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2-3 11:38
第196章 chapter196
慕斯想要調查，卻不想在這種時候踏進龍王社，這種時候去龍王社接見她的應該不是皇龍就是黑龍，但慕斯不想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談話，畢竟一隻老狐狸一隻小狐狸，不小心她就會被繞了進去。
雖說這樣說不太好，但這種時候，大概和寧檸聊一聊更容易獲得訊息。
最重要的是寧檸手機被搶走的那天慕斯家發生了爆炸，慕斯不認為這兩件事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花店關門。
慕斯去了寧檸家。
寧檸住的是一幢白色的西式小別墅，樓下還有一個玻璃打造的陽光花房。慕斯以前聽水龍說過，寧檸店裡賣的所有Black Roseville都是在那間陽光花房培養出來的，水龍還給慕斯看過一家花草雜誌對寧檸的專訪。找寧檸前慕斯托經濟犯罪科的同事查了甯檸的帳，買這套房子的錢的確是她媽媽、一個叫寧薏雲的女人的遺產。關於那個女人的資料很少，但似乎那個女人的養父是大陸的一個富豪，祖上是軍閥，依靠挖了慈禧太后和李蓮英的墓積累了不少財產。。
也就是說，不管龍王社如何，至少用在寧檸身上的每一筆錢都是乾淨的。
皇龍還真是思慮悠遠。
慕斯去的時候寧檸手裡擰著一個噴水壺正站在花房裡發呆。地上堆著才拆開的花肥，她的眼睛有些腫。似乎才哭過，慕斯問她，她也只說自己沒事，抿了抿唇，擠出一絲憂鬱的笑。
「那個男人呢？」
寧檸眼睛又紅了起來，似乎很努力才將眼淚水憋了回去。
慕斯歎了一口氣。大約那個男人又犯了事吧。做他們這種工作的，不犯事倒像是一個笑話。「進去了？」
寧檸沒說話。
「說來，做那種男人的女兒，做那個男人的女友，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你應該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寧檸微微發愣，點點頭，揉了一把眼睛，拿起水壺澆水。「其實一開始，我還覺得有趣呢。真的覺得很有趣。感覺自己在經歷一場電視劇，情節跌宕起伏，員警永遠抓不到我們。小老鼠在戲弄小貓的時候總是開心的吧？」
「現在呢？」
「……害怕。我有時候想，萬一他忽然就不見了怎麼辦？被人殺了，被槍斃了，被判無期徒刑，怎麼辦？愛情誕生的時候，阻礙是一種快樂、一種幸福，但是……我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生活，我不想靠近那些生活，也不希望他靠近。但是——」她又不說話了。
慕斯看著她，抿了抿唇，「你有想法吧？hap——水龍的事情？」
甯檸搖了搖頭，其實，他們的事情，她基本不知情。
他們什麼都不會告訴她，她被保護得很好。「但是我知道，他不會做那些事情的，絕對不是他做的，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很溫柔的人呢，剛認識的時候，我都有些喜歡他。」寧檸看了眼慕斯，「madam不要介意。」
「沒事，喜歡他的女的多了。」
「是啊，喜歡他的女孩子很多。我們曾在私下討論，如果他當偶像明星的話，應該有很多粉絲吧。」
「沒當都有一大堆粉絲……」慕斯嘟嚕了一句。她見寧檸蹲在地上開始收拾花肥，也蹲下去幫忙。
一遍收拾，一遍聊天。
「慕斯，你有沒有感覺到，那個溫柔有禮，渾身上下沒有缺點的謙謙君子，是他裝出來的樣子。」甯檸說起龍王社的水龍，「他啊——我後來發現，他面對黑龍他們的時候，和面對我的時候，是兩幅樣子，他不會對我說一句重話，也不會嘲笑我，更不會和我開玩笑逗趣。不是因為我和蚯蚓的關係，而是他在我面前表現出一副君子的樣子就夠了。但是，在你面前，不是這樣吧？他會慌張，他會舉動無措，我時常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的那個他特別有意思。」
慕斯安靜聽著，沒說話。
甯檸繼續說道，「我嫂嫂說的，我嫂嫂說——『慕斯是他的光，被光照到的地方，一切污穢都無所遁形。他其實是嚮往光明的，他本來，就和我們不是一種人。』」
慕斯手上的工作停了停。
「你有線索嗎？」她問。
時間緊迫，她找甯檸自然不是為了聊天敘舊。黑龍身邊四天王在警方那裡幾乎沒有資料。也就成日咬著龍王社不放的楊義生約略知道一些關於水龍的消息。
所以——
如果水龍是冤枉的，為什麼，每一次他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審問的時候水龍言辭含糊，用醫院做擋箭牌，只有一樣，是水龍絕不會說出去的。
「那就是他在龍王社的身份。」慕斯拿出謄寫下來的案發時間。「這個時間段，龍王社有什麼事做？」
寧檸看了眼，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幫你問問。」
「馬上就要。」
寧檸點了點頭，拿著時間去屋裡打電話。
慕斯在花房中無事，想要幫寧檸種種花又擔心不小心弄死了。便只能在陽光花房中打著轉。在花房的一隅，中了不少黑色玫瑰。仰著頭，沐浴著晨光。
慕斯想到了水龍送她玫瑰還有項鍊那天。
那天，水龍說是覺得虧待了他，才會很早起床送玫瑰給她，但慕斯推斷他其實是騙人的。那天，水龍應該在忙著偽造周寧的假死。
看著玫瑰，慕斯一陣發愣。
「他們說這些時間龍王社都在開會。」寧檸過來了。見慕斯神色有異，「你還好嗎？」
「沒事……我只是想到了花……」
「喔。水龍送你的項鍊喜歡嗎？」
慕斯知道寧檸說的是什麼。「還行。」似是而非的回答。原來寧檸知道項鍊的事情，果真是這個女孩選的，她做的包裝，唯一的目的，就是掩飾水龍實際上在忙著掩蓋周寧的假死。做一個不在場證明。
「水龍在我哥哥的店裡選了好久，還好你喜歡。他很會選東西，尤其是那幾個相比，那幾個是標準的直男審美，送的東西都很奇怪。」頓了頓，「我家蚯蚓以前還送過我幾隻浣熊呢！但香港養浣熊太麻煩了，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照看它們，就送回美國了。浣熊送走後不久我生日，水龍才送了我小狗，似乎小狗還是慕斯你……」
「等等。」寧檸說了很多話，慕斯卻只記得甯檸說水龍在她哥哥的店裡選了很久才選定了那條項鍊。「項鍊不是你買的？」
「他送你的東西為什麼要我買？不過是我包裝的。那晚他們有事做，水龍付了錢後打電話給我，我去拿了東西，包好，他做完事又回來拿的。」
「花呢？」
「他自己選的，我本來打算用紅玫瑰，他執意要求黑玫瑰。做事的時候還打電話來強調了很多次。」寧檸想了想，笑了，「是因為花語吧。」
——
我是惡魔，且只屬於你。
「我是惡魔，且只屬於你。」
慕斯喃喃。
原來，很早以前他就坦白了，只是那個時候的她並不懂。
寧檸收拾好了花肥。洗了手， 「抱歉，太失禮了，現在才想起給客人泡咖啡。」端上兩杯清咖啡，又拿來了牛奶和糖，寧檸邀請慕斯在黑玫瑰的旁邊坐下。「這花很漂亮，對吧？花語則讓人覺得很邪惡。慕斯姐姐，你——特意過來問他的不在場證明，是因為找到疑點了嗎？」
「不，是因為我想要讓他關一輩子！」
寧檸笑笑，搖頭，「你在說謊。這麼重要的案子，如果要補充證據你不會一個人來。而且你沒有拿證件、也沒有穿警服。」
慕斯選寧檸就是為了躲開皇龍和黑龍那一對狐狸父子。沒想到躲開了那兩隻，這裡還有一隻。「你不笨。為什麼那天晚上失誤那麼多？」她說的是爆炸案那天。
「因為那天晚上我很害怕被發現呢。你畢竟是員警。」
「現在不擔心？」
寧檸搖了搖頭。
慕斯想到水龍，那傢伙也是吧？一開始躲躲閃閃，因為她是員警。
這種時候了，她竟然還是想著他。
「說來，為什麼那幾個人要抓你？龍王社有什麼想法嗎？」
寧檸搖搖頭，那天晚上她沒受到什麼傷害，除了丟了一個限量版手機。
「還有呢？我不認為龍王社什麼想法都沒有。」
慕斯繼續逼問。
寧檸很久才慢慢說道，「他們認為是有人故意叫我去那裡，目的是讓我出現在姐姐你父母爆炸案的那段時間，那樣，你們如果要調查……」
「我們一定會調查你，一定會盯著你，那樣，就算他想要將你轉移去別的國家，也無能為力。」慕斯補充道。
「姐姐說對了。」
「還真是一步好棋呢。」慕斯哼笑著，果然，越調查越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太刻意了，所有的步驟都太過於刻意，但有一點慕斯能確定，「如果真有什麼幕後黑手，那個人要的不僅是水龍的命，他還要收拾到整個龍王社，包括你。」
寧檸抿了抿唇，「我知道。」
「小心點。這種時候，你還是希望水龍就是兇手比較好吧。」慕斯倒是不擔心寧檸的安危，皇龍用在寧檸身上的每一筆錢都是乾淨的，又怎麼會讓寧檸陷入危險？
「慕斯姐姐，你想要給水龍翻案嗎？」
「我的確想要給翻案。因為還有疑點。」
「只是因為疑點？」寧檸笑問。
慕斯點點頭，「只是。」
「慕斯姐姐，你問我的話我都回答了，現在，我可以問你問題了嗎？」
慕斯點頭。
「慕斯姐姐，你真的……不想他了嗎？」
慕斯沒有回答，品了一口清苦的咖啡看著那一排肆意綻放的黑色玫瑰。不想他了嗎？怎麼可能。希望立刻見面嗎？「我擔心我會一拳揍在他那張漂亮的臉上。」
寧檸笑了，「他們也都這樣說呢，他們都說，水龍還是被關一輩子好，因為他被放出來那天就是他的死期。慕斯姐姐……水龍他不會殺人的，他和我男朋友也曾一道出去做事，我也曾和他一起做事情，我不知道在別的方面如何評價他，但是……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女人和小孩的。我男友說過，他有自己的底線。」
「那讓車門腐壞的藥是他做的，對吧？」
「但是，就是那個藥救了我和另一個女孩。」寧檸說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慕斯聽了不做聲。
「姐姐，他很認真的，所以才會覺得為難吧。如果從未考慮過以後，也就不會覺得痛苦了。」
寧檸說的話，慕斯都懂。
她看著玫瑰，飲下那一杯清咖啡，「我去做事了。」
「等一下。」
寧檸剪了一束Black Roseville給她。笑容甜美可人，「送給姐姐。」
「你這樣的女孩，怎麼就和那種男人混到一起了？」
寧檸吐了吐舌頭，「大概還真是一半的真愛一半的孽緣吧。」
一半的真愛一半的孽緣？
還真像在說她和水龍。
慕斯忽然想去一趟深圳。
安德列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
【耶誕節快樂，親愛的們~】
第197章 chapter197
慕斯過去就和安德列是好朋友，後來又幫著安德列脫離了那個地下監牢。慕斯想見他並不難。
一直以來都在安家做工，看著安德列長大的老保姆將甯檸帶進了豪華別墅。
「少爺比之前好很多了，但就是在精神上還不是很正常，老爺正準備將他送去美國和他媽媽在一起。你知道的，我們老爺的前妻是一個超級女強人，掌握全球不少媒體的話語權。老爺又是船王，將來少爺應該能過得輕鬆幸福吧。」
慕斯點點頭，她沒有問安德列的女兒現在在哪裡。
保姆帶她去後院見安德列。
安德列穿著熨得一絲不苟的襯衫和黑色長褲，頭髮略有些長。皮膚依舊蒼白沒有血色，他的家庭醫生說還需要很久時間才能恢復。也有可能再也恢復不了。
他坐在後院的長椅上，膝蓋上搭著一床毯子，整個人都傻愣愣的，以至於慕斯站在他面前很久都沒辦法和他說上話。
將之前買好的楊枝甘露放在安德列面前，慕斯一臉挑釁。
安德列瞥了一眼，「老慕。你沒必要這樣。」
「我不這樣做你就會和我一直裝傻，我還能怎麼選？」
談話終於能夠繼續。
慕斯沒有提之前的案子，安德列的父親有錢有勢，母親掌控媒體風向，安德列本人還的確是個精神病。何況，她又有什麼證據起訴安德列在殺人的時候思維縝密而清晰？
「老慕你找我是為了什麼？是因為被抓的男友？」
「媒體大亨的兒子的確消息靈通。」
「這事全世界至少有一半的人知道這件事。你還上了二十八分鐘的熱搜。」
慕斯翻了一個白眼，「二十八分鐘？多少秒？」
「三十二秒，需要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嗎？」
「真精確到小數點後面兩位？！安德列你沒事吧？！」
「我知道具體的秒數是因為找人撤了所有網站上關於你的熱搜的人是我。」
「多謝，媒體大亨的公子哥。」
又一陣冷場。
慕斯記得在過去他們三個坐在一起的時候總有無數的話題可以說，有無數的話可以聊。現在卻一次又一次的冷場。
時間是最無情的。
「老慕你知不知道粉仔的岳父母在他們結婚後就去了澳大利亞度假。」
慕斯還是頭一次聽說，點頭後，她忽然懂了安德列的意思。她父母過世的時候，歐陽宇軒說他要忙著照顧生病的岳父母所有沒辦法參加葬禮。「這樣啊……」
「我知道粉仔和你男友在同一處，不過他是看守，他是犯人。」
「安德列你知道很多啊。」
「粉仔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還……」
「老慕你還記得我們分開的那天嗎？那天我和你一起玩兒，你說想要吃楊枝甘露，我說我去買，然後我被綁架了。」
慕斯心裡隱隱抽痛，「對不起，我不該在那個時間要求……」
「我沒有怪老慕，其實，我應該對老慕你說一聲對不起。」
慕斯不解。
「那天，老慕你本來說要和我一起去買楊枝甘露的，但我說我一個人也能行，你還記得嗎。」
這個細節慕斯已經忘了，但這種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德列的確被綁架了。
「不，我騙了你，粉仔也騙了你。事情過去太久，老慕你有些細節記錯了，你這麼些年都在為我傷心，漸漸的就將所有的責任扛在了自己肩上，認為自己才是犯了錯的那個。其實不是，錯的是我。」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
是我問你要不要吃楊枝甘露的。
我問你吃不吃楊枝甘露是因為軒軒在找我，軒軒給我發信息說想要見我，我想要和軒軒單獨見面，所以才藉口買楊枝甘露走了。
我們兩個想要避開你。
為什麼？
因為頭一天軒軒對我表白了。
我們接吻了，也上了床——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不敢說愛我，我也不敢承認愛他，畢竟我們是兩個男人。但是情卻到了深處，那一刻卻沒有守住，也沒有收住。
那之後，我們兩個就想要單獨在一起。
所以，我說要去買楊枝甘露。
喧囂在風中沉澱，然後爆發。
慕斯撿回被風刮走的安德列的帽子。很久後，「然後呢？」
「粉仔結婚了。粉仔也沒有來看我。這麼久了。你父母葬禮的時候我來了，所以粉仔說，他的岳父母病了。老慕，我和他回不去了。」
——我們錯過了那麼多年。你還有回去的機會。
安德列喝完了那一杯楊枝甘露。
「我去通知我家人，我家的私人飛機會立刻起飛。還有，我父親問你要不要一艘船，或者入股？」
慕斯笑著搖搖頭。
「好的，我父親說，你如果不入股，全球，你想要在哪裡買一套房子？他買了送給你。」
「帝都內二環？」
「好的，我給他說。」
「開玩笑的啊！！！」有錢人的世界果然讓人無法理解……有的人用一生財產買下廁所大的房間，有的人買中心城市內二環的房子就像買夜壺。「難怪大家都喜歡錢啊……」
「那是因為老慕你這個工作沒什麼錢，你要是有錢，你就會發現還是感情重要，有些東西是多少錢都換不回來的。」
「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讀書，繼承家業。然後依照他們的要求結婚。和粉仔一樣。現在的那個，只是粉仔。」
安德列看著在空中流動的雲。
現在的那個只是粉仔。
軒軒已經沒有了。
慕斯離開安德列的家，離開前被安德列家的管家強行塞了一箱幾百塊錢一顆的草莓。
「真是喪心病狂的有錢人啊……」
抱著草莓回香港，慕斯想著安德列的話。
安德列說她和水龍那點兒事能算什麼事？老鼠愛上貓？連網路小說都懶得編這樣的故事了。
想著，她似乎看見一架飛機從頭頂一晃而過，直奔美國，安德列大概再也不會回香港了吧。
安德列似乎還是他們中最聰明的那一個。依舊可以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就像過去那樣。
但卻再也回不去了。
只能一點一點沉寂，腐化，湮滅。
慕斯想問「如果」，但「如果」這種說法，真的很傻。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哪有那麼多的「昨日重現」。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略一擦身，錯過一生。
慕斯去找寧檸，留給她半箱草莓，剩下的拿回家，一開始準備喂四爺幾顆，想了想，作罷。萬一四爺迷上了這個怎麼辦？
她可買不起這玩意兒。
狗又聽不懂人話。
慣壞了狗，完蛋的是自己的錢包。
將貴得要死的草莓丟進冰箱，慕斯順手拿了幾顆普通草莓喂狗。
四爺也吃得很歡。
還是狗好。
吃飽喝足睡大覺，等著醒來再一次吃飽喝足睡大覺。
「我竟然會羡慕一隻狗。」
算了算時間，今天粉仔上班。
(。-ω-)zzz
「沒想到慕斯還會見我，真好。」
慕斯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在監獄的會面室見一個男人。
只是一個「男人」，與自己沒有別的關係。
「我們已經分手了。」
話雖如此，看著桌子對面有些憔悴的水龍，心裡還是有些不忍。「為什麼你手機裡安裝了引爆程式。」
「慕斯，如果我要殺你父母親，我會把引爆程式安裝在你樓下那家的男主人的手機裡。能殺人，還能順便滅口，多好？」
言之有理。
「你沒有殺人？」
水龍搖了搖頭。
「如果我調查了，發現還是你做的，怎麼說？」
「慕斯你先救我出去，然後在醫院把我活體解剖了吧。」
慕斯沉默，「好，我們開始。關了好幾天，你應該想明白是誰陷害你了吧？」
水龍笑著搖搖頭。
慕斯確定，他一定想通了。
能陷害水龍的人，一定是龍王社的高層！否則，那個人怎麼會知道連寧檸都不知道的龍王社內部會議的時間？
「寧檸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在開會，是不是？」
水龍點頭。
算是有了一個證據。
果然，水龍知道是誰，卻一言不發。時至今日，他依舊袒護龍王社。大概因為在他看來，那是龍王社的內鬥，如果抓了那個陷害者，保不定那個陷害者會把皇龍賣了。
「你為什麼一直袒護他？」
「慕斯你不懂。」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感受沒有那個人重要？」
「不——你很重要。恩人也重要。」
「但是你要知道，你不說實話，我沒辦法幫你，你應該很清楚如果你的罪刑被確定……」
「慕斯，你在擔心？」
慕斯沒有說話。
水龍的聲音平靜而溫和，「我知道被蓋上『強】奸犯』印章的人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你還是不說。」
水龍笑著搖了搖頭。「我相信你。」
「我想要揍你——那火龍呢？他怎麼辦？」
說到火龍的時候，慕斯注意到，水龍的手指微微顫了顫，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我們認為，火龍還活著，那個人，不會那麼容易殺了他。」
「但萬一折磨他呢？」
「不讓我們看見的折磨，有意義嗎？那個人啊，就是沖著我來的。你看看，我最近多慘。所以火龍沒有事。」
「薇薇安說你為了她盜竊，你怎麼說。薇薇安的事情，你到底說不說實話？」
第198章 chapter198
你到底說不說實話？
慕斯問。
水龍直視慕斯的雙眼，嘴角微微上揚。「關於薇薇安，我上次說的那些還不夠嗎？」
「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慕斯想要知道什麼？」
「她說你盜竊，搶劫——為了她，都是真的嗎？」
水龍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漫不經心地在桌面輕輕敲了幾下，「我想，她應該還沒有說過我曾經幫她販毒吧？畢竟告訴你那種事情後她也會很慘，所以他才只會說我幫她搶劫、盜竊。」
「所以你……販毒！？」
「我沒有。」水龍微微一笑，「慕斯，有錄音嗎？」
「粉仔會幫我們。」
水龍點點頭，語氣還是同往常一樣平靜，「她的確給了我一包讓我販賣。」
「然後？」
「我知道那東西決不能流通在市場上，所以全部沖進下水道了。她問我要毒】品的錢，我便拿了家裡的錢給她。這麼來說，我的確犯了盜竊罪。而後我也舉報了那個女人身邊的團夥，差點被打死。幸好外公以前做醫生時救了不少人，也認識不少人，才把這件事抹平。慕斯你不信可以去查當年的資料。我只是——沒能狠下心舉報那個女人。」
「證據？」
水龍撩開額發，露出掩蓋在發下的那道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的傷疤。「這個就是證據。」
「薇薇安的朋友打的？」
「不……我外公用拐杖打的。我做了錯事，活該。」
「盜竊你已經說了，那搶劫呢？」
「我說我是被騙的，你信嗎？」
「證據。」
水龍愣了，然後笑了，這種事怎麼找得到證據。「其實盜竊我還沒有講完，那次他們撬開了一家房門，打電話叫我幫著搬家，我就去了。我以為那是他們家，也以為我只是去幫著搬東西。」
慕斯翻了個白眼，身子向前，壓低聲音。
「這手段大約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這你都不知道？不覺得丟人嗎？龍王社四天王之一的水龍？」
「就是因為當年太蠢，所以後來才選擇了龍王社。」
水龍笑了笑，聲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語，「既然墮落了，就墮落到底。當自己陷入徹底的黑暗……」他伸出手，輕輕拉住慕斯的手，拇指在她手上輕輕摩挲了兩下，「當陷入徹底的黑暗，才看得見光。」
「你做什麼？」
「和女朋友調情。」
「手放開！不然我崩了你！還有，我給你說的很清楚，我們已經分手了！」
「喔……這樣啊。好的……那我現在正在追你。」水龍的手指越發溫柔起來。
慕斯一把將手抽出來，「我在審訊你！你想挨打還是想死？」
「挨打吧。我死了我怕你會寂寞。」
「啪！」慕斯的手朝桌上狠狠一拍！
「好的。madam，您說。」水龍坐端正，擺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樣子。
慕斯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是在監獄，如果在這裡動手揍水龍她會被處置，所以一定要忍耐！等先證明這個混蛋沒有犯罪將她弄出去再找個機會揍他一頓！
這個混蛋！
這男人以前是怎麼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的？
「寧檸說你很會裝。」
水龍微笑，「我也這樣認為。」
哈？
這就承認了？
難道這種時候不應該擺出想要一副努力澄清的模樣？
為什麼會承認？
慕斯嚴肅起來，「為什麼你這麼冷靜？難道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說道這裡，慕斯心口抽了抽。原來在心底，她一直相信他，即便她知道他是龍王社的人，也還是相信他，相信他即便是龍王社的人，也絕不會殺人。
所以，才想要證明。
慕斯等著水龍的回答。
水龍微微一笑。
「大約是因為慕斯你在這裡。慕斯你想明白後自然會發現這件事中有無數疑點。而你是只要發現疑點就要查到底的性格，所以我不擔心。」
「這算是恭維？」
「這是實話。」
「所以為什麼當年、如果那個女人讓你販毒你舉報了別人，卻要幫那個女人？」
「上次我不是說了嗎？我認為我是救世主。」水龍笑了笑，「人在小時候，總以為自己是救世主。總認為自己可以拯救這個世界。但事實上，連我自己都需要被拯救。」
慕斯很久沒有出聲，粉仔說，她有半個多小時的問詢時間，她本打算問一些關鍵的問題，卻沒有想到直到現在她問的還是水龍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原來，在潛意識裡，她一直在乎那件事。「你知不知道很可能是那個女人做的。」
「我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四處得罪人呢。」水龍笑了笑，他的推斷和慕斯的一模一樣。「但那個女人沒那個智商。好了，madam，您可以開始詢問了。否則再多說下去，我會認為你是在吃醋。」
慕斯深呼吸，控制住自己想要弄死眼前這個男人的衝動。
「首先，指紋。」
「madam是想問為什麼我的指紋會出現在受害者身上？」
「拓下指紋陷害你不難。難的是為什麼你的指紋會出現在絞肉機的零部件的螺絲帽上——畢竟出現在零件上的指紋的位置與你平日的隨意拿螺絲帽的位置、大致指紋範圍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你是冤枉的，或者，你碰觸過那個螺絲帽；或者，下手的人對你的習慣異常熟悉。」
水龍搖搖頭，平日在家他也會幫著維修些小東西，不小心碰觸到某些零件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說來……我也只是在自己家、就是我和你、」見慕斯瞪了自己一眼，水龍笑了笑，「就是在madam和犯人我短暫居住的普通民宿裡偶爾修個東西，家裡有請幫傭，醫院也有專人負責維修各種線路、器械。一般在家中的維修的時候，我會戴上手套。」
水龍看著慕斯，微微一歎氣。
「所以，應該不會有人看過我維修東西的樣子，所以，沒人知道我取螺絲的習慣。那麼就剩下另一種可能，我碰過那個螺絲帽。但我在家中維修東西的時候都會戴手套啊，不應該出現有人潛入我家中拿我工具箱中的東西的可能……開玩笑吧……」
像是想到了什麼，水龍徹底變了臉色，嘴唇也微微發灰。
「你記起來了？」
「嗯……應該是在兩年半之前，我去澳門開會。途中遇見了一個不小心將貨品落在地上的老奶奶。其中有不少螺絲釘螺絲帽，我幫著拾了起來。當時是夏天，自然不會戴手套。還有，我當時還很好奇怎麼會有老奶奶帶那麼多螺絲釘、螺絲帽出門，而且……」水龍眼睛微微上抬，似笑非笑，「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螺絲釘，卻和螺絲帽完全分開的。」
「有證人嗎？」
水龍搖搖頭，笑了笑。「那是兩年半前的事情。」
慕斯在筆記本上記下這一點。也就是說，如果這一切真是陷害，從兩年半以前就開始了。
「兩年半前你做過什麼？」
水龍看了眼她，微微一笑，「給人看病。」
慕斯直視水龍的眼睛，那眼中沒有波瀾，沉靜得像是深不可測的湖水。慕斯認為水龍已經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了，而且，他也知道那個人為什麼對付自己。
但是水龍寧願被關押也不對自己說實話，大概只能證明——
火龍的確在那個人手中。
而那個人，龍王社打算親自動手收拾掉。或許因為那個人掌握著龍王社很多的東西。
「我會抓住那麼幕後黑手的。」
水龍笑了笑，「我知道，慕斯你一直很厲害。我就靠你了。」
慕斯瞥了水龍一眼，也笑了笑。
她和他——
各為其主。
各懷鬼胎。
真是，笑話一樣的情侶關係。
還有些刺激。
有趣的是，慕斯卻還喜歡現在這種關係。
或許因為現在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
而這樣的他，其實不討人厭。
時間到了。
慕斯準備離開。
「madam。」水龍叫住他。
慕斯回頭。
「慕斯，我愛你。」
「……滾！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表白還要挑地方？」
「你就安心被關一輩子吧！！！」關門，走人。
歐陽宇軒瞥了一眼慕斯，又瞅瞅水龍。「你還是期待自己被關一輩子吧！一旦出去，你會被老慕活活打死的……」
水龍微笑，「我很期待。」
「果真像老慕說的。」
「慕斯說我什麼？」
「長得好看，身材好，是個好醫生。除開這兩點，全是缺點。」
水龍笑了笑，「說明我是最完美的花瓶。」
歐陽宇軒愣了愣，繼而哈哈大笑。「你還真是我見過的最冷靜的犯人。」
「大概。」水龍站在窗邊看向慕斯離開的身影，「大概我只是在乎她的看法吧。其他人——隨便他們怎麼想。」
(。-ω-)zzz
慕斯回家，喂狗，跑步。
今天黑龍和林莉斯的熱度減弱了不少，但水龍和慕斯卻再也沒有上過熱搜。安德列在其中幫了很大的忙。幕後黑手似乎想要將這件事情推得全世界皆知以構建輿論風波，但沒有料到中途殺出個安德列，憑藉自己母親在傳媒上的關係網，硬生生將這件事壓了下去。
給了她不少調查的時間。
隔日，慕斯去警局調出了和水龍相關的檔案。
指紋。
頭髮。
筆跡。
人證。
物證。
要什麼證據有什麼證據，除了沒有不在場證明。
無懈可擊的案子。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水龍，大約她也會直接將這樣的嫌疑人投入監獄吧？
關心則亂。
但多一點兒關心，有時候又會讓深陷囹圄的嫌疑人多一線生機。
「爹地，我想，我大概知道該怎麼樣做一個員警了。」慕斯翻著案卷，喃喃自語。
「你瘋了……」得知慕斯想要推翻案子，被調去別的組卻又溜回來找她玩兒、且還瘋狂喜歡各式言情小說情節的阿美這一刻都沖著慕斯直搖頭，「你瘋了。Happy醫生的案子根本不可能推翻。因為愛情你可以瘋到這種地步？」
「因為我知道他是哪種人。」
慕斯只是笑笑。她又翻看了好幾遍證據，指紋、頭髮什麼的自然沒辦法推翻，雖說水龍講了關於螺絲帽的故事，但是就算那是真的，水龍也拿不出人證和物證。何況根本就沒有人證物證。
退一萬步說，就算水龍真有人證和物證，那也是兩年半前的事情，人的記憶是時間期限的，在法庭上，法官不一定會採納。
指紋慕斯眼下是沒辦法了，至於筆跡和繪畫的筆觸，也有專人鑒定，都確認是水龍的。
「阿美，你說，筆跡能不能被模仿？」
「能啊，《水滸》裡面不是有這樣的情節？那個誰模仿了那個誰的筆跡，幫了那個誰？」
「是吳用讓蕭讓模仿蔡京的筆跡幫了宋江。」
「嗯，巧克力你記憶真好。我想說的是現在的筆跡鑒定技術應該能夠很清楚地鑒定出是不是模仿吧。畢竟都使用電腦鑒定，而電腦是不會出錯的。」
「在電腦出現前，我們都是怎麼鑒定筆跡的？」慕斯問阿美，又自問自答，「當時有專門的筆跡鑒證員。」
「現在也有啊，鑒證科的也會做筆跡鑒定。人工電腦都會做。推翻不了的。」
阿美走後，慕斯調出這幾十年和筆跡鑒定有關的所有案卷。雖說阿美說的也有道理，但很多事情如果不做就永遠沒有機會。
她翻了一天一夜。
「找到了。」
十年前有個類似的案子，嫌疑人被捕後經過筆跡鑒定已經確定了是殺人兇手，但後來庭審的時候，嫌疑人的律師請了一個已經退休多年的老鑒證員出山，確定不是嫌疑人的筆記，推翻了案子。
只是，那已經是十年前的案子了。
慕斯不確定那位老鑒證員是否還在世，更不確定他現在是否還能進行鑒證。
查了查，老鑒證員姓唐，現在真好七十歲。住在南丫島。
第199章 chapter 199
慕斯叫上了寧檸一道去南丫島，既然兩人目的相同。
「後天上訴，我想你們需要一點兒東西。」
「你不擔心你們那邊的證據會被推翻？」寧檸問。
「我們這邊什麼都有，鑒證科的證據沒那麼容易被推翻。你還是擔心自己吧。」慕斯說。
船到南丫島的時候還是清晨，慕斯依照留在警局的地址找到了唐老人的家，卻被告知唐老人大清早就和朋友們去深圳博物館了。
「父親有些古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原來的計畫。」唐老人的女兒萬分抱歉，她說父親大概會在晚上回來，也可能不會來。「您也知道，他們練字的人觀摩古人作品總會花費掉很多時間。這次還算好的，我父親上次和他們書法協會的人花費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在西安碑林觀摩、臨寫。」
「昨天打電話的時候您怎麼不提醒我們？」
「父親說，練字之人，需要豁達，也應隨緣，命裡有緣自會相見，所以，他沒必要刻意等你們，我們也不用告訴你們他不在家。別生氣，之前你們警務部部長來，我父親還是這幅樣子……」
慕斯：「……」
寧檸：「……」
離開唐老人的家，寧檸扯扯慕斯的手臂，「姐姐，你確定這個聽起來都仙風道骨的老爺爺是當年的字跡鑒證大王？」
「應該——是吧？」慕斯的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回去嗎？」
來都來了，玩一圈再回去也不錯。
慕斯也想散散心，便和寧檸一道順著榕樹灣大街閒遊，找個小店坐下看看海景，在極有南丫島特色的蛙聲和蟋蟀聲的包圍中嘗嘗南丫島特色美食建興阿婆豆腐花和芝士龍蝦湯。慕斯舒展開身體，享受著夾雜著棕櫚樹清香的海風的輕撫。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姐姐露出這樣的表情。看來姐姐已經好了很多了。」寧檸說。
慕斯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算是一種分心的手段吧。我再傷心，逝去的東西都不會回來。一直消沉下去是查不了父母和朋友的案子的。我總得活下去。」
眼眶有些濕，慕斯閉了一會兒眼睛，掙開，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很奇怪呢。那傢伙——殺我父母的□□起爆程式安裝在他的手機裡面，他在案件中留下了那麼多證據，我卻還是相信他是冤枉的。昨天和他說了話，心情似乎還好了一些。即便我們各為其主。上次你說，你和那個人是一半的真愛一半的孽緣，我想，我和他也是吧。我想要放棄，但是感情這種事……忘不掉的。」
慕斯看著路過的一對對情侶，「這幾天我也會想，如果我和他就像兩個普通人，我不做現在的工作，他只是個醫生，會不會幸福一些。但也只是想想。其實我很早就有感覺了，他不是單純的醫生。」
慕斯也曾想過，要不要乾脆辭職。
如果水龍和工作他只能選一件的話。
「但後來發生了我父母還有朋友的事情，我忽然意識到大約我只能做這個。我花費了很多時間來明白怎麼做一個員警，只要有一點兒疑惑我就要查到底，我適合做這個，我也喜歡做這個。」
慕斯沒有再多說下去。
至於水龍，大概就像那位聽起來就仙風道骨的唐老先生說的那樣，隨緣，看命。
寧檸乖乖點頭。
服務生送來兩杯飲料，說是隔壁桌的先生請的。
慕斯自己出門時從沒有遇見這種情況，帶上寧檸就遇見了，那麼肯定是因為寧檸好看唄。
回頭一看。
面容俊美的男人動作瀟灑，面帶微笑取下墨鏡，「你好，我是黑龍，很高興為您服務，madam小姐。」
慕斯：「……」一把拉起寧檸，「我們走。」
「那個是我的哥哥……」
「你還小，不要和壞人泡在一起！」
「但那個是我的哥哥……」
「DNA能證明你們是兄妹嗎？」
寧檸搖頭。
「那就是壞人！別怕，姐姐保護你！」說完，慕斯挑釁地飛了黑龍一眼。
寧檸：「……」
黑龍：「……」
幸好，唐老先生的女兒打來電話說是老先生回來了。「他們書法團中有位老先生忽然得知兒媳婦懷孕了，還是個男孩，急著回香港慶祝。剛好那位先生是父親的好友……」
「還真是隨心所欲的仙風道骨啊……」
虧得這一遭，慕斯終於見到了唐老先生。果真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慕斯說明了來意，並小心拿出托歐陽宇軒讓水龍寫的「是誰殺了知更鳥」的英文，還有複印的那副出現在現場的圖畫上的「是誰殺了知更鳥」。原件是重要證據不能帶出。
唐老人拿起放大鏡仔細比對後，輕鬆放下，「仿寫的不錯。」
「仿寫？」
「仿寫。」唐老人一手拿起文玩核桃把玩，另一隻手撚須，「仿寫的那個人水準及高。應該說，我在警局做了這麼多年的筆記鑒證，擁有絕妙仿寫功底的人多了。但這麼厲害的還是頭一次遇見。換做十年前，我不一定能夠鑒證出來。」
慕斯很好奇漏洞究竟在什麼地方。
「字是有氣質的。」
唐老人笑道，「這兩個字體、字形、筆鋒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是，在氣質上截然不同。」他指了指水龍的字，「這個人心若止水，字裡行間看得出對這個世界的滿腔愛意。」又指了指出現在犯罪現場上的圖畫上的字，「這個人心中有太多的仇恨與憤怒，對這個世界充滿深深的惡意。」
「呃……您……是怎麼看出來的？」慕斯一頭霧水，寧檸也鼓著大眼睛，如墜入雲霧中。
「我說了，氣質。」唐老先生仔細看了水龍的字，仿寫了「是誰殺了知更鳥」這幾個字。
慕斯仔細看了很久，「一模一樣。」
唐老人點頭，「你們看自然會覺得一模一樣。但在我看來，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字體。」
慕斯諾諾應著，寧檸一個勁點頭。
兩人微微對視，發現對方都是一臉「我在哪裡？我是誰？我要幹什麼？他在說什麼？」的表情。
「你們閱歷較淺，在書法上也沒有任何造詣，看不出來理所應當。」
所以——
這算是拐彎抹角罵人？
甯檸認真點頭，「唐爺爺說的對！我和姐姐的確是閱歷淺還沒有資歷。所以需要您仔細講解一下，什麼叫做『字的氣質』？」
「這不是一兩天能說明白的事情。需要十年以上的練習和理解。」
慕斯很想哀嚎那您老為什麼扯著我說這個？！
而且，這樣玄之又玄的東西真能上法庭當證據嗎？
那邊寧檸卻開口了，「唐老爺爺，那如果開庭，您願意出庭作證嗎？」
唐老先生很快應允，「老夫也有些懷念在法庭上叱吒風雲的感覺。」
離開唐老先生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唐老先生沒有在家中留客的習慣，回香港島也沒有了渡輪，幸好南丫島本就是旅遊勝地。找間乾淨的民宿過夜倒是容易。
為了安全，慕斯和寧檸住一間。
寧檸有些興奮，這麼久，終於有了第一件反證，唐老人也答應了出庭。「我就說他是冤枉的。」
「說來嗎，為什麼黑龍會知道我們在這裡？你告訴他的？」
寧檸搖搖頭。「我還不至於把貓和老鼠關在同一個籠子裡。但他如果想要追蹤我，有的是辦法。」
慕斯轉念一想，龍王社的人一直在注意寧檸的動靜，即是說龍王社也在關心她的調查進度，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人保護找到的證人和證據。
坐在床邊，聽著棕櫚樹被風刮得嘩嘩作響，慕斯記起小時候，父親工作還不是很忙的時候也曾帶著她來過南丫島，那天她因為太貪玩跑丟了，還誤了回香港的船。找到她的時候，她父親並沒有發火，只說在南丫島住一晚也挺好。當晚她被父親抱著去海灘看星星，母親提著裝滿了各種食品的小籃子緊隨其後，一家人在海灘上鋪上了小墊子，吃東西，看星星，聽歌。慕斯那記得，那晚聽的是一首母親很喜歡的聖誕歌曲。
現在，只有她了。
慕斯喜歡忙碌的感覺。
因為忙起來，腦中就塞滿了各種資料和線索，就可以短暫忽略掉一些事情——
她只有自己了。
慕斯拿過一個蘋果，又拿出小刀，一刀，兩刀，三刀。
如果找到那個兇手，那個在水龍手機裡安裝引爆程式的那個人，她一定像且這個蘋果一樣，一刀、兩刀、三刀。活生生，把那個人肢解了。
至於屍體——如果能證明那個人是幕後真凶，水龍就會被證明無辜。
那麼，要不要讓水龍幫忙，把屍體送到醫學院去當大體老師？或者乾脆做標本？
而後她就可以夜以繼日，在仇人的屍體上割下一刀、兩刀、三刀……直到自己不再憤怒和悲傷。
原來，她也會有這樣殘忍的想法。
以前審問犯人的時候，遇見那種報復性殺手，慕斯總會和警員一起給那些人講道理。「復仇是沒有用的。」，「要學會用法律解決問題。」等等。
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感同身受？
有時候，你說「寬恕」，是因為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正因為不能感同身受，我們才需要法律，需要員警，需要正義。
因為仇恨是那麼深。
「姐姐，我洗好了。你在想什麼？」寧檸洗漱好，擦著頭上上的水。
慕斯一直目不轉睛看著窗外，「你媽媽過世的時候，你是怎麼過來的？」
寧檸愣住了，想了想，苦笑，「有些難受呢，但是，又不是很難受，因為……其實，我不太瞭解她，我見過她的時間也很少。」
「但她似乎留了很多財產給你。」
寧檸看著窗外的棕櫚樹，梳好頭髮，披散開等待自然風乾。
「如果對一個人的記憶少之又少，那少得可憐的記憶還是錢。姐姐，你認為我該傷心還是高興？姐姐你至少有記憶，我卻只有錢。」
一陣沉寂。
「姐姐，你很想他們，對吧？」
慕斯把玩著手中的蘋果，「想，很想。一想起來就會哭。但又能怎麼樣，已經走了。不會回來了。再也見不到了，後悔也無濟於事。我就想啊，早知道我該早點兒和happy在一起，最好直接結婚，再換成文職。那樣，至少他們走的時候不會記掛我的事情。這幾天我一直在查案子，忽然覺得查案子真好啊，陷入長時間的思考，就能短時間忘卻。」
香香軟軟的寧檸靠了過來，從旁邊一把抱住慕斯。「會好的。」
「難怪別人總說，人與人的區別比人與豬的區別還大。」
「姐姐在說什麼呢？」
「同樣是女孩子，你就香香軟軟的，我就一身鋼筋鐵骨……」
寧檸笑了，順手撓了撓慕斯的頭髮，「我覺得姐姐把頭髮留長一些更好看。」
慕斯卻忽然安靜下來。片刻後，笑問，「黑龍，一直在這裡吧」
「不知道，依照他過去的習慣應該是去找漂亮姐姐了。」
「在酒吧？」
「大概。沒在酒吧應該就在賓館。」
「喔。說來，天色還早，要不要出去喝酒。」慕斯瞥了眼樓下，躲藏在棕櫚樹後的幾個身影。
這幾天查水龍的案子，她順便看了龍王社的相關資料，尤其是黑龍身邊的那些人。慕斯確定，這些人不是龍王社的人。
也不是他們的人。
那麼——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滴們！！新年快樂！！！給自己許了個願，來年不斷更！！！
……
總覺得這不叫心願……叫妄想……
總之，大家新年快樂！！！！！愛你們！！麼麼噠！！！】
第200章 chapter200
黑龍在南丫島一家靠近海岸的小酒吧打發夜晚。慕斯和寧檸到的時候，黑龍左手攬著一個金髮碧眼、大胸長腿還蜂腰的北歐美女，右手攬著一個黑髮黑瞳大胸長腿還蜂腰的韓國美女，對面坐著一個皮膚黝黑，剃了一個板寸，大胸長腿還蜂腰的黑人美女。
寧檸悄悄告訴慕斯，這是黑龍今天來南丫島的戰績。
慕斯翻了個白眼，還真厲害，一天就湊夠了三色人種。還是在南丫島這種小地方。「黑少爺，厲害了，但如果再來個印度的，再來個南美的，就更厲害了。」
黑龍一臉驚訝：「不愧是做員警的，看了一眼就知道還有一個印度的一個南美的？印度那個是婆羅門女孩，南美那個是委內瑞拉的，都是大美女。她們兩個去洗手間了，喔，回來了。」
慕斯一扭頭，兩個女孩子走了過來。
一個印度婆羅門。
一個委內瑞拉女孩。
還真是不服都不行……
和這樣的黑龍坐在一起總覺得有些古怪。慕斯便拉著寧檸坐在隔壁桌，一人要了一杯果汁，又叫了烤肉。慕斯時不時瞥黑龍一眼，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在對付女人上還真有一套，他始終彬彬有禮，笑容滿面，在俄語、韓語、印度語、西班牙語間自由切換，給這個夾了菜一定會記得給那個夾一塊水果。
無意間，慕斯忽然覺得水龍還真是不錯。至少，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只會照顧她。
「你說為什麼女人都喜歡這種貨色？」她指著黑龍問寧檸。
寧檸想了想，「因為臉？」頓了頓，「還有身材。」又頓了頓，「腰包也鼓。」又想了想，臉頰有些紅，她靠近慕斯，壓低聲音，「蚯蚓說，他在某些地方也很厲害。所以以前他們都不許我接近黑龍哥哥，那個人，就是皇龍，我只要一靠近黑龍哥哥，他就會吼哥哥，說讓哥哥永遠記得我是他妹妹什麼的。」
慕斯：「……你們的生活真熱鬧啊。」她忽然想到了Coco。「你和Coco熟嗎？」
甯檸搖搖頭，黑龍的小情人她基本不認識。
「最近黑龍似乎和那個亞洲後林莉斯和好了？」
甯檸還是不清楚，只是以前聽火龍說過他們之間有過一段。「但是，黑龍哥哥和很多女孩子都有過一段……」說完，埋頭，一個勁喝飲料。
慕斯覺得寧檸的態度挺有趣。瞥了眼四周，果然，之前那幾個人又跟了上來，預料中的事。
飛了眼黑龍，黑龍依舊在和那幾個女人調笑說話，但是眼神已和之前略有些不同。果然，他也注意到了。
從黑龍的眼神判斷，慕斯確定那幾個不是龍王社的人。
黑龍也通過慕斯的眼神判斷那幾個人是不是員警，然後，他打了個電話。
慕斯扯著寧檸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
發現被人跟蹤後，她一開始擔心唐老爺子，但唐老爺子畢竟是員警，他的兒子和女婿也是員警，加之龍王社為了在法庭上佔據優勢，也會保證唐老爺子的安全。
如果慕斯只是一個人，她想要對付那幾個人倒也不難。可是剩下寧檸該怎麼辦？寧檸的手機丟得太過於蹊蹺，不能不被重視。
雖說龍王社的人應該也在附近，但慕斯還是不放心將寧檸單獨留在家中。
那麼，最簡單的就是找到黑龍。
所以慕斯才扯著寧檸來酒吧找黑龍，但她沒有想到，竟然會撞見這樣的場景。
慕斯繼續和寧檸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黑龍和一群女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那幾個人一直坐在附近，喝著飲料，吃著小零食，拒絕一切搭訕。
差不多四十分鐘後，一艘私人快艇在岸邊停靠。
麗蘭哥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從快艇上下來。沒有理會同自己打招呼的寧檸，麗蘭哥直接走向黑龍，將包狠狠朝桌上一砸，「你說你只是來南丫島游泳，還真是來游泳啊，除了不是一個人。也不知道泳裝帶夠了沒有啊？不然這麼多小妹妹，一套泳衣不夠穿吧？」
黑龍：「不穿不就行了再說，勾搭小姑娘為什麼要穿衣服？」
慕斯差點兒一口飲料把自己嗆死。
「你來做什麼？」黑龍問。
「難道你已經忘了我這個未婚妻了嗎？」
見勢不妙，黑龍身邊那群鶯鶯燕燕趕緊端著飲料閃人，麗蘭哥坐在黑龍對面，點了一支煙，裝模作樣吸了一口，「說說吧，你來南丫島是做什麼的？」
「睡女人。」
「我不好嗎？」
「睡太多次，膩了。閉上眼睛都知道你身上那裡有痣。」
「親愛的，我身上根本沒有痣，看來你對我的身體記得還不是很明顯。」
接連嗆了幾口飲料的慕斯差點把自己活活嗆死。
寧檸托著腮幫子聽得很認真。
按理說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各視頻中常見的正主打小三揍渣男。但事情的發展卻越來越脫離了軌道，慕斯總覺得麗蘭哥和黑龍爭吵不像情侶間鬥嘴，倒像是兩個光膀子的大老爺們坐在一起喝啤酒嚼花生還滿嘴跑火車。
「我怎麼覺得黑龍和這位小姐坐在一起像是兩個男人在一起聊某種少兒不宜的話題？」
「不愧是員警，好厲害啊！一眼就看出我哥哥是男人了！」
慕斯雲裡霧裡，黑龍不就是男人？寧檸在損她？
「我是說麗蘭啊，他是男人。」
「喔。」慕斯喝水，大概寧檸的意思是說麗蘭哥是個比漢子還漢子的女人。
黑龍和麗蘭哥的爭執還在繼續，大約因為話題越來越少兒不宜，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人們臉上掛著曖昧不明的笑，擠眉弄眼。
慕斯的注意力卻漸漸轉移到那幾個盯梢的人身上。當了這麼久員警，她自然能一眼看出黑龍眼下玩著最簡單的套路，製造爭端吸引周邊注意力，然後乘著對方不備下手。
慕斯安靜吃著烤串，寧檸認真聽黑龍和麗蘭哥的對話。
慕斯留意著動靜，以防那群人突然對寧檸下手。人越聚越多，又來了三個男人朝著那幾個盯梢的人的位置前進，彼此間還有眼神交流。
目前對方有七個人。
慕斯這邊算上寧檸也只有四個。
動手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慕斯多少有些慶倖自己扯著寧檸跑到黑龍這裡來。
「你好，madam小姐，現在，你是否很高興有我在這裡？」
雖說慕斯跑到黑龍這裡來的確是為了尋求幫助，但對黑龍的王婆賣瓜卻不想搭理。
懶得回答，慕斯一腳踹向其中一個的臉，又順手將另一個過肩摔。「有時間比一場？」
「你先把水龍對付了再來找我。」
難道那個看起來一拳就能打倒的男人還有隱藏技能。慕斯一拳揍向又一個襲擊者，心想。
腦中閃過別的事，慕斯不留意分了心，連後面有人拿著酒瓶悄悄靠近都沒能意識到。
幸好對方就像看不清路似的，走到半路忽然一踉蹌，慕斯才回過神將那人一腳踹倒。仔細回頭，寧檸在旁邊。
「你伸腳絆他了？」
「沒有啊。」心虛的瞳孔，躲閃的眼神。
「多謝。」
寧檸愣了愣，笑了。
小混戰很快結束。
依照劇本，員警該登場了。
「madam小姐，靠你了！」黑龍一把將寧檸抱起來，撒腿就跑，麗蘭哥給慕斯拋了個飛吻，也溜了，慕斯看著一地的狼藉，歎了一口氣。
還好她就是員警……
說明情況，慕斯同南丫島的警員一道將那夥人塞進了監獄，她數了數，有六個人，這夥人中的一個應該是被龍王社的人帶走了。龍王社帶走那個人應該是想要相應的消息。
南丫島的警官開始審問那幾個人。那幾個人的答案很統一，他們說他們只是一般的地痞，有人給了錢讓他們來監視。
慕斯仔細聽那幾個人說話，那幾個人的粵語說得很不流暢。他們解釋說自己是大陸人，受方言影響較深，自然說不了一口流利的粵語。
警員讓他們拿身份證，那幾個人又說他們是偷渡來的，走的時候沒帶身份證。
「都什麼年代了？來香港還偷渡？你問問他們是從大陸哪裡來的？讓他人說幾句普通話，或是大陸那邊的方言。」慕斯用通話器提醒警員。
警員照做。
那幾個人說他們來自很偏遠的地方，不會說普通話。至於方言，他們隨口說了幾句。
完全聽不懂。
「大陸的方言還真是難懂啊，我們還是用粵語交流比較簡單一些。」慕斯身邊的警員說。
慕斯哼了一聲，推門進去。「方言的確很多，但大家畢竟都是中國人，雖說中國很大，語種繁多，但又有多少方言聽起來完完全全像是外語的？」
「我們是少數民族。」
「喔。哪個族的？」
那些人說出族別。
「喔。」慕斯順手用手機搜索出那個民族的語言文字，拿給其中一個，「念。」
那個人瞥了眼，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
慕斯又搜索音訊。「完全不對。喲，自己民族的文字都不認識？」那幾個人沒有反應，眼神閃躲得比之前更厲害。
「你們是別的國家來的吧？不是？」
那幾個人不說話。
慕斯想了想，「東南亞？」
沒有回應。
「難道你們認為我聽不懂東南亞那邊的語言？泰語，對吧？」手在桌上狠狠一拍，「說不說！」
那幾個人還是不說話，眼神躲閃得越發厲害。
慕斯認為自己蒙對了。
猜泰國是因為她曾聽警隊的人說過，龍王社從香港起步，在日本和美國都有不少的產業，三年前龍王社拋棄了不少東南亞的產業，從那天起，經濟科就再也找不到龍王社的茬。所以，隊內都懷疑龍王社最糟糕的產業全在東南亞。
東南亞那麼多國家，慕斯選擇泰國是因為第一起案子出現的絞肉機上有水龍的指紋，而拿起案子的犯人就是泰國來的。
「不說，看來我只有找海關了。」慕斯給南丫島的警員使了個眼色，「你們去海關查一查，應該能找到那這幾個人的出入境記錄。」
而後她看著那幾個人，「我來和你們好好聊聊。你們可以不說，但接下來我會讓海關好好查查，找到你們的身份和國籍後再對付你幾個。你認為我找不到藉口關押你們？反正你們是外國人，隨便找幾個眼下還沒有破獲的案子當替罪羊。關你們二三十年！」
「員警可以這樣做？」
「可以啊。」慕斯嘴角上揚，一臉自得，「難道你們不知道我是黑警，收很多錢的那種？還不信，我今天和誰在一起？」
慕斯和黑龍在一起。
那幾個人似乎有些信了。
慕斯有些想笑，沒想到自己也會這樣撒謊騙人。但效果似乎不錯。「所以，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那幾個人的確是泰國來的，他們也不清楚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只是他們頭目要求他們來這裡一趟，說是上面的命令。
「哪個是頭兒？」
「我們的頭兒好像被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嚎著今年不斷更，今天我決定把願望改了……改成平均下來不斷更∼∼完美∼∼
親愛滴們！！！元旦快樂！！！祝大家平平安安，闔家幸福，數錢數到手軟，被帥哥追得腳軟，購物購得腿軟！漂漂亮亮，開開心心！！！我愛你們喲！！
最後，再一次祝自己平均下來不斷更……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是太「有追求」了……(此處應有眼淚……)】
悠于 2019-2-3 11:39
第201章 chapter201
安頓下那六個人慕斯本打算去龍王社找黑龍。上司何瑞卻扯著她整理水龍案件的資料。
明天開庭。
「對方家大業大，一定會找很好的律師。而這起案子備受關注，我們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何瑞說。
慕斯和同事一起幫著整理資料。其中有她父母的案子。
之前看見父母的案子時慕斯總會刻意跳過，這一次她仔細看了很久。
但也只是文字資料。
她不敢看現場的照片。
有一件事很奇怪。在案發前三分鐘，有人給她家打過電話。
電話接通了，通話時長五十八秒。
經查證，電話是從一個被竊的手機上打來的。因為是舊手機，失主都懶得報案。
「這個細節查過沒？」她問何Sir。
「查了，沒問題。」
慕斯只能暫且將此事放下。
但她會查清楚的。
整理好水龍的資料後已經是黃昏，喂過狗，慕斯徑直去找黑龍。
庭審前，有些事她必須知道。
為了迎接她，黑龍準備了香檳玫瑰和蛋糕。
「我是來談公事的。」
「不過是我招待美人的習慣。」黑龍淡淡笑著，給慕斯分了一塊蛋糕，「madam不用擔心，你好歹是水龍的女朋友，我不會在裡面下藥的。」
本打算禮節性喝一口香檳的慕斯立刻停手，正襟危坐，「謝謝，但是我們有制度。」
黑龍微微抬眼，似乎笑了笑。
慕斯便直入正題，「事已至此，龍王社的黑龍少爺也該說說實話了。昨天晚上在南丫島你們抓走了一個人。鑒於你們的四天王之一如今身陷囹圄，為了搭救他你們抓走一個人問話也算是情有可原。，但後來我審問了剩下的七個人，他們說你們抓走的那個才是頭。那幾個人是突然出現的，在那麼短且那麼混亂的時間，能立刻抓到領頭人並帶走的機率有多大？」
黑龍微笑。
那笑容讓慕斯生出一股無名火，不管是水龍還是黑龍，這些男人似乎都喜歡用笑容來解決問題。似乎笑容是最好的武器，能徹底掩蓋內心的真實想法。
「黑龍少爺，我找你是為了案子，希望你態度好一些。」
黑龍坐直身子，「madam小姐希望我如何態度好？」
「為什麼在那個瞬間你就能知道誰是領頭人？別說是不小心抓的，不可能。」慕斯逼問。
「說來，比起這件事另一件事更重要。我記得之前madam小姐說經過驗證在連環兇殺現場出現的那幅畫的筆觸和水龍的筆觸一模一樣。」黑龍給自己斟滿香檳，岔開話題，「我們找人問過水龍。水龍說他中學三年級的時候畫過一幅畫。畫的名稱就是《是誰殺了知更鳥》。」
慕斯猛然抬頭。
「但是水龍說當時畫那幅畫只是因為老師的要求，因為他就讀的那所學校要搞什麼歐洲文化節展演，抽籤選擇研究的專案，原本他抽的是圓桌騎士，他的同桌抽的是是誰殺了知更鳥，他的同桌覺得這道題太難要和他交換，他就換了。」
水龍還說，當時他關於「是誰殺了知更鳥」這個題材的研究做得比較好，最後的畫作被收入了學校的學生作品館。
黑龍便找人去水龍的學校調查過。
那幅畫不見了。
《是誰殺了知更鳥》。
「就是說——那個人對水龍的調查已經到了他中學時期？」
黑龍點點頭，「什麼樣的人既可以輕易模仿筆跡，又可以輕易模仿繪畫的筆觸？madam小姐有想法嗎？」
慕斯立刻想到了薇薇安。薇薇安不是在紐約開過畫展嗎？如果那個女人在作畫上能夠達到在紐約開畫展的的地步，想要模仿水龍作畫的筆觸應該不難。「可一個從兩年半以前就準備對happy下手的人會這樣輕易暴露自己的行蹤？」
重要的是，慕斯記得水龍說過，薇薇安不會畫畫。
一個不會畫畫的人，如何有本事在紐約開畫展？
「我還是認為那個女人是被推出來當擋箭牌的，也認為順著那個女人就能找到幕後指使者。但是，不找到實質性的證據，那個女人應該不會說實話。」
黑龍點點頭，「madam小姐，需要我找人去一趟美國嗎？」
「我們與美國警方有合作。」慕斯笑笑算是拒絕。
黑龍看著慕斯，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微微往前欠身，「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他問慕斯，「為什麼madam小姐會幫水龍，難道我們不應該是相對立的？」
「龍王社從你開始已經和過去有了極大的不同。在這件案子中，我和你們更不算對立，最重要的，我屬於重案組不屬於O記，這是其一。其二，我認為他是冤枉的，既然是冤枉的，我就有責任調查到底。最後，相較你們，我更厭惡那個幕後主使者，如果選擇合作更能抓出那個幕後主使者，我會選擇合作。所以，黑龍，你願意說實話嗎？關於被你帶走的那個人。」
「madam小姐知道了多少？關於幕後指使者。」
「首先那個人一定是龍王社的人，而且一定是高層，因為只有龍王社的高層才知道水龍的事情，所以那個人不是你身邊的人就是皇龍身邊的人。那個人在龍王社有眼線，所以才會清楚地知道水龍每一次去龍王社開會的時間，才有本事讓水龍拿不出不在場證明。」
「其次？」
「我懷疑那個人的根據地在泰國，但不一定就在這個國家。畢竟龍王社以前有產業在東南亞，而這一次我們遇見的第一起案子的涉案者就是東南亞來的人，我不認為這之間沒有淵源。」
「madam小姐分析得不錯。還有呢？」
「happy、不，水龍似乎對這件案子忌諱莫深。我認為他應該已經想清楚了究竟是誰陷害他，但是因為某種原因，他不能說實話。」
「如果那傢伙一直不說實話，還能堅持多久？」
慕斯看著窗外的燈火。
「我在想，會不會不久之後我們這邊的人又會發現新證據，而這證據應該與Coco的死亡有關。」
說到Coco的時候，她瞥了黑龍一眼，黑龍依舊保持微笑，和之前沒有差別。
「其實Coco的案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那個替Coco指定計劃的人——那個聖母瑪利亞。我不認為Coco能設計這樣複雜的案子。而Coco在自殺前簽了上千萬的廣告代言，那筆錢不知所蹤。還有你送給Coco的珠寶也不見了，我不認為黑龍少爺是會將送給了女人的東西再拿回來的那種人。所以，那些珠寶的去向又是一個問題。最後，Coco保鏢的死。」
「madam小姐是擔心那個人還會在Coco的案件中留一手？」
慕斯點頭。依照那個人的性格，繞這麼大一個圈子自然會設計一些用於陷害水龍或是龍王社的計畫。「除非——他只想要錢。但設計這樣計畫的人應該不缺錢吧。還有寧檸手機的事情，不知道龍王社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
黑龍唇角微微上揚，看似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仇視。
「很簡單。以我養父的性格，這種情況下一定會將我妹妹送去國外——雖說他看那頭豬不順眼，但相較下，他寧願忍受那頭豬。可是那天晚上我妹妹丟了手機，你失去了你的父母。很自然的，我妹妹就和你父母的案子有了牽扯，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於湊巧。而我妹妹一定會接受警方的調查。那樣就算我養父想要保護我妹妹也無能為力。
「說得簡單一些，我們認為那夥人偷我妹妹的手機只是為了阻止我養父送我妹妹出國。那個人——要以水龍為突破口將我龍王社一網打盡！包括和龍王社平日事務沒有任何關係的妹妹。」
「所以，那個人是誰？你們應該知道。」
黑龍歎了一口氣，「那就是水龍寧可坐冤獄也不肯對你說實話的原因。」
慕斯猛一抬頭。
「madam小姐應該知道羅賓漢的故事吧。就算不知道羅賓漢，好歹也應該知道梁山好漢之類的故事吧？」
慕斯微笑，「黑龍少爺，你再拐彎抹角的罵人，我一定找個機會控告你襲警。」
「好的，條子小姐。」
黑龍又不做聲了，許久才低聲說道，「羅賓漢或者說梁山好漢，他們做的都是劫富濟貧的事。在那個時代，若是官府無能，民生凋敝，有這樣的英雄也算是普通百姓的福氣。但是，不管故事中將正面人物寫得再怎麼光輝，將反面人物塑造得如何骯髒不堪。我們不得不承認的是——那些羅賓漢、那些梁山英雄，的確觸犯了律法。」
慕斯點了點頭。「所以，他……做了羅賓漢還是魯智深？」
「事情，其實得從三年前說起。三年、不，差不多四年前，我養父遇見了我妹妹，我妹妹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孩子，他心愛的那個女人過世了，只留下了一個女兒。我養父身邊只有妹妹一個親生女兒。在這個世界混跡多年，我養父自然很清楚這個世界的規矩——輕則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重則拖著全家陪葬。我養父很愛我妹妹，他自然不會允許妹妹得到那樣的結局，所以，養父將龍王社所有違規的產業全都分了出去。」
而那些產業，基本在東南亞。
「分給誰了？」
「我養父雖說厲害，卻還不至於有能力一個人打下天下。當年龍王社剛剛創建，他身邊也有幫著打天下的四天王。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四位叔叔一位在五年前過世，養父給了他的子女很大一筆錢，現在他們都在韓國生活，聽說還入股了一家經紀公司。一位叔叔十年前就金盆洗手，而後去了加拿大，在那裡開了一家連鎖中餐館，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第三位元叔叔，三年前劃分龍王社部分產業的時候選擇了南美。最後一位叔叔——我養父將東南亞所有有問題的產業全都給了他。」
「在東南亞的那個人怎麼了？」
黑龍瞥了慕斯一眼，「依照一般的說法，他已經死了。但是，是那種沒有見到屍體的『死亡』。」
「死亡理由？」
「自殺。」
慕斯有些沒想到。
「我養父在東南亞的那些產業現在由那位叔叔的養子繼承。那位叔叔的養子是他多年前從某個妓】女哪裡買來的妓】女的私生子，父親是白人。養子的名字叫阿波羅。我一直覺得好笑，那位叔叔為什麼要給自己的養子取這個名字？在西方取這名字簡直就像我們中國人給孩子取名叫做玉皇大帝……抱歉，說了幾句閒話。那位叔叔時候，我們龍王社和阿波羅也一直有合作。
「至於昨晚那夥人就是阿波羅派來的。
「我只認得領頭的那個。所以昨晚我就抓了他以便於審訊。先聲明，我們沒用刑。我的人才開始審問那個人就招了。那個人是奉阿波羅的命令來香港的，具體緣由他也不清楚，但似乎阿波羅收到一封郵件，郵件上說，那位叔叔還活著，在香港，還摻和進了不得了的案子。」
黑龍用電腦調出阿波羅轉發給他的那封匿名信件。
信件裡有慕斯的照片，還有水龍家的地址，也就是慕斯現在住的地方。
「郵件裡只有你的照片和地址，別的什麼都沒有，阿波羅便找讓那個人帶著小弟跟蹤你。」
慕斯安靜聽著，很快找到漏洞，「你說你們一直有業務上的來往？既然要查我，為什麼阿波羅不直接找你？」
黑龍眼眸微微一抬，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嘲弄，「這個，你可能要問水龍了。水龍那傢伙做了一回羅賓漢，當了一回梁山好漢。但我也說過了，不管是羅賓漢還是梁山好漢，他們做的那些事情，的確很多是違法的。Madam，你們不是有犯罪畫像嗎？那麼，從犯罪畫像的角度出發，你認為那位叔叔犯了什麼罪？而水龍，你親愛的happy醫生，又做了什麼？」
第202章 chapter202
黑龍拋出了問題，看慕斯的目光中略帶著挑釁的意味。
慕斯接招。
「那個人犯了大罪，水龍沒有通過法律將其逮捕，那就是說，水龍對那個人動用了私刑。」
而關於幕後兇手的犯罪畫像之前她就和陳軒探討過。她認為那麼幕後兇手不是受到性】侵犯，就應該是性】無能。不然，為什麼最近發生的每一起案子都和「性」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想，那位叔叔應該是犯下了和『性』有關的過錯。水龍動私刑懲罰他，用的應該是……」慕斯忽然想到了之前和水龍的一番對話，冷汗從後背冒了出來。
黑龍看著她，笑了笑，笑容竟然有些無奈。
「也不怪水龍，當時他已經報案了，但是被那個人用錢擺平了。所以，他那樣做也算是不得已為之吧。私刑？真要是普通是私刑，還好。」
一聲長歎。
緩緩道出過往。
「madam小姐，你也知道，水龍那傢伙會去別的地方開醫學會議，可以算是全世界到處跑。差不多三年前他去了泰國。臨走前，我養父讓水龍給那位叔叔帶了一些香港的土特產。水龍去的時候沒能聯繫上那位叔叔，便直接去了那位叔叔的住處，結果，發現了一些事情。那位叔叔——其實是個戀童】癖。」
慕斯一怔，她以為只是一般的性、侵害，沒想到……
「然後？」
「我認為那位叔叔應該一直以來都有那個毛病，只不過之前在我養父手中工作，我養父因為自己當年的一些經歷，最恨兩樣東西，一是黃，二是毒。因此，那位叔叔多少會有所節制。但龍王社將某些產業分離出去後他失去了我養父的控制，我認為那個時間，他骨子中的某些罪惡的東西蘇醒了——故而，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他花錢從貧苦人家買來小孩拱自己褻】玩。一歲以上，六歲以下。那麼小的孩子……能活下來的又有幾個？而水龍，還真是無意撞破這件事的。
「我剛才說了，水龍去泰國那天沒見到那位叔叔。但因為是我養父的委託，水龍十分重視，便從阿波羅那裡問到了那位叔叔別墅的地址專程去了一趟。在別墅外，他撞上那位叔叔的手下拋屍。那位叔叔在後院養了一群瘋狗。一般水龍不會去招惹瘋狗，自然就不會發現這件事，畢竟，不仔細看，不定還會覺得被拋擲在犬舍的那血淋淋的一團東西不過是一塊肉。」
「happy怎麼看出來的？」
聽見慕斯說「happy」，黑龍眉梢微微上揚，臉上還是雲淡風輕，一字一頓，「因為，當時那個孩子還活著。」
慕斯手中的筆砸落在地毯上，悄無聲息。「然後？」
黑龍拾起筆交給慕斯。「水龍跳進去了。從狗群中抱出了那個氣若遊絲的孩子。」
「他……沒受傷吧？」
「水龍曾說過他過去從未給病人打過狂犬疫苗，沒想到第一針狂犬疫苗竟然打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我從來沒看見他身上有因動物撕咬而留下的傷疤？」
「因為他是一流的外科醫生。」黑龍語氣平淡。
「那個孩子呢？」
「還活著。水龍把孩子給了一對無生育能力、又想要認領孩子的夫婦。那孩子現在應該快滿五歲了。」
慕斯松了一口氣，很快又緩過神來，「五歲？！」
「嗯，五歲。」
「那個什麼叔叔真該死！為什麼happy不報警？」
「我說過了，他在當地報了一次警。但是沒用，被那位叔叔攔截了。為什麼水龍不向上一級報警？我想，水龍應該很憤怒，所以打算用我們的方式將那個人收拾掉。
「所以水龍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我養父。那段時間我養父被你們盯得很緊，不方便親自出馬。何況那也畢竟是發生在別的國家的事情，產業也被分了出去，他也不便插手。我養父只能提醒過那位叔叔。
「但是madam小姐，產業已經被分了出去，那位叔叔也已經獨立出去了。我養父說話已經沒用了。所以，我養父對水龍說，既然如此，就讓地龍殺了那個叔叔。即便那位叔叔跟了他那麼多年。」
「但happy沒有殺他，對吧？」
「水龍那傢伙啊——」黑龍短暫沉思，抬頭，笑容有著輕微的無奈。
「他的確是龍王社的人，是被我養父招攬進龍王社的。但是那傢伙骨子裡有著自己的堅守，即便是我們一道出任務他也堅持自己的原則，那就是絕不動女人和小孩。
「也就是說，那位叔叔的做法徹底觸及了水龍的底線。觸動他底線的人，怎麼會『只是殺了』。在他看來，我養父給地龍頒佈的命令，根本不足以平民憤。所以他對我養父說，地龍不能出馬，因為地龍和寧檸在一起。我養父很愛我妹妹，從我妹妹的未來出發，他收回了命令，這件事就被交給了水龍。」
慕斯略一沉思，「所以那個人才會連寧檸都不放過。」
黑龍點了點頭。
空氣似乎凝滯了下來，粘成一團，讓人透不過氣。
「所以，水龍做什麼了？」慕斯輕聲問。
黑龍一聲長歎，「化學閹】割。水龍把那位元叔叔化學閹】割了。」
慕斯忽然想到之前和水龍聊天，水龍說，警方做事保守，依照他的性格：家暴就應該離婚，強】奸犯就應該直接化學閹】割。
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慕斯開始回想最近的案子。
第一起，人妖殺人案。受害者失去了性】器官。案發現場出現了水龍的指紋。
接下來就是那連環奸】殺。
還有阿強，至今找不到屍體的阿強，也失去了性】器官。
慕斯一開始的犯罪畫像是兇手不是從小受到性】虐待，就應該失去了性能力。
那位叔叔，與犯罪畫像符合。
那個人即有性、虐的習慣，又失去了性】能力。所以，為了報復，他製造了無數起案子陷害水龍。而因為自身的經歷，所有的案子都不自覺與「性」、「性別」有關。
「那個人的死亡又是怎麼回事？」
「水龍將那個人化學閹割後一個星期，我們得到那位元叔叔自殺的消息。我養父還去參加了葬禮，沒有屍體，阿波羅說那位叔叔是跳海自殺的。海洋可以帶走一切，也可以掩埋一切。比如周寧，也是『死』在海裡的。」
死在海裡。
找不到，也可以理解為從海洋中重生。
「既然知道是誰，所以為什麼你們不下手？」
「那個人啊，太瞭解龍王社了，也太瞭解我養父。他現在『死了』，而他活著的時候，說句不好聽的，他根本就是我養父肚子的蛔蟲。我們怎麼都找不到火龍，是因為那個人知道我們的一切部署和習慣。他對付水龍那幾招，難道還不明顯？」
慕斯略一沉吟，「為什麼不報警？」
「報警？」黑龍從鼻翼發出一聲哼笑。「如果是你們抓了他，他會對你們說什麼？」
慕斯明白了黑龍的意思。
那個人被捕，就會把水龍當年做的事情全招了。真要追究下來，那個人因為戀】童癖的完蛋，水龍也會因為化學閹】割的事情受牽連。
所以龍王社寧願慢慢找，也不報警。
「說來，你一直說『那位叔叔』，難道那個人就沒有名字？」
「有啊，龍王社的四天王都有代號的，而且代號一脈相承。」黑龍頓了頓，「那個人，在龍王社的代號也是——水龍。」
慕斯一陣惡寒。她沒有辦法將那個人和happy聯繫在一起，竟然和那個人用同一個代號，happy還真是可憐。
「名字？」
「凱文。」
「外國名字？」
「他本來就是外國人。他母親是在香港的菲傭。他和我養父一起在貧民窟長大。我養父從日本回來後，他就一直追隨我養父。所以我想，我養父下令的時候，也是於心不忍的吧。但是，我龍王社即便身處黑暗，也有著自己的底線。」
「所以這一次你們是怎麼考慮的？」
「這一次，我養父一定會親手將他抓出來。」
「情感上可以理解。」
但在實際對抗中慕斯並不贊同這種做法，畢竟黑龍也說了，那個人根本就是皇龍肚裡的蛔蟲，他太過於瞭解皇龍。
所以一定能夠制定出專門針對皇龍的反偵察。
「我也對養父提過，但現在我養父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因為那個人也動了我養父的底線。」
慕斯知道黑龍說的是寧檸，「你呢？」
「我想查，但查到阿波羅那裡就查不走了。阿波羅應該不會隱瞞，畢竟那位叔叔走了之後，他就是當權者。」
事情的前因後果慕斯大都清楚了。憂愁卻一分也沒有減下來。除了那本應該已經「死了」的人似乎的確還活著，更多的卻是關於水龍。
「他什麼都沒和我說過。」
不管是為了救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被瘋狗咬傷的事情還是為了清除一個混蛋髒了自己的手的事情。他什麼都沒有同她說過。
「大概對水龍那說，那些事情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不值一提。」
黑龍言語平靜，面帶笑意，說得很慢。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但凡有一絲偽裝，也不會為了一個孩子跳入瘋狗群。Madam小姐，有些事情輪不到我管，但是——只是以『為誰做事』就徹底肯定或者否定一個人，這種看似理智的做法，會不會不太理智？」
慕斯沒有回答，起身，收拾好。
「madam小姐要去做什麼？」
「查薇薇安。先找人搞清楚那個女人究竟有沒有在美國開過畫展，如果沒有，那麼，是誰代筆？為什麼要代筆？」
「madam小姐看問題和我們的角度不同，或許能找出那個人。我想問一句，查完薇薇安，madam小姐下一步又打算查誰？」
「薇薇安身邊那個女人，若拉。」
「為什麼？」
慕斯微微一笑，「因為阿波羅是太陽神。而若拉，是月亮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趕材料，更不了，後天要坐一天車，也更不了，下一章是庭審，不好寫，嘛時候更不知道…………
還好我把心願改成了平均下來不斷更……
真是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第203章 chapter203
庭審當日。
慕斯換上了正裝，抱著資料和組內的同事一道，鑒證科排出的是陳軒。
半路遇見了周sir和madam李，阿美和熊裕柯也在。
「巧克力你希望今天能得到什麼結果？」madam李問。
慕斯搖搖頭，她也說不清自己最渴求的究竟是什麼？水龍脫困？亦或是被關一輩子？頭一次，她說不清楚自己的真實心意。
而昨天，她有些擔心今天的庭審，便提早對何瑞說了唐老先生的事情，凡事要做好完全準備。
對方需要，他們也需要。
「其實一開始我不打算說唐老先生的事情。所以現在我覺得自己像個雙面間諜。」她沖著madam李苦笑。
Madam李拍拍她的肩膀，「人、人性本就是矛盾的。太過於表裡如一，人類世界會少一半以上的樂趣。」
「我沒想那麼多。從職業上來說，我只要發現疑點就必須調查。從上法庭的來說，我必須站我們這邊。」慕斯喃喃，像在自言自語。
阿美一個勁咂舌，「巧克力你好辛苦。」
慕斯吐了吐舌頭，沒說別的。
她有些擔心何瑞，她能感覺到，相信何瑞也能感覺到，這件事沒那麼簡單。萬一在法庭上被推翻，會很難看。「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呢？慢一點不好嗎？」她問何瑞。
「我已經說了，所有證據都指向他，不審他，審誰？至於時間，我也不想這麼快，不知怎麼的，這一次上面催得很急。只差沒有限時三天了。大約是因為這個人和你父親的案子聯繫在一起。你父親是什麼地位，不用我強調吧？」
「可是……」慕斯依舊有些擔心。
「別說了。小慕斯你認為『這麼久了警方連個嫌疑人都找不到』和『警方找到了嫌疑人，但錯了』那一種聽起來更好聽？」
「兩種都不好聽。」
「對我來說，我寧願選『抓錯了人』，這是其一。其二，我們知道這人或許是冤枉的。所以，如果真有人下絆，那個人一定時刻緊密注意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如果我們一味調查，長時間不上庭，動作不搞得大一些，那個人會怎麼想？那個人或許會認為我們發現疑點了，如果我們因為覺得happy醫生是冤枉的將他放了出去，那個人會怎麼做？」
慕斯想了想，明白了何瑞的意思，如果真有那樣一個人存在，水龍被釋放，那人一定會繼續殺人以證明「水龍的嫌疑」。
她眼眶有些紅，「但這樣，輿論上……你……」
畢竟抓錯人就是抓錯人。
何瑞擺擺手，讓慕斯別再說了。「你的madam李，我親愛的小李李還因為Coco的案子被降了兩級呢。對我來說，一點兒輿論算什麼什麼？對吧？再說，萬一我們贏了呢？」
進法庭。
沒有媒體。
也不允許旁聽。
嫌疑人和受害者的親屬可以入內，但水龍身邊只有他媽咪，和旁聽席另一邊的受害人家屬人數成了鮮明對比。
水龍被法警帶了進來。
他似乎還是老樣子，慕斯甚至覺得他的精神比在醫院的時候還要好些。
「你看，我兒子就算被關進監獄也是最好看的那一個。我怎麼覺得我兒子進了幾天醫院，比在醫院的時候看起來還好看一些。」陸太太一個勁小聲嘀咕。
「相對醫院來說，監獄應該清閒不少吧。」阿美小聲說道，「阿姨你小聲點，那邊全是受害者家屬，他們可不會相信你兒子是冤枉的。」
陸太太坐端正，愁緒爬上眉梢。
水龍看見陸太太也在這裡，擠出一絲笑容。在受害者家屬的怒駡和痛哭聲中，整個人都暗沉了下去。
慕斯不自覺看向水龍，目光接觸的那個瞬間，她慌忙低下頭，他一聲歎息。
這一刻，兩人徹底站在對立面。
她指控他。
今天跟隨何瑞上庭的是一位劉姓律師。之前和慕斯他們有過合作。
但慕斯還是有些意外，這麼重大的案子，她本以為是李律師出場，就算李律師不來，也應該是張律師到場。為什麼，出場的會是劉律師？
雖說劉律師也很厲害，但就案件的重要性來說，似乎有些資歷不夠。
「但不管如何，總比對方好一些。」何瑞看見水龍辯護律師的履歷後，似乎松了一口氣。
水龍的律師是風龍。今天之前從未上過法庭，只是經營了一家律師事務所。
緊隨在風龍身邊的那個人，風龍讓大家叫他小胖律師。
慕斯記得這位小胖律師，他也是Coco舅舅的律師。
但慕斯不想深究這個。就像madam李說的，Coco的舅舅已經是美國人，他的清白是美國警方的事情。
開庭。
陳述案情，而後雙方出示證據。
慕斯這邊首先由鑒證科的陳軒上場，陳軒逐一拿出證據。在死者身上找到的屬於水龍的頭髮、DNA，還有指紋。
「法官大人，證據已展示完畢，從證據來看，嫌疑人的確和幾位死者有直接接觸。」
風龍出場了。
他習慣性扶了扶眼鏡。「法官大人，我要提問。」
陳軒坐直了身子。
風龍提問，「鑒證員說在死者頭髮中發現了我當事人的頭髮。」
慕斯知道他說的是艾琪的案子，一時間有些恍惚，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用手在腿上捏了一把，凝神聽著。
「大家可以看我當事人的頭髮，發色是黑色，但與常人相比，發色略有些淡，這種顏色很特殊，特殊到什麼地步？」
風龍讓小胖拿出這幾日調查的全港境內能輕易獲得的所有染髮劑的資料。
「特殊到香港現有的染髮劑根本染不出這種顏色。鑒證員說我當事人的頭髮輕易混進了死者的頭髮中但如果不是追查染髮劑，你們根本發現不了我當事人的頭髮，那麼，我想要知道，你們是否已經追查出染髮劑的類型？」
「根據我們的調查，市面上沒有符合的染髮劑，嫌疑人精通化學，我們懷疑受害者使用的染髮劑是嫌疑人自己製作的。」陳軒沉著冷靜，應對大方得體。
風龍扶了扶眼鏡，轉而拿出一份報告，「這是我嫌疑人最近三個月的所有消費記錄，境內、境外，我所能夠找到的一切消費記錄，從我當事人的消費記錄上，找不到任何和染髮劑有關的記錄，那些東西也不是路邊小店能隨便買到的。對此鑒證員怎麼解釋？」
「難道大律師不知道還有一種叫做現金交易？」
風龍扶了扶眼鏡，「說的對。」然後就坐下了。
慕斯不解，風龍的問題，有些奇怪。
何瑞似乎松了一口氣。
陳軒自覺應對得體，有些洋洋自得。
只有他們這邊的劉律師，皺起眉，提出要問嫌疑人問題。
「你和受害者很熟？」他說的也是艾琪。
水龍沒有否認。
「因為很熟，所以很方便下手，會不會，你以染髮為藉口，將受害者約至家中？」
水龍笑了笑，「我的確和她很熟，但她不會讓我給她染髮。第一，女孩子都很愛美。一個愛美的女孩子是決然不會讓一個拿手術刀的人觸碰她精心設計的髮型的。第二，那個女孩追日系，走蘿莉風，日系蘿莉可不會染我這種發色。最後，依照你的說法，我家中自然應該有受害者的毛髮，但鑒證科調查過，我家並沒有找到受害者的一根頭髮絲。」
慕斯承認。
之前鑒證科將水龍家的所有房產翻了個遍，沒找到任何與受害者相關的東西。
慕斯意識到他們這邊已經落了下風，卻越發不理解為什麼要讓經驗和能力都不算特別突出的劉律師來審理這起案子。
而之後，風龍請出了自己這邊的證人。
唐老先生。
唐老先生上庭，依舊是那封仙風道骨的模樣。
風龍簡單陳述了幾句，法警拿來證據。
「法官大人請看，這是唐老先生的鑒定報告，唐老先生有數十年的鑒證功力，我想今天作證的鑒證員也應該聽說過唐老先生在十年前在法庭上推翻了另一起與本案極為類似的案子的筆跡鑒定。
「根據唐老先生本次的鑒定，放在現場的那副畫不是我當事人畫的，而是有人刻意模仿。那副字，也不是我當事人寫的，也是有刻意模仿。模仿者的功力極深，因而我們有理由認為，我當事人是被陷害的，陷害我當事人的，一定是一個具有深厚美術功底和書法功力的人。」
陳軒自然知道。
因而額上滲出了一層汗珠。
慕斯也不由得替陳軒捏了一把汗。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看見自己這方佔優勢，就不由得替水龍擔心，看見陳軒他們被打壓，又擔心自己這方受挫。
——所以我是來做什麼的？
慕斯問自己。卻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答案，反倒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而庭上，法官似乎認同了風龍的說法，唐老先生的能力法界、警界都有所耳聞。因而在提問的時候，大家的口氣都不由得恭敬了幾分。
但當陳軒問及水龍的字體和模仿者的字體有什麼區別的時候，唐老先生果真說出了之前對慕斯、寧檸說的那句話。
「因為字，是有氣質的。」
法庭一片靜默。
果然。
雖說慕斯絲毫不懷疑唐老先生的能力，但是，在法庭上說這種玄之又玄的話真的可以當證據嗎？
「為了印證我方證人的話，我們需要做幾次試驗。」風龍扶了扶眼鏡。
試驗有兩次。
第一次，由專業的書法家仿寫水龍的字跡。
第二種，找了兩個字跡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各寫幾個相同的字，通過與他們平日書寫對比分辨是誰寫的。
直接用電腦比對，這幾個人的字體都一模一樣。
陳軒也分辨不出來。
該唐老先生了。
慕斯有些緊張，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自己站哪一方更好。唐老先生卻是不負厚望，輕輕鬆松破解了所有的文字謎題。
法庭一片喧嘩。
慕斯不知道法官是否會採納唐老先生的說法，但在陪審團心中，這件事的印象不會輕易磨滅。
「電腦，可以讀細微之處，卻讀不出起筆和頓筆，讀不出人在書寫橫撇時的心意。」唐老先生說。
大家都諾諾點頭。
但慕斯想應該沒幾個人真正明白唐老先生在說什麼。下意識看了水龍一眼，慕斯本以為會出現之前那種不留意就對上眼的情況，但這一次，水龍的表情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似乎，聽懂了唐老先生的意思。
唐老先生也意識到這一點，看水龍的眼神溫煦了幾分。撚須，「法官大人，老夫還有幾句話想說。」
鑒於他的身份，自然得到允許。
「在老夫看來，死者身邊出現『是誰殺了知更鳥』本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在坐的應該都知道關於知更鳥的典故，在老夫看來，這個故事講的應該是合謀殺人，或者無數個外力引起不自然死亡。這個典故用在本案中怎麼都顯得有些文不對題，或者說，讓人覺得兇手其實沒怎麼讀過書。但是——那幅畫卻畫得極為精細。老夫很好奇，一個精細的兇手怎麼會那麼隨意地將屍體拋擲？甚至沒有一點兒儀式感。」
慕斯心裡咯噔一聲。
不協調感。
之前她從未發現這種不協調感。而唐老先生不過是看了字就能明白。看來，她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唐老先生說出回答，「在老夫看來，此案有兩個兇手。一個粗魯暴躁，一個極為精細。所以，不會是眼下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個嫌疑人。這起案子與他的字的氣質完全不符合。」
「反對！」劉律師起身，「法官大人，證人說了太多與案件本身無關的事情。證人根本就是在自我推斷！」
「老夫真不喜歡現在的法庭，感覺，沒有那麼多人情味兒。」
唐老先生卻還是被帶了下去。
慕斯暗忖這幾次交鋒，越發擔憂起自己這一邊。雖說水龍的那些疑點被逐一推翻是一件很值得慶倖的事情，但她還是不希望自己這邊受挫。
估計這一次審理結束，我會把自己搞成精神分裂，慕斯苦笑著想。
下一位證人要上場了。
這一次，是薇薇安。
慕斯又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那天找了薇薇安後她順便錄了音，並將這件事告訴給了何瑞。
一開始薇薇安說什麼都不上法庭，但昨晚深夜，她似乎想通了，打電話給何瑞要求上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爬回來了……┭┮﹏┭┮】
第204章 chapter204
薇薇安作為證人出場。
她還是很美，妝容精緻無比。
來這裡的路上慕斯聽何瑞說昨晚劉律師一直想要和薇薇安先聊聊，薇薇安卻一直用各種理由推諉庭。所以，對在庭上薇薇安會說什麼話，劉律師自己也沒有太大把握，他本打算拒絕薇薇安上庭。
但何瑞認為自己這方沒有準備，對方應該也沒有準備，正好用薇薇安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也不是不行，幸好關於這個女人，鑒證科那裡準備非常充分。」開庭前劉律師說。
薇薇安出場後，劉律師拿出從事發當日的酒店拿到的監控。
從監控上可以看出，薇薇安和水龍一前一後進了酒店，差不多半個小時候，薇薇安哭著從酒店跑了出去，用手臂緊緊攬著包，衣衫不整，兩隻手掌都高高翹起。
視頻結束在這一瞬間，大約三秒，在薇薇安的抗議下才關閉。
這三秒也足夠慕斯發現很多東西了。
比如——薇薇安抱包時的動作有些古怪，還有，她沒有做手指甲。
薇薇安已經開始陳述。
「他一直在糾纏我，我很害怕。後來他又約我，為了避免將來繼續被糾纏我只能赴約。」薇薇安這樣說道，眼眶有些發紅。
慕斯立刻覺察到不妙。
薇薇安的話裡好幾個漏洞。既然是水龍主動約的她，既然她擔心被糾纏，為什麼要去酒店？還穿著新衣服，妝容精美？
如果對方律師以此提問，對他們這一方就會非常不利。
劉律師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常年的職業素養讓他依舊保持冷靜，開始誘導，「你是說你很害怕嫌疑人傷害你家人朋友，只能獨自赴約。」
「沒錯。」
「為什麼不報警？」
「因為、因為害羞，還有，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慕斯松了一口氣。
劉律師主動將漏洞給堵住了。
看著風龍，她又有些不安。
風龍在微笑，而風龍會如何接招。
風龍提問。
「我當事人說那天你抓傷了他的手臂。」
「他要強】暴我，我當然只有抓傷他才能找到機會逃走！」
風龍扶了扶眼鏡，打了個響指，那個外號小胖的律師走了上來，風龍讓小胖躺在地上，自己撩開律師袍跨上去，一把壓住小胖的肩膀。「請問證人，當時我當事人是這樣限制你的行動的嗎？」
「不，他壓著我的手。」
「如果我當事人壓著的是你的手，證人你是如何反抗弄傷我當事人的手臂的？請回答。」
薇薇安略有些驚惶，但很快冷靜下來，她蹙眉深思，「沒錯，應該就是你這樣，他壓著我肩膀，我奮力掙扎。」
風龍點點頭，轉向法官。
「我這算是模擬強】奸，法官大人。我沒有抓住我同伴的手是因為我當事人的傷在手臂上，能留下那種傷自然說明我當事人當時沒有控制證人的手。那麼這裡有個問題，如果受害者要反抗侵害，如何抗擊加害者最有效？用膝蓋頂要害？還是利用手——開始。」
小胖立刻將手放在風龍腰上。
「這個位置，法官大人，如果我當事人真的做出了侵害行為，受害者反抗，腰部應該是比較方便打擊的位置。因為這裡有許多重要器官。除開腰部——」
小胖騰出手放在風龍頭部。
「除開腰部，最容易逼迫我當事人受傷放開自己、停止不法侵害的地方，就是頭部。」
劉大律師立刻抗議，「反對。」
「反對無效。」
悻悻坐下，劉律師看風龍的神情越發緊張不安。
風龍繼續，「在這種萬分危急的形勢下，受害者雙手可以自由活動，她卻不攻擊我當事人的腰部和頭部，反而選擇手臂？當然，鑒於當時情況危急，或許證人會因為過度驚慌導致判斷失誤。然而，如果證人接觸的是我當事人的手臂，為了脫身，她應該會立刻朝下狠狠抓下去，但是——」
風龍朝小胖使了個眼神，小胖出示水龍手臂上的傷痕的照片，從照片還有鑒證科的報告來看，傷痕在手肘處最深，從手肘處開始朝手腕，傷口越來越淺。「鑒證科也承認這份傷情鑒定吧？」
得到陳軒肯定後，風龍扶了扶眼鏡，清了清嗓子，「鑒證員，你認為這傷口是如何形成的？」
陳軒想了想，「以前我辦過類似的案子，死者在兇手身上留下了類似的痕跡，因為——」他忽然皺眉說不出話來。
風龍點點頭，「看來鑒證員也想通了。我想你之前辦的那起案子兇手身上留下傷口應該是因為兇手要離開，死者用力抓住兇手手臂，用最後的氣力狠狠一拉，從手肘到手腕部分都留下了傷口。」
陳軒沉著臉，點頭。
「那麼，我們是否可以這樣理解：薇薇安小姐當時抓傷我當事人，是因為——我當事人要離開，薇薇安小姐不允許，雙手用力，狠狠一抓。」
「反對！」劉律師抗議，「嫌疑人始終穿著長袖襯衣，如果他無意傷害我方證人，為什麼會擼起袖子？」
「你強】奸女人靠手臂嗎？」風龍反問。
「辯方律師！」
「抱歉，法官大人。」風龍扶了扶眼鏡，轉向水龍，「所以，原因？」
慕斯也認真起來，等著水龍的回答。
水龍歎了一口氣。
「因為房間很熱。我進酒店房間的時候，房間裡至少有五個電暖器。這裡是香港，現在是十月。那些電暖器卻全部開到最大功率。房間溫度至少34、5度。薇薇安小姐熱得渾身上下只穿了紅色的蕾絲襯裙。」
慕斯皺眉，喲，記性真好。
「你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風龍問。
「因為我記性好，過目不忘。」水龍歎了一口氣，「因為太熱，我順手解開了襯衣袖口。擼起了袖子。」
「為什麼不脫衣服？」
「因為有女士，不禮貌。」
「那麼，薇薇安小姐，為什麼不報警？」
「總是問這種話，難道你們不知道女孩子遇見這樣的事情會很羞恥？」
「那為什麼你會選擇上法庭？」
「因為我要替千萬女同胞伸冤！」
「沒有千萬那麼多人。」風龍糾正薇薇安的錯誤，語氣平淡，須臾間提高了不少，「從薇薇安小姐的簡歷中來看，您似乎有很大的膽子。怎麼會……」
「辯護律師！」法官提出抗議，風龍噤聲，跳過這個問題，再度提問。
「說來有些意思呢，薇薇安小姐被我當事人『侮辱』前，警方沒有在受害者身上發現任何皮屑，薇薇安小姐抓傷我當事人後，警方就在新的受害者身上發現了我當事人的皮屑組織。那麼，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或許是因為某個做事極為精妙的人將薇薇安小姐手上的皮屑轉移到了受害者身上？畢竟之前唐老先生也說了，兇手或許有兩個人，一個粗魯，一個做事精巧。」
「反對！法官大人！對方律師在惡意引導！」
來不及了。風龍已經占了先機，同時，他也受到了一次警告。「好的，法官大人，我還有最有一個問題。」他轉向薇薇安，「證人說，她因為擔心我窮兇惡極的當事人傷害自己的親人、朋友才獨自赴約。」
薇薇安點頭。
慕斯略一想，心跳似乎比之前快了好幾拍。
糟了——
劉律師想要阻止風龍繼續提問卻比法官駁回。
風龍扶了扶眼鏡，「不報警則是因為你覺得他是個好人。」
薇薇安繼續點頭。
「證人，您對我當事人的評價和態度還真是兩個極端呢。」
薇薇安終於覺察到了。她想要爭辯，風龍卻已經回到了座位上，抱臂，面帶微笑。
劉律師出場，問了幾個不輕不重的問題，強調了薇薇安在受】辱時強烈的不安和極度的恐懼以喚起陪審團的同情。
「法官大人，我還有一個問題。」風龍又開口了。
法官似乎不太悅意，但還是應允了風龍。
「我想問證人，為什麼你的手會翹起來？」
「什麼？」
慕斯一笑，風龍也注意到了。
風龍調出視頻的最後一幕。
薇薇安衣衫不整，抱著香奈兒手包哭著離開酒店。乍一看沒有問題，但是，只要仔細看，就會發現，薇薇安是用手臂「抱」著包，兩隻手都高高翹起，且沒有做指甲。之前慕斯每一次見薇薇安，她都做了指甲的，即便在水龍的醫院住院，即便在法庭上，為什麼，偏偏那天，她沒有做指甲？
「證人，為什麼，你要用那種很奇怪的姿勢抱著包呢？」他轉向水龍，「當天證人身上是什麼香水？」
水龍略作思考，眉頭微微皺起，「沒有香水，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在醫院工作，你不說我都忘了這件事了。她平日灑的都是香奈兒，但那天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慕斯冷笑。
記性真好呢。
不僅記得薇薇安那天穿的是蕾絲吊帶半透明紅睡裙。連平時對方身上是什麼香水都知道？
風龍點點頭，「消毒水，還有抱香奈兒手包的姿勢。證人你動作那麼奇怪，會不會——是為了更加順利地帶走指甲縫裡的我當事人的皮屑。」
「法官大人！」劉律師正準備抗議，薇薇安暈了過去。
法官宣佈占時休庭。
慕斯松了一口氣，不管薇薇安如何，風龍已經占了先機。
何瑞警官被逼入了死胡同
慕斯百感交集，她既為水龍感到高興，又有些擔心自己這一方被逼得無路可退徹底不失敗。兩種情緒糾纏不斷，休庭前，慕斯朝水龍那邊看了眼，他微垂著頭，似乎在沉思，嘴上似乎上揚，似乎在微笑。
在慕斯看來他露出這種略有些放鬆的神情不過是因為自己這邊的人徹底佔據在法庭上佔據了優勢。
「我就說了，不要讓那個女人出現，你們偏不信！」休息室裡，劉律師不太高興，「你們這一次操之過急了！」
「也不是我們想這樣啊，您也知道這起案子影響有多大，你也應該知道嫌疑人還和……」何瑞不再說下去，慕斯約略知道他想說什麼。
「何sir你是想說和我父母遇害的案子緊密相關。」慕斯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捏了一把手臂，以便讓自己保證平日的模樣。
「小慕斯……」
「放心，我很好。現在最重要的是在接下來的審訊中如何做吧？」慕斯語調減緩，「我們已經落後了不少。」她看了看陳軒，陳軒板著臉，很不高興。
慕斯卻頭一次覺得，陳軒生氣的樣子比平日看著似乎好看一些，大約是平時他太過於吊兒郎當。
慕斯又轉臉向何瑞。略有些訝異地發現何瑞在微笑。
何瑞還有後招。
但慕斯此一無所知。
另一間休息室。
「我們已經佔據先機了。」風龍扶了扶眼鏡，不管法官怎麼想，至少他已經讓陪審團意識到，薇薇安有問題，證據有問題，那就行了。
「但是還有一件麻煩事，那就是慕副部長和妻子的死亡。」小胖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不是他。為什麼不實話實說指紋本身就有問題？我們不是沒有證人。」
風龍扶了扶眼鏡，「不行。因為那能推翻鑒證科指紋證據的最重要的證人有更重要的作用。小胖，我們沒有拍柯南，員警也沒有那麼笨。我們找到了那個證人，對方也找到了那個證人。嚴格來說，我們和警方在那個證人身上做的是同一件事。」
「什麼事？」
風龍微微一笑，眼角都透露著洋洋自得。
「甕中捉鼈。」
第205章 chapter205
又要開庭了。
這一次 ，劉律師拿出了慕斯父母的卷宗。「上面說這個案子很重要，要求今天必須審理出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所以我加油，你們也努力。」
看見慕副處長的案子時，因為顧及慕斯，何瑞略有些不安，但見拿出卷宗的時候慕斯只是眉梢略微跳了跳，也就多少放下心來。「慕斯警員，如果你受不了就可以走。」
「何警官連稱呼都改了呢。」何瑞平日一般都叫她小慕斯。
何瑞笑得有些尷尬。
「我沒事的。」
進法庭前，兩組人擦身而過。風龍順手在劉律師肩上一拍，「讓我們來大幹一場吧！」
「注意儀態。」劉律師順手推開風龍的手，他感覺自己似乎碰觸到了一片冰冷的東西，但並未在意。
劉律師很不喜歡這個與自己當庭辯論的剛出道的年輕人，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才拿到資格證不久就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家裡似乎很有些錢。今天的案子是這年輕人負責辯護的第一場官司，在法庭上表現尚可，但是廢話太多，也往往抓不住要點，還喜歡表演。
開庭，劉律師開始陳述案子。
「事發當夜，被告啟動了手機中的引爆程式。受害者是一對夫妻，因為炸】藥威力極大，被炸得粉身碎骨。整套房屋被炸毀，同時還波及到樓上樓下及旁邊的住戶，幸好兩戶人家都碰巧不在家。但是，受害者夫妻卻沒能逃走，他們死得很慘，屍體都變成了一塊塊的碎肉。」
慕斯手用力，指甲狠狠掐入肉裡。醒過神，才意識到自己生生在手心抓出了幾個血孔，生生地疼。
她的父母，安葬的時候只是一堆碎肉。
如果不是因為已經證明水龍的案子的確有問題，她真擔心自己會沖上前將正被法警控制的水龍活活打死。
閉眼，深呼吸。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法庭上，劉警官已經開始出示證據。
根據驗證，留在現場的爆】炸物殘留上提取到了水龍的指紋。但也只有這個。「而被告有不錯的化學知識。」
慕斯作為證人上場。
「被告和你是什麼關係？」
「情侶。」
「被告有沒有去過你家？」
「沒有。」
劉律師有些意外：「證人你確信？」
「沒有。我在他那裡住。」慕斯心裡微微一歎，還真是她的錯。水龍根本連她的家都沒有去過，除了那個所謂的指紋，什麼都找不到。而指紋卻恰恰是這一起案子中最不可信的證據。
思考了幾秒，劉律師繼續提問，「證人你能否確定你沒有在家的時候，您的父母也沒有讓被告來你家且沒有告訴你？」
「我不確定。最近我很忙。」
「法官大人，我沒有別的問題了。」
風龍上場了，他沒有任何問題問慕斯，而是帶上了自己這一方的證人。
根據水龍的說法，事發當日他丟了手機。證人自然是護士長，還有那個偷了水龍手機打賞主播的學生。
護士長承認那天的確發生了衝突，水龍的手機的確被人偷了。也承認鬧出衝突的就是薇薇安。但因為薇薇安尚在昏迷中，眼下不能上庭作證。
學生拿走水龍的手機並打賞主播卻是有記錄的。
都可以證明手機不在水龍身上。
「有理有據。但我之前也已經說了，被告是在手機中安裝了一個引爆程式，根據鑒證科的調查，只要連續使用手機一個小時，就能引爆。所以說，手機是否在被告手中並不重要。」劉律師說道。
風龍點了點頭。「控方律師的解釋也真是有理有據。而那引爆程式真厲害，即便不是我當事人親自用手機也能引爆。雖說我當事人雖說在聰明上比我差遠了，但我認為他還是能夠明辨最基本的是非。」
「辯方律師，言簡意賅。」
「是，法官大人，我的意思是——既然手機程式那麼厲害，就算不在本人手中也能引爆，那麼我當事人是傻子嗎？為什麼會蠢到將那種程式安裝在自己的手機上。當然，我當事人的確很傻，否則怎麼會不給手機設定密碼，不輸入密碼就安裝不了程式不就沒事了嗎？」風龍頭一外歪，瞥了水龍一眼，「讓你不設密碼，讓你不買iPhone！」
水龍笑了笑。
風龍清了清嗓子，發言繼續。
「剛才控方律師提到我當事人具有化學知識，的確，學醫的多少都有些化學知識。但是法官，有些東西並不是有化學知識就能做出來。還有一種學科叫做物理，希望控方律師能夠瞭解。」扶了扶眼鏡，風龍鏡片上閃過一道精光，「為了讓法官大人還有各位陪審員明白我的意思，現在，我給大家簡單講述一下炸】彈的製作方法，關於——」
「咳——！」小胖重重一聲咳嗽。
風龍頓了頓，「好的，鑒於具體製作過程比較困難，時間緊迫，我們暫且不講。但是，如果在座的各位有誰想要知道這方面的知識，歡迎庭審結束後向我當面請教。其實物理和化學本來——」
「咳！——」小胖又一聲咳嗽。
風龍扶了扶眼鏡。
「咳——我們調查了我當事人最近所有網路上的購買記錄，記錄顯示，我當事人最近沒有購買任何與爆】炸物有關的原料。那些東西也不是世面上買得到的，有些甚至需要專門的證明材料才能購買。所以，我們也可以排除在現金支付。警方調查過我當事人的家，他家中沒有找到任何藥品殘留。因而，我認為製作炸【彈的指控證據不夠充分，不能證明我當事人做過爆】炸物。」
「那辯方如何解釋指紋的事情？」
風龍扶了扶眼鏡。
小心翼翼拿出一塊金屬片。
「這東西鑒證科的人應該都能認識。是製作炸】彈時時常使用的東西。如果這東西出現在某起現場並造成一定的傷害，鑒證員會如何做？他們會嘗試尋找指紋。而後，鑒證員會在這張晶片上找到一個人的指紋。那就是——劉律師你。」
「你——」劉律師忽然記起之前和風龍的接觸。
風龍把上他的肩膀，他不太悅意，順手一推，手指碰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
原來如此。
那個時候風龍不是想要和他搭話。
風龍是要取得他的指紋。
另一邊，風龍講訴過留下指紋的經過後強調，「原來指紋如此容易就能獲得，大家都沒想到把？法官大人，還有陪審員們。通過實驗，相比你們已經明白，即便是久經沙場的辯護律師也會不留意犯錯誤，何況我看起來就很傻的當事人。我在與當事人接洽時他曾給我一個爆料，我當事人說他有一次去澳門的時候遇見一位老太太弄翻了車，車上的零件散落得到處都是，出於人道主義，他幫助了那位老太太。」
慕斯有些驚訝，難道風龍還能找到當時的資料做證據？
「但那畢竟是兩年半前的事情。」風龍又說道。
慕斯苦笑，對啊，那畢竟是兩年半前的事情。怎麼可能有證據。
「但是我在檢查我當事人最近的活動軌跡時發現了另一段視頻。」
風龍拿出證據。
機場，水龍在幫一個女孩子開碳酸飲料，那個女孩雙手都綁著白色的繃帶。
「這是在機場找到的，我當事人當時正在幫一個小女孩。看，我當事人多麼喜歡照顧小孩子！多有善心！」
「辯護律師。」
「是。法官大人。」風龍態度嚴謹了不少，「我舉出這個作證據，不過是想要說明我當事人的確是一個很愛照顧人、也很喜歡幫助人的人。所以——」
他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水龍彎腰，正在幫一位老奶奶拾地面上的散落的螺絲。
「我發了一個帖子，寫明瞭時間地點，我說我是老奶奶的孫子，想要找到，幫助我奶奶的那個人，花了不少錢終於拿到了照片。拍照片的那個人其實也不是想要拍這件事，她想拍的是我當事人。誰叫我當事人沒別的本事，皮囊卻是一等一的好。」
劉律師有些慌了，「反對！不過是一張照片，可以偽造。」
「但控方律師不得不承認機場的視頻是真啊。」風龍微笑，「法官大人，我認為對我當事人來說，扶助應該幫助的人，不過是一種習慣。所以，這張圖片也應該是真的。」
「法官大人，這番話在邏輯有很大的問題。辯方律師這番話，簡直像在說因為鳥要吃穀子，所以鳥要吃糧食，所以鳥不會啄人。」
「控方，我要說的，是指紋是否可信的事情。法官大人請允許我繼續。」得到允許後，風龍繼續指著機場的圖片，「熟悉我當事人的人都知道我當事人不喝碳酸可樂。機場遇見的那個小女孩手上纏滿了紗布，不會在碳酸飲料上留下指紋，所以——萬一那個碳酸飲料的空殼子出現在某個犯罪現場，是否證明我當事人就有殺人嫌疑？」
陪審團那方出現了細微的喧嘩聲。
風龍面有得色，瞥了慕斯一眼。神情不復之前的洋洋自得，反而有些不安。
慕斯明白那種眼神的意思。風龍大約覺得，他動搖了指紋的嫌疑，自己會不太高興。
慕斯卻似乎松了一口氣。
水龍果真是冤枉的。
那麼，又是誰殺的？是誰製造這麼多起案子，並且殺害了她的父母？
似乎只有那個有陷害水龍嫌疑的凱文了。
但是，要如何找到那個人呢？
這一次，為了抓出兇手，她大約必須同龍王社合作。
審理就要結束，他們這一邊卻似乎一直處於劣勢。
慕斯看著何瑞，何瑞有些不安，但很快冷靜下來，他對劉律師使了個眼色。
劉律師整了整衣冠。「法官大人，請允許我們傳喚下一位證人。」
下一位證人？
何瑞果然還有後招。
慕斯下意識看向入口處，這位她完全不知道其存在的證人，是誰？
門開了，法警帶了一個人上來。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慕斯之前在調查的時候見過那身校服，那是是在人妖殺人案中遇害的娜娜所就讀的學校的校服。
女孩說，她叫伊莎，是娜娜的朋友。之前慕斯去學校調查娜娜的案子前三天，伊莎因為父母生意的原因轉學去了俄羅斯。何瑞二次梳理案情時碰巧遇見特意回國祭奠娜娜的伊莎，順便詢問了一番，結果得知了不得了的線索。
但這個女孩身上能有什麼線索？
慕斯一時想不到。但水龍的指紋留在現場的絞肉機內部，受害人的同學又出現在這裡。心忽然跳得很快，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沉重。
有一個細節。
人妖殺人案時警方驗證了上百份樣本都只找打了一個人的DNA。娜娜的父母受到了古怪的快遞，拿去水龍那裡驗證，結果驗證出了兩個人的DNA。
「伊莎。」何瑞的聲音溫和有禮，「你見過被告席上的那個人嗎？」
怯生生抬頭，伊莎瞥了水龍一眼，驚聲尖叫起來，「就是他，和娜娜談戀愛的人就是他！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法庭喧囂起來。
水龍頭一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悠于 2019-2-3 11:39
第206章 chapter206
慕斯腦中一片空白。那個和娜娜談戀愛的男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死狀還非常淒慘。
怎麼現在又跳出一個證人說和死者娜娜談戀愛的人是水龍？
難道水龍還能和娜娜有一腿？
一想到水龍在醫院時那成群結隊的追求者，慕斯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狠狠瞪了水龍一眼，水龍看著她，一臉無辜。他似乎也很茫然。
得到這新的證人後，一直備受打壓的劉律師比之前有了精神。連問了幾個問題，大都是關於娜娜與水龍的戀愛細節的。
但伊莎也說不起清楚，只是翻出一張照片，「我之前一直在俄羅斯，前陣子有許多考試，我媽咪和爹地擔心影響我發揮，一直都不敢告訴我娜娜的事情。考試結束後我才知道——對不起……」她抽噎了幾聲，繼續低聲說道，「我問同學，他們都說現場有一個男人死了，我很自然以為就是和娜娜談戀愛的那個男人，直到前幾天我去給娜娜掃墓遇見了何警官，何警官循例給我看了這個人的照片，我才發現——」
伊莎打開雲端找到娜娜和水龍的照片。
那張照片上，娜娜的頭和水龍緊緊靠在一起，看起來很親密。
「被告，你還有什麼話說？」
水龍歎了一口氣，「娜娜小姐是所有死者中唯一一個沒有受到性】侵害的。唯一一個未成年，唯一一個屍體出現殘缺的。我的口味變得還真快。」
慕斯揣度水龍這番話。這番話說的不錯，乾淨俐落地點名了幾件事：作案手法不同，作案物件不同，屍體狀況不同。
不知道劉律師他們會如何應對。
劉律師舉起照片呈現給陪審團，「但是這張照片上沒有任何強行拼貼痕跡，被告和受害者娜娜態度異常親昵。被告的解釋，卻似乎有些蒼白無力。」
風龍扶了扶眼鏡。
「法官大人，我也要提問。」
起身，風龍走向伊莎，「證人小妹妹，我就問幾個問題。」微微一笑。
伊莎臉紅了。
慕斯：「……」
這個看臉的社會……
「小妹妹，你有沒有親眼看過娜娜的男友。」
伊莎搖頭，瞥了一眼水龍，水龍微微一笑，伊莎臉紅得比之前還厲害。
這種時候了水龍還在無意識撩人？
慕斯又在心裡記下了一筆。
「小妹妹」
「我沒有見過真人，但我想，如果我見到真人，應該也會妒忌吧。大哥哥長這麼好看，為什麼要犯罪呢？這麼好看的大哥哥，究竟要什麼樣的女孩子才配得上啊……」
我這樣的唄！
慕斯一時心花怒放！
風龍清了清嗓子，「小妹妹，證人，說重點。你認為我當事人與照片相比——」
風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伊莎看著水龍的臉，「你還真是太不上相了，那張照片照得你好醜。」
水龍微笑，「謝謝。」
伊莎趕緊低頭，連耳根都紅透了。
慕斯又在心裡記下一筆！
「好了，法官大人，還有陪審團的各位，我認為能證明我當事人無辜的最重要的證據出來了。」風龍扶了扶眼鏡。
慕斯有些不解，按理說，這張照片出現會增加水龍的嫌疑才是，怎麼風龍忽然說能證明無辜？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風龍身上。
他眉眼間都湧起了得意洋洋。「我本以為，這個最直接的證據要等到審問那些曾證明我當事人與受害者同時出現的時候才會正式出場。」
風龍拿出視頻資料。
那是警方在監控中找到的水龍和幾位受害者一道在夜晚行走的資料。其中大部分監控屬於私人所有。
風龍也簡單講了關於這些視頻資料的來源資訊：初次調查的時候，警方沒能找到視頻證據，因為除開看不清楚的公共監控，擁有私人監控的「所有」人家都「正好」出門旅遊了，為什麼偏選在這個時間出門旅遊？因為他們都「正好」抽到了旅遊券。
警方再次調查的時候，又「碰巧」那「所有」人家「都」回來，一下子什麼證據都到手了。
「很巧，是吧？陪審團的各位，法官大人，除此外，還有兩件事很巧。之前我已經說了，清晰拍下我當事人與受害者走在一起的這些監控基本都是店鋪的商家私人安裝，他們中有九家說出門前是關了監控的。回家後卻發現監控被打開，他們認為，這不過是自己不小心，一家人是不小心，九家？都是不小心？是不小心，還是有人故意打開監控？我傾向某人故意打開監控，目的就是拍下我當事人與受害者一同出現的過程。」
風龍頓了頓。
「而更巧的是，每一次與受害者出現在視頻中，我當事人都是披散著頭髮，根本看不見耳朵，我當事人也都穿著長風衣。而最近的那一次，我當事人與受害者一道出現的時候，他沒有穿長風衣，而是他換上了白大褂。我當事人的職業是醫生，醫生穿白大褂很正常，是吧？」
一點兒也不正常。
慕斯想，在醫院穿白大褂無可厚非，但在日常生活中穿成這樣就有些古怪了。
果然，疑點很多。
而之前她卻因為父母、朋友的死亡悲痛過度而忽略了所有的疑點。
慕斯看著水龍，水龍很少認真起來，他微微皺眉，等待風龍的答案。
「所以，為什麼一定要穿白大褂？」風龍扶了扶眼鏡，反問。
現場一片寂靜。
慕斯有些擔心自己產生了錯覺，否則，她怎麼覺得風龍的鏡片上閃過了一道精光？
「關於白大褂，我們要從臀線說起。」
哈？！
臀線？
什麼東西？
風龍一聲冷笑，扶了扶眼鏡，看著同樣瞠目結舌的水龍，表情越發得意。「大家在平日的生活中應該會注意到，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即便是穿寬鬆版的外套，都會出現一種情況，走動時，衣服貼合臀部，那道線，我稱之為臀線。」
「呃——辯護律師，你想說什麼？麻煩說清楚一點兒。」
「好的，法官大人，您請看。」
風龍展示了事先準備好的視頻截圖。
「因為是寬鬆的外套，所以不太容易找到臀線。但我研究了很久，終於找到了。每一段視頻上我都找出了 『我當事人』的臀線。」
照片上可以看出，視頻中的那個水龍的外套上留下了一道輕微的印跡。
「這道印跡，指示的就是視頻中出現的這個人臀部的位置。」
慕斯越來越聽不懂了。
瞥了眼四周，大家都聽得一臉茫然。唯有陳軒用手錘了捶頭，一聲歎息，他似乎聽懂了。
風龍扶了扶眼鏡，「大家都沒聽懂嗎？好吧，我說的簡單一些，長相可以依靠整容，但是耳廓的形狀卻整不了。所以，視頻中那個人才選擇一直披散著頭髮，用於遮蓋住耳朵。同理，身材可以選擇大致相仿的，但腿長可改不了。所以那個人不是我當事人。因為他腿短。」
「什麼亂七八糟的！」劉律師有些失態了，「麻煩辯方律師把話說清楚！」
風龍頓了頓。
「好的。根據我的計算，視頻中的那個人腿比我當事人短4.326公分。這就是那個人總是穿長風衣，沒有穿風衣就穿著白大褂出門的原因——為了掩飾自己腿短。其實關於白大褂，我當事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他是醫生，自然會認為穿白大褂很正常。警官去調查的時候我當事人根本忽略掉了這一點，只留意到視頻中的那個人和他穿著同樣的衣服——除開白大褂。但不管穿什麼，不管怎麼掩飾，腿短就是腿短。完畢。」
法庭一片死寂。
慕斯聽的瞠目結舌。
水龍似乎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笑意。
「看起來不短啊。」劉律師開口了。
「的確，但也就是普通人偏上水準。我當事人卻是傳說中的逆天大長腿。甚至可以說屬於那種身高全班最高，坐高全班最矮的那種大長腿。」
「辯護律師，請注意自己的言辭。你是怎麼證明的？」
「好的，法官大人。」之後，風龍為了證明自己的結論正確，當庭對視頻中的男人和水龍從各種角度進行了分析對比。「我們需要考慮攝像頭的角度，需要考慮解析度還有攝像頭本身是否有問題以導致圖形扭曲等問題，綜合所有因素考慮，我們還需要一個公式。」
一道精光從風龍鏡片上閃過。
小胖律師變了臉色，一把扯住風龍的律師袍的一角。「頭兒，冷靜，這裡是法庭，不是高數課堂！」
「辯護律師想說什麼就說好了。」法官卻說。
小胖一臉絕望地看著法官。
慕斯忽然覺得，小胖的表情似乎是在對法官說——「你會後悔的！」
風龍要做什麼？
慕斯有些緊張，但轉臉一想，這裡是法庭，又不是高數課堂，風龍還能怎麼著？難不成他還會講課啊？
清了清嗓子，風龍又扶了扶眼鏡，「首先，我們要明白一句話，大陸那邊的莘莘學子都熟記在腦海中的一句口訣『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
慕斯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個半小時後……
風龍扶了扶眼鏡，「好的，現在我們已經基本瞭解了我推算的大致方向，現在，我們來思考下一個問題。」
「說結論！辯護律師！」
慕斯松了一口氣，幸好法官喊停了，不然她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一拳揍在這個在法庭上講高數的、看起來很聰明，實際上卻比她家的四爺還傻的辯護律師的臉上！
瞅瞅周圍的人，不管是兇手家屬還是受害者家屬都一臉恍惚。
唯有陳軒拿著筆記本記得很認真。
悄悄看眼水龍。
水龍唇角上演，眼中滿是笑意。他轉臉向慕斯，做了個鬼臉。
慕斯心狠狠一跳，冷靜下來。
風龍扶了扶眼鏡，「綜上所述，根據我的推斷，視頻中出現的這個男人根本不是我當事人。」
頓了頓。
「既然視頻中的人不是我當事人，那麼，出現在謀殺現場、被人目睹的也不是我當事人。在現在這個時代，模樣可以依靠整容，但除非斷骨增高，否則就算整再像也沒用。腿短就是腿短。」
「我不知道在場的是否有與我當事人案子有關的人，如果有，我想要你知道，下一次陷害，麻煩找個腿長的。也希望警方在下一次能夠仔細一些，除了用電腦對比臉，記得量一量腿長。」
法庭審理結束。
在休息室，慕斯安靜等待著已經被決定了的結果。
一小時後再度開庭。
證據不足，水龍當庭釋放。
受害者家屬痛苦哀嚎。
水龍的媽媽陸太太沖向前抱著水龍泣不成聲。
慕斯看了眼水龍，又看著一臉懊悔的何警官還有陳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風龍卻是洋洋得意，走到劉律師面前，「如何？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劉律師並不想回話。
一旁的慕斯笑了笑，「你的計算上沒問題，邏輯上出類拔萃。除了有一點。」
風龍扶了扶眼鏡，「請講。」
「話說你是怎麼混到律師資格證的？」
「當然是憑藉實力和聰明才智！」
慕斯歎了一口氣。「實力和聰明才智你的確都有，我就是想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將資格證發給你的？我建議你還是老老實實做你的律師事務所老闆吧。上法庭太不適合你。除了攪亂氣氛，搞得法庭沒有一點兒莊嚴肅穆的氣氛外沒別的作用。雖說你很聰明，連一點兒細微之處都察覺得出來，但是，不是聰明就適合做所有事的。」她順手拍拍風龍的肩膀，「換句話說，上法庭你還欠些火候。你應該慶倖，今天遇見的，不是排名前十的律師。否則，你會被堵死的。最後，你以為你在拍李狗嗨嗎？」
「條子你想找打嗎？」
慕斯微笑，戳了戳劉律師，「告訴他，關於襲警的判定。」
劉律師：「慕斯我很感謝你為了幫我罵了他，但是，你真沒有發現嗎？你也順便把我罵了……」
慕斯：「……」
風龍安靜了。
水龍被釋放，何瑞立刻被推至了輿論的風口浪尖。幾人才出門就被記者圍了個水泄不通，何瑞推開慕斯，自己獨自承擔。
片刻後，水龍也走了出來。陸太太已經在外面等候了太長時間，看見水龍走出來的一瞬間，驚喜地叫了一聲，再度一把抱住水龍。四周的記者洶湧而上，手機，相機，閃光燈炸開一片炫白的路。在法警的幫助下水龍上了車。上車前他抬頭看了慕斯一眼，似乎笑了。
慕斯目送他離開，微微歎了一口氣。「喂，謝謝。」她對正準備離開的風龍說，「剛才那些話，別介意，劉律師不太好受。其實你辯論的還不錯，假以時日，你一定可以走李狗嗨的辯論風格。」
風龍卻搖搖頭，「不用謝，我幫他理所應當。至於上法庭——我還是比較適合當律師事務所的老闆。」
風龍、水龍都走了。
何瑞要應付記者，陳軒和慕斯在角落等待。陳軒心有不甘，狠狠一腳揣在牆上。
一直在旁聽席的Madam李、周sir還有熊裕柯也走了出來，一時不知該做什麼，只能安慰，偏偏安慰在這種時候顯得沒什麼作用。
「我們一定能抓到的，真正的兇手。」慕斯輕聲說道，等待何瑞的過程中，她想明白了一些事。這一場審訊的確太過於倉促，所以，會不會實情是這樣：審訊的目的不是為了抓水龍，而是為了——聲東擊西？
但眼下，這不過是慕斯的推測。
唐老先生也在女婿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一看見他陳軒就迎了上去，他很想請唐老先生賜教。
「字的氣質不是一兩天說的清楚的東西，但你可以來南丫島找我，如果你真想學習。至於案子，你們有許多有利條件，但是——你們太急了。
「我能理解，這起案子持續了很長時間，壓力很大，你們就是那匹駱駝，在最後一根稻草就要壓下來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人證物證具在，還沒有不在場證明的嫌疑人，你們自然會深信這是上天的眷顧。
「上天不會欺騙。人卻會騙人。現在的年輕人做事太過於急躁，太過於渴求功名利祿，失去了『慢』。書法需要慢下來，即便是看似收放無邊的草書也需要心平氣和，氣定神閑方能恣意揮毫。書法如此，查案亦如此。」
聽著唐老先生的話，大家都陷入沉思，陳軒更是皺著眉。
「你們，應該都知道美國的辛普森殺妻案吧？似乎很明顯，對嗎？殺人的是誰？但為什麼法庭卻判定辛普森無罪？因為律師厲害。更因為，當時的鑒證出了問題。」唐老先生拍了拍陳軒的肩膀，「加油。」
「是！」
「但這一次，的確很奇怪，老夫還是頭一次撞見這麼著急的案子。」唐老先生微微仰頭看著天，又看了眼慕斯，微微閉眼，睜開，「喔——原來如此。」
「先生，您什麼意思？」
「老夫的意思是，小姑娘你就要遇見好事了，有些重要的人、事再也不會回來，有些卻能失而復得。」
慕斯不太明白。
「天機不可洩露。」撚須，唐老先生拍拍慕斯的肩膀，「等小姑娘明白老夫這句話的意思的時候，記得告訴設計這一場法庭對峙的人——別妄圖欺騙老夫！老夫吃的鹽比他吃的米還多！」
慕斯聽得雲裡霧裡，目送唐老先生上車，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松了很多，很快，卻又被更深的悲哀籠罩，水龍不是兇手，那麼，兇手是誰？
她認為是那個
更重要的是——又要如何把那個人找出來？
薇薇安，若拉，還有那個阿波羅，先查誰？
還有，伊莎說和娜娜戀愛的是一個和水龍很像的男人。但之前審問的女孩卻說出現在現場的那個死者才是和娜娜談戀愛的人。
所以，誰才是娜娜真正的男友？
還是說——小女孩腳踏兩條船？
慕斯法醫在檢驗的時候提到出現在現場的那個男人是整了容的。這個和水龍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肯定也是整了容的。
而在人妖殺人案時，只有水龍醫院才驗出了兩個人的DNA。
人妖殺人案——
慕斯忽然意識到，這起案子中似乎還有不少疑點。比如，將死者張志豪拐騙出去的那個「不一樣的女人」，在泰國時，她也聽人妖店的人說，有一個女人來找妮可——也就是出現在人妖殺人案中的那個娜娜。
與眾不同的女人？
若拉？
若拉頭髮很短，甚至會用光頭示人。與一般的女孩相比，的確算是與眾不同。
若拉是月亮。
阿波羅是太陽神。
與眾不同的女人出現在泰國。
而當初被水龍化學閹割的那個凱文的大本營也在泰國。
第207章 chapter207
水龍順利離開監獄後，原本只需要批評教育幾天的地龍也在同一天順利出獄。但他沒有回去找寧檸，而是去找皇龍。
踏進皇龍的辦公室房門前，地龍很認真地將頭髮染回黑色，換上最正經的黑色西裝，白襯衣，黑領帶和黑皮鞋。確定自己從頭到腳都煥然一新才戰戰兢兢敲門。
進門後，行禮，送上在監獄附近買的補品。
地龍自認為，自己應該做得無懈可擊。
「穿一身黑？我還沒死呢！在監獄附近買東西？帶禮物多少有歡迎對方去自己那裡的意味，所以——這才是你的希望？你巴不得我被抓進去，是不是？！」
「呃，這個……禮物的事情的確是我考慮不周。但我絕沒有那麼意思，我就是想著您的身體，看見有買補品的，就買了。至於衣服，我們有重要活動的時候都是這樣穿的啊，未來岳父——」
「啪！」皇龍手中的杯子被重重擱在桌子上，水花四濺。
地龍趕緊將「大人」兩個字咽下肚，點頭哈腰，「不，領導！領導！領導您教育的對，我下一次一定換一身白。」
「你就巴不得我死？」
「不！要不，一身紅？」
「你是在詛咒我死了都不安寧變厲鬼？」
「那——黃色？」
「你穿一身黃是想要當皇帝？你是皇帝那我是什麼？太監？」
地龍點頭哈腰，「不不，您是皇帝，我是太監，我是太監。」
「你是太監？」皇龍冷笑，「太監知道自己身上缺什麼東西，知道自己什麼事做不了，什麼事不能做！」
地龍繼續點頭哈腰，心道只要說完該說的話，辦完該辦的事就立刻離開辦公室，回家和他家丫頭做喜歡做的事情。這次說什麼都不做保護措施，一定要弄個閨女出來！
然後二十年後，他就可以逞一次岳父的威風了！
但現在，還是老老實實認慫比較重要。
不然還想生個寶貝女兒？
老婆能不能娶到還不一定呢……
「未來的岳父大人，現在的boss大人，作為你的一名屬下同時還是一名很想當你女婿的可憐人，我十分認真地想要……」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地龍扶額，真是怎麼說都不討好，怎麼說都要挨訓呢……
這麼多年了，他和皇龍的關係還真是一點兒也沒有改變呢……
「我現在真的很想有個丈母娘……因為俗話不是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嗎？」忍不住嘟嚕。
皇龍狠狠一眼瞪了過來！
地龍趕緊噤聲，確定皇龍臉色沒有更糟糕，才小心翼翼開口說正事，「我覺得，這一次的事情您是不是徹底放手比較好？」
「為什麼？」
「就是手機丟失那天。當時我們都在想，那夥人就是為了拿到我家丫頭……」
皇龍狠狠一眼！
地龍趕緊改口，「咳……不，是拿到您的女兒的手機。事實上也是如此，但是……那個手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款式了。」
「說人話。」
「boss啊……我說的難道不是人話？」
┭┮﹏┭┮
「像風龍一樣乾淨俐落！」
地龍腹誹。
像風龍一樣乾淨俐落？您確定風龍那個提到法蘭西就講聖女貞德的誕生，提到英吉利就扯紅白玫瑰戰爭，然後再暢談英法百年戰爭和紅白玫瑰以及聖女貞德關係的人說話乾淨俐落？
明明風龍才是最囉嗦的！
地龍自認為自己的觀點很有說服力！
但也只敢在心裡想想……
「我想說的是，您應該將指揮權全部交給黑龍、或者風龍。」
「怎麼說這麼簡單？難道你不知道太簡單會讓人聽不懂？」
要不是看在您是我未來岳父的份上！
地龍用盡全力擠出一個笑臉。沒拿到結婚證前，選擇老實不會有錯。
「我們都認為下手的人是凱文大叔，而凱文大叔一直跟著您，說句不好聽的，他簡直都快成您老肚子裡面的蛔蟲了，你做什麼想什麼他都能預測得一清二楚。」
就像寧檸丟掉手機的那一次，為什麼一定要偷寧檸的手機？
為了陷害？
為了以寧檸為突破口對付龍王社？
「在我看來，與其用我家丫、咳，您女兒當突破口，不如從麗蘭那裡下手。通過麗蘭對付龍王社更容易一些。」
「繼續。」
「所以我們幾個就推測，偷手機會不會是為了給您壓力，因為那個人也知道您很愛你女兒。除了這種事情，您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把我從美國召回來保護您女兒，最好直接帶去海外避風頭。」地龍頓了頓，「這樣，那個人的機會就來了。不管我龍王社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做得有多大，多好，那裡終究是海外。龍王社自從丟掉東南亞的軍、火生意後，實力受損，不可能控制那麼遠的地方。」
如果真的把寧檸帶去美國，估計早就出事了。
國外怎麼都不如國內行事方便。
「你說的這些黑龍已經說過了。」
地龍沉默。
心道既然黑龍已經說過了，您就提醒一句不行嗎？免得他再說一遍不是？
但這種話地龍也只敢在心裡面想一想。
他以為皇龍又會以此為契機開始各種陰陽怪氣的教誨，皇龍卻沉默了下去，很久，反問，「你說……為什麼凱文會背叛我？」
「嚴格來說，凱文大叔在做您屬下的時候從未背叛過你。」
「那倒是，凱文和某頭只知道拱白菜的豬不同。」
地龍告訴自己，老婆沒到手前，老丈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忍耐，忍耐。「您說的對，凱文大叔和那頭……豬不同。」
說到「豬」的時候，地龍的心抽了抽。
清清嗓子。「其實這件事從一開始不過是水龍那傢伙打抱不平而已。何況我覺得水龍也沒有做錯，只是當時他應該選擇更加直接的方式。比如，一槍了斷，斬草除根。」
地龍笑了，就像當年他還是龍王社第一殺手時接到命令的時候，不自覺用舌頭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品嘗血的味道。
皇龍看見他這不自覺的動作，一聲歎息，「你懷念嗎？」
地龍微怔。
「懷念過去的腥風血雨嗎？」
「『腥風血雨』？那是什麼？對只會拱白菜的豬來說還是把白菜拱回自己的圈裡更重要。」地龍微微仰頭，自覺這一次的應對相當完美。
「沒追求！沒志氣！」
地龍：「……」
果然……
每一次，事情都會回到最初的狀態……
須臾間，皇龍又沉默了下去。「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不不不，您怎麼會老呢。我要是在您這個年紀還能勾引得美貌madam捨棄一切，那我……」完蛋了……地龍知道，自己徹底說錯話了……
典型的馬屁拍在馬腿上！
趕緊改口！
「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有那樣的機會也會立刻摒棄，畢竟，我是一頭專心致志拱白菜的好豬！」
「麻煩你換個菜園子。」
地龍：「……」
忍！！！
為了媳婦，必須忍！！！
「你也會想到這些，我很驚訝。」
好機會！趕緊展現自己！
地龍悠悠說道，「那倒也不是。和那幾個相比我大概永遠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典範，但是人比人嘛，在一般的人中，我還是算比較聰明的。再加上這是我家丫、不，您的女兒的事情，本著永遠效忠的原則，我自然得竭盡全力好好思考。」
「糾正一點。」皇龍面上竟然露出一絲微笑，「豬，就算天天思考，也只是豬。不像猿，有進化為人的可能性。」
地龍努力擠出微笑，再一次告誡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的未來老丈人。忍耐，忍耐，忍耐。就當自己是個聽不懂言語中嘲諷之意的大傻叉！
又是一段時間的靜默，皇龍似乎歎了一口氣，「你去找黑龍吧，讓他處理這一次的事情。」
地龍松了一口氣，「您怎麼這一次想通了？」
難道是未來老丈人對自己的觀點有所改觀？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這問題豬都能想通。」
地龍微笑，再一次告訴自己，眼前這人，是自己的老丈人。
老丈人……
老丈人……
只要媳婦到手，他一定扯著媳婦搬美國去！！！
「對了，地龍。」
「岳、領導您說。」
「我退了後，準備去美國，再把我女兒帶上，一家人和和美美，挺好。」
地龍很努力擠出最後的微笑，最後一次告誡自己，眼前這人，是自己未來的岳父大人，將來，很有可能要和自己住在一起，忍耐，忍耐是人類生存的第一要務。畢竟將來還得和這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看來只有靠岳母了。
畢竟俗話說了，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的永遠是丈母娘。
從皇龍的辦公室離開的一瞬間，地龍舒了一口氣，
轉身看見周寧。
「又挨訓了？」周寧一臉幸災樂禍。
地龍扳住周寧肩膀，一臉正經，「岳母大人，您打算什麼時候和我未來岳父大人領證呢？」
「討厭！說什麼呢~~~」
果然還是岳母好。
(。-ω-)zzz
黑龍也舒了一口氣，皇龍終於肯放手了。
「但是我未來岳父也說了，那個人——他要親自收拾。」大大咧咧倒在沙發上，地龍點了一支煙，徐徐吸了一口，吞雲吐霧，「果真沒有我岳父的地方就是天堂……你打算怎麼做？」
黑龍略作思考，「我要你去一趟泰國，儘量把那位叔叔當年購買的孩子的資訊全部找出來。犯罪是有癮的，不可能一下子就出現那麼大的案子。」
「你是說之前也有受害者？」
黑龍點點頭，「我懷疑阿波羅就是受害者。」
地龍一陣驚詫。指尖的香煙慢慢燃燒，終於，一截灰落了下來，「這樣啊……」深深吸了一口。「黑龍你又不是員警，怎麼做些員警的事情。」
「我只是認為代入警方的角色更容易找出那個人。關於阿波羅的事情，Madam小姐也想到了，但madam小姐不好出面。我也不能真的安排她和阿波羅見面，如果我們的推測是真的。我不想傷害阿波羅。」
地龍摁滅煙頭，「我先走了，我回去看眼丫頭。我太久沒見她，很想她。順便再過個夜。」
「你還有膽子回去過夜？」黑龍輕笑。
「必須。」
「之前是誰在我養父辦公室點頭哈腰？」
「切，不是出來了嗎？」地龍一開門。
站在門外的皇龍一瞪眼。
「領導好！我立刻打電話給您的女兒，讓她把我的護照快遞至機場，我立刻去泰國，絕不在香港過夜！」
皇龍一瞪眼：「為什麼你的護照在我女兒那裡？」
地龍心道您這不是明知故問？
但態度必須端正。
「我說是您女兒拾金不昧，您信嗎？」
作者有話要說：
【身為作者，我都覺得，地龍好可憐啊……┭┮﹏┭┮】
第208章 chapter208
水龍被釋放的事情在熱搜上呆了一段時間。留言和轉發不多，內容分為三種，一，水龍這麼帥的人果然不會殺人；二、員警都是混蛋和笨蛋；三、大家都被騙了，這人就是兇手。
在安德列的幫助下，熱搜又很快就被撤了。
換上了某某演員的新劇宣傳，某某電影的宣傳，某某演員說很期待下一次能上大螢幕。
水龍的父母也順利離婚，陸太太丟掉醫院的股份後終於拿到新加坡的那套房子。慕斯以為水龍在他們一起住的那個小家裡，家裡卻沒有人。打電話沒人接聽，問甯檸，甯檸說水龍現在在深圳避風頭，寧檸又說水龍不是擔心自己被媒體圍追堵截，他擔心的是將自己的母親留在香港會帶來更大傷害。
「其實他本來打算帶阿姨去國外的，但案子還沒有告破，雖說暫時脫離了監牢，但他還是你們的頭號嫌疑人。」寧檸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
慕斯安靜聽著。
同寧檸寒暄幾句，回家，喂狗，遛狗。
監視薇薇安的人說薇薇安閉門謝客，似乎是在庭審上受了很大的刺激，期間有電話撥出，但對方已經是空號。現在她似乎正在家中大發脾氣，砸了家裡不少東西，惹得樓下一個勁投訴。
慕斯想了想，睡覺。
明天再去找那個女人。
現在想行動也沒辦法，今天上庭的所有證人都被保護了起來，她的長官何瑞還在上一級那裡挨訓。休息一下，才能更好抓人。
在父母的靈氣點了香。慕斯傻愣愣地同照片說了一個多小時，原來悲傷是有期限的，她現在已經沒什麼眼淚了，只是想到那些逝去的人的時候，心就會疼，疼得睡不著。
水龍被關押的時候尚能應對。
現在水龍被釋放了，她該如何面對他？她要不要一拳揍在他的臉上？
龍王社什麼的並不重要。慕斯知道他還算個好人就行了。
真正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他的，是因為慕斯逐漸意識到，艾琪的死，父母的死，不是因為他們運氣不好，而是因為她，因為他。
因為她是艾琪的朋友，是慕副處長的女兒。
而她有個男友，是水龍。
所以艾琪要死，父母要死。
因為那個凱文，要她失去所有的推斷能力，讓她仇恨水龍。
所以，她要如何面對他？
「我是該恨他呢，還是該恨我自己？明明一開始他就推開我了啊……」慕斯順手撓撓頭，手上有東西，一看，一把頭髮。
壓力太大了。
明明庭審的時候還能露出笑容，那時候她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了所有的困境。原來，她從未走出，之前還能微笑，不過是因為在人群中。可以分心，能夠像魚一樣，擁有七秒的記憶時間。
生活卻還是得繼續。
本著明天還要起床查案的精神，慕斯勉強入睡，半夜卻又驚醒，家中似乎有動靜。
小偷嗎？
慕斯暗忖。
順手從抽屜中拿出一把水果刀，慕斯小心翼翼出門。她希望這個不開眼摸進員警家的小偷身上多背幾起案子。既然要抓就抓個大的。
大家都說哈士奇笨，看來是真的，來了小偷都不知道嚎一聲。
暗想這一次抓了小偷一定要將那只傻狗狠狠揍一頓。慕斯小心翼翼開門，客廳只有微微的一點兒光，狗也不在籠子裡。冰箱門開著，安德列給的那些貴得要死的草莓也不見了蹤跡。轉過拐角，香薰蠟燭照出影影綽綽的人影，那個人正拿著一盒一顆一百美元的草莓喂狗。
「我說龍王社的這位先生，你知道這玩意兒多貴嗎？」
「知道。但不管再貴說到底不過是草莓罷了。再說，反正已經過了最好的品嘗時間，不新鮮的水果，也就適合拿來喂狗。」
慕斯翻了一個白眼。「萬一這傻狗吃上癮了，以後只吃這種草莓怎辦？」
「買來喂。什麼時候沒錢了就把狗賣給狗肉店。」正準備吃下一顆草莓的四爺聽見「狗肉店」三個字，瞪大狗眼，歪著狗頭想了很久，又一口吃掉水龍手上的草莓。水龍摸摸它的頭，「看吧，傻成這樣，基本已經告別狗肉火鍋了。」
大約是聽見了「火鍋」，四爺開始留哈喇子。
理了理四爺的毛，水龍面帶笑意，「就這傻狗，你還擔心它吃得出草莓的區別？」
「你說了算。」
沉寂。
慕斯靠著牆，看著蠟燭光中那個逗狗的身影，很久，憋出了一句話，「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深圳避風頭了嗎？」
「我想你了。」水龍側臉看向慕斯，似乎想要笑一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空氣粘膩，讓人透不過氣，「謝謝。」他的話語被粘連在空氣中央，無法動彈。
慕斯想接上話，腦中卻空白一片。只是看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問得茫然而無措，「為什麼不開燈？」
「擔心樓下有記者。」
「你不是不擔心？」
「我擔心你。」水龍起身，朝慕斯走了過來。
兩人的距離明明只有幾步，卻讓人覺得時間漫長，仿若一個世紀。
慕斯看著眼前的男人，灰藍色的襯衣，灰色長褲，披散著頭髮。他平日在醫院的時候都紮著頭髮，只有在休息日才會披散頭髮。視頻中那個人卻始終披散開頭髮，因為要遮擋唯一可以用作堅定的耳朵。水龍雖說有很多長款風衣，卻不會穿白大褂上街，視頻中那個人穿白大褂是為了掩飾身材。
真奇怪，水龍被逮捕的那一天，所有證據在她面前都有張正義的臉。現在回想，方才意識到處處都是漏洞。
水龍被逮捕的那天極力爭辯，她卻不相信他。
他只能甘願入獄以給她冷靜的時間。
水龍貼近她，他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頭髮上有股檸檬的香氣。
「你還好嗎？」
「還行。」
「你……」水龍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將話憋了回去。
「你想說什麼？」
「好事，但現在，還不是很確定。」他眼眸深深，藏下各種情緒，「慕斯，我和你還算男女朋友嗎？」
「算吧……」似乎，他和她，也沒有正式分手。
分手嗎？
他是龍王社的人。
短暫恍惚。
身體就被他一把攬入懷中，他的吻深情又霸道，肆意侵佔，卻又感受不到佔有欲。矛盾，一如他這個人。
慕斯一把推開他，順手將刀抵在他脖子中央，「你要做什麼？」
水龍安靜了兩三秒的時間，移動慕斯的手，將刀移去脖子一側，「動脈在這邊。割吧，一刀就可以解決問題。你也想殺我吧？因為那個人殺艾琪和你父母，不過是為了激怒你對付我。」
他先說了。
慕斯瞪著他，「你真是，狡詐呢。連這種事都要搶一個先機，為了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你下手，是嗎？」
水龍愣了，搖頭，「我只是，承認錯誤。」
錯誤？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錯誤都能夠被原諒的，因為不是改正了錯誤就能回到當初。」
「慕斯……」
「你被關在監獄裡就好了。至少，想著你在受罪，我心裡的痛苦就似乎少了一些。」
「那你為什麼又要幫我出來？」
「因為——責任。還有……」她還是捨不得，「我真是賤。」
身子微微向前，慕斯被他輕輕抱住，「慕斯……你，希望那個人，怎麼死？他要如何死掉，才能讓你不再生氣？才能撫平你的傷痛？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順便給他附贈十倍的災難。」
「我是員警。」慕斯掙扎出他的懷抱，「還有，給你說清楚。從這一刻起，我們就拜拜了！你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慕斯，這是我家。」
「我馬上走。」
「不用，你現在沒地方去。我走。」
「你忘了安德列那個有錢的老爸送了我一套房子？」
「真忘了……難道我已經沒有可以留下你的東西了嗎？」水龍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語，他一隻手拉著慕斯，另一隻手溫柔而有力，撫摸著她的頭。「慕斯，想要聽故事嗎？我說過，給你講故事。」
水龍曾說，總有一日，告訴她一切。
「聽完故事再走，好嗎？你想知道什麼？」
「我很想知道為什麼那個女人會那麼恨你，甚至不惜做偽證？」
水龍搖搖頭，「我不認為自己哪裡對不住她。但大概，只是我認為。或許我真的得罪她了。」
事情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他父親為了擴建自己的醫院花了很多錢，連房子都被抵押了。一開始醫院沒能盈利，一家人便搬去了一處便宜的住宅。父母，哥哥，還有外公。「我外公是中醫，很有名氣，慕斯你如果去網上搜索，會找到的。」
而薇薇安就生活在那一帶的貧民區，一家六口人擠在二十平米的房間裡。
認識她很容易，那個時候她還叫芳菲。是那一帶出了名氣的小美人。「當時她家的具體情況我曾給你講過一次。病人，貧窮，生活無以為繼。雖說有扶助政策，但政策往往很難針對所有人，更不可能針對我們會遇見的一切困難。我說過，她曾經是個好女孩。」
慕斯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只能點頭。
「我想要幫助她。大約在那個年齡，我們心中都有一個當英雄的夢想，我也想要當英雄，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很寂寞，也很自卑。」
「你？自卑？」
「對啊，我很自卑。」水龍笑了笑。「媽咪曾給我講過，我剛開始學說話的時候爺爺就成天給我念《本草綱目》當啟蒙讀物。略微說得清楚話，就開始背《本草綱目》、《傷寒雜病論》，十歲前，我就已經背了數十本古代醫書，還得成天學望聞問切。會說話就開始學英語，才學會自己吃飯就開始學鋼琴、學畫畫。」
「你都學會這麼多東西了，還自卑？難道要學夠七大語言才不自卑？」
水龍苦笑。「很厲害，是嗎？一開始，我也覺得呢……」
但是，才十歲就什麼都懂了，每次考試都是第一，背得出所有藥材名稱功效，卻不知道今晚在播什麼動畫片的孩子，其實是沒有朋友的。
「我沒有朋友，也沒有童年，這一點，我和風龍一模一樣。風龍也很厲害，也沒有童年，也備受排擠。我比他好一些，因為我知道，該怎麼裝出一副有興趣的樣子。但裝出有興趣，和的確很喜歡，是兩件事情。『喜歡』是裝不出來的。而爸爸不喜歡我，因為爸爸不喜歡中醫，而爺爺很喜歡我。哥哥一開始就不喜歡我，媽媽要工作，外公對我太過於嚴格。我努力當完美的好孩子，從過去，到現在——而那個時候，只有她願意和我說話，對我說，我不是怪胎。」
慕斯抿了抿唇。
「然後，有一天，她說她家就要斷炊了，讓我給她錢。」
「你給了嗎？」
「我說過，我以為我是救世主。而一開始，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只是這個世界上的誘惑實在是太多。窮人家的女孩，長得清秀是麻煩，長得美麗是痛苦，長得傾國傾城，不留神，就會演變為災難。不管她做了什麼，不得不承認，她現在還是很美。
「一個家庭面臨極度困境的絕色女孩，忽然有一天意識到自己不用努力，不用工作，只需要靠著完美的皮相，微笑，撒嬌，張開雙腿就能獲得別人需要奮鬥多年才能獲得的一切。明白這點後，又有幾個人不會被誘惑？我不可能感同身受，慕斯你也不可能，因為我們生下來就過著優越富足的生活。所以我們也沒有資格評價那些沒有我們這樣好的條件的人。」
慕斯安靜聽著，「站著不累嗎？要不要去沙發上坐會兒，我泡一杯茶。聽你慢慢講。」
紅茶。
小餅乾。
吃草莓吃得很高興的哈士奇。
還有香薰蠟燭。
水龍繼續講起以前的事，他取了自己的錢，交給薇薇安。
薇薇安又哭著說家裡沒藥了，他又取了錢。
幾次三番。
年少的他越發覺得，自己是英雄。
「弄到一個親吻沒有啊？大英雄？」
「你信嗎？還真沒有。」
「你真是沒用啊……」
水龍笑笑：「我也覺得。」很久，「其實有一天，她邀請我上床了。」
那房間掛著一幅精美的風景油畫。琺瑯瓷花瓶中插著豔麗的玫瑰。她站在他面前，一件，一件，緩緩褪下衣物。
「然後呢？」
感覺到這三個字中隱藏的殺氣，水龍笑了，「我給她講了半個小時的《聖經》。」
「……其實你是不行吧？」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壓低的聲音撫動耳發。
「我警告你——」
「好的。Madam。」
後來，水龍意識到薇薇安和一些壞人混在一起。他倒也勸過她好幾次，但她聽不進去。忽然有一天，薇薇安讓水龍幫自己搬家。
「就是你講的那個你傻乎乎跑去幫人『搬家』，結果搬了別人的家，還不小心把自己搬進警察局的那一次。」
水龍點頭，「他們說是搬家，其實是去偷東西。但是那個時候我不懂。我父親交了一筆保釋金，我就出去了。回家被罰跪，一整晚。」
「活該！後來？」
「她給了我一包海【洛因。」
「……你賣了嗎？」
「我偷了外公的錢給她。東西我沖進下水道了。最基本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你還真愛她。」哼笑聲。
「在我看來那不是愛情，那不過是英雄情結。或許還有初戀。後來有一次，我被抓了。書包裡背著五公斤東西。」
慕斯點頭，忽然覺得不對勁。水龍身上帶著那麼多東西，還有盜竊的前科，雖說不是他是傻乎乎被騙進去盜竊的，但是——「你怎麼會沒有留下犯罪記錄？」
水龍笑著，唇角上揚到一個完美的弧度。
一開口，聲音哽咽。嘴唇翕動著。
慕斯一時有些心疼，一把抱住他，「沒關係，我在這裡。」
「慕斯，其實在你之前，我和很多女孩相過親，但我不會和任何女孩在一起，因為，我是罪人。我早就不乾淨了，早就墜入了泥潭。所以，我只是努力扮演好我媽咪希望我扮演的那個形象，同她們吃飯，同她們逛街，然後，用冷暴力逼走他們。因為我是罪人，不配和任何好女孩在一起。大約是因為如此，所以，對我來說，入龍王社，根本算不上什麼。」
他頓了頓。
「當時抓捕我的那個員警，他妻子病了，腎衰竭。」
第209章 chapter209
慕斯聽著這莫名其妙的一番話，一時有些沒回過神。
但不過是一瞬間，她懂了。
悲哀層層疊疊，將她纏繞得密不透風。
之前送水龍媽咪進醫院的時候，醫生說，水龍的媽咪只有一個腎臟。是給了一個陌生人。
但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就像這世界上沒喲無緣無故的恨。
「我媽咪給了他一個他絕對不能拒絕的條件。」水龍的眼眸越發黯淡下去，偏偏家裡那只傻狗不合時宜地狂吠起來，嘶吼得洋洋自得。
「真是傻狗……」
慕斯回頭，卻發現水龍笑了。
而後，水龍將頭擱在她肩頭，「讓我靠一靠。反正，將來我也沒有依靠你的機會了。」
「……好。」
水龍靠著慕斯的肩，「不久後這件事被我外公知道了。慕斯你知道，我額頭上有傷疤。」
上一次去他家吃飯，慕斯見過水龍額上的那一道傷疤，很細，很淺，不仔細都看不出來。但水龍還是用長髮將其遮得密不透風。「我外公知道了這件事，用拐杖打了我的額頭。那是外公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後一次打我。」
「後來呢？」
「那個時候我還覺得自己挺委屈，很傻，是吧？我希望媽咪知道我那樣做的初衷真的只是想要幫助一個女孩，因為在我看來，那個女孩很可憐。我的初衷只是如此。但是，我需要證明。」
所以，他只能去找薇薇安。
但薇薇安拒絕了。
他之於她，不過是一個被利用過的、向銀行貸了大筆款項的醫生的孩子罷了。
她很美，能找到不少替代品，也正在準備申請出國。
也就在這個時間，抓捕了水龍的那個警官再度找到他，雖說警官保證不會留下任何犯罪檔案，不管是關於毒】品的還是關於盜竊的。
那位警官會保證他的清白。
但是警方也想要他合作，交出那些人。
水龍交代了所有的人，除了薇薇安。「她哭著求我。」
「這種時候了，你還手下留情？」
「我媽咪讓我那樣做的。上一次，我只對你說了一部分實話。我說是我不忍心。這是假話，但我媽咪說，讓她走得越遠越好。」
「可是根據我的調查，她關注了你媽咪的所有社交媒體，她們甚至有互動。」
水龍微微一笑，「畢竟都是女人，不是嗎？」
這話說的有些得罪女同胞。
但——慕斯一想，似乎也有那麼一點兒……道理……
「然後呢？」
「……然後，外公走了，腦瘤。中醫救不了他。」
水龍說，他中醫學得不錯，還是從小就在學習，但現在，他卻是腦科大夫。
「我是個很糟糕的人。」水龍輕聲說，「我很糟糕。我出事後不到半個月，外公就死了，是我害死他的。」
「不是……」
「是我的錯。我常在想，如果我沒有認識她，沒有做出那些事情，會不會，外公就能多活幾天。至少，外公離開的時候，會為我驕傲。而不是覺得，我是污點。」
「happy……」
「happy啊……有時候，人的名字和人的人生，是相反的，不是嗎？」水龍擠出笑容，「慕斯，你知道外公走前對我說什麼嗎？」
那天，外公緊握著他的手，聲音很小，似乎還發著抖，外公說：
「我會在天堂為你祈禱，祈禱有一天，你能遇見一群好朋友，在他們身邊，你能擁有真正的快樂。祈禱有一天，你也能遇見一個好女孩，在那個女孩身邊，你能哭出聲來，喜怒哀樂，能被你再次擁有。」
外公去世後。
Happy站在外公的靈柩前，傻傻的，哭不了，也笑不了。
他媽咪一直很擔心他。
「我不能讓媽咪擔心。所以我就學著微笑。最完美的微笑，慕斯，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在酒吧，你對我說的話嗎？」
慕斯搖頭，她記不得了。
「那天，你說你喜歡看我微笑的樣子，但看多了，卻覺得我每個微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樣，你說我看起來像是在笑，其實沒有笑。」
慕斯也記了起來。
那是娜娜的案子結束後的事情。那天，她多喝了幾杯，便對水龍說——你的笑容不是笑容，是看起來像是微笑的沒有表情的表情。
「其實你不用想那麼多，初次見面的時候很多人都會裝出一副笑容啊。我……」
「慕斯，你不用安慰我。」溫柔的聲音，「你說對了。我一直微笑，是因為我除了微笑，什麼都做不到。別人露出微笑是禮貌，我卻是因為做不出別的表情。」
「然後，你什麼時候，加入了龍王社？」
「有一次我和我哥哥出門，撞見皇龍他們受到襲擊，皇龍的手下受了傷。我幫了他們，而皇龍，想要一個私人醫生。」
然後，他就成為了水龍。
「你在龍王社做什麼？」
「藥，製作各種藥品。寧檸那晚上使用的藥，的確是我做的。但我做那個一開始只是興趣，後來我只給過寧檸，只做防身用。沒有流通到市場。
「其實我很喜歡『水龍』這個身份。倒不是因為金錢之類的原因。」
水龍起身，將鬧個不停的四爺塞進了狗籠。
「你說，要不要換一個不銹鋼的？免得這傢伙成天越獄。」
做完這一切，他說起龍王社。
「其實我和他們的相處和你完全不一樣。我啊，很喜歡找他們的麻煩，時而還搞點小破壞。特別是有一次，我對我們中那個最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說他對青黴素過敏。其實他是不過敏的。而那傢伙還用自己對青黴素過敏這件事對女朋友發誓，發誓後，我才告訴他自己是騙他的。」
慕斯聽得瞠目結舌。
故事中那個人，是水龍？
「是我啊。我有很多張臉，反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人了。又或者，每一個都是我，只是在遇見不同的人的時候會展現不同的模樣。我其實，很黑的，心。
「慕斯你應該知道，我有一個比我年紀還大一些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叫做blue。我和寧檸剛認識的時候，就和他說過blue的故事。」
「很好啊，便於交流。」
水龍卻笑了，「才不是。我只是知道，這個女孩或者能融入我們，或者不能。如果她不能，龍王社會收拾掉她。如果能，我就能先與她看似友好地交流，成為她心中的『好人』。但我的確更喜歡blue，相較我的同父同母的哥哥。」
慕斯說不出話來。
只是輕輕拍著水龍的肩，「每個人都有黑暗面。如果這就是你最黑暗的一面，還好，我能接受。畢竟，我是這個職業，見了太多的人心的黑暗。你，沒殺過人吧？」
水龍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慕斯不願多想這個答案。
「但我用針紮過人，也對一些人做過手術。」
「沒殺過人吧？」
「這個真沒有。」
「那就好。」
水龍繼續說龍王社。「我曾想過，為什麼我在那群傢伙面前會是那副樣子，想了很久才明白。大約，我只是在在他們身上尋找我的童年。」
「什麼意思？」
「我不是說了嗎？我其實和風龍很像，他沒有童年，我也沒有。小時候沒有穿過漂亮衣服的人長大後會購買很多衣服彌補小時候的失落，我也是一樣。我把我沒有經過的那個童年，那個無憂無慮，可以盡情作怪的童年放在了龍王社。我的確很喜歡他們。他們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外公走前，對他說——
如果外公死了，外公一定會在天堂為你祈禱，祈禱有一天，你能遇見一群好朋友，在他們身邊，你能擁有真正的快樂。
他的快樂，在龍王社。
「我呢？」
水龍沉默了，「我想，我大概是根本不太相信愛情這種事情的吧。我也根本不相信自己能愛人。因為，我是一個罪人。一個罪人，憑什麼擁有愛情？」
「hap——」
水龍輕輕抱住她。
外公走前，對他說——
外公會在天堂為你祈禱，祈禱有一天，你也能遇見一個好女孩，在那個女孩身邊，你能哭出聲來，喜怒哀樂，能被你再次擁有。
「慕斯，你想要認識真正的我。但那裡的確是一片黑暗，你明明知道，還是願意瞭解，對嗎？」
「對。」
水龍將頭埋入慕斯的肩窩。
「你知道嗎？慕斯，一開始我有些嫉妒你。」
「為什麼？」
「你也有不堪的過去啊，你也被逮捕過呢。但為什麼，你能掙扎出來，我卻只有沉淪？我不解，也忿恨，一開始，我很妒忌你。我覺得你像一道光，我想要抓住卻總是錯失的那一道光。」
其實從一開始，水龍是想要逃走的。
如果不是娜娜的案子，他會很輕易逃走。但是娜娜的父母來他的醫院驗證DNA，水龍一時心軟做了驗證，卻不小心驗出了兩個人的DNA。
慕斯為了調查，成天在醫院出入。
他想躲也躲不了。
「慕斯你還記得有一次你幫我帶餐點，你問我吃什麼，我說『隨便』那一次嗎？」
「記得啊。」
「當時你把東西帶回來，我看著那一大堆食物的時候，內心其實有些崩潰。」
「是個正常人都會崩潰吧……我那天也真幹得出來啊……」
「不，我崩潰其實是因為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可能逃不掉了。」
又是安德列的案子，不留神，慕斯就和他緊緊纏在了一起。
接下來，藍藍的案子。
水龍本已經打算徹底離開，偏偏楊克出現，找上了寧檸。
皇龍要借刀殺人，斬草除根，需要慕斯。
「一開始我們真沒打算讓你和周寧遇上。但是有人、我想，應該就是凱文吧。凱文對另一組人下了手，逼著周寧露面。」
而他，也越陷越深。
「大概，在有光亮的地方呆太久，就會愛上光。」
水龍直視香薰蠟燭，手在火苗上微微撫動。牆面上，光影斑駁。「我想要躲，但是凱文不會讓我躲。」
他想要躲開慕斯。人為。
凱文將慕斯送來他身邊。人為。
「完全相反的人為把我們扯在了一起。這就叫做命運吧。」
慕斯安靜聽著，看著水龍的側臉，想到皇龍說的那番話。
水龍是灰。
灰，入水為白。
入墨成黑。
「其實，我已經打算離開了。他們也讓我離開。」水龍說起龍王社，「但是，火龍丟了，我不能走，我一定要找到火龍。所以——」
水龍輕輕握住慕斯的手。
「慕斯，如果我離開，你是否還願意和我在一起？你父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再度住口，「所以，告訴我，你希望那些人——怎麼死？」
第210章 chapter210
水龍被釋放後護士長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又習慣性去澳門賭了一把，大概因為院長被釋放了、心情很好，她今天一開始的賭運還算不錯，但賭徒大多有個毛病，當微小的勝利來臨，就會開始渴望借這一次的幸運獲得更多的利益。有人會繼續順手，更多的人會迎來失敗。
乘坐最後一班渡輪回到香港。
護士長回到不到十五平米的出租屋。這裡根本不算是「屋」，只算是有一張床。香港人多地少，寸土寸金，雖說水龍醫院的薪酬和待遇都很好，但賭博是個無底洞。所以當那個人給了她很多錢讓她獲得水龍指紋的時候，她非常願意，在行動前，她也曾一再詢問取得指紋不會傷害水龍。
「得了吧，一個指紋能做什麼？」那個人在笑。
高額的酬金。
保證不傷害醫生。
那個人甚至替她制定了計畫，什麼時候是拓下指紋的最佳時機？水龍的辦公室每週會徹底打掃一次，所有東西都會被重新擦拭一遍。所以，只要在只有水龍一個人進入辦公室的週一，等大家都走了，就可以很輕易獲得水龍的指紋。
護士長照做了。
很長的時間醫院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水龍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
護士長放下心來，直到水龍被逮捕。
她認為自己沒有錯。
因為只取了指紋。
只有指紋，不能證明什麼。
但是，因為良心上的愧疚，事發後護士長沒有離開醫院。而今天，院長被釋放了。等院長回來，她就是最忠心的那一個。
護士長回到鴿子籠一般狹窄的地方。
門外站著兩個穿著便服的短髮男子。「你好，我們是重案組的。我們想要問你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一些小事，需要你跟我們回去一趟。」警員似乎正在準備拿手銬。
警員低頭的那一瞬間，護士長扭身撒腿就跑。
裝模作響追了幾步，確定護士長跑遠了，其中一個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她跑了。重案組的人還沒有回來，對方的殺手已經就位，你們兩個抓緊時間。」
護士長一路狂奔，順利跑到樓下才意識到身後沒有腳步聲。
會不會是不小心想太多？護士長閃過念頭，畢竟她也沒做什麼，她做過的那些事情對案件的影響微乎其微。何況，院長也被放了出來。
大概真是因為這個原因，員警才沒有追出來。
「早知道就不逃了。」護士長喃喃自語。
「咻——」
耳邊傳來奇怪的聲音。
當看見面前不遠那被擊穿的易開罐的時候，護士長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與一顆子彈擦身而過。尖叫聲劃破深夜的空巷，她一路小跑，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被無數子彈團團包圍。腦中蹦出無數電視劇出現的場景，電視劇中人為了躲避漸漸靠近的追殺者，會左躲右閃，似乎那樣就能避開緊隨其後的危險。
「這人在做什麼呢？」麗蘭哥問。
拿槍的周寧竊笑了一聲，「應該是在模仿電視劇躲子彈呢。還挺好看。」
「這人死了你能負責？」
「不能。」
「那就麻煩你瞄準點。」麗蘭哥跑了過去，「我過去了。」
「OK。」周寧趴在天臺上，確定麗蘭哥靠近襲擊者後，她用槍對準那個正在瞄準護士長的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輕輕的一聲響。
瞄準護士長的那個人發出一聲悶哼，懷中的槍落在地上。
他似乎想跑。
這一次，周寧瞄準了他的膝蓋。
子彈的聲音戛然而止。護士長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她松了一口氣，扶著牆緩緩坐下。為什麼她會遇見這樣的事情？
員警不會隨便開槍。
那麼，應該就是那個人了，那個人的手下想要殺了她滅口。
怎辦？報警？
「明明我就要成為院長的左右手了……」
「你好啊，背叛者。」麗蘭哥從暗處走了出來攔住護士長的去路，手中提著那個被周寧打傷手的襲擊者，「感謝我吧。」
「是你救了我？」
點了點頭，麗蘭哥開始發牢騷。
「對啊。你說你鬧出的這番破事害得我多慘！？我們的人都在前方打拼，就留下我一個人在後方盯著你，結果盯了這麼久這位殺手大哥才出來。說的就是你！殺手大哥！你知道我有多受挫嗎？殺手大哥！你再不現身出來我盯人都快盯得發黴了。最重要的，你說別人盯人吧，那就盯著就行了。我盯人，還得擔心被員警抓包！？因為員警和我盯的是同一個人。你說，我這麼慘的人哪裡找？」
「幸好你來了。不然我會無聊死，但是殺手大哥，你知道你被我逮著叫做什麼呢——
「這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行，我不能跟睜眼瞎混下去了，再混下去我真會成囉嗦鬼！」
麗蘭哥用槍托狠狠再度擊向襲擊者，確定襲擊者暈倒後，用槍抵著護士長的額頭，「我記得你，每一次去那傢伙的醫院都能看見你跟在happy院長身邊打轉。」
「你……是誰？」
「不記得我了？果然，在那傢伙身邊的女人太多了……也好，也好。我不想浪費時間和你廢話，回答我，為什麼背叛你們院長。」
「我沒有……」
「沒有？我們來說說指紋。進你們院長家並取得他指紋的機率不太大。在普通的地方更不容易取得他的指紋，因為太容易不小心拿到其他人的指紋了。所以哪裡最容易取得指紋？當然是你們院長的辦公室。那地方一個星期打掃一次，周日打掃，週一再進去取指紋，時間上非常合適。我們調查過你的帳戶，你賭博，很缺錢，這就是你背叛他並陷害他的原因。」
「我沒有……」
「沒有？你們院長說他已經想到了自己在什麼時候碰過薇薇安會所的那張卡了。」
麗蘭哥拍拍護士長的肩膀。
「監獄是個好地方，便與思考。那張卡——是你的。又一次，你和他說話的時候『不小心』掏衣兜，『不小心』落出卡，你們院長習慣性幫忙拾起。你是護士長，偶爾帶手套你們院長根本不會放在心上。這樣，你還說，你和他被捕沒有關係？這樣吧，我好好和你講一講過程。」
慕斯懷疑護士長就是偷偷竊取水龍指紋的那個人後，警方就有人一直在護士長附近監視。
龍王社也派出了人。
只要一調查就會發現，這位入不敷出的護士長每週要去澳門三次，期間也曾多次光臨龍王社在澳門的賭場，基本都是輸。
「誰都能當賭王，那些開賭場還混什麼？對吧？只要細查，很容易發現你在這一年去賭場的次數增加了，每一次的本金也增加了不少。從這一點來說——」
麗蘭哥拿出一個籌碼塞給護士長。
「我代表那些備受你照顧的賭場老闆感謝你並歡迎你再度光臨同時努力賭光自己的一切。言歸正傳，你賭博的錢是來自哪裡呢？我們找人查了你的帳戶，沒有任何電子入帳，即是說，你從來都是使用現金進行交易。在這個電子支付盛行的時代，用現金很容易隱藏自己的痕跡。」
護士長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其實找到你是很容易的，我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你沒有別滅口。大概對那些人來說，事情沒有敗露的那一瞬間，你的死活不重要。但是，事情敗露了，你作為證人，自然得死。對了阿姨，你看電視劇什麼的喜歡看彈幕嗎？」
「你想說什麼？」
「彈幕上都說，反派死於話多。因為一旦話多，就耽擱很長的時間，就會導致有人來救駕。但是正派人士，對——我是正派，你不用懷疑。正派人士為什麼也話多呢？」
牆角處閃過幾道影子。
「因為啊，要用你歡迎別的人呢。」
遠處傳來幾聲悶哼。
麗蘭哥打了個響指，「搞定了。阿姨，你放心，你現在徹底安全了。畢竟有我保護你。我是正義人士，所以——」
麗蘭哥掉轉槍頭，「要不，阿姨你給我講個故事？關於給你錢的那個人，你們是怎麼遇見的？」
「你是什麼人？」
麗蘭哥眉梢一抬，整個人神采飛揚，「有必要揭示我的真實身份了。」在昏暗的小巷中，他掏出警官證，似乎整個人都沐浴在驕傲的光輝下。「我重案組的警員周寧。希望你合作！」
得到消息後，麗蘭哥帶著那兩個在門口堵住護士長的龍王社成員，還有周寧一道離開。
原本警方有兩個人和他們一道在監視護士長。但想要支走那些人也容易，開車去酒吧外晃悠一轉，塞幾個醉鬼上車，看著凱文的人呢來了，就把醉鬼弄出去再在附近鬧一點事。
警方很有責任感。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麗蘭哥發動汽車，周寧坐在後排。「領導夫人，你說我們花了這麼多時間和精力，除了知道這位護士長真就是除了取指紋，別的什麼作用都沒有還有什麼收穫？你說將來她再來我龍王社的賭場賭博，我們則麼辦？要不要讓地龍親自去對付她？那傢伙在拉斯維加斯泡了那麼久，再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都學會幾招了吧？」
「我們是做生意的。來者是客，公平公正。」
「您老真是和皇龍越來越像了，尤其是說話的口氣上……」
「為什麼你要拿我警官證？」
「為了麻痹對方啊！」
「你在沒事就瞎添亂上也和風龍越來越像了。你拿我警官證就算了，反正『周寧』已經死了。但是我要強調一句——我是掃黃的！不是重案組！」
「……我說我是為了增添干擾因素，你信嗎？」
(。-ω-)zzz
慕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水龍的床上。
昨晚發生什麼了？
昨晚，水龍什麼都說了。然後，他說他會殺了那些人。她沒有回答，兩人只是靠在一起，什麼也沒有做，看香薰蠟燭的越燃越短。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自然是水龍將她抱上床的。
有電話進來，是何瑞。
他們已經逮捕了護士長，護士長承認自己因為賭博欠了很多錢。「她收了不少錢，唯一目的就是取得happy醫生的指紋。」
「何sir打電話過來，我想應該抓住想要滅口的人了吧？」
護士長竊取了指紋的事，慕斯想通了，何瑞想通了，龍王社那邊的人也想通了。所以大家都沒有逮捕護士長，為了引蛇出洞，或者說為了甕中捉鼈。
「蛇呢？」
「抓了幾隻鱉。但有些麻煩，那些都是些外國鱉。需要審一段時間。而且昨晚，還有人冒充警官！那個冒充警員的女人居然說自己是重案組的周寧！我們這裡的確有個周寧，但她明明是掃黃的！裝都裝錯了！」
慕斯略過「周寧」的事情。
「何sir，我有問題。」
為什麼水龍的案子會審這麼快？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準備還不夠充分，為什麼要那麼快上法庭？為什麼一開始就將水龍關進監獄？
「誰承擔最後的惡果？難道真的是你？明明不合乎程式，憑什麼讓你……」
「上面要求這樣做，我也不是特別清楚，說來，上面讓我通知你去總部一趟，最高長官要求見你。說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
慕斯立刻起床洗漱。
吹頭髮的時候客廳飄出飯菜的香味。
水龍已經準備好了今天的早飯。衣服的顏色很素雅，和平時一樣。「醒了？飯好了，你吃過飯還要去調查吧？」
「嗯。我本以為昨天庭審結束就可以繼續調查，但是何sir說讓我先休息一晚上。。」
「這樣啊，我昨天在車上看見那個熊裕柯，就是以前喜歡你的那個男人。他似乎有了女朋友，你知道嗎？」
「不清楚，沒聽大熊說過。」
「喔，那就好。」
這口氣。
「水龍先生問熊裕柯幹什麼？」
「順口一問。」
「喔。你的指紋是你的護士長竊取的，你知道嗎？」
「嗯……」
「水龍先生還真是治院有方。」
「大概還真是。」水龍露出一絲苦笑，給慕斯端來咖啡。
「水龍先生接下來又打算做什麼？醫院暫時開不了了吧？」
「還是去看看，整理一下。那是我很重要的東西。你呢？」
「何sir讓我去一趟，說最高層有重要的事情找我。大概是關於這一次對你的審訊，其實我也很好奇，你的那些所謂證據，我因為仇恨一時看不出來，我們那些一流的警員應該不至於看不出來。按理說我們不會這麼急著審，也不會在明知道還有疑點的情況下抓了你並且審問你。偏偏我們就是審了。你打算起訴嗎？」
水龍頓了頓，又笑了笑。卻沒有給出答案。
慕斯知道他在這件案子上很冤，如果水龍要起訴，他們也只能應著。
「我想，你們的最高層找你應該是好事吧。」水龍忽然說道，又微微一笑，「我認為應該就是皇龍說的那件好事。」
之前被關押的時候，地龍曾對他說，皇龍說似乎警方很早之前就在監視他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慕斯的父母會死？
「我也希望，是這件好事。」
「什麼意思？」
水龍沒有回答。
慕斯也不逼他。吃著水龍做的早餐，準備出門忽然記起昨天晚上的事，便折了回來。一把拽住水龍的衣領，「你昨天說，我留下，你就離開龍王社。」
「慕斯？」溫柔的語調也掩蓋不住他言語中的驚喜。
「你離開吧。」
「慕斯……我必須把火龍找出來。」
「我知道。」慕斯坐好準備，回頭，攬住水龍的脖子，在墊腳，在他額頭落下輕輕的一個吻。「我們聯手，將那個混蛋找出來！」
「好。」
目送慕斯離開，水龍紮起頭髮，換了身衣服。面容冷峻下來，他打了個電話給皇龍，「是我，找到那個人沒有？還沒有……好，那我應該做什麼。」
「問黑龍。」
「是。您也終於想通了。還有一件事，我……」
「做完這一單，你就走吧。」
「是……這些年來，麻煩了。」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悠于 2019-2-3 11:39
第211章 chapter211
「欄杆，那個白癡的計畫似乎完蛋了。那個對我很不錯的可憐人說水龍被放了。廢話！完美犯罪什麼的其實真的很難的。我們的皇龍大人過去也曾經說過，做的偽裝越多，越容易留下線索，反而像針對陌生人的臨時起意的犯罪很難留下證據。
「這一次也是，那個傻子總想將事情做得非常完美，並為了完美設下各種機關迷局，這反而會留下更多的線索。再說，憑藉水龍那張臉，就算真不小心被誣告關一輩子，也肯定有女孩子跟在他後面追，跑到監獄外面唱《星語心願》！你說對吧，欄杆？」
「你成天這樣說話不累嗎？」關押地的門開了。那一瞬間，火龍聽見了車流和人流的聲音，微微皺眉，思考，輕輕一笑。
他居然被關押在這裡？
抓他的那個人還真是瞭解皇龍……
「你還在笑？」來人的聲音尖利，不是幕後主使者，也不是一直跟在幕後主使身邊的那個人。而是幕後主使新抓的那個小跟班，上一次被迫在火龍面前掀起裙子的那一個。
這幾日火龍偶爾也會同那個人交談了許久，那個人現在叫做May。
最近這段時間都是這個May給火龍送食物，並為他準備每一日的用水。
今天，May扛進了幾桶純淨水給火龍洗漱。May還遞了一個紙口袋給火龍，裡面是新衣服。蘇繡旗袍，紅緞，花鳥，高開叉。同色的繡鞋。
「你頭髮也長長了一些，應該能夠紮起來。但是——你進來吧。」
一個提著拖著巨大箱子、還頂著一頭花裡胡哨頭髮的男人走了進來。
「就他，做好你就可以拿剩下那一半酬勞。」May說。
「你就應該是我朝街頭巷尾都知道的傳說中的Tony老師吧？等把該做的事情做完，Tony老師，你就該死了。」火龍補腔。
被帶進來的那個Tony老師略有些緊張，但看著站在一旁的May，似乎松了一口氣。
大約是在他眼中May不過是個女人，籠子裡那個更是被拷著，看起來也弱不禁風。
Tony老師動作很快。洗頭，修剪，接發，編頭髮，做臉，修眉，全身按摩，順便幫火龍擦洗，再換衣服，擦香水。
May沒有多說，但火龍多少明白那個幕後指使者這樣做的緣由。
他應該就要被賣掉了。
「我可以知道我值多少錢嗎？」
沒人回答他。
接下裡的事情的發生就像一處拙劣的戲劇。
Tony老師自然被滅口，身體被拋擲在牆角，May都懶得收撿屍體。
「看來我真被賣掉了。」
「價錢還不錯，八萬美元。」
「我被賣去那裡了？不是說把我和寧檸一起賣掉嗎？寧檸被抓了嗎？」
「他本來打算把你和那個女孩一起賣掉。但一則這次的賣主真的很不錯，二則那位先生認為真把你和女孩放在一起你們兩個反倒彼此有伴兒，為了折磨還不如分開賣。放心，他把你賣去了一個非常有錢的地方。賣給了一個非常有錢的老頭。」
「那我真是謝謝他啊。」
監牢狹小，兩人的距離不到五米。Tony老師的屍體拖出的那道血色小徑分外刺眼，Tony老師的血還在流，也可以看見胸膛還在微微起伏，他還活著。
「你不補一槍？至少結束他的痛苦。」
「我的職業不允許我殺人。」May說。
「這種時候還記得你的職業？說來這位Tony老師也真是可憐，他以為你是女人，完全沒有絲毫警惕。」
兩人說話間，Tony老師胸膛的起伏漸漸停止，他一動不動，血也不再流。
「這個人，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不知道？果然，對我們來說，對你來說，叫他Tony老師就行了。很可憐，一個人被殺掉，我們卻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這就是人生。不是嗎？」
火龍斜靠著Tony老師拿來的靠墊，有了這東西，舒服多了，這麼久以來，他都只能和老鼠、欄杆、地板聊天。May願意和他說話，他非常高興。
上一次見到May的時候火龍就想問了。「你這樣，很快樂嗎？」
May沒有回答。
「改變了身份，又取了這樣的名字，你——」
「砰！」
槍響聲。
May一頭栽倒在地上。
血彌漫開，整張臉被轟得看不出最真的面容。
火龍歎了一口氣，果然，好俗。知道秘密的都得死。「但為什麼殺了他？凱文，難道這人沒有幫你做事？難道他沒被你害慘？難道——他還有臉回去舉報你？」
「但這個混蛋壞了我的大事！我今天才知道，那個人居然還活著！」
「雖不知道是誰活著，但我很高興。但是，你真的沒必要殺了他。就算那人沒死，他也沒膽子回去的。」
「他活該。」
「……也好，反正他這樣活著也是一種痛苦。」
「你終於明白水龍那個混蛋對我做了多殘忍的事情！我不就是玩了幾個窮鬼的小崽子，又不是沒有給錢！小崽子的父母都沒有說話！」
「用財產的多少衡量人的價值？你還真是可憐。」
「被我用八萬美元賣掉的人在這裡扯人的價值，你不認為，你不夠資格嗎？再說，這個混蛋背叛了我們。」
火龍哼了一聲，「背叛？大概不過是這傢伙的職業習慣在作祟。再說，做我們這一行的，什麼人最應該避開，什麼人最應該否定，水龍那個傻子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凱文大叔？還是我該叫你——」
「閉嘴！」
「好啊，凱文大叔。每次這樣喊你我就覺得彆扭……難怪我們萬能的皇龍大人找不到你，風龍也找不到你。沒有任何人找得到你，因為一開始，我們的方向就錯了。」
「你很能說，被抓來這裡後，每一次我見你你都一個勁嘴炮。你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看來，的確很寂寞呢。沒關係，很快你就不寂寞了。」凱文靠近火龍， 「不錯，臉已經恢復了，那具屍體把你收拾得很漂亮。」他捏住火龍的下顎，用力一抬，「你皮膚本來就白，年輕真好，關了這麼久不但沒顯得憔悴，反而楚楚可憐的。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看來凱文大叔已經替我找到了買主。」
凱文拿出iPad，調出發佈在洋蔥網路上的售賣消息。照片是前幾天拍的，拍照的時候火龍穿了一身顏色過於豔麗俗氣的旗袍，頭髮有些長，到肩膀。
拍照的那天火龍沒有反抗，他甚至意識到自己開始慢慢學著服從。他曾一度認為憑藉自己強大的精神力量、或者說憑藉自己痛苦絕望的過去就能堅持過去。他堅持了很久，比世界上很多人都堅持得久，但似乎還是到了那個點——崩潰的臨界點。
「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受歡迎。男性，女裝很美，做過男】妓，擁有很多性】經驗，技術應該不錯，偏偏又從良很長時間。每一條都能吸引很多買主。」
「我到底賣去了哪裡？」
「放心，還在亞洲。你要去一個出產石油的國家。八萬美元，對那裡的人來說花八萬美元買你大約就像我們下班後去買一隻熬湯用的老母雞。你放心，你的結局至多是被塞進碎肉機變成一堆飼料，或者被拿去喂獅子。」
「那倒是不一定。萬一我能成功勾引金主成功上位呢？那個時候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好好報答你。您現在這幅樣子看萬一被掛上暗網，行情應該不錯。」
「都什麼時候了還要爭這些口舌上的勝利？別急，後天下午七點、不，現在是早上三點，應該說是明天下午七點，你的主人就會來接你了。」
火龍怔怔望著凱文，「當初入龍王社的時候我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被你賣掉，凱文叔叔。」
「我當初和那個傢伙合作闖江湖的時候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和他鬧到這種地步。」
「凱文叔，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你認為是水龍害的你，那麼你就應該直接殺了水龍，或者——把他變成你現在這幅樣子。但你卻對madam小姐下手，為什麼？反正我都要被賣了，你就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做的。反正，你已經算贏了。反派死於話多這種事不會出現在你身上，水龍也被放了出來，你以前的計畫再藏在心裡也沒有意思，我也要被賣掉了，說出來，震驚我一下？」
「也好。」凱文倒了一杯紅酒，在沙發上躺好。「其實我計畫一開始就打算通過水龍打開一個缺口，然後——毀掉整個龍王社。為了完成計畫，我需要什麼？直接出賣皇龍那個老頭是不行的，我們有自己的江湖規矩。那麼，我需要一個員警，一個死掉的員警。」
火龍皺眉，不太明白凱文的意思。
「慕斯能在這其中起什麼作用？」
「作用啊……我在一開始設計整個計畫的時候就想到了水龍的職業，他是非常成功的醫生，每一天的作息大都是醫院到家，一星期會來幾次龍王社。這樣的人要下手很難，因為他除了高度自律還非常有人氣。他也是警方最不會懷疑的那種類型。」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要讓警方都仇視他。
「還有什麼比介紹個重案組的madam給他更好呢？水龍人情淡漠，對女孩略有些冷淡，甚至喜歡冷暴力逼退女生，如果介紹個madam給他，卻又談崩了，將來被逮捕，自然不會給警方留下太好的印象。」
火龍笑得無奈，很久，才憋出一句評價，「你——很有想法。」
「我本打算找一個脾氣火爆且喜歡記仇還小肚雞腸的女人介紹給他。但沒有想到，上天站到了我這邊。」
知道水龍跑去相親不小心相了一個重案組女警，正巧女警的父親還是警務部的副部長。凱文知道，這是絕好的機會，如果他們兩個能順利就更好了。
但凱文也知道，他們是龍王社的人，一定會盡力避開警方的人。
更何況是心思細膩的水龍。他一定會躲得遠遠的。
那麼，就製造機會好了。
「所以，我讓人給那個死掉的小丫頭的父母打電話，讓他們去超市拿人體血肉樣本。那個超市就在水龍的醫院旁邊，心急如焚的父母會選擇哪一家醫院？」
這是，第一個機會。
「所以，你為什麼要殺掉那個叫做娜娜的女孩？」
「因為我的人碰巧勾引到了那個女孩。」
「所以——你才讓那個名叫妮可的人妖改名為了娜娜？別驚訝，我聽水龍說起過。原來如此，警方報導的人妖殺掉娜娜是因為 『相同的名字讓他感到痛苦』，這不過是你搞出來的障眼法，真相是因為找到的女孩叫做娜娜，所以你才編造了這樣的故事。那麼，張志豪呢？」
「我找的人妖碰巧和他有關係。我需要的是一個浪漫的故事，增加警方注意力。」
「你還真不嫌麻煩啊……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寫小說嗎？」
凱文歪著頭，似乎在思索該如何回答，笑容變得詭異，像是遊樂園的小丑。
「因為，我要讓那個混蛋登上全世界各大報刊的頭條。在這個年代，只有極度離奇的案子才容易被人注意，一個同這麼多奇怪案子有牽扯的人才會被很多人關注，現在網路訊息這麼發達，只要我做到了，他的事蹟一定會廣為流傳，這樣就可以徹底搞臭他的名聲——全球範圍。」
抓了抓才做的頭髮，火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那……那，楊克的事情呢？」
「楊克……我只是要徹底奪走皇龍那個混蛋在乎的東西而已。」
凱文讓自己身邊的那個女人接近楊克。
楊克只喜歡20到25的女孩，那個女人已經遠遠過了那個年紀。
但是沒關係，他手中的那個女孩依舊足以讓楊克為她改變一貫的愛好，因為對不少男人來說，征服某種女人可比單純的個人喜好有意思多了。
火龍眉頭擰成一團，某種女人？會讓許多男人都產生征服欲望的「某種女人」？
難道——
那個女人成功接近楊克後，凱文需要楊克撞上寧檸。
所以，那個女人選了個寧檸在花店的時間繞路去買花，而寧檸，正符合楊克喜歡的那個標準。
「按理說楊克應該直接抓了那個老頭的寶貝女兒，玩兒夠了賣進歡場。但我沒有想到，楊克有個討人嫌的兒子，硬是橫插了一手攪亂了我的計畫。
「幸好，計畫總是可以調整的。招惹那個小丫頭已經觸及到了那個老頭的底線。三年前老皇龍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分割了我們辛苦建立的龍王社。三年後的今天，他為了女兒，自然會讓龍王社最核心的人去解決這個問題。水龍距離madam很近，自然該他上。我一直冷眼旁觀，看著水龍和madam一起去泰國，madam和黑龍接頭，madam調查楊義生。」
「但皇龍卻絕不會讓周寧出現在madam面前。因為周寧是一顆埋藏很深的棋子。直接出現太危險。」火龍說道。
「沒錯，所以我動了些手段，製造了一場小車禍掃除了障礙，逼著周甯接手楊克和楊義生的案件，和慕小姐緊密接觸。慕小姐很聰明，遲早能看出問題。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皇龍竟然在不久之後就將周甯召回了龍王社。不明白。你明白嗎？」
「大約明白，因為你出事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決定召回周寧的時候，我們四天王和黑龍、皇龍開了會。我也在現場。」
「為什麼要召回周寧？」
「因為你。」
凱文深深皺眉。
「皇龍以前身邊有四個親信，一個死了，一個退隱。剩下的一個是你，另一個在南美。南美那位叔叔距離太遠，所以平日只有你與皇龍有接觸。然後，你出事了。先是被水龍化學閹割——在我看來，就是你咎由自取。
「然後，你『死』了。我想那個時間，皇龍應該很不習慣吧？身邊那些一起打天下的人走的走，死的死。所以——周寧必須回去。
「龍王社不一定需要她，但皇龍需要她。夫人死了，你們也漸漸走了，皇龍也很寂寞吧。」
「不過是那個老頭的床伴，或者說情婦，說得這麼高貴做什麼？」
「大約周寧的確不過是皇龍的床伴、或者說情婦。但皇龍大人只有這一個情婦。和你這種人不一樣。然後呢？逼著周寧露面後你又做了什麼？」
「然後，我殺了那個女警的朋友，殺了她的父母。就算她再厲害，思維再縝密，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殺掉那些人，我再全部塞到水龍身上去。處處都是痕跡物證，不可能不抓他，人證、物證、痕跡證據全都指向他，不抓他抓誰？殺了那個女警的父親，她父親是高官，龍王社只要插手，就可能被警方收拾掉。如果不插手，誰都看得清那個老頭到底是個什麼貨色，我還不信，他們還會支持他！」
「但是，水龍還是被放出來了。」火龍暗笑。
凱文踢了踢地上的May的屍體，「全是這個混蛋的錯。」
「我不太懂為什麼……算了，反正他也死了。說來凱文叔你還真是不嫌麻煩啊……明明一刀就能解決的問題。」
「一刀能解決水龍，但能解決掉龍王社嗎？我要做的是以水龍為突破口毀掉整個龍王社！」
「很有理想。」火龍竟然鼓起掌來，說話的語氣中，漸漸帶上了刀鋒。「但是，我們皇龍也說過，精雕細琢的案子最容易露出馬腳。反倒是臨時起意的無差別殺人極難以偵破。」
「別給我說那個老頭。現在距離你被送去那個老頭的懷抱還有一天零20個小時，你還是好好睡在香港的土地上感受最後的夜晚。根據我的調查，地龍去了泰國，而皇龍自顧不暇，那麼，那個女孩……皇龍的心尖肉……就歸我了。我一定會把她賣個最好的價錢，賣去最髒的地方——」
火龍微微咬唇。
「我過不好，我就要讓所有人過不好。」
凱文躺在沙發上，輕聲說，手指穿過長髮的末梢，「我過不好，我就要復仇，我還要讓所有靠近這起案子的人全部完蛋。一個活得比一個慘……」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誰猜出來ＭＡＹ是誰啊？】
第212章 chapter212
慕斯到的時候，警界最高領導直接帶她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說是有要事商談。慕斯很自然問起為什麼在水龍的案子上操之過急。
「這件事不是我決定的，是另一個人決定的。」指了指辦公室的側門，「你問他。」
聳聳肩，慕斯順手拉開門。
思維靜止了好幾秒。
終於，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人，還有推著輪椅的那個人的那一瞬間，慕斯腳一軟，癱坐在地上，捂著臉大哭起來。
慕副部長坐在輪椅上，被太太推了出來。附身，拍拍慕斯的頭。「我還活著，你哭什麼。」
慕斯只是哭，坐在地上哭了一會兒，起身一把抱住媽媽哭，然後又趴在慕副處長膝蓋上，摸著父親的斷腿，哭得更厲害了。
哭著，欣喜不斷攀升，當喜悅到達頂點，眼淚就成為了一種詮釋。
辦公室的門早已合上，屋子裡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這麼久，慕斯頭一次覺得，自己這樣幸運。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慕斯最終還是在父母的安慰下停下了眼淚，她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父母身邊。「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乖女兒看過卷宗，你說呢？」
慕斯立刻記起在查看案卷的時候發現在爆炸前幾分鐘家裡曾打進了一個電話。電話時間很短，不過數十秒。而後，就發生了爆炸。
「電話在講什麼？」
「那個人說，有人在我家中安裝了炸】彈，讓我快速離開。」
「不過是一個電話，爹地你就信了？」
幕府處長沉默了片刻，「因為那是個很熟悉的聲音，非常熟悉——所以我決定相信一次。」
得到消息後，慕副處長快速叫醒了慕斯的媽媽，讓她去叫隔壁的人躲避。在那個瞬間，慕副處長認為樓上相較樓下安全一些，所以讓慕斯的媽媽敲醒了隔壁又去樓上叫人。
慕副部長自己選擇樓下。
爆炸發生，樓板坍塌，他沒有躲閃過，被壓在了石板下，被爆】炸波及，失去了一條腿。
「可為什麼您要裝死還要舉辦葬禮，甚至連殘缺的屍體都準備好了。」
「因為我很好奇是那個有膽子暗殺警務部副部長的人是誰，我本打算先發佈死亡消息將那個人引出來，這是其一。但我完全沒有想到，隨著我的『被殺』，和你談戀愛的陸家的小子卻被抓了，他甚至同時成為了數起案子的嫌疑人，不太正常，簡直讓我覺得似乎殺掉我不過是為了徹底陷害你那位happy醫生。說來——」慕副處長歎了一口氣，「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他為——『水龍』？」
慕斯咬著唇角不出聲。
慕副處長也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
他只是很好奇，究竟是誰像瘋子一樣陷害自己女兒的男友？
被人這樣陷害，慕副處長不認為水龍就有多清白。但是，一切從大局出發，慕副處長認為最重要的是將那個幕後的人挖出來。
「就算陸家小子真有什麼不清不白的地方，我也不認為他會犯下這種罪行，首先犯罪畫像徹底對不上。在我看來他就算心裡有問題，開始犯罪，他也會成為《蝙蝠俠》中的小丑那個級別的罪犯。這種針對女性的殺戮不會被陸家的小子喜歡。」
慕斯不知道這算不算對水龍的變相誇獎。
「可如果知道有問題為什麼要把他關進去？」
慕斯一直很好奇這件事。
她資歷尚淺，有些事情被幕後主謀牽著走也屬於正常。但局內那麼多老資歷，那麼多人精，怎麼會沒有一個人察覺到有問題？甚至還直接將水龍關進一所設備較高的監獄？
根本不符合流程。
「全是我批准的。」慕副處長板著臉說。
理由很簡單，連環強】奸殺人案始終找不到兇手，突然出現了一個具備指紋、毛髮等各種證據的人，人證物證具在，還沒有不在場證明。
多完美的兇手設定！
「那麼，如果他是兇手，為了安全將兇手關進高戒備監獄也算是為了避免兇手逃走再度作案。如果他不是，我們抓了他，幕後陷害者心滿意足，為了陷害的圓滿也就會停止殺戮。我們又不吃虧。為什麼不告訴你？為了裝得更像一些。而那個幕後指使者，真當員警是傻子啊！」
「您就不擔心被happy投訴？」
慕副部長搖搖頭，指了指膝蓋，「反正我斷了腿也準備退休了。萬一他是兇手，兇手有什麼資格起訴我？萬一他不是兇手，想追你的男人也有膽子起訴我？！」
「那個……爹地……」
「又或者……」慕副處長用手在女兒頭上輕輕拍了拍，「又或者當時我沒想那麼多……」他一聲長歎，「我只是想給我的little girl出出氣。」
慕斯抿唇，眼睛酸澀得厲害。
不管她多大年紀，她終究是父親心中的little girl。
還好，一切都沒有改變。
慕斯忽然想到水龍早上的異樣還有說的那番奇怪的話。水龍說「有好事」，難道水龍早就猜到了她父親還活著？
而且昨天上完庭後，唐老先生也說過一段很奇怪的話。大意是說，不言妄圖欺騙他，他吃過的鹽比他們吃過的米還多什麼的。
聞言，慕副處長一陣狂笑，「唐老嗎？唐老的確有資格這樣說。至於陸家小子——他應該想不到這裡。只能說，皇龍還真是老狐狸。」
但是皇龍又是如何想到這點的，慕副處長並不清楚，也不關心。
「爹地你是不是早就覺得水龍會被扯進這起案子？」否則，那天吃過晚飯，為什麼他父親會說，讓她相信他。
「對，發現水龍留在醫院轉讓手續上的指紋與留在現場的指紋相同時我就猜到了。」
所以，審訊才會那麼倉促。
目的根本不是審訊，是為了做給幕後指使者看。
「我本來打算直接將陸家小子關幾天，但我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吊兒郎當、丟三落四的辯護律師卻是個厲害角色。算腿長，我們都沒有想到。」
「那龍王社呢？您是什麼時候想通的？」
「車。」
慕斯在懷疑水龍和龍王社有瓜葛的時候也曾調查過水龍的車，但從GPS來看，水龍從未去過龍王社附近。那麼父親又是如何想到的？
「就是因為他從未去過那附近才可疑。」慕副處長調出了水龍雷克薩斯一年中的所有GPS記錄。香港的許多地方他都有去過，除了龍王社周邊。而那附近有個商業區，不少男裝品牌。「其中有幾個牌子就是他時常穿的牌子，甚至，其中一個品牌，只有那一帶有賣。他沒有女友，你也不像買得起那幾個品牌的女人。那麼，衣服是哪裡來的？全是母親買的？都這年齡了，應該不會吧？」
在邏輯上，慕斯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找了那麼多線索才想明白的事情，她爹地查了個GPS就搞定了。「過程我懂了，但是——我怎麼就不像買得起他身上穿的那些衣服的女人了？」
慕副處長順口報了一件襯衣的價錢。
慕斯：「有這麼多錢，買機車不好嗎？買房子不好嗎？幹嗎買衣服……」
「我的little girl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慕斯想不通Coco的案子。
為什麼，一定要對付Coco？
「這個問題我現在還說不清楚，你有沒有查到什麼？」
慕斯查到了只有水龍和凱文的糾紛。她便給父親講了那的故事。「爹地，你認為那個凱文究竟會躲藏到什麼地方去呢？」
「從這個故事來看，陸家那個小子也還算懂些道理，多少也算有些俠義精神。」慕副處長卻說起水龍，「我們不提倡那種做法，更不認為除掉對手才是拯救。但是——」
聳聳肩，「反正那是別的國家的事情。我們是中國香港員警。」慕副處長的回答和madam李當初說起Coco舅舅在美國惹上的那起官司時如出一轍。
「爹地你忘了因為我弄壞別人摩托車你逼著我賠償的事情了嗎？那不也是別的國家的事情……」
「這是兩件事。再說——」他摸了摸腿，「反正，我也要退休了。」
「爹地……腿的事情，你不恨happy嗎？」
「有什麼可恨的？選了這一行，就算坐到最高位，也要做好時刻獻出生命的準備。再說，不過是一條腿。我已經很滿意了。」慕副處長看了慕斯一眼，「如果——如果你還想要和他在一起，我也沒有意見，只要你不介意他的存在可能干擾你的晉升。至於我，反正退休了。」
「爹地……」
「再說，這件事又不是他的錯，是那個叫凱文的瘋子的錯。不過也好理解，一個窮凶極惡、放縱淫】欲的人忽然失去了最大的愛好。心理出現問題很容易理解。那個凱文我有印象，畢竟我們和龍王社打了那麼多年的交道。皇龍是只老狐狸所以很多地方都不會觸線，但凱文不同，那個男人很可能常年壓抑自己。好容易脫離了皇龍的掌控，終於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快樂，卻被陸家小子給終止了。」
慕副處長雙手交叉，微微闔眼，思索了很久，緩緩睜眼，
「如果從這個角度思考——Coco的案子，或許那個人只是為了證明自己能控制人心。畢竟那個女人是黑龍的情人。控制黑龍的情人玩自殺，也是一種對龍王社示威的手段。不然，早在上法庭的之前他就可以偽造更多的證據，將Coco的死亡也推在陸家小子的頭上。但他沒有，所以我認為他不過是在示威。」
「爹地你認為凱文這一次的計畫如何？」
「閑極無聊，自己給自己找事做。」
「為什麼？」
「明明放冷槍就能做到的事情，非要繞上七八十個彎，弄出無數看似厲害的證據，看似步步為營，處處殺機，實則處處漏洞，步步犯錯。你想想我們手中那些極難找到兇手懸案，不少都是一把火、一盆水將證據弄得乾乾淨淨的，還有年代太久什麼都找不到的。剩下的，很多都是被判定為臨時起意的無差別殺人案。所以我說，有時候證據越多，漏洞越多。因此——那個凱文根本不是想要對付陸家小子。」
慕斯不明白。
「凱文，應該是不滿，對皇龍放過傷害了自己的水龍感到不滿。也為自己這麼多年陪伴皇龍在這件事上皇龍卻站在水龍那邊這件事感到不滿。所以他才要設計各種招數，為了證明自己比皇龍厲害。我和皇龍打了很多年的交道，如果是皇龍做這件事——」
幕副處長頓了頓，冷笑，「那個老頭會直接殺了所有人，槍，暗殺，直接爆頭。他才不會搞這麼多無聊的事情來證明自己。畢竟那是個只看結果的臭老頭子！」
「您的評價——聽起來不錯。」
事情的前因後果慕斯大致清楚了，除了一點。
「那個打電話通知你的人，是誰？你說是個熟人的聲音。」但一般的熟人，怎麼會引起父親的警覺？
「其實一開始我不確定。因為他的聲音變得非常尖，非常細。出於習慣，我當時錄了音。而後在爆炸現場找回手機殘骸並讓鑒證科恢復資料並對那段聲音進行鑒定。」慕副處長習慣性摸了摸斷腿。「鑒定科的人經過對比得出了結論——」他忽然安靜下來。
慕斯有些不安，「是誰？」
「——是阿強的聲音。打電話通知我的人，是阿強。」
阿強？
阿強不是死了嗎？！
「我們見到屍體了嗎？」
慕斯一陣啞然。的確，他們沒有見到屍體。「但是，DNA……」她說不下去了。
「阿強的生】殖器是被切割下來的，的確會流很多血，但即便在古代，做這種手術也能有人生存下來。不然宮裡那麼多太監又是怎麼來的？」
「但如果是真的，為什麼……」
「那個凱文失去了重要的器官，心理變異，大約是想要所有人都和他一樣。」
「可是阿強怎麼會和凱文混在一起？還有——那個凱文如果知道你沒有死，一定會殺了阿強的，對吧？」
「或許阿強的確已經死了，或許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兩個是如何認識的。但是——是我們自己選了這條路。」慕副處長拍拍慕斯的頭，「我是，阿強是，同樣，你也是。選了這條路，就要習慣與死亡相伴，也要做好時刻犧牲的準備。你知道嗎？」
慕斯仰頭，微笑，目光中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知道。」
第213章 chapter213
離開總部的時候，慕斯覺得自己的身體比以往輕快了百倍。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連之前總覺得不斷飛落的頭髮似乎都變得堅強起來。
看來脫髮的問題大概解決了，她想。
如果艾琪和阿強也能平安無事，就更好了。
想著，心裡又添了一些苦楚。
慕斯想去找薇薇安，但是沒找到人，負責監視的警員說她一直沒有出門，只是叫一些外賣來吃。就像現有的證據無法證明水龍有罪一樣，現有的證據也無法證明薇薇安做假證，因為據水龍說他去找薇薇安的時候，酒店的那間房間裡放了一大堆取暖器，但據酒店的人說，他們根本沒有送取暖器進屋。
「畢竟這是香港又不是大東北。就算哪位元客人真需要取暖器，也用不了那麼多。再說，真要在大東北，作為高檔酒店，我們有地暖不用，用取暖器？」酒店的負責人說。
警方調取監控，注意到薇薇安進房間前有穿著酒店服裝的清潔工推著小車進去。薇薇安和水龍離開後，清潔工再度推著小車進去，而後推著小車離開。
那些取暖器應該就在小車上面。
同樣，很自然的，找不到那個清潔工。
但就算找到又怎麼樣？如果那人和薇薇安串通，一口咬定薇薇安有潔癖，需要徹底清潔酒店房間。薇薇安有心理疾病，她離開後再度要求徹底清潔又怎麼辦？警方很難推翻這個理論。何況薇薇安並未起訴水龍強】奸，慕斯他們又要用什麼理由調查？
所以，薇薇安不露面，慕斯還真沒辦法強行調查。
慕斯又去若拉居住的高級公寓尋找若拉，也沒有找到。
監視若拉的警員也說一直沒有見到若拉，從公寓的管理員那裡獲得了若拉上一次露面的時間，慕斯算了算，正巧是開庭的前一天。
消失得還真是時候。慕斯只能離開。
電梯門開了，一位媽媽帶著兩個背著畫板的小孩走了過來。
慕斯走進電梯按下一樓。
「月亮老師的畫最漂亮了。」個子略微高一些的女孩說。
慕斯一驚，從就要關閉的電梯裡蹦了出去。
果然，這兩個小孩是來找若拉學畫畫的。
慕斯心裡有了想法，有小孩在，她也不便暴露身份，只說自己家裡也有一個小女孩，她也希望孩子跟著若拉老師學畫畫。以此為突破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那母女三人閒聊。母女三人是從大陸那邊來的，母親說話有些口音。
「爸爸在香港賺錢。」小女孩說。
「爸爸這麼厲害啊！」慕斯趕緊鼓掌。閒聊中，她知道若拉什麼畫都會，尤其是油畫。「為什麼你們叫她月亮老師？」
「因為老師說，若拉是月亮的的意思。」
一旁的母親一個勁點頭，「這名字真好聽，我當初給我家小孩取英文名字就只知道露西啊、莉莉啊什麼的。你是香港人不清楚，我當年讀書的時候用的英語教材、就是『韓梅梅』和『李雷』那一套。所以給孩子取英文名字的時候腦袋裡立刻就蹦出露西和莉莉。還是他們月亮老師的名字好聽。」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月亮老師什麼畫畫得好啊？」
「我家小孩總說月亮老師的揍向畫畫得很好。你說這揍向是什麼啊？」
「應該是抽象吧。小孩子聽不懂，也說不清楚，就成了揍向。姐姐，那位月亮老師還會什麼啊？」
孩子的母親想了想，「就是那個、那個，你應該知道那個——就是古文，有篇古文都寫了，就是東坡、魯直還有佛印一起坐船看書的那個，那篇文章叫做什麼呢……糟了，一時想不起了……」
慕斯想了想，微笑，點頭。
原來如此。
(。-ω-)zzz
慕斯離開家後，水龍去了醫院。
護士長的事情麗蘭哥已經告訴他了。對此水龍不意外，卻又有些意外。不意外是因為背叛這種事原本就如影隨形。意外是因為他沒有想到居然是護士長。
「我本以為她是最喜歡我的女人之一，看來我還是太自以為是了。」水龍對一個保安笑道。
這個保安是龍王社的人，水龍通過他和龍王社聯繫。
「最近我被抓進了那種地方，還真是麻煩你了。」走進亂糟糟的辦公室，水龍脫掉外衣開始仔細整理散亂的檔。
保安趕緊過來幫忙，順便對水龍彙報有醫院有哪些人辭職。「他們都走了，將來會很麻煩吧。我們該怎麼把醫院辦下去呢？醫生護士都差很多呢。」
「先招幾個護士。我和媽咪商量過了，她會來幫我一段時間。媽咪是兒科醫生。」在保安的幫助下，水龍收拾好辦公室，又整理了幾間科室出來以便醫院重新營業，又扯著門衛將過道擦得一塵不染。「辛苦你了。」
「我該做的。我是龍王社的一份子，也是你的。」
「謝謝，這段時間麻煩你了。」水龍微微鞠躬。
保安歎了一口氣，或者說，舒了一口氣，彎腰，鞠躬。就在鞠躬結束，他準備起身，精神徹底鬆懈的一瞬間，脖子上忽然一陣刺痛。
水龍面帶笑容，手中握著針管，針管中的最後一滴液體緩緩注入門衛的脖頸。他微笑，就像平日對來醫院的小寶寶那樣露出最溫柔的笑顏。
「我想，我大概是在醫院待太久了，以致於你都忘了——我是龍王社的四天王之一。」
保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手術室，水龍穿著做手術時的衣服，見保安醒了，開始不急不慢地套手套。
「是我錯了！他給了我很多錢，很多錢！所以，原諒我，原諒我……」
「喔。」水龍微笑，隨隨便便的應對。
「救命啊！」
「別慘叫，畢竟叫了也沒有用。何況最近醫院什麼人都沒有。而媒體已經被引去了明星的發佈會。也不知道你是否好奇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凱文要陷害我自然得知道我什麼時候去龍王社開會，只有確定時間才能讓我拿不出任何不在場證明。而通知我會議時間的人只有你。我身邊除了你，沒有別的龍王社的人。我一度懷疑你和護士長合謀，但又否定，那個女人只弄了我的指紋。」
「你什麼時候想通的？」
「畢竟監獄裡沒有別的事情做。」水龍依舊微笑。
「那你為什麼之前還對我那麼親切，還什麼事情都對我說了？」
水龍開始小心翼翼整理手術需要的工具。
「因為我一個人收拾辦公室很累啊。既然你背叛了，我們就會除掉你，那麼，在被除掉前，你幫我做一些事不好嗎？至於什麼都對你說了……」微微抬眼，他的笑容溫雅，「反正，你也要被除掉了，不是嗎？」
保持微笑，水龍的唇角上揚到那個固定的弧度，溫柔，又優雅，他是披上了美麗偽裝的死神。
「但是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我答應過慕斯，我不會殺人的。」
他帶上了口罩，又給那個人打了一針。
「說來，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我變了呢？都覺得我不再是那個兇殘的四天王之一了？
「我其實只是很久沒有參加龍王社的行動而已。但其實，最近的龍王社也沒有任何行動。我做醫生的時候，的確溫柔體貼還大方。人都是多面的，不是嗎？至於你……」
他戴著手套的手在那個人臉上劃過，看著那個人瞳孔中的光漸漸暗淡，水龍微微歎了一口氣，「至於你，你是我離開龍王社前的作品之一，我會，好好對待你的。畢竟，你是背叛者——」
背叛者，要得到背叛者應有的下場。
「只希望黑龍的推測是正確的，要不我根本算是做白工了。而最後一幕戲劇，開始了。」
(。-ω-)zzz
「水龍開始了嗎？」黑龍看了看時間。
麗蘭哥漫不經心打理著指甲。「開始啦，動手前還讓那個背叛者替他整理了辦公室、倒了垃圾，掃了走廊。在物盡其用上，他還真是厲害。但似乎那個背叛者賣了水龍醫院的幾台貴得要死的醫療器械耶。」
「沒關係，能掙回來。」黑龍看著寧檸，「至於你，這段時間只能呆在我身邊。對付了火龍，下一個應該就是你。」
寧檸趕緊點頭。
風龍扶了扶眼鏡，「作為甯檸的嫂子，黑少爺，我想要強調一件事。」停頓，「寧檸是你的妹妹。」
黑龍：「我很想知道，我在你們心中究竟是個什麼形象……」轉身，「在我們的月亮女神身上查出什麼沒有？」
風龍扶了扶眼鏡，繼續對著電腦忙碌。
「沒查出什麼。首先若拉與凱文半點兒關係都沒有，員警小姐說阿波羅是太陽，若拉是月亮，理論上這兩人或許有關係，但我調查過，若拉以前叫做凱羅爾。以前叫做凱羅爾的若拉是香港出身，父親是畫家，母親是音樂家，家裡有地位，也有財產。家裡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也都不是畫家就是音樂家，也都小有名氣，但也只是小有名氣。在我看來，他們的小有名氣根本是吃父母的名氣而生的那種小有名氣。若拉香港出生，香港居住，十三歲就去了美國，剛成年就移民。花錢移民，手續合法——除了她的其他家人都在香港。」
「也就是說——她們家只有她一個人移民？很奇怪。」黑龍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擊，闔眼，似乎在思考。
「地龍時常去美國，我建議讓他去美國調查若拉。」風龍扶了扶眼鏡，「反正那傢伙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乾脆去了泰國再去美國！」
「那個……」寧檸怯生生開口。
「寧檸，我知道你捨不得那爬蟲，但是現在……」
「不是，我是想說，其實蚯蚓可能還要去一個地方。」寧檸在地球儀上指了指，韓國，「雖說也不是只能在這裡做，但是，這裡的可能最大，不是嗎？」
風龍愣了愣，扶了扶眼鏡，哼笑，「還好你沒被那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典範傳染。」
寧檸嘟著嘴不太高興，準備抗議卻被黑龍打斷。
「雖說那家的爬蟲需要在我養父面前好好表現，但他這把刀應該被用在最合適的地方，調查這種事不適合他。當然，我妹妹說的很對，的確有必要去韓國查一次，但是——我們不是員警，調查有些事情相對不太方便。」
「黑龍哥哥的意思是——」
「地龍在泰國應該已經瞭解清楚了那些應該瞭解的事情。應該快要回來了。去的時候他乘坐的是客機，大張旗鼓，讓凱文叔叔知道他所有動向。回來的時候他應該是坐私人飛機。我們要讓凱文叔叔、甚至阿波羅都認為那傢伙還在泰國。等他回來，水龍的手術也應該結束了，地龍要做更重要的事情。至於韓國——我認為，madam小姐應該能想到，由她出面聯繫韓國警方協助調查，可比我們容易多了。」
寧檸嘟著嘴，乖乖點頭，「那我們做什麼？」
「風龍，查一下這個女人現在在哪裡，我想要和她聊聊。」黑龍指著若拉的照片說。
風龍繼續流覽網頁，手指在鍵盤上靈活跳躍。聽見黑龍說這話，他的鏡片上閃過一道精光，聲音聽來有些許激動：「黑少爺，你打算通過睡了她來獲得情報？」
「我在你們心中到底是什麼形象……」
第214章 chapter214
警員還在查找若拉的蹤跡，薇薇安依舊不出門。
慕斯拿起人妖殺人案的卷宗查找疑點。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除了在案發地附近曾有一家人被滅門，滅門後在起火點找到了一枚指紋。但是這麼久以來始終沒有找到匹配的。
難不成和水龍有關？
慕斯覺得自己應該是被之前的案子搞得魔怔了，只要出現一點兒小問題小線索，第一個反應就是會不會又和水龍有關。
細想下來覺得自己真是胡思亂想。
調查水龍的時候他們采了水龍的所有指紋，如果那個殘留在現場的指紋是水龍的，早就被發現了。
慕斯關心那個指紋只是因為覺得這種模式和最近的案子太過於相似。繼續查看那一家人的消息，老父母，退休金，不肖子孫。
父母的屍體在火場出現，兒子失蹤了。
兒子失蹤了？
慕斯咬著筆尖。查看了那個兒子的資料，身高180公分。和水龍相差不大，除開腿長，感覺大體身形也和水龍相差不大。
那麼，如果那個兒子就是她想想的那個人，她應該從哪裡入手調查？
最有可能的是韓國。
慕斯打了個電話給韓國警界的熟人，並把失蹤的那個兒子，水龍還有伊莎手裡的那張娜娜和冒牌貨水龍的照片都發了過去，「我想在整容醫院查找下是否有人拿著這個男人的照片要求整容成這幅樣子。會不會不好查？」
「應該很快能查出來。」韓國那方的員警用漢語回復到，「這張臉很好看，不是一般小醫院做得出來的。即便是大醫院，也只能做到形似，所以我認為應該很好查。」
乘著等待的空隙，慕斯從去調查死者娜娜的學校的警員那裡知道了最新的調查結果。
和娜娜戀愛的人就是張中赫，那個不知道去了哪裡的韓國人。
這條線似乎又斷了。
兩個小時候，慕斯收到了韓國警方的答覆。
有些意外。
滅門案中的兒子的確整了容，但不是整成水龍的樣子。和娜娜一起死在絞肉機下的那個張中赫終於出現了。慕斯看了眼名字，張小東。
張小東就是拿起滅門案中失蹤的兒子。從平日的表現來看，不排除他也是兇手。
整成水龍的那個人，名叫趙龍。
因為動刀的是一流的醫院，自然要求登記真實的資訊。查滅門案的警官誰都沒有想到韓國整容業上，千算萬算，不小心錯過了這一點。
慕斯很快就查找到了這個趙龍的相關消息。
身高182，和水龍一模一樣。
家人尚在。慕斯去詢問，他們說已經和兒子失去聯繫很久了，但兒子很顧家，每週都會打電話回來，還給家裡寄了不少錢。
「那你們的兒子，以前有沒有什麼關係很好的人。」
半小時後，慕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闖進一間屋子，掀開被子打斷正在酣戰的情侶，然後抓人。
趙龍和張小東不同，他很顧家。這樣的人和過去的朋友有聯繫的可能性很大，慕斯看過趙龍以前的照片，相貌連中等都算不上，但他家中數十張同一個女孩的照片。
聽他父母說，那是兒子心中的女神。
如果一個人改換了相貌，手中又有了錢，你會不會去引誘過去的女神？
慕斯給女孩披上衣服，讓女警將她帶去別的房間。
「抱歉小姐——我一開始真沒有打算直接闖，但是抱歉，時間上真的真的來不及，還有人質在他們這夥人受傷，而這也是為了小姐你的安全，我們懷疑這個人和幾樁謀殺案有關。如果要投訴就投訴好了。」
將趙龍塞進警車，慕斯這才有空仔細看著趙龍的長相，如果是燈色迷蒙時分，再晃眼一看，的確有些容易將他和水龍弄混淆。
「但也只是在夜晚和監控器中，在有陽光的地方仔細看還覺得你是happy醫生，那得多瞎啊……趙龍，我們懷疑你與幾起連環強】奸殺人案有關。你最好老實交代。」
熊裕柯那組去審訊，慕斯去應付女孩的投訴。
「我知道你是為了抓人，我也知道那夥人與許多命案有牽扯，那位小姐和那樣的人呆在一起的確很危險，但是，你還是太急躁了！你是嫌最近我們收到的投訴少嗎？」何瑞罵道。
慕斯安靜聽著，接下裡的事就靠公共關係科了。
那邊熊裕柯也審訊結束。
根據趙龍的交代，有個女人給了他們很多錢讓他做這件事情。偽裝水龍的的確是他，但殺人強】奸的都不是他。是那個張小東。
「娜娜的事情呢？」
「他說和娜娜談戀愛的其實一直都是自己，張小東不過是掩護。因為趙龍作為陷害happy醫生的標靶不能隨便露面。所以在大家面前，和娜娜戀愛的一直是張小東，也就是那個死在現場的『韓國人』張中赫。」
「至於張中赫的死亡——」熊裕柯抓了抓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為難，「我……不太明白。」
熊裕柯拿出審訊記錄。
慕斯翻了翻，愣住了。
根據趙龍的交代，他和兩個女人一起行動。那兩個女人一個年輕，長得很漂亮，就是可惜，是個同性戀。
另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數，身材超級火辣。
明明和娜娜談戀愛是趙龍，為什麼死掉的是張小東？
熊裕柯詢問趙龍。
對此，趙龍交代說，因為張小東極其貪色。有一次起了色心，想占那個三十歲女人的便宜，結果發現那個三十歲的女人——
「什麼？！大熊，你在和我開玩笑吧？！」
熊裕柯搖頭，「就是這樣交代的。」
「原來如此。」
所以，明明和娜娜「戀愛」的是趙龍，最後的死者卻是張小東。
——或許張小東本來是不用死的。但那個張小東，卻知道了絕不該知道的東西。
慕斯則知道了最重要的消息。
要告訴龍王社的人嗎？
慕斯想了想，撥通了電話，響了兩聲就掛了。
水龍看著手機，慕斯打了電話過來，響了兩聲就掛了，他還沒有來得及接。
慕斯要和他說什麼？
依照慕斯的性格絕不會在案情最關鍵的時候同他兒女情長。也就是說慕斯找到了非常重要的線索，她本打算告訴自己，卻又由於某些理由決定放棄。
「你的madam小姐性格很沉穩，應該不會一點兒小事就毛毛躁躁給你打電話。自然是大事，而最近的大事只有火龍的去向和凱文大叔的動向。」黑龍的手輕輕在下顎摩挲，「如果是找到了火龍的線索，她不會掛電話。
「如果找到了凱文的行動方向她也不會給你打電話，她會直接逮捕，或者，打電話給我，讓我幫忙抓人。所以——應該是在凱文身上發生了什麼，她急著告訴你，臨著打電話卻又放棄——畢竟她是警方的人。你們怎麼想？」
「我認為問題的關鍵在於——為什麼我們一直找不到凱文，雖說他是一個已經死亡的人，但一個人怎麼會不留下任何痕跡。我們一直說，凱文是皇龍肚子裡的蛔蟲，但皇龍和凱文也相處了那麼久，也應該能抓出凱文的動向，按理說。偏偏，皇龍什麼都找不到。」風龍扶了扶眼鏡，「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我們一開始就錯了，完全錯誤。」
但究竟錯在哪裡大家一時都想不到。
黑龍閉上眼，靠著椅子開始沉思。
皇龍會如何找凱文。
凱文又會如何躲避皇龍。
門開了，地龍回來了。
叼著一支煙，和以前一樣。
「我沒問阿波羅。阿波羅自己承認了，他也承認凱文是假死，還說凱文大叔『死』前問他要了很多錢，但是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聯絡。」
「難道阿波羅不會撒謊？」麗蘭哥反問。
「他連自己小時候是凱文的禁】臠都承認了。」地龍低聲說，「我認為凱文死了，最高興的就是阿波羅。所以阿波羅不會撒謊，但是——」
「但是，如果不是阿波羅，又是誰？既然阿波羅那麼快承認，那麼，就是阿波羅在幫凱文。」黑龍輕聲說，「你沒有逼他？很好。」
「我家丫頭呢？」
「聽說你要到香港了，就被她父皇帶走了。」
地龍臉頰抽了抽，「我們開始調查吧！聽說，你們找到了囚禁火龍的地方？」
黑龍點頭，「反向推理。」
龍王社總部有一間被廢棄的地下室。
地下室中有個鐵籠，鐵籠中還有抽水馬桶。那是很多年前龍王社剛剛成立不久時修建的。一開始皇龍修建這間牢房是為了關押反對自己的那些人。後來，龍王社的局勢穩定下來，也就漸漸廢棄。
皇龍一開始就想到了這裡，也調查過，那是那個時候這裡什麼都沒有，甚至一打開門，地上就揚起了漫天灰塵。
「沒想到還真是在這裡。」麗蘭哥看著地龍。
地龍叼著煙皺眉搖頭，「這裡我們查過！還查了四次，什麼都沒有找到。」
「皇龍一般會重複調查三次。但會全部集中在第一個星期，這一次他多調查了一次，放在第二個星期。」風龍扶了扶眼鏡，「這就是皇龍的規律。」
「而凱文還真是皇龍肚子裡的蛔蟲，皇龍想什麼他都一清二楚——包括皇龍會選什麼時間查看龍王社本部這間廢棄的地下室。」水龍微微一笑，「我們到處找火龍，火龍卻在我們眼皮下。」
「但是我有個問題——為什麼凱文大爺在我龍王社地下室進進出出好幾個月，我們中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麗蘭哥問。
風龍帶來了看門人。
看門人說最近這段時間總有女人會進進出出。
「所以為什麼不報告？」
「因為那些女人說，她們是來和黑龍少爺您密會的。所以……」
「我——看起來，像是喜歡在這種地方幽會的人嗎？！」
「那人說，您最近換口味……」
黑龍：「我在你們心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黑龍扶額長歎。
地龍努力憋笑。
風龍忙著捂著狂笑的麗蘭哥的嘴。
水龍唇角上揚，笑容恬淡優雅，一行人走進地下室，開門，灰塵已停止了喧囂，鐵牢的門大開，房間處處是曾有人被囚禁的痕跡。
這裡有沙發，還有櫃子，都很新，應該是在皇龍調查這裡結束後搬進來的。至於為什麼搬進這麼多東西都不在乎？
守門人說，因為那個很漂亮的女人說，這是黑龍的愛好——刺激。
黑龍：「我要是那個栽贓陷害的人，一定弄死他！」
地上有兩具屍體，一個被一槍爆頭。
另一個被紮了三刀。
「三刀就有兩刀都被紮在了肺部。血慢慢充塞他的肺部，奪走所有的呼吸。死亡過程很緩慢。」完畢，水龍又去查看另一具屍體。
在黑龍他們看來，另一具屍體被一槍爆頭，自然沒什麼可調查的。
幾人仔細調查關押火龍的囚牢。「那傢伙被關在這裡，關了好幾個月，他是怎麼過來的？」麗蘭哥喃喃自語。
風龍放下始終帶在身邊、至今在不斷運作的手提。然後帶上手套掀開地毯，下面的斑斑血跡已經被肥皂水沖刷了一遍。
他扶了扶眼鏡，「那傢伙挨過打。然後就在今天——」摸了摸地面，「幾個小時之前，那傢伙還在這裡，被凱文大叔洗得乾乾淨淨。」
他又去牆角，那邊有不少假髮，還有梳子，吹風，香水、假眼睫毛等東西，「而且，那傢伙被帶離這裡的時候被洗得乾乾淨淨。」拿起眉刀和刮毛刀，「被收拾得很乾淨，毛都被刮了……火龍那傢伙，每次女裝的時候都會用脫毛膏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
「所以你的意思是——火龍有可能被關押出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跟著那個人跑了？」黑龍略一沉思，「不，那個人對我們懷著極其深的仇恨，不可能那麼輕鬆放過我們。」頓了頓，「火龍……最討厭什麼？風龍，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風龍皺眉想了想，扶了扶眼鏡，「我懂了。」
「那個人是如何進出的我們都知道了，但火龍是如何進出的？何況，還有沙發、櫃子，這麼大動靜，應該不是一句『黑龍的愛好』能糊弄過去的。」地龍說。在他看來，那個看門人在說謊。
黑龍卻說應該不會，「就算是，也不重要。」
「火龍應該是被裝進行李箱帶走的。」風龍指著地上那一堆東西，「吹風、假髮，需要很大的東西來裝著帶進來，但是這裡沒有。」
大家才發現，水龍還在查看那被一槍爆頭的屍體。
「臉都沒有了，還能看出什麼？」
「很多東西。」水龍的聲音似乎在發抖，「屍體告訴了我，慕斯剛才打電話是想要對我說什麼。風龍，我認為你的搜索也有了更細緻的方向。」
第215章 chapter215
風龍有了更細緻的調查方向，麗蘭哥待命。
黑龍拿著一個盒子離開。
看過盒子裡的東西後，他略受了些刺激。
水龍讓守門人報警說明在龍王社地下室發現屍體的事情後再和地龍一道離開。
「我有些擔心呢，身邊有你你這個最近時常上熱搜的紅人。」地龍調侃。
「有什麼可擔心的，至多說我們兩個是一對。」
「得，誰要和你這種矯情狂一對。說來那個月亮大姐員警那邊也沒有找到？」地龍握著方向盤。
「沒有。」副駕的水龍望著窗外的風景，「我不關心那個女人。」
「你真確定你沒有不小心得罪那個月亮姐姐？」
「比你們確定她和凱文既沒有親緣關係、也沒有肉、體關係還確定。」
「那她幹嗎扭著你咬？」
「路邊的野狗也非得有個理由才咬人？」
「說不過你，那起訴你的那個沒我家丫頭長得好看的大美女呢？聽說你被釋放後她就成天把自己關在家裡，madam小姐他們想調查作偽證的事情，那位小姐花高價丟了一個律師出來。警方那邊又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她在作偽證，不能強行調查。」
「喔。」
地龍微微一瞥，「對勉強沾邊算是前女友，這麼冷淡？」
「呵——那個保安，我一直以為他是我的親信。一開始他甚至都不是龍王社的人，是我帶他進去的，皇龍不會讓人隨便靠近龍王社。我的事情，龍王社都自只有幾個人知道，他卻知道。因為我救了他的命，所以我認為他一定會忠誠。果真是我太天真。」
「你要投訴嗎？不符合規章被抓進去關了幾天的事情？風龍律師事務所的那個小胖似乎很希望當你的辯護律師。他說這案子很容易獲勝，你也可以獲得很高的賠償。」
水龍笑了笑，「萬一皇龍誣告你順便把你丟進去關幾天，你有膽子起訴嗎？」
「廢話！何況哪來的萬一？我不是已經進去了一次嗎？喔，對了，在這件事上你也功不可沒。你就沒有想過怎麼樣補償我？」
「我想，慕斯他們應該也會一時找不到嫌疑人。」
「你對不想回答的話題轉移得還挺快……」
「為什麼會折騰這麼久？我想大約是在一開始我們都沒有想到嫌疑人凱文會變成那副樣子。」水龍喃喃自語，似乎笑了笑。「我們不也沒想到？走向相反的方向去了，自然怎麼都找不出來那個人。」
「你為什麼要報警。龍王社地下室那兩具屍體。我們又不是沒有處理過這種事情。」
「第一，因為他們希望我們不會報警，所以我們必須報警。第二，因為那個紅衣女人就是阿強。慕斯曾經失蹤了同伴。慕斯他們認為那個人是黑警，那個黑警，那個阿強做過變性手術。」
地龍手一松，車晃了晃。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這位大哥，麻煩開車時小心點兒，我可不想在罪名還未徹底洗清的時候落下一個畏罪自殺的美名。就算要畏罪自殺，我也拒絕和你一起死。」
「我還不想和你死在一起呢！變性，為什麼？」
水龍的笑聲像是蜘蛛吐出的綿軟蛛絲，一圈一圈，纏得獵物透不了氣。
「為了，和那個人保持一致。」
「火龍不會也……」
「不會。他變了性就不值錢了。我希望風龍能夠更快找到那個人。」水龍看著街景。慕斯所在的西九龍警隊大樓一晃而過，「我希望能再快一些，一切快一些結束。那樣——」
(。-ω-)zzz
黑龍坐在淺水灣的家中，茶几上是一杯泡好了清茶。
手機響個不停，手下說員警已經來了。
「給他們說我在泡妞。我時長不短，做完了再來。」反正所有人都覺得那是那種人。但有些時候，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想法也不錯。
只是龍王社廢棄的地下室裡找到了兩具屍體，不被查個天翻地覆才怪。但也像水龍說的，若不將找到阿強的事情說出來，不定還更麻煩。
「當一把手真辛苦啊。」
他順手打開從地下室拿到的那個盒子。
黑龍從未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火龍的囚禁地找到這些東西。
裡面有他送給coco的寶石，另外有一張支票，應該是Coco死亡前接到的千萬代言費。當時拿到錢，Coco就將所有的錢都取了出來。那筆代言費全被轉入了存入了一個人名下——若拉。
盒子裡面還有還有一封信。
Coco的遺書。
遺書的文句不通，還有不少錯別字。Coco在學校的時間很短，受教育的程度有限。但有人用紅筆批改了這封信，修改了錯誤的字句和文法。讀起來通順了很多。
「我想，如果我爸爸沒有離開多好，我就可以一直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不會遇見那些討厭的事情。我也曾幻想過很多次，如果沒有那些事情，我們會怎麼遇見。如果說受苦受難是一種歷練，我相信，那些苦難，不過是為了讓我遇見你。」
而後Coco說出了一切，她的悲哀，絕望，和無所謂。
還有和他的相遇。
「那是在一個酒會上，經紀人說讓我和一個大人物搭話，但是我沒有成功。」
一旁留有修改這封信的那個人的批註：「搭話？呵呵噠，不就是皮肉生意？誰比誰乾淨？」
「我以為今晚沒有收穫，結果你來了。」
——批註：還真以為走向你的是童話中的王子？其實在童話中，王子比公主骯髒多了。
「我根本配不上你。」
——批註：傻女孩，非要以睡過多少異性來衡量乾淨或者骯髒，我身邊這群男人沒有一個比你乾淨。
黑龍握著信件的手指微微用力。
一開始他認為做批註的是凱文，因為字體龍飛鳳舞，而他也記不清楚凱文的字體。
但漸漸，他不是很確定。
留下這種批註的不是男人。男人不會留下在這種批註，更不會寫「呵呵噠」這類詞句。他繼續往下看。
「我決定去死。讓人殺了我，讓我自己的所有骯髒曝光在陽光之下，還有那些人，我們一起死。」
——批註：傻孩子，讓傷害你的人去死，去骯髒，他們都死光了，你才可以得到清淨與整潔。
「我遇見了一個很有內涵的姐姐。姐姐做了我所知道的一切手術，但在我們這個行業，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大家都這樣，我經紀人還說我山根不夠高呢。姐姐說，他有辦法幫我。他讓我叫他『聖母瑪利亞』。他說那是他的網路ID。」
黑龍注意到，在這一段，Coco原本用的是「她」。批改書信的人，把「她」改成了「他」，然後又改為了「她」。
「……我主動聯繫攝影師，說想要拍一組照片，《巴黎聖母院》，我很喜歡那個故事。少女將貞操獻給了她最愛的人。
「但我知道，我從來不是愛斯美娜達。
「你才是。
「你才是艾絲梅娜達，愛與美的化身。
「我是凱西莫多。是站在黑暗處，凝視著愛斯美娜達的凱西莫多。」
黑龍折疊了那封還夾帶著薰衣草清香的信。將信放回信封。
還是頭一次，有人說他是艾絲梅娜達。
如果是巴黎聖母院，他會成為誰？
大概是菲比斯吧。
玩弄少女感情的菲比斯。甚至，他會成為殺死艾絲梅娜達的神父。
不論如何，都不會是艾絲梅娜達。
手機又響了。
還是龍王社的人。
「讓他們等著，要查什麼就去查。」
起身，來到來實之前住的那間屋子。
Coco自殺的當天，風龍經過嚴肅的分析後對他說，Coco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生命大概是因為之前黑龍替她擋了一槍。
「之前她對你應該只是金絲雀對金主的感情，但你替她擋了一槍後一切就變了。雖然你只是因為想到了來實，卻在她心中掀起了萬丈波濤——你是這麼多年來唯一在乎她，愛護她的人。所以她希望得到死亡，用最極端的方式完成自我救贖，徹底的由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但是黑龍，挨了一槍後，你還忘不掉她嗎？來實？」
黑龍，你真的覺得你們合適嗎？
你真的認為你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還是——
你只是沒有得到，所以念念不忘？
黑龍望著一屋子沉積的記憶。
大約，不過是因為沒有得到。
人一生有太多太多的忘不掉。
秋野來實，林莉斯，白鳥淩香，麗蘭，還有Coco。這五個女人每一個都鐫刻在他的記憶中，在浩瀚的記憶之海中佔據一個牢固的小海島，安營紮寨。
黑龍也會厭惡，會憎恨，厭惡憎恨那些在記憶中囂張跋扈的面容，偏偏你又趕不走他們。
思維與情感，從亙古開始就從未步調一致。
你告訴自己要忘記，偏偏記憶翻江倒海，叫囂著不想離開。
你說算了，乾脆永遠記住，畢竟也算是一段經歷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就走了。
無聲無息。
黑龍離開了那套屋子。
想著什麼時候讓鐘點工在收拾屋子的時候順帶將這一屋子的東西賣掉，東西太多略有些占地方。屋子的裝潢在現在看來也略有些土氣，畢竟這屋子是皇龍給他安排的。
那些事情，不過是一些過去的事情。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火龍。
黑龍回龍王社前先去了皇龍的住所。甯檸和周寧都在那裡，氣氛略有些尷尬。
黑龍說了在囚禁火龍的地方找到Coco的遺書和信件的事情，其實拿到遺書後，關於Coco保鏢的死亡原因他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Coco的保鏢應該清楚整件事。甚至有可能，她就是在幫助Coco給自己送信的路途中被凱文殺掉的。黑龍只是不太明白理由。
如果說殺掉那些女人、炸掉慕斯的家是為了陷害水龍。
Coco呢，對Coco下手能說明什麼？
皇龍比他瞭解凱文。
「那個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很瞭解你，同樣，你也應該很瞭解他。關於他的一些事——水龍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對嗎？」
皇龍點頭，歎了一口氣，「周寧，帶她去隔壁屋子玩兒一會兒。」
周甯帶著寧檸走後。皇龍拿出文玩核桃在玩耍，閉著眼。
他在思考，黑龍不會打擾，坐在一旁喝茶。
「大約只是示威。」皇龍說。
凱文大概是在示威。對皇龍示威，也對黑龍示威，為了證明他可以控制一切，包括黑龍的女人。
「凱文只是為了示威，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他應該就是周甯曾說過的，那個找不到——『聖母瑪利亞』。」
「您打算怎麼處理？」
皇龍頭輕垂，眼微閉，再次抬頭，已經釋然，「你打算怎麼做？我說了，這件事由你處理，我可以提供我所知道的凱文，你來設計對策。我累了，不想管這些事了。一切結束後，我想帶周寧去國外玩一圈，甚至直接定居。」
「您想去哪裡？」
「拉斯維加斯。」
黑龍笑著，「明白。」
「不對。」皇龍忽然說，音量略有些提高，「無利不起早。」
黑龍皺眉。
「如果事情真的像水龍說的，那麼我認為我們都弄錯了幾件很重要的事情。凱文的事是第一件。第二就是凱文對水龍的仇恨沒有那麼深，他更恨我。所以要毀了我的一切，我們有自己的規矩，所以他不能明著背叛我。」
黑龍沉思了片刻；「即是說，又要動手了？」
「另外，水龍被關了進去，但在庭審的時候慕警官他們一點兒優勢都沒有。」
「是這樣。」
「說不通。風龍的腿短理論固然能在法庭上佔據優勢，但對方律師不至於毫無招架之力，畢竟那只是風龍自己的計算。而不管理由是什麼，警方也不會真的在法庭上輸得太難看。說起來，最近凱文也很忙，又要安置□□，又要殺人，還要忙著對付Coco，包括設計那一根青花瓷的自拍杆。」
「您的意思是……」
「慕警官那邊根本沒有仔細調查水龍的事情，他們只是順應凱文的希望將水龍抓了而已。放著這麼大的案子不查，他們在查的——」
黑龍哼笑：「凱文帶了人進來，人數不少。」
「沒錯。」
「所以，您真的決定了嗎，我給你說的那個提議。我知道您不願意，但大約，已經到了不走那一步不行的地步了。」
「凱文手中證據不少，你認為他為何要等到Coco的事情結束後才讓水龍成為眾矢之的？」
「……示威？」
「再想想。」
黑龍皺眉想了一陣子，笑了，「他要，做給某個人看，證明他的確可以獲得想要得到的東西。」
皇龍點頭，「沒錯。」將手中的核桃放在桌上，「按照你的意思做。我女兒你帶走，讓周寧進來，還有，讓水龍過來一趟。」
黑龍帶寧檸走側門進了辦公室，從監控上看，員警來得不少。他也給你你說了遺書的事情。「我是不是挺壞？」他問。
甯檸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有點寂寞。以前有來實，有淩香，還有林莉斯。現在只有一個Coco，我還把她丟掉了。雖說她是自殺的，但我的態度也是一個原因吧。」
「可是那個人，為什麼要對付Coco呢？」寧檸也不知道。
黑龍說起之前的事情，還有皇龍打算徹底隱退後就去拉斯維加斯的事情。
「所以他是打算盯著賭場嗎？」寧檸問。
黑龍點點頭，心裡卻一不足腹誹。盯著賭場？皇龍真正在乎的才不是賭場呢。
有些事，他想和甯檸說清楚。
「當初養父丟掉東南亞的產業只是因為你，因為他想給你一個光明的未來，至少，比他光明。
「你應該知道之前也有四天王，對吧？那四位叔叔也分別叫做火龍，地龍，水龍還有風龍。地龍很早就死了，風龍去了韓國，火龍在南美，現在水龍叛變。我們這種人的結局，書中已經寫得很清楚了。所以他才要抽身，只是因為你而已。
「你或許依舊不能理解他當年的拋棄妻子——我承認，在對待綠夫人上，我養父是個渣。對待你母親還有你的孿生哥哥上，他也是個渣。別說我在背後這樣說，我會挨駡的。」
寧檸抿嘴。
「但是，」黑龍輕輕拍拍寧檸的頭，「他的確很愛你。你是他最珍惜的孩子，最寶貝的女兒。他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情，包括——」
黑龍說出計畫。
寧檸想了想，點點頭。
「別害怕，那傢伙會在你身邊的。」
「可是這樣的話——水龍可能就遇不見那個陷害他的人了。水龍應該很想報仇吧？」
黑龍聳聳肩，「得了吧，想要找他算帳的人那麼多。連你父親都出馬了。水龍情商那麼高，會自動排隊的。只是輪到他的時候，凱文都完蛋了。」
「可水龍為什麼會報警呢？地下室的事情，他應該很清楚你會很麻煩吧？」
甯檸不太明白，黑龍說讓她偶爾也獨立思考思考。
嘟著嘴，寧檸想了一會兒。
「水龍他報警，第一應該是為了將那位員警哥哥還給他們；第二是用報警證明你也是受害者。第三——到時候估計全樓都是員警，不止重案組，O記和經濟科的也會來，肯定要折騰三兩天，而如果龍王社過了這一關，將來的日子就好過了。最後，你們會在這兩天內解決問題，這兩天樓裡全是員警，就算那位叔叔想在這裡找我麻煩，也動不了手……這樣，萬一你們被查出來了點什麼，我就必須離開了。」
「不愧是老狐狸的女兒啊……」(#^.^#)
「你還是狐狸的乾兒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話的部分其實一開始是在上一個故事的末尾的，但後來覺得還是放在這個故事中更好一點。但我很喜歡這個內容提要，就沒有改~~】
悠于 2019-2-3 11:40
第216章 chapter216
下午兩點多，不是周日，碼頭上的人比清晨少了一些，時而一艘遲來的小漁船靠岸，搬下新到的海貨。海岸旁是一片高樓，天晴的時候不少遊客喜歡來裡逛逛。
此刻海浪撞擊著海岸，風很大，天色一片晦暗。
就要下暴雨了，大家都躲進了家裡。
兩個穿著白色印花T恤衫和牛仔褲的長髮男人叼著煙，躲藏在沿海的觀海臺上，他們身邊放著一個破爛的大旅行箱。他們一個是本地人，另一個人說著帶著強烈口音的粵語。
「今天這天氣還真適合拍恐怖片和犯罪電影。電視啊電影啊什麼的總是這樣，似乎不吹點野風，不弄出一副就快要下雨的天就不適合動手。你說那群人怎麼把時間定在了這個時候，晚上再行動不好嗎？」
「有錢人的想法我們怎麼能知道。」另外那個本地人輕描淡寫，「萬一被抓住了，認倒楣就行了。反正我們只是來送貨的。」
「就是嘛，反正你們只是來送貨的。再說，還真不會那麼容易被抓住的。」
一個長髮美人靠過來拍拍兩人的肩。
「這個時間員警都忙著做別的呢，似乎有個跨國團夥來作案了，他們的不少警力都被派去那邊了，似乎飛虎隊都出動了。沒人關心這裡的。再說，那些有錢人也不會自己親自派人來。有一種人叫做中間人，知道不？其作用有點兒類似于房地產的仲介。」
坐在旅行箱的人諾諾點頭。
意識到不對勁回頭的一瞬間，兩人的頭狠狠撞在一起。
麗蘭哥鬆開手，拍了拍，一臉恨鐵不成鋼，「你說，你們那麼多人，你們的頭頭怎麼就派了你們這兩個慫貨過來。」
那兩人的其中一個開始用力吹口哨。
四周和之前沒任何區別。
「找幫手呢？你們帶了人，難不成你以為我會一個人來？放心，你們的幫手已經被打包好了。」
地龍叼著煙走來。腰間隱約可見槍托的影子。他補了兩拳，又提著那兩個人的衣後領將他們丟開。瞥了眼箱子，地龍掏出一把瑞士軍刀，撬開了半舊旅行箱的鎖。
箱子給打開的一瞬間，火龍眯縫了一下眼睛，勉強適應了猛然灌入箱子的光。他接了一頭長髮，紅色開叉旗袍，紅色繡鞋。嘴上貼著膠布，手腳都被捆著，以嬰兒的姿態蜷縮在箱子裡。
「不得不說，你這樣還挺好看，挺禁欲。」說著，地龍放開火龍，服他起來，皺著眉上下打量，「比以前廋了一些。那人除了給你梳頭發打扮，沒把你怎麼樣吧？」口氣中透露著緊張不安。
火龍掙開他的手臂。「我沒事，你們是怎麼找到的？」
麗蘭哥已經將那兩個人捆好了。
不用被擔心看見，這一帶以民居居多，也屬於新開發區，這個時間點這一帶的居民大都在上班。沒上班的那些也被這快要下雨的天逼了回去。
何況他們在一個有頂的觀海台下，從樓上往下看什麼都看不見。附近有些零散的人，但都是龍王社的。
晚上更容易行動，但對方將時間選在這個時候。為了將火龍順利弄出來，麗蘭哥他們也只能陪著對方選在這個時間。
「但不得不說，陰差陽錯，選的時間還真不錯。」麗蘭哥做觀海台的椅子上坐下，「這個天，什麼人都沒有。阿嚏，好冷。」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地龍已經打算將人帶走了，但那個本地人似乎有些不服氣。
麗蘭哥看看時間，「還早，要不我們聊聊。讓你們心服口服。」
地龍甩了白眼，扯著火龍再一旁休息，同時和龍王社安排在附近高樓樓頂的人聯繫，讓他們時刻注意海面上的動靜。
麗蘭哥清了清嗓子。
「人們常說一句話，壞人死于話多，但我是好人，肯定不會死於話多了。我們慢慢說。
「從哪裡開始呢。這麼說吧，凱文在暗網上發佈消息賣你，這的確是個很好的主意。畢竟可以全球招攬買家，多好啊！但是啊——凱文叔和我未來岳父那種老派人士總會忘記一件大事。就像許多人家裡的老父親老母親一開始拿著智慧手機找按鍵位置，但一旦學會，就會成天轉發『飲食百忌』、『不轉不是中國人』什麼的。我們出門基本移動支付，長輩們不少還在包裡取零錢包。」
「你到底想說什麼？」那兩個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麗蘭啊……你說你學誰不好？偏要學風龍？」地龍想要重新點煙，但是風太大，沒點燃，手指夾著一根煙，他開始等風停。「簡潔！」
「好的，就讓我簡單地將這件事說一遍。
「睜眼瞎說了，網路是全球性的東西。而我們的黑少爺說火龍極度厭惡過去的那段經歷，而那個凱文又太自以為是，所以他一定會讓火龍再度經歷那樣的過往。」
麗蘭哥閉口，他記起火龍在一旁。
「你隨便說，我也很好奇呢，自己是怎麼被找到的。」
「嗯……好。睜眼瞎說，火龍被丟進窯】子的可能性比較低，因為容易被發現。所以被賣去很遠的地方的可能性很大。找個人販子直接賣去大陸的可能性小。最可能是被掛在網上售賣。所以我們網路搜索的第一個關鍵字就是偽娘，年齡從12到25——黑龍說年紀越小的女孩越值錢。」
「但就算那樣，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地下網路比地上網路還……」
「還浩繁得多，是嗎？」麗蘭哥點頭，「按理說是這樣。所以，水龍說要加幾個關鍵字。那傢伙別的本事沒有，驗屍啊，檢查身上有沒有做過手術啊什麼的，補個牙，包個創口貼啊什麼的都挺厲害。所以水龍檢驗了那個員警的屍體，又從檢驗屍體的角度出發給了睜眼瞎一個關鍵字。」
麗蘭哥清了清嗓子。
「我們的第二個關鍵字就是變性。
「水龍驗屍，然後說那個員警是被人抓去變了性。他是如何和凱文接上頭的我們也不知道，但水龍說那個員警仇富，而仇富的自然貪財。得了錢是為了過好日子，一開始也沒有人發現他收黑錢，為什麼要失蹤，還要變性？平時也看不出來他想要成為女人的傾向，所有有很大可能是被那個人強行拖去變性的，那個人這樣做是為了徹底斷掉小員警的退路。水龍說那個員警身上的傷口都還沒有徹底恢復，也就是說手術做完的時間還挺短暫。員警小姐的父母也還活著，很有可能是靠著員警的報信。員警終究是員警。」
「又因為是『變性』。所以，我們要找註冊時性別為男的ID。水龍說，人們對失去的東西，總是格外在意。這樣，又刪減了一半。」
地龍乘著風停，點了一支煙。
火龍直勾勾看著大海，似乎在享受瘋狂的海風。
麗蘭哥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
「接下來，睜眼瞎找到了第三個關鍵字。
「第三個關鍵字比較麻煩，那是搜索時需要排除的很多國家。
「首先我們需要除開東亞、東南亞和南亞。風龍說火龍英文一般，只能做到基本交流。日文和韓文學得相當好。所以，一定不會被賣去日韓，同理，不可能賣在國內。東南亞有龍王社的分部，所以不會在東南亞。南亞距離近了一些。別的國家，南美可以排除，美國和加拿大排除，因為龍王社時常去南美，而地龍成天在北美跑。所以，圈子被縮減得很小。以上是風龍自己分析的。賓果，找到了！」
風龍花了不少時間找到火龍。
接下來就是追蹤買家資訊。
對搞地下網路交易的人來說，換一個伺服器隱藏行蹤是基礎。對想要追蹤的人來說，穿透重重障礙尋找原始伺服器也是一種基礎。
「正好某人雖說情商低得未負數，還是四位數那種。但他畢竟智商加情商為零。」
地龍點頭：「麗蘭你這拐彎抹角罵人的本領也和風龍越來越像了。」
「閉嘴！」麗蘭哥說風龍順利追蹤到買家資訊後，又調查清楚了交易的時間和地點。「然後我們就過來抓人啦！」
「你們不擔心被對方逮著？」
「誰說的？」麗蘭哥打了個響指，「睜眼瞎改了交易時間，往後面推了十五分鐘。」
「麗蘭你廢話說完沒有？」地龍有些不耐煩。
「其實我還有一些很重要的關於這一次的計畫想說，但是算了，不能洩密。」麗蘭哥轉向火龍，一臉驚恐，「火龍，難道我真的和睜眼瞎越來越像了？！」
火龍點頭，豎起大拇指，「夫婦越來越像，說明平日的夫妻生活過得很好。別胡思亂想，我是指在吃上。」
「火龍說的對。」地龍補刀。
「啊！！蚯蚓！把這兩人送走！」
地龍白眼，打電話招呼人過來。
幾個龍王社的人走來，一言不發，他們帶走了凱文的人，又將一個旅行箱放在原地。
地龍打開，那裡面睡著一個人，水龍醫院的保安。保安蜷縮在箱子裡，地龍扛起他，將他換入了之前關火龍的那個箱子。
火龍也認識這個保安，龍王社和水龍的聯絡很多都依靠這個人。「凱文也把這個人收買了？」看見麗蘭哥點頭後，火龍聳肩，「好俗氣。那麼水龍把他怎麼了？他沒死吧？」
「沒死，該有的器官一樣都沒有少。水龍救了他的命，也相信他，但是這傢伙卻背叛了水龍，水龍本打算從他身上拿回了當初放進去的東西。但這樣做醫生違背初衷，水龍已經準備離開了，所以有些事情自然不能用之前的方式處理，更不能因此把自己搭進去，不是？」麗蘭哥輕描淡寫。
「所以水龍做了什麼？」
「反正這人什麼都不記得就行了。」將沉睡中的門衛塞進原本裝火龍的箱子。麗蘭哥丟了一套衣服給火龍，「快。」
火龍看了眼，和之前凱文的人相似的T恤和藍牛仔，只T恤和褲子都是Gucci。「衣服挺好。」
「因為黑龍啊。黑龍說，對方是土豪，我們也不能太寒酸。這叫做陣勢上不能輸。你還好嗎？我們值得相信的人太少了，只能勉強你才出來就要行動。」
麗蘭哥記得，火龍很喜歡便裝，但他現在卻像被霜打過的蔬菜，一臉灰暗的青。「你——那夥人把你怎麼樣了？」怒氣穿過話語噴發。
火龍卻只是笑笑，換好衣服，戴上墨鏡。「你們讓我出現，難道不擔心被發現？」
「有膽子讓你出現，自然做好了準備。」地龍又丟了一把槍給火龍。他也得到監視者傳來的消息，說是海面上出現了一艘小漁船，應該那些人來了。
他將現場丟給麗蘭哥，「算算時間我那邊也要開始了。」
「兩頭跑，皇龍果然喜歡折磨你啊……」
「沒辦法，我和他有約定，火龍，我先——」
地龍一轉身，槍頂上了他的額頭。
火龍看著他，唇角微微抽了抽，海風穿過，旗袍的一角輕輕飛舞，他的發梢隨風上揚。
「你也睡了很多人啊，你的濫、交程度可不下於黑龍……但為什麼人們都說你厲害啊，我卻很髒？只因為你是草、人的那個，而我是被、草的那個嗎？」
火龍笑了，像是在自嘲。
抬頭，他微笑的眉眼中帶著入骨的絕望。
「這幾天我想明白了。只需要一槍，你就死了。你死了，小檸就是我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得有點晚~~但今天是個好日子！必須打卡！因為——這本書我寫完啦！！！
為什麼沒更完呢？因為我要二三次修稿不是……但還是打個卡~~~愛你們，麼麼噠~~~】
第217章 chapter217
麗蘭哥呆站在原地，對眼前這種情況一籌莫展，「好言勸慰」這類詞在這種時候像是在講一個笑話。「大家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
「誰和他是兄弟？」火龍面無表情。
地龍叼著煙，表情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他拿起通話器，「別動手，我沒事。我們兩個鬧著玩兒呢。」他在警告自己的人。轉而看著火龍，「那傢伙把你關出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
「你在嘲笑我？」
「我是關心你。」槍口下，地龍若無其事，吸了一口煙，緩緩噴出，眉梢上揚，眼睛朝槍口位置微微一瞟。「這樣啊。原來你還沒有放棄。我倒是也能感覺到，但是……你開槍好了。」
「你不怕死？」
「廢話。我又不是傻子。」
「你奪不了我的槍？」
「廢話。就你這兩三把刷子還不至於能對付我。」
「那你為什麼不對付我？」
「因為你是火龍啊，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來問我。」地龍摁滅香煙，將煙頭裝進隨身的袋子，以避免萬一警方來調查，不小心被哪個沒事做的探員撿走煙頭驗證DNA。
「你開吧。」
「你死了小檸怎麼辦？」
「有你啊。」
「你就是王八蛋！」
「謝謝誇獎。」
火龍垂頭，唇角上揚，而後重重舒了一口氣。
「還真像小檸說的，你還真是一根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做事不動腦筋，總憑著一腔熱血往前沖，就適合乖乖幹活，永遠不適合站謀劃的位置。所以皇龍才說一直他女兒腦子進水了！不然放著水龍不要，居然看上了你！」
「我說——你TMD是男人就開槍！哪那麼嘰嘰歪歪、拐彎抹角的罵人！你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我會揍你！」
「我就是知道你嘴上這樣說但是你的確不會真的揍我啊。」火龍手下垂，對著地面開了一槍，槍響，子彈彈開。他望著上方，似乎松了一口氣：「真舒服，我終於給了你一槍。報仇了。」
「火……」
「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嗎？這邊的事情有我和麗蘭就行了。」
「喂，火龍……」
「你TMD是男人有話就說，哪那麼嘰嘰歪歪的！」火龍吐了吐舌頭，「還你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動手嗎？因為我在你眼裡沒有看見任何殺意。你眼中如過有殺意，我自然會還手，我總不能讓我家丫頭孤孤單單。」
「你沒事做嗎？」
地龍走遠，火龍看著他的背影，伸直右臂比出槍的形狀，對準地龍的後背，半眯著眼，「啪！」收回手，把比出的□□放在唇前吹了吹。
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你還好吧？」麗蘭哥小心翼翼。
火龍紮好頭髮，「接下來該做什麼？」
麗蘭哥松了口氣。
火龍回來了。
約略六分鐘後，一艘小漁船靠向海岸。混了這麼久，火龍自然知道那船不過是偽裝。
船上下來了兩個大鬍子外國人，買主不會直接露面。賣家也不會直接見買主，這種時候就需要這樣的中間人。麗蘭哥靠著在風龍那裡學的少得可憐的英語同中間人交流。
中間人查貨。
麗蘭哥說，他們要換人，自然不會被發現。
火龍直視箱子中的那個人。箱子打開，裡面的那個人有著一頭紅色長髮，穿著紅色的旗袍，除了旗袍的花色不同，別的同火龍之前的裝扮一模一樣。
翻過身看臉，化了妝，但依稀可辨是火龍的模樣。
那幾個人甚至沒有看一直站在旁邊帶著墨鏡的火龍一眼。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中間人負責將貨物帶去買主那裡。
麗蘭哥揮手同中間人告別，將到手的八萬美金拿了一半給火龍，「拿去買衣服。剩下的給水龍，他那裡壞了一些醫學設備，這算是他賣人的酬金。」
火龍終於忍不住了。「別告訴我水龍給那個人整容了。」
「這才多久啊！小說也不敢這樣寫啊！化妝，你知道吧，就是小視頻上時常能看見的，什麼一個人模仿全電視劇角色什麼的。黑龍花高價請了一個。閉著眼睛像你，睜開就不像了。」
「化妝師沒被滅口吧？」
「犯得著嗎？走，上樓頂，看熱鬧去。希望能看得見。」
火龍知道，以龍王社的做事風格，不可能只是為了賣掉一個人繞這樣大的一個彎。上了樓頂，他終於忍不住詢問。
「當然是為了對付阿波羅。」麗蘭哥說，又給他講了凱文「假死」的事情。
「阿波羅也有參與？！」
「火龍，你真認為凱文『假死』，手中沒有任何人就能搞出這麼大陣仗？而阿波羅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火龍一陣沉默。
「阿波羅應該什麼都知道。他小時候過得很苦，長大了有機會自然想要獲得一切。好容易有了機會，還可以擺脫凱文那個老傢伙，不好嗎？他若不是非要給自己發一份郵件給自己以麻痹黑龍的視線，說不定我們還真相信他了。」
「阿波羅想要什麼？」
「黑龍和皇龍談論過。他們說阿波羅應該是想要——龍王社。」
火龍皺眉。
大風中 ，麗蘭哥給望遠鏡固定好支架。
「凱文真會選日子啊！我們繼續說，凱文那傢伙這樣折騰，員警都搬動了，還去炸警務部副部長的家？！他說他只是為了弄死水龍，你信嗎？
「我們在他囚禁你的龍王社廢棄的那間地下室發現了屍體。所以水龍才說我們主動報案。你想啊，如果我們不主動報警，而是依照以前的手段想辦法處理屍體，凱文一定會『舉報』我們。到時候我們能解釋嗎？只能越描越黑吧？
「如果凱文的計畫得逞，皇龍得進去，黑龍也得陪著，水龍已經在裡面了。說實話，我很好奇水龍怎麼就被放出來了呢？黑龍猜凱文那邊也有叛徒，那個叛徒幫了水龍。但對我們來說，這事不重要，對吧？重要的是——
「如果凱文的計畫順利，皇龍、黑龍加水龍全在裡面，而你被賣了。還有一個睜眼瞎一個我，睜眼瞎很好殺，而我很好賣，雖說我內心是個爺們，但我終究外表是個美女不是？只剩地龍一個人，雖說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但一個人鐵定完蛋啊，他完蛋了，我妹妹肯定會被賣了。」
火龍懂了：「如果計畫順利，那個時候的龍王社無主，也無大的骨幹。凱文就可以入侵。但為什麼要弄這麼一大堆案子？直接殺不好嗎？」
麗蘭哥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黑龍是這樣解釋的：皇龍終究是凱文的引路人，凱文的那些事為人不齒。何況，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直接刺殺等於背叛。
下屬背叛主人的事情如果傳了出去，龍王社的另兩位叔叔自然可以圍剿凱文，還有阿波羅，以報仇的名義。
但如果用案子繞一個圈就不同了。
鍋被丟給了員警。
「沒錯。前四天王一個已經金盆洗手，沒有金盆洗手的那個收到消息在集結手下回香港也是很晚以後的事了。那麼，誰最容易接手龍王社？當然是深諳龍王社一切的凱文的養子阿波羅——」
麗蘭哥得到了消息，沖到望遠鏡那裡一陣觀望，「看不見啊！好氣人！」
只能拿起手機撥通電話，「哎呀，警官大人嗎？我是江上的漁民啊！好可怕，打起來了，江面上兩夥人打起來了！快來救命啊！」說明方位，掛電話。
「火龍，閃！」
下樓，上車，上車前，麗蘭哥順手將報警用的手機丟進海裡。
風龍改了售賣火龍的網頁的資訊，把那個叛徒保安賣給兩夥人。加上一開始的那一批人，就是三夥人，確定好時間，又要求海上交易，這樣就可以讓那三夥人在海上相遇，爭吵。
然後——麗蘭哥就可以報警。
「畢竟我們現在得當守法公民不是？」麗蘭哥說，「而且，販賣人口是不對的。」
「那個人呢？背叛水龍的那個？」
「有一定的可能在混戰中死掉。但你真以為地龍去泰國就只是找阿波羅嗎？地龍帶了個U盤過去。網路作假？誰不會啊？當然，我們是不會的，地龍也是不會的。但睜眼瞎會啊！畢竟他也只有這個本事了。」
火龍想了想。
笑了。
那群買主如果追究，應該只能追究到阿波羅的電腦和IP地址。凱文不是說了嗎？買主們財大氣粗，花八萬美金買他就像買一隻老母雞。
不能得罪這群有錢人。
如果得罪了，他們又會如何對付阿波羅？
「madam小姐他們那邊呢？」
「聽皇龍說他們上次一將水龍丟進去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
「解釋下？」
「雖說我港啥國家的人都有，但成群結隊往回東南亞的還是很少——還都是些青壯年，還個個看起來就不好好學習。只要順著那藤一扯，阿波羅的人不就全出來了嗎？凱文大叔也是老了，他怎麼就沒有想到，萬一那所謂的妙計暴露了，那些他所期待的放在龍王社身上的事情就會全部放在他身上？」
「你是說——阿波羅的人已經來了，準備接管龍王社？」
「沒錯！偉大的警官們早就覺得水龍案子怪，一直不動聲色就是為了抓幕後的大魚。皇龍說，凱文大叔沉不住氣。」
火龍點頭，「的確。」
在囚禁地的時候，凱文就什麼都同他說了。但他沒有想到凱文的目的是龍王社。「但madam小姐他們抓凱文很難。」
「對，他們要抓凱文很難。我認為他們沒有皇龍快，畢竟皇龍和凱文之間太熟悉了。所以凱文算計我們的老狐狸很容易。但同樣，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風真大啊！不過這一次是小狐狸出手，小狐狸會走老狐狸絕不可能走的一步棋。」
「不會吧……」火龍明白了麗蘭哥的意思。
「會啊！要不你以為地龍跑那麼快是為了做什麼？做完這邊的事情就跑那邊。」
黑龍說，動靜一定要小。
都是些混道上的，彼此都有不少埋伏、隱藏的手段，正因為如此，龍王社絕對不能派太多人的出馬。現階段最強的兩個，一個地龍，一個周寧。而周甯不會離開皇龍。
「凱文完蛋了吧？真好。」
「沒錯啊，所以，千算萬算，還是少幹壞事比較好。所以我決定徹底從良……」= =
「好主意。」
「對了，火龍，我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麗蘭哥遲疑了很久，「你是怎麼發現凱文的？」
「你還記得嗎，有一次酒會。黑龍被那個叫唐納德的記者拍了照片。那天水龍還調戲madam小姐，我去酒店的蜜月套房給madam小姐送衣服。一開始我本來是本著『好玩』去的。但是……」
火龍離開酒店的時候撞見了一個人。
「臉一看就是整了容的，還做了線雕，但男人就是男人，除非是真的骨架很小、骨頭線條很柔和的男人，否則，裝女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我裝了那麼多年的女人，甚至可以說我隨便看一眼就分得出誰是女人，誰是偽娘。」
火龍頓了頓，透過車窗看著顏色越來越暗淡的天空，雲沉沉地壓了下來。
「感覺今晚會下大雨呢，大雨後，那些該清洗的就會被清洗乾淨，該重來的就可以重來……抱歉，說自己的去了。或者說，我能找到凱文是因為我自己就是一個不正常的人。而不正常的人，最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那個不正常的人。」
「胡說八道，你很正常。」麗蘭哥專心開車，「天底下有的是喜歡女裝的男人，不行嗎？那淘寶上還有很多BF風的女裝呢？難道說穿BF的女生也不正常。多大點兒事。然後呢？」
「我有些懷疑，但是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現在想來，我應該先告訴你們我發現了古怪。我只是想先確定。」
事情發生在Coco家出現粉絲暴動的那一天。
「那天我發現有一群人在刻意鬧事，煽動粉絲情緒，我就跟著去看了眼——然後就被抓了。先被關在麗蘭家的酒店VIP房間。後來你知道了，那個人知道皇龍的習慣，我被移去了龍王社的地下室。說實話，有些後悔，我不應該自己單獨行動的，但是……」
火龍沒有說下去。沉默了很久，「但或許，我很需要這樣的一段經歷。關了那麼多天，有些事，徹底想通了。」
所謂的「想通了」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口頭承認。
腦子分析利害關係，然後承認。
心裡承認。
忘記。
「接下來，徹底接受。然後明白，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有一次我對水龍講了我的故事，我說我這麼多年還是忘不掉小檸，怎麼辦。水龍說，我一直忘不了小檸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根本沒有接觸小檸之外的任何女孩子的膽子。所以，我只有小檸，所以，我永遠也忘不了小檸。」
「火龍，你——」
「但是我搶不到，他也不會讓我搶到。。」
「火龍……」
「我沒事，我挺好的。現在我還是很喜歡小檸，就像小檸喜歡我的那種喜歡。」
「嗯——辛苦你了……」
「你這算是什麼安慰？」火龍笑出聲，整個人鬆懈下來，「還是你以為我是黑龍啊，左手攬著林莉斯，右手抱著 Coco，嘴裡念著白鳥淩香，心裡想著來實。」
【黑龍：阿嚏！誰在說我壞話？】
「啪。」一滴水砸在了車窗上。
下雨了。
「我出來後的第一滴雨呢。好久沒有淋雨了，都不知道雨是什麼感覺了。」
麗蘭哥順手打開車頂部的窗子。
一股冷風灌了進來，混著冷雨。
「好舒服。」火龍平躺下，閉上眼，享受這一瞬間。「我決定重新出發了。電影裡面有這樣的情節，男主角同別的女孩子交往的時候心裡卻念著以前那個，為她魂牽夢繞。一幫人還吼著『好感動』！得了吧。在我看來，在開始下一段戀情前，難道不應該應該將之前的感情徹底清空？」
他舒展開手臂。
「麗蘭，其實那天水龍還對我說，我一直糾結小檸的事情是因為我是個好男人。因為我受過很重的傷，所以我格外看重真心，所以我絕不會帶著上一段感情走向下一個女孩子。我也是這樣想的，我是男人，得有點兒擔當，得對女孩子負責，不是嗎？」
「我清空過往，然後好好愛下一個。」
火龍沖著麗蘭哥笑起來。
「接下來，做什麼，我們該去哪裡找凱文那個混蛋？！」
「關於這個問題……」麗蘭哥抽出一隻手拍拍火龍的肩，一臉摻雜嘚瑟的無奈，「你得排隊……然後看看輪到你的時候，凱文還活著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好了，親，冷靜~冷靜~虐完了~~說實話，我真喜歡火龍的這個形象啊~~~】
第218章 chapter218
其實那天重新見過父親後慕斯一直有個疑惑。
既然知道水龍是被冤枉的，為什麼在把水龍關進去那幾天不加派警力調查，反而逼著何瑞立刻結束案子並且上法庭？上法庭時準備還不夠充分，被風龍鑽了空子反而讓水龍無罪釋放。
雖說父親不抓水龍的確有效遏制了那幾個人的犯罪行徑，但是——
慕斯總覺得某些細節上說不通。
「貓抓耗子，耗子越聰明，貓也會越聰明。強大的對手會讓你自己變得強大。」她追問的時候，父親這樣說。
父親解釋後，慕斯多少懂了。
她也明白為什麼凱文為了將水龍丟進監獄要花那麼大的氣力。
凱文要的不是水龍，而是龍王社。
之前的種種，也不過是為了做給自己的手下看，證明自己有能力。
更有可能，他只是為了做給阿波羅看以換取阿波羅的協助。
這兩人根本就是一夥的。
「要不你以為？就靠著那兩個整容怪還有阿強，凱文能夠策劃那麼多起事故？」說這話的時候，慕副處長拍了拍慕斯的腦袋，「好好學吧！你還早著呢！」
尋找凱文手下的過程在慕斯看來可以說是「有趣」。
全港布控，嚴查離境人員。尤其是從東南亞那邊來的人，從第一起案子出現前半年來到香港，水龍被捕後就離開的那些，估計應該都是男性。
一查，還查到了不少。
零零散散，年紀都在20到35之間，外國人，職業不明。
「又不是什麼旅行團，來香港還一不購物，二不工作。成日閒逛，身上錢不多，去夜店玩一晚都不夠。聯繫海關，想要找出這夥人倒是也不難。」
然後等待，靜觀動靜。
「幫派鬥爭不可能不傷及無辜。將事情湮滅在萌芽狀態才是最成功的救助。為了這個目的，冤枉一把和社團又牽扯還偷我家白菜的醫生，算什麼。當然，作為策劃者，我是非常公平公正的。我會找人轉告那位醫生，可以去公共關係科投訴我。實在不高興，也可以去法院起訴。」
慕副處長這樣說。
慕斯很自然將父親的意思轉告給水龍。
水龍的態度很好，他還表示，作為遵紀守法的市民，他有義務為了市民的安全獻出自己，至於是否受冤枉，他說，作為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為了世界的和平和宇宙的團結，受冤枉不是什麼大事。幼稚園小孩還時常被老師冤枉不只吃肉不吃白菜呢！
滿腔廢話……
慕斯每每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歎一口氣。索性，事情就快要結束了。
「做好準備沒有？」何瑞問慕斯。
慕斯深吸一口氣，槍上膛。看看時間，下午兩點，看看天，似乎就要下雨了。怎麼選了這個時間行動啊……
對她的疑惑，何瑞解釋說，這樣的天傻子都知道不能出門得快點回家了，此時不抓人更待何時？當然，也有漏網的可能，但沒關係。海關也不是吃素的，不是嗎？
因為準備充分又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很順利攻破了對方窩點，找到了不少私制的槍械還有粉。阿波羅似乎就是做這個的。
同飛虎隊一起將所有人壓上警車。
但是裡面沒有凱文，也沒有趙龍說的那兩個女人。
「沒想到這樣都沒抓住。逃得挺快。」何瑞忍不住感歎。
「有可能在庭審結束後就逃走了。」
「我們一直在這裡布控，卻從來沒有發現兩個女人靠近這裡。」負責監視的警員說。
審問了一個手下，那人說一直都是阿波羅的人同他們聯繫。
在Coco入院那天水龍醫院附近發生了不少事件，包括投毒。還有水龍醫院的騷亂，Coco死前的所謂粉絲暴動，都和這群人脫不了干係。
「看來你家的爆炸案他們也有參與。」何瑞說。
警員很多，基本可以較好的控制住局勢。將所有人押上警車後，何瑞受到上面電話，說是海警接到報警，海面上有幾夥人打了起來。報警的人說自己是香港的漁民，但電話號碼卻是東南亞的某個國家。「我打個電話，小慕斯你帶一組人去附近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Yes sir。」
這一帶是民居，雖說警方已經很努力控制局勢，卻還是有不少居民探出頭看熱鬧。原本慕斯帶了一組人，為了控制場面竟是越來越少。
草叢中傳出聲響。慕斯瞥了眼，和跟著自己的兩個小警員打了個眼色，讓一個小警員通知何瑞，槍上膛，悄悄跟了過去。
穿過草叢，轉過幾道拐角，到了一個僻靜處，遇見了伏擊。
似乎對方人比她想像中多很多。
還全是些歐洲人。
一個亞洲人在一旁嬉笑著，他也是阿波羅的人。他說這幾個人都是被阿波羅找來幫著接管龍王社的，以「旅遊」的名義。算是一種驚喜。
「沒想到用來對付員警。」
的確是驚喜。
那兩個小警員才出師，還是頭一次參加這種實戰，很快就體力不支，
慕斯一直覺得自己挺能打，但對戰這種專業的雇傭兵還是比較困難。槍已經被奪走，她很快就有些力不支，不小心被那人狠狠一腳踹在膝蓋上，腳下一滑，重重跌倒在地上。
一個體格比她大出三倍的雇傭兵一把將她摁在地上。
凱文的人見自己的人占了上風，揮了揮手，招呼剩下的雇傭兵一道離開。「kill her。」他指著慕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yes。」那人從腰間掏出一把槍，對準慕斯的頭。
「No！」凱文的人似乎擔心槍聲會引來何瑞他們。
「OK。」雇傭兵收好槍，取下皮帶，拴在慕斯的脖子上。「再見。」
慕斯已經無力反抗，只能閉眼，緊緊抿著唇。
慕斯知道，這一次她大概逃不掉了。
似乎有腳步聲。
那個大漢嗚咽了一聲，倒在地上。
慕斯喘了幾口氣，幸好何瑞帶人趕到了，短暫的窒息讓她視線模糊，一雙溫暖的手環著她的腰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取下她脖子上的皮帶。「何sir，謝——」
水龍的笑容溫暖，「認錯人了喲。慕斯。」
「怎麼是你？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慕斯，你們會招人，我們也會找人。相較來說，我們的黑線比你們多，更好找。」水龍和過去一樣，唇角上揚弧度完全相同的笑容。
「放開！」慕斯拿出通訊器，「何sir，何sir，還有人在逃，他們有雇傭兵！」轉臉看著水龍，「凱文呢？」
水龍一把將慕斯攬入自己臂彎，輕輕摸著她脖子上的痕跡，「痛嗎？」
「凱文呢？」
「皇龍正在追。」
「告訴我他的行蹤。」
水龍淺笑，「那些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還在裝蒜？因為我們找凱文沒有你們好找。你不是說那個人是皇龍肚子裡的蛔蟲嗎？同樣，相處了那麼多年，皇龍也應該很瞭解他。」
「那你為什麼選擇問我？問皇龍不好嗎？」
「我們可找不到那只老狐狸。」慕斯略有些喘氣，他瞥了眼水龍，「你們應該已經找到火龍了吧？」
水龍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凱文在哪裡？」
「我們只是清理門戶。」
「你們要殺誰？」
「還真不會殺掉誰。至少不自己動手。」
「為什麼不報警！不報警，至少告訴我吧！」
「慕斯，你弄錯了一件事。」水龍微微一笑，幽幽一聲歎，笑容中帶著一些遺憾：「這是我和他的恩怨。我也想要親自動手，但是可惜，想到動手的人太多了，我沒搶到機會。你們，還真不一定能比皇龍快。」
慕斯哼聲，瞥了眼水龍，想著要如何回應。
水龍的手臂卻越來越用力，「好久沒這樣抱著你了。」
「之前不是才抱過？」
「不算。今天還沒抱過。」
「我給你說，我現在在工作，你別——」
恰巧在這個時間，又一個人亞洲人拿著一根棍子小心翼翼，他是之前被收拾掉的一個。
「水——」
水龍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慕斯膝蓋很痛，下意識抱住水龍的腰，水龍微微一笑，眼角瞥了一眼柱子，破舊的瓷磚上隱隱照出那個人的身影。
「慕斯，乖。」水龍鬆開她，想要獨自站立的時候，慕斯才意識到之前被踹的膝蓋刺痛，摸了下，腫得厲害。
而水龍回身，一把握住那人的手，笑容溫柔而體貼，然後用力。
殺豬般的慘叫聲。
「我不就是拆了你兩條胳膊，你這樣叫會讓人誤會的。誤會我殺了你。何況這點兒小傷，找個正骨的大夫給你把胳膊安好就行了。」
又一個畏畏縮縮靠了過來，水龍微微瞥了一眼，解開西服，從內袋中拿出一根針管，優雅轉身，一針紮進那人的脖子，微笑，針管中的液體一點點減少。
「你——」
「慕斯別擔心，不過是一點兒麻醉藥。睡半天就好了。」
「你就胡說八道吧！一般的麻醉藥藥效沒這麼快！」
「自然，這不是一般的藥。這藥能麻醉大象。」
「你……看不出來啊。」
「慕斯啊，你以為，我是憑藉長得好看當上四天王的？」水龍一步步靠近，見慕斯臉色不對，摸摸她的膝蓋，變了臉色，扶著慕斯坐下。自己半蹲在地上，看她膝蓋上的傷勢。「骨頭有些錯位。忍著點。」手指用力，慕斯痛得差點哭出聲。
「好了。」水龍仰頭，看著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想哭就哭吧，剛才嚇著了吧？」
「沒有！」
「你有時候還真是不乖啊。」
「凱文呢？」
「又來了。我不是說了嗎？我真不知道，皇龍只說你們可能要進攻凱文的人，讓我過來看著你，別讓你打攪他和凱文敘舊。其實我也真的想找凱文麻煩呢，但可惜，有太多的人想要找他麻煩，我只是排上倒數。」
慕斯一把槍頂在水龍太陽穴。「說不說！」
水龍淺笑，「今天還真是有不少人被槍盯著頭呢，但就沒有一個成功的。慕斯啊，你要是還有子彈，之前就不會被那幾個傢伙吃得死死的了。」
「你——」
「要我說也可以。」
「說啊！」
「你親我一下我就說。」
「happy——你、你信不信我揍你！！！」
「膝蓋受了傷還這麼凶，看來我以後有罪受了。」
「誰要跟你以後啊！」
水龍笑了笑，單膝跪在地上，又輕輕拉住慕斯的手，慕斯立刻生出警覺，「我警告你，你敢捏我穴位，我就起訴你襲警！」
笑出聲，水龍拉住慕斯的手放在唇下輕輕一吻，「求之不得。我們結婚好嗎？」
「你……我說，這是什麼地方？眼下是什麼情況？我在工作你看不出來嗎？」
一股冷風灌入，灰塵亂舞，水龍撩開衣服將慕斯裹住，風停了才放開。看著慕斯通紅的臉，卻笑著吐槽，「你們真是選了一個好時間搞突襲啊……」依舊單膝下跪，從衣服內袋中拿出一個戒指盒子。慕斯卻死盯著那兩排針管。
「你帶那麼多針管做什麼？你信不信我以『攜帶違禁藥品』的名義把你關進去！！！」
「慕斯你的角度還真是清奇啊……這種時候你腦子裡竟然想著針管……」
水龍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鑽戒。和之前送慕斯的項鍊是一套。「耳環在家裡。我買了一套。慕斯小姐，嫁給我好不好？」
「我怎麼覺得你被關了一次更油腔滑調了……」
水龍微微一下，「本性吧……嫁給我？」
警笛聲響起，然後越來越近。慕斯松了一口氣。
何瑞拿著槍從車上沖了下來：「飛虎隊去追了！小慕斯你沒事吧？嗯——你們真會選場合啊……」
水龍微微一笑，換上一副憂傷的模樣。「何警官，慕警官說我襲警。」握著慕斯的手，放在唇下又一吻。「何警官，我襲警，逮捕我吧。」
何瑞翻了個白眼，轉向身後那群看熱鬧的人，「看什麼看！去，把地上的人拖上警車。把傷患抬進救護車。要下雨了，快回去！留幾組人在這裡繼續巡視。」
一群警員沖過來將地上那些人拖上車。
慕斯：「那個，何sir，我……」
「慕警員，這種時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不懂嗎？！」
「不是，是他——」
「慕警員你不是全港女警格鬥第一嗎？還搞不定一個醫生？」
「我受傷了！何sir，他襲警！」
何瑞喔了一聲，「不就被襲，多大點事！還告狀！你怎麼不到性、犯罪科報案啊！」
「不是，我……」
何瑞坐上車，所有警車一起發動，尾氣飛升，警笛聲越來越小，車都開遠了。
慕斯瞠目結舌。
水龍微笑，「好的，madam。你需要我替你報警嗎？」
慕斯背後生出一股寒意，看著面前這個男人那張人畜無傷的臉和溫柔體貼的笑顏，忽然覺得未來或許會很困難。「分手！」
「好的。」
慕斯松了一口氣。
「那麼，慕小姐，我可以追求你嗎？」
「你——我給你說，現在正在辦案，你給我老實一點！！」
「好的，madam。請。」水龍起身，走了。
慕斯松了一口氣，起身，勉強走了兩步。不得不說，做醫生，水龍的確很厲害。她這才想起，之前所有警車都走了……
要出任務，慕斯自己沒帶車。
一滴雨砸在地上，綻開一朵小花。
「完蛋了……」身上又痛，又被拋棄，自己還沒帶車，出任務又不允許帶手機，這種地方還不容易找到出租……
白色的雷克薩斯停在路邊，水龍搖下車窗，微微一笑，「要上車嗎？慕小姐。」
慕斯望著天，上一次水龍說，她給他帶食物那天，他就覺得自己逃不掉了。而這一刻慕斯忽然覺得，自己的確逃不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累……】
第219章 chapter219
甯檸從龍王社後門走了出來，這個時候龍王社本部已經被警車團團包圍，重案組、O記，經濟科的警員來來往往，龍王社名下的所有產業都會接受調查。警車不少，記者來得更多，加上各色自媒體，愣是將所有的路堵塞得水泄不通。
一路上她受到了不少員警的詢問，還遇見了不少電視臺記者和自媒體。人們都在詢問她和黑龍的關係，寧檸只說自己是端茶小妹，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寧檸正苦於應對，又出來了兩個龍王社的人，其中一個還是容貌美麗、身材火辣的大美女，立刻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抓緊時間，寧檸趕緊離開。
黑雲重重壓在龍王社大樓的頂端，沒多久就砸落第一朵雨花。深秋，有些涼，寧檸打開傘，雨傘在雨中綻放出一朵白色的花。一陣冷風吹來，她裹緊了牛仔衣。
身後兩個人如影隨形。
甯檸知道，那是黑龍派來保護她的人。
街上的人漸漸少了，寧檸拐入小巷，朝皇龍告訴她的那個地方走。去那裡最近的路要穿過兩棟高樓夾縫中的一條長巷，寧檸一人走在前面，那兩人緊跟在後，亦步亦趨。
雨朦朧，寧檸不小心踩了一小灘水，濺起的水弄髒了她的白靴子。
雨越下越大，砸在傘面上哐哐作響。
在小巷的出口，有一個人打著傘，紅長裙，紅披肩，紅色的鞋子。
垂到腰間的長卷髮。
傘也是紅色。
在晦暗的雨色中，那個人顯得格外刺眼。
「麻煩，請讓開一些。我……」
傘面移開，那個人的臉朝向寧檸，路燈，冷雨，那個人笑了起來，唇角弧度很大，臉卻繃得很緊，似乎笑一笑下巴上的假體就會移位。
「這位姐姐，能不能麻煩你讓——」
「幾年沒見，感覺你比之前還漂亮了一些。」那個人說話的聲音略有些尖利，像是男人刻意捏著嗓子學女人說話。
「我們……認識？」
「不算認識，你沒見過我，他也不會讓你見我。你要回家了？因為徹底放心了？畢竟水龍被放了出來。但龍王社已經被團團包圍，而你們就要走到最後了。看你是女孩子，你可以自己選一個地方，你想要被賣到哪裡去啊？」
「你是——凱文叔叔？」
寧檸睜大眼鏡，眼前這人，是不是叫做「大姐姐」更合適一些？雖說她有心理準備，但當真正遇見的時候，還是被嚇著了。
黑龍只說凱文變得有些古怪，可能做了很多手術。但變成這樣卻是甯檸完全沒有想到的。
下意識看向身後，大那兩個緊跟著她的保護者已經不見了。
「別找了，已經被處理了。你很害怕我，難道我很奇怪？是啊，我的確很奇怪，但還不都是那個該死的老頭害的……你是他的女兒，我會報復在你身上，一點一滴。」一身血紅的凱文手拿一把血紅的傘，朝著甯檸一步又一步。
寧檸不自覺往後退。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從左邊大樓二樓的一間民房跳了下來，擋在寧檸面前。
地龍對著凱文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啊，凱文叔。還是我應該稱呼你為阿姨？」
凱文丟掉傘，拿出一面小鏡子，在路燈光下左顧右盼。
「毫不意外呢，你的出現。那些員警還圍在龍王社周圍？」
「是啊，他們找不到你，更沒有想到你會距離他們這麼近。不乘機查我們查誰？」
地龍拉住寧檸的手，捏了幾下，似乎在安慰。
「我們和員警找的都是『五十多歲的外國老男人』。誰能想到？你被水龍化學閹割後會直接選擇了變性並且花高價整了你那張老臉。瞧您這張臉，又削骨，又墊山根，又開眼角，還做了線雕。生生把自己整成了『三十五歲左右風韻猶存的東方少婦』。員警能找到您才怪了。」
寧檸在他後背探出頭看了眼，又乖乖縮在地龍身後，聲音很小，「真的是那位叔叔嗎？」
「沒錯。丫頭乖，跟你新媽媽先走，剩下的事情是男人的事。」
暗處走出周寧，牽著寧檸離開。
凱文的人已經被她收拾了。
「不愧是冰龍，悄無聲息就搞定了我手裡最後的五個人。不愧是員警那邊出來的人，挺厲害。」
「廢話，畢竟是我未來岳母啊。」地龍的口氣洋洋得意。
「你們竟然能找到我，挺厲害。」
「得了，您還真別誇。我們要真厲害，也不會拖到現在找到你了。」
「是阿波羅告訴你們我整容變性的事情？」
「不。一個是Coco的信，你留下Coco的信是為了示威，但黑龍說Coco的信件很奇怪，信上提到那個『聖母瑪麗亞』，說那個人動了所能動的一切手術，娛樂圈的手術，整容。而後有人改了那封信，『他』和『她』翻來覆去改了好幾次，改信件的那個人不能確定你的性別現在叫什麼更好。
「而後，水龍驗了你丟在現場的員警屍體後。水龍家的madam小姐說最近發生的這幾起案子的兇手一直同人類生、殖器過不去。這說明什麼、我想想……喔，說明兇手不是被人性、虐過就是性無能。但一般的性無能可不會閑得拖著別人變性，所以，水龍說，阿強被變性是因為 『某人』需要一個『陪伴者』。」
「又是水龍……那個混蛋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地龍想了想：「不死不休？」
「那個老傢伙是不是將權利給了小崽子？」
「不然呢？皇龍絕不會拿寧檸冒險，不管出於任何理由。而黑龍才不會管那麼多。只要能抓著你，他才不會關心用誰當誘餌呢。再說，反正有我在這裡。我家丫頭出不了事。」
「你還真是那老頭身邊的好狗呢！」
「當狗不好嗎？當狗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嗎？畢竟我未來岳父大人說了，他閨女要是少一根頭髮我就這輩子都別想見他閨女了！我能不小心謹慎嗎？」地龍清了清嗓子，一臉嘚瑟，「只要我這一次成功了，他就接受我的存在。我當然得好好對付這件事了！」
「你太小瞧那個老頭了。那個老頭說話，也從沒有兌現過，不然我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你要小心一點兒。」
地龍一攤手：「沒關係，不是還能夠先上車後補票嗎？」
「那你大概會被分屍。」
「我也是這樣想的。」
雨比之前還大了一些。「我的人，都沒有嗎？」凱文喃喃自語。
「我收拾了一部分，周寧收拾了一部分。更多的交給員警處理了，現階段，你的大本營應該已經被攻破了。麻煩的是老外比較多。如果鬧得比較大不定還得和泰國的員警聊聊對你乾兒子的處理。我偉大的岳父大人說，你招攬的那群人中有人背叛你。」
「我已經把他殺了。」凱文認為地龍說的是被第一起案子時死掉的那一個。
「是啊？不錯。」行動前，皇龍再三強調讓他提起這件事，如果凱文想錯了，就讓他錯下去。地龍不太明白為什麼皇龍有這樣的要求，他需要的只是服從命令。
「而我未來岳父說他在老地方等你。他說，你知道那個地方。」
「我當然知道——那個地方。所以，你只是來通知我的？」
「嗯，總不能讓我丫頭來通知你吧？我未來岳父大人說了，通知你的時候我和周寧順便將你剩下的手下給收拾光。」地龍嬉皮笑臉。
「收拾光了嗎？」
「非常乾淨。」
「挺好，挺好。」凱文轉身就走。
地龍突然叫住凱文，「嚴格來說，我還應該稱呼你一聲『老師』。我進龍王社後，你幫了我很多。沒想到我和你會走到這一步。」
「別用這種口氣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有一腿。」
凱文舉起傘，慢慢走向小巷對面的大樓。
周甯將寧檸帶過來交給地龍。自己給槍上膛，緊跟著凱文的步伐。
寧檸過來給地龍打傘，看著他們的背影，「你不去嗎？」
「你父皇說了，這是他們兩個老頭的事情。讓我別插手。周寧能去是因為她是你未來的母后。我憑什麼上去？憑我自封的『未來女婿』？」
「但你們不報警嗎？」
「報什麼警啊。其一，你父皇說了，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其二？」
「madam小姐他們已經將凱文的大本營給轟了。」地龍掏出一支煙，看了看雨濛濛的天，又放下，寧檸撐開傘，遞給地龍，從地龍衣兜裡掏出那包煙，點燃，塞進地龍嘴裡。
地龍吸了一口，「沒你好吃。」
「貧嘴，在裡面關了那麼久，怎麼還是老毛病？」
地龍順勢環住寧檸的腰，「對啊，我在裡面關了那麼久。丫頭，這麼長時間不見，你就一點兒都不想我？」
「不想。」寧檸撇撇嘴，想要抱住地龍，不小心摸到了槍托，臉色一變。
地龍的手環得更緊了。
「沒關係，別怕，就快要結束了。」他在寧檸頭髮上親了一下，「就快結束了。凱文的人已經員警收拾掉了。這一次是凱文主動挑釁，道上的人也不會找我們的麻煩。」
「嗯。火兒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他沒事了。」
「我知道。」
「丫頭啊，這個時候凱文有你爹，水龍有madam，火龍也被救了，和你哥哥在一起，我們兩個，要不要去找個地方——聊聊天？酒店不錯喲，難得你爹要忙。」
「你真會挑時間。」
「我也覺得。」地龍摁滅煙頭，小心翼翼放在衣兜中，「我家丫頭第一次給我點的煙，捨不得抽光了。」
「貧嘴。」
「丫頭啊……」地龍將傘遞回給寧檸，騰出一雙手抱緊寧檸，「逗你玩兒呢，我沒有心情。」
「真稀奇。」
「我只是在想，我上輩子大概是積拯救了銀河系的德吧？不然，你怎麼會喜歡我呢？我哪裡有那傢伙好。什麼妓不妓的，我還沒有他乾淨呢？不過是因為我是草、人的那個，所以才感覺自己乾淨吧？」
「蚯蚓？你在說什麼？」
「……有感而發。沒什麼。」
地龍手越抱越緊。「好幾天不見，我很想你，我會成為那個好人，能夠配得上你的那個人，通過你家那個麻煩的老頭的考驗。」
「好啊。」
甯檸想要抱住地龍，不留神雨傘從手中滑落，地龍一把抓住，「別學電視劇那什麼不來個雨中擁抱不顯浪漫。打好傘，別冷著了。」
他的眼睛看著寧檸的後面，有幾個人影躲閃得很快。
皇龍說的沒錯。
果然還有後招。
第220章 chapter220
凱文緊跟著周寧走上那座小樓的樓頂。這幢樓已經修建了差不多三十年。「發生在這幢樓的故事，你知道嗎？」
周寧點了點頭，「他給我講過。」
「你看上他哪點了？那個人又有哪裡好？他為了權勢拋妻棄女不是嗎？你連一點兒自尊都沒有？」
「有的女子在愛情中不會迷失自己，但是有的不行。憑什麼那些不會迷失的就是正確，迷失了就是錯誤？今天員警都很忙，一部分去搗毀你的大本營，一部分去查龍王社，這裡會很清淨。」周寧推開通向屋頂的那扇門。「你們慢慢聊。」
雨比之前大了很多，砸在屋頂堆集的鐵皮和雜物上，啪啪作響。
皇龍坐在屋頂的一條破舊長椅上，一把巨大的傘蓋住了他還有兩條長椅，兩條長椅中間放著一張小桌子，桌上有茶壺，配著兩個茶杯。「喝茶嗎？」
他先給自己斟了一杯，熱氣緩緩升騰。
「姓寧的你也真會選天氣。當年也是這樣的天氣呢。」凱文撩開裙角，在皇龍對面坐下，巨大的傘替他們遮蓋冷雨。「我記得那天也會在這裡，也是這樣的天氣，你和死敵青龍社對戰，那個青龍社的頭頭抓了你的孩子威脅你。結果你掏出槍，親手殺了自己的一雙兒女。說實話，那天我是真被嚇著了。」
皇龍頷首。
回憶起這段經歷時他依舊面無表情。
「然後，你去大陸，去了那個叫做蒼子也的小地方。殺了一個老人，順便睡了老人的女兒，還奪走了老人家祖輩從慈禧還是李蓮英的墓裡挖出來的財寶。這才有了龍王社的第一筆金。你用那筆錢，買下了龍王社的第一家賭場。所以這是個很重要的地方，不管對你來說，對我來說，還是對龍王社來說，因為這是你剷除所有敵人的地方，是一切的開端。」凱文在皇龍對面坐下，高高翹起腿，「我這樣好看嗎？」
「變成這樣的理由？」
「反正我已經當不了男人，那個自以為是的混蛋！裝什麼羅賓漢啊？同他有什麼關係？！當不了男人，我就當女人好了。變成了女人，我想搞點兒什麼也會容易，我做的很好，不是嗎？」
皇龍承認。
「好懷念，姓寧的，你還記得嗎？當年的事情，你做了那些事情後，我是怎麼問你的？你是怎麼說的？」
「當時你問我會不會後悔，我說不會。我說孩子可以再生，機會錯過了就錯過了。」
「對啊，誰能想到，當初說這種話的男人，竟然為了一個情人、不，說白了就是小三，你為了你和小三生的女兒親手毀了創建下的一切。不就是一個孩子嗎？小孩子和誰生不是生？我們創建了那麼多東西，你卻只留下了賭場。賭場的確是個錢袋，但是我們要的只是賭場嗎？你只留下了賭場不過是因為在澳門和拉斯維加斯開設賭場不違法。為了什麼？就為了你的女兒？」
皇龍沒有回應。
凱文繼續絮叨，「所以，那些被你親手殺了的人呢？還是你認為，你對一個女兒好你就是好人？對嗎？那麼，那些被你殺掉的人呢？那兩個被你殺掉的你的孩子呢？因為你對小三的孩子好，所以你就是好人？那兩個死在你槍下的孩子，可是會哭的。」
皇龍面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似乎在懺悔。「我大概只是想要改正過去的錯誤。」
「太晚了。」
「我知道。」皇龍給凱文倒滿茶水，茶水的熱氣混入空氣，「請——還是你害怕我下毒？」
抓過杯子一飲而盡，凱文瞥了眼皇龍，「我們這麼多年，彼此那些手段一清二楚。茶話會才剛剛開始。下毒有什麼意思。再來一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坐著喝茶了。」
「不論如何，你都不該殺人的。還在我身邊的時候，你就有那種習慣？」
「有啊，控制很難的。不過有阿波羅，還好。但後面我又找了幾個，花了不少錢。我常年在東南亞，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不過我承認。在你手裡的時候我會比較控制。但是——那是我的錯嗎？！不是！老天爺在設計我這個人的時候就設定的是我只能對小孩子產生性}欲！我能怎麼辦？為什麼《洛麗塔》能流傳？因為的確有這樣的人存在，為什麼他們就是理所應當的文學奇才，我就是變態？！」
「至少寫書的作者沒有殺人。」
「姓寧的，別這麼道貌岸然。你當年殺的人少了嗎？連你女兒的外公，也是你殺的，你的賭場，你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不就是我們哪裡來錢買下我們的第一家賭場？現在，你卻說——你不殺人了？金盆洗手了嗎？」
皇龍陷入沉默。
「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所以，難道不應該及時行樂？」
「但要有底線。」
「你殺你孩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底線問題？」
「我已經得到報應了。女兒至今沒有喊過我一聲爸爸，還和個混小子攪合在一起，將來不定會和我一個下場。我一直想要溫暖，卻始終得不到。況且我不認為我過得比你好。」
皇龍眼角上揚，素來雲淡風輕的眼神須臾間變得淩厲，「甚至在我看來，我不是運氣比你們好，我不過是——還沒等到應該有的報應。」
報應。
皇龍從一開始就知道什麼是報應。
更清楚做下去會有什麼報應。
「我當年殺掉自己的孩子的時候就清楚地知道我會有報應。不過是時間問題。」
「對自己的人生認識很清楚。」
「你也一樣，凱文。你也會有報應。」
「但我能殺了你。」
「你能嗎？水龍被放了出來，你有那麼多手下卻沒能殺得了地龍。風龍的律師行辦得不錯，火龍也被救了。黑龍……他做事我放心，他可以帶著龍王社順利度過這一次的危險。還是說你認為我的養子只會泡妞？你帶來的人都被員警抓了，包括哪些雇傭兵。只要順藤摸瓜就可以抓出阿波羅。」皇龍欠身，輕笑，「你的手裡已經沒牌了，而且你，還不男不女。」
「誰害的！」
「咎由自取。我當時拆分龍王社的時候給了你很多。你們幾個中，我給你的最多。你說是水龍的錯，但——你有什麼資格責備水龍？你忘了嗎？當初我們受到突襲，為了保護我，你受了重傷。當時那種環境下，我又不便打電話找醫生——是路過的水龍救了你。」
是水龍救了你，又是水龍毀了你。
「恩怨相抵。」
凱文沉默了。「他救了我，你給了他一家醫院，不是嗎？」
「我給他是因為想要留點資產。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不是嗎？」
「你總是把狡辯說得冠冕堂皇。」凱文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倒。」
茶依舊冒著熱氣，但似乎比之前小了一些。
「姓寧的。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設計這樣複雜的計畫嗎？你記得當年嗎？我們選你當頭是因為你是我們中最聰明的那個，是我們中最深謀遠慮的那個，但是，你辜負了我們，所以我要證明，我比你厲害！！我才是最厲害那個！怎麼樣，我設計的計畫？！我這副樣子，那些員警永遠抓不住我。」
皇龍承認。
「不錯的計畫。但如果我是你，會拿我女兒引誘地龍下手挑動我們和警方的矛盾。因為那小子，是新一代四天王中最容易背叛的。那傢伙，只忠誠我的女兒。」他忽然笑了，「龍王社的不穩定因素是地龍。你要對付龍王社，卻不從龍王社的不穩定因素下手？說來，你知道你的不穩定因素是誰嗎？」
「那個背叛者已經被我殺了。」
「不。」皇龍朝前欠身，「你根本沒有殺掉真正的背叛者。而且你似乎也從未考慮過，到底是誰救了水龍？又到底是誰救了慕副部長？」
「救那個員警的那個員警也被我殺了。」
皇龍含笑點頭，「你不知道他們兩個的名字？」
「蟲子不配有名字。」
「像你會說的的話。但是——」皇龍說出一個人的名字。
凱文明顯怔住了。
「你果然沒想到，那個人才是你身邊真正的叛徒。」
「不可能！」
「不可能？你連你身邊的最不穩定因素都不知道，還想打敗我？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你剛才那麼緊張，所以我認為那個叛徒知道你很多事情。如果員警沒想到你身邊的那個叛徒，我會找人通知並幫助他們想通。」
皇龍終於笑出聲，頭抬起來的那一霎那，笑容中有了陰鷙的味道。
「凱文，你的確很懂我，連我會什麼時候查龍王社的地下室都知道。同樣，我也很懂你，我知道，你也不會把雞蛋放進同一個籃子裡。被地龍收拾掉的那些人不過是你殘餘的人中的一部分。所以我才只讓地龍傳話——因為你也知道我會找你，單獨見面，所以，你一定會趁這個機會找人襲擊我女兒。這才是地龍不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地龍要收拾那一群人。
「火龍和麗蘭也沒有在這裡，他們在海邊。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沒什麼人出海，很適合在這種時候將人運出去——比如我的女兒。
「水龍也沒有在這裡。因為我讓他找員警小姐去了。那些員警不知道你藏身地的大致位置。但我們找到了，我也很懂你，就像你明白我一樣。」
皇龍忽然住了口，沉沉歎息。
「凱文，欲望這種東西，誰都有。但身為人，要學會控制。變成了女人，你也不放棄自己那古怪的愛好？你的藏身地在一所幼稚園的旁邊。」
「對很多小孩子來說，阿姨比叔叔可靠。」
皇龍笑了。
有電話進來。
他接了電話，掛掉。
「你真厲害，又帶走了兩個孩子。水龍說，小孩子沒受傷，他和madam小姐一起把孩子救了出來。你手中已經沒有牌了。伏法吧。」
「伏法？你說這種話真有趣——知不知道我被抓進去你會怎麼樣？」
皇龍歎了口氣，起身。
周寧趕緊過來，撐起一把黑色的傘，這種顏色下，皇龍似乎整個人隱沒在黑暗中，只聽見聲音，冷漠如昔。「隨便。你對員警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想做什麼就做好了。我既然選了這條路，就絕不會回頭，當年如此，現在也如此。」
「你給我回來！」
「你隨意。」皇龍站住腳，「是我的錯，當年，我就不應該帶著你進入這個世界。你明明，沒有我的實力，進來也會很辛苦。」
「我比你厲害！」
「或許。對了，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阿波羅。你認為經過這件事後，阿波羅又會如何？」
凱文懂了皇龍的意思，「阿波羅手中的，可是你當年的產業！」
「我不要了。我說過，為了我女兒，我會做任何事情。」
皇龍朝樓道走去，周寧本想走到他身後擋著他以防凱文忽然下手。卻被皇龍一把扯到身邊，他讓她挽著他的手。
「姓寧的，你給我回來！」
「走，別回頭。」
當皇龍和周寧走進樓道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槍響。
周寧狠狠抖了抖，不自覺看向皇龍。
「繼續走，他沒有自殺。」
「姓寧的，你贏了……」
第二聲槍響。
皇龍歎了一口氣。帶著周寧走回去。還是那張椅子，凱文大大張開腿，屍體狀態不雅。血被水沖得到處都是，混著白色的大腦。
「凱文——我說過，你的確很瞭解我，但是——我也很瞭解你，失去了性別，你崩潰，而後開始殺戮，失去了一切，你連一絲一毫報復的機會都沒有。你這樣的人，是不會選擇繼續生存的。甚至——不用我動手。」
「……周寧，檢查他的屍體。清理現場。你當過員警，應該有能力將這件事做到最好。」皇龍說道。
幾個龍王社的人上來搬走了茶盞等東西。
凱文面前那杯茶還冒著熱氣，一個手下一潑，茶水混入雨水和血水，終究不過是污水。
「您很瞭解他，那您認為，他會藏下那些東西嗎？竊聽器什麼的？」
「不會。」
「為什麼？」
「因為他想讓我愧疚一輩子。
「我們以前是朋友，龍王社的一切是我們一起拼下來的。他死了，我心裡不好過。他的確是我腹中的小蟲，我的整個思路，我做事的所有想法他都一清二楚，所以一開始才會弄得我措手不及。但這麼懂我的也只有他了。有些時候，你最恨的就是最瞭解你的那個人，因為他可以透過一點兒異動看透你的心。
「但同時，你也最捨不得他，因為只有他最懂你。」
周寧仰頭望著他，「我也可以學著懂你。」
「不用。我說了，有時候你會憎恨那個最懂你的人。」
「但是你——很遺憾，是嗎？你畢竟不希望他死。」周寧沉默了，埋頭檢驗。「好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比較安全。」
「我知道。」
皇龍最後看了凱文一眼，下樓和周甯上車，看著街景，將周寧拉入自己的懷抱，讓她睡在自己的膝蓋上。手輕輕撫摸她的長髮。
「選了這條路就要做好隨時死亡的準備。當年和我一起的人，還剩幾個？最終，將越來越少，我不是最後一個也很好。在我看來，不是最後一個死，就已經算是上天格外垂憐我。」
「那地龍呢？你要求他做的事情他都做到了，你是不是也會完成之前的約定？」
「什麼約定？證據拿出來啊。」
「別想否認，我認為他錄了音。」
皇龍隨口一應，從包裡拿出一個錄音器，「你是說這個？我剛才順手拿了。他手機裡和雲盤的備份我已經讓風龍刪了。所以你之前說，我做了什麼約定？」
周寧：「……老狐狸。但是我喜歡。」
雨漸漸小了，慢慢停了。
(。-ω-)zzz
雨停了，慕斯同何瑞帶著一隊人站在幼稚園門口，牽起長長的警戒線。
何瑞曾問她是誰給的消息。
慕斯只說是線人。
消息是水龍給的。
慕斯知道凱文又帶走了兩個孩子後，覺得水龍做過的那些事情似乎還真是替天行道。「可你怎麼從沒有對我說過？」
「慕斯，我知道什麼叫做犯法。」水龍的語調很輕，同慕斯告別，開車走了。
「何sir。」
「立了大功的小慕斯，說！」
「灰還是可以變成白的吧？」
「慕斯你傻了嗎？」
慕斯擦了擦落在額頭的細雨。
大約她的確是傻了吧，才會用前途去賭。但是——
「反正我的追求只是當高級督察啦。」
「小慕斯，我得好好說說你……」
何瑞的教訓似乎沒有止境。幸好接到電話，他們說凱文找到了，也過被抓的趙龍的指認。但是凱文已經自殺了，屍體也已經被雨淋得一塌糊塗，應該找不到什麼證據了。
「不過反正是自殺。波姐說的。」電話那頭，陳軒說。
慕斯乖乖聽著，享受著清風冷雨。
終於結束了。
心裡忽然一激靈，她總覺得，似乎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凱文的不穩定因素是誰，應該簡單了吧？(#^.^#)傳這一章時發現我的上一章又差點被鎖，嚇死我了~~我明明什麼都沒寫，還好高審了就過了~~啦啦啦~~畢竟我又沒寫啥~~啦啦啦啦啦啦啦~~~~
今天更了兩章哈~~】
悠于 2019-2-3 11:40
第221章 chapter221
慕斯一直想要理解水龍，也一直理解水龍他們那邊也要找凱文算帳。但能不能做這麼徹底？
結果凱文只留下了一具屍體。
要不挑個好時間把水龍揍一頓？慕斯一邊整理這一次的案卷一邊想。
從幼稚園救出小孩到現在，她只睡了四個多小時。
逮捕了不少人，但因為涉及跨界犯罪，追查起來很麻煩，上面會派出專人處理這件事，為了處理得更順利一些，慕斯需要整理很多材料。折騰到下午，終於做得差不多了。
陳軒挑著這個時間過來折騰。「你知道海警抓的那三夥人吧？不得了，全是些黑色仲介。海警順著藤摸出一個大瓜，那夥人涉及人口販賣呢。他們通知我們想要順著網路想要找到那販賣人口的帖子，結果你猜怎麼著？連網站都被人徹底刪除了，我們折騰了一整天也只能恢復一些零散的資料。」
「就是說這條線又斷了。」慕斯總覺得事情哪裡還有不對勁。
凱文被化學閹割，然後自殺。慕斯不認為這個為了躲避追查會給自己變性同時還整容的男人會自殺。
但現場被昨晚的大雨沖刷得乾乾淨淨。
就算他們想要調查最有可能的嫌疑人——皇龍，也沒有證據。
何況凱文的確是自殺的。
嚴格來說案子沒有結束。
凱文弄了兩個整容出來的帥哥，張小東被殺，因為他撞破了一件隱秘。他們現在只剩下趙龍，但趙龍說自己什麼都沒做，強】奸殺人全是張小東做的。
現有證據只指向水龍，而指向水龍的那些證據又起訴不了。水龍也算不上徹底脫罪。
「所以我們只能發佈消息——罪人已死，別的概不追究？」
「不可能。」何瑞泡著咖啡叼著煙熬夜看審訊記錄卷宗，「一個都不能放過。只要犯了罪就會留下痕跡，不可能什麼都找不到。找不到真正的兇手，你的醫生大人就永遠不清不白。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慕斯自然懂。
「有時候覺得還有古代好，覺得有嫌疑就拖回去嚴刑逼供。現在我們只能審問找那兩位小姐，結果一個失蹤了，一個請了個律師說什麼拿不出證據不能見當事人。廢話！我們如果有證據不就直接抓人了嗎？我上次的錄音真不能用？」
慕斯說的是水龍剛被抓進去，她問薇薇安相關事實的事情。薇薇安說，明明已經發現了水龍的「頭髮」，為什麼還要調查。而那個時候，發現「頭髮」這件事並沒有被外界得知，慕斯他們對媒體一直說的是「毛髮」。
「小慕斯，我都不和你扯那種偷偷錄的音能否作為證據的問題！何況你那個也算不上證據，律師辯護的時候一定會一口咬定薇薇安是口誤，或者說她是個無辜的小女孩，那些話不過是在電視劇裡看的，你怎麼說？」
「懂了。」
「所以啊，我們現在要做什麼，繼續同律師扯唄。薇薇安大小姐的那位閨中密友也找不到，頭疼，頭疼。」
慕斯只能繼續整理資料，差不多快下班的時候，終於整理完畢，
準備離開的時候，慕斯收到了一個快遞。
「寄到警局的快遞一般來說不是證據就是示威，這一次是什麼？」慕斯拆開，裡面是是大一堆錄影帶。數了數，十八盤。
「錄影帶，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用錄影帶？」何瑞在一旁吐槽。
關鍵時刻慕斯會重視一切可能的證據，可她手邊沒有能夠播放錄影帶的機械。
但是鑒證科什麼都有。
「這種時候你就想起我們了？對了。慕大姐，我申請了去美國學習的名額。經過這一次的案子，我認為我需要更進一步提高自己的鑒證能力！不是說我們不行，我只是想要多學一點。」陳軒打開了第一卷錄影帶的盒子，裡面落出一張小紙條。一長串外文。鑒證科有人認識，說那是泰文，是一個男孩的名字。
錄影帶開始播放。
一時間，整個鑒證科都安靜下來。
那是凱文對孩子下毒手的實況錄影。
慕斯立刻通知何瑞。
鑒證科卻已經將所有錄影帶打開，除了凱文的受害者外，他們還找到了這一次連環兇殺的所有犯罪實錄。
每一卷錄影帶，一個受害者。
一群加害者。
犯罪現場的實錄。
「好了，現在你們有理由起訴那個瘋子的同夥了，那個什麼趙龍，說他什麼都沒做過？開什麼玩笑？同時，happy醫生也徹底脫罪了。」
慕斯閉上眼，深呼吸，悄悄拿走了艾琪的帶子。
陳軒看見了，「上法庭定罪時，萬一他說自己沒對這個女孩下手，慕斯還有什麼證據？」
慕斯咬了咬唇，幾乎滲出血來，她又把帶子放了回去。
又是一夜無休。
慕斯合上艾琪的案卷，看了看時間，早上五點。整理案卷時她想通了一些事情，何瑞也叫來了伊莎，那個在法庭上交出重要照片的女孩，死者娜娜的好友。
慕斯想要確定一些事情。
半小時後，全部警員到達集合點。
「一組待命。」
「二組待命。」
「狙擊手待命。」
「收到。」何瑞看著慕斯，「防彈衣？槍？都準備好了？」
慕斯點頭。
何瑞繼續說，「好的，我們現在不確定裡面的情況，律師已經依照命令離開，但是，萬一那群瘋子的手下……」
「不會，裡面最多三個人。」
慕斯穿好防彈衣，又給槍上膛。「根據一直在這裡檢測的警員的回報，這段時間薇薇安從未出門，購物靠宅急送，吃飯靠外賣。每天三次外賣，每一次的分量都是大份，一個人。但是她們兩個身材都比較苗條，平日也都在運動和節食。一個大份也還合適。」
慕斯帶上宅急送的帽子，穿上相應的外套。她輕輕敲了敲門。「您定的披薩到了。」
門開了一道不甚明顯的縫，但沒有見到人。
門是電子門，可以遠端控制的。
行動前慕斯特意問過快遞員和這處高級公寓的物管，都說這裡不過是普通的指紋鎖。沒想到這一戶竟然還改裝成了電子門。
指紋鎖，還可以遠端控制，如果住家不讓門開一道縫，慕斯他們想進門還需要花一些時間。
「您好，您定的披薩。」慕斯小心翼翼走進屋，對後面的人使了個眼神，讓他們原地待命，握緊槍。黎明時分，天色還略有些昏暗，啟明星光微微，等待最早的一縷晨光。
屋子裡很亂，花盆被砸成了碎片，綠植奄奄一息。魚缸被砸成了好幾塊，水草裹著金魚的屍體散落一地。餓極了的烏龜正在撕扯一隻金魚，看見有人來了也不跑。
牆角堆滿了快遞盒。
沙發一團糟，上面有撕碎的女人衣服，還有用過的避孕】套，套子裡面卻沒有液體。
慕斯腦子有些亂，如果她沒有想錯，這案子送上法庭後法官也會頭疼，也不知道對這類犯罪有沒有相應的條款。
慕斯推開臥室的門。
臥室裡傳出一聲歎息，一個女人歎了一口氣，那個女人知道她來了。
「你好啊，若拉小姐。」
若拉穿著一件男式襯衣，隨隨便便穿了一條男式長褲，張開雙腿坐在床上，一隻手拿刀，刀尖頂在另一隻手攬著的女子的脖子上。
那是薇薇安。
薇薇安穿著一條淡紫色的吊帶睡裙，手腳都有被捆綁過的痕跡。眼睛似乎是哭腫了，黑眼圈很重。
「別擔心，我們來救你了。」
「救？」若把手用力，刀尖在薇薇安脖子上劃拉出一道白色的線。
尖叫聲。
何瑞帶著人沖了進來，看見這一幕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狙擊手已經就位，但房間拉著厚重的落地窗簾，窗簾開關在若拉那邊。
慕斯他們更沒有辦法行動。
「這樣，若拉小姐，我放下槍，舉手過來，我沒有武器，現在，由我和你手中的那個女人交換，好嗎？我來當人質。
「還真是充滿大義呢？你不是和她是情敵嗎？」
「但我的身份首先是員警。」
「呵——這回答還真公式化。拿好你的槍，不換。我調查過你，你是女子組散打第一。你過來我會很麻煩。」
慕斯放棄。
若拉瞥了眼何瑞他們，「喂，小員警，讓你身後那些討厭的男人都滾出去，我只和女人說話。似乎只有你一個女人呢？還真是陽盛陰衰的職業。」
慕斯轉身，「何sir你們先出去，接下來的話你們在這裡不適合。沒關係……她是藝術家，雕刻藝術家，不會用槍那種會破壞藝術的東西。」
雖說有些擔心，但從保護人質的角度思考，何瑞還是帶著人離開了臥室。
慕斯順手關上門。
「員警小姐就不擔心我做什麼壞事，比如——炸】彈？」
「你不會。」
「為什麼？」
「凱文帶了那麼多人過來，其中有人會弄炸】彈。你沒必要什麼都會。」慕斯拉了一把椅子在睡床對面坐好。臥室裡東西很少，整間臥室都是淡淡的紫色調。
衣櫥很亂，隱約可見裡面的男裝。
「你是怎麼想到我在這裡的？」
「很複雜。」
「沒事，我們有時間。」
「首先，薇薇安，你懷裡的這個女人庭審結束後就失蹤了，我們想要問她幾個問題，她卻始終閉門不出，還找了個律師待在門外說我們沒有證據就別想見當事人什麼的。
「一日三餐都靠外賣，每一次都是大份，有時候還要加餐。薇薇安恨注重保養身材，不會吃那麼多。我們也到處都找不到你，所以我就懷疑你藏在這裡。不，說不定，庭審開始前你就藏在在這裡。不——說藏不太合適。還有另一種可能。」慕斯朝衣櫥的男裝努努嘴，那些男裝尺碼不大。「我認為你就住在這裡。」
「我住在這裡就有問題？」
「當然不是，這又是個很複雜的推斷。」慕斯笑笑。
若拉還以微笑：「那你是怎麼想到我和案子有關係的？」
「這得從你們的出現開始說。坦白說，我是真沒有想到你兩個身上去。雖說我一直受不了你們兩個，我和happy在哪裡，你們兩個就在哪裡。而一開始我覺得這都是薇薇安讓你做的，是她讓你跟著我們。畢竟，薇薇安很不高興我和happy在一起。」
薇薇安出現的時候安德列的案子發生了，那個時候，慕斯和水龍連「情侶」都算不上。
慕斯並不覺得，這兩人出現奇怪。
在她看來，不過是薇薇安喜歡水龍，若拉喜歡薇薇安。
水龍纏著她，薇薇安纏著水龍，若拉纏著薇薇安。
不過是一出愛情遊戲。
「愛情遊戲是最完美的□□。」
「那你是什麼時候想到這是□□的？」
「我承認，我的確被情所迷，只把薇薇安視作情敵。這種情感一直延續至happy被抓。」
緊接著，慕斯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你們錯就錯在，不該讓薇薇安把happy約進酒店。」
薇薇安把水龍約進酒店就是為了竊取水龍的DNA。所以水龍手臂上才有那樣古怪的抓痕，所以薇薇安離開酒店的時候，手才會出現那樣奇怪的姿勢。抱臂，雙手卻高高翹起，沒有做指甲。
「是你轉移了水龍的DNA吧？」
慕斯看著若拉。
「我去過你家遇見了在你那裡學畫畫的小孩，那孩子的媽媽還說你很會做某種東西，東坡、佛印一起遊玩。她說的是《核舟記》。你很擅長的，是微雕。做微雕的轉移個手指縫中的DNA應該不難吧？」
「的確不難。雕人物的臉部表情可比那個難上萬倍。但你的推測，證據不足。」
慕斯點頭，的確。
證據不足。
不過薇薇安自己招了。慕斯說的是那天她見薇薇安，薇薇安責駡他們，明明已經有了頭髮，DNA、指紋，也有了人證，為什麼還不抓水龍？
「為什麼你知道我們找到的是頭髮？這個消息我們可沒有對外公佈過。」
「因為電視劇……」
慕斯打斷薇薇安，「大家都會這樣說。但如果我是一般人，聽見『強】奸』，又聽見了毛髮，我會想到的——絕對是下面的毛，而不是頭髮，雖說頭髮更色】情一點兒。」
薇薇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若拉拿著刀，哈哈大笑。
「若拉……」
慕斯看著面前大笑的女人，很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
她甚至，不知該如何評議這個女人。
只有先道謝。
「若拉，我想，薇薇安上庭應該是你指使的吧？讓薇薇安上庭，是你第二次幫happy醫生。你讓薇薇安上庭是為了要害她？給她一個『作偽證』的罪名。」
薇薇安臉色比之前還難看：「幫？你不是說我只要哭陪審團就會偏向我這邊嗎？你騙我！」
若拉唇角上揚，「誰讓你蠢。madam，你繼續。」
慕斯一直在想，所以為什麼薇薇安與若拉總是跟著他們兩個打轉？
大約是薇薇安和若拉借用「愛情」的名義監視她和水龍。
若拉和薇薇安應該都是凱文的幫手。但那兩個整容的男人都不知道薇薇安的存在，起訴已經比較麻煩。
薇薇安平日對慕斯的所謂爭風吃醋不過是監視。
住院更是如此。畢竟，薇薇安「自殺」和Coco自殺，是同一天。
那段時間水龍被各種事鬧得心煩，精力有限。薇薇安借此潛入醫院，乘機製造混亂並拿到了水龍的手機。「水龍手機上的爆炸程式，是你們兩個中間的誰安裝的？」
「她！」薇薇安指著若拉。
和慕斯的推斷一模一樣。
若拉沒有否認，只是微笑，「你說，我是第一次幫happy醫生？為什麼我要幫他？為什麼——我是凱文的手下？」
慕斯定了定神。
「一開始大家都認為，凱文是幕後boss，你跟著凱文——張龍已經招了，但因為你很少露面，又一直是長髮見他們，他沒有想到你身上，我讓鑒證科的給你的照片加了個長髮，他就認了出來。我們一般會認為，和幕後boss靠的很近的一般是幕後boss的親信。
「而中國有句俗語，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些動畫拍這個故事的時候會在黃雀後加上一個拿著捕鳥網的小男孩。如果說凱文是黃雀——你就是站在黃雀身後拿著捕鳥網的那個小男孩。」
若拉終於開始正眼看慕斯。「很有趣。」
的確很有趣呢。慕斯索性靠在座椅上，選了個最讓自己舒服的姿勢。
「我們，凱文，所有涉事的人，都被你耍著玩。凱文直到死，應該都認為是阿強曝光的他。阿強可沒有曝光他，阿強只是救了我父親。真正攪亂凱文所有計劃的人，其實是你，若拉。你利用凱文，毀了凱文所有的計畫。順便完成自己的復仇。」
瞥了一眼始終微笑的若拉，慕斯知道，她要將這個女人徹底擊潰。
「從哪裡開始說呢——我們抓了趙龍你應該知道吧？首先，第一起案子。我們已經確定和死掉的女孩娜娜談戀愛的其實是趙龍，但學校的人都認為是死在現場的『韓國人』張中赫，後來證實那個人是假的韓國人。他叫做張小東，死後竟然還成為了一起滅門案中的嫌疑人。張小東出現在學校是為了替趙龍打掩護，因為趙龍是happy醫生的替身，在最後關頭不能露面。
「但為什麼張小東死了？根據趙龍的口供，他們身邊一直有兩個女人，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另一個要年輕一些。讓人無奈的是那個三十歲的女人其實是一個變性整容的男人，也就是凱文。張小東不知道，他想要占那個男人便宜，結果發現了秘密，凱文被滅了口，以『戀愛』的名義。如果不是從俄羅斯跑回來的伊莎，我們可想不到這裡去。」
「伊莎——她說她是娜娜的好友，我問過娜娜的父母，娜娜和她的確是朋友。所以我又讓技術科調查了伊莎的雲端，那張出現在現場的照片其實是庭審前三天上傳的，四天前伊莎才收到照片。之後伊莎的帳戶就有一筆不小的入帳。趙龍承認照片是你勸著凱文讓他發給伊莎的，目的是徹底落實happy醫生的罪。伊莎說，是有人對她說這樣可以讓犯人定罪，她還小，完全意識不到自己被捲入了一場危險。」
「調查得還真是仔細啊。」
慕斯笑笑：「不是我們調查仔細，而是你們《柯南》看多把員警當傻子。下一次記得用列印出來的照片，查不到電子傳輸時間。」
「但不過是一張照片。也的確在法庭上引起喧鬧了，不是？」
「的確，只是一張照片，的確在法庭上引發了一陣喧鬧。但那是法庭，那張照片是臨時出現的證據，而且還被happy醫生的辯護律師以另一種形式推翻了。
「這樣，我們現在來做一個假設，如果沒有當庭推翻那張照片，happy的辯護律師會怎麼做？他會思考這照片的來源並調查。然後他會發現照片是伊莎四天前拿到，這期間還伊莎還獲得了一筆進賬。對律師來說，證據上出現漏洞是再好不過的辯護詞。所以，這照片看似是幫助凱文，其實是在幫happy醫生脫罪。」
所以慕斯說，若拉是那個拿著網子抓黃雀的小男孩。
「凱文千算萬歲，沒有想到，最大的漏洞出現在自己人身上。」
若拉沒有否認，薇薇安一臉驚恐。
「但是——」慕斯猶豫了片許，最終還是決定說出那件事，那個能夠徹底擊潰若拉的真相。
她不是很願意說，尤其是在薇薇安還在場的時候。
但如果不說，再這樣耗下去，只要找到機會何瑞就會命令狙擊手開槍。她想要救下若拉，慕斯仇視這個女人，又同情這個女人。
而現在，她要救這個女人，因為輪不到她來審判這個女人。
第222章 chapter222
「其實在最近我經歷的案子中，有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兩起案子中，都出現了一個『獨特』的女人。」
說這番話時，慕斯注意到，若拉的手微微一抖。
輕輕一聲歎息，慕斯知道，有些話，不能不說。
首先，是第一起案。
張志豪死掉的那天上了一輛SUV，大家都說，張志豪被一個「獨特」的女人帶走了。還說，張志豪喜歡「獨特」的女人。
接下來是楊克賭場是事情。慕斯現在已經明白這根本是凱文故意將龍王社和白虎會扯到一起，希望他們內鬥，最終到底誰獲勝，凱文不在意。
他利用的，就是寧檸。
根據調查，曾有一個「神秘女人」讓楊克去寧檸的花店。楊克只喜歡二十多歲的女孩，而那個「神秘女人」據說已經過了楊克最喜歡的年齡，楊克卻對她千依百順。
因為，那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而張龍的口供上說，變性整容後的凱文曾醉醺醺的說起這件事，他說，『楊先生再事兒多也沒關係，因為女主人很清楚男人的想法。』那個女主人是凱文。事實上，又有哪個女人敢說自己徹底瞭解男人的想法？只有男人，才懂男人。」
若拉看著她，眼神中的光漸漸黯淡下去。
慕斯知道很殘忍，卻又選擇繼續說下去。
「而有一部分傻乎乎的男人認為，女同之所以喜歡女人——是因為沒有和男人做過。放下這幫傻子不提，我想說的是——那個勾引楊克的，楊克絕不會拒絕的女人其實是你。
「因為你是女同。楊克以掰直你為樂事。張志豪以睡了一個女同為驕傲。
「何況，你本來五官就很漂亮。第一起案子，張志豪說的那個與眾不同的女人是你，不管張志豪性取向如何，能睡一個很個性，也很漂亮的女同，對他來說是一件頗為得意的事情。所以，你就是開著SUV帶走張志豪的那個人，也是帶楊克去寧檸的花店的那個人。我也知道，這個猜想很大膽。」
慕斯瞟了眼若拉，她知道，她猜對了。
「我曾想，是什麼樣的仇恨會讓你選擇同男人在一起？你明明是個女同。躺在男人身下，很痛苦，是嗎？」
「的確，很髒啊。男人髒死了，一個比一個噁心。你知道賈瑞吧？《紅樓夢》裡面的那個。那個賈瑞不過是個教書先生的孫子，卻認為自己能夠勾搭王熙鳳。為什麼？因為他認為自己是男人，身上有一根女人無法拒絕的東西。那兩個男人都是這樣，噁心又骯髒。」
「那你為什麼？」
「因為，生命中有更重要的東西。」若拉的眼中漸漸放出光來，充溢著希望。「我想聽聽，madam你的推理。你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因為你知道薇薇安滿身破綻，所以你讓她上庭。也是你將強】奸錄影帶寄給我的吧？因為你要給我證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你是抓黃雀的那個孩子。你既然寄了錄影帶給我，那些殘殺計畫，你應該沒有參與吧？」
「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把事情鬧得那麼大，他會那麼可怕，會殺那麼多人，我真的沒有想到。但是我又不能阻止。」
慕斯冷笑，「所以你以為他們是什麼人？黑暗世界的人就是黑暗世界的人。還是你以為，我們在寫《黑道少爺的小嬌妻》？他們那種人，沒有誰的資本不是血淋淋積累起來的。就算拿再多的水洗，也至多是灰色。」
皇龍說，水龍是灰。入水為白，入墨成黑。
她能否接受灰？
「凱文和那些孩子的錄影帶又是怎麼回事？」
「我翻錄的。黑暗應該見光。」
「為什麼使用錄影帶？」
「很可笑的原因。凱文對高精設備的敏感度很高，我想要留下證據，所以使用錄影帶。」
慕斯開始把話題引向自己需要的方向：「為什麼你不能阻止凱文？」
「要不，你猜？」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
「因為畫。」
慕斯注意到，說道「畫」的時候，若拉眉梢微微一挑。
「happy和我說過，薇薇安不會畫畫。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其實花錢找人畫畫也很容易。」她聽見若拉鄙夷地哼了一聲。便不慌不忙改口，「很容易找人畫畫，但被找來的人又有幾個畫的畫能進紐約開畫展？薇薇安展出畫作的地方是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一般畫家可沒本事去那裡。而你會畫畫。」
「這就猜出來了？員警是在說笑嗎？我的確收了幾個小孩學畫。所以，因為我教他們畫畫，我又在她身邊，所以她的畫都是我給她的？」
「自然不是。你會畫畫。而我們和紐約的警方也曾有過合作。所以我托他們調查了這個女人。」
慕斯指著薇薇安。
紐約警方協助詢問了幾個瞭解薇薇安的畫家，他們都說薇薇安是一個異類，看起來天使一般明媚，她的畫卻像是惡魔來到人間。
那天一共展出了三十一幅畫。
其中十一幅畫的是十八層地獄。另外十三幅畫的是天使。
地獄的圖景在人間。
而天使，在驕奢淫逸。
曾有人懷疑，懷疑薇薇安不是那三十一幅畫的原作。因為那三十一畫摻雜了太多的悲哀和死亡。
質疑者的聲音卻被讚美聲徹底埋沒。
「那些畫是你的吧？薇薇安的在紐約展出的那些畫，全是你畫的，對嗎？」
「我憑什麼把畫給她？」
慕斯看著若拉，「因為你是女同，而她是你的女人。至少你以為是。一開始，你是相信愛情的。」
「我不是她的女人！」
若拉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為什麼你說我是女同？」
「一，因為你看薇薇安的眼神，而你也曾經想要勾搭我。二、你家境不錯，卻很小就離開家去美國，去的時候只帶了少得可憐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想，你父母應該很厭惡你。三、之前進屋的時候我更確定了。因為客廳的那些東西。假陽】具，避】孕套，潤滑油。這幾天這裡只有你們。」
「她強】奸！」薇薇安終於哭了出來。
慕斯卻有些無奈，她覺得很為難。
女人強】奸女人。
真上了法庭，這種事該怎麼判？有這樣的法律條文嗎？慕斯不清楚。算了，那是法官和律師的事情，她只管抓人。「你做了嗎？」
「我們是情侶，情侶間玩一些出格的遊戲，不行嗎？」
「你很聰明。」
在法庭上，若拉的律師大約也會這樣分辨。
「我們繼續說你的畫。你的『地獄』系列中有一副是結婚，嫁給男人的女孩渾身赤】裸，腰上纏繞著假陽】具。我查過對你的分析和評論。你的畫，『地獄』系列展示的都是同性戀的在這個世界的掙扎。」慕斯指了指薇薇安，「你認為她是同嗎？或許她的確對你有過一定的興趣。但興趣和取向是兩件事情。」
「不錯，然後呢？」
「然後，就是你的報復。你報復薇薇安，因為她偷了你的畫卻不給你愛情。凱文設計了一系列案子想要對付happy一聲。而你參與這一切案子想要將這個女人同無數起案子牽扯在一起。你不會殺她，也不會讓她坐牢，因為你要毀了她最珍視的一切，地位，還有榮譽。至於那些畫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那些不止是畫，還是——你作為一個備受歧視的女同，對這個世界的嘶吼。」
嗤笑聲，是薇薇安：「不就是幾幅畫嗎？你重畫不就行了？」
「看吧，警員小姐，她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悔改。」
「我只是要——」若把手中的刀翹起尖，劃傷了薇薇安的臉，在尖叫聲中，她解釋得不急不緩。「我只是要收拾這個女人罷了。」
「看得出來，但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和凱文搭上線的。」
「因為怪人，總能在一第一時間發現和自己相仿的那個怪人。」
所以火龍能認出凱文。
所以若拉能遇上凱文。
若拉記得她和凱文相見的那一天。那是一次醫學會議，在紐約。那天薇薇安去了，瞪著那個年輕有為的腦科醫生的照片，滿腔恨意。
薇薇安走後，若拉靠近那張照片。「我就想啊，要不要把這個男人綁架了，把他，還有我臂彎中的這個女人一起弄死，可以偽裝成情殺。」
然後，凱文出現了，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也恨他？你也想要復仇？要不要，聯手？
「我就想，如果順利，我可以殺死那個女人。」
凱文問清了她的情況，設計了計畫。
「我問凱文，你折騰這麼一圈就是為了對付個醫生？凱文說，他是為了對付整個社團，順利的話，將養子扶上位。」
慕斯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我就說，吃飽了撐的！繞這麼大一個圈就為了收拾個醫生。」
難怪，她父親把水龍丟進監獄，卻又不思考如何搞清楚案情。她父親一開始就認為，搞這樣大的陣仗不可能只是為了對付一個醫生。
「凱文手中還有人，藏在一個地方——」若拉說出那個藏身地。得到消息後，慕斯立刻通知外面的何瑞。
「那些是他最後的人。」若拉補充了一句，「凱文很相信我，怪胎總是會信任怪胎。」
「女人喜歡女人，不過是一種選擇，你不是怪胎。」
「人們都喜歡這樣說。但是，如果我是你的朋友呢？或者說，我愛的那個女人是慕小姐你呢？你還會這樣說？你真不會覺得噁心？」
慕斯不知道，所以沒有回答。
若拉繼續說道。
「我喜歡女人，所以男人侮辱我。我喜歡女人，所以女人欺騙我。在他們眼中，大概我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但別的事情都不重要，只是——」她拿著刀的手略一用力，「這個女人搶了我的畫，卻不給我想要的溫暖。這和嫖了】娼卻不付錢有什麼不同？
「娼】妓之所以做娼】妓，不是因為喜歡男人那根東西，只是因為缺錢。」若拉鬆開了手，將薇薇安丟在地上，舉起手，「我投降。」
「你不跑？」
「我只是想要找個人聊天，找個人寫故事而已。跑什麼跑？變成凱文那樣，逃走有意思嗎？對了，madam，你不是認識一個叫做唐納德的記者嗎？我的故事可以告訴他，應該很值錢。我收買了一個小子，十天，如果我見到了報紙還有網路上到處是我的故事，我會給他打電話。他就會把我的故事發佈全世界。你選哪個？警官？」
若拉轉身，慕斯看見她的後腦勺，部分頭髮被剃了，剃出了一個大大的詞語——Fuck。
「這是我的人生，好看嗎？」若拉問。
慕斯沒有回答。
「等一下，我還有一句話想要對員警小姐說。」
押解若拉的警員看向慕斯，慕斯點了點頭。
「警員小姐，你還記得嗎？一開始我們見面的那一次。」
慕斯記得，就是安德列案子的時候，在若拉和薇薇安的美容會所發現了屍體。
「那天我約你吃飯，但是你拒絕了。我後來說，我約了你，薇薇安就有機會靠近你的醫生大人了。但是那個啊，是說假話。我約你，是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你眼睛很大，我喜歡大眼睛的女孩子。我放棄你是因為我更想報仇。」
「呵呵，謝謝呵。」
「阿強，也就是May，他知道凱文要炸掉你家，但是——他不知道具體的時間。難道說慕斯警官認為以阿強的地位，他會知道凱文什麼時候引爆你父親的家？」
慕斯徹底怔住了。
「我知道，是我讓阿強通知你父親的。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不想看見你哭。但是我要復仇，有些事不能表現得太明顯。」若拉微微動了動，她被警員扣押得死死的。「太可惜的，這種時候，本應該來一個吻的。不過沒關係，監獄裡有的是小妞。」
何瑞立刻命令人將她押了下去。見慕斯還在發呆，「你信了？別信，那不過是為了在法庭上脫罪！」
慕斯乖乖點頭。
心裡有個聲音卻在說，若拉根本沒有打算脫罪。
「喲，你這個男人婆，還真招人喜歡呢。」
自然是薇薇安。
慕斯翻了個白眼。「你和凱文……」
「我是受害者！」
「好，你說了算。」
「你這種人也會遭人喜歡？」
慕斯很自然笑笑，「不好意思，大概我還真碰巧就是書中的女主角。再男人婆也有人喜歡。」嘴上這樣說，慕斯忽然想到早就丟開她找了新女朋友的熊裕柯。
默默一聲歎，誰家女主角這麼慘，混了一百多萬字，結果連僅有的男二都混丟了？！
【亂入下：吐槽下自己……】
轉身，慕斯想要和薇薇安談談。
「小姐啊，都什麼年代了，你說你抄襲個文章吧，改得親娘都不認識還可能被別人認出來呢。哪裡能直接拿來用呢？《金田一》看過沒有？《柯南》總看過吧？裡面有多少人是因為被剽竊了作品而瘋狂殺人的？」
「是她自願給我的！再說，不就是幾幅畫？如果不是因為我，她的畫一輩子都別想出名！她的畫進了紐約的展覽館，是誰的原因，是因為我！」
「但還是你搶的。而且，對若拉來說那不是畫，而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唯一能照亮若拉生命的光。『若拉』，是月亮的意思，你知道吧？」
「知道。」
「我查過，她其實改了名字。之前她不叫若拉。叫凱羅爾。」 成年改名的人，終究想要透過名字略微改變一點兒人生的軌道。
凱羅爾給自己取名字大概是因為「若拉」是月光，擁有穿透暗夜的力量。
「搞文藝的都什麼臭毛病。」薇薇安嗤笑。
「大概還真是，不少搞文藝的在外人看來不少都一身毛病。但站在外人的角度肆意批判終究不好。」慕斯頓了頓，變了臉色，「你為什麼害happy？他都給我說了，你們以前很好，他說自己那個時候的確很喜歡你。」
「為什麼害他？那個男人真的不懂嗎？」
薇薇安笑了，像是在自嘲，又充滿憤恨。
「因為那不是愛情，那是恩賜！」她吼得撕心裂肺，「他，都不會妒忌，他只知道規勸！一天到晚嘰嘰歪歪、嘰嘰歪歪的。我都主動脫了，他還在和我講《聖經》，眼神清澈，似乎容不下一點兒欲望。我本來……想要改變自己和他在一起的，但是……那不是愛情……」
「所以害他？」
這算是什麼理由？
「我要投訴你！」
「要投訴就投訴，隨便。反正我最近一直被投訴。再多來幾個我正好放一個長假。」慕斯活動了一下手腕，微微一笑，「屆時，我就可以和他一道去羅馬希臘旅遊，拍幾張照片什麼的。畢竟happy長得又好看，身材又好，還有錢，和那些雖說有錢但是皮膚鬆弛的糟老頭子不一樣，對吧，薇薇安小姐。」
「啪！」
猝不及防，慕斯挨了一耳光。
笑笑，她掏出手銬。
「薇薇安小姐，現在我可以起訴你襲警了。」
「你——作弊！」
「大小姐，社會是很殘酷的。大約你對付男人的確很有辦法，但是，女人對付男人那一套拿來放在女人身上，是絕對行不通的。歡迎去公共關係科投訴我。」
慕斯微笑，然後板著臉給薇薇安戴上手銬。
先關進去，有的是時間查這個女人到底和凱文是什麼關係。
慕斯看著薇薇安被壓上了警車。
警車門合上。
慕斯又追了上去，讓開車的警員落下車窗，「那個人說過，你曾經是個好女孩。他甚至我們不能苛責你，畢竟你的生活和我們不一樣。但是——那麼多生活辛苦的女孩子，怎麼就你選了這樣的路？最近網路上，很多人都喜歡一句話，大意就是那個時候她還很年輕，不知道她所獲得的一些東西，命運早已標記好了價錢。」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會沒事的！也不知道他是那只眼睛瞎了，喜歡你這樣的男人婆！」
「的確有可能你的確會沒事的。至於那個人的口味問題嘛，有時候我也想不明白他怎麼就看上我了，但我也沒辦法不是？」慕斯手刻意一攤，「他就是喜歡男人婆。」
(。-ω-)zzz
若拉被捕後的那個清晨，寧檸坐地龍的車一道去海灘，海和天混成了一團。靠著地龍，她覺得自己似乎松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
「丫頭，我有個好東西給你看！」地龍在身上摸索，「我擔心被拿走，所以一直放在身上。」
「你之前不是說有好東西給我看？不小心弄丟了嗎？」
「那個老狐狸！」
「什麼？」
地龍臉上堆滿了笑意：「我的意思是——我們大概還得談很久戀愛……」捂臉，悲從心中洶湧而來。
寧檸想了想，「很好啊。」
「不好……我想結婚……」地龍坐在海岸邊，點了一支煙，一把拉著寧檸坐在自己大腿上，「我估計這一次的事情結束後，你那個可怕的老爸又要把我踹去」
「流氓！你在想什麼呢？」
「嗯——所以回家就行了？」
「臭流氓！！！」
「謝謝誇獎。」地龍蹲下，讓寧檸騎在自己肩膀上，「回家？」
「嗯……」
遠遠走來兩個人影，麗蘭哥還有火龍。
寧檸丟下地龍跑了過去，一把抱住火龍，「火兒，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天亮了。
雨後的晴空總是最美的。
皇龍給了回復，慕斯順利抓出若拉，若拉也招了。
終於，凱文最後的窩點被警方端了。
拍手慶賀的時候，火龍卻突然說，「小檸，我走了喲。我還有急事呢。」
「什麼急事？」
「嗯……一個約定。我被關押的時候，和某個小東西做了一個約定。」
火龍伸出手，陽光在他手心盤旋，停留，彙聚在一起，就像一隻小老鼠。
「我得履行和小東西的約定才行。」轉身，在寧檸臉上輕輕一點，「小檸，我走了。之前被關著的時候我曾想，你要是過得不好就好了，那就證明你之前的選擇是錯的，但是現在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因為我一定能好好的，所以我要你也一定好好的。」
「嗯。」
「我給你講，以後這個大個子傻子欺負你，你就去皇龍爸爸那裡告狀！」
「嗯。」
「再不濟，你可以甩了他去東京找那只秋田犬！」
「嗯。」
寧檸乖乖點頭。
地龍板著臉，叼著煙，一言不發。
火龍輕輕抱住寧檸：「我也最喜歡小檸了，是小檸喜歡我的那種喜歡。」
第223章 chapter223
慕斯終於整理好這一次的卷宗，趙龍被嚴懲。凱文自殺，但他那些被捕的手下都承認了凱文的犯罪事實，也承認自己是從阿波羅那裡分流出來的人。
阿波羅對這件事知情，但他想要獨攬大權，更想要龍王社。所以對他來說凱文的殺戮不過是他擺脫並最後一次利用養父。
接下來的事情不歸慕斯負責，會有專人同泰國那邊接洽，會談到對阿波羅的處置，還有對凱文之前犯下的罪過的處理決定。
阿強被葬入了公墓，法醫波姐親自還給了他一個完整的身體。「阿強就是太渴望金錢了。但是沒辦法，他還有弟弟妹妹要讀書，要很多錢。人活著，總是有很多迫不得已呢，但不管有再多的迫不得已，一不小心，走錯了路，就斷送一輩子。」
逝者已逝。
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存。
若拉被判了二十年。
薇薇安無罪釋放。因為若拉的父母放棄了起訴，他們甚至還花大價錢給薇薇安找了一個律師幫助薇薇安從警方「作偽證」的指控下脫身，也證明薇薇安和凱文沒有關係。而後，他們還給了薇薇安一大筆錢，讓她回美國好好生活——只要薇薇安不承認若拉是蕾絲，且和她有過一段□□。
在紐約展出的那三十一幅畫歸回了若拉的名下。在香港展出的那一天門庭若市，畫作受到了不少好評，卻也遭到同樣身為畫家的父親為首的瘋狂抨擊。
若拉被判了二十年。只要她不去瞭解，有些事她就不會知道。
「可是家裡有一個同性戀的女兒，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嗎？明明都這個年代了。」慕斯問父親。
「我們覺得不丟人，所以我們要容許別人覺得丟人。」慕副處長將若拉畫展的消息放下，「女兒只有一個公派律師，被判了二十年。而那個深深傷害了女兒的女人卻安然無恙。真是可笑。」
「爹地，如果我哪天對你說其實我是喜歡女人的，你怎麼辦？」慕斯問。
「隨便你，那是你的事情。
「我現在這樣說，但可能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我會成為最無法接受現實的那一個。如果有哪一天，你發現爹地我忽然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你做的事情，接受不了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子甚至說丫頭，屆時，希望你能原諒。你要相信，我是愛你的。對我來說，你的心情你是否真正幸福更加重要，而不是那所謂的面子。
「當然，我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過是因為事情還沒有發生。當事情沒落到你身上，就閉上嘴，不要總想著抨擊他人，從而展現自己的所謂優秀。」父親說。
慕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若拉。
她冷眼看著凱文的殺戮，設計將薇薇安拖入最大的困窘。
但她又留下證據用於指控趙龍和凱文。
同時救了慕斯的父親。
她是最大的加害者，又是無辜的受害者。
或許慕斯只能說，若拉的畫畫得真的很好。
她的確是一個一流的畫家，求愛而不得。
慕斯也見過一次唐納德。
唐納德靠著若拉的故事賺了不少錢，稿子被二十多個國家登載。
「薇薇安小姐這一次真的出名了，似乎有個希臘的船王在追求她。這個世界並不總是惡有惡報的。」唐納德說。
慕斯不想提那個女人的事情。
「人生很長。」她說。
「也對，說來，黑龍似乎也變了，花邊新聞少了不少。」唐納德叼著煙一臉的不悅意，畢竟他曾以黑龍為最大的調查對象。「我每每回想起那些龍王社銷掉的照片，心都在痛，幸好，我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標。」
「您又看上哪位明星了？」
「難道我的人生只有偷拍？！我忙著寫書呢。」
慕斯微微撇嘴：「寫您的偷拍歷史？」
「什麼叫偷拍？我這叫事業！事業！事業！」
「行。您的事業。寫您的調查事業？」
「不。」唐納德無事店內禁止吸煙的要求，點了一支，狠狠吸了一口，又憤憤然噴出，「寫江嫣的故事。」
江嫣就是Coco。
慕斯有些發怔，「為了——名氣？還是錢？」
「只是想寫一個女孩的故事。」唐納德拿出iPad，翻出一張照片，那是江嫣生前拍的最後一套照片《艾絲梅娜達》中的一張，江嫣出事後，那套照片賣價很高，霸佔了網路和雜誌，但這一張慕斯卻沒有見過。「雜誌社沒有選到這一張。但在我看來，這才是真實的江嫣。」
照片上，江嫣抱著聖母像的腳，頭微微上揚，唇角在上揚，眼神中似乎有淚水，明明眼中含淚，眼神卻是空洞的，就像一個破爛的布娃娃向聖母祈求今夜就能夠死迎來死亡。
這張照片上的是江嫣，不是Coco。
慕斯和唐納德分開，牽著狗走得漫無目的，前段時間她多次登上熱搜，現在走在街上卻還無人認識。
就像唐納德說的：我們生活在一個資訊爆炸的年代，所以，我們不用擔心自己登上熱搜成為箭靶，所以，我們也不用欣喜于一夜成名。
總會有新的人取代你。
「正因為如此，我更想寫下江嫣的故事。我想人知道，她是江嫣，不是Coco。」唐納德說。
這段時間，慕斯偶爾去找寧檸，也在寧檸那裡看見過火龍。
火龍在路邊撿了一隻奄奄一息的荷蘭豬，同四爺一樣，荷蘭豬放上網就能當網紅。能當網紅不是因為可愛，而是因為醜得驚天動地。剛看見時，慕斯還以為火龍養了一隻變種荷蘭豬。
「這叫做緣分，也是因為約定！約定！我是男人，必須踐行約定！」
寧檸不懂火龍的意思，慕斯也不懂。慕斯只是隱約記得，鑒證科在那間囚禁火龍的鐵牢中發現了一具老鼠的屍體，被槍打死的。
大約那個約定與那個有關。
天氣也一天天涼了下來。時而會降下一股冷雨，一如人冰涼的心。
慕斯的生活繼續，她得到了去英國培訓的機會，後又去了俄羅斯參加活動。
時間走得很快，晃眼就是一年。她還會沒能當上高級督察，而過去是她上司的madam李因為Coco的事情被連降兩級，努力了一年，終於回到和慕斯同樣的位置。兩位繼續共事。
慕斯聽說，何瑞警官和隔壁組的周sir都在追求madam李。
咖啡店老闆也有了新女友，也曾帶著新女友去給艾琪上香。
粉仔說，若拉在監獄裡還是一個勁畫畫，前段時間她的畫上滿是死亡和淫】欲，但似乎也慢慢淡了下來，開始畫風景和花鳥，在義務的勞動的時候被分去做微型雕花，她做得很好，甚至有人追到監獄要求她替自己雕花。
「當然是駁回了！我們好歹是正兒八經的機構！但那位小姐畢竟是一個精細到能轉移手指縫中DNA的神人，鑒證科聽見她的名字都要抖三抖的那種神人。我總覺得她好好表現下去被減刑！安德列說，等她減刑出獄就可以做一個專題，上熱搜引起全球轟動的那種。」
「我想去美國探望安德列，你呢？」慕斯問。
「老慕你也知道，我有很多事情做的，真的。」
「好的。」慕斯掛了電話。
荏苒一生，匆匆忙忙。
有些事不必在意，就像有些人也不必再見。
慕斯轉彎去醫院。
醫院恢復了一開始的樣子，水龍依舊早出晚歸，偶爾打電話回來說要做手術。慕斯也早出晚歸，大約還真像他們說的，最寂寞的就是一個盡職的員警，愛上了一個盡職的醫生。
水龍才查完房，在辦公室喝茶。「你來了？過來。傻狗呢？」
「丟兩條街外的那家新開的寵物醫院了。我讓那個小可愛醫生給我家的狗治治傻病。」
「然後？」
「那個可愛的小妹妹說；『大姐姐你真是天使，這麼醜的狗一般人早就丟了，你還擔心它腦子不好。』說話聲音好甜，太可愛了，哪裡找那麼可愛的女孩子。」
「慕斯也很可愛。」水龍的的手指拂過慕斯的短髮。
他之前曾問過慕斯願不願意留長髮，卻被慕斯一口回絕，原因倒也簡單，因為抓人不方便。
「短頭髮也挺好了。」
慕斯再也沒有見到周甯，似乎連皇龍都逐漸隱逸了蹤跡。上一次警方借著發現阿強屍體對龍王社進行了總調查，但努力了很多天，卻都沒能找到什麼明確的證據指控龍王社。
黑龍徹底成了龍王社的核心，水龍徹底脫離了龍王社，在龍王社也找不到他的任何資訊，就像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
水龍也會找黑龍他們喝茶聊天，他們依舊是朋友。
「那不怪我毀了你的一部分事業？」慕斯問。
「你就是我的事業。」一如既往的溫柔微笑。
「肉麻死了。」慕斯送去一個白眼。
有時候慕斯覺得，她和水龍似乎提早進入了老夫老妻模式，沒什麼時間約會，也少有機會互訴心事。慕斯想，大約在那起案子中她已經將這一世與他的各種驚心動魄用去了一多半。剩下的只剩平淡。
「這樣也好啊。」
省得成日擔驚受怕。
慕斯微微仰頭，看著水龍那張360度無死角的絕美容顏，唇輕觸。
今天陽光很好，天氣就像他們相見的那一天。那天他搖下車窗，她一臉驚歎，脫口就喊姐姐。
「姐姐，你今天也很漂亮。」慕斯向前探身，輕笑。
水龍微笑，「謝謝。小兄弟。」
「happy你又皮癢了是不是？」
「不敢，madam。」
第224章 外傳1
水龍照例在醫院廵房，風波過去快要一年。之前，凱文鬧出的案子三番五次將水龍送上頭條，事件平息後水龍徹底沒有嫌疑後，憑著一張好看的臉，再度三番五次上熱搜。順便又免費給水龍的醫院做了幾輪廣告。
終於，醫院的營業步入正軌。
水龍不再摻和龍王社的事情，卻還是時常同黑龍他們出去小聚小酌。
慕斯也都知道。
可只要他再也不插手龍王社的事情，別的她也隨他。
但事情結束後慕斯卻一直沒有和水龍住在一起。
她過去的家被凱文炸了，只能在員警宿舍占住，父親退休後拿了一大筆退休金還有傷殘後的各種補貼，靠著積蓄，又借了一筆錢重新買了一套房子。雖說有員警宿舍，但父母都想換一個環境。
安置好父母，也有了新家後，慕斯就被父親以往的好友送去英國參加半年的員警學習。回來不久，又被派去俄羅斯參加全球的警界大比武。
按理說這種事應該飛虎隊的人上，怎麼也輪不到慕斯。但有一項比賽是機車，「你不去誰去？拿不到前三別回香港了！」
一走，又是一個月。
之前在香港的時候兩人都很忙，幾乎沒時間見面。慕斯閑下來就去了英國，還沒回來就去了俄羅斯。
「姐姐什麼時候回來？」甯檸曾經問水龍。
水龍看了看時間，「比賽結束了，她就要回來了。你說，她要是不來找我怎麼辦？我算是被甩了嗎？畢竟已經八個月了。」
寧檸想了想，「有一次，我也對蚯蚓說分手。蚯蚓立刻就答應了，我都快哭出聲了。結果蚯蚓又說，分手就分手，大不了我再追你一次。」
水龍想想，微微一笑，「謝謝。」
慕斯回來的那天天色晴朗。她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整箱的魚子醬和俄羅斯套娃，丟回家，拿出給水龍的份去水龍家。
她以為水龍不在家裡。
「我算著時間，你今天回來。所以我沒有去醫院。」水龍笑著。他知道她要回來，也就沒有在醫院上班。在家裡放置鮮花還有水果，給成日只知哀嚎的四爺洗了澡，梳了毛。
「你就沒有想過我有可能不會過來？」
「沒關係，你一天不來，我等一天，你一月不來，我等一月。」
「那如果我直接和別人結婚了呢？」
水龍笑容親切優雅，「那我的醫院會多出一具用於解刨的屍體。」
「你又想進去了？」
「madam，不敢。」他端上了紅茶。「請。」
「我只是來拿狗的。」
「狗又長大了，喝點茶，吃點餅乾才有力氣拖狗回家。」
慕斯總是說不過他。
也有些累了，索性坐著先吃點東西。
「比賽贏了嗎？」水龍問。
「你都沒有關注？」
「那種全球各地的員警活動又不會全球直播。」
「讓你那戴著眼鏡的辯護律師替你上網搜索啊！反正你的辯護律師最擅長的不就是這個？」
水龍知道她說的是風龍，淺笑，「你的消息我要最先知道，不想假借他人的手。」
慕斯白了他一眼，半年不見這男人還是這副德行，時刻微微笑著，偶爾還用看似正經的話說著甜言蜜語。「女子組格鬥第五。」
水龍微笑，「果然還是我家慕斯更像女孩子啊！」
慕斯：「你在拐彎抹角罵人嗎？還有，誰是你家的？」
之前水龍求婚，慕斯沒有答應。
沒答應尚且有機會逃走，答應就完蛋了。
「那慕斯最擅長的機車呢？」
「女子第一，男女混合比賽第二。第一名來自戰鬥民族。」
說到那個第一名，慕斯眉飛色舞。
「他的駕車技術真的超級厲害、說實話，過去我還從未注意過——俄羅斯的員警真的長得超級帥的，個子好高，190公分，我穿恨天高都比他矮半個腦袋，而且頭身比例超級好，有八塊腹肌還有胸肌，一拳頭打過去身上硬邦邦的。一雙特漂亮的藍眼睛，高鼻樑，還是金髮。笑起來還有兩個梨渦！不僅會彈鋼琴，還會跳芭蕾！他還給我烤肉吃，還帶我去摸大狗熊！你是不知道啊，那麼大的熊，被養的像小狗一樣聽人話，一樣可愛，他還說我下一次再去俄羅斯玩的時候帶我去摸俄羅斯大狼。」
水龍微笑，「慕斯關注他臉書了嗎？」
「ins也關注了。上面有很多他的肌肉照。」
「那他還會什麼啊？」
慕斯想想：「視頻啊什麼的都拍得超級好！」
水龍微微笑了笑，給慕斯斟滿茶，「我倒是沒什麼本事，只會一件事。」
「什麼？」
「解剖。」
慕斯：「……」
低頭喝茶，她再也不提俄羅斯員警的事情。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一翻手機，她的 ins和臉書上各發了一張照片，照片相同，餐桌，兩杯紅茶，小餅乾。
杯子是情侶杯。
「奸詐……」
「謝謝誇獎。」水龍又給慕斯拿來新烤好的小蛋糕。「慕斯，結婚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不結。」
「我會傷心的。慕斯。再說，我們不是已經住在一起了嗎？」
「都什麼現代了？非要結婚才能同居？非要結婚才能生小孩？不就是結婚證明？重要嗎？」
水龍先還在笑，後面卻重重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醫生大人？」
「既然一張婚書不能限制我的慕斯，看來我只能努力變成更好的男人了，免得將來同俄羅斯的員警跑了。」水龍握住慕斯的手，輕輕撫摸，「我很高興。你沒同俄羅斯的男人跑掉。」
「我真該跑了……」
「慕斯……」
「嗯？」
「說了這麼久的話，我們兩個可以做點兒小別重逢後該做的那些事情了嗎？」
「我是你的誰啊！我們分手了你忘了嗎？」
「那你跟我住一套屋子幹什麼？」水龍笑著反問。
慕斯立刻從籠子裡拖出忙著吃午飯的四爺，「我是來帶我的狗回家的！」
「狗多可憐，飯都還沒吃完呢……慕斯，等它吃完好嗎？」水龍愣愣地看著她，眼神有些楚楚動人。
慕斯又讓了步。陽光溫煦，加上旅途勞頓，慕斯不留神就趴在茶几上睡了，水龍給她搭了一床小毯子，在茶几對面拿起一本醫學書翻看起來。
看了很久，水龍俯下身，輕輕拉住慕斯的手，手指勾在一起。
「他們說，拉了鉤就算是做了約定。我們拉了勾，你就再也不許走了。」
「你說你都這麼大個人了，還玩兒這個？」慕斯微微張開眼，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手指微微用力，勾緊。原來如此，所以他才一直拖著她，不許她走。
他知道她才下飛機，很疲憊。
「拉了勾，就不走了。但我們似乎已經分手了？」慕斯輕聲說。
水龍想了想，「寧檸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分了手沒關係，追回來就行了。」
「你就不怕追妻火葬場？」
「慕斯你才沒有耐心和我搞言情劇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呢，抓人要緊，不是嗎？」
慕斯翻了個白眼，有時候他還真不喜歡這人一眼就看出她心思的毛病。「本來就是，你哪有犯人重要。」
水龍微笑：「還好我在你心裡不是第一位，我可不想再被關進監獄。」
「因為那裡很可怕。」
水龍微微一笑，空餘下來的手指拂過慕斯的手，「因為那裡沒有你。當然，如果慕斯小姐轉行做獄警，我還是可以考慮進去當犯人這個提議。」
「閉嘴！」
「好的，madam。」
兩杯茶。
一條狗。
綠植沐浴著陽光，房間裡滿是暖意。
慕斯趴著，又睡著了，水龍也趴在茶几上，陪著睡。
手指勾在一起。
說好了，拉了勾，就是一輩子。
第225章 外傳2
【關於陸太太】
慕斯有一天回家發現水龍臉色不太好看。一問，原來是水龍的媽咪陸太太要結婚了。
很意外。
陸太太離婚後漸漸尋找到自己的人生，保養得很好的她一直在談戀愛。水龍也非常支持，怎麼說到結婚就像換了一個人？
「你不是說希望母親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嗎？」
「話雖如此……」水龍一聲長歎。
慕斯有些緊張了。
難道那個物件有問題？「難道他是黑色世界中的人？！」
水龍一聲長歎，「我倒是希望他是。」
慕斯松了一口氣。
「他比寧檸小兩歲。」
慕斯：「……哇喔！也就是說——你新爸比你小八歲？」
水龍重重點頭。
拍拍水龍的肩，慕斯語重心長，「做孩子的，要學會體諒父母。」
「慕斯……閉嘴……」
【關於通過什麼方式和好？】
慕斯：happy，我給你說，你別再整這些么蛾子。以色侍人，豈能長久？這句話的意思你不懂嗎？
水龍洗了澡：慕斯，我好看嗎？
慕斯：好看……（流鼻血中~~~）
誰說以色侍人不能長久？
慕斯望天，有些淺淺的憂傷。她就是這麼被騙回來的……
【關於以色侍人】
慕斯決定扳回一局。
早早回家，將傻狗塞給寵物店。準備了紅酒香檳玫瑰花，還買了一套騷氣沖天的大紅色蕾絲鏤空吊帶短睡裙！
萬事俱備，只等happy。
慕斯說要早早吃飯，水龍提前下班。順路去寧檸店裡買了一大把紅玫瑰，他素來很擅長氣氛的培養。
推開門。
紅酒。
香檳。
玫瑰。
還有慕斯。
微愣。
繼而輕笑。
瞥了眼慕斯之前放在桌上的紅玫瑰，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玫瑰，有些嗔怒。水龍竟然將朵朵玫瑰花瓣扯下，散落在地上，「買成一樣的了，真可惜。」
慕斯不明白，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水龍的意氣用事。
或者——是她沒有他想要的美？
以色侍人果真不適合她。
轉身，手腕卻被拉住。水龍將她拉入懷抱，小心翼翼放置在鋪滿玫瑰花的地毯上。「花瓣做的床，美嗎？」
取下領帶，解開襯衣的前幾粒扣子，鎖骨隱隱約約。
「慕斯……」
好吧……
慕斯徹底放棄以色侍人了。
她折騰了一下午還不如某人解開幾粒扣子。
再說，當被侍的那個，不好嗎？
O(*￣)￣*)o
作者有話要說：
【我更完了！沒想到吧~~~】
其實我也可以分好幾天發的，但是還是決定修改完後就一口氣發了。你們陪了那麼久，陪我度過最漫長的思維停滯，給了我一點兒信心。
所以我也不想再為了多幾個留言釣你們的胃口，寫完了也拖著慢慢發。願意留言的就留言吧！讓我知道你們的感想…………
(づ￣3￣)づ╭❤∼
謝謝你們。
愛你們喲~
記得打分，不要擔心刺激我~~
在晉江混了這麼久，作為一個文筆平平，天賦平平的作者君我都被刺激習慣了~~
【還願意看的可以去下一本，如果你們能忍受我時而出現的長時間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