。
這振最美的太刀，不接受任何虛假，哪怕是錐心之痛，也好過鏡花水月的虛妄。
沈瑤這麼想著，放下手裡的太刀，重新端起三日月宗近才泡好的茶，「三日月先生，這茶……」
沈瑤話未說完，抬起頭來的時候，就見走廊的盡頭，撲騰過來一隻熟悉的鶴。
白衣白髮的鶴，嘴角含笑，金色的眸子閃亮，帶著種如春光般的明媚閃亮。
「啊！鶴丸！」沈瑤甚至來不及向三日月宗近示意下，放下茶杯，站起身直接就越過他朝鶴丸國永撲了過去，這是她差點被蝴蝶掉的刀劍！
於是剛和這個本丸其他暗墮的付喪神聯絡過感情回來的鶴丸國永，就接受到來自自家主人如火的熱情。沈瑤跑到鶴丸國永面前就拉了刃的雙手，上看看，下看看，看完之後就又笑又跳，「是鶴丸啊，真的是鶴丸！」
被修改回來的歷史，再次見到的鶴丸國永，沒有什麼能讓沈瑤在這一刻更開心的事了。
「誒？誒？」鶴丸國永完全不清楚怎麼自己才離開了片刻，主人就像三百年沒見過他似的，不過主人就這麼拉著，又那麼開心的叫他的名字，鶴丸國永也很高興，「主人，怎麼了？」
沈瑤滿足的握著自家鶴丸國永的手，笑靨如花。
雖然你一點也不知道，但我真的曾經把你弄丟了，好在，我現在又找回了你。
「鶴丸，」沈瑤抬頭，對上鶴丸國永金色的眼睛，一疊聲的撒嬌，「鶴丸鶴丸鶴丸……」
被沈瑤叫得摸不著頭腦，鶴丸國永親昵的伸手回握住自家嬌包主人的手，輕輕晃了晃，「要做什麼？主人？」就這麼一直叫他的名字，是要做什麼呢？
沈瑤完全是高興壞了，掃一眼鶴丸國永亮閃閃的小表情，臉就跟著埋進刃懷裡，嘴角的笑容止也止不住，「鶴丸~」她什麼也不想做，就僅僅是單純的高興著鶴丸國永的存在罷了。
習慣了不斷變化劇本的戲精，就算從清冷少年到嬌包少女，也就是在頃刻之間，沒有任何不適應的違和感。
「哈哈，」看沈瑤的樣子，鶴丸國永乾脆掙脫沈瑤的手，抱著她一使勁，就把沈瑤高高的舉了起來，「主人要玩舉高高嗎？」
他們兩人在本丸裡玩習慣了的，自從那次在這邊暗墮本丸玩過一次之後，沈瑤沒事就喜歡拉著鶴丸國永玩，她就是喜歡玩這種帶著刺激的遊戲，而本丸裡能讓她這麼玩的刃可不多。
就因為如此，所以現在沈瑤和鶴丸國永配合得好極了，幾乎是沈瑤一個眼色，鶴丸國永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沈瑤被高高的舉起，手撐在鶴丸國永的肩膀上居高臨下的看刃，笑容就沒斷過，「還玩？你不怕被二姐揍啦？」
上次兩人玩得特別危險，本丸裡有棵特別大的樹，鶴丸國永在這個暗墮本丸的時候就喜歡走樹上而不是走路，所以到了沈瑤的本丸也沒改變過。
沈瑤就跟著鶴丸國永爬樹，兩人在樹上玩了半天後，沈瑤還不想從正規途徑下來，老是想嘗試往下跳。
還振振有詞的說什麼，渴望飛翔是人類的本能，她不能違背自己的本能不是。
沈瑤膽子大，鶴丸國永也不是個膽子小的，而且還喜歡縱著沈瑤，結果真的就讓沈瑤這麼試了一次，沈瑤從樹上往下跳，鶴丸國永站在樹下接，然後好死不死剛好被路過的蜂須賀虎徹看到。
沈瑤這麼危險的舉動，差點沒把真品虎徹的腿給嚇軟了，雖然沈瑤不算特別沒分寸，往下跳的枝丫並不高。但蜂須賀虎徹就只看到沈瑤往下跳的那一瞬間了，還是帶笑往下跳的！
這完全成了蜂須賀虎徹不能磨滅的心理陰影，他不好教育沈瑤，只能把擔驚受怕積累起來的怒氣發洩到鶴丸國永身上，拿著自己的本體刀，追著鶴丸國永砍了半個本丸。
一路上簡直是雞飛狗跳。
最後還是沈瑤拉著蜂須賀虎徹連連撒嬌，又是舉手發誓保證絕對不再幹這麼危險的事了，又是說其他的話轉移蜂須賀虎徹的注意力，才救鶴丸國永於苦海之中。
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半點沒讓鶴丸國永吸取教訓就是了。
只不過沈瑤這個人好就好在，她既然答應了蜂須賀虎徹不再玩，就真的不會玩就是了，哪怕她再想玩也不會。
出爾反爾可不是沈瑤的個性。
不過，不玩這個，還是可以玩其他的嘛，她又不是死腦筋不知變通的人，嘿嘿。
「哈哈，不怕不怕。」鶴丸國永不在意的笑道。
聞言，沈瑤正準備誇獎鶴丸國永一下的，結果還沒出口，就聽到了他的下半句話，「反正在這裡玩蜂須賀也看不到嘛。」
沈瑤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結果還是怕的啊，看來真品虎徹作為初始刀在她本丸裡的威懾力還是挺高的嘛！
不遠處的三日月宗近，手捧著一杯茶，嘴角含著笑意，目光溫柔的看著沈瑤和她家鶴丸國永互動玩鬧。
一人一刃的笑容，哪怕是在暗墮本丸這樣的環境裡，也顯得格外的絢爛璀璨。
三日月宗近覺得，比起手握太刀浴血而戰的樣子，明豔的姬君，還是適合這樣明媚的笑容啊。
「好了，別玩了，」沈瑤笑夠了，就拍拍鶴丸國永的手臂讓刃放她下來，在經歷過歷史被改變之後的一切，終於又看到沒有被蝴蝶掉的鶴丸國永之後，沈瑤現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到自己的本丸中，看看其他刀劍，「你的朋友都拜訪好了嗎？好了我們就回去了。」
鶴丸國永笑著將自家主人放了下來，「都已經見過面了。」哪怕他們最終選擇了不一樣的道路，但對於他們照顧過自己的心意，鶴丸國永從來沒有忘記過。雖然鶴丸國永覺得自己現在過得更好，但他不會強迫他們也選擇這樣的道路，只是，來看看他們，和他們說說話，然後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而已。
「那我們就回去吧，不過要先和三日月先生道別，我……」沈瑤說著話，轉頭看向遠處回廊上含笑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仍舊是坐在回廊之上，捧著一杯清茶，甚至嘴角的笑容都同樣溫柔，但突然之間，沈瑤卻沒來由的想起在被改變的歷史中，那個捧著一杯清茶，坐在櫻花雨飄舞的地方，喝茶賞花的新月之刃。清風、朗月、如雨的花瓣，可入詩亦可入花的美妙場景。
而在這個暗墮本丸之中，只有孤單一刃，在枯木叢生之中，同樣的捧著這杯清茶，不聲，不語，卻執著的守護著這一方的安寧。
沈瑤要出口的話，就怎麼也接不下去了。
「主人？你怎麼了？」鶴丸國永奇怪自家主人只說了一半的話，主人剛才想要說什麼？而且，還用這種奇怪的眼光看著三日月殿，難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應該不會啊，他才離開了不長的時間，三日月殿和主人之前一直都相處得很好的，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沈瑤回過頭，朝鶴丸國永安撫的笑笑，「我沒事，」頓了頓，「鶴丸，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兒好嗎？我有些話和三日月先生說。」
鶴丸國永奇怪的看看沈瑤，又看看三日月宗近，雖然有些嘀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看起來喜歡驚嚇，卻是相當有分寸的刀劍，既然主君開了口，便是點頭，「好，主人，我在門口等你。」說罷，又朝三日月宗近點頭致意後，才轉身離開了。
目送鶴丸國永離開後，沈瑤重新回到走廊邊，站在三日月宗近面前，就像之前她來詢問這把刀要不要跟著她出陣時一樣，認真而誠懇的問道，「三日月先生，你要不要……」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本丸，雖然那裡沒有你之前的那些同伴，也沒有溫柔如水的前審神者。但那裡，現在也是春日的天氣，在春陽暖暖，春水漾漾之中，也可以有春櫻盛景。
在哪裡，你同樣可以在春日溫暖的陽光裡，捧一杯清茶，享一段清風，品一截春意。
只要你願意。
就像是知道沈瑤要說什麼一般，沈瑤才開口說了一半，三日月宗近已經以從未有過的失禮打斷了她的話，「姬君。」
沈瑤的話被打斷，她驀然一驚，「三日月先生……」
三日月宗近嘴角上拉出華麗的弧線，他動作緩慢而優雅的放下茶杯，伸手指向沈瑤背後不遠處的一顆枯死的樹木道，「姬君可知，那顆樹，曾經也繁花似錦過。」
實在是有些抱歉了，姬君，雖然很是失禮的打斷了您的話，但三日月宗近沒辦法讓您把話說完，不是不想聽，而是不能聽。
我知道您眼中流露出的真誠不假，但越是這樣，越是不能聽你接下來說的話，因為，只怕聽了之後，我以為在暗墮之後已經堅硬如磐石的心，也會發生動搖。
沈瑤下意識回頭，看著枯敗的樹木，然後猛地回想起來，是了，是那顆花瓣如雨的櫻花樹。
曾經，她也曾踏著一地落花而至，曾經，她也曾見過它的繁花似錦。
見沈瑤回頭去看櫻花樹，三日月宗近站起身來，走到沈瑤的身邊，與她並肩而立，「姬君，這顆樹，不管是枝繁葉茂，亭亭如蓋，還是枯萎凋零，花殘葉落。它從不曾移動過分毫，也不自暴自棄，而是一直都不屈不撓的站立在這裡，接受命運給它的所有安排。」
沈瑤轉頭看向身旁的三日月宗近，新月之刃的目光溫柔卻堅定。
她想起之前自己曾形容過的三日月宗近，哪怕暗墮之後，仍然是朗月清輝，光照大地。
突然之間，沈瑤就明白了三日月宗近的意思，在心底歎了口氣，沈瑤轉回頭再看了一眼那曾經繁華似錦的櫻花樹，「三日月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到底，他還是放不下這個本丸，還有那些剩下的刀劍，或者，這才是三日月宗近吧，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從未改變過，「那麼，我就告辭了。」強忍下心底的失落，沈瑤朝三日月宗近道別道。
三日月宗近微微笑了笑，轉身拿起旁邊沈瑤放下的雪白的太刀，遞給沈瑤，「保重，姬君。」
沈瑤接過數珠丸恒次，再看了一眼三日月宗近，微涼的風過處，揚起他的長髮，溫柔得讓人心碎。
閉了閉眼睛，沈瑤終於轉身邁步，而就在邁步的瞬間，有藍色的帷幕，遮住了視線，就如同在幕末時一樣。
「三日月先生？」沈瑤不解的喃喃，下意識想要回頭。
「不要回頭啊，姬君。」高大的付喪神從背後整個環住沈瑤，以一種像是要保護她的姿勢，連視線也一併擋住了，「有一件事，差點忘記和您說了。」
「你想和我說什麼嗎？」沈瑤沉默了片刻，才帶著點希冀開口問道。
然後是比她更久的沉默，才聽到付喪神的輕笑聲，「這次出陣，沒有能保護好您呢。」
所以從此之後，願您不經風，不受雨，永遠微笑著，幸福快樂。
第78章
告別了三日月宗近和那座暮氣沉沉的暗墮本丸, 從大門裡一經邁出，如同兩個世界般，不同於本丸裡的陰霾, 外面已然是陽光燦爛。
就像沈瑤對三日月宗近所說的, 現在已經是開春的時節了，到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之感, 萬物復蘇, 鶯飛草長。
春日繁花似錦之季。
本該是怡人的天氣, 沈瑤的情緒卻有些低落。
那把說著沒能保護好她的三日月宗近啊……
「主人, 你怎麼了, 不舒服嗎？」不明白原委的鶴丸國永看著剛才看起來還是心花怒放的主人，轉頭從本丸大門出來，就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由得關心的問道。
沈瑤轉頭看了看鶴丸國永擔心的樣子，金色的眼睛溢滿關懷，暖意洋洋。鶴丸國永是那麼明朗的刀劍，就算是曾經的暗墮也不能染黑的白金色澤，於是沈瑤再陰霾的心情也不由得緩緩轉晴, 「不, 沒有不舒服, 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
既然, 那是三日月宗近自己的選擇，她也會尊重的。
那振刀啊，既不需要人同情, 也不需要人憐憫，默默的守護著那座本丸，溫柔得就像照進血海裡的月色，再污穢的顏色，也難以改變月之清輝。
沈瑤不是糾結到鑽牛角尖的人，既然這麼決定了，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來，告別少年模樣，恢復成甜美樣子的少女笑出兩個酒窩，「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家吧。」她笑著朝鶴丸國永伸出手，終於不用再偽裝成冷漠少年了，沈瑤覺得很開心。雖然她是很喜歡演戲也喜歡換劇本，但一直拿著某個劇本不讓她換，她也很委屈啊。
再說了，還不能撒嬌呢！
雖然她也不是動不動就在撒嬌，不過那是調劑生活的樂趣啊。
所以，回家吧，回在這個未被改變過的歷史中，今早才離開，但其實已經離開好久，也牽掛了好久的本丸。
還有她的那些刀劍們，雖然哪怕是在被改變的歷史中，他們也從未改變過，但到底，還是不同的啊。
而現在，因為記憶的回歸，他們也終於能夠回來了。
鶴丸國永低頭看了看自家主人伸出的手，笑嘻嘻的伸手牽住，作為冰冷武器的他們，雖然現在有了人形有了人的體溫，但仍舊會喜歡人類溫暖的溫度，更何況是自家主人軟乎乎的小手，「好，回家了。」拉著沈瑤的手，鶴丸國永笑答了一句。
只不過，鶴丸國永低頭的瞬間，他金色的眼睛也溜過沈瑤手裡拿著的雪白的太刀，「主人，這把刀是……」剛才他就想問來著，主人怎麼會從那個本丸帶出一把他從未見過的刀，而且這把刀好像沒有付喪神，想想都覺得很奇怪。
「啊，你說這個啊。」沈瑤另一隻手舉起手裡的數珠丸恒次，「這把刀，叫作數珠丸恒次，鶴丸你應該聽過吧？」
天下五劍的名字如雷貫耳，在這些名刀名劍中也相當出名，所以鶴丸國永一聽沈瑤說就反應了過來，「數珠丸恒次，那不是天下五劍之一嗎？時之政府好像並沒有實裝這振刀劍啊。」
「確實，時之政府還沒有實裝，」沈瑤面帶微笑的看著手裡通體雪白的太刀，「這把刀只是複製品，也不能召喚付喪神。但是這真是一把很好很好的刀。」對於陪伴過她的刀，沈瑤絲毫不吝嗇誇獎之詞。
鶴丸國永看著沈瑤目帶欣賞的看著手裡的太刀，表示很委屈很委屈，他也是主人的刀啊，為什麼主人從來不這麼誇獎他。QAQ
而就這麼一把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野刀，就在他離開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主人就覺得這把刀是把好刀了？
不開森。
鶴丸國永這傢伙向來蠢萌，就算換到沈瑤的本丸後，也沒什麼改變，覺得委屈之後，立刻就拉住沈瑤的手，「主人，我也是把好刀啊。」他也是把有人爭搶的好刀啊，甚至還有些人為了得到他，而不惜盜掘墳墓，雖然他並不覺得這是件好事，也不贊同這種行為，但不妨礙他有覺得自己是把好刀的自信。
鶴丸國永，就是這麼自信。
沈瑤轉頭就看到自家鶴丸國永拉著自己的手，金色的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忍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哎喲，真是什麼人養什麼刃啊。
她以前只覺得鶴丸國永蠢萌蠢萌的，現在怎麼還多加了幾分嬌了啊。
所以該說果然不愧是她沈瑤養出來的刀麼？
「主人……」鶴丸國永看沈瑤笑了出來，感覺好像更委屈了。
沈瑤掙開鶴丸國永的手，抬手就給自家鶴順了順毛，明明是比自己還高大的付喪神，沈瑤卻就是帶著幾分寵溺，而且沒有半分敷衍，「鶴丸當然是把好刀。」雖然她沒有當面對鶴丸國永這麼說過，不過她確實一直是這麼想的，也對三日月宗近這麼說過。
「真的？」鶴丸國永一下便高興了起來，主人誇他是把好刀呢。
「當然是真的啊，我當著三日月先生的面也這麼說的。」沈瑤使勁點頭增加可信度。
鶴丸國永樂得笑開了花，其實他不是那麼小氣的刃，就算主人誇獎別的刀劍也沒什麼，但作為一個戲精本丸的一員，他也是相當會演的好嗎，所以臉一沉就露出相當可憐兮兮的表情。
沒想到收穫意外的大嘛，看來，果然是如主人所說的，演戲拯救刃生啊（根本沒這回事好嗎）。
下次再試試其他劇本好了，鶴丸國永心花怒放的在心底洋洋自得。
其實沈瑤也知道自家鶴丸國永是什麼性格，這把刀其實心胸開闊又豁達，說得那麼委屈，多半都不是真的。
不過既然她的刀劍們都經常配合她演戲，自然在他們想玩的時候，沈瑤也會配合。
再說了，她說鶴丸是把好刀，也是出自真心啊。
於是氣氛一片大好之中，一人一刃又拐回正題。
「對了，主人，你還沒說這把刀是從哪裡來的。」鶴丸國永可不認為自己以前的暗墮本丸能找出這樣一把時之政府還沒有實裝的刀劍。
沈瑤沒有立刻回答鶴丸國永的問題，而是換了另一個問題，「鶴丸啊，如果歷史被改變，會是什麼樣的境況呢？」
「主人你在說什麼？歷史怎麼會改變？」鶴丸國永摸不著頭腦，歷史怎麼會改變，歷史不是由審神者們帶領著刀劍男士守護著嗎，怎麼會輕易改變？
「我是說如果，你想過沒有，歷史被改變的話，會怎麼樣。」沈瑤固執的問道。
鶴丸國永見沈瑤問得正經，便也收斂了神色，認真想了想，隨即臉色也有些變了，「主人，如果歷史真的改變了，那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可能隨著改變啊。」這……有些太可怕了。
沈瑤讚賞的看著鶴丸國永，雖然偶爾會蠢萌，但他真的是振聰明又通透的刀劍，「其實，我問你這個問題，不是無的放矢，而就在剛才你去見你的小夥伴們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雖然一切都已經被歷史的洪流抹平，但那些驚心動魄，仍舊深刻的留在了沈瑤的記憶當中。
「主人，發生什麼事了？」果然，還是出了他不知道的事了嗎？所以主人才如此反常。
沈瑤嘴角微微揚了揚，「從這裡離回到本丸還有些時間，我們邊走邊說。」
之前發生的事，沈瑤從未想過要隱瞞自己的刀劍，而且她也覺得，這次的事，不但對於審神者，甚至對於刀劍來說，也是相當值得引以為戒的事。
沈瑤一點也不希望，自己本丸裡哪怕還有一振刀，對這種事情抱著哪怕萬分之一的僥倖心理。
歷史就是歷史，不容得改變，這不但是審神者和刀劍男士們的責任和使命，也是必定要遵循的時間準則。
一路上，沈瑤將事情娓娓道來，鶴丸國永到底是從暗墮本丸出來的，在關鍵時刻也是振很沉得住氣的刀，收斂了神色之後，就一直默默的聽著，既沒有露出驚容，也沒有打斷沈瑤的話。
只是誰也不知道，沈瑤說的歷史被改變之後的狀況，在他心底引發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當沈瑤帶著鶴丸國永回到自己的本丸時候，她的故事已經說完了，鶴丸國永也平復了心情。
從大門進去，本丸還是那個本丸，同沈瑤早上離開的時候完全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邁進本丸大門的時候，沈瑤差點習慣性的要冷下一張臉，表情才一動自己就發現了不妥當，於是原本準備下沉的嘴角立刻往上一翹，就是三分自帶甜糯的笑容。
哎呀呀，所謂習慣這種東西，還真是可怕啊。
幸好在被改變的歷史中呆的時間不久，不然只怕要養成一些拿著清冷少年劇本的習慣了。
不知道自家刀劍們會不會習慣她冷漠的新劇本。
沈瑤想著就把自己逗樂了，嘴角的笑容越發清甜了。
看到主人高興的樣子，鶴丸國永以為主人是終於回到自己的歷史中所以開心，連帶著刃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剛剛主人說的事，可真是嚇到他了啊。
沈瑤帶著鶴丸國永進門之後，就更換了近侍，放她家玩了一天的鶴丸休息去了。
「對了，記得和其他刃說啊。」看著撲騰走的鶴丸國永，沈瑤叮囑了一句，她也不想一再解釋同樣的事，特別是本丸裡有幾十振刀的時候，一遍一遍的說，她會說死的吧。
「知道了。」鶴丸國永揚聲答道，他當然會好好和其他刃說的，他保證。
沈瑤失笑，自己卻在目送著鶴丸國永離開之後，腳步一轉，蹬蹬蹬就往一個方向跑去。
其實今天對於沈瑤來說，的確是相當驚心動魄又讓人疲勞的一天，雖然身體上的傷口和倦意已經在歷史恢復的時候全部被修復了，在幕末的時候又是抓捕清水，又是對上沖田總司，精神上的疲倦更讓人難受。
但好容易終於能回到這個歷史，回到自己正常的本丸，莫名的亢奮感就壓住了疲勞的感覺。在先上二樓自己的房間把數珠丸恒次放下後，沈瑤又從樓上跑了下來，腳步還邁得飛快。
還能去幹嘛呢，當然是要彌補這段時間受到的心靈上的創傷。
這可是她自己的，沒有被修改過歷史影響的本丸。
沈瑤在自家本丸裡轉來轉去，看到小短刀們，感覺好久不見，甚是想念的審神者大人就會停下來對他們笑笑，順手摸摸他們的頭，再也不用擔心這些小短刀們像當日的今劍一樣，嚇得小天狗飛走了。
那些習慣了主人溫柔的可愛的小天使們，看到主人的笑容，就會回沈瑤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極了。
沈瑤覺得自己完全是他們被治癒了，心底很溫暖的感覺一再的湧上來，腳步也就越發慢了。
等找到其中一把要找的刀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不少。
好在沈瑤並不著急就是了。
手合室內，有挽起袖子褲腳的刀劍，正拿著竹劍在認真的反復練習，抿緊了唇，目光堅定而明亮。
沈瑤手搭在門框上就笑了出來，這麼看起來，真的有些像前主啊。倒不是說長相，再怎麼說刀劍付喪神們和身為人類的前主還是很有些差距的。沈瑤說的像，是那種悍勇之氣，還有毫不猶豫絕不動搖的緊盯著前進方向的目光。
沒辦法，沈瑤對那個人印象實在太好，她也知道那人欣賞自己。雖然她實際上和他欣賞的那種，咳，還略有些距離。不過也無所謂了，這並不妨礙沈瑤自己對那個人的好印象嘛。
只是很可惜，因為沈瑤正處於拿著劇本假裝自己是另一個自己，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任務當中。
所以沈瑤也不敢去和那個人多接觸，想想也確實非常惋惜就是了。
沈瑤正不出聲的笑著，像是察覺到了他人的目光，練習中的刃停下動作望了過來，然後看清沈瑤之後，咧嘴就笑了出來，「主人？」
「虎哥。」沈瑤嬌笑一聲就直接撲了過去。
長曾彌虎徹手忙腳亂的又要放下竹劍免得傷到沈瑤，又要接住撲過來勢頭很猛的小包子避免她摔倒，簡直是痛並快樂著。
好容易接好自家的嬌包主人了，又甜又軟像個團子似的小姑娘，就算圈在懷裡也不由得他不更加小心翼翼，「主人，怎麼了？」
沈瑤從長曾彌虎徹懷裡抬頭，眼神亮晶晶的，手攤開就做了個要抱的姿勢。
長曾彌虎徹根本不用沈瑤說，看到沈瑤的動作就微微蹲下身就把沈瑤抱了起來。自家主人那丁點兒的重量，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單手就能穩穩當當的抱著人，只是好久沒見過主人這麼撒嬌的樣子了，長曾彌虎徹在暗處近乎琥珀色眼睛就這麼看著人，就是滿心歡喜。
沈瑤對於自家虎哥這麼高的配合度可高興了，對嘛對嘛，這才是自家虎哥該有的樣子嘛。
哪像在被改變了歷史之後，她不過是扯了扯衣袖，虎哥就一副被嚇石化了的樣子，一點都不好（wan）。
被冷漠少年的劇本憋得半死不活的沈瑤完全是撒嬌沒夠，笑得明若春曉的樣子，伸手就捧了自家虎哥的臉，厚臉皮的就蹭上去一個響亮的麼麼噠。親完了臉還自己咯咯的笑著，摟著長曾彌虎徹的脖子把自己扭成了麻花，「沒事，沒事。」
就是！想！！撒嬌了！而已！
誰也不能阻擋一隻嬌包被迫被壓出凹洞之後反彈回來的決心（這是啥決心）！
不但是虎哥，還有二姐，還有宗三，還有小竹子……一個都不能放過！
長曾彌虎徹被沈瑤親得怔了下，反應過來已經見自家主人埋頭在自己肩上使勁笑著。長曾彌虎徹簡直被沈瑤親得心都要化了，伸手摟著沈瑤的腰，笑出一口白牙。剛還有些不解主人這是怎麼了的心思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只能說，那位長曾彌虎徹的前主，相當欣賞沈瑤的新選組局長近藤勇先生，沒有看到這一幕，不然恐怕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說好的又冷又傲，還見多識廣的少年劍客呢，現在這個趴在自己刀劍，劃重點，近藤勇自己的刀，趴在刃懷裡扭股糖一般的小姑娘是誰？
所以說，這就是戲精本精的驕傲了。
當她拿不同的劇本的時候，若說這是一個人，她自己倒無所謂，就是只怕會嚇到別人。
和自家虎哥撒完嬌之後，沈瑤從長曾彌虎徹懷裡跳下來，「虎哥，你繼續練習吧，我不打擾你了。」沈瑤表示，她也沒有其他事，還是不妨礙自家刀劍用功努力了。
長曾彌虎徹幾乎和之前的鶴丸國永一樣對沈瑤的反常摸不著頭腦，不過主人親近他怎麼都是好事。所以看沈瑤沒有解釋的意思，長曾彌虎徹也沒有多問，主人有自己的考量，需要告訴他的時候，自然會說。
於是長曾彌虎徹重新撿起剛才被他扔在地上的竹劍，「好。」
沈瑤背著手緩緩往後退，笑眯眯的看著長曾彌虎徹揮劍的動作，她在新選組的時候，見過近藤勇練習的樣子。
雖然作為局長，近藤勇事務繁忙。那個時候又正值新選組的多事之秋，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但他還是每天都抽出些時間來做揮劍的練習，現在沈瑤看著長曾彌虎徹的揮劍的樣子，幾乎和近藤勇相重合了。
幾乎是無意識的，沈瑤輕聲笑歎道，「近藤先生，也是每天都做揮劍練習呢。」
當這句話，隨著清風飄入刃的耳朵裡時，沈瑤已經退到門口，朝著驀然轉頭的長曾彌虎徹明豔一笑，揮手告別離開了手合室。
容我賣個關子，不告訴你，我見到歷史中的你了，還有清光，還有國廣，還有小兼。
你們不知道，我看到你們的時候，有多高興。
雖然沈瑤說著一個都不放過，要挨個重溫自己作為沈瑤而不是沈遙時的感覺，但其實這傢伙折騰了一天下來，早就精疲力盡了，現在那種回到自己本丸的亢奮也逐漸消失，去了一趟長曾彌虎徹那裡，出來的時候就開始呵欠連天。
實在累得不想動彈了，但沈瑤還是堅持著去了一趟新選組的部屋，找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雖然歷史已經確實被修正回來了，但不親眼看到自家安定大魔王平安無事，沈瑤怎麼都覺得不甚安心。
等終於找到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的時候，沈瑤就看到一紅一藍兩個少年，正在天井的地方曬太陽，討論著什麼。
被感染了沈瑤本丸愛玩愛鬧愛演的兩個刃，似乎比起其他本丸的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要熱鬧得多，說說笑笑的樣子，看起來愉快極了。
沈瑤遠遠的看著，也沒去打擾，她已經沒什麼精神了，看到她家安定平安在就行了，有什麼話，可以以後再說。
站了兩分鐘後，沈瑤就回自己的房間洗澡休息去了，她這幾天在新選組根本就沒休息好，一旦疲勞感湧上來，就擋也擋不住。
沒辦法，在一群大老爺們之間怎麼可能睡得好，再說還味道如此感人。
所以現在沈瑤覺得自己急需休息。
洗得清清爽爽，安安逸逸的一覺睡到大天亮，沈瑤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心情都跟著透亮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瑤也沒幹其他事，早飯吃過之後，收拾收拾東西就直奔唐筱本丸。雖然已經一再確認過歷史已經被修正回來了，但不真正見到唐筱，她還得提著心吊著膽，還有三七那邊，應該也沒有問題了吧。
雖然一直想著唐筱和三七的事，但在路上的時候，沈瑤突然覺得，她好像忘記什麼了，不過一時沒想起來，她也就懶得想了。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那位審神者大人，在把清水和他的近侍刀送回來之後，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時之政府了結這件事啊？難道是出什麼事了？有些擔心啊！
在達到唐筱本丸，確認過小竹子仍舊是認識她的之後，沈瑤啥都沒做，就掛在唐筱身上了。
因為已經聽沈瑤說過了這次的事情，知道自己這個好友妹子很是受了些罪，所以唐筱開始也沒說什麼，心疼沈瑤的她，還很是安慰了沈瑤一陣。
然後，沈瑤就開始膩歪了。
唐筱在處理公文的時候，沈瑤在膩歪；唐筱處理完公文去送刀劍出陣的時候，沈瑤在膩歪；甚至連唐筱家的鶴丸國永來投喂沈瑤零食，沈瑤稍微放開了唐筱一會兒，吃過零食之後，又膩歪上了。
最後唐筱忍無可忍，直接把這只嬌包丟出了本丸，什麼時候恢復正常了什麼時候再出現在她面前！
她已經很寬容了，這還是沈瑤，不然其他人的話敢在她面前這麼嬌，早就被打出去了。
沈瑤站在本丸門口吐了吐舌頭，心情甚好的就差沒哼兩句歌了，被丟出來也不影響她的好心情，所以下一個要不要去試試三七？
哎呀，遭了，玩得太高興了，差點忘記了還有正事。
想到正事的沈瑤一擊掌，仗著自己臉皮厚，又敲開唐筱家本丸的門混了進去。
反正小竹子不是說了嗎，等正常了就可以回來了，她現在正常得很啊，所以妥妥的可以回去沒問題了！耶！
「你怎麼還沒走？」唐筱看到又轉回來的沈瑤，臉黑得要滴出水來了。
沈瑤才不怕唐筱的黑臉呢，蹭了過去，「我還沒說正事呢。」
唐筱瞪了她一眼，「你還有正事？」撒嬌不就是你的正事，真的很想讓那些被你冷漠少年臉騙了的人們來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看能不能撿一堆下巴回來。
唐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莫名其妙的慶倖歷史被改變之後不認識這傢伙了，不然還不知道她怎麼折騰呢。
「哎呀哎呀，真的有。」沈瑤也不想一天之內兩次被扔出本丸，乖巧的收斂起神情，也不再廢話，而是直接伸出手，指著指鈴給唐筱看，「是因為這個。」
「這不是日巫子送你的指鈴？」唐筱當然認識沈瑤戴著的東西，也清楚這東西的來龍去脈。
「是的，但是在這次回來的時候，指鈴裂開了。」沈瑤擔心的撫過有了裂痕的指鈴表面。
唐筱拉過沈瑤的手細細看看，也跟著皺眉，「這要怎麼辦？」她在擔任審神者之前，只是個普通留學生，根本沒有涉及過神秘學，搞不好還沒有和日巫子一起長大的沈瑤知道得多。所以就算是看到沈瑤的指鈴裂開了，她也毫無辦法。
「我也不知道，我對於這個完全沒有研究。」沈瑤臉上也露出愁色，「我就想著，來你本丸問問你家小狐。」
「問小狐？」唐筱有些不解，「你問小狐做什麼？」她喜歡毛茸茸，連帶著本丸裡的小狐丸也很受寵，因為經常在唐筱身邊出現，所以和沈瑤關係也不錯。
「傳說小狐丸不是稻荷神幫忙打造的嗎？指鈴是神器，或許會有點辦法呢。」沈瑤的思維已經開始突破天際了。
唐筱白了沈瑤一眼，「你這腦洞開得真大。」完全是憑空想像將完全沒有關聯的兩個點聯繫在了一起。
沈瑤歎氣，「我也是沒辦法啊。」她還能怎麼樣，她也很無奈啊。
第79章
就在沈瑤在唐筱的本丸裡為了自己的指鈴大感頭疼的時候, 在沈瑤自己的本丸，按照沈瑤家那群不湊熱鬧會死的刀劍們已經形成的慣例，主人不在的時候, 就是開小會, 劃掉，討論嚴肅問題的時候。
沒錯, 他們真的是在討論嚴肅問題, 絕對不是因為喜歡熱鬧又覺得聚會好玩有趣, 他們可是和他們家很是嚴肅的主人一樣, 是非常嚴肅認真的刀劍。
不過, 哪怕是討論嚴肅問題，也不妨礙吃點好吃的點心，順便交流一下最近出陣或者其他事的心得體會嘛。
這樣也能促進刃與刃之間的感情不是。
因為基本所有人都喜歡，所以每當這種大家都湊在一起熱鬧的時候，也就是燭臺切光忠大展身手的時候，他上次提供的糕點大獲好評，這次特意做了新的飯團來當做點心，當然也沒忘記給主人沈瑤留上兩個。
主人喜歡他的點心, 真是讓刃相當開心的事啊。
「光坊, 這次的飯團味道不錯啊。」鶴丸國永手裡捏著個飯團, 吃得津津有味。
「別光顧著吃, 先把話說清楚。」燭臺切光忠眼疾手快，毫不留情的抄走剩下的飯團。
剛才鶴丸國永說了什麼歷史改變了，主人又因為改變的歷史怎麼怎樣的話題, 只說了幾句引起所有刃的好奇心，然後這傢伙就甩手不說，專心致志的去吃飯團了，簡直撩撥得刃好奇得要命又心癢難耐。
「嘿嘿。」被拿走了剩下的飯團，鶴丸國永也不著急，只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有趣得很，沒理由他都被嚇了一跳，其他刀劍們就不被驚嚇不是。
他可是按照主人的要求，好好說給其他刀劍聽了的啊。
見鶴丸國永賴皮的樣子，藥研藤四郎也不像燭臺切光忠那樣催促，他推了推眼鏡，然後直接就朝弟弟們使了個眼色。
要知道，在一期一振沒來的長長長的日子裡，他可是比骨喰和鯰尾還會照顧藤四郎家的小短刀們，有著藥研哥的美譽啊。
沒辦法，身為短刀身太刀心的刀劍就是這麼自信。
藤四郎們看到藥研（哥）的眼神後，立刻就將鶴丸國永圍了起來，扯袖子的扯袖子，拉衣擺的拉衣擺。
「鶴丸殿，快給我們講講嘛。」
「對啊對啊，我們也想知道主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嘛。」
「就是，鶴丸殿你說歷史改變了，歷史怎麼會改變？我們不是一直在守護歷史嗎？」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鶴丸殿別調我們胃口，快說嘛。」
「這樣，這樣的話……我們，我們好擔心主人。」
在一群小短刀的圍攻之下，鶴丸國永很快就敗下陣來，他才不是因為怕被現在不在這裡而去遠征的一期一振追打呢，他是因為常和這些小短刀們玩耍，喜歡這些小短刀們而已。
「就是在昨天主人帶我回我之前那個本丸的時候發生的事，據說主人當時正和三日月殿下喝茶。」鶴丸國永想了想，乾脆從頭說起，順便不忘把最後一口飯團塞進嘴裡。
「主人，主人好像很喜歡隔壁本丸的三日月殿下啊。」五虎退又想起上次這位三日月宗近來沈瑤本丸的事情了，那麼美的一振太刀，哪怕是暗墮了，也無損其光輝。而且，那位殿下，不但是美貌驚人，實力在刀劍男士中也是數得著的強，天下五劍啊，也難怪主人會喜歡。
說到這件事，連向來冷靜的初始刀蜂須賀虎徹也只有跟著歎氣，「我們本丸大概真的很難鍛出三日月宗近了。」自從鶴丸國永手紅了一次鍛出一期一振之後，沈瑤就帶著鶴丸國永去了時之政府，雖然黑鶴是洗白了，看起來神氣萬分又閃閃發光的，但是好像歐氣也跟著洗沒了，之後鶴丸國永再鍛刀，就再沒有見三小時以上的時間出現過了。
至於好容易來到本丸的一期一振，算了，不提了，一來就傳染了主人的手黑，鍛刀也沒見過三小時以上的。
關於主人其實有想要一把三日月宗近這件事，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對望了一眼，「我們也有在出陣的時候特別注意過，但是也一直沒見過這把刀的蹤影。」他們也很愁啊，撈不到稀有刀。不但對於本丸的戰力有很大的影響，而且看主人好像很喜歡隔壁暗墮的三日月宗近的樣子啊。
雖然很想勸說主人那是暗墮的刀劍，不要接近比較好，但主人只是看起來嬌軟，其實相當有主見，大概勸也是沒用的。
不過，如果自己本丸有了三日月宗近，那不就可以挽留住主人的心了嗎？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
「確實也是，不管是阿津賀志山，」燭臺切光忠看看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兩刃都是搖頭，「還是池田屋，」又看看小短刀和協差們，這群刃也跟著搖頭，「其實都已經特別注意過了，不過到現在都不見三日月宗近的影子。」
說起這件事，簡直是全本丸的痛，完全可以集體卷起刀刃來了。
受其主人的影響，現在是一本丸的手黑刀。
還是笑面青江發現已經開始偏題了，「三日月宗近這個問題，可以留到下次再討論，」他覺得反正現在也討論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還不如之後再說，「鶴丸殿下，主人和隔壁的三日月殿下喝茶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
「啊，謝謝。」鶴丸國永剛好咽下最後一口飯團，接過小短刀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主人說，是因為有審神者回到過去改變了歷史，所以所有的一切在頃刻之間改變了。」
圍著鶴丸國永的刀劍們面面相覷，他們生來就是為了保護歷史而存在的，如果歷史被人改變了，那會如何？
「因為主人手上不是戴著日巫子大人送她的指鈴嗎？」鶴丸國永比劃了下手背，「所以主人的記憶還在，至於其他的，就有了很大的改變。比如說，」鶴丸國永頓了頓，金色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在所有刃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之後，直接丟下一個巨大的炸彈，「主人在被改變的歷史中，變成了一個男孩子。」
「什麼？」乘以N。
看到眾刃被嚇得大驚失色的樣子，鶴丸國永覺得實在太有成就感了，哪怕他喜歡嚇刃，也從來沒有經歷過一次性嚇到這麼多刃的輝煌時刻啊。
在心底洋洋自得的鶴丸國永，選擇性的遺忘了自己當時聽沈瑤說的時候，也被嚇得鶴顏失色的事了。
「主人變成男孩子了。」長曾彌虎徹本來抱著雙手靠在門框上，聽到這裡稍微在腦海裡想像了一下，然後一向面對腥風血雨也能面不改色的刃身體跟著晃了晃，差點沒忍住去扶了扶牆壁，他覺得，有什麼限制了他的想像力。
而他家弟弟蜂須賀虎徹的表現也沒好多少，趕緊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就是手有點抖，「我想像不出來主人是男孩子的樣子。」
「還不止，」鶴丸國永這波驚嚇還沒完，「據說主人不但是男孩子，還是性格有些冷漠的少年，絕對不會撒嬌，」長曾彌虎徹真的去扶牆了，「也沒什麼笑容，」蜂須賀虎徹的手裡的茶水還是潑了出來，「也不愛玩，」鶴丸國永自己都歎了口氣，「還有還有，」他轉向一旁抱著小老虎的五虎退，「也不會摸摸小短刀的頭哦。」五虎退被嚇得當場就雙眼含淚，他，他喜歡主人在他出陣歸來之後，摸摸他的頭。雖然就算不摸也沒關係，他也一樣會喜歡主人，但是，但是……
所以就說了，有個詞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在被改變的歷史中，沈瑤的刀劍們已經習慣了她清冷少年的樣子，覺得她內心還是很溫柔的，所以也一樣喜歡她。不過在這個歷史當中，習慣了主人會對刀劍們的親昵舉動後，再讓他們倒回去過那種生活的話……
「那主人也不會誇我可愛了嗎？」加州清光在一旁急了，雖然偶爾沈瑤會說我家清光世界第一的可愛，這種聽起來就不走心的話。不過作為一個戲精來說，再不走心的話她也能說得像真的一樣。加州清光也不是很挑剔的刃，再加上主人那麼可愛的樣子，明亮的眼睛就這麼認真的盯著自己，加州清光還能怎樣，當然笑成一朵花一樣的收下這句話啊。
相對於加州清光的日常，大和守安定想得就更深遠了些，「那如果遇到上次主人手受傷那種情況……」雖然一天五頓時沒可能了，但一天至少還有三頓飯嘛。
鶴丸國永來得晚，也就趕上第二次沈瑤的手受傷，一聽就知道大和守安定問的什麼意思，雙手一攤，「沒戲。」還想餵飯，醒醒好嗎。
「所以主人不喜歡聽笑話了嗎？」笑面青江伺機插了一句進來。
現在主人也沒說喜歡你的笑話吧，於是笑面青江再次收穫不少白眼。
笑面青江也不在意，雖然偶爾是段子手，但其實平時和刀劍們關係都不錯，也是振相當可靠的刀，特別是在阿津賀志山那種情況，哪怕是幾近面臨折斷的危險，也不曾變色。只是如果主人是個有些冷漠的少年的話，那是不是就不能再說，您的笑容是最棒的了？
「鶴丸殿，你說主人不愛玩的話，那主人是不是也不會和我們一起玩了啊？」鯰尾藤四郎高高的舉起手，沈瑤特別愛玩也喜歡笑，又很怕癢，有時候玩的時候不小心碰到腰都能笑半天，如果再也不能一起玩的話……
想想都覺得好傷心。
「宗三兄長，」小夜左文字聽著眾刃們的討論，拉了拉自家兄長的衣擺，「主人還會不會給我柿子？」
宗三左文字蹲下身，摸摸小夜左文字的頭，飄忽的聲音帶著安慰，「會的，不管主人變成什麼樣，她都還是我們的主人。」宗三左文字覺得，不管主人變成什麼樣，都還是會一樣，主人不會變，他也不會變。
擁有這種莫名其妙自信的宗三左文字，根本就沒想過，在那個被改變的歷史中，自己會拿著一把刀，指到主人的喉嚨上逼問她是誰。
小夜左文字聞言嚴肅的點點頭，「但我還是更喜歡主人現在這種樣子。」會親親抱抱他們的主人。
「放心吧，小夜，主人會一直是這種樣子的。」獲取天下之劍狠起來也是真狠，「只要不讓任何人改變歷史就行了。」任何人！
「宗三說得沒錯。」蜂須賀虎徹放下杯子，這個本丸的初始刀目光嚴肅，「保護歷史，這是我們刀劍男士的責任和義務，所以我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改變歷史！」
幾乎所有人，都同志道合的點了點，滿臉嚴肅的樣子的，就好像重新認識了自己背負的責任的重大一樣。
「對於敢於改變歷史的人，」大和守安定陰測測的露出大魔王的一面，「送他首落之禮吧。」
大和守安定，難得你這個話題終結者能把話題終結得如此好。
大和守安定表示，我只是說出了你們的心裡話而已，沒看大俱利伽羅都哼了聲沒反駁嗎？
當沈瑤家的刀劍再次重新認識了自己保護的歷史有多偉大（？）之後，沈瑤本丸裡再次掀起了一陣練級的熱潮，當然這是之後的事情了。
雖然，和沈瑤想的引以為戒好像並不太一樣，但至少結果也沒差不是。
這些刀劍還在熱烈的討論著保護歷史的重要性的時候，一期一振和其他幾把刀終於遠征回來了，放下資源和小判，也來不及換個衣服，就趕到這邊來了。
一期一振坐下，聽藥研藤四郎轉述了下之前討論的結果後。之前沒加入討論已經知道結果的一期一振尚算冷靜，「那之後主君又是怎麼回到現在這個正確的歷史的呢？」
他們所有刀劍，都絲毫沒有察覺出歷史的改變來，如果不是主人回來稍有異樣，又聽鶴丸國永這麼說的話，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
那只能說明，改變歷史沒有成功，歷史回到自己正確的軌跡。
「這個我也知道，」鶴丸國永舉手示意，他全部聽沈瑤解釋過，「主人說她查證之後就發現，是有人到幕末去改變了歷史，不過那個時候她也沒什麼辦法，只能暫時以靜制動。而恰好此時時之政府也查明了這一點，時之政府找到還擁有歷史被改變之前記憶的主人後，就派遣主人去幕末出陣了。之後主人抓捕了那個企圖改變歷史的審神者，又把人送回時之政府，歷史就被修正回來了。」
幕末？
這個詞對於新選組幾振刀來說都是個不小的刺激。
長曾彌虎徹立刻就想起昨天沈瑤那句話，難道主人，遇到他的前主了？
不，不僅是遇到了，主人還這麼清楚近藤先生的習慣……
主人在幕末的時候，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不過關於這一點，鶴丸國永聽沈瑤說得也不多，畢竟在幕末的經歷的那些事，次次都是行險，現在既然已經順利抓捕了清水，修正了歷史的軌道，也就無謂多說，徒然讓刃擔心了。
所以沈瑤也只是含糊的說了去幕末出陣，然後抓到了改變歷史的審神者，才將歷史導入正軌。而那把數珠丸恒次，也是那個時候時之政府給她的護身之物。
不能召喚付喪神的，真正的實戰刀。
一期一振本身和幕末的歷史關係不大，所以聽到鶴丸國永這麼說，便有些好奇的去問這個本丸到得最早的蜂須賀虎徹，「蜂須賀殿，主人會劍術？」一期一振從未聽說過沈瑤會劍術的事，不過他到本丸的時間本身就不長，也有可能只是暫時沒有提及而已。
既然時之政府專門給了一把實戰用的刀給主人，那主人多半是會的，而且看樣子似乎還不錯？
不得不說，一期一振順著這個思路想過去，真的是想多了。
聽到一期一振的問話，蜂須賀虎徹就搖頭，「主人不會劍術。」主人最厲害的地方就是手黑（？），其次是演技和撒嬌，就武力值來說，沈瑤自己都能厚著臉皮嘲笑自己，戰五渣，她到本丸來之前，都沒握過真刀的。
「那為什麼時之政府要給主人一把太刀呢？這把太刀並沒有見到任何付喪神啊。」一期一振更是不解了，既然主人又不會劍術，這把刀又不能召喚付喪神，那時之政府專門把這把刀給主人幹什麼？
這個問題鶴丸國永沒有聽沈瑤具體說過，他也沒問過，所以一期一振問的時候，他也只能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不過這個問題在有些刃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主人用這把刀了？」加州清光這句適時出現的問話，問出不少刃的心聲。
「應該是用了，」鶴丸國永摸了摸下巴，「因為主人說，那是把好刀。」
一句話，立刻引起群情洶湧，主人竟然用了外面來的野刀，而且還誇獎了那把刀！
他們才是主人的刀劍！外面來的野刀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好嗎？
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是作為刀劍付喪神被召喚了，但身為刀劍，誰不想被主人握在手裡使用啊。
重點是主人用了還誇獎了！
可惡，簡直不可原諒！
「一期哥。」還穿著出陣軍服小斗篷打扮的一期一振立刻就被小短刀們圍住了，「我（們）也想被主人使用。」
連被沈瑤使用過本體刀的五虎退都連連點頭，被主人握在手裡使用的感覺真的很棒啊！
「大家別激動，別激動。」一期一振額頭冷汗都要下來了，忙露出笑容安撫小短刀們，「主人不會劍術，拿著刀也沒辦法使用的。」嗯，就是這樣，不然連他這樣溫和的刀劍都想去砍了那把刀了。
一期一振的安慰，也不知道是讓小短刀們安心了點，還是更沮喪了。
是說，如果主人能夠這樣使用刀劍的話，以後也許會有機會？
反倒是主人真的不能用的話，反而沒什麼機會了呢。
「但是主人誇獎那把刀了。」亂藤四郎不滿的噘了噘嘴。
「可能是……」一期一振的冷汗真的下來了，「可能是隨意用了用，主人不會劍術啊。」
沒想到主人不會劍術，竟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期一振也表示心很累。
還是大和守安定說話向來的一針見血，大魔王的氣息，「就算主人會劍術，也不會把本丸所有刀劍都使用一遍的。」雖然有些人類會擁有很多刀，比如織田信長，就喜歡收集刀劍，但真正使用的卻並不多，總有那麼幾振偏愛的。
一片靜默。
這真是個好問題，大和守安定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話題終結者。
所以問題又繞回之前討論過的了嗎？
主人到底，偏好哪幾把刀呢？
世紀謎題！
不過以沈瑤本丸刀劍喜歡湊熱鬧的樣子，這個問題大概還能討論交流很長時間，很長……
與此同時，從唐筱本丸的小狐丸那裡，沈瑤當然沒有得到任何解答。
她和唐筱又討論了半晌，唐筱說到日本的神秘學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完全無法給沈瑤提供任何幫助，而沈瑤本身也並沒有聽日巫子提起過這串指鈴的由來，所以也是摸不著頭腦。
沒有辦法，沈瑤覺得還是回現世一趟，去問問日嗣，作為一直守護著日巫子的巫女守衛，他應該或多或少的知道點這些事。
還有，在這邊世界一切都恢復正常之後，她也該去現世看看了。
她那個冤家對頭，應該也恢復了吧。
想到之前在被改變的歷史中，幸村精市被自己拉著袖子叫冤家的表情，噗，那大概會成為曾經立海大的主上一輩子的黑點？
誒誒，誰叫他先想看她笑話的。
惡趣味的壞傢伙。
沈瑤沒有拖延症，行動一向迅速，既然決定了要去現世，當天晚上回到本丸就讓小太陽給幸村精市送了封信。
之前在本丸手機沒有信號不好連絡人，現在有了小紙人式神真是方便多了。
結果第二天早上等沈瑤起來收拾東西準備出門的時候，就發現了小太陽的異樣。
它將幸村精市的回信給沈瑤之後，就莫名其妙的一個人在哪裡轉圈，全無目的的樣子。
奇怪樣子吸引了沈瑤的視線，她伸手捏起小紙人，「小太陽，你怎麼了？」真是糟糕了，她畢竟不是小紙人式神的原主，出了什麼問題也不知道怎麼解決啊。
小太陽連比帶劃的話，沈瑤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麼，只覺得這個小紙人式神似乎很激動的樣子。
不過看它的樣子，怎麼都覺得不妥當，難道，是現世出什麼事了？
沈瑤皺起眉頭想了半天，轉身拿起那把數珠丸恒次，又給這把太刀套了個布袋子，讓它看起來不那麼顯眼後，才將小太陽也放到包裡，向著現世出發了。
在出門的瞬間，沈瑤好像腦海裡閃過一個什麼念頭，但迅速的又忘記了。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審神者大人，您什麼時候來？淚流滿面。
剛到和幸村精市約定的地方，沈瑤掏出手機正準備給某個冤家對頭戳個電話，手機摸出來一開機，資訊提示音就像爆炸一般不停的響起來。
沈瑤被嚇了一跳，忙點開一看，一連串的資訊由來都指向一個人——黃金原宇宙。
是她，她來找我做什麼？
沈瑤有些奇怪，翻到最開始黃金原宇宙給她發的資訊，剛映入眼簾資訊的內容就相當驚人：瑤小姐，日巫子小姐復活了，您知道嗎？
日巫子復活了？
歷史不是已經被修正過來了嗎，日巫子怎麼可能復活。
不，不對，黃金原宇宙說的是復活，根本不就是歷史被修改過之後的沒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日巫子雖然被稱為力量堪比初代日巫子的強大存在，但已經被帶入黃泉的人絕對沒可能復活，沈瑤可是親眼見過日巫子的遺體，確定以及肯定日巫子確實是去世了。
等等，所以這才是小紙人式神行為異樣的原因？
來不及多想，沈瑤一條資訊一條資訊的翻下去。
「瑤小姐，日嗣回到日巫子小姐身邊，那才是他要守護的巫女，我重新過上了普通女孩子的生活。啊，我發這種資訊是不是有些打擾您，但是我不知道該和誰說，抱歉。」
「瑤小姐，我打您電話一直打不通，日嗣說您是審神者，那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覺得這位日巫子小姐和我想的不一樣。日巫子，不應該是守護霓虹國和平的巫女嗎？」
「瑤小姐，我被攻擊了，攻擊我的稻荷神說是另一位日巫子讓它怎麼做的，我非常震驚，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您看到我的資訊的話，麻煩給我回個電話好嗎。」
「瑤小姐，除了我之外，我家也受到攻擊了，我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是我不會原諒他（她）這麼做的。」
「略……」
「瑤小姐，我下定決心，要去尋找奧津鏡了，希望這次順利。」
沈瑤皺著眉頭，目光停在了最後一條資訊，奧津鏡，她倒是聽日巫子提起過，被稱為可照出真實的鏡子。
難道黃金原宇宙小姐，是懷疑這個日巫子不是日巫子，而是其他什麼假扮的嗎？可是，這也說不通啊，日嗣不會連日巫子都要認錯吧？他既然離開黃金原宇宙回到日巫子的身邊，那肯定日巫子就是真的。
既然是這樣，黃金原宇宙去拿奧津鏡來做什麼？
沈瑤百思不得其解，怎麼都想不通。
所以等幸村精市到的時候，就看到沈瑤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嚴肅樣子。
第80章
「出什麼事了嗎？」幸村精市在沈瑤對面坐了下來, 沈瑤這次是拿了時之政府的獎勵，來請自己這個冤家對頭吃飯的，感謝他哪怕是在歷史改變的日子裡, 也對她不離不棄（？）。
好吧, 其實也就是找個藉口出來浪一浪而已。
「是日巫子，日巫子復活了。」放下手機, 沈瑤抬起頭來一臉自己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的表情。沒辦法, 說出這種話她自己也覺得很不知所謂。
幸村精市剛在道謝後, 端起服務員小姐給他倒的水, 聞言手也是頓了下, 「死去的人復活了？」什麼時候這個世界也這麼玄幻了？
誒？少年，也不看看你自己打的網球，你還好意思吐槽世界玄幻。
「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沈瑤擺了擺手，一副不要問我，我也覺得很神奇的表情，「反正不管怎麼說，我打算去看一看。」
就沖日巫子這幾個字, 沈瑤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再有, 黃金原宇宙身體裡有日巫子的心臟, 她又一再的被人襲擊, 連日嗣也不在她身邊，沈瑤也得去看看。
「嗯，」幸村精市當然明白日巫子對於沈瑤的重要性, 「我陪你去吧。」
在網球少年幸村精市的心目中，沈瑤這人雖然不喜歡認輸又不肯吃虧的個性，但其實武力值實在是……好吧，說她有武力值都實在是高估她了。她也不是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的個性，所以其實本身倒並不在意。
只是在這種時候，幸村精市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總覺得所謂復活這樣的話聽起來並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以幸村精市和沈瑤從小鬥到大的經歷，他不會直接說，但確實也有些擔心沈瑤。
沈瑤揚了揚眉，她剛從日巫子復活這件事回過神來，某些戲精細胞就開始蠢蠢欲動，「冤家~」
幸村精市連眉頭都沒動一下，自動就當遮罩某些詞了。
沈瑤也早就習慣了他淡定的樣子，她也只是隨便叫叫他而已，並沒有想怎麼樣，或許之前沒事的時候還想著玩一下這個，不過現在既然有事嘛，「你跟我去的話，說不定會有危險哦。」
幸村精市不動如山，接過服務員小姐遞過來的功能表，邊看著菜品邊順口問道，「會有什麼危險？」
沈瑤手撐著頭，雖然接下了也沒怎麼仔細看功能表，而是盯著幸村精市，笑得爛漫的樣子，「巫女嘛，當然是和神靈打交道，說不定會碰上什麼邪神哦。」她打量了下幸村精市，「有些神靈，可是就喜歡你這種美少年，如果真的被神看上的話，嘿嘿……」沈瑤的笑容轉化沒花半分功夫，剛還天真甜美的樣子，現在就帶上幾分陰森。然後表情再接再厲的一轉，又化為同情，就差沒抹兩滴鱷魚的眼淚了，「沒辦法，誰叫你長得好看呢。」
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噗，不行，她要憋不出笑場了。
不過其實，沈瑤的話也不完全是玩笑，日巫子在世的時候，她就曾聽日巫子提過兩句，因為是別人的隱私，所以日巫子也說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意思沈瑤還是聽懂了的。據說，第九十八代日巫子的巫女守，就是被神眷顧的美少年哦。
在旁邊等著兩人點菜的服務員小姐嘴角抽了抽，下意識的稍微離沈瑤站遠了點，她該不會是遇到什麼神經病了吧？
這小姑娘怎麼感覺有點可怕？
相對于沈瑤的假惺惺，幸村精市根本就沒理他，還是鎮定自若的樣子，這些年，他可是見沈瑤演多了，現在這樣根本就不算什麼，偶爾興致好的時候，他也不介意接著沈瑤的話說上兩句，「你不是審神者嗎，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我當然是躲你背後了。」氣定神閑又理所當然的樣子，完全沒有絲毫說著躲在一個妹子背後不好意思的感覺。
旁邊的服務員小姐再抽了抽，又離幸村精市遠了點，可惜了這麼好看的少年，竟然和神經病一個調調。
他們兩人真的沒問題嗎？該不會是信奉什麼邪教導致走火入魔了吧。
「哎呀。」沈瑤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就好像看著一個大好少年誤入歧途走上不歸路一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沒想到長大之後，竟然……」話只說半句，留下讓人頗讓人回味的餘地。
然後，順便還點了菜。
幸村精市抬眼看向沈瑤，沈瑤很是出戲的回了他一個明亮亮的笑容，帶深深的酒窩那種，幸村精市嘴角一揚也是笑了，他有意如此的時候，也是能笑到溫柔似水，自帶柔光濾鏡效果的那種，只是說出來的話和這樣的笑容沒半點關係就是了，「難道不是因為和你呆久了，近墨者黑了？」
沈瑤看起來可委屈了，她一委屈了，眨巴眨巴眼睛就開始紅了眼眶。
幸村精市一看頭都大了，從小到大，他最怕沈瑤這一招，簡直是屢試不爽。而且沈瑤從來不覺得用重複的招數對付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正有用不就行了嗎。
在沈瑤才到那條街來的時候，作為男孩子不能哭的幸村精市可是吃了沈瑤這一招不少虧的。
不過好在自從他們關係緩和之後，沈瑤也沒那麼難搞了。所以幸村精市簡直是眼疾手快的拍了張紙巾過去，「別哭，等會兒請你吃霜淇淋。」
沈瑤也就是意思意思做個樣子，他們兩人從小到大這樣鬧習慣了的，聽到霜淇淋就破涕為笑了，伸出兩根指頭，「雙球的。」
「哎呀，我還是第一次夜不歸宿。」踩了兩腳京都的地面，沈瑤一手拿著數珠丸恒次，一手插著腰道。
「別抱怨了，」幸村精市手裡拿著地圖，「存放奧津鏡神社應該就在那邊了。」
「嗯，剛宇宙小姐發資訊來說她們已經進入神社了，我們也趕快進去吧。」沈瑤從吃飯的地方出來就聯繫過黃金原宇宙了，她說她和她妹妹已經在去往京都的路上了，準備今晚就去找奧津鏡，於是沈瑤和幸村精市立刻就跟了過來。
「好，小心點注意安全。」幸村精市可不覺得半夜來神社來找奧津鏡是使用什麼正當手段。
沈瑤和幸村精市兩人才走到神社入口，就聽到裡面的騷亂聲，有人在大聲叫著抓小偷，有人偷奧津鏡。
「不會是宇宙小姐吧……」沈瑤突然有種強烈的扶額的衝動，所以黃金原宇宙所謂的來借奧津鏡就是用這種方式借嗎？
「很可能是。」幸村精市仔細看了看，他的動態視力非常好，遠遠就看到了有光線朝著神社後面去了，「在那邊。」
「我們跟過去看看。」希望不會鬧到需要去警局，那麼她還要去警局保釋黃金原宇宙嗎？
真是的，就算是偷鏡子，也稍微做得乾淨俐落點嘛，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沒忍住在心底默默吐槽的沈瑤，怎麼也沒想到，黃金原宇宙其實是怎麼去拿奧津鏡的，不然只怕真的得給這位宇宙小姐跪下了。
因為這位小姐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供奉鏡子的神社，然後在拿到鏡子後，與來查看的神社的宮司來了個臉對臉，於是這位小姐，就在人家面前，用鏡子晃花了別人的眼睛後，抱起鏡子轉身就跑。
所以怎麼會不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嘛。
神社後面的山林，有些漆黑，開始是幸村精市帶著沈瑤跑，後來是沈瑤拉著幸村精市跑，她好歹是有靈力的人，不知道黃金原宇宙做了什麼，她身上的鏡子和什麼東西，在沈瑤的眼中散發著微微的光芒，光線並不強烈，但在這個時候的山林，實在是顯眼極了。
在快要接近人的時候，突然之間變故立生，有人持劍，狠狠的劈向抱著奧津鏡的黃金原宇宙，沈瑤似乎還聽到了有日嗣的聲音。
而黃金原宇宙只是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普通少女，這麼多年根本不能多做運動，所以在這種當頭劈下的刀光中，整個人都愣住了。
來不及有任何想法，沈瑤完全是身體下意識的動了。
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握住數珠丸恒次，舉刀橫擋。
強大的靈力和揮劍的力道讓沈瑤也差點站立不住，電光火石之間，手背上指鈴如同感應一般，給沈瑤手上的刀鍍上淡淡的光芒，幫助她擋下這致命一擊。
反彈的力道很大，劈下來的人反而站不腳，被壓得後退幾步，摔倒在地。
「日嗣。」有熟悉的聲音，帶著關心響起。
沈瑤放下手裡的刀，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剛舉劍劈向黃金原宇宙的，正是巫女守日嗣，而現在在查看日嗣傷勢的人，沈瑤閉著眼睛都不會錯認。
「日……巫……子……」沈瑤喃喃著道。
「瑤小姐。」身後的黃金原宇宙驚喜的叫道，而沈瑤暫時無心他顧，她呆呆的看著日巫子，移不開眼睛。
難道，日巫子是真的復活了？
剛被沈瑤甩開的幸村精市也趕了過來，擔心的打量沈瑤，「瑤，沒事吧？」
「我沒事。」沈瑤完全是無意識的答了一句，「精市，我是不是在做夢？」如果不是做夢，日巫子又怎麼會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
作為從小和日巫子一起長大，情分非同一般的人，沈瑤又怎麼會錯認，眼前這個人，正是她的好友，第九十九代日巫子。
「日嗣，你沒事吧？」日巫子關心的扶住摔倒在地的巫女守。
一絲鮮血從日嗣嘴角滑落而下，強壓下難受的感覺，日嗣不想讓日巫子擔心，「我沒事，日巫子小姐。」
在檢查過日嗣受傷並不嚴重後，日巫子抬起頭來，看過來的時候，正好對上沈瑤的視線。
於是，容貌清麗，氣質出塵的巫女也愣住了，「瑤……」
「日巫子，」沈瑤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回答沈瑤的問題，日巫子目光不善的掃過被沈瑤護住的黃金原宇宙，「瑤，你也要和她一起盜竊奧津鏡嗎？」
幸村精市原本一直站在沈瑤旁邊，冷靜的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聽到日巫子出言不遜，微微皺了眉，「日巫子小姐，我們剛到而已，和黃金原小姐並非一路。但如果只是因為黃金原小姐偷盜奧津鏡就要至人於死地，也未免太過於草率了吧。」不管幸村精市有多聰明多與眾不同，他到底是從小生活在法治社會中，現在看到日巫子和日嗣隨便就要殺人，這不符合他的理念和認知，所以哪怕是守護霓虹國的巫女，他也會出言質疑。
日巫子沒有理會幸村精市，但聽到他說沈瑤和黃金原宇宙不是一起，也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瑤，如果你不是和她一起，你就讓開，我要處置偷竊重寶的賊人。」
「日巫子小姐！」日嗣以劍杵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請等一等。」
「日嗣，你讓開。」日巫子擋開日嗣，向著黃金原宇宙舉起手。
「日巫子！」沈瑤簡直是不敢置信的看著日巫子，她的好友，雖然從小接受正統的巫女教育，在外人看起來高貴又冷清，其實相處起來就知道，是個相當柔和善良的人，絕對不會因為這種事就喊打喊殺。
這次，日巫子沒有再理會沈瑤，靈力開始聚集，「特歐茲卡米，愛米塔瑪耶，火雷神降臨。」被日巫子召喚的神靈，繞過沈瑤，直直的向著黃金原宇宙攻擊而去。
黃金原宇宙抱緊著奧津鏡，手足無措的樣子，日巫子小姐，日巫子小姐是真的要殺她嗎？
而日巫子的攻擊，被日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八握之劍擋了下來，只不過本來就受傷他，現在傷勢更重。
「日嗣，你就這麼重視她嗎？」日巫子怒而問道。
比起日巫子，看到日嗣受傷的黃金原宇宙的憤怒更甚，「太過分了，你這樣也算日巫子嗎？也算是用生命救我的日巫子嗎？我無法相信你要殺我，又要殺我的家人，但是現在，我決定用這面鏡子看看你！」
黃金原宇宙舉起手裡的奧津鏡。
「真是太好笑了，你竟然懷疑我不是日巫子！」日巫子露出諷刺的笑容，「這個女孩，不但盜竊重寶，還懷疑我不是日巫子。」她說著，轉向有些無措的沈瑤，「瑤，你也這麼想嗎？你也懷疑我不是日巫子嗎？」
「我……」從未有過的，連向來內心極其有主見的沈瑤也難掩動搖之色。
「連你也在懷疑我嗎？」
日巫子大笑，笑容中帶著淚水，「我就是日巫子。」
「日巫子小姐，」日嗣從黃金原宇宙手裡接過鏡子，「請讓我們看看您。」如果，如果她真的是日巫子的話，他願意為她獻上所有的忠誠和自己的性命。
「日嗣！」日巫子不敢置信的看著懷疑自己的最忠誠的巫女守。
然後，在日嗣舉起奧津鏡的瞬間呼喚風神打碎了那面鏡子，淚水終於順著日巫子的臉頰滑落而下，「我是日巫子，懷疑者，殺無赦！你們，一起死在火中吧。」
在火起的瞬間，有風卷起沈瑤和幸村精市，將他們扔出了神社後的山林。
被神風扔到著火的範圍之外，沈瑤直接摔了個臉朝下，「好痛啊……」
幸村精市倒是比沈瑤的姿勢稍微優美些，而且作為運動少年反射神經也是敏銳，穩住腳步之後就來扶沈瑤，「有沒有摔到？」
「我的鼻子。」沈瑤捂著自己的鼻子淚水漣漣，「沒有毀容吧？」
可憐兮兮的樣子在這種情況下也逗樂了幸村精市，「暫時是沒有。」
「那就好。」沈瑤自動忽略了暫時兩個字，然後突然之間反應過來，「遭了，日嗣和宇宙小姐。」日巫子是打定主意要殺那兩人了。
山林間的火只是被呼喚而來，來得快去得也快。
作為繼承了日巫子靈力的黃金原宇宙，當然沒有那麼容易死於山火之中，很快就帶著日嗣逃了出來，然後和沈瑤聯繫上了。
日嗣的傷口需要處理，所以他們兩人去了醫院，讓沈瑤他們直接去黃金原宇宙和妹妹住的賓館匯合。
因為路上出了點意外，沈瑤他們到達旅店的時候，已經出事了。
旅店裡的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都昏迷不醒。
沈瑤和幸村精市對望一眼，直接向著還有動靜的房間跑去。
房間之外，佈滿了各種蛇包圍著房間。
「不要過去，精市。」沈瑤攔住幸村精市，她不知道這些蛇有沒有毒，她絕對不能因為日巫子的事，再失去另一個更勝於好友的冤家。
「沒事，這些蛇都已經死了。」幸村精市仍舊很是冷靜，檢查了下蛇之後就開口安慰沈瑤道。
沈瑤仔細看了看，確實如幸村精市所言，只是要進入房間，就得從這堆蛇身上踩過去。
「等等，讓我深吸一口氣。」沈瑤吸了口氣，才肅容抬頭，「走吧。」
盡力不去想自己到底踩的是些什麼東西，沈瑤和幸村精市一口氣跑進屋子裡。
然後正好看到，黃金原宇宙的妹妹黃金原未來，舉著殘餘的奧津鏡鏡子碎片，照向日巫子，裡面映出的，已經不是那個清麗高雅的巫女，而是個不成人形的腐屍。
「日巫子……」從未想過會看到這種情況的沈瑤腳一軟就滑倒在地。
「你們，都看到了啊。」本來，是來追殺黃金原宇宙的日巫子見狀，就像從那種狀態清醒了過來般。
「日巫子小姐……」日嗣也是完全不想相信的樣子。
「日嗣，你還稱呼我日巫子小姐。」日巫子嘴角一揚，笑出了悲涼的感覺，「瑤，抱歉，連累到你了。」
沈瑤捂著嘴，拼命搖頭，不管怎麼說，哪怕是想殺了日嗣和黃金原宇宙，日巫子也從未想過要連她一起殺了，那種情況下，還記得把她和精市扔了出來。
「我，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從心臟到手指，都在腐爛。」日巫子遮住臉，「但是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我也想回來見你一面啊日嗣，還有瑤，我最不想讓你看到現在的我的。
「抱歉，日巫子小姐，如果那天晚上，我能在你身邊的話。」日嗣俯在地上，身體不停的顫抖，沒有誰能知道，他有多麼的悔恨。
「一樣的，連你也會死的。」日巫子，恢復了之前守護霓虹國巫女的樣子，她抽出隨身帶的護身短刀。
「不，不一樣的，至少這樣，我能陪您到黃泉。」日嗣一個流血不流淚的大男人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日巫子笑了，笑容還是那麼美，「謝謝你，日嗣，但是這樣就無法守護霓虹了，你不僅僅是巫女守而已，所以哪怕我死了，你也不能死。」日巫子拔出短刀，比在自己的喉嚨處，「瑤，閉上眼睛好不好？」抱歉，又讓你看到這樣的景象。
「不！」沈瑤猛地撲了過去，「你不能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要在我面前死。
「我早就已經死了！」日巫子猛地提高了聲音，「黃泉之人根本不該強留人間，你知道的。」
沈瑤抱住日巫子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狠狠一咬唇，「那至少……讓我為你舞一曲。」
日巫子愣住了，隨即，笑得令天地為之失色，「好。」
鎮魂之舞。
還是以前沈瑤如玩笑般跟著日巫子學過的，因為日巫子說，她的指鈴，還可以用於鎮魂。
沈瑤跳得不好，不如日巫子那樣動作優雅，滿滿的都是空靈之氣。
但哪怕動作生疏，哪怕甚至都不那麼連貫。
沈瑤卻以從未有過的認真跳上這一曲。
日巫子，願以鈴聲，伴你到黃泉。
指鈴清脆的鈴音，伴隨著沈瑤的動作，響徹在屋內。
日巫子慢慢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安詳的笑容。
這種帶著靈力的鈴音，會引導著她安穩的走到黃泉之國，洗去她的罪行，還她最純潔的靈魂。
「日巫子小姐！」看著日巫子緩緩閉上眼睛，日嗣的叫聲，撕心裂肺的悲涼。
「日嗣。」黃金原宇宙抱著悲痛欲絕的日嗣，流下淚水，她是真的很感激這位給了她生命的日巫子小姐，現在，這位日巫子小姐就死在了她的面前。
一曲跳完，沈瑤踉蹌了下。
「小心，」幸村精市扶住有些脫力的沈瑤，「沒事吧？」
「沒事，」沈瑤拉住幸村精市，「精市……」身體的不舒服可以忍受，但心底湧上的悲涼感，才讓人刻骨銘心。
幸村精市歎了口氣，他明白沈瑤的感受，雖然是為了日巫子，但是親手送自己的好友入黃泉……
伸手將沈瑤攬入懷中，幸村精市安撫的拍拍她的背，卻沒有多說什麼。
那天的山風特別大，屋外的水流，也特別湍急。
感覺就像，再次失去了這個至交好友。
日巫子復活這件事結束之後，沈瑤沒精神了兩天。春寒料峭的天氣，仍舊坐在走廊上發呆，身邊還坐著個跟她姿勢差不多的小紙人。
沈瑤偏頭看看小太陽，小太陽也偏頭看看她，舉起雙手來，沒有五官的臉也能看出眼巴巴的味道。
「沒，我沒有信給你送了。」沈瑤搖了搖頭，她暫時沒有寫信的心情。
小太陽無精打采的垂下手，又學著沈瑤的樣子，雙手撐在膝蓋上發呆了。
沈瑤看得嘴角翹了翹，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小紙人，「你就不冷？」單薄的一張小紙人，這種偶爾她都會覺得有些微冷的天氣，竟然不冷？
小紙人伸出手來，抱住沈瑤的一根指頭蹭了蹭，自從改為接受沈瑤的靈力後，它對沈瑤有種天然的親近。
沈瑤被蹭得發癢，「哈哈，別鬧了。」伸出兩根指頭把小太陽拎了起來，「那天你的反常，也是因為知道了日巫子的事嗎？」畢竟是日巫子把小紙人式神做出來的，那天沈瑤雖然帶它去了現世，卻一直塞在包裡沒有拿出來。
小太陽聽到這個名字，原本扭來扭去的身體一下沒有氣力的垂了下去，看著可憐兮兮的掛在沈瑤手上，單單薄薄的樣子，讓人憐惜。
沈瑤歎了口氣，「看來你也很想念她啊，我也是。」
但是前兩天，我卻親手送走了她。
把小紙人放到地板上，沈瑤又坐了回去，繼續發呆。
殊不知她這個樣子，理所當然的引起了自己本丸刀劍的擔心。
所以出陣的時候，格外認真也格外努力。
又是一天，這天第一隊是全小短刀的編成，隊長小夜左文字，去的地方是池田屋。
沈瑤仔細檢查了一遍刀裝和禦守的佩戴情況，才揮手告別了這一隊刃。
這一小隊去過池田屋很多次了，而且練度也不低，所以沈瑤並不是特別擔心。
然而其實實際情況，和沈瑤想的還是不同。
最開始，這六振刀確實是一帆風順，從偵查到砍殺時間逆行軍，甚至中途遇到了檢非違使，都順利的扛了下來。
他們是短刀，夜晚就是他們的天下，哪怕來的檢非違使的太刀刀和五花金槍也不怕。
直到最後一戰，面對企圖改變歷史節點的時間逆行軍。
「小夜，當心！」剛將短刀刺進一個時間逆行軍的身體，藥研藤四郎轉頭見到小夜左文字身後出現的敵刀。
已經受了些傷的小夜左文字猛地回頭……
在心情陰鬱了幾天後，沈瑤還是慢慢緩了過來，她也不是一個勁非要鑽牛角尖的人，就算沒人勸自己也會想開，況且她也不想讓朋友們刀劍們擔心。
逝者已矣，活的人還得好好活下去。
只不過沈瑤除了日巫子的事，還有另一件事發愁。
算了算時間，現在已經是開春的時候了，她就任審神者就快一年了。也就意味著她渡過試用期，到了要轉正的時候了。按照她和時之政府當時的約定，她基本上可以準備申請大學了。
一般國立大學是春季入學，雖然不同的大學有不同的入學考試時間，但滿打滿算也沒多長時間了。
說起來，她是不是該把之前的課本拿出來複習下準備升學考試了？
她應該……沒有把之前學的都還給老師吧。
正暗自盤算著呢，一隊小短刀已經出陣歸來了，遠遠就聽到了喧嘩笑鬧聲。
沈瑤跟著站了起來，嘴角笑容閃現，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平時沒見他們這麼高興的樣子啊？
「主人。」小短刀們機動驚人，轉眼之間就把沈瑤圍了起來，「我們有東西要給您。」揚起頭來看人的時候，小臉上都是興奮閃耀。
「什麼東西啊？」沈瑤笑容滿面。
亂藤四郎和厚藤四郎猛地讓開，露出身後的小夜左文字，已經使用過真劍必殺的小短刀，衣衫破碎，手裡卻捧一把太刀。
這把太刀並未出鞘，但紅底月紋的刀拵，獨一無二的風華，正是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振——三日月宗近。
「呀！是三日月宗近！」沈瑤也忍不住陡然一驚，隨即湧上的是種無法抑制的歡喜，「你們撈到的？」
「是啊是啊。」小短刀們使勁點頭，「小夜很厲害哦，一下就找到了這把刀。」
被其他短刀誇獎了，小夜左文字沒什麼表情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沒有很厲害，只是主人很想要。」小短刀的心思很簡單，主人想要，那便一定要有。
沈瑤被小夜左文字暖哭了，根本沒來及去接他手裡的太刀，直接將小夜左文字摟進懷裡，「小夜實在太可愛了。」小夜左文字臉上的紅暈更重了。
其他小短刀見狀，也是圍著沈瑤嘰嘰喳喳，「主人，我們也很努力的。」
「嗯嗯，都很努力，都很努力。」沈瑤乾脆把一隊小短刀都圈住了，除了站在一旁扶著自己本體刀笑看著的藥研藤四郎。
「哈哈哈哈……」被擠在一起的小短刀們哈哈笑著，招呼藥研藤四郎，「藥研哥，一起來啊。」
沈瑤抬頭，看向藥研藤四郎，「藥研？」
藥研藤四郎雖然是小短刀的身高，開口卻是太刀一般低沉優雅的聲音，「大將高興就好。」
惹得沈瑤哈哈大笑，直接伸手把他拉了過來一個響亮的麼麼噠，然後和其他小短刀揉在一起。
於是紅著臉的小短刀，又多了一把。
和小短刀們玩鬧夠了，沈瑤才想起那把三日月宗近。
「大將，喚醒三日月殿下吧。」藥研藤四郎指著光彩耀眼的天下五劍道。
沈瑤笑眯眯的伸手，卻在離這把三日月宗近咫尺之遙停了下來。她不養重複的刀劍，每振刀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所以如果召喚這把三日月宗近的付喪神，那麼，這以後就會是她本丸裡唯一一把三日月宗近。
但是，但是……
她曾經和另一把三日月宗近一起品過茶，賞過花，出陣浴血過，平安歸來過。
現在沈瑤都還無比清晰的記得，三日月宗近送她離開的時候，環抱住她的懷抱，帶著些許無法言明的歉意和祝福，混合成穿越過千年，白梅花般清冷悠長的香，在鼻端縈繞不去。
如果喚醒這一把三日月宗近，那曾經的那些，勢必要埋葬在記憶的深處。因為這把刀不是任何刀的替代品，也不能成為另一把刀。
她，又真的捨得嗎？
悠于 2018-7-14 08:14
第81章
沈瑤想起之前和隔壁暗墮三日月宗近交往的種種, 便一時怔住了。
「大將？」見沈瑤伸出手的動作頓住了，藥研藤四郎奇怪的喚了一聲。
其他小短刀也不解的相互看了看，主人是什麼意思啊？明明三日月宗近就在主人唾手可得的範圍之內, 主人卻停住了動作。
難道其實主人不想要三日月宗近？
應該不會啊, 主人雖然向來翻臉如翻書，但那只是愛玩愛演而已, 對於刀劍的喜愛, 可從來沒有變過。
「主人, 您不是想要一振三日月宗近很久了嗎？」亂藤四郎首先開口, 不解的問道。
亂藤四郎和本丸的刀劍都知道, 主人一直想要一把三日月宗近，所以本丸的刀劍在出陣阿津賀志山或者池田屋的時候，一直都特別有留意啊。
聽到亂藤四郎的問話，沈瑤有些迷茫的點頭，「是啊。」
她確實想要一振三日月宗近，但是，但是她心中的三日月宗近，已經有刃了啊！
已經有刃了！
沈瑤豁然開朗, 沒錯, 她想要的三日月宗近, 她心目中的三日月宗近, 不是這把才被撈出來的新刀，而是一把長髮及腰，雖已經被血色若浸染, 但仍舊不改其初心，不變其溫柔的三日月宗近。
雖然沈瑤從來就知道，接受別人的二手刀和自己喚出來的刀劍，大大的不同，若是她喚醒這一把三日月宗近，那麼這把三日月宗近，一定為全心全意奉她為主，保護她為她而戰。
這個爺爺，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可是，一切都只能說陰差陽錯，她先遇上了那一把，先喜歡上那一把，先將那把視為心裡的三日月宗近。
所以，不是說這把自己的刀劍會不好，只是，她心中已經有了一把三日月宗近而已。
沈瑤原本說過，既然三日月宗近選擇了繼續留在隔壁暗墮本丸，盡他的責任，那麼她尊重三日月宗近的選擇。
但或許，這種尊重，何嘗不是不那麼在乎的一種，如果自己真的在乎，真的覺得不可缺少。
那麼，她會去努力，會去爭取！
沈瑤在某些方面，是個很執著的人，看她能和幸村精市從小鬥到大就知道，如果真的下定決心，再多的艱難，都會努力想辦法克服。
就像她自己曾說過的，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若是連想都不去想，辦法是不會自己跳出來的。
但是對於那振三日月宗近，她什麼都沒有做，她甚至都沒有多勸兩句，就這樣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看著自己那麼乾脆的離開，連頭都沒有回，三日月宗近，會不會也有些失望呢。
在那個時候，那麼豁達的刃，是用什麼心情抱住她的呢。
是否，也是一種無聲無言也不能說出口的挽留？
沈瑤縮回伸向這把三日月宗近的手，低下頭，看著手掌裡空白的地方。
就算是曾經陪伴她出陣的數珠丸恒次，她都不忍捨棄，更何況是一起經歷過這麼多的三日月宗近。
抿了抿唇，沈瑤驀地抬頭，「小夜，今天辛苦你了，這把三日月宗近，麻煩放到倉庫去就好。」
「主人？（大將？）」詫異的問話聲相繼響起。
沈瑤揚唇一笑，在這春陽暖日的最好時節，也能明媚勝於驕陽的笑容，「至於我想要的三日月宗近，我會去找自己去找的！」
小短刀們面面相覷。
沈瑤也沒有過多解釋，她其實也並沒有萬全的把握，但她願意就此努力。
在三日月宗近被放入倉庫中後，沈瑤帶著小短刀們去了手入室，將所有受傷的刀劍修復完好之後，放下袖子轉身就跑。
那個樣子，就像怕晚了一步，她的三日月宗近就飛了似的。
跑跑跑，步伐再快一點。
初見時，長髮的絕美爺爺。
再遇時，坐在櫻花樹下，品茶賞春的付喪神。
還有一起出陣幕末的時候，時刻守護她的刀劍男士。
喉嚨裡已經湧上腥甜的味道，雙腳也開始發酸，但沒有關係，還可以堅持片刻，距離目的地，已經近了。
趴在隔壁本丸的大門上，沈瑤邊喘氣邊把本丸門敲了個震天響。
直到大門被猛地拉開，沈瑤受不住力道，直接向前撲去，然後，被接入一個像是帶著白梅花悠然冷香的懷抱中。
「姬君，什麼事如此熱情？」三日月宗近聲音裡滿滿的都是笑意，他很高興看到沈瑤。所以壞心眼的老爺子，就沒忍住逗了逗人。
被取笑了沈瑤也不在意，「三日月先生，我有事找你。」
「姬君有什麼事？」三日月宗近圈著懷裡的小姑娘，眼底的新月紋樣熠熠生輝。
沈瑤抬頭，目光鋥亮，深吸了一口氣，沈瑤大聲道，「爺爺，跟我回本丸吧。」頓了頓，眼珠子一轉就是一股古靈精怪的味道，「我會付贖身費的！」
「狐之助，你小心一點啊。」時之政府新一屆審神者入職培訓的窗外，一個滿臉嚴肅的小姑娘以一種有些說不出哪裡古怪，但總之就是有些怪異的動作趴在玻璃上。
「放心吧，審神者大人，我做習慣了的，絕對不會被發現的。」站在她肩膀上的狐之助同樣扒著玻璃，神色比小姑娘輕鬆多了。
小姑娘回頭懷疑的看向狐之助，「之前我培訓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樣看了？」不然怎麼可能她一結束培訓，這貨就得到消息，恰好抓住時機撲出來抱她的腳呢。
「咳咳……」狐之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道，它早就該知道這個審神者有多敏銳的，實在太不小心了，眼珠子轉了轉，狐之助才不會坦白，「審神者大人，快看，快要開始代表發言了。您參加過培訓也知道，這可是很精彩的部分，也很能看出審神者們的素質。」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底圍著狐之助滴溜溜轉了半圈，決定不和這只賣安利的狐之助一般見識，轉過頭去看窗戶內的景象去了。
現在重要的事情確實不是翻舊賬，而是時之政府的審神者培訓。
在時之政府扒窗戶的，當然就是沈瑤，而她肩上站著的狐之助，不是她自己本丸的那只，而是隔壁暗墮本丸的狐之助。
說起來這兩怎麼都不搭的人和狐會組合在一起，還要從那天沈瑤跑到隔壁暗墮本丸去和三日月宗近說要付贖身費說起。
三日月宗近被沈瑤語不驚死人不休的發言弄得怔了怔，反應過來才明白沈瑤說的是什麼意思。
贖身費，原來他需要付贖身費啊。
三日月宗近隨即便是一陣大笑，看著小姑娘急匆匆趕來，又說是有事，那樣的表情，三日月宗近其實心裡已經有了三分猜測，只是聽到贖身費幾個字，暗墮之後承擔著太多責任而越發沉穩的太刀也是忍不住失笑。看來就算是說這種事，她也是如此不按理出牌的姬君啊。
看到三日月宗近大笑，沈瑤還撇了撇嘴，「笑什麼啊，這很現實的好嗎。」對於一個貧窮的還在攢大學學費的審神者來說，贖身費絕對是最大的誠意了！
笑過之後，三日月宗近伸手，將沈瑤因為跑得太快而被汗水沾在額頭上的碎發輕輕拂開，「姬君準備付什麼作為贖身費呢？」身量高大的付喪神，就這麼低頭看著沈瑤的時候，眼神溫柔得如同最溫柔的月色。
存在了上千年的平安老刀，自我意識又無比的強烈，哪裡在乎沈瑤這點小玩笑，只是她的真心，他也能感受得到。
並且，為之動容。
更何況，連三日月宗近也想知道，從來不按理出牌的審神者，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和做法。就連他，也是會好奇的。
沈瑤笑了笑，臉上的酒窩明晃晃的，就像冬日的暖陽般，她伸手拉了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先生，你跟我來。」在跑來的時候，她在心底已經有了一個想法。
雖然不解，但三日月宗近還是唇角含著笑意，任由沈瑤拉著自己的手，轉進本丸裡。
暗墮的本丸，陰森依舊，是終年連陽光都比別處暗淡的地方。
沈瑤並沒有拉著三日月宗近進入本丸，而是就在門後站定，面對著一庭院的荒涼敗落。
錯眼看去，似乎還能見到當日的繁花勝景，但真正凝神看去，卻只有滿目蒼涼。
但，那是之前了！
沈瑤放開三日月宗近的手，抬頭對他笑了笑，清澈明亮的笑容，就像光芒般照進這座暗墮的本丸中。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的靈力和這座本丸異常的相合，甚至多在這個本丸呆上一段時間，都能給這個本丸注入生機。
那麼……
沈瑤微微閉了閉眼睛，然後驀地睜開，手上的指鈴隨著特殊的手勢，發出清脆的鈴音。
音波如同水波一般蕩漾開，帶著清純的靈力，如同溫柔的波濤，撫慰著本丸的荒涼。
本就是靈力構成的世界，因為靈力的充盈而繁花盛開，因為靈力的枯竭而草木荒涼。漸漸的，枯萎的草木開始重新伸展枝葉，煥發生機，有一片片的新葉，帶著嬌羞，從樹枝上緩緩的探出頭來，有一個個的花骨朵，也從睡眠中蘇醒，舒展美妙的線條。
不但是植物，就連本丸的建築都如同被拂去塵埃，再現光華。
隨著沈瑤最後一聲鈴音清響，瞬間，陽光如同沒有任何阻礙的照入本丸之中，灑落滿地碎金，溫暖而明亮。
離回廊最近的那顆櫻花樹，也在此時，在刹那間花開滿樹，如織似錦。
清風拂過，花的香味，葉的清芳，還有被卷起在中，隨風飄舞的落花，構成春日之中，有聲有色，最瑰麗的奇景。
在春日豔豔之中，少女以春櫻為背景，笑得就像枝頭綻放的花朵，灼灼其華，嬌豔欲滴，「這是定金，定金哦。」給了定金，就跑不掉了哦。
她當然沒想過就這樣就能讓三日月宗近放下背負的責任，但是，這至少，是她的誠意。
長髮已然及腰的三日月宗近，還是適合坐在春光豔豔的地方，在春櫻飛舞之中，邀一室春風，享一品清茶。
三日月宗近，在沈瑤明豔如有光華的笑容中，微微俯身，在小姑娘額頭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好。」
姬君，從此之後，在三日月宗近心裡，已經是你的刀了。
然後，說著給了定金的沈瑤就和這座本丸賣安利的狐之助勾搭在了一起。
狐之助想給這個暗墮本丸找一個合適的審神者，沈瑤呢知道三日月宗近放心不下這個本丸，也想給這個本丸找條出路，一人一狐一拍即合，立刻就開始狼狽為奸。
雖然沈瑤也不知道給這個本丸找個審神者是不是合適，畢竟，那都是些連她都不願見的，對人類沒有了信任的暗墮刀劍。
但總有個嘗試的方向啊。
實在不行，她再嘗試其他的好了，總之，她現在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可能性。
「我跟你說哦，第一印象很重要，你看以前本丸看起來陰森森的樣子，就算你把人騙，咳，不對，請來了，也很容易把人嚇跑的。」沈瑤對著這個本丸賣安利的狐之助耳提面醒，曉以大義。
在她看來，這只狐之助的安利是賣得不錯了，就是有太多漏洞，遇上稍微聰明點的審神者，很容易被看出端倪，她當初不就看出不妥來了嗎。
所以沈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將那個暗墮本丸的暗墮之氣清理一空，至少目前從表面上看來，那是個正常本丸了。
也不至於還沒見到那些暗墮刀劍呢，就被本丸那種荒涼破敗的感覺嚇跑了。
又不是來玩鬼屋的，人家審神者也是來就任的好嗎。
「嗯嗯，審神者大人，您說得太有道理了。」狐之助端坐在回廊上，邊聽邊不住的點頭，就差沒拿個小本本記下來。
它就說呢，怎麼騙，劃掉，請這位審神者的時候，一而再再而三的計畫夭折呢，原來癥結在這些地方啊。如果這位審神者不提，只怕它很久都搞不清楚狀況。
現在好了，這個審神者站到他們本丸的這一邊了。
只要有這個審神者，這個本丸就有希望了！
「還有，除了裝可憐之外，」沈瑤晃了晃手指，「那種堅韌不拔，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傲骨在心中的精神也很重要。畢竟，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還是心向光明的東西的。」頓了頓，沈瑤強調，「至少看上去要像那麼回事。」再說了，這個暗墮本丸沈瑤雖然見過的刀劍並不多，但就她看來，這些刀劍確實都是傲骨在胸的，所以也不算蒙人。不然沈瑤哪怕再想找個合適的審神者，也不會胡亂騙無辜的人過來，不然假的就是假的，早晚有被拆穿的一天。
而且沈瑤做事還是有些自己的底線的，雖然她也沒覺得自己是好人。
「審神者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狐之助表示有聽沒懂。
哎，她就知道，果然還是需要再教育才行啊狐之助。
有著蜜汁自信的沈瑤，絲毫不覺得把隔壁暗墮的本丸的狐之助從賣安利的狐之助，教育成賣安利的戲精狐之助有什麼不對。
在沈瑤慷慨激昂的演講中，狐之助沒來由的開始鬥志昂揚。
於是在沈瑤還不知道的時候，她收穫腦殘粉一狐。
等教育妥了狐之助，這不，趁著時之政府又一次審神者入職培訓的時候，一人一狐就鬼鬼祟祟的混進來看人了。
「審神者大人，快看，這就是這次培訓最出色的大人哦。」狐之助顯然是個中老手了，爪子點著玻璃窗就讓沈瑤細看。
沈瑤雙手扒著窗戶邊，只露出一雙溜圓的眼睛按照狐之助說的方向看去。
裡面講臺上站著發言的人，正是一位腰板挺直的少女，她身姿挺拔，動作俐落，站在臺上的時候，眼睛顯得特別明亮又堅定。
「這姑娘不錯啊。」沈瑤對這個少女第一印象非常好，「看她的樣子，好像是接受過專門訓練的？」普通人的站姿可不是這樣的。
狐之助的消息可靈通多了，「據說她是軍人家庭出身，因為是家裡的獨女，所以家裡也一直把她向著那個方向培養，從小受正規的軍事教育，而且高中畢業後就考入了軍事學院。」
「哇！」沈瑤聽得就差沒星星眼了，「好帥氣的小姐姐，時之政府是怎麼挖到這個牆角的啊。」這種按道理是不容易挖到的啊。不過時之政府也確實很有幾分本事，就沈瑤在審神者聚會上所見到的出色的審神者就不少。
「這個就不清楚了。」狐之助也不是所有事都知道，能知道這些已經很不錯了，總不能連時之政府的內部事務都知道。
「狐之助，我發現你知道得已經很多了啊，」沈瑤懷疑的看向小狐狸，「你不是在打這個審神者的主意吧？」你倒是會看啊，一看就看上這屆培訓中最出色的審神者。
「咳咳咳咳……」狐之助一陣尷尬的咳嗽，「審神者大人，你不是說要心向光明嘛。」
沈瑤簡直好氣又好笑，她說的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嗎？伸出一根指頭戳在狐之助的腦門上，「你想都別想，這麼出色的審神者，時之政府肯定是要大力培養的，肯定會安排給她一個新本丸的，你竟然想把她撬去暗墮本丸，簡直是膽肥啊。」
狐之助被戳得一縮，它賣安利賣習慣了的，演技上也不差什麼，立刻就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可是這位大人真的很出色嘛，而且我們本丸也不錯啊。」它家本丸哪裡不好了，以前還陰森森的樣子，現在已經是春日豔陽了啊，再說付喪神們都是稀有刀，練度還高。
就是，咳咳，對人類不太信任。
不過這都是可以扭轉的嘛。
像鶴丸殿，不是主動跑去說要成為這位審神者大人的刀嗎。
像三日月殿，可是本丸裡最不信任人類的刀劍之一啊，不也快成為有主的刀了嗎。
說起來，還是這位審神者最有本事啊，可惜她對收養這個本丸的暗墮刀劍實在興趣不大，鶴丸殿那是自己主動的，三日月殿，是因為在她心中是特殊的存在吧。
沈瑤一個白眼過去，「你們本丸是不錯，但是怎麼比得上自己的本丸。」不然她當時幹嘛拒絕。
狐之助這下說不出話來了，委屈的縮成一團。
沈瑤懶得理會它，又轉頭去看裡面那個審神者的演講。
大概是從小所受的教育，這位審神者用詞非常簡潔，也基本沒有廢話，說的都是非常切合實際的事。聽得沈瑤頻頻點頭，這樣的小姐姐真不錯啊，真想和她做鄰居。
無可避免的，沈瑤的思維也被狐之助帶歪了過去。
而且一旦新世界的大門打開，就一發不可收拾，一連串的計畫就開始洶湧而來。
沈瑤想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腦補了太多東西，自己把自己都給逗樂了。
而這邊，這位即將就任的審神者的講話，也進入了尾聲。
「好了，走吧，再等一會兒該散場了。」沈瑤把狐之助摟進懷裡，躡手躡腳的往外撤，她可不想被抓個現行。
「嗯嗯。」狐之助也是老做這個的了，當然知道該是溜的時候了。
從時之政府出來，狐之助看來還不賊心不死的樣子，「審神者大人，那個即將就任的大人是不是很不錯？」
「是很不錯。」沈瑤點頭贊同。
「那你想不想和她做鄰居啊。」狐之助涎著臉趴到沈瑤的肩膀上。
沈瑤戳開狐之助，「我是很想。」這麼出色的審神者，她也會喜歡啊，總比隔壁那個靈力大佬好多了好嗎？說起來，那個靈力大佬竟然還在昏迷中，這很不科學啊。不過這反正也是靈力構成的世界，就別去想科不科學了，至少自己是希望她繼續躺下去的。
「那我們，嘿嘿……」狐之助現在和沈瑤混熟後，臉皮也厚了，早就忘記曾經被單手掄過的下場了。
「別舔著臉。」沈瑤將狐之助拎了起來，「不然扔你出去啊。」實在太皮了，還是自家本丸的狐之助好啊。
狐之助被恐嚇了翻，渾身一抖，乖乖的裝樣了。
看它聽話了，沈瑤滿意的又將它抱了起來，思忖了片刻，才開口，「那個審神者確實不錯，我也喜歡，但是，我卻不覺得她適合你們本丸。」說著，嘴角一翹就是一個笑意，「你還不如堅持你以前的信念呢。」說不定，找個溫柔可愛單純善良的少女還靠譜些。
「為什麼啊？」狐之助相當不解的問道。
第82章
「你是問為什麼這位審神者不適合你們本丸？」沈瑤偏頭想了想, 該怎麼和狐之助解釋呢，「聽你說她的成長背景和她現在的想法，她都不適合你們本丸。」沈瑤雖然聰明且反應也快, 但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在僅僅就見過一次面的情況下, 就分析出別人的所有性格和行為模式，但就僅僅是她聽到和看到的, 都覺得這位審神者不適合隔壁本丸。
「她的成長背景有什麼問題嗎？」狐之助有聽沒懂, 「還有審神者大人, 您怎麼知道這位大人的想法的？她的想法又為什麼不合適呢？」
「她的成長背景沒有什麼問題, 」沈瑤搖搖頭, 「不過對於軍人家庭出身，又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人來說，管理本丸的方式肯定和我們這種審神者是不一樣的，他們應該更注重紀律和服從性，而且對待違反紀律的人也會更加嚴苛，所以我才說她的成長背景不適合你們本丸，」軍隊出身嘛，思維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 完全可以理解, 另外還有, 「至於我怎麼知道她的想法的？當然是因為我剛剛認真聽她的演講了啊, 」她又不是去看人家長得好不好看的，不認真聽她怎麼判斷這位審神者合適不合適呢，「從她的演講中就可以看出, 她對管理本丸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沈瑤簡直不敢去想，對於一個曾經暗墮過的本丸，剩下的都是些對人類並不那麼信任的刀劍，與一位從小受軍事化教育，要求服從性的審神者之間，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能性這位審神者聰明至極，會以自己的方法打開局面，但這種可能性畢竟比較小。
還有另外一個方面，就沈瑤剛才看到聽到的而論，這位審神者是位非常與眾不同的審神者，不同於大部分審神者在就任前的懵懂，她現在就已經很有自己很成熟的規劃和理念了。所以她其實並不適合這種暗墮本丸，畢竟這些刀劍既然受到前主的影響而暗墮，或多或少身上有著前主留下的痕記，愛也好恨也罷。
這位審神者適合的一個全新的本丸，能夠全然接受她自己理念的本丸。
沈瑤再想給這個暗墮本丸尋求一條出路，也不會強行給別人派發安利的。
聽沈瑤解釋之後，狐之助也有些垂頭喪氣的低頭下，「您說得也有道理，只是有些可惜了。」
「那確實。」沈瑤也承認這一點，這個審神者確實優秀，她也挺喜歡這個審神者的，不能做鄰居是有點惋惜。
狐之助也是老油條了，之前賣安利還被沈瑤各種打擊過，所以只沮喪了片刻，立刻就重新打起精神，「審神者大人，您剛才說讓我堅持以前的信念，那我還是繼續找善良單純懷有愛心的審神者嗎？」
沈瑤看著狐之助眼巴巴的望著她，倒有幾分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只是說對比這位審神者而已。」又不是真的要讓狐之助去比著這個框來套人，看來狐之助還是有些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未免再出問題，沈瑤決定再和狐之助扳開揉碎了仔細說說。
站在不同的立場看待問題就完全不同。
沈瑤如果不是站在被賣安利的角度，而是站在隔壁本丸的立場上來看，她還挺欣賞狐之助的，作為一個時之政府派出輔佐審神者的式神，狐之助原可以什麼都不做，等待時之政府在想起這個本丸的時候，再派出審神者就是了。但這個狐之助卻為了那個本丸，那些剩下的刀劍不斷的努力著，雖然賣安利的方法在沈瑤看來大有問題，但無可否認，僅僅從這一點來說，它真的是盡了所有該盡和不需要它盡的責任了。
而且，百折不撓。
所以沈瑤絲毫不介意再多費點唇舌，也不想狐之助再多做白工。
而且，如果找來的審神者不合適，那就麻煩大發了。
隔壁暗墮本丸本來就受過一次傷痛，不能再在人家傷口上撒上一把鹽不是，她是付贖身費，不是給人家找麻煩的。
再有，接任暗墮本丸這種事，實在要講究一個合不合適，有沒有你情我願。
不但要考慮到隔壁本丸，還要考慮到找到的審神者本身。
像狐之助之前在時之政府抱她大腿之後那種做法，才是要出大問題呢。
「所以，審神者大人，您的意思是說，現在我們本丸需要找一個自己願意來我們本丸，又能讓刀劍們接受的審神者。」狐之助有些愣愣的，這也太難了吧，否則它之前幹嘛要去那樣賣安利啊。
「對，最好是能得到你們本丸刀劍信任的，」沈瑤說完之後，自己又搖了搖頭，「算了，沒相處過要談信任太難了點，至少要讓你們家刀劍能夠接受。當然也不是說要全部贊同，」哪裡都有特立獨行的不是，「至少大部分不反對吧。」
現在這個暗墮本丸最大的問題，不在於二手刀劍，畢竟很多審神者願意接手練度高狀態好的二手刀劍，但是暗墮過的不一樣，哪怕這些刀劍們有自己的底線沒有傷害過人，但最難解決的其實是刀劍們對人類的信任問題。
狐之助忍不住哀嚎出聲，「這種審神者哪裡去找？」它就差沒用自己的爪子抱住頭了。
「我也不知道啊。」沈瑤歎了口氣，就是因為艱難，她才頭痛啊，「不然幹嘛跟你來看新任審神者的培訓。」她不是想著廣撒網也撒一把的好嗎。
但是哪怕再是艱難，這也是三日月宗近所堅守的，既然沈瑤決定了想要那把刀，再難她會嘗試著去做。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沈瑤在狐之助的淚流滿面中話鋒一轉，賣安利也要會賣才行，不然哪怕安利再好，也是白搭，「你忘記我之前教你的那些東西了嗎？」不管是良好的第一印象也好，還是從另一個角度讓審神者看到這個雖然名為暗墮本丸，但其實刀劍們都自有傲骨也好。
就像狐之助所說，他們本丸其實挺好的，只要讓那些審神者們真正看到這一點，或許，會有審神者願意的。
狐之助被沈瑤喂了口雞湯，感覺好多了，哪怕這口雞湯連鹽都沒放，「但這樣也就完成了您說的一半，還有另一半呢？」狐之助最初的想法是，先找到合適的人，騙回來再說，總會慢慢扭轉刀劍們的印象的，因為它知道要讓本丸的刀劍們同意有多不容易，沒見它每次口水都說幹了也沒用嘛。
沈瑤手指屈起放在唇邊，認真想了想，「暫時我也沒想出來該怎麼做，邊找合適的審神者邊想吧。」她也不是神，能瞬間就把什麼都安排好。
狐之助大大的歎了口氣，「現在也只能這樣了。」要找合適的審神者也不容易啊，說著狐之助沒忍住瞪了沈瑤一眼，「審神者大人，為什麼您不能直接接收收養我們本丸的所有刀劍算了。」
既然想要負責任，又要求這麼多的，她自己不就是個很好的人選，能看到這個本丸暗墮刀劍們的好，也願意接手啊。鶴丸殿和三日月殿她不都接手了嗎？
沈瑤伸手輕輕彈了彈狐之助的額頭，「我才說的你又忘記了，你情我願啊。」就算她願意，不代表這些刀劍們也願意離開這個本丸，和她回家啊。沒見，這些刀劍們哪怕知道鶴丸國永在她那裡過得不錯，也從來沒有想出來見過她嗎？而且沈瑤自認為從來都不是聖母，也不會去強求人家根本就不願意的刀劍們願意。熱臉貼冷屁股會很爽嗎？
狐之助一下就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沒了精神，它是這個本丸的狐之助，它當然知道沈瑤說的這句話是真的，本丸的這些刀劍殿下們，確實沒有想過要去沈瑤本丸。
看狐之助可憐兮兮的樣子，沈瑤伸手順了順它的毛，「沒事，總會有辦法的。」她早就想好了，尋找審神者只是其中一個嘗試，這個不行還可以有其他辦法，條條大路通羅馬嘛。
而且沈瑤就看出來了，這個本丸的狐之助之所以敢亂賣安利，就在於這個本丸的刀劍對於狐之助所作所為，不管贊不贊同，都心懷感激的，因為狐之助從內心深處而言，確實是為了這個本丸好。狐之助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這麼膽子大。
沈瑤雖然大概完全比不上狐之助這麼心中裝有這個本丸，但她又沒做壞事也沒有過界，只是嘗試著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能不能找到破冰之路。至少開始做了，才會辦法，如果都不去嘗試，那肯定什麼辦法都沒有。
畢竟，三日月宗近也心知肚明，他們本丸這種狀態持續下去，早早晚晚，都會走向衰亡的。
不然，對這個本丸責任感那麼強的三日月宗近，也不會由著她胡來不是。
雖然這次沒什麼結果，但是沈瑤也不急，有些事其實是急不來的，急事緩辦才好。
沈瑤也穩得住。
告別隔壁本丸的狐之助轉到自己本丸，今天的近侍是藥研藤四郎，小短刀身體大太刀心的藥研藤尼桑給她開門之後，就開始關心沈瑤此行的結果，「大將，今天去時之政府有什麼收穫嗎？」
那天，從隔壁暗墮本丸回來，沈瑤就和自家刀劍們溝通了這件事，既然已經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心態又下定決心，去隔壁暗墮本丸的結果也不算壞，至少沒有被拒絕，而是有了希望，沈瑤也沒打算瞞著自家刀劍們。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主人想要隔壁暗墮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寧願不要一振新的三日月宗近也要這把刀？
最開始，沈瑤的刀劍們不是不驚訝的，他們都知道沈瑤想要一把三日月宗近，所以才會在出陣的嘗試著努力看看，結果主人想要的竟然隔壁暗墮那把？以前並沒有聽主人提起過啊。
沈瑤對自家的刀劍，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上次改變歷史之後在幕末的事娓娓道來。
之前她怕自家刀劍擔心沒有細說，現在也在極力避免詳說自身遇到危險的情況下，將幕末的腥風血雨呈現在所有刀劍面前。
還有今天看到被小短刀們撈到的三日月宗近，才意識其實她已經有一把想要的三日月宗近了。
沈瑤說得很詳細，她不想讓如果有一天真的能讓三日月宗近到自己本丸之後，也融入不了自己的本丸，否則將這把刀劍帶回來不就沒有意義了？更不想自家的刀劍因為這件事有什麼心結，哪怕沈瑤知道他們會因為她想要而順從她的意思，但勉強和主動卻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她也很心疼自家刀劍的啊，當然要給他們解釋清楚。
聽完了自家主人的話，沈瑤的刀劍們才恍然大悟，難怪主人寧願不要只屬於自家的新刀也會想要隔壁那把暗墮的刀劍呢，而且之前也沒聽主人提及，原來有這麼一段因由。
行了，沒得說了，那把刀劍既然這麼有作主人刀劍的自覺（你們又腦補了什麼新戲啊），又努力的保護過主人，主人既然想要，暗墮刀劍又怎麼樣？二手刀劍又如何？
反正他們本丸不是也接受過一把鶴丸國永了嗎。
現在不也挺好的，還給他們本丸鍛了一把一期一振出來呢。
正在遠征的一期一振莫名其妙感覺耳朵有些發燙。
於是早就各種被沈瑤養歪了的戲精刃們，也繼承了沈瑤翻臉如翻書的優點。
之前還不怎麼喜歡隔壁暗墮本丸刀劍的，搶主人的外面的野刀哪能讓刃喜歡。
現在既然是同僚不是外面的野刀了，那當然就不存在這一點了，要好好歡迎才是。
「練度高的話，可以讓他帶隊去時之政府新開闢的合戰場了。」蜂須賀虎徹思忖著道，他們本丸的稀有太刀，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練度都不夠，所以一直都沒去，現在既然有了練度高的稀有五花太刀，是時候去了。
然後本丸的刀子精們立刻就三日月宗近來本丸之後的一系列事做了詳細的討論，最後甚至繞到了歡迎會上。
他們真的只是高興本丸來了稀有度高的五花太刀而已，才不是因為喜歡熱鬧呢。
鶴丸國永表示，為什麼我來的時候沒有歡迎會，太委屈了。
哦，那就補開一個吧，主人同意的話，今天就不錯。
沈瑤樂呵呵的聽著，完全沒覺得在三日月宗近什麼時候來根本就沒影子的現在，討論歡迎會什麼的有什麼不妥當，她自己就是個加戲小能手嘛，她的刀劍們當然也是。
嗯，沒毛病。
不過還有一件事。
在其他刀劍熱烈討論的時候，沈瑤走到坐在宗三左文字懷裡的小夜三文字面前，親昵的摸了摸小短刀的頭，「小夜，謝謝你。」雖然不能召喚那把三日月宗近的付喪神，但是小短刀們的心意，她真的感受到了，也心懷感激。
還有還有，不但是小短刀們，還有其他刀劍們的心意，她都感受到了。
就因為這樣，所以沈瑤今天一回本丸，知道沈瑤去做什麼的藥研藤四郎就關心的詢問沈瑤事情的進展。
聽到藥研藤四郎的問話，沈瑤笑了笑，酒窩若隱若現的，「哪有那麼容易，估計還有得磨。」
藥研藤四郎點了點頭，他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不用著急，大將，我們都相信您一定會解決這件事的。」他們本丸的刀劍，就是這麼堅信不疑的相信自家審神者。
沈瑤的笑容深了，「啊，謝謝，不過確實這件事急也急不來。我們吃飯去吧。」
「好。」
沈瑤也不急著隨便給隔壁本丸塞個審神者的時候。
她不急，但有的人急了，雖然和沈瑤急得不是一件事。
這次著急的，是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
就在沈瑤將改變歷史的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送回時之政府之後，所有的歷史在頃刻間回到正軌，之前因為歷史變道所產生的記憶當然也就不復存在。
好在時之政府那個關鍵部門仍舊運作良好，依靠他們部門特有的裝置留存著記憶的工作人間，在看到清水和大和守安定出現的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時之政府特製的手銬，可還是戴在這一人一刃手上呢。
所以立刻，清水和大和守安定就陷入了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團團包圍之中，這可是連歷史都改變過的人啊，當然要慎重對待。
清水還死死的抱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大和守安定，看到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瞬間就哭了出來，「求求你們，快點救救安定。」他已經什麼都不奢望了，只求大和守安定不要被折斷。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設想過很多狀況，但這樣的情況還是讓人有些驚訝，相互看了看，立刻就有工作人員上前，將清水和大和守安定分開，分別帶向不同的方向。
「安定，安定……」從未有過這一刻，清水如此恐慌，知道大和守安定的性命現在掌握在時之政府手中，他不敢掙扎，只能不停的哭，「求求你們，救救安定吧。」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對熊孩子可沒有好感，雖然他看起來哭得這麼淒慘。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他這一鬧，增加了他們多少的工作量，而且如果歷史就此改變，誰能負得起這個責？
清水不行，大和守安定不行，連他們這些工作人員也不行。
沒有人能負得起這個責。
「請安靜下來。」將清水拉到一個房間裡，這個工作人員的態度比之前清水見過的其他工作人員，要冷漠了許多。以前那些工作人員是對待審神者，而現在他們面對的是罪犯。
「安定，安定……」清水拉著工作人員的衣服，淚水流個不停，「能不能讓我先給他手入，他受傷這麼重，不及時治療，會折斷的。」從小，這些刀劍就如同親人一般陪伴在他周圍，特別是大和守安定，他簡直不敢想像，如果安定就此被折斷會如何。
「請放心，現在我們不會讓大和守安定折斷的。」按照時之政府的規定，清水會和大和守安定一起接受處罰，哪怕之後的結果是要折斷這把刀，也不會在現在直接就折斷。時之政府有時之政府的法律，哪怕有時候可能會因為一些特殊情況影響時之政府的決定，但無論哪裡都會有灰色地帶，在大體上而言，時之政府還是合格的。
「真的嗎？」清水抬頭，還含著淚水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希冀。
「是的。」工作人員再次肯定道。
得到了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保證，清水一下放鬆下來，腿一軟，滑倒在地。
清水到底年紀小，雖然犯了這麼大的罪行，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見狀，還是將還是個孩子的審神者拉起來，放到榻榻米上坐著，「請耐心在這裡等待審訊和處理結果。」
清水沉默著點點頭，看起來乖順無比。剛大和守安定的樣子，真的嚇到了清水，他現在根本提不起精神，更何況，雖然他自己是不會承認，但潛意識裡，他多多少少也知道這是錯的。所以被帶到時之政府後，看著時之政府工作人員嚴肅的臉色，莫名的心虛感就湧了上來。
等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出去之後，清水才抬起頭來打量四周，這是個空曠的房間，也就是房間加廁所的配置，房間裡除了光禿禿的牆壁，什麼都沒有。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監獄嗎？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清水反射性的往後縮，直到背靠上牆壁，才覺得安心多了，他雙手抱住自己的腿，把臉埋進了膝蓋裡。
安定……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不會特意虐待清水，之前也是因為時間倉促，沒有準備，所以一會兒後就送來了晚上睡覺使用的被褥，然後定時的三餐。
在沒有被宣判之前，他們也只是限制清水的人身自由而已。
其實，時之政府也有些頭疼。
時之政府不是沒有處理過犯罪的審神者，也有專門的監獄管理這些人。不過，那些都是些成年人啊，像清水這樣才不過十歲的孩子，怎麼能送去時之政府的監獄？
所以暫時只能找了個空房間把清水關起來，等審訊結果出來之後再想辦法。
在正式處理清水的事之前，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還要對比之前被修改的歷史，然後整理出這孩子之前幹過些什麼事。
這件事上時之政府還是很有效率，很快就將所有材料整理完畢，然後整理出來的結果，簡直是觸目驚心。
時之政府沒有死刑，但那樣的罪行，如果清水是成年人，確實足夠讓他在時之政府的監獄呆上一輩子了。
將清水關了兩三天后，看起來精神差了不少的清水就帶到了另一個房間裡，對他進行審訊。
隔著巨大的桌子，清水被安排在了桌子的一端，他對面是時之政府表情嚴肅的工作人員，旁邊是做筆錄的人，同樣面無表情。
這樣的氣氛，無疑是很大的威壓，從來沒經歷過這樣陣仗的清水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敢再動什麼歪腦筋。
哪怕再是熊孩子，也有能鎮住他的事。
「審神者清水……」上面的工作人員看著火候差不多了，就開口開始詢問清水的問題。
事到如今，狡辯是沒有用的，清水也是聰明且識時務的人，況且他也有些被嚇到了，將所有他做過的事都交代了出來。
說完之後，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沒說什麼，又把清水送回了那個房間。
清水有些愣住了，就這樣？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會怎樣對待他？他的安定呢？
越是忐忑的時候，心理防線越容易被攻破，在清水的緊張不安中，他見到了這次被帶回時之政府之後的第一個熟人，也就是給他上過課的老師。
這位元老師對於清水的情況非常惋惜，因為在同批接受培訓的年幼審神者中，清水是能力最好的之一，如果平安長大，很有可能成為一個非常出色的審神者，結果竟然犯下這麼大的罪行。不過，他也有些自責，如果對這些孩子們再多教育教育，把道理都扳開揉碎了反復的說，清水是不是就不會犯這樣的錯了。
「老師，老師……」清水看到老師就哭了出來，他原本跟時之政府這些派來培訓他們的工作人員並不親近，他從小就聰明，不喜歡那些老師們像對待孩子似的對待他們。但現在一個人在空屋子裡被關了好幾天，又一直掛念著安定，看到有個認識的人出現，一下情緒就有些崩潰。
那位老師抱著清水安慰了片刻，直到小清水不再哭了，才開始他今天來的目的，給清水講道理，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意識到，清水是從認識上就直接有問題，所以才安排了這位老師的前來。
清水是個固執的孩子，他雖然一聲不吭的聽著老師說話，但並不代表他就聽進去了，有些道理，培訓的時候他就聽過，現在再聽一遍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哪怕說得再細緻也一樣。
只不過他雖然倔強，卻不是不知道變通，老師說什麼他都點頭認同，極力表示自己已經聽進去了。
他不能連累自己，更不能因為自己的狀態連累生死不知的安定。
雖然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向他保證過了，但他沒見到刃之前，哪裡能夠放心？
這樣的強大心理防線，一直持續到時之政府通知他這次事件的處理結果之後，徹底崩潰了。
因為清水未成年，而且時之政府任用幼年審神者也有一定的責任，再加上歷史最終被導回正軌，並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所以清水被判處十年的有期徒刑監禁。而作為清水的近侍刀，被帶去幕末的大和守安定，則被判定折斷。
「不不不不，不是安定的錯，是我的錯啊！」清水軟倒在地，哭得聲嘶力竭，「是我帶他去幕末的，是我要改變歷史的，安定只是聽從我的命令！」
看有著趴在地上不停顫抖的孩子，來告知清水結果的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眼底閃過憐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時候一念之差，就會追悔莫及。
不管清水怎麼哭鬧傷心絕望，這次的事件必須有人要付出代價。
清水是，大和守安定也是。
不然怎麼對得起被修改的歷史，對得起拼死保護歷史的。
但時之政府也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在判定執行之前，清水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見了大和守安定最後一面。
經歷過修復的大和守安定，仍舊是那個身著藍衣，安靜乖巧的少年。連看到清水之後，露出的笑容都和平日並無二致。除了他的腰間已經不被允許懸掛自己的本體刀之外。
「安定。」清水看到大和守安定的瞬間，就哭著撲了上去。
大和守安定抱住自家的小主君，伸手拍拍清水的背，「別哭了，主人，難得能見面，主人不會想一直把時間哭過去吧。」
清水強忍著悲痛，從大和守安定懷裡抬起頭，「安定，安定，我不想你死，明明就是我的錯……」
「不，」難得的，大和守安定打斷自家主人的話，「是我的錯。」
「可是……」
大和守安定捂住清水的嘴，「主人，時間不多，請不要爭執這件事，安靜的聽我說好不好？」藍色的眼睛裡，都是溫柔哀傷。
清水流著淚點了點頭。
第83章
「主人, 這次的事，確實是我們做錯了。」被抓到時之政府之後，大和守安定想了許多, 他想到才被召喚出來的時候, 所被賦予的刀劍男士的使命和責任，又想到了他的前主沖田總司, 是為了什麼奮鬥到最後一刻。他也曾不甘憤怒過, 為什麼, 為什麼沖田君這樣的好人就不能得到幸福呢？為什麼一定要守護這個所謂的歷史, 一定不能改變呢？
但是大和守安定這些憤怒啊不甘啊, 但聽到自己即將被折斷，自己的審神者也即將接受處罰後。卻像是腦子被打通了一樣，猛地醒悟了過來，如果他們做的都是對的，是好的，為什麼會被處罰？難道之前他們真的都做錯了嗎？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不是只宣佈了處罰決定，還把他們所做所為引發的後果，一一列舉出來, 有理有據, 沒有絲毫敷衍。
如果僅僅是冰冷的判處決定, 大和守安定大概還不會動搖, 但是連這麼做導致的後果都全部告知了，再加上連現主都要被如此重的處罰。
大和守安定冷靜下來，再之後再去看他們之前做下的那些事, 理所當然有了不同的想法。
所以最後，大和守安定能再見清水一面，他是很開心的。
不但是因為能再看見主人，還以為有些話，他也想告訴給主人知曉。
聽大和守安定說他們做錯了，清水下意識想開口反駁，又想到剛答應他家安定的事，只咬了咬唇沒說話。
大和守安定欣慰的看著自家懂事的審神者，雖是主君，但也是一手帶大的孩子，就像，在幕末的時候宣稱的一樣，非常像他的弟弟啊。
現在清水能這麼聰明懂事，他很高興，他不能讓他被折斷這件事，在清水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主人，我想說的是，做錯了事，就要承擔責任。」大和守安定蹲下身，細心的最後一次給孩子整理衣衫，「所以我被折斷，這是我應該承擔的責任。」
雖然大和守安定自己是已經註定被折斷了，但是主人只是十年的□□，之後還有很長很長的歲月，還有很多很多的路要走。大和守安定不希望十年之後，主人再走上任何岔路。
他由衷的希望，主人能有光明的未來。
如果，不是他總給主人講沖田君的故事，總和主人說沖田君活下來的話會怎麼怎麼樣，那麼小的主人又怎麼會想到要去幕末改變歷史呢。
這一切，都是他才最應該承受的，而不是他的主人。
他，是一把失敗的刀劍吧，沒有保護好前主，也沒能保護好後主。
清水盯著和往常一樣，給他整理衣衫的大和守安定，不出聲的流淚。
大和守安定笑了笑，伸手擦乾清水的眼淚，「我知道主人是個好主人，一定想將責任都自己背負，認為是你命令了我，我才這麼做的。」
清水使勁點頭。
「不是的主人，」大和守安定搖了搖頭，「我其實私心裡一直想過，為什麼沖田君的歷史一定要這樣，他為什麼一定要死，新選組一定要失敗？如果這就是我們要守護的歷史，那改變這個歷史不就好了。」就因為他也這麼想過，他也想過要不顧一切的救沖田君，所以才在有意無意中影響了現主，讓他也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主人，畢竟還是個孩子啊，他根本不懂得那麼多，只一門心思的想著，在最後，還能讓自己喜歡的人們都獲得幸福。
「但是我們都忘記了，」大和守安定眼底的悲涼幾乎滿溢，「我們這麼做了之後，就算自己獲得了幸福，但其他人又會因為我們做的事而得到什麼樣的後果。」他的手有些顫抖，或許，他也曾這麼想過，但他選擇了下意識的遺忘。說到底，這些都是因為他的自私，才造成的。
大和守安定不是那種邪惡的付喪神，他本質還是一把熱血善良的刀劍，就和他的前主沖田總司一樣。所以才在這個時候，聽到那些他們所做的事產生的後果之後，突然醒悟了過來。
如果，沖田君知道他們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會很失望很失望吧。
他的前主，可是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都貫徹著自己的信念，隨死無悔的人。
沖田君是那麼的讓人尊敬，但作為他的刀，卻做出這樣的事……
只要一想到那雙溫暖清澈的眼睛裡可能流露出的失望，大和守安定就覺得心臟揪起來般的疼痛。
沖田總司，不會是為了讓自己活著，而犧牲無辜人的那種人。
他一直為作為沖田總司的刀而驕傲，也極力模仿著前主，但是最重要最本質的，他卻一點沒繼承到。
直到生命即將終結，得知自己現主也即將被關押的這一刻，才勘破這樣簡單的事。
大和守安定啊大和守安定。
你真是愧為沖田總司的刀！
壓了壓心底湧上激蕩的情緒，大和守安定又將這些天來自己的思考，細細的告知給清水。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聽不聽得懂，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希望主人能記住他說的那些話，然後在以後的人生中慢慢想明白。
時間一閃而過，兩人會面的時間很快到了。
在工作人員的提醒下，大和守安定結束了這個話題，然後還有最後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點，「主人，不要將我的折斷看成你的錯，這是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來承擔。」他最後擁抱了自己的審神者，這個在他心目中和沖田總司一樣重要的主人，「主人，我想要看到您成為和沖田君一樣讓人尊敬的人，這是我最後的心願！」雖然他肯定是不能再看到了，但是，他衷心的這麼期望著，希望，這會有的一天。
然後，大和守安定放開了清水，跟著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走了出去。
「安定！」清水跪倒在地，用盡全身力氣叫著。
大和守安定腳步頓了頓，但到底沒有回頭，他不想要最後他的主人看到他淚流滿面的樣子。
那天，這個年幼的審神者一個人坐在黑暗裡，哭了很久，第二天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進去的時候，他還睜著紅通通的眼睛，一夜沒睡。
沒人知道這個年幼的孩子想了什麼，但他並沒有就此因為傷心過度或者是自責不已而萎靡不振，而是重新振作了起來。
然後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對於派來給他上課的老師，他也不再排斥，開始認真的聽講合作。
在觀察了他幾天之後，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暫時放下心來。畢竟，清水如此，他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因為戰況緊急而召集這批心智不成熟的孩子的話，也不會有這樣的後果。
但是，新的問題出現了。
雖然清水被判處了十年的□□，但是時之政府只有成年人的監獄，沒有少管所啊。
如果把清水送到那些成年審神者所呆的監獄，只怕，會徹底毀了這個孩子的。
而現在清水所呆的地方，是時之政府的辦公大樓，臨時關上幾天十幾天這個孩子沒有問題，但十年……那肯定是不現實的！
沒辦法，除了處置這些事外，時之政府還得給清水找個□□的地方。
想到這個問題，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就覺得頭大了好幾圈！他們到哪裡去找適合這孩子居住又能限制他自由的地方啊。
這屁股擦得時之政府是再也不想招收任何未成年的孩子了，雖然之前也沒打算再招收。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是沒辦法，想來想去，最後決定把清水送到某個本丸去。
每個本丸都有單獨的結界，如果稍微調整下，清水在裡面就出來不了，而且有刀劍付喪神看管著，也不擔心清水做出什麼來，畢竟這些付喪神可是忠於本丸之主，又不是忠於清水。
但是有個問題，清水雖然在被修改的歷史中做下了那些事，但現在他是在那些事做之前就被沈瑤抓了回來，所以那一切都還是為成為既定事實。時之政府也不打算將這件事公佈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煩。
再說了，有了這麼一個例子，萬一其他審神者也想這麼搞一下怎麼辦？
所以清楚的知道清水危險的審神者，幾乎沒有。
知道這孩子到底有多聰明，時之政府必須給他找一個管得住他又知情的審神者。不然萬一被清水看上去乖巧又聰明的表像所蒙蔽，做出什麼事來怎麼辦？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幾乎沒動什麼腦筋，就想到了把清水抓捕回來的那個審神者，也就是我們再次攤上事兒的戲精瑤。
啊，對了對了，前段時間忙著清水和大和守安定的事情還忘記了，這位審神者還沒來了結過這件事，聽取時之政府的處理報告，領取時之政府的獎勵呢。
如果這次和這位審神者講明道理，又多給這位審神者一些補償的話，他應該會接手這位年幼的審神者吧？
畢竟，這是位責任感那麼強的審神者，甚至願意孤身去到幕末完成出陣任務，又如此的不求回報，連獎勵都不要。
當然當然，不管審神者本身是怎麼想的，該給的獎勵時之政府還是不至於要昧掉的。
一併處理這兩件事吧。
而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再次被惦記上的沈瑤同學，正在自己本丸裡奮筆疾書，埋頭苦讀。
沈瑤是很聰明，但是她不是天才型的人物，從小和幸村鬥到大能不輸，一是她識時務者為俊傑從來不和幸村精市比網球，二是她那種環境，也由不得她不努力。
所以沈瑤除了才來霓虹那段時間適應有些問題成績不太好之外，之後就一起沒差過。
按理說她這樣的成績要考上大學應該不困難。
但沈瑤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就是想考上幸村精市所在的D大，那就是非頂尖的成績進不了了。所以連沈瑤也不得不打起所有精神，重新複習那些知識。
「主人，吃點東西吧。」有粉色內番服的付喪神給沈瑤端上茶點。
「謝謝，暫時放那裡吧。」沈瑤頭都沒有抬，她這道題正解到關鍵時刻，不能分心。
宗三左文字輕輕的把燭臺切光忠準備好的點心放下，沒有打擾到沈瑤。
最近這幾天，他擔任近侍的頻率逐漸增高，雖然暫時還沒有引起其他刃太多的關注，但宗三左文字自己是清楚的，雖然連傾國之刃也不知道為什麼主人突然就開始這麼多的讓他擔任近侍。
而且，擔任近侍的期間，主人好像也沒有表現出和之前不同的地方。
這就讓宗三左文字越發的不解，雖然主人讓他擔任近侍是好事，但是別看宗三左文字這麼喪，對於主人的事，還是很有好奇心的。
其實，沒刃知道，沈瑤要宗三左文字擔任近侍的唯一理由，是因為沈瑤一個神叨叨的執念，據說，以前高中的那些書生們，都要紅袖添香夜讀書的！
她既然要努力讀書，當然要找個能紅袖添香的了。
然後那天，沈瑤的目光從蜻蛉切看到長曾彌虎徹，又從鶴丸國永看到山伏國廣，默默想了想紅袖添香與這些刃之間的差距……
嗯，還是繼續看吧。
於是再看到可愛的小短刀們，沈瑤都要歎氣了。
最後在眼角掃到一抹粉紅色的時候，沈瑤露出相當天真純潔眼神晶晶亮的笑容。
就是你了，宗三！
等終於完成今天計畫的複習任務時，沈瑤從題海裡抬頭，覺得自己眼神都快茫然了。她得歇歇喘口氣了，不然給被這些磨人的小妖精們搞到腎虧（？）。
數理化，你們這些磨人的小妖精！
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沈瑤塞了口燭臺切光忠的特製糕點，然後立刻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原地滿血復活了。
自從上次在被改變的歷史當中拿了清冷少年的劇本後，沈瑤不但完全沒有像沈遙一樣消去對甜食的熱愛，回來之後還更上層樓了。當然也可說，被壓抑之後的反彈，再過段時間就會膩味了。
滿血復活的沈瑤同學啃完了點心，喝完了茶，剩下的茶盤杯子碟子這些也不需要她自己來收拾，自然有今天的近侍刀負責。
看著收起茶盤，又重新給自己倒上茶，粉衣豔豔的宗三左文字，沈瑤覺得自己真是太有眼光了，這才是紅袖添香嘛。
有宗三在，連那些磨人的小妖精都看起來可愛多了。
心情極好的審神者大人，手撐著頭看向自己的刀劍，張口就來，「宗三。」
聽到沈瑤叫他，宗三左文字微微側頭，漂亮的櫻色半卷髮在臉側微微打著卷，好看極了，「嗯？」
「來笑一個。」順口就調戲自家刀劍的沈瑤還附贈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起來單純又明媚，連臉頰上的酒窩都十分的燦爛，完全沒有自己是在調戲刃的直覺，乾淨透亮得就像夏日午後的清風一般。
沒辦法，誰叫這個本丸之主是閑下來戲精細胞就活躍的典型。剛盯著複習資料的時候還一本正經的，現在看著自家的刀，就一本正經的不正經了。
「笑……一個？」宗三左文字的問話是慣常的飄忽，聽起來有種踩不到實地，卻又不會聽不清楚的感覺。
「啊恩。」沈瑤使勁點點頭，她總是見宗三看起來很喪氣的表情，雖然也不是完全不笑，但真的非常非常少見，而且笑起來也有種淒迷而絕望的感覺，完全不陽光啊，「笑起來多好看啊。」
學學她嘛，有她這樣一個經常笑容滿面的主人，宗三也應該多笑笑嘛，笑一笑，十年少啊，說不定就從打刀笑成脅差了呢（醒醒好嗎）。
再說了，宗三長得這麼好看，不笑笑多可惜啊。
沈瑤覺得自己喂胖宗三左文字的計畫既然已經破產了，是時候該提出新的計畫了。
「好看嗎？」宗三左文字微微垂眸，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就像蝴蝶蒲扇的翅膀，「所以您也是想將我作為裝飾刀來使用嗎？」說著，就真如沈瑤說的笑了笑，唇角上揚的曲線帶著兩分慣常的譏諷，混合出淒豔的味道。
早就習慣了宗三左文字這種調調，沈瑤反應無比迅速的把雙手交握，往臉邊一放，微微側頭，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露出十分渴望的表情，「成為裝飾，是我畢生的夢想之一啊。」
誰會要不好看的裝飾，肯定是好看的漂亮的才行啊。
沈瑤覺得自己巴不得成為花瓶啊裝飾一類的東西，足夠證明自己的美貌啊。
只不過，好像完全沒有人覺得她是花瓶啊裝飾什麼的，果然是美貌程度不夠嗎？
哎，也可以理解，至少要像眼前的宗三這種級別的美人嘛。
她果然還差得遠呢。
就在這片刻之間，沈瑤同學也拼命給自己加了不少戲。
宗三左文字怔了怔，因為自身的經歷，他是一把早就在被召喚的時候，就把那種喪氣刻入骨子裡的刀。宗三左文字其實並未覺得沈瑤會把他束之高閣而不使用，平時無論是出陣、遠征、內番還是擔任近侍，他也並不比其他的刀劍少，只是習慣性的喪而已。
或者說，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他也想得到主人的承諾。
宗三左文字，從來都不想被當作籠中的金絲雀，被精心養育卻失去自由和身為刀劍渴望上戰場的本能。
而且，被稱為獲取天下之刃，陪侍的無一不是霓虹頂尖的人物，所以也從來不是缺少心機的刃，有的是見縫插針，因勢利導的本事。
只是，這次宗三左文字的主人，是個心思詭異的戲精，從來不按理出牌又對表演十分熱愛，聽宗三這麼一說，沈瑤頂著張理所當然的臉，直接就接了這麼一句，一時之間，聰明如宗三左文字也沒立刻就接下去。
不過，宗三左文字和沈瑤相處了這麼久，他又從上次起就一直相當在意這個主人，所以也算十分瞭解沈瑤。所以也只能愣了片刻，就能毫無障礙的接著演了下去。
只見宗三左文字伸手就挑起沈瑤因為側頭而順著肩膀滑落下來的頭髮，「您，也想要成為籠中鳥嗎？」
沈瑤的劇本向來是隨拿隨換的，聽到宗三左文字這麼問她，她非常嚴肅的想了想，低頭看看自己，然後抬頭很認真的看向自家傾國之刃，「這麼大只鳥，會不會太大了點。」像她這麼大只的鳥，會飛不起來的吧。
「……」宗三左文字能說什麼呢，難道說，還好，您至少比我小只嗎？
沈瑤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家宗三不適合這種挑頭髮的劇本啦，她真的只會想笑。
笑眯眯的伸手，把自己的頭髮扒拉了回來，沈瑤拉著宗三左文字起身，「宗三啊，你不適合這樣的。」說著就往窗邊拖，「來，你跟我過來。」
「做什麼？」宗三左文字嘴裡問著，還是仍由自家主人拖著他走到窗邊。
在窗邊站定，沈瑤放開宗三左文字，伸手推開窗戶，春日的風，帶著綿綿的花香，撲面而來，輕柔得就像情人最深切的低語。
沈瑤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即睜開，轉頭看向身邊被風卷起櫻色長髮的刃，相當有昏君氣質的伸手就摟住宗三左文字的腰，沉下聲音，一手指著窗外，帶著種洋洋自得的又寵溺的語氣開口，「看，愛妃，這就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一本正經拿著昏君劇本的樣子，根本就無視了就算宗三左文字並沒有站得很挺直，也比自己高上不少的事實。
幹嘛，愛妃難道不能比朕高嗎？
膚淺，太膚淺了！
宗三左文字，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稱為愛妃。
他微微偏過頭，就見自家主人還抬頭望著自己，眼睛晶亮的樣子，仔細看的話，或許還能看出眼底的一絲半絲促狹。
突然之間這把刀就想起自己才到這個本丸不久，誤以為主人也只是對魔王的刻印感興趣，於是在沈瑤面前寬衣解帶，露出胸口那形如蝴蝶的魔王刻印的事。
那個時候，主人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拽了他的衣袖抹鼻涕，張口就是村長，搶水什麼的。
把完全不瞭解主人本性的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
再後來，宗三左文字才再偶然間發現，主人對他，其實和他想像的並不一樣。
所以，這把被磨短再刃過不止一次，承認十分殘忍的淒豔的傾國之刃，嘴角略微一翹便笑了出來，仍舊是帶著幾分迷離，卻是回答了肯定的答案，甚至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柔順，「是。」
一個回答也被他說出了九曲十八彎的曲折感。
愛妃而已，既然主人敢叫，他難道還不敢答嗎？
論起戲多，沈瑤本丸的刀劍們各個都繼承至這位現主，而宗三左文字更是其中好手。興致好的時候也會配合主君演上一段，段位可是本丸裡數得著的。
只是這麼一句，他難道還會被嚇到？
果然沈瑤一聽就樂了，除了放在刃腰上的爪子沒動之外，剛指著窗外的手收回來拉了拉宗三左文字放在一側的櫻色長髮，「愛妃？」她家宗三實在太有趣了，連愛妃都敢應下來，實在是出乎意料的可愛呀。
宗三左文字挑了挑眉，帶著飄忽的聲音，「所以以後我要改叫陛下？」
知道宗三開玩笑，沈瑤再也忍不住，靠著自家刀笑到渾身顫抖。
陛下，陛下，小竹子和三七會笑死她的，一定會。
宗三左文字看沈瑤笑得快抽過去的樣子，乾脆換了姿勢，把人摟進懷裡，伸手順著自家主人的背，生怕她笑出個好歹來。
沈瑤趴在刃懷裡還不停的笑了，好容易笑夠了，她抬頭看向宗三左文字，「宗三，你這樣就很好，真的很好。」雖然在被改變的歷史中，宗三還是這個宗三，但沈瑤卻更喜歡現在這個能配合她演戲跟她一起玩，也和她更為親昵的宗三左文字。
「嗯？主人怎麼這麼說？」宗三左文字向來聞弦音知雅意，聽出沈瑤的弦外之音，便有些不解的問道。
沈瑤拉著宗三左文字的手，正準備說說她在被改變的歷史中有多麼多麼委屈，竟然還被宗三刀劍相向，可著勁的準備裝可憐，剛開了個頭，還沒開始說呢，就被狐之助打斷了。
看自家小狐狸式神那麼急的樣子，沈瑤只能對宗三左文字歉意的笑笑，然後轉向狐之助，「怎麼了狐之助？」
宗三左文字可是把相當進退有度的刀，見狀就收拾了剛才給沈瑤裝點心的茶盤離開了，主人有事的時候，自然會叫他。
「主人大人，是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要見您。」狐之助也是第一次見到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要到本丸來拜訪審神者的情況，還以為是出什麼大事了呢。
「找我？」沈瑤也是驚訝，「找我做什麼啊？」
「不清楚，並沒有明說。」狐之助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這樣啊，」沈瑤點點頭，「那等見到就知道了。」電光火石之間，沈瑤終於想起來了，她之前遺忘掉的事情是什麼了。
自從她把歷史修正回來之後，還沒去過時之政府那個部門確認情況，不過當時也沒告訴她還需要去啊，所以應該沒啥的吧。
應該吧……
第84章
沈瑤見到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時候, 嘴角一揚就笑了出來。
哎喲，這不是上次那個時之政府特別部門的熟人嗎？
送了她一把數珠丸恒次，還很會說好話誇獎她劍道超群的。
既然是熟人, 沈瑤理所當然笑得陽光燦爛的。這傢伙只要不拿其他劇本的時候, 就是一副乖乖女的樣子，笑起來純潔可愛又甜蜜, 就像新鮮的糖果似的, 又香又甜。
沈瑤在那裡笑得甜蜜蜜的,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卻坐立難安的挪了挪屁股。他和沈瑤不同, 他是被歷史的洪流合理化重置了記憶的, 按他的記憶，他是第一次和沈瑤見面。但是以他們這個特殊部門的裝置記錄來看，在那個被改變的歷史中，他自己其實不但和沈瑤打過交道，而且還不止一次。
而且還有，那個歷史中，這位審神者大人，不是現在這個甜美可愛的少女樣子, 而是個清冷的少年啊。
所以雖然工作人員在來沈瑤本丸之前也詳細瞭解過這位審神者, 但看到沈瑤真實的樣子, 又對比下她在另一個被改變的歷史中樣子。
他, 他真的覺得很彆扭啊。
沈瑤倒沒有想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方面，就算想到，她也不以為意, 作為一個臉皮厚的戲精，這點事又怎麼會讓她尷尬。所以她笑眯眯的把宗三左文字端來的茶水往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那邊有禮的推了推，非常友好的率先開口了，「好久不見了啊。」
「謝謝。」工作人員行禮道謝之後，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才緩和過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既然在這個歷史中這位審神者是這個樣子，就把她當成這個樣子對待吧，別想太多了。
放下茶杯，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開口道，「審神者大人，雖然以您的記憶來說，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但以這個歷史來說，我們確實是第一次見面，所以十分抱歉。」抱歉啊，就我的記憶來說，實在談不上好久不見。
哪怕是這樣的因果，沈瑤也是笑容不減，「沒關係沒關係，不需要為這個道歉的。」歷史合理化有多厲害，她早就見識過，也不需要為這點事不高興。就當第一次見面唄，也沒什麼大問題，無所謂的。
見沈瑤這麼通情達理的樣子，工作人員心底稍微松了松，「因為您在完成那次出陣任務後，一直沒去時之政府我們部門述職，所以我今天來，是要告知您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您有知情的權利。另外還有時之政府對您做出的貢獻的獎勵。」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懂得循序漸進的道理，不能一上來就讓人家幫忙啊，況且這些獎勵也確實是沈瑤應得的，哪怕最後她拒絕了清水的事，也不能磨滅她所作出的貢獻和應得的感激。
當然，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還是希望她能答應下來，畢竟他們也不想真的把清水送到監獄去，那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
自從大和守安定被折斷之後，清水乖巧的表現，可是刷了不少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好感度的，也包括來見沈瑤的這一位。
雖然犯了大錯，但到底是個孩子嘛，而且能夠悔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
沈瑤被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這麼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羞澀的笑了笑，「我還以為任務完成就可以了，當時也沒接到還需要再去時之政府的通知。」她既是根本沒往那邊想，也是回來之後各種忙碌而忘記了，當然這一點，就不需要告訴給這位元工作人員知道了。
年紀不大的少女，微微紅著臉低頭，些許害羞的樣子如同天邊煩起的一抹紅霞，哪裡還有人捨得怪她。
所以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立刻就開始各種給沈瑤找藉口，確實如這位審神者所言，好像在被改變的歷史中，也確實沒有特別告知過這位審神者，還需要到時之政府報備嘛。
哎哎，說起來他們也是沒經驗嘛淚流滿面，哪能經常遇到這種連歷史都改變的大事。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本就不是來責怪沈瑤的，見狀還立刻安慰了沈瑤兩句，「請不用在意，審神者大人，在這件事上，您已經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時之政府對於您只有感激。」這也是實話，別說只是沒有通知這樣的小事，就算是沈瑤真的可以不來，他們也只會感激沈瑤，畢竟她做出的貢獻實在太大了。
花花轎子眾人抬，沈瑤剛才雖然確實有做戲的成分，不過那是她身為戲精的本能，其實心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現在見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如此通情達理，立刻就展顏而笑，「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當時做這個任務的時候，也不是沖著時之政府的獎勵去的。這是她身為審神者的義務和責任。
不過現在有獎勵，她也不會不要！
兩人就著良好的氣氛相互客套了兩句，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便進入正題，「首先通告您審神者清水及他的刀劍大和守安定的處理結果。」
沈瑤也收斂起神色，「請說。」
「審神者清水和刀劍付喪神大和守安定，違反《時間保護法》第一條第九款，第三條第十二款，第五條第三、四、五款，情節惡劣，造成的影響嚴重，但鑒於審神者清水未成年，所以判處十年有期徒刑，大和守安定則判處即時折斷。」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公事公辦的宣佈了這次事件的處理結果。
沈瑤點點頭，她已經料到了，大概就是這樣的結果，現在雖然略微有些不同，但大體是不差的。
任何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哪怕清水年紀尚小，也是一樣，年幼無知並不是逃脫懲罰的藉口。
只是時之政府大概還是考慮到清水的實際情況，還有自身的一些責任，對清水從輕處理了，不然以他修改歷史的作為，不說多了，參照時間逆行軍的處理方式就知道了。哪怕時之政府沒有死刑，關上一輩子也是難免的。
而大和守安定作為清水的刀劍，從他跟隨清水返回幕末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只希望經過這次的事情，清水能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需要自己負責的，自己又到底是錯在哪裡，不僅如此，還有作為本丸之主的審神者，甚至需要為自己的刀劍負責。
還是，太小了啊……
有意無意的，沈瑤仍舊在心底歎了口氣。
說完清水和大和守安定的處理結果，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又換上訓練有素的笑容，帶著些得體的熱情，「另外，對於這次出色的完成出陣任務，抓捕了修改歷史的審神者清水，又將歷史導回正軌的您，時之政府做出以下獎勵。」
「嗯嗯。」沈瑤回過神來，也露出期待的表情，她也很想知道時之政府會給她什麼獎勵啊。
然後按照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解釋，時之政府對沈瑤這種做出傑出貢獻的審神者，又考慮到沈瑤本人和本丸的實際情況，獎勵分為兩個部分。
首先是獎勵的資源和小判的部分，還有一部分是現世可以使用的貨幣，沈瑤算了算之後，表示很滿意，她大學四年的學費有了，哪怕她讀私立貴族學校也不怕了！
真好，不用再辛苦攢學費了。
其次是時之政府特別贈送的非嬸特別獎勵，哦，當然原話不是這麼說，說得委婉又好聽，反正就是送了三把稀有刀。兩把太刀髭切和膝丸，另外還有一把除了太刀和大太刀之外，打刀脅差短刀都可以，充分尊重沈瑤的意願，也就是說，隨便她挑。
接二連三的驚喜，讓沈瑤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套一句隔壁三日月宗近的話，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那麼，審神者大人，請問您想選擇哪把刀呢？」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看到沈瑤高興，也很滿意，對於這樣的審神者，時之政府也是不吝給予獎勵的。
沈瑤想了想，打刀脅差短刀的話，其實她想要博多藤四郎，能賺錢的刀她喜歡，不過她現在好像也不是特別差錢了，有了時之政府的物質獎勵嘛。
那或者就是物吉貞宗，說不定能稍微洗刷一下她本丸全體手黑的運氣，帶來幸運呢。
不過想到自家本丸眼巴巴等著某把刀的虎徹兄弟，沈瑤還是咧了咧嘴，「浦島虎徹。」虎哥和二姐，會很高興的吧。
「好的，浦島虎徹。」工作人員將沈瑤的選擇記錄了下來，然後合上本子，「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天這些獎勵就會送到您的本丸了，至於獎金則會直接打入您的帳戶。」
沈瑤笑出兩個大大的酒窩，「嗯，謝謝。」
早知道有這樣的事，沈瑤暗搓搓的覺得自己肯定不會忘記去時之政府的。
說完了上次出陣的事，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略微猶豫了下，就趁著沈瑤高興開口了，「另外，審神者大人，有一件事，時之政府想拜託給您。」
沈瑤有些不解，「還有什麼事啊？」還說的是拜託，有什麼事能讓時之政府用上拜託這樣的字眼？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嘿嘿，一件小事，小事。如果您實在不願意也是可以拒絕的。」畢竟，是做出過重大貢獻的審神者，時之政府也不想強迫沈瑤答應。
沈瑤看著工作人員從未出現過的，甚至帶著些獻媚的表情，就知道只怕不是小事。
之前，在歷史被改變之後，時之政府想派遣她出陣，還告訴她不能帶刀劍男士的時候，也沒見他笑成這樣啊。
「先說說什麼事吧。」既然特意提出來說可以拒絕，那沈瑤也不介意聽一聽到底是什麼事。
工作人員立刻就翻開另一個資料夾，「是關於審神者清水，您也知道，雖然被判處了有期徒刑，但他到底還不滿十歲，還是個孩子。」
「啊，我知道啊。」沈瑤見過清水，當然知道這傢伙有多小，又是個多聰明的傢伙。絕對別因為他年紀小而小看他，沈瑤可沒忘記自己差點背上的長州間諜的鍋。
「他情況太特殊了，時之政府並不想把他送進監獄，畢竟您也知道，監獄那是個什麼地方，」既然要請沈瑤幫忙，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說得很直白，沒有隱瞞的意思，「把他送進去的話，只怕會徹底毀了這孩子的。而對於這批幼年的審神者，時之政府確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時之政府其實還是希望能挽救一下這孩子的。」
沈瑤聽懂了工作人員的意思，她撓了撓頭，「時之政府沒有所謂的管教所一類的東西嗎？專門負責管教未成年的審神者。」這樣的機構比所謂的監獄什麼的，適合清水多了吧。
工作人員搖頭，「很遺憾，時之政府當時是因為戰況緊急才招收幼年審神者的，也知道其實這些尚且年幼的孩子並不適合擔任審神者，之後戰況沒有那麼危急後，就再也沒有招收過，甚至這批年幼的審神者都會遣返，所以並沒有設立相關的機構。」
這就很難辦了啊，「所以時之政府是想讓我做什麼？」沈瑤突然有了種強烈的不詳預感，不會是想讓她來當接鍋俠吧？
她難道看起來很像能接盤的樣子？
不至於吧……
然而，越是不好的預感，越容易成真，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再次無情的打破了沈瑤的奢望，「時之政府是希望將清水受罰的地點放在您的本丸。」
沈瑤立刻想也不想的搖頭，「這不行，這絕對不行。」
「審神者大人……」
工作人員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沈瑤打斷了，「我負不起這個責任。」
沈瑤一口拒絕，讓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有些著急了，聽到沈瑤說負不起責任，立刻就道，「審神者大人，不需要您特別負責，只要在您本丸的結界中，清水就跑不出去。」關押清水的地方，他們當然也要做到萬無一失。
「不是這個意思。」沈瑤也冷靜了下來，「就像你說過的，清水畢竟不是成年人，而是個年幼的孩子，時之政府將孩子放在我的本丸，我負擔不了他的教育啊。」
她自己都還是個寶寶呢，怎麼去管另一個寶寶。
重點是，沈瑤又不能不聞不問，隨便清水怎麼去成長，按照清水現在的樣子，只怕會長歪到不知道哪裡去吧，到時候不是白費這麼多功夫了。
所以沈瑤拒絕的最大原因，就在於她自認為絕對負擔不了另一個孩子的成長。
原來是因為這個。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聞言反而松了口氣，關於這點，時之政府倒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請審神者大人放心，我們只是尋找關押清水的地方，對於他的教育，時之政府會有專人來負責的。」他們，主要是找不到地方把清水給關起來啊，又不能一直讓清水睡辦公大樓，那裡其實也不適合當做關押人的地方。
而且那個房間還是用辦公的房間臨時改造的，所以除了牆壁什麼都沒有，就算是囚犯也要有點人權的不是，再說還是那麼小的孩子，又還要關這麼多年呢。
況且，時之政府也沒辦法一直派專人看管著清水，所以把清水放到某個本丸裡關押是很合適不過的了。
本丸本來就是與世隔絕的存在，又不擔心清水跑了，而且在本丸裡，也比較適合居住，不管是審神者或者刀劍，至少都是正常的存在，怎麼想都比送進監獄好得多啊。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覺得有些困難。」沈瑤一點都不想接下這個燙手山芋，總覺得是個大麻煩，她並不喜歡麻煩。
雖然沈瑤並沒有答應的意思，但聽到沈瑤反對已經不那麼激烈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還是燃了希望，他們也沒打算強迫沈瑤答應，這種事情，還是要人家審神者心甘情願才好，十年的時間呢。
所以時之政府還是給沈瑤準備了不少好處。
「審神者大人，」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看著沈瑤天真無邪的面容，突然覺得自己像引誘白雪公主吃毒蘋果的壞巫婆，咳咳，他這是什麼形容，他沒有這麼壞好嗎。壓下想要吐槽的欲望，工作人員開始向沈瑤兜售時之政府的計畫，「在被改變的歷史中，時之政府曾經向您提供過一把數珠丸恒次吧。」
「對，」這倒是沒什麼好隱瞞的，「而且這把刀我還帶回來了。」結果她的指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人來修，當時那個情況，她根本就不記得問日巫子這件事了，之後也問了日嗣，只不過他也不是很清楚。
工作人員露出蜜汁微笑，「您把它帶回來這個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複製品的實戰刀而已，不會對這個歷史產生什麼影響。」只要不是把真刀帶回這個歷史當中，只是複製品的話，時之政府每一把實裝的刀劍都會有很多把，所以也所謂了，「不過，您的那把數珠丸恒次，馬上就要實裝了。您難道不想召喚與您一起浴血奮戰過的付喪神嗎？」
「咦？你是說，我這把數珠丸恒次也可以召喚付喪神？」沈瑤有些驚訝，她一直以為，她這把刀，一直都只能作為實戰刀存在。
工作人員連連點頭，「是的，只要時之政府為您處理一下就可以了。」
「這樣啊……」沈瑤微微皺眉，其實想不想召喚數珠丸恒次，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刀劍有了付喪神之後，自己的本體刀當然是歸自己使用了。而之前沈瑤一直把數珠丸恒次當做普通的實戰刀來使用的，這麼一來，感覺有些……一言難盡啊。
算了，如果能召喚還是召喚吧。
沈瑤畢竟還是心疼這把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刀劍的。
沈瑤的表情卻讓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誤會了，他以為沈瑤是還在猶豫清水的事，所以他立刻就再接再厲，再加一把火，「而且審神者大人入職的時候，曾提出過想要入讀大學吧。關於這一點，時之政府對於像您這樣做出過突出貢獻的審神者，也可以為您推薦大學的。」
沈瑤差點沒倒抽一口涼氣，這就是所謂的走後門嗎，沒想到時之政府還能來這麼一招。
嗯，如果沈瑤是清白女主自有傲氣骨氣的話，大概會言辭拒絕這種好處吧。
但是她是惡毒女配啊，有這種便宜占，當然是……妥妥的占啊。
這傢伙是個實用主義者，向來信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再說了，她也是憑實力的好吧。
咳咳……
「另外，」工作人員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沈瑤沒演戲也沒掩飾，他當然明白眼前這位審神者臉上的表情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他開始覺得自己有把握能說服這位審神者大人了，「您和隔壁本丸的狐之助不是一直在為隔壁本丸尋找審神者嗎？恰好，時之政府這邊有位人選可以推薦給你們。」
咦？
連這個都知道？
看來時之政府是下了大功夫，就想把清水塞給她了啊。
工作人員看著沈瑤臉上流露出的驚訝神色，最後保證道，「如果這位人選您或者隔壁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不滿意的話，是可以拒絕和更換的，時之政府會再想辦法給你們推薦另一位審神者。」這就確實做到仁至義盡了，也沒勉強沈瑤或者隔壁本丸的刀劍們一定要接受他們推薦的人選。
工作人員笑了起來，特別有自信的笑容，「當然，我們有信心，我們推薦的這位審神者，其實是非常適合您隔壁那個本丸的。」
這可不是他胡亂吹捧，而是確實也是巧合至極，正好有這麼一位審神者。
也恰好是時之政府非常需要沈瑤來做這件事，不然也不一定會給隔壁本丸推薦這樣一位審神者，像隔壁本丸這樣適合這位審神者，可不止沈瑤隔壁本丸這一個本丸啊。
「最後，因為管理清水增加了您的負擔，時之政府會另外給予您一份補貼。」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拋出最後一個誘餌，就看魚兒上不上鉤了。
沈瑤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拒絕了你們，清水會怎麼樣，你們會給他另外找一個本丸嗎？」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清水大概會被送往監獄吧。」之所以時之政府給沈瑤開出這麼多這麼好的條件，一來確實是沈瑤本身的功績，讓時之政府願意給予這些，二來也是時之政府不想讓其他不知情的審神者來處理這件事。
至於將清水送往監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第85章
時之政府的動作很快, 第二天被送到沈瑤本丸的，除了沈瑤上次出陣時之政府允諾的獎勵之外，還有審神者清水。
再次見到清水的時候, 沈瑤差點沒敢認。她見過清水兩次, 第一次是在時之政府的偶遇，第二次是在幕末, 哪怕沈瑤從幕末開始, 就不覺得自己喜歡熊孩子, 卻也不得不承認, 清水長相可愛乖巧, 大眼睛閃閃發亮，顧盼神飛的樣子，看起來精神極了。
而現在的清水，經歷過大和守安定被折斷，自己又將要被關押十年這樣的事之後。原本圓潤的小臉瘦了不少，臉色蒼白，看起來竟隱約有種長大了感覺。
沈瑤這才明白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一再保證的，現在的清水絕對不會給她添麻煩的原因。
現在這孩子, 只怕讓他熊也熊不起來了, 大和守安定的折斷, 對他打擊太大了。
不過, 所謂江山易移，本性難改，沈瑤其實不太相信, 清水會一直這樣。所以沈瑤也沒打算要多溫柔的對待清水，如果不能在初見就壓服熊孩子，只怕之後還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審神者大人。」帶清水過來的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有禮的朝沈瑤鞠躬行禮道，他這兩天連著過來，和沈瑤也略微有些熟悉了。
清水雖然看起來不太有精神，但看著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行禮，他也下意識的跟著行禮，舉止之間仍舊可見良好的教養。
僅就這一方面來說，他還是被刀劍們教養得無可挑剔的。
「你們好。」沈瑤回了一禮，然後蹲到被帶出來的時候，重新戴上形如手銬的東西的清水面前，微微一笑，帶著些熟稔的笑意，「清水，還認識我嗎？」
清水看著為了適應他的高度，蹲到他面前的審神者。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已經通知過他，如果沒有意外，他今後的十年大概就要在這個本丸過了，而這個本丸的審神者就是看管他的人。
所以就算現在的清水其實不怎麼在乎被關押在哪裡，也不由得打起精神來看了看沈瑤。
如果這個審神者不好相處的話，未來十年只怕他要吃不少苦頭的。
從清水的視覺看過去，對著他微笑的少女，看起來的年紀不大，面容甜美可愛，笑起來的時候親切又甜蜜，讓清水想起曾經吃過的蘋果糖，香香甜甜，還有一點脆。
清水不由得升起一絲好感，稍微放下心來，就這麼看來似乎還挺好相處的樣子。
又想到沈瑤問的是還記得她嗎？又在腦海裡扒拉了半晌，他向來聰明，記性也好，努力回想終於想了起來，「是你！我們在時之政府見過的。」那次他被通知到時之政府有重大事務，沒想到，竟然是關於被遣返的問題。
印象太深刻了，想忘也忘不掉。
沈瑤笑著點了點頭，這孩子記性真不錯，確實如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所說，扔到監獄裡毀掉，太可惜了。
「不過，我們不止見過這一面哦。」沈瑤也不知道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是不小心忘記了告訴清水真相，還是覺得這個真相不重要所以沒有提起，反正看清水的樣子，還不知道她在被改變的歷史中的樣子。
清水聽沈瑤這麼說，下意識的重新打量了一遍沈瑤，然後搖了搖頭，「抱歉，我實在想不起來了，是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們見過嗎？」印象裡，好像只見過這位審神者一面呢。
沈瑤笑靨如花，「清水，要知道，歷史被改變之後，有很多事也會跟著改變，」少女的笑容甜得快要滴出蜜來，「在幕末的時候，承蒙關照了呢。」放心，那口長州間諜的鍋，我可是牢牢記得的，絕對不會忘記。
幕末這樣的字眼，讓清水心頭一跳，再認真看眼前的審神者，如果拋卻最容易讓人在意的性別和甜美的笑容，僅僅只看輪廓的話，只有一個人，在幕末的時候讓清水刻骨難忘。
「啊！」再是沉穩，清水也嚇得退了一步，抬起手來指著沈瑤，手指還在微微顫抖，「你，是你，你是那個抓我和安定回來的審神者。」
明明，明明就是看上去很冷漠的少年，而且壞得厲害，把他提起來就打屁股不說，還威脅要折斷安定。
這樣一個大壞蛋，怎麼突然就變成一個笑容親切的小姐姐了？
看著清水被驚嚇的樣子，沈瑤的笑容更是燦爛，她甚至比出水兵月的標準姿勢，三根指頭放在額頭，「是我，好久不見啦。」
標準的戲精作態。
清水再怎麼說也只是個孩子，見到沈瑤這麼重大變化的這一刻，突然有些懷疑人生。
我是誰？我這是在哪裡？
成功的把清水嚇住之後，沈瑤滿意的拍拍屁股站起來，「那麼清水就交給我了嗎？」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已經被沈瑤驚嚇過一遭了，現在看到她的樣子，就默默的轉過臉，當沒看到，聽到問話才重新轉回頭來，「是的，審神者大人。」他彎腰解開清水手上的束縛，又給他戴上一個類似於手環一樣的裝置，順便給沈瑤科普，「這個裝置已經和您本丸的結界聯結過了，保證清水只能在您本丸的範圍內活動，出不了本丸的範圍。」
「好的。」沈瑤表示知道了，這確實給她省了不少事，如果她狠心一點，完全可以把清水關到本丸深處不聞不問，只是在時之政府給清水規定的上課時間再讓他出來。
不過，就算是這樣狠心，也比把清水送到監獄的強。
時之政府，也是考慮到這一點吧。
清水在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給他換裝的時候終於緩過了這口氣，這傢伙心思敏捷，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在幕末的時候怎麼往沈瑤頭上栽贓嫁禍的，導致沈瑤不得不對上劍道天才沖田總司，最後還因此受了傷。
以己度人，反正如果什麼人這麼害了清水自己，他肯定也不會對他有多少寬宏大量的，一想到要在沈瑤手下生活十年，清水立刻一個機靈，剛剛那種穩重感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鬥志好像在瞬間就燃燒了起來。
他也是個翻臉如翻書的貨，裝乖巧什麼的也是不一般，所以想也不想的拉住了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衣服，眼巴巴的看著，「叔叔~」
清水本來就看起來特別乖巧可愛，這麼一作態，差點讓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都心軟了，微微彎腰摸了摸清水的頭，「去吧，去審神者大人那邊，她會好好照顧你的，希望你能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好好重新做人。」
清水眨巴著眼睛就紅了眼眶，「我會好好認識錯誤的，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將我關在這裡。」他之前一直不想去監獄，雖然關於監獄知道得不多，他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地方，但現在和仇人的本丸比起來，他寧願去監獄！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以為清水是知道自己要被關起來，終於害怕了，忙安撫他道，「這位審神者大人人很好的，你乖乖的在這裡，十年很快就會過去了。」
看著工作人員的安慰，沈瑤差點沒笑出來。
她一眼就看出清水態度轉變的原因，剛明明還一副無所謂被關在哪裡的樣子，知道是她之後，變得比什麼都快。
其實沈瑤覺得自己和清水有某種程度的相似感，不管是變臉的速度還是某種裝乖的技巧，甚至還有那種不肯吃虧反應又迅速的思維方式。
所以沈瑤完全明白工作人員的安慰根本沒在點子上，清水根本不是突然懼怕起要被關起來的事實，而是懼怕要被關在她本丸的事實。
當然，作為一個不是什麼好人的女配，沈瑤可沒有一點想要安慰小清水的意思，她完全不介意給清水的恐懼再加上一把火。、
從一開始就知道畏懼，從比之後放到她本丸來無事生非來得好。
「是啊。」沈瑤笑嘻嘻的拉著清水的手，一使勁就將他從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衣服上扯開了，然後順著工作人員的話說了下去，「雖然你是來服刑的，不能離開我本丸的範圍，但是在我的本丸裡，」她有意無意的轉了個方向，背對著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微微彎下腰，面對著清水帶著些驚懼的眼睛，嘴角一扯就露出一個惡毒刻薄有仇報仇的嚇人微笑，嘴裡的話卻溫柔得很，「我會好好對你的。」有意無意的，強調了好好這樣的字眼。
清水被沈瑤突如其來，完全不需要任何鋪墊就變臉的可怕笑容嚇得一個激靈，再加上沈瑤特意強調的好好，剛看著時之政府工作人員含上的淚水，直接被嚇得流出了眼眶。
「哎呀，這麼大個男孩子了，還喜歡哭鼻子啊。」沈瑤笑容轉為輕柔，她伸手，手指背擦過清水的臉，不輕不重的力道，一點也不疼，但被她擦乾淚水的清水卻覺得背後發涼，好，好可怕啊！時之政府怎麼會把他交到這麼可怕的人手裡！
明明剛才就是那種笑容，現在轉頭就能這麼溫柔的樣子。
半點不覺得自己恐嚇小孩子有什麼不對的沈瑤同學，擦了擦清水的淚水，就站直身體，轉向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保證道，「你放心吧，在有空的時候，我也會好好教育清水的。」
「審神者大人……」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簡直是要感動了。其實時之政府只想讓沈瑤監管清水，對於清水的教育，他們其實還另有安排，但這位審神者大人竟然還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教育這樣一個，因為改變歷史給她自己帶來了重大麻煩的審神者。
這位審神者大人人實在太好了！
果然是相由心生，看起來這麼純潔乖巧的少女，心底也是如此的善良。
再加上從上次努力修正歷史就可以看出，這位審神者還是位責任心很強的人。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突然覺得，有了大和守安定這件事，又有時之政府的加強教育，還有一位如此善良的審神者有意無意感染著清水，清水大概有望重新長成為一個三觀端正的善良好人了。
清水：救命，救命，我不要呆在這個鬼地方，和這個可怕的審神者呆在一起。
沈瑤同學溫柔可親臉。
有了沈瑤的保證，完放下心來之後，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又將獎勵什麼的都交給了沈瑤，然後在沈瑤清點無誤後，告辭離開了。
走的時候還順便帶走了沈瑤的數珠丸恒次，說是等實裝之後再送回來，這樣沈瑤就可以直接召喚付喪神了。
也沒管清水暗地裡眼淚嘩嘩的小臉。
目送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離開之後，沈瑤轉過身，臉上還維持著常規的清澈笑容，連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明亮得很，她笑著朝清水招了招手，「跟我來吧，你住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
在看到被沈瑤看管已經成為既定事實後，清水立刻就調整了心態，看到沈瑤朝他招手，立刻就湊到沈瑤面前，牽住沈瑤的手，乖巧軟糯的叫了聲，「姐姐。」
沈瑤眼睛一瞟就差點笑出聲來。
這傢伙年紀到底還小，雖然已經極力掩飾了，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眼底的忐忑。說明他還是有些懼怕的，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不在沈瑤手上吃太多虧，所以盡力的使得自己看起來乖巧懂事些。
明明是個從小被付喪神們群寵著長大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方面很像她這種在叔叔嬸嬸家寄養的孩子。
果然該說，哪怕是有大群的付喪神尊敬著寵愛著，沒有父母的孩子，都在這方面有著特有的敏感嗎？
清水當然不是在轉瞬之間就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這個審神者了，但是確實如沈瑤所想，他在某種方面很敏銳很懂得趨利避害。
再加上沈瑤就是那個在幕末的時候抓捕他的審神者，雖然經歷過大和守安定折斷一事，清水也多多少少反思過了，也不會就此遷怒上沈瑤。
但莫名其妙的，對上沈瑤的時候，這段時間感覺自己成熟不少的清水又有種鬥志昂揚得感覺。
雖然他現在還沒想好要做什麼，不過再也不復之前那種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了。
既然清水裝乖，沈瑤也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沒甩開清水，而是牽了他的手，就從自家本丸穿過。
在昨天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離開之後，沈瑤就已經對自家本丸的刀劍們說過這件事。現在看到主人牽著個陌生的男孩子在本丸裡走，立刻就猜測到了這個孩子的身份，然後私下裡開始議論紛紛。
沈瑤沒管刀劍們的議論，沒辦法，誰叫她家刀劍們都秉承了她的優良傳統，是些喜歡熱鬧的人。
不過沈瑤也很放心，她之前就已經對自家刀劍們說過了，對於清水，保持距離，禮貌待之就可以了，她相信自家刀劍們不會失禮的，也不擔心在她被清水坑過之後，她家刀劍會對清水心軟。
哪怕清水看起來是個乖巧的孩子也一樣。
將清水送到準備好的房間裡，沈瑤也沒廢話，明確的告訴他什麼時候必須呆在房間裡，什麼時候可以稍微出來放風，畢竟這孩子是來接受時之政府的處罰，不是來度假的，一切就按照時之政府的規定來就是了。
不管沈瑤說什麼，清水都點著頭，很懂事的聽從著，沈瑤說完之後就把清水留在了房間，轉身離開了。畢竟，她還有其他事需要忙，比如接收時之政府送來的獎勵。
清水看著沈瑤關門出去，確定人是真的走了，才放鬆的呈大字型躺了下來。
還有十年啊……
暫時，先就這樣吧，先熟悉環境，再談其他。
而且，只要一想到沈瑤剛才的笑容，清水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他覺得，他還是放聰明一些，別去得罪這個審神者比較好。
就是不知道，他乖了，那個審神者還會不會因為幕末時候的事來找他麻煩。
想起來就覺得有點不寒而慄的可怕啊，他怎麼這麼倒楣，好死不死就犯在她手裡呢。
早知道要犯在她手裡，當時……算了，估計就算知道，他當時還是會這麼做的。以當時的情景，雖然是不正確的，但他確實做了對自己最有利的判斷，到現在他都不能否認這一點。
可是，他現在開始意識到，他和安定，之前做的整件事，都是錯了的啊。
啊！還是覺得好倒楣啊！QAQ
不同于清水的糾結，沈瑤可是高興得很，雖然接手了一個燙手山芋，但沈瑤也看出來，這個小傢伙也是很會見風使舵的，應該不會給她添太多麻煩。
再說了，現在是在她自己的本丸，周圍都是她自己的刀劍，清水就是想翻出什麼風浪，也翻不出來。
而且沈瑤也沒覺得自己奈何不了一個熊孩子，先嚇唬一通，等清水乖些了，她也會想辦法配合時之政府的教育的。
她不喜歡熊孩子，但是既然熊孩子已經到她這裡了，該做的她還是會去做的。
當然這些都不能妨礙沈瑤的好心情，她現在可是有三把刀等著她去喚醒呢。
這麼想著，沈瑤立刻就懷著愉快的心情去接收那些獎勵了。
讓刀劍們把資源小判全部都放入倉庫後，廣間的地板上，靜靜躺著三把刀，兩把太刀和一把脅差。
沈瑤也沒著急，讓今天的近侍刀叫來長曾彌虎徹和蜂須賀虎徹，這兩把刀今天都沒有出陣任務，就在本丸裡。
等虎徹家兄弟兩人過來的時候，沈瑤剛好喝完了茶，放下茶杯就露出笑容，「虎哥，二姐，你們來了？」
蜂須賀虎徹不出陣的時候，一身金色的羽織，打扮得像個大少爺似的，倒是長曾彌虎徹的內番服，咳咳，相當的接地氣啊。
「主人，找我們來是有什麼吩咐嗎？」蜂須賀虎徹不解的問道，沈瑤之前並沒有提浦島虎徹的事，就是為了等到現在給他們一個驚喜。
長曾彌虎徹也跟著看了過來，等著沈瑤的吩咐。
沈瑤笑著指著地上兩把太刀和一把脅差，「這是時之政府送來的獎勵。除了兩把太刀外，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說我可以挑選一把除了太刀和大太刀以外的刀，所以我選了這把。」沈瑤說著，手撫過地上的浦島虎徹，隨著靈力的輸入，橙發藍眼的脅差少年便出現在了本丸之中，手指活潑的擦過鼻端，看著沈瑤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笑意和欣喜，「我是浦島虎徹！嘿！要和我一起去龍宮城嗎？雖然我也不知道怎麼走！」
浦島虎徹的到來，讓長曾彌虎徹和蜂須賀虎徹都高興壞了。
雖然一直盼望著弟弟的到來，不過也沒抱多大的希望，以他們家主人的手氣，估計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沒想到主人突然就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沈瑤看著蜂須賀虎徹很是感激的望了一眼自己後，就拉著浦島虎徹絮絮叨叨，長曾彌虎徹雖然站在旁邊沒說，但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一會轉回頭來看看她，又傻樂看看新來的弟弟。她簡直要被虎徹兄弟難得犯傻的表現逗得笑死了。
不想打擾三兄弟齊聚的時光，於是分外得意自己做了個英明決定的審神者大手一揮，就把虎徹三兄弟趕走了，行了，弟弟就交給你們了，自己帶走熟悉環境安排住所吧。
浦島虎徹是個相當天真可愛的少年，雖然被蜂須賀虎徹拖著走，在出門之前還不忘回頭對著沈瑤燦爛的笑著，「主人，我可以來找你玩嗎？」
沈瑤跟唐筱家的小虎子就玩得很好，自己家好容易來了，當然要多多照顧，立刻就笑著答應了。
送走虎徹家終於湊齊的三兄弟，沈瑤看了看地上的源氏兄弟刀，嘴角揚了揚，同時撫上太刀輸入靈力。
「源氏的重寶，髭切。你就是這一代的主人嗎？」
「我是源氏的寶刀，膝丸。兄長來了嗎？」
幾乎是不分先後響起的入手臺詞，讓沈瑤捂著臉笑到肩膀顫抖，然後伸出還在不停抖動的手指，指向髭切，那，你的阿尼甲。果然一起喚出這兩位付喪神就是相當喜感啊。
雖然身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刀，又數易其手，源氏兄弟看起來似乎並不在意更換主人的樣子。
但沈瑤覺得，他們兩是她見過的最有刀劍自覺的刀之一。
雖然和其他付喪神同樣有了人形，但作為源氏重寶的驕傲，和刀劍的自覺，讓這兩把刀非常有作為『你的刀劍』的覺悟，感覺更傾向於刀而不是人。
而且，實際上並非那種看上去不在乎更換主人的樣子，對於審神者，有他們自己的一份親近和喜愛。
特別是髭切，這傢伙看起來好像很穩重的樣子，其實有點白切黑，在沈瑤這個戲精本丸混得如魚得水。
倒是膝丸因為本身性格比較嚴肅，還適應了一陣，然後就無可避免的，向著沈瑤的刀那種戲精方向發展。
因為本丸一下來了三把新刀，這是除了才新建本丸之初外，好久都沒發生過的事，所以突然就感覺熱鬧了不少，而且戰力也增強了不少。
沈瑤暗暗滿意的點頭，等數珠丸恒次實裝之後，她本丸就要迎來第一振天下五劍了。
不過，說到天下五劍，時之政府答應推薦的那位審神者還沒來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
因為關係著三日月宗近的事，所以由不得沈瑤不時時都想起這件事來。
而據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說，還得再等一段時間呢。
只是，還沒等來時之政府推薦的審神者道理，沈瑤的隔壁本丸，卻發生了另一件大事——那位一直昏迷的審神者，突然醒了過來。
當時這位審神者才陷入昏迷的時候，她本丸的刀劍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本來沒想向時之政府求助的，後來實在沒有辦法，審神者一直昏迷也瞞不了多久，才上報給了時之政府。
時之政府得到消息後，就將這位審神者送到醫院進行檢查，用盡了所有手段，也沒有檢查出昏迷的具體原因。
按道理說哪怕是透支了靈力，就算對身體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但休息了這麼長時間，也該恢復了，但那位審神者卻沒有一點清醒的意思。
包括那把鶴丸國永都是如此。
在醫院呆了一段時間，醫生就宣佈這位審神者身體已經完全恢復，生理機能也完全正常，但昏迷原因不明。
雖然時之政府也可以繼續讓她躺在醫院，但衡量之後，又綜合了她家刀劍們的意見，還是將她送回了本丸。
就算審神者昏迷不醒，只要本人在本丸裡，也可以維持本丸的日常運作了，而且在本丸中，有她忠心耿耿的刀劍在，也能更好的照顧她。
這位審神者也是相當神奇，雖然陷入昏迷之中，無需進食也能維持身體的機能，醫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的刀劍們只有高興的，只要主人安好，就行了。
在這樣的情況，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現在的生存和鶴丸國永的生存，都是依靠蠶食這位審神者本身龐大的靈力，雖然只消耗一點點，但這種消耗不是那種日常損耗可以恢復，而是無法再生的消耗。
但因為這個審神者的靈力實在驚人，所以這種螞蟻搬家的耗損，實在太不起眼了。
可惜有句話，他們不知道，積土成山，積水成淵。
悠于 2018-7-14 08:17
第86章
自從時之政府決定讓隔壁本丸的刀劍們接回他們的審神者後, 她的刀劍們就懷著複雜的心情接回了他們的主君。
讓他們高興的是，在醫院的時候，時之政府也不會允許她的刀劍們都蜂擁去醫院, 只同意她的近侍刀照顧她, 而回到本丸之後，哪怕不能擔任近侍刀, 她的那些刀劍們也可以見到他們的主人了。
但讓他們難過的是, 主人從被醫院接回來之後, 毫無清醒的跡象。
她就這麼安靜的躺在那裡, 秀麗的容顏上那雙漂亮的, 會溫柔注視他們的眼睛安靜的閉著，看起來乖巧而柔順。
雖然她自身散發的靈力還是維持著本丸的日常運作和刀劍們的生存，但看到平時雖然有些模糊，但總是很有精神的主人只能這麼毫無知覺的躺著，刀劍付喪神們注視著主君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悲傷。
然後，暗暗對那把骨喰藤四郎咬牙切齒，如果不過他，主人又怎麼會昏迷不醒。
只是折斷這把刀, 實在太便宜他了！
可惜, 不管他們怎麼怨懟怎麼憎恨, 那把骨喰藤四郎, 已經靜靜的躺在了雪地了，消失在了歷史的洪流中，帶著笑意奔心底的幸福, 也就聽不到也感受不到這些刀劍們的詛咒了。
從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回到本丸的那天起，每一天，她的刀劍們都輪流擔任近侍來照顧她，耐心又細緻。
連最開始不擅長這些事的三日月宗近都逐漸學會了為主君梳理她烏黑亮麗的長髮，而不讓頭髮打結。加州清光親手給主君做了不少漂亮的頭飾，換著方法打扮主君，只希望主君醒來之後，會有個好心情。燭臺切光忠做了各種主君喜歡吃的東西，還有女孩子都喜歡的各種精緻漂亮的點心，每天都放在主君醒來就能看到的地方。還有藥研藤四郎，他甚至開始做起了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次郎太刀也給主君做了不少漂亮的衣飾，主人醒來之後看到，會很高興的吧。
刀劍們，都覺得虧欠了他們的主君，如果不是要給他們擔任審神者的話，他們的主君，正是女孩子最精彩絢爛的花季，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開開心心的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去享受生活，而不是在這與世隔絕的本丸，和他們這群其實連人都不是的付喪神呆在一起吧。
越是這麼想，他們就越心疼自己的主君。
每天，她的刀劍們都在盼望她趕快醒過了，甚至因為這種心情太過於迫切，幾乎產生主君突然醒來的錯覺了。
然後終於有一天，就像是上天的神靈聽到了他們的祈禱一般，他們的審神者突然醒了過來。
那天陽光正好，輪到照顧審神者的加州清光正在她的旁邊做著新的頭飾，他的動作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雖然加州清光知道主君是昏迷不是睡著，但是下意識的，他就是不想吵到自己的主君。
所以動作輕一點，再輕一點。
輕到就像在對待嬌豔的花朵一般對待手裡的頭飾。
就在加州清光的工作快要完成的一刻，他的審神者猛地睜開眼睛，然後迅速坐起來，但到底她已經躺了很長的時間，雖然看上去身體一切正常，肌肉卻因為長時間沒有運動而有些無力，所以她剛坐起來，又無力的倒了回去。
加州清光怔愣了下，隨即，被巨大的驚喜淹沒的打刀少年動作迅速的接住了自己的主人，「主人，你醒了。」這時候加州清光所展現出的機動甚至堪比最快的短刀。
審神者靠在加州清光的懷裡，半晌才緩和過來，看著加州清光的樣子，緩緩的露出笑容，「清光，清光……」
「主人，你醒了太好了。」加州清光額頭抵著審神者的額頭，紅色的眼睛晶瑩剔透，是審神者眼中宛如最上好的寶石。
審神者忍不住抬起有些顫抖的手，摸了摸加州清光的臉，「讓，讓你們擔心了。」她其實知道自己昏睡了很長時間，也知道刀劍們對她的照顧，但是她就是像被什麼束縛住一樣，無法醒來，只能看著刀劍們擔心她照顧她的樣子，心底如同油煎一樣，又是動容又是焦急。
「只要主人你沒事就好。」加州清光撫了撫自家主人的長髮，只要主人沒事，再多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審神者嘴角淺淺的微笑在蔓延，帶著感動，片刻之後腦袋逐漸清醒過來，「鶴丸……」她不會忘記她的鶴丸。
「鶴丸殿沒事。」加州清光在心底歎了口，壓下湧上的不喜之意，倒不是他對主人帶回一把暗墮的刀劍有什麼異議，只要主人喜歡，就算是暗墮過的，哪怕是殺過人的，又有什麼不可以，反正也沒有殺無辜的人嘛。
但是這把刀，從回他們本丸到現在，未免也連累主人太多次了。
加州清光不會針對鶴丸國永，但累積他重要的主人，他之前對鶴丸國永那點善意，那就被磨滅了。
其實不止加州清光，本丸裡不少刀劍都不喜歡這把鶴丸國永，之前還不顯，但在這次骨喰藤四郎這件事發生之後，就逐漸開始顯露端倪。
不過礙于主人重視這把鶴丸國永，這些刀劍們什麼都沒說而已。
畢竟，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個多善良又堅定的人，她既然重視鶴丸國永，那麼肯定會持續下去的。
聞言，審神者露出驚喜的表情，「鶴丸也醒了嗎？」
她拼盡全力，甚至不惜以自己的靈力獻祭，才將自己從昏迷的深淵里拉回來，因為她的清醒，所以連鶴丸也跟著醒了嗎？
在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昏迷的時候，她已經對自己和鶴丸國永昏迷的原因，有了一個大體的猜測，只不過，她也不是很敢肯定就是了，畢竟沒有什麼證據。
其實隔壁本丸靈力大佬和她家鶴丸國永昏迷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沈瑤給鶴丸國永下的言靈。
言靈的禁制在於，不得傷害無辜的人，否則必受其反噬。
鶴丸國永在殺害骨喰藤四郎的時候，就被言靈反噬，導致了鶴丸國永的折斷。
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卻絕不願意看到自家鶴丸國永這樣被折斷，她寧願自己代替鶴丸去死，也不願意鶴丸國永有任何損傷。
所以其實審神者修復鶴丸國永的過程，就是她用自己的靈力強行抗衡言靈的過程。
言靈是沈瑤以神器所設置，力量當然霸道，所以立刻就折斷了鶴丸國永。
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的靈力也不弱，可以說是非常強大，最後甚至以耗盡所有靈力為代價，強行將言靈的力量壓制下去，將折斷鶴丸國永接了回去。
但事情還沒完，鶴丸國永雖然接上是被接上了，但言靈的力量只是暫時被壓制，並沒有消失，所以鶴丸國永陷入了昏迷之中，因為被言靈的力量束縛，怎麼也無法清醒過來。如果就這麼讓鶴丸國永昏迷下去，等言靈的力量逐漸恢復，鶴丸國永仍舊難逃折斷的下場。
可惜的是，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在昏倒的時候，也執著的用靈力去修補鶴丸國永，也就是用她的靈力去和言靈的力量對抗，所以無可避免的，她也被拉入昏迷之中，不得清醒。
也就是在這樣和言靈的拉鋸戰中，為了維持她自己和鶴丸國永的生存，她的靈力在一點點的損耗，無可修復的損耗。
就像一個盛滿水的杯子，如果平時使用靈力是將水倒出來，靈力恢復之後會再次盛滿，對杯子沒有什麼損害的話。
在這種拉鋸戰中，被逐漸破壞的，就是盛水的杯子。
這種損害太細微了，醫生們沒有發現，隔壁本丸審神者的刀劍們也沒有發現，但她自己卻在不經意之間發現，她並不在意靈力的流失，也不在意這種損耗，但是她在意如果這樣日復一日下去，鶴丸國永永遠沒有清醒的日子，到最後她靈力耗盡，鶴丸國永也難逃厄運。
所以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下定決心，寧願用再次破釜沉舟，用強大的靈力壓制這股對鶴丸國永糾纏不清的力量，也要從昏迷中醒來，她要找到這股力量的根源，解除這股力量，從而救回鶴丸國永，哪怕她知道使用的靈力再也無法恢復，也無所謂，只要鶴丸國永能夠安好。
因為從擔任審神者起，就靈力強大到幾乎無人能夠匹敵，所以這位審神者，根本就不知道，也沒在意過靈力強大的作用。
也沒有想到過，如果她的靈力損失過大，甚至是枯竭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就像一個生來就很富有的人，無法想像貧窮的生活一樣，因為擁有得多，所以並不在意。
大概，只有真正等到一無所有的一天，才會知道失去的東西的重要。
當然，對這股力量的來源，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也有了猜測。因為在此之前，鶴丸國永就和審神者提到過他和沈瑤的糾葛，雖然鶴丸國永也不知道沈瑤對她做了什麼，但沈瑤對他說的話，他還是記憶猶新的。
所以審神者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鶴丸國永曾經和她說過的話，再結合遇到那把骨喰藤四郎之後發生的事，鶴丸國永莫名其妙的折斷，讓審神者有了個大膽的推測，推測這股力量的由來，是來自於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沈瑤。
雖然審神者不知道沈瑤的名字，也不清楚沈瑤到底對鶴丸國永做了什麼，這股力量又到底是什麼，而且對這股力量的來歷也只是猜測，至少是有了一個希望。
在確定鶴丸國永仍舊在昏迷之中後，審神者在心底失望的同時，也堅定了要去沈瑤本丸的決心。
她要去弄清楚這件事是不是和沈瑤相關，那股力量又是什麼。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是因為鶴丸國永折斷了骨喰藤四郎才導致自己的折斷的，那麼她要去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解釋清楚，她家鶴丸是一把好刀，就算和審神者有過什麼誤會，他也不會隨意殺無辜的人的。而這次骨喰藤四郎的事，雖然她一直對骨喰藤四郎懷有很深的愧疚，畢竟那也是把忠誠之刃，但是鶴丸國永其實並不想折斷骨喰藤四郎的，如果不是骨喰藤四郎一再逼迫，鶴丸國永又是為了保護她的話，何至於此啊。
只要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解釋清楚的話，她會願意幫忙救救鶴丸的吧。
雖然想像是美好的，但以現在審神者站都站不穩的架勢，她家刀劍怎麼會放心她這麼出門。
然而這個審神者也是固執的人，她心急如焚，一刻也不願耽誤。
到底是主君，她執意如此，她家刀劍也只有順從。
最後由她家練度最高稀有度也最高的三日月宗近，抱著她出了門。有什麼事，也好隨機處置。
在此時這個審神者的隔壁本丸，沈瑤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大麻煩盯上了，她最近正忙著和清水鬥智鬥勇。
雖然時之政府早已言明會有專門的老師負責清水的教育，時之政府也確實履行了承諾，每週都有固定的時間讓清水去時之政府上課。
不過清水既然在沈瑤的本丸，她也不會什麼都不做，畢竟熊孩子還小，扳正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扳一扳說不定就正了呢，總比不去扳的好。至於時之政府的課程，雙管齊下嘛！
沈瑤不是教育專家，也沒成為這種專家的意願，在時之政府保證了沈瑤的大學入學通知書之後，她正好空下來，就給清水找了點事做。
從書店搬回一整套的通史類書籍，直接堆到了清水面前，而且根本就不是霓虹歷史。
論起歷史來，沈瑤覺得，我大種花家的歷史源遠流長又璀璨奪目，根本就不是霓虹那種村民聚個眾鬥個毆順便搶個水能比的。既然要讀史，當然是要讀我大種花家的歷史。
讀史多好啊！
「這都是給我的？」清水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比他人還高的書籍，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當然啊，不然搬到你這裡來做什麼。」自認為做了非常好事情的沈瑤謝過幫她搬書的太郎太刀，「謝謝你，太郎。」如果不是有大太刀，這套書還不好搬回來呢。
「主人太客氣了。」太郎太刀別看身高有些驚人，平時其實是把性情很溫和的刀劍，「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暫時沒有了，去休息吧。」沈瑤笑倒。
「那我就告辭了。」太郎太刀有禮的道。
等太郎太刀離開後，沈瑤才轉頭看向正看著，或者說，瞪著那堆書的清水，「好了，書我放在這裡了，你記得看完。」要怎麼才能讓熊孩子明理呢，沈瑤覺得，讀史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完？」清水指著那堆書，總覺得聲音都有些發抖，「這麼多書，我要看到什麼時候才看得完？」而且他還有好些字都不認識，怎麼看這麼厚重的歷史書啊。
「反正你閑啊，」沈瑤聳了聳肩膀，表情完全不在意沒關係，「除了放風和上課之間，你天天要被關在在屋子裡無所事事，還不如拿來讀書，多讀幾年總會讀完的。」如果不是時之政府每個月給沈瑤補貼，沈瑤才不覺得自己情願去買這麼一堆書回來啊，要知道書也很貴的好嗎。
而且相當還用的是時之政府給沈瑤的補貼來買的。
所以哪怕是壓著清水讀，沈瑤也要讓清水讀完。
嗯，差點忘記了，還要規定多少時間讀多少，寫出讀後感，免得清水陽奉陰違拖拉著不讀。
至於完不成規定的任務怎麼辦？
沈瑤表情，無所畏懼，熊孩子嘛，不聽話的提起來揍一頓就好了，一頓不行就揍兩頓。
俗話說得好啊，黃金棍下出好人啊！
清水不敢瞪沈瑤，只好繼續瞪那大堆的書，如果眼睛能冒火，那堆書大概要被燃起來了。
看著清水十分不高興的樣子，沈瑤立刻笑靨如花，「記得認真看哦，」當然這樣的叮囑還不算，還詳細規定了讀書的頁數和讀後感的篇幅，末了還將笑容調整為陰森，「如果，讓我發現你沒認真看，或者沒有看到我規定的數目的話……呵呵……」沈瑤現在深諳說話說半句的優勢，特別是在清水還很有些懼怕她的情況下，效果不能更好了哦。
果然，隨著沈瑤的一個呵呵，清水不由自主的抖了抖，然後突然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從清水的房間出來，沈瑤覺得簡直是心情愉悅，她果然還是喜歡欺負人啊。
特別是清水這種，現在欺負起來特別好玩的，反應實在是很有趣啊。
但可惜的是，沈瑤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今天的近侍刀很快就找到沈瑤，告訴她，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來訪。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沈瑤愣了下，「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不是在昏迷中嗎？」就因為她躺著，所以自己省了不少事，她也沒收到消息說這位元醒了過來，怎麼突然說來訪了。
好吧，就算人家是主角運氣逆天，突然就醒了過來，她可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半點交情都沒有，算帳倒是可以算出幾筆來，醒了跑她本丸來做什麼？
今天的近侍刀是笑面青江，穿上出陣服的時候看起來英姿颯爽，只是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帶著蜜汁微笑，「看樣子似乎是才從昏迷中醒來，還被他們家的三日月宗近抱在懷裡過來的。」說著，那種笑容漸漸擴大，「主人，看來拜訪你對她很重要啊。」連路都走不得就跑來了。
知道笑面青江是在開玩笑，沈瑤換了劇本接著就演了下去，帶著很假的那種笑容，還有誇張的語調，「奧，隔壁的大佬如此看重我，這可真是我的榮幸。」
唔，算了，這個劇本感覺有點噁心，還是換本吧。
「主人很高興？」笑面青江順著沈瑤的話問道，當然，他也只是問問而已，他並不覺得自家主人會高興，剛剛那個演技假得哦，一看就是故意的，不然他家主人可是演起來會天衣無縫的人。
沈瑤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表情，聽到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就翻了個白眼，全白的那種，「並不，我寧願她無視我的存在，」她說著就撇了撇嘴，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醒來，這對於她來說真不是個好消息，「她說來找我做什麼了嗎？」來找她總有個理由吧。
笑面青江也是搖頭，「我問過了，但是對方什麼都沒有說，只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見主人你。」
重要的事，對於隔壁本丸審神者重要的事，又和自己又牽連，能讓她一清醒過來，連路都走不穩就來找自己的。
沈瑤幾乎第一時間就想起言靈的事來了，估計只有鶴丸國永的事，才會讓隔壁的大佬如此著急上火。
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事了。
「行了，我知道了。」沈瑤哼笑一聲，表示自己知道這事了。
「主人要見他們嗎？」笑面青江對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可沒什麼好感，當時在阿津賀志山，她家的刀劍張口就說主人臨陣潛逃，雖然他們沒有蜂須賀虎徹反應那麼激烈，但也不是不想為此拔刀的。之後又因為那個審神者收留了差點傷害主人的鶴丸國永的事，沈瑤又再次被她連累受傷的事。誤會解除之後，沈瑤家的刀劍們不討厭那把骨喰藤四郎，甚至很有些刀劍佩服欣賞他，但他們都不更不喜歡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了。
所以這次笑面青江問過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什麼事，又沒得到確實的回答之後，直接又將大門當著人的面關上了，他平時是振很有禮貌的刀劍，但這種禮貌並不讓囊括到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她的刀劍身上。
沈瑤很震驚的看向笑面青江，「為什麼我要見他們？」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想來見她她就一定要見嗎？搞得好像她多想見他們似的，什麼時候惡毒女配也會這麼好心了。不對，什麼時候惡毒女配也這麼掉價了！她可是禍害遺千年的那種。
想到這裡沈瑤眼珠子轉了轉，露出一個相當符合自己人設的笑容，惡毒得快滴出水了，手乾淨俐落的一揮，「趕他們走。」
啊，果然，神清氣爽！
第87章
沈瑤這句趕他們走, 當然沒有開玩笑，在這方面她也是相當隨性的，她不喜歡隔壁本丸的審神者, 也不喜歡她的刀劍們。
所以有事沒事, 也不要來見她了，她也不想見, 就這麼簡單。
笑面青江還是很聰明的理解了自家審神者的意思的, 打開本丸大門也攔著刃, 沒讓隔壁的三日月宗近抱著隔壁審神者進來, 直接就擋在了門外, 「主人不想見你們，請離開這裡。」
然後半句廢話沒有，直接將本丸大門關上了事。
今天作為主君的近侍，他可是很繁忙的，沒時間浪費在無關人士身上。
而且，主君的意思，他可是表達得很清楚了。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在看到笑面青江再次開門的時候，還以為是讓請他們進去, 沒想到這把只露出一隻眼睛的脅差青年, 說話不算失禮, 還帶著禮貌的請, 卻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絕了他們。
審神者愣住了，她從未見過像沈瑤這樣的人，連門都不讓進, 也不關心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直接就讓刃趕他們走了。
抱著她的三日月宗近也是微微蹙眉，不過他倒沒有自家主人那麼驚訝，畢竟在阿津賀志山，他也是見識過這個審神者是什麼樣子的，對於此刻她的拒絕也覺得很符合這位的個性。
這位審神者，不是一向不知禮得很嗎。
只是對於臉色煞白的主君，三日月宗近還是很心疼的，「主君，可要想辦法進入這個本丸？」
雖然沈瑤本丸的結界可以阻隔時間逆行軍，還有其他人和刀劍。但對於他們這些接受主君強大靈力的刀劍來說，要進入也並不是難事。
否則之前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也不會進入沈瑤的結界，把刀擱到沈瑤脖子上了。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搖了搖頭，「不行，我們是來詢問事情的，而且還有可能要請人幫忙，不能做這種事。」況且，時之政府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因為他們也不認為會有人能強行突破時之政府的設下的本丸保護結界，但這種強行進入的事情，也不符合審神者所受的教育。擅闖別人家，可是犯法的呀，雖然這個世界的法律好像跟現世並不是很相同。
「那要如何處理此事？」對於沈瑤這種審神者，見慣了自家主人善良溫和做法的三日月宗近，也有些一籌莫展。
「我們再去好好和她本丸的刀劍們說說吧。」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相信，只要好好解釋，沈瑤本丸的刀劍會理解的，而只要刀劍們理解了，再轉達給沈瑤，沈瑤至少會答應見他們一面吧。
她知道自己和這位審神者有些誤會，她家鶴丸也是，和她有些誤會，但都只是誤會而已。
她自己之前那些只是小事，至於鶴丸，雖然嚇到了這位審神者是他做得不對，但鶴丸做事是極有分寸的，只要這位審神者不是惡意碎刀虐刃的人，她家的鶴丸國永就絕對不會傷害這位審神者的。
而且，這位審神者已經教訓過她家鶴丸了，就算是誤會也扯平了。
再怎樣也不至於為了誤會就要她家鶴丸國永的性命的。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覺得，目光清亮的沈瑤，實在不像壞人。
所以他們又敲門了。
然後這一次，沒有刃給他們開門。
「我們等等吧。」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溫柔無奈的道。
等了很久，仍舊沒有任何人或者刃出來。
於是再敲。
說是敲門，其實也是隔著結界的一種特殊方式，能讓本丸裡的刀劍們注意到。
所以，也有些太吵了。
「笑面先生，」有路過的小短刀，找到笑面青江，「外面有人不停的敲門。」
笑面青江剛迎接回遠征的隊伍，聞言停下腳步，對小短刀們友善的笑笑，「主人說，那是她不想見的人，不用管他們。」
「這樣啊，我知道了。」於是小短刀也不再理會了。
雖然笑面青江是這樣回答著小短刀，但他還是到沈瑤那裡說了一聲，「主人，他們不肯走，要不要換個方式請他們走。」既然言語不行，那就用武力好了，這裡可是他們本丸。就算三日月宗近再強又怎麼樣，他們刃多啊，就像長曾彌虎徹說過的，打架的話，又沒刃說要單挑嘛，上次不是還討論過什麼蓋床單嗎，不如現在就試試。
沈瑤正在和浦島虎徹逗他的龜吉玩，她覺得這只小（老）烏龜實在可愛死了，還能咬著浦島的衣服跟著浦島走。
聞言很愕然的抬頭，「他們還沒走？」這麼長時間，沈瑤還以為隔壁的人已經走了呢。
「是啊，」笑面青江攤開手，「不但不肯走，還在不停的敲門。」
「還真是有韌性。」沈瑤大概是誇獎了句，哎，她早該想到的，隔壁本丸那麼善良又堅定的審神者，如果真是為了鶴丸國永的事而來，又怎麼肯走，「算了，他們不肯走就讓他們在門口呆著吧。」沈瑤不想見他們，當然也清楚笑面青江說的換種方式是什麼。她知道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靈力有多強大，也見識過她那些逆天的刀劍，雖然只來了一把三日月宗近，如果打走了小的，引來了老的，咳咳，應該說打走了一把，引來了一群就得不償失了，更何況時之政府也禁止內鬥，她可不願讓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因為這種事請她喝茶。
只要他們不打破她本丸的結界就行了。
於是，不管外面的人怎麼敲怎麼等，沈瑤的本丸裡面，不管是刀劍還是審神者，都該幹嘛幹嘛，沒人理會。
而搞得外面的人感覺就像是守在一個空蕩蕩的本丸外似的。
等了一下午，最後是三日月宗近強行把他家主人帶回本丸的，主人大病初愈，受不了這麼勞累。
當天晚上，因為有藥研藤四郎的藥，那位審神者雖然心有掛礙，還是進入了夢鄉，只是睡得極為不安穩就是了。
至於拿著惡毒女配劇本的沈瑤，當然吃得好睡得香啦。
結果第二天，感覺身體恢復了不少的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又帶著三日月宗近來了，這次，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她是自己走著來的，雖然走得非常不穩當，一直要三日月宗近攙扶。但三日月宗近看著自家主人強忍著不適，也目光堅定的樣子，根本不忍心阻止她的行動。
這才是他們的本丸之主吧。
走到沈瑤本丸門口，不長的距離，審神者已經是滿頭大汗。
三日月宗近憐惜的給她擦了擦汗，「主君，沒事吧？」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露出笑容來安撫道，「三日月先生，我沒事。」接著，又是新一輪的敲門。
接著，第三天也是如此。
對於如此狗屁膏藥，貼上去就撕不下來的行為，沈瑤表示，她不煩她家刀劍也煩啊，為了她家刀劍的身心健康，她得去阻止這種行為。
「你們很喜歡我本丸的大門？」沈瑤讓近侍刀打開本丸的大門，也不出去，就站在門口笑得溫軟純良，「不然送給你們？」而跟著她的今天的近侍刀大和守安定，手則放在本體刀上面，警惕的注視著一人一刃，作為那次同樣在阿津賀志山出陣過的刀劍，他對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刀劍的觀感，未必比笑面青江好上多少，甚至只有更惡劣的。
在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眼中，在她堅持不懈的努力中，第三天，門終於開了，這個本丸的審神者也出來了。
雖然說的話詞不達意，但是笑容看起來還是很溫和的。
只能說，沈瑤的笑容實在太有迷惑性，就連這三天已經心急如焚的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也稍微緩了緩情緒，她沒有理會沈瑤的說辭，而是禮貌的問好，「你好，抱歉打擾你們了。」她也確實是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失禮的一直敲門。
為什麼，這位審神者就是不願見她呢？
她不願相信有人會小氣成這樣。
不過確實就是有人如此『小氣』，比如沈瑤。
聽到隔壁本丸審神者的話，沈瑤雙手抱胸，「知道打擾就別做啊。我記得我可是讓我家青江和你們說清楚了的，我不想見你們。」她難道看起來很像好欺負的樣子？她還以為經過阿津賀志山一事，隔壁本丸上下充分認識到她是個怎樣的人了呢。
「抱歉！」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再次道歉了一次，「請暫時別趕我們走，我確實是有事。」她的事。必須見沈瑤一面，才能解釋清楚。
「有事啊。」沈瑤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看起來就瞎扯，大魔王大和守安定有些不忍直視的偏了偏視線，主人這個時候的演技，太假了，「那你說說，什麼事吧？」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抓緊時間說了鶴丸國永一事。
早就猜到是因為這事兒的沈瑤半分驚詫也沒有，對於審神者的懷疑和詢問，答得十分乾淨俐落，「啊，對，沒錯，你家鶴丸國永折斷這件事，是我做的！」
三日月宗近微微眯眼，眼底閃過一絲銳光。
沈瑤注意到這位三日月宗近的神色，也沒多說什麼，也就是在心底呵呵了兩聲而已。
「真的是你。」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抓住衣襟，失聲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鶴丸他，他……」
沈瑤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多問了一句，「那把鶴丸國永在你眼中，就真的這麼好？那可是一把殺人的刀，殺了無數你的同類，還有折斷了不少暗墮的刀劍。」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緩過這口氣，重新露出堅定的申請，「鶴丸不是亂殺人的刀，他殺的都是些惡意碎刀虐刃的人。」
沈瑤像是就等著她這句話似的，「那你知道我對鶴丸國永做的是什麼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沈瑤轉移話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還是誠實搖頭，「我不知道。」
沈瑤稍微湊近了些，笑得惡意十足，「是言靈，我對你家鶴丸國永下了言靈，」沈瑤可疑頓了頓，才一字一字的道，「若你有一天對無辜的人下手，則必受其反噬。」
瞬間，隔壁本丸審神者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血色盡失。
相當滿意的欣賞了下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的臉色，沈瑤才重新開口，「所以，你覺得我會解除言靈，讓鶴丸國永免於折斷？」
簡直是在開玩笑好嗎，對於這樣一把刀，因為這種事被折斷難道不是死有餘辜？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鶴丸國永因為骨喰藤四郎的報仇而被折斷這樣一件事，沈瑤也絕對不會解開言靈，她沒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她這樣做是給無辜的人加上保險好嗎。
誰知道這把瘋刀萬一發瘋起來，會不會又因為誰說了隔壁本丸審神者的壞話而去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啊。
這種可怕的舉動，就算最後沒在肉體上傷到人家，精神傷害也很嚴重的好嗎，誰會想活在惶惶不可終日之中呢。
那件事之後，就算沈瑤精神再強大，也做兩天晚上噩夢。
如果碰到一個膽子小的，會不會直接被嚇死了啊。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皇帝陛下，以言論罪這種事，也是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
更何況，鶴丸國永還不是皇帝呢。
再說了，自己又不廢了鶴丸國永，只是不讓他對無辜的人出手而已。
對時間逆行軍這種敵人可是妥妥的可以出手的，不然隔壁本丸怎麼會到現在才發現這件事。
不過倒了現在，惡毒女配沈瑤暗搓搓覺得，當時要知道鶴丸國永是這得行，就算廢了鶴丸國永其實也挺好的，就看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撿把沒用的刀回去會怎樣了。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有些搖搖欲墜，她旁邊的三日月宗近忙將人攬進懷裡，「主君，你還好吧？」
沈瑤退了一步，將臉上滿是惡意的笑容重新調整為天真無邪，她可什麼都沒做，只是說了點真相，萬一把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刺激出點什麼問題，她的刀劍們就此賴上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嗯，為了表明自己的無辜，所以她還是離遠點吧。
這種時候，不怕自己給自己加點戲，就怕戲不夠啊，特別是面對這種審神者和刀劍的時候，惹得一身腥是洗也洗不乾淨的。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朝自家三日月宗近搖了搖頭，「三日月先生，我沒事。」
三日月宗近微微松下一口氣，抬頭看向一臉爛漫之色的沈瑤，若是只看表面，肯定會覺得這是位天真無邪，純潔善良的小姑娘。但三日月宗近見過她在阿津賀志山的所做所為，又看到她剛才那種滿是惡意的笑容，又怎麼會這麼覺得。
三日月宗近伸手溫柔的給自家審神者順了順氣，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感激的抬頭笑笑。
果然嗎，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不管遇到什麼艱難險阻，三日月先生，都是她最可靠的依靠。
深吸了口氣，隔壁本丸審神者的神色轉為堅定，「審神者大人，這件事只是誤會，我家鶴丸不是因為亂殺無辜而被折斷的。」
「他不會亂殺無辜？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會給他下這個言靈。」沈瑤笑了笑，「因為他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揚言要砍了我啊，我可沒有惡意碎刀，也從沒有虐刃啊。」說著，沈瑤像是怕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不相信似的，轉頭看向自己的近侍刀，「是吧？安定？」
大和守安定使勁點頭。
「這件事確實是鶴丸不對，」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露出歉容，「他對你做了這麼過分的事，不知道怎麼才能彌補？」雖然這事起因不是鶴丸，但鶴丸的應對確實有錯，審神者不會不承認這點。
沈瑤並不是想糾纏這件事，她要他們彌補幹嘛，她自己已經報仇了啊，不過看來，靈力大佬也很清楚這件事嘛。
不知道她當時聽到的時候，是感動呢還是感動呢，還是感動呢？
畢竟有刃願意為了一句話，而為她赴湯蹈火呢。
「不需要了，」沈瑤說話也很直接，「我已經報仇了，不過這次，鶴丸國永死在言靈的反噬下，」沈瑤很是友好的笑笑，「你不覺得他死有餘辜嗎？」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有些震驚于沈瑤用這種笑容說出這種話，但她還是堅持解釋道，「這次的事，並不是鶴丸的錯。」
沈瑤也是很佩服隔壁本丸審神者的邏輯，她偏了偏頭，看起來依然天真可愛，眼睛清澈見底的樣子，就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似的，「言靈不會撒謊。」
不像人或許會撒謊啊搞錯什麼的，言靈只遵循言靈的準則。
所以誰在撒謊，一目了然。
「是的，言靈不會撒謊，但是這件事確實是事出有因的。」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還待解釋。
沈瑤已經不想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她還不清楚嗎，還需要聽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再說一遍？
搞不好還會被她和自己完全不合的三觀再荼毒一遍，想想就杯具。
「不用解釋了，」沈瑤斷然拒絕了隔壁本丸審神者的話，「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解除鶴丸國永的言靈的。你們也不要再待在我本丸的門口使勁敲門了，不然的話，」沈瑤刻意頓了頓，隨即咧嘴一笑，兩個酒窩可愛極了，「我就去時之政府投訴你們惡意擾民。」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既然這麼有本事，為了一把鶴丸國永敲了她家三天的門，吵得她整個本丸雞犬不寧，就別怪她，嗯，投訴了。
大和守安定在沈瑤的背後聽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他覺得自家主人簡直是太可愛了，不過在外人面前卻強忍下了笑意，仍舊是握著刀柄毫不放鬆的樣子。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大和守安定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 ，真是莫名其妙的隔壁本丸審神者和刀劍，主人都說得非常清楚了，那個鶴丸國永是因為對無辜的人出手，才會被反噬的。
而且當時正是大和守安定擔任沈瑤的近侍刀，對骨喰藤四郎一事清楚得不能更清楚。
這件事裡面，確實有主人的推波助瀾，但是別看大和守安定這麼一副乖巧少年的樣子，他本身並不是什麼特別溫順的刀，不然也不會有大魔王的稱號。所以他一直都覺得，在骨喰藤四郎這件事上，主人並沒有做錯什麼，甚至還想拍手稱快呢。
如果是誰對他家主人做出了什麼傷害的舉動，他不折手段也會為主人報仇的。所以骨喰藤四郎沒錯，用生命報仇也讓人敬佩，主人更是做得好，如果主人不幫骨喰藤四郎，他也報不了仇。
而且大和守安定對於鶴丸國永可是恨得牙癢癢，竟然敢把刀放到主人脖子邊威脅主人，如果鶴丸國永在他面前，拼著折斷大和守安定也會為主人報這個仇。
就是沒想到，看起來嬌滴滴的主人，自己不聲不響就去報了仇，讓他們這些刀劍頗有些無用武之地的失落感啊。
哎，有個看起來嬌弱實則不管是精神還是實力有時候都相當強悍的主人，真不知道該不該給他們這些刀劍男士鞠一把同情淚啊。
他們也想揮刀保護主人嘛。
想想看，如果主人是真嬌弱那種，在他們為她浴血奮戰之後，用那種亮閃閃的目光看著他們，依賴他們，然後真心實意又溫柔可愛的說上一句，安定實在太厲害了！這次又保護了我！
那不是很棒的事嗎！
比如他就和清光腦補過這麼一出。
只不過在各種腦補之後，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兩刃最終因為主人先看向誰，對誰說太厲害了這種事又懟了起來，當然後來的結果和他們之前『戰鬥』的結果一樣，不了了之了。
當然能這麼給自己加戲也不能完全算兩刃自己的鍋，誰叫沈瑤在沒有電視網路的本丸裡無聊得很，只能看各種小說雜誌打發時間。
那段時間她正好沉迷柔弱無辜白蓮花型的女主，畢竟，看各種類型的妹子也是提高演技的一種方式嘛！
沈瑤說完，也不打算聽隔壁審神者的回答，轉身就想退回本丸裡，她出來的目的已經達成，完全不想再廢話，有這時間和三觀不合的人糾纏，還不如回本丸幹點啥事不好。
哪怕閑得無聊了去逗逗清水也好啊。
正在沈瑤的壓迫下讀著歷史書的清水同學忍不住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沈瑤動作不慢，但隔壁本丸審神者的動作更快，沒人知道平時迷糊動作也不是很快的小姑娘怎麼能這麼迅速，大概是危急時刻爆發出的力量吧。她搶上前幾步，穿過沈瑤本丸的結界，直接抓住沈瑤本丸的大門，「請等一等。」
沈瑤腳步一頓，她就知道，時之政府的結界只能防得住時間逆行軍和普通人，對於這種靈力大佬就不行了。
看看，上次人家的刀劍隨便穿，現在人家也隨便穿。
鄙視你哦，小結界。
沈瑤本丸的結界委屈ing~
「請你聽我說完，」確定沈瑤關不上門之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露出淒容，說話也越發快了，「鶴丸並不想折斷那把骨喰藤四郎的，那把骨喰藤四郎的主人是位惡意虐刀碎刃的審神者，所以鶴丸才殺了這個審神者。骨喰藤四郎是來找鶴丸國永報仇的，鶴丸已經一再的忍讓了，但是骨喰藤四郎還是不放棄仇恨。」當時，她已經盡全力去勸說骨喰藤四郎了，但是骨喰藤四郎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殺掉鶴丸給他的主人報仇，雖然她也承認，那真是把很忠心的刀，但是忠心也應該建立在明辨是非的基礎上，鶴丸這麼做，是救了他們本丸剩下的刀劍，骨喰藤四郎怎麼都看不到這點，這就不僅僅是忠心，而是愚忠了，「最後也不是鶴丸要刻意折斷他的，他，他……是為了保護我。」
說到這裡，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已經紅了眼睛，差點沒忍住當成淚灑滿面。
如果這是鶴丸必須要承受的處罰，那她願意代替鶴丸來承擔。
深吸了一口氣，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盡力將眼淚憋了回去，顯露出一種強韌來，「鶴丸真的不是亂殺無辜的刃啊。」
沈瑤看著隔壁本丸審神者那種含著淚水的堅強表情，分外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在這種情況下也怔了下，所以，所以什麼？
看她完全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沈瑤不得不重新解釋了一遍，然後覺得自己耐心真是好，「你家鶴丸國永是什麼樣的刀，關我什麼事？」所以，你給我解釋這麼多幹嘛？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愣住了，這位審神者不是因為誤會鶴丸做了什麼爛殺無辜的事，所以才不解開鶴丸的言靈的嗎？
現在明明她都已經解釋清楚了，為什麼她還這麼說？
沈瑤看她的樣子就知道還是沒懂自己的話，所以她只能相當好心的再解釋一遍，非常明白的，「不管在你心目中，」劃重點，是你在心目中，「你家鶴丸國永是什麼樣的刀，我都不會解開這個言靈的，這麼說，你聽懂了嗎？」沈瑤的表情看起來溫和而又有耐心，就像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口氣也是溫柔，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說白一點就是，關我p事。
於是，本來以為解釋清楚，沈瑤至少會有些動搖的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感覺到了瞬間的窒息。
怎麼，怎麼會有像這個審神者這樣臉皮極厚，翻臉如翻書，什麼都不講究，偏生還怎麼都覺得自己理所當然的人？
第88章
沈瑤拒絕得非常堅決, 根本沒給人留下一點餘地。
最終，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只能帶著三日月宗近，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我看起來好像越來越壞了啊, 看把人家虐得, 感覺一副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
沈瑤看著隔壁本丸審神者離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再這麼下去真的會有種禍害遺千年的感覺了。
不過多活這麼多年聽上去很不錯的樣子啊。
「主人, 你怎麼了？」大和守安定輕聲喚了句, 怎麼主人看著隔壁本丸審神者離開的背影發呆？
主人當然絕對不是捨不得這位讓大和守安定觀感不佳的審神者, 難道是有什麼事忘記了嗎？
「啊, 沒事，」聽到大和守安定的聲音，沈瑤回過神來，「我們進去吧，安定。」該高興終於從隔壁本丸審神者的手中把大門搶救回來了嗎？她剛才吊著她家大門的樣子，實在是有種要和大門同生共死的感覺啊。
「好。」藍衣馬尾的少年乖巧聽話的答道，要多溫順有多溫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比起剛才握著刀柄, 隨時準備拔刀的樣子, 感覺就像換了個刃似的。
對敵人和對自家主人, 哪能一樣不是，更何況大和守安定自認為自家的演技，不差其他刀劍什麼的。
安定大魔王嘛。
這兩天隔壁本丸審神者的事確實鬧得挺大, 誰也受不了大門被人不停的敲啊，連除了去時之政府上課或者在本丸裡放風，大部門時間都被關在本丸最裡面房間讀書的清水，都隱隱約約知道了這件事。
所以當沈瑤來檢查他的讀書進度的時候，還是個孩子的清水小同學沒忍住好奇心問了沈瑤這個問題。
這段時間被關押在屋子裡，除了上課的時候老師會和他說話外，其他刀劍得了沈瑤的吩咐，雖然對清水不會失禮，但也不會和他閒聊，他也是無聊得很。
沈瑤暫時放下歷史書，抬頭就笑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是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來找我幫忙的，但是這個幫我也不知道該幫不該幫。」既然清水問起，她便有意借此事讓清水多思考些問題，所以並沒有直接給出結論。
畢竟既然接手了這個燙手山芋，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不然沈瑤也不會買那麼多歷史書讓清水看了。
而這件事，多好的機會教育啊。
清水聽到沈瑤這麼說果然更有些好奇了，他還不會用成人的思路去思考沈瑤是不想回答而婉拒他什麼的，而是直接問道，「是她讓幫忙的事很不好做？還是你不想做啊？」
「那麼，就讓你來評判一下，如何？」沈瑤笑得像引魚兒上鉤的漁夫。
看沈瑤的樣子，清水反而遲疑了，這個審神者會這麼爽快把事情告訴他，還讓他評判，怎麼感覺都沒安好心啊。
「怎麼，不敢啊？」清水一遲疑，沈瑤的笑容就帶上些許的諷刺，「你不是膽子很大嘛，敢帶著把刀就跑到幕末去改變歷史，現在這麼一點小事現在都不敢了啊？」
「誰說我不敢的！」沈瑤不提幕末還好，提到幕末清水就來氣，很氣很氣，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沈瑤得意的笑容並沒有顯露得很明顯，還是要給被教育的孩子留點面子不是，「那既然敢，我們就從頭開始說吧。」
清水暗暗握了握拳，既然都已經出口了，那麼就讓他來聽聽好了，他就不信了，就只是判斷判斷，判斷錯了這個審神者還能拿他怎麼樣不成。
進過這些天，清水也有些看明白了，雖然嚴格按照時之政府的規定行事，但其實沈瑤並沒有刻意虐待他。
除了讓他讀那些他感覺永遠讀不完的歷史書。QAQ
不然清水今天也不會主動開口問沈瑤問題了。
沈瑤倒完全沒有清水的緊張，她換了個姿勢，盤腿舒服的坐著，看得小清水嘴角跟著抽了抽，他從小被講究禮儀的付喪神教養長大，很少在這些方面像沈瑤那樣肆意。
當然沈瑤不會知道清水那瞬間怪異的表情代表什麼，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理會，手放在膝蓋上支著頭，沈瑤從頭說起，「你應該知道，不是每個有靈力的人都適合當審神者的，這種不適合有些在審神者入職前培訓的時候就表露了出來，然後這些人自覺退出，或者被時之政府勸著離開了。而有一部分，在擔任審神者之後，才會流露出不適合來。其中有些不適合，就是一些審神者會因為某些原因，惡意虐刀碎刃。」就像隔壁暗墮本丸的審神者，最開始不也是個溫柔的好審神者嗎，結果後來卻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陷入瘋狂。還有一些審神者，在之前自己的世界只是普通人，突然被放到本丸之主這樣高的位置，很容易自我膨脹，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出來。
清水微微皺了皺眉，「我聽說過有些審神者會這麼做，但是詳細的情況不清楚。」清水是聽教養他的付喪神們隱約提起過這件事，但付喪神們覺得主君還小，並不那麼適合過早接觸這些陰暗面的東西，所以並沒有細說。
「嗯，」沈瑤對清水的不知情不置可否，「先不提這些審神者這麼做的原因，」原因是多種多樣的，這個也不是沈瑤這次教育的重點，以後倒是可以提一提，「你覺得這些惡意虐刀碎刃，手上沾著無數刀劍鮮血的審神者們，該不該被處置！」
「當然該啊！」清水想也不想的立即肯定的答道，他從小被付喪神們養育長大，和他們感情很深，不是親人勝是親人，所以在大和守安定被折斷的時候，他才會如此崩潰。哪怕到了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不短的時間，想到他的安定，清水都會偷偷的哭，而且整夜整夜睡不安穩，「付喪神們也是人啊，雖然說是侍奉審神者的，但其實並不比審神者們低一等吧，聽從審神者的命令是一回事，惡意被虐殺又是另一回事了吧。」清水說得咬牙切齒，「這些審神者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
沈瑤同樣沒有去評論清水說的話，而是接下去說道，「有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在經歷了自己前任主人的虐待之後暗墮了，殺了自己的前任主人。你覺得他殺得對嗎？」沈瑤並不知道這把鶴丸國永的故事，但從他這麼恨那些惡意虐刀碎刃的審神者就可以看出，多半是自己的前主也是如此，才導致他暗墮的。而他殺人的習慣，只怕也是從前主那裡演變來的。
「該殺！」清水就差沒拍手稱快了，「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叫他虐殺刀劍的，也讓他自己嘗嘗這種滋味。」
沈瑤笑了笑，又繼續講述鶴丸國永的故事，「之後，這把鶴丸國永就開始遊蕩在本丸之間和戰場之上，肆意擊殺這些惡意碎刀虐刃的審神者和暗墮的刀劍，因為他練度高，所以讓他屢屢得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眼睛已經被層層疊疊的鮮血所染紅，他的身上也沾染上了暗墮的色澤，再也不復之前的純白明亮，他成了讓人懼怕的存在，審神者們相互提醒著，要小心一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啊。」
「咦？不對啊。」清水很聰明反應也很快，「為什麼人們要懼怕他，這把鶴丸國永不是只殺那些惡意碎刀虐刃的審神者嗎？只要問心無愧，害怕什麼。」不是有句話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嗎？只要光明正大，為什麼要害怕？
「為什麼要害怕啊，」沈瑤思忖了片刻，「因為從普通人的角度來講，不管這把鶴丸國永殺的是什麼人，他都是殺人兇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這種早就成為過去和書中說的事，在經歷過這麼多年法治和民主社會的現在，人們不相信所謂的審判者和殺人者，更願意相信法律的判定和制裁。」
「是這樣嗎？」清水有些疑惑，聰明的人，總容易想多和懷疑。
沈瑤也沒肯定的回答他是或者不是，「這個問題，或許可以留給你之後去思考，除了我這個答案外，人們為什麼還會懼怕這把鶴丸國永。我剛說的，也不一定是正確和完整的。」一個人的所思所想，是有限的，更何況是倉促之間得出的一些結論。
清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沈瑤也沒留給他仔細思考的時間，「後來有一天，這把鶴丸國永遇到了一個善良而強大的審神者，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救了他，他感激這位審神者的恩情，也感動於這位審神者的善良，甚至願意保護她，重新回到他之前唾棄的本丸，成為她的刀劍。」
「這不是很好嗎？」小孩子，不對，或許說大部分人，還是喜歡結局皆大歡喜的故事，「這樣鶴丸國永不就得到救贖了嗎？」
沈瑤但笑不語，「但是很可惜，在鶴丸國永成為這位審神者的刀劍之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聽到有人在背後說那位善良的審神者的壞話，嘲笑那位審神者。鶴丸國永憤怒了，這麼好的人竟然在背後嘲笑她，所以為了給這位審神者報仇，他將刀放到了說那位審神者壞話的人的脖子邊。」
沈瑤說著自己差點沒笑出來，怎麼聽自己都是一個無足輕重但是懷得徹底的配角啊。
「鶴丸國永把那個人殺了？」清水已經完全沉浸入沈瑤的故事中，聽到這裡忍不住驚呼，「不行啊，這個人只是說了幾句壞話，雖然真的很討厭，但是罪不至死啊。」他不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人，感覺特別小人，但是就這樣還不至於被殺吧。
「別急，鶴丸國永沒有殺她，」沈瑤絲毫沒有加油添醋，就著故事的本身說了出來，「大概也是和你同樣的想法，鶴丸國永只是嚇唬了這人，然後弄清楚她並沒有惡意碎刀虐刃之後，就把她放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清水已經完全站到了作為故事主角的鶴丸國永那邊，「沒有殺人就好。」他生怕鶴丸國永因為這樣的事情把人殺了，那就不能回頭了，而且，大概也沒辦法去那位很善良的審神者的本丸了。
沈瑤揚了揚嘴角，「然後這把鶴丸國永被時之政府抓住了，以殺人的罪名判處了被折斷。」
「可是……」清水聞言立刻就要反駁。
沈瑤擺了擺手，「他沒有被折斷，那個善良而強大的審神者再次救了鶴丸國永。」
清水聽到這裡，雖然松了口氣，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了，鶴丸國永沒有被折斷，但是他的安定卻被折斷了。
沒容他想出來哪裡不對，沈瑤的故事還在繼續，清水只能暫時放下心底違和感覺，聽沈瑤接著說道，「從此之後，這把鶴丸國永就成為了這個審神者的刀劍。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沈瑤講得口乾舌燥，端起水來喝了一口。
「這樣就完了？」清水不由自主的問道，她就是想要講這樣一個猶如童話般的故事？
雖然好像聽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但總覺得還是有什麼……
沈瑤喝完了水，「當然沒有完，畢竟這不是童話故事，公主和王子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手裡隨意玩著空了的杯子，「在這樣幸福的生活後沒幾天，鶴丸國永和這個審神者遇到了一把來報仇的骨喰藤四郎。」
「來報仇？為什麼要來報仇，」清水有些不解了，「鶴丸國永不是只殺惡意虐刀碎刃的審神者嗎？那些審神者死了之後，他們的刀劍應該就此擺脫了被惡意虐待或者是折斷的厄運，那那些審神者的刀劍們不是應該感謝他嗎，為什麼還有骨喰藤四郎來找鶴丸國永報仇。」
這孩子果然真的很聰明，反應也很迅速。
沈瑤笑了笑，「是的，鶴丸國永確實只殺惡意碎刀虐刃的審神者，這把骨喰藤四郎的主人也是如此，但是這把骨喰藤四郎還是決定要為自己的主人報仇，不但是他，還有幫助逃出來的其他藤四郎家的刀劍也是如此認為的。」
沈瑤不偏不倚，將骨喰藤四郎的故事告訴給清水知道。
曾經溫柔的審神者少女，因為心愛的刀劍意外被折斷，而發瘋的故事，太多的陰差陽錯，讓人唏噓歎息。
清水越聽越是沉默，在他的心中，那些惡意虐刀碎刃的審神者當然都是壞人，如果被鶴丸國永殺了，也是死有餘辜。但這個審神者呢，真要從道德的角度來說，她確實是一個渣嬸壞人，因為她惡意虐刀碎刃了，但她又是因為這樣讓人悲傷的原因變壞的。
她的錯誤，承載了她的刀劍們太多的期盼，如果她不被鶴丸國永殺掉，是不是再過一段時間，她會恢復成她的刀劍們希望的樣子呢。
清水有些迷茫了。
「好了，骨喰藤四郎為什麼報仇已經說完了。」沈瑤給自己倒了杯茶，「你現在還會理直氣壯的覺得，鶴丸國永殺那些審神者們都是正確的嗎？」一把骨喰藤四郎尚且是如此，其他審神者其他刀劍，誰又知道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變成這樣的呢。血跡斑斑之下，掩蓋了太多的真實。
清水低頭，沉默的思考著。
有太多的東西，和他的以為相違背，他沒有辦法直接給出沈瑤答案。
沈瑤也不催，她其實並不是想要一個所謂正確的答案，她只是想讓清水自己去思考而已。
良久，等她茶都喝了兩杯，差點以為今天這個故事到底是說不完，準備留下清水一個人好好思考思考，她下次再過來繼續講這個故事的時候。
清水突然抬起頭，「我覺得，那些惡意虐刀碎刃的審神者還是應該得到制裁。」不管他們有什麼特殊的理由，他們總是做錯了事，做錯了事，就應該得到懲罰。
就像他和他家的安定，雖然最開始，他只是想讓沖田君獲得幸福，聽起來也是如此正當的理由，也有他們自己的原因。
但是結果呢？
他們只想到了他們認為對的那一面，從來沒有這件事錯的另一方面，所以他們受到了懲罰。
他的安定，直到被折斷之前，都在努力的告訴他，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應該受到懲罰。
所以，清水不怪時之政府的懲罰，甚至也不怪是沈瑤將他們抓了回來，他只怪自己當時太自以為是，太想當然的以為了。
沈瑤揚唇而笑，面對清水的時候，她很少笑得嬌氣，就像個正經的大人一樣，現在的笑容，也帶著三分贊許。
就像一件本來沒有多少期待的事，突然有了讓人驚喜的結果，怎麼能讓人不高興不讚賞呢。
清水，是真的在反思自己的錯誤了啊。
那時之政府和她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沒有白費。
「那鶴丸國永呢？」笑過之後，同樣沒有評論清水這話說得正確不正確，沈瑤順著清水的話，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按照你說的，做錯事應該受到懲罰，那鶴丸國永應該受到懲罰嗎？他做錯事了嗎？」
清水臉上露出一種愕然的表情，甚至有些迷茫，但片刻之後，他又重新堅定了神情，「鶴丸國永也應該受到懲罰，不管他殺的都是什麼人，但他殺了人。而且還是和他沒有關係的人。」如果殺自己的審神者，還可以說是不堪忍受虐待，自衛反擊，但殺其他和他毫無關係的人，就屬於殺人的範疇了，不管他殺的是不是罪人。他不是法律的執行者，沒有這個權利殺人懲罰人。
沈瑤這次是真的笑開了，她伸手，第一次很親昵的摸了摸清水的頭，「我很高興你能想到這一點。」一個縝密的思維方式，就是不隨意的下任何結論。還有，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堅定自己的信念。
清水可不高興沈瑤對他這麼親密，他暗暗撇了撇嘴，到底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也沒多說什麼也沒敢躲開。
沈瑤現在很樂於在這些小事上『欺負欺負』清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怎麼樂意，這傢伙非但沒把手挪開，還更加親昵的揉了兩把，在清水已經開始黑臉才放開他。
「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清水想了想，「既然鶴丸國永是做錯了事的，那時之政府應該懲罰他，為什麼那個審神者要救他呢？你不是說，那是個善良的審神者嗎？」
「因為那個善良的審神者和你之前想的一樣啊。」沈瑤雖然沒有親歷隔壁本丸審神者救鶴丸國永的經過，但從那個審神者來找自己所說的話中，大概也能推論出她的想法，「她覺得鶴丸國永既然殺的都是有罪的刀劍，為什麼要接受懲罰呢，鶴丸國永，」沈瑤頓了頓，還是以戲精的良好修養，說出了這句讓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起雞皮疙瘩的話，「是一把有良心有底線的好刀啊。」
果然，這句話說出口，清水立刻就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殺人的刀是好刀？」
沈瑤被清水的表情逗樂了，「之前你也這麼覺得的啊。」
清水臉皮還不那麼厚，聽沈瑤這樣說，臉就有些紅了，有些羞惱的表情還挺可愛的。
沈瑤也不是要為難他，也就只提了這麼一句，「所以這位善良又強大的審神者才救了鶴丸國永，還把這把暗墮的鶴丸國永洗白了。」
清水也是敏銳的孩子，不好意思了一陣，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明明時之政府也認為鶴丸國永是做錯了的對吧，那怎麼能讓這個審神者成功的救了鶴丸國永啊？她怎麼做到的？」
沈瑤遲疑了片刻，這孩子太聰明太敏銳了，如果敷衍他的話，大概他能看出來。
但是沈瑤也不確定，現在就告知給他這個世界的灰色地帶，是不是正確的，畢竟孩子還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才豎立起犯了錯應該受到懲罰這種觀點，他和他的大和守安定也都受到了懲罰。現在告訴他，有些人是有特權的，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免於處罰，他受得了嗎？
看出沈瑤的猶豫，清水皺眉，「喂，你既然都說了，就要說清楚啊。」說一半藏一半的算什麼，「你該不會也和其他人一樣，把我當小孩子，所以故意不說清楚吧。」
聽到關鍵的部分，清水早就忘記了曾經想過的要在沈瑤面前更謹慎的想法，他現在只想迫切的知道為什麼，所以連說話都有些不那麼客氣起來。
沈瑤卻是笑了，「不是把你當小孩子，你本來就是小孩子，這是客觀事實你沒法否定的。」畢竟本來就年紀小啊，「但是我還是打算告訴你為什麼。」就像清水說的，既然都說了，當然是要說清楚了，這孩子現在已經是這樣了，也不可能一直不接觸社會的陰暗面，早晚都得知道的。現在知道了，如果有些不好的思想苗頭，沈瑤覺得自己還能努力扳一扳。
「因為這個救鶴丸國永的審神者並不一般，」沈瑤斟酌了一下詞句，「她靈力強大，養育出的刀劍男士也比其他本丸的更為強大，所以能夠成為對抗時間逆行軍的中堅力量。換句話說，有她在，無論是對於時之政府或者其他審神者來說，都能減輕很大的壓力。所以也就是因為她這種強大，她能獲得一些別人沒有的特權，譬如救下這把她認為是把好刀的鶴丸國永。」
「憑，憑什麼啊？！」清水猛地站起身來，他從來沒覺得如此憤怒過，「憑什麼她就能救鶴丸國永，我的安定就必須被折斷，憑什麼，憑什麼？！」就因為強大嗎？所以可以為所欲為，連時之政府都不得不為此退步。
所以這個世界，只要強大就好了嗎。
他的安定之所以被折斷，就是因為他自己不夠強大嗎。
那麼只要他強大到這些所謂的規則法律都不能束縛他，他是不是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任何事了？
沈瑤一見清水的狀態就知道不對了，這孩子雙目赤紅，拳頭握得緊緊的，已經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坐下！」沈瑤沉下聲音，厲聲喝了一句，「你想要做什麼，去給你的安定報仇嗎，那你的安定才是白死了！」
清水從未見過沈瑤這麼疾言厲色的樣子，他到底有些畏懼沈瑤，被沈瑤的氣勢一壓，也不敢再繼續大叫了。
氣勢這種東西此消彼長，清水的氣勢弱了，沈瑤的氣勢就更強，她見清水不動，乾脆自己站起身，拉著清水坐下，「你忘記剛才自己輕易得出的結論了嗎？現在這麼衝動是想要幹什麼？」
「我……」清水被問得啞了片刻，但他又怎麼會甘心，他的安定，他的安定是他視為親人的最重要的刀劍，一樣是做錯了事，為什麼安定就要被折斷，而這把鶴丸國永卻會被人庇護下來，「好，那你來告訴我，為什麼同樣是犯錯，安定就要被折斷，而這把鶴丸國永就不會？」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啊！
還有那個審神者，憑什麼就能做這樣的事？討厭她討厭她討厭她，不管她有什麼理由，就憑她救下這把要被折斷的鶴丸國永這一點，就討厭她，重複一萬次不解釋！
絲毫沒打算講任何的道理的，清水決定討厭這個審神者絕不改變！
第89章
沈瑤並沒有立刻就回答清水的問題, 而是給他倒了杯水，塞到他手裡，清水根本就沒心思在現在喝什麼水, 卻在被沈瑤瞪了一眼後, 不情不願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喝了一口想放下杯子，抬頭就看見沈瑤還在慢條斯理的喝她自己的水, 清水沒辦法, 又只好喝了幾口。他本來不想喝水的, 多喝了幾口又過了一段時間, 剛才恨不得立刻就跑去時之政府理論的那種衝動, 卻慢慢的平息了下來，就算去了又如何，他的安定，已經被折斷了啊。就算再怎麼樣，他的安定都不可能再復活了。
沈瑤見清水已經冷靜了下來，才歎了口氣開口，「為什麼鶴丸國永能夠不被折斷，而大和守安定卻要被折斷, 首先, 他們都是犯了錯的, 按道理都應該被處罰, 這一點你應該沒有異議吧？」
清水咬了咬唇，雖然很不情願，卻還是點了點頭。
「那麼按道理說, 他們犯了錯都應該被折斷，鶴丸國永卻被救了下來，為什麼呢？」沈瑤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掌，翻轉了一下，「因為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總會有一些灰色地帶，在必要的時候做出一些妥協，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時之政府會做，其他政府也會做。這種利益交換，在國家之間，在集團之間，家族之間，簡直不要太多。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獲得更大的利益。這個世界永遠不是簡單的黑白的判定標準。」
清水冷笑，「那就是說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就可以拋棄一部分人嗎？」
「我沒有這麼說，」沈瑤知道聰明的人一般都很固執，而且越是聰明越是容易鑽牛角尖，「這麼說吧，時之政府在這件事上，是損害了那部分被殺死的審神者的利益，但這個審神者的強大力量，或許會在保護歷史的時候起到更大的作用，或許會免於其他審神者因為戰況的激烈出現意外，甚至，可以免於像你這樣的年幼的孩子被時之政府徵召成為審神者。站在這種立場上來看，你能說時之政府這種妥協是完全錯誤的嗎？」
所以，哪怕是時之政府做出過這樣的妥協，從這個角度來說，沈瑤也沒辦法說時之政府是個多麼不可救藥的政府。
「我……」清水頓了下，還是不甘心，「所以你是說時之政府這種妥協是正確的，你是贊同的咯？」
「並不。」沈瑤搖了搖頭，「我不是說我贊同這種做法，我只是給你提供另一種看待事物的角度而已。我不希望你只從某個方面來看待一些事，就像那個善良而強大的審神者，她就只看到了她想看的鶴丸國永的那一方面。」至於時之政府，在沈瑤看來，其實還算是個合格的政府的，除了這件事之外，之後對於年幼審神者的處理，危機來臨時的應對等等，都不能說做得差了。
「你不喜歡這個審神者。」清水相當敏銳的從沈瑤的話中提煉出了這樣的資訊。
沈瑤也沒隱瞞，「是啊，我和這個審神者有些恩怨，我不太喜歡她。」在阿津賀志山，沈瑤就決定討厭這個連累了別人，還差點讓她背上臨陣脫逃這口大鍋的審神者。
妹子，這個世界真的不只有你在拯救世界。
真的！
沒想到清水竟然撇了撇嘴，「我也不喜歡她，自以為是，仗著所謂的強大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行事。」不說其他，單單就她能救下這個鶴丸國永，他的安定卻被折斷這一點來看，他就很討厭這個審神者！
說完清水好奇的看看沈瑤，「你和她有什麼恩怨啊？」
沈瑤笑了笑，「這個我們可以以後再說，我們繼續說完剛才的事。你還記得我最開始讓你判斷的事嗎？」
清水想了想，「該不該幫隔壁本丸審神者的忙？」清水說著，突然恍然，「等等，那個你口裡所謂強大又善良的審神者，不會就是你隔壁那個審神者吧？」
「你真聰明。」沈瑤笑著表揚了一句，「不但隔壁審神者就是這位，而且她來找我幫忙的，就是關於這把鶴丸國永，因為我就是那個倒楣的被鶴丸國永用刀擱在脖子上的人。」唔，我就是那個背後說人壞話的壞人。
「啊，你說那個審神者壞話。」清水的思維還是相當敏捷的。
沈瑤攤手，這傢伙極有惡毒女配的自覺，也沒想給自己洗白，「是啊，我不喜歡她，就和朋友吐了兩句槽。」在背後說了兩句而已嘛，她難道還不好意思承認嗎。
清水目光奇特的看了沈瑤一眼。
「怎麼了？」幹嘛用這種眼光看她。
「沒什麼。」清水雖然之前還想著背後說人壞話不好，不過現在卻恩怨分明的覺得，說那個審神者壞話的，不算壞人，這傢伙也是個相當的實用主義者。不過關於本丸就在那個審神者隔壁這件事，連清水都差點忍不住同情沈瑤了，「就是你怎麼這麼倒楣，本丸在那誰的隔壁啊？」
和這種人做鄰居就算了，還差點被她的刀砍了。
「還好還好。」沈瑤被逗樂了，「我又不是個包子，被人啃了一口也能忍了，鶴丸國永去欺負我，我當然要欺負回去啊。」
沈瑤將自己用言靈束縛鶴丸國永這事告訴給了清水，「不但如此，為什麼我會知道骨喰藤四郎這件事，就因為他來報仇的時候，不小心將我當成了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然後我在得知他的故事後，幫了他一把，告訴了他言靈的事。所以你也應該能猜到這把豁出一切報仇的骨喰藤四郎會做什麼事吧？」
清水點頭，「他站著讓鶴丸國永砍了自己？」
「對，所以鶴丸國永折斷了。」沈瑤聳了聳肩。
「活該。」清水嗤笑著道，心底有些小小的幸災樂禍，憑什麼都是犯錯，這把鶴丸國永就能幸福的活下去啊，活該被折斷。
看著清水看熱鬧的小模樣，沈瑤又好氣又好笑，到底還是個孩子，好惡還是表現得很明顯的。
「只是可惜了那把骨喰藤四郎。」清水笑過之後，又是歎道，那也是把好刀啊。
「嗯，但是其實，這樣對於骨喰藤四郎來說也不是壞事。」沈瑤也跟著歎了聲，「他終於可以去和他的主人還有一期哥團聚了。而且，還能去得問心無愧，他在沒有牽連無辜之人的情況下，為主人報了仇。」
「是啊。」清水相當大人樣的點點頭，又想起沈瑤最初說的，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是來找她幫忙的，「說起來，既然鶴丸國永都折斷了，她又來找你幹嘛？」
「嗯，雖然當時鶴丸國永是折斷了，但是你知道這是個靈力組成的世界，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靈力強大，所以她拼著反噬的危險，用自己的靈力把鶴丸國永拼起來了，」沈瑤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很白的那種，有靈力，就是這麼任性，「不過我的言靈也不是白給的，一直糾纏著鶴丸國永，讓他不生不死，雖然斷不了氣也醒不過來。而為了鶴丸國永不至於突然就咽氣，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一直用靈力在和言靈的力量拼鬥，她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所以來求我幫忙，解除言靈。」
清水看沈瑤嫌棄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怎麼想的呢，明明言靈就是你下的，她竟然好意思來找你解除？」
「嗯，」沈瑤倒是有些習慣隔壁本丸審神者的作風了，「她覺得我和鶴丸國永只是誤會嘛，鶴丸國永是把好刀，哪怕是骨喰藤四郎那件事，她都覺得鶴丸國永一再忍讓，最後是為了保護她才出手的。」
清水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頗有些目瞪口呆，「被威脅著要殺掉，竟然只是誤會？為了保護她才折斷骨喰藤四郎最後導致自己被折斷？」他怎麼有些不能理解這個審神者的想法。
「反正她就是這麼認為的，她堅定的認為鶴丸國永是把哪怕暗墮了也有良心有底線的刀嘛。」沈瑤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是正常的，不少人都不能理解。別費心去研究這種善良了，說不定把你自己繞進去。我們回到正題，你覺得我該不該幫忙？」
清水聞言，暫時放下研究這種奇怪的腦回路，「為什麼要幫她，幫她把鶴丸國永放出來繼續殺人嗎？」
「她和我保證過，鶴丸國永絕對不會亂殺無辜的。」沈瑤倒沒有否認這點。
清水這傢伙有時候也挺狠的，不然也不會下定決心就去改變歷史，「我覺得最大的保證，就是折斷鶴丸國永。」這樣才是真的不會害人了。
沈瑤笑出了兩個酒窩，「所以這就是你的判定嗎？」
看沈瑤的樣子，清水不由得警惕起來，「難道不對嗎？」
沈瑤搖了搖頭，「對還是不對，由你自己去想，不單是這件事，還有之前我和你說的整個事件，我希望你能不但站在自己的立場，也能分別站在他們不同的立場來思考這件事。」
清水之前的想法，就是太單一了，他只看到改變歷史有利的一面，根本沒看到不利的一面，所以沈瑤希望，他能夠多思考，三思而後行，總不會是壞事。
「你如果自己想不出來，也可以和你的老師探討一下，或許會有不同的發現。」沈瑤知道時之政府那邊負責清水心理方面的老師是誰，這位老師也在入職培訓的時候給他們上過課，沈瑤覺得是位不錯的老師。和這位老師談談，清水會有新的收穫的。
清水聞言皺眉，「你到底想我得出什麼樣的結論？」他都說了結論了，她怎麼還要他思考。
沈瑤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晃來晃，「不是我希望你得出什麼樣的結論，而是你在好好思考後看能得出什麼樣的結論。」這件事真的是相當有意思且典型的事，足夠讓清水思考探討很久很久了。有時候嘛，讀讀書受受教育對小孩子很重要，有這種實際的問題思考，也對小孩子的成長很重要。
所以，沈瑤決定，之後除了這件事，再告訴清水一些其他的事，去思考去探討，清水，會在這樣的過程中慢慢長大的。
「那如果我思考之後得出的結論和你想要的不符呢？」清水沒忍住，帶著些挑釁看向沈瑤，「或者我亂說呢？」
「先別忙著下結論，」沈瑤倒不把這點小孩子的挑釁放在心上，「等你思考探討之後，再告訴我結果吧。而且，」沈瑤神秘的笑笑，「你又怎麼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呢？至於亂說，」沈瑤笑意未改，「你會嗎？」
今天的話題大概到這裡就要結束了，沈瑤拍拍屁股站起來，「好了，我就不打擾你思考了。」
「喂，」清水突然叫住沈瑤，「我不會的。」
「嗯？」沈瑤沒明白他的話。
「我說，我不會亂說的。」清水猛地抬頭看向沈瑤，「安定說，說他想看到我成為一個讓人尊敬的人。」
沈瑤怔了下，隨即笑了，春風化雨般的笑容，「我不知道怎麼成為一個讓人尊敬的人，因為我本身就不是一個讓人敬仰的人，但是我覺得，你至少要成為一個有底線的人。」她說著朝清水隨意揮了揮手，拉門出去了。
還沒來得及等清水有其他反應，門又重新被拉開了，露出沈瑤那張笑意盈盈的臉，「對了，思考歸思考，歷史書還是要讀的，我下次仍舊是要來檢查的。」
「混蛋！」清水沒忍住，直接把手邊最近的一本書扔了過去。
當然，沈瑤及時關上了門，但是就算關上門，也阻止不了沈瑤的大笑聲清晰的傳入清水耳中。
就在可憐的小清水在沈瑤手裡生不如死（？）的時候，沈瑤終於見到了時之政府推薦給隔壁暗墮本丸的審神者。
見到這位審神者的時候，沈瑤第一感覺就是驚豔。
她當時正坐在回廊下，天氣越發的暖和了起來，坐在走廊邊上吹著風，是件讓人心曠神怡的事情。況且，她還得到消息，今天那位元時之政府推薦的審神者會來拜訪，所以心情只有更加愉悅的。
然後，沈瑤就見到了被她的近侍刀領進來的審神者。
在午後的陽光裡，沈瑤微微眯了眯眼睛。
逆光而來的青年，樣貌已是出色至極，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那種生機勃勃，神采飛揚，卻又帶著幾分清雅脫俗而遺世獨立的味道。
一時之間，沈瑤差點為自己腦海裡貧乏的形容詞鞠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怎麼會有氣質這麼好的小哥哥啊夭壽！
沈瑤畫風很清奇，哪怕是面對這麼好看的小哥哥，在見禮之後她第一次句話就很嚇人，「隔壁本丸的狐之助以前找過我去擔任審神者，我拒絕了，聽有些人說，我現在想幫忙找個審神者，是把自己不要的東西扔給別人。」沈瑤覺得自己真是好壞好壞啊哈哈。
沈瑤坐著，那位新來的審神者還站著，聞言直接居高臨下掃了沈瑤一眼，看起來氣質超好的青年一開口就能破壞所有的仿若仙人的好形象。「你不要，那是你沒眼光。」難道還能說是那個本丸不是個好本丸嗎？至少在他看來如此，有那麼多稀有刀啊，至於其他的問題，在他看來都不是問題。
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位看起來如此霽月風光的審神者也一樣。
他從小在族裡長大，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太好，運氣不太好。
不像沈瑤那種平時運氣尚可，就只有鍛刀撈刀的時候手黑不一樣，他能運氣不好到什麼程度呢。
就在他的成年儀式上，按照族裡的儀式，是要抽一根代表一生前程運勢的紅簽的。
雖然這個儀式早就是個過場，為了不讓族裡剛成年的孩子抽到不好的簽影響心情，所以一般這些簽是這麼分配的。
百分之六十的大吉，百分之三十的中吉，百分之一十的小吉，然後意思意思放了一根凶的簽在裡面，畢竟也不能做得太過了吧，反正至少有一百根簽呢。
這麼多年下來，因為簽多，沒有任何一個人抽到過凶，小吉都很少，一般都是大吉，偶爾中吉，大家都皆大歡喜。
而到了這位成年的時候，大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這麼多年相處下來，都知道他是個什麼德行。
果然一抽，凶。
族裡的長老眼疾手快，立刻抓回紅簽就塞了回去，「這次不算不算，只是試試手！」
所有人立刻不約而同一齊點了點頭，對對，不算不算，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誰會想他之後的前程是凶啊。
於是又抽了一遍，還是凶。
族裡的長老咬了咬牙，一把搶過那根凶簽，直接往外面一扔，根本就不放進去了，他就不信這樣還能抽到，「三是個神秘的數位，這個數位代表終結和開始，所以第三次抽的簽才是對的。」
動作俐落毫不掩飾的族中長老，立刻就引來了族裡人的一致側目，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長老。
長老看著族內人的眼光，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您老說了算。
沒有了那根凶簽，終於抽到了小吉，哪怕這樣低概率的事件，也能引得族裡長老紅光滿面，連說了三個好。其他族人也一起圍過來恭喜他，終於邁入小吉了。
雖然知道是族人都是好意，但這位審神者眼角還是抽了幾下，他這樣的運氣，也是沒誰了吧。
成年之後，就該從族裡出來歷練了。
歷練的事，族裡一般是不太干涉的，不過長老想到這位族侄那兩個大凶的『好運氣』，生怕把他放出去就找不會來了，最後找到在時之政府高層工作的一個朋友，將這位塞進來當了審神者。
這也是歷練的一種嘛，至少呆在本丸裡，基本的安全還是能得到保證的啊。
所以這個好看的美青年，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插隊進來當了審神者，他其實是無所謂到那裡歷練的，當審神者似乎也不錯的樣子。只不過在接受時之政府的崗前培訓的時候，他也略微有些懵逼，據說，要靠運氣來鍛刀啊。
這個，這個就……
因此入職培訓還沒結束，他就果斷的向時之政府申請，希望能接手一個有些刀劍的本丸，當然，有稀有刀最好。
反正他自己是鍛不出來好刀的，接手別人的不是更好。
至於別人家的刀劍可能有些問題，或者對舊主念念不忘這些事，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倒沒有隱瞞他，他倒覺得無所謂只是小事。
一是因為他本身的身份所站的立場和時之政府大部分的審神者都不相同，二是因為歷練嘛，太一帆風順也沒意思不是，他不會自找麻煩，但有點小麻煩他也不放在心上。
被這位新來的審神者說成是沒眼光，沈瑤倒也不惱，反而是嘴角一翹就笑了出來。
沈瑤的本丸很少有反季節的景趣出現，她喜歡按照大自然的四季順起自然的來，所以現在本丸裡也是春日盛景。
坐在回廊上，在春風裡溫軟的笑著的小姑娘，清澈透明得像山澗的溪水，倒是讓新來的審神者本來就有的對沈瑤的幾分好感又多了一分。
至於之前的幾分，嗯，來源於他和沈瑤相合的靈力波動。
誰叫沈瑤和隔壁本丸的靈力相合，這位審神者也是如此，所以自然兩人的靈力波動極為相似。
就帶著這樣的笑容，沈瑤又再次開口道，「你也應該知道，隔壁本丸之前是個暗墮本丸，所以其實最大的問題是刀劍們對人類可能信任度有些低。」她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若這位審神者就任之後，沒有心理準備發現這個問題的話，會不會萌生退意啊。畢竟如果是自己新的本丸，自己喚醒的刀劍付喪神，可是會對自己天然有一分親近的。
「他們不信任人類，」這位審神者還是秉承著有話直說，噎死人也不在意的原則，其實也真不是他故意的，他在族裡就這麼說話，族人……早就習慣了，「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人類。」
沈瑤怔了下，隨即捶著身邊的回廊笑到不能自已，天啊，怎麼辦，竟然覺得好有道理。
她千擔心萬擔心，這麼想過去那麼想過來，根本就沒想過這麼趕緊俐落而直接的解決方式嘛。
真是的，難怪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誓言旦旦的說，這位審神者，非常適合隔壁暗墮本丸了。
至於他是人不是人這點，沈瑤反而沒多大反應，各種神靈都見過一些，來個不是人的，也不至於讓她就有多驚訝了。
最大的問題有了解決的問題，沈瑤也是喜上眉梢，親自泡了茶來請新來的審神者喝。
這位審神者在族裡呆習慣了的，很少喝到外面的茶，有些好奇的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然後又放下了，「不太好喝。」他喝不習慣。
他不是單純，而是習慣了這樣的說法方式，不願虧待自己而已，況且，他也有這樣的實力不委屈自己。
已經有些明白這位有話直說的性格，沈瑤也不惱，反而覺得這樣也挺好，於是又讓近侍刀給他換了白水，審神者喝了幾口水，「你剛問了我問題，我也有問題想問你。」
「請問。」對於有可能是隔壁鄰居的小哥哥，再加上沈瑤本身對這位印象也好，聽他說有問題，沈瑤便是大方的點頭。
「你為什麼要幫隔壁暗墮本丸找審神者？」當時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和他說得很清楚，這件事其實是給沈瑤的獎勵，所以要沈瑤點頭才行。既然關係他以後可能入主的本丸，他怎麼可能完全不關心。
沈瑤笑了笑，她也沒打算隱瞞，「其實是因為隔壁的三日月宗近。」她是有私心，但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讓可能成為隔壁審神者的人，耶？好像不是人，反正是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使得他心有芥蒂。所以與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說清楚的好。
聽沈瑤說完了一系列因果，新來的審神者臉色不變，還是看起來那麼清風朗月的清雅，「所以你要帶走那把三日月宗近對吧？」
「是的，抱歉。」沈瑤也沒有否認，雖然如果她不帶走三日月宗近，這把稀有刀或許以後就屬於眼前這位審神者了，但是如果她不是因為三日月宗近的事，大概也不會去尋找新的合適的審神者，也就不會有這位審神者的到來了。這其中的因果太複雜，沈瑤不會鑽牛角尖，但是還是要對這位審神者說一句對不起。
一把五花的稀有太刀，確實讓這位審神者覺得有些可惜，不過那個本丸本身也不止這一把五花稀有刀，另外還有一件事，看到沈瑤之後，他也想拜託沈瑤，「不需要道歉，如果我就任審神者的話，有件事想要拜託你。」
沈瑤點點頭，「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的話。」
這下審神者滿意了，「那麼接下來，我們需要去隔壁本丸看看吧。」他記得，當時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說過了，不但要沈瑤同意，還要隔壁的刀劍同意。
有點傲氣。
能從前任審神者手裡活下來，也有點韌性。
他喜歡有點傲氣又帶著韌性的刀劍，太逆來順受或者太尖銳的反而不喜歡，畢竟，他的本體就是那樣的存在了，他喜歡和他本性相合的。
「那讓我來為你帶路吧。」沈瑤很有禮的道，「對了，還沒請問怎麼稱呼。」
審神者點點頭，「叫我蒼筤就行了。」
沈瑤恍然，「難怪你說不是人了，原來你的本體是竹嗎？」原來時之政府推薦了個竹子精來啊，難怪眉宇之間都是清正之氣，讓人一望就頓生好感。
連審神者也有些驚訝了，「你怎麼知道？」他自認還是隱藏得很好的。
沈瑤沉默了片刻，「……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蒼筤不就是竹嗎？
「……」突然覺得無話可說怎麼辦，他要不要該改個代號啊。
第90章
這次有時之政府推薦的審神者過來的事, 沈瑤早就讓鶴丸國永去和隔壁暗墮本丸打過招呼了。
再怎麼說，沈瑤不是那個本丸的人，她只能幫忙推薦, 也不能代替那些刀劍做主, 具體要怎麼做，還得看他們自己。
而隔壁的暗墮本丸裡, 對於這些已經經歷過一次審神者發瘋而暗墮的刀劍們來說, 他們確實不信任人類, 也並不是那麼想要一個新的主人, 但狐之助的努力他們也一直看在眼底, 它為了什麼努力他們也知道，畢竟他們是審神者靈力支持化形的刀劍付喪神，如果一直沒有人使用的話，早晚會回歸原型，慢慢消逝在歷史的洪流中。
然而從之前本丸那場劫難中活下來的刀劍，確實就如蒼筤所認為的，有種韌勁，也並不希望就這麼默默無聞的消逝掉。
況且, 他們也知道這次為什麼時之政府在不聞不問了他們這麼久之後再次推薦來了審神者, 是的, 推薦, 不是直接指派，而是推薦了一位過來，他們擁有拒絕的權利。
這一切, 都是因為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的關係，別人是好意還是歹意，他們分辨得出。
這些刀劍們，從沒有想過像鶴丸國永一樣離開這座本丸去隔壁本丸生活，他們知道鶴丸國永在隔壁過得很好，也知道三日月宗近早晚會去隔壁本丸，但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對於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哪怕是看在她救過小狐丸，又是鶴丸國永現在的主人份上，他們也不討厭她，但僅僅是不討厭而已。
這樣的不討厭，還不足以讓他們主動去接觸這位審神者，去成為她的刀劍。
暗墮過的刀劍，骨子裡就有一種冷。
這種冷在鶴丸國永身上表現得還並不明顯，但其實在三日月宗近身上已經有很明顯的表現了，不然以這位老爺子接觸沈瑤也不是一次兩次，甚至跟她去找那把暗墮的鶴丸國永報過仇的經歷，也不會直到那次改變歷史之後，才和沈瑤的關係有了明顯的進展。
只不過雖然沒有想過要成為隔壁審神者的刀劍，但對於她的好意，再加上自身的情況和狐之助的關係，他們也不會立刻連面都不見就拒絕這次會面。
至於見面之後是什麼樣的境況，他們也不會看在這些的份上，哪怕不合適，也隨意答應下來。
這同樣是在不為難自己的情況下，也不為難新來的審神者。
在僅僅身為物的刀劍的時候暫且不提，在成為付喪神之後，他們手上沒有沾染過無辜之人的鮮血，之前不會，之後也不會，這是他們底線。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沈瑤竟然給他們找來這麼一位如此特殊的審神者。
戲精瑤無辜臉，不是我找來的啊，時之政府介紹的，不過我也覺得挺不錯的啦。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告訴我，這是一個暗墮本丸。」走進隔壁本丸的大門後，蒼筤看著生機勃勃，鶯飛草長，怎麼都沒有絲毫暗墮鬱氣的地方，很奇怪的問沈瑤，「怎麼沒有絲毫暗墮之氣？」因為本體是植物的關係，他對氣息特別敏感，但走進來之後，怎麼都只覺得這裡生機盎然，很適合他生存，哪來什麼暗墮之氣。
本來，蒼筤都已經準備好可以洗刷暗墮之氣的清氣了，這還是特意回族裡找族裡的長老求來的，族裡的長老還不怎麼願意給，竹子本身就帶有清正之氣，住久了自然可以淨化本丸，哪裡需要這種植物精華的清氣。
就這樣，還差點被蒼筤拔掉兩根鬍鬚。
別小看這個鬍鬚，作為一個千年成精的老人參來說，每根鬍鬚都是價值連城啊，老長老哪裡捨得，為了保護自己的寶貝鬍子，只能一臉肉痛的給了蒼筤，還一再叮囑蒼筤慎用慎用。
畢竟這種清氣淨化過的環境，是很適合植物生存的，對於有些生命力頑強的植物倒是無所謂，對於有些精貴的，可就很難得了。
蒼筤不是特別精貴的植物，但也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他覺得用來潔淨自己以後可能要長住的地方簡直不能太划算了，而且也相當遵循長老的教誨啊。
不過沒想到好像用不上了。
「哦，這個啊，之前確實有暗墮的郁氣，」沈瑤答得很大方，雖然沒有邀功的意思，但她也不會隱瞞，「後來我怕新來的審神者住得不舒服，就幫忙清理了一下。」人家審神者也是來就任的嘛。所以沈瑤雖然動用了大量力量，讓她之後回去也因為靈力透支不舒服了一陣子，但沈瑤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蒼筤看了沈瑤一眼沒說話。
沈瑤莫名其妙臉，這是怎麼了？
於是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竹子精對她的好感度又提高了一分。
之後蒼筤和隔壁本丸刀劍們談了些什麼沈瑤不知道，她到底是外人，也不適合去旁聽打擾，只要靜靜的等候結果就是了。
不過這一等就等了很久，蒼筤和隔壁本丸的刀劍們談了很長時間，再之後出來就告知沈瑤，刀劍付喪神們大部分都同意了，他也準備好來就任了。
對於這麼一個擁有清正之氣的竹子精，沈瑤其實還挺滿意的，雖然說話直白了點，但至少沒有什麼拐彎抹角啊。所以來之前她其實就已經傾向於同意了。
再加上蒼筤見過這些刀劍之後自己也滿意，隔壁本丸的刀劍們也同意了他入主本丸，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至少現在看來，蒼筤真的是好之又好的選擇了，至於之後會怎麼樣，沈瑤表示，她又不是神，她都不能保證自己之後怎麼樣呢，哪裡能保證得了那麼多。
蒼筤要正式入駐沈瑤的隔壁本丸，之前他拜託沈瑤的事，也提上議程。
因為作為本丸之主，他要給刀劍付喪神們和整個本丸提供靈力支援，所以蒼筤要把自己的本體移到本丸裡面來。雖然他不是嬌弱的花草，而是堅韌不拔的竹，但對於植物來說，挪動本體到底也有些傷。
俗話都說，人挪活，樹挪死。
蒼筤這種已經成精很久的竹子，倒不存在挪死的情況，不過也會對他有不少損害。
所以蒼筤拜託沈瑤的事，就是看上沈瑤和他相合的靈力，在他移動好自己的本體後，用相似的靈力『澆灌』他的本體一下，這樣會讓他能立刻恢復。不至於要一邊支撐本丸的運作和刀劍付喪神們的日常，一邊默默的養傷。
想想都覺得很虐。
既然都是隔壁鄰居了，沈瑤當然並不吝嗇幫這個忙，況且她還要拐走隔壁的三日月呢。
在問明需要的靈力是她能負擔的之後，蒼筤搬家這天，沈瑤就來幫忙了。
「誒？你的本體呢？」沈瑤左看看右看看，都只看到蒼筤一個人衣袂飄飄，翩然若仙，完全沒有看到需要自己幫忙澆灌的本體。
蒼筤同學說話還是那麼直接不動聽，不過也同樣有趣，「難道你以為我會扛著自己的本體來搬家嗎？」
沈瑤在腦海裡腦補了下蒼筤說的畫面，如此脫俗的竹子精扛著一大根竹子，立刻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覺得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真的是個超級有趣的傢伙。
連說冷笑話的時候也是。
在隔壁本丸，因為審神者的入駐，沈瑤終於見到了這個本丸其他還存在著的刀劍。
沒有仔細看，只是大致溜了一眼，沈瑤也為前審神者的歐氣而咂舌。
聽說這位審神者瘋了之後，自己折斷了不少刀劍，後來有些刀劍又因為殺死自己的審神者，跳了刀解池。
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還能留下這些，簡直讓沈瑤不能不吃驚。
她本來一直以為，這種恍若鬼屋的本丸，大概沒住多少刀劍，現在一看，至少狐之助之前見她第一面的時候有一句話沒撒謊。
留下的基本上都是稀有刀，而且數量還不少。
看來這位前審神者，只怕不但有全刀帳，而且稀有刀每一振都有好幾把吧。
然後，在這些刀劍之中，有一把小狐丸，向著沈瑤遙遙行禮。
沈瑤一下就認出來，這不是那咬了她的野狐狸嗎？雖然三日月宗近已經代他道歉了，連欠的人情都還了，不過看到沈瑤，小狐丸還是比其他刀劍多了幾分禮貌。
人家有禮貌，沈瑤也不失禮，朝小狐丸點點頭，表示已經看到了。
至於對蒼筤這個新任審神者，這些刀劍們雖然談不上有什麼親熱的感覺，不過禮貌還是足夠的，比如知道他今天正式就任，全部都出來迎接他了。
蒼筤其實本身也不算特別自來熟的人，他本體雖然清正，但也有些清冷，現在這種距離他覺得剛剛好。
反正之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熟悉信任。
在蒼筤選定的背風向陽處，只見他伸出手，掌中就多了一段奇特的竹子。
這截竹子不同於其他僅僅是碧綠的竹子，它嫩黃色的竹竿上，每節生枝葉處都天生有一道碧綠色的淺溝，位置節節交錯，一眼望去，如如同金色斑斕中鑲嵌著塊塊碧玉。
「是金鑲玉竹啊。」沈瑤有個以竹為名的好友，自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倒挺有眼光的。」別懷疑，蒼筤真的是在誇獎沈瑤，雖然說得像諷刺。
不過沈瑤這傢伙也不弱，像來臉皮厚得很，哪怕是譏誚也能聽成誇獎，所以立刻點頭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那當然啊，我向來眼光好，不然為什麼時之政府推薦你來，我立刻就答應了呢。」
蒼筤一本正經的點頭，「雖然你之前拒絕接收這個本丸是眼光不好，不過看來這段時間眼光進步了不少。」
沈瑤有些害羞的指頭點了點臉，「人家長大了嘛。」
眾刀劍：怎麼覺得自家新主人在面對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的時候，畫風都不一樣了，是不是錯覺啊？
倒是三日月宗近習慣了沈瑤的作風，見狀也是提袖掩唇而笑，看來是個新來的審神者是位不錯的人呢，甚好甚好。
是說，老爺子，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啊，難道是因為新來的審神者和沈瑤畫風有時候同樣清奇？
蒼筤將那截竹子插下之後，那竹子立刻就落地生根，片刻之後就已經成長為一株挺拔的竹子，這才是蒼筤本體的真面目。
而就在竹子生根發芽的時候，因為大量靈力的流失，蒼筤原本雖然白皙，卻看起來很是健康的臉色蒼白了些許。
強忍著不適感，蒼筤朝沈瑤點了點頭。
沈瑤明白蒼筤的意思，手裡的指鈴開始聚集靈力，下一刻，洶湧的靈力順著竹子的枝葉，流入根系之中，再從根系裡回饋回枝葉，等沈瑤的動作結束後，本來風姿卓絕的青竹盡顯蒼翠欲滴，生氣蓬勃。
蒼筤的臉色也恢復了正常，他朝沈瑤行了禮，「謝謝。」
「不用謝。」沈瑤擺了擺手表示並不在意，不過倒是另外有件事，「你的本體就種在這裡會不會有危險啊。」畢竟是植物，看起來也不那麼厲害的樣子，如果是朵霸王花，沈瑤才不會問呢。
蒼筤微微勾了勾唇角，「你盡可以試試。」他是喜好陽光的植物，既然敢把本體大大方方亮出來，自然有自保的手段。沒有他的允許，無論是誰，想要碰到他的本體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有什麼危險了。
而如果真的走到了威脅他本體的那一步，他把自己的本體藏到那裡都沒用。
沈瑤也就是順口關心下鄰居的安全問題，既然人家都說了沒問題，她也不會手欠的非要去試試人家的底線。
倒是蒼筤恢復過來之後，多看了沈瑤手上的指鈴一眼，雖然之前他也察覺到她手上的鈴鐺不是凡物，但這傢伙好奇心並不重，而且也不熟，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現在看到沈瑤使用，卻突然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是聽族裡長老提到過這麼一串鈴鐺。
沈瑤也是相當敏銳的人，注意到蒼筤的異樣，立刻就抓住機會，「你見過我的指鈴？」
聽見沈瑤詢問，又是才幫過他忙的人，蒼筤倒沒有拒絕，而是點了點頭，「好像有點熟悉。」但他也不敢肯定就是。
沈瑤簡直是驚喜了，「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看，我正在查這個鈴鐺的來路，之前因為某些事鈴鐺裂了一顆，我在尋人修補。」
蒼筤仔細看了看沈瑤的指鈴，「記不太清楚了，我要回去問問族裡的長老，你能等嗎？」
沈瑤笑了，「已經很感謝了。」本來就是請人幫忙，哪裡還好意思挑三揀四呢。
向蒼筤道過謝後，沈瑤就準備離開了。
既然讓她幫忙的事她已經做了，蒼筤也順利就任了，沈瑤也知道新審神者上任自然會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再加上他本身接手的是個二手本丸，所以不宜在此時多做打擾。
沈瑤告辭，蒼筤也沒挽留，他確實還有些事要做，還有，既然之前都已經說好，他自然毫無疑義的讓沈瑤帶走了三日月宗近。
是的，三日月宗近，恭喜沈瑤，終於撈到了日思夜想的這把刀。
所以從隔壁暗墮本丸，不對，現在已經說是隔壁本丸了，人家有新的審神者，很快就會把那些暗墮的刀劍逐步洗白的。
從隔壁本丸出來，沈瑤的笑容就沒斷過，鈴鐺的事有消息了，還有三日月宗近，現在是自己的刀，拖著手就可以撒嬌了。就是，感覺真的很不容易啊。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寧願路阻且長，也不願意要唾手可得的。
不過也許就是人之所以為人，就在於不能如機器一般什麼都精確算計吧。
嗯，也挺好的。
看沈瑤這麼高興的樣子，三日月宗近緩步跟在沈瑤身邊，嘴角含著清淺的笑意，目光一直都縈繞在新主身上，眼底的月色溫柔得如同氤氳著水光。
「爺爺啊，」沈瑤這傢伙臉皮向來厚，既然是自己的刀，那麼敬稱自然就省略了，反正她也跟三日月宗近這麼熟了嘛，「明天我就帶你去時之政府。」
本丸之間的刀劍是不允許私下交易的，哪怕是領養無主的刀劍也需要向時之政府彙報，得到批准之後才可以。當時沈瑤領養鶴丸國永就是走的這麼一個程式，打了報告上去的，僅僅靠鶴丸國永自己跑來可不成啊。
所以雖然現在各方面都默許了她帶三日月宗近回家這回事，不過還是要去時之政府報備一下走一下程式，而且三日月宗近身上的暗墮之氣也得洗刷掉。
三日月宗近明白的沈瑤的意思，聞言就含笑點了點頭，「如主君所願。」作為終極的自我主義者，又經歷過這麼多事，他臉皮難道還會不如沈瑤，自然改口也就改得順溜。
「哎呀，」這一句主君聽得沈瑤心花怒放，「雖然暗墮之氣洗刷掉比較好，但是還是有點可惜。」
「可惜什麼？」三日月宗近偏頭看向沈瑤，長髮便順著肩頭滑落而下，平添幾許溫柔。
沈瑤笑嘻嘻的伸手握住一撮頭髮，「頭髮啊。」她喜歡三日月宗近長髮的樣子，有種不同於其他三日月宗近的驚豔和絕色，「如果洗刷了暗墮之氣，這頭髮也要剪短吧。」想想都覺得很是可惜，不過她又不能任由三日月宗近繼續被暗墮之氣浸染，他眼底的月色，還是適合清風朗月的明澈之感，而不是被血腥污染的色澤。
三日月宗近由著沈瑤抓了自己的頭髮，甚至調整了姿勢，讓沈瑤能拉得更順手，自家主君當然要寵著，沒毛病，「頭髮不會隨暗墮之氣的洗刷而變短的。」言下之意，如果沈瑤真的希望的話，他仍舊可以保留這一頭長髮。
沈瑤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還趁機使勁摸了兩把，然後有些惋惜的放開，「還是剪短吧，不好打理。」
她是見過唐筱家三日月宗近的，那種尬笑帝老年癡呆的樣子，吃個餅都要唐筱順手給他拍掉餅屑，哪裡感覺有半分生活能自理的樣子。她家這把三日月宗近啊，已經因為生活在那樣一個本丸裡，又負有太多的責任，自己能做太多的事情了。
她雖然並不想這把三日月宗近也變成唐筱家三日月宗近的那種樣子，但對比起來，太過於獨立的樣子，總覺得讓人有些心疼。
「哈哈，確實不太好打理。」三日月宗近笑了幾聲，眼底漸漸浮現出些許溫柔的神色來，話也說得相當的餘音嫋嫋，「不過如果主君願意幫忙的話，也不是那麼麻煩的事。」既然都跟沈瑤回本丸了，能和主君多幾分親近的事，他又怎麼會放過。
這把三日月宗近，可不比其他本丸的老年癡呆尬笑帝，暗墮過的刀劍，對很多事並不在意，又對很多事比其他刃更加在意，更何況三日月宗近本就是把非常聰明的刀，不過因勢利導而已。
可是偶爾三日月宗近也會忘記，他的新主君畫風清奇，沈瑤這傢伙本身就是個翻臉如翻書的戲精，還常不按理出牌，當時她怎麼對待三日月宗近纏在樹上頭髮的。
所以聽到要叫她幫忙，沈瑤也立刻就不說什麼可惜的話了，斬釘截鐵就開口了，「剪了吧，馬上就是夏天了，剪了清爽涼快。」
也不怪沈瑤，要是她能幫忙的，她肯定就幫忙了，但是誰叫自從她到本丸之後，沒有了吹風機，她自己的頭髮，都已經交給蜂須賀虎徹處理了。如果不是有點捨不得留了這麼久的頭髮，只怕她自己都會先一刀哢嚓了。
沈瑤其實自己是不在意披著濕發跑來跑去的，沒辦法啊，沒有吹風機，只能用毛巾擦擦能有多幹，但架不住總被二姐念叨。
大概是因為又是初始刀，又經常擔任近侍，還和主人關係非常好，沈瑤本丸裡的蜂須賀虎徹比燭臺切光忠的老媽子屬性還要重。沈瑤這傢伙有一點比較好，雖然本身意志很堅定，但只要對方說得對還是對她好，她還是會聽，所以這樣迴圈下去，蜂須賀虎徹的老媽子屬性，越發嚴重了。
而且，自從浦島虎徹來了之後，知道沈瑤沒有選其他難入手的刀劍，比如那把據說會帶來幸運的物吉貞宗，而是選了浦島，知道沈瑤是因為什麼的蜂須賀虎徹感動得一塌糊塗，那種屬性更是氾濫得一發不可收拾，大有淹了本丸的架勢。
三日月宗近怔了怔，隨即大笑出聲，這個樣子，才是他的新主君啊。
笑過之後，也就不在提頭髮的事，而是另外換了話題。
春意正濃，一路走來，一人一刃說說笑笑，連拂面春風都似乎帶上幾分溫柔的味道。
在臨近本丸的地方，太刀在夜晚雖然眼瞎，但白天怎麼也比沈瑤偵查值高得多，只見三日月宗近隨意的望了一眼之後，突然停下了正在和沈瑤探討的話題，「主君，似乎有人在等候你呢。」
「嗯？」沈瑤有些奇怪的順著三日月宗近的視線望了過去，隨即腳步一頓，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真是陰魂不散。」
怎麼是你，怎麼又是你？
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她家的三日月宗近堵在門口的時候，怎麼也要下調幾個百分點。
「主君，這兩位……」三日月宗近沒有見過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不過他相當敏銳，察覺到空氣異常流動的靈力和這把三日月宗近不同尋常的強大，「是你隔壁本丸那位？」只有那位審神者，才能養出這麼強大的刀劍。
「是啊，」對於三日月宗近能看出這兩人的來歷，沈瑤並沒有什麼驚訝，她家爺爺就是這麼聰明，驕傲臉，「他們大概又是為了鶴丸國永的言靈那件事來的。」
當時是三日月宗近陪著沈瑤去找的那把鶴丸國永，他哪裡能不知道言靈是怎麼回事。不過三日月宗近也是相當會說話的，唇角一揚，別樣的溫柔，「讓那把鶴丸國永有所顧忌難道不是好事嗎？他們是覺得言靈的力量不夠強，所以要請主君幫忙加強的嗎？」
沈瑤為之側目。
三日月宗近看起來還是那麼明朗的樣子，眼底浸透了血腥之色的新月也能明澈若水，從他以前『欺負』小狐丸的時候，就可見壞心眼非同一般，現在又因為改變歷史的事情跟著沈瑤混了段時間，壞心眼再加上也挺喜歡演的，只怕哪怕是到了沈瑤的戲精本丸，也是有好一番熱鬧的。
不過也不怕，沈瑤家的刀劍喜歡熱鬧嘛。
看著三日月宗近話說得那麼溫柔的樣子，沈瑤一下就笑了出來，隨即露出惋惜的表情，「可能是吧，可惜我只能忍痛拒絕了。」真以為她不會向時之政府投訴嗎？還是覺得不在乎她向時之政府投訴之後的處罰呢？
在沈瑤和三日月宗近說話的當口，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和三日月宗近也看到了沈瑤他們。
見到沈瑤，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立刻就邁步跑了過來，到沈瑤面前就露出悽楚的表情，「求求你了，審神者大人，求求你救救鶴丸吧。」
她，也是沒有其他辦法了，才會在沈瑤明確拒絕之後再來找沈瑤的。
悠于 2018-7-14 08:17
第91章
那天, 在沈瑤拒絕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之後，她回到本丸，嘗試了所有她能用的方法, 都沒有辦法解除鶴丸國永的言靈。
指鈴畢竟是神器, 力量也不是那麼容易抗衡的，若不是那次適逢鈴鐺因為對抗歷史的洪流裂開, 力量有所減弱, 只怕審神者還不那麼容易清醒。
而在審神者醒來之後, 沒有了一直維繫他生存的靈力, 這把鶴丸國永再次逼近折斷的邊緣, 審神者不得不每天輸入大量的靈力來維持鶴丸國永的生存，鶴丸國永雖然最開始因為這些靈力被修復了不少，但隨著時間過去，他的本體刀上漸漸佈滿了裂紋，而這些裂紋是審神者無論輸入多少靈力都無法逆轉，她知道，這都是言靈霸道的力量，如果再不解除言靈的話, 鶴丸國永最終難免被折斷的命運, 所以她才不顧本丸其他刀劍的勸阻, 再次來到沈瑤的本丸。
是的, 勸阻。
最開始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帶回鶴丸國永的時候，她的刀劍們並不反對，雖然這把刀劍暗墮過, 但只要他全心全意奉審神者為主，他又是主君想要的刀劍，他們也會接受他的。
而且，主人為了這把鶴丸國永哪怕是面對時之政府也據理力爭的樣子，讓他們敬佩。
這就是他們強大溫柔又善良的主君啊。
如果骨喰藤四郎報仇這件事最開始，審神者要修復鶴丸國永，她的刀劍們還支持他們主人的決定的話，但到了現在，他們覺得，主君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再這麼下去會對主君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那麼鶴丸國永也到了該為主君盡忠的時候了。
沈瑤當然有聽到隔壁本丸靈力大佬的話，她又不是聾的，人都跑到她面前來哭求了，怎麼可能聽不到。
不過反正她就是如此畫風清奇，話都已經說清楚了，也不耐煩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糾纏不清，剛和三日月宗近玩笑般說完話，瞬間就抄起冷豔高貴的劇本，目不斜視的從隔壁本丸審神者身邊繞了過去，面無表情的樣子，如果不是特意繞了下，看起來就像完全沒看到人一樣，直接將人當成了透明。
完全沒想到沈瑤竟然能直接無視了她，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愣了下，隨即伸手就去抓沈瑤的手臂，「審神者大人……」
在靈力大佬撲過來的瞬間沈瑤就眼疾手快的躲開了，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撲了個空，差點沒摔倒在地，好在一直跟著她的她家三日月宗近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主君，小心。」
在接住自家主人之後，向來自持的三日月宗近也難掩怒容，他家主人和沈瑤說話的時候，他還恪守著侍奉主君的付喪神基本的禮貌，並未插言過，但現在，很明顯沈瑤做得太過分了。
「這位審神者大人，尊重是件相互之事，我家主君並未對你失禮，請你也不要忘記基本的禮貌。」到底想到他們來找沈瑤是什麼事，說得還不算特別犀利。
沈瑤還未如何，她家的三日月宗近卻看不過去了，本來看著沈瑤的態度是對這一人一刃不理睬就行了，沒想到這位竟然開口就言及新主。
如果隔壁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不開口，沈瑤家的三日月宗近也是不會插嘴審神者們之間的交談，既然對方都毫無顧忌的開口了，那他也不能眼看著自家主君吃虧不是。
雖然三日月宗近也不覺得沈瑤會吃虧，但她不會和他想要護著她，明顯是兩回事。
不過沈瑤家的三日月宗近到底是暗墮過的，就算心底已經是無風起浪，表面卻是不顯，他又不需要扶著沈瑤，出陣服的廣袖優雅的提起，微微掩了唇角的笑意，「對值得尊敬的人當然要尊重，而對於其他人嘛……」話說了一半，意思卻很明顯。
三日月宗近不是喜歡逞口舌之快的刀劍，不過跟了個自認為不是好人的戲精主上，只能入鄉隨俗了。
隔壁本丸的刀劍們，早就已經習慣因為主君異于常人的力量，立於所有刀劍的頂端。
就像隔壁本丸的三日月宗近，雖然平日還是溫柔優雅的樣子，但主君看重又敬重，再加上因為審神者的性格偶爾會因為迷糊闖出些禍來，她又習慣性依靠三日月宗近來解決問題，所以早就養出了這把刀不同於尋常刀劍的傲氣，上次在阿津賀志山的事，已經讓他很是不滿。只不過他的忍耐力也不錯，也不至於為了這點事要如何，結果現在沈瑤一再的拒絕自家主君不算，態度又如此高高在上的冷漠殘酷。
還有這把跟在沈瑤身後，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暗墮刀劍，不分是非的護著這位審神者的樣子。
各種因素疊加，讓三日月宗近終於決定不再忍耐，有意無意的，手撫上本體刀的刀柄。
到底同為三日月宗近，沈瑤家的三日月見狀，哪裡還能不明白這把刀的意思，經歷過生死的刀劍，根本就不在意隔壁本丸刀劍因為靈力強大的強大，他擋在沈瑤面前，眼底的血腥氣息翻湧著，瞬間氣勢席捲而過，長髮隨風而動，那是連隔壁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也不得不全身心已對的犀利。
上一次，他沒有能保護好她，從今往後，他絕對不會讓她在他面前，受到一丁點傷害！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雖然迷糊，但到底腦袋裡塞的不是漿糊，智商也還線上，看著這一觸即發的架勢，背上冷汗都要下來，忙使勁抱住自家的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先生，請冷靜下來。」他們是來求人的，如果真的拔刀相向，只怕沈瑤更不肯解除鶴丸國永身上的言靈了。
隔壁本丸的三日月宗近當然也能想到這一點，不過他和本丸其他不少刀劍的意見一致，事情到了現在，只怕絕對不能善了，與其讓主君低聲下氣的去求人，不如犧牲鶴丸國永，為主君出一口氣。當然，三日月宗近也知道沈瑤對於他們來說，到底算是盟友不是敵人，雖然她做了這麼多事，但他也沒打算要傷人，不過教訓一下對主君不敬的人和刃，他還能把握這個分寸的。
倒是沈瑤見狀大大的歎了口氣，真是的，時之政府你的存在感在隔壁本丸眼中到底是有多薄弱啊，竟然在她本丸門口，想動手就要動手的，難道就不怕時之政府的懲罰。還是因為習慣了時之政府對他們本丸的退讓，將這一切都看成了理所當然？
要知道，得到的特權越多，也就意味著承擔的責任越大啊。這種特權的來源並不是力量的強大，而是做出了更多的貢獻啊。
沈瑤手按上自家三日月宗近的刀柄，然後朝她家爺爺搖了搖頭。她知道他想要保護他的心情，但現在，還不到需要武力反擊的時候。
三日月宗近感覺到沈瑤的動作，回頭的時候，眼神中還帶著來不及收起的犀利。
沈瑤見狀，嘴一翹就笑了出來，那是個甜美的笑容，在春日的風中還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笑過之後，還俏皮的眨了眨眼。
三日月宗近眼中的冷凝自然而然的就融化在了這樣的笑容中，他突然有些好奇，歷史被修正過來之後，他家主君，還能像在幕末的時候一樣，拿著刀劍就能使用嗎？
這麼嬌滴滴的小姑娘啊……
如果拿起刀劍來，又該是什麼樣的模樣呢？
沈瑤可不知道三日月宗近是怎麼想的，看到自家爺爺眼中翻湧的戾氣褪去，如同雲散月出一半，清輝重現大地，這才放下心來看向隔壁本丸審神者那邊。
難道，真當她脾氣好得很嗎？或者十分的好欺負？敢在她家門口拔刀！
如果這把三日月宗近真敢拔刀，那她也無需客氣了。
沈瑤手撫上指鈴，難道的目光冷凝。
與此同時，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已經將自家三日月宗近安撫了下來，雖然盯著沈瑤的目光仍舊冷冽，卻不再有拔刀動手的傾向。
見狀，沈瑤冷著聲音開口，「我再說一次，我不會解除鶴丸國永的言靈。」她真是受夠了這種糾纏，「如果你不滿，大可去向時之政府投訴，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們糾纏不休，我不會再這麼客氣的勸說了。」就算他們去投訴，沈瑤也不怕，她才不信對於她這種才做出過特殊貢獻的審神者，時之政府還能在這種事情上偏袒隔壁本丸，哪怕隔壁本丸是靈力大佬也一樣。
還有啊，如果不是因為最近三七和她家三日月宗近正甜蜜著，她是不想拿這破事兒去煩她，不然以三七同學的戰鬥力，看這位大佬還敢不敢三天兩頭往她本丸門口湊。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手背擦了擦臉，看沈瑤冷漠的樣子，她也知道懇求是必定沒有希望的了。她也不是蠢得沒救，自然就想到了換一條路走，「審神者大人，如果交換呢？」
「什麼交換？」沈瑤沒聽懂。
「如果用其他條件來交換，你願不願意解除鶴丸的言靈？」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單純的小姑娘經此一事，也成長了不少。
沈瑤沒想到隔壁的靈力大佬竟然也有和她談條件的一天，聞言頗覺得興趣盎然的雙手抱胸，「你準備用什麼來和我交換？」她真的只是好奇。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咬了咬唇，「我能給予的。」她寧願自己犧牲自己，也不要犧牲鶴丸，那是她的刀啊。
沈瑤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看著對方清澈而堅定的目光後，又將笑意忍了下來，「如果我要你的全部靈力呢？」不是說能給予的都可以嗎？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臉色立刻白了，半晌，她艱難的搖了搖頭，「抱歉，這個不行，我不能把自己全部的靈力給你。」她是審神者，除了鶴丸國永之外，還有其他刀劍，如果沒有了靈力，她不敢想像自己的本丸會如何。
沈瑤聳了聳肩膀，「好吧，這個不行，那一物換一物，你家鶴丸國永是把四花稀有太刀，練度還高，你就給我一把我沒有的，練度高還稀有的刀劍，來換鶴丸國永的命如何？」
哎呀，她怎麼能這麼壞這麼壞呢？
壞到她都想給自己點贊了。
就是不知道隔壁善良的靈力大佬舍不捨得自家的刀劍了，是鶴丸國永重要呢，還是和自己朝夕相處過的刀劍重要。
果然，這個條件一說，隔壁本丸審神者的臉色更難看了，「我，我不能把自己的刀劍送給你。」
沈瑤立刻臉色就是一變，看起來任性又跋扈，比靈力大佬還大佬多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是說了只要你能給的，都可以嗎？你是在逗我好玩嗎？」
「不是的，我不是的。」隔壁審神者無力的辯解道，不知道為什麼，對上時之政府的時候，她底氣還是很足，但對上隔壁本丸這位，明明看起來就是個無害的小姐姐，最多有點任性有點不講道理什麼的，但是就是讓她覺得自己底氣不足，「能不能麻煩你再換個條件？」
「不換！」沈瑤下巴高高的抬起，「反正又不是我家鶴丸國永需要解除言靈，你愛換不換。反正話我已經說清楚了，你也別說我不近人情了，沒想清楚的話，就別再來我本丸打擾我的清淨了。」
說罷，也不等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再說什麼，拉了三日月宗近轉身就走。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伸出手，想叫住沈瑤，到底頹然的放下，什麼也沒再多說。
沈瑤可沒空管她想什麼，她今天還有事呢。
她家那些可愛又喜歡熱鬧的刀劍，知道她今天去接三日月宗近，可是在本丸裡準備了歡迎會的。說起來，上一次，他們還真的給鶴丸國永補了一次歡迎會，所以這次當然會更熱鬧。
沈瑤沒告訴三日月宗近，就是準備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在門口還碰到這一出。
走進本丸大門，三日月宗近嘴角揚了揚，「主君。」
還擺著得意洋洋小表情的沈瑤有些不解的望了過去。
「萬一，隔壁那位真的送了一把刀來呢？」三日月宗近，走到哪裡也不會改掉這一丁點的壞心眼。
哪怕是戲精，沈瑤也吃了一驚，「不會吧……」這不是要嚇死她麼？她真的只是氣急了想讓隔壁的大佬知難而退，才提出這樣以她的善良明顯不可能答應的條件的，難道在這件事上面，她的善良不管用了，她能捨得與她朝夕相處的刀劍。
三日月宗近但笑不語。
沈瑤瞥了笑意盈盈的三日月一眼，果然是逗她的吧，真是個壞心眼的老爺子。
當然三日月宗近其實也就是想逗逗自家還是個小姑娘的主君，他也不覺得隔壁本丸的審神者真的會這麼做。
確實如他和沈瑤所想，作為一個把自己的刀劍看得無比重要的審神者，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怎麼可能為了救一把刀，而去犧牲另一把刀呢。
只是，她守著鶴丸國永的樣子那麼讓人難過，而沈瑤提出的條件早就在本丸裡人盡皆知。
不由得某些一切為了主君的刃不動搖。
比如，這一把站在門口的小狐丸，他紅色的眼睛滿是溫柔的盯著屋內動作輕柔的給鶴丸國永擦拭臉頰的主君，眼底的光芒卻有些晦澀難明。
「主君真的是位很溫柔的人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站在他身後的三日月宗近輕聲柔和的歎道。
小狐丸回頭看看這把在本丸裡最得信任，也是最強的刀劍，「是的，我們都很榮幸能被召喚至這個本丸，」那麼強大溫柔又善良的主人，還這麼喜愛他們這些刀劍，哪把刀會不喜歡呢，「三日月殿也是如此想的吧。」
三日月宗近笑得異常溫柔的看向審神者，「是啊，為了主君，本丸裡的每一把刀劍都願意獻上自己的生命。」
是的，不但是生命，還有其他的一切。
小狐丸彎了彎嘴角，隨即壓低了聲音，「三日月殿，我記得，本丸的倉庫裡，還有一振小狐丸吧。」
三日月宗近聞言立刻就明白了小狐丸的意思，他微微皺起眉頭，「小狐丸殿，我不建議你做這樣的事，主君雖然很重視這把鶴丸國永，但是同樣也很重視你。」主人是那麼喜歡本丸裡的每一把刀，絕對不想任何刀劍做出這種犧牲。
小狐丸沒有順著三日月宗近的話，而是再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三日月殿，你忍心看到主人這個樣子嗎？」
束手無策的審神者，看著鶴丸國永，眼淚就不由得順著臉龐滑下，隨即想到這不是哭的時候，立刻又用手背擦乾。
然後徒勞無功的和鶴丸國永說著話，祈禱著奇跡的發生，讓她的鶴丸能夠醒過來。
「可是，」三日月宗近還是不贊成小狐丸的做法，「若你去了，主君一樣會傷心的。」
小狐丸搖了搖頭，「那不一樣的，我就算離開了，仍舊存活著，哪怕不能在主人身邊，只要主人認為我活得很好，她也會感到欣慰。但如果鶴丸殿折斷了，這是無法挽回的事，主人會更加傷心。」
三日月宗近也不得不承認小狐丸說得有道理，還活著，但不能在身邊，和完全的折斷是兩個概念。
如果真要比較起來，取其輕，或許這樣真的會讓主君好受些。
「小狐丸殿，你已經決定了嗎？」三日月宗近歎了口氣，他其實並不想讓小狐丸離開，在本丸的所有刀劍裡，他們的關係一直不錯。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小狐丸轉頭看向三日月宗近，「之後的事，就麻煩三日月殿了。」他這麼一走並不是事情的完結，怎麼能勸得主人不再傷心，另外喚醒一把小狐丸，還有一系列的事需要解決，而這些小狐丸就託付給了他信任的三日月宗近。
「請放下吧，小狐丸殿。」三日月宗近慎重的點了點頭，既然小狐丸願意做出這樣重大的犧牲，之後的一切事，他都會幫他處理好的，「只是隔壁本丸那位審神者……」三日月宗近並不是喜歡背後道人是非的刃，但是沈瑤在他眼中，驕縱、任性、沒有禮貌，翻臉如翻書，而且看她想要稀有刀的樣子，只怕也不會如主君一樣，對所有刀劍一視同仁的喜歡。
這麼想著，怎麼讓三日月宗近不擔心小狐丸。
小狐丸點了點頭，「我知道的。」雖然那次阿津賀志山，他並未隨著三日月宗近他們去解救主人，但之後的事也聽他們提到過，再加上這次鶴丸國永的事，哪怕沒有見過沈瑤，他也能想像得出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小氣、刁蠻、睚眥必報，本身並沒有什麼實力，卻相當的自以為是。
但是她既然提出想要一把高練度的稀有刀，甚至願意為了這把刀劍解除她怎麼也不肯解除的言靈，那至少，他就算去了隔壁本丸，處境也不會太壞。
雖然和現在的本丸完全沒有可能性，不過他本身就不是因為那是個好地方才去的，再說，再好的地方哪裡比得上主人身邊。
「既然小狐丸殿你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三日月宗近再次歎了聲，「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讓我，再和主人呆上一會兒。」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從此之後，只怕再也沒有這樣相處的機會了。
太過於明白小狐丸對主君的戀戀不捨，三日月宗近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致意之後，轉身離開了，他要把時間和空間留給小狐丸和主君。
三日月宗近離開之後，小狐丸從懷裡摸出一把梳子，這還是主人以前送給他的，他一直都非常珍惜。
還記得有著燦爛笑容的小姑娘，帶著幾分羞澀把這把梳子遞到他手中，說是送給他的禮物。那樣的記憶，只要想起，至今都在腦海裡熠熠生輝，永不褪色。
握緊了手裡的梳子，片刻之後小狐丸露出和平時一樣的表情，走進屋中。
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正在專心致志的照顧鶴丸國永，小狐丸的腳步又放得很輕，所以直到走到她身邊她才反應過來，看到小狐丸，她盡力露出些許笑容來，只是這樣的笑容，看在刃眼中，分外叫人心疼。
面對著自家主人溫柔的詢問，小狐丸遞上那把梳子，「主人，能為小狐梳理毛髮嗎？」自從審神者陷入昏迷之後，他已經很久沒讓主人梳理過毛髮了，之前，主人對他漂亮的毛髮，可是愛不釋手啊，特備喜歡他頭頂上那形如耳朵的兩撮毛。
審神者又怎麼會拒絕這種要求，她微笑著接過梳子，「好。」然後輕輕的握住小狐丸那頭白色的長髮，溫柔的為她梳理起來。
小狐丸背對著審神者坐著，所以審神者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他微微閉上眼睛，這樣，也好。
和自家主人渡過溫馨的一刻後，小狐丸收好梳子，珍而重之的重新放好。
接著找了個需要某樣物品，要去萬屋購物的理由，向審神者取得了離開本丸的許可。
之後，他又再次去尋找到坐在光線好的回廊上喝茶的三日月宗近，喝了他一杯茶，也順便交代些事。
放下茶杯，小狐丸轉身回屋，除了換上一身出陣戰服，小狐丸什麼也沒帶，只是掛上自己的本體刀，又把那把梳子放進懷裡，然後邁步走出自家本丸。
站在本丸的門口，小狐丸不由得回身望去，隔著本丸的大門，他什麼也看不到，看不到溫柔而強大的主人，也看不到本丸裡的其他刀劍。
但是，就算有些心痛難忍，他的目光始終堅定。
按了按懷裡放著梳子，小狐丸轉身向著隔壁沈瑤的本丸出發了。
就在小狐丸向沈瑤本丸而來的時候，沈瑤的本丸裡，難得的熱鬧。
她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堵在她家門口敲了三天的門，這樣的作為實在讓人想忽略都難，況且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並沒有想要隱瞞此事的意思。
不說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但稍微消息靈通的都得到了消息。雖然不知道沈瑤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到底在鬧什麼，不過沈瑤給靈力大佬吃了閉門羹這件事，還是有不少人幸災樂禍，拍手稱快的。
因為事情不小，這不，得到消息的唐筱和三七就相約到了沈瑤本丸。
還有，之前沈瑤和她們提過的關於清水的事。
這麼兇殘的熊孩子。
萬一自家妹子（好友）被欺負了怎麼辦？
什麼？一向是她欺負別人，她從來不肯吃虧的。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她們真的只是擔心沈瑤才來的，才不是來看熱鬧什麼的呢！
第92章
唐筱和三七來了本丸之後, 沈瑤突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吃瓜群眾，自帶看熱鬧系統那種。
特別是看到這兩個好友圍著小清水, 笑得一臉和藹可親, 一副我們是最和善的阿姨，劃掉, 姐姐哦, 這樣的表情的時候。
連沈瑤都想同情清水一秒鐘了, 真的。
在經歷過沈瑤的反復『摧殘』後, 清水最近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不再動不動就因為大和守安定的折斷激動得臉紅脖子粗，也不再遇到事情就立刻下結論出論斷。
冷靜下來之後，沈瑤問的那些問題，自然而然就浮現在腦海中。大概是沈瑤選擇的時機太好，剛好是清水能聽得進話的時候，又或者是沈瑤選擇的案例太過於典型，和清水與他的刀劍又些似有似無的聯繫。
所以清水從一開始思考，就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這些問題, 清水反復的思考過, 也和時之政府指派給他老師探討過, 甚至之後又和沈瑤談了幾次。
漸漸的, 在清水自己都還沒發現的時候，他有些看問題的方式，在慢慢改變, 雖然現在還不是那麼顯著，但確實再朝著另一個方向轉化。隨著看待事物的不同，清水除了身體的成長外，思想上也在逐漸的成熟。
而無論什麼改變，都不能說向著不好的方向變化，他可是答應過自家安定，要成為一個讓人尊敬的人。
雖然他現在還不太明白怎麼成長為一個讓人尊敬的人，但是，他也不能太過於辜負安定的期望不是，他會好好長大的。
嗯，只要在長大之前還沒被沈瑤氣死的話。
在見到唐筱和三七之前，清水一直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他遇到了戲精的另外兩個朋友。
才知道所謂的一加一的結果必定是大於二的。
然後可憐的小清水的三觀再次被顛覆了下。
媽媽，安定，救命，我要回家，這裡好可怕。
沈瑤覺得，清水在這樣被兩個好友的『母性光輝』籠罩下去，大概真的要從清水變成缺水了，看唐筱和三七怎麼都顯得意猶未盡的樣子，她還是伸了把手，以清水同學還要完成讀書筆記和老師佈置的作業為由，帶走了唐筱和三七。
這才讓可憐的小清水有了喘息之機。
他再也不覺得沈瑤可怕了，真的，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將玩耍的地點從清水的房間改到外面光線好的回廊上後，沈瑤讓今天的近侍刀端來了茶水點心，幾人圍在一起坐了下來。
春光明媚，正是喝茶曬太陽聊天八卦之時啊！
「你們還是悠著點，別嚇到清水了。」沈瑤選擇性的忘記了自己差點把人嚇哭的事實，在隔壁靈力大佬事件的推動下，她最近和清水的接觸多了不少，接觸得多了，人自然就會有些軟化了。再加上清水不熊的時候，還確實是個挺可人疼的孩子的。
唐筱端著茶杯就瞪了沈瑤一眼，小沒良心的，她們這都是為了誰啊，還不是因為知道在被改變的歷史中，沈瑤就帶著把三日月宗近就跑去幕末那種危險的地方，然後在幕末的時候還差點被清水扣上那麼大一個黑鍋，最後不得不和沖田總司提刀打了一場，性命堪憂。
她們心疼她擔心她而已，不然至於去嚇唬一個孩子麼？
哦，當然，熊孩子不能算普通孩子，能嚇唬就嚇唬，能揍就揍。
三七慢悠悠的啃著糕點，還不忘順口吐吐槽，「娶了媳婦忘了娘。」
沈瑤才不怕調侃，嘴角一翹，張口就來，「娘。」這還不算，「我的三明爹呢？」
來呀，互相傷害呀~
三七一口糕點差點嗆道，本來平時還算豪爽的妹子，說到她家三日月，也難掩女兒家的嬌羞。不過也就那麼瞬間，回過神來的三七就客串了下動手不動口的不是君子的作風，撓沈瑤癢癢。
沈瑤有點怕癢，見到三七手上來沒兩下，立刻就笑癱成一團，「我錯了我錯了，好三七饒命。」
她家鯰尾藤四郎也喜歡玩這個，後來還被沈瑤明令禁止了，不過她管得了自家刀劍，可管不了三七啊。
唐筱看到她們兩個玩得有趣，也忍不住的手癢癢，於是撲過去就滾成一團。
三人又笑鬧了陣，才重新坐下喝茶。
「清水你打算怎麼辦？」玩笑也說夠了，唐筱肯定要關心自家妹子本丸裡這麼大個的麻煩的。
沈瑤其實已經好好想過了，「這孩子本性不壞，就是太小了，所以看待事情容易片面和偏激，等再磨一段時間性子，過兩年長大點，看能不能送到時之政府給這些幼年審神者準備的過渡的學校去。」雖然關押是要贖罪，但也要考慮到之後出去的生活，估計清水出去之後也不會再擔任審神者了，回到現代社會的話，他會和世界完全脫節的，這樣下去也無法生存。
十年的時間，被放出去後就是二十歲，也是個成年人了，如果什麼都不會，也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負擔自己的生活？
沈瑤還是傾向於讓他能學習一些現代知識，融入這個社會中的。
三七呵呵直笑，「你這還沒結婚，就操著當媽的心啊。」想得還挺長遠的。
沈瑤聞言也是樂了，「也沒辦法啊，既然接到手裡就不能不管吧。」
主要是，清水自己也想要變好啊，沒有什麼比主觀能動性更好的了。
「確實適應很重要，而且除了現世的文化知識外，還有就是人際關係。畢竟本丸存在特殊，哪怕是一些成年人從現世轉來當審神者的，都難免飄飄然，」唐筱贊同沈瑤的觀點，知識和心態都真的很重要，「畢竟眾星捧月啊，何況清水還這麼小，怎麼能不受影響。」如果習慣了一群和人類無異的付喪神俯首稱臣，那怎麼和其他人相處良好？
三七也是點頭，「對，從小就習慣了本丸這種生活環境的話，只怕適應社會就很困難了。」她才就任審神者的時候，面對那麼多刀劍們的熱情，不也有些受寵若驚嗎。
「慢慢來吧，」沈瑤手摩挲著杯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也沒想過這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問題，既然拿了時之政府的好處，那就要負責到底。
嗯，當然是在能負責的情況，如果清水真是完全不可救藥的熊。
沈瑤覺得自己也不是愛心氾濫成災的人，直接關押十年也不是什麼問題。要知道本丸這麼大的地方，找個房間關個人不見面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看起來，清水還是挺能刷好感度的。
唐筱和三七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如果能教，那麼儘量教，如果不能教，那麼放棄也不是問題。
她們和清水更沒什麼感情，對於坑害過自己好友的熊孩子，能不厭惡已經算不錯的了。
不過看清水現在的樣子，好像還是可以扳一扳沒問題。
「說起來，清水這事兒，這還多虧了隔壁本丸那位大佬呢。」沈瑤咧了咧嘴角，不管怎麼說，這位大佬可是提供了她和清水關係轉折的一個突破點啊。
「又關她什麼事？」三七露出厭惡的表情，她聽到隔壁那位就不開心。
「清水家的大和守安定被折斷了，而她卻護下了鶴丸國永，清水能不討厭她嗎？」沈瑤慢悠悠的解釋道。
三七挑了挑眉，「這就是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嗎？」隔壁本丸的大佬被清水充當了假想敵，而作為她敵人的沈瑤自然就會博得清水不少好感。
「管他是什麼，」唐筱點點頭，「以此為契機也不錯。」過程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全然的重要，只要有這個結果就行了。
「是的，這確實是個好機會，」沈瑤笑了笑，隨即咧了咧嘴，「就是隔壁那個大佬超煩的，和她說了多少次了她還是聽不懂，非要我救那把鶴丸國永，怎麼可能嘛。」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自己下的言靈禁制自己又解開，就因為你覺得你家刀其實不是壞刃？
這是在搞笑嗎？
在好友面前，沈瑤也沒掩飾什麼，大大方方的露出了三白眼。
沈瑤提及了，三人的話題自然就轉向了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
唐筱倒是不驚訝這位審神者能做出這樣的事，「本來思維都不在一個頻道，聽不懂話很正常啊。」如果能相互理解，那才是奇了怪了。
三七最討厭這個審神者，說起來就是義憤填膺，「好想給她兩下。」抽耳光就不錯啊，啪啪啪。
「我也想。」沈瑤這幾天被她煩得夠嗆，「但是也不能上去就打人，我們可是尊敬守法的好公民。」
「是怕後續的麻煩吧。」唐筱掃了沈瑤一眼，「不過，有時候也不一定要直接動手。」很有本事嘛，敢來她家妹子門口撒潑，真當她家妹子是孤立無援隨便欺負的嗎？
真的，小竹子啊，一直都是沈瑤在欺負人啊。
唐筱表示，不，她就只看到了有人堵她家妹子的門了。
三七伸指頭就戳了一下沈瑤，「你啊，還是太甜了。」要是她的話，早就不是反擊，而是直接出手了。
對於這種人，三七可不覺得還需要留什麼情面。
於是，對外戰鬥力爆表的沈瑤同學，被自家好友寵成了一隻鵪鶉。
嘰——
哪需要自己動手，撒撒嬌就好了。
就在三人說說笑笑的時候，今天沈瑤的近侍刀，膝丸帶著一臉嚴肅的表情來向沈瑤彙報，外面有一把小狐丸來找主人。
當然，擔任主君的近侍表情雖然要繃著，但膝丸其實內心都要囧跪了，怎麼會有這樣神奇的刀劍？
所以說，膝丸同學你還是太年輕。
「有把什麼？」沈瑤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小狐丸，」膝丸可不像他哥哥一樣喜歡開玩笑，所以聽到沈瑤問，就又重複了一遍，「他說，他是從隔壁本丸來的。」
哎呀，遭了，玩脫了！
沈瑤想笑又忍住，露出一臉翻車的表情。
唐筱和三七面面相覷，不明白隔壁本丸的小狐丸跑來做什麼，又是什麼讓沈瑤露出這種表情。
「暫時先別管他。」沈瑤和自己的近侍刀說道，她得先和唐筱和三七解釋解釋，然後膝丸……也不是能善於言辭，能處理這件事的刃啊。
沈瑤可不想自家膝丸被隔壁的刀劍欺負個一星半點的。
主君開口，膝丸自然沒有任何異議的退下了。
「怎麼回事？」唐筱皺起眉頭。
沈瑤吐了吐舌頭，把自己做的好事一一道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幸災樂禍。」三七白了沈瑤一眼，「誰叫你說什麼不好，說這個的。」
「我哪裡知道嘛，」沈瑤十分委屈的對了對手指，「我就想著她這麼善良的話，肯定捨不得自己的刀啊，哪裡想到竟然真的有刀跑來了。」
唐筱伸手就捏住沈瑤的臉，「叫你玩，玩脫了吧。」玩得高興吧，笑得愉快吧，也不看看隔壁本丸都是些什麼樣的審神者和刀劍。
「小竹子~」沈瑤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家好友，她真的很委屈啊，她哪裡知道會這樣嘛。
哪怕知道沈瑤是裝的，唐筱還是沒忍住放開了手，「不過可能也不是隔壁那個大佬同意的，不然就該是她帶著刀劍上門了，看小狐丸這麼自己跑來的樣子，大概是自作主張。」
沈瑤委屈巴巴的揉著自家被□□的臉，「刀劍還能這樣自作主張啊？」打著為主人著想的旗子，自行其是，這可是連清水家的大和守安定都做不出來的事啊。
「難說，」三七哼了聲，「你都說了她那麼善良，即使刀劍們做出什麼，只要是為她好，她可能也不忍心責備她心愛的刀劍們吧。」那她家刀劍們還不聖母病上身，可勁的蹦躂呢。
「你準備怎麼做？」唐筱強忍著怒氣問沈瑤，隔壁那個本丸真是有本事極了，審神者自己來不說，刀劍也敢跑來，真當她家妹子看起來好欺負麼？
沈瑤見唐筱的樣子就知道好友肯定是生氣了，她有經驗得很，拉了唐筱的手臂就靠了過去，「小竹子，別和這些人一般計較。」她難道還會真要一把抱著大概是犧牲或者其他壯烈的精神來的刀麼？她可是壞人啊，就算是真出爾反爾又有什麼？
唐筱戳了戳沈瑤的臉沒說話。
沈瑤嘻嘻一笑，一雙眼睛就瞟向另一個好友，「三七，三七，你說我怎麼辦？」
三七手往胸前一環，「你要幹嘛，讓我幫你出手？我出場費可是很貴的。」這事在她看來簡單得很，她今天可是帶著亂醬呢，她家的亂醬，妥妥的能懟得那把小狐丸話都說不出來。
「還是算了，」沈瑤坐直身體，「我可是窮人請不起你。」自己玩脫的，還是自己處理吧。
「讓你家刀劍去處理就行了。」唐筱端起茶來喝了一口，「一把小狐丸而已，難道還要給他多高的接待標準嗎？」唐筱是喜歡毛茸茸，動物在她這裡都有好感加成，也喜歡狐得不得了，她家小狐丸也是常在她身邊，但也不等於她就願意屈尊降貴去見這把怎麼感覺非常不好的小狐丸了。
刀劍的事，就讓刀劍去處理好了。
「也行。」沈瑤手撐著頭，開始想讓誰去比較好。
三七見狀立刻暗搓搓的湊過來出主意，「找一把你家戰鬥力超群的刀，氣不死這把小狐丸，也要讓他哭著跑走。」
「小三七你很壞嘛。」沈瑤裝模作樣的露出驚訝的表情。
「是啊。」三七大方的承認了，她本來就是看著隔壁不開心，她就開心的典型啊，「怎麼啦？」
「我很喜歡啊。」沈瑤笑得甜甜的。
「這麼說起來，我突然想到這把小狐丸來做什麼了。」唐筱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
「不是來換取解開言靈的嗎？」三七不解的問道，不是這種自我獻身，還能有什麼。
唐筱推了推眼鏡，開口就很驚人，「是來毀滅妹子的本丸的。」
從小到大的交情，沈瑤當然明白唐筱的段子手特性，聞言立刻就露出驚懼的表情，「好可怕啊！」
三七瞥她一眼，「有點假，沒走心。」還是看她的，清了清喉嚨，三七看上去擔心又害怕，幾乎有種無辜到瑟瑟發抖的感覺了，「怎麼，怎麼會這樣，這怎麼能做到呢？」
唐筱朝三七豎了豎大拇指，抖出了答案，「聖母是一種病，放一把小狐丸進本丸，傳染整個本丸，可不是要毀滅本丸麼？」
沈瑤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小狐丸在沈瑤的本丸外等了很久，等到他微微皺起眉頭，他以為，既然這個審神者這麼想要一把練度高的稀有刀，見到他來了，會很高興的。
哪怕是裝模作樣，也會很快讓他進去的。
結果，好像人家根本就不在乎的樣子。
或者說，有其他他不知道的原因？
不過小狐丸既然都已經抱著自我犧牲的想法來了，這一點點事，還不至於讓他退縮。
所以站在沈瑤的本丸門口，小狐丸耐下性子等待著。
終於，本丸的大門打開了，從門內出來的刃高束著馬尾，蓬鬆的馬尾上面還紮著白色的小蝴蝶結，藍色的出陣服白色的圍巾，襯得刃越發的乖巧可愛。
小狐丸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一把大和守安定。
但是，小狐丸不明白，為什麼出來的是一把大和守安定，這個本丸的審神者呢？或者說，是近侍刀他也能理解，但是這個本丸今天的近侍不是膝丸嗎？怎麼又換成了大和守安定？
然而，他很快就能明白了。
只見這把大和守安定手扶在本體刀上，站在本丸的臺階頂端，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原本只能仰視小狐丸的身高，依靠著臺階的便利，硬生生扭轉成了俯視的味道，然後，他的目光，讓小狐丸十分的不喜，就像，在看什麼稀奇的從沒見過的東西似的。
果然是這個審神者的刀劍嗎？看起來也同樣沒有什麼禮貌的樣子。
雖然不喜，但刃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小狐丸這點自覺還是有的。
他禮貌的朝大和守安定點了點頭，「請問，你家主人呢？」
大和守安定聞言笑了，眼角帶著顆痣的少年打刀，笑起來頗有幾分沈瑤的味道，天真純潔。只是這樣的笑容，在沈瑤身上是甜美可人，在大和守安定身上，就是清秀可愛了，「主人在忙著，我就先出來看看。」
「看什麼？」小狐丸完全不懂大和守安定的說辭。
大和守安定笑出聲來，清澈的笑聲，笑完之後才開口，「聽說來了一把比鶴丸國永還稀有練度還高的刀啊，當然要看看。」他們本丸，可是眾所周知的手黑本丸啊。少有的幾把稀有刀，不是主人從隔壁撈回來的，就是從隔壁撈回來的鍛出來的，要不然就是時之政府的獎勵，想想還是覺得有把辛酸淚的。
小狐丸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他不明白大和守安定要做什麼，他也沒感覺到這把刀像是有什麼惡意，所以就更不懂了。
抱著大無畏奉獻精神來的小狐丸，完全不知道，沈瑤這裡，看上去是個普通本丸，其實是個全員戲精向的本丸。
而按照他們主人平時的畫風，這一本丸的刀子精基本上單拎誰出來都特別會裝無辜裝純潔，怎麼看都特別單純的樣子，所以哪裡會讓小狐丸感覺到半分惡意。
可惜很顯然，大和守安定出來，當然沒有什麼好意。
他可是忍隔壁本丸忍了很久了，從阿津賀志山到上次主人被連累受傷，還有鶴丸國永、骨喰藤四郎的事，樁樁件件都能讓脾氣溫和的刃怒火萬丈。更何況大和守安定只是看起來乖巧，本性是相當大魔王屬性的。
不過，大和守安定不同於已經開始暗搓搓的想著是不是要去找山姥切借床單的加州清光，他可不覺得這是動手能解決的事，而且，他也不需要動手就能解決這件事。
「所以，現在看到了嗎？」小狐丸有些無法忍受大和守安定的目光。
因為主君強大靈力的關係，他們習慣了其他本丸刀劍們或羡慕或嫉妒，甚至是視若無睹的視線，但這種打量稀奇的目光，讓他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看到了，」大和守安定乖巧的點頭，蓬鬆的馬尾還隨著動作抖了抖，看起來可愛極了，只是說出來的話，和外表的樣子怎麼都不搭就是了，「可是，你不是是把三花太刀嗎？」他學著沈瑤的樣子微微偏頭，看起來又無辜又誠懇。
小狐丸差點被噎得一口氣沒提得上來，「我……」
大和守安定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時間，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還在轉瞬間配上十分失望的表情，其變臉的速度看上去盡得自家主人的真傳，「我還以為比四花的鶴丸國永稀有的，至少應該是像天下五劍那種五花刀呢，結果……」大和守安定搖頭歎了歎氣，真是的，一把三花太刀，哪裡來的自信比四花太刀稀有呢。
雖然不少審神者戲稱小狐丸是隱藏的六花刀，有時候感覺比五花太刀還難入手，但那也只是說笑而已，按照時之政府官方的劃分，這就是一把三花太刀啊。
當然如果自家本丸鍛出或者撈回一把小狐丸，大和守安定還是會很高興的，畢竟這是一本丸手黑的刀子精不能言說的痛。
哪怕是像隔壁暗墮本丸那種暗墮過的刀劍，只要真心成為主人的刀劍，大和守安定也會歡迎。
比如新來的三日月宗近，不是和本丸的刀劍們相處得很好嗎？慢慢的開始，甚至有些刀劍會自覺照顧這把自稱爺爺的太刀了，而三日月對本丸的這些刀劍們，也很是溫柔。
哈哈哈哈，都是些寶寶刀呢，甚好甚好。
但是另外一邊隔壁來的這一把小狐丸，哪來的臉跑來讓主人要他啊。
還一副隱忍的樣子！
大和守安定撇了撇嘴，好像來他們本丸多委屈了他似的，他們才看不上他好嗎，除了因為隔壁本丸審神者靈力強大的關係比他們都強，但其他方面呢。
他們本丸不需要一把腦筋不清楚的刀！也不需要一把根本沒真心認主的刀！
這樣的刀劍只適合隔壁本丸，所以請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吧。
作為一個幾乎快修煉到滿級的話題終結者，大和守安定表示，對付這種小菜鳥，根本就不需要全力出手，也能懟得對方眼前一黑，啞口無言。
小狐丸從來沒有想到，會有刃抓住這一點為難他攻擊他。
他來的時候，甚至想到過這個審神者會反悔的情況，畢竟以她的樣子，就算做出這樣的事來也不稀奇。
但是道理在他這邊，是這個審神者自己說出只要主人願意拿一把刀來和她交換，她就解除鶴丸國永的言靈。
所以小狐丸有把握，哪怕是這個審神者不同意，他也能據理力爭讓她同意。
但是大和守安定的話，像是一把刀，深深的捅進他的心底，鮮血淋漓，這口血憋著，吐出來不是，丟人，咽回去也不是，內傷。
只能不尷不尬的掉在哪裡，難受得無話可說。
第93章
很順利的解決完小狐丸的事, 大和守安定回到本丸裡面的時候因為走得有些急，頭上的馬尾還晃來晃去的。走到沈瑤身邊就乖巧的跪坐下來，讓某個厚臉皮的審神者見狀, 直接抬手就摸了摸看起來蓬鬆好摸的馬尾, 「都解決了？」
對於自家主人不厭其煩的撫摸他這件事，大和守安定抿著嘴直樂, 半分看不出剛在門外戰鬥力爆表的大魔王樣子, 乖順的點點頭, 「放心吧, 主人, 都已經解決好了。」
看到自己的刀劍這麼給力，沈瑤心花怒放的把大和守安定當著唐筱和三七的面誇了又誇。
根本就不問大和守安定是怎麼解決問題的，安定出手，她放心得很。
被當著雖然是主人的好友，但也是外人的面誇獎了半天，大和守安定被誇得臉都有些紅了，到離開主人身邊的時候頰邊還有些發燙。
唐筱和三七端著茶水看熱鬧，到大和守安定離開了, 三七才笑了笑, 「你很喜歡你家安定耶。」
沈瑤大方點頭, 「我家的刀劍我都喜歡。」在她眼裡, 每一把都是她的寶貝，「你問小竹子，她還不是一樣。」
唐筱慢悠悠的放下茶杯, 答得理所當然，「那是肯定的。」
沈瑤眼珠子轉了轉，「小竹子，你知道我隔壁那個暗墮本丸來了審神者對吧？」
唐筱和三七都聽沈瑤提過這事，卻不知道詳情，看沈瑤的樣子，多半這事兒還有些非同一般。
「知道啊，怎麼了？」唐筱怎麼也沒想到這事和她還有些相關。
沈瑤驀地笑了出來，「也是竹子啊。」不過，隔壁的蒼筤是竹子精而已。
沈瑤的本丸一片其樂融融之景，至於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剛從她家三日月宗近口中得知小狐丸的事，頂著血色盡失的小臉靜坐了片刻，就像發瘋一樣站起來就往外跑，結果還沒跑出本丸，就迎面對上被趕回來的小狐丸一事。
又和她們有什麼相關呢？
只不過，出了小狐丸這件事後，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也是下定了決心，再也不能這麼下去了。
雖然她是決計不肯用自家刀劍去和沈瑤交換的，但刀劍們的擔心她也看在眼底。
而且現在這樣的情況，如果不給沈瑤她想要的刀劍，她是肯定是不會出手解除言靈了，那麼她就直能靠自己。
握緊了拳頭，審神者看著昏迷中的鶴丸國永，目光堅定，無論如何，寧願賭這一把，也要救鶴丸。
閉了閉眼睛，她拿起鶴丸國永的本體刀。
隔壁本丸審神者從來靈力強大，所以並不需要特意去學習控制，自然而然本丸裡就充斥著濃郁的靈力，也不要手入室，接觸就能修復刀劍。
但到了現在，她卻不得不開始學習怎麼來精確控制靈力。
努力的回想著控制靈力的方法，把她所有的靈力盡力集中在眼部，陡然睜開眼睛。
然後，她看到了，纏繞在鶴丸國永本體刀上，形如金色繩索的制約力量，那是沈瑤提刀過的言靈的力量。
審神者破釜沉舟……
此時，在隔壁沈瑤的本丸中，沈瑤絲毫不知道隔壁靈力大佬的舉動，她正在準備待客，因為蒼筤那邊有沈瑤指玲的消息了。這麼重要的客人，怎麼能不讓沈瑤用心以待。
知道這位竹子精不喜歡她本丸裡的茶，沈瑤準備乾淨的白水，然後自己在那裡發散性思維，不喜歡喝水是因為相煎何太急麼？
額，這個……
蒼筤做事和說話一樣直接，他既然答應了沈瑤，之後在本丸稍微安定下來之後，就回了族裡詢問老長老，只不過按照長老的意思，他沒有親眼看到過鈴鐺，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和蒼筤提到過的神器。所以到沈瑤本丸之後，蒼筤就把老長老的話告知給了沈瑤。
沈瑤也有些頭疼，要親眼看到才能確定啊。
倒不是說她多有不信任蒼筤，不敢把鈴鐺交托給他什麼的，只是指鈴現在是她不離身的護身之物，又是至關重要的物件，她還真不放心這串鈴鐺離開她。但是如果不把鈴鐺給蒼筤的話，像他們這種隱世的種族，只怕不一定會接受外人進去拜訪。
不過好容易指鈴有了消息，沈瑤又怎麼捨得放棄，想了想，她只能試探著問道，「我能去拜訪你們族裡的長老嗎？」她知道蒼筤說話做事直接，所以也沒繞彎子，而是直接詢問了這句。
蒼筤早就想到沈瑤可能不會把鈴鐺交給他，他也看出鈴鐺對沈瑤的重要，當時就和長老提到能否請人來的問題，畢竟，他們族裡已經很多年沒有外人進入了。
長老當時拈著鬍鬚想了半天，雖然族內並沒有禁止外人進入的規矩，但是他們也不隨便待客的。不過這位審神者幫過蒼筤的忙，而且看來，蒼筤對她還挺有好感，不然這小子也不會這麼刨根問底的。只怕，蒼筤還要和這位審神者相處很長的時間。
還有另外一件長老連蒼筤都沒告訴的事，他其實和鈴鐺的前一位主人有點淵源，如果沈瑤真的拿的是那串他知道的鈴鐺，只怕這個忙還不能不幫，而且不但得幫，還得好好幫。
最後長老一拍板，行，如果她要來的話，就讓她來吧。不過，族人估計不太想看到外人，如果她願意蒙著眼睛什麼也不看，捂著耳朵什麼也不聽的話，你就直接帶來我的院子裡吧。
這簡單，小小的一個幻術就能做到，蒼筤點點頭同意了。而且蒼筤雖然運氣不好，說話又氣人，卻很聰明，他知道長老提出這一點，除了有試探沈瑤的意思，也有保護她的想法。
如果真是真心來拜訪，他們也不介意好好待客的。
所以現在聽到沈瑤問得直接，蒼筤也沒繞圈子，「我問過長老了，他說可以同意你的拜訪，不過不能讓你知道我們族所在的地方，也不能讓你看到族內的情況，這樣你去不去？」
沈瑤一聽就樂了，果然竹子精還是這麼直接啊，她也是爽快又大方，「行啊，沒問題。」也不怕人家賣了她什麼的。
這麼心大的回答，蒼筤也多看了她一眼，竟然連一丁點都不猶豫就答應了嗎，「你就不怕不安全？」
沈瑤嘴角一翹就笑出兩個酒窩，「你會賣了我嗎？」
蒼筤上下打量了下沈瑤，很是鄙夷的偏過頭，「又不值錢。」在他們這種植物的眼中，沈瑤還真沒什麼價值可言。
被說成不值錢的某人，還在那裡捶桌大笑。
看沈瑤笑得開心的樣子，蒼筤端起給他的那杯水，嘴角也略微揚了揚。不管怎麼說，這份信任，還是讓人覺得舒心的。
也不枉費他急著幫她把這件事辦了。
沈瑤好容易笑完了，正準備留人吃飯，她這裡的飯菜可是經過改良的，和其他本丸的霓虹菜完全不一樣，我大種花家的菜式，可是出了名的中餐佔領全世界啊。
很有民族自豪感的沈瑤同學留客的話剛說了半句，突然一陣強烈的心悸湧上來。沈瑤下意識的手撫上胸口，然後下一刻，難受極致的感覺傳來，沈瑤嘴一張，吐出一口鮮血來。
坐在她對面的蒼筤也感覺到強烈的靈力波動，他立刻伸手扶住沈瑤，「怎麼回事？」他和沈瑤本身靈力波動相近，很明顯就能感覺到這樣的靈力波動。
沈瑤咬了咬牙，憋出兩個字，「言靈。」
她真是小看隔壁本丸的審神者了，竟然用強大的力量強行破壞了言靈，引起了言靈力量的反噬。
沈瑤不好受的時候，隔壁本丸審神者更是難過，她之前為了讓鶴丸國永不至於被折斷，就耗費了不少靈力，只是每天失去得不多，所以也沒有引起她的重視，這次她強行使用自己強大的靈力破壞沈瑤的鈴鐺所定下的言靈，所消耗的靈力，簡直比上次她接回鶴丸國永的時候，還要多得多。
所以隨著言靈的解除，她也是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直接昏死在鶴丸國永身上。
這一下就引起本丸其他刀劍極大的恐慌。
而審神者吐血昏迷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就像是盛滿靈力的杯子，不但在同一時間將所有的靈力全部倒了出來，而且那個杯子，終於因為過渡的濫用，而破裂了開來。
那一瞬間，湧出的靈力確實足夠解除言靈，但最終的後果，卻是杯子無法被修復完好。
也就是說，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靈力還是會恢復一部分，因為杯子只是破裂，並沒有完全損毀，但要恢復成以前那種強大到可以無視任何規則的狀態，是絕對不可能了。
至於到底能恢復成什麼樣的水準，也只有等隔壁本丸的審神者醒來之後才能判定了。
蒼筤聽出了沈瑤所說的言靈的意思，大概是沈瑤之前給不知道什麼人下的言靈遭到破壞引起的反噬，知道可能事情不小，他扶著沈瑤，有些擔心的問道，「你還好吧？」
沈瑤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我沒事。」神器護主，就算是言靈被人強行破壞遭到凡噬，她也只是承受了微不足道的力量，而她的指鈴……
沈瑤抬起手來，隨即大驚失色，本來只是有細小縫隙的指鈴，裂縫已經擴大成了不需要仔細觀察，就肉眼可見的程度。
其實，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能夠醒來，就是因為在歷史的洪流中，沈瑤的指鈴被破壞了，言靈的力量減弱，所以她才趁機掙脫了言靈的力量。
而這次她用所有的靈力去強行解除言靈的力量，讓本身就遭到破壞的神器的狀態雪上加霜。
看著鈴鐺的狀況，沈瑤幾乎感覺到瞬間的頭暈目眩，若她的鈴鐺有個萬一，這筆賬，她記下了！
事不宜遲，鈴鐺的狀態讓沈瑤急得一刻也不願多等。
重新安排了本丸的事物，將近侍換成蜂須賀虎徹，又交代了他有事可以去唐筱或者三七本丸求助，另外又寫了信讓小太陽給兩個好友後。
沈瑤稍事休息，就跟著蒼筤出發了。
本來隔壁暗墮本丸來了新的審神者，沈瑤家的刀劍們其實還很高興的，至少他們不用再討論怎麼從隔壁暗墮本丸刀劍們的手裡挽回主人的心這種話題了。畢竟隔壁那些都是有主的刀劍了嘛，哈哈。
結果，沈瑤是不再跟著隔壁本丸的刀劍們走了，但她跟著隔壁本丸的審神者走了。
雖然知道沈瑤是有要事，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家主人跟著蒼筤離開的背影，蜂須賀虎徹莫名的想再伸一次爾康手。
主人……
蒼筤這一族在的地方，就是人跡罕至的山林，本身就完全的與世隔絕，道路不通，再加上又設有各種結界，所以根本就不為外界所知。
其實，這裡是一處山清水秀的山谷，既有某些植物喜歡的向陽的一面，也有另一些植物喜歡的背陰的一面，再加上穀內有潺潺流淌的溪水，所以這裡真正是植物們的天堂。
在春光明媚的天氣，這裡百花盛開，草木繁忙，蜂飛蝶舞，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當然，這一切都和沈瑤沒有半分關係，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外面又是什麼樣的情況，等她能看清楚事物的時候，她已經被帶到一個風景秀麗的小院之中了，而她對面笑眯眯站著的老人家，鬍鬚及地，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沈瑤轉頭看了看身邊的蒼筤，蒼筤朝她點點頭，沈瑤立刻就明白這就是竹子精說的長老了，立刻就鞠躬行禮問好，「長老您好。」在老人家面前，沈瑤看著特別的乖巧可人。
「小姑娘你也好啊。」長老爽朗的笑了笑，他喜歡這小姑娘一派天真可愛的樣子，眼睛特別清亮。當然雖然長的好的並不一定內心就一定好，但活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的長老早就不在意這些了，至少看著也舒服不是，難不成他還會特意為難自己去喜歡看面目醜陋的嗎。
行禮問好之後，沈瑤就送上自己帶來的禮物，畢竟拜訪別人家嘛，還是有事相求，空手實在太失禮了。
來之前沈瑤還不知道送什麼比較好，偷偷和蒼筤打聽，然後聽蒼筤說人家長老喜歡喝酒。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草木成精的喜歡喝酒，不過沈瑤還是特意去了躺現世，買了些進口的好酒來。
當然，是從我大種花家進口的了。
論到釀酒的歷史悠久，技藝精良，我大種花家當然是屈指一數的。
而長老，應該不喜歡西方的紅酒吧，應該……
果然，嗜好飲酒的長老看起來滿意極了，他喜歡有禮貌又知道進退的晚輩。
而且雖然長老並不是沒有喝過西方的紅酒，畢竟他們一族也要跟上時代潮流嘛，不過說到杯中物，還是這類的好。
收下禮物，長老把蒼筤和沈瑤帶到院子裡的石桌邊坐下，這裡被打掃得很乾淨，看來也是經常有人使用的。
長老沒泡茶，給了蒼筤和沈瑤一人一杯清水，沈瑤喝了一口，應該是山泉水，清冽中有股別樣的甘甜。
捧著杯子，沈瑤笑出兩個同樣甜甜的酒窩，「謝謝長老。」
長老見她的樣子也樂了，不管是不是簡單至極的東西，既然拿出來款待客人，自然希望得到客人的捧場不是。
心情愉快了，長老說話就更和藹了，「聽小竹子說，你有一串鈴鐺想來詢問來歷？」
小竹子這個別稱一出口，沈瑤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這不和她好友一樣嗎，幸好唐筱不在這裡，不然兩個小竹子可有趣了。
前兩天她還和唐筱三七開玩笑，她隔壁也來了一根竹，沒想到，也是一根小竹子啊。
哎喲不行，她快憋不住笑出來了。
在長老面前不好失禮，沈瑤強忍了笑意，將手背上的鈴鐺亮了出來，「是的，長老，就是這個了。」
長老凝神細看，只幾眼，他就變了神色，果然，就是那串鈴鐺啊。
「小姑娘，能解下來讓我細看嗎？」長老抬頭，更加和氣的問道。
沈瑤點點頭，乾脆的將指鈴解了下來，神器認主，她也不怕有人覬覦，而且眼前這位長老給人的感覺，清正之氣比蒼筤還足，沈瑤也就更不擔心這一點了。
長老接過鈴鐺細細的看了半晌，才遞還給沈瑤，「這串鈴鐺，我確實認識。」
沈瑤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那請問長老，這串鈴鐺是什麼來歷？」
既然確定了是這串鈴鐺，沈瑤又是現在的神器的主人，長老便也沒有絲毫隱瞞，緩緩道來，「其實我並不是本地生人，我是在很久之前，因為一些事，而遠渡重洋而來。」
沈瑤眼珠子一轉，遠渡重洋，難道？
沈瑤試探著問道，「長老你難道來自華夏？」
長老撫須點頭，換了一種語言和腔調，「正是，老朽正是來自那裡。」
聽聞原來是同鄉，又聽到熟悉的鄉音，沈瑤更高興了，「我也是，我也是。」他鄉遇故知，雖然算不上故知，但在這裡能遇到故國之人，還是足夠讓人高興了。
「哈哈，」看著小姑娘樂得找不到北的樣子，長老大笑，「老朽知道，不然這串鈴鐺，也不會認小姑娘你為主啊。」這也是屬於神器的驕傲了。
「啊！」沈瑤撓了撓頭，「原來這串鈴鐺也是故國之物啊。」她還以為，既然是日巫子送她的，就是霓虹國的產物呢。不過想來也可以理解，確實有些華夏之物，會陰差陽錯流落到海外，又因為神奇，而被奉為神器的。
「是的，這串鈴鐺的歷史很久很久啦，老朽之前見它的時候，它還被佩戴在它的前主身上，因為它的前主和老朽有過一段淵源，所以拜託老朽，之後如果再遇鈴鐺的主人，便要幫她一個忙。老朽當時想著是需要幫這位元前主的忙，因為確實欠這位前主一個人情，所以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沒想到，這個忙竟然應驗在了小姑娘身上。」長老微笑著解釋道。
這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本以為幾乎快遺忘了的，可看到這串鈴鐺才發現，那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沈瑤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段緣故，「那這串鈴鐺的前主人是？」
長老神秘的搖了搖頭，「這個小姑娘你就別問啦，老朽也不會說的，這也是老朽答應過的事。」
「好吧，」沈瑤也不強人所難，她是有些好奇，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現在，這串鈴鐺是屬於她的，「長老您也看到了，這串鈴鐺……」她歎了口氣，「所以，我想要修好它。」
沒想到長老也跟著歎了口氣，「老朽知道小姑娘你的來意，不過我也只是見過這串鈴鐺和它的前主，並不知道該如何修復這串鈴鐺。」
「這……」沈瑤也忍不住露出沮喪的神色。
「不過小姑娘你也別慌，老朽不知道，並不代表別人不知道，這串鈴鐺年頭有些久了，小姑娘可以去這串鈴鐺的出生之地，尋些有年頭的人來問問。」長老又恢復了笑眯眯的和藹表情。
沈瑤嘴角有些抽，她說得很婉轉，「既然您說這串鈴鐺年代久遠，只怕不太好找比鈴鐺年紀還大的人吧。」人的壽命有限，再怎麼也比不上這些器物啊。所以她要怎麼去問啊，她又不能溝通陰陽。
長老撚著自己的鬍鬚，「確實人類是不太好找，但是，小姑娘你忘記了嗎？你是審神者啊。」
何謂審神者，可以喚醒沉睡的器物心靈的人。
問不到人，那何不尋找存在時間更久的器物問問呢。
沈瑤眨了眨眼睛，這聽起來是個好主意，可是，「長老，我這種力量好像只對時之政府處理過的刀劍有效啊。」不然，那還不亂套了，隨便來個杯子筷子碟子她都能喚醒的話。
「不用慌。」長老老頑童一樣，也沖著沈瑤眨了眨眼睛，「老朽有一樣東西可以借給小姑娘，到時候依靠著這樣東西，哪怕不能完全喚醒這些器物，持續一段時間讓小姑娘問問問題還是可以的。」
「誒？真的？」沈瑤完全沒想到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
長老假裝生氣的樣子，「我還能騙小姑娘不成。」
沈瑤咧嘴笑開了，她覺得這個長老和蒼筤一樣，也是個有趣的人。
確定了沈瑤所佩戴擁有的鈴鐺，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串之後，再加上又是同鄉，長老對沈瑤的態度好得不能再好了，連蒼筤的身世都告訴給了沈瑤。
「他啊，是當年我從華夏帶來的，」長老撫著自己的鬍鬚笑眯眯的開口，「故土難離，老朽也想著帶點什麼東西走才好，但是匆忙之間哪裡有什麼好帶的，只能帶走了一截竹子。沒想到，這截竹子在異國的土地上落地生根了。」
沈瑤現在完全是聽故事的心態，她手撐著頭，好奇的看看蒼筤，又看看長老，「那就是蒼筤？所以蒼筤和我也是同鄉？蒼筤你知道嗎？」
蒼筤掃了一眼沈瑤，「不知道的話，怎麼會讓你幫忙。」雖然沒有說這件事，但是他也不是什麼人都隨便信任的好嗎。他是運氣不好，不是腦袋不好。
沈瑤已經很是習慣蒼筤的說話方式了，她也不惱，笑嘻嘻的轉會長老，「長老，這麼多年了，您就沒想過要回去看看？」
長老歎了口氣，「是啊，這麼多年了，也不是沒想過要回去，但老朽在這裡落地生根很久了，族裡的孩子們也越來越多，有了牽掛，走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沈瑤理解的點點頭，真要說起來，她會回國看看，因為那是她的故國，她魂牽夢縈的地方。但是回去看過之後，大概還是不會常住，因為，她也捨不得放不下她那一本丸認她為主，把她的一切都看得無比重要的刀劍們。
「那蒼筤呢，也沒想過回去嗎？」沈瑤又轉向隔壁鄰居。
蒼筤點點頭，「本來這次歷練是想回去的，長老也同意了，結果後來長老又改變主意，不讓我離開了。」長老拉著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生怕他離開這麼遠的地方，就回不來了。
其實本來長老也是有心將蒼筤送回去歷練的，這孩子化形之後，還沒回去過呢，怎麼也要讓他看看誕生之地吧，但誰叫蒼筤一連抽中兩次大凶，讓長老不得不改變了主意，生怕應驗到這次的歷練上。
老小老小，越老越小。
長老一聽蒼筤這麼說就不樂意了，「小姑娘，你來評評理，是我不讓他離開嗎？」明明就是小竹子自己的運勢問題，他可一早就想著要讓小竹子回國看看了。
在沈瑤疑問的眼神中，長老把蒼筤抽籤的破事抖了個一乾二淨還不算，沈瑤還被動聽了一腦袋關於隔壁本丸審神者的八卦。
全是關於蒼筤怎麼手黑的。
還真是相當的有趣啊！
百裡挑一什麼的也能中！
介於沈瑤自己的手也黑，也就大哥別笑二哥了。
不過也說不定，兩個人都黑一起，經常一起玩的話，湊一湊說不定黑到深處自然紅了呢？
嘿！
第94章
長老答應了要借給沈瑤的東西, 是一粒流光溢彩卻又光華內斂的珠子，拿在手裡，觸手生溫, 一見就知道不是凡品。
把珠子給沈瑤之後, 長老卻沒有告訴她這粒珠子的名字，只是對她說了使用方法, 非常的簡單。
據說, 只要把珠子握在手裡, 再加上輸入沈瑤本身的靈力, 就可以在夢中喚醒那些沉睡的器物, 暫時賦予他們人形。沈瑤可以趁這個時間，詢問她想要詢問的事。
在夢裡喚醒沉睡的器物？
聞言沈瑤也很好奇的問過長老，那夢裡的是真實還是虛假呢？
長老答得很玄乎，沈瑤表示沒聽得很懂。
她一大早就流浪到國外，古文基礎還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啊。
不過沈瑤大概理解了下，應該就是說，你認為是真的就是真的，認為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
和那句信則靈, 不信則不靈有相當異曲同工之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 說話就這麼玄乎。
好在沈瑤現在很信任長老, 收下珠子, 好好的向長老道謝，並言明只要修補好了指鈴，立刻奉還珠子。
這種一望而知是別人寶貝的東西, 還是說清楚點比較好。
哪怕不會誤會呢，架不住東西貴重啊。
長老則揮揮手表示不在意，這珠子也是神器，神器認主，不是誰都能拿得走的。
他自己借過沈瑤是一回事，別人要使用能不能夠是另外一回事。
再說了，長老相信鈴鐺的選選擇的主人，也不會是貪墨寶貝的膚淺狹隘之人。
不是有這層保障，長老也不會這麼慷慨的借出至寶，當然，也有相欠的那個承諾，只要能幫的忙，他一定會幫。
因為族裡確實還有些不怎麼樂於見人的精怪，所以長老在和沈瑤坦誠之後。沈瑤表示，她也沒有非要到別人的地盤逛逛這種想法，就呆在長老的院子裡就很好。
雖然沈瑤說的是實話，她確實也不怎麼好奇這個地方。
但長老很喜歡這個乖覺的小姑娘，看看時間不早，乾脆就留她住了一晚，住的地方乾淨整潔還自帶草木的香氣，讓沈瑤很是滿意。
就是晚飯讓沈瑤有點痛，花蜜酒漿都很不錯，但是不飽肚子啊。
所以第二天一大清早，完全不用長老再多說什麼，這傢伙爬起來就告別了，快餓得她頭暈眼花了都。
她連素食主義者都不是，更何況這種感覺速食風飲露了。
離開族裡的時候，長老送了沈瑤一瓶自己釀的酒，作為沈瑤給他禮物的回禮，並相當神秘的告訴沈瑤，回國的時候，帶上這瓶酒，說不定會有用處呢。
沈瑤頭頂上滿滿的都是問號，這麼袖珍的瓶子，裝的怕不是一口就能喝完的酒吧，能有什麼用處。
大概是沈瑤的表情已經完全表達了她的疑問，長老撫須笑得很是自信，這酒，一口是絕對喝不完的。
既然長老這麼保證了，沈瑤哪怕不解也道謝後收下了酒，準備回國的時候好好帶上。
從族裡回到本丸之後，沈瑤安排好了一切事務，並在和時之政府報備請假過之後，將那瓶長老送的救塞進行李箱，帶上那顆珠子和她的指鈴，回國了。
時隔數年，沈瑤再次踏上祖國的土地，一時之間只覺得感慨萬千，她早就想回來看看的，奈何如果叔叔嬸嬸不回來，她也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回來。
畢竟她還未成年，也沒那麼多錢。
而就算有時候叔叔嬸嬸回來，他們也不見得會帶沈瑤回來，畢竟飛機票也是錢啊。
等好容易等沈瑤成年了，又忙著去本丸就任審神者順便賺取學費，也沒辦法回國。
所以其實沈瑤已經有些年沒有回國了，這次難得有機會，既是為了指鈴的事，也是真的想回國看看了。
這才是她的國家，她的根啊。
據唐筱說，最近這些年國內變化很大，現在一看，果然半點沒讓她失望。
只不過，沈瑤這次回來，確實還有要事要做，所以只是走馬觀花的看了看，就開始忙指鈴的事。
首先，就是要找到能夠詢問的人。
說起古老的物件去哪裡找，沈瑤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博物館，那裡的物品足夠古老，又足夠珍貴，應該算是見多識廣吧。
於是沈瑤買了票，一頭紮進了最大的博物館。
然後博物館參觀了一天之後，沈瑤同學也覺得很絕望，真的，真的好多人啊。她在這樣的人流洶湧中，去趴在博物館的展櫃上睡一覺真的沒問題嗎？
會被保安叔叔請去喝茶的吧，作為一個從來自認為很尊敬守法的好姑娘，沈瑤完全不敢想像這樣做的後果。
雖然長老說，一夢千年，像她這種只是普通問幾句話的情況，大概幾秒就夠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些明晃晃的玻璃展櫃，還有那些不停巡視的保安人員，沈瑤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做賊心虛感。
是說，我到底在心虛什麼，我既沒有想要偷盜這些寶貝，也沒想過借用，就是隔空問幾句話而已，應該沒問題的吧。
雖然是這麼安慰自己，但那種心情卻不會就這麼容易說沒就沒了。
想來想去，沈瑤也想不出其他辦法，就現世來說，除了靈力之外，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姑娘。所以第二天，沈瑤又買了票去了博物館，這次，她準備克服那種心虛的感覺，怎麼也要開始這件事！
「該找誰先問問呢？」在面積頗大的展廳裡轉來轉去，沈瑤自言自語道。
沒辦法，也不怪沈瑤糾結，她對大種花家的文物瞭解實在不多，只知道一些最著名的。而現在展廳裡的這些，不管是看實物還是簡介，沈瑤都覺得每一件看來都是珍品，每一件也都非常有來頭的樣子，所以才導致她拿不定主意，舉棋不定。
算了，懶得糾結了，大不了多問幾個，沈瑤抿了抿唇，下定決心。
至於最先開始的話……
沈瑤目光在展館裡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最華麗最五彩斑斕的那個瓶子身上，就是你了，名字特別特別長的瓶子！
既然這個瓶子來頭這麼大，又一直是皇家寶藏，應該知道不少事情吧。
抱著這樣樂觀的想法，走在瓶子邊，沈瑤儘量找了個角落的地方，然後一手放在玻璃展櫃上面，一手握著長老給的珠子，按照長老交代的方法，往珠子裡輸入靈力，在閉上眼睛的瞬間，就沉入另一個世界之中。
「哇，這個地方實在是……」睜開眼睛的瞬間，沈瑤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現在身處的這棟富麗堂皇，雕樑畫棟的宮殿。
宮殿很高，以巨大的紅漆柱子作為支撐，橫樑之上，其裝飾之華美，匠心之獨具，實在是讓人讚歎。
該說果然不愧是皇家禦物嗎？
住在這種地方，才有那種恢弘大氣的天朝盛景，也才是別處絕對無法企及的高度。
就這麼比起來，沈瑤覺得以前看過的那個土豪家的一期一振住的地方，簡直就像是個茅草屋似的。
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
「是誰吵醒了我？」就在沈瑤目光沒來得及從屋樑上移開的時候，她身前不遠處，在一張像是床榻一般的物品上，有慵懶動聽的聲音響起。
沈瑤聞言便望了過去，一眼就愣住了。
那是一個美人，美得幾乎不能用凡世的語言來形容，如果真的非要來形容一番，大概是在群玉山頭，或者瑤台月宮才能見到窺見的容顏吧。
見沈瑤沒有立刻回答她，她也不慌，只見這位美人緩緩的從床榻上坐了起來，隨著她的動作，她身上那件霞衣般的衣裙便顯出全貌來。
那是一件美輪美奐又色彩斑斕的衣裙，合體的包裹著她美妙絕倫的身體，裙子的下擺在她坐起時的時候如同流水一般靜靜的滑動，然後在她的腳邊鋪陳開一片七彩的霞光，豔麗又絢爛，華美又多姿。
床榻的兩邊，杵立著兩尊銅鶴的香爐，隨著青煙寥寥，更是將她襯托的翩然若仙。
「哇！」沈瑤不由自主的低呼了聲，幾乎是下意識的贊道，「姐姐，你好漂亮啊！」大概在這一刻，除了真的是太漂亮了之外，她一時之間也難以想起其他的話來形容眼前的絕世美景了吧。
聽到沈瑤真心實意的誇獎，美人挑了挑眉，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好看得難以形容。
只是這樣的美人，說出來的話卻相當的……
耶？怎麼說呢？應該說意外的耿直吧。
只見這位美人隨意的撩了撩長髮，順著沈瑤的話答道，「那當然了，我可是最美的瓶子。」傾舉國之力，化不可能為可能，她的誕生，就是一個奇跡，誰敢說她不美！誰能說她不美！
說她不美的，統統都是瞎子！不然就是傻子！
不，就算是在瞎子傻子心底，她也該是最美的！
就是這麼自信。
看著這位特別自信美得特別張揚的姐姐，沈瑤嘴角不由得高高的揚起，「是的，姐姐你是最美的瓶子。」剛在外面，講解員的講解沈瑤也聽了個大概，雖然不是特別明白那些特殊的工藝，但就這位的誕生，就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了，集多年燒制工藝的大成啊，代表了當時世界最頂尖的技術。
知道這些的人，誰還能說她不美呢，況且，她的化形，確實是美得如夢似幻，如霞光般美妙。
沈瑤的話說得特別誠懇，這位美人看起來滿意極了，而且她沉睡了這麼些年，難得有一個能夠說話的，不由得態度也軟和了些，「小妹妹，你喚醒我，是有什麼事嗎？」總不會是專門來誇獎她的吧？
這麼想著，美人笑得花枝亂顫。
既然有事相求，沈瑤先向著不知為何笑得很高興美人姐姐行了一禮，「美人姐姐你好。」剛那個景象實在太美了，她都忘記禮貌了，不過現在補上應該也不晚。
這位美人表示特別喜歡這個稱呼，於是又對著沈瑤友好的笑了笑，「小妹妹，你也好。」
沈瑤察言觀色，見美人的樣子就知道她喜歡，像是受到了鼓勵一般，沈瑤再接再厲的開口道，「美人姐姐，其實我來這裡是有件事，想要詢問美人姐姐。」
「是什麼事，說來聽聽。」被誇了半天，美人也不吝嗇于聽聽沈瑤的問題。
沈瑤亮出自己的手背，上面纏繞著她現在從不離身的指鈴，「美人姐姐見過這個東西嗎？」
雖然說是做夢，但奇怪得很，在這個夢裡，沈瑤身上所有東西都和在現世時一模一樣，聯手上的神器鈴鐺都帶進了夢裡。
也不知道長老借給她的到底是什麼神奇的物件，竟然能做到如此事無巨細又無比真實。
如果不是知道這確實是在夢中，沈瑤真的完全不敢置信。
甚至，沈瑤相信，如果在這夢裡受了傷的話，夢醒之後她一樣會疼痛。
不過暫時沈瑤也沒精力去刨根問底珠子的由來，因為美人姐姐在看過她手背上的東西後，很遺憾的搖了搖頭，「這個鈴鐺我沒有見過。」從誕生開始，她一直呆在最華貴奇珍異寶最多的地方，可以說見過的好東西不知凡幾，但沈瑤手上的鈴鐺，她確實沒有見過，連相似的東西都沒有。
「這樣啊。」沈瑤有些失望，但並不氣餒，她才開始尋找嘛。還是那句話，這位姐姐不知道也沒關係，多問幾個說不定就知道了。
她可是手黑瑤，一擊不中難道不是平常事嗎？
既然是平常事，當然就要平常心以待拉。
沒想到，在略微停頓了下之後，美人姐姐又再次開口了，「雖然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這鈴鐺應該比我古老多了，我可以向你提供一條線索，推薦你去找另外一位，他存在時間比我長得多，你去問問他，他說不定會知道。」
沈瑤在失望之後能聽到這樣的話，簡直是驚喜了，「謝謝美人姐姐，不知道我需要去問哪位元？」
美人姐姐向沈瑤招了招手，沈瑤湊過去，她輕啟朱唇，在沈瑤耳邊說了幾個字，沈瑤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有了這個指引，比她一個個問過去要強多了。
「實在不知道怎麼感謝美人姐姐你才好。」聽完美人姐姐的話，沈瑤高興極了，臉上兩個酒窩深得簡直可以盛入最好的蜜酒。
「感謝的話就不用多說了，」美人姐姐揮了揮手，雖然美，但作為一件集古今大成的藝術品，她也有自己的一份雍容氣度，「若你真要謝我，就給我帶一朵花來吧。」雖然她並不是插花的瓶子，但有一朵極美的花來襯托她，也是不錯的。
沈瑤點點頭，人家都這麼乾脆的幫了她的忙，她當然也要爽快點，「不知道美人姐姐想要一朵什麼花？」
「一朵配得上我的花。」美人勾了勾唇角，然後開始詳細向沈瑤描述怎麼才是配得上她的花。
沈瑤開始還聽得還不住點頭，這位姐姐是絕世美人嘛，當然要傾世名花來配，大不了，她花錢買名貴的花朵就是了。
現在沈瑤得到時之政府的獎勵後，確實比以前有錢多了。
但越聽到後面，沈瑤越覺得有點不對勁，總覺得有種奇怪的違和感，也不知道在哪裡。
到後來，終於聽懂的沈瑤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她算是知道這種違和感是怎麼回事了，這位美人姐姐，未免有點太自信過頭了吧。
她雖然工藝精湛，代表了當時的最高水準，但是，但是，她真的只是一隻瓶子啊，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形容詞是怎麼回事。要燒制她確實應該花費了非常大的功夫，但怎麼也稱不上舉國之力吧，那個時候，我大種花家還是很有些盛世景象，哪有需要全國之力來燒制瓷器啊。
不過這位瓶子姐姐有這樣的想法卻也正常，所謂物似主人型，瓶子姐姐的主人，本來就是有著那種無可比擬自信的人嘛。
或者說，擁有蜜汁自信的陛下。
雖然有點想笑，但是沈瑤卻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她很喜歡這位瓶子姐姐，而美人姐姐的身份和氣度也註定她擔得起那些獨一無二，巧奪天工這些形容詞。
至於略微的有些小自大，沈瑤表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小性格啊，況且人家是國寶，有點小自大怎麼了，這樣也很可愛啊！
只是，雖然這位美人瓶子姐姐沈瑤怎麼看都覺得很喜歡，但她要到哪裡去找一朵配得上她的花朵啊。
她這麼華美多彩的顏色，明明是互相完全不搭配的色澤，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一般花朵都是一色，雙色的有也不多，要七彩斑斕的花朵，又要配得上這位姐姐的華麗……
沈瑤覺得頭有點疼。
嗯，不對，不是有點疼，是很疼。
猛地睜開眼睛，沈瑤還是剛才那個姿勢站在展櫃之前，就像她只是隨意的眨了眨眼睛般。
沈瑤下意思的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和剛才似乎不差分毫，也就意味著，她入夢的時間果然很短，都沒有保安叔叔來攆走她，也沒有其他遊客對她怒目而視。
這下放心多了的沈瑤同學，將珠子和手機都塞回包裡放好，順著人流從博物館離開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對於要找的花朵，沈瑤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該找朵什麼花來的好，只好又是在網上查找，又是詢問花卉市場的人，都沒有任何結果。
倒是在逛花市的時候，沈瑤突然看到了一種花朵，她眼珠子轉了轉，在仔細的詢問過賣家之後就離開了。
她覺得，她有個方向了，不過還需要積極的查證和準備。
最後，沈瑤捧到瓶子姐姐面前的，是一朵華貴的牡丹。
牡丹，花色澤豔麗，玉笑珠香，風流瀟灑，富麗堂皇，素有「花中之王」的美譽。
而沈瑤手裡捧著的這一朵，更是牡丹之中的極品。
美人姐姐看到沈瑤手裡的牡丹花，眼睛一亮，隨即又微微皺眉，「小妹妹，這和我說的有點不一樣啊。」她可不是說的要這種花啊。
沈瑤眨了眨眼睛。
瓶子姐姐啊瓶子姐姐，我當然知道這和你說的不太一樣，可是我找不到你說的那種，做一朵假花出來你肯定會嫌棄。
再說了，假花哪裡比得上真花生香活色啊。
雖然想是這麼想著，但沈瑤面上還是笑嘻嘻的，到了考驗演技的關鍵時刻了，上吧，戲精瑤！
「美人姐姐，雖然和你說的有點不一樣，但我回去想了好久，覺得雖然顏色雖然少了點，但只有牡丹花才配得上姐姐。」沈瑤邊說著還邊點了點頭，清澈的眼睛分外誠懇分外認真的樣子，「有詩雲，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只有被稱為國色的牡丹，才配得上有傾國之色的姐姐你啊。」
沈瑤覺得，經此一事，她撩妹的技術完全就此更上一層樓了。
看她多真誠多懇切啊。
美人能不動容？
美人瓶子姐姐挑眉看了沈瑤一眼。
沈瑤笑容不變，又將牡丹花捧近了一點，臉上的酒窩深深淺淺，帶著極其動人的甜美，「這朵花，又被稱為是牡丹之王，最名貴的牡丹。這樣的牡丹花，我才敢拿來送給姐姐啊。」
這朵花，可是花了沈瑤大價錢的啊，如果不是前段時間時之政府給的獎勵，她哪裡買得起這花啊。
當時要摘下花朵來帶進博物館的時候，她可是心痛了好久，完全覺得自己是在辣手摧花啊淚流滿面。
當然這些想法戲精同學分毫沒露，她表面上看起來還是特別榮幸能把這朵花送給美人姐姐的樣子。
畢竟說實話，沈瑤也覺得牡丹很配這位美人姐姐啊。
看著沈瑤笑得如此溫軟的樣子，美人瓶子姐姐哼笑一聲，纖纖玉手接過沈瑤捧在手裡的牡丹花，「好了，算你過關，免得別人說我為難小姑娘。」雖然她在這裡算是年紀非常非常小的，但比起沈瑤來說，已經足夠大了。
看到瓶子姐姐接過花，沈瑤的淺笑驀地化為燦爛的笑容，果然不愧是國寶禦物嗎，聰明，卻不矯情。明白自己捧出牡丹的用意，卻也看懂她的用心，這份胸懷和氣度，才是我泱泱中華千年孕育千年傳承的精神啊。
完全不會有任何小家子氣，就是這麼大氣得讓人覺得豔光四射。
完成了瓶子姐姐的交托後，沈瑤神清氣爽的離開了博物館。她完全不知道的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第二天一大早，突然就發現國寶大瓶的瓶口，莫名其妙多了一朵嬌豔至極的牡丹花，那花開得極好，就像剛從枝幹上被摘下來一樣，似乎還猶帶露珠。
這牡丹美是美了，放在國寶大瓶的瓶口也沒有什麼違和感，甚至交相輝映，更添幾分顏色。
但工作人員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這朵花到底是誰放上去的？
他們把監控翻來覆去看了很久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好像這朵花就是這麼突然之間出現的。
沒有辦法，工作人員之後最後只得去求助了隱士的高人。
他們也是無奈，就怕有些所謂的奇人把主意打到國寶身上，既然能這麼毫無聲息的放入一朵花，那萬一想要憑空弄走國寶大瓶呢。
高人在參觀過國寶大瓶和那多牡丹後，掐指算過，然後笑眯眯的告訴工作人員完全不用擔心，這是有人特意送給大瓶的禮物，大瓶也喜歡得很，讓大瓶留著就好。
聽得工作人員目瞪口呆。
好吧，您老是高人，您老說了就算。
就讓國寶大瓶，耶？高興的留著這朵牡丹花吧。
……總覺得哪裡不對。
另一邊，告別了名字很長衣裙很絢爛的瓶子姐姐後，沈瑤又按照美人姐姐所說的，去尋找另外一位。
但查找過資料後才發現，這位，有些麻煩啊。
至少，比起經常能見到的瓶子姐姐來說，這位難見得得多了。
因為他是非常金貴又很容易損壞的國寶，所以平時都不展出的。
沈瑤覺得自己可沒辦法突破重重包圍，把自己送到這位目之能及的地方。
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或者是沈瑤終於運氣好了一回，沒等多久，竟然開了這位的特展。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沈瑤在排了很久的隊終於輪到自己看展開的畫卷後，沒有任何遲疑的握緊珠子，閉上眼睛，手扶在玻璃的展櫃之上，就如同上次一樣，瞬間，眼前的畫面立變。
第95章
因為已經看到過美輪美奐的宮殿, 也看到美人春睡的美景，所以這次沈瑤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在睜開眼睛的刹那, 還是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
她現在不在地面可以想像得到的任何地方, 而是淩空漂浮在山水之上，在流雲之間, 清風之中。
作為一個從沒離開地面飛翔過的普通人類, 沈瑤的心臟頓時失速, 撲通撲通使勁跳著, 手腳下意識的撲騰了兩把, 姿勢還不怎麼優美，就像在水裡撲騰的不會水的人一樣。
沒辦法，哪怕知道這是在做夢，但是雙腳沒有踏實地面的感覺真的好可怕啊。
而且這麼真實的夢境，總會讓人下意識就要遺忘這是在夢中啊。
然後，沈瑤這樣的舉動，立刻就引來頭頂上一聲嗤笑，「放心吧, 你不會掉下去的。」
沈瑤聽見聲音也不撲騰了, 這種情況下也沒管那透亮的男聲裡略微的一些小嘲笑, 她小心翼翼的動了動, 整個人好像就此漂浮在半空中，真的掉不下去耶。
那麼，她如果想換個姿勢, 這樣，再這樣呢？
好像沒問題，那如果是這樣這樣呢？
……等等，現在好像不是玩的時候吧。
可是作為一個愛玩愛熱鬧的戲精人士，有時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身體啊，如此誠實的身體！
在離沈瑤不遠處的雲端，有人正坐在雲邊，有趣的看著她的舉動，這是個初初看起來很年輕的少年，有著少年人特有的驕傲矜持，甚至還能感覺到面容的青澀和稚氣。
但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他那雙青綠異色雙瞳裡，似乎蘊涵著無窮無盡的浩瀚，千里江山，萬年不朽，盡在這雙眼中。
那是一雙，註定會讓人一眼難忘的眼睛。
看到沈瑤終於好像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少年就從雲端上一躍而下，衣袂翻飛間，不期然的揮灑出一片絢爛的青綠寶華。
等站定到沈瑤面前，他偏頭笑了笑，這麼一笑之間，他看起來就生動活潑了起來，就如同他面容那般的年紀，「是你喚醒我的嗎？」
沈瑤玩得差點有點收不住手，這傢伙膽子奇大，在本丸就敢和鶴丸國永各種玩，那還得依託著別刃，現在難道有機會體驗一把這種身在空中的感覺，怎麼不可勁的折騰。
好在她也還記得正事，折騰了幾下後，就回復了正常。
剛想找找适才對自己說話的人在哪裡，沈瑤聽到問話聲，她下意識的抬頭，就撞進一片絢爛之中。
比起最美瓶子的色彩絢爛，眼前這位少年的身上，似乎只有簡單的幾種顏色，青、綠，或者還有一點點的留白，但這些顏色，在清風徐來之中，卻猶如星辰般燦爛。
如同磨碎的寶石揮灑其間的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真的是個氣質高貴雅致不庸俗的小哥哥啊。
而且小哥哥這麼年輕還長得這麼好看，連眉宇間那絲傲氣都占盡少年的芳華。
讓人幾乎忍不住的想要讚歎。
陌上少年，足風流。
有了應對瓶子美人姐姐的經驗，沈瑤好歹看起來冷靜多了，沒有直接驚歎別人的美貌氣質，而是大方的行了個禮，開口就是脆甜的笑容，「小哥哥你好，是我喚醒你的。」
「小哥哥？」來人挑了挑眉，不過他雖然眉宇間略顯矜貴之色，但其實胸襟廣闊，對於這樣一個在他看來有些奇異的稱呼也安然接受了下來，「好吧，你想這麼叫就這麼叫吧。」頓了頓，便問道，「你喚醒我是有什麼事嗎？」
沈瑤樂了，就她所見過的美人瓶子小姐姐，還有這位貴氣書畫小哥哥，雖然都是身份貴重，但卻絕難從他們身上看到高人一等的小家子氣。
與人相處也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勢，大概就如同這華夏的精神傳承一般，有傲骨，卻無傲氣。
實在讓人很難不產生好感啊。
「小哥哥，是一位美人姐姐讓我來找你的，」沈瑤笑過之後，就開始進入正題，「而我喚醒你，是想詢問一件事情。」
少年隨意的伸手，便有流雲在他身邊停駐，他坐了下來，也給沈瑤找了朵雲，示意沈瑤坐下，才開口問道，「你想問什麼？」
沈瑤平時第一次坐在雲朵上，她有些新奇的動了動屁股，這朵雲很大，足夠她在上面打滾，坐下來的感覺很柔軟，卻完全能支撐她的重量。
少年看著沈瑤的動作，也沒有催促她回答，嘴角帶著一絲笑容，他耐心的等待著。
半晌，沈瑤終於習慣了坐在雲上，才抬起頭來歉意的笑了笑。
少年也沒在意，見沈瑤喜歡，又隨手扯過一朵很小的雲朵，就像個籃球似的大小，遞給沈瑤。
沈瑤抱住這朵雲，嘴角自然而然流露出歡喜的笑容來，朝少年道謝之後，才進入正題。
換了單手抱著那多雲，沈瑤伸出戴著指鈴的那只手，遞到少年面前，「是這樣的，小哥哥，你見過這串鈴鐺嗎？」
少年從誕生至今也是有不少年頭，見過的東西也是不勝凡舉，更何況他比國寶大瓶的經歷更加豐富，可以說數易其手，經驗也在這些年的流轉之中得以積累。
但就算如此，看到沈瑤手上的鈴鐺，少年還是搖頭，「這串鈴鐺我從來沒有見過，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串鈴鐺比我還要古老得多，你真要去找知情的人的話，大概還要往我誕生之前去尋找。」
「這樣啊。」雖然還是沒清楚情況，但至少範圍又被縮小了不少，所以沈瑤也不見沮喪，而是笑著向人道謝，「小哥哥，謝謝你回答我的問題。」
她面容純淨，抱著多白色的雲彩，笑起來又天真無邪，就在這青綠色的山水之間，也不顯得違和。
「不用道謝，」少年擺了擺手表示無事，看起來驕矜的少年，其實胸中自有丘壑，完全不在意這種小事，「倒是你說有人讓你找我的，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沈瑤笑著將瓶子美人姐姐的事情緩緩道來，她可喜歡那個寶瓶了，可惜要見面大概是不容易了。
少年聽完，眼珠子轉了轉，他不動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少年才高，風華正茂的樣子，動起來就帶了絲少年的活潑之氣，「她讓你來找我，你送了她一朵花當作答謝？」
沈瑤點點頭，「是的，我是送了美人姐姐一朵花作為答謝。」傾國的美人，當然要配稀世名花。花中之王，也是配得上寶瓶之物啊。
少年聞言笑了笑，他笑起來，自然有種光華流轉的氣度，「那我也給你提供一條線索，指引你去找另一位，這位雖然不一定知道這鈴鐺的來歷，但說不定他能修復這鈴鐺。」
「真噠？」沈瑤差點沒從雲上蹦起來。
少年不該笑意，「當然是真的，不過，在我告訴你之後，你也送我一點東西當作答謝吧。」他倒不是貪圖眼前這位在他眼底其實還是很小很小的小姑娘的什麼東西，只是他這裡確實有些不方便，他不需要一些東西，並不代表其他人也不需要。
所以沈瑤來得正好。
沈瑤撓了撓頭，「這個倒是沒問題，但是要我能找到的。」她完全不介意送點謝禮給這位小哥哥，但是千萬不要再來一朵稀世名花了，她買不起啊。QAQ
那麼貴重的花，在被她摘去那朵開得最美的牡丹之後，她都完全捨不得丟棄，現在到哪裡都抱著個花盆，走哪裡抱到哪裡，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她才不管，看就看唄，她要帶回本丸去交給歌仙幫她種著，說不定之後還能開花呢。
就是……有點重啊……
「不是什麼難得的東西。」少年相當爽快的一揮手，「你能找到的。」
「那就好，」沈瑤也松了口氣，放鬆下來，她臉上的酒窩就顯得特別燦爛，「那不知道小哥哥想要什麼？」她也有些好奇，瓶子姐姐想要一朵花，那眼前這位畫卷小哥哥呢？
少年沒有直接回答沈瑤的問題，而是指著沈瑤的腳下，「你看我這裡如何？」
沈瑤從來到這裡開始，最先是害怕自己掉下去，後來又開始玩了起來，現在倒是不怕也沒玩了，但也一直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小哥哥身上，聽到他這麼問，沈瑤才有了心思打量起現在所處的地方來。
因為坐在雲端，所以景色盡收眼底。
從高處俯瞰，目光所及之處，有連綿不絕的群山，有煙波浩渺的江河，江水輕柔的拍打著山流，江上又有小舟，江邊還有漁村野市、水榭亭台、茅庵草舍、水磨長橋。
山景水景與人文景色無比巧妙的結合在一起。
一派千里江山盛景。
「好一副盛世華章。」沈瑤看得不由輕輕拍了拍手裡的雲朵贊道。
少年眉宇間的矜持之色漸深，好就是好，他也不故作謙虛，「既然你覺得好，我們就走近看看。」若不是有這能便是能，舍我其誰的風骨，也不會有這千里江山盡在一圖的傳世之寶誕生。要知道，當年被選中畫這千里江山圖的畫師，也不過是少年的歲數啊。
但有些奇跡，大概就是選定在這天選之人手中誕生。
「好啊。」沈瑤點頭笑答道，「不過，我們怎麼下去啊？」
「這還不簡單。」少年站了起來，朝沈瑤伸出手，「來。」有他在，哪裡需要擔心這種問題。
沈瑤把抱著雲朵放下，毫不遲疑的將手放入少年手中。
少年握住沈瑤的手，「那麼，我們就這麼下去咯。」
不等沈瑤想明白到底怎麼就這麼下去，少年已經拉著她的手，直接往下跳去。
瞬間，宛如失重的感覺，讓沈瑤差點驚呼出聲，但很快她就發現，她並沒有直接往下掉，少年拉著她的手，就像翱翔在天際一般。
「哇！」沈瑤好奇的左右張望著，大約，人類都有做過一個可以飛翔的美夢，哪怕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世界，沈瑤還是忍不住興奮莫名，「這樣好像在飛耶，竟然完全不會摔下去耶。」
「哈哈，不用怕，摔不下去。」大概看出沈瑤臉上心有餘悸的神色，少年笑著安慰沈瑤，「在我這裡，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嗯嗯。」沈瑤抿嘴笑出兩個酒窩，「謝謝，小哥哥。」
少年帶著沈瑤，先是落到山水之間，停在微微泛著波瀾的水邊，水流清澈，泛著細碎的綠色的波光。
「咦？」沈瑤看得好奇，忍不住伸手去摸，少年見狀，放開沈瑤的手，由著她去夠腳下的流水。
沈瑤手伸進帶著些許涼意的水裡，清透的流水順著她的指尖滑落而下，在天光之下，如同揉碎了寶石般的綠色，反射著璀璨奪目的光芒。
「真是太美了。」沈瑤又鞠了一捧水，看著水流在她掌心溫婉的流動，忍不住輕聲贊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哪裡能夠想像，會有如此美妙的色澤呢。
少年笑了笑，指著不遠處的群山，「你再看看那邊。」
沈瑤站直身體，順著少年的目光望去，群山萬里，山石厚重卻又青翠欲滴，若是仔細去看，似乎其間還隱有金光閃耀。
沈瑤不敢肯定，拽了拽身邊少年的袖子，「小哥哥，我怎麼看到群山似乎隱有金光？」總不能是她眼花吧？
少年回頭，異色雙眸帶著理所當然的驕傲，他也當得起這份驕傲，「你沒有看錯，這就是金碧山水。」
沈瑤除了搖頭讚歎，還是讚歎。
果然不愧是以寶石為墨，畫出的萬里江山嗎？
山青水碧，帶著寶石般絢爛華彩的色澤，就和……眼前這個少年一模一樣。沈瑤看看山水，又轉頭看向身邊隨意而立的少年，少年站在這山水之間，眉宇間的矜持華貴之色，和這山水融為一體，眼中卻又倒映著萬里江山，望不到盡頭的開闊舒朗。
華美又絢爛，疏闊又清朗。
說不盡的富麗堂皇，道不完的爽朗寫意。
沈瑤感歎過之後，少年又朝著她伸手，「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嗎？」
「當然要。」沈瑤笑著回握住少年的手，既然來了，不多看看，豈不是太過於可惜了。
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她這樣的福氣盡情欣賞這一切的。
這次去的地方，是江水上的長橋，落在橋上，橋上有亭臺樓閣，岸邊又有村落集市，比起剛才的山水之間，又融入了人文之景。
「那裡看著好熱鬧啊。」沈瑤指著岸邊的市集笑道，「和剛才那邊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兩種不同的盛景，卻又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這就是剛才介紹上所寫的可游可居的，人物合一的境界吧。
實在讓人不由得感歎當年作畫之人心思靈巧，技法超群。
年少才高，才華蓋世，千里江山，盡在一圖啊。
少年帶著沈瑤且走且看，直到在另一面的江邊，看到扁舟之上，有若影若現的人影。
沈瑤視力很好，哪怕隔著江水有些距離，也能看到那舟上之人，眉目之間與身邊的少年，隱隱約約有幾分相似之感。
剛覺得有些奇異，沈瑤突然想起，在查找相關資料的時候，曾經聽到過一個傳說。
據說，當年的那位畫師，並不是年少夭折，而是進入了自己所畫的這江山之中。
「等等，那難道是，」沈瑤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王……」
不等她說完，少年已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沈瑤欲出口的那個名字壓了回去，偏頭過來，少年眼底有幾分狡黠之色，「你知道就行了，不需要說出來。」
沈瑤雞啄米似的點頭，能看到已經是天大幸運，幹嘛一定要說那麼清楚呢。
「我剛剛提的東西，就是要給他的。」少年看著扁舟上的人影，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溫柔之色，「他在這裡很長時間了，雖然什麼都不缺，但作畫的顏料在這裡，還是少了些顏色。」青綠之色雖好，但畫了千百年，也該膩了吧。
沈瑤福至心靈，「所以你想讓我帶些各種顏色的顏料過來嗎？」這確實是她能做到的。
少年點點頭，「我也不白要你的，除了剛才答應的線索，我還贈你一件東西。」
沈瑤雙手連擺，「不用啦小哥哥，只是顏料而已，我給你帶過來就是啦。」能有線索，已經很感謝了，哪裡還好貪圖別人的東西。
對於沈瑤的謝絕，少年雖然不置可否，但看著小姑娘清澈見底的眼睛，他還是心生幾分喜愛親近之意，「那就麻煩你了。」多少年了，這小姑娘還是少有的能喚醒他的人。
沈瑤笑道，「小事而已。」
既然沈瑤答應了，少年也不擔心她反悔或者只是口頭說說，直接在沈瑤耳邊留下幾句話，就是他剛提到過的關於修復沈瑤指鈴的線索。
沈瑤聽得連連點頭，這下她知道啦。
那天，從展廳裡出來，沈瑤就開始尋找小哥哥要的顏料。
本來，沈瑤想著作畫的顏料，哪怕是上好的，也不會貴到哪裡去。怎麼也不會比那盆傾國名花貴吧。
然而在真正瞭解到最好的礦物顏料的價格，沈瑤又是一個哆嗦。
該說果然不愧是國之寶藏，每一位格調都那麼高。
真正是貴不可言啊！
算了，不想了，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小哥哥，哪怕是哭著跪著，也要負責到底啊。
誰叫當時那誰誰誰拍胸脯給人家國寶小哥哥保證的。
而且，為了不損壞別人的格調，沈瑤還不敢降低了半分檔次，只能挑選最好的買。
到最後，沈瑤是含著熱淚，再次貢獻出了時之政府上次給她的獎勵的一部分的，她覺得從國內回去後，她大概得去再做一份兼職了吧。
希望D大的學費沒有貴到她不能承受之重。
應該不會吧……至少她沒聽她那個冤家對頭說過啊。
不過，也不能這麼比，她那個對頭的家庭狀況她可是清楚得很呢。
土豪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礦物顏料的價格貴，東西也重，因為不知道需要多少，也不知道要哪些顏色，沈瑤選了不少的顏色，每樣都不少，最後用背包背進去的，瓶瓶罐罐的，差點沒過得了安檢。
幸好，幸好……只是顏料而已，不具有什麼危險性，終於讓沈瑤混了進來。
她也有做好準備，到時候把包裡墊底的報紙什麼的塞一塞，務必要讓包鼓鼓的進來，鼓鼓的出去，不然太引人注目了。
這次不比那朵花，沈瑤可以捧到美人瓶子姐姐面前，她從包裡拿出那些精緻的玻璃瓶子的時候，少年也愣了下，隨即馬上伸手過來幫忙。沈瑤為了節省空間，把盒子包裝什麼的都拆了，只剩些瓶子，瓶子不算特別大，但是特別多，這麼多瓶子，她就是八爪魚也拿不下。
沈瑤把東西都掏給少年，「小哥哥，我盡力了。」再多，她買不起也背不進來。
少年看看地上一堆的瓶子，抿了抿唇，隨即展顏而笑，「你在這裡稍等一會兒。」
「好。」雖然不太明白少年讓自己等什麼，沈瑤還是決定乖巧的等上一會兒。
少年把沈瑤留在水邊，衣袖一卷，就把沈瑤剛才搬卸了半晌的瓶瓶罐罐都弄走了。
沈瑤在心底默默的給他點了個贊後，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看著腳邊溫柔的水流，沈瑤笑了笑，乾脆把鞋子脫了，腳伸進水裡，翡翠般色澤的流水輕緩流過，沈瑤伸了個懶腰，沉醉在這異常絢爛華麗的山水之間。
少年離去的時間比預計的還長了些，他回來的時候，捧了一塊和水流的碧色顏色接近的薄紗，直接交給了沈瑤。
「這是什麼啊？」沈瑤好奇的接過，輕紗般的質地，也如同少年身上的錦衣般，有著寶石般的色澤，在天光之下華美異常。
「謝禮。」少年笑了笑，「本來我是打算另外贈你一禮的，但是你那些東西，他很喜歡，非要親自送上謝禮。」
沈瑤不好意思的把東西遞了回去，「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不是她要推拒，這塊輕紗看起來就很貴重，她那裡好意思收。
少年搖了搖頭，「你送的東西他都收下了，既然說了是謝禮，你就收下就好。」
話到這裡，沈瑤也就不矯情了，「那小哥哥就替我謝謝他了。」
少年爽朗的笑了笑，表示無需在意，他本來就是舒朗大氣之輩，根本不在意這些，不過沈瑤的心意，他也感受到了。畢竟敷衍的去做一件事，和用心的去做一件事，得到的結果是完全不相同的。世間理同，哪怕只是去尋找一些畫畫的顏料這樣的小事。
指著沈瑤手裡的輕紗，少年笑道，「沒什麼好謝的，他畫的而已。」
「畫的？」沈瑤下意識低頭，又伸手摸了摸，手裡的輕紗，完全不是紙張的質地，就如同真正的薄紗一般，竟然是畫的。
不過，也許那位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年，早就不是以紙作畫了。
江山圖，真正說起來不也不是紙嗎。
雖然沈瑤很喜歡這青綠山水，不過也不好久呆，將那位送給她的輕紗一般的東西塞進包裡，她就向小哥哥告辭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帶出去，不過是人家的心意啊，當然要慎重的對待。
沒想到回到住的地方，沈瑤剛打開背包，就看到了那宛如流水般的色澤。
「天啊，竟然真的帶出來了。」沈瑤撈起輕紗，「咦？這是？」
沈瑤一直以為這是塊布一樣的東西，沒想到拿出來抖開一看，竟然是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漂亮得無法言表。
小心翼翼的提起紗衣，沈瑤往身上一披，廣袖長裙，正是適合她的尺寸。
這個，穿出去會被人家搶劫的吧，哈哈，這麼漂亮的碧色，還帶著如此絢爛的寶華。
試了一會兒後，沈瑤就把碧色紗衣收起來疊好了，她的下一個行程已經訂了，得趕快去，她回國時間已經不短了，本丸的情況怎麼樣，她也有些擔心和想念。
就在沈瑤開始她的另一段行程的時候，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正反復揉著眼睛，看著國寶畫卷上出現的不可能的顏色。
明明這是青綠山水畫，不可能出現這個顏色的啊！
生怕畫卷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氧化污染什麼的，工作人員立刻就找來了專家。
結果等專家過來再看的時候，畫卷還是那個畫卷，沒有任何改變。
哪裡會有其他不和諧的顏色。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難道，是他們集體眼花了？
喂，你小心點啊，別再把顏料灑了！
我不會再幫你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