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3-24 15:00
《(戀與製作人)被動攻略》作者：晚時晴【完結】
文案：
身為一大投資業大佬的女兒，小公主的日常就是玩遊戲→告爸爸，然後她爸爸會投資對方團隊，順便威脅人家改遊戲設定。
當她把第N次告爸爸奉獻給新出的《臉與紙做人》之後，她被養成遊戲之神給扔進了遊戲世界，任務是同時養四個野男人不翻車（劃掉）全身心攻略並達成成就拯救紙做人的公司，不然不放她回家找爸爸。
但小公主表示她很生氣，後果不是你們能想像的。
周棋洛：薯片小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主：我叫酈幼雪，你可以叫我爸爸。
周棋洛：……
許墨：就算你在牛奶里加辣椒，我都喝。
女主：（端起杯子“呸”就吐了一口口水進去，笑眯眯遞過杯子）來吧，嘗嘗這個新口味。
許墨：……
李澤言：下次不要再撞到人了，走路的時候好好看路。
女主：不好好看路，難道還好好看你？
李澤言：……
白起：還好，我沒有來遲。
女主：嗯，你只是放了我一次鴿子而已，我一點都不在意，也沒有想找回場子。
白起：……
然而，越不按常規來，好感度UP的速度反而超出預計。
系統君：【現在好像不是您在攻略他們，而是他們在攻略您？】
女主：……
本文又名：《教你如何反套路》《女主她喜歡皮一下》《八一八那些可憐的男主》
女主驕傲聰明心機婊，高能機智女總裁，但是感情方面耿直到可怕。
小叔子單線已經分離出來，平行時空設定，大家可以自行去我的專欄尋找。
內容標籤： 因緣邂逅 異能 遊戲網遊 現代架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酈幼雪 ┃ 配角：李澤言，白起，周棋洛，許墨 ┃ 其它：
[url=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468401]原創網[/url]
悠于 2019-3-24 15:04
第一卷：與君初相識，就想抽你臉
第1章 公主病患者穿越記
郊區別墅二樓，寬敞明亮、主基調為海藍色的公主房。
萬籟此俱寂，身穿淡粉色淑女裙、黑髮如瀑的少女正優雅地坐在公主床邊，捧著佩有鑲滿水鑽的獺兔毛手機殼的高端定製版手機，眼簾微垂，一語不發。
良久而慎重的思索之後，酈幼雪沉著地抬起指尖，戳中螢幕上粉色的信紙首行，在彈出來的對話方塊上迅速地輸入——
[我一點也不想抽你的卡了，現在我只想抽你的臉。]
輸入完畢，點擊[發送]的同時，她的面上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哼，不就是880個蛋糕嗎，其他所有李澤言的卡她都已經湊齊了，她這麼壕，難道還怕得不到這一張生日限定嗎？
然而，回應她的是【滴——】一聲響。
【系統提示：您所輸入的內容中含有非法字元，請檢查後重新輸入！】
酈幼雪捧著手機，靜默了半晌。
「不發了！」她終於憤而掀桌，然而想起自己是坐在床邊，除了腳下的地毯，方圓兩米內空無一物，只得氣悶地果斷對著手裡的手機吼：「小E快起來別睡了！我要找我爸！」
【收到——】手機介面立刻就有了改變，機靈的人工智慧立刻調到通話介面，飛快地接通備註為[最親最愛的爹地]的聯絡人，還不忘用溫柔磁性的男士嗓音關切地問她：「小公主，你是不是不高興？」
——看看看！連笨比小E都這麼體貼！那個見鬼的遊戲製作商居然在她給李澤言發生日邀請函的時候都一個勁遮罩她！
懷揣著巨大的憤怒，酈幼雪舉起手機，在電話接通的一刻，清了清嗓子，換上甜蜜軟糯的音調。
「爸爸，天涼了，讓DZ公司破產吧。」
「沒錯！爸爸你聽我說啊，什麼破遊戲，還不如小E讓我高興！」
「不對哦，沒有男朋友啦，小E是我手機的人工智慧小助手！貼心的小天使！和外面那些狗才不一樣呢！」耐心地安撫了女兒控·不知小E為何物·驚嚇地以為女兒交了男友的傻爸爸，酈幼雪微微一笑。「所以，爸爸會考慮幫我嗎？」
「……嗯，沒錯，爸爸我跟你說哦，這個遊戲系統太不智慧了！居然遮罩我！還說我辛辛苦苦編輯的小短文有非法詞彙！」
「……全體程式師加班？會不會太霸道了？」
「好的謝謝爸爸！爸爸麼麼噠！」滿意地掛斷電話，酈幼雪翹起嘴角，盯住螢幕上一身黑色西服一臉高冷的男人：「哼，李澤言，你給我等著。系統更新之後，有你好受的。」
趾高氣揚地關閉遊戲，小公主將手機往床頭一扔，高高興興就躺下去拉起柔軟的蠶絲被準備睡午覺。
……
酈幼雪忽然驚醒過來。
黑毛亂翹、傲嬌的貓咪似的總裁大人就站在她面前，略微傾身將臉湊近她：「聽說你想抽我臉？」
他的五官俊朗，臉部線條清晰，黑曜石似的眸子裡倒映出她的臉龐，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任何一個女人都難以不去動心。
酈幼雪嘴角抽了抽。
她閃電似的抬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個大耳瓜子。
男人猝不及防被這一巴掌抽的一歪差點摔地上，下意識就是「哎呦」一聲，捂住自己被打紅了的臉哀怨道：「你這女人怎麼這樣啊！瞎嗎！看不見李澤言的美貌嗎！」
酈幼雪甩了甩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麻的手，一臉冷漠：「就你這副蠢樣子，我就知道你不是李澤言。」
「可我至少頂著李澤言的臉！」對方一臉委屈地據理力爭。
酈幼雪斜他一眼，回了他一個漠不關心的冷笑：「哦，那又怎樣？就算是李澤言在這裡……」
「——你也照打不誤？」對方試探著猜測。
「——我要先問問他幹嘛總說我的邀請函有非法字元。」酈幼雪乾脆俐落地拍板定案。
「……」對方捂著臉一臉崩潰。「你這是區別待遇！看臉下菜碟！而且明明不是李澤言的鍋！是社會主義不許有非法詞彙的！你們這些小姑娘也是，發什麼『生日快樂』和『Happy Birthday』啊，明知道會被和*諧！就不能好好發個『我喜歡你』嗎？」
酈幼雪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看著他念念叨叨：「……你好煩，話說你誰啊？連情況都不瞭解就敢吐槽，誰告訴你我喜歡李澤言了。」
「……說到這個！」對方立刻重整旗鼓，大搖大擺整了整衣服袖口。「雖然頂著李澤言的皮相但也不過是一種試探、本尊的美貌與氣質更甚于李澤言、掌管全世界戀愛攻略遊戲與少女們願望的我，是——」
「——個制杖。」酈幼雪無比自然地接話。
「……」那張屬於李澤言的俊臉，仿佛在這一刻龜裂了。
用了好半天才回過神，頂著李澤言臉的男人顫巍巍地用驚歎的眼神看向她：「這舌頭，這表情和眼神，這戰鬥力……我服了！怪不得你能承擔全國少女的仇恨值！」
酈幼雪一愣，莫名其妙：「什麼鬼？我不記得我有做過那種事。」
——她一沒搶誰家男人，二沒包養誰偶像，唯一的愛好就是玩養成遊戲和吐槽順便告爸爸，何況她還未成年，爸爸從沒有曝光她過，哪來那麼多仇恨值？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對方搖頭晃腦，仿佛能為她解答她不知道的事也值得炫耀似的。「話說你因為對《臉與紙做人》遊戲製作方不滿意而又一次告爸爸——」
「說人話。」酈幼雪冷笑。「我最討厭聽冗長沒有主題的廢話了。」
「……」對方憋屈地憋嘴。「總之，你爸爸讓人家緊急停服更新，導致全國的玩家見不到他們的心上人，大量程式師被緊急召回加班，所以大家聯名詛咒你——也就是導致停服的主使！」
「你怎麼知道這些？」酈幼雪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掃視之。
「我當然知道了！」對方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就是——少女戀愛攻略遊戲之神，啊！」
酈幼雪一愣，深感匪夷所思地環胸：「還有這種莫名其妙的神？」
「……你對神太不尊敬啦！」對方忍不住大叫。「就沖這一點，我也要順應民心好好懲罰你！」
「就你？」酈幼雪斜眼看他，忍不住開始嘲諷。「一個沒什麼卵用的神，聽上去也幹不來什麼高大上的事——恐怕頂多就罰我去玩什麼戀愛攻略遊戲？」
「！」某神明大驚失色——雖然李澤言的臉就算配上這麼一副表情也讓人賞心悅目。「這你都知道！不行，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
酈幼雪默了默，沒怎麼在意他所說的「不能留」這等言辭，反而在意的是——這個神，腦子沒問題吧？
但她的思考還沒得出結果，就聽見那神明繼續說——「所以，給我滾去攻略吧！公主病患者！」
「你叫誰公主病患者呢你個沒什麼卵用的神！」酈幼雪下意識地大叫，但一切仿佛都在離她遠去。不過須臾，她已經看不見也聽不清了。
唯有某個機械音，似乎在不斷說話。
【系統已綁定。】
【玩家身份確認完畢。】
【道具已清點。】
【世界鎖定完畢，已指定空間位點。】
【開始傳送——】
……
酈幼雪氣急敗壞地睜開了眼——在長達五分鐘對她來說已經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不能罵人也不能動的黑暗後，如今的她只想爆發。
接著她就聽見了一個相當耳熟的聲音在說：【親愛的玩家您好，歡迎進入超現實全真式戀愛攻略遊戲《臉與紙做人onlive》的世界，我是在接下來的遊戲進程中將一直陪伴您的好幫手系統君，您可以選擇對我的稱呼……】
「誰管你啊。」酈幼雪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從她躺著的粉色小床上坐起來。「那種事隨便啦！但是你最好給我隨叫隨到！」
【……】系統感到了深深的憋屈。【接下來，您可以選擇我對您的稱呼……】
「叫我『女王大人』。」酈幼雪面無表情打斷它。「還有，冒用樸燦烈的聲音，你就不怕他告你？」
【……女王大人，朴燦烈是韓國偶像，不玩中國人的全息攻略遊戲。】系統委委屈屈地分辯。
「少給我來那些沒用的。」酈幼雪不高興地擺擺手。「現在我就想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還有，」她一抬眼，深黑色的眼底冰冷的光澤閃現。「我、怎麼、回去？」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似乎意識到她瀕臨爆發的情緒，系統也識趣地放棄插科打諢，乖巧地開始為她解釋。【是這樣的……女王大人。因為眾玩家與程式師的怨念，戀愛攻略遊戲大神不得不讓您來到這裡。只有當您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才可以回去——當然，任務時間裡，現實世界的時間是靜止的。】
「你根本沒說重點。」酈幼雪翻了個白眼，準確地抓住它話裡的漏洞。「你說的任務到底是什麼？我需要完成到怎樣的程度？」
作者有話要說：
已重修，增加字數。
關於小E，是華為新出的人工語音智慧助手，別的不清楚，但mate10就有。
第2章 她的反套路小教程1
【您的任務內容可以有五種選擇：】系統立刻做出解釋。【在四位男主中任選一名攻略完成，或者最終通關解開這個世界的謎團。】
「攻略完成？怎樣才叫攻略完成？」酈幼雪嘴角一抿，越發不悅。「什麼又是『最終通關』的判斷標準？你是牙膏嗎？問一次答一次，煩不煩？」
【……好的女王大人。】系統如果是個人類，恐怕這時候也會忍不住歎口氣。【攻略完成的標誌，是您與男主的好感度達到等級12——等級制度按照您所知道的程度劃分；而最終通關的判定標準，是當主線劇情發展到後期，任選一派系達成結局並解鎖真相。】
「……所以最好的選擇不就是選擇攻略！」瞬間在腦海裡類比了整個流程，酈幼雪怒而掀桌。「後面那個怎麼聽都像是要出現什麼世界性危機的意思！絕對沒那麼容易解鎖那什麼『真相』！」
【……】總覺得被揭穿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系統此時此刻竟然無言以對。
「……算了，關於我該做的細節，有什麼要求嗎？」酈幼雪努力冷靜下來。「必須按照劇本來？有沒有一定自由度？」
【關於自由度的方面，女王大人您只要在不違背主線發展方向的基礎上，要做什麼都是自由的。】系統從善如流地交代。【不過，如果您違背了劇情方向，將對您進行懲罰。】
——一個廢物大神手下系統的懲罰，有什麼好怕的？酈幼雪嘴角一撇。
【懲罰的具體內容為：】就像是洞察了她的不屑一顧，系統從容地繼續說。【向男主進行抖M的告白，強制。】
酈幼雪陷入了沉默，良久。
「你們贏了。」她惡狠狠說，眼底仿佛有凶光乍現。「不過，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你們給我等著——我不違反規則，你就不能阻止或是懲罰，是這樣沒錯吧？」
【……是的女王大人。】隱約有點不大好的預感，系統猶豫著回答，但又立刻意識到危險程度，趕緊解釋。【不過當您進入男主個人路線後，劇本不固定，隨您自由探索！】
「呵……什麼時候進入遊戲？」下定了決心，酈幼雪一掀被子跳下床，踩著粉色毛絨地毯拉開衣櫃門，找衣服換掉身上的睡衣。
但當她拉開門的一刻，她整個人都靜止了。
——映入她眼簾的，是滿滿一排的白色紗裙：上半部分是淡藍色吊帶與條紋，下半部分是白紗的連衣裙。
「我就想知道原主是不是有病還是色弱。」酈幼雪面無表情地抬手撥了撥那一排裙子，隨手拎出來一件。「或者，是搞連衣裙批發的？」
【……】系統它也無法解釋，但它好歹還記得酈幼雪剛才的問題，配合地解答：【在您完成了所有出門前的準備之後。】
酈幼雪冷著臉，動作俐落地開始穿行在房子裡梳頭洗漱換衣。
【女王大人，為了方便您的攻略，為您配備您原有手機一部，可用於聯絡四位男主。】隨著系統的發話，梳粧檯上立刻出現了酈幼雪本人的手機——還配著她精心挑選的八星八鑽粉色獺兔毛手機殼。
酈幼雪把手機捏在手裡，對著鏡子重又看了一眼那張她已經看了十六年的臉——好歹外形什麼的都是屬於她自己的。露出一個冷笑，她冷聲宣佈：「我準備好了。」
【遊戲正在載入……】
【好感度已重置……】
【世界觀正在融合……】
【——遊戲開始。】
簡短的幾次提示音後，系統放輕了聲音：【身為曾經盛極一時的戀語市華裔影視製作公司金牌製作人的女兒，您在父親去世後兩年，終於大學畢業學成歸來，夢想僅僅是保住父親為您打下的江山……】
握在手裡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
酈幼雪低頭瞄了一眼，閃爍的螢幕上晃動著一行大大的備註——[安娜姐]。
沒有繼續想下去，酈幼雪滑動螢幕，接通。
「幼雪，我和你說一件事，你可千萬別衝動——華銳集團打算撤掉對咱們的投資了！下個月大家的工資都成問題！」
「……是你別衝動才對吧。」酈幼雪嘴角一抽。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系統念劇本的聲音還在繼續，【華銳集團宣佈撤掉在華裔的五千萬投資。這種時刻，您可以選擇：】
【1：立刻趕去華銳集團，找到華銳的首席執行官李澤言，並用自己的美貌和智慧打動他，爭取新一期投資】
【2：立刻趕去華銳集團，在撤資協議書上簽字，並用眼淚和堅強的笑容觸動李澤言，爭取緩兵之計】
「什麼見鬼的選項，根本都一樣。」實在看不慣這群拿五千萬當回事的窮鬼，酈幼雪鄙視。「不就是五千萬嗎，我爸爸隨手一個項目就……」
「……幼雪，我知道你捨不得，可是，你的父親已經——」電話那頭安娜不知誤會了什麼，聲音已經哽咽了。
——媽的戲精。酈幼雪眼疾手快地掛掉電話，迅速對著系統交代：「我可以選擇了吧？我看已經是時候了。」
【……是的，女王大人。】有點摸不清她要幹什麼，系統顫巍巍回答。
「誰管他啊，我又不是不知道初始劇情。」酈幼雪頭也不回地對著床沖過去，想也不想就躺下，對著漆成淡粉色的天花板翻個白眼。「明知道去不去都要被撤資，誰還要去啊，誰愛去誰去。」
【……】系統好像有點心累。【可是您待會必須去一趟B.S公司邀請周棋洛，再被拒絕，然後在超市偶遇周棋洛——這是劇情需要。】
「哦，那我先睡會，非去不可的時候你叫我。」酈幼雪自然而然地交代，用手墊了墊頸下的枕頭，發出一聲懶散又滿足的喟歎。
系統：【……好的女王大人，沒問題女王大人。】
……
大約一小時後。
【女王大人，您的攻略目標周棋洛還有五秒鐘到達現場。】
【五，四，三，二……】
耳邊不斷響起系統的提示，酈幼雪站在B.S公司附近的某家小超市，對著商品陳列區僅剩的一包樂X牌檸檬味薯片面無表情。
【——一！時間到！劇情開啟！】
酈幼雪對著那包薯片伸出手，而後，在另一隻手伸過來的同時，準確無誤地捏住了袋子的邊緣。
兩股相反的力道的同時作用，使得明黃色的薯片袋子就那麼卡在半上不下的位置，動彈不得。
酈幼雪一頓，轉過頭朝著身邊那只手的主人看過去。
金燦燦蜷曲的短髮，頭頂還豎起一小撮金色的呆毛，皮膚白皙容貌秀氣，擁有一雙明藍色湖泊一樣眼睛的男孩，在對上她目光的同時，對著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酈幼雪不自覺蹙了蹙眉，下意識就開口：「你一個——」
——她什麼也沒能說完，因為周棋洛已經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半強迫地扶著她的肩膀讓她一起蹲下去。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她都能聞到周棋洛身上甜絲絲的柑橘香味。
「噓——不要出聲，會被別人發現的。」周棋洛湊近她，小聲地說，順便沖她暗示地眨了眨眼睛。
酈幼雪眉頭皺的更緊——她沒想喊好嗎！她就是想問「你一個大明星就不能派助理來逛超市買薯片嗎你傻啊」！
腦內罵完，酈幼雪就再也忍不住地抬手，撥開周棋洛的手，壓低了聲音：「有沒有禮貌啊你，洗手了嗎，居然直接捂住淑女的嘴？」
「……啊，對不起。」周棋洛完全沒想到這個他看著面熟不已以為是小粉絲的姑娘會是這樣的畫風，訕訕地撓了撓頭。「我以為……」
【女王大人，接下來您應該和周棋洛談起他是否喜歡薯片、收集卡牌的事情！】系統在一邊焦急地提示：它再不發話，估計這位元公主會把目的忘光光的！【萬一周棋洛走掉就糟了！】
酈幼雪抿住嘴角強行壓下繼續懟周棋洛的衝動，若無其事地轉了個話題：「你都幾歲了？還喜歡吃薯片？」
「不是那樣的，我也記不得我到底喜不喜歡吃了。」周棋洛似乎有點委屈，海藍色的眼睛動也不動，誠懇地凝視她。「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薯片了……之所以想要這一包，是因為我在收集這個系列附贈的超級英雄卡片。」
酈幼雪嘴角一撇，想到系統的囑託，只能認命道：「我可以把裡面的卡給你。」由於不情不願，她的神色淡漠，襯著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看上去就是一個冷靜病弱的少女。
周棋洛把她精緻蒼白的側臉和黑葡萄似的水潤的眼睛看在眼中，冷不丁聯想到記憶裡稚嫩的女孩，神色略微一怔。
酈幼雪看也沒看他，更沒注意到他的神情，專注地撕開包裝袋，掏出內裡蝙蝠俠的AR卡遞給他。
「謝謝你。」周棋洛自然而然地接過，雙眼微彎，就像兩彎藍色的月牙。「如果是在幼稚園，現在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酈幼雪冷眼看著他，漫不經心地平靜道：「不，如果是在幼稚園，那我就是你老師，再不濟也是你媽媽。」
——看他那副沒長大的樣子！週三歲麼他！多大了還玩卡！還幻想幼稚園的友情！
「……誒？」周棋洛一呆，顯然是沒聽說過還有這樣的操作。
作者有話要說：
已重修，女主穿越任務有變動。
第3章 她的反套路小教程2
「剛才只顧拆包裝還沒給錢，」酈幼雪挽了挽長髮，自顧自站起來。「我先去付錢了，不見。」
「誒——」周棋洛微微吃驚地張大嘴。「可是……」他瞪大眼睛瞧著少女離去的背影，有點委屈地撅起嘴，小聲地呢喃。「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明明好不容易……」
【周棋洛好感度+35！】在酈幼雪站起身的同時，系統殷切地提醒。【不過，女王大人，之前沒有去B.S提出邀請，現在又不去邀請周棋洛參加拍攝，會被判定成違背主線的。】
酈幼雪邁動的步伐猛的一頓。
於是，蹲在貨架邊沮喪的周棋洛還沒來得及整理好心情，就看到剛才離開的女孩子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很快地對著他蹲下來，雖然表情看上去非常不好。
周棋洛茫然地眨了眨蔚藍的大眼睛，困惑地歪頭。
【您走上前去，暗自下定了決心：不論如何，一定要為天國的爸爸和各位同事們，也為《發現奇跡》這個節目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為此，您勢必要嘗試著，邀請周棋洛！】系統適時地繼續朗讀劇本。
「剛才還沒有自我介紹，」酈幼雪說，掏出來一張名片遞過去。「我來自華裔影視製作公司，想要邀請你參加《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的錄製。」
「《發現奇跡》？你是製作人？」周棋洛一愣，雙眼倏忽一亮，又接著暗淡下去。「已經到最後一期了嗎？我小時候很喜歡這個節目，每天都會蹲在電視機前等放送呢。」他喃喃說著，一副追憶的神色。
「我很想去，」儼然迅速下定了決心，周棋洛露出一個笑容來，伸手要接名片。「我會跟我的經紀人——」
「不，不用了。」酈幼雪卻突然搖搖頭，特別自然地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我突然想起來，我現在是個窮比，整個公司顆粒無收影視減產……萬一請了你，我就得徹底破產。」
「？？？」完全不能適應這種劇情走向，周棋洛徹底蒙了。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懵懂地盯住酈幼雪，經她這麼一套，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麼。
「不過，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重新將名片塞回錢包，酈幼雪雙手環胸，揚起下巴。「我懂，你特別想完成自己童年參演《發現奇跡》的心願……放心，如果這次公司可以僥倖不倒閉，我會儘量在你有生之年邀請你來錄節目的。」
流利地說完一連串的結束語，酈幼雪重新站起來甩了甩頭髮，從容地、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原地。
【周棋洛好感度+15！】
【周棋洛覺得您很有意思，為此，他特地多看了兩眼您的背影，暗暗把這不同尋常的身形記在心間，並為您取了一個可愛的綽號——薯片小姐！】系統的聲音仿佛也多了幾分詭異的動情。
酈幼雪走向收銀台的腳步略微一踉蹌，面部表情十分詭異：「他心理沒毛病嗎？我都這麼不給他面子勉強過場了還加好感？」
【……】系統竟然無力回答。
收銀台後的收銀員小姐看了一眼拆開的袋子，再看酈幼雪時表情裡就帶了點鄙視：「你怎麼可以在付帳前就拆開吃呢？」
「因為我兒子想要裡面的卡，我就打開先給他了。」酈幼雪無所謂地回答。「我能誠信付帳就不錯了，你還要跟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計較嗎？」
「你兒子？」收銀員小姐表情古怪地看了看她身邊空無一人的位置。
「啊，不是就在這兒？」酈幼雪嘴角一翹，抬手動作溫柔地虛空摸了一把，強行假裝正在摸著某個不可看見的孩子的小腦袋。
收銀員小姐臉色都青了：「……一包薯片，十三塊六，請結帳！」
周圍排隊的人們也竊竊私語起來，不約而同向後退，留給酈幼雪一個半徑三米的真空圈。
付了錢，毫無眷戀地合上錢包，酈幼雪提著那袋開了封的薯片，一臉不爽：「都怪周棋洛，我錢包空了就算了，還被人當成神經病。」
【……這明明是女王大人您自己的鍋啊？】看不下去的系統小聲念叨。
「……你說什麼？」酈幼雪忽然問。
【……不，我什麼也沒說。】系統識相地回答。
滿意地點點頭，一把推開超市的玻璃門，酈幼雪才發現，外面居然下起了太陽雨。
【結帳後，您走出超市，外面陽光正燦爛，卻已經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就像您無數次夢到過的那樣。而您每每的夢裡，還會出現一個身影……您認為這個身影是：】
【1.即將救您於危難的救命恩人，舉手投足都充滿魅力的霸道總裁李澤言】
【2.過去曾與您有過不解之緣，卻因不明原因被遺忘的青梅竹馬的小哥哥】
深知系統的套路深，酈幼雪果斷不理它。
握在手中的手機卻在此時此刻炸了一般地響起來。那鈴聲急促刺耳，讓人幾乎難以忍受。
酈幼雪低頭看了一眼，螢幕上[安娜姐]三個字正在跳動。
【女王大人，現在您應該一邊準備接電話一邊向前走，同時過馬路。】系統看酈幼雪一直盯著手機若有所思卻不動作，忍不住提醒。
酈幼雪撇撇嘴，看一眼對面人行道邊已經變綠的小人形，才抬步向前走去。
「滴滴——」但刺耳的車喇叭聲就在此刻突然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輛開得飛快的汽車，風馳電掣，直向著她沖過來。
「這車什麼時候出現的！」酈幼雪有點生氣。「剛才明明還沒有！我確定了沒車而且綠燈才走的！他們這是違反交規！」
【……】系統快要忍不住唉聲歎氣了。【比起那個，不是應該先保證生命安全嗎，女王大人！】
酈幼雪動了動嘴唇正要反駁，就感到自己被人一把扣住了腰身。
空中還未墜下的雨滴紛紛凝滯，打眼看去猶如一幕幕珠簾。燦爛的陽光自面前高大身影的背後灑落，將其映襯得愈發玉樹臨風。酈幼雪自認不算太矮，但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居然只能選擇仰視。
——看吧，劇情需要，她是不會死的。酈幼雪冷漠地在心裡這麼告訴系統。
【夢境和現實在這一刻重疊，令您覺得仿佛回到了自己五歲時，那一次驚心動魄的車禍……】系統還在喋喋不休地念著旁白。
高大的男人扶著酈幼雪站定，這才緩緩低頭看向她。那一刻，他幽深的墨藍色眼瞳定定瞧著她，雙唇微啟，帶著詫異：「Evolver？」
酈幼雪情不自禁地渾身一顫。
——哦！不！竟然是杉田智和的聲音！系統太過分了！居然連這麼值得期待的情報都不說！明明這個遊戲最讓她迷戀的就是組長的低音炮！
【……】系統無法為自己辯駁，只能心虛地喃喃，【可是女王大人您之前也沒有問聲優的問題啊……話說之前周棋洛的聲優就不是邊江而是柿原徹也，雖然我為您自備了腦內翻譯，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酈幼雪選擇性無視系統的吐槽，專注地凝視面前男人微薄卻棱角分明的嘴唇——沒錯，杉田大大的聲音！就是這個人！
「……」面無表情地將她的反應收入眼中，李澤言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如此……剛才我說的話，你還是當做沒聽過比較好。」
「不行，」酈幼雪堅定不移地一口回絕，然後誠懇地盯著他。「拜託了，請再說點什麼給我聽，一句也行。」
【……】系統好像很想說什麼，但它努力地忍住了。
「……」李澤言用看制杖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女孩。「有病的話，勸你儘早去醫院看看。」
「對，就是這樣！」沒想到他果然配合地又說話了，酈幼雪興高采烈地點頭。「再來！」
李澤言這次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了。自他的腳踏上臺階的一刻，周圍的一切喧囂都捲土重來。汽車持續行駛，行人們繼續行走，雨滴也重新落下。
——唯獨那輛橫衝直撞的汽車，已經不見了蹤跡。
【那個拯救您於危難的神秘男人，就這樣消散了蹤跡。若不是您發現自己手裡的薯片袋子掉落在地，恐怕真的會認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系統聲情並茂地繼續講述。
——但這種旁白只會讓人更加火大！
酈幼雪沒好氣地插著腰站在原地：「那傢伙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而且居然走的比兔子還快。」
【……也許是被女王大人您的不按常理出牌給嚇走的。】系統相當委婉地提示。
「什麼？別逗，那可是李澤言。」酈幼雪根本不相信這種說辭。「就算周棋洛嚇哭了他也不會害怕的。」
【……為什麼是周棋洛？】系統吭哧了幾下，疑惑又納悶。
「因為他是我兒子，還是我幼稚園的學生啊。」酈幼雪非常自如地回答。
【……您對這個設定也太執著了吧！】系統虛弱地吐槽。
酈幼雪不再理會話癆戲精系統，手搭涼棚看向已經放晴的天際。
【女王大人在找什麼？】系統不解。
「聽說按照劇本，這個時間點白起正在天上飛，我想看看傳說中的飛天小女警。」酈幼雪專心用目光逡巡著，漫不經心地回答。
【……按照主線，現在您應該趕去您的[章辰西叔叔]推薦的一所生命科學研究所見許墨。】系統無奈提示。
「什麼？」酈幼雪還在踮著腳奮力張望李澤言的背影，順口就開始嘴炮。「我什麼時候接到這樣的推薦了？」
【是剛才那一通電話。】系統耐心地為她解釋。
酈幼雪更不高興了：「我沒接電話！怎麼還帶這樣強行走劇情的！那個許黑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撩人暖男什麼的已經過時了！」
【來自父親老友的一通電話，令您放棄了回公司的原計劃，改為打車趕往下一個目的地——章叔叔推薦的，一所生命科學研究所。據這位元擔當生物學教授的長輩說，那會是《發現奇跡》最後一期起死回生的希望。】系統好像也學會了酈幼雪那一套，根本不聽她說話，專心念自己的。
酈幼雪不甘不願地抿抿嘴，伸手開始攔車。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已修改。
第4章 她的反套路小教程3
「許墨生命科學研究所？」面無表情把研究所門口鐫刻的大名念了一遍，酈幼雪有點細微的不滿意。「真沒品味，直接拿自己名字用。」
「又是找許墨教授的嗎？」前臺的女接待看了看酈幼雪，立刻有那麼點鄙視——就像是在看著又一個來倒貼許墨的花癡女。但她還是相當盡職盡責地，指了個路。
酈幼雪斜她一眼，並不打算解釋和爭論什麼，一扭頭就按照前臺指的方向走去。
沿著長長的走廊走了一陣，酈幼雪在一間實驗室門口停下來，對著牆壁的銘牌自言自語：「這個怎麼不叫『許墨生命科學實驗室』了？」
「因為這間實驗室被用作腦神經外科的研究。」她的話音剛落下，一個溫文爾雅的男聲這麼回答。
酈幼雪莫名其妙地抬眼看過去。
實驗室的門已經打開了，門口站著高挑清俊、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此時此刻，他的面上帶著笑容，饒有興味注視著她。
「你就是許墨教授吧。」酈幼雪也懶得多客套多套路，直白地詢問。
許墨微微一頓，略微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的眼睛——那雙深黑的眼瞳，清澈通透，卻讓人聯想到無盡的霜與雪。簡單來說，簡直像是一塊用墨凝成的冰。
許墨輕輕牽起嘴角：「是的，我就是許墨，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沒找你啊。」酈幼雪果斷地回答。「我就看看。」
許墨沉默了——可能人稱「許撩撩」的他，也沒能親眼見過這樣奇特的腦回路。
【女王大人！劇本！劇本！】系統都快被這不按劇本來的女主角逼瘋了——再這樣下去，劇情都會浮雲的！【難道您想對著許墨花式告白一百次？】
——算你狠。酈幼雪心裡白眼一翻，冷著臉氣哼哼轉向許墨：「許墨教授，我是《發現奇跡》的製作人，希望你能來參加最後一期節目的錄製。」
「《發現奇跡》？」許墨意味深長地笑了。「你們的節目我知道，不過，為什麼會想到邀請我？」
「反正一切都是套路。」酈幼雪懶得跟他繞彎子，直截了當開始懟。「你長得不醜也沒禿頂，在學術界也算鼎鼎大名，又沒有社交恐懼症，現在有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擺在眼前，參加你怕不怕？」
「你這是……」許墨似笑非笑瞅著酈幼雪，仿佛已經洞察了一切。「激將法嗎？」
「招不在老，有用就行。」酈幼雪坦然地迎接他審視的目光，半點也不覺得慚愧或是心虛。
「可是你們最近幾期節目我看過，我認為選題很有問題。」許墨仍是微微笑著，用溫柔的語氣吐出並不怎麼客氣的評語。
「那是因為最近幾期都不是經我手製作。」酈幼雪斬釘截鐵地回答，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現在我已經勝利歸來，由我親手操刀，一定會給這個節目帶來新的色彩。」
「哦？」許墨定睛看看她，便笑得燦爛了幾分——至少同樣是笑，他看上去就比剛才開心許多。「有這樣的自信心也不錯……你的色彩，令我非常期待。《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的節目規劃，請講給我聽吧——實驗室裡有黑板，你可以隨意使用。」
「不用了，」酈幼雪冷酷地拒絕了他。「雖然的確要借用您的實驗室進行安靜無人打擾的溝通，不過我不喜歡那種站在黑板前面講課的感覺。」
許墨眉頭微揚，深紫色的眼瞳深處透出細微的亮光。他凝視面前神采奕奕的少女，猶如窺見冬日裡照亮天地的那一抹陽光。「那麼，請進。」頗紳士地後退一步，他柔聲說。
酈幼雪沒有去看他，她昂首挺胸著，徑直就踏入了這間她從未到來的實驗室。
【在來到這裡尋找許墨之前，您已經做過了充足的準備工作。利用聰明的頭腦、幾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在您看來，要成功引起許墨的興趣並不困難。】系統用溫和耐心的語調，讀出稍作修改後的劇本。
——毫無疑問，這種修改是因為她本人比原女主腦袋好使多了！忍不住自傲地想著，酈幼雪勾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許墨在沙發上坐下來，將她的笑收入眼中，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
「最後一期的主題是——看穿思想。」酈幼雪亭亭站在原地，神色冷清，語調清脆。她直視前方，像是在看一邊坐著的許墨，又像是透過他在看著什麼。「通常人們認為，超能力虛無縹緲，甚至並不存在。但我相信，這世上仍有許多單純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物。」
許墨坐在休息用沙發上，微微揚起臉看著她，眉眼彎彎，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錯：「也就是說，你相信超能力是確實存在的——比如你所說的『看穿思想』，也就是讀心術？」
「當然。」酈幼雪肯定他的說法。「雖然心理學上普遍認為這是一種通過讀取微表情所含資訊而確認對方情緒的小手段，但如果僅僅只是這樣，我們又為什麼還要不斷地在科學之路上探索下去？毫無疑問，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還有許多未知的事物，等待我們去發現。」
許墨將右手抬起在下巴邊，微彎的食指指節搭住下唇，顯得若有所思：「你的說法，讓我想到——紅皇后假說理論。」
「在這個國度中，必須不停地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酈幼雪半點不驚訝地複述一遍，微微抬起下巴，挑釁地看向許墨。「《愛麗絲夢遊仙境》的臺詞，我知道。它代表的，本質上是『物競天擇』的生物學理論。」
「不錯。」許墨微微頷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緩步走近她。「為了防止可能的威脅，就絕不能放鬆警惕……你知道嗎？避開危險的方法。」
他比酈幼雪高出大半個頭，當距離越發接近，這段身高差就越鮮明，足夠給人以細微卻不容忽視的壓力。
但酈幼雪冷淡著表情站在原地，並沒有哪怕少許害怕或是緊張的反應，僅僅抬起眼看著他。
許墨輕輕笑出聲來，略微俯身湊在她的耳邊：「遇到危險時，記得——相信你的直覺。」
酈幼雪忍不住地稍稍蹙起眉：「恕我直言，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是不應該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對淑女如此親近的。」
「抱歉，」許墨重新直起身體，甚至配合著她的情緒向後退了一步，這才對著她安撫地笑笑。「我只是不希望有第三個人聽到這句話。」
「你騙誰呢？」酈幼雪雙臂環在胸前，並不怎麼相信他。「這實驗室只有你和我。」
「你看不到，不代表就不存在。」許墨彎起眼，看上去相當愉悅。「就像——暗處潛在的危機。」
「行啊，你學歷高頭腦好年紀還大，你說的都對。」總覺得他在危言聳聽，酈幼雪沒心思跟他爭辯，無所謂地答應著擺手。「總之，就這樣，沒什麼問題我先走了。」
「你不是來邀請我做嘉賓的嗎？」許墨聽著她不走心的奉承，失笑。「嘉賓還沒有同意，你就要告辭離開了？」
「那，這位嘉賓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酈幼雪微微偏過頭，斜眼審視他。
「我參加。」許墨輕輕地說，他抬眼望著她，表情溫和得有些動人。「——你的色彩，在我眼中，是最特別的。我很期待，經你之手的最後一期節目。」
當他深紫色神秘的眼瞳專注地盯著一個人，恐怕那眼波裡的溫暖愉悅笑意，足夠令任何一個女人動容。
但酈幼雪並不包括在內，她特地多欣賞了兩眼美男的容姿，才禮貌道：「那麼，期待您的到來。」說罷，轉身就走。
在她手指尖搭上門把手的同時，背後也傳來許墨的聲音：「下次見面，直接叫我『許墨』吧。」
酈幼雪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他晃了晃手臂，大踏步就沿著走廊，漸漸走遠。
【許墨好感度+42！】酈幼雪才剛走出幾步，就聽見系統迫不及待的驚喜聲音：【許墨很欣賞您獨特且聰慧的模樣，您成功引起了許墨的興趣。】
「——好像只有李澤言沒在第一面給我加好感。」酈幼雪半點也不把許墨放在心上，反而費解起來。「這不合理。」
【每個人口味不同，您不必太過在意。】系統誠懇地勸慰。【李澤言是幾位男主中最年長的一位，生活的經歷令他難以輕易去對任何人產生好感。】
「可是連許墨那個心機婊都加了好感。」酈幼雪蹙起眉，並不贊同。「……不過，你剛才是在暗指李澤言最老嗎？」
【……】系統竟然無言以對。
在酈幼雪頭也不回離開後。
許墨站在原地，對著空空蕩蕩的走廊看了很久。
……
【得益于許墨同意參加錄製的決定，您放下了一樁心頭大事，也更堅定了讓公司死而復生的決心。此時此刻，您滿心滿眼想著的，都是還如何更好地讓節目放送達到理想效果。】酈幼雪一邊走，一邊能聽見系統不厭其煩的旁白。【但就在此時，突然響起的短信鈴聲，打亂了您的思考節奏。】
隨著「叮咚」一聲響，酈幼雪放慢腳步，低頭滑動手機螢幕。
[周棋洛：謝謝你把蝙蝠俠讓給我。]
酈幼雪停下步子，面無表情盯著那短短一行字看了幾秒鐘，才飛快地開始敲打鍵盤：[——我不記得我有和你互留號碼，神通廣大的明星先生。]
[嘻嘻，這是屬於周棋洛一個人的超能力哦！如果你可以和我做朋友，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對方幾乎是秒回。
「那個周棋洛絕對不簡單。」攻略停留在前三章·完全不清楚幕後丁點真相·酈幼雪篤定地判斷。「不管他是超市偷我手機也好，借人脈查我戶口本也好，或者黑進派出所系統看我資料也好，這效率未免太高了。」
【……總之，一切真相都需要您自己去發掘。】不能劇透的系統只好這麼回答。
酈幼雪抬起食指點點下唇，很快做好決定，迅速地在短信介面回復：[你想太多了，我不和帥哥做朋友。真那麼虔誠的話，就去一趟韓國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對四個野男人的初始好感，我覺得從態度上已經可以看出來了——李澤言股因為聲優而持續走高，白起股因為會上天而走勢良好，許墨股與周棋洛股持續走低，有崩盤風險，各位注意，該拋就拋，該買斷買斷。
本章已修改。
第5章 製作人的創收計畫1
[太好了！原來薯片小姐你覺得我很帥！]彈出的綠色氣泡裡，一小段文字仿佛還帶著其主人的活潑情緒。[不過，不能當朋友……難道薯片小姐想讓我做你的男朋友？不行哦，那樣太快了！]
酈幼雪默默捏著手機，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但周棋洛還沒有停止的意思，他繼續寫道：[不過，我們可以試試先從朋友做起哦。怎麼樣，這是不是個好主意？]
「如果我不回他短信會怎麼樣？」酈幼雪想了想，淡淡問系統。
系統被突兀這麼一問也有些遲疑：【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所以，下次見面，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的新朋友∼]然而周棋洛根本不管酈幼雪是否願意回復她，自說自話地又是一條短信。
【周棋洛好感度+23！】系統平穩的腔調裡仿佛透出一絲驚奇，【周棋洛對您的好感度升至LEVEL-2！】
「這個男的套路好深。」酈幼雪面無表情退出短信介面，咬著牙總結陳詞。「而且是個戲精……我懷疑他能自己演完一部劇。」
【……女王大人，您這分析很有道理。】聯想到某位近期正籌備三重人格懸疑劇的金髮大明星，系統不由得發自肺腑地拍案叫絕。
「……算了。」忍不住扶了一把額頭，酈幼雪調到通訊介面，開始給安娜打電話。「有那些閒工夫哄兒子，還不如先做工作。」
【……把周棋洛當兒子，您認真的嗎？】系統忍無可忍地替無辜的周棋洛發問。
但酈幼雪根本沒在聽。安娜那頭已經接通了電話，迎頭而來就是她們家少主子擲地有聲的吩咐：「安娜姐，最後一期的嘉賓我已經找到，主題定位成『看穿思想』……告訴劇本工作室那邊，我要在明早看到修改後的臺本和流程本；正片出來之前，行銷號那邊給我在各大平臺使勁刷，最好把它變成熱門話題；戀語衛視那邊想找毛病已經很久了，讓外聯部過去溝通——明天早上八點半，會議室集合看成果！」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雖然對女孩子與記憶裡有那麼點差別的辦事效率與雷厲風行感到驚訝，但安娜還是以超常的經驗與工作頭腦將一切記下。「不過，你說的嘉賓是……？」
「生命科學類的教授，叫許墨——顏值高性格溫和頭腦好還學識淵博，照著這個方向宣傳准沒錯。」乾脆俐落地做好總結，酈幼雪在安娜首肯後果斷掛掉電話。
【……還好對女王大人您和女主的形象做了融合。】系統在半天停頓以後，略微有那麼點尷尬地發表意見。
「你覺得照這個圈錢手法，我還有多久可以買下周棋洛？」酈幼雪繼續無視系統的吐槽，專心開始想另一個問題。
【……您買周棋洛做什麼！】系統是真的很吃驚，都用上了感嘆號。
「我這是在實現原女主的夢想，讓她在有生之年包養矮富帥走上霸道女總裁的道路，這樣她死的也安心一點。」酈幼雪理所當然地回答。「——說不定她還能保佑我趕緊回家。」
【……那個，原女主好像沒有過這樣的夢想吧。】系統沉默了好一會才這麼回答，但短暫的停頓後，它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等等，您是說、是在說周棋洛矮？！】
「男人不到一米八，豈不就是矮。」酈幼雪想也不想地回答。「我的話很對啊，沒毛病。」
【……】系統忽然很同情周棋洛。
……
清早，酈幼雪穿著亙古不變的白紗裙站在鏡子前刷牙，滿嘴白泡還在忍不住念叨：「記得提醒我，賺的第一桶金一定用來買衣服，買一衣櫃那麼多，換掉這堆惡俗的裙子。」
【您是說，換成以前那樣的粉色淑女裙？】系統恍悟。
「誰跟你說的？」酈幼雪不甚贊同地搖頭。「我覺得我更適合破洞褲和皮夾克。」
【可您的定位不是名媛淑女嗎？】系統深深地費解了。
「你又錯了。」酈幼雪笑起來。「我的定位是白富美。」
【……那有什麼區別嗎？】系統懵逼地發問。
酈幼雪眨了眨眼，正要回答。
【許墨好感度+16！】
「……難道許墨正在想我？」酈幼雪嘴角一撇：就知道那個許黑土是對女主角一見鍾情！一大清早還想著呢！還偷摸漲好感！
【……您想太多了。】系統不得不有點無語地提醒。【事實上，許墨已經到達片場，看見您修改過的臺本和概念宣傳片了。】
酈幼雪明白過來，心情頓時沉重了一些：「真不妙，看來我完美地擊中了他的萌點……這下不想攻略他也沒什麼用，畢竟我不能控制他的內心。」
【……】系統覺得它已經不想說話。
幾分鐘後。
酈幼雪捧著熱騰騰的紙杯剛推開片場大門，手裡的杯子就被人一把給奪走。
酈幼雪忍了忍，還是忍無可忍地瞪過去：「這咖啡不是買給你的。」
「我知道。」許墨凝視著她，忍俊不禁。「我是說，咖啡喝太多對胃不好，女孩子還是少喝。」
說罷，他自然而然地啜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就好像那一杯當真是他買的一樣。
酈幼雪一怔，略微變了臉色：「那是我的摩卡！」
【……重點不是這個啊女王大人！】旁觀的系統覺得好捉急：這姑娘怎麼就一點沒有被撩的自覺呢！
「可是現在它是我的摩卡了。」許墨饒有興味地笑著，微微俯下身湊近她。「不過，我會補償你——試試看這個。」
酈幼雪順著他示意的目光看過去——紙杯裡的紅棗豆漿正冒出騰騰熱氣，空氣裡仿佛還飄散著紅棗甜蜜的芬芳。
瞬間面呈菜色，酈幼雪猛地後退了兩步：「我突然想起來我忘了盯著他們對臺本……」
「老闆！臺本已經對好了！什麼時候開拍？」負責盯場的泰森娜十分不看眼色地遠遠對著這邊大吼。
許墨輕輕笑了。他的笑聲很低，恐怕只有離他最近的酈幼雪聽得見。
「看來這一次我來得很值得。」注意到酈幼雪惱羞的眼光，許墨輕聲說，面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至少，我知道了你的一個弱點。」
「……才沒有。」酈幼雪咬著牙，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抽他臉。「我非得喝摩卡不可，這是個人愛好，你不能阻止。」
「好像要開拍了？」許墨強行假裝沒聽見她的反駁，笑眯眯退後兩步。「那麼，待會見。」
「姑娘們！」酈幼雪選擇無視他，揚聲對著那邊工作人員們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許墨教授說趁節目還沒開始，親自一個個給你們簽名！」
許墨的笑容微僵。他動了動嘴唇試圖說些什麼，但眨眼就被一擁而上的女孩子們的吵鬧聲淹沒。
——從酈幼雪的角度看過去，人群裡的他僅僅能看見深黑的發頂罷了。
【您好像玩的很開心？】系統觀察酈幼雪，發現她看上去並不怎麼生氣，不禁疑惑。
「一個總穿白大褂甚至連換衣服都不肯換的戲精，我沒必要跟他生氣。」酈幼雪哼了一聲。
【……總覺得您的吐槽都很到位。】系統不由得歎息。【不過，衣服這種情況……好像李澤言也是一樣的？不，確切說，這幾個男主好像都——】
「那能一樣嗎？」酈幼雪嘴角一撇，不耐煩了。「穿著實驗用的白大褂到處跑，生怕別人聞不到實驗室的消毒水味嗎？他真不怕自己聞著味吃不下啊。」
【……可能他自己根本就聞不到？】系統吞吞吐吐說著，但話鋒突然一轉。【許墨好感度+13！】
「怎麼，他又想我了？」酈幼雪眉頭一皺——她現在聽見許墨這個名字就覺得煩。
【許墨對您不按套路來的性格非常好奇，強烈希望著能看到更多的您。】系統善意回饋。
酈幼雪默不作聲地想了一會，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判斷：「……神經病的抖M。」
系統：【……】
許墨不愧是擅長撩妹的天才教授，從被女孩子團團圍困到用不知什麼手段令她們散開而逃脫，只用了幾分鐘。
並且被驅散的女孩子們還半點也沒有不滿，紛紛中了蠱似的喃喃著「天啊好帥」「上蒼不公啊」「請賜我一個這樣的男朋友」之類的話。
酈幼雪冷眼在一邊旁觀，看到這裡忍不住對著系統念叨：「那些女的真是膚淺，只看臉，被口頭撩一撩就把持不住了。」
【……按理來說那些才是正常女孩子的反應？】跟著不吃套路的酈幼雪久了，連系統在說出這句話時都有點不確定。
酈幼雪嘴角一撇就無視這番話，轉而專心在後場坐下來，利用監視器旁觀節目錄製經過，隨時出面解決各種大小問題。
……
儘管一件白大褂走天下，但許墨的魅力毋庸置疑。到錄製結束時，許多女性工作人員看向他的眼底已經帶上了各種嬌羞和欽慕。
「把預告片換個剪輯，就換成許墨的個人介紹……別的不要多說，一個勁誇。」酈幼雪很專心地對著剪輯師叮囑。「重點是這人的裝X細節。」
「……明白了，老闆。」剪輯師一臉懵逼地回答。
【可是他好像什麼也沒明白？】系統疑惑地猜測。
「好的老闆不用真的在意員工明白了沒有，需要關注的僅僅是他們到底能不能拿出契合要求的成果。」酈幼雪難得耐心地解釋。
【……有道理，反正您的要求大部分員工都聽不懂。】系統表示贊同。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細節。
悠于 2019-3-24 15:05
第6章 製作人的創收計畫2
酈幼雪眉頭一挑，正要繼續同系統說話，就看見許墨已經走了過來。他的步子不算快，但帶起的風吹得白大褂下擺都向後飄揚。
酈幼雪看著看著，頓時就一臉凝重：「看來，白起正在伺機窺測許墨的動態……沒想到這兩人還有這樣子暗通款曲的時刻。」
【……您絕對想多了。】系統無力地回答。【許墨只是走路都帶風而已。】
「據說有風的地方就有白起。」酈幼雪並不動容地闡述自認為最有力的佐證。
【……您說的還真是相當有道理的樣子，我差點都信了。】如果系統有實體，恐怕它正在扶額歎息。
一人一系統正討論得熱火朝天，許墨已經站在酈幼雪面前，對著她微笑：「你這次準備得很好……我很榮幸，能參加最後一期的錄製。」
「如果真的那麼榮幸，以後也來捧場如何？還可以幫我增加點收視率。」酈幼雪並不在意他的客套，十足認真地問他。
「當然，無論何時，只要你需要我的幫忙，隨時可以找我。」許墨彎起眼，答應得毫不猶豫。
【我以為您很不喜歡許墨，也不樂意和他多打交道。】系統略微驚訝地小聲感歎。
「沒有製作人會和收視率過不去。」酈幼雪平靜地為它解答疑惑。「當然，也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她說的如此有道理，系統完全無言以對。
「看樣子你做了很充足的準備。」許墨將手邊桌子上的臺本拿起來晃晃。「內容充實也有自己的見解，看樣子真的下了苦功夫。」他把臺本翻開，指著其中一句話。
——[正如遺傳進化學說，人類從基因的層面上存在著無窮進化的可能，但這也將伴隨無盡的風險與鬥爭。]
「可以的話，」許墨輕輕揚起嘴角，溫柔地注視她的眼睛。「我想知道，是誰給了你這樣的啟迪。」
「但恕我直言，」酈幼雪直白地回答。「剛才這一段臺詞您刻意沒有按照臺本來，我還以為您是不贊同的。」
「抱歉，是我太過自作主張了。」就像是真的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一樣，許墨略微失落地垂下眼。「今後，我一定會好好尊重你的意見。」
——典型的避重就輕岔開話題的手段。酈幼雪冷靜地內心分析完畢，不動聲色地笑笑：「這樣啊，那好吧，原諒你了，不過今後記得聽我話。」
仿佛被她刻意放得輕快的語氣感染，許墨也不禁失笑。
【許墨好感度+22！】系統立刻提示。
「原來他是真開心不是裝的？」酈幼雪有點意外，心生感慨。
【……您是認真的嗎？】系統的感慨比她還要多。【許墨他明明是覺得您在撩——】
「看樣子我的猜測是對的……」許墨突然說，顯得若有所思。「我想，你一定知道——Evolver。」
「我已經儘量不去問了，為什麼他還會提起來？」酈幼雪有點出離憤怒了。
對此系統只能表示：【這是劇情的一部分，因為許墨所提到的會是後期的重要線索，事關主線能不能繼續。】
——就不能堵上他那羅裡吧嗦的嘴！酈幼雪忿忿想著，只能冷著臉聽許墨繼續講述變態科學家解剖大量超能力者後終上路的故事。
「如果你能遇到真正的Evolver，」簡單的敘述後，許墨似笑非笑著總結陳詞。「也請把他介紹給我——我的研究所需要志願者。」
酈幼雪沉默了一會：「……他想對李懟懟做什麼？」
【……您完全不必要這麼認真，他是在和您開玩笑。】系統格外誠懇地回復。
「你不要想太多哦。」許墨被她嚴峻的神情逗樂了。「我做的是經過國家核准的正經研究。」
「我沒想多。」酈幼雪一臉正經地回答。「雖然你長得不正經，但一定是個正經人。」
「……？」許墨眨了眨眼，深紫色的眼瞳泛起漣漪。「什麼叫做……長得不正經？」
「長得太帥的男人，都會讓人覺得不正經。」酈幼雪抬起眼，挑釁地對著他笑。
「……原來如此。」許墨在短暫的沉思後，恍然大悟。當他再看向酈幼雪，眼瞳裡就有了星光。
【許墨好感度+35！】系統立刻交待。【許墨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3！】
「感覺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酈幼雪誠實地發表看法。
【這次您絕對沒有想多。】系統同樣誠實地回答。
「雖然很想和你多說說話，不過很遺憾，」許墨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適時地露出惋惜的神色。「接下來我有一個研討會要去參加。」
「您請去忙吧。」酈幼雪俐落地點點頭，並不準備多做挽留。
「那麼，下次見。」許墨微微笑著，俏皮地朝著她眨了眨眼。「當然，如果你不再用敬語，我想我會更期待。」
「可是你比我大的多，我這麼做在情理之中。」酈幼雪決定不放過這個吐槽的機會。
果然，許墨明顯地一愣，略微困惑地笑笑：「可是，我並沒有比你大幾歲……」
「好好好，您帥，您說的都對。」酈幼雪心不在焉地點頭，只想讓他趕緊滾蛋——她也好去清點節目視頻。
許墨看出她的不走心，頗感無奈地歎一口氣：「好吧，下次叫我『許墨』就好。」
……
「這一次沒再加好感。」酈幼雪看了看許墨的背影，覺得好像缺了什麼。
【……也許是因為您諷刺他老？】系統揣測。
酈幼雪立刻相信這個說法，並真摯地憤怒了：「這麼矯情……真是小心眼。」
【……】系統突然覺得它有點對不起許墨。
「老闆！」悅悅就在這時叫喊著跑過來，稍微轉移了酈幼雪的注意力。她的手中，舉著一支低調卻奢華的銀白色鋼筆。「——這支鋼筆！是許墨教授落下的吧？」
「這支鋼筆……」好像確實見過許墨用來勾畫臺本，酈幼雪的心情有點複雜，她把那支鋼筆皆在手裡，用手指細細摩挲它光滑的金屬表面。
——接下來的流程會是什麼？她大晚上的發個[許墨你鋼筆是不是落下了]的短訊？然後許墨會問[怎麼還不下班我來拿鋼筆順便接你]？
「情節太複雜了，還是我先拿著吧。」一瞬間的腦補之後，酈幼雪面不改色把鋼筆塞進自己的背包。「反正許黑土陰魂不散，總有機會還給他。」
【……恭喜您獲得劇情物品——許墨的鋼筆。】系統也只能無可奈何地表示贊同。
「老闆，您可要好好謝謝許墨教授，順便把筆還給他哦！」悅悅壓根不瞭解酈幼雪和系統那些暗搓搓交流，笑眯眯甚至略興奮地委託她。
「想這麼多有的沒的？」酈幼雪似笑非笑瞄她一眼。「還不趕緊去做預告更新，想今晚加班？」
「啊啊啊我這就去！」悅悅被唬住，趕緊落荒而逃，還不忘回頭可憐巴巴地請求：「千萬不要讓我加班啊！」
酈幼雪對著女孩子一溜煙逃跑的背影，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
《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節目播出的第二天。
「老闆！快看！這次的收視率記錄！」一大清早，悅悅就拍著鍵盤，難掩激動地跳起來。「——比上一期高了0.5個點！」
酈幼雪走到電腦桌邊，俯下身滑動滑鼠細細查看，並沒有吭聲。
「這次的行銷因為經費有限只用了自己人在刷，又是夜間節目時段不好，這樣的成績已經不錯了。」安娜還以為她失望，趕緊安慰。「別難過，幼雪，這樣的成績，是你帶給我們的。」
「不，」酈幼雪撩了一把落在耳邊的碎發，微微一笑。「這是大家帶給我的——確切說，是你們帶給《發現奇跡》的。」
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所有職員都停下手中的動作，默默看著這個剛剛大學畢業的稚□□孩。
「謝謝各位，一路以來對《發現奇跡》的陪伴。」酈幼雪深深吸了口氣，緩慢地、誠摯地鞠了一躬。「雖然一切都會在今天畫下句號，但……」
「等一下！老闆！」悅悅卻突然插話，她指點著電腦螢幕，雙眼睜得溜圓。「快看！我們的最後一期，在微博熱搜榜上排名第四了！」
「呼啦啦」一下，所有人都圍到電腦旁，無數雙眼睛同時盯上了螢幕。
「不過，這還要多謝周棋洛的幫忙！」悅悅喜得眉開眼笑。「雖然他在轉發之後，又公告說被盜號所以刪掉了那一篇！」
「我的天哪，難道這是真的奇跡嗎……」安娜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呢喃。
酈幼雪把滑鼠指上熱搜榜，從第一位向下數。
[我是周棋洛臉上的小痘痘]
[奇跡教授許墨]
[發現奇跡看穿思想]
將滑鼠指標瞄準著熱搜榜第三位，酈幼雪破天荒地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看樣子，這次是借了許墨的東風……這筆人情，欠的大了。」
「嗯？」悅悅雖然離得最近，也沒能聽清楚，不由得一臉納悶。「老闆你說什麼？」
【李澤言好感度+15！】系統突然沒頭沒腦地提示，緊接著又是一波劇本來襲：【《發現奇跡》最後一期收視率突然上漲，這個由許墨帶來的奇跡，是否能讓公司撐下去呢？您並不知道。此時此刻您很清楚，自己應該做的，是增大公司存活的幾率——以增加的收視率和歷年積累的人脈為籌碼，去重新要求與華銳的投資關係。】
酈幼雪頓了頓，沒有去多考慮，徑直站起身來開始收拾自己辦公桌上的背包。
「幼雪，你去哪？」安娜敏銳地發現她的動作，立刻追問。
「我去華銳，」酈幼雪半點不猶豫地回答。「你們等我回來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細節已修改。
第7章 製作人的創收計畫3
戀語市上空，一架直升飛機上。
李澤言手中的電腦螢幕定格在《發現奇跡》的官方宣傳頁上。
他審視著官方用作宣傳詞的一大段宣傳語，目光很快落在最後一行——[孟德爾遺傳學說告訴我們，基因在不斷進化中得以通過遺傳形式傳遞……那麼我們是否可以認為，人類仍舊存在著不斷進化的可能？這又是否會帶來更多的風險與鬥爭？]
「魏謙，」手中的電話已經接通，李澤言面無表情地開口。「我需要一個人的資料，查清楚發給我，立刻。」
……
另一邊，酈幼雪背著雙肩包，一臉冷漠地穿行在華銳集團的辦公樓。
安靜的樓層突然就喧嘩起來，不斷有穿著精緻職業裝的員工匆匆奔過，偶爾在走廊相遇就會急促地說些什麼。
直到酈幼雪突然聽清了某個路過的人說的那句話的內容——「總裁回來了！馬上就到！」
「看，李澤言回來了。」酈幼雪冷眼看著一群人忙碌到堪比炸鍋的工蜂，慢吞吞說。
【……您現在不是應該趕緊打聽他人在哪裡嗎？】系統看得焦急，忍不住提示。
「這也需要打聽？」酈幼雪嗤笑起來。「待會看看哪裡人最多，毫無疑問就是了。」
【……】系統竟然完全不能說這個方法錯。
酈幼雪心不在焉又走了一段，當她在走廊盡頭轉了個彎，冷不丁就看見前方走廊兩側滿當當站著兩排員工的盛大景象。
「看來就是這裡了。」酈幼雪遠遠看著在員工夾道間出現的高大人影，淡淡說。
隨著那人影越走越近，走廊中也反常地陷入一片可怕的靜謐——唯有李澤言走路時皮鞋落在大理石磚面上的、規律的響動，以及隱隱傳來的、他吩咐著什麼的低沉嗓音。
然後，腳步聲突兀地停住。
李澤言停在原地，眼光銳利地朝著走廊盡頭掃視過來——鈷藍色的眼瞳，一下就鎖定了女孩嬌小的身影。
跟在他身後的特助魏謙驚異於他突然的停頓，茫然地跟著看過來。然後，立刻露出見鬼了似的表情——臉青得和油菜有的一拼。
「你怎麼在這裡？」李澤言在一片靜默裡，冷聲問。
酈幼雪從容不迫地向前走近了些，直至兩人間的距離僅剩一米左右，這才微微笑起來：「原來是您。」
「總裁，」魏謙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用著視死如歸的表情開口了。「這位是華裔影視製作公司的負責人……為了撤資的事情來的。」
「沒錯，」酈幼雪略微正色。「我來是希望您重新考慮撤資的問題——畢竟《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的成績，有目共睹。」
「我為什麼要救你第二次？」李澤言反問。他居高臨下看著她，變作墨藍的眼底毫無光澤：「我不認為你已經瀕臨倒閉的公司有挽救的價值。」
「《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的收視率我不相信您沒有看到，更多的炫耀詞我也不會再說。」酈幼雪微微翹起嘴角。「——至少，問出了這個問題的您，相當於是在等候我給出更具誘惑力的籌碼，不是嗎？」
李澤言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他冷淡地凝視她：「是嗎？那麼，不能拿出合宜籌碼的你，又有什麼爭取的意義？一切都是空談。」
「據我所知，短短數年內華銳集團可以崛起，靠的是在投資方面的審慎眼光。連續五年主要投資房地產、電子與金融的華銳在近三年突然轉戰文化與娛樂產業，這就使得投資過程中的人脈與口碑顯得更為重要。」酈幼雪把背包裡與戀語衛視數年間的合作報告拿出來，整整一摞舉在他面前。
李澤言的眼光沉沉掃過那些文件，終於落在她面上。
「……一個星期。」他突然說，嘴角微揚，笑了起來。「我要在一個星期內，看到你的發展計畫書。」
與此同時，酈幼雪聽見系統久違的提示音——【李澤言好感度+33！】
「嘭」一聲，華銳集團總裁辦公室的門在酈幼雪面前合上——說完了那句話，李澤言就頭也不回地走進他的辦公室，並且，關上了門。
酈幼雪筆直地站在原地，斜著眼睛盯著門上淡金色的鐫有「總裁辦公室」五個字的銘牌，一聲不吭。
走廊裡的員工們開始竊竊私語。
【……其實……】意識到這位高高在上被寵愛了十六年的小公主極有可能爆發，系統趕緊嘗試著安慰。
「沒事，李澤言他害羞，我理解。」酈幼雪突然說。這次可不是什麼心路溝通，而是她切切實實地這麼說了——在場的只要不聾恐怕都能聽見。
眾人面面相覷，包括魏謙在內，一時間竟然紛紛啞口無言。
酈幼雪瞥了一眼茫然的吃瓜群眾們，自顧自哼著歌，向著走廊一頭的電梯走去。
【……您對李澤言的容忍度好像出奇的高，也許是對周棋洛和許墨的五倍？】系統靜默了半天，終於說。
「錯了。」悠閒地晃著手裡的自行車鑰匙串，酈幼雪漫不經心地開口。「其實是周棋洛許墨的十倍——組長的聲音使我快樂。」
【聲控的小迷妹這種生物真是……】系統暗自咋舌。
「不過，我得讓那個李懟懟知道，我不是好惹的。」酈幼雪話鋒一轉，嘴角大大翹起，形成了一個俏皮的、卻讓系統覺得觸目驚心地笑容。「——給我等著，一朝我得勢，有他好看的。」
【……果然。】短暫錯信了小公主會喜歡李澤言的系統悲哀地意識到，它果然還是太嫩了！
……
回到公司，重新推開辦公室大門，酈幼雪迎面看到的就是安娜——而且是難掩興奮、似乎眼看要笑了的安娜。
安娜迎著她走過來，喜得合不攏嘴：「幼雪，快看！公司接到了新的專案！並且，對方指明要你擔當製片！」
酈幼雪眨了眨眼，把她手裡的專案企劃案拿過來看，頂頭的大標題就是——《城市新聞》欄目，城市法制專題報導。
安娜還在忍不住地念念叨叨：「我就知道，幼雪你會給公司帶來新生……這個啊，可是戀語衛視的袁台長親自打了電話、又派人送來的！」
「台長親自？」酈幼雪把這個字眼重複一遍，若有所思地抬起食指指尖點住嘴唇。「看樣子，這背後……」
「對方唯一的要求是，今天就開始著手調查。」安娜明顯對這次企劃抱有厚望，殷切地遞過一張便利貼。「看，這是戀語衛視提供的，在警局的線人資料。」
酈幼雪捏住那張淺藍色的紙條，打眼一掃。
[白起——警官，戀語市公安總局，電話18XXXXXXXX]——兩行手寫體，筆劃簡潔大方，字體遒勁有力，顯然是出自某個男性的手筆。
「這是……戀語衛視一起送過來的？」酈幼雪緊盯著那兩行字，猜測。
「沒錯。」安娜點了點頭，觀察她古怪的神情，有些狐疑。「怎麼了？發現什麼了？」
【熟悉的筆體，雖然您無法記得很清楚，但這種字體，分明是您曾見過的、某個人的慣用筆法。看著這張薄薄的紙，您眼前有某幅畫面一閃而過。】
酈幼雪蹙起眉，她居然還真的好像看見了什麼：那也是一張字條，淺藍色的便利貼，就貼在紅棗豆漿的紙杯上。字條的內容也很簡單——早安。
「——白起，這個名字……」酈幼雪眉頭皺得更緊了。
「放心吧，現在可是法治社會，那個白起也絕不是秦國的大將，不會威脅到你的生命安全。」安娜見她怔怔的，還以為是被戰*神*的名字給嚇到了，忍著笑安撫。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筆跡……白起這個人的出現，是否可以為您的節目製作更添一分生機呢？對於接下來的公安總局之行，您充滿了期待。】系統專心地繼續念劇本。
「安娜姐放心。」酈幼雪從回憶地閃現裡回過神來，定了定神。「我沒害怕，就是在想要怎麼去套路別人。」
「……啊？」安娜完全沒聽明白。
「所以，我又要動身了。」酈幼雪清脆地說，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經十點了……再不去，估計人家都要吃午飯去了。」
「這麼急？」安娜一愣。
酈幼雪點一點頭，在安娜擔憂的視線裡，徑直拉開辦公室的門就走——那份節目企劃還攥在手裡。
……
戀語市公安總局。
「小姑娘，你是……？」路過某個辦公室門口時，酈幼雪忽然被一位胖乎乎的中年警官叫住。對方瞧著她，頗有些疑慮。「來這裡找人的？還是報案？」
「您好，我是《城市新聞》欄目的，我找白起警官。」酈幼雪見勢，極為自然地笑笑。
她本就是個容貌昳麗的年輕女孩，平時也極少笑，這時候難得的笑容，儘管是為了禮貌，還是十分動人的。
中年警官看著她的笑容，正略微動容，忽而神色一變：「你是說——白起？你確定？」
「確定。」酈幼雪直率地回答。
「……小姑娘，我是看你長得好看才提醒一句，」中年警官一副猶豫的表情，神神秘秘湊近她。「你是不是得罪了台裡什麼人？才會派你來聯絡白起？」
酈幼雪眉頭一挑，沒有做聲。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
第8章 公主她要套路別人1
「我跟你說啊，」中年警官大約是八卦之魂燃燒，看了看四周就滔滔不絕起來。「這個白警官是剛從上面調下來的，我還以為有什麼能耐，結果呢——人家打從來了就沒怎麼好好上過班，成天跟著地痞流氓到處跑，連局長都不敢說他什麼……想也知道是個有後臺的公子哥！你想想，這上面還有幾個姓白的？這結果不就很明顯了！」
「您自己想吧，我就不想了。」酈幼雪有些不耐聽這種八卦，冷漠地回答。「我對軍方這種人事關係也不怎麼瞭解。」
【白起好感度+43！】
「這人好感度加的可真大方，在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下是最高的。」酈幼雪低聲同系統聊天。「看樣子，他大概一直縮在牆角偷聽？」
【……怎麼被您說出來這畫面感就……】系統森森地糾結了。
「呵，」果不其然，酈幼雪聽見背後傳過來一聲輕笑。「王警官，你剛才在說，誰是公子哥？我沒聽清楚。」
中年警官臉色一僵。他敢怒不敢言地朝著酈幼雪身後的方向看了幾眼，面色變了又變，方才笑道：「哪有這樣的事，你聽錯了吧？我啊，和這小姑娘講故事呢……對了，她還是來找你的呢，白警官！」
酈幼雪心裡已經了然，她抿住嘴角，轉過身去。
一個高挑的年輕男人就站在那裡，沒有穿警服，只穿著簡單的白體恤牛仔褲，外加一件牛仔外套。栗色的碎發，深金色的眼瞳，在將近中午的燦爛的陽光裡，瞳孔仿佛也正散發出灼灼光芒。
他的眼神晃了晃，就落在酈幼雪面上，嘴角一勾：「酈幼雪？還記得我嗎？」
【熟悉的飽含侵略性和令您看不懂的光芒的眼神，在這一瞬間，讓您聯想到一張比這更稚嫩且青澀的臉龐，以及——一枚染了鮮血的、皺巴巴出現在儲物櫃的粉紅色信封。】系統盡職盡責地重新讀起來。【您認為，當時的情況是：】
【1.學校惡名昭彰的混混學長，在某天被您窺見路邊霸淩後，塞給您一封染血的信……那時他的目光，沉重中透出隱匿的、您無法理解的痛楚】
【2.白起托人轉送了一封染血的信給您，並在信中告訴您放學別走，他會在後山小樹林等您赴約，不見不散……】
「這兩個選項都給人一種他要滅口的感覺。」酈·完全不明真相·幼雪想了想，耿直地發表看法。
【……您真是注孤生呢。】系統也同樣耿直地回答。【所以，要選擇哪一種呢？】
「反正兩個選項沒什麼大差別，那就隨便了。」酈幼雪無所謂地聳肩。「而且我清楚得很，劇本都定好了，可不是隨便我選著玩的。」
【……】系統猶如被戳中要害，反常地安靜了一會，才繼續讀下去。【於是，那時候被父親幾乎寵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您，並不害怕地就去了後山等待。】
酈幼雪聽得默默點頭：按照她的個性，的確是會去赴約沒錯。
【然而，直至那一夜的暴雨落下，您最先等到的，卻是父親派來接您的豪車。您並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在對白起失約的憤怒中，上車回家。】系統款款讀出後續。
於是酈幼雪在靜默了兩秒之後，有點生氣：「我當然記得你，放了我鴿子的白起師兄。」
白起好像愣了一下，但這一下太過迅速，就在酈幼雪也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發愣時，他突然小聲念叨了一句：「原來……真的……」
「他聲音太低了我沒聽清楚。」酈幼雪正色地告訴系統。
【……那本來也是自言自語不是說給您聽的好嗎。】系統快要無語了。
「……算了。」白起又看了她一眼，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走吧。」
他說完這句話就開始風風火火向外走，步子又很快，眨眼就要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酈幼雪果斷加快腳步跟上他，一邊疑惑地問系統：「我感覺他像是在逃命。」
【……您真是，】系統憋了半天，忍不住感歎。【太不懂少男心了。】
酈幼雪嘴角一撇，並不在意。
倒是前面步履匆匆的白起，慢慢地好像意識到這樣讓女生跟著不大好，默默放慢了腳步等她。
「你怎麼不問我這是去做什麼？」白起等她走近，瞥了她一眼，輕飄飄就開口。
「這還需要問嗎？」酈幼雪詫異地看他一眼，微微揚起嘴角。「當然是去調查吧，以師兄雷厲風行的作風來說。」
白起頓時忍不住驚訝地看她一眼，嘴角動了動，像是要笑，卻終於沒有笑。
但系統的提示完美地暴露了他的心情：【白起好感度+22！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2！】
「這是相關的案情資料。」白起把手中拎著的檔案夾遞給她。「你可以看看……對了。」
酈幼雪抬起眼，等待他的下一個話題。
但白起忽然別過了眼去，語氣有那麼點不自然：「以後你有別的節目，也可以找我幫忙。」
酈幼雪一愣。
白起沒聽到她的回答，不知想了些什麼，彆扭地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拒絕的。」
「這樣啊，」酈幼雪微微笑了——有白起這張臉和這副身材，也可以算作收視率的一個新臺階？這麼想著，她格外溫柔地回答：「那麼，師兄就請做好多次被我叨擾的準備啦。」
白起側過眼凝視她，眼光細細掃過她彎起的眼眸與翹起的嘴角，最後落在她頰邊的小酒窩，眼底的金色頓時愈發暗沉。
「……嗯。」沉默了很久，他應了一聲。
【白起好感度+32！】系統再次提示。
「……這次加的有點生猛，」酈幼雪眨了眨眼，沉浸在疑惑中。「怎麼看都不合理……莫非白起暗戀女主很久了？」
【……咳，您就是女主啊。】系統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可是我頂了原女主的身份。」酈幼雪反駁。
【可是在融合後，無論脾氣性格還是外貌，都是屬於您本人的，甚至連回憶殺都已經做好了調整。】系統底氣十足地回答。
酈幼雪無意多做糾結，眼見著白起跳上一輛摩托車扣好頭盔，她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上去，順便試著和白起維持一定的距離。
「呵……」白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坐好，要出發了。」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摩托車已經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酈幼雪本想穩住重心，但高速帶來的風吹得她一頭長髮迷了眼，手裡的檔案夾也跟著「嘩嘩」作響……沒辦法，她索性一把抱住白起的腰。
【白起好感度+11！】
「這個白起也是個心機婊。」酈幼雪在狂風裡試著告訴系統她的感受。「有警車不開故意騎摩托，還一個勁加速，不就是想讓我抱著他。」
【……您的情商居然有了質的飛躍。】系統很感慨。
而前面的白起開始說話，聲音在風裡斷斷續續：「……城西花市口，十分鐘……的綠盈廣場……」
「師兄，別說話！」酈幼雪堅決地拒絕仔細聽並且分析這見鬼的省略號們，果斷將臉貼上白起的背脊——據說骨傳聲效率更好，想必這樣白起也更能聽清。「風太大了我聽不清！」
白起像是悶聲笑了，居然真的不再說話。
【白起好感度+21！】系統堅持不懈地提醒。【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3！】
「雖然話不多，內心戲卻很足。」酈幼雪不禁低聲吐槽。
【……】系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酈幼雪得不到回音，也沒人配合吐槽，只好轉頭大聲再問白起：「師兄，是不是無論我什麼樣子你都挺喜歡的？」
白起的脊背迅速僵了一下，沒有回答——也許是風太大沒有聽到？
【白起好感度+12！】系統代替白起，熱情回應。
「——他果然都喜歡。」酈幼雪一本正經地總結陳詞。
【……不，您快別說話了。】系統充滿了無奈。
……
終於，高速行駛的機車在一個街區口停下來。
「最後一個報案人郝美麗，聲稱在花市口買燒餅後，發現自己出現在綠盈廣場……」白起拿過她手裡的檔案夾翻了翻，若有所思。「你說，這段23公里的路程，嫌疑人是如何在瞬間辦到的？」
酈幼雪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就連師兄的高速機車用了二十分鐘，看來——」
白起向著她看過來。
「嗚嗚嗚，白警官！」一個舉著自拍杆、穿著緊身裙的女生就在此時，哭得梨花帶雨朝著白起跑過來。「人家好害怕，最近都睡不好覺……」
酈幼雪只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就嫌惡地皺眉——那銳利的整容牌錐子臉，她看到就覺得下巴痛。
一邊朝著白起身邊蹭，這位網紅還在朝著自拍杆上的手機揮手：「謝謝大家給我刷花，其實我還好……謝謝我的粉絲……」
酈幼雪看她只盯著手機不看路，抿一抿唇，動作極細微地一抬腳——
「撲通」一聲，郝美麗一下摔趴在地上。
白起「咳」了一聲，差點沒繃住笑出來。
「郝小姐可要小心，」酈幼雪面無表情地抱臂看著她趴在地上眼淚汪汪呼痛。「以前我的一個姐妹就是直播光看手機不看路，最後好不容易高價墊的下巴給摔平了。」
「噫！」郝美麗立刻不哭了，俐落地從地上爬起來，關掉直播就掏出鏡子開始看——重點看她的錐子下巴。
作者有話要說：
細節已修完。
第9章 公主她要套路別人2
「案發那天，你從燒餅店出門就迷路了嗎？」白起略一正色，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支鋼筆就開始詢問。
「人家記不清了……」郝美麗顯得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狀就要繼續往白起身邊湊。
「那麼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酈幼雪想了想就跟著問。
但郝美麗壓根沒理她，一雙眼睛只盯著白起看。
酈幼雪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無視，頓時就氣笑了，毫不猶豫走過去，扣住郝美麗手臂拖開她，搶先抱住白起的胳膊，軟軟地開始撒嬌：「既然人家這麼不配合，不如我們還是換個人問問？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死裡逃生……師兄你說呢？」
白起從被她挽住的同時身體就有些僵，費了那麼兩秒鐘才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就想看看如今她到底是什麼表情。
深黑的眼瞳裡難得有些光亮，但並不是在看著他，而是在觀察似的盯著郝美麗看——顯然，她做出這樣的舉動也只是為了和不理她的郝美麗慪氣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白起維持著那個表情，勉強配合著點了點頭：「嗯，走吧。」
「……哎哎？等等！白警官！」郝美麗頓時臉都要綠了，大呼小叫著就要追過來。
但突然炸響的手機鈴聲讓整個畫面都暫停了一下。
酈幼雪低頭看了一眼不斷震動的手機，再看看臉色不善隱約在瞪她的白起，很識相地道歉：「對不起，我的失誤。」起身拿著電話走遠開接聽。
「這不合理，我記得我把手機調整了震動。」酈幼雪走了幾步就忍不住抱怨。
【……因為按照劇情，在這裡原女主忘記調震動了。】系統無奈地解釋。
「如果是這樣一個工作能力不行、大事小事丟三落四又遲鈍的傢伙，為什麼會有四個男主喜歡她？」酈幼雪發自肺腑地真誠地費解。
【……別的不說，遲鈍這一項……】系統有點為難。【您不也是……】
好在酈幼雪也沒仔細聽它說的話，而是接起電話：「喂，你好。」
「是我哦，薯片小姐！」歡脫的語氣與爽朗的嗓音，分明屬於某個超級大明星無誤。
「……周棋洛，你怎麼打電話來？」酈幼雪有點微妙的不耐煩。
「我的超級英雄戰隊集齊了哦，所以想著第一時間和你分享我的喜悅啦！」周棋洛顯得興致勃勃，好像真的在因為拿到了新卡片而高興。「還要多虧那次你送了我那張卡！據說那張可是超級難收入的！」
「……不客氣。」酈幼雪默默朝天翻了個白眼，努力控制著語氣耐心地回答。「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我當日行一善了。」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像是完全沒聽出來她話裡的諷刺，周棋洛高高興興說。「薯片小姐你果然是個可愛又善良的女孩子！」
「……他真的是認真的嗎？」酈幼雪忍無可忍地扶住眉心問系統。
系統也無言以對：【……可能這是暖男小太陽設定的一部分？】
「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周棋洛認認真真地繼續說。「如果是你，喜歡電影多一些，還是電視劇多一些？」
「我喜歡綜藝。」酈幼雪用格外誠懇的語氣回答。
「咦咦咦！不愧是薯片小姐！」周棋洛驚訝地感歎起來。「我怎麼沒想到呢？我也覺得綜藝很有意思！可是……」他的語氣漸漸轉向沮喪。「最近的工作安排裡面沒有綜藝活動。」
酈幼雪面無表情：「……為什麼我不管怎麼回答他總能接上話？」
【……】系統拒絕再回應此類吐槽。
「不管怎麼說，你應該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酈幼雪嚴肅地提醒。
——沒錯！多工作，少打電話少發微信！
「好吧，我知道啦！」周棋洛配合地答應著，還忍不住笑了笑。「沒想到薯片小姐也會說和經紀人哥一樣的話……」
「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問——棋洛，怎麼又在打電話！熊孩子還說不聽了？」酈幼雪拉長了腔調，裝得兇神惡煞。
「……比起經紀人哥，總覺得薯片小姐更像是大家長呢。」周棋洛喃喃，很快回過神來。「好吧，我要去工作啦！薯片小姐可要好好期待一下我的新電影哦！」
【周棋洛好感度+35！】系統及時閃出來提醒。【周棋洛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3！】
隨口敷衍了幾句，才剛掛斷這通電話，酈幼雪手裡的手機就開始新一波震動+響鈴。
「幼雪，」下意識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是我，許墨。」
酈幼雪頓了頓，拿起手機又看一眼，確定了上面只有號碼沒有備註才放下心：「許教授怎麼會有我的號碼？」
——而且那是什麼親切的稱呼！誰允許他這樣喊！
「那天去錄製節目，從工作人員那裡得到的。」許墨輕聲地解釋。「雖然那時候不太明白她們為什麼會給我，但現在想想，真是幫了大忙……這樣，我就有機會再見到你了。」
「這群賣隊友的傢伙……」酈幼雪忍不住自言自語。
「大家也是好意，所以可不要怪他們哦。不過……」許墨話鋒一轉，用格外溫柔曖昧地語氣問她：「不是說過，不要再用敬語了嗎？如果是你，叫我許墨就好了。」
酈幼雪嘴角一撇，不怎麼贊同地反駁：「說實話不只是我，是個人都可以叫你許墨——人家怎麼叫和你怎麼想，這並不矛盾。而我之所以這麼叫，是因為禮貌和客氣。」
許墨的反應速度非常快，他完美地無視了前面那些帶著敵意的話，轉而委屈地回答：「……我以為，我們之間不需要那樣的客氣了……我們不是朋友嗎？」
聽到「朋友」這個字眼，酈幼雪猶豫了一下：「好啊，既然是朋友，如果之後有什麼節目拍，你可一定要幫忙。」
「那是當然。」許墨輕輕笑了一聲——仿佛因她的回答有些高興。
「那，你今天到底有什麼事？」酈幼雪索性直接追問。
「看得到天空嗎？」許墨也很配合地開始詢問。
「嗯，看到了。」酈幼雪抬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視線掃過那些潔白的雲朵。
「找得到研究所的方向嗎？」許墨繼續問。
「抱歉我根本不知道研究所在哪個方向。」酈幼雪格外坦誠地回答——實際上她根本是懶得和許墨多囉嗦，想讓他知難而退罷了。
「……那你現在在哪裡？跟我說說方位吧。」許墨停了停，像是在思考。
「花市口，網紅燒餅店門口。」酈幼雪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和郝美麗說些什麼的白起。
「那麼，轉身背對店門，保持這個方向看天空。」許墨立刻開始下指令。「有個小驚喜哦。」
「什麼？」酈幼雪興致缺缺地轉過身抬起頭。
與此同時，她看到遠方的天空隱隱透出瑰麗的玫紅色，那光芒只是一刹那，轉瞬就向著四周流淌、消散。
「看到了嗎？」許墨柔聲問。
「那是什麼？」酈幼雪忍不住好奇起來。「過去我沒有見過。」
「這是一個小實驗，今天才剛做成功，所以想要給你看看。」許墨解釋，低低笑了一下。「看樣子你很感興趣，這番功夫總算沒有浪費。」
經他這麼一說酈幼雪才重新回憶起來——正跟她說話的這個人是個以撩妹為己任的中央空調！
這麼想著，她的心情就恢復到平靜，冷靜地問：「所以那到底是什麼？」
「你聽說過空間折疊嗎？」許墨神神秘秘地問她。
「你的意思是，這種光是空間折疊造成的？」酈幼雪一下子明白了什麼，順著他的意思猜測。「看樣子……是大氣層間的摩擦？」
「你果然很聰明。」許墨笑起來。
「如果是空間折疊……」酈幼雪沉吟一下，忽覺腦海裡靈光一現。「我明白了。」
「什麼？」許墨好像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有些困惑。
「不，謝謝你解答我一個疑問。」酈幼雪迅速調整情緒，溫和地回答。
「雖然不太清楚怎麼回事，不過能幫到你就太好了。」許墨沒有多追問，而是體貼地換了話題。「今天，《發現奇跡》的編導來找我討論下一期的安排，我並不想參加，甚至想讓他們離開。」
酈幼雪沉默著沒有接話：這番話一聽就知道是套路，她傻了才會主動往裡鑽呢！
但許墨好像完全不需要她接話，繼續用溫溫柔柔的語氣說：「我還以為你會來，所以接待他們的時候見不到你，難免會有些失望……」
酈幼雪挑了挑眉，多少有了那麼點興趣：「你這可不是合適的工作態度……因為前去合作的人不同就有所怠慢的話。」
許墨笑了一聲，略微調笑道：「好吧，這是我的錯誤，可是我會因為情緒影響到工作，也是因為一直想著你啊。」
——區區LEVEL-3的好感度，話就說得這麼親密？酈幼雪在心裡哼了一聲。
「不過，現在和你聊了聊，我想，我的心情變得不錯……也許我該去繼續和編導們討論節目了？」許墨繼續說。
「好，那詳細的就交給你了。」酈幼雪也不跟他客氣。
「你能這樣信任我，我很高興。」許墨又笑了一下，突然說了一句：「最近，有什麼特殊的預感嗎？」
酈幼雪停下想了一會，大大方方地回答：「好像沒有。」
「……是嗎？」許墨意味不明地反問了一句。「那麼，如果遇到危險，記得按我教你的方法去做。」
……他教的？酈幼雪突然回想起他在實驗室所說的——「相信你的直覺」。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將許墨兩通電話合併。
第10章 公主她要套路別人3
「謝謝你的提醒。」酈幼雪誠懇地道謝。「看樣子，這個提醒對於我會非常有用的。」
許墨輕輕笑起來——他似乎變得高興了許多。
【許墨好感度+25！】系統的彙報也驗證了這一點。
許墨意猶未盡地繼續下一個話題：「週六有空嗎？可以把那天借給我嗎？」
「……我不約。」酈幼雪義正辭嚴地告訴他。「如果你以為我是隨便就可以約出去的，那你真是想的太美了。」
許墨「噗嗤」地悶笑了：「……抱歉，不過，幼雪你真的好可愛。放心，這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約會。」
「我沒以為，你以為我以為什麼？」酈幼雪無辜地反問。「還是你不以為我不以為什麼？」
「《發現奇跡》的最後一期我也幫了忙，幼雪不打算謝謝我嗎？」許墨乾脆跳過她饒舌的互懟遊戲，專心開始邀約。「我只是想要你陪我一天作為謝禮……不願意嗎？」說到最後，他失落的語氣透著點可憐兮兮的意味。
「我……」酈幼雪正要回答，忽然眼前的光亮被一片陰翳遮蓋。
她條件反射地抬眼看時，正看見白起，逆光站在她面前，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冷冷淡淡看著她。
「其實我這周有點忙，」在白起充滿了壓迫感的注視下，酈幼雪迅速地回答。「不過，謝禮我會記得的，就這樣……再見。」然後掛掉電話。
【許墨好感度+16！】系統立刻提示。【許墨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4！】
就在酈幼雪重新鎖屏的同時，白起也忍不住開口問了：「和誰打電話呢？聊了這麼久。」
「是生命科學研究所的許墨教授。」酈幼雪舉起手機晃了晃。「經他提示，我覺得我好像有了點靈感——你說，空間折疊，是不是很有用的Evol？」
白起微微睜大了眼睛，他那雙眼尾上挑的深金色眼睛，在睜大時似是桃花，看上去非常動人。
「師兄，」輕輕呼喚了一聲，酈幼雪迎著白起深金色琥珀似的眼瞳，微微笑彎了眼。「我喜歡你的眼睛——它們真美。」
白起微微一頓，略微有些狼狽似的地別開眼。
【白起好感度+32！】系統提示，這次它顯得格外興奮。【看樣子您終於有了在攻略男主的自覺了？】
根本懶得去理會廢話一籮筐的話癆系統，不等白起說些什麼，酈幼雪的目光已經轉向他的身後，確定沒有了郝美麗的人影才問他：「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綠盈廣場。」白起慢了半拍地回答，重新把頭盔扣上臉，跳上摩托車。
畢竟有過乘坐經驗，這次酈幼雪在坐上去後非常痛快地抱住了他的腰。
白起似乎略微回頭看了她一眼，才加起油門發動機車。
接下來的半天三個多小時裡，兩個人就乘著摩托車，跑遍了幾乎整個戀語市——涉案的共有八個地點，並且彼此間距離都相當遠。若不是白起騎車相當快，恐怕四個小時還完不成調查。
「共同點是獨居的單身女性，案發時間大約都在下午六點，並且，沒有任何人員傷亡。」白起合上檔案夾，似笑非笑地靠著機車半坐。「你覺得，這說明了什麼？」
酈幼雪將右手食指點上下唇，輕輕敲打幾下，略微遲疑：「目的不是財也不是命，如果真的如我所想，也許他在練習異能——空間折疊的異能。」
白起頓時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流光璀璨，更是異樣的惹人注目：「嗯，沒錯。隨著案情每一次推進，報案人遭遇空間折疊的時間越長，折疊範圍也更大。」
酈幼雪抿住嘴角沒有做聲，事實上她這時候想到的，反而是為破案做了相當大提示的許墨——那個所謂的實驗，會是巧合嗎？這次的嫌疑人，會不會和他有關係？
「你在想誰？」白起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問。
「你覺得，許——」酈幼雪眉頭一皺，正要回答，就聽見手機發出「叮咚」一聲響。
白起仿佛又瞪了她一眼。
「……這次也是劇情需要？」酈幼雪壓著怒火問系統。
系統表示它也很無奈：【雖然不算是但……剛才您又忘記把手機調回震動模式了。】
酈幼雪皺起眉頭低頭看手機，就見螢幕上跳出來一條新消息：[別忘了，你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沒有署名，號碼陌生。
酈幼雪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發送者是何許人也，隨手就回了一條：[你等著看就好了。]
「叮咚」一聲，李澤言幾乎是秒回：[現在你已經走了我的號碼，如果做不到想求饒的話，隨時。]
酈幼雪冷笑了一下，迅速敲打鍵盤：[那您可真是想太多了。]
【李澤言好感度+31！】系統立刻熱心提醒，【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2！】
「他發短信是為了刷存在感嗎？」腦海裡突然劃過這個念頭，酈幼雪匪夷所思地皺眉。
【……這次大概真的是您想多了。】系統沉重地回饋。【不過，已經按照您的喜好調整四位男主的備註。】
「我的喜好？」酈幼雪狐疑地重複一遍，莫名有種詭異感。
她遲疑著抬起手指翻了翻電話簿，映入眼簾的備註清一色都是一個畫風：[白飛飛][李懟懟][我兒子][許黑土]……
酈幼雪抽了抽嘴角。
「……」旁觀了全部經過的白起沉默了好一會，才用有點古怪的語氣問她：「你好像很忙。」
「因為現在不可以像過去那樣躲在爸爸的羽翼下了，」酈幼雪頓了頓，想到自家待她如珠如寶的傻爸爸，相當誠實地回答。「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權衡……這是我並不熟悉的事，但我想要把它做好。」
白起眼瞳裡的光頓時溫柔下來，他低聲說：「如果遇到麻煩，隨時可以找我。」
「……好啊。」一瞬間的猶疑之後，酈幼雪爽快地回答。
「我想，嫌疑人的目的還沒有達到，」白起看了看她，突然轉移了話題。「那麼，他一定會繼續下手。這一次，恐怕就不是簡單的迷路問題了。」
酈幼雪聽著，忍不住贊同地點頭：「所以，現在的重點是保護單身獨居女性？」
白起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這裡面好像也包括你——所以，接下來我要去繼續排查，送你回家之後，不要亂跑。」
「但我餓了。」酈幼雪抿住嘴角，有點鬱悶。「你都不餓嗎？從十點一直到現在……而且因為我，你連午飯都沒吃。」
白起反常地安靜了一會，才平靜地問她：「你想吃什麼？」
「中央的玉蘭大道有家雞排飯，聽說很好吃！」酈幼雪果斷舉起手機打開美團。「要一起去吃嗎？」
白起沒有做聲，只是默默看著她，看著她抬起手指滑動螢幕時眼神發亮的模樣。
直到她因為得不到回應而掃來困惑的眼光，白起才點了點頭：「走吧。」
【白起好感度+18！】系統迫不及待告訴酈幼雪。【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4！】
酈幼雪眨了眨眼，有點費解：「你知不知道他剛才又腦補了什麼？」
【……您還是少說話比較好。】系統無力地吐槽。
幾分鐘後。
面對面和白起一起坐在雞排飯店面裡，酈幼雪有些顯而易見的高興，哼著歌點了咖喱雞排飯和酸梅汁。
白起對著店主點點頭：「和她一樣。」
店主看著這外貌上相當般配的一男一女，意會地偷偷笑了一下，就悄無聲息地準備飯菜去了。
而白起看看對面還在盯著牆上的各種掛畫走神的女孩，咳了咳，溫和地問她：「你很喜歡雞排飯和酸梅汁？」
「我喜歡酸甜的，也喜歡牛排和雞排。」酈幼雪從善如流地為他解答。「唯一不喜歡的就是魚……師兄呢？」
白起似乎微微一愣，他動了動唇，就要說話。
但酈幼雪眼珠子一轉，已經笑眯眯沖著他，在唇邊豎起一根食指：「噓……師兄不要說，比起這種相親一樣的自我介紹，我還是更喜歡自己觀察得來的結論。」
白起眼神一動，連面部的輪廓都不自覺柔和下來。
「打擾了，請慢用。」店主姐姐就在此時微微傾身端上雞排飯和酸梅汁，附贈一個略帶曖昧的微笑。
酈幼雪看了一眼面前的酸梅汁，俏皮地微微歪頭：「酸梅汁開胃，師兄一定要嘗嘗哦。」
白起仿佛有些不適應她這意外的熱情，短暫地躊躇了一下，才端起酸梅汁，放在嘴邊——
酈幼雪旁觀他的一舉一動，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白起師兄，其實……豆漿可以換個口味，那三年紅棗的喝太多，現在我覺得任何紅棗味飲品都有點可怕。」
白起冷不丁嗆了一下，頭一偏就開始咳嗽，連白皙的臉都咳紅了。
這個過程裡，酈幼雪始終似笑非笑瞧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細節。
悠于 2019-3-24 15:05
第11章 初具魅力的製作人1
「……你知道了。」好不容易緩住咳嗽，白起沉默了一陣，才低聲說。
「師兄留的紙條，我都有仔細看過。」酈幼雪淡定地解釋。「其實師兄的字跡很好辨認。」
【白起好感度+23！】系統機靈地插話。【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5！】
「原來我能認出他字跡這件事這麼讓他高興。」酈幼雪默默舒了一口氣，感慨。
【……可能更讓他高興的其實是您居然三年裡每次都喝了。】系統更感慨。
「說到這個你們融合記憶的手段當真不錯。」酈幼雪倒是想起來一件更重要的事，表情一時間變得嚴肅。「感覺喝了三年紅棗豆漿那個真就是我本人一樣……反胃感真不是虛構的。」
【……】系統一時心虛，不再說話。
「對了，這個給你。」白起強行忽略自己被迫暴露的一段，微微垂下眼簾，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桌面上推給她。
餐廳的燈光下，那樣東西正閃爍出銀白色的光芒。
酈幼雪拿起在手中仔細一看，是一條手鏈，由銀白色的串珠串成，中央串了兩枚小巧的鎏金色銀杏葉。
【金色扇面般的小巧精緻的葉片，令您的眼前溪水般流淌過與小提琴音相伴的十六歲的記憶……】系統放柔了沙啞的樸燦烈牌低音炮，娓娓道來。【在那個時常浮現在您心頭的午後，隨著莫札特G大調弦樂小夜曲漸入高*潮，在琴房的落地窗外，銀杏葉忽而倒飛入半空，將蔚藍的天映成了大片金色。】
【直至今日，那一幕仍鮮活如初……如今在您眼前的學長，為什麼偏偏選擇了銀杏葉呢？這樣的疑問，盤桓在您的心間……】
「怎麼一直發呆？」白起定睛看著她，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隱隱透出緊張。「不喜歡嗎？」
「……不，」酈幼雪搖搖頭。「我只是好奇，為什麼是銀杏葉？」
「一個追蹤器而已……」白起語調淡淡地解釋，看上去不甚在意，但眼睛分明緊盯著她。「隨便做的。」
「原來師兄還有做手鏈的技能。」酈幼雪略微有點驚訝地再仔細看看那手鏈，將它拈起在手中，朝著白起遞過去。
白起一怔，大概是以為她要拒絕再歸還，瞳孔猛地一縮：「你……」
「師兄幫我戴上吧。」心知他大概是誤會了，酈幼雪朝著他眨一眨眼。
白起不怎麼明顯地稍稍松了口氣，強忍就要翹起的嘴角，一絲不苟為她戴在右手，扣好搭扣。
「如果你有危險，」白起收回手，看著她對著銀杏葉掛墜若有所思的模樣，神情漸漸柔軟。「我會趕到。」
「好啊，」酈幼雪平心靜氣應了一聲，笑著回答。「那我的安全，可就交給師兄了。」
白起抬起眼看向她，眼神誠摯而認真：「嗯。」
【白起好感度+18！】
結束這一頓午飯+晚飯後，酈幼雪被白起送回家。結果剛剛闔上家門還沒換好衣服，她的手機就迫不及待響起來。
酈幼雪看了一眼，見是陌生的號碼，接通便隨手打開免提。
「是我。」立刻從揚聲器中傳出來白起的聲音。「這是我的號碼，記得存。」
酈幼雪停下解涼鞋帶子的動作，憋不住地微微一笑：「沒問題，師兄。」
「……」白起停了一會，聽筒中僅存他細不可查的呼吸聲。「如果案件有進展，我會再聯繫你。」
「謝謝你，白起師兄。」酈幼雪並沒有直接應答他的說法，而是用格外真誠的語氣說。「無論是你如今的幫忙和保護，還是之前的紅棗豆漿。」
……
和白起互道「晚安」後，酈幼雪掛斷了通話。
【之前您明明很抗拒攻略任務，今天您面對白起，情緒卻很高漲？】系統好像已經憋了很久，終於還是發問了。
「因為我忽然明白，無論樂意不樂意，完成任務回家，這是我必須要做的。」酈幼雪站在鞋櫃邊俯視櫃檯上漆黑的螢幕中倒影出的少女模樣，面無表情。「……我只有爸爸，爸爸也只有我。」
【……還真是，相當冷漠的回答呢。】系統仿佛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您是發現，白起是真心對待您的，不管您是不是……】
酈幼雪忽然抬手拆掉了發圈，任黑色的馬尾散開，長髮垂落。
「不，」她平靜地打斷了系統的猜測。「資料帶來的感情，不是我真正需要的。」
……
接下來的幾天，在連續多次的全製作組會議和通宵達旦後，《發現奇跡》與戀語衛視新聞頻道首次合作的成果，被命名為《被折疊的距離》的城市新聞特別篇成功發佈。
就在發佈的兩個小時之內，收視率便再創新高——比之最後一期的《發現奇跡》，升高了0.4個百分點，就連酈幼雪的微博粉絲量也在眨眼間上漲了幾萬。
但這些被員工們津津樂道的成績並不足以吸引酈幼雪的全副注意力——接下來馬上要對著李澤言做工作計畫彙報，她正全身心投入在製作報告中。
又一次在通宵編寫報告後突然夢醒，酈幼雪揉了揉眼睛，總覺得整顆心臟仍然浸泡在沉重的緊張感裡——就在剛才，她夢見一場針對自己的謀殺。
夢裡，隱匿在陰暗小巷中、身份不明的男人，一邊發出猙獰的笑聲，一邊對著她舉起了尖刀——
她本打算轉身逃跑，突然之間，一抹金黃色落在她眼前。
她下意識抬起手將那點金黃接在手中，惴惴不安地隨意一瞥。
是一片銀杏葉。
……
酈幼雪按照與魏謙的約定抵達華銳集團總裁辦公室門口時，並沒有見到魏謙的人影，反而不斷有員工過來對著她誇一波剛出的節目，動輒就是「那個新聞特別有意思」或者「哎呀我都被嚇得不敢出門了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之類的感歎。
對於這等寒暄，酈幼雪一概用神秘的微笑和一句「新聞記錄的是我們肉眼所見的真實」這樣子模棱兩可的話混過去。
就在她又一次和一個路過的女員工聊起來，把對方嚇得連連驚呼時，總裁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從中走出來一個濃妝豔抹、穿著性感卻暴露的年輕女人，緊身套裙，波浪金髮，還有那灼灼的紅唇，讓人很難不去注意到她。
「啊……」酈幼雪身邊的女職員驚訝地掩住嘴，小聲告訴她：「這是羅嘉！」
「那是誰？」酈幼雪完全摸不著頭腦地問系統。
【羅嘉，本世界觀內當紅的四小花旦之一，以嫵媚動人的容貌、無可挑剔的身材與絕佳的演技，當選新屆百花獎最佳女配。】系統配合地給出解釋。
酈幼雪只瞄了羅嘉一眼，就立刻得到她十分不友善的一個瞪視，再加上一句不屑的冷哼：「呵，嘩眾取寵的小丫頭片子。」
「阿姨，您知道嗎？」酈幼雪微微揚起嘴角，用溫柔的語氣說。「我最討厭別人比我更刁蠻了。」
「你！你叫我阿姨？」羅嘉簡直驚呆了，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目眥欲裂地瞪著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從不關注那些娛樂圈的過氣明星和拿自己當盤菜的老女人。」酈幼雪毫不猶豫地回答，漫不經心環胸，微微抬起下巴不客氣地看過去。
這樣子針鋒相對的修羅場實屬罕見，一邊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女職員已經看呆了。
「……你也有資格說我？」不愧是混跡在娛樂圈的女星，羅嘉很快就壓下火氣，看著酈幼雪的眼神也愈發輕蔑。「一個等在總裁辦公室門口，妄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貨色？」
酈幼雪憋不住笑了：「您是說，我在這裡等著李澤言？」
「還直呼他的名字……」羅嘉的面容有些微的扭曲，她盯著酈幼雪，恨恨咬牙切齒。「我警告你，少對李澤言抱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她猛地湊近幾步抬起手，指點著酈幼雪的鼻尖，一字一頓。「他、是、我、的！」
「叫名字怎麼了？名字取來不是讓人叫的嗎？」酈幼雪對著她嗤之以鼻，冷冷後退兩步避開她那失禮的手勢。「就像您，名字叫羅嘉，難不成不讓別人喊大名，只喜歡被喊『阿姨』嗎？至於李澤言是不是您的……」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格外溫和地放慢了語速。「您說了他是您的，他就是了？他有親口承認嗎？」
羅嘉盯著她，氣得渾身發抖卻說不出話，深黑的眼瞳滿滿都是怨毒，似乎眼看就要爆發出來。
「再就是幻想什麼的……」酈幼雪抬起眼，慢條斯理地繼續說下去。「您不知道嗎？幻想好歹還是要幻想一下的，反正李澤言又不會讓我少塊肉，我多多幻想的話，說不定哪天就能實現了呢？倒是您，幻想過度還喊得張牙舞爪人盡皆知，一朝被打臉也不太好看吧？真那麼殷切的話，何不養只愛旅行的青蛙取名『李澤言』呢？」她說著，忍著笑舉起手機晃了晃。「這樣您被取笑的時候還可以說一句——喏，我就說李澤言是我的吧？」
「——賤人！」羅嘉已經忍不住，沖過來抬起手臂就要打向她的臉頰。
【李澤言好感度+42！】就在這時系統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3！】
【恭喜！】系統檢查好感數值，興高采烈地再次開口。【四位男主好感均達到LEVEL-3！達成成就——頗具魅力的製作人少女！】
與此同時，羅嘉已經舉起的手臂被人一把扣住。
走廊裡忽然就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增加女主夢境。
第12章 初具魅力的製作人2
站在一邊石化已久的女職員雙目圓睜著後退一步鞠躬，連大氣都不敢出。
「……鬧夠了嗎。」低沉的嗓音緩慢地響起，縱然隱忍著怒火，依舊低醇如酒。「你們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些男主怎麼都有聽壁腳的壞習慣？」酈幼雪忍不住嘟囔。
【……您這次絕對想多了，】系統也不禁為男主們抱不平。【李澤言明顯是被外面的爭吵聲引出來的。】
李澤言黑著一張臉，目光在兩個人之間逡巡，像是在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酈幼雪並不慌張，正如她與羅嘉爭執時，笑眯眯的模樣，語氣溫吞：「抱歉，李大總裁，我這人雖然沒什麼脾氣，但也不是被人指著鼻子罵卻不回嘴的人。」
李澤言聽了並沒有什麼反應，面無表情看向羅嘉，似是在等著她的回答。
「呵，你就真的相信這小丫頭的鬼話？」羅嘉冷笑起來。「你還不知道吧？這丫頭伶牙俐齒，說一個樣，做的又是一個樣，若是論起心機，恐怕大半個娛樂圈都比不上她呢。」
一旁的女職員看著這麼一出大戲心裡直嘀咕：雖然剛才的爭執裡最淡定的那個始終是酈幼雪，但這姑娘怎麼看也不是白蓮花心機婊一流啊？
「行了，馬上離開這。」李澤言顯然也不想再聽這種各執一詞的爭辯，冷著臉宣佈。
「……哼。」羅嘉十分不滿地哼了一聲，卻不敢多說什麼，踩著高跟鞋，在一聲聲脆響中快步就離開。
李澤言轉頭看酈幼雪：「你來幹什麼？」他的神色冷淡，卻比之前的態度溫和了許多。
酈幼雪偏頭打量他。雖然還是那張俊朗且生人勿近的臉，但身上隨時隨地整整齊齊熨帖的黑色襯衫已經有了褶皺，銀色條紋領帶也有些鬆鬆垮垮。
「……」注意到她的視線，李澤言倏忽意識到什麼，打斷她即將要出口的話：「進去再說吧。」說罷轉身就走進去辦公室。
——沒有關門。
酈幼雪一眼看明白他這種暗示，快步跟進去，一把就關上門，隔絕了外面女職員目瞪口呆的注視。
「這種不歡而散我也很遺憾，」酈幼雪在辦公桌前站定，平靜地開口。「如果您覺得我冒犯了羅嘉……更遺憾的是我不想和她道歉。」
「我沒有這麼說。」李澤言坐在轉椅上，難掩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關於羅嘉的話題，到此為止。」
「哦，好。」酈幼雪非常理解地點點頭，同情地望著他。「我看你很累的樣子，需要我先閉嘴讓你靜靜嗎？」——因為一個不體貼亂吃醋要求還多的女人而疲憊不堪的事業型男人，最可憐了。
系統可忍不住了：【您究竟在腦補些什麼？】
「……現在，開始你的彙報。」李澤言臉色更黑了，這是不願意多說的訊號。
酈幼雪飛快地瞥他一眼，不再說什麼就開始闡述：「接下來我公司的工作計畫，著眼在與戀語衛視合作，以《發現奇跡》為重心的系列節目開發——這是公司的標誌性節目，也是立時已久的特色化節目。相信它的優勢，您在最新一期的『城市新聞』中可見一斑。但到此並不是最後的目的，唯一的目的，是完全覆蓋與四大衛視的合作，將《發現奇跡》由戀語市的特點節目，上升成全省、甚至全國的特點節目。」
「就憑你們現在匱乏的資金嗎？」李澤言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正因為資金的缺乏與夢想難以協調，我們才要爭取華銳的投資。」酈幼雪坦誠地回答。
「那麼，如果我為你補全資金空缺，」李澤言笑了一下，手肘撐住桌面，雙手十指交叉在下巴邊——這個動作，令他一下子充滿了上位者的冷漠與壓迫感。「你可以在幾年內，壟斷與四大衛視的合作？」
四大衛視，顧名思義，是指在戀語市人們心中最具影響力的四大衛視——誕生自本土的戀語衛視，各省城電視臺的代表湘南衛視，國家電視臺的標誌國央衛視，以及影響力直達國際的華語衛視。
酈幼雪定睛看著李澤言。這位年輕的總裁據說僅用了八年，就讓原本不起眼的華銳集團登上了同行業的巔峰……看樣子，靠的既有個人能力，也有野心。
而現在，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正目不轉睛看著她。他的雙眼是神秘而冷漠的鈷藍色，半透明如同寶石般的美麗，卻讓大多數人在看到它們的一瞬間只感到緊張。
酈幼雪微微笑了：「兩年。」
「你倒是很有信心。」李澤言向著身後的靠背一靠，輕輕哼了一聲。
「如果您可以在八年內實現您的野心，相信我也可以。」酈幼雪從容不迫地回答，甚至輕鬆地抬了抬眉。「況且，華裔影視並不是不曾有過那樣的輝煌，我的任務，僅僅是再現它……這可比您所做的一切容易的多。」
【李澤言好感度+56！】系統的語調裡含著喜悅，顯然，這位小公主一反常態的積極態度讓它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4！】
「那好，」李澤言抬眼審視著她，像是在試探著什麼。「兩周後，投資審批流程會，讓我看到你的能力。如果你能順利通過審批，華銳會輔助你完成你的兩年宏圖大志。」
「我明白了。」酈幼雪對於這樣的流程諳熟於心，毫不拖泥帶水地點頭。
「如果連審批都無法通過，你就趁早放棄吧。」李澤言沒什麼表情，語調也冷淡十分。「我不會再救你第二次。」
「是嗎？」酈幼雪並不很在意他故作冷漠的說辭，她在意的，反而是李澤言可能為她帶來的額外收益。「那在這之前，您不如先答應我一件事吧。」
「什麼事？」李澤言頓了頓，仿佛有些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如果有必要的話，請您作為我們新節目的嘉賓出場。」酈幼雪一番話說得彬彬有禮，似笑非笑凝視著李澤言，等候他的回復。
「為什麼是這個要求？」李澤言略一挑眉，對她的思維方式很有些興趣。
「既然以後會是合作關係，我又可以為己方盡力爭取些資源，何樂而不為呢？」酈幼雪彎起嘴角。
李澤言微微閉目思考了一下。他仍然面色淡淡，給人的感覺卻變了——令人覺得，他的心情還不錯。
【李澤言好感度+16！】
伴隨著系統的提示音一起抵達酈幼雪耳邊的，是李澤言平靜的應答：「好，我答應你——你隨時可以聯絡我。」
酈幼雪深感滿意地，對著他鞠了一躬：「多謝，總裁大人。」
……
【周棋洛好感度+23！】系統突然提示。
此時的酈幼雪正漫不經心走在購物街，一邊左顧右盼看周圍各色的衣飾店鋪，一邊隨口就問：「周棋洛又搞什麼么蛾子了？」
【周棋洛收看了最新一期的城市新聞，並且給了您非常高的評價。】系統立刻簡短地概括了具體情形。
「……這兒子的心情也是風一陣雨一陣呢。」酈幼雪忍不住感歎。
【……結果您還是把周棋洛當兒子看啊。】系統也忍不住歎氣。
酈幼雪的心情尚佳，看看這家又看看那家，眨眼間已經到了街道的一頭。腳下步伐不停，她輕輕哼著調子，轉了個彎。
但眼前的一切，忽然之間就大變了樣。
幽靜無人的小巷，狹窄且昏暗。因為短時間內的光影變化，她甚至無法真切地看清楚內裡的一切。
酈幼雪擰起眉，似有所察，轉頭看向身後的陰影。
「不愧是Evolver呢，」一個嘶啞的聲音這麼說，還輕輕笑了兩聲。「感覺很敏銳嘛。」
陰影裡，一道人影動了一動，漸漸脫離黑暗，向著她走過來。光影變換間，他的手中仿佛有一線寒光，一閃而過。
——那個夢境！
「……看樣子，這些日子的失蹤案都是你做的，而且那麼多次只是掩飾吧。」酈幼雪向後退了兩步，勉力鎮定下來，慢慢的說。「你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我？」
那人冷笑了一聲，音色喑啞，似是在潮濕的土壤間遊走的蛇：「拖延時間對吧？沒用的。在我的空間裡，絕不可能有人——」
倏忽吹過的涼風毫無聲響，吹動了酈幼雪耳邊的碎發。
對方不斷迫近的動作忽然一頓，驚喜不定起來：「怎麼回事……」
「當場打臉，疼不疼？」酈幼雪忍不住問他。話音未落，她已經按著直覺猛地轉身，朝著風吹來的巷子那頭跑去。
她的身後立時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越逼越近，緊追不捨。
「幼雪，跳！」不知從哪裡，傳過來屬於白起的，清朗的嗓音。
酈幼雪沒有猶豫，想也不想就跳起。
風在這一刻陡然變得強烈，錯雜著纏繞她，用迅速卻溫和的力道，將她托起。
下一刻，她的腰被人一把箍住。一條溫暖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因為身高差距，她的鼻尖差點撞上那人純黑色的襯衫。
涼風過隙，清淡卻好聞的草木香氣撲面而來。酈幼雪眨了眨眼，抬起頭定睛看去。
夕陽灑落在年輕男人的側臉，將他的輪廓盡情勾勒。探出的帽檐下一縷栗色碎發淩亂地搭在鼻尖，棱角分明的臉龐浸沒在橘紅的光澤裡，眼尾翹起的深金色桃花眼，在這一刻，仿佛有燦爛的光彩流淌其間。
也許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白起側過臉，仔仔細細看了看她，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說：「看樣子我來的不算晚。」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加入部分細節。
第二卷：此情隔山海，山海不肯聽
第13章 隔山觀海的風與雨1
「嗯，」酈幼雪點了點頭，從剛才驚心動魄的追逃裡回過神，心裡悄悄松了口氣。「我知道，師兄從沒有來遲過，也沒有讓我失望。」
白起不怎麼明顯地笑了笑，抬起手為她理了理吹亂的鬢髮。
就聽見她繼續說：「我只不過被師兄放了一次鴿子而已，我一點都不在意……也沒有很生氣，更沒有想把場子找回來。」
白起唇線一僵，抬起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酈幼雪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只聽見耳邊風的喧囂。再看白起——特警隊制服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讓人根本看不出來。
「我也許高估了鋼鐵直男的情商了。」酈幼雪喃喃。
【……】系統竟然無言以對。
「……以後不會了。」白起卻突然說。他垂下眼，短暫的靜默以後，認真地抬頭看向她。「以後，不會再讓你的等待落空。」
酈幼雪微微睜大眼睛，有些吃驚：「……沒想到白起也會撩。」
【……您是不是也太低估白起了？】系統忍無可忍地咕噥。
「放心，嫌疑人已經被我的隊友們抓獲了。」白起扶著她在一邊站穩，放輕了聲音安撫她。
「嗯，我不怕。」酈幼雪鎮定自若地笑笑。
白起並沒有露出放鬆的表情，反而略微沉重地盯著她看了一會，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地移開目光：「你沒有話要問我嗎？」
【方才犯罪分子的一番話，令您突然聯想到車禍那日李澤言口中的『Evolver』一詞。為什麼呢？他們為什麼會認為您是Evolver？什麼又是Evolver？許許多多疑問徘徊在心頭，讓您心急火燎，只想對著白起問清楚。】系統繼續讀劇本。
事關劇情，酈幼雪沉吟一下，正色地看向白起：「那麼……他們是誰？為什麼目標會是我？」
白起好像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兩個星期前你遭遇了一次車禍，那時候的人和今天的殺手出自同一個組織。至於他們為什麼追殺你，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白起好感度+18！】
「真不明白現在的男主加好感的標準。」酈幼雪一頭霧水地低語。
【……大概每個人標準不一樣？】系統猜測。
「我還以為，」白起想了想，忍不住就笑了。「你最先要問的，是我為什麼會發現你有危險，或者和Evolver有關的事。」
「該知道的，我總會知道的。」酈幼雪回了白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白起點點頭，慎重地壓低了聲音：「據我所知，你的Evol基因，是預知方向的。你最近，有沒有什麼預感，或是出現在你身邊的預兆？」
——這番話聽上去非常熟悉。如果她沒記錯，之前許墨也在電話裡這麼問她。
酈幼雪想著，突然就對許墨這個人充滿了懷疑：莫非，許墨預先知道她的Evol？可是，許墨難道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天才科學家嗎？
認真地想了想，酈幼雪相當慎重地回答：「隱約的直覺算嗎？剛才風吹過的時候總覺得你就在附近，所以我沒有很害怕。」
白起似乎一愣。
【白起好感度+34！】系統格外歡脫地提示。【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6！】
「果然，」短暫的靜默後，白起低聲地說。「你的能力，已經開始覺醒了。」
酈幼雪忍不住將指尖放在唇邊，飛速開始思考：看樣子，Evol是一種類似本源的能力，隨著長大或是某種契機才會漸漸出現？並且，每個人的能力方向都有不同？
「剛才那陣風……」忽而腦海裡靈光一現，酈幼雪若有所思盯著白起。
「是我的Evol。」白起在她猜測的目光裡，微微偏頭，自信地挑起嘴角：「只要你在風裡，我就能感知到你。」
涼風吹亂了四周梔子花的芬芳，清冽的青草香氣不知何時濃烈起來。
酈幼雪定睛看著白起在夕陽裡散發出灼灼光芒的眼瞳，心裡莫名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看樣子，剛才裝著不怕，果然還是有餘悸吧。她淡淡想。
白起沒有發覺她的異常。他只是略微關切地扶住她的肩頭，溫和地告訴她：「如果你有危險，我會及時趕到。所以，害怕的時候——」他抿了抿唇，像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望著她，用堅決的神態。「就喊『白起』吧。」
……
被白起送回家後，酈幼雪坐在沙發上許久，深思熟慮後，還是拿起手機，開始編輯短訊：[謝謝你的提醒。]
一條短訊還沒寫完，她想要發送的物件已經率先發消息來了：[今天一切還順利嗎？]
酈幼雪看了一眼標為[許黑土]的備註，迅速在自己寫的短信中添加了幾個字回復過去：[順利，還要謝謝你的提醒，親身測試很有用。]
對於她的試探，許墨表現得相當淡定，強行假裝自己沒看懂她的意思：[順利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還有，不要忘記我們的約會，我很期待。]
——裝傻充愣。面無表情地下定義，順手回了一句[好，我記住了，你放心]之後，酈幼雪不怎麼高興地把手機扔在一邊。
【不斷回想著白起告訴您的Evol相關的情報，您突然就想起了父親——父親對超能力者有強烈的興趣，甚至創辦了《發現奇跡》這檔欄目，難道是因為您？】系統突然開始自顧自讀劇本。
【想到這裡，您已經無法安分地坐下去。您忍不住跑向父親的房間，試著尋找父親留下的工作筆記。】
酈幼雪忍不住一撇嘴角，不怎麼情願地站起身，按著系統的指示，找到了那本老舊的工作筆記。
就在她翻開的同時，一張照片從書頁的縫隙間滑落。
酈幼雪條件反射地撿起照片，仔細端詳。
已經泛黃的舊照片，上面顯然是一棟建築的門口。歪歪扭扭的牌子立在鏡頭一側，上面是五個大字——雙葉孤兒院。
【您看著這張照片，不知為何，心裡傳來強烈的熟悉感，就仿佛曾經見過這樣的景象一般。】系統貼心地放輕了聲音講述。
酈幼雪微微蹙起眉，沒有做聲，默默把那張照片夾進桌上她常隨身攜帶的工作筆記裡。
桌面上已經安靜了許久的手機，忽然發出「叮咚」一聲，螢幕也隨之亮起。
彈開的微博介面上，顯示出一條剛剛收到的私信。
[周棋洛：我找到你了，薯片小姐。]
這一條訊息就像是拉開了某個閘門，緊接著，一條條關注提示和私信就爆炸似的紛紛彈出來，眨眼間，紅色圈圈內的數字就上升到999+。
酈幼雪想了一下，點擊周棋洛的頭像。
刷新之後，顯示出周棋洛一條置頂的新微博——[好想折疊空間，瞬間回家#發現奇跡##被折疊的空間#]
下方是來自無數粉絲的評論，有的甚至大膽猜測，周棋洛之所以關注了酈幼雪，是因為接下來會參與《發現奇跡》的錄製。
酈幼雪相當冷靜地翻頁，看了一眼熱門榜單。
[周棋洛沉迷發現奇跡]
[周棋洛要折疊空間]
[折疊空間探班周棋洛]
[發現奇跡——被折疊的空間]
……
「托周棋洛的福，《發現奇跡》這已經是第二次上熱搜了吧。」酈幼雪自言自語。
【也許他就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幫助您。】系統熱心提示。
酈幼雪想著，輕笑了一聲：「也許吧。至於他究竟是不是為了幫我，那還有待商榷。」
說罷，她打開私信介面，敲定周棋洛：[大明星怎麼主動關注我？想上我的節目了？]
周棋洛幾乎立刻就回復：[當然！我早就想上你的節目了！不過……有沒有被我給驚喜到？我可是為你做廣告了哦！]
[謝謝你的免費廣告。]酈幼雪立刻機靈地回復。[也謝謝忠實觀眾周XX的支持。]
[哈哈，因為我真的很喜歡這個節目嘛。]周棋洛似乎很高興地回應。[不過，下一期是什麼主題？製作人小姐可以偷偷告訴我嗎？]
[也許是《偷拍大明星周棋洛的一天》這樣吧。]酈幼雪眼珠子一轉，似笑非笑地輸入。
[真的嗎真的嗎！這不就等同於參與了《發現奇跡》的製作嗎！而且不會被經紀人拒絕！]周棋洛一下子情緒高漲起來。[薯片小姐你真聰明！]
酈幼雪被他狂熱的語氣給驚了一下，有點意外：「他怎麼高興成這樣？」
系統還沒來得及回答，周棋洛的新訊息已經搶先跳出來：[正好，明天我要去拍攝《X計畫》，就請薯片小姐來探班好了！記住是偷拍，不要被我發現哦！]
酈幼雪正想問《X計畫》是什麼，系統已經提前開始介紹：【《X計畫》，近年來極為受歡迎的一檔綜藝節目，近期第四季正在熱播，收視率穩居同時段各節目第一，是少有的長壽綜藝節目。】
【這樣的一檔節目探班，也許會給您接下來的節目製作帶來靈感吧？抱著這樣的念頭，您高興地接受了周棋洛的邀請。】三言兩語，系統就定下她下一步要做的事。
——誰要接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加入許墨短信劇情。
第14章 隔山觀海的風與雨2
酈幼雪有些生氣於各種強行劇本，憤怒地回復：[行啊，你就等著我的偷拍插*入新一期《發現奇跡》後，變成熱門話題#鏡頭背後的周棋洛#吧！]
[好啊好啊，我把地址發給你！]周棋洛仿佛完全沒察覺她的怒氣，情緒相當高地發送過來。[記得要準時過來哦！]
【周棋洛好感度+39！】系統冷不丁插話。【周棋洛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4！】
「這個男主絕對缺根筋。」酈幼雪面無表情地關掉手機扔在一邊。
【……總覺得周棋洛好可憐的樣子呢。】系統忍不住感歎。【……總之，您決定，準備親手製作布丁，作為見面禮帶給周棋洛。】
「布丁？我從來沒做過那玩意兒。」酈幼雪冷冷淡淡地回答。「如果你想讓我毒死哪個男主，可以勉強我去做。」
【……】系統覺得好捉急：如果小公主不做布丁，那總裁大大暫停時間換誰的布丁！那接下來的souvenir劇情怎麼銜接！
【總之，】系統思前想後，決定繼續勸說。【做布丁是劇情裡非常重要的一環……我可以為您準備布丁的詳細製作視頻解說，您必須手作布丁給周棋洛帶去探班。】
酈幼雪忍不住扶住額頭。
沉默了一會，她咬著牙：「行啊，不就是做布丁給李澤言偷嗎……沒問題，我一定會好好做的。」
【……祝您製作順利。】系統有些訥訥……還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雖然有系統提供的極為詳細的視頻和流程圖作為參考，但酈幼雪的布丁製作過程足足耗盡了整個晚上。並且，在完成以後，完美地應驗了系統的預感——
「這世上還能不能有比這個更難吃的布丁了？」酈幼雪放下勺子，一本正經地問系統。
【……原來您也有不擅長的事啊。】系統覺得匪夷所思。【明明過程不繁瑣，食材也正常，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成果呢？】
「也許食材和流程都沒問題，」酈幼雪嚴肅地用指尖敲敲下唇思考。「是我在這方面有特殊的天賦。」
【……要不還是再做一次？】系統無奈地沉默了一陣，小心翼翼地提議。
「可是我不想。」酈幼雪看了一眼快要指到十點的掛鐘。「我還想睡覺呢。那個周棋洛是個工作狂，居然大清早就要開拍。」
【……可是如果李澤言被毒死，這就相當於直接宣告攻略失敗。】系統好像也是快要無力了。【畢竟，如今華裔影視的投資，您還沒有拿到手……這種時候女主角再進監獄的話，就等於給整個公司買了棺材。】
「……你說的居然很有道理。」酈幼雪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然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飯桌上還帶著涼氣的乳白色布丁。
「算了，拼了。」冷冷靜靜地說了一句，酈幼雪重新認命地拿起放在一邊的雞蛋，對著玻璃皿的邊緣就開始新一輪的敲敲打打——
……
「不好意思，」片場門口的保安對著酈幼雪，神色冷漠地宣佈。「沒有證件不能進去。」
酈幼雪眉毛一挑，正要說話，就聽見那保安繼續說：「……不就是周棋洛的粉絲嗎？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一百二十八個了。」
「你誤會了。」酈幼雪冷笑起來，用手指捏住胸前掛著的工作證給他看。「我是《城市新聞》的特派記者，來採訪的。」
那保安顯而易見地一愣，仔細看了看，愈發的驚訝：「還真是記者？你們這些記者，就不能有點記者的樣子？看上去可一點不像……」
酈幼雪瞥他一眼，嘴角一勾，單手背在背後，漫不經心就問：「哦，對了，您覺得周棋洛是個怎樣的人？」
「周棋洛？」保安一呆，茫然地看看她。「不就是個巨紅的大明星嗎？不過他來的時候還特地囑咐我，說如果有人來送他的零食外賣記得給他簽收了悄悄送過去，還不能給經紀人看到……」
「滴」地一聲，酈幼雪笑眯眯按掉手裡的錄音筆，迅速塞入口袋。「謝謝您的發言，相信粉絲們知道了這樣的周棋洛會很興奮的。」說罷，她腿一抬，揚長而去。
徒留保安大叔站在原地一臉懵逼。
沿著長長的走廊一路走進去，酈幼雪留心觀察就確定，在即將開拍的這時候，幾乎每一個辦公間都忙得不可開交——並且，她完全沒有看到周棋洛的影子。
「我討厭這種叫別人來自己卻根本不出現的大忙人。」酈幼雪誠實地發表看法。
「不可以哦，」一隻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從她的背後傳來某個大明星活潑的嗓音。「怎麼可以討厭我呢？我可是儘快趕來接你了。」
酈幼雪轉過身去，果不其然就看見那個近在咫尺的年輕男孩——當然，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金燦燦蜷曲的頭髮。
「你撒謊。」酈幼雪嘴角一撇，毫不猶豫地反駁。「我根本沒說過什麼時候會過來。」
「因為你說了要來，我就一直讓助理們留意著呢。」周棋洛立刻回答，用蔚藍色圓溜溜的大眼睛略顯委屈地望著她。「所以，一聽說走廊裡有個陌生的女孩子，我立刻就過來看看是不是你……你不相信我嗎？」
「他居然賣萌，我不喜歡賣萌的男生，就算是我兒子也一樣。」酈幼雪微微偏頭，小聲說。
【……您對周棋洛的偏見好像有點大？】系統遲疑地發問。【而且，「兒子」這個設定什麼時候能過去啊……】
「沒有，我相信你啊。」酈幼雪不再理會系統，彎起眼睛安撫周棋洛。
【……嘴上說著討厭，您的反應卻很誠實呢。】系統忍無可忍地低語。
「那真是太好了！嗯？那是什麼？」周棋洛滿意地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一轉眼看見酈幼雪手裡的袋子，眼神都亮起來。「是給我的嗎？是不是吃的？」
看他提到吃的的反應，再結合之前從保安那裡得到的秘辛，酈幼雪一個沒忍住就用鄙視的眼光看過去：「你個吃貨。」
「哇哦，是布丁！」周棋洛不知何時已經興致勃勃蹲下，透過半透明的塑膠袋看見了裡面的東西，笑容也格外奪目。「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布丁了！」
「這種遮罩所有壞話只聽好話的能力真是讓人羡慕。」酈幼雪木著臉居高臨下看著某只小奶狗一樣垂涎三尺的少年。
【……】想到那是酈幼雪奮戰到淩晨四點、做了足足十幾個布丁才得到的勉強可以吃的成品，系統的心情有點沉重，暫時不想說話。
「棋洛！棋洛！」不知從走廊的哪個角落，傳來嘹亮的喊聲。
周棋洛鬱悶地皺了皺鼻子站起來，失望地歎了口氣：「看來我現在是吃不到你送的布丁了……我得去工作了，待會見？」
酈幼雪想了想，鄭重地回答：「沒事，我會吃著布丁看你工作，然後下次再做了給你探班。」
「誒？」原本打算告別離開的周棋洛這下驚呆了，他愣了兩秒才急急追問：「那個布丁不是給我的嗎！怎麼可以自己吃呢qaq……」
【周棋洛好感度+41！】
「說話自帶顏文字的我只見過這一個。」酈幼雪肯定地下結論。
【重點不是這個好嗎！】系統也不禁小聲咆哮。【周棋洛被您這樣欺負都加了好感，難道您不覺得他是一個單純可愛不做作的男主嗎！和別的傢伙畫風都不一樣！】
「周棋洛本來就是個思維邏輯混亂的抖M，有什麼好吃驚的？」酈幼雪不甚在意地翻個白眼。
系統竟然無言以對：【……】
「啊？」無視系統，酈幼雪故意驚訝地看周棋洛一眼。「我從來沒說過這是給你的吧？自己做的布丁自己吃，還能旁觀大明星周棋洛錄節目來開胃，我覺得好像很不錯的感覺。」
周棋洛委屈地癟嘴：「啊？看來我是吃不到可愛的薯片小姐親手做的布丁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嘗一嘗啊……」
「是嗎？」酈幼雪似笑非笑瞅著他，沉吟一下才開口：「那好，我勉為其難留給你吃——不過你必須好好完成工作，順便，讓我拍到什麼有意思的吧。」
「太好了！我會努力的！」就像是沒聽到她後半句的要求，周棋洛開心得金髮都要翹起來了。「那麼，我要去工作了哦！不過——」他頓了頓，真摯地盯著酈幼雪。
「約定過的吧？薯片小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他認真地說著，指了指自己。「那麼，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周棋洛——天王級巨星，大家的洛寶寶！你可以叫我『洛洛』『棋洛』……都可以！」他說到興起，一雙大眼睛閃閃發光，好似高成色的藍寶石。
酈幼雪因為他這刻意賣萌的話語，眉頭忍不住跳了跳：「你好，我是酈幼雪。」她說著，忍不住笑了一下，有點得意。「——你可以叫我『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細節。
第15章 所謂太陽自當光明1
「……哈？」周棋洛頓時睜大了眼睛，一臉懵逼。
「棋洛——」喊聲再一次傳過來，這一次已經距離相當近了，仿佛出聲那人馬上就要趕到似的。
「……好吧，這次我是真的要走啦。」周棋洛用了有一會才回過神來，有點可憐巴巴地盯著酈幼雪。「那，布丁——」
「放心，我答應了就一定會留給你。」酈幼雪沖著他點點頭。
「嗯！你果然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周棋洛立即顯露出彎彎笑眼。「你開『爸爸』這樣玩笑的樣子也很可愛！」
「……你是認真的嗎？」酈幼雪忍不住問。
「呐，幼幼——可以這麼叫你吧？」周棋洛卻忽而湊近她，對著她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噓……跟我來。」
第一次被叫了那麼奇怪的昵稱，就算是見多識廣的酈幼雪也有些懵，被周棋洛一把抓住手就拉著，穿過一條寂靜無人的長廊，小跑出去。
「就是這裡啦。」周棋洛在一扇門邊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著她神神秘秘地笑起來。「待會從這裡出去，就是拍攝現場哦……這個你拿著！」他說著，拿了一本臺本遞過來，左眼還對著酈幼雪眨了眨。「對你偷拍我，一定有好處的！」
酈幼雪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動了動唇就要開始懟。但她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周棋洛已經笑眯眯跑出幾步，對著她擺擺手：「待會見∼」接著，靈活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聽說個子矮的人會更敏捷，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酈幼雪面無表情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才低聲說。
【……總覺得這種評價感覺有點過分呢。】系統無可奈何地喃喃。
酈幼雪不理會它，自顧自打開背包，把內裡的DV拿出來握在手中，另一手飛快翻著臺本，暗自記下拍攝流程。
很快將簡單的拍攝規劃記住後，酈幼雪順手把臺本塞入背包，拎著DV和布丁，腳步輕快地，走過了那扇看上去並不起眼的小門。
就在她踏出去的一刻，陽光逡巡著路過她的眼前，令她眼前的一切都被燦爛的金色籠罩。
接著，她身不由己地撞上了一個人……因為身高的差距，幾乎是一頭紮在人家胸口。
「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酈幼雪條件反射地道歉。
「……你怎麼在這？」低沉的嗓音，自她的頭頂灑落。
酈幼雪一怔，略微驚訝地睜大眼：「總裁大人也來探班周棋洛？」
「我不是你，不會來這裡做這樣子無聊又沒有意義的事情。」李澤言看了一眼她手裡端的DV，面無表情。
「您說的『這樣』，是哪樣？」酈幼雪揚起下巴，似笑非笑看著他。
李澤言沒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落在她身後的背包，眼裡多了些興味：「原來如此，是來抄襲的？」
「不是抄襲，是來借鑒。」酈幼雪義正辭嚴地反駁。
「是嗎？」李澤言嘴角一挑，漫不經心道：「那用不用我把時間停下來供你慢慢借鑒？」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一切猛地停下來。原本忙忙碌碌的人們動作止住，就連風似乎也不再喧囂。
在這樣格外靜謐無聲的時刻，人群裡一臉驚訝著東張西望的周棋洛就顯得格外出挑。
酈幼雪盯著那一抹金燦燦的身影，下意識地蹙起眉。
暫停的時間不知何時就突然恢復，人們繼續忙碌著，除了還在懵懂地摸著後腦的周棋洛，完全沒有人發覺剛才的一切。
「沒想到，」李澤言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棋洛。「這裡竟然也會有Evolver。」
酈幼雪立刻意會過來他話裡的含義，恍然地點點頭：看來，他的時間暫停Evol對同為超能力者的人們是無效的？
——還挺雞肋。
「你手裡……是布丁？」李澤言卻突然話鋒一轉，盯著她手裡的塑膠袋若有所思。
「……嗯，」酈幼雪破天荒的有點小小的心虛，但還是強撐著點了點頭。「我……自己做的。」
「先去存放在附近咖啡店的冰櫃比較好，」李澤言並沒有多問什麼，相反還用相當溫和的態度提議。「還是說，你想讓周棋洛品嘗布丁融化後你顯得更糟糕透頂的手藝？」
「……難道從面相上就看得出來我不擅長做布丁？」酈幼雪狐疑地低聲問系統。
【……不，相信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系統無不尷尬地回答。
「下次別再撞到人了，走路的時候還是好好看路比較好。」李澤言冷冷淡淡對著她交待。
「我會的。」酈幼雪聽著那熟悉的杉田氏低音炮，耐心和心情都超乎尋常地好起來。忍不住笑了笑，她隨口調侃：「不好好看路，難道還好好看您嗎？」
李澤言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了——半點留戀都沒有，依然是比兔子更快的走速。
【李澤言好感度+35！】系統提醒。【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5！】
「果然，沒有邁巴赫的總裁步速就是快，估計是沒有車才練出來的。」酈幼雪看了看李澤言的背影，相當認真地推測。
【……您的關注點難道不應該是總裁大大的口嫌體正直嗎？】系統匪夷所思地嘮叨。
「管他呢。」酈幼雪「哼」了一聲，晃了晃手裡的袋子，轉身就開始尋覓距離最近的咖啡廳。
然而。
酈幼雪忿忿地插著腰：「我討厭在我不熟悉的地方徘徊。」
【……明明是路癡而已，您還是痛快的承認比較好？】系統試探著提出建議。
酈幼雪強行無視系統，東張西望地用目光搜尋附近經過的人。
——很湊巧的，還真就讓她看到了一個人影，雖然看上去有那麼點熟悉。
酈幼雪頓了頓，還是加快腳步趕過去，彬彬有禮地微笑：「您好，我想請問——」
對方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她，用她再熟悉不過的低音炮冷漠地問：「怎麼了？迷路了？」
酈幼雪默默抿住嘴角，不客氣地瞪他：「別以為您聲音好聽，說這樣失禮的話我就不會生氣。」
李澤言的嘴角彎了彎——這個表情變化只在一瞬間，眨眼間，他就變作那個冷漠的高冷總裁：「我沒想到，已經十五分鐘過去了，你還沒有找到咖啡廳。」說著，他似乎有意無意地，又看了一眼酈幼雪手裡的袋子。
酈幼雪冷著臉：「其實我從沒探過班，覺得新鮮——」她停住話頭，莫名其妙看著李澤言朝她伸出來的手。
「……給我吧，我幫你放。」李澤言等了好久不見她有反應，難得耐心地解釋。
「……謝謝。」酈幼雪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大段嘲諷，把袋子禮貌地遞過去。
她這麼爽快，李澤言反而略微意外地看她一眼，才抓住袋子提在手中：「你不是還要去借鑒嗎？快去吧，拖延太久，估計那邊都拍完了。」
「沒事，並不是從頭到尾看下來就比看一段更有用的。」酈幼雪漫不經心地隨口說著，沖著李澤言客氣地笑笑才轉身離開。
【李澤言好感度+22！】
……
酈幼雪重新回到片場時，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完畢正式開拍。
周棋洛站在搭好的高臺上，身上還綁著威亞，正用手勢和台下的導演邊說邊比劃著什麼。
盛夏的陽光自他的背後照射而來，映著他絢麗的金髮，更襯得他俊美光輝如同神祇。
酈幼雪看得眼前一亮，立刻舉起DV開始錄製。
短暫的交流後，隨著導演開拍的指令，披著鬆鬆垮垮運動服的周棋洛自高臺一躍而下，在威亞的幫助下，穩穩落在鏡頭前。
他對著鏡頭眨了一下眼睛，蔚藍色的眼瞳澄明更盛寶石。他終於微微笑起來：「我來實現你的願望。」
酈幼雪盯著周棋洛的笑靨看了一會，安安靜靜地關閉了DV。
【您不是計畫了偷拍周棋洛嗎？怎麼……】系統忍不住疑惑。
「這些不夠。」酈幼雪鄭重地把DV塞回包裡。「這些頂多算是綜藝花絮，要拍到真正的周棋洛，僅僅憑這些，用處不大。」
系統似乎恍然，沒有再問。
在開場的預告片段錄製完成後，按照導演組的安排，周棋洛帶著一位follow PD出門去拍任務實況，酈幼雪則在他經紀人的關照下，跟著導演組觀看傳回來的即時錄製視頻。
視頻連線裡的周棋洛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老老實實照著任務要求，正被一位指明要「自己記憶裡的棉花糖」的老奶奶使喚著跑遍大半個戀語市，四處尋找棉花糖小攤。
酈幼雪對著監控器畫面中坐在街角石階上吃棉花糖的周棋洛思考了一陣，趁著導演組不注意，迅速溜出片場。
【您，難道……】系統似乎有些震驚，欲言又止。
酈幼雪正忙著開啟城市地圖和定位系統，一邊忙碌一邊隨口解釋：「雖然不知道具體位置，但周棋洛待的地方我見到過……現在趕過去的話，我想，說不定可以拿到第一手資料。」
系統詭異地沉默了一陣，好半天才遲疑地問她：【……沒記錯的話，您的方向感好像……】
「我這不是開了地圖定位嗎？」酈幼雪相當不爽地打斷它的懷疑。
【……】系統識相地不再說話。
對著地圖研究了好一陣，酈幼雪才自我肯定地點點頭：「沒錯，綠盈廣場——從地鐵四號線過去一定可以……不過，」她略微困惑地蹙了蹙眉。「地鐵站在哪裡？」
【……】系統很想說：我就知道結果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給周棋洛探班，又是在souvenir給他做飯，總裁你就直說你對他是不是有心思？
悠于 2019-3-24 15:05
第16章 所謂太陽自當光明2
「啊，對了。」自言自語了一句，酈幼雪迅速開始在搜索欄輸入——[地鐵站]。
在搜索介面刷出來之前，手機的劇烈震動和響鈴打斷了她的思緒，螢幕上也立刻彈出來聯絡人的備註：[許黑土]。
「喂，許墨。」酈幼雪迅速滑動接通，順便敲定免提鍵。
「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沒記錯的話。」許墨輕輕地笑了，笑聲低沉有磁性。
「哦，那你記錯了。」酈幼雪面不改色地懟他。
「是嗎？」許墨的聲音很輕，也很柔和。「最近在忙什麼呢？感覺很久沒有聽到你的消息。」
「忙工作唄，你懂的。」酈幼雪隨意地搪塞。
許墨低聲笑了笑：「上一期的城市新聞我看了……你做的很棒，果然是屬於你的——不一樣的色彩。」
「如果你都覺得很棒，那看樣子是真的很棒。」酈幼雪立刻略得意地接話。「不過，這本就是我應該達到的成績，所以不謝你的誇獎了。」
許墨仿佛很高興地笑起來：「雖然工作方面的你的確令人稱道，不過，答應了我的邀約卻又讓我空等，是不是有點過分呢？」
「……你的邀約？」酈幼雪一愣，終於想起來那是陪著白起做調查那天發生的事——當時，她好像的確答應了來著。
「對不起，的確是我的疏忽……」酈幼雪大方且誠懇地道歉。「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可以兌現約定。」
「這當然要看你什麼時候更方便。」許墨用相當意味深長的溫柔語調說。「如果是你的邀約，無論什麼時候，我總是有空的。」
「這樣嗎？」酈幼雪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高深莫測地回答：「那好啊，不過我現在沒空，以後再聯繫？」
這次許墨卻好像弄明白了她的套路，有點無奈地控訴：「你上次也是這麼告訴我，接著就讓我白白等了一周。」
酈幼雪聽得牽起嘴角，正準備再說什麼，就聽見許墨悠悠歎了口氣。
他說：「抱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聯繫你，你是不是就不會聯繫我？」
酈幼雪心頭一動，不自覺地抿了抿嘴角。短暫的斟酌之後，她微微揚起臉，看向蔚藍色漂浮著大團雲朵的天空：「今天週三……週五約，如何？」
「好。」許墨充滿了耐心地回應，仿佛根本沒在意她強行無視他前一句話的事。「你有什麼想去做的事嗎？我陪你。」
「我沒有什麼想法。」酈幼雪坦然地回答。「相比預先的計畫，我更熱衷於兩個人隨心所欲的旅途。」
「……我明白了。」許墨只停頓了一秒鐘，就含著笑意回答。「那麼，週五見——我會去接你。」說罷，他便掛斷了電話。
酈幼雪拿著手機愣了一會，奇怪地問系統：「他說接我……可是他去哪接我？」
【……】系統表示它也不是很明白科學家的思路，但結論還是有的。【許墨好感度+24！】
「算了，」酈幼雪晃晃頭，把注意力轉移。「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地鐵站究竟在哪裡……地圖上明明說就是這個方向？」
【……】話題轉移得如此之快，系統竟然忍不住替許墨感到悲哀。
……
萬幸有看得懂地圖的系統君幫忙，酈幼雪最終還是成功地找到了綠盈廣場附近的美食街。
「看樣子應該就是這裡。」對著街道邊那相當眼熟的臺階看了一會，酈幼雪略微高興地笑起來。「不過，周棋洛哪裡去了？」
【也許在您趕過來的途中他已經離開了？】系統猜測。
「哦，那你幫我定位一下他在哪。」酈幼雪淡定地吩咐。
【……很遺憾，我只能確定男主現在的心情狀況與他對您的情感變動。】系統也有些惋惜。
「那種東西根本不需要你確認。」酈幼雪不耐煩地叉著腰。「想也知道，有棉花糖和零食吃的周吃貨鐵定開心得不得了。」
【……您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系統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如果按照吃貨的思路……」酈幼雪認真地東張西望一遍，將目光鎖定了不遠處的糖葫蘆小攤，以及——向著那邊一路延伸過去的糖人、烤串、薯塔等等小攤點。「是那邊，妥妥的。」
【……總覺得您這樣的揣測分析，對周棋洛而言有點過分啊。】系統還在繼續嘮嘮叨叨。
酈幼雪根本不理它，自顧自大步流星就朝著攤點最密集的方向走過去。
——就在她走到一個小巷邊時，突然被人一把給扣住了手腕。
酈幼雪偏了偏頭，一眼就看見一隻棕熊……確切說，是一個穿著棕熊布偶裝的人。那人見獲得了她的注意力，甚至還高興地沖著她擺擺手。
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酈幼雪抬起頭，看了看棕熊頭套上，用玻璃珠製成的、蔚藍的圓滾滾的眼睛。
不知怎麼就多出一種奇怪的直覺，酈幼雪眨了眨眼，湊近了問他：「PD沒有跟著你嗎？」
熊布偶沒有回答，反而又向後退了幾步，將大部分的身體都隱藏在陰影裡。
酈幼雪心知肚明地跟著走了幾步，就看見熊布偶對著她伸出右手，攤開手掌，內裡是一顆靜靜躺著的糖果。
酈幼雪看了看，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在手中。
隨著她的接過，熊布偶的心情仿佛還不錯。又退了一步之後，毛茸茸的雙掌將頭套輕輕抬起了一部分。
從而袒露出內裡人蔚藍色圓溜溜的大眼睛。那雙眼睛在不甚光明的巷子裡依舊明亮得過分，甚至看上去濕漉漉，像是某只惹人憐愛的小動物。
周棋洛吐了吐舌頭，皺著鼻子小聲說：「被你認出來啦……不過，」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她，歪著頭露出彎彎笑眼。「這樣也不錯，你能認出我，我很高興。」
就像是在回應他的說法，系統配合地提示：【周棋洛好感度+33！周棋洛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5！】
酈幼雪挑了挑眉毛，一邊伸手掏背包，一邊奇怪地問他：「你是故意甩開PD的？」
周棋洛笑眯眯沖著她舉起大拇指：「不愧是幼幼——我想，一味按照節目流程來，任務也許是沒辦法完成的……我也有我自己的辦法！」
酈幼雪上下掃視他，不怎麼明白地搖搖頭：「……假裝一隻小棕熊嗎？」
「你就等著看吧，周棋洛特工，絕對會完成任務！」周棋洛自信滿滿地說著，對著她暗示地眨了眨眼睛。「不是說要偷拍周棋洛嗎？你的機會來啦！」
酈幼雪飛快地將DV拿在手中，按下電源按鈕，調整好焦距，左手對著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周棋洛好感度+21！】系統見縫插針地提醒。
周棋洛對著她燦爛地一笑，興高采烈說了一句「出發！」就把頭套重新扯下來蓋住臉，腳步輕快地走出小巷去。
「瞧一瞧看一看喲，熊無敵的神奇糖果，吃了就可以變得和我一樣聰明！」熊布偶走路走得搖頭晃腦，說話也有些悶悶的，還在對著路人們不斷招手。「誰要和我換這顆糖果？全世界只有一顆哦！」
無數雙眼睛都集中在熊布偶身上，而當大人們看見後面跟著的舉著DV的酈幼雪，便會會心地一笑。而孩子們，則用好奇又嚮往的眼光直追著熊布偶不放。
終於，第一個小女孩走到近前，舉起一小包餅乾：「熊熊，我要換——」
「好的！」果斷地和小女孩互換了糖果餅乾，周棋洛立刻調整廣告詞：「瞧一瞧看一看喲，熊無敵的神奇餅乾，吃了就可以變得和我一樣可愛！」
「我要！」一個小男孩興沖沖跑過來。「那是朵朵的餅乾！我拿皮球和你換！」
「好耶！」周棋洛歡呼了一聲，舉起皮球繼續喊：「瞧一瞧看一看喲……」
酈幼雪跟在他身後，終於忍不住笑了：「他連廣告詞都沒怎麼換，說得又蠢又天真，但總會有人買帳。」
【也許這就是周棋洛本身的吸引力吧。】系統說得模棱兩可。
酈幼雪並不怎麼相信這種說法，只是盯著DV，更專注地不斷捕捉周棋洛的身影。
……
重重波折和多次互換後，周棋洛終於舉著一根來之不易的棉花糖，和酈幼雪一起走在回程的路上。
「希望這次的成果，奶奶會滿意。」周棋洛希冀地看了看粉紅色雲團似的棉花糖，認真地說。
「她會滿意的。」酈幼雪看了看他，眼前仿佛一閃而過他額角晶瑩剔透的汗珠。
「是嗎？」周棋洛咧開嘴，雪白的牙齒無比奪目。
「借你吉言啦。」他這麼說。
——但在夏季的高溫下，最後出現在老奶奶面前的，是一根化去了大半的棉花糖，看上去可憐又搞笑。
「對不起……」周棋洛耷拉下腦袋，對著院子裡坐著的老奶奶道歉。「是我沒有留意到棉花糖已經融化了……我還是再去買一次——」
老奶奶卻用格外溫柔與欣慰的笑容迎接著他，認認真真地告訴他：「辛苦了，棋洛，這就是我想要的棉花糖。」
那一刻，周棋洛的雙眼意外地睜大——蔚藍清澈的顏色，海藍，本該代表著憂鬱，讓人聯想到無盡的燦爛與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細節已修改，合併章節。
第17章 所謂太陽自當光明3
【女王大人，看到了鏡頭背後真實的周棋洛，您會不會有些改觀呢？】系統突然問。
「從小生活在鏡頭前的明星，卓尾做夢都想挖點料出來卻從沒能成功的傢伙，」酈幼雪拒絕般後退了一步，神情有些冷漠。「我不相信他只有看上去這麼簡單。光明和黑暗是共存的，如果一個人只有光明面，那只能說明他的虛假。」
【……】系統像是要說些什麼，卻忍住了沒有說出來。
口袋裡的手機發出劇烈的震動——若不是她為了拍攝特意取消了鈴聲，恐怕又是一波震耳欲聾。
酈幼雪用左手把手機掏出來，一眼就看見上面跳動的備註——[白飛飛]。
迅速看了一眼還在寒暄的老奶奶和周棋洛，酈幼雪悄悄把DV關好放在桌面，拿著手機就輕手輕腳走出小院。
正和老奶奶相談甚歡的周棋洛，突然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酈幼雪曾經站立的位置。在看到了那獨自橫陳的DV後，他小小的歎了口氣，眼簾微垂。
「師兄？」接通電話時，酈幼雪還有些困惑——雖然她不怎麼在意劇情，但這段顯然不應該有白起出場。
「在忙著做節目嗎？」白起略帶遲疑地問她。
酈幼雪一愣，電光火石間就反應過來，機靈地問他：「師兄在古街附近嗎？」
「……」白起沉默了一會，語氣乾巴巴的。「你別誤會，我就是看到你的定位一直在古街附近轉，所以……」
「放心吧，」酈幼雪忍不住笑了。「我沒有生氣……謝謝。」
白起沒有做答，聽筒裡，只有他細微的呼吸聲，透露出他還在聽的訊息。
「謝謝你，讓我感受到，如今的我是有人在關心的。」酈幼雪捏緊了手指尖，慢慢地說。
「……你不要多想，」似乎敏銳地察覺她的不安，白起低聲溫和地告訴她。「關心你的人，一直都有。」說到這裡他又停了一下，仿佛意味深長地說：「只是你沒發現。」
酈幼雪沉默地看了一眼天空。西方的天際已經浮現出橘紅的色澤，太陽也隱匿在霧氣中，讓人看不真切。
「嗯，我明白的。」她安靜地盯著那片夕光看了一會，才柔聲回答。
【白起好感度+33！】系統提示。
「最近有些忙，所以沒能聯繫你……抱歉。」白起話鋒一轉，開始對著她解釋。
「沒關係，」酈幼雪想了想，略微壞心地開起玩笑。「我知道，你會時不時看看我的定位的。」
「……咳。」白起反而沒法接話了。
「幼幼？」清朗歡快的呼喚，從她的背後傳來。金髮的少年幾步走近，笑眯眯問她：「怎麼來這裡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電話那頭的白起不知是否聽到了什麼，在沉默。
「不好意思，師兄，我還要繼續跟拍……」酈幼雪飛快地瞄了一眼周棋洛，用手掩住話筒小聲說。「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嗯。」白起安靜了一會，才應了一聲。
「白起聽到了嗎？」掛斷之後，酈幼雪若有所思地問系統。
【顯然是聽到了吧？】系統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覺得周棋洛是故意的。」酈幼雪相當肯定地猜測。
【……如果您是這麼認為的。】系統也是無法回應。
「要給我看什麼？」整理好表情，酈幼雪漫不經心轉過臉，看向周棋洛。
「你來了就知道啦！」依舊是無瑕疵的笑容，就像是完全沒發現她剛才在打電話一樣，周棋洛一把拉住她的手，拉著她就跑進門去。
酈幼雪被他拽著有點蒙，跟著跑了幾步，正好踏進一個房間。
這房間不大，但打眼看去，滿滿當當放著和周棋洛有關的東西。牆面是周棋洛不同時期的照片與海報，立繪上是各種CD和雜誌、活動玩偶，甚至代言照和寫真集。
「你看你看，這是棋洛六歲剛出道的時候……」老奶奶看到酈幼雪進門來顯得很高興，指點著牆上的照片為她講解——就像是尋常的粉絲之間分享偶像行程那樣。
酈幼雪難得地沒有不耐煩，一手攙著行走不穩的老人家，一邊溫柔地聽著，目光隨著老人的指點不斷看著周棋洛每一幅照片，時不時答應一聲。
在一邊的周棋洛並沒有跟著去看牆上的照片，反而好奇又專注地盯著酈幼雪看，就像是又發掘到一個新的她一樣的滿懷期待。
【周棋洛好感度+42！周棋洛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6！】
……
回收了DV，告別了老奶奶，酈幼雪和重新套上布偶裝的周棋洛，慢慢走在返回B.S公司的路上。
「感覺還算順利。」酈幼雪查看DV留下的記錄，滿意之餘又有些擔心。「看樣子，說好的節目要放棄了。」
「為什麼？」周棋洛有點意外地扭頭看她。
「這一份視頻肯定要交還《X計畫》的製作組，就算有一部分會被剪輯掉留給我們，恐怕也只有很小一部分。」酈幼雪想著，微微歎了口氣。「看樣子，我要重新找素材——偷拍周棋洛這種事難度太大，取消放送吧。」
「怎麼可以取消呢！」周棋洛焦急地用厚厚的熊掌抓住她的左手。「不可以取消！我一定要和《發現奇跡》節目組合作！」
酈幼雪安安靜靜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DV，對著他搖了搖頭。
「有辦法的！」周棋洛加快了速度，不肯放棄地抓著她的手不放。「既然是偷拍，我再讓你拍一次！」
酈幼雪聽著，就覺得眼前一亮：「這個可以有……那麼，這就算是你周棋洛的承諾了？」
「當然！」周棋洛想也不想地點頭之後才慢半拍地想起來重點：「所以，幼幼你什麼時候來拍我？」
「都說了是偷拍，我就不會提前告訴你了。」酈幼雪一本正經地拍拍他的肩。「所以，不要被我抓到什麼丟人的模樣哦，大明星。」
「誒？！」周棋洛大吃一驚，再想到他拜託攝製組簽收的零食，冷汗都快流出來了，可憐巴巴抓著她的胳膊搖啊搖。「不要這樣啊幼幼……」
「比起擔心我的偷拍，建議你還是擔心一下攝製組那邊。」酈幼雪把DV收好，嚴肅地看著他。「你想想，你半途跑路弄得整個攝製組都在找你，楊婕可是個非常重視細節的導演——」
「……啊，糟了。」周棋洛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耷拉著腦袋，長長歎了口氣。
酈幼雪看著他這副樣子正暗自發笑，就聽見周棋洛興致勃勃道：「所以，幼幼會陪著我嗎？」
「我為什麼要陪著你挨駡？」酈幼雪冷漠臉。「溜之大吉的是周棋洛又不是我。」
「說好的有難同當呢？」周棋洛哀歎一聲。「幼幼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qaq」說著他還用厚實的熊爪在腦袋邊抹了抹，強行假裝在哭泣。
酈幼雪抱臂，冷眼看著他裝傻充愣：「我沒跟你說好什麼吧。」
「而且明明這件事幼幼你也有一份！」周棋洛見酈幼雪一直不搭理他，乾脆祭出殺手鐧，無辜又委屈地指著她。「你明知道周棋洛在逃卻不告密，還跟拍！」
「你行啊周棋洛，」酈幼雪斜睨著他，差點笑出來。「我都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心機婊。」
「所以到底陪不陪我啊？」周棋洛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舔著臉往她身邊蹭。
「走吧。」酈幼雪一甩頭，撩了撩碎發，自信地一笑。「其實他們也就是擔心你，並不會真正怪你的。」
「啊，那我就放心了。」周棋洛大松一口氣，還自行拍了拍胸口。
【周棋洛好感度+25！】
「他全程在裝傻。」酈幼雪面無表情地對系統總結。
【……您對周棋洛絕對有偏見。】系統篤定地判斷。
……
《X計畫》攝製組辦公室。
所有人緊張地圍坐在放錄機前，一眼不眨地盯著大螢幕，直到讀取出的DV記憶體全部放映完畢。
「你們這個視頻，」鴉雀無聲裡，負責總監製的導演楊婕黑著臉，冷冷睇視著面前的一男一女。「拍的也太爛了吧？」
「這不可能。」酈幼雪眉頭一皺。「就算我技術不夠專業，就算我沒有任何特效和分鏡頭，但視頻裡的周棋洛本人，就是絕對精彩的保證。」
「說的好誒幼幼！」周棋洛高高興興地拍手稱快。「原來你對我的評價這麼高！」
但他立刻遭受到來自經紀人的蜜汁凝視，只好鬱悶地鼓起臉頰不再說話。
「好，就算如你所說，這個視頻在技術處理後可以作為節目的一部分。」楊婕點點頭，略微緩和了語氣。「但你們想過沒有，這樣子丟下工作人員們擅作主張，是非常沒有責任心的一種做法？」
酈幼雪任由楊婕劈裡啪啦在訓話，自己則一心二用地掏出來手機，指尖靈活地在螢幕上跳動：[師兄現在方便打電話嗎？]
選擇收件人[白飛飛]後，她迅速點擊[發送]。
下一刻，在短短的震動之後，她看到跳出來的新消息。
[白飛飛：發生什麼事了？]
酈幼雪抿一抿唇，接著輸入：[做了錯事，在挨訓……師兄可以call我嗎？救我出苦海。]
這次白起沒有回復，幾乎下一秒，她的手機就劇烈地、堅持不懈地震動起來。
「抱歉，」有那麼幾分得意地彎起眼，酈幼雪低聲說，對著楊婕示意。「我出去接個電話。」
楊婕說得正興起，又有周棋洛做聽眾，頭也不抬地一擺手算是允了。
周棋洛則是意外地睜大眼睛，委委屈屈瞪著她，仿佛在用目光控訴她的背叛行徑。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的棋洛真的好可愛，本來不特別喜歡他，寫完竟然粉上了。絕對吸引力，果然可怕。
***
蘿莉CP小劇場：
周棋洛：幼幼，我是你的什麼？
酈幼雪：你是我兒子。
周棋洛：……可是我好喜歡你！
酈幼雪：我把你當兒子，你居然想泡我？
幕後。
李澤言：……這布丁有毒。（綠著臉倒下）
第18章 近在咫尺的看不見1
酈幼雪朝著周棋洛一笑，拿著手機快步出門去，帶上門一邊沿著走廊向外走，一邊接通電話：「師兄？」
「出了什麼事？」白起的語氣有些急促，顯然是真的擔心。「有人欺負你？」
「不，」她誠懇地否認他的說法，卻不知為何有點想笑。「就是我犯錯了而已，被說說也是應當的，不過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許還是這樣的選擇。」
「如果你認為你沒有錯，那你就沒有錯。」白起的聲音淡淡的，卻讓人深感不容置疑。
酈幼雪略微驚異于白起能說出這樣的話，順口就道謝：「明白了，謝謝師兄。」
「你不需要跟我道謝。」白起低聲回答她。
「……師兄在忙什麼？」酈幼雪站在走廊邊看窗外，正見絢麗的晚霞一片，漫不經心地沒話找話。
「……」白起像是猶豫了一下才說：「等會有個任務。」
「那就請務必小心行事，安全是第一位。」酈幼雪客套地叮囑。
「我會的。」這次白起似乎帶了些笑意地回答。
【白起好感度+32！】
掛斷電話後，酈幼雪一轉身，差點撞上站在她背後的金髮青年。
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周棋洛張開十指，笑眯眯說：「抓到你了！還不束手就擒嗎？」
酈幼雪斜眼看他：「你幾歲了，兒子？」
「……怎麼又是這個啊？」周棋洛洩氣地歎一口氣。「幼幼你好奇怪，居然喜歡當爸爸？」
「錯，不是喜歡當爸爸，是喜歡當你爸爸。」酈幼雪板著臉反駁。
「啊啊啊好過分qaq」周棋洛愈發地委屈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必須回去。」酈幼雪無視他的賣萌裝可憐，自顧自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布丁已經放在附近咖啡廳的冰櫃，你要記得帶走……時間緊迫，我先走了。」
「……緊迫？」周棋洛一愣，不怎麼明白地眨眼。「幼幼有急事要去做嗎？」
「已經到了看新聞聯播的時間了。」酈幼雪一本正經地回答。「錯過的話，我會覺得非常不安。」
「哈？」周棋洛一臉懵逼，仿佛覺得自己聽錯了。
但酈幼雪哪裡管他的反應如何，徑直腳底抹油就溜了。
……
【您提前告別不是為了週六的投資申請會做準備嗎？】系統忍不住匪夷所思地提問。
「就是這樣。」酈幼雪一邊走路，一邊和系統說話。「但周棋洛那傻兒子應該弄不懂，所以隨便糊弄吧。」
【……】系統也是無言以對，果斷轉移話題。【李澤言好感度+28！】
「他又怎麼了？」酈幼雪高深莫測地蹙起眉。「這些男主自己戲很足嘛。」
【……其實是這樣，】系統吭哧吭哧的，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他吃了您做的布丁……】
酈幼雪腳步一頓，莫名有種微妙的感覺——可能是不詳的預感。
【當是時，李澤言眉頭一皺……】系統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就好像它見過現場似的純熟。【發現您做的布丁，簡直不是給人吃的。】
現場有片刻詭異的靜默。
酈幼雪僵著臉，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系統給生撕：「李澤言……他是受虐狂嗎？早知道就把第一個版本的布丁給他去偷！」
【……如果是那樣的話，】系統懇切地安慰她。【也許當時李澤言就選擇死亡。】
酈幼雪決定高冷地不理系統。
系統卻不是這麼想的，繼續興致勃勃地提示她：【許墨好感度+12！】
酈幼雪朝天翻了個白眼，連問都懶得再問這又是哪一出。
系統格外機靈地主動解釋：【在家中的許墨突然回憶起與您相處的甜蜜過往，因而感到心情愉悅。】
已經是初秋，傍晚的風吹過耳畔，帶起細微的涼意。
酈幼雪理了理被吹亂的碎發，想起她背包裡靜靜躺著的錄音筆，下意識露出一個略微得意的笑容來。
浮動的晚霞裡，她加快腳步，朝著漸漸浮起的夜色裡，那個名為「家」的方向走去。
手機的震動很細微，如果不是將手抄在口袋，酈幼雪根本沒有留意。
她把手機拿出來，看見亮起的螢幕上有短訊彈出來。
[我兒子：幼幼！你真的太神奇了！你做的布丁和souvenir做的一樣好吃！]
[souvenir是什麼？]酈幼雪盯著看了一會，俐落地回復。
[是一家小店！裡面的東西都非常好吃！尤其是布丁！]周棋洛的回復速度非常快，可見他提到美食的興奮心情。
[你居然把我親手做的布丁和外面的小店相比……]酈幼雪心情複雜地想了想，嚴肅地回復。[勇氣可嘉。]
——那可是李澤言親自認證的不能吃布丁。
[啊啊啊對不起幼幼！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做的布丁非常好吃！]周棋洛還以為她生氣了，趕緊哄她。
[不過我真的想向你推薦那家店！我是店長的超級腦殘粉！有機會的話，真想帶你去souvenir品嘗！你一定會喜歡的！]周棋洛又用相當積極的態度開始打廣告。
[好啊。]酈幼雪想了想，認真地回復。[我也想嘗嘗你所說的布丁。]
【周棋洛好感度+23！】
……
翻閱完新一批上交的策劃案，酈幼雪忍不住扶住額頭歎了口氣：「你們是不是太想當然了？這可是華銳的投資審查，李澤言親驗，你們就拿這樣的方案去氣他？」
「可是我們真的很認真地在想了。」悅悅有點委屈地分辯。
「其實並沒有必要隱瞞，如果華銳真的有心要查，我們的現狀根本一覽無餘。」酈幼雪兩手扶住桌面，略微傾身，嚴肅地審視著會議桌圍坐成圈的員工們。「所以，你們的設想，從一開始就出了偏差——你們是如今華裔影視主心骨的一部分，是我最值得信任和依賴的夥伴。之所以這樣糾正你們，不是真的要指責你們，而是要讓你們努力做到更好……一個公司的興盛，絕不是一人之力能夠辦到的。」
「老闆……」顧夢驚訝又感動地睜大雙眼。
安娜雙眼隱隱有些潮濕，她盯著酈幼雪，欣慰道：「幼雪，你長大了。」
「因為如今的我想要做好的，僅僅有兩件事。」酈幼雪微微一笑，簡潔地解釋。「只有當我做好了這兩件事，我才能夠重新實現我的人生。」
「……兩件事？」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的員工們一臉懵逼。
酈幼雪並不打算解釋，迅速跳開話題：「投資顧問什麼的都不必了，業內第一的華銳，任哪一家也不敢接的。與其打馬虎眼遮遮掩掩，不如轉移重點，讓華銳那邊看到我們的可能性——這方面，需要嚴密的發展規劃，規劃我已經寫好一大部分，剩下的請各位幫助我補足；除此之外，就是讓他們相信，我們可以達到這個目標。」
「可是，怎麼讓他們相信？」負責公關的瑞克皺眉一陣思索，提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信任這種東西，是百分之十的成果、百分之三十的潛力和百分之六十的口舌得來的。」酈幼雪面無表情地站直身體。「成果有了，就是前兩檔節目的收視率；潛力是我們積累的人脈和與戀與衛視的合作，而口舌……」她輕蔑地一笑。「肯塔和瑞克，接下來你們的任務就是，陪同我潤色講演稿。投資能不能拿到，就看牛皮吹得響不響了。」
「那麼，我們是否真的能達到目標？」秦碧玉有些疑惑地舉起手。
「我不是一個喜歡預先計畫的人，但也不喜歡『車到山前必有路』這樣子自暴自棄的觀點。」酈幼雪抿住下唇，漆黑的眸子亮閃閃。「我希望，接下來的一切按照規劃執行，不要有片刻懈怠！在這兩年目標完成前，不要放鬆警惕！至於規劃——」她挺胸抬頭，掃視全員。
被她的目光盯住的人紛紛一個激靈坐直。
「今天下午之前交給我，明早我會親自定稿，然後張貼在公司各個角落，防止各位疏忽大意忘記了——未來的兩年，與君共勉。」她冷漠而堅定，擲地有聲地宣佈。
長達五秒的靜寂之後，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點頭應聲。
「……老闆好帥啊。」悅悅驚呆地喃喃。
「對了。」酈幼雪露出一個有那麼點活潑的笑容。「遲到、早退，還有各種工作紕漏和粗心事故，以後出現一次就會有懲罰咯。」
說罷，她在所有人傻眼的注視裡，腳步輕快地走出會議室去。
直至在走廊上走出幾步，她才聽到會議室裡爆發的哀鳴聲。
酈幼雪停住腳步，掏出還在震動的手機，接通。
「投資申請會要用到的資料，都準備好了？」低沉磁性的男聲，從聽筒中傳出來。
「沒錯，請好好期待著吧。」酈幼雪桀驁地一笑，盯著走廊玻璃種倒影出的那雙黑溜溜墨玉似的眼睛。
「呵，我拭目以待。」李澤言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問她：「你不緊張？」
「我興奮。」酈幼雪答非所問地告訴他。
「看樣子你最近有點自信心過剩。」李澤言冷冷淡淡地點評。「至於是不是真正準備好了，那要我看過才知道。」
酈幼雪安安靜靜沒有做聲，總覺得他還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李澤言繼續說：「明天上午，我就在辦公室，你來找我預先彙報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主線已經第三章，說過第四章分線就會分，不過採取這樣的形式：在決定劇情走向的關鍵點，我告訴大家此處銜接XX路線，然後再繼續主線……主線進行到四條分線都插入結束，也就是最後一個男主的分線插入處，就開始按路線更新，一人單獨一卷，更完一條線再一條（順便一說第一條線應該是懟懟的）。
第19章 近在咫尺的看不見2
「我……」酈幼雪已經條件反射要拒絕，但一下子想到華銳的董事會李澤言必定十分瞭解，立刻話鋒一轉：「好啊，如果你不嫌棄我浪費你時間的話。」
「我因為你浪費的時間，也不差這一星半點。」李澤言半點不客氣地回應。
【李澤言好感度+31！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6！】
「你就裝吧，」酈幼雪一聽系統的提示就意會過來這廝活躍的內心，嘲諷地一笑。「不就是擔心我過不去審核嗎？」
「你想多了。」李澤言格外鎮定地回答。「你這自作多情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麼，明天上午見。」酈幼雪暗暗一笑，也不等李澤言說什麼，徑直掛斷電話。
【李澤言好感度+21！】
「你看，李澤言果然是個受虐狂。」酈幼雪肯定地點點頭。「我越是不鳥他，他好感反而越高。」
系統：【……您總這麼吐槽人家男主，是真的要攻略他嗎？】
「不是你讓我攻略他嗎？」酈幼雪嘴角一撇。
系統竟然無言以對。
酈幼雪的注意力已經轉移開，完全無視系統，轉而盯著窗外樓下的公司大門瞧。
那裡已經出現一個身影，就站在梔子花樹下，一身標誌性的黑襯衫和白大褂，令過往路人都忍不住回頭看。
仿佛察覺到她的注視，那人抬起頭來，對著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
當酈幼雪站在許墨面前，公司門口的石階上，似笑非笑朝著他看過去。
許墨則是用了溫柔而充滿耐心的目光望著她，一邊對著她伸出一隻手，柔聲說：「我來接你了。」
酈幼雪不接他的套路，站在原地沒有動，無視那只手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猜的，」許墨微微笑著，繼續維持伸手的動作，仿佛沒有看到她故意的靜止動作一般。「我只是想，接下來馬上會是華銳的投資審核，你那樣重視公司的發展，想必會在這裡……事實證明，我足夠瞭解你。」
「那你也能瞭解到，現在站在這裡的我，在想什麼嗎？」酈幼雪微微翹起嘴角，低聲地問他。
「如果你希望的話。」許墨不動聲色地繼續笑著回應。
酈幼雪看了看他，沒能從他彬彬有禮的外在看出什麼，頗有些遺憾地，將手搭上他的手。
【女王大人，我還以為您會徹底無視許墨到最後。】酈幼雪最終給了許墨面子，系統對此表示驚訝。
「面子當然是要給的，畢竟是攻略物件之一。」酈幼雪漫不經心地解答系統的疑惑。「但許墨是怎麼知道，華銳的投資程式的？」
【您難道……】系統複雜地開了個頭，就沒有後文了。
「總之，許墨的好感是最難加的，這說明這個男人的心思很怪，多數時候和李澤言白起的口是心非不太一樣。」酈幼雪輕聲推測，忽然想到許墨方才被無視之後那穩如泰山的笑容。「剛才下他面子卻沒有明顯反應，看來也不是周棋洛那種思維蹦迪的受虐型。」
【……您的分析竟然很有道理？】系統也是吃了一驚。
「想先去做點什麼？」許墨始終觀察她神色的細微變化，這時候便笑吟吟地發問。
「不如去逛街吧。」酈幼雪已經想好對策，對著他試探地看過去。「如果你想瞭解我，不如先從我喜好的東西開始？」
被她盯住的許墨笑容不變，甚至隱隱變得燦爛：「好啊，很高興——」他眨了一下眼，用深紫色滿含曖昧的眸子盯著她。「你給我這個瞭解你的機會。」
「從這條路走到頭，就是新光百貨。」酈幼雪把眼光從他身上移開，無視他散發的荷爾蒙，裝作認真研究路線。「就去那裡看看吧？」
「好，你說什麼都好。」許墨也很自然地笑笑，牽著她的手，引她走下臺階——並沒有鬆手。
酈幼雪意外地瞥他一眼，試著要把手抽*出來……失敗了。
「……我已經走下來了，你可以鬆手了，平地我不會摔跤。」酈幼雪盯著許墨看了兩秒，見他實在是不鬆手，只好這麼說。
「人很多，牽著手不容易走丟。」許墨則是舉起兩人相牽的手在她面前晃晃，溫柔而善意地解釋。
酈幼雪一句「你撒謊」差點就要脫口說出來——今天是週五，怎麼可能人多！
但她沒有直接說出來，主要是她忽然看見許墨的眼神——他深紫色的眼瞳目不轉睛盯著她，帶著某種溫和卻難以忽視的眼神，仿佛在請求她不要拒絕一樣。
酈幼雪使勁抿了一下右邊嘴角，放棄和許墨的溝通，轉移注意力在走路……算是勉強同意被許墨拉著走。
【許墨好感度+22！許墨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5！】
伴隨著系統的提示音，許墨也及時露出淺淺的笑容。
酈幼雪已經有一種自暴自棄的憤怒了——她還是第一次發現許墨這廝像個牛皮糖，甩不掉還軟硬不吃那種。
「如果你希望我開心，不如先答應我一件事吧。」不懷好意地看了看許墨，酈幼雪眯起眼睛笑起來。「先把白大褂脫掉？」
許墨一愣，這次是真的有點意外地看著她。
「從來沒見過穿白大褂出來逛街的。」酈幼雪斜著眼睛，理直氣壯瞪著他。「你這樣我也會覺得哪裡怪怪的。」
「好。」許墨有點無可奈何地搖頭笑笑，腳步一停，鬆開她的手，當真就在路中間開始脫——幸好這是常人上班的時間點，路人不算多，他動作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白大褂給脫下掛在手臂上。
酈幼雪旁觀他脫白大褂的全過程，倒是淡定的很，順便伸手在包裡掏了掏，掏出來銀白色金屬光澤的筆，向著他遞過去：「你的鋼筆，上次落在演播廳。」
「原來在你那裡。」許墨抬手握住筆管，輕輕摩挲了一下，抬起眼凝視著她露出笑容。「我還在想，究竟被我放在了哪裡。」
「看樣子這鋼筆對你還蠻重要？」酈幼雪端詳他的反應，若有所思。「畢竟它丟了你還會在意一下。」
「可是你對我來說更重要。」許墨非常自然地順著這個話題就下坡。「如果是你丟了，也許我的世界從此會黯淡無光。」
酈幼雪定睛看著他，略微吃驚地發現，他面上雖然帶笑，眼睛裡卻半點笑意也沒有——如果說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戶，那麼，他此刻空空如也的內心，究竟居住著什麼？
「擅長讀取思想的許教授，也會知道我現在的思想嗎？」酈幼雪鎮定自若地彎起眼，不去和那雙眼睛對視。
「我猜，是關於我的？」這次深紫色的瞳裡多了笑意，許墨微笑著詢問。
「我在想，雖然已經立秋，不過你常穿成這樣，不熱嗎？」酈幼雪眼睛轉了轉，不動聲色地笑著望著他。
「所以，我猜對了？」許墨關注的重點卻不在她的疑問點，他對著她眨了眨眼。「那，真是太好了。」
酈幼雪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竟然有一種古怪的感覺浮上心頭。
「至於我熱不熱……」許墨輕笑了一聲，嗓音漸漸低沉下去。「看來，你很關心我……我很高興。」
「沒加好感，看來所謂高興是假的。」酈幼雪面無表情對著系統說話。
【……您也不能完全把好感度當成評判標準吧？】系統匪夷所思地歎息。
「我幫你拿著吧。」酈幼雪把背包打開，示意許墨把衣服塞進去。「如果一路抱著衣服，豈不是很麻煩？」
「謝謝。」許墨彎起眼，相當愉悅地偏頭，將手裡的白大褂放進她的背包。「謝謝你……這樣為我考慮。」
【許墨好感度+13！】
「你別誤會，」酈幼雪看他高興就忍不住要懟他，自然而然就刺他一句。「是個人我都會這麼考慮一下。」
許墨失笑，卻並不怎麼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踏入新光百貨的一樓大廳。
新光百貨的一樓，通常被人稱作是「食品百貨」或者「吃貨天堂」。兩側的走廊對稱分佈衣飾店和雜貨店，中央大廳則滿當當排列了各式食品攤點。
「你看，是不是很可愛？」興致勃勃從路過的零食店買了兩根手工棒棒糖，酈幼雪笑眯眯同時舉起給許墨看。
——造型別致的棒棒糖，一根是可愛的眼睛圓滾滾的小兔子，一根則是耳朵尖尖嘴巴尖尖的小狐狸。
「很可愛。」許墨說著，忍俊不禁地掩唇輕笑。
「可愛吧？」酈幼雪得意地微微挑眉，將手裡的小狐狸棒棒糖給他。「來，你是狐狸，我是兔子。」
「哦？」許墨勾起嘴角，將棒棒糖接過，好整以暇地用手撚了一下表面的玻璃紙。「為什麼我是狐狸？」
「因為你像狐狸一樣聰明又狡猾，而且還喜歡甜言蜜語。」懷揣著狠狠嘲諷他一番的心情，酈幼雪狀似無辜地微笑。「所以，又是狐狸，又是糖，非常適合你。」
作者有話要說：
許墨第一次約會劇情大改。
第20章 白起線：情人節特典番
夜涼如水。
酈幼雪忍不住又解開鎖，看了一次手機螢幕。
短信介面她和白起之間的最後一條資訊，仍然停留在她四個小時之前發的那句——[什麼時候回來？我很想你。]
——沒有任何回復。
也許是又被任務絆住了吧。酈幼雪猜測著，試圖安慰自己。
……兩分鐘後，此次自我安慰宣告失敗。
酈幼雪默默泡上一杯黑咖啡，擺在自己手提電腦邊的桌子上，以飄散在空氣中的濃香和面前打開的Word文檔裡閃爍的游標，嘗試把思維從了無音訊的白起身上喚回來。
……這次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失敗了不說，她已經滿腦子都是白起了。
——特警這個職業，雖然看上去帥的飛起，但危險係數也不是開玩笑的。再加上時不時的緊急任務……
酈幼雪暗自哀歎一聲，抱住腦袋趴在桌子上，已經忍不住開始想，如果接下來接到來自醫院急診室的電話，她該要用哪種交通工具儘快趕去了。
就在不間斷的恍惚和腦補中，酈幼雪已經絲毫想不起曾幾何時她面前堆積如山的工作了。而桌面上的咖啡，熱氣已經快要散盡，連杯子的表面都凝結了水珠。
但她身邊不遠處的窗子突然均勻地響了三聲。
酈幼雪一下站起來，顧不上因為她的動作而歪到一邊的椅子，就朝著窗戶邊撲過去，一把拉開厚重的遮光窗簾。
年輕的男人就蹲在窗外，背後是漫天星河。他一手按在玻璃表面，隨意地張開白皙修長的五指，另一手則握成拳狀，做出敲打的動作。
他深金色的眼底，目光溫柔地落在她身上，就像是在詢問著什麼一般。
酈幼雪按捺住「咚咚」亂跳的心臟，用力拉開窗戶，面上已經憋不住地露出笑容來了：「你回來了。」
「嗯。」白起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從窗口跳下，穩當當落在木板地面上，隨意地掃了一眼整個房間，甚至刻意地多看了一眼酈幼雪背後牆上的掛鐘，這才轉過身去把窗戶拉好。
酈幼雪站在原地看著他慢條斯理拉了窗戶又去拉窗簾，心裡有些說不上來的委屈，湊近兩步，抬起雙臂從背後就抱住他。
交往已經快要一年，原本不適應別人碰觸的白起在發現自家小女友酷愛抱抱後也已經習慣她每每的突然襲擊，這時候便身子不動，僅僅轉過頭微微笑著看她：「怎麼了？」
酈幼雪沒立刻接話，只默默抬起下巴，繞著他嗅了嗅，才滿意地點點頭，用小腦袋蹭蹭他的背脊：「還好，這次沒受傷。」
白起心裡一動，慢慢下滑手臂，雙掌撫過腰間她的手掌，安慰地握住：「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好……看到你的短信，我就儘快趕回來了。」
酈幼雪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來現在已經是半夜，一時間又是心疼又是難過：「我不應該給你發消息的……你這麼晚才回來，應該好好休息。」
「不，」白起笑了笑。「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所以想在這一天的第一刻看到你，也讓你安心。」
「……特別的日子？」酈幼雪懵了一瞬間，意識到什麼，立刻轉頭去看LED電子掛曆表。
紅熒熒的燈光，在燈火通明的少女閨房依舊亮眼地拼湊出一行字元——2月14日，00：00。
「白起……」酈幼雪下意識喚出他的名字，心裡卻已經酸軟到一塌糊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是我們在一起後第一個情人節，他們說，女孩子一定很在意這個節日。」白起有些猶豫，微微別過臉，低聲地同她解釋。「所以，我提前把任務都處理好，就可以專心陪你一天……你有什麼喜歡——」
他的話還沒說完，酈幼雪已經忍不住笑了：「我沒什麼喜歡。硬要說的話，我喜歡和你待在一起。」
白起愣了愣，眼神就躲躲閃閃不敢再看她了。
「但我也有不喜歡的，」把他那害羞的彆扭模樣看在眼裡，酈幼雪微微歪頭，俏皮地笑起來。「我不喜歡你為了我去勉強你自己，一個節日而已，不過也沒什麼，我更不希望你因為我變得更累。」
白起眼光一柔，情不自禁捏緊她的手指，就要說些什麼——
但他聽見酈幼雪繼續說：「何況，我一直悶了三天做新年企劃，根本沒想起來今天是情人節啊？要不是你說，我都……」後面的聲音放得很低，他沒能聽清。
白起：「……」難得的浪漫遇上忙於工作的不解風情女友，他也是無言以對。
「……熬夜對身體不好。」白起在心裡歎一口氣，端起酈幼雪桌上的咖啡杯就向著門外走。「這個我幫你倒掉，你好好休息，早上我來接你。」
「我不要。」酈幼雪鬱悶地鼓起臉頰，緊走幾步趕上他，繼續抱著他的腰不鬆手。
白起配合著停下來，無奈地回頭勸說她：「喝咖啡傷胃，你還是少喝。」
「白起你個鋼筋腦袋。」酈幼雪不滿意地喃喃一句，不得不為他解釋：「我不要你走，早上見什麼的就更不必了。」
「……你不過情人節？」白起下意識為她的後半句而疑惑地追問，但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女孩子前半句裡巨大的信息量，頓時就閉了嘴，微微熱了臉頰回頭直視前方不再做聲。
「既然你也有在這一天的第一秒鐘見到我的想法，」酈幼雪把臉貼上他挺直的後背，用軟糯的嗓音甜甜地說。「那不如，就讓我們在這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待在一起吧。」
白起一怔，忍不住偷偷用眼角餘光觀察她的神色。
但女孩子已經迅速鬆開手，蹦跳著向另一側牆邊走過去，拉開佔據了整面牆的壁櫃一側，炫耀似的笑眯眯指給他看：「喏！曬乾的薰衣草填好的枕頭，我最喜歡的太陽花圖案的被子和枕巾……你一定會喜歡的！」
白起僵立在原地，目光隨著她的比劃從她說的枕頭、被子再移動到枕巾，心情複雜到難以言喻，就連心跳都翻了二倍速，跳得他幾乎站立不穩。
「還有還有，」酈幼雪高高興興說著，雙臂攤開比劃了一下。「你看，我的床這麼大哦！絕對躺的下四個我！所以我們一起，不會有問題的！而且，真的又軟又舒服……」
白起發現自己居然立刻跟著看向她身後的寬敞的公主床……這感覺有點失禮，他想移開眼，但他的雙眼不聽使喚，已經用特警的觀察力一眼將那張床看了個遍——柔軟的墨藍色星空圖案法蘭絨厚毯，疊放在一起、整整齊齊的被子、枕頭和枕巾……
「喜歡嗎？」酈幼雪微微笑著，抬起眼看他的雙眼。同時，輕輕牽住他的手：「這些，今天屬於我們兩個人。」
白起空餘的那只手已經暗地緊握成拳：這樣子的溫暖與邀請，對於他來說，簡直是莫大的誘惑——那可是他暗戀了六七年之久，一直一直放在心上，珍寶般的女孩子。
——可是，如果他就這麼答應，會不會又太過……白起糾結地蹙了蹙眉。
不等白起做好決定，酈幼雪已經不容拒絕似的拉著他，在床邊坐下來，雙眼彎彎如同月牙：「試試看，是不是很舒服呢？」
白起的喉結在滾動。他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她，低低「嗯」了一聲。
酈幼雪的眼睛轉了轉，從白起栗色的、微長的碎發看到他桃花也似明亮的雙眼。
頭頂是瑩白色的燈光，白起深金色的雙眼內，借了白熾燈的光亮而顯得流光溢彩，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酈幼雪嘴角一彎，單手扣著白起的右手，與他十指交叉，整個人則飛速地湊過去，蜻蜓點水似的吻過他的下眼瞼。
「你的眼睛……很好看。」酈幼雪輕輕地說，氣息帶著溫熱，灑在白起面上。「我看到了……星星。」
白起反常地沒有臉紅或是退避彆扭，反而安靜地凝視著她——儘管他的心臟已經快要跳出胸腔，呼吸也隨著可恥地急促。從他的角度能看到的，是女孩子純黑色劉海下微垂的、長長的睫毛。
當那柔軟的、花瓣似的雙唇吻上他的睫毛，白起下意識地閉了眼。但他轉瞬就意識到這節奏不對——於是，左手一伸扣住她的腰，成功反客為主。
將她撲倒在法蘭絨毯上時，白起還能感覺到，她柔滑的、綢緞似的長髮，絲絲縷縷劃過他的指尖、頸側。
鎏金色的雙瞳刹那間愈發晦暗，白起愛憐地蹭蹭她的鼻尖，輕吻她的額頭與雙眼。
……
兩個人用了長達十分鐘才將混亂的心緒和呼吸重新穩定，然後白起在酈幼雪的默許下，倒掉了涼透的咖啡，順便洗了個熱水澡。
在薰衣草淺淡的香氣裡，開著光線微弱的淡紫色壁燈，兩人面對面側躺在大床上——當然，按著酈幼雪的意思，一人一床被子。
「白起，白起，我好想你啊。」酈幼雪眼睛盯著白起，小聲地說。
白起有些想笑，他耐心地回答：「我也是。」
「白起，白起，我好喜歡你啊。」酈幼雪還不肯甘休，繼續低聲細語。
「……我也是。」白起揚起嘴角。
酈幼雪將小腦袋湊近白起，聲音壓的更低：「白起……我不喜歡等待，可是等你的時候，真的沒有感覺到已經過去那麼久。」
白起抬臂將她抱在懷裡，讓她靠在胸口：「嗯……我明白。下次的話，不要等我，先休息。」
「噓……」酈幼雪一反常態地對著他神神秘秘眨眼睛，還豎起一根手指。「你不知道嗎？」她悄聲說。
以為她又搞什麼花樣，白起眼含笑意：「什麼？」
「可以親親的時候，就不要說話啦。」酈幼雪說，笑彎了眼，黑水晶似的眸子帶著顯而易見的調皮勁，直向著他的雙唇瞄。
白起還真沒適應她這時不時可愛的小玩笑。短暫的，他愣了兩秒鐘。
總之，當他回過味來之後……一切都不用再多說了，他只想讓她徹底閉上嘴乖乖的。
……
酈幼雪是在食物的香氣裡醒來的。當她睜開眼時，身邊屬於白起的那一床新被子已經被折疊放好，不遠處桌面上放著煎得金黃的雞蛋和烤好的麵包，還有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萬幸，不是紅棗的。
而白起，默不作聲坐在她的書桌邊，專注地翻閱著一本書。
感覺到她的動作和注視，白起看向她，用溫柔的目光：「醒了？睡得好嗎？」
「不好。」酈幼雪鼓起臉頰，委委屈屈說。「我沒有夢到白起，所以心累，要白起親親才能起來。」
白起頓時有些臉紅，眼神遊移，輕輕「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岔開話題：「我準備了早餐，你去洗漱了才能吃。」
酈幼雪已經看到成果，略微可惜地放棄繼續撩下去——她跳起來，開始整理被子，再跑去浴室換衣服和洗漱。
等她將洗臉化妝吹頭髮等等一系列工序完成，拉開門的一瞬間，她險些以為自己開門的姿勢不對。
——洗漱間門口是一個大花圈……不，是一座花山。各種花，什麼玫瑰百合鬱金香，雛菊山茶鳳眼蓮，還有很多她也叫不上來名字的，每樣一朵，都不帶重複——也許若不是她身為千金小姐的見識擺在那，根本一種都認不出來吧。
表情糾結地，酈幼雪站在那裡對著那一堆花。
「……你不喜歡？」白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走廊邊，遲疑地打量她的表情。
「……沒有，請容我做一個驚訝的表情。」酈幼雪忍不住笑了笑，從花堆裡揀出來一朵金色的天堂鳥，認認真真遞給白起。
白起很明顯沒明白她的用意，深金色的眼瞳直盯著她……帶點可愛的小茫然。
酈幼雪憋著笑，一本正經地告訴他：「所有花都有他們的花語……比如這一種，鶴望蘭，也叫天堂鳥，它的花語是——」她頓了一頓，如願地看到白起的臉上浮現出類似「什麼完了我該不會送錯了吧」這樣的表情來。
酈幼雪無辜地看著他，慢慢說出後半段：「無論何時，永遠不要忘記你愛的人在等你——這也正是我要和你說的。」
她突然被溫暖的懷抱包圍。
白起輕輕抱著她，沒有用太大的力，像是擔心自己會傷了她。但撫在她後背的手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堅決力度，讓她亦無法輕易掙脫開來。
酈幼雪會心地笑笑，很明白她這番話又觸及白起心裡某一個點了，於是趁熱打鐵：「我會一直等你。」
「……我不會讓你久等。」白起呢喃著，捧起她的臉，低下頭湊近——
……
四十分鐘後，成功坐在白起名為「小黑」的小夥伴身上時，酈幼雪仍然有些氣：「我的口紅……我光是遮瑕就用了五分鐘，都怪你，這時間是因為你才浪費的。」
白起有些心虛地將拳頭擋在唇邊咳了咳：「……沒事，不是說，今天一天都會待在一起？」
「我親愛的白白，請注意你的態度。」酈幼雪斜著眼睛看他。「我可是你的女王大人，隨時能決定你今天的行程。」
白起忍著笑：「嗯，所以，今天想去哪裡？」
「去金融大街吧。」酈幼雪想了想，得意地發號施令。「我想，那裡人會少一些……像是步行街和綠盈廣場煙波湖那樣的約會聖地，估計早就人滿為患了。」
……情人節去金融大街？不是很明白她的邏輯，但白起依舊配合地發動車子。
……
很快他就明白了酈幼雪在想什麼——根據她的計畫，他們先後跑去了工藝品店買蠟燭、去影音店租用碟片、去甜品店買甜點，最後去了超市買新鮮蔬菜水果和肉。
「這可是生活的情趣。」一絲不苟地調整桌面上手工藝蠟燭的位置和角度，酈幼雪一邊對著白起叮囑。
白起在一邊攪拌煮沸的火鍋湯和底料——沒辦法，某個廚藝界的終結者，他實在是連火鍋湯底都不敢讓她多碰。
他可是至今記得，剛交往的時候聽安娜說幼雪最擅長的點心是鮮奶布丁所以去索要以後，那一晚如同暢享了嶗山白花蛇草水一樣的夢幻體驗。
——如果那代表她廚藝的最高水準，那麼……白起簡直不敢多想。
酈幼雪已經把飯廳佈置好，無事可做，便坐在餐桌邊雙手托腮看著白起的側臉。
幾乎是心靈感應一般，她也想到了那一次的男友毒殺案——事實上，當時她在系統的多次請求下已經重點磨煉了廚藝，布丁做的不算好吃但也毒不死李澤言（？），倒是沒有白起以為的那麼驚悚。只不過白起那時候好奇的眼神和安娜的惡意調侃，讓她忍不住來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結果顯而易見，從那之後，白起學會了做飯、做甜品，以及泡茶煮火鍋。
「辛苦啦，」看著看著，她忍不住樂顛顛跑過去，伸手抱住白起的腰，軟軟對著他撒嬌。「白白，你對我真好……那我，豈不是要用你愛我的十倍來愛你，才能讓這種好等同嗎？」
「為什麼要等同？」白起愣了愣，有些啼笑皆非。「我對你好，因為我願意。倒是你，如果覺得不公平……」他笑了一下，轉過身來，好整以暇的目光直盯著她。「我還沒有真的品嘗你的布丁呢。」
「……你知道啦。」酈幼雪心虛地笑笑。「那你還一次次幫我做飯……」
「那是因為——」白起低笑著，略微俯身，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喜歡。」
酈幼雪目不轉睛盯著白起，那樣動人的笑容，他瞳孔深處的光彩，和廚房騰騰的熱氣，令她已經把火鍋和周圍的一切拋諸腦後，滿心滿眼裡，都是近在咫尺的白起。
白起敏銳地發現她神色的變化，不自禁地揚起嘴角，他將臉湊近——
餐桌上手機堪稱爆炸般的鈴聲響起的一刻，兩個人被驚得回過神來。
雖然有點鬱悶，酈幼雪還是快步走過去，看了一眼。
接著，她的臉色一變：「是爸爸！」
白起一驚，就看到她已經接通了這次通話，正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溫軟耐心地回應：「嗯……對啊，我在家呢，爸爸……嗯？啊，我知道啦……」她一邊說著，一邊憂心忡忡地，向著白起看來。
白起有些摸不著頭腦。
掛斷電話之後，酈幼雪的笑容就有些僵：「糟了，爸爸馬上回來……我們這是要被捉*奸嗎？」
白起默默扶了一把額：「……我是你的正牌男友。」
「可是爸爸他還不知道我有男朋友。」酈幼雪委屈地撅起嘴。「如果爸爸知道了，說不定今晚你就要被打斷腿拋出去。」
白起複雜地看了她一會：「……你覺得我很弱？」
「……未經許可在家裡獨處，爸爸知道會討厭你的吧。」酈幼雪壓根聽不進白起的隱形吐槽，依舊在擔心著。
白起無奈地摸摸她的頭：「別擔心，我……」
「哢嚓」一聲清脆的門鎖轉動聲。
白起和酈幼雪雙雙回過頭去，酈幼雪已經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而白起，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地裡捏緊了袖口，就差流出冷汗了。
「……這不是小白嗎？」酈爸爸站在那裡，看著白起，一臉懵逼。
「……小白？」酈幼雪呆滯地重複一遍，難以置信地看向白起。
白起，則深深地舒了口氣，翹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酈叔叔，您好……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麼寫得心累，可能是狗糧吃太飽的緣故。
大家看，幼雪這姑娘看上去冷漠公主病，實際上對自己在乎的人，格外的遷就和討好……是不是很可愛？
不管怎麼說，白起最可愛！不過我沒忘記懟懟那篇，明天見∼不過，要像白起這樣沒羞沒躁的話，很難，畢竟，總裁是個純情的總裁。
來自作者的嘮叨：
憤怒，白起那個情人節副本一直卡碟刷不過，次數秒空，DZ的bug坑人啊……果然白白是官配吧，情人節只有他的活動，而且看上去比一頓幾百個蛋糕的總裁好養活多了！總裁也不怕撐死齁死糖尿病而死！（沒錯這就是肝不到[他的溫度]的窮逼的憤怒！）
以及，寫這篇的時候剛進入二月，不知道白起在情人節活動裡那麼會送禮物……說好的鋼鐵直男呢！怎麼這麼會撩！居然還會做蛋糕！黑色衛衣外套搭的也那麼好看！瑪德白警官你還有什麼不會！（我這裡送花送一堆的梗，請務必一笑而過！）
悠于 2019-3-24 15:06
第21章 總裁線：情人節特典番
酈幼雪很期待。這份期待的心情，自清早出門就開始。
畢竟是一年一度的情人節，而且今年的情人節還恰巧在年二十九當天，這就導致了這一年的情人節熱度更勝以往。提前足足一周，整個戀語市的大街小巷就遍佈了各種情人節的活動——什麼電視臺情人節特別欄目啦，什麼花店奶茶店甚至餐廳的情人節優惠啦……甚至連路邊的便利店都貼了「情人節快樂」的節日標語。
於是，在上班的一路上，酈幼雪目睹路邊親親蜜蜜的小情侶、各色芬芳的鮮花與精緻的海報後，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和自家總裁大人剛交往沒多久還處在熱戀期的酈幼雪，也不可避免地在這樣熱騰騰甜膩的氣氛裡，滿含少女心地期待起來：畢竟是第一個交往後的情人節，李澤言再怎麼不解風情，也會表示點什麼吧？
於是，當她來到公司的辦公室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滿心歡喜地看了看自己的桌面上——按照她對李澤言的瞭解，那位只要記得，就會提前把一切都準備好，然後暗搓搓悶騷著送過來給她。
然而，什麼都沒有。她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桌面依然乾乾淨淨，連灰塵都某得。
酈幼雪有點氣悶，不過當她想到李澤言最近忙於法國的合作案後，當然很體貼地選擇原諒他——一時半會想不到，也是在所難免嘛，只要他看到路邊那些活動，只要不瞎，總會想起來的！
這麼想著，酈幼雪開始努力敲打著電子版的定期工作報告，將注意力暫時轉移到手頭工作中。
……
第N次看了看電腦螢幕右下方的時間，酈幼雪默默抿住嘴唇——那個李澤言怎麼回事！都快十點了！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是不是瞎！魏謙那個狗腿子也不知道提醒著點！這點眼力見都沒有還當什麼總裁助理！
（無辜躺槍的魏謙：……我冤枉。）
「聽說今天遇見餐廳搞活動，情侶去吃飯打五折！」顧夢在一邊興致勃勃同悅悅說話。「……怎麼樣，你不和韓野去嗎？」
「去啊。」悅悅對著手裡的小鏡子細細塗口紅，眉眼都帶著笑意。「他說待會有驚喜給我，十一點半再來接我。」
——看看！看看！酈幼雪強忍著掀桌地衝動：韓野那個一看沒什麼情調的大傻X都知道情人節給女友送驚喜，李澤言一個身價過億的總裁，她今天妝都化了就讓她乾等著！
「說起來……」安娜倒是想起來什麼，疑惑地看看她們已經名花有主的年輕製作人。「幼雪，今天不去和李總約會嗎？」
酈幼雪木著臉，沒想好該怎麼說：「……」
手機突然「叮咚」了一聲。
安娜看看她手邊亮起的螢幕，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是李總吧？快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會是李澤言嗎？不確定又期待地想著，酈幼雪迅速看了一眼。
[李懟懟：不要忘了，在十一點前把工作總結發給我。]
酈幼雪：「……」居然！有！這麼！不解風情！的傢伙！不對！那不叫不解風情！那叫——瞎！還聾！就算看不見路邊的紅玫瑰小販，居然連喇叭喊的廣告詞都聽不見！
心裡不斷罵著某位總裁，酈幼雪氣鼓鼓地拔*下優盤，在電腦「嘟」的一聲提示音裡，拿起背包就走，順便不高興地說了一句：「我去華銳交工作報告。」
「怎麼還害羞呢？」顧夢疑惑又羡慕地喃喃。「明明就是去找李總的，居然還說什麼『交報告』……冠冕堂皇的藉口啊，唉。」
「說什麼呢？」悅悅挑起眉瞪她一眼。「不懂了吧？這就是情趣！」
……情趣個大頭鬼！酈幼雪聽著背後源源不絕的議論，心裡更怒。那個李澤言，根本什麼情趣都沒！就知道讓她定期交報告，都不看看今天是哪天！當她的女朋友，活該被氣死、懟死、寫報告累死！
心底罵聲源源不絕，酈幼雪加快腳步，背著包直沖著華銳集團所在的中心金融大道走去。
就在總裁辦公室附近，由於步速過快，她差點一頭撞在開門出來的魏謙身上。
魏謙也是被嚇了一跳，定睛發現是她，才笑了笑，只是表情有點僵硬：「……是酈小姐啊。」
「這個是工作總結，」酈幼雪忍著氣，強裝淡定地掏出來優盤塞給他。「麻煩你幫我交給李澤言。」
「……酈小姐，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魏謙苦著臉，欲言又止。「總裁說了，如果您來了，要您親手交給他，他想現場聽您的報告。」
聽著魏謙一番話，酈幼雪就直覺有哪裡不太對，但怒氣沖頭讓她一時間難以理清頭緒，咬著牙就問：「他在裡面嗎？」
魏謙仿佛有些被她這幅樣子給嚇到，懵逼地點了點頭，甚至不自覺向後縮了縮。
酈幼雪立刻意識到自己貌似反應過激，趕緊撫平表情，對著魏謙客氣地笑笑：「謝謝……我進去找他。」
但魏謙很明顯已經被她給嚇出來心理陰影，目瞪口呆地對著她點點頭。
酈幼雪在心裡慚愧地扶了一把額頭，而後怒意更盛——可惡的李澤言，萬惡的資本主義薄情寡義面癱臉，害她形象都沒了！
一把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酈幼雪也不再看魏謙地反應，大踏步就走進去，「嘭」地甩上門。
隱約她還好像聽到了門外魏謙發愁的歎氣。
聽到劇烈的門響，辦公桌前的李澤言頭也不抬，冷冷淡淡就是一句：「你太用力了，真懷疑哪天我的門會被你弄壞。」
「……」雖然有一肚子火，但在看到李澤言埋頭工作的模樣時，酈幼雪發覺她竟然奇跡般發不出來，只有站在一邊乾瞪眼，一邊卻又對著那副面癱臉可恥地移不開眼。
「……你還要盯著我看多久？」李澤言一邊行雲流水地在文件上寫字，一邊眼皮不抬地問她。「你這樣嚴重影響我工作。」
酈幼雪又是憤懣又是委屈，忍不住就輕車熟路開始頂嘴：「我沒有看你，我在看那支派克鋼筆，你感覺錯了。」
「如果喜歡，我讓魏謙照樣子定制一支給你。」李澤言隨口說，繼續低著頭筆走龍蛇。
酈幼雪聽著他那敷衍就來氣：「我不要。」她冷淡地回答。「我不愛用鋼筆，還得灌墨水，麻煩。」
李澤言這下終於從文件堆中抬起頭來，一雙墨藍的眼睛對著她若有所思：「我不是說讓你發報告過來？如果是電子版會更方便我幫你指出錯誤好修改。」
「你以前不是說，當面報告更方便嗎？」酈幼雪好整以暇地抱臂看著他，大批的詞彙量堆積起來，蓄勢待發。「怎麼，李總自己的金口玉言，竟然已經忘記了？」
李澤言盯著她看了幾秒，才平靜地回答：「我只是考慮到節省時間，如果你要當面報告給我，我也不會拒絕。」
酈幼雪都快被氣笑了，隨手掰轉一邊的電腦就把優盤插上去，抓住滑鼠打開做好的PPT。「好啊，」她故作無所謂地聳肩。「我要開始了。」
李澤言並沒有說話，只是扣好鋼筆的筆帽，認認真真看著她，等待她的講述。
雖然有點憤怒，但一貫的工作態度上來，她換用1.5倍語速，乾淨俐落就講完自己準備好的全部彙報內容，然後睜大一雙不服輸的杏子眼，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客氣地瞪著李澤言。
李澤言交叉十指以雙臂撐住下巴，嘴角細微地翹了翹，用波瀾不驚的語氣告訴她：「我相信這是你短時間內的最佳水準……不過，你應該試試看做到更好。」
……這人腦子怎麼長的？酈幼雪瞬間理解他話裡的深意，匪夷所思地瞪他：「你是說讓我加班？」因為憤怒，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知道今天是哪天嗎！」
李澤言怪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僅知道今天是哪天，還知道你這個工作規劃裡的賀歲節目是要在明天下午就播出的。」
酈幼雪竟然無言以對，她恨恨地吸了口氣，咬著牙笑起來：「好啊，你說，我改……大不了我加班，我根本不生氣哦。」
「……」李澤言默默看了她兩眼，突然道：「誰說要讓你一個人加班了？」
酈幼雪一怔，心臟竟然狂跳起來。
果然，李澤言繼續說：「我陪你一起，順便幫你看看修改後的報告。」
——瑪德又是報告！酈幼雪已經不想生氣了：她現在絕對相信，李澤言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
憋著一股無名火，酈幼雪默默在李澤言身邊坐下來，就著他寬大精緻的辦公桌面開始修改。
李澤言倒也信守諾言，時不時對著電腦螢幕細看一番再提點意見。
兩個人一個提問題一個修改，馬不停蹄就從午後一直到了飯點。到日落了，天黑了，酈幼雪都忘記了情人節這回事才算結束。
「走吧。」把酈幼雪的優盤拔*出，李澤言用格外溫柔的目光望著她。「帶你去吃飯……算是犒勞。」
「行啊，」雖然多少有點不爽，仔細想想也算是一直待在一起的，酈幼雪便相當寬容地應了。「吃什麼呢？」
「不是喜歡吃勃艮第紅酒牛排嗎？」李澤言看她一眼，慢步在她身邊站定，向著她伸出手。「去souvenir，我做給你。」
細微的不滿在那堪稱柔情的一眼裡也融化，酈幼雪抿嘴笑笑，配合地握住他的手。兩個人手牽著手就向外走，一路收穫華銳員工們的圍觀無數。
……
李澤言車開得很快，一路到他家低調的餐廳，只有五分鐘。
蔡老帶著神秘的微笑為兩個人打開門，一路目送李澤言牽著酈幼雪走近後廚。
「你在前面等我。」李澤言在後廚玻璃門邊停下腳步，溫情地摸了摸她的頭。「反正你待在這裡，根本幫不上忙，還會蹭一身油煙味。」
酈幼雪嘴角一抽：「你確定這不是在諷刺我？」
李澤言聽罷，笑了。那是個非常明顯的笑容——簡直是在明晃晃承認她的說法。
酈幼雪氣鼓鼓地跺著腳就走，走去前廳重重坐在椅子上，已經開始這一天的第無數次暗罵李澤言。
但她罵了還沒幾遍，原本燈火通明的大廳忽然就湮滅了所有燈光，四周漆黑一片。
酈幼雪有一瞬間的懵，倒也知道黑暗裡起來容易摔倒，於是強自鎮定地坐著沒有動，默默等著李澤言。
黑暗裡突然傳來腳步聲，越走越近。
酈幼雪向著聲源處轉過頭，疑惑地輕聲問：「蔡老先生？」
那人在她不遠處停住腳步，低沉的嗓音問她：「你怎麼沒想到是我？」
「……你準備的這麼快？」酈幼雪一愣，突然反應過來。「——也是，都停電了，後廚當然……」
「嗯，我準備好了。」李澤言打斷她的話。
「不愧是大廚。」酈幼雪眨了眨眼，下意識地誇讚。「不過咱們看不見，怎麼吃？」
一隻溫熱的手掌突然握住她的，稍稍用力，牽著她就向前走去。
「放心交給我。」李澤言低聲說。「我不會讓你摔跤。」
酈幼雪乖乖答應，亦步亦趨跟著他的步伐。
「吱呀」一聲，像是某扇門被打開了。
空氣裡吐露玫瑰花的芬芳，並不算耀眼的暖黃色光線裡，鋪設了鉑金色桌布的圓桌上用琺瑯瓷瓶，整齊裝放著一大束鮮紅嬌妍的玫瑰。圓桌的兩側，已經放好了餐巾與酒杯，酒杯中是倒好的葡萄酒，桌面中央部分，則擺放好了生蠔、鮮蝦、檸檬汁與蛋黃醬，還有甜絲絲的乳酪和餐包、蔬菜湯。
「先是開胃酒和前菜？」酈幼雪一眼看明白流程，笑著看向李澤言。「總裁大人果然很用心。」
李澤言若有若無看了她一眼，溫聲說：「不嘗嘗嗎？我記得你很喜歡法餐？」
酈幼雪的笑容已經要忍不住，她晃了晃頭，在李澤言幫助下落座，兩人默契地對看一眼，不約而同拿起酒杯——
「情人節快樂，總裁大人。」多少也明白這傢伙之前根本是在裝傻設驚喜，酈幼雪心情大好，笑眯眯主動開口。
李澤言對著她挑了挑眉：「嗯，你也是。」
……
法餐的流程不算複雜，在這之後時主菜及甜品。深諳酈幼雪口味地李澤言預先避開了她厭惡的魚，將主菜調整成芝士焗龍蝦、起司培根蛋撻、勃艮第紅酒牛排、藍莓醬鵝肝……緊隨其後的，是裝點精緻的名甜品舒芙蕾和法式布丁。
酈幼雪一餐吃得極滿足，忍不住就笑嘻嘻評價：「怪不得你人稱『美食帝國的獨*裁暴君』，原來是雙料帝王。」
李澤言笑了一下，頗有深意道：「那你就是雙料王妃？」
酈幼雪橫他一眼，十足機智地沒有接這一波套路。
「要走走嗎？」李澤言紳士地站起身，偏頭看著她。
酈幼雪沒有回答，直接一把扣住他的手指。
兩個人沒有多餘的言語，就這麼手挽著手，安靜地走出了夜色裡的souvenir——識趣的蔡老沒有再出現。
夜色已深，就算已經進入春天，夜風還是涼嗖嗖。穿堂的風吹起酈幼雪臉頰邊的碎發，癢癢搔弄她的臉頰。
於是酈幼雪忍不住鬆開李澤言，開始雙手並用整理頭髮。這一整理就是好幾分鐘，等她整理完了再回頭，某個總裁正面無表情站在路燈邊，一雙墨藍色的眼瞳直直看著她。
突然想起自己剛才似乎甩開了他的手，酈幼雪心虛地朝著他笑笑。
李澤言仿佛無奈地歎了口氣，對著她低聲說：「過來。」
酈幼雪短暫地衡量一下，果斷抬起腳朝著他走過去。
「冷嗎？」李澤言抬手碰一下她涼絲絲白皙的臉頰。
酈幼雪誠實地回答：「雖然風有點大，不過也不是特別冷。」
李澤言嘴角一勾，突然向前一步，扯住自己大衣的兩襟，一把抱住她的同時裹住她嬌小柔軟的身軀。
酈幼雪一愣，條件反射地回抱住他。
初春的夜風，似乎卷來了細小的雪粒。它們在路燈邊飛舞，使得那原本暖洋洋的明黃色，也隱隱晃動著晦暗。
酈幼雪縮在李澤言胸口，感受涼風伴著他的手指一同拂過她的發梢，輕輕笑起來：「你好溫暖啊。」
「那是因為你太涼。」李澤言回答，他說話的時候胸腔也隨之發出細微的震動，將聲音自骨骼傳向她耳邊。
「就是這個聲音。」連耳廓都有些麻酥酥的，酈幼雪忍著笑。「我喜歡聽……再說點什麼吧。」
李澤言頓了頓，低柔地湊在她耳邊：「你還是老樣子，大驚小怪。」
酈幼雪嘴角一撇，不滿意地收緊環住他的手臂：「是讓你說話，不是讓你懟我。」
李澤言似乎笑了：「嗯……你很喜歡我的聲音？」
「怎麼說呢……」酈幼雪砸了咂嘴，學著他的樣子，高冷道：「——白癡，幼稚，不過如此。」
李澤言好整以暇將眉頭一挑，心知她還沒說完，於是沒做聲。
就聽見她繼續變著調說：「可是，誰讓我喜歡呢？」燦爛笑著，她抬起眼，用黑水晶似的眸子濕漉漉看著他，繼續說：「所以，一切最好的，都賞給我的李愛妃∼」
李澤言將下巴抵在她柔滑的發頂，輕聲評價：「傻——從第一次見面就是。」
「說誰呢？」酈幼雪瞄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可是集美貌與智慧于一身的少女——李澤言最愛的人。」
李澤言故意歎了口氣，然後在那少女不滿地瞪過去時。
「是啊，」他溫柔地說，「……李澤言最愛的人。」
夜風獨舞，紛紛揚揚的大雪，終於在這一年情人節的夜晚降下。淩空的雪花們，也終於得見那一對戀人相互依偎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總裁令我憤怒……參照他的人設，媽的純情成這樣我都覺得可怕！想來點糖都難！各位，我盡力了，真的！
如果要更甜，請等正文李澤言線。為了彌補懟懟，會讓他的線第一個更。
順便一說，白起番外和李澤言的不是同樣的時間——李澤言的顯然比白起早的多，這種時間安排參照分線順序。並且，世界觀和背景也不同，此處參照分線結局設定（不知道那時候我會不會改設定暫時就這樣）。
明天新年跨年番外籌備中，參照此好感度，增加白起出場與親密度奉送……順便一說，可能四位元男主無法全部有互動，但出鏡是一定的。
第22章 四線合併：新年特典番
美好一天的開始，大約是從拉開落地遮光窗簾，對著清晨不算燦爛卻明朗的陽光露出一個笑容，再來一杯雀巢（劃掉）咖啡開始。
熬夜工作寫了一整晚節目策劃與新年總規劃的酈幼雪，在做完上述動作的同時，終於想起來把自己一夜都毫無聲息的手機螢幕點亮——尷尬的是，手機亮也不亮，用實際行動表明它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酈幼雪沒辦法，只好一邊捋一把亂糟糟的長髮一邊去找充電器來充電，再次試著開機。
這次倒是成功了。在手機無聲的開機動畫之後，緊接著迎接她的是一連串短信提示音——不斷地彈出來，包括各種提前拜年的短信，也包括全時通給發的未接來電提醒。
酈幼雪微微一愣，先掃了一眼未讀短信的發信人名單。
[小悅悅]
[韓狗腿]
[安娜姐]
[趙小煩]
[李懟懟]
[白飛飛]
[我兒子]
[許黑土]
……
酈幼雪被這一長串給弄得眼花繚亂，乾脆轉頭去看全時通的幾條通知訊息。
[戀語市的16XXXXXXXX在2月14日20：08分給您來電一次。詳情點擊……]
[戀語市的16XXXXXXXX在2月14日20：10分給您來電一次，詳情點擊……]
[戀語市的18XXXXXXXX在2月14日20：14分給您來電一次，詳情點擊……]
……
一連串的短信，統共提到了四個手機號——16開頭那個號碼不常見，是李澤言的昂貴食物鏈頂層號；18開頭那個她記得清楚，是白起的……另外兩個毫無疑問，屬於許墨和周棋洛。
酈幼雪無奈地歎了口氣，一一將那些拜年短信回復過去，就翻到了四位元攻略物件的來訊。
[李懟懟：跨年夜什麼安排？]
[李懟懟：華銳集團歷年都會辦年會，想開開眼界可以來參加。]
[李懟懟：這麼早就睡覺，你是老年人嗎？]
[白飛飛：在做什麼？]
[白飛飛：明天要一起跨年嗎？]
[我兒子：幼幼！我好生氣！]
[我兒子：本來想約你一起跨年的，可是經紀人說明天有直播……]
[我兒子：在華語衛視，晚上八點整，一定要看哦！雖然不能在你身邊，但螢幕上的我也會陪伴和祝福你！/比哈特]
[許黑土：還在工作嗎？]
[許黑土：新年臨近，你一定很忙，不過就算忙也不要忘記簽收我的禮物。]
[許黑土：因為工作問題不能在你身邊，不過……新年快樂。想起我的時候，就看看禮物吧。]
「他們一個個的戲好足。」酈幼雪面無表情地評價。「感覺沒有女主都能演一場大電影。」
【……感覺不是您在攻略他們，而是在被他們攻略。】系統沉默良久，衷心地回話。
「你這次的評價是真的很中肯。」酈幼雪忍不住讚賞地點點頭。
【……】系統竟然無言以對。
「既然他們都這麼熱情了，我就回個短信。」酈幼雪點點頭，若有所思。「至於電話……看到短信也許就明白了？」
迅速做了決定，她開始輸入：[抱歉，昨晚忙著做新年節目策劃，手機沒電也沒有發現，所以沒有看到短信……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也請多多指教！]
——然後，點擊[群發]。
系統簡直目瞪口呆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不是，您就這麼回應鐵鐵的四顆少男心！】
「別人先不說，李澤言可真心算不上少男。」酈幼雪冷漠地回答，一邊走去洗手間打開熱水器準備洗頭。
【您這麼吐槽他的年齡，好像有點過分……】系統默默為中*槍的總裁大人鳴不平。
酈幼雪哼了一聲，無視系統君的嘮叨，徑直開始掬水洗頭。
但手機就在這時候開始了它的震動響鈴，因為放在洗衣機上的緣故，那震動令洗衣機都跟著抖，抖得勝似地震。
酈幼雪厭煩地擦了擦手，一邊低著頭讓水順著發梢滴落，一邊拿過來一看——[李懟懟]。
酈幼雪忍不住感歎：「沒想到華銳總裁這麼閑，是不是一直守著手機等我回復？」
【……也許真就是這樣。】來自小公主的神預測，讓系統君都驚呆了。
酈幼雪歎了一口氣，接通電話，按下免提，繼續她的洗頭表演。
「你已經忙得連回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了？」李澤言充滿各種挑剔與微妙不滿的嗓音立刻傳出來。「一份策劃，就讓你忙成這樣？」
「沒有。」酈幼雪睜著眼睛說瞎話，一本正經地回答。「如果要打電話給您，我總要好好想想該和您說什麼。」
「……你這麼怕我？」李澤言沉默了一下，語調怪怪的。
「您這話有意思，我什麼時候怕您了。」酈幼雪翻了個白眼。「您知不知道，人在回復一個他認為重要的電話的時候，總是要糾結好一會……什麼『他會說什麼』啊，『我要怎麼說話才能讓他聽進去』或者『萬一冷場沒話說怎麼辦』這樣的內容，都是要想一下才能去下決心打這一通的。」
——畢竟李澤言是金主，是華裔影視的爸爸，她給他打電話，當然要掂量掂量！
李澤言再一次沉默了。
【李澤言好感度+55！】系統積極提醒，快要喜極而泣了。【您終於明白攻略的真諦了嗎！】
酈幼雪都懶得理會它。
短暫的靜默後，李澤言繼續說：「但你接我電話的時候卻沒有猶豫？」隱約還帶著試探的意味。
酈幼雪正揉著洗髮水泡沫，聽了一笑：「啊，那是因為您的每一次主動，都是我無法拒絕的。」
——因為系統讓她攻略，而且非是不聽她的拒絕！
【李澤言好感度+64！】系統好像真的要哭了，語調哽咽。
李澤言又停了幾秒鐘，總算是意識到什麼：「你在幹什麼？」
「洗頭髮。」酈幼雪給了最最誠實的回答。「要出門的話，不洗頭不好看。」
「……我的短信你看到了吧，」李澤言卻突然轉移了話題。「年會你要來看看嗎？也好擴充你狹隘的視野。」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酈幼雪差點要跳起來摔東西，好在記起她還在洗頭，於是艱難地忍住。「年會那種東西，說得好像我沒見過似的……而且我最討厭那種環節多冗長浪費時間的玩意兒，從小到大都見慣了——包括您，也不會很喜歡吧！去了還有一堆人誠惶誠恐對著您，還不如自己在家做菜喝茶。」
「如果是你的廚藝，」李澤言頓了頓，慢條斯理地回答。「那我倒寧可去參加那拖遝的年會。」
【李澤言好感度+48！】系統不厭其煩地提示。
「並且按照公司的安排，你們華裔的員工也都收到了邀請……你可以仔細想想大約會有多少人參加。」李澤言用淡然充滿自信的語氣繼續說。
——如果是那一批以八卦為目的的閒人，那麼……酈幼雪想了想，不能不沉痛地承認：大概大部分人都會去，說不定公司還會傾巢出動！
思考完畢，酈幼雪只能無奈地回答：「那我……」
【不！等等！】系統大驚失色，連忙發聲阻止。【您真的要答應嗎！您就沒有考慮一下其他三位男主的感受嗎！雖然李澤言的確率先出手占了先機，許墨不在本地，周棋洛也有工作，可您還有白起呢！】
……讓白起一起參加年會？酈幼雪開始考慮這樣的可能性。
【……您這，膽子有點大啊！】聽見了她心聲的系統驚訝地感慨。
「嘟——嘟——」手機卻突然傳出了拖長的兩聲提示音。
接著又是「嘟——嘟——」兩聲，連續不斷。
「抱歉，有人打電話給我，可能是工作問題……待會給您打過去。」酈幼雪冷靜地抓住這個機會，果斷地決定先上緩兵之計。
「……好。」李澤言好像呼出了一口氣，掛斷電話。
「難道他被我給氣得狠了。」酈幼雪平靜地猜測。
【……比起這個，您還是趕緊聽聽白起要說什麼吧。】系統咋舌。
「居然是白起的電話。」酈幼雪定睛看備註——[白飛飛]，頓時吃驚地歎息。「早知道不掛金主電話了——杉田大大聲音也好聽。」
【……您真不是一般的過分呢。】系統也不禁為白起掬一把同情淚。
酈幼雪一撇嘴，迅速爬起來滑動螢幕接通，再低下頭繼續洗頭髮：「喂……師兄？」她低著頭，隨口喊。
「剛起床嗎？」白起似乎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沒錯，」酈幼雪煞有介事地歎息。「就為了今晚的跨年策劃……不過還好，已經完成了。」
「所以，你今天有空了？」白起試探著問。
「上午不能保證，要去對稿，但下午應該是有空的。」酈幼雪回憶一下，誠懇地回答。「那麼，白警官呢？」
「我一天都有空。」白起俐落地回答，但話到此處卻停了停。「……要一起嗎？」
「我正好也要問你，」酈幼雪笑了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參加集團的年會？」
「……你說的集團，是指？」白起的頭腦相當靈活，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什麼。
【……女王大人，這！】系統要驚呆了：這簡直是一道失分題啊！萬一——
「華銳集團。」酈幼雪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根本不管系統的驚恐。
白起沉默了一會：「……李澤言邀請的？」
【……女王大人！】系統急得團團轉，已經快要忍不住替它的女王回答了。
「不是，」酈幼雪深知系統的焦急，鎮定自若地回答。「是華銳群發的邀請郵件——我想我一個人去好像不大好看。」
「……」白起安靜下來，半晌沒有回答。
【白起好感度+43！】系統的情緒放鬆下來。
「好，」白起慢慢地說，仿佛高興了一些。「我跟你一起。」
酈幼雪暗自笑笑：「待會我會發消息給你……關於年會的時間和地點。」
「我會去接你。」白起當機立斷地回應。
酈幼雪爽快地應下，卻又想到什麼：「不過，你有沒有合適的禮服？用不用我陪你買一件？」
「好。」白起的語調愈發溫柔。「下午兩點，我去找你。」
酈幼雪掛斷白起電話的同時，系統已經迫不及待了：【白起好感度+52！——這次您居然都會主動邀約了？】
「鋼鐵直男白起，會有禮服來出場才怪吧。」酈幼雪平靜地擦著頭髮。「我這只是出於好心的考慮。」
【……也就是，同情？】系統似乎都快要哭出來了。
「哦，對了，還要給李澤言回電話。」酈幼雪倒是想起來李澤言，放好毛巾就開始撥號。
李澤言幾乎是秒接：「聊完了？都處理好了？」
「是啊，」酈幼雪十足自然地答應著。「年會我會去的。」
【李澤言好感度+23！】
「……四點，我去接你。」李澤言沒有多說，乾脆地告知她。
「那麼早？」酈幼雪心裡暗自計算一下時間，有些疑惑。
「放任你蓬頭垢面就去，是對集團員工眼睛的不負責。」李澤言像是早已經想好該怎麼回答她，一番話說的流暢。
「您放心，那種事我也沒臉做。」酈幼雪面無表情。「不會給您丟臉的……年會是幾點？請把地址發給我，我自己過去就好。」
「呵，」李澤言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確定你找得到路？六點鐘的年會，你七點能到都算是奇跡吧？」
「我就算自己不會找路，至少會打車。」酈幼雪有點小生氣。
「……」李澤言沉默了一小會，冷淡道：「不必，我去接你就好，省得麻煩。」
……他怎麼這麼執著？酈幼雪暗自蹙眉：白起的兩點鐘約定，但四點不到恐怕李澤言又會來，那麼……
想到這裡，酈幼雪面無表情：「總要留點懸念吧？如果您肯幫助我，不妨五點過後見面，看看打扮完成的我——會讓您見到真正名門閨秀的。」
「……那麼，五點見。」李澤言意味深長地回應。
【李澤言好感度+31！】
「原來他喜歡這種類型。」酈幼雪恍然大悟。
【……不，我總覺得您有了什麼誤解。】系統不忍直視地喃喃。
酈幼雪掛掉電話，愜意地拿著風機開始對著鏡子吹頭髮、塗潤發精油。
但她的手機再一次響起來——不是電話鈴，而是視頻鈴聲，備註是：[我兒子]。
酈幼雪順手理了理濕漉漉的鬢髮，才滑動接通。
螢幕上是金髮的少年，髮絲蜷曲且略微淩亂，白皙的額頭還隱隱有著汗水，但他的笑容依舊如同陽光般燦爛，藍眼睛也熠熠生輝。對著鏡頭，他高興地擺手：「幼幼！看得到嗎？」
「嗯，好久不見。」酈幼雪對著他露出一個友好善意的笑容。
「啊，你剛才洗過澡了嗎？」周棋洛像是發現了什麼，好奇地前傾身體，睜大了眼睛。
「是洗頭髮，一大早不會洗澡的。」酈幼雪勉強耐心地解釋。「你看上去像是剛忙完？」
「嗯！我們剛剛才彩排了第一遍！」周棋洛興高采烈地點點頭。「呐，你看，這裡是晚會的化妝間哦！當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得意洋洋略帶炫耀的語氣之後，他調轉攝像頭，轉動角度給酈幼雪看他身處的燈火通明的房間。
「怎麼樣，很不錯吧？」拍攝完畢，周棋洛難掩興奮地問她。
「嗯，是我沒見過的。」酈幼雪點點頭。
【周棋洛好感度+22！】
「嘻，我就知道！」周棋洛喜滋滋地笑起來。「不過——」他神秘地拉長了話音，俏皮地微微偏頭。
酈幼雪茫然地眨眼。
「剛剛洗過頭髮的你真可愛！」周棋洛感歎，用歡快的語氣。「就像是惹人憐愛的小動物。」
「……你過獎了。」酈幼雪牽了牽嘴角。「說起小動物，你更像一些。」
「是嗎？」周棋洛有點意外又有點欣喜。「是什麼小動物？是不是跟我一樣有魅力——」
「小奶貓。」酈幼雪淡定地吐出幾個字。
周棋洛唇邊的笑弧一僵，接著就沮喪起來，連眉梢都耷拉了：「啊……聽上去好像有點遜？」
「嗯。」酈幼雪點了點頭。
「……怎麼這樣qaq」周棋洛圓滾滾的藍眼睛就像是要下雨的天空。
酈幼雪看著，忍不住讚歎：「你的眼睛很好看。」
【周棋洛好感度+37！】
「真的嗎真的嗎！」周棋洛一秒恢復狀態，喜上眉梢。「太好了！你喜歡，是不是？」
「……嗯。」有點遲疑地想起李澤言鈷藍色的眼睛和白起深金色的雙瞳，酈幼雪應了一聲。
周棋洛立刻笑得彎起眼，看上去極容易滿足的模樣：「那麼，一定不要忘記看直播哦！宇宙大明星周棋洛，為你而表演！」
「嗯，我會的。」酈幼雪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答應。
周棋洛十分滿意地結束了網路通話。
【……這才過去多久，您身上鍋的數量已經有點可怕了。】系統深感憂心。【這樣的話，真的可以應付得來嗎？】
「怕什麼？」酈幼雪無所謂地一攤手。「他們又不會打起來。」
【……真會那樣也說不定？】系統猶豫地揣測。
酈幼雪不理它，自顧自繼續打理頭髮和妝容，準備去公司完成節目設計安排。
……
簡單地吃過午飯並休息後，待在公司辦公室的酈幼雪，就得到悅悅從前臺帶來的禮盒一個：「看！許大教授的心意！順路帶給你……是不是要感謝我？」
「嗯，非常感謝。」酈幼雪微微笑著應付了幾句，拿在手裡打開包裝。
外層的紙盒之內，是一枚小小的藍*絲*絨盒子。打開蓋後，內裡靜靜躺著一條精緻的項鍊——細細的鉑金鏈子穿過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晶，水晶中是一隻翩然欲飛的蝴蝶，那蝴蝶的翅膀是金邊勾勒的墨藍色星空圖案。
旁邊還有一個折疊成的紙結。
酈幼雪盯著吊墜看了一會，小心翼翼拆開紙結。
是一張帶著香氣的精緻的粉色信紙，上面是一行遒勁有力的手寫體：[想要親自為你戴上，等我回來——許墨]
酈幼雪把紙條放回去，抿了抿嘴。
手機突然炸開震耳欲聾的鈴聲。
酈幼雪揉了揉眉心，接起電話：「喂，你好。」
「是我。」許墨輕輕的笑聲從聽筒傳出。「……我的禮物，你已經看到了吧，喜歡嗎？
「嗯，很精緻也很特別。」酈幼雪想了想，忍不住就刺他一句：「沒想到許教授這麼會送禮物。」
「因為是要給你的禮物，挑選時讓我很費了一番心思。」許墨溫柔又繾綣的語調，輕柔拂過她的耳邊。「如果你能喜歡，那真是太好了。」
「那我是不是不能戴上它，要等你回來？」酈幼雪轉了轉眼珠，靈機一動。
許墨失笑了。
【許墨好感度+33！】系統提示。
「嗯，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許墨笑著回應。「我很樂意，為你戴上它。」
酈幼雪聽著，微微挑起眉笑了：「也許待會來不及……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她這番話顯然令許墨想到了什麼，年輕男人略微沉吟：「你今晚一定很受歡迎吧？」
「還好，也就是追求者排到隔壁大樓吧。」酈幼雪從容地回應，甚至來了個玩笑。
「那麼，要好好地享受跨年夜哦。」許墨似乎不甚在意地配合她的玩笑話。「雖然不在你身邊，我也會一直記著你的。」
酈幼雪冷笑著聽完他充滿套路的話，又客套了幾句才掛斷。
「這個項鍊……」酈幼雪盯著盒子裡的掛墜看了一會，伸出手闔上蓋子。「總覺得有什麼寓意……被禁錮的蝴蝶？難道是我想太多了？」她抬手整理碎發，若有所思。
【……】系統已經被她敏銳的直覺驚得說不出話了。
「總之，這墜子給人感覺冷冰冰的，我不戴。」一句話做了總結，酈幼雪將小盒子扔進背包裡，開始收拾東西——已經要到和白起約定的時間了。
果不其然，很快白起就打來電話：「我在你公司樓下。」
「好的，就來。」酈幼雪迅速回應，拎起包就走。
「結果贏的是白警官嗎？」她聽見悅悅在後面哀歎。「唉，想為李總打call。」
顧夢也歎了口氣：「感覺許教授有點可憐呢，那麼用心地送了禮物……」
「不，還是周棋洛更可憐吧？」安娜也參與討論。「……就去新沂直播一回，結果心上人都被人拐跑了。」
……
酈幼雪面不改色在滔滔不絕的議論裡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他們的腦洞那麼發達，居然不去做編劇也是可惜。」她冷著臉。
【……】系統安靜如雞，但它其實想說：職位不是您重新安排了的嗎！
一路到公司樓下，酈幼雪推開玻璃大門，正好看到坐在小黑上，一手抱著頭盔的白起。
酈幼雪下意識地，對著白起露出一個笑容。
栗色的碎發在風中飄揚，白起凝視著她，回應般揚起嘴角。
酈幼雪沒有多遲疑，就跳上白起的機車，任由白起發動油門，離弦之箭般駛出。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他們在新光百貨逛了一圈後，又改去拾光巷，一路挑選合宜的西服與領帶。一切都很順利，白起也在酈幼雪的建議下，購下一套精緻的金線勾邊的黑色西裝，搭配純黑色的鑲金暗紋領帶。
但當兩個人拎著包裝袋打算在咖啡館坐一會再前去年會時，白起的手機響了。他只看了一眼，就微微變了臉色。
「抱歉，我接個電話。」白起低聲說，轉身走遠了些。
酈幼雪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眼，低頭去看手裡的手機——綠色的呼吸燈在閃爍，提示她有人聯絡。
白起不知說了幾句什麼，很快就掛斷電話，重新走過來。
酈幼雪鎮定自若地重新把手機塞入挎包，抬起眼等著白起說話。
白起的臉色有些凝重，但看向她的神色溫柔：「臨時有任務，看樣子，不能陪你了……自己多加小心。」
酈幼雪迅速思考一下，惋惜地站起身：「你也是，要小心……不過，不能一起跨年，看看你穿上這套西裝，真的很可惜。」
白起陷入了沉默。
很快，他就抬起手，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先去玩……如果任務結束得早，我去找你。」
「好，我等你。」酈幼雪凝視他深金色的眼瞳，對著他綻放微笑。
【白起好感度+34！】
「……走吧，」白起略微狼狽地別開眼，語氣還有點不自在。「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酈幼雪心裡閃過什麼，對著他眨眨眼。「我還想逛一逛……你先去忙吧。」
白起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離開。
眼睜睜看著白起騎著機車漸漸遠離，酈幼雪掏出手機，解開螢幕鎖。
[李懟懟：你還剩兩個小時。]
酈幼雪對著短信看了幾眼，抬起手用手指點了點下唇，果斷撥通了來信人的號碼。
短暫的「嘟」一聲後，電話接通。
「怎麼，改變主意想要我去接你？」李澤言像是漫不經心地問。
酈幼雪用了一秒醞釀情緒，笑盈盈回答：「您在忙什麼呢？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拯救一個迷路的我？」
「在哪？」李澤言大約是早就預料到她可能打電話，馬上就反應過來。
「如果我知道這是哪裡，我就不會迷路。」酈幼雪堅決地告訴他。
【李澤言好感度+25！】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李澤言毒舌了一句。「有沒有什麼標誌性建築？」
「遇見餐廳。」酈幼雪掃了一眼，平靜地回答。「……我在它的——偏門？」
「我十分鐘到，在此期間，站在原地不要動。」李澤言言簡意賅地對著她下指令。
酈幼雪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您明明沒有迷路？】系統很有些疑問。
「這些細節，還是交給李澤言去思考比較好。」酈幼雪微笑。
【……】系統半晌無言。
李澤言趕到並沒有用足十分鐘，純黑色的邁巴赫在酈幼雪坐著的路邊停下，車窗降下，就露出總裁線條冷硬的側臉。
但當他轉頭看向她，那種冷漠的感覺就消失殆盡，只剩莫名的柔和。
「看來我說四點接你是對的。」李澤言掃視她渾身上下，嗤之以鼻。「看樣子，你出來逛街並沒有什麼成果？」
酈幼雪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雙手一攤：「逛街不是為了買東西，這是情懷。」
李澤言眉頭一挑，扭頭準備重新發動。
但酈幼雪忽然把左手搭在操縱杆上方——這簡直就是相當於一把搭住他的右手。
李澤言的動作停住，轉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平靜得好似沒有感覺：「怎麼？」
【李澤言好感度+52！】當然，陡然攀升的好感說明他不是表面那麼冷靜。
「我想去綠盈廣場跨年。」酈幼雪慎重地盯著他。「我想過了，我還是不喜歡那種敷衍的宴會……廣場上今天應該有LED轉播和倒計時。」
李澤言把目光轉回去，沉默了兩秒才似笑非笑嘲諷：「果然幼稚。」但他卻絲毫沒有抗拒她扣住他手掌的動作。
酈幼雪微微一笑，將手收回。
這下李澤言倒是看了她一眼，才冷淡地轉頭重新發動汽車。
「你看，噴泉。」車停在廣場邊停車場時，酈幼雪就忍不住指著遠處高高炸開在半空的水花給他看。
李澤言跟著瞄了一眼：「大驚小怪。」但唇角分明噙著笑意。
酈幼雪並不在意他的吐槽，笑眯眯捏著一枚硬幣跳下車跑去，對著噴泉池合十手掌，閉了眼祈禱片刻，才一轉身將硬幣對著背後拋。
「李澤言，」看見現在不遠處的年輕總裁，她勾出一抹笑弧。「來許願吧……為了新的一年。」
李澤言瞟了她一眼，似乎有點嫌棄：「愚蠢，如果願望要靠噴泉實現，那你還不如跳進去。」
「如果噴泉力不能及，」酈幼雪掏了掏口袋，拿出另一枚遞給他。「就由我來為你實現好了。」
李澤言一怔，看見面前女孩子注視他時，眼底認真的光芒。
「相信你還不如相信它。」伸手接過硬幣，李澤言學著她的樣子，雙手合十安安靜靜祈願，而後一轉身，將硬幣拋出。
【您今天的情緒有些不對。】——攻略的也太積極了？系統忍不住質疑。
酈幼雪冷冷看著李澤言的背影，忽而就翹起嘴角。
「你說得對，」她輕聲說。「不盡快攻略，我就不能儘快回去。」
「……我只是，突然會想爸爸而已。」看了一眼黃昏裡微紅的天空，她笑著說。「也許就是因為過年吧，越是繁華，就越會寂寞——是不是很諷刺？」
【……】系統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回應。
隨著夜色漸深，綠盈廣場上漸漸人多起來。他們也會對著噴泉許願，而後一起看著月升高空，最終，煙花照亮夜色，LED大螢幕上開始了華語衛視新年特別節目的即時轉播。
周棋洛的臉龐也出現在其中。金色的發被做了造型後越發蜷曲翹起，蔚藍的眼瞳仿佛有星光流淌。他面對著鏡頭，一字一頓：「鏡頭前的你，我很想你。雖然不能陪在你身邊，但我，也會一直看著你，為你帶來快樂……新年快樂，在新的一年，也請你一直看著我吧！」
廣場上響徹少女們驚喜的歡呼。
「原來你想看這個大明星。」李澤言看了看酈幼雪的表情，微微蹙眉。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酈幼雪低頭看了一眼，對著李澤言抱歉地笑笑：「我接個電話，一會回來。」
李澤言明顯不贊同地一頓，像是要說些什麼。
酈幼雪已經機靈地閃入人群，一步步接近相對冷清的噴泉水池，坐在石臺上接通電話：「白起？」
「你在哪裡？」白起的聲音冷清，帶著困惑。「我已經在綠盈廣場，沒看到你。」
——是定位器的功勞嗎？酈幼雪立刻明白過來：「噴泉水池。」
「怎麼突然想到來廣場？」白起好奇地問她。
「想在人多的地方感受一下熱鬧和共同跨年的感覺。」酈幼雪抿住嘴角。「比起這個……你的任務完成了？」
「嗯。」低沉的回應，就在她頭頂發出。與此同時，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她眼前的地面。
酈幼雪有所察覺地抬起眼，正對上白起深金色的眼瞳。
「恭喜，你找到我了。」酈幼雪對著他彎起眼眸，唇邊蕩開梨花笑漩。
她背後的噴泉就在這一刻猛然噴出，在白起眼中，用各色霓虹燈照亮後的水波，徹底淪為女孩的背景板。
【白起好感度+51！】
白起狠狠吸了一口氣，向前一步把她拽進懷裡。
巨大的轟鳴也在同時響徹雲霄，煙火升上天空，炸開成一片片鎏金色的葉與花。
酈幼雪忽然瞥見不遠處冷眼看著這邊的李澤言。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情，他並沒有走近，但臉上的神情很是冷漠。
酈幼雪抬起雙手，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眼神晃動挪開，佯裝沒有注意到他。
「新年快樂。」後退兩步不著痕跡地退出白起的懷抱，酈幼雪裝作沒有察覺他細微的失望，對著他真摯地開口。「謝謝啦……」她想了想，繼續說。「我也覺得，剛才那個煙花很吵，連耳朵都在『嗡嗡』響了。」
——一句話，就把白起那個意味不明的擁抱解釋成為她阻擋雜訊的動作。
白起垂下眼簾：「不用跟我道謝。」
酈幼雪一愣，留意到李澤言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人影。
「這裡很冷，」白起重新整理好表情，恢復那冷靜持重的模樣。「我送你回去。」
「好啊。」酈幼雪沒有猶豫地答應著。
……
並沒有邀請白起留下來做客喝茶，酈幼雪在回到家的第一時間，就甩掉鞋子脫*下風衣，懶洋洋窩進沙發裡。
做完這一切，她才慢吞吞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不知為何有些濃重的厭煩，她乾脆靠在沙發上，微闔雙眼，嘗試著閉目養神。
……
「雪雪，以後媽媽不在你身邊，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年輕美麗的女人伸手摸摸她的頭，眼神中是無盡的愛憐。「因為你們……只有彼此了。」
「媽媽，你愛我們嗎？」小女孩睜著大眼睛，茫然地問。
「當然。」對方溫柔地頷首。
「如果愛我們，為什麼要離開我們呢？」小女孩費解地詢問。
「人與人的相處是緣分。」她的母親耐心地告訴她。「這緣分總會有用盡的時刻，一旦用盡，就再也不會有相見之日了——也許你現在還聽不懂，當你長大後，你就會明白了。」
「沒有例外嗎？」小女孩歪著頭，困惑不已。
「嗯，」回應她的是年輕女人堅定的點頭。「一定沒有例外。」
……
酈幼雪在敲門聲裡驚醒過來，才意識到，剛才居然夢到了過去。
她揉了揉眉心，看一眼時間，確定真的已經接近午夜，才慢慢站起身，走過去開門。
身穿棕色風衣、高大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門口，顯得風塵僕僕。但縱然如此，他還是對著她笑了笑：「我來遲了嗎？不過，我還是想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略微愣了愣，酈幼雪重新揚起無懈可擊的笑臉。「許墨。」
作者有話要說：
傳說中的翻車現場——腳踩N條船也就是這樣子了。
字數原因，只能寫成這樣……如果要每個人的甜蜜跨年劇情，我會在每個人的個人線再加後續。
注意：新年番外其中的所有好感度變化不計入主線內容……因為主線還停留在初秋（這真是個尷尬的故事）。
順便一說，本番外女主黑化，但記憶和原女主相同——有多少小夥伴在番外開頭就發現女主情況不對的？
第23章 蝴蝶與你同入我夢1
「狐狸？」許墨重複了一遍，莞爾。「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比喻我。」
「是啊，是不是很貼切？」酈幼雪揚眉瞧著他，頗有種獨闢蹊徑的得意。
「嗯，好像很有道理。」許墨微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所以，我收下了，謝謝。」
黑髮柔順，觸手光滑。
「客氣什麼？一根棒棒糖而已。？」酈幼雪滿不在乎地擺手。
「怎麼會只是一根棒棒糖？」許墨彎起眼睛，意有所指。「它的重要性在於，讓我知道了你對我的評價，還有，對糖果種類的偏好。」
——他想的可真多啊！酈幼雪心裡嘀咕，佯作沒聽懂他的暗示，轉頭去繼續研究其他攤點。
盯著櫃檯中誘人的椰絲牛奶小方眼巴巴看了好一會，酈幼雪還沒能下定決心，於是徵詢許墨的意見：「抹茶小方看上去比較好吃，還是牛奶小方更好一點？」
許墨似乎很認真地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對著櫃檯服務員微笑：「麻煩一樣來一份。」
於是，一分鐘後，滿滿一大盒有雪白也有嫩綠的椰絲小方被打包好遞到酈幼雪手中。
「這是回禮。」許墨歪過頭對著她笑。
「謝謝。」看他如此大方，酈幼雪索性點點頭受了他的好意，眼睛往旁邊一瞟，立刻又有了主意：「那邊好像是精品店，要去看看嗎？」
「當然。」許墨微微頷首，陪同她一起走近。
這個小店鋪的燈光偏暗，販售的東西也很特別——是水母罐。小小的玻璃罐子在貨架上排列開來，滿滿當當，內裡半透明的水母散發出各色淡淡螢光，緩慢而愜意地遊弋。
酈幼雪新奇地靠近，睜大眼睛對著那些美麗的小生命一個個看過去。
「喜歡嗎？」許墨跟在她身邊，觀察她的神色，好笑地問她。「如果喜歡，我可以……」
「不用了。」酈幼雪打斷他。「這種東西，看完也就罷了。」
「小姐不買一個放家裡觀賞嗎？」營業員熱情地詢問。「小水母非常可愛，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歡。」
酈幼雪搖搖頭：「真的不用了，我就是看兩眼，並沒有覺得喜歡。」說著，她已經率先向店門外走去。
許墨跟在她身後，微微笑著問她：「不喜歡嗎？還是說，你覺得被禁錮的它們很可憐？」
「哪有什麼可憐？」酈幼雪覺得好笑，忍不住就笑了。「它們好像經常是這樣的命運，要麼被人抓來觀賞，要麼被人抓來變成涼拌海蜇頭，這麼想來，觀賞好像還算是比較好運氣的結果。」
「是嗎……」深紫的眼瞳愈發暗沉，許墨凝視著她，慢慢地說。「我明白了。」
「現在，是不是已經稍微瞭解我了呢？」酈幼雪似笑非笑回望著他。「如果你已經足夠瞭解，那就把故事翻個面，讓我來瞭解你看看？」
「哦？」許墨不動聲色地望著她，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試探。
「比如，」酈幼雪向前走了一步，抬起臉看著他。「你多大了，平時都喜歡做什麼？」
許墨有些愣怔，他的神情很細微地有了一瞬間的恍惚，接著，他就配合地露出笑臉。
【許墨好感度+42！】
「我今年……26歲。」他目不轉睛望著她，深紫色的眼瞳晶瑩剔透，僅僅倒映出她一個人的臉龐。「喜歡做的事情？也許是研究吧。」
酈幼雪歪著頭，饒有興致地重複他的話：「……研究？」
「對，」許墨的神色一下變得柔軟，語氣也是一樣。「研究我好奇的一切，研究這世上我未知的事物，也研究……你。這種想要研究的欲*望，僅僅在你一個人身上出現。」
酈幼雪微微一頓，鎮定地問他：「那你的研究，有結果了嗎？」
許墨輕輕笑起來，笑聲低啞：「沒有……這樣捉摸不透的你，令我著迷。」
「那，你就繼續著迷吧。」酈幼雪白他一眼，自顧自轉身就走。
許墨對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繼續用平穩的步伐追過去。
酈幼雪走得很快，在許墨走近前，就來到大廈鼎鼎大名的奶茶小鋪前，對著營業員微微一笑：「你好，我要一杯抹茶牛奶，一杯布丁牛奶……熱的。」
「好的，請稍等。」年輕的女營業員回她一個禮貌的笑容。
「這裡也有壽司賣嗎？」酈幼雪打量著菜單，嘴角悄悄翹起。「聽說很好吃。」
「是的，您要嘗嘗嗎？」女營業員一邊調製飲品一邊看向她。
酈幼雪隨意地回頭看了一眼，並沒能在近處瞄到許墨的影子，便忍不住揚起唇角：「不，請給我來一袋芥末粉。」
「……啊？」大概從沒聽過這樣的要求，女營業員一臉懵。
「順便，請幫我把芥末粉加在芥末牛奶吧。」酈幼雪湊近，趴在櫃檯上，對著女孩子擠眉弄眼。「幫個小忙……你懂的。」
「……好的。」表情有那麼點複雜，營業員還是點了點頭，有點沉重地，按照她的要求繼續調製。
於是當許墨一路循著方向找過來，見到的就是拎著兩杯飲料的女孩子，正好整以暇地環胸等著他——面上似乎還帶著狡黠的笑。
「呐，」酈幼雪把手裡地抹茶牛奶遞過去，表情平靜，目光平和。「不知道你的口味，我按照我的口味買了……」想了一下，她鄭重地補充：「這是謝禮，就算你覺得難喝也不可以拒絕。」
「好。」許墨微笑著全盤接收她的話，將熱騰騰的牛奶接在手裡，插*入吸管，毫無防備地喝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雙眼亮瑩瑩地，酈幼雪凝神望著他，等待著。
許墨緩慢地把牛奶咽下去，表情有些困惑：「這是……什麼味道？」
酈幼雪已經憋不住地露出笑容了。
許墨一看她的反應，就已經心中有數，無奈又好笑地問她：「是什麼？」
「我就想問，你的感覺是什麼？」酈幼雪笑得得意，殷切地觀察他的神情。
許墨頓了頓，表情有點複雜地看了看牛奶杯：「……感覺我的味覺被刷新了，這是我第一次喝到這種味道。」
「是芥末粉。」酈幼雪滿意地彎起眼睛，心情直接上升了十個百分點。
許墨微微睜大了眼睛，這次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牛奶杯子，接著，露出一個苦笑。
【許墨好感度+26！許墨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6！】系統再次冒出來刷存在感。
【四位男主好感均達到LEVEL-6！達成成就——撩動人心的製作人少女！恭喜您獲得稱號——「芳心收割機」！】
「……那是什麼鬼？」酈幼雪的表情不禁漂移了一瞬間。
【佩戴此稱號，您的魅力值將會上升，攻略過程中男主好感度額外附贈15%！】系統熱情地解說。
酈幼雪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注意到另一個重點：「沒想到許墨喜歡芥末味牛奶。」
【……您這絕對是天一樣大的誤會！】系統忍不住大叫。
「那能是怎樣？」酈幼雪不怎麼理解許墨的腦回路，也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加好感。「難道是他喜歡被人整？說好的不是受虐狂呢？」
【並沒有人跟您說過那樣的事……】系統在歎氣。【……不，等等，這也不是重點！其實，您的清奇畫風，令許墨覺得您是一個真實不做作的可愛女孩……】
「這個答案可信度還不如『許墨是蛇精病』的解釋。」酈幼雪面無表情打斷系統的鬼扯。
「你很喜歡嗎？」獨自肯定了自己的第一個猜測，酈幼雪看許墨的眼光就有些不一樣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品味如此特殊的人。
「……不是，」許墨像是反應不過來，安靜了兩秒鐘，才重新微笑地看著她。「只是因為，這是你給的。如果是你給我的，就算你在牛奶里加辣椒，我都喝。」
酈幼雪冷漠地看著他的笑容，然後，掀開自己牛奶的蓋子，「呸呸」就對著內裡吐了兩下口水，這才笑眯眯把杯子遞過去：「來吧，嘗嘗這個新口味。」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暫停了，許墨楞楞望著她，瞳孔驟縮，根本反應不過來。
酈幼雪在心裡冷笑：「撩了不行動的傢伙最是煩人，撩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您果然牛X。】就算是見多識廣的系統，也不得不磕磕巴巴感歎，還第一次用了相當接地氣的形容。
「你這是，」許墨終於從短暫的愣神裡回過味來，嘴角勾起，帶著莫名的有溫度的笑意：「在邀請我嗎？」
酈幼雪眉頭一跳，總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下一刻果然許墨就向前一步，一手撐住她背後的走廊牆壁，傾身湊近她，雙眼盯著她塗了豆沙色口紅的雙唇：「看上去，的確是新口味。」
「你知道嗎？」酈幼雪冷不丁地開腔了，抬起左手食指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許墨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她。
「我這人貪便宜，用得口紅都是含鉛的。」她鎮定自若地對著許墨宣佈。「輕輕一口，重金屬中毒。」
【許墨好感度+31！】
許墨「噗」地輕笑出聲，向後退了兩步站定，笑眼彎彎望著她：「你果然很可愛。」
說完，還不忘端著杯子，又喝了一口加料的抹茶牛奶。
酈幼雪忍不住用古怪的眼神看他：「你是真的喜歡芥末牛奶？」
「錯了，」許墨說，轉過眼，專注又深沉地望著她。「我只是想記住，你留給我的味道——這只是第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約會已修改。
第24章 蝴蝶與你同入我夢2
酈幼雪原原本本聽完了許墨的話，卻並不打算回應，而是站在樓梯的落地玻璃窗邊，佯作觀望：「你看，那裡有很多人，不知道在做什麼？」
許墨側過頭望著她的側臉，漫不經心地微微一笑，這才慢慢說：「是蝴蝶觀賞展覽會。」
「蝴蝶？」酈幼雪忍不住意外地看他一眼。
「想去看嗎？」許墨目不轉睛觀察她的反應，笑著問她。「女孩子的話，會喜歡漂亮的事物吧？」
「恰恰相反，」略微沉吟之後，酈幼雪搖了搖頭。「蝴蝶的一生短暫又辛苦，從幼蟲到蛹再化蝶，最後雖然是最完美的姿態卻活不過幾周……我不喜歡它們。」
許墨沉默了一下，忽然問她：「你知道莊周夢蝶的典故嗎？」
「你是說，莊子的《齊物論》嗎？」酈幼雪覺得自己明白他的意思，猜測著回答。
「沒錯。」許墨微微頷首，溫聲為她解釋。「莊周在夢中化為蝴蝶，醒來卻發現自己依舊是莊周……他困惑，不知究竟是自己在夢中化為蝴蝶，還是蝴蝶在夢中化為莊周。莊子的物化觀認為，生死不過是形體的轉化，萬事萬物終歸合二為一，並沒有絕對的誕生與毀滅。」
「我知道你這是在安慰我，謝謝。」酈幼雪會意他的心思，對著他笑笑。「不過，我對短暫的事物沒有好感。比如剛才的水母，再比如現在的蝴蝶。」
「那麼，你會試著，去把短暫的事物挽留住，讓它永遠留在你身邊嗎？」許墨凝視著她露出微笑，棕紅的眼瞳中有光乍現。「如果短暫的可以變成永恆，你是不是可以更喜歡它一點呢？」
酈幼雪想了一下，眼前莫名一閃而過牛皮日記本裡封存的那一枚金黃幹透的銀杏葉。
「我曾經把我撿到的最完美的葉片做成書簽，」她回憶著記憶裡從音樂室的窗邊撿拾起它的景象，不自覺地笑起來。「所以我想，對於那些把蝴蝶做成標本的人，我是可以理解的。」
「這不一樣。」許墨依然在笑，他的眉眼彎彎，語氣卻平靜十分。「銀杏葉沒有自己的思想，可蝴蝶會有，也許，它是不同意被禁錮的，它想要自由，想要離開。」
「那你問過它了嗎？」酈幼雪覺得他有點好笑，忍不住斜眼看著他。「在我看來，只要沒有明確拒絕過，那就是同意了吧。」
「是嗎？」許墨的笑容漸漸濃郁，他盯著她，一瞬不瞬的。「你是這麼想的嗎？」
【許墨好感度+43！】
酈幼雪有點摸不清他在想什麼，不自覺蹙起眉頭，但須臾又鬆開，實在不想影響了心情：「比起這些……不如去外面走走吧，這大樓裡太憋悶了。」
「好。」許墨從善如流地停止先前的話題，紳士且溫柔地問她：「我剛好知道附近有一個很好的地方，要一起去坐一坐嗎？」
酈幼雪只猶豫了一分鐘，就點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他們走的距離不算遠，事實上可以稱得上很近——沿著新光百貨公司向北，穿過金融大街後，就進入戀語大學的校區範圍。順著校內主幹道一路直行，徑直通向的是學校後山。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夕陽橘紅色的光芒遍灑，連樹下的木質長椅都染上了深紅的色澤。
酈幼雪和許墨並肩在長椅上坐下來，享受這份難得的安詳與靜謐。
短時間的沉默之後，注意到許墨手裡還拿著那杯她惡作劇的芥末奶茶，酈幼雪難得良心發現，將手裡提著的盒子打開，用竹簽叉起一塊抹茶牛奶小方遞給許墨：「嘗嘗看吧，應該能掩蓋掉芥末的味道。」
像是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做，許墨側過臉略微意外地揚起眉。
「你那是什麼表情？」酈幼雪失笑了。「我知道剛才把奶茶里加芥末是個有點過分的主意，不過，只喝一點點應該沒什麼關係吧，你也不像是會因為這個就生氣的人。」
許墨頓時失笑了：「你說的很對，我沒有生氣，反而應該高興才是——你跟我開玩笑，說明你是真的把我當成『許墨』，而不是『許教授』。」
「所以，」他彎起嘴角說著，抬手輕輕接過竹簽，咬了一口牛奶小方。「謝謝，很好吃。」
「好吃就好。」酈幼雪略微滿意地點點頭，將盒子放在兩人中間的空位。「那麼，來一起把它吃完吧，至於——」她伸手拿過許墨手裡地杯子，朝著他晃了晃。「這個玩笑的產物，還是讓它塵歸塵土歸土吧，芥末喝太多，也許會胃痛的哦，不要讓我良心不安。」
說完這些，她不再猶豫，一抬手就將杯子連帶著裡面的液體一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
做完了這一切再回過頭，她正好對上許墨溫柔的注視，不禁困惑地歪頭。
「有點可惜。」許墨笑著，低聲說，還朝著她眨了眨眼。「那是我第一次喝到芥末奶茶，何況是你給的。」
「你喜歡的話，以後也可以喝。」實在不大理解這人撩妹的時候都在想什麼，酈幼雪抽了抽嘴角。
說不上什麼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昏暗，茂密的枝葉遮天蔽日，周圍也漸漸黯淡無光。
「差不多到時間了。」許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下定論。「幸運的話，應該可以看到。」
酈幼雪茫然地掃視四周，疑惑地問許墨：「什麼？」
「噓……」許墨對著她豎起一根食指在唇邊，接著，勾出一個神秘的微笑。「等一下。」他小聲說。
酈幼雪猶豫一下，還是乖乖地安靜地點了點頭。
許墨向前走了幾步，拍了拍雙手。
刹那間風影與樹影一齊晃動，陡然地，從低處的灌木叢中，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彌散開。
淡淡熒綠的光輝，環繞著兩人，上下飛舞，帶起漫天的螢火。
縱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在看清了這一幕的一刻，酈幼雪的心臟還是忍不住掙扎著撲騰了幾下——就仿佛有一隻活潑的小鹿，不乖地四處亂蹦。
「喜歡嗎？」許墨輕輕笑著，俯身湊近她，溫柔地問。
「……嗯，它們很漂亮。」酈幼雪遲疑地抿了抿嘴，還是低聲誠實地回答。
「那麼我希望，接下來的禮物，可以讓你更喜歡。」許墨在她的耳邊說。
酈幼雪意識到他的意思，猛然抬眼看著他。
許墨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接著，他掏出來一根螢光棒，簡單將其打亮後，他用淡黃色的螢光棒，照亮了放在酈幼雪眼前的玻璃瓶。
酈幼雪盯著那透明玻璃壁後的可愛與玲瓏，倏忽睜大了眼睛。
那是一隻小小的灰藍色蝴蝶，灰藍色的翅膀面上點綴細小的黑斑，後翅外緣則是一圈淺淺的棕色——借著帶有暖意的螢光，看上去有著溫柔動人的美麗。
「本來應該帶你去看看那個展覽會，沒想到你不喜歡蝴蝶。」許墨注視著她，一雙眼睛在螢光棒和周遭螢火蟲帶來的亮光裡，灼灼如同棕紅的寶石。「你總是這樣，給我帶來許多的意外……如果真正科學的研究每每是按照假設好的軌道進行，那你，一定是脫離我軌道的小行星。」
酈幼雪認真地聽著，破天荒沒有打斷他。
「我不是你想像中那樣嚴謹而古板的科學家，」許墨向著她走近了兩步，將臉湊得更近。「我也曾以為我喜歡的是生活按照計畫環環相扣進行下去的感覺，但遇見你我才知道，意外這種感覺，才是令我的生命出現活力的源泉——它來自你，是你帶給了我。」
「今天的一切，僅僅是我在這樣變得多姿多彩的生活裡，回饋于你的謝禮罷了。」許墨微笑著娓娓道來，禮貌地退後兩步，將空間留給她。「也希望，我能為你的生活增光添彩。」
「……謝謝。」酈幼雪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還如何回答才能不觸及什麼，她微微笑著接過那個玻璃瓶，握在掌中。「這個很漂亮，的確是美好的色彩。」
「霧社燕小灰蝶，」許墨彎起眼，看上去心情不錯。「看來，你很喜歡……那麼，它的使命就完成了。」
酈幼雪側過臉聽著他的輕聲細語，情緒已經恢復到最初的冷靜。
——沒有再變動的好感值……看來，許墨的內心，也是一樣的平靜？
「兩個人的逢場作戲。」酈幼雪眉頭一挑，下了個定義。
【……您對許墨的敵意還是挺重。】系統有些感歎。【我以為您能聽完那一大段，就代表隱晦的接受。】
「甜言蜜語沒有哪個女生不喜歡，我也喜歡聽。」酈幼雪面無表情地回答。
……
[許黑土：晚安，願你做個好夢，夢裡有我。]
酈幼雪無聲地閱讀完，平靜地關掉短訊介面，拉好被子，安詳地閉上眼。
奇怪的是，她的夢裡還真的有許墨出現了。
「你知道嗎？」許墨穿著他黑襯衣白大褂的標配，站在她的面前，笑眯眯望著她。「只有真正愛著蝴蝶的人，才會想要困住她、禁錮她，永遠留住她。因為這樣，她就會永遠屬於他一個人了。」
……
酈幼雪睜開眼，捋了一把因睡覺而淩亂的黑髮，嘀咕著罵：「陰魂不散的許墨……我為什麼夢裡都有他？煩人。」
作者有話要說：
約會修完，大家可以重看。
第三卷：誰與述相思，唯情獨自知
第25章 大型投資審批會議1
週一，酈幼雪特地起了個大早……確切說，天還沒亮她就起床，將下屬們各個版本的工作計畫融合後，編寫出詳細的命名為《華裔影視製作：第一個五月計畫》的doc文檔，和新的規章制度一起，發給公司所有在職人員。
收拾了所有可能用到的資料並備份後，酈幼雪背上背包，向著華銳集團的大樓而去——華銳集團的開工時間在八點半，但李澤言的指示是，讓她在八點之前趕到總裁辦公室。
[李懟懟：八點，我的辦公室。]——他頭天晚上發來的短訊是這麼說的。
酈幼雪來到華銳時，僅僅七點四十五分。華銳集團整個沉浸在清早的靜謐中，前臺小妹妹也不在——那個位置上，規規矩矩坐著魏謙。
酈幼雪第一眼瞥見魏謙的時候就吃了一驚，走近了意外地問他：「你被降職來看大門了嗎？魏特助。」
魏謙似乎帶著幽怨的看她一眼：「沒有……我在這裡等你來。」
「沒想到你這麼客氣。」酈幼雪一時間有感而發，略微好奇地看看他身後空無一人的走廊。「對了，做李澤言的特別助理，負責安排他全部的行程，還要從早到晚忙碌，連看大門都要親自來——是不是很心累？」
魏謙一撇嘴沒吭聲，心裡忍不住在叫苦連天：以前跟著總裁是不怎麼心累！可是今天被總裁提前叫過來給你開門還充當前臺小弟很心累！
一連串的吐槽在心裡刷屏，魏謙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認命似的歎一口氣：「總裁在辦公室等著，你過去就行。」
酈幼雪幸災樂禍地對著他笑笑，果斷轉身對著電梯走過去。
一直盯著她背影看的魏謙突然發現了什麼，驚恐地張大嘴，但轉瞬他想到什麼，立刻放棄了開口。
——那個是總裁的專用電梯啊！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但他立刻又想到：那可是總裁用特別態度對待的酈幼雪，她用總裁的電梯，大約……沒毛病？
這麼想著，魏謙特淡定地扭回頭，偷偷打了個呵欠。
酈幼雪敲響總裁辦公室門之後，很快就聽到內裡聲音並不大的回應：「進來。」
「早上好，總裁大人。」幾步走進去，對著李澤言面無表情的冷臉，酈幼雪還是十足客套地問候。「您吃過早飯了嗎？」
李澤言把目光從面前的筆記型電腦收回來，冷冷淡淡遠遠看她：「我以前就想說，我比你大不了幾歲，沒必要用敬稱。」
「……我都這麼稱呼了幾個月了，他才注意到？」酈幼雪低聲問系統。「看不出來他反射弧這麼長。」
【……大概是因為好感度剛到LEVEL-6，他才注意到這個問題。】系統絮絮叨叨為她解釋。
酈幼雪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你是說，他們的態度和具體好感度等級有關？……看樣子，LEVEL-6是個分水嶺？」
【恭喜您的猜測完全正確。】系統真摯地回饋。
「……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給我一次性說出來。」瞬間意識到自己有被系統坑了的可能，酈幼雪立刻冷下臉吩咐。
【……好的女王大人，沒問題女王大人。】好像也發覺自己做了錯事，系統心虛起來。【除了LEVEL-6代表心動上升成喜歡，LEVEL-9也值得在意，那是愛情的開始，如果您不選擇和對方交往，是無法繼續提升的……另外，當好感度升到LEVEL-11，會很難繼續增加，除非——】
「除非什麼？」酈幼雪的臉已經黑得像是快要下雨了。
【……除非，您讓對方徹底打開心結找到安全感，比如約定了要和對方一直在一起。】系統憋了半天，小聲地繼續說。
「這麼重要的情報你不早說？」酈幼雪幾乎要跳腳。「這不就是等同於告訴我，我得在這裡和某個男主過一輩子才能回去！那我還著急攻略什麼！」
【……也不完全是這樣，】系統隱隱也有些著急，大概是怕她放棄。【只要您同意一生一世就夠了，換句話說，只要您答應求婚或者許下諾言之類……當然，必須是真心的。在這之後，您就不需要擔心了，就可以返回現實世界了。】
酈幼雪眉頭一擰：「這個標準聽上去有點寬泛，要是遇上安全感奇低的那種，我豈不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攻略完成？」
【……您想太多了吧？】系統期期艾艾地試探著。【其實大部分情況下，男主的要求沒有那麼高，只要能讓他感受到您在真誠的喜歡著他就夠了。】
「那不是還有例外的可能嗎？」酈幼雪毫不猶豫地否定它的說法。「你真當我聽不出來嗎！」
【……】被抓了語言漏洞，系統識相地不敢再說話。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清醒地意識到這種事一味為難系統也沒什麼意義，酈幼雪搖搖頭，決定暫且不再追究。
【……非常感謝！】系統立刻大大的松了口氣。
「那好吧，」酈幼雪重新集中注意力在李澤言身上，想到他金主的身份，立刻配合地改稱呼。「李澤言。」
「……你還真是自然地就對著我直呼其名了？」李澤言意外的看她一眼。
「我說過吧，名字取了就是讓人叫的。」酈幼雪不怎麼耐煩這個話題，斜睨著他。「如果你有別的喜歡的昵稱也儘管告訴我，我會配合。」
「……」李澤言像是被她給哽了哽，頓了頓才說：「隨便你。」
【李澤言好感度+34！】系統在良久的靜默後重新開口。【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7！】
「……同樣是升到LEVEL-6，為什麼周棋洛他們三個態度沒什麼明顯變化？」酈幼雪突然想起來一個值得關注的細節問題。
【周棋洛本來就性格開朗甜蜜，白起本來就喜歡您，至於許墨……】系統像是糾結了一下。【也許有了變化，只是您一直沒發現？】
「……是嗎？」酈幼雪半信半疑。
「你可以開始你的彙報了。」李澤言見面前的女孩一直沒動靜，淡淡開口提醒。「——就像正式彙報那樣。」
「……各位董事下午好，我是華裔影視製作公司的法人代表酈幼雪。」酈幼雪一秒嚴肅臉，正經地開始彙報。「眾所周知，華裔影視製作公司是戀語市資歷最老的影視製作公司之一，常年來與戀語衛視和各大媒體的合作也不曾間斷，這正是華裔得天獨厚的優勢，也是華裔敢於爭取華銳集團投資名額的勇氣來源。華銳集團身為廣大投資集團佇列中首屈一指的大集團，目前正面臨著從以房地產開發和電子金融為主要目標的時期向著娛樂產業轉型和擴大影響力的關鍵時刻……」
在她自信滿滿、昂首挺胸講述的過程裡，李澤言始終用一邊手肘撐住桌面，臉頰靠住手背，動也不動地坐在原地，目不轉睛看著她。
她的笑容親切自然，陳述時墨色染就的雙眼微微發亮，細碎的黑髮垂在雙耳邊，隨著她細微的動作不斷俏皮地一晃一晃……
李澤言凝視著她，鈷藍色的眼眸中，色澤愈發濃重。
【李澤言好感度+22！】
正彙報的酈幼雪聽見這一聲提示，飛快瞄一眼李澤言，未見他有什麼特殊反應，便繼續她自己的講演。
終於，她的彙報預演告一段落。
李澤言隨手翻閱桌面上她整理好的一疊企劃書，正巧瞥見什麼，若有所思地問她：「網播美食節目？這是接下來前兩個月的主要策劃？」
酈幼雪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關注點，誠實地點了點頭。
「……souvenir？」李澤言讀出來那個附在檔裡的店鋪名稱，目光有些深沉的意味。「這家店你怎麼知道的？」
「原來你也知道。」酈幼雪抬起眼觀察他的表情，隨口解釋。「是周棋洛推薦的，我查了一下，去過的顧客不算多，普遍反映老闆態度隨心情變化，但食物的味道無可挑剔——這很特別。」
李澤言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語氣卻平白冷了幾分：「就因為別人一句推薦，你就確認了你自己也沒有見到過的拍攝目標了？」
酈幼雪不大明白他突然發火是什麼原因，勉強地開口試圖緩和他的情緒：「不是因為周棋洛的推薦，是這家店確實引起我的興趣。」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李澤言冷冷看著她，面容依舊冷峻。「耳聞不如一見。」
「你放心，」酈幼雪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在生氣什麼了。「我不是那麼隨意的人，在正式做節目之前，我會好好去觀察這家店的具體情況的。」
李澤言聽著，情緒不明地「哼」了一聲：「你想去，店主卻未必願意讓你去？」
酈幼雪莫名其妙看著他，心裡隱約有種很奇怪的預感。她想了下，試圖捕捉那種感覺，未果，只能下意識試探著問他：「你好像心情不好？」
「……你看錯了，」李澤言平靜地回答。「沒有的事。不過，」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低聲問：「你為什麼特別在意這家店？」
「周棋洛說，souvenir的布丁，味道和我的很像。」酈幼雪誠實地回答。
李澤言冷靜的臉孔有一瞬間的崩裂，甚至忍不住將拳頭湊在唇邊咳了咳，僵著表情：「那你一定是想多了，這樣的巧合不可能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李澤言：開什麼玩笑！你竟然拿你做的那什麼鬼和我比！
悠于 2019-3-24 15:06
第26章 大型投資審批會議2
酈幼雪狐疑地看他一眼，留意到他那複雜的表情，一時間就恍然大悟：「他好像對我做的布丁印象很深刻，如果我沒猜錯。」
【……您絕對沒有猜錯。】系統沉重地回答。
「總之，我是真的很想嘗嘗那個布丁。」酈幼雪堅決拒絕再討論她廚藝的問題，俐落地調了個重點。「另外，根據我們在APP上翻到的客戶評論，這家店真的很有意思。」
「哦？」李澤言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眼皮，語氣上揚，像是在等著她的進一步解釋。
【李澤言好感度+25！】
「我還沒說什麼就加了好感？」酈幼雪愈發疑惑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沒能聽到系統的分析，她只能繼續給李澤言說明：「所有的評價都認可了食物的味道，但這些評價中卻有八成以上都是差評……差評的主要原因，是店主脾氣太差。」她說著，飛快把評論介面調出來給李澤言看。
「你看這一條，」她指了指其中一條評論，認認真真讀出來。「……老闆太臭屁了，什麼玩意兒，以為自己是華銳總裁嗎臭不要臉。」
一個字一個字閱讀完畢，她抬起眼，期待地看向李澤言。「你覺得呢？」
但李澤言已經無聲地把轉椅挪了個方向，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面。有棱有角的側線，挺直的鼻樑，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緒變化。
「你在諷刺我。」沉默了一下，李澤言篤定地判斷。「你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
「我也沒想到你這臭脾氣網友都知道，」酈幼雪一攤手，坦誠又無辜地睜大眼睛。「但這也恰恰說明你的知名度很高，真是可喜可賀。」
「聽你在這裡說廢話，簡直是浪費我的時間。」李澤言冷冷地開口。「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就趁早回去潤色你的講演稿。」
「我以為你會給我指正。」酈幼雪理直氣壯地隔著辦公桌看他。「我不認為你就是叫我來聽完了預演就算了。」
【李澤言好感度+21！】
「那我可以給你一個提醒，」李澤言把椅子重新轉向她，鈷藍色的雙眼半透明，深沉地凝視她。「下午的董事會，不可以遲到。」
「沒問題，我先走了。」酈幼雪虛心接受他的提示，拎起放在一邊的背包，徑直就走出門去。
走在回公司的路上，酈幼雪在短暫的思考後，發出了一條短訊。
[在忙嗎？我打算將souvenir作為下一檔網播美食節目第一期的主場，有什麼建議給我嗎？]
幾秒鐘的靜默之後，立刻有氣泡彈出。
[我兒子：真的嗎！我贊成！]
[我兒子：那真的是一家特別好的店！節目什麼時候拍？我一定看！]
酈幼雪斟酌一下，飛快地回復：[在那之前，我必須要先去徵求店主的同意。]
[我陪你一起去！如果店主先生不同意，我和你一起求他！]周棋洛格外熱情地告訴她。
緊接著，下一條短訊也隨之彈出來：[所以，你什麼時候去？我一定回騰出時間陪你！]
酈幼雪盯著那條短訊看了一會，有點意料之中：「我就知道，和吃的相關，這小子就會格外熱情。」
【……您真是一語中的。】系統也不禁贊同。
[周日下午？]酈幼雪在心中掐算過時間，回復給周棋洛。
[好啊！到時候我先過去，然後發定位給你！等我的消息哦！]周棋洛幾乎是秒回。
【周棋洛好感度+12！】也在同時，系統回饋給她好感度變動。【周棋洛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7！】
「吃個東西就這麼高興？」酈幼雪略驚訝地歎息。「果然，吃貨的世界是我無法理解的。」
【……說不定人家是在為了能和你見面才高興的？】系統有點看不下去地小聲嘮叨。
酈幼雪不聽系統的嘀咕，回給周棋洛一句道謝，就朝著最近的地鐵站就快步而去。
……
到了午後，戀語市突然下起了雨。瓢潑也似密集的雨水，夾雜著電閃雷鳴，烏雲滾滾，令整個城市籠罩在陰雲和涼風中。
酈幼雪特意提前出發，帶著傘和必要的資料，打車趕往華銳集團的辦公大樓。
當她到達門口，正好看見在自動玻璃門後打轉轉的魏謙。這位一貫淡定的金牌助理看見她就雙眼一亮，如同一隻乍見主人的狗狗一般沖過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你可算是到了！」
酈幼雪觀察他的反應，奇怪地瞥一眼手錶，費解了：「你著什麼急？我沒遲到。」
「我知道！」魏謙滿口答應著，一邊放鬆地長出一口氣。「是總裁，讓我特意在這裡等著，看你會不會遲到。」
「……如果我遲到一分鐘，就現場撤資？」酈幼雪順他的口風猜測著說下去。
「……你怎麼能這麼想總裁？」魏謙驚得雙眼瞪大，匪夷所思地望著她。
「這是情理之中的解釋，據我所知在公司的彼此交流中，信譽是第一位的。」酈幼雪隨口解釋一句，和魏謙並肩向著電梯走過去。「換成是我，不守信的人也不會繼續合作下去。」
這下魏謙的表情複雜得可怕，他盯著酈幼雪看了一會，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閉了嘴。
「你到底想說什麼？」酈幼雪感覺到他的古怪，忍不住不耐煩地問他。「你現在不說，待會說不定沒機會。」
「……好吧。」魏謙猶豫一下，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臉視死如歸地問她：「你覺得總裁，是個怎樣的人？」
「李澤言？」酈幼雪一抬眉梢，憑著自己的本心回答：「長得好看，聲音好聽，我願意一直聽他說話。」
「叮」一聲，在酈幼雪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電梯門打開了。
電梯門口正站著李澤言，他雙手插在西服褲口袋中，一身黑西裝熨得筆挺，眉頭微蹙，一副不耐的表情。
大約是聽見酈幼雪的聲音和電梯的動靜，李澤言抬起眼。
兩個人正好在接近彼此一米的範圍內，四目相對。
魏謙的表情一變——如果他沒猜錯，總裁正好聽到了酈小姐的最後半句話！
「你怎麼不在會議室等著？」酈幼雪看見李澤言，第一反應就是意外。
「出來吹吹風。」李澤言面無表情地回答。
「哦，那你請。」酈幼雪一撇嘴，向後退一步，示意李澤言先從電梯走出來。
「你還不趕緊上來，真的想在董事會上遲到？」李澤言看她一眼，按住電梯按鈕，對著她揚了揚下巴示意。
「你又不出來吹風了？」酈幼雪實在搞不懂這位總裁在想什麼。
結果她話音剛落，站在她旁邊的魏謙就偷偷摸摸給了她一肘子——動作很輕，比起惡作劇之類，更像是某種暗示。
酈幼雪直覺地閉了嘴，向前走了幾步踏進電梯。
電梯門立刻合攏，電梯開始以勻速向上升。
酈幼雪轉頭看了一眼，再次確定魏謙沒跟上來，這才疑惑地看李澤言：「魏謙不是你的特助嗎？怎麼不讓他跟著？」
「這是華銳集團首席執行官的專用電梯。」李澤言居高臨下瞥了她一眼，冷冷淡淡地回答。
——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好，酈幼雪很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雖然不知道原因，她還是憑著第六感，朝著他笑笑：「謝謝你，看來我沾了你的光。」
李澤言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移開目光，清清冷冷說了一句：「你很喜歡我的聲音？」
……被聽到了！酈幼雪一僵，勉強維持著那副表情，相當乾巴巴地「嗯」了一聲。
「下次有什麼評價，可以直接告訴我本人。」李澤言的眉眼似乎都帶上了笑意。「告訴魏謙，並不會有什麼用。」
——本來就沒想讓你知道好嘛！酈幼雪心裡暗忖。
【李澤言好感度+22！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8！】
「他的攻略進度有點快，快到飛起。」酈幼雪微微訝異地小聲說。「不是說，不選擇交往很難升到LEVEL-9以上？」
【……確認過了，沒毛病，女王大人請放心。】系統在一瞬間地停滯後乾淨俐落地回答。【也許李澤言就是喜歡您每一個樣子。】
這種回答讓酈幼雪心情有點複雜。抿了抿唇，她沒有說話。
「到了。」好在李澤言也沒就這個問題深究下去，看了一眼電梯顯示的樓層就告訴她。
電梯門打開的一刻，李澤言並沒有動，只是又看了她一眼。
酈幼雪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身為總裁，她是投資的申請方，在董事會上如果一起出現，很容易給人帶來奇怪的聯想。
於是，她率先走出電梯。
果不其然，電梯門立刻在她身後合上，接著，下樓的燈便亮起。
魏謙從另一扇電梯門後走出來，神情有些微妙，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酈幼雪不是很在意魏謙的反應，眼見著魏謙走過來和她站在一起，就果斷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一時間，無數雙眼睛向著他們看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完細節和bug。
第27章 五千萬與五億之間
眾目睽睽之下，酈幼雪掃視眾人，回給他們禮貌而疏離的笑容，便大步流星走進會議室，隨著魏謙的暗示，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人比我想像的更多。」坐好之後，確定那些董事們已經移開目光不再注意這邊，酈幼雪才跟魏謙小聲開始說話。
「我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魏謙同樣悄聲和她說。「不過畢竟是五億的投資……」
「……你是說，五億？」酈幼雪一怔，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手裡申請表的複印版。「我申請的是五千萬。」
「可是，」魏謙笑了一下，有點無奈又有點唏噓的樣子。「總裁劃給你們的，是五個億，為了這筆投資甚至還撤了卓克的資，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董事到場？——這可是華銳董事會的最豪華陣容了。」
「以華裔的規模來說，這種審批應該很難通過。」酈幼雪衡量一下，沉重地歎了口氣。「李澤言到底怎麼想的？」
「……我也想知道總裁到底是怎麼想的。」魏謙贊同地點點頭，不知想到什麼，表情再次變得微妙。他維持著那個複雜的表情，上下掃視酈幼雪：「雖然你的確……」他嘟嘟囔囔說著什麼，聲音低到酈幼雪都聽不清。
酈幼雪也不是很在意他在說什麼，因為這時候，會議室的大門又一次打開了。
這次走進來的是李澤言。
會議室裡那些細微的喧囂在這一刻盡數褪去，整個會議廳裡寂靜無比。
李澤言沒有看酈幼雪，也沒有看任何人，只是大步流星地徑直走向長長的會議桌盡頭，那個代表著華銳集團首席執行官的位置，然後，穩穩坐下。
「你可以開始了。」魏謙心領神會地拍拍酈幼雪的肩，給了她一道「保重」的目光，就快步走近，站在李澤言的身後。
酈幼雪無聲地調整一下呼吸，拿著拷貝好了PPT演講稿的優盤，昂首挺胸向著臺上走去。
台下的各位董事們像是發現了什麼，他們不約而同交換了悚然的目光，接著，頗為一致地偷眼看向坐在首位的年輕總裁。
——一直以來冷臉示人的李澤言，竟然看著臺上女孩的身影，露出了一抹堪稱柔和的微笑？
……
【李澤言好感度+26！】
講述告一段落的同時，酈幼雪也聽見來自系統的提示音。
目光極速在台下的聽眾間掠過，她一下便找到正對她坐著的李澤言。依舊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的模樣，他的手裡還把玩著一支純黑色的鋼筆。
漫不經心地，她朝著他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微笑來。
由華銳的董事代表交代要回去等結果後，酈幼雪就乖乖走出了會議室。
——按照流程，接下來董事們又要開很久的討論會，討論這次對華裔的投資。酈幼雪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也知道這時候李澤言和魏謙恐怕都很忙，而且會忙到顧不上她。
因而她沒有過多地糾結，大刺刺就按下按鈕走進電梯，準備離開。
就在電梯門合攏的前一秒，它們忽然再一次分開，擴大的縫隙裡露出魏謙似哭似笑的臉。
「……你找我？」打量了他兩眼，酈幼雪很容易就反應過來。
魏謙一步跨進電梯，按下電鈕關閉電梯門，這才氣喘吁吁道：「你就不想知道，這次審批的結果？」
「現在就有結果了？」酈幼雪更覺得意外。
「雖然董事們還在開會，但我可以確定，」魏謙認真地看向她。「華裔的投資申請，會通過。」
「謝謝你的祝福。」酈幼雪立刻禮貌地道謝。「借你吉言。」
「不是這個意思！」魏謙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額頭，略微正色：「我是說，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總裁也會讓你的申請通過。」
「這是李澤言讓你告訴我的？」酈幼雪一愣，靈光一閃就問。
魏謙一秒苦哈哈臉，搖了搖頭：「總裁什麼也沒說，是我這麼覺得的……」
「……」酈幼雪忍不住用看制杖的眼光看他。
「你那是什麼表情？」魏謙嘴角一抽，神情就焦躁起來。「雖然總裁沒有明說，但我能走出會議室也是他同意了才……總之，他是有心幫你的！你不會不知道吧，總裁就是嘴上說得冷硬，但他心裡……」說到這裡魏謙的表情又複雜了許多，頓了一頓，他吭哧著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你是想說，李澤言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酈幼雪何等機靈，立刻就明白了一些。
「對啊！」魏謙臉上一喜，語速也不自覺加快。「你想想，總裁看上去嚴厲，實際上呢？還不是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幫你！」
「他的方式？」酈幼雪不自覺重複了一遍。
她忽然想到那個小雨的午後凍結時間的初遇，接著是李澤言給的一周時間做策劃，再是這次的彙報預演和五億資金……
酈幼雪蹙起眉，淡淡道：「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謝謝他。」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魏謙扶著額頭歎了口氣，還忍不住搖搖頭。「算了……這一切都是命運啊。」
酈幼雪費解於他陡然高深的語氣，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行了，你走吧，任務完成，我也該回去了。」眼見著電梯門打開，魏謙按住按鈕，對著她笑笑。
「……下次見。」遲疑地同魏謙告別，酈幼雪加快腳步走出電梯門。
大樓外依舊在下雨，酈幼雪站在臺階邊對著雨幕失神了一會，才想起來要撐傘再走。但當她低頭一看，傘沒在手裡。
酈幼雪一拍腦門，總算記起來她把傘放在樓門廳邊的傘櫃，立刻掉頭去拿。待她拿好了傘，撐開打算走進雨中，突然手臂就被人一把扣住。
酈幼雪嚇了一跳，抬頭一看，那人手裡撐一把墨藍的大傘，身披黑色的風衣，頭上扣著黑色鴨舌帽還不算，雨天居然還戴著墨鏡。
酈幼雪當時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傻X。
可能是從女孩的眼神裡意識到什麼，那人朝著她湊近，抬起右手食指勾住墨鏡中央，將墨鏡向下拉了拉。
從而袒露出一雙隱藏在帽檐下的，蔚藍色海洋似的圓滾滾的大眼睛。
酈幼雪驚得眉頭跳了跳，壓低了聲音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是路過啦，剛好看見你。」周棋洛笑著，飛快瞥了一眼她身後華銳集團的大門。「你怎麼來華銳了？」
「華銳是華裔的金主，我當然是來討投資的。」酈幼雪並不掩飾地告訴他，抬眼打量他的打扮。「——你又偷溜出來吃東西？」
周棋洛一驚：「你怎麼知道？」
「目前為止，你還沒有哪次落跑不是為了吃。」酈幼雪嘴角一撇，抱臂看著他。
「啊，好像是……」周棋洛自己想了想，頓時只能尷尬地把帽檐又往下壓了壓。
但眨眼他就意識到不對，鼓起臉頰一臉忿忿：「什麼啊，幼幼你心裡我就是這種形象？」
「對啊。」酈幼雪坦然地點了點頭。
周棋洛捂住腦門一臉挫敗地歎了口氣：「算啦算啦，有眼不識泰山的幼幼……難道你就不能透過現象看表面，找到我隱匿的才華橫溢嗎？」
酈幼雪聞言，略微驚訝地摸摸下巴，認認真真開始觀察近在眼前的少年。
周棋洛感受到她的目光，可得意壞了，插著腰不動任她打量。
「抱歉，目前為止沒發現。」酈幼雪果斷地一錘定音。
周棋洛委屈地扁了扁嘴，用充滿控訴的大眼睛濕漉漉地望著她：「怎麼這樣……」
【周棋洛好感度+31！】
「雖然很想繼續和你聊一聊……」酈幼雪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我差不多該回去了，還要為明天拜訪souvenir做準備呢。」
「啊，對了！明天就是約好的時間了！」周棋洛被她這麼一提醒也想起來，顯得興致勃勃。「那麼，明天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記得要接！」
酈幼雪微微一笑，比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我先走了？」
「嗯！我也要繼續我的美食尋訪之旅啦，明天見！」周棋洛高高興興對著她擺擺手。
酈幼雪最後給了周棋洛一個微笑，便轉身，走出了華銳集團的辦公大樓。
在她的身後，華銳集團辦公大樓的臺階上，周棋洛始終靜靜站著。他的面上沒有了笑容，只定定看著少女在風雨裡似乎模糊了的背影。
淋淋瀝瀝的雨聲裡，突然傳出手機震動的輕響。
周棋洛掏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亮起的螢幕上彈出的短訊。微微抿唇，他轉過頭，一步步踩過正紅的地毯，走進華銳的一樓辦公廳中。
……
大雨連夜之後，第二天的天氣，一片晴好。
酈幼雪對著鏡子在梳頭時，聽到了電話鈴聲。她順手接通，就聽見周棋洛元氣滿滿的嗓音：「幼幼！中午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是關於souvenir嗎？」酈幼雪隨口問。
「叮咚！恭喜你答對啦！」周棋洛笑著說。「是不是很神奇？神出鬼沒的店長大人今天開店！看樣子我們的運氣還不錯！我現在就在門口了！」
「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酈幼雪果斷應聲，一下掛掉電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完，去掉部分情節。
第28章 美食帝國的締造者1
酈幼雪按著周棋洛發送的定位來到souvenir門口時，一眼就看到那位偷偷摸摸的大明星，依舊是鴨舌帽墨鏡，這次連身上橘色連帽衛衣的帽子都一起扣上，生怕別人看不見他似的大刺刺站在店門口，還叉著腰。
偶爾有路過的人，總會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抹燦橘色的身影——相信如果不是因為這條路相對偏僻，回頭數會飆升。
酈幼雪在心裡歎一口氣，快步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不是怕別人認不出你周棋洛？」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怎麼會想得到我就是周棋洛？」少年愉快又自得地彎起眼。「怎麼樣，是不是超級機智？」
酈幼雪翻了個白眼，不想回應他的自賣自誇。
「走吧！我們進去！不可以讓食物久等！」周棋洛也不在意她不給面子的反應，興致勃勃拉著她的手就悶頭向前沖。
就像是察覺了他們的到來，那扇反光的玻璃門被人從內部拉開，一位身穿米色馬褂戴銀邊眼鏡、文質彬彬的老人出現在門口。
「原來是棋洛，」老人的目光立刻落在周棋洛身上，笑容更和藹了幾分。「歡迎！不過——」他轉眼看了看酈幼雪，顯得若有所思。「這位是……？」
「蔡爺爺，我要向你隆重介紹！」周棋洛笑眼彎彎說著，一把不客氣地搭住酈幼雪的肩。「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酈幼雪！她做的布丁特別好吃，和店長做的味道一樣！是不是很不可思議？所以我覺得，一定要帶她來一次才行！」
「蔡老先生您好，」酈幼雪配合著露出溫柔善意的笑容。「我從棋洛那裡久聞大名，慕名而來。」
「哦，好的，請進。」蔡老先生好像愣了愣，才笑眯眯退後兩步。「請入座，稍等片刻就好。」
「跟我來吧！」周棋洛立刻像是得了宣召，眉開眼笑拉著酈幼雪就向內走。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餐廳不大，只有兩張桌子，旁邊用綠色鮮嫩的植物裝飾，落地窗透入金燦燦的陽光，將整個廳照亮——總之，環境很不錯。
而為他們打開門的蔡老先生，已經不見蹤影。
酈幼雪環顧四周才確認他們僅僅兩個人坐在這裡的事實，滿頭霧水地問周棋洛：「不用點單嗎？」
「這裡每一天的菜單都由店長親自指定，每天不相同哦。」周棋洛已經摘掉衛衣的兜帽，這時候正取下鴨舌帽，抖亂一頭蜷曲的金髮，沖著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果然特別。」酈幼雪點點頭，暗自把這些細節記在心中。
沒過多久，蔡老先生就將一道道菜肴送上桌。
「剛端上來的時候，就是店長認為最美味適口的溫度，」周棋洛朝著她遞過筷子，沖著她眨了眨眼。「呐，嘗嘗？」
酈幼雪接住筷子，道一聲謝，目光掃過滿桌香氣撲鼻的菜色，按照直覺，夾取了一筷子蝦仁。
滑嫩的炸肉Q彈有嚼勁，仿佛還帶著盛夏裡撲面的海風的氣息，咽下之後，舌尖還殘存著難以形容的甘甜。
周棋洛沒有動筷子，只是捧著臉坐在對面，目不轉睛期待地望著她。
酈幼雪愣了兩秒鐘才回過神來，微微訝異地抿了抿唇：「很好吃……是我從沒有嘗到過的美味。」
「看來你很喜歡，」周棋洛彎起眼，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
「我現在突然開始慶倖，大家都說這家店的服務差了。」酈幼雪迎著周棋洛寫滿了笑意的眼睛，真誠地評價。「如果服務太好，那恐怕人滿為患，就沒有我們的份了。」
「嗯，很有道理！」周棋洛也跟著她點了點頭。「不過，我想，應該不是服務差，而是他們觸了店長的逆鱗吧？」
「看樣子你說的很對。」酈幼雪忍不住贊同——他們在這裡一下午，可沒見哪裡服務差。像這樣廚藝高超的人，有哪些怪脾氣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在這時，蔡老先生正好從後廚走來。
「蔡爺爺，今天還有下午茶嗎？早餐呢？」周棋洛眼神一亮，可憐巴巴充滿祈求地看過去。
蔡老先生遺憾地搖搖頭：「抱歉，今天已經準備關店了。」
「所以，今天只有我們兩個客人？」酈幼雪想到這層，心裡隱約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一天souvenir開門只為了接待她和周棋洛似的！
蔡老先生則是單純地點了點頭：「是啊，兩位還滿意嗎？」
酈幼雪彎起嘴角，笑起來：「謝謝，非常滿意……不過，今天的功能表沒有布丁，讓我有點遺憾。」
「啊，沒錯，沒能吃到布丁……」周棋洛這才想起來他心愛的布丁，恍然地點點頭，湊近了酈幼雪提議：「那就我們下次再來？」
酈幼雪看看他閃亮亮小動物似的無辜的大眼睛，忍不住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周棋洛於是滿意地笑起來，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周棋洛好感度+23！】
「那麼，不知二位準備好買單了嗎？」蔡老先生溫柔而有禮地詢問。「小店也該打烊了。」說著，將兩張紙分別遞給兩人。
酈幼雪甚至在心裡已經做好了看見天價帳單的準備，結果仔細一看，上面是一行龍飛鳳舞的字：[留下收拾廚房]。
——這個筆跡……酈幼雪腦內電光一閃，她抬起眼，吃驚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帳單。」
「嗯？是什麼？」周棋洛好奇地湊近一看，頓時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好厲害，我也好想去……如果能近距離看看廚房就好了。」
「抱歉，我們這裡每位顧客的帳單都由老闆親自決定。」蔡老先生無奈地看一眼周棋洛，委婉地表示拒絕。
「……那好吧。」周棋洛噘著嘴，委委屈屈地耷拉下腦袋。
「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見到店長，我可以替你跟他要簽名。」酈幼雪看他可憐，低聲安慰。
「那，幼幼你一定要替我向店長表達謝意和崇敬之情啊。」周棋洛可憐兮兮地合十雙掌做懇求狀。
「那就請？」蔡老先生笑眯眯旁觀完兩個人的互動，試探著抬手示意。
「好的，煩請您帶路。」酈幼雪站起來，對著老先生客氣地笑笑。
在蔡老先生的友情指引下，酈幼雪很順利就走進後廚的大門。但當她看清了內部陳設的一瞬間，就微微驚訝地頓住了腳步。
空無一人的廚房，比外部餐廳還要寬敞。精緻的廚內陳設，成套的廚具乾乾淨淨地擺設放好，窗臺上擺著小盆的多肉植物，襯著窗外灑落的陽光，看上去整個屋子金光閃閃。
……所以要收拾什麼？酈幼雪困惑地想著，看看蔡老先生已經不見，只好挽起袖子取了一邊的抹布開始擦洗。
「叮」的一聲，令她不由得轉過身去看。
聲源是烤箱，內裡還亮著燈，看樣子，是剛烘烤完什麼東西。
酈幼雪把烤箱門打開，借著燈光一看——是一枚乳黃色的布丁，還在散發出淡淡奶香味。
酈幼雪莫名有點氣……當她聯想到自己做的布丁之後。她嘟著嘴把布丁端出來，規規矩矩放在廚臺上，轉身繼續去收拾。
她的動作很快，幾分鐘就收拾完畢，順便給小植物也澆了水，才重新掃視四周。
——依然空空如也。
酈幼雪迅速思考一下，從隨身攜帶的背包掏出來一本便簽紙和一支鋼筆，在紙上飛快開始寫字。
[souvenir的店長先生您好：
感謝您今天的招待！這裡食物的美味，是我從不曾品嘗的感動。所以，儘管也許會被您拒絕甚至禁止我再出現在這裡，我還是想問——您是否同意讓我以節目的形式，把它介紹給更多的人？
如果您願意的話，請聯繫我。另，替受您照顧頗多的周棋洛，表達他對您的尊敬和對這裡的喜愛。
我的名字是酈幼雪，電話……]
奮筆疾書完畢，酈幼雪把紙條小心地壓在盛放布丁的盤子下，才緩步走出廚房，掩好門。
蔡老先生正等在門外，對著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棋洛臨時有事，先走一步，您也請回去吧，接下來的一切，交給我就好。」
酈幼雪下意識地沖著他笑笑：「承蒙關照……告辭了。」
……
走出souvenir所在的小巷，酈幼雪剛走了兩步，猛然就覺得背後傳來一種令她無法忽視的古怪感。當時她的第一反應，是加快了腳步向前。
但一根手臂一下箍住她的腰，令她無法再前進；同時一隻手掌則捂住她的口鼻，讓她難以發出聲音。
酈幼雪一下停住不敢再動——她不大清楚背後這人是誰，更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輕舉妄動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周圍一下子變得安安靜靜，只有細微的風，不斷撩動她鬢邊的碎發。
無聲的風，同樣也帶來了那人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氣。
「師兄？」酈幼雪低聲地喊出了那個稱呼——可惜嘴巴還被捂住，她吐出的字元也含混不清。
神奇的是，對方居然聽懂了。不止聽懂了，還湊在她耳邊，輕輕回答：「是我。」捂住口鼻的手隨之鬆開。
【白起好感度+34！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7！】
酈幼雪得了機會，扭頭去看。
雖然逆著路燈光，但那張臉棱角分明，呼吸間的溫熱氣息也時不時灑在她面上，帶起她熟悉的觀感——確確實實是白起。
作者有話要說：
細節已修完。
第29章 是喜歡還是替代品1
酈幼雪多看了他兩眼，才微笑著同他說話：「看樣子，你的任務順利完成了？」
「嗯，順路過來看看你。」白起仿佛心情不錯，還帶著笑意。「剛才，害怕嗎？」
酈幼雪想了想，誠實地回答：「有一點，但我告訴自己要冷靜。」
「你可以不用強迫自己。」白起忽然抓住她的手，嗓音低沉。「如果你害怕，直接喊『白起』就好。」
酈幼雪感受到握住她的溫暖粗糙的手掌，動作微微一頓，並沒有抽出手，而是抬起臉笑著同他說話：「看來你安好無事。」
白起似乎一怔，接著就觸電般縮回手，含糊地「嗯」了一聲。
【白起好感度+18！】立刻響起的好感度提示也明白說出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看樣子，拔高的好感度也影響了白起？內心意識到這一點，酈幼雪沒由來的有些煩躁。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
白起察覺她的異常，沒話找話說：「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
「這裡有一家很特別的餐廳，我來看看，為接下來的節目做準備。」酈幼雪坦白地回答他。
「最近市里不□□穩，最好不要一個人在外面……要小心。」白起也沒有多問，只是耐心地叮囑她。
酈幼雪努力平靜地點了點頭。
「走吧，」白起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對著她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酈幼雪莫名遲疑了一下，沒有去握他的手。
白起興許等的不耐煩，乾脆一把拉住她，拖著就向前走——他的動作看似粗暴，卻半點也沒有弄痛她，而且步履不快，剛好夠她跟上。
酈幼雪被迫跟著他的力道走，下意識抬起眼。
她看見白起的背影，高大，有幾分瘦弱，卻有些足夠遮風擋雨的堅實。
……
「如果發生什麼事，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送她回到樓門口，臨離去時，白起這麼告訴酈幼雪。
酈幼雪的心情有點亂，但還是強行按下，微微笑著與白起告別。
白起沒有什麼表情，但他坐在轟鳴的機車上，靜靜盯著酈幼雪看了好一會，才發動車子離去。
【您好像刺傷了他的少男心。】系統發自內心地感慨。
「如果那麼容易就受傷，怎麼會做員警？」酈幼雪漫不經心地反駁。
並沒有把白起的異常放在心上，她收拾了一下，決定提早睡覺——第二天還要聯合各個部門做備用策劃案呢，防止souvenir那邊不同意。
月光灑落在床沿，酈幼雪因為枕邊手機的震動而清醒過來。
她茫然地坐起來，看了看蒼白冰冷的大理石窗臺，又看了看亮起的手機螢幕，清清楚楚看到上面彈出來的短訊。
[136XXXXXXX：可以來拍攝。]
酈幼雪用了兩秒鐘從夢醒的懵懂裡回過神來，納悶地點了點下唇：「這個店長怎麼回事……大半夜了又回去看我留的紙條？」
【……可是現在才不到十點。】系統無奈地告知她。
「那也不合常理……都回家了又回去收拾廚房？」酈幼雪愈發不解。
【……】對此系統只能表示，它也不理解。
但她的手機沒有安穩下來，反而開始了新一輪持續不斷的震動，上面三個字——[李懟懟]的備註閃啊閃，生怕她看不見似的。
「這是巧合嗎？」酈幼雪困惑地喃喃。「說起來，那個店長的字跡……總覺得好像……」
【……與其討論這個，您不妨先看看這位要說什麼？】系統建議。
酈幼雪沒辦法，歎了一口氣，把電話接起來：「李澤言，你還沒有休息？」
「我看到你員工抄送來的拍攝策劃——你對那家souvenir還真是執著，沒有獲得同意，連劇本都做好了？」李澤言的嗓音不冷不淡，但低沉微帶沙啞，與清冷的夜也算相得益彰。
「……抱歉打擾你休息，」酈幼雪一下子明白過來。「是我們這邊的疏忽，本來在定案之前不該給你。」
「那我也已經看到了。」李澤言冷漠地回答。「恕我直言，這樣子浪費別人時間的員工，還是儘早處理為妙。」
「可那是我的員工。」酈幼雪忍不住皺起眉頭。
「但這樣不僅浪費我的時間，還打斷了你的休息。這樣的效率，在公司運營中不可取。」李澤言加快了語速，聽上去心情算不上好。「據我看，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李澤言。」酈幼雪不耐煩和他吵架，乾脆直接喊他的名字，以此中止他的長篇大論。
「嗯？」果然，李澤言立刻停下演說，等著她開口。
「晚上不睡，早上崩潰。」酈幼雪用格外真誠的口氣告訴他。「我已經睡了一些時候了，所以我更怕你崩潰……要注意休息，尤其是你，我聽說你經常半夜才睡。」
李澤言陷入了沉默。
【李澤言好感度+34！】
「詳細的等你策劃做出了結果再來找我。」隔了幾秒，李澤言再次開口，語氣明顯有了緩和。「今天就這樣。」
接著傳出的，是一連串電話切斷的忙音。
酈幼雪恍然地眨了眨眼：「原來對付李澤言，軟的比硬的更有用。」
【……那真是恭喜您，初窺門徑。】系統只能這麼回復。
「管他呢，」酈幼雪眼角餘光瞥見窗臺上冷冰冰的月色，煩躁地打了個呵欠就重新躺下去。「我還是先睡覺吧……」
……
[souvenir的店長先生嗎？非常感謝！如果可以，我們後天過去取景拍攝，不知您是否方便？]第二天一大清早，酈幼雪就拿著手機回復了那封來自陌生號碼的短訊。
五分鐘後。
[136XXXXXXX：可以。]
關於souvenir的拍攝策劃，只用了一天就成功完成。當會議室裡酈幼雪宣佈「後天按計劃開拍」時，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歡呼起來。
「對了，這次的拍攝，我會儘量把周棋洛拉來入鏡，爭取提高播放量。」酈幼雪想起來她預先的計畫，對著員工們提示。「你們按策劃行事，周棋洛相關的儘管交給我。」
「哇！不愧是老闆！」悅悅一聽偶像的名字，可高興壞了。「看來我有機會拿簽名照啦！」
其他人也難掩喜色。
「詳細情況等拍攝完做後期再說，不過我的計畫是把上次的『周棋洛偷拍計畫』和這次的美食放送融合。」酈幼雪轉了轉手裡的鋼筆，對著他們交待。
「這個計畫不錯。」安娜也忍不住讚賞。
酈幼雪在炸開的歡呼聲裡暗自一笑，遮擋在會議桌下方的手指戳開備註為[我兒子]的短訊介面，飛速輸入：[後天我們要去souvenir做拍攝，要一起去吃點什麼嗎？]
[店長同意了嗎！恭喜！]周棋洛幾乎是秒回。[好啊，我和你們一起去！沒想到一起吃布丁的機會這麼快就有了！]
【周棋洛好感度+25！】
聽著系統接踵而來的提示音，酈幼雪滿意地重新鎖定螢幕，將手臂抬起，一手搭上老闆椅的扶手，另一手輕輕敲了敲桌面。
會議室陡然安靜下來。
酈幼雪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迎著所有人茫然的目光，慢慢地問：「現在，我想知道，昨晚是誰抄送了郵件給李澤言？——不論是不是失誤。」
一直以來負責文案的孫小蒙顫巍巍舉起手，她嚇得臉色蒼白，驚恐地囁嚅著：「對不起老闆，我不知道不需要……」
「GOOD-JOB。」酈幼雪乾脆地點評。
所有人一臉錯愕，不大明白這種突兀的劇情轉折。
「友情提示，整李澤言固然不錯，但下次可別這麼做——那種資本家，極其注重工作細節，搞不好會越過我去報復你。」酈幼雪非常善意地叮嚀。
「……幼雪，你絕對想多了。」安娜扶著額頭歎息。「除了你，應該沒人有那個膽子整蠱李總。」
「是嗎？」酈幼雪困惑地歪了歪頭。
這次員工們的回應是異口同聲的：「絕對是！」
「這不是重點。」酈幼雪略微正色，打開會議記錄冊，拍板定案。「詳細的拍攝問題我都已經說了……現在，去做你們該做的，散會。」
所有人幾乎同時應聲，站起身來。由他們的動作帶動椅子的輕響連成一片，還頗有點震耳欲聾的效果。
酈幼雪坐在原地，目送著員工們一個個陸續離開會議室，默默失神。
【感覺您從昨晚就心情不好，可是您的攻略很順利啊？】系統瞅準時機，奇怪地問她。
「你一條程式，怎麼會明白人類的煩惱。」酈幼雪面無表情地轉動轉椅，令自己面朝著牆壁。「雖然任務進度有加快，但很明顯難度也會跟著升高吧。」
【您就是因為這個不高興嗎？】系統感到困惑。【可是按照您的資質，勝利已經在望……】
「哪裡有那麼簡單。」酈幼雪不自禁地冷笑。「他們所給予的好感，絕不是因為我本人而給我的，是因為——」她的話截然頓住，不願再說下去。
【怎麼會呢？雖然借用了女主角的身份，但真正和男主們相處的是您啊。】系統完全不能理解這種思路。【最初李澤言救的是您，許墨感興趣的也是您……】
「許墨先不說，李澤言？」酈幼雪都快要笑出來了。「他更在意小時候救他的女主角，而白起，他喜歡的話根本就是過去的那個影子，不是我。」
不遠處的窗口突然傳出一聲輕響。
酈幼雪吃驚地轉頭看過去，就看見坐在窗臺上的白起。他身穿藍色的襯衣，白色的連帽外套沒有系扣子，坐姿也很是隨意，一條腿還搭在窗邊的椅子背上。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對視。
窗外的天空已經紅透，夕陽灼灼的紅光仿佛要把每一片雲都燃燒殆盡，將它們紛紛鑲上燒灼的金紅色邊緣，最後，依依不捨地吻上白起的碎發，把那片淺淡的栗色塗抹成棕紅。
白起深金色的桃花眼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開口，自言自語似的說：「果然……你不開心。」
酈幼雪愣愣望著他，心頭突地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
酈幼雪：聽說souvenir不經常開門，但周棋洛每次都吃到了……
李澤言：……（莫名不好的預感）
酈幼雪：所以，看來店長是個gay，喜歡周棋洛。看來，我得帶周棋洛過去。
李澤言：……
於是。
souvenir門口多了一個牌子：[周棋洛不得入內]。
周棋洛：……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做錯了什麼嗎qaq
第30章 是喜歡還是替代品2
直直注視著白起，酈幼雪微微睜大眼睛，沒有做聲。
白起仿佛也並沒有期待她的回答，瀟灑地跳下窗臺，徑直朝著她就走過來，一把扶住她的右肩，半強迫地推著她，就向著視窗走過去。
「師兄，這是要去哪裡？」酈幼雪遲疑地放慢腳步，不大樂意跟著他的力道走。
「把你今晚的時間交給我。」白起本來正專心目視前方，聽見她的問話，便微微垂下眼，認真地看著她。
「你這是……」酈幼雪驚訝地愣了愣，猶豫著開口。「在求我陪著你嗎？」
白起的腳步頓了頓，但他堅決地說：「你可以這麼認為。」
打定主意以為被側面奚落的白起會就此不跟她玩了的酈幼雪莫名有點失望。
白起的嘴角在她看不見的角落悄悄翹起，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俐落地將她扣著腰整個懸空抱在懷裡。
酈幼雪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僵硬了身體。
白起一隻腳踩上窗臺，感受到她的緊張，側過臉朝著她安慰地淡淡一笑：「放輕鬆，相信我。」
酈幼雪一怔，已經被他抱著，借了風勢騰空而起，升上天際。短暫地穩定了高度之後，白起便把控風向，朝著某個方位飛去。
高空的風在耳邊「呼呼」作響，白起的速度很快，縱使帶著她，依舊快得路人無一發覺。
酈幼雪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禦風而行的體驗，最初被吹得長髮亂舞的細微慌張過去之後，微涼的風拂過臉頰，她的心竟然放鬆起來——那些說不清的憂慮，似乎都被甩在了身後。
直到白起一腳踢中了什麼，在「咚」一聲輕響後，帶著她穩穩落地。
酈幼雪在風止的失落裡回過神，定睛看看四周——這是一個寬敞的房間，一面牆是明亮乾淨的玻璃窗，地面是米白色的瓷磚，一角放置一架黑亮的鋼琴，旁側牆壁上掛著各色樂器，有小提琴，笛子，二胡……看得出來，它們都被人定期精心整理著，毫無灰塵。
酈幼雪用眼光觀察這一切，就感到強烈的熟悉感——就好比這裡曾是她日日相處的地方，周遭的擺設，環境，都歷歷在目。
「那邊應該是……」酈幼雪自言自語著走向窗邊，果不其然看見一排高大的銀杏樹。正值初秋，銀杏的葉片隱隱泛著青黃色。
「這是……戀語中學的音樂室？」酈幼雪恍然大悟，轉過身詢問地看著白起。
白起已經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朝著她認真地點頭：「今天這裡沒人，你喜歡什麼，想嘗試什麼，都可以。」
酈幼雪忍不住訝異地看他一眼，有些奇怪白起對她的瞭解程度——就她不開心時喜歡拉琴這一點，很多朋友都不知道。
疑惑歸疑惑，酈幼雪吸了口氣，從牆上取下小提琴盒，小心翼翼地打開取出琴，接著就將琴抵在左肩開始試音。
簡單的一連串音符過後，酈幼雪低著頭微微一笑，緩慢地重新舉起琴弓，放慢了動作開始拉琴——
《引子與幻想迴旋曲》，這是她最喜歡的琴曲之一。從引子部分略帶憂傷的行板，轉至宛若楓葉隨風的散板，中段靈活歡快的西班牙舞曲，接著是大段豪華狂放的琶音與快弓……
白起端端正正在對面坐得筆直，靜靜看著她，看著她的神色從起初若有所思的憂慮到後來的專注、歡快，到最後，她已經全情投入在琴曲中，小腦袋也隨著拉弓的動作一晃一晃……
他突然記起那個高三的午後，同樣是這首曲子，同樣是這個少女，他隔著琴房的玻璃窗，在Evol帶起的狂風裡，聽著她意氣激昂的演奏，那時如獲重生的狂喜與澎湃湍流的血液帶來的暖意。
酈幼雪已經完全忘記了白起，這首曲子後半段對演奏者技藝的要求極高，這讓她完全無法分心在周圍的所有，只滿心滿眼想著接下來的曲調和手法。
長達八分多鐘的演奏過後，酈幼雪才從琴曲中回過神來，恍惚地看看四周，她一下子就看見站在她面前的白起。
握住琴弓的手頓時一僵，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白起笑笑：「不好意思，剛才好像忘記你還在……師兄。」
「沒關係，」白起了然地搖搖頭。「我知道，你很喜歡小提琴。」
酈幼雪眨了眨眼，有點困惑，茫然地回望他。
「你拉得很好，」白起發覺她愣怔的神色，深金色的瞳孔裡就多了些笑意。「……和從前一樣好。」
他一提到從前，酈幼雪的心情就難免又有了下滑的趨勢。她抿了抿唇，沒有說什麼，只是轉過去默默把小提琴放回琴盒。
「讓你不開心了嗎？」白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著他慣有的認真。「抱歉……我本來想讓你開心的。」
酈幼雪把琴盒的拉鍊拉好，自顧自拿著它往牆壁上掛，沒有回頭。
白起好像察覺到她心情的變化，識趣地沉默下來。
酈幼雪有些受不了這樣尷尬的氣氛，轉過眼試著問他：「師兄怎麼知道我喜歡拉琴？」
「因為我看到的你就是這樣。」白起低聲說，有意安慰她，語氣放柔了許多。「你一直都沒有變。」
酈幼雪一呆，忽然就想到至關重要的一點——白起記憶裡的那個酈幼雪，會不會也是她本人？
「所以，師兄那時候就在關注著我嗎？」牽動嘴角露出一個頗為溫柔的笑容，酈幼雪小聲地問。
白起猝不及防地微微紅了臉，狼狽地移開眼不敢看她：「……同一個學校，只是知道你罷了。」
——撒謊。酈幼雪盯著白起那浮起紅暈的臉看了幾眼，心裡就有了判斷。
【白起好感度+34！】系統突然提示。【您的琴音喚醒了白起高中時至關重要的回憶，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8！】
高中至關重要的回憶？酈幼雪在心裡咀嚼著這幾個字眼，靈光一閃，她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眼前，也仿佛浮現出路過班級門口的少年，不著痕跡地用格外溫柔的目光向著她看過來的模樣。
——是系統嗎？她略微驚訝地得出結果：能夠這樣完好地融合她本人的性格與女主角的身份，又讓她在男主的記憶裡如此自然毫無改動痕跡，聽上去，那簡直就是她酈幼雪本人了。還有那時候真實的對於紅棗豆漿的厭惡……
【沒錯！】系統略微有點得意地承認她的說法。【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遊戲體驗！當您進入某一男主的線路後，將會觸發特定回憶殺情節，到時候前後聯繫，您一切都會明白。】
酈幼雪眉頭一揚，沒有做聲，心裡卻猶如撥開烏雲重見太陽，空前地晴朗起來。
「餓了嗎？」像是為了轉移剛才的話題，白起打量著她，主動詢問。「我帶你去吃飯。」
「好啊，那今天就蹭師兄的飯好了。」酈幼雪自然爽快地答應，並且難得地露出她月牙似的彎彎笑眼和臉頰邊的小酒窩。
白起把她的一顰一笑都看在眼中，深金色的眼瞳中，便有灼灼光輝閃動。
「是這裡吧？剛才的聲音。」門口卻突然傳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接著，是某個中年男性的嗓音。
「好像是……不過怎麼可能有人？門鎖著呢。」另一個聲音說。
「難不成……鬧鬼？」有人顫巍巍地猜測。
「怎麼可能有鬼！」不知哪個無神論者就激動起來。「這裡有鑰匙，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嘩啦嘩啦」的鑰匙響動裡，酈幼雪懵逼地看向白起：「所以……這算是溜門撬鎖登堂入室嗎？」
白起似乎有些緊張，這緊張讓他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看上去更顯得淩厲且冷漠：「從窗戶進來比較方便。」
……等同於變相承認了非法行徑。酈幼雪在心裡下定義，無奈地歎了口氣。
「沒關係，」白起卻說，像是在安撫她。「他們抓不到我們。」
說罷，一把攬過她，一步跨出大敞的窗口，乘風跳起。
在他們飛出窗的同時，那幾位聞聲而來的保安也破門而入。
音樂室內空無一人，唯有窗子還敞開著。
「看來是風吹的吧。」有人就恍然大悟。
其他的人想也不想，紛紛點頭稱是——覺得甚有道理的模樣。
而在窗外的那棵銀杏樹旁，酈幼雪和白起正借著風停在那裡，在風帶起的銀杏葉「簌簌」的響聲中，安靜地看著保安們關了窗，重新鎖門離去。
「我好像明白，為什麼是銀杏葉了。」酈幼雪接住一枚被風吹落的銀杏葉，再看看自己腕上閃動光澤的手鏈，頓悟了。
白起盯著窗戶，強行假裝沒有聽見，但他的耳垂分明已經紅了。
【白起好感度+27！】
知道白起此時此刻的心情還不錯，酈幼雪更是掩飾不住笑意，軟軟地開口：「謝謝，師兄，我很喜歡，也很開心。」
「……你開心就好。」像是努力鎮定著自己，白起側過臉，用微微顫抖的深金色瞳孔看著她。
悠于 2019-3-24 15:07
第31章 美食帝國的締造者2
「想吃什麼？」兩人一起走在漸入夜色的戀語市區，白起抄著口袋，配合酈幼雪的步子慢慢走著，一邊問她。
「除了魚，都可以。」酈幼雪倒也認真地想了一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那邊有一家面店，」白起停下腳步，抬起下巴示意她看身後。「裡面的青椒牛柳炒麵不錯。」
酈幼雪下意識回頭去看。這裡正好是城區的中心大道，因為道路兩旁都是白玉蘭花樹，通常也被稱為「玉蘭大道」。碩大的花盤已經快要完全綻開，呈昂首挺胸的模樣。隨著晚風，時不時還會有雪白的花瓣剝落。
而在那劃破半空的背景下，街道對面已經亮起了暖黃色燈光的那家名為「一家麵館」的麵館看上去就格外誘人。
酈幼雪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了：「嗯，好啊。」
……
在這家古色古香的麵館坐下來，酈幼雪才意識到這興許又是一個充滿了回憶殺的地方——那木色帶紋路的桌面，六角描花的吊燈，還有那溫柔嫺靜的老闆娘，怎麼看怎麼都是眼熟的。
「一份青椒牛柳炒麵，一份重慶小面。」白起非常熟練地點單。
老闆娘笑眯眯地應了聲，順口吩咐廚房煮面，還不忘對著白起招呼：「你可是有段時間沒來了，小白。」
——小白？酈幼雪古怪地盯著白起，覺得這怎麼聽怎麼像是狗名。
白起感受到她的視線，乾咳著對老闆娘點點頭。
老闆娘頓時就意會地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帶著曖昧的笑容退場了。
酈幼雪開始腦補是不是有什麼「白起吃面時為老闆娘趕走收保護費惡霸」或者「老闆娘與白起父親乃親朋世交看著他長大」之類的古老橋段。
白起看看她那副若有所思神遊的樣子，微微一笑沒有打擾她。
「原來師兄喜歡吃辣。」酈幼雪腦補完畢，才想起來另一個可以稍微重視一下的細節——重慶小面可不是一般人愛吃的面。
「……還可以吧。」白起倒是想起來什麼的樣子，略微靦腆地垂下眼。
酈幼雪定睛看看他，自言自語地點頭：「應該是我看錯了……白起怎麼可能有嬌羞的表情？」
已經看穿了一切的系統：【……白起根本就是又沉浸在甜蜜的回憶了吧。】
「……甜蜜的回憶？我和他還有過那種東西？」酈幼雪覺得受到了驚嚇。
恰恰這時候，夥計就端著兩份熱騰騰的面上桌了。
酈幼雪看看自己面前散發出香氣的炒麵——青椒牛柳分量十足，還有那勁道的刀削麵，深感滿意。帶著好奇，她看了一眼白起面前的面。
微紅帶油的麵湯，翠綠的青菜、噴香的牛肉和黃綠色的豌豆覆蓋住表面，完全掩蓋了麵條的模樣——她看著就覺得辣，雖然貌似味道不錯，想那豌豆一定脆脆的，滿口生香……
白起已經神色自若地拿起一雙筷子遞給她，再拿起一雙自己用。
酈幼雪默默接住筷子，正準備夾面吃，就見白起已經輕車熟路地，拿湯勺舀了一勺豌豆，細細濾淨了辣油，才倒在她碗裡。
酈幼雪看得呆了。
但白起好像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飛快地挑完了豌豆給她，再平平靜靜吃自己的面。
酈幼雪使勁抿了抿嘴控制自己的表情，小心地夾了一顆豌豆咀嚼——就像她想的那樣，脆生生，帶點微薄的辣油，反而令口感更為香脆。
「謝謝，師兄。」她眨了眨眼，額外真誠地看著白起。
白起專心吃面的筷子一頓，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耳根就悄悄紅了。
【白起好感度+42！】
酈幼雪突然有點想笑，為了照顧白起的面子，她憋著沒有笑，同樣用心吃她自己的面。
——就像她預料的那樣，這份炒麵，完全合乎她的口味，帶著某種奇怪的懷念的味道。
而當她不經意抬起眼卻發現，白起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好吃嗎？」
酈幼雪認真地點了點頭，想了一想，真誠地評價：「味道非常懷念。」
白起怔了怔，垂下眼睛笑起來。
……
白起把酈幼雪送到樓下時，天已經黑透了。
「今天的面味道很棒，」酈幼雪的心情還不錯，笑著同白起說話。「還要多謝師兄的款待。」
「你喜歡，以後也可以一起去。」白起用柔和的眼光望著她，低聲說。
酈幼雪微微吃了一驚：「果然套路深，這就有了『以後』了？」
系統被她弄得直想扶額：【您怎麼就不能像正常女孩子那樣呢……】
「……好啊。」想著那鹹香的豌豆和香嫩的牛柳，酈幼雪還是果斷點了點頭——沒別的，太合她心意了。「那，約定了。」
【……原來您還有吃貨的潛質。】系統無奈地喃喃。
酈幼雪根本不理它。
白起似乎達成了目的，給了酈幼雪一個相當溫柔的笑容，才同她告別——他看著酈幼雪走進了樓門口才離開。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酈幼雪把自己摔在沙發上，很是認真地梳理了一番關於那家麵館的回憶。
然而，這次系統不給力，根本沒有給相關的記憶記錄。
——看來，又是同白起確定戀愛關係後才能解鎖的回憶殺？酈幼雪暗自猜測。
對此系統相當高興地表示：【您猜的完全沒毛病！】
——酈幼雪決定繼續不理它。
……
隔天，酈幼雪帶著攝製組來到souvenir時，蔡老先生親手給打開了門，用溫和耐心的笑容作為歡迎。
酈幼雪第一個邁進餐廳的門，一眼就看到餐廳桌子邊坐著吃甜薄餅的周棋洛——金髮的少年吃得臉頰一鼓一鼓，像只備受寵愛的小倉鼠，連同她打招呼時都說不出話，只能招手示意。
「真沒想到，竟然有看到攝像機走進souvenir的這一天。」蔡老先生站在一邊，一臉感歎。
酈幼雪看看周棋洛面前擺著的幾樣新鮮的小點心，立刻就反應過來：「店長先生也在……卻不參與採訪嗎？」
「嗯。」蔡老先生點點頭，神情裡有一種神秘的笑意。「今天由我來接受採訪，可以嗎？」
「當然。」酈幼雪立刻爽快地答應，順便轉頭對著攝製組比了個手勢。
工作人員們立刻機靈地分組開始搭設拍攝用具，其中有兩個專門跟拍——確切說，是偷拍周棋洛。
酈幼雪為了製造賣點，有意無意和周棋洛說話：「怎麼就忙著吃？竟然不和我打招呼。」
「……嗯嗯，因為實在太好吃了嘛。」周棋洛好不容易咽下滿嘴的點心，委屈地撅起嘴。「而且我沒有不理你啊，我都招手啦。」
「那，」酈幼雪想了想，惡質地逗他。「我看見你的草莓巴菲還沒吃，你把它給我吃，我就原諒你？」
「……啊？」周棋洛一臉哀怨，手上不自覺就護住芭菲，唯恐被搶走似的。「能不能換一樣啊？」
「那就換成，你唱歌來聽，可愛的，幾句就好。」酈幼雪對著他搖一搖手裡的錄音筆。
周棋洛微微蹙眉，似乎很認真的糾結起來。
「那好吧，」他只用了兩秒鐘就下定決心，一臉堅決地握拳，還不忘嘟嘟囔囔地說：「為了我的芭菲，拼了！」
酈幼雪用餘光瞥一眼身後正錄影的工作人員，與蔡老先生心知肚明地相視一笑。
周棋洛已經自我鼓勁完畢，對著酈幼雪的方向歪著頭捧著臉，可憐兮兮甜膩膩地唱：「姐姐真漂亮∼看、看著你的我，瘋了∼姐姐真漂亮，漂亮的姐姐∼懷著真誠愛意的我的心啊∼」
酈幼雪快要憋不住，忍著笑問他：「為什麼是『姐姐』？」
「因為我可愛啊。」周棋洛一本正經說著，佯作掩面，又將雙手一下打開，晶晶亮的藍眼睛濕漉漉盯著她，委委屈屈地問：「難道我不可愛嗎？」
「可愛，可愛。」連聲地回答著，酈幼雪彎起嘴角，無聲地對著他比了個贊。
周棋洛一下就像得了誇獎的小孩子，彎起眼睛笑得十足愉悅。
……
節目錄製很快就到了尾聲。攝製組喊出「停」之後，蔡老先生就從後廚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幾個小盒子，一一遞給在場的人：「這是送給大家的小禮物，小點心罷了，不成敬意，請笑納。」
——小點心？酈幼雪立刻抓住這個關鍵字，趁蔡老先生繼續給編導分發時，一溜煙朝著後廚輕手輕腳趕去，想要驗證猜想。
當她來到後廚，剛好看到後門最後一點縫隙輕輕闔上。隔著後門的玻璃，正在離去的是一個高大的人影，黑色頭髮略帶蜷曲，黑色襯衣，黑色長褲——古板又深沉的打扮，讓人覺得眼熟不已。
……聯繫之前紙條上看上去非常眼熟的字跡，她再搞不清楚這是誰，她就是白癡。
第32章 誰與誰的獨家記憶
酈幼雪在原地停了兩秒鐘，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便趁人不備，重新溜回餐廳的人群中。
「這次的禮物，也有帳單嗎？」眼看著分發完畢，酈幼雪問蔡老。
「這次的帳單就是，」蔡老清了清嗓子，認認真真地說。「請務必用心品嘗。」
一行人感動不已，紛紛稱謝告辭，周棋洛則抓住時機，拉著酈幼雪走到角落，神神秘秘湊近她：「幼幼，你偷拍居然不告訴我一聲，果然不厚道。」
酈幼雪一怔，見他蔚藍的眼底閃著笑意，壓根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也就放下心來：「如果提前告訴你，怎麼能叫偷拍？」
周棋洛果不其然並沒有生氣，憋不住地笑起來：「那好吧，我等著看成片哦，如果拍得不好……」他認真地托著下巴想了一會，高高興興地點點頭。「那你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咯？」
「放心，小case。」酈幼雪手一揮，壓根不相信有周棋洛出鏡的節目會做不好——何況，他們那裡還有魏宅生這個神剪輯。
「可是，我那麼配合你，還出賣了色*相幫你賺收視率，你不獎勵我嗎？」周棋洛眼睛一轉，委委屈屈地申訴。
「行啊，你想要什麼？」拍到自己滿意的東西，酈幼雪心情不錯，也樂意稍微滿足他的要求。
「那，耶誕節的時候幼幼陪我去吃火鍋吧。」周棋洛像是已經思考過了，毫不猶豫就開始說。
酈幼雪默默看了一眼手機，確定鎖屏上顯示的的確是[11月8日]之後，費解地皺起眉：「耶誕節？那還有一個多月呢。」
「可是那天我真的很想去吃火鍋！」周棋洛據理力爭，一雙藍眼睛bulingbuling閃著光，看上去十分期待。「而且耶誕節誒，超有氣氛的！有一家火鍋店特別好吃，我想介紹給你很久了！」
「那好吧。」酈幼雪衡量了一下，點頭答應。「如果到時候我忘了，你可要提醒我。」
「好耶，」周棋洛顯得興高采烈，笑嘻嘻豎起小拇指。「來拉鉤！」
酈幼雪非常抗拒這樣幼稚的動作，但又抵不過那雙藍眼睛小狗狗一樣的可憐凝視，只好一臉嫌棄地勾住周棋洛的小指。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了誰就是小狗！」周棋洛沒在意她的表情，興奮地勾著她的手指搖了搖。
酈幼雪真誠地歎了口氣：「你現在就像只小狗了……」
「嗯？是因為我可愛嗎？」單純的少年不疑有他地詢問。
【周棋洛好感度＋27！】系統見縫插針地提示。【周棋洛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8！】
——是因為你傻！還賣萌！酈幼雪的心情有點複雜，並不想跟他說話。
……
回到家，酈幼雪第一時間打開了那份點心的盒子，倒不是想吃，而是甜品一般都容易融化，到時候味道不會太好，在她看來還不如趕緊吃了。
紙盒打開後，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個小黃雞圖案的橙色陶瓷布丁杯——那簡直是和她想到的那個人八竿子打不著的奇妙畫風。
奶黃色的布丁，表面細細撒了一層焦糖，散發出甜淡的奶香味，誘人食指大動。
酈幼雪盯著布丁看了一會，舉起小勺，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超乎尋常的好吃，雞蛋和牛奶的馨香充斥了唇齒間。
實在沒想到李澤言的廚藝會這麼好，酈幼雪皺著眉頭，叼著勺子苦大仇深地想著自己所做那布丁神奇的味道……她和李澤言是不是應該把人設換一換？
【布丁在舌尖融化的口感，喚醒了您塵封多年的記憶。五歲那年的一場車禍，那個拯救您於危難的小哥哥，也曾用同樣口味的布丁，安慰了迷路的您，也成為您記憶裡溫暖而甜美的光景。】系統掐在這個時間點，開始讀劇本，讀得還無比深情認真。
很配合地，酈幼雪的眼前仿佛也有某個稚嫩的身影一閃而過——那是一位黑色蓬鬆短髮的小少年，鈷藍色的眸子看上去柔軟而關切。
她甚至都有那麼一種真實的幻覺：男孩子用白皙的小小手掌，安慰地摸著她的頭，然後掏出一個布丁，向著她遞過來，唇角是安慰的笑容……
「這回憶殺還挺溫馨。」酈幼雪喃喃。
【一晃十七年過去，終於再次品嘗到當初的口感，您終於想起來，這麼多年您執著地製作布丁，想要追尋的就是這種熟悉的味道。雖然，往往事與願違……】
「那個事與願違是什麼意思。」酈幼雪木著臉，明確地感受到系統對她廚藝的嘲諷。
系統強行無視她的充滿殺氣的疑問，自顧自讀下去：【souvenir的店主是誰？會不會是您童年記憶裡那個溫柔耐心的小哥哥呢？想到這裡，您再也坐不住，只想立刻去驗證自己的猜測……】
——哪裡還需要驗證？按照套路來說，李澤言一定既是souvenir的神秘店長，又是什麼助人為樂的小哥哥！酈幼雪暗中吐槽著系統的套路之老。
【於是，您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加快腳步朝著souvenir的方向跑去——】系統格外熱情地閱讀完畢，似乎期待地停住。
酈幼雪坐在原地，慢吞吞地又舀了一勺布丁吃。
【……女王大人，】系統也是無語了。【咱們說好要按劇本來的！不然的話，懲罰——】
「知道了知道了，」酈幼雪不耐煩地擺手。「讓我把布丁吃完是會死嗎？」
【不會死，但李澤言會跑。】系統沉重地回答。
酈幼雪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於是只好放下勺子站起來，接著，披上衣服換好鞋子，快步出門——向著時光巷souvenir的方向。
夜色深重，夜風微涼。出門後一路走向時光巷，酈幼雪還在心裡嘀咕：原女主是傻了嗎？這麼明顯的事還要去驗證……
——不過，因為原劇情只看了前幾章，她還挺好奇那所謂的車禍記憶是怎麼回事。
終於抵達souvenir門口，酈幼雪停下腳步。
souvenir還亮著燈，隔著玻璃門，暖黃色的燈光在地面灑下一大片光明。
就在這時，燈光熄滅，一個人影出現在玻璃拉門後。隨著他的動作，那扇門從內側被人一把推開。
李澤言出現在門口，略微意外地望著年前的女孩。她平日裡整整齊齊的黑色長髮已經有些淩亂，一雙墨凝成的眸子正眨也不眨盯著他。
方才還在腦海中閃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李澤言有短暫的愣神。他很快控制好表情，淡淡問她：「你怎麼沒回家？」
酈幼雪審視著他，意識到他這句話裡很有深意，便下意識微微一笑：「你不也沒回家。」
李澤言眉頭微微一蹙，回身把門關好，這才問她：「你很喜歡這裡？」
「嗯，還不錯。」酈幼雪點點頭，一雙眼睛觀察著他的反應。「環境很好，味道很美味，店長為人也很低調。」
「低調？」李澤言的嘴角一動，他不鹹不淡地道：「真低調，還會讓你們來拍攝？」
——果然是他！這下子，酈幼雪的心裡一下子跟明鏡似的。李澤言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這家店裡，」李澤言不等她說話，率先開口問她，一雙眼睛卻分明沒有看她，而是看著路邊的裝飾花壇。「你覺得什麼最好吃？」
酈幼雪想了一下：「布丁。」
李澤言輕抿嘴角，神色間有了些笑意。他輕抬腳步，朝著她走近。
他的步伐帶起的風，吹起了淡淡焦糖的苦甜味。
酈幼雪已經非常確定她剛才考慮的兩個問題的答案了。
系統也明白她此刻的所思所想，默契地開始新一輪劇本閱讀：【在這一刻您忽然明白，一直以來神秘的老闆，souvenir的大脾氣店長，原來和那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華銳總裁，是同一個人！再聯想到他所做布丁那熟悉的味道，您做出了一個決定：】
酈幼雪抿住嘴角，她突然有一種感覺，也許，這是她進入這個遊戲以來，第一個她真正有選擇權的問題。
【1.詢問他為什麼會做出您記憶裡的布丁並直接拆穿他的身份扮演小遊戲】系統還在繼續宣讀選項。
【2.裝傻問他是不是這裡的常客並配合他的裝逼讓他實現成為廚神的夢想】
酈幼雪左思右想，總覺得第一個選項看上去就是她本人的性格無誤，但又覺得這件事遠沒有這麼簡單，於是遲疑地問系統：「這兩個選項的區別很大嗎？」
【是真的很大，請您慎重選擇。】系統破天荒地正面回應。
酈幼雪躊躇了一下：「如果是原女主，她會怎麼做？」
【事實上，如果是原女主，她早在看見李澤言的一刻，就被美色蠱惑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了。】系統非常樂意為她提供思路。
酈幼雪覺得這個訊息毫無參考價值，並無視了系統。
***
（重要）前方銜接→李澤言線路（已更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李澤言線之前的小貼士：
李澤言的線，相對而言是最甜的一條線。他堅強，聰明，敏銳，最重要的是他雖然話不多且毒舌，卻足夠愛你，更有一顆赤忱的心。只要他樂意，他似乎永遠可以護你周全。但他很多事卻又愛憋著不說，也從不肯說他為了你付出了多少。
所以，李澤言的線，我更傾向於希望各位乖乖做他背後的女人——不要試著去思考查證什麼，更不要想什麼拯救世界。李澤言的臂膀，是你永遠的依靠，在他的懷裡，你永遠是快樂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此外，總裁線只為甜寵而甜寵，所以線路偏簡單，不存在什麼劇情發展——對有足夠能力置身事外的總裁而言，除你以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最後，是來自作者君的小貼士：要看李澤言線，請跳轉第44章。
第33章 握不住的卻松不開1
「所以你在這裡，是來這吃飯剛吃飽嗎？」思考衡量完畢，酈幼雪眨一眨眼，決定採用更穩妥的選項二。
李澤言斜了她一眼，直接跳過這個問題：「走吧，我送你回家。」
「這就不能怪我了，看樣子他是要獨自成為廚神。」酈幼雪忍不住撇過頭對著系統低語。「我已經盡力配合他了，如你所見。」
系統：【……好的，您牛，您辛苦了。】
……
所幸拾光巷距離酈幼雪的住處並不遠，兩個人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和李澤言禮貌地告別之後，酈幼雪拿鑰匙打開家門，把自己摔在沙發上。
「所以我為什麼要跑一趟？特別麻煩不說還一無所獲。」酈幼雪盯著頭頂的水晶吊燈喃喃自語。
【……可是，這是劇情需要……】系統也有些訕訕的。【何況，現在的劇情發展取決於您之前的選擇……】
「不對，也不是沒有收穫。」酈幼雪靈機一動，坐起身來。「至少我知道了那個臭毛病多的店長的確是李澤言。」
【……好吧，恭喜。】清楚地知道她剛才錯過了什麼支線的系統只能略遺憾這麼回答。
被酈幼雪無視在桌上大半個晚上的手機突然開始瘋狂震動著刷存在感。
酈幼雪瞄了一眼，確定備註是[安娜姐]以後，很隨意地接通：「喂，安娜姐？」
「是好消息哦，幼雪！」安娜看似成熟穩重的聲音裡難掩興奮。「華銳的投資下來了！五個億！你是怎麼辦到的！」
酈幼雪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問系統：「不是早就確定是五個億了？難道我忘記和他們說了？」
【沒錯。】系統沉痛地承認她的說法。
酈幼雪自行拍了一把額頭謝罪，然後清清嗓子，鄭重地對著話筒：「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安娜姐，畢竟……這個公司是爸爸留給我的。」
「幼雪……」安娜是真的深受感動，略微哽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讓你爸爸、還有我們這些老員工失望。」
酈幼雪冷靜地聽著安娜時不時的抽泣，正思考著該怎麼安慰她，就聽見門有節奏地響了三下。
隨口撫慰了幾句才掛斷電話，酈幼雪走過去，隔著貓眼看向門外——
細碎如墨的黑髮，白皙英俊的臉，還有那看著別處顯得漫不經心的深紫色眼睛……當然，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白大褂搶眼。
酈幼雪心裡一跳，伸手拉開了門：「許墨，你怎麼來了？」
「幼雪？」許墨表現得比她還要驚訝得多，微微睜大雙眼，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敲開的是誰家門。「原來你住在這裡。」
「當然了。」酈幼雪毫不猶豫地回答。「這裡是我家啊。」
「真的好巧，」許墨並不在意她略顯敵意的樣子，反而愉悅地笑起來。「看樣子接下來，我們就是鄰居了。」
酈幼雪一頓，立刻把門開得大了些，向著許墨身後張望——那和她家一模一樣的銀白色防盜門正打開著，仿佛要證明許墨說的是實話一般。
「……還真是挺巧的。」掂量了一下複雜的心情，酈幼雪面無表情地回答。
「不管事情的概率有多小，都可能會發生。」許墨看上去心情不錯，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概率越小的事情，一旦發生了，就會給人一種命中註定的感覺，不是嗎？」
酈幼雪不太想接這句套路滿滿的話的茬，一本正經看著他：「我家太亂了，我不想讓你進來做客，因為那樣會顯得我很不居家很不賢慧。」
【許墨好感度+18！】
許墨頓時就笑了：「嗯，我明白，你最近很忙……說起來，華銳的投資，怎麼樣了？」
「已經拿到了，」酈幼雪很俐落地回答，又下意識挺直了腰杆補充：「這就是我的實力。」
許墨的笑意似乎快要從眼底流淌出來：「難怪，你看上去輕鬆了許多……那麼，要一起吃飯慶祝嗎？」
「慶祝？」酈幼雪有點費解地蹙起眉。「慶祝我的公司被投資？可這關你什麼事？」
「可我想為你慶祝。」許墨凝視著她，柔聲說。「——並且，也慶祝我們從此成為鄰居。」
酈幼雪略一屏息，一臉誠懇地回應：「可是我一點也不餓。」
「我知道。」許墨的嘴角翹起，仿佛很享受和她的聊天。「所以我的意思是——明天，可以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酈幼雪定睛看著他，確定他的的確確是很認真說的這番話，於是點了點頭：「好啊，如果你同意吃什麼由我來決定——我這人有點挑食。」
許墨自然而然用一個充滿了耐心的微笑答應她的要求：「明天我聯繫你。」
短暫的招呼之後，酈幼雪掩上門，背貼門站住，若有所思。
【女王大人，您好像情緒不高……我是說，對於明天的那頓飯。】系統猶豫著主動搭話。
酈幼雪想了想，算是變相同意這種說法：「許墨給我一種很強烈的不安的感覺，雖然他的確很會聊天，也很會撩妹，還很有情調。」
【原來如此，】系統恍悟了，【所以，您按照女性的直覺，和他保持距離？】
「就是這樣沒錯。」酈幼雪果斷地總結。「不過，想多了也沒用……我果然還是趕緊睡，明天一大早要全員開會監製。」
【……好吧，您高興就好。】她這種突然睡覺的舉動，令想要探探她口風的系統略挫敗。
……
第二天的剪輯和聯合制作，幾乎耗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到許墨打來電話時，酈幼雪還待在魏宅生的剪輯室，和楊婕、卓尾一起盯著螢幕苦熬。
震動模式的手機聲音不算大，但在寂靜得只剩滑鼠和鍵盤聲的房間裡就格外清晰。酈幼雪對著楊婕比了個接電話的手勢，得到一個點頭後，才放心地退出去走廊接電話。
「你在公司嗎？」許墨的聲音溫文，帶著知識份子特有的那種氣韻。
「嗯，我在。」酈幼雪心裡有了一個猜測，她向著窗邊走了走，低頭往樓下看。
果然許墨已經到了，就在樓下。這次他相當識趣地換掉了一身白大褂，改為淡藍色的襯衣搭配米白色毛衣，抬頭對著她微笑的時候竟然很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味。
「我等你。」許墨遠遠凝視著她，嘴角彎成一個柔和又愉悅的弧度。「你可以慢慢來，我不怕等待。」
酈幼雪心情很複雜地掛斷了電話，推門回去對著魏宅生幾個人簡單交待了一下，才抬腳下樓。
她把步伐放得很慢，走到樓下許墨面前時，已經快要過去十分鐘了。
許墨如他所說，並沒有顯得焦急，反而面上帶著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看來你並沒有著急，這很好。」
「既然知道你會在這裡等，我有什麼好著急的。」酈幼雪翻了個白眼。「難不成你是燈心草，風一吹就沒了？」
她這個有些生硬甚至不客氣的笑話，卻博得了許墨一個忍俊不禁的笑臉。
以及，系統迫不及待的一句提示音：【許墨好感度+17！許墨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8！】
酈幼雪沒仔細聽，她一雙眼睛直盯著許墨——確切說，是許墨的肩頭。他的左肩上，落了一片雪白的梔子花瓣。
下意識地，她向前走了一步，在許墨略微詫異不解的目光裡，給了許墨的左肩一巴掌。
——她的力道可半點沒放輕，許墨被那一巴掌給拍得身子一晃。
無聲無息地，那片花瓣落在地上，失去了它最後的掙扎機會。
酈幼雪側頭看了一眼地上那片可憐兮兮的雪白色，這才彎起眼，笑眯眯望著許墨：「你的身上，粘上花瓣了。」
許墨怔了兩秒鐘，才露出一個苦笑。
「是我錯了，」許墨輕輕地歎了口氣，深紫色的眸子裡卻分明有些光亮。「你的反應永遠是我猜不到的。」
酈幼雪把許墨的反應看在眼裡，並不以為意，她自覺如果真的溫溫柔柔幫許墨摘花瓣，那也就不是她了，因而很自然地換了個話題：「不是說慶祝嗎？吃什麼？」
「我不挑食，吃什麼都可以。」許墨略微垂下眼，短暫的停頓之後，露出一個笑來。「你想吃什麼？」
「那麼，」忍不住笑了一笑，酈幼雪格外誠懇地問他：「要不要去我家做客，嘗嘗我做的飯？」
仿佛沒有想到她會這樣邀請，許墨略微意外地睜大了眼，目不轉睛地打量了她兩秒，才笑著頷首：「好，我很榮幸……讓我猜一猜，也許我是第一個品嘗你做的飯的異性？」
「嗯，恭喜你說對了。」酈幼雪一本正經地點頭。「這是來自我的恩典，到時候記得謝恩。」
這下許墨眼底也有了些笑意，心情也有所變化。
——直接表現在系統接踵而至的提示：【許墨好感度+32！】
但系統的戲份還沒有就此結束，它有點恐慌，語氣也顫巍巍的：【您難道是為了防患於未然，要毒殺許墨嗎……】
「那倒不至於，」酈幼雪瞟了一眼在她身邊陪伴她行走的許墨，暗暗發笑。「不過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那真的還是小玩笑的級別嗎？】系統對此表示懷疑。【感覺會直接威脅許墨的生命……話說您真的做過飯嗎？】
「根本沒有。」酈幼雪乾脆俐落地回答。
【……果然。】系統歎了口氣，已經忍不住要開始為許墨默哀了。
第34章 握不住的卻松不開2
「不過雖然我不會做飯，百度一下菜譜照著做還是能辦到的。」酈幼雪正正經經地陳述。「說到這個，果然美團是改變了人們生活的發明啊。」
系統想到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個多月裡幾乎天天吃外餐的經歷，心情複雜到不想說話：【……】
……
打開抽油煙機之後，酈幼雪認真地閱讀手機螢幕上條分縷析的菜譜，嚴肅到蹙起了眉。
【您首先應該點火，確定鍋裡沒有水再放油，然後把油燒開。】系統看不下去她浪費時間的行徑——許墨可還在客廳坐著呢。
「我不需要提示。」酈幼雪言簡意賅地對著系統命令，手上則乾淨利索地按照它的指令，點起燃氣，開始倒油。
在高溫炙烤下，油開始冒出絲絲熱氣。
「……接下來，倒入花椒，蒜末和辣椒絲，炒香……」一邊細細回憶著腦海裡的菜譜，酈幼雪一邊扭過頭在木案上尋覓。
幾秒的靜默之後。
酈幼雪面無表情，一鼓作氣端起木案，就倒進了鍋裡。
瞬間「滋滋」的油花響聲覆蓋了整個廚房，很快就有蒜的焦香浮現。
「這算是炒香了嗎？」酈幼雪左手叉腰，右手舉著木鏟不耐煩地晃晃。
【……其實您不用這麼麻煩自己……】系統憋了半天，委婉地開始勸說。
「呵，」酈幼雪冷笑。「許墨不是要慶祝嗎？我親手為他慶祝，不知道夠不夠驚喜。」
【……】系統發自肺腑地為即將遭殃的許墨感到憂慮。
「不過這是真的浪費時間。」酈幼雪左思右想，更加不悅。「就不能……」
廚房的推拉門突然被人拉開。
許墨出現在門口，一雙深紫色的眸子泛起笑波，低柔地問她：「需要我幫忙嗎？」
酈幼雪回頭看了他兩眼，用木鏟指著他：「不要來打擾我，去看電視吧。」
許墨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挑起眉：「可是我覺得你好像需要我的説明。」
「你覺得的不對。」酈幼雪鄭重其事地告訴他。「聽話，回去，乖。」
許墨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微微一笑，帶著某種了然的神情，走了。
【許墨好感度+28！】
「我想我是真的不太明白現在的男主在想什麼。」酈幼雪自言自語，把一邊放著土豆絲……確切說是土豆條的濾碗端起來，一股腦倒進去。
瞬間爆起的油花和劇烈的響聲令她不自覺後退了一步，等待灼熱的氣息散盡才再次舉起木鏟翻炒。
……
這頓飯酈幼雪烹飪用去了四十多分鐘，其間許墨兩次詢問要不要幫忙，都被毫不留情打回。
「許墨，來端菜。」拉開推拉門，酈幼雪對著許墨吹了聲口哨。「在我這裡，可沒有吃白飯不幹活的道理。」
許墨「噗」地一笑，站起身走向廚房。
兩個人一前一後端著盤子來到餐廳的飯桌旁，酈幼雪放下盤子，又去端盛好的米飯，許墨在一邊把筷子擺放整齊。
「看上去好像不錯。」許墨湊近看了看那幾盤菜，柔聲說。
「……他是不是瞎？」酈幼雪真摯地對著系統發問。
系統當然清楚酈幼雪可怕的功力——她一共做了兩菜一湯，一道酸辣土豆絲一道回鍋肉，湯是常見的紫菜雞蛋湯。
但可怕就在這裡，酸辣土豆絲……不對，土豆條讓人很難確定到底熟不熟卻已經泛了棕色，回鍋肉看似正常但親眼看了烹製過程的系統簡直不敢想像它的味道，至於紫菜雞蛋湯——那根本和廚藝沒關係，是用超市買的即溶調料包泡開水來的。
總之，心情複雜的系統決定不說話。
酈幼雪心裡發笑，夾了一筷子土豆絲，放在許墨碗裡，頗無辜地對著他笑：「嘗嘗吧，鹹了還是淡了？我下次改進。」
許墨毫無防備地嘗了一口，接著，他猛地愣住了。
「……有點鹹。」許墨有些怔怔的，喃喃地說。但他轉瞬就回過神來，眼底晃動星星點點的光澤。「不過，我很喜歡。」
酈幼雪觀察他的表情，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認真的。秉著這樣的心情，她躊躇地夾了一根土豆條放進口中。
這一刻在舌尖綻放的味道，讓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味蕾：土豆貌似沒炒熟，她倒醬油的時候手一抖倒多了，導致土豆脆生生還爆著澱粉漿，像是沒醃制好的鹹菜……
許墨則沒有吭聲，自己默默又吃了一口回鍋肉，這下，他的表情更複雜了。
酈幼雪跟著夾了一點品嘗，頓時心塞地扶額：「原來我沒有誤會，我真的在這方面沒什麼天賦。」
——明明一絲不苟按照菜譜做的，回鍋肉居然還可以做出這樣子猩鹹又油膩的口感，也是沒誰了。
「不，」許墨卻接了她的話，笑著拍拍她的頭。「你做的很好，我會認認真真吃掉它們的。」
酈幼雪吸了口氣，咬著牙把嘴裡的肉咽下去，真誠對著系統感慨：「沒看出來許墨這麼重口，芥末奶茶醬油泡菜還有油漬回鍋肉……」
【……您還是別說話了。】系統的心也塞。
多少有點愧疚，酈幼雪對著許墨解釋：「手生，做的不太好……要不你還是喝點湯吧。」
「因為是你做的東西，我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許墨低聲說，扶住她的後腦，拂過她柔軟的黑髮，似乎要以這個動作安慰她。
酈幼雪一驚，略微正色地抬起眼打量他。
許墨一眼不眨盯著她，深紫色的眸子逆著餐廳的燈光顯得晦暗不明：「你總是給我帶來驚喜，卻又那麼真誠……我很高興。」
【許墨好感度+12！】
「……你高興就好。」酈幼雪乾巴巴地回答。
接下來的夜晚顯得平平無奇，許墨坐在餐桌邊，是真的認認真真吃完了一頓飯——把酈幼雪做的菜吃得一乾二淨。
酈幼雪忍不住開始慶倖她做菜的時候少做了點……萬一明早戀語衛視新聞上出現《腦學科教授食物中毒猝死家中》這樣的頭條就不好了。
「能吃到你做的飯，我很高興。」許墨微微笑著放下筷子。「這是不是代表，你我之間更親近了一些？」
酈幼雪定睛看著他。
他們頭頂白金色的水晶吊燈，將許墨本就白皙的臉映襯得幾近蒼白。
「嗯，如果你要這麼想。」她心裡有些心事，漫不經心地回答。
送了許墨出門，酈幼雪才重新坐回沙發上，微垂著眼，安安靜靜。
——她想起過去的日子，一直都是爸爸做飯給她吃……就算後來公司做大，爸爸變得忙碌，家裡也有了專門的廚師，爸爸還是會每週特地親手為她下一次廚。
「果然，」她微笑一下，自言自語起來。「我還是得加緊攻略才行。」
【現在四位男主的好感都已經達到LEVEL-8，要想繼續進程，就必須要選擇其中一位才行。】系統抓住這個時機，將要點透露。【不知您更喜歡哪一位？】
「李澤言排除。」酈幼雪面無表情地看向身邊陽臺隔門的玻璃。
——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臉，白皙，精緻，整張臉似乎透著木然。
【……為什麼？】系統又是驚訝又是困惑。
「如果我沒猜錯，昨晚那個你所說重要的選擇，就是決定選不選李澤言吧。」酈幼雪平靜地拆穿真相。」挺明顯的，猜就能猜出來。」
【可是，為什麼不能是李澤言呢？】震驚之後，系統完全困惑了。【他對您很好，也很在意……】
「李澤言太單純了，」酈幼雪閉了閉眼，冷靜地闡述。「就是因為他對我好也在意我，我才放棄攻略。要不然，豈不是對他太不公平。」
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她的說法，系統沉默。
半晌無言之後，系統嘗試著緩解氣氛：【所以，接下來您難道要……】
「嗯，排除法，把我覺得不應當去欺騙的都排除掉好了。」酈幼雪微微一笑，肯定了系統的猜測。
【……】系統沉默了半天。【真是，好主意呢。】
酈幼雪不再同系統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瞧了瞧關得嚴絲合縫的房門。
——許墨身上，疑點實在太多了。比如，他吃飯時那平靜至極的反應……那些菜就算她自己吃都覺得可怕。
……
接下來的幾天裡，華裔影視徹底火了——自打命名為《美食帝國的獨*裁暴君》的美食綜藝上線後，在全網都非常火爆。連帶的，作為製作方的公司也跟著上了熱門。
雖然安娜提出，華裔目前已經是身家五億的公司，又隸屬華銳旗下，應當趁此機會做大做好，但酈幼雪認為，做好的計畫就不應當變更……於是，整個製作組都在忙著製作下一期的戀語市美食節目，這次的目標是九溪古街一帶的某家糕點店。
酈幼雪在辦公室審文件審到煩躁，乾脆跟安娜申請，拿上照相機獨自跑去古街取材。
在古街上幾家點心店挨家挨戶品嘗著小點心，酈幼雪就聽見包裡的手機在拼命響——生怕她聽不見似的。
把水晶桂花糕叼在嘴裡，酈幼雪艱難地把手機掏出來，滑動螢幕接通，開啟免提。
「在忙什麼呢？」白起獨具特色的聲線通過擴音器傳出來。
第35章 滿天星光二人共賞1
酈幼雪嘴裡嚼著桂花糕，含混不清地接話：「我在古鎮吃點心……要為下一期美食節目做準備。」
白起似乎也想起什麼，聲音裡有了笑意：「你是說『舌尖上的戀語』？我知道，似乎做的很好，恭喜你。」
「這麼程式化的恭喜嗎？」酈幼雪忍不住同白起開玩笑。「而且，師兄怎麼知道？難道你也看了上一期？」
「……我很多同事在看。」白起立刻解釋，好像有點不好意思。「……本來想和你當面說，順便恭喜你，不過——」他頓了頓，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說了一句：「最近我有些事，暫時沒辦法和你聯繫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戀語這些天不太平。」
酈幼雪一抿唇，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你放心，我會小心的……」猶豫了一下，她又添上一句：「你也要當心。」
【白起好感度+16！】
「我會的。」白起像是低笑了一聲，繼續關切地叮囑她。「還有，如果有疑似Evolver的人出現，一定要留心。」
「你也是Evolver啊。」酈幼雪品味著舌尖上甜絲絲的桂花香，漫不經心回應。
「我不一樣。」白起毫不猶豫地回答。「全世界都可能害你，但我一定是最沒可能的那個。」
酈幼雪捏著手機的手指稍稍繃緊又鬆開，終於笑起來：「好，我記住了。」
白起仿佛對她的乖巧感到滿意，又嘮叨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酈幼雪鎖上手機，對著店鋪老闆招了招手：「就是這個點心……請給我來一斤。」
在老闆娘燦爛的笑容裡，酈幼雪拎著油紙包好的點心，快步走向古街的另一頭。
【白起好感LEVEL-8已經滿值……會是白起嗎？】系統斟酌了一下，壓制不住好奇心發問。
「……我沒想好。」酈幼雪坦誠，腳下則加快了腳步。
……
酈幼雪拎著相機回到辦公室時，迎面差點撞上顧夢。
「老闆，我跟你說，好可惜剛才你不在，白警官……就是你那學長來找過你！」顧夢神色興奮，一見面就拉著她開始眉飛色舞。
「白起？」酈幼雪微微吃了一驚——白起手機和定位器彼此綁定，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古街，何況剛才還打了電話，那他……
「他來留了什麼東西嗎？」立刻想到這個可能，酈幼雪鎮定地問。
顧夢笑眯眯打量她的表情：「沒有，不過，他在你那裡坐了兩分鐘，還盯著你桌上的照片看了好久呢。」
……桌上的照片？酈幼雪心裡一頓。
「謝謝。」她隨口道一句謝，徑直朝著窗邊的辦公桌走過去。
「……這麼著急？」顧夢驚訝地看著她的背影，獨自嘀咕。「難道果然是白起？」她猜測著，露出舒心又得意的笑容。「哼，看來姐姐我快要賭贏啦。」
酈幼雪已經站在辦公桌面前，桌面上果然有一個相框，內裡是一張合照——那是她從沒有注意過的。
照片上，是笑得燦爛的兩個人——五六歲的黑髮公主頭小女孩，還有英氣勃發的年輕男性。
酈幼雪看在眼裡，很有些費解。雖然系統提示那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父親，但記憶模糊不清，讓她很難有什麼真情實感。
「白起來這裡，難道是為了這張照片？」酈幼雪盯著照片又看了好幾眼，困惑地猜測。
系統就在這時裝起了死，根本不回應。
大致也能從系統的反應猜到什麼，酈幼雪微微一笑，打開塑膠袋：「同志們，來分點心吧。」
「哇哦！」「好棒！」「老闆你真好！」一連串的叫喊聲裡，辦公室的員工們一擁而上。
桂花清甜的香氣彌漫開來。
酈幼雪坐回自己的皮面轉椅上，翹起二郎腿敲著桌面，陷入新一輪的思索中。
安娜就在這時風風火火進門來。
「幼雪，」她的音調不高，卻一開口就讓全場安靜下來。她帶著笑容，雙眼望著酈幼雪：「戀語衛視來了一檔節目的委託——關於關愛自閉症兒童。」
「戀語衛視？」酈幼雪迅速思忖一下，果斷拍板定案。「不行，不做。」
「為什麼？！」這下，所有安安靜靜的員工們都炸了鍋，包括最淡定的女強人安娜，都不解地等待她的解釋。
「我們和戀語衛視的合作已經多年，貿然拒絕，會讓雙方面子上過不去。」安娜蹙起眉，試圖勸說。
「而且這檔節目多好！如果做得好，是很有社會影響力的！」悅悅也不甘心地提出抗議。「不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呀！」
「但如果做的不好，就只是流俗。」酈幼雪理智地為他們分析。「社會關愛節目可不缺，什麼留守兒童、孤兒、愛滋病兒童、白血病患兒……我們為什麼還要去做？而且我對李澤言保證過，絕不會讓不夠精良的節目出現在華裔名下的節目單上。」
「但我想恐怕來不及了，」一直鮮少出聲的卓尾突然說，他指了指面前的電腦螢幕。「戀語衛視在官方平臺上宣佈，把新一期的自閉症患兒關愛節目交給我們製作。」
酈幼雪突然站起身來，重重拍了桌子一巴掌，爆出的巨響令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現場一片死寂，大家看看酈幼雪一反常態冷漠的臉，都不敢再做聲。
「……抱歉，幼雪。」安娜也有些尷尬，主動開口圓場。「我也沒料到，戀語衛視的動作這麼快……我以為這是一次機會。」
「不，我沒有怪你們。」酈幼雪搖了搖頭，微微蹙起眉。「我知道你們說的對，戀語衛視的委託，目前的我們根本無法拒絕，要不然，就等同於白眼狼的行徑。我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急切……就好像知道我想拒絕，所以做了這個先斬後奏的警告。」
所有人都愣愣看著她。
「總之，這件事感覺不會太容易。」酈幼雪歎了口氣。「不過，既然接了，那就好好去做，務必把它做到最好——我和你們一起監製。」
「老闆，你真是……」悅悅顯得熱淚盈眶，誇張地抹了一把眼角。「太體貼了！」
安娜也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
辦公室裡凝固的氣氛開始融化。
「接下來你們又有的忙了。」酈幼雪忍不住笑笑，對著他們高聲宣佈。「接下來，分組跟進。魏宅生郝美麗瑞克你們繼續跟進美食，我、卓尾、楊婕和肯塔跟進自閉症主題。」
「對了！」悅悅靈機一動，一下子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老闆，你可以去諮詢一下許墨教授！」
「可許墨主做腦科學，專業不符合。」酈幼雪眉頭一皺，果斷否定這個可能。
「我覺得，腦科學和精神什麼的，不是差不多嗎？」顧夢也忍不住插嘴，雖然話說的透著幾分不確定。
酈幼雪默默掃視全場，然後驚訝地發現，所有人竟然都用贊同的目光，期待地盯著她。
「如果是你去諮詢，我想，許墨絕不會拒絕的。」安娜把控全場，很適時地對著酈幼雪微笑地開口。
「沒想到許墨的魅力這麼大。」酈幼雪很有些感觸，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
【想來除了對他心有戒備的您，其他人都不會覺得這位年輕的教授有什麼缺憾。】系統也深有同感地評價。
「這不叫心有戒備，而是許墨這個人很特別。」酈幼雪說著，仔細想了想，才找到合適的言語。「他好像離你很近，但又離你很遠；他好像很體貼，但又很冷漠……這樣極端矛盾的要素卻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那麼那個人不是人格分裂就是思維不正常。」
「老闆，考驗你魅力的時候到啦！」悅悅對於酈幼雪抗拒的內心全然不知，高高興興充滿期待地握拳給她打氣。「要加油哦！讓許教授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酈幼雪冷靜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色鉛筆褲和淺色衛衣外套：「那可真抱歉，恐怕他連石榴褲都見不到。」
……
員工們的多番囉嗦之後，酈幼雪還是不得不接受這個看似輕而易舉的任務——說服許墨為節目添磚加瓦。
並且，還要在辦公室裡大庭廣眾下打電話——這一條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幾個女孩子提出來的。
酈幼雪心裡沒鬼，很利索就開始撥打那個她從沒有主動呼叫過的手機號碼。
長串的「嘟嘟」聲後，電話被自動掛斷，接著是來自移動通訊的語音提示：[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酈幼雪一下按掉了電話，「滴」的一聲之後，萬籟俱寂。
悅悅眨了眨眼，乾笑著偷看酈幼雪的表情：「那個，老闆你也不用著急，許教授他是知名人士，事多繁忙……」
她話還沒說完，酈幼雪已經深深地舒了口氣：「太好了。」
「……」一雙雙錯愕的眼睛猝不及防瞅著她。
酈幼雪無意解釋，心滿意足地靠在彈性十足的靠背上——想到可以不必要跟許墨打交道，她的心情還算不錯。
悠于 2019-3-24 15:07
第36章 滿天星光兩人共賞2
「看來教授的競爭力不夠啊，」顧夢觀察她的反應，非常感興趣地喃喃自語。「難道花最終落在白警官手裡？」
「誰說的？」悅悅雙手捧住臉，面上滿是夢幻的期待。「周棋洛也不錯啊，人可愛，和老闆可以算是歡喜冤家吧？」
「不不不，」安娜饒有興味地也插一嘴。「我看是李澤言——五千萬的投資變成了五億，這下子我們整個公司都跟著他姓李了……你們知道這個消息應該起什麼標題嗎？」
「有了，」卓尾的第二次開口，依舊語出驚人。「——霸道總裁的五億小嬌妻。」
「贊！」林萌萌也跟著笑嘻嘻地討論，對著卓尾比了一記大拇指。
「我看，應該叫——華銳撤資卓克影視改投名不見經傳小製作，原因竟是她。」酈幼雪笑眯眯抬起食指點點下唇，淡定地提議。
「天啊，這個真的不是UC標題嗎？」悅悅條件反射地感歎。
「果然還是老闆厲害。」肯塔都憋不住地笑了。「比起這個，卓尾你那只能叫腦殘瑪麗蘇小白文。」
「……呃，老闆？！」肯塔一語驚醒夢中人，剛才還躍躍欲試的眾人突然意識到剛才的討論都進了當事人的耳朵並且那人還是他們的大老闆，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就不敢再說話了。
「放心吧，我沒那麼小心眼。」酈幼雪忍不住笑了。
「所以，」安娜一笑，鄭重地做了總結。「不管怎麼說，看來許墨教授是最可憐的那個。」
「同意。」悅悅立刻舉手。
「+1。」顧夢也表示同意。
看著這群人又開始吵吵鬧鬧，酈幼雪只能無奈地搖搖頭，一雙墨色的眼瞳卻愈發暗沉，如同快要下雨的天空。
……
酈幼雪在外面吃了飯才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就在她正拿著鑰匙開家門時，突然聽到電梯傳來「叮」一聲響。
酈幼雪停住動作轉頭去看。這層樓只有兩戶，按常理分析，這來的一定是許墨。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如既往黑襯衣白大褂的年輕教授出現在電梯裡，然後，一步步走近。
在抬眼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酈幼雪，對著她微微一笑：「幼雪。」
酈幼雪眨了一下眼，迅速掃過他那看似毫無破綻的表情，平靜地問他：「今天怎麼不接我電話？」
「抱歉，我不知道。」許墨立刻歉意地對著她笑笑。「今天在忙一個專案，一直沒有看手機。」
酈幼雪一撇嘴，第六感上覺得他沒說實話。
「下次彌補你，」許墨繼續說，飛快看了一眼手錶，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我只是回來拿個檔，馬上要出門……再見。」
酈幼雪站在原地，冷眼看著他打開門走進去再關上，沒過兩秒鐘又拎著手提電腦走出來，路過時給她一個淡淡的笑容，就重新走進電梯。
【已經是這樣晚了，許墨卻匆匆出門，究竟要去往何方？懷著這樣的疑惑，您開始……】系統見此機會，趕緊開始讀劇本。
「閉嘴。」酈幼雪根本不想聽，冷冷地命令。
【……】系統委屈地住了嘴。【您以前不會這麼對我的……】
「一切都是套路，」酈幼雪面無表情地拿起鑰匙繼續開鎖。「我可以告訴你，我絕不要去跟蹤許墨。」
系統震驚地沉默了。
好半天以後，才磕磕巴巴發表感言：【您居然連這個都猜到了？厲害。】
「客氣了，我只是按照原女主那個多管閒事還腦殘的性格想了一下。」酈幼雪乾脆俐落地說完，一下扭開鎖，走進客廳，一把帶上了門。
【……您的吐槽，果然犀利。】系統憋了半天，乾巴巴地感歎。
酈幼雪不搭理它，自顧自坐下來打開背包，開始翻找她已經整理了的自閉症相關資料。
【許墨好感度+16！】系統突然提醒。【許墨好感LEVEL-8已滿值。】
酈幼雪記筆記的筆尖一停，鋼筆在紙上落下一個小小的點。
她細細回想方才所見到許墨的每一個神態、動作和他所說每一個字，皺緊了眉。
【您怎麼了？】敏銳地發覺酈幼雪心情有了變化，系統立刻關切地詢問。
「那個許黑土果然套路深，」酈幼雪摸了摸下巴，嚴肅地推測。「你信不信，他很快就會回來找我。」
【……哈？】就算是知道劇本的系統也懵逼了。
「到時候順便再問自閉症的問題吧。」酈幼雪淡定地做完決定，相當輕鬆地哼著歌放下筆，打開電視開始看綜藝節目。
【……您不繼續查資料了？】系統看著她的所作所為一頭霧水。
「既然有機會問許墨，為什麼還要看那些冗長抓不住重點的資料？」酈幼雪振振有詞地反問。
【……您說的真有道理。】系統只能歎息著無言以對。
酈幼雪很專心地集中注意力看著電視上的綜藝——正在播放的，恰好是之前周棋洛也有參加的那個《X計畫》，只不過這一期嘉賓不是周棋洛，而是宋佳洋。
不同于國際巨星、童星出道一路星途璀璨的周棋洛，宋佳洋更像是一個追夢的平凡少年。他的運氣一直算不上好，辛辛苦苦通過選秀出道，卻因為所在經紀公司的偏頗，一直過了四五年才漸漸有點名氣，如今作為當紅小生出現在各個電視頻道。
——總之，比起周棋洛，他的咖位根本算不了什麼。
酈幼雪盯著螢幕上笑眯眯的栗發青年看了一會，認真地點頭：「雖然買不下周棋洛，我想，買下宋佳洋還是足夠的……明天讓肯塔和瑞克去談合作吧。」
【……您居然還想著買下周棋洛的事？】系統也是瞠目結舌了。
「既然這個身份現在屬於我，我當然要讓她變身人生贏家了。」酈幼雪理所當然地回答。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均勻地響了三聲，打斷了一人一系統的交流。
酈幼雪忍不住勾起嘴角：「哼，要等的人來了。」
【……您就那麼確定？】系統遲疑一下，猶猶豫豫地發問。
酈幼雪沒有回答，徑直走過去，一把拉開門。
許墨就站在門口，身形高大的他站在酈幼雪眼前時，她所能看到的就是他搶鏡的粉色領帶和白大褂了。
「你果然回來了。」酈幼雪雙手環胸打量著他，高深莫測地開口。
許墨深紫的眼珠動了動，沉默地凝視她，目光自她的眼角眉梢，落在她翹起的嘴角，再到她自信心滿滿的環臂的小動作。
「是我失策了，」他笑起來，笑容輕輕的，淡淡的。「你總是有這樣的能力，讓我不斷分心，不斷改變我已經再三確認的計畫，甚至影響著我做出錯誤的判斷……」他低聲說著，似乎長出一口氣。「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酈幼雪盯著他，留意到他深紫色的瞳孔在顫抖——這種戰慄極其細微，讓人難以察覺。
「那你覺得，這種改變是好還是不好？」若有若無地挑起嘴角，酈幼雪放柔了嗓音，引導似的問他。
許墨頓了頓，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閉了閉眼，似乎要用這個動作，掩蓋他方才的一切動搖。
很快，他就恢復了冷靜——直接表現在，他重新睜開眼，用那永遠淡然溫柔的笑注視著她：「你知道《羅馬假日》嗎？奧黛麗·赫本的經典之作。」
「我知道，公主和記者的愛情，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短暫的一天一夜。」酈幼雪猜測著他突然轉變話題的原因，平靜地回答他。
許墨點點頭，語調似乎蘊含著深意：「他們的身份背景互不相同，但在相遇之後，都因為對方而改變了自己的處世觀念……因為一段不理智也不合宜的感情去改變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酈幼雪抬起眼，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卻很難在那張帶著笑意的臉上尋到蛛絲馬跡。思考了一下，她笑了：「他們之所以改變，是因為他們愛著對方，這是愛情的作用。」
「那，」許墨走近一步，略微傾身湊近她，將自己深紫色的雙眼對上她黑曜石似的雙眸。「你也能讓我改變嗎？」
他們的距離已經不足十公分，這樣的距離，足夠酈幼雪清晰地聞到許墨身上清涼的香氣……像是薄荷腦。
她的大腦在這一刻陡然清醒。
慎重地後退了一步，酈幼雪慢條斯理、口齒清晰地問他：「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也許是公主，你卻不是記者。」
許墨站直了身體，似乎有點失望地笑著看她：「那……真是太遺憾了。」
酈幼雪定睛端詳他，想知道他這些莫名其妙的反應是出於怎樣的心理。
許墨卻微微笑著，雲淡風輕地岔開話題：「對了，之前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事找我嗎？」
「是戀語衛視的委託，一檔關注自閉症兒童的節目，」酈幼雪定了定神，對著他娓娓道來。「這方面我們並不熟悉，所以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所以，」許墨輕輕開口，一雙眼睛目光如炬地落在她面上。「你第一次主動打我的電話，又是因為你的節目……是嗎？」
第四卷：深林人不知，明月雲不見
第37章 唯風與月不可辜負1
酈幼雪回望他深色的眼睛，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應該坦白地說「是」。
「算了，我不應該太著急的。」許墨微微歎一口氣，轉瞬又對著她彎起嘴角。「關於拍攝資源，我倒是可以給你建議……」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裡帶了點笑意。「如果，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酈幼雪果斷地問他。
許墨略微垂下眼簾，像是在斟酌著什麼。很快，他抬起眼，對著她眨了一下：「跟我來，你就知道了。」
酈幼雪看了一眼手錶——九點二十三分。這個時間點出去，她總覺得不太安全。
但許墨一把握住她的左手，用不容拒絕的眼光，深深凝視她。
「……你等我一下。」酈幼雪忍不住抿一抿唇，在心裡下定決心——一個約會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如果節目可以做好，那才是更緊要的。
這麼想著，她迅速披上風衣換好鞋子，跟著許墨乘坐電梯，來到社區樓下。
打開樓門的時候，酈幼雪差點就撞上了什麼人。借著樓門口的感應燈仔細一看，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十七八歲的模樣，身上穿著藍色的制度襯衣，胸口繡著花體的幾個字——戀語拾光花店。
他的手裡，小心翼翼拿著一大束藍色的矢車菊，用杏色手揉紙和透明裱花玻璃紙包住，以金燦燦的絲帶裝飾。
「您就是許先生嗎？」看到許墨的時候，男孩子眼神一亮，湊上前去。「這是您預定的十二支矢車菊。」
「謝謝。」許墨禮貌地道謝，接在手裡。
那男孩子帶著心滿意足的笑臉，蹦跳著離去了。
酈幼雪看了看他越跑越遠的背影，再回頭時，就看到許墨已經站在她面前，手裡捧著那一束矢車菊：「送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酈幼雪盯著那束花看了一會，忍不住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看不出來嗎？」許墨貌似驚訝地揚了揚眉，笑著說。「我在討好你啊。那麼，你願意把你今晚的時間都交給我嗎？」
酈幼雪沉默了兩秒鐘，在格外寂靜的時刻，伸手捧住那一束花。
「你這是……接受了？」許墨面上的笑漸漸燦爛起來。
「女人永遠不會討厭三樣東西——香水，衣服和花。」酈幼雪揚起臉看著他，略微挑釁地抬起唇角。
……
乘著許墨的車，他們在環繞煙波湖的公路邊停下來，在大片的草地上就坐。
「你知道嗎？」漫天星辰下，許墨笑意盈盈地看向酈幼雪。「自閉症的孩子，也被稱作——星星的孩子。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宇宙中一顆孤立卻閃亮的星辰。」
酈幼雪把他的話記在心裡，認真地點頭：「這句話……我喜歡。」
「我也喜歡。」許墨用格外溫柔的語氣說。「那麼，你喜歡煙花嗎？」
酈幼雪意識到他的意思，訝異地睜大眼。
許墨不知從哪裡，拎出來一個袋子，從其中拿出來一大束煙花棒，還有一枚打火機。隨手抽了一根煙花棒，他點亮打火機，點燃它。
灼灼亮起的花火，照亮了他白皙俊秀的五官，也照亮了他深紫色水晶般的雙眼，將那幽深的瞳孔，都閃爍成了星光。
燃燒的煙花棒，跳動的火花在夜色裡仿佛真的成了一朵朵花。
許墨微微一笑，把手裡的煙花棒朝著酈幼雪遞過去。
酈幼雪下意識想拒絕，但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她還是伸手接住，然後細細看著它一點點燃燒殆盡，燒盡殘存的最後一寸，才熄滅下去。
她捏著手裡剩下的部分，下意識轉頭看許墨，就見他依舊在認認真真地點煙花。每一根都在點燃後，被他插*進草坪的泥土裡，很快那些跳動的花火就籠罩了大片草地。
「喜歡嗎？」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許墨抬起眼，用溫柔的笑容對上她的眼睛。
酈幼雪與他對視，不慌不忙地開口：「還好吧，我只是好久沒有玩了——感覺上一次玩，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重要的不是看什麼，而是和誰一起看。」許墨揚起唇角，把手裡還在燃燒的煙花棒晃晃。「這樣想，我會覺得這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酈幼雪很容易就聽明白他的意思，她動了動唇，勾出來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笑：「撩妹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看著別人因為你去臉紅心跳，是不是特別高興？」
「不，我沒有這樣想。」許墨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她。「我只是把哄你開心當做我的日常任務，至於臉紅心跳——你可從來沒有真正讓我見到過。」
付出了生命裡最後一點光亮的煙花終於一根根熄滅，草地上只餘大片的黑暗和殘餘的煙火棒。
那些照亮許墨的光澤褪盡之後，那雙眼睛在酈幼雪看來，便只是深沉的暗紫色，內裡無論波濤洶湧或是毫無波瀾，都不再是她可見的景致。
「其實，最近我一直在忙一項研究。」靜默裡，許墨輕聲開口了。「我希望通過對城市裡各個角落和不同人群的觀察，得出關於人類這個種族最全面的判斷。」
酈幼雪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安安靜靜抱膝坐著等他說話。
「每個人的想法、生活和思維方式都不一樣，理性和感性相互交錯，行為總是帶有隨機性。」許墨像是說到了他非常感興趣的話題，話裡漸漸有了語氣變化。「你不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嗎？」
「所以……」酈幼雪垂下眼想了想，微笑著問他：「你這是在研究我？」
「我確定我很想研究你，」許墨慢慢地回答。晦暗不明的夜幕下，一雙眼睛靜靜看著她。「但和你在一起，我總是會忘記我的初衷，你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那當然是因為，感性壓制了理性了。」酈幼雪看著他繼續笑，笑容明媚。「任何一個理性的人，遲早都會有這樣的時刻。」
「那麼，你也會有嗎？」許墨無聲地湊近她，說話間的鼻息輕輕灑在她面上。
晚風吹拂，撩動酈幼雪耳邊地碎發，帶起睡蓮的細微香氣。
許墨的雙瞳中，絳紫的顏色漸漸深重。
酈幼雪聽懂他的意思，正遲疑著該怎麼回答，眼前的一切卻漸漸模糊。
她感到她的肩頭被人輕柔地扶住，有人湊在她耳邊，低低絮語：「困了嗎？我知道，你這兩天已經很累了。」
酈幼雪動了動嘴唇，試著想發出聲音，卻只能發出含糊的一聲：「許墨……」
「我在。」那人用低柔的語調，充滿耐心地回應。
「你個狐狸……」酈幼雪咬著牙，一點點擠出這麼幾個字。她很想努力保持清醒，但一切都是徒勞無功——這一定和許墨有關係！
她聽見許墨輕笑出聲。
她終於失去了意識，雙目微合，軟軟倒下，剛剛好倒在許墨懷裡。
許墨伸手扶住女孩子柔軟的腰身，令她的小腦袋靠在他的肩頭，黑髮流水似的滑落，半掩住那張小巧卻清麗的臉龐。
他沉默地凝視她，慢慢抬手，用指尖撩起她面上的碎發，細細查看她長長垂落的睫毛、小巧的鼻和微微嘟起的雙唇。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傳出急促的「嘟」一聲，那是他設置的特別提示音。
許墨已經稍作和緩的面色立時就沉下，他面無表情地一手扶在她的後頸，一手伸在她腿彎處，輕而易舉便將那嬌小玲瓏的女孩打橫抱起。
重新走到車前，他將女孩動作輕柔地放在副駕駛座上，調整座椅角度，令她保持近乎平躺的姿勢。
短暫的停頓之後，他慢慢抬起手，手指細細拂過她柔軟如雲的黑髮後，將掌心貼上她的額頭。
寂寂無聲裡，他的嘴角勾起一個相當冰冷的弧度，但眉峰，卻帶著憂慮似的蹙起。
……
酈幼雪突然驚醒過來。她已經有許久，沒有過這樣完全無夢的酣然睡眠了。
映入她眼簾的，首先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以及毫無特點的純白圓形頂燈。
酈幼雪懵懂地坐起身，因為這個動作，原本蓋在她身上的毯子也隨之滑落。舉目四顧之後，她才發覺，這是一間她完全陌生的房間。四壁雪白，窗簾是銀色的遮光窗簾，床邊是雪白的書桌，桌面上用雪白的花瓶插放那一束矢車菊，不遠處是黑白格圖案鋪設的床，而她自己，正坐在柔軟的黑色真皮沙發上。
酈幼雪呆愣在原地，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仔細回憶昨晚的經歷——收到花，和許墨一起放煙火棒，然後……莫名其妙睡著。
……絕對是許墨搞的鬼！沒來由的，她這麼確定。
雪白的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穿著黑色襯衣襯褲的許墨並沒有打領帶，微微笑著出現在門口：「你醒了。」
酈幼雪非常不友善地瞪他：「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不是我家。」
「抱歉，你昨晚突然睡著，我不好去拿鑰匙開你家的門，所以就像《羅馬假日》的那位元記者一樣，把你帶回家了。」許墨一臉誠懇地對著她解釋。
「所以就像那位元記者一樣讓我睡在沙發上？」酈幼雪一翻身跳下沙發，把毯子撿起來，都快氣笑了。「你真沒有紳士風度，自己睡床，讓女士睡沙發。」
「你誤會了，」許墨開口，面上似乎透出幾分無辜。「我昨晚沒有睡。」
第38章 唯風與月不可辜負2
「難道你……」酈幼雪沉重地皺起眉。
「嗯？」許墨微微歪頭，略顯困惑地眨了眨眼。
「你不要說你蹲在這裡看我睡覺的模樣看了一晚。」酈幼雪正色，嚴肅而認真地告訴他。「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一直盯著我。」
許墨明顯一怔，接著就忍俊不禁地搖頭：「讓你失望了……你的到來已經讓我足夠不安，再一直看著你，我會失控的。」
酈幼雪心裡一突，飛快瞄他一眼，決定把這句暗示性滿滿的話直接忽略。
「……昨晚太麻煩你了，現在我必須回家洗漱收拾上班。」酈幼雪隨手把毯子折了幾折，拋在沙發上。「謝謝你的照顧——還記得把我從草地上撿回來。」
「因為撿到的是睡美人，我很樂意。」許墨相當自然地接話，順便還撩了一把。
這句話使得酈幼雪不自覺一樂——被誇獎這件事本身，是非常讓她高興的。高興之餘，她也就有了點閒聊的心情：「你剛才說你昨晚沒睡？可是你看上去精神還不錯。」
「做科學研究經常會這樣通宵，我已經習慣了。」許墨仿佛看出她的試探意味，溫柔地回答。
酈幼雪把這番話記在心裡，疑竇叢生——看這樣子，許墨難道也是Evol？並且是睡眠相關？
心裡不斷有問號冒出，她面上卻自然地披上外套穿好鞋，對著許墨告辭準備出門。
「待會我在門口等你。」許墨站在她身後送她出門，突然冒出一句。
酈幼雪有一瞬間的反應不過來，但她很快就意識到，這是許墨昨天答應過的——自閉症的拍攝資源。
「好啊。」下意識回頭對著他笑了笑，酈幼雪大大方方地回答。
回到家在飛速的洗漱化妝換衣後，酈幼雪首先撥通了安娜的電話，告訴她自己今天臨時決定去找資源不去上班的決定。
安娜十分爽快地表示贊成，同時也告訴她另一個值得關注的消息：「李總他去法國出差了，魏謙打了電話過來，說這周的定期彙報先取消，還有，五億資金已經到賬。」
酈幼雪一一應下，然後提示安娜：「之前我在電視上看到宋佳洋，一個很努力也很出色的男孩，但機緣不夠資源不足，導致現在僅僅算是三線。我想，他很有潛質，如今的名氣也限制他的片酬，這對我們簽下他很有利。」
安娜這個多年的職場女強人立刻就秒懂了：「我會讓肯塔和瑞克去和宋佳洋的N.S集團談談看。」
……
半個小時的車程之後，酈幼雪跟隨著許墨，來到位於市郊的一家孤兒院。
一進孤兒院的大門，迎面他們就被一大群孩子圍住。這群孩子或大或小，最大的看上去也不過十一二歲，對著許墨，紛紛露出興奮的神色，一口一個「許墨哥哥」。
「大家好，我今天帶了一位朋友來做客，」許墨笑眯眯地微微俯身和他們打招呼。「大家要禮貌地對待她哦。」
「大家好，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酈幼雪微微笑著同他們招招手。「我叫酈幼雪。」
「姐姐，你是許墨哥哥的女朋友嗎？」人群裡立刻有一個男孩子在問。
「才不是呢！」前排的一個女孩子帶著不服氣的表情站出來。「許墨哥哥的女朋友明明是我！」
其他的孩子們發出了一陣哄笑聲。
「嗯，我作證。」酈幼雪難得好脾氣地笑著，摸摸那女孩子毛茸茸的小腦袋。「許墨哥哥的女朋友就是你沒錯了。」
「嘿嘿，姐姐你真有眼光！」小心思得到了滿足，小女孩立刻插著腰，得意地笑起來。
「才八九歲的孩子，真的明白男女朋友的概念嗎？」酈幼雪為又一個孩子敗在許墨斯文外表下的事實而悲哀。
【……小孩子的喜歡和佔有欲，是非常單純直接的。】系統適當地做出解釋。
酈幼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感受到旁邊人的視線，下意識就看過去。
正巧對上許墨帶著欣然笑意的眼睛——看上去，他的心情好像很好。
……也許，是因為和這群天真無邪的孩子待在一起？酈幼雪不確定地想。
勸說著孩子們同他們告別後，兩個人來到院長辦公室。
院長是一位中年溫和的女性，得知了兩人的來意，沒有多猶豫就掉頭同意了：「既然是小許介紹來的，拍攝當然沒有問題。只是我希望，節目裡能隱去孤兒院和自閉症孩子們的資訊——我不想因為這些打擾他們的生活。」
「這方面請儘管放心，」酈幼雪早已經打定主意，毫不猶豫地應下。
……
「你想去看看自閉症的孩子嗎？」走出辦公室時，許墨輕聲問她。
「不，」酈幼雪站在他身邊，遠遠看向蔚藍的天際。「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想去讓一顆小行星被動地變成一個星系。」
許墨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望著她，嘴角還帶著笑意。
酈幼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睜大了眼睛問他：「怎麼了？」
「你說的很對，」許墨柔聲說。「他們每個人，都是有自己旋轉軌跡的小行星……你果然，總是帶給我驚喜。」
這番話基本已經不是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酈幼雪也完全淡定了，只心無旁騖地觀賞整個孤兒院的景致。
這所孤兒院很大，綠化範圍也很大，從他們目前站著的位置看，南側的院子一角，是一棵高大的香樟樹。就在樹蔭裡，是一把長椅。
酈幼雪盯著那棵樹，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要過去那邊坐坐嗎？」許墨發覺她視線的終點，體貼地問她。「那棵樹樹蔭面積大，坐在那裡，涼風正好。」
「好啊。」酈幼雪有點好奇地答應，跟著許墨一起走過去，並肩在長椅上落座——她刻意坐得與許墨之間留了點距離。
涼風穿過樹下，掃落的一片深綠的樹葉恰好落在兩人之間的椅子面上。
許墨仿佛察覺她有意拉開的距離，側過頭對著她輕笑：「坐在這裡，有沒有感到放鬆了很多？」
酈幼雪忍不住閉上眼，細細感受穿過髮絲的風，點頭笑起來：「很安靜……也很安心。」
「如果喜歡，你可以經常來。」許墨輕聲說，像是擔心會打擾了這片難能可貴的寧靜愜意。
「如果不打擾到他們，我會的。」酈幼雪應了一句，並沒有睜開眼，而是向後又坐了坐，舒適地靠在椅子背上。
陽光透過他們頭頂樹葉的間隙，化作幾點不大不小的光斑。其中一小塊，恰好落在酈幼雪右眼的位置。於是，她閉上眼後的世界，呈現出淡淡金紅色的朦朧一片。
「其實，並不算是打擾，他們只是有點害羞。」許墨像是在笑，低聲為她解釋。「他們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孤獨卻不孤獨……因為這樣的全情投入，也往往能取得更好的成就。20%的自閉症患兒屬於學者症候群，在某些藝術或學術方面，總有超乎常人的才能。」
酈幼雪睜開眼睛，正看見許墨。他的表情帶著笑，深紫色的眼瞳卻如同死水般一片平靜。那種可怕的冷靜在接觸到她眼光的同時，立時化作柔和的風，靜靜掃來。
「這家孤兒院從成立之初，一直有非常專業的自閉症兒童教育體系。」許墨微微笑起來，簡直像是在講述一個結局美好的童話。「有不少孩子在離開孤兒院後，在不同領域有了傑出的成就。」
「比如，」他含笑的目光越過酈幼雪，似乎看到了很遠的地方。「曾經有一個自閉症的孩子有很高的音樂天賦，後來，他進入了娛樂圈。」
酈幼雪幾乎可以確定，他是在暗示著什麼。但線索不足，讓她很難順著這條路推斷下去，只得暫時放棄思考。
就在這時，忽然就有非常低的音樂聲響起來——來自酈幼雪的衛衣外套口袋。
酈幼雪掏出來手機，一眼就看到上面跳動的備註——[白飛飛]。
不知怎麼，她當時下意識就覺得，她應該避免許墨聽到電話內容。於是，她站起身，對著許墨歉意地一笑，向著樹蔭外灑滿陽光的草地走了幾步才接通。
「你在孤兒院嗎？」白起的聲音從中傳出，帶著不明意味的緊張。「為什麼會去那裡？」
「戀語衛視的節目委託，所以我來這裡找拍攝資源。」酈幼雪不用多想就誠實地回答——在她看來，白起是非常值得信任的。
「……那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特別的事？」白起大約遲疑了一下才問她。
「你是指什麼？」酈幼雪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不，沒什麼。」白起微微歎了口氣。「如果沒什麼事，最好不要再去了。」
【白起的言辭含混，言談之中，顯然有什麼事正瞞著您，這令您莫名地感到不安。】系統在兩人都沉默的此時此刻，開始一板一眼讀劇本。
酈幼雪也意識到情況微妙，認真地對著白起解釋：「我也沒辦法，節目拍攝需要。」
「如果你非得要去，我陪你去好了。」白起沉默了兩秒，堅決地告訴她。「你現在，是一個人？」
……這好像才是白起真正要問的？隱約有了這個念頭，酈幼雪又朝著草地那頭走了幾步，心念電轉，思考著該如何回答。
【白起的字字句句，明明白白透露出他的擔憂與警惕。考慮到在您身邊的許墨，您目前有兩種選擇：】系統鄭重其事地念下去。
【1.誠實地告知他目前的情況並安撫他的擔憂令他放心工作】
【2.隱瞞許墨的身份並告訴他自己有朋友的陪伴讓他別擔心】
已經有了李澤言那次的前車之鑒，酈幼雪無比清醒地意識到——又一個直接影響未來的選擇，已經出現在她眼前了。
***
（重要）前方銜接→白起線（已更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白起線之前的小貼士：
白起的線路，是我私設頗多的一條線。在這條線，你們的疑問最多，但感情也最堅韌。你對白起的信任與白起堅定的守護註定你們密不可分，但你想要的真相卻又與白起保護的念頭衝突，所以你會靠近真相，但又在白起的隱瞞下無從下手。但無論如何，你會始終相信白起，這也是白警官最大的優勢。
但白起不善言辭又容易害羞的性格，會讓初期的愛情變得略困難，而且他又不太喜歡用話語而是用行動表達……一切看你們情商。
總的來說，這條線更複雜更考驗各位看細節的能力。白起值得相信，但他又會出於私心隱瞞很多，這就要看你是否願意追根究底了。
而前方正文中所提到所有白起的細節與他的暗戀經過，都會在這條線裡一一解釋——白起的深情，也許都在你看不到的角落。
另外，重中之重的是：因為官方劇情沒有更完，不管會不會被打臉，我都會按照我的理解和對最終BOSS的猜測寫下去，所以請各位不要深究原劇情，把這個當成另一種可能的獨立同人看。
最後，是來自作者君的小貼士：要看白起線，請跳第79章。
第39章 咫尺光年夢裡已逝1
酈幼雪握住手機的手指猛地繃緊，但須臾又鬆開。短短的一瞬間，她已經做好了決定：「攝像組陪我來的，師兄不用擔心我。」
白起不疑有他，「嗯」了一聲：「接下來我有個非常重要的任務要做……等我回來有什麼事再聯繫。」
「好啊。」酈幼雪微微笑著應聲。
掛斷電話之後，酈幼雪就聽到系統吞吞吐吐的發問：【您難道不是非常喜歡白起嗎？為什麼反而會放棄呢？】
「只是我突然想到，如果我這麼做了，就等於耽誤了白起。」酈幼雪搖搖頭，並不同意系統這種觀點。「完成一切後我就會回去，你想過白起會如何嗎？」
【……】系統沉默了一會，也有幾分無可奈何。
見它已無話可說，酈幼雪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大步朝著許墨走過去。
許墨仍然坐在長椅上，背靠著木質靠背，一雙深紫色的眼睛安安靜靜望著她——像是在等待。
香樟樹茂密的樹葉被風吹動，在兩人頭頂發出「簌簌」的響聲。
酈幼雪越走越近，對著他微微一笑：「今天的天氣真棒，是個適合睡覺的好天氣。」
「要睡嗎？」許墨帶著笑容，用理解而包容的眼光看她。「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
「恰恰相反，該睡的是你吧。」酈幼雪眉毛一挑，不甘示弱地瞧著他。「如果我沒記錯，一夜沒睡的是你不是我。」
「其實……」許墨笑得有點無奈，他想了想，慢慢地說：「我上次睡覺，是三天前，可我並不覺得困。」
「你竟然會失眠？」酈幼雪吃了一驚，忍不住用看某種新奇生物的眼光看向他。
——許墨生的一副月光一樣的溫柔皮相，竟然還配備了林黛玉一樣的多愁善感嗎？
「不，」許墨搖著頭否定了她的玩笑話。「我只是覺得，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不重要的事情上。而且，對我來說，這也沒什麼關係。」
「睡覺是不重要的事情？」酈幼雪有些理解不了他這樣的思維邏輯，對著系統感慨地嘀咕。「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連睡覺吃飯上廁所都省了。」
【……您想的有點太遠了吧？】系統也是無語了。
悠遠的鈴聲就在此時從不遠處孤兒院的主樓傳出來。接著，是甜美柔和的女音：「小朋友們，午睡的時間到了！大家要跟著生活老師，乖乖回去宿舍午睡哦∼」
「聽到了嗎？許墨小朋友。」酈幼雪好整以暇地環胸，對著許墨挑了挑嘴角。「你午睡的時間到了。」
許墨看了看她，頓時憋不住地笑了：「嗯，所以老師你要哄我入睡嗎？我想聽故事。」
「故事？」酈幼雪的心情還算不錯，也就配合他的戲開始在腦內搜索。「那好，我給你講故事吧。」
許墨像是沒想到她會真的答應，微微睜大眼睛驚訝地望著她。
「你可以閉上眼睛了。」酈幼雪對著他抬了抬下巴示意。
許墨彎起嘴角，忽然一側身躺下，將頭枕在她的大腿上。
酈幼雪因為這種從未體驗過的親近感，渾身一僵。
但許墨已經閉上了眼，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嘴角還帶著笑。
「……故事的名字叫做，醜小鴨。」酈幼雪深吸一口氣，才能勉強維持著平靜的語調說下去。
許墨微微睜開眼，深紫色的眼瞳帶著繾綣的柔光，含著笑若有若無望著她。
「從前，有一隻小鴨子。因為生來就很醜，從小被其他鴨子欺負，從沒有人喜歡它，連它的母親都不願意理會它。」酈幼雪的聲音清甜，在她刻意放輕後，帶著少女的柔美。「它傷心地離開媽媽，四處流浪，途中遇到了狂風、暴雨，被獵狗追，被調皮的孩子欺淩，卻從沒有畏懼。它努力拼搏，不斷奮進，終於……」
許墨原本快要閉上的雙眼再次微微睜開，懵懂又茫然地注視近在眼前的少女。
他看見女孩低下頭，對著他笑起來。她鬢邊的黑髮一晃一晃，顯得格外俏皮可愛。
酈幼雪笑著望著他，鄭重地繼續說下去：「人們發現，它雖然不好看，但是非常好吃。」
許墨帶著恍惚的眼睛猛地一片清明，他呆愣地眨一眨眼，喃喃說：「我沒有聽過這樣的《醜小鴨》。」
「那是因為你以前不認識我。」酈幼雪居高臨下看著他，深沉地回答。
許墨訝異地抬眼打量她，那模樣，就像是從前都沒有認識她一般。
「不睡了嗎？」酈幼雪心裡憋著笑，略微得意地問他。
「我這就睡，」許墨有點好笑地望著她。「你會陪著我，對嗎？」
酈幼雪定睛看他，見他神色自若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猶豫著同他說笑：「可是我怕你把我腿給壓麻了。」
「可是我希望，我睜開眼就可以看到你。」許墨笑著，柔聲地回答。
酈幼雪心頭一突，乾脆撇開眼不去看他，內心裡還在不耐煩地冷哼——又是套路！許墨他XX的就是個套路王！
【可是大部分女生都是吃這一套的。】系統都要替許墨喊冤了。
「說實話要不是他臉好看我根本不想聽他說話——」酈幼雪面無表情地表明立場。「更何況聽他尬撩。」
【所以顏值好果然還是一種優勢呢。】系統發自內心地感慨。
酈幼雪不想搭理系統，閑的沒事幹，她乾脆掏出手機刷微博。
當天的熱門排行榜單，前兩名照慣例還是周棋洛相關。
[周棋洛的私房零食袋]和[我要做周棋洛的小布丁]，分別佔據了前兩位，熱度還居高不下只高不低。
酈幼雪隨意看了兩眼，乾脆翻出熱門頁面。
[大明星周棋洛日前做客綜藝《拜託了冰箱》，首次公開家中冰箱記憶體，其中竟然滿滿都是小零食？
周棋洛：其實最喜歡的零食是手作布丁]
下方是一個視頻連結，是粉絲們剪輯過的周棋洛特寫鏡頭。
酈幼雪看了一眼，點開放大。
她沒有開音量，只靜靜看著金發藍眼的少年笑眯眯面對鏡頭，雙唇還在一張一合。
畫面下方的字幕隨著他的口型時不時在變換：
[有時候拍戲到很晚，覺得又餓了又不好出門，所以會提前準備零食……]
[最常買薯片，因為想收集超級英雄的全套卡片，不過經常吃不到，因為會發胖，經紀人哥哥不許……]
[最喜歡布丁，尤其是手做的。]
[有人做給我過……對，就是那家店的店長做出來那種味道！不過味道不重要，重要的是親手製作的那份心意。]
[最喜歡的一枚布丁？是探班的禮物，我超級可愛的粉絲送的。在我心裡，和那位店長先生做的一樣好吃。]
酈幼雪靜靜看著變動的字幕，面上淡淡的。
直到她的手機突然震動一下，自螢幕上方彈出來小小的短信提示框。
[我兒子：看到《拜託了冰箱》中我的採訪了嗎？說的是你！好想再吃一次那個布丁！]
酈幼雪不自覺地笑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拼出，回復給他：[那樣的話，明天就會出現《大明星周棋洛因食物中毒猝死》的頭條。]
[怎麼會呢？明明很好吃！]周棋洛立刻熱情回應。[幼幼你太謙虛啦！]
[不是謙虛，上次的布丁是我找了槍*手做的。]酈幼雪想了一下，誠實地告知他。
[啊，好可惜，結果我還是沒有吃到過幼幼的手藝嗎？/本寶寶不開心]周棋洛隔了幾秒再次回應。
酈幼雪扶一把額，正糾結該怎麼回答，就看到新一條消息跳出來。
[我兒子：那答應我的零食呢？幼幼你什麼時候再來探班？]
酈幼雪回憶了一下，非常真誠地回答他：[不知道，改天吧，因為最近在做節目。]
[好吧，那我等你……我可是超級體貼的，你也不能忘記我了！]周棋洛滿當當的委屈勁仿佛要透過手機螢幕流淌出來。
[嗯，你最喜歡布丁，我會記得帶給你。]酈幼雪把自己能用來哄孩子的耐心都拿出來，誠意滿滿地安撫他。
——主要是想到了之前利用周棋洛炒作點擊率的行徑，她覺得有點慚愧。
【周棋洛好感度+33！】
長長的小巷令人一眼望不到盡頭，兩側的牆面坑坑窪窪，部分破損的位置甚至露出內裡斷開的磚頭。
酈幼雪就在這條巷子中，她下意識不斷向前走，心裡慌張不安，卻強撐著不肯停下腳步。
直到無盡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光線不足令那人的容貌難以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但那高挑瘦削的輪廓，使得她平白想到一個人。
「白起？」她不知怎麼就喊出這個名字。
驟然有狂風卷起，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潮濕的空氣。烏沉沉的天空陡然被蒼白色的閃電照亮，也照亮了那穿著白色連帽衫的人影。
接著，她略微冰涼的指尖，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抓住她的那只手溫暖而光滑，力道不大，僅僅足夠她從茫然的不解裡清醒過來。
酈幼雪睜開了眼。
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深紫的眼瞳，比瞳孔顏色略淺一點的虹膜，晶瑩剔透，讓人聯想到極為通透的水晶。
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當前，酈幼雪的第一反應卻是猛地向後仰了仰脖子以離得更遠一點——這樣的瞳色，非許墨莫屬了。
但她剛剛睡醒意識還不夠清晰，這樣誇張的動作讓她差點就將後腦撞上木椅靠背——好在湊在她面前的許墨及時伸出手，為她墊了一下，另一手則扶住她的肩，擔憂地蹙起眉，關切地提醒她：「小心。」
酈幼雪看他這副情真意切的樣子嘴角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若無其事地重新坐正，才對著他客氣地點點頭：「謝謝。」
「保護你，是我應該做的。」許墨笑得雲淡風輕，似乎在他眼裡這真的不算什麼。
酈幼雪半點也沒聽進他的話，意識裡還停留著剛才那個短暫的夢境——她的能力是預知，那麼，難道白起會有危險？
「你剛才在喊一個名字，」許墨觀察到她的心不在焉，頗有深意地開口。「——真可惜，不是我的名字。」
酈幼雪都快習慣他時不時的撩一下了，聽到這裡也只是禮貌地笑笑：「我做的是噩夢，如果我喊的是你，沒准你就要倒楣。」
第40章 咫尺光年夢裡已逝2
「噩夢？」許墨仿佛愣了愣，很快就放低了聲音安慰她：「夢境是人類對已有認知的融合整理，臨睡前大腦皮層的興奮會停留在神經細胞，產生相關的夢境——所以，不要怕，無論你夢見了什麼，那些都是假的。」
「可是我沒有害怕。」酈幼雪很鎮定地聽完他的分析，才慢悠悠告訴他。「我只是覺得，接下來會有我不樂意看到的事情發生。」
「哦？」許墨不動聲色地略微將語調上揚，仿佛帶著某種疑惑，但分明還是微笑的模樣。「不要擔心，因為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伴你。」
「從昨天開始，我已經很麻煩你了。」酈幼雪裝作自然地站起身來，脫離這個距離許墨不超過二十公分的位置。「接下來，我應該自己去處理一切……謝謝你帶我來這裡，節目籌備之後，也希望你能賞光看看。」
「你完全沒必要和我道謝。」許墨隨著她的遠離，自然而然地站直了身體，對她繼續笑著。「我喜歡被你麻煩，這會讓我覺得，我正被你需要著——或者說，我對你而言，是重要的。」
酈幼雪眨了眨眼，從他連篇的狂撩裡只挑出來一個重點——許墨仿佛很樂意瞭解她的內心。
不知怎麼，她覺得，她好像弄明白了一點——許墨的的確確是在在意著她的，也許是像觀察……一個實驗物件？
大腦裡一下彈出如上直覺性的結論，酈幼雪默默安撫自己，對著許墨聳肩：「雖然也想和你多聊一會，不過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嗯，走吧。」許墨配合地沒有多問，默契地和她並肩，向著大門口走去。
……
「拒絕千篇一律的自閉症相關介紹還有治療方案和典型案例之類，」酈幼雪在新一輪的節目策劃回憶上鄭重地宣佈。「去掉古舊的套路！那些東西拍出來別說觀眾，我都不喜歡！」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做，老闆？」做了半天策劃結果被突然回來的老闆全數推翻，悅悅也很無奈，只能代表大家提問。
「出一首歌吧，」酈幼雪把自己在路上寫好的隨筆詩翻出來，投影在大螢幕上。「如果可以，讓宋佳洋來作曲演唱——就叫《星星》。」
「……猩猩？」悅悅重複一遍，表情有點古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做的是《動物世界》。」
「你再玩這種舊梗，你就負責每週的華銳報表遞交。」酈幼雪面無表情地提醒她。
悅悅想到某總裁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臉，立馬識相地捂住嘴搖頭。
「老闆寫的詞嗎？」孫小蒙倒是對這幾段文字很感興趣。「把自閉症兒童比作星星……好新奇的比喻，您怎麼想到的？」
酈幼雪微微垂眼，突然聯想到樹靜風止時，許墨那副與往常截然不同、脫離世界一般孤獨空茫的模樣。
「節目就叫——旅行的星星吧。」酈幼雪避開她的問題，自顧自說下去。「人生是一場旅行，而自閉症的兒童，每一個都是孤單的星星。至於主要內容，重點是真實動人，讓觀眾設身處地去體驗自閉症兒童眼中的世界。你們去孤兒院實地取景看看，劇本儘快做好，拍攝的成品我會再做檢驗剪輯。」
在場的人雖然為她難得的逃避話題而意外了一下，倒也紛紛點頭應了——自從身價上升到五億之後，酈幼雪身上上位者的氣場也強悍許多，他們輕易不敢再不聽話。
當然，除了粗線條的悅悅時不時會皮一下。
「行了，坐著幹什麼？節目又不會從天上來。」酈幼雪看看他們噤若寒蟬的樣子，好笑地敲敲桌子。「都動起來！趕緊！」
異口同聲的響應後，員工們不約而同地沖出會議室，自覺地分成兩批——一批忙於美食綜藝的錄播，一批則趕去製作自閉症相關劇本並拍攝。
酈幼雪靜靜坐在轉椅上，看著他們忙忙碌碌路過門口穿過走廊，才稍稍松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這是他們忙碌的時刻了。作為全域掌控者，她需要做的，僅僅是驗收。
這麼想著，她突然想起來那個真實感極高的夢。
下意識掏出手機，她戳動螢幕，撥出白起的號碼。
一連串的忙音之後，傳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機械女音提示。
酈幼雪將手機鎖屏，放在辦公桌面上，忽而就有些失神。
——她兒時的照片，白起諱莫如深的孤兒院，許墨的異常反應和孤兒院那一瞬間的詭異，還有白起口中的重要任務、關於他的夢境……這一切，是否有內在聯繫？
龐雜的線索混雜在腦海，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華裔和宋佳洋的交流很順利，不出一天，肯塔就成功簽下合作意向書——宋佳洋似乎對音樂特長的肯塔很好奇，也很樂意合作。
於是，當天下午酈幼雪就親眼見到宋佳洋。
這個栗色短髮的大男孩，不同于周棋洛那杏子一樣的大眼睛，他栗色的眼睛是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瓣形狀，很有幾分慵懶的意味。但當他手裡拿著一杯牛奶無辜地對著她笑，便給人一種極致天真單純的感覺——和周棋洛那太陽一樣燦爛奪目開朗光明的氣質並不相同，是一種不顯眼的學生一樣的單純。
他一眼就看到酈幼雪攤開在玻璃桌上的詩句，想也不想就拿起來看了看，然後真誠地問她：「你寫的嗎？為什麼只有這幾句？不夠做一首歌啊。」
然後，話音剛落，就被他一臉緊張的女經紀人給扯了一下衣角，變得一臉訕訕。
……經驗不足的新人女經紀人，搭配一個不諳世事年紀有限（宋佳洋比周棋洛還小兩歲）的男孩，能火起來才怪了。酈幼雪在心裡評價。
「那，」她並沒有生氣，漫不經心笑著靠在沙發靠背上，溫溫柔柔問他：「你有辦法讓它變成一首完整的歌嗎？這是要送給自閉症兒童的禮物，我希望他們可以喜歡。」
宋佳洋眼皮一抬，仍然毫無防備地回答：「當然了，不過你確定不再多寫一點？你寫的很帶感……就是和我平常的風格不相符，但正好可以作為我對自己的考驗。」
「嗯，就這麼多。」酈幼雪撐住扶手嚴肅地審視他。「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
「嗯？」宋佳洋不解地眨眼。「什麼要求？」
「讓它孤獨又寂寞，但同時還得帶點愜意……如果能有點情趣感就更好了。」酈幼雪想著自己的設想，一點點描述給他。
那個年輕的小姑娘經紀人已經一臉懵逼：這是什麼鬼要求？真的有這種歌嗎！
「沒問題。」宋佳洋眼珠一轉，毫不猶豫地比了個OK的手勢。「三天，可以嗎？」
酈幼雪掃了一眼一邊的掛曆，站起來對著他微笑地抬起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宋佳洋看上去也很開心，略微傾身去握她的手，一邊還困惑不解地問她：「不過，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感覺年紀比我還小。」
酈幼雪嘴角一抽，忍不住轉了眼去看那個女孩子經紀人——對方已經不敢再看地捂住臉了。
「其實，我是……」酈幼雪清了清嗓子，正打算來個自我介紹，休息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請進。」酈幼雪隨意地對著門口喊。
孫小蒙走進來，柔柔弱弱乖乖巧巧地舉起手裡的一疊紙：「老闆，劇本已經列印出來了。」
「行，放在這裡。」酈幼雪對著這個怯弱內向的女孩安撫地笑笑，看著她放下劇本走出門去。
當她轉過頭再次看向宋佳洋，成功在這個男孩臉上看到可以稱為「瞠目結舌」的表情。
「你是……華裔的老闆？」宋佳洋呆呆地問，還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五個億？」
那個女孩子經紀人埋著頭，已經快把他衣袖扯掉了，可惜他似乎全無察覺。
「就是我。」酈幼雪忍著笑意點一點頭。
宋佳洋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洩氣地耷拉下腦袋：「你怎麼不早說啊？」
「早說就看不到你現在的樣子了。」酈幼雪忍不住笑出來，用著哄孩子的心態溫柔地告訴：「你這樣的真性情，很可愛。」
宋佳洋白皙的臉蛋一下就紅了，然後，像個被淩*辱的小姑娘一般，丟下一句「等我三天」就奪門而出。
「……對不起酈小姐，」那個年輕的經紀人一臉尷尬地連連鞠躬。「佳洋他年紀小，心思單純……」
「沒關係，他還是個孩子。」酈幼雪不怎麼在意地擺擺手。
經紀人臉上的表情頓時複雜得一言難盡：「……好吧，那我們先走了。」
到約定好的那天，宋佳洋卻並沒有出現——也許是因為害羞，乾脆派了他的經紀人過來送寫好的歌。
酈幼雪和各位員工湊在一起研究了一陣總算確定——單純得像張白紙的宋佳洋，意外地很有天賦。經他手完成的這首歌，非常適合新節目。
「老闆，我還以為您會找周棋洛幫忙的。」但悅悅無意間說了這麼一句。
酈幼雪不贊同地搖頭：「我不能因為和他是朋友就動不動找他，何況他還在影城拍攝，很忙的。」
「可您之前也沒有找他幫忙過。第一次提出，他應該會同意的。」耿直的悅悅立刻提出疑問。
酈幼雪心裡一頓——她好像的確第一反應不是找周棋洛幫忙……可是，為什麼？
——也許，是超級巨星周棋洛和她之間的距離，還是太遠了？半信半疑地這麼告訴自己，她微微一笑，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
小男孩宋佳洋的效率相當了得，當第二天清早酈幼雪到辦公室時，DEMO和最後的CD都已經在她桌面上好端端放著了。
酈幼雪暗自驚歎了一下，打開電腦放入CD開始播放。
「我們是天上的星星，我們在孤單地旅行，相遇是種奇跡……」最初是稚嫩的男童音，短短幾句後，接唱的就變成了沙啞的少年音。
宋佳洋的音域不算廣，清朗的音色還帶著細微的沙啞，但這反而和整首歌相得益彰。不僅酈幼雪聽得滿意，辦公室裡其他人也紛紛停住了動作歪著頭細細地聽，隨著歌曲漸入佳境，他們的臉上不約而同浮現出會心的笑意。
悠于 2019-3-24 15:09
第41章 全心全意一往無前
但一直不見人影的悅悅就在這時一把推開門沖進來。
「老闆，大事不好了！」她的表情慌張，聲調拉得極高，瞬間傳遍了整個辦公室。
酈幼雪一愣，疑惑地看過去：「怎麼了？」
「自閉症兒童的那期節目，還沒有打碼的半成品錄影流出了！」悅悅急得像是要哭出來，大眼睛變得紅紅的。「現在網上都在說，我們是利用弱勢群體炒作……」她抹了一把眼睛，幾乎說不下去，只能對著酈幼雪深深鞠一躬。「對不起老闆！這是我們的疏忽！」
「哭什麼？」酈幼雪定了定神，朝著她笑。「我又沒有怪你們。」
但她心裡也有點亂——未完成的半成品，還沒有經過戀語衛視審核，到底是誰洩露出去？至於後果……想也知道，戀語衛視會拼命撇清關係，如果華裔不能自證，且不論和孤兒院還能不能有合作，光是輿論就可以讓還在邊緣線掙扎的華裔徹底垮塌。
「……不如找李總幫忙吧。」安娜沉著地聽完了全部，突然提議。
其他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點頭贊成。
「不行，」酈幼雪依舊冷靜地坐在轉椅上，聽到這裡就搖了搖頭。「這件事不能找李澤言。他能提供的都已經給我了，這是我經營不善造成的，我不應該拿自己的錯誤去勞煩別人。」
辦公室裡一時間陷入到可怕的死寂，每一個人都低著頭，帶著無盡的慚愧和失落。
「我們把最近入職的員工都徹查一遍吧？」第一個出聲的是顧夢，她皺著眉頭，顯得很不高興。「一定是有奸細混進來。」
「最近入職的新員工比老員工還多，牽涉太大。」瑞克毫不猶豫地否定這種說法。
「先聯繫各大平臺，把視頻刪掉。」酈幼雪的聲音不高，但當她開口的一刻，所有人都不再說話。「換成道歉聲明，不要多說不該有的話，不要推卸責任。」
她的指令一出，公關部立刻各就各位飛速開始敲鍵盤。
「戀語衛視已經發了聲明，」顧夢顯得有些不安。「說這次的事情和他們無關。」
酈幼雪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這是人之常情，不是什麼大事……一會我會去一趟戀語衛視。」
「什麼？」悅悅意識到這句話背後隱藏的含義，驚呆了。「這種合作還要繼續嗎？戀語衛視那麼不講信譽——」
酈幼雪坐在原地，默默捏緊了椅子扶手：「嗯，戀語衛視這個合作必須留住——除非我們想不開希望華銳撤資。」
她眼角餘光瞥見，手機螢幕已經亮起，上面屬於孤兒院長的電話號碼在不斷跳動。但緊接著，又換了另一個備註：[魏謙]。
「酈小姐，我是魏謙。」電話接通之後，立刻就傳出來那位精英特助的聲音。「這次的播出事故，我們已經知道了。」
酈幼雪思考著，並沒有立刻回答。
「雖然很抱歉，不過董事會認為，如果華裔無法維持與戀語衛視的合作關係，華銳也不得不重新考慮這次的投資。」魏謙好像也沒有期待酈幼雪的回答，自顧自說下去。
「我很抱歉，」酈幼雪從思索中回過神來，淡淡地同他說話。「但這次事故的緊急處理已經在進行，我們會盡力做到最好。」
「……」魏謙頓了頓，才略微緩和了嚴肅的語氣。「當然，聽過了你上次的申請演說，部分董事對華裔還是抱有信心的——之前總裁也打過電話了，三天的期限，這三天裡，不會限制你們的資金使用。」
「謝謝，」酈幼雪吸了口氣，慢慢地告訴他。「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魏謙似乎小聲地歎了口氣，才掛斷了電話。
酈幼雪重新鎖定手機，端正地坐在原地，沒有做聲。
辦公室裡的員工們低著頭各自忙碌著，沒有人說話。
「準備一下，全體集合，在會議室。」酈幼雪安靜地考慮了一會，提高了聲音宣佈。
接著，在一片沉重的寂靜裡，她拿著正不斷震動的手機走出門去，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面對著雪白的牆面，接通了通話。
「幼幼，是我。」男孩子往日充滿朝氣的嗓音，似乎帶了幾分小心翼翼。「你還好嗎？」
酈幼雪抿了抿嘴，誠實地回答：「還行吧，雖然有些問題，不過不影響我呼吸吃飯喝水，所以也不算太嚴重。」
「……」周棋洛停了兩秒，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幼幼……你這樣我反而更覺得擔心。」
「別擔心，我真的沒什麼。」酈幼雪失笑。「我並不是把這家公司看成一切，就算復興它是我的義務，但也不至於離開它我就不活了。」
「你能這樣想，那真是太好了！」周棋洛明顯地松了一口氣。「那，接下來你有什麼計畫嗎？」
「節目流出的只是最初的版本，和我計畫裡的成片天差地別，所以也不算大事。」酈幼雪斟酌著，把最關鍵的地方分析給他聽。「更重要的，應該是去挽回和戀語衛視的合作，取得孤兒院那邊的諒解。」
「不愧是幼幼，這種時候還是很冷靜。」周棋洛喃喃地感歎，仿佛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我可以幫得上你。」
「謝謝你……謝謝你想著幫我。」酈幼雪的心尖一軟。在這種時刻，李澤言在國外，白起失聯，許墨並不值得信任，最先關心安慰她的，竟然是看上去心理年齡最小的周棋洛。
【周棋洛好感度+27！】
「因為我是你的小太陽super洛洛呀！」滿含元氣的聲音這麼回應她。「那麼，待會在戀語衛視的辦公大樓見咯！」
……戀語衛視？酈幼雪忍不住想——周棋洛這時候不應該在近郊的影視城嗎？
……
來到戀語衛視的辦公樓，酈幼雪敲開負責合作的單主任的辦公室門，對著其中端坐的中年男人，認真地鞠一躬：「單主任您好，我是來道歉的。」
「是你啊。」上下掃了她一眼，原本冷著臉的男人面色略微緩和。「那篇道歉聲明我看到了，還算懂事。不過——」他的話鋒急轉。
酈幼雪略微直起身，她已經意識到，這次的合作要繼續，可能不那麼順利。
「繼續合作的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單主任淡淡看著她，像是在冷笑。「雖然之前的美食節目做出了不錯的成績，但你應當也明白，戀語衛視作為國內收視率首屈一指的電視頻道，並不缺合作方。像華裔這樣令人無法信賴的，實屬少見。」
「這樣的節目事故，我保證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酈幼雪立刻堅決地回答他。「雖然現在無法讓您看到我的決心，但我會用行動證明。」
「但那也是以後的事了。」單主任毫不客氣地對著她嘲諷。「要我說，視頻已經半公開的你們，如果繼續做下去，節目的收視率也是讓人難以入眼。」
「您誤會了。」酈幼雪嘴角一挑，自信滿滿地笑起來。「流出的樣片，和我們真正要播出的節目內容完全不同——我們要做的，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節目，更不同於那些打著關愛的旗號單純將自閉症兒童的日常生活放送出來的片子。」
單主任聽到這裡，神色微動，但還是滿面冷漠與嘲笑：「大話誰都會說，成績可不是誰都做得出來。」
「相信您之前也看到了，」酈幼雪心裡一凜，決定祭出殺手鐧：「我們和巨星周棋洛，也是有合作在的。」
單主任面沉如水，並不言語，像是在衡量。
周圍的工作人員們面面相覷，也沒有人說話。
不知過去了多久之後，單主任沉下的聲音打破了靜寂：「明天上午，欄目組準備一下節目庫，安排節目做放送備選。」
他這話是對著一邊的助理吩咐的，那女助理應了一聲，立刻就出門去了。
似乎遭到了冷遇，酈幼雪並不慌亂，冷冷靜靜地、筆直地站在原地。
如同她的預料，單主任最終還是看向她：「如果你真的有誠意，明天用做好的節目說話吧。」
「一言為定。」酈幼雪從容地微微一笑。
……
第二天必須遞交成片，這就註定了當天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酈幼雪背著包，急匆匆穿過走廊，向著樓層一角的電梯走去，打算立刻回公司組織剪輯。
——至於周棋洛說好的在這裡見，也許只是個玩笑。而她剛才又一次借用周棋洛的名頭，總有一天還要償還。
暗暗下定決心，酈幼雪越走越快。
但在秘密頻道的出口旁，她被人一下扣住手臂，一把拽進陰影裡的樓梯間。
「幼幼，還順利嗎？」金髮的少年隱匿在角落，略微擔憂地看著她。「我感覺你並沒有變開心……」
剛才還想到周棋洛，沒想到眨眼就果真看到他，酈幼雪有點意外：「我還好……不過，你怎麼在這裡？」
「因為在這裡可以見到你啊。」似乎想也不想的，周棋洛立刻回答。
酈幼雪心頭一動。
但周棋洛顯得比她更著急，拉著她的手臂追問：「你剛才是去見單主任對吧？他說什麼了？你們的合作還可以繼續嗎？華裔有沒有受影響？我……」
「棋洛，謝謝。」酈幼雪忍不住打斷他，用最柔和與理解的眼光對上少年陰翳裡也明亮如同寶石的藍眸。「你是第一個帶給我安慰的人……這份人情，我會一直記得。」
周棋洛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本就大大的眼睛，在這一刻更是渾圓如同彈珠。
「這有什麼啊？」回過神來，他就有那麼點氣鼓鼓的，戳了戳酈幼雪的額頭。「笨蛋幼幼，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們可是非常鐵的關係！不如說，我還想問——我還能幫你什麼嗎？」
【永遠那麼開心燦爛的少年，在這一刻儼然把他全數的擔憂與牽掛都交付您的手中。】系統終於再一次發出聲音，開始讀著酈幼雪熟悉不已的風格的劇本。【滿心的感動令您動容，不自覺地想要回應這份值得珍惜的憂心。您選擇：】
【1.充滿信心地告訴他自己完全可以應對，並再一次向著他道謝】
【2.為剛才又一次借用他的名義向著他道歉，並坦誠華裔現狀】
***
（重要）前方銜接→周棋洛線（已完結，目前重修加入Helios劇情中）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周棋洛線之前的小貼士：
周棋洛的線路，其實是非常接近故事真相的。在這條線，棋洛是看上去永遠積極向上的人，他希望給你帶來正能量，因此常會不自覺用自己並不算高大的身影為你擋去一切。在他的觀念裡，能夠讓你無憂無慮，能夠為你負擔一切，似乎就是最大的幸福。而周棋洛的各種能力，也能讓他在神秘的同時更有效率地做成各種事——或者說，如果白起那叫如影隨形，棋洛這就叫無處不在。
然而，越是大的幸福，背後就越是沉重。周棋洛所要付出和擔負的，遠不是一段真相那麼簡單。他真正在做的，其實是顛覆命運——顛覆全世界普通人的命運，也是顛覆你的命運。
另外，戀愛前的棋洛和戀愛後必定不是同一種畫風，世上沒有真正完美無缺的人，棋洛的脆弱總在幕後。但在我看來，這叫做萌點也不一定。
最後，是來自作者君的小貼士：要看周棋洛線，請跳103章。
第42章 黑白世界裡的星光1
「你放心，棋洛。」酈幼雪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露出輕鬆的笑容。按照她原本的性格，她實在也不是一個習慣示弱的女孩。「我自己處理得來，一切都會好的。」
「不愧是打不倒的幼幼！」看著她的笑容，周棋洛寶石般的藍眼睛也亮起來。「對了，我還有東西給你！」
「嗯？」酈幼雪茫然地看著他。
「呐！」周棋洛從口袋掏了一張小巧的卡片，遞到她面前，對著她露出神秘的笑容。「上面有驚喜！不過，要等我走後再看！」
「嗯，好的。」經過周棋洛這一番逗趣，酈幼雪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她沒有猶豫，乾淨俐落地答應著。
周棋洛於是露出心滿意足的放心笑容，對著她擺了擺手，就偷摸地沿著樓梯向下一溜煙地走了。
酈幼雪從秘密頻道的樓梯口走出來，接著走廊窗口灑落的陽光，將手裡的卡片拿起來仔細觀看。
這只是一張普通的白色卡紙，正面用記號筆用圓滾滾可愛的字體寫著：[周棋洛節目邀請劵——送給幼幼]。
酈幼雪思考著翻轉它，在反面，如願地看見更多的文字，還是同樣帶有強烈個人風格的筆體——
[1.有效期：周棋洛演藝生涯期間永遠有效；
2.憑本劵可以邀請周棋洛參加節目一次，周棋洛不得拒絕；
3.加油啊，打不倒的幼幼！]
酈幼雪仔細看著，忍不住會心地一笑，珍惜地將這份心意的象徵塞進背包的夾層。
——接下來，她還有很重要的任務去做。比如，先向著孤兒院的孩子們以及信任她的院長道歉；再比如，儘快完成這一期節目的製作。
……
想到有可能會被埋伏等候的媒體圍追堵截，酈幼雪對著手機上的定位地圖顯示糾結了很久，繞著那個標注為[戀語市立孤兒院]的點徘徊了好幾次，卻始終找不到符合要求的偏僻小路來繞進去。
正當她對著阻隔的高高圍牆無奈之時，身邊就傳來熟悉的低柔嗓音：「幼雪？」
酈幼雪一愣，轉身，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許墨。他難得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與黑色風衣。
眉眼間充滿了詫異，許墨挑起眉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酈幼雪定了定心神，對著他笑笑：「抱歉浪費了你引薦的心意，也讓你們失望了……我是來找院長道歉的。」
「不，」許墨定睛看著她，緩慢地搖了搖頭。「我從沒有對你感到失望過，何況，這次的事也不是你的錯。」
酈幼雪不禁有點意外，她不確定地觀察許墨的神情，但在他的臉上、眼中，只能尋見溫柔且信任的笑意。
「不，既然事情出在我這裡，我就必須要承認我的疏忽，也方便下次改正。」頓了頓，酈幼雪還是繼續說。
許墨笑了笑，沒有繼續同她爭辯：「你走來這樣偏僻的角落，是想繞路對嗎？」
酈幼雪坦然地點了點頭。
「來，我帶你進去。」許墨仿佛意料到她的回答，耐心地對著她叮囑。「這裡有一條小路……你要跟緊我。」
他走在前面帶路，酈幼雪就跟在後面。他們一路穿過了破損的木欄、穿過低矮的灌木，最後曲曲折折來到被大片小樹遮蔽的鐵柵欄前。
許墨似乎很熟悉這一帶，他對著鐵柵欄摸了摸，很快就輕鬆掀起來其中的一小段——經過他這個動作酈幼雪才發現，這段柵欄和其他部分是分開的，而從外表竟然讓人完全看不出來。
酈幼雪帶著強烈的困惑，跟著許墨走進了這個打開的空隙。
繼續在空無一人的荒涼小路上走著，酈幼雪好奇地看看周圍破舊的房子、乾枯的草木和某些破損到看不清的銘牌，疑惑地問許墨：「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在地圖上沒有找到。」
「這裡也是孤兒院的一部分。」許墨稍稍回頭，低聲回答她。「不過在十七年前，這裡因為發生了重大案件，已經荒廢了——這是孤兒院廢棄的部分，但和如今的新校舍連通。」
酈幼雪聽著他的講述，暗自把關鍵字句記在心裡——十七年前，重大案件。
——也許，許墨正在向她暗示著什麼呢。雖然，他沒有半點要詳細解釋那個「重大案件」的意思。
「那你呢？」酈幼雪整理思路，狐疑地盯著他的背影。「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在那裡等你。」許墨沒有回頭，語氣也很平靜，像是並不意外她會問。「發生那樣的事，以你的性格，一定會來見院長。前門已經被大批記者擋住，以你的聰慧一定會選擇繞路……」
「但你怎麼知道我會走到那裡去？」酈幼雪敏感地抓住要點，問出自己的疑惑。
許墨笑了，回過頭來無奈又憐愛地瞧著她：「我不知道，我一直在附近徘徊，想著或許運氣好可以碰上你……事實證明，我的運氣還不錯。」
他的回答看似毫無漏洞，但酈幼雪就是覺得，他隱瞞了什麼。
兩個人說話間，恰好從大片荒廢的宿舍樓邊路過。
酈幼雪沒來由一陣強烈的心悸，像是有什麼呼喚著她，下意識的，她轉過頭對著其中一棟樓看過去。
天色明明尚早，那裡卻一絲光線也無。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大樓隱沒在黑暗裡鬼魅似的輪廓。
「怎麼了？」許墨察覺到她的停頓，停下腳步向著她走過來。
酈幼雪看了看他，不動聲色地試探：「那是哪裡？」
「以前孩子們的宿舍，因為十幾年沒用過，難免有些陰涼。」許墨輕聲為她解釋，表情上毫無異常。「如果你想感興趣的話，下次我帶你過來。」
……下次？酈幼雪心頭一動：「嗯，好。」但她心裡已經泛起疑慮來。
——如果要看，難道，這次不可以嗎？她在心裡問。
跨過一圈設在草地上的木柵欄，頭頂灑落的陽光一下子照亮了整片綠茵。乾淨又溫暖，帶著陽光的氣息——和剛才的一切，簡直像是壁壘分明的兩個世界。
酈幼雪心裡的疑問與懷疑快要聚成海洋：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恐懼又像是某種懷念，總之，那片舊宿舍樓一定有古怪。
但現在壓根不是探索真相的好時機，她暗自把浮現的情緒壓下去。
……
面對酈幼雪真誠的道歉，院長原本緊蹙的眉頭也鬆開了少許：「原來是這樣……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是小許推薦來的，不應該是一個靠炒作孩子們博人眼球的女孩。」
「謝謝您的信任，我不勝感激。」酈幼雪微微笑著，對著院長再一次鞠躬。「不過，不知道您是否同意我們將這一期節目完成？」
院長略微為難地停住。
「抱歉，也許是我唐突了。但是，這對我來說不只是一個節目那麼簡單，我希望通過它，讓所有人試著瞭解自閉症的孩子們，看清他們眼中的世界。就算為的不是讓人們去幫助他們，也為了讓人們能夠理解和包容他們。」酈幼雪鄭重地對著院長娓娓道來。「就請您，最後一次付出您的信賴給我，我不會讓您失望。」
院長猶豫著，詢問地看了一眼許墨。
「我相信，您有自己的判斷。」許墨的回復是從容的微笑和一句滿含信任的話語。
酈幼雪默不作聲將兩個人的互動看在眼裡，內心疑竇叢生。
「好吧。」院長遲疑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
走出院長辦公室時，酈幼雪的思緒還停留在對於許墨古怪的各種揣測中。
「時間還不晚，離開之前，要去看看孩子們嗎？」許墨像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微微笑著問她。
「好。」懷著增加瞭解也便於調整節目的心理，酈幼雪毫不猶豫地表示同意。
自閉症的孩子們有獨立的教室，從外部的玻璃窗，可以很容易觀察到裡面的情景。
酈幼雪和許墨來到教室門口時，看到的就是孩子們各自專心投入在學習中、完全無交流的寂寂無聲的場面——他們就好像完全與外界的喧囂無干。
許墨悄無聲息地打開門，率先走進去。他的腳步很輕，靜悄悄沿著教室裡預留的走廊，一個個走到孩子們身邊，認真地看著每一個孩子忙碌的模樣。
酈幼雪學著他的樣子，刻意放輕了腳步跟在後面，無聲地觀察她一路路過的孩子們。
他們都在全神貫注著自己的事，根本未曾察覺兩人的到來。有的在專心讀一本書，有的在紙上書寫著什麼，有的在戴著耳機閉著眼聆聽什麼……
酈幼雪突然看見，其中一個小男孩在認真地畫畫。他不斷換用不同顏色的蠟筆，塗塗畫畫出一幅星空的圖畫——星光絢麗，像是完美地抓住了夜空的某一個瞬間，就算是用她並不算太專業的眼光，也會毫不猶豫地認為，這孩子擁有成為印象派大藝術家的天賦。
酈幼雪看著看著，就會心地微笑起來。留意到這孩子書桌的左上角有一個便簽本，本子邊緣還別著一支筆，她便猜測著拿起筆，一筆一劃認真地寫：[很漂亮的畫，我想，這一定是那一晚最美麗的瞬間。]
在她寫的過程裡，男孩依舊專心著自己的事，壓根沒有抬頭看她。
——這也在酈幼雪原本的預料之內。她並沒有感到氣餒，只是抿嘴一笑，把便簽本回歸原位，才抬起頭在教室裡尋找許墨的身影。
年輕的學者就站在教室的門口，感受到她的目光，用水晶似的深紫色眸子含笑向著她看過來。
酈幼雪會意地邁動步伐，朝著他走近。兩個人並肩，輕輕帶上教室門，退到走廊裡。
「你瞧，」許墨走了幾步，才慢慢地說。「他們的世界和外界毫無相干，所以不要說預告片流出，就算你把它拿到這裡來播放，他們也不會生你的氣。」
酈幼雪意識到許墨這是在安慰她，不禁就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許墨全色盲到底是天生的還是車禍導致，我認真地研究了約會劇情、電話劇情，順便從第一章重讀了劇本。
許墨認識女主在車禍前一天，當時他看見女主並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如果他是天生的，只能說明女主當時在他看來還不是彩色，但這不合理，要說他看見女主有顏色是因為女主的queen基因覺醒，顯然也不對——女主小時候超能力比現在可強多了。所以，我認為，他色盲是車禍的後遺症……味覺不靈敏的毛病，以此類推。
不管之後官方會不會打臉，我就這麼認為了。
第43章 黑白世界裡的星光2
許墨繼續說：「所以，不要為此而內疚，他們沒有責怪你，也並不需要保護。」
「就像你說的那樣，」酈幼雪等著他說完了，才大大方方地開口。「我明白他們，所以我也不會對他們感到內疚。我真正感到慚愧的，是辜負了你的引薦和院長的信任。」
「我說過吧，因為是你，所以我不會失望。」許墨的語氣似乎格外柔和起來。「院長也明白，你不是故意的——她已經原諒你了。」
酈幼雪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正好這時，靈機一動，令她提出了一個想法：「我想，也許我可以把成片帶到這裡，給孤兒院的大家一起看。」
許墨的眼光靜靜流淌在她面上，他微笑著說：「這個想法很好，也許，我也有榮幸觀看？」
「那當然，」酈幼雪毫不猶豫地回答。「因為是你，帶給了我靈感。」
許墨定睛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能和你的世界產生交集，我也很高興。」
「不過很遺憾，我現在必須要走了。」酈幼雪抬起戴著表的手腕朝著他晃晃。「明早要到戀語衛視上交成片，我再不回去，員工們會瘋掉的。」
許墨點點頭，體貼地提出：「我送你。」
「不可以，」酈幼雪豎起右手食指對著他搖搖。「過猶不及——今天我們說話太多了，現在你應該看著我自己走。」
「……你說得對。」許墨愣了兩秒，搖頭失笑。
「所以，再見了。」酈幼雪笑眯眯地後退兩步，對著許墨擺了擺手，就轉過身加快了腳步。
【看樣子，您確定是許墨了？看您曾經對他的態度，我以為怎麼都不會是他的。】隱約看到了結果的系統忍不住疑惑。
「如果說我可能是個情感上的騙子，那他也脫不開這個身份。」酈幼雪坐在大巴車上，冷眼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致。「既然這樣，那就讓我們互相傷害，看誰更能騙得過誰吧。先動心的那個，就是輸家。」
……
已經有了確定的方向，視頻的重新修改製作就變得簡單也有效。搭配宋佳洋親自作曲演唱的歌曲作為宣傳曲，成片很快被確定下來。
這次的片子是默片的形式，採用某一雙眼睛的視角，拍攝出某個假想的自閉症患兒眼中的一切。經過他們的特意濾鏡調整，色彩也不多，給人的感覺就是與世界無關一般的冷漠。片子一直進行到最後，男孩放下畫筆的一瞬間，黑白的畫面跳成了彩色，終於真正顯示出他畫的那副圖——還有其中令人移不開眼的星空。此時此刻，才響起了配樂——是宋佳洋首次與飾演小男孩的小童星合作演唱的《星星》。
優盤裡拷貝出的優盤播放完畢，單主任將其關閉，沉默地思考了一會，才問她：「這次的節目，立意是什麼？」
「自閉症患兒眼中的世界。」酈幼雪毫不猶豫地給出回答。「在孤獨者的世界裡，每個孩子都是一顆有著自己軌跡的小行星。他們不需要被接納，也不需要同情。」
「幼雪，」忽然呼喚著她的名字，單主任露出慈愛的笑容來。「你讓我想起，二十年前和你父親一起合作的日子。」
酈幼雪一愣。
「去超越你爸爸吧，你有做媒體人的潛力。」單主任繼續說，看著她的眼光就像在看著一個寵愛的後輩。「下期節目，就用這個。」
酈幼雪來到華銳時，正好就遇到魏謙。他顯得行色匆匆，手裡拿著一摞檔，疾步在走廊裡穿行。
酈幼雪正打算叫住他，魏謙已經先一步看到她，朝著她招招手：「酈小姐你來了？總裁在辦公室等你。」
「李澤言不是在法國嗎？」酈幼雪有點意外——按理來說出公差，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才對。
「公司投資出了變動，董事會那邊堅持要讓總裁回來一趟處理。」魏謙立刻解釋，看著酈幼雪的目光就仿佛在說：總裁是因為你被喊回來的。
「……我知道了。」看看魏謙幽怨的目光，酈幼雪嘴角一抽。「我會跟李澤言好好道歉的。」
「那我就先走了。」魏謙急匆匆交待一句，就加快腳步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酈幼雪心裡無奈——總覺得剛才魏謙那表情就像她做了大錯特錯的事一樣。
這麼嘀咕著，她敲響了李澤言辦公室的門。
「進來。」內裡傳出並不高的低沉嗓音。
酈幼雪沒有猶豫地走進去，順手帶上門，才朝著李澤言的辦公桌一步步走近。
「事情解決了？」李澤言放下手裡的鋼筆，抬起頭看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酈幼雪點了點頭。
「這次你做的不錯，董事會對你的評價尚可。」李澤言審視著她，顯得若有所思。「——不過你還差的遠。」
酈幼雪瞥他一眼，知道他又是習慣性抨擊人，並不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另一個點：「李澤言，你知不知道那家孤兒院十七年前……」
李澤言的表情瞬間冰冷，他冷冷道：「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那家孤兒院，你也不要再去。」
……和白起之前的說法相同，這兩個人都在提醒著她去遠離孤兒院。酈幼雪在心裡下結論。
——可是，為什麼？那家孤兒院，有哪裡不妥？重重思緒包圍著她，令她感到眼前仿佛被陰霾籠罩。
……也許最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隱藏在暗處的自己人？
腦海裡突然冒出這個念頭，酈幼雪對著李澤言笑笑：「我知道了……關於這次的資金，謝謝你。」
「……我會那樣做，是因為你的能力。」李澤言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這麼回答。「雖然達不到普通製作人的標準，有時候倒是有些小機靈。」
「你對普通製作人是不是有什麼誤解？」酈幼雪木著臉。
李澤言頓了頓，看看她那副懶得多說話的表情，史無前例地、愉悅地輕輕笑起來。
差不多也能猜到他在笑些什麼，酈幼雪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算了，我先走了……接下來還有事情要做呢。」
李澤言不置可否，重新低下頭握住鋼筆奮筆疾書。
酈幼雪當然看明白他的意思，迅速拎起包就走出門去。
……
到達市立孤兒院時，酈幼雪在門口下計程車，一眼就瞥見站在大門邊的許墨。仍然是白襯衣搭棕色長風衣，黑髮在秋日的風裡被吹亂，倒顯得他更親和許多。
酈幼雪背著包走過去，沖著他微笑：「在等我嗎？」
許墨點點頭，眉眼都帶著笑意：「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如果在這裡，就可以第一時間見到你。」
酈幼雪鎮定地聽完，強行扯開話題：「視頻我已經帶過來……走吧，去和大家一起看？」說罷她加快腳步，走在前面。
許墨仿佛輕輕笑了笑，慢慢跟在她後面。
院長和自閉症的孩子們已經在放映室等待。酈幼雪和院長簡單打個招呼，就開始播放。
視頻一直沒有聲響，放映室裡也安安靜靜。孩子們都聚精會神盯著投影屏，沒有人走神。
一直到節目落下尾聲，牆角的音響傳出來宋佳洋沙啞磁性的歌聲，周圍仍然一片寂靜。
「你做的比我想像的還要更好。」許墨就坐在酈幼雪身邊，湊近她小聲地說。
酈幼雪輕鬆地聳肩：「那真是太好了。」
「酈小姐，這期節目太讓人感動了。」院長熱淚盈眶著朝她走過來，高興又感激的模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節目……」
「院長，我為我之前的疏忽與錯誤，向您和孩子們正式地道歉。」酈幼雪則恭敬地站起來，對著院長鞠躬。「我保證，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再有了。」
「沒什麼，」院長連連擺手，面上還帶著體諒的笑容。「人哪有不會犯錯的？而且如果沒有這次危機，我們也看不到這麼好的節目了。」
酈幼雪會意地點點頭：「您說的沒錯，不過還是要謝謝您。另外……」
院長「嗯？」了一聲，詢問地看著她。
「孤兒院在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您可以告訴我嗎？」酈幼雪思考一下，還是決定問出這個她最在意的問題。
院長一怔，迅速和許墨對視了一眼。
「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她的神色有些追憶，帶著複雜的懷念。「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會詳細告訴你的。」
酈幼雪勉強點頭應著，內心裡卻漸漸有不安浮上來。她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
跟許墨一起同院長告別後酈幼雪才發覺，天色已經變得昏暗。原本晴朗的天空湧現層層陰雲，涼風陣陣，席捲來蕭瑟的氣息，也捲動地面的落葉，直往酈幼雪的鞋上吹，令她不自覺皺緊了眉。
許墨好像意識到她不太妙的心情，及時向前走了幾步，用自己的身軀為她擋住風。
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落在酈幼雪眼裡，倒是稍微改變了一下她對於許墨的看法……當然，只有一點點。
也許是怕她在大風裡看不清路，許墨乾脆一把牽住她的左手，拉著她慢慢向前走。他並沒有出聲，但手掌相觸，帶給她強烈的暖意。
酈幼雪本身沒什麼方向感，因而就一直任由許墨帶著她走。但走了一段之後，她就感覺到不對勁。
——腳踩的由溫帶落葉變成了枯藤，平整的石磚地也變成了乾涸的土地。
酈幼雪忍不住抬頭看看左右：烏雲滾滾的天空下，一左一右鬼魅似的高大黑暗的建築物……是許墨那天帶她路過的舊宿舍樓。如果她猜的沒錯，還是十七年前那個「事故」的發生地。
酈幼雪猛地停住了腳步。
許墨似有所覺，回頭望著她：「一不小心就走到這裡來了……別怕。」
「不是害怕。」酈幼雪冷靜地反駁。因為灰濛濛的天色和吹起的沙塵，她已經很難確定許墨現在的表情。「你說過，遇到危險要相信自己的直覺。現在我的直覺告訴我，如果繼續走下去，會發生的事不是我樂意看到的。」
許墨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
酈幼雪大腦極速運轉，她向後退了一步，嘗試著把手從許墨懷裡抽*出去。
【似曾相識的景象，令您聯想到之前的可怕夢境。詭異的熟悉感和劇烈的心跳，喚醒了沉睡在靈魂深處的不安。許墨為什麼會帶您來到這裡？他會是故意的嗎？……繁重的思緒纏繞著您，心頭像是被什麼狠狠攫住，痛得無法呼吸。】系統在長久的安分之後，終於再一次出現，也帶來新鮮的劇本。【您看著前面的許墨，他的身形高大，肩膀寬厚，像是能為您帶來絕對的安全感。可是此時此刻，他真的值得您信任嗎？您有著自己的判斷。】
酈幼雪冷眼看著許墨的背影，又抬眼看看天空。
灰黑的陰霾已經被一道銀白照亮，狂風吹來了鐵銹似的血腥味。與此同時，一道熟悉的人影，也在前方不遠處出現。
***
（重要）前方銜接→許墨線
[主線END]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許墨線之前的小貼士：
許墨的線路，我更傾向於是女主最為獨立和強悍的線路，甚至說她有點黑化也是可以的。她本來就是一個非常理智的女孩子，面對讓她琢磨不清的許墨，不論對方是如何溫柔體貼甜言蜜語，她都絕不會輕易動心，而是更看重對方的誠意和是否值得她去信任——這麼看來，本身已經隱瞞了很多的許墨，其實並不占任何優勢，甚至反而可能被討厭。
而許墨，他本身也絕不是一個會輕易動真情的人，就算是真的動了情，也絕不是一個會輕易掛在嘴上的人。他不會口口聲聲說「喜歡」，也不會隨便承諾什麼，但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孩，一定是被他無法無天嬌寵的。
此外，許墨的個人立場決定了這條線不僅不會一帆風順反而可能是最虐的——當然，虐點絕不是許墨，而是BS組織與人類之間的矛盾，以及幼雪的立場選擇。關於這個，涉及到本故事暗藏的第五條線也就是整個主線背後的真相與各大派系之間的爭端，許墨線後期會講到，周棋洛線後期也會提及。
至於許墨本人，各位請務必確信，不論他背後組織的立場，他永遠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所以，許墨線說不定反而是最甜膩的一條。
所以，綜合上述原因考慮，許墨線被放在最後一個，也是最長的一個。不僅因為這條線負責解釋前面所有單線因為女主視角造成的坑，還因為這條線的女主和前面的畫風都不一樣——免得各位出戲。
更重要的是，想要看懂這條線，請結合四條線綜合內容，當然，我也會在出現重點劇情時為大家解釋。
最後，是來自作者君的小貼士：要看許墨線，請跳第136章。
李澤言線：容顏雖更改，情意卻如斯
第44章 應不識1
「所以，布丁果然是你做的吧。」大致有了想法之後，酈幼雪的第一反應就是把猜測付諸實踐去驗證。「souvenir的店長也是你，對嗎？」
李澤言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斜了她一眼：「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雙手插著口袋，慢慢挪動步子——一貫言辭犀利的李澤言如今竟然頗紳士地配合著酈幼雪慢吞吞的步伐走。
酈幼雪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和他並肩，走在灑滿了月光的小路上，感受耳邊夜風肆無忌憚的吹拂。
——突然，風聲止了，頭頂樹木的枝葉也不再晃動，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悄無聲息。
酈幼雪意識到，是李澤言暫停了時間。她立刻扭過頭，想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突兀的靜謐裡，李澤言卻同樣地停了腳步，靜靜看著她。
「你好像很在意那個布丁，為什麼？」他突然問，鈷藍色的眸子裡有某種東西在閃動。
「那個味道，是我吃過的。」酈幼雪微微笑著，按照系統的劇本試探他。「小時候也有一個小哥哥，拿了一樣的布丁給我。」
李澤言一愣，神情頓時就緊張起來。一瞬不瞬盯著眼前的女孩，他立刻問：「除此之外呢？」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酈幼雪從容地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戲碼走下去。「就像你那樣，把我從車禍的時刻救出來……」
「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李澤言幾乎是第一次，沒禮貌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的瞳孔放大，帶著不可置信的驚訝。
酈幼雪眨了眨眼，在李澤言明顯緊張的凝視裡，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李澤言卻像是明白了什麼，從方才的情緒中走出來，恢復到從容鎮定。
「你在說什麼？」酈幼雪差點沒忍住翻白眼——就算她隱約知道李澤言表現異常的原因，也不代表她就願意被用這麼不紳士的方式對待。
「如果你再見到他，你還會認得出他嗎？」李澤言話鋒一轉，雙眼盯著她，慢慢地問。
酈幼雪誠實地一攤手：「老實說，我連他的模樣都記不清了……要不是那天在馬路上遇到你，那段記憶我早就還給時間了。」
「呵，」李澤言似乎不屑一顧地冷笑了一聲。「不巧，時間在我手裡，是可控的。」
「時間靜止和控制時間是兩回事，」酈幼雪用看制杖的眼光看他。「都這麼大了還玩中二那一套？」說罷，自顧自揚長就走。
李澤言被她橫口就懟，卻半點沒有要生氣的意思。不僅如此，他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繼續跟在她身後。
停滯的時間裡，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很久。
「李澤言，前面就到我家了。」在樓門口停下來，酈幼雪對著李澤言強調。
「嗯。」李澤言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酈幼雪受不了這種古怪的氣氛，忍無可忍地問系統：「他怎麼還不走？」
【……您還真是，不解風情到極致。】系統也有點無語了。【按照常理，這時候您應該邀請他去家裡坐坐。】
酈幼雪陷入到沉默。
「……好吧，我輸了。」酈幼雪咬著牙，放棄繼續僵持，認命地抬起眼瞧著李澤言。「要來我家坐坐嗎？喝喝茶什麼的？」
李澤言不動聲色地低頭看她：「你什麼時候這麼有眼力見了？」
「我可以現在進去關了門不讓他進嗎？」酈幼雪木著臉問系統。
系統竟然無言以對：【……】
鑒於半途攆人走實在不是大家閨秀的家教幹得出來的，酈幼雪放棄掙扎，領著李澤言乘電梯上行。
電梯至酈幼雪所在的樓層，緩慢地自行開啟。
恰好顯露出，站在電梯外的年輕男人身穿白大褂的顯眼身形。
剛巧，對方也在這時候抬起頭，與李澤言在這個瞬間，四目相對。
「原來是李總，幸會。」許墨面上勾起從容的笑意。
李澤言的反應則是同類型的淡定——確切說，他相當冷漠地看了一眼許墨，非常勉強地「嗯」了一聲。
酈幼雪面無表情地觀察這兩個人，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而且，看上去好像彼此認識，可是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提到過這一點。
「幼雪，好久不見，原來你住在這裡。」許墨也不為李澤言的不客氣感到在意，而是溫柔地笑著轉向酈幼雪。「看樣子，我們正巧成為鄰居。」
「原來對面新搬來的是你。」酈幼雪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那麼，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就在兩個人面對面寒暄的空擋，李澤言抓住酈幼雪的手腕，拉著她一步就跨出電梯，大步就走。
酈幼雪的心情有點微妙，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電梯的方向。
——許墨背對著這邊，讓她完全無法得見他的反應。
李澤言抓著她的手似乎更緊了，一路拽著她，一直走過了走廊拐角，來到酈幼雪的家門口才停下腳步，冷冷丟出一句：「開門。」
酈幼雪的思維還停留在剛才兩個可攻略男主之間充滿了深意的對視，一邊掏鑰匙一邊問李澤言：「你怎麼會認識許墨？他是研究所的教授，相當於所長，難道你……」難道李澤言也知道許墨的研究？
但很顯然李澤言並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他看看她，乾脆一把奪過來鑰匙，拿著就去開她家的防盜門鎖。
酈幼雪深深地被這種無恥行為震驚，追著李澤言大步進門，有點憤怒：「你這叫做登堂入室，我還沒有邀請你。」
「你讓我來你家喝茶的。」李澤言理直氣壯地回答。
「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買我帳的傢伙，才不是我歡迎的客人。」酈幼雪雙手環胸，不耐地瞪他。
李澤言這次只給了她一個眼神——他輕描淡寫瞟了她一眼，徑直走進去在真皮沙發上坐下來，大爺似的倚著靠背，慢條斯理問她：「茶呢？」
酈幼雪扶著門框站了好一會才成功說服自己——這傢伙不是土匪，是她現在的金主，所以不能打110不能拿東西扔他也不能……
——好吧，自我說服失敗。酈幼雪吸了口氣，一腳踹上門，黑著臉走過去：「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泡茶。」
李澤言嗤笑了一聲，語帶輕蔑：「你泡的茶，想必品味也高不到哪裡去。」說著，自顧自站起來，向著餐廳邊的食品櫃走過去，拿起她擺放好的幾個茶葉罐子就開始研究。
酈幼雪覺得自己在崩潰的邊緣，咬著牙就走過去，氣衝衝喊他的名字：「李澤言！」
李澤言不理她，動作優雅地拿著她的冰裂紋白瓷壺放了一撮她的西湖碧螺春進去，再拿起熱水壺注水。那專注凝視著茶壺的模樣，簡直像是在看著他的愛人。
酈幼雪趴在櫃子邊，皺著眉頭盯著他的側臉，開始嘗試他的底線：「李澤言，你究竟為什麼不告訴我？許墨……」
「碰」的一聲響，李澤言把茶壺給重重放在木制茶船上，猛地抬眼看她。
酈幼雪不大理解他為什麼突然發火，一臉茫然。
「你就這麼想知道？」李澤言冷著臉，面無表情地問她。「想知道關於那個許墨的一切？」
「不用一切那麼多吧？」酈幼雪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忍不住用詭異的目光打量他。「原來你知道許墨的一切？不過我不想知道那些，你就告訴我，你為什麼認識許墨？你和他是一夥的？」
「……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李澤言嘴角一動，用看制杖的眼光看她，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俐落地沏好茶，端著茶杯放在餐廳的桌面。
然後，他的動作突然頓住。
酈幼雪不明所以，見他雙眼一直盯著桌面，下意識跟著看過去。
——桌面上還放著那個繪有小黃雞的橙色陶瓷布丁杯，內裡的布丁剛動了兩口，小小的勺子隨意搭在杯沿。
……一看就能看得出，正吃著布丁的人出門時有多倉促。
酈幼雪不知為什麼有點尷尬，趕緊解釋：「我就是急著去看看你走了沒……」
李澤言好像不太意外，放好了茶杯「嗯」了一聲，轉過身看著她：「看來，你早猜到是我？」
看見他鈷藍色的眼睛裡晃動著笑意，酈幼雪點點頭：「之前看到你留的紙條，覺得那個筆跡很眼熟。就一直很在意了。」
「……是嗎。」李澤言顯得若有所思，轉瞬便看著她勾了勾嘴角。「看不出來，你還能有這樣的眼力和記憶力。」
「你看不出來的事多了。」酈幼雪當然聽得出來他在嘲諷，憤憤不平地瞪他。
李澤言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在生氣似的，轉身又去開冰箱，對著冷藏櫃挑挑揀揀。
「……你這又是在幹嘛？」酈幼雪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簡直莫名其妙。「在souvenir做飯還沒做夠，還要追到我家裡來做？你的夢想是做廚師？」
李澤言已經挑出來兩個雞蛋，敲開打在小碗裡，拿了打蛋器開始攪拌：「我要去法國出差，明天動身。這段時間，有問題就找魏謙……他會幫你。」
酈幼雪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抬高了聲音故意氣他：「你在交代後事？」
「嘣」一聲輕響，酈幼雪捂著發紅的腦門，懵逼地後退了一步。
李澤言慢吞吞收回彈她額頭的手，低下頭繼續攪拌蛋液。
——嘴角還帶著一點細微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細節。
第45章 應不識2
「這次就算了，」李澤言一邊轉過身往小湯鍋裡倒入牛奶，一邊淡淡開口。「下次，我教你做布丁。」
「……什麼？」酈幼雪吃了一驚，忍不住小聲問系統：「說好的做廚神呢？我看他是要開烹飪學校啊。」
【……您就沒想過他不是想教別人而是想教您？】系統都要看不下去了。
但全副身心投入在如何更好地懟李澤言的酈幼雪根本沒聽見。
「你做的布丁太難吃，」李澤言一邊開氣閥，一邊回頭瞄了她一眼，鈷藍色的眼裡似乎還帶著笑意。「怕你把自己毒死。」
「我做的布丁難吃？」酈幼雪抓住他話裡的漏洞，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你怎麼知道的？」
——那次凍結時間偷布丁，做的那麼隱晦，他自己居然還給抖出來？
李澤言面不改色：「連茶都不會泡，手藝會好到哪裡去？」
酈幼雪面無表情端起他倒好的熱茶啜了一口，嗅著廚房裡彌漫的牛奶清香，不甘示弱：「你誤會了，我不是不會泡茶，只是不願意泡給你喝。」
李澤言冷冷淡淡地「哦」了一聲——簡直好像她刻意在打擊的不是他一樣。
酈幼雪頓時有一種一拳打上了棉花的無力感。
……
看得出李澤言是熟練的好手藝廚師，布丁從開始做到準備完畢放入烤箱，只用了十分鐘。關上箱門設定好溫度和時間後，李澤言就利索地整整身上的深黑色風衣，拎起桌上的鑰匙準備出門。
酈幼雪眼睜睜看著他一系列動作，在他伸手去拉門時終於忍不住問：「你要走了？」
「布丁四十分鐘就會好，到時候記得放冰箱，可以明天早上吃。」李澤言抬起左手看了看腕表，用低沉的嗓音溫和地叮囑她。「時間已經不早了，建議你儘早去休息。」
「李澤言……」酈幼雪把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下意識喊了一句。
「嗯？」李澤言用著十足反常的溫柔語氣應了一聲。
酈幼雪眼疾手快地把桌子上的茶杯拿過來雙手捧著遞給他：「呐，說了招待你喝茶，你可別認為我食言。」
李澤言垂下眼，看了看淡藍色冰裂紋瓷杯裡清澈的淡綠色茶湯，似笑非笑地問她：「用我泡的茶招待我，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那，謝謝你泡茶。」酈幼雪乾脆地立刻道謝。「那，你不嘗嘗你自己泡的茶嗎？」
李澤言抬起眼看她。她額邊的碎發半遮住眼睛，但那雙黑白的大眼睛依舊分明。如今那雙眼睛直直望著他，帶著某種澄澈的好戰的意味。
唇線微抿，李澤言抬手接住茶杯，抿了一口。
酈幼雪沒有出聲，等著他繼續說話。
但李澤言下一刻就把茶杯重新放入她手中，板著臉：「難喝。」
酈幼雪都快氣笑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非常不想繼續搭理他。
李澤言也不在意，扭開門把手就開門出去。
考慮到這人專程來泡了茶也做了布丁，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卸磨殺驢，酈幼雪微微吸一口氣：「李澤言……謝謝。」
高大的總裁先生回頭看了她一眼，神色仍然是淡淡的，但面部輪廓仿佛柔和了許多。一秒的停頓後，他「嗯」了一聲，走出去，一把關上門。
「……我還沒送客，好像不大禮貌。」對著關上的防盜門沉默了一會，酈幼雪才回過神來。
【……李澤言好像也不太在意，】系統遲疑著安慰她。【所以，您不必放在心上。】
「不，我是說……」酈幼雪仔細想了想，發自肺腑地感到鬱悶。「那人壓根不把自己當外人似的，登堂入室，開我冰箱，動我廚房。」
【……所以，您很討厭這種行為？】系統的語氣隱隱有些驚異。【我還以為很多女生會喜歡這種居家體貼的。】
「不是不喜歡，」酈幼雪眉頭一皺，不怎麼確定地發表看法。「就是覺得……有點像我爸爸。」
系統：【……突然覺得李澤言有點可憐呢。】
已經被無視在一邊櫥櫃上許久的手機，突然爆發出劇烈的震動與鈴聲，一下子引起酈幼雪的注意。
她走過去瞄了一眼，見上面閃動著[安娜姐]三字備註，毫不猶豫地接通。
「好消息，幼雪！」安娜看似成熟穩重的聲音裡難掩興奮。「華銳的投資下來了！五個億！你是怎麼辦到的！」
酈幼雪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誠懇地解釋：「我沒幹什麼，是李澤言自己要給的。」
「幼雪……」安娜仿佛深受震撼，話也說得有了點磕磕巴巴。「你居然為了公司，做到這樣的地步……」
「……哈？」酈幼雪一頭霧水，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我知道李總他一直對你……」安娜一番話說得欲言又止，猶猶豫豫。「幼雪，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還有我們這些老員工失望，但我們更希望，你選擇李總是因為你喜歡，而不是為了公司和我們……」
酈幼雪總算明白過來，頓時一臉黑線：「安娜姐你誤會了，我和李澤言沒有那種關係。」
「沒有？」安娜重複了一遍，有些狐疑。「可是，李總不是喜歡你嗎？」
「……你從哪看出來的？」酈幼雪感到匪夷所思——在明面上她和李澤言基本沒什麼工作外的交集，這些人的八卦因數已經足夠他們腦補一出大戲了？！
「你一出現李總就取消撤資，投資申請幫你提前準備回彙報，這次又把注資從五千萬變成五億差點買下整個華裔……」安娜也當真開始敘述她眼裡的故事，如數家珍列了一遍，最後總結：「你說他不喜歡你，誰信？」
「……這麼一說，感覺好像他真的很喜歡我似的。」酈幼雪認真地聽完，對著系統感慨。
【……這絕對不是錯覺，我想李澤言就是喜歡您沒錯。】系統用堅定的話語為她下定論。
酈幼雪微微怔住，略微愣神之後，她淡淡笑起來：「安娜姐，現在是公司上升的關鍵時期……我想，短時間內我是不會戀愛的。」
「……」安娜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陣，才壓低了聲音。「幼雪……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還有我們。」
隨意地敷衍了幾句才掛上電話，酈幼雪攤在沙發上，微微閉眼養神。
【現在四位男主的好感都已經達到LEVEL-8，要想繼續進程，就必須選擇其中一位才行。】系統抓住這個時機，將要點透露給她。【不知您更傾向於哪一位？】
「如果我沒猜錯，昨晚那個你所說重要的選擇，就是決定選不選李澤言吧。」酈幼雪閉著眼睛，平靜地拆穿真相。「挺明顯的，我猜就能猜出來。」
【您選擇了選項一，所以，是選擇了李澤言嗎？】最初被識破的震驚之後，系統發自內心地困惑了。【四個人之中，我能感覺到，您對李澤言的好感度不是最高的。】
「李澤言是個非常純粹的人，」酈幼雪冷冷靜靜地闡述。「他認定的人，他就會一直一直記得，並且對對方好。從我提到布丁他那個表情，顯然他是記得我的。」
半晌無言之後，系統試著說出它的猜測：【所以您難道要……】
「一個從十七年前就把我放在心上的人，也許會更容易吧。」酈幼雪微微一笑，自言自語地肯定了系統的意思。
【……如果，您覺得這樣更合適。】系統沉默了好一會，勉強地回答。【不過，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等著。」酈幼雪冷靜地吐出兩個字。
【……？？？】系統好像充滿了疑惑和懵逼。
「李澤言馬上要出差了，別說我做不了什麼，就算我突然體貼一把去送他，那搞得也不像是我了。」酈幼雪一邊為它解釋，一邊轉身走向廚房。
「叮」一聲響，烤箱提示，內裡的布丁烘焙完成。
酈幼雪拉開箱門，一下子就嗅到空氣裡散開的淡淡紅茶香味——李澤言這次準備時，似乎特意在牛奶中加入了紅茶的茶湯，芬芳迷人，聞上去就讓人食指大動。
盯著陶瓷杯子裡淡乳白色的布丁，酈幼雪若有所思。
……
命名為《獨*裁美食帝國與吃貨小行星》的第一期節目從上線的一刻起，火爆程度就變成了網播節目中的首位。周棋洛對吃的執著反而讓粉絲們覺得他更可愛，就連工作人員們關於他偷偷網購零食的錄音也成了他真性情的證明……在周棋洛再一次登上熱門的同時，連帶的，作為製作方的華裔也登上了熱門。
對此周棋洛好像有些不平，連發來的短信都帶著委屈：[幼幼你過分！趁我不注意連工作人員都收買了，爆我的料！現在經紀人每天都要檢查一遍看我有沒有偷偷買零食qaq]
酈幼雪看得幸災樂禍，偷笑地回復：[那正好，明星要做好身材管理，少吃零食，免得變胖！]
周棋洛安靜了兩分鐘，似乎更委屈了：[不管，我生氣了！下次見面罰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堅強的微笑]
酈幼雪盯著那個笑中帶淚的小表情看了一會，覺得自己竟然身心更舒暢了一點。
悠于 2019-3-24 15:09
第46章 隔岸火1
雖然安娜提出，華裔目前已經是身家五億的公司，又隸屬華裔旗下，應當趁此機會做大做好……但酈幼雪認為，做好的計畫不應該變更。於是，整個製作組都開始忙著美食節目的下一期——關於九溪古鎮的某家糕點店。
清早上班之後，酈幼雪就開始對著辦公桌上一疊疊新做好的策劃案開始翻閱。但她看了一圈，總覺得缺少了什麼，頗有些困擾。
手機卻突然響起來。
酈幼雪偏頭看了一眼，確定備註是[李懟懟]之後，忍不住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上午十點。也就是說，同時間的法國這會應該是淩晨兩點。
如果是這個點打電話，難道有什麼重要的事？心裡嘀咕著，酈幼雪滑了一下接聽。
「新做的節目我看到了，」李澤言的聲音低沉卻清楚，半點也不像是在睡覺。「做的還可以。」
「……你這個點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酈幼雪忍不住問。
「怎麼，已經早上十點鐘了還在睡？」李澤言語調上揚，似乎為此而感到驚訝。
「我是說你，都淩晨兩點了還不睡？」酈幼雪覺得好笑。
「……」李澤言沉默了一下，語氣就變得格外冷淡起來。「我這是必要的投資成果見證，如果你做的不好，我隨時撤資。」
「說到撤資，我有一個問題一直還沒問你。」酈幼雪一下子想起來她最在意的問題——「我申請的是五千萬，為什麼到手的是五億？」
「那是董事會的決定，你不應該來問我。」像是早就想到她會這麼問，李澤言停也不停地回答。
「你是首席執行官，我不相信你會什麼都不知道，注資就變了面額。」酈幼雪又哪裡肯聽信這種一推四五六的說法，打定主意要誆他說實話。
「我從來不想知道他們想些什麼。」李澤言用十足冷酷的態度回答。「那些和我都沒有關係。」
「那定期彙報也可以免了嗎？」酈幼雪心裡暗笑著。「反正你現在在法國。」
「定期彙報繼續，你打電話給我彙報。」李澤言毫不猶豫地做出決定。
「行啊，你是金主，你說什麼都對。」酈幼雪破罐子破摔地一口應下，不理解這人怎麼就能這麼嘴硬。「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你問這個幹什麼？」李澤言頓了頓，有些古怪地反問。
「計算一下我還能放鬆多少天。」酈幼雪一本正經地捧著手機胡說八道。「一旦總裁大人回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你真是有勇氣，就不怕我現在撤資了？」李澤言冷冰冰地嘲諷。
「快別逗，不是說五億投資是董事會給的嗎？豈是你說撤就能撤的？」酈幼雪暗自高興——李澤言就這麼上套了！看他還嘴硬！
「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魏謙。」李澤言對此顯得十分淡定，俐落地就宣佈。
酈幼雪默默扶住腦門歎氣：「行了，你嚇唬夠了沒？我也不是嚇大的，只要我這裡沒出什麼問題，撤資什麼的你就別想了——最近節目的點擊率全網第一，你還想撤資？師出無名吧？」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蠢。」李澤言戲謔地帶著笑意回應。
酈幼雪翻了個白眼：「是啊總裁大人，再見總裁大人，下次再給你彙報。」然後一下掛斷電話，再也不肯聽李澤言繼續說下去。
「李澤言你給我等著，」酈幼雪對著黑屏的手機喃喃自語。「等我掌握了主動權，有你好受的。」
【我還以為主動權一直都是您掌握。】系統很適時地發表看法。【……至少，李澤言顯然是一直沒睡特意打電話恭喜您的，從這方面來說，他還要更被動。】
酈幼雪很認真地聽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嗯，有道理……所以，」她轉了轉眼珠，略有些期待。「我這是可以開始了？」
【……李澤言果然很可憐呢。】系統忍不住小聲感歎。
辦公室的門卻突然傳來「咚咚」兩聲。
酈幼雪下意識一抬頭，就看見安娜正站在打開的門邊，面帶詭異的笑容：「和李總聊完了？」
酈幼雪一愣，定睛再看，從安娜身後走出來好幾個人：顧夢，悅悅，林萌萌，卓尾……基本各個部門的骨幹成員都在這兒了。
「果然老闆還是選擇了李總啊。」卓尾搖著頭感歎。「看來我擬定的那個題目可以用了——霸道總裁的五億小嬌妻！怎麼樣，是不是很合適？」
「唉，可憐的白警官。」顧夢一臉沉痛地搖著頭。「他不是輸給了李澤言，而是輸給了五個億。」
「可是白警官作為大隊長，工資也不會太低啊。」瑞克搖著頭反駁。
「笨，想也知道李總更有錢！那可是黑卡多的可以打撲克的福布斯排行榜上最靠前的亞裔！」小道消息瞭解得相當多的肯塔一拍瑞克的肩。
「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只看錢的人？」酈幼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作。
「就是，周棋洛和許教授明明也都很有錢，老闆還不是放棄了？」悅悅立刻拍著胸口開始鳴不平。「所以，老闆絕對是看身高選的！」
「……身高？」這下，所有人的神情都微妙起來。
——181的白起，176的周棋洛，還有180的許墨……這麼比起來，貌似的確是183的李澤言更勝一籌？
「有那麼大腦洞，怎麼不趕緊把策劃寫好？」酈幼雪靠著皮面靠背，斜睨著他們。「來，都把自己的策劃拿回去重寫——有點新意再來給我看。」
眾人面面相覷一番，只得各自低眉順眼地應了，一個個排隊來找自己的策劃案回去改。
「所以說老闆的八卦，不是誰都能說的呀……」悅悅一邊朝外走一邊心塞塞地嘮叨。
「你們不覺得幼雪最近和李總有點像嗎？」這是自認為看穿了一切的安娜的感言。
酈幼雪充滿殺氣地朝著門口飛過去一眼。
走在最後的孫小蒙嚇得一哆嗦，趕緊把辦公室的門給帶上。
「嘭」一聲輕響，整個辦公室恢復到一片靜默中。
但門又在下一刻被人重新敲響。
酈幼雪隨口喊一句「進來」，就見安娜風風火火走進來：「幼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戀語衛視新來一檔節目委託——關於呼籲關注自閉症兒童。」
「不行，」酈幼雪聽完，想也不想地搖頭。「不做。」
「可是，我們和戀語衛視的合作已經多年，現在貿然拒絕，會讓雙方面子上過不去。」安娜蹙起眉，試圖勸說她。
「這一類呼籲愛心的節目累積成山，什麼關愛白血病患兒、留守兒童、孤兒甚至愛滋病患兒……」酈幼雪掰著手指數給她聽。「一旦做不好，只能淪為流俗而已。這種爛大街的節目，我也沒臉彙報給李澤言去看。」
「可是如果做好了，也會帶來新的影響力。」安娜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堅決地看著她。「這是一個機會，我不認為我們應該輕言放棄。」
酈幼雪沒有回答，立刻調整放在面前的鍵盤，開始登上戀語衛視的官方網站。
安娜略微焦急地坐在一旁，等待她的決定。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酈幼雪歎了口氣，示意安娜去看螢幕。「戀語衛視的聲明已經發出了，這個節目交由我們，全權製作——你們答應的也真夠快的。」
「……對不起，幼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安娜也有些尷尬，趕緊道歉。「我沒料到，戀語衛視的動作這麼快……我以為這是一個機會。」
「沒關係，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酈幼雪搖搖頭，微微蹙起眉。「看來，他們是打定了主意我們沒辦法拒絕。你說的對，如果我們拒絕，就等同於白眼狼的行徑……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這麼急切，就好像猜到我會拒絕，所以先斬後奏警告一樣。」
安娜聽懂她的意思，表情就愈發不安。
「不過，既然接到了，就努力把它做到最好。」酈幼雪歎一口氣，翻開手邊的職員名單。「接下來就分組跟進，魏宅生、郝美麗和瑞克繼續跟進美食策劃，我、卓尾、楊婕和肯塔跟進自閉症主題。」
安娜點點頭，若有所思：「我想，也許你可以諮詢一下那位許墨教授。」
「許墨是腦科學領域，和這個不搭邊，還是算了。」酈幼雪想也不想地否定這個說法。「何況，他那個人神神秘秘，我真的不太想和他多打交道。」
安娜的表情有點複雜，她看了看酈幼雪，點點頭沒做聲。
酈幼雪想了想，再次開口：「有一件事還要麻煩你——你知不知道，戀語市有沒有什麼知名的自閉症兒童康復中心之類？」
「我儘快去查。」安娜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好吧，你先去忙。」酈幼雪無奈地擺擺手。
安娜動作麻利地離開了辦公室。
看了一眼窗外依舊澄明的天色，酈幼雪沒來由就覺得，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第47章 隔岸火2
臨近下午下班前，安娜拿來了一個檔案夾。
酈幼雪打開一看，是一家孤兒院的詳細資料——戀語的市立孤兒院，歷史悠久，而且還有專門的自閉症兒童康復課程。在首頁，附有這家孤兒院的幾張內景和大門照片。
酈幼雪一張張翻過那些照片，心裡漸漸就浮起古怪的感覺來。她打開背包，從中掏出自己的記錄本，找出那張「雙葉孤兒院」的大門照片，與市立孤兒院的照片一張張比對。
——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也許是她多心了。
心裡不可言說地松了一口氣，酈幼雪對比資料上孤兒院長的號碼，播出了這通電話。
院長很快就答應攝製組去拍攝的要求，並且還熱情地向著酈幼雪發出邀請，希望她能去近距離看看可愛的孩子們。
酈幼雪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了——雖然這家孤兒院給她的感覺很奇怪，但這種奇怪才是最需要實地驗證的。
於是，就在第二天，她獨自一人，坐上通往郊區的巴士，前去尋找市立孤兒院的所在。
到達孤兒院大門口時酈幼雪一眼就看到，大門邊的空地上圍著一大群孩子，他們將一個成人簇擁在中間，正嘰嘰喳喳說些什麼。
酈幼雪沒有多想地大步走近，無意中發現，那個被圍在中間的人影有些熟悉。
恰恰這時候，那人就回過頭來。在看見她的第一刻，深紫色的眸子寫滿了驚訝：「幼雪？」
酈幼雪愣了愣，才對著他勾出笑容：「許墨，你怎麼在這裡？」
「我經常會來這裡，看看孩子們。」許墨微微笑著解釋，順手溫柔地摸了摸站在他身邊那個男孩的小腦袋。「你呢？」
「華裔要做一期關於自閉症兒童的節目，我約了院長在這裡談談。」酈幼雪簡明扼要地對著他解釋，餘光則好奇地瞥過周圍的孩子們。
他們依舊圍在許墨身邊，用新奇的目光，旁觀許墨和她的交流——看上去，他們和許墨的相處還算愉快。
「來，大家，」許墨會心地點點頭，對著孩子們拍掌示意。「這個姐姐是我的朋友，今天來這裡做客，大家要禮貌地對待她哦。」
「大家好，」明白許墨的意思是要把她介紹給孩子們，酈幼雪笑眯眯鞠了一躬。「初次見面，我是酈幼雪。」
「幼雪姐姐好！」孩子們毫不猶豫地、興高采烈地對著她喊，有幾個調皮的小姑娘已經湊近研究著她衛衣邊垂落的圓環裝飾了。
酈幼雪好脾氣地對著他們微笑，時不時就他們關於衣服的提問回答幾句。
「我帶你去見院長吧。」許墨始終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她和孩子們的互動，終於走近幾步輕聲說。
「好啊，」酈幼雪爽快地答應著。「感激不盡。」
勸說著孩子們同他們告別後，兩個人就經許墨帶路來到院長辦公室。
院長是一位溫和的中年女性，在看到酈幼雪和許墨一起走進門時還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高興地笑起來：「酈小姐原來和小許是認識的？看來我可以放心了。不過我希望，拍攝的節目隱去孤兒院和孩子們的資訊——我不想因為這些打擾他們的生活。」
「這方面請儘管放心，」酈幼雪早就想到這層，想也不想地應下。「我們會做好保密工作。」
……
「這裡患有自閉症的孩子有很多，」從辦公室走出來後，許墨陪著酈幼雪，一起在草坪間的小路上慢步。「他們雖然不愛說話，總是默默做自己的事，但他們的生活總是自得的。」他轉過頭，認真地望著她。「自閉症的孩子，也被稱作——星星的孩子。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宇宙中一顆孤立卻又閃亮的星辰。」
「這話說的很有詩意，」酈幼雪暗暗記在心上。「你給了我不錯的啟迪。」
「是嗎？」許墨失笑，他的心情仿佛還不錯。「能幫到你，真是太好了。那麼，你要去看看他們嗎？」
「不，」酈幼雪隨意地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看向蔚藍的天際。「就像你說的，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讓一顆小行星被動地變成一個星系。」
許墨似乎一愣。
酈幼雪並沒有在意他的反應——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孤兒院裡的一個小花園，草坪青青，樹木茂盛，從他們站著的位置向著西南角看，還能看到一棵高大的香樟樹和樹下的一把長椅。
酈幼雪盯著那棵樹，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要過去那邊坐坐嗎？」許墨發覺她視線的終點，體貼地詢問。「那棵樹樹蔭面積大，坐在那裡，涼風正好。」
酈幼雪聽著他的一番話，忍不住笑了笑：「雖然有點唐突，不過我並不是想坐在那裡，我就是覺得這棵樹很漂亮，想拍張照。」
「當然可以。」許墨微微笑著應允。
酈幼雪不動聲色地又看他一眼，掏出手機對準那株香樟樹，按動快門。
「你也會經常去看看那些自閉症的孩子嗎？」一邊仔細查看照片，酈幼雪一邊問。
許墨微微笑了：「是，雖然不能和他們說些什麼，但我可以看到他們的情況。他們大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因為這樣的全情投入，往往能取得更好的成就。你一定不會想到，20%的自閉症患兒屬於學者症候群，在某些藝術或學術方面，有著超乎常人的才能。」
酈幼雪認真地聽著，腦海裡卻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年僅26歲的博士生導師許墨，也會是這其中的一員嗎？
「這家孤兒院從成立之初，一直有非常專業的自閉症兒童教育體系。」許墨的神情柔和，簡直像是在講述一個結局美好的童話。「有不少孩子離開這裡後，在不同領域有了傑出的成就。」
「比如，」他含笑的目光越過酈幼雪，似乎看到了很遠的地方。「曾經有一個自閉症的孩子有很高的音樂天賦，後來，他進入了娛樂圈。」
酈幼雪幾乎可以確定，他是在暗示著什麼。但線索不足，讓她很難順著這條路推斷下去，只得暫時放棄思考。
「時間不早了，」酈幼雪看了一眼腕表，對著許墨客客氣氣地道別。「我該回去了……謝謝你給我的靈感。」
「我送你。」許墨微微頷首，溫和地凝視她。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巴士站就在大門口，很近。」酈幼雪委婉地拒絕他的提議，禮貌地同他擺擺手，就加快腳步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而許墨仍然站在原地，她甚至能夠感受得到，從背後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經歷這麼個小插曲，臨近晌午，酈幼雪才回到公司。
推開辦公室的門，猝不及防就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坐在窗臺上，酈幼雪下意識僵硬了一瞬間，待看清了那人的具體形容才放下心走近：「師兄怎麼來了？」
白起反常地一身黑色的特警隊制服，還戴著黑色的帽子，坐姿隨意地垂落兩條大長腿，手裡還拿著一個相框，看得聚精會神。
聽到她的問話，白起把相框放回她的辦公桌，淡淡地沖著她看過來：「路過這裡，過來看看你……最近市里不太安全，你要當心。尤其——」他明顯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注意每一個出現在你身邊的Evolver。」
「我知道了。」嘴上答應著的同時，酈幼雪已經在腦海裡列出來一個名單：白起，許墨……對，還有李澤言。
「接下來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去做，可能沒辦法顧及到你。」白起刻意壓低了聲音。「所以，這幾天只能靠你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嗎？」
立刻意會他指的是她強烈的預感，酈幼雪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白起仿佛對她的乖巧感到滿意，略帶著笑意摸了摸她的頭，才站起身來，一躍翻出窗去。
酈幼雪對著視窗多看了兩眼，確定白起已經離去，才走近桌子，拿起那個他剛才一直在看的相框。
純白的木質相框，不怎麼起眼——反正她之前從來沒有留意。內裡是一張合照，裡面是笑得燦爛的兩個人，一個是五六歲瘦弱的黑髮公主頭小女孩，一個是眉眼間英氣勃發的年輕男性。
酈幼雪看在眼裡，很有些費解。雖然系統提示那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父親，但記憶模糊不清，讓她很難有什麼真情實感。
「白起來這裡，難道是為了這張照片？」酈幼雪盯著照片又看了一會，困惑地猜測。
系統就在這時候裝起了死，根本不回應。
大致也能從這種反應猜到什麼，酈幼雪微微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
晚上李澤言打電話時，酈幼雪還在對著一桌子美食蓄勢待發。被突然炸開的鈴聲給嚇了一跳，她接起來的時候都帶著一種幽怨。
「在做什麼？」李大總裁隨意的問候仿佛都帶著上位者的高冷。
「準備吃飯……被你打斷了。」鬱鬱寡歡地看一眼飯盒裡噴香的鐵板牛排飯，酈幼雪忍不住就要指責他。
李澤言停了停，顯而易見地驚訝了：「你做飯？不怕把自己毒死了？」
「雖然我的廚藝比不上你，也不至於毒死誰。」酈幼雪義正言辭地反駁他。「而且你想多了，我點外賣的。」
第48章 巴山雨1
「吃那種東西不健康，」李澤言冷冷淡淡地評價，一字一句似乎都帶著嘲諷。「我看你是要把自己給吃壞。」
「你絕對想多了。」酈幼雪正色。「我點的可不是垃圾食品，是鐵板牛排飯——雖然沒什麼大的好處但也不至於吃壞。」
「你也知道沒什麼好處？」李澤言涼涼地反問了一句。
「你怎麼又變成中午打電話？」酈幼雪不動聲色地引開話題，堅決不想再談外賣的問題。「按照時差算，你那邊現在應該正中午，你晚上半夜還不睡，中午又不午休，不會崩潰嗎？」
「你每次和別人打電話都要先算算時間？」李澤言的音調有些怪怪的。
「你可要想清楚，每次都在提前算時間的那個是你。」酈幼雪帶著惡意的笑容試探他。「其實你沒必要將就我的時間，你半夜打電話我也不是不接。」
「……你想多了。」李澤言很有些生硬地回答。「我都是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打給你。」
「哦，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酈幼雪從善如流地不拆穿他。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李澤言話鋒一轉，不客氣地問。
「……」酈幼雪對著芳香四溢的牛排歎了口氣。「當然能，你想聊什麼都可以。」
——如果不是他長得帥而且她還要攻略他，早就把這個人給拉黑了！
「先不聊了，我還有事。」李澤言倒是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在掛斷前又添了一句：「你先吃吧。」
酈幼雪對著突然切成忙音的手機莫名其妙了兩秒鐘，果斷決定還是不想了先吃飯。
……
「拒絕千篇一律的自閉症相關介紹、治療方案和典型案例這種內容，」酈幼雪在新一輪的節目策劃會議上鄭重地宣佈。「去掉古舊的套路！那些東西拍出來別說是觀眾，我都不喜歡！」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做，老闆？」做了兩次策劃都被打回的大家十分心累，悅悅只好站出來作為代表提問。
「全片取消配樂——任何聲音在自閉症的孩子眼中都是多餘的。」酈幼雪把麥克調大，任自己清甜的嗓音在整個會議室回蕩。「而節目的名字就叫——旅行的星星。」
所有人安安靜靜不敢做聲，聽著她講下去。
「自閉症的兒童，也成為星星的孩子。如果說人生是一場旅行，那麼他們就是在不斷旅行中的星星。」酈幼雪把自己做好的策劃投影在大螢幕上。「全程拍攝的重點，是自閉症兒童眼中的世界。你們去孤兒院實地看看，先把劇本做好給我看，再去拍攝。」
所有人紛紛點頭稱是——自從身價上漲到五億之後，酈幼雪整個人的氣場也強悍許多，說話做事都透著一種讓人無法反駁的架勢。
當然，除了粗線條的悅悅時不時還會皮一下。
「還有宣傳曲，」酈幼雪把自己寫好的隨筆詩翻出來投影上去。「這個我會找周棋洛合作，讓他幫忙演唱出來。歌名就叫——星星。」
「左一個猩猩又一個猩猩……」悅悅歎了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做的是動物世界呢。」
「你再玩這種舊梗，乾脆直接去華銳跟著魏謙實習一個月，學學什麼叫執行官特別助理。」酈幼雪把麥克舉到唇邊，面無表情提醒她。
悅悅想到某位特助那常年風風火火忙忙碌碌的模樣，立馬識相地捂住嘴搖頭。
「行了，還坐著幹什麼？節目又不會自己跑過來。」酈幼雪看看他們噤若寒蟬的樣子，好笑地敲敲桌子。「趕緊！動起來！」
異口同聲格外嘹亮地應了，員工們不約而同站起來沖出會議室，自覺分成兩撥——一撥忙於美食綜藝的錄播，一撥趕去製作自閉症相關的節目規劃劇本。
酈幼雪自得其樂地在老闆椅上坐下，看一眼時間，開始給李澤言發短訊。
[TO李懟懟：在幹什麼？]
李澤言很快就回復過來，雖然沒回答：[……]
酈幼雪等了等，果然等到第二條：[在睡覺。]
酈幼雪心裡憋著笑，一字一句地回：[啊，抱歉，法國是半夜？打擾你休息了。]
[別裝了，你是故意的。]李澤言當然看出她的惡意，很直白地指出來。
[啊哦，被你看出來了。]酈幼雪一邊偷笑一邊輸入。[我沒什麼事找你，就想皮一下。]
[李懟懟：……]
[李懟懟：幼稚，睡了。]
皮完這一下是真的很開心，酈幼雪心滿意足地切換短信介面，開始給周棋洛發消息：[最近有空嗎？]
[我兒子：很忙qaq我都快要住在影視城了……幼幼你有事找我？]
酈幼雪默默為自己又要麻煩周棋洛自責了兩秒鐘，很果斷地開始發送：[嗯，希望你能幫忙給一首宣傳曲作曲和演唱，看來你沒時間。]
[你的忙我一定會幫的！因為我們是超級鐵的好朋友！]周棋洛倒是真誠得不含糊。[詞發我，保證兩天搞定！]
酈幼雪正為他的效率而驚訝，就看到他緊接著的下一條短信：[不過幼幼你可別忘記還欠我一個要求呢！]
[好說，不是鐵哥們嗎？什麼要求儘管提！]人家那麼善意地幫忙，酈幼雪自覺也不能小家子氣。
[我兒子：耶誕節的時候，那頓火鍋你買單！]
……耶誕節？酈幼雪終於想起來她上次借用周棋洛，還答應了這麼一頓火鍋。想她如今身家五億，請一頓火鍋還不是什麼問題。
想到這裡，她俐落地同意，贏得周棋洛發來歡天喜地的表情一枚。
周棋洛作為娛樂圈眾人稱道的實力派偶像明星，就如同他的承諾，兩天內不僅寫完了曲，還錄製了DEMO，派助理送到華裔影視製作公司酈幼雪的辦公室。
這簡直超出酈幼雪的預期——她還以為，周棋洛所說的兩天是指作曲要用兩天。
於是隨著酈幼雪一聲令下，各部門不得不加快動作，以免浪費周棋洛連夜趕工的苦心。
通宵熬夜開會核對錄製的原始視頻之後，酈幼雪直到淩晨才回家睡覺。但這一覺睡了沒多久，就被李澤言的一通電話吵醒。
「怎麼了……沒有大事不用跟我說。」看都沒看一眼螢幕就接通電話，酈幼雪打了個呵欠，不耐煩地開口。
「工作日翹班睡覺？你膽子很大。」李澤言敏銳地察覺她懨懨的精神狀態，吐詞犀利。
酈幼雪揉揉眼睛，不怎麼高興地「嗯」了一聲，不想和他爭論。
「……你又通宵工作了？」李澤言隱約能猜到她為什麼犯困，難得放柔了語氣說話。
「是啊……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酈幼雪從被子裡爬起來，精神恢復了些許。
「沒什麼，就是想問你有什麼想要的，」李澤言淡淡地回答，停頓了兩秒又補充：「我帶給你。」
「跨國帶東西，麻煩得很，不用了。」酈幼雪想了一下，果斷放棄——她還沒徹底清醒，做這種思想活動也困難的很。「不過，你為什麼突然要帶東西給我？」
「你最近做的不錯，算是獎勵。」李澤言耐心地解答她的疑問。
「……等等，也就是說，你快回來了？」酈幼雪突然意識到這個可能的隱藏訊息，一下子就完全醒了。
「——看來你真是玩的野了，這麼不想我回去。」李澤言輕聲嗤笑了一下，才語帶嘲諷道：「不過你暫時可以放心，這邊還有事，我過段時間才回去。倒是你，確定不要我帶點什麼給你？」
「不用了，我也不認為有什麼是非得要你從法國帶回來的。」酈幼雪冥思苦想一番，還是下了決定。「如果你真那麼想獎勵我，不如換一種方式。」
「嗯？」李澤言的嗓音低沉，隔著聽筒，更顯得磁性十足。「那你想要什麼？」
「教我做飯吧。」酈幼雪靈機一動，想到自己還從沒做過飯，索性提出這麼個要求。
「可以。」李澤言卻半點沒猶豫地答應。「等我回去。」
酈幼雪略微有些興致地答應著，掛斷電話，打算再來個回籠覺。
——然而她註定是睡不好的。這次躺下去不出五分鐘，她還沒來得及入睡，就被悅悅的一通電話給喊起來。
女孩子拔高的聲音裡充滿了慌亂：「老闆，大事不好了！自閉症的那期節目，還沒有打碼處理的半成品錄影流出了！現在網上都在說，我們是利用弱勢群體炒作……」女孩子哽咽了一下，幾乎要哭出來。「對不起，老闆，這是我們的疏忽！」
「哭什麼？」酈幼雪緩了緩神，溫柔地安慰她。「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
但她心裡也有點亂——名義上是半成品實則只是最初版，甚至還沒按劇本剪輯，更沒有經戀語衛視審查。這次想也知道戀語衛視會盡全力撇清關係，如果華裔不能自證，且不論和孤兒院還能不能維持合作，和華銳的合作說不定都要告吹。
「怎麼辦啊老闆？」悅悅抽抽搭搭的，還在著急地問她。「我們要不要找李總幫忙啊？」
酈幼雪把免提打開，手機往床頭櫃一放，自己動作麻利地開始穿衣服：「不行，不能找李澤言。他能提供的幫助都已經到位，這次是我經營不善導致的，我不應該拿自己的錯誤去勞煩別人。」
——何況，李澤言剛才還在說要獎勵她，這會兒一個電話打過去，等於是當場打臉。
第49章 巴山雨2
「告訴安娜，先聯繫各大平臺把視頻刪掉，換成道歉聲明，不要多說，也不要推卸責任。」酈幼雪一邊扣襯衣扣子，一邊面無表情地發號施令。「你們做自己該做的，沒有任務就留在公司等我——我會去一趟戀語衛視解決。」
「可是……」悅悅意識到她話裡的含義，不怎麼情願。「戀語衛視已經發了聲明，說這次的事和他們沒關係——這樣我們還要和他們繼續合作嗎？」
「他們這麼做只是人之常情，」酈幼雪為這姑娘的單純而好笑。「你也不用太在意……但戀語衛視的合作必須留住，除非我們想不開要讓華銳撤資。」
「……好吧。」雖然明顯還是不贊同，悅悅還是乖乖答應著。
酈幼雪掛斷電話，飛快地收拾完畢，打車前去戀語衛視的辦公樓。
在計程車上，她的手機就在不停地響鈴。最初是屬於孤兒院院長的號碼在不斷跳動，很快就變成了另一個備註——[魏狗腿]。
「酈小姐，我是魏謙。」電話接通之後，立刻就傳出來那位精英特助的聲音。「這次的播出事故，董事會已經知道了。而總裁那邊……」他顯然猶豫了一下，才誠懇地告知她：「總裁至今沒有聯絡我們，在董事會發去消息後，他的號碼一直在關機狀態。我想，總裁可能還不知道。」
酈幼雪沉默著，並沒有立刻回答。
「也許，對您來說這是個好消息吧……至少，總裁不必太過擔心。」魏謙非常客氣地繼續同她說話。「在總裁出發之前，曾經告訴我一定要在您遇到困難時及時幫忙……不過很抱歉，這件事並不是我能解決的。」
「魏特助，你不必要為此道歉，這些我能明白。」酈幼雪想起李澤言臨走那晚的叮囑，忍不住扶住額頭。「該道歉的是我，我辜負了李澤言的信任。」
「……謝謝您的理解。」魏謙頓了頓，沉重地繼續說。「董事會的意思是，如果華裔與戀語衛視之間的固定合作關係無法維持，華銳也將重新考慮對華裔的投資。」
「請放心，這次事故的緊急處理已經在運行，我會爭取最好的結果。」酈幼雪從複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歉意地對著魏謙申明。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再好不過。」魏謙的聲音依舊半點也沒有變得輕鬆，甚至帶點嚴肅。「不過您可以放心的是，聽過您上次的申請彙報，部分董事對華裔還是抱有信心的。何況……」他吞吞吐吐了半晌，像是在遲疑究竟要不要說。
酈幼雪沒有做聲，只是安靜地聽著。她有預感，她將會從魏謙這裡，得到她從不知道的消息。
「何況總裁對著各位董事強調過……他非常相信您的能力。」魏謙最終還是選擇繼續說下去。「照我看，總裁可幾乎是賭上他在董事會那裡的全部信用值在幫您了——否則上次的投資投票，董事會也不會那麼輕易就通過的。」
酈幼雪聽著他的每一句，默默抓緊身上的安全帶，沒有吭聲。
「總之，董事會最後的結論是——三天時間內，希望您能處理好這次的風波，不要帶出任何不利影響。當然，這三天內，不會限制華裔資金的使用。」魏謙繼續說下去，似乎也並沒有要等著她接話。
「……謝謝。」酈幼雪回過神來，吸了一口氣。「我會做好一切的。」
「……唉。」魏謙仿佛小聲地歎了口氣，才掛斷電話。
……
對著戀語衛視負責合作的單主任一通勸說爭取，最後還答應在第二天清早上交制好的成片，在走出單主任辦公室後，酈幼雪就加快腳步，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她必須儘快趕去市立孤兒院，向著信任她的院長道歉，取得原諒。
「不好意思，請問是酈幼雪小姐嗎？」一個弱弱的男孩嗓音卻突然從她背後傳來。
轉頭就看見一個平凡普通的少年微微紅著臉站在那裡，酈幼雪疑惑地點點頭：「我是。」
「你好，我是棋洛哥的助理。」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似乎正躊躇著該怎麼和她解釋。「那個……棋洛哥讓我過來，轉交一樣東西，他說你看過之後就明白了。」說著，他就拿了一樣東西遞過來。
酈幼雪下意識拿在手裡，才發現是一張普通的白色卡紙，不過正面用記號筆寫著圓滾滾可愛的文字：[周棋洛節目邀請券——送給幼幼]。
她對著這兩行小字看了一會，思索著翻一個面，如願地看見更多的字，還是同樣帶有強烈個人風格的筆體——
[1.憑本券可以邀請周棋洛參加節目一次，周棋洛不得拒絕；
2.有效期：周棋洛演藝生涯期間永遠有效；
3.加油啊，打不倒的幼幼！]
「請替我向棋洛道謝。」酈幼雪仔細看著，忍不住地會心一笑，對著男孩子認真地交待完，珍惜地將這份心意的象徵塞進背包的夾層。
年輕的小助理慌慌張張答應著就落荒而逃——簡直像是被她給嚇到了似的。
酈幼雪為這少年的羞澀膽小無語了一下，卻也顧不上想太多，加快速度就離開戀語衛視的辦公大樓，直奔郊區的市立孤兒院。
幸得巧遇許墨帶路，酈幼雪才能躲避守株待兔的大片媒體記者，成功繞小路進入孤兒院。雖然他們走的那條小路上，陰森森的舊建築很讓她在意。
——那些讓她充滿了不適的熟悉感與恐懼感的樓房，據許墨說，是過去孤兒院裡孩子們的宿舍樓。因為十七年前的一個重大事故，被廢棄不再起用。
心裡暗暗記下相關的訊息，雖然酈幼雪還想多問一些，但見許墨並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她也只好在成功取得院長的諒解後離開。
……
已經有了確定的方向，視頻的製作就變得簡單且有效。搭配周棋洛錄下的《星星》作為宣傳曲，酈幼雪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通宵按劇本對視頻重新剪輯編排，一直到淩晨才結束。
用一大杯濃咖啡讓自己從熬夜的渾渾噩噩裡清醒過來，酈幼雪洗了一把臉，做了最後的檢查，又仔仔細細將成片拷貝好，才對著其他員工宣佈：「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
「該休息的是你才對吧。」安娜無可奈何地笑著按住她的肩膀。「這一天一夜，你才是最忙碌的那個。」
酈幼雪笑著搖搖頭：「沒事，你們去休息，我在這裡坐一會。」
安娜實在拗不過她，只能點點頭對著其他人用眼神示意。
剪輯室裡滿當當的工作人員，很快就走出門去，眨眼間退的乾乾淨淨。
酈幼雪靠在椅子背上閉上眼，卻沒有半點睡意。自從這次事件爆出，有一個疑問一直在她腦海裡盤桓不去——
究竟是誰做了這樣的事，用輿論打壓的同時卻又留了後路，只放出了最初的版本？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靜靜想著，飛快開始在腦海裡重播自從選題確定後的全部經歷。
她的思維非常快，不斷流淌的記憶畫面很快定格在某一個瞬間。
——那是她和許墨在孤兒院附近的小巷巧遇時，許墨那訝異的微笑。
這是她的直覺Evol給予她的答案。
「吱呀」一聲輕響，打斷她的思路。
酈幼雪下意識地睜開眼睛坐直身體看過去。
她本以為走進來的會是哪個還沒有離開的員工或是安娜姐，但那個走進來的人影身形高大，高定西服外套著長長的黑色風衣，整個人顯得風塵僕僕——分明是她極為熟悉的身影。
酈幼雪不自覺地伸手抓緊了椅子把手，鎮定地揚起臉：「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法國嗎？」
「出了這麼大的事，華裔都差點倒閉，你還有膽子不告訴我？」李澤言壓根不接她的茬，直直盯著她，劈頭就問。
酈幼雪為他這種怒氣衝衝的態度而愣了愣，莫名其妙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李澤言沉默了一秒，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生氣，氣得胸口都在起伏。很快，他說：「我是你的投資方，我有權利瞭解我所投資公司的經營狀況。」
酈幼雪覺得好笑——動不動就是這番說辭，李澤言說不膩她都要聽膩了。想到這裡，她理直氣壯：「可我是華裔的法人代表，我想告訴誰就告訴誰。」
李澤言原本就發黑的臉色愈發的不好：「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告訴我？」
「你覺得告訴你就有用？」酈幼雪都快笑出來了。「不是你說的嗎？有問題就找魏謙？」
「你以為我不知道？」李澤言一步步逼近，居高臨下冷冷看著她。「你也沒有去主動尋求魏謙的幫助。」
「那是因為我自己可以解決。」酈幼雪蹙起眉，不大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執著於這個問題。
「你眼裡的我就是這麼不近人情，所以你有了麻煩，永遠不會找我幫忙，是嗎？」李澤言面無表情地問她。
「這又是哪跟哪？」酈幼雪愈發的莫名。「有麻煩為什麼不自己解決？為什麼非得找別人幫忙？」
李澤言的表情冷漠得幾乎要凝固。
酈幼雪端詳他的反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沒有覺得你不近人情，我就是覺得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李澤言已經一轉身，頭也不回就走。大步流星，他幾步就到了門邊。
「李澤言！」酈幼雪吃驚地從老闆椅上跳起來喊他，不明白他這又是怎麼了。
李澤言的腳步一停，回頭看了她一眼，鈷藍色的眼眸深不見底。
他冷然道：「我真是瘋了才會來這裡看你。」說罷，一把拉開門，加快腳步揚長而去。
酈幼雪原地懵了兩秒，回過神來立刻跑到門邊探頭看——左右兩邊，走廊裡空無一人。
第50章 遙相對1
「他真的走了？」酈幼雪納悶地自言自語。「就因為我沒讓他幫忙，他就這麼生氣？」
【女王大人，李澤言應該是真的很擔心您。】系統已經不能再旁觀，忍不住為李澤言說好話。【從法國到中國，飛機差不多十個小時，從時間上來算，他應該是得到消息就立刻返回來……現在是午夜，他卻跑來公司看您，這說明了什麼？】
酈幼雪不說話，心裡默默算了算時間。果真就如系統所說，若不是得到消息立刻返回，李澤言這個時間點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一時間有點心神恍惚，酈幼雪慢慢坐回位置上，頭倚著靠背，不再動作。
【……您怎麼又坐回來了？不去找李澤言解釋清楚嗎？】系統看得好捉急。
「有什麼好解釋的？誤會才需要解釋，我和他這不叫誤會。」酈幼雪搖搖頭，微微歎一口氣。「你知道嗎？觀念上的矛盾，是沒辦法通過解釋來解決的。要讓他不再生氣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我放棄觀念去服從他，要麼他自己想清楚理解我。」
【……】意識到她看似平靜的語氣裡不容動搖的堅定，系統不再說話。
「不過，雖然不用解釋，我剛才態度可能也不太好，她畢竟還是在擔心我，」酈幼雪想了想，把手機解鎖。「發條短訊去道個歉會比較好吧？」
自言自語這麼說著，她的手指靈活地開始編輯：[對不起，不過，我只是想憑自己的能力解除危機。]然後發送給李澤言。
【太好了。】一直旁觀事情經過到現在，系統忍不住長出一口氣。【能試著換位思考體諒李澤言，這也是一大進步呢。】
「說的好像我之前對他很差一樣。」酈幼雪聽不慣這種說辭，忍無可忍翻白眼。
【……明明就是啊。】系統生怕觸怒她，弱弱分辯。
「啊，對了。」酈幼雪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有些懊喪。「我還得做這次的危機彙報，現在李澤言還在賭氣，我去了豈不是很尷尬，得想個辦法才行。」
【……難道，您……】系統覺得它好像明白了什麼。
「還是先不去彙報了，如果李澤言來電話催的話再說。」酈幼雪立刻就做好決定，滿意地晃了晃腿，調好鬧鐘重新躺回老闆椅上閉目養神。
系統：【……】現在它只想為李澤言掬一把同情淚。
……
短短幾個小時的休息之後，酈幼雪並不是被鬧鐘吵醒，而是被魏謙打來的電話。
「酈小姐，」年輕的特助整個人都慌慌的，語氣裡透出謎一樣的驚惶。「李總要您來做危機彙報……」
「李澤言讓你打的？」酈幼雪轉了轉鋼筆，漫不經心地直接問。
魏謙沒有回答。
酈幼雪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放下鋼筆歎了口氣：「那就請你轉告李澤言，請先閱讀我發給他的短訊，再冷靜地好好地想想我為什麼這麼做。如果他能不那麼生氣了，我再過去彙報。」
「嘟嘟……」下一秒，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連串的忙音——顯然是有什麼人把電話掛斷了。
想也知道是李澤言旁聽著電話並且因為她的回答而發飆了，酈幼雪搖搖頭：「看來先不去是對的，我就知道他還在生氣。」
系統：【……李澤言還真是可憐呢。】
打個呵欠，酈幼雪迅速收拾好背包，前往戀語衛視等待新一輪驗收。
……
這次的驗收很容易就通過。當酈幼雪從單主任的辦公室走出來才發現，魏謙不知何時發來一條消息。
[魏狗腿：小姑奶奶，您到底和李總賭什麼氣呢？他老人家從清早就一直黑著臉，全公司上下都提心吊膽著呢！]
酈幼雪看著，情不自禁就一笑，飛快地回復：[你誤會了，這次是李澤言單方面賭氣。]
發送成功，將手機鎖屏，酈幼雪踏上巴士，揚長就走。
在孤兒院為孩子們和院長、許墨一起放映了成片後，酈幼雪又對著院長誠懇地道過一次歉，才告辭離開。
當時的天色已經完全暗淡——倒不是因為時間已晚，反而像是要迎來一場大雨似的陰沉，狂風怒號，卷著落葉與沙塵，讓酈幼雪幾乎睜不開眼。
許墨出於善意，提出要送她。酈幼雪略一斟酌，便沒有拒絕，任由許墨帶路走——她的方向感本來就不好，在這種可見度幾乎是零的時候，就更沒用了。
直到腳不經意踩中一根枯枝發出「啪」的斷裂聲，酈幼雪才發覺，他們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通向大門口的主幹道，行走在那條讓她一直覺得可疑的小路上了。而且好巧不巧，他們正好走到那片舊宿舍樓旁邊。
在風沙裡看去，大片聚在一起的樓宇映襯烏雲滾滾的天空，簡直如同鬼魅般莫測。
酈幼雪不自覺就停住腳步。
前面帶路的許墨察覺她的異常，轉過頭對著她微笑：「不知怎麼就走到這裡……別怕，不會有事的。」
「我沒害怕……」酈幼雪眯著眼，試圖看清楚許墨的表情，無奈風太大，實在沒辦法確定。
就在這時，灰黑的陰霾陡然被一道劃破天空的蒼白照亮。風帶來了沉重猩澀的鐵銹味，與此同時，一道高挑瘦削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前方。
酈幼雪定睛看著那個人影，不知不覺就喊了一句：「師兄？」
擋在她前面的許墨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人仿佛被這句呼喚觸動了哪個開關，大步向著他們走近，然後，抬起手臂。
又是一道閃電，恰好在他們的頭頂劃過。借著那抹光，酈幼雪忽然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果然是白起，他的表情冷漠，身上穿著黑色的特警隊制服，沒有戴帽子，一頭栗色的發隨著風不斷拂動。他抬起的右手中握著*槍，黑洞洞的槍*口動也不動地，瞄準了她。
「小心，」許墨似乎有些緊張地拉住她的手臂。「他很危險。」
「讓開。」白起一雙深金色的眼睛筆直地盯著酈幼雪，冷冷吐出兩個字。
酈幼雪的目光從他的面上一晃而過，忽然就意識到他的意思。想也不想的，她反拉著許墨，側身一閃。
「嘭」一聲槍*響。
「叮」一聲，兩枚金屬製成的子彈殼跌落在地，各自沿著相反的方向滾出一小段距離後，在破碎的石磚面上失去了光亮。
酈幼雪的心跳很急促，她努力鎮定著問白起：「還是那一批嗎？」
白起的神色凝重，他點了點頭，走近幾步帶著關切的神色告訴她：「這裡很危險，以後不要再來。」
深知白起叮囑的正確性，酈幼雪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白起的眼神一轉，盯住了許墨。他的眉峰蹙起，似乎充滿了防備：「你最好離她遠一點——你這樣，只會給她帶來危險。」
「正相反，」許墨微微笑著，並不以為忤。「我會保護她，絕不會讓她出事。」
白起擰起眉，完全無意與他爭辯，轉過頭對著身後說了一句：「你先帶她走，你需要的東西我回去就會發給你。」
酈幼雪還在考慮他和許墨那兩句對話的深意，冷不丁聽見這句，下意識朝著他身後看過去。
深黑的陰翳裡，慢慢走出來一個人。純黑色的風衣，內裡深藍色的襯衣並沒有打領帶，而是扭開了第一個扣子，露出一點點鎖骨的線條。
天際的晦色在這一刻褪盡，酈幼雪在看清了那人容貌的一瞬間就驚訝地愣住。
李澤言微微皺著眉，顯得很不高興的樣子，大步走過來一把拉起她就走。他沒有選擇拉手臂，而是五指與她的緊扣——這個動作就算力道很大也不會讓她感到不適，同時也讓她難以掙脫。
酈幼雪跌跌撞撞跟著他走，腦海裡大片的混亂：「你，你們三個人都是認識的？你上次沒有和我說實話！」
李澤言不語，抓著她一路穿出小徑走出巷口，拉開停在路口的黑色布加迪的副駕駛車門就把她整個提起來，輕輕鬆松扔在座位上，順便為她「啪」一聲扣好安全帶。
坐上駕駛座後，李澤言發動起車，狠一腳踩下去，整輛車就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去。
過快的車速讓酈幼雪猝不及防地後仰貼上靠背，再想到李澤言之前還在單方面和她賭氣的狀態，酈幼雪決定放棄說話。
但李澤言顯然還有話要跟她說。他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看也不看她就是一句：「你為什麼要跑到那裡去，還和那個許墨一起。」
「我去道歉。這次的樣片流出，孤兒院也成了輿論焦點，所以我想彌補我的過錯。」酈幼雪本來不想繼續和他說話免得他更生氣，但他既然問了，她也不在意誠實回答。
「不許再去。」李澤言也不多說，簡簡單單就用命令的語氣說。
「你們是不是總是這樣，別人的問題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卻非得要別人聽你們的不可？」想到白起的含含糊糊和李澤言的多次繞開話題，酈幼雪心裡的火氣就開始往上冒。「上次也是，剛才也是，你們從沒有哪個人想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卻一個勁對著我發號施令。」
李澤言目視前方，語氣冷得快要結出冰渣來：「我們不會害你，你最好聽話，省得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行啊，我聽話。」酈幼雪怒極反笑，她抓著安全帶坐直，對著李澤言飛過去挑釁的眼神。「你們說的我都會遵守，不過我就不信了，難道就非得你們告訴我我才能知道真相？」
「你可以試試。」李澤言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你敢私自調查，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鎖在我家。」
作者有話要說：
具體情節已修改。
悠于 2019-3-24 15:09
第51章 遙相對2
酈幼雪睜大眼睛——她從沒有見過這種不聽別人說話的傢伙。
「那行啊，」她深呼吸了一下，以免自己因為過於憤怒而掀桌。「你告訴我，那個孤兒院在十七年前——」
劇烈的刹車聲，慣性帶著酈幼雪迫不得已向前一傾，差點撞上安全氣囊口。
「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李澤言淡淡說，終於放緩了語氣，轉過頭用溫柔卻無奈的目光看她。「別問了。」
酈幼雪一怔，在那樣的一雙眼睛注視下，竟然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只能垂下眼胡亂「嗯」一聲作為應答。
「今天為什麼不來找我彙報？」李澤言沒有繼續發動車，而是坐在那裡，平靜地盯著她，大有不得到回答就不走了的趨勢。
酈幼雪很誠實地回答：「因為你跟我賭氣，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冷靜一下，要不然在情緒不對的時候很容易打起來。」
「……誰說我在跟你賭氣？」李澤言像是愣了愣，古怪地問。
「雖然你沒說，但你無論表情動作語言都在告訴我——你在生我的氣。」酈幼雪振振有詞地對著他強調。
李澤言似乎微微歎了口氣：「你就不怕你不來我更生氣？」
「……」酈幼雪有一秒鐘的心虛，接著她立刻裝傻：「沒想到，你走以後我就什麼也沒想過了。」
奇跡般的，李澤言緩和了眉眼：「再有下次，你可以找我幫忙。」
「不會有下次了。」酈幼雪搖搖頭，堅決否定這種可能性。「這一次足夠我吃一塹長一智了……何況這種事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我不應該拿著我的錯誤去給你添亂，你提供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李澤言聽著她的一字一句，神色也愈發溫柔。他鈷藍色的眼眸定定凝視著她，帶著水波般的動人：「沒關係。」
酈幼雪眨眼，不大明白他在說什麼。
李澤言偏了偏頭，把目光移向窗外。
像是看著路邊淡黃色的路燈，又像是看著哪一根電線杆，他重複了一遍：「沒關係……無論是怎樣的麻煩，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
酈幼雪怔住，總覺得像是被人在胸口處開了一*槍——她實在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李澤言這次究竟因為她惹上了多麼大的麻煩她還是清楚的，何況他還給她那麼多幫助。
於是，短暫的躊躇之後，她低下頭，有點沮喪又有點慚愧：「對不起……」
「嗯？」李澤言轉過了頭來，明顯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困惑地望著她。
這一聲就像是把她潛在的勇氣給激起來，令她抬起眼直視著李澤言，坦然地告訴他：「對不起，李澤言。」
「……如果是道歉的話，你在短訊裡寫了，我已經看到了。」李澤言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我接受了，也不會再生你的氣，所以，你不用……」
「對不起。」酈幼雪搖搖頭，大致也能猜到他想說什麼，但並不打算就照他所說的閉嘴放棄這次解釋。「不過，請你聽我說——這次涉及到觀念上的矛盾，如果不能把它鋪開來看，而是放置，那麼你我遲早還得再吵一次。」
李澤言沒有吭聲，只是靜默地看著她……大約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申請華銳投資的時候我就大概知道風雨飄搖的華裔會帶來怎樣的麻煩，但我那時候自信滿滿以為我會避免這樣愚蠢的錯誤，但它還是發生了，可見我的確就像你說的——資歷不夠。」酈幼雪說著，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但是，我想，那時候我已經為華銳帶來了輿論壓力，你作為力排眾議支持我的執行官，壓力恐怕比我更大，我絕不會希望拿自己的錯誤去讓你更累——畢竟你已經給我很多幫助了。」
李澤言一瞬不瞬盯著她，鈷藍色的眸子裡，隱約有星子似的光芒晃動。
「所以，我選擇用自己的力量來度過這次危機，事實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並不是沒有能力獨立處理。」說到這裡，酈幼雪不自覺想起魏謙所說李澤言為她申請的資金保證，趕緊補充：「不過，我也必須承認，這次的危機解除，離不開你的幫助，但我可以保證，下次我會努力做的更好。」
李澤言歎了口氣：「說完了？」
「還沒有！」趕緊打斷他，酈幼雪眨了眨眼睛，再次鄭重地微微鞠躬。「對不起，是我那時候態度太差了……明明害得你最累的就是我，但我還——」
「夠了。」李澤言長出一口氣，抬手讓開著的車窗自動升起。「你完全不必跟我道歉，我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生氣。另外——」
他頓了頓，用格外溫柔的視線注視著她，慢慢地說：「我明白了，今後我會放手讓你自己去做，當然，如果你有困難，隨時可以向我求助。」
「好啊。」看得出來這次的爭吵算是徹底翻了頁，酈幼雪松一口氣，笑眯眯點頭。
風馳電掣，一路無言。當汽車停下來，酈幼雪才發覺已經到家了。
她低著頭去解安全帶，卻被李澤言喊住。年輕的總裁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略微掩住嘴唇，不怎麼自然地看著她：「記住我的話。」
「他說了那麼多，究竟是哪一句？」酈幼雪茫然地問系統。
系統立刻給出它認為最正確的建議：【當然是全都記住了！】
「……好吧，我知道了。」酈幼雪嘴角一抽，對著李澤言一本正經地保證。
李澤言點點頭，顯然心情越發的好了許多：「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明天？有事？」酈幼雪費解地皺起眉，不記得她和李澤言還有過這樣的約定。
李澤言則是非常理所當然地問她：「不是要跟我學做飯嗎？」
「可是那本該是獎勵，照我這次惹出來的事看，我已經失去得到的資格了。」酈幼雪很有自知之明地笑笑。
「這次的危機公關做的不錯，」李澤言眼裡似乎帶著笑意望著她。「兩次的獎勵一起。」
「……嗯，你開心就好。」酈幼雪很誠懇地對著他點頭——說獎勵也是他，說生氣也是他，這個總裁多變的脾氣，真讓她無所適從。
李澤言仿佛聽出來她抗拒的意味，眉梢一動，冷下臉就對著她說了一句：「下車，回去。」
「看吧，又不高興了。」酈幼雪無奈地對著系統歎一口氣。
系統旁觀，覺得很是為李澤言心塞——喜歡的女孩就這樣的情商和邏輯，可見他的路還很長。
……
第二天的下午，臨近下班時間，酈幼雪還在對著電腦核對下一期美食節目的成片，就聽到一邊的幾個女孩子聚在視窗邊嘰嘰咕咕討論著什麼，時不時還對著玻璃窗指點一番。
「你們在做什麼？」酈幼雪感到出離地憤怒了：她一個老闆都在兢兢業業工作，這群助理加員工還在討論不知道什麼八卦？
「……老闆，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幾個人面面相覷一番，還是悅悅第一個站出來，對著她一臉誠懇。「李總就在樓下。」
酈幼雪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有點懵。緊接著她就想起來，昨天李澤言說到的廚藝教學。
「……確定是李澤言？」心裡隱約已經有譜了，酈幼雪站起身，一邊問，一邊朝著視窗邊走過去。
「哎呀老闆你快來看嘛，別看我們見識少，李總那輛布加迪我們還是認識的。」悅悅臉上帶著殷切的笑容湊近她。「呐，老闆，李總是來接你的吧？送你回家？好浪漫呀……」她說著還一臉夢幻地捧住臉頰，仿佛真的為此而感到多麼期待似的。
酈幼雪眉頭一跳，匪夷所思也想不明白送回家這種事有什麼好期待的……難道不是坐熱氣球、周遊世界或者一片花海這種事更浪漫一些嗎？
「行了，」興致缺缺地一揮手，酈幼雪對著眾人揚起下巴示意。「都下班吧，今天放你們個小假。」
「哇哦，太棒了！」悅悅一時高興，雙手十指交叉在胸前，期期艾艾地念叨：「戀愛中的老闆就是不一樣！」
酈幼雪嘴角一抽，面無表情佯怒：「還不走？要我親自送你們？」
早就領教過這姑娘的老闆脾氣，大家選擇作鳥獸散。
隨著辦公室的門被最後一個離去的安娜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一把拉上，酈幼雪在門扉闔上的輕響裡，才慢慢低頭去看樓下。
大樓前停著一輛她曾見過的，低調卻奢華的純黑色布加迪，靠近大樓一側的副駕駛位置窗降下了一點，露出一條縫。
沒有李澤言的影蹤，酈幼雪猜測，他應該還坐在車裡。
短暫的猶豫之後，酈幼雪拎著背包，大步流星地乘電梯下樓去。
走出樓門口之後，酈幼雪就眼尖地發現，黑色布加迪的副駕駛座窗玻璃開始飛速下落，一直降到底。
——這是一種再明顯不過的暗示，酈幼雪立刻走過去，徑直打開車門坐上車。
沒有多說什麼，李澤言看了她一眼，就踩下油門重新發動車。
……
汽車在拾光巷內並不算起眼的屬於souvenir的金屬包邊玻璃門前停下來。
酈幼雪跟著李澤言一起下車，看著他自己走過去拿鑰匙開門，再打開燈，令整個店面燈火通明。
憑著某種無言的默契，李澤言帶路，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後廚。
「想吃什麼？我可以考慮教你。」一邊拿了圍裙系在身上，李澤言一邊問她。
酈幼雪想了一下，誠實道：「勃艮第紅酒牛排，法國蝸牛，葡萄酒燴兔肉……」
「你可以出去了，去餐廳等我。」李澤言頭也不回地轉過頭去開冰箱門。
酈幼雪一愣，莫名其妙：「你什麼意思？我不是那種喜歡不勞而獲坐那裡只等著吃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有大改動。
第52章 千千結1
「這幾道菜難度太大，你想學會恐怕要到下輩子了。」李澤言難得耐心地解釋。
酈幼雪頓時有點來氣，卻又無法反駁這種廚藝上的抨擊，只能吞聲道：「那你覺得，以我目前的水準，適合學什麼？」
「你只適合在那裡打下手。」李澤言非常不客氣地評價。「你在這方面一點天賦都沒有。」
「那麼看不起我你還同意教我？」酈幼雪覺得更氣，直想捋袖子和他對著懟。「你早說啊，我直接放棄唄，你這不是浪費我時間嗎？」
李澤言斜著眼看她一眼，平平靜靜地回答：「你要求的獎勵，我自然會兌現。」
「可你不是說我沒天賦嗎？」酈幼雪還有些氣，乾脆拿他自己的話懟他。
李澤言盯著她看了兩秒，意味深長地回答：「也許，還可以拯救一下。」
「那我現在需要做什麼？」酈幼雪忽視心裡那點微妙的觀感，用目光尋覓適合她的圍裙。
李澤言瞥她一眼，抬手打開頭頂的壁櫃，從裡面拎出來一個包裝袋遞給她。
酈幼雪下意識接過來，那是一件淺橙□□咪圖案的圍裙，整個風格顯得溫婉又軟萌——不過它嶄新嶄新的，一副剛買回來還沒用過的樣子。
不知怎麼想的，她不自覺就看了一眼上面還沒拆下的價簽——Ulster Weavers，£135。
……一件圍裙而已還要英國進口？酈幼雪對著這件圍裙愣了一會，突然深刻地領略到資本主義廚藝愛好者的生活水準。
「你新買給我的？」頓時領悟到什麼，酈幼雪恍然地問他。
李澤言偏過頭，像是不願意看她似的，加快了語速對著她交待：「那邊有小碗，拿著打雞蛋，打成沫。」
酈幼雪又看他兩眼，見他這次實在沒有回話的意思——甚至眼光都不往她這邊掃，才有些悻悻地按著指示拿了打蛋器開始打蛋。
「所以，我最後還是只能學著做布丁？」酈幼雪左思右想，對於李澤言給她的廚藝定位不怎麼滿意。
「這種簡單的比較適合你。」李澤言還在準備牛排，頭也不回地對著她解釋。
「可是布丁我本來就會做啊。」酈幼雪更覺得不甘心——總覺得好像被看輕了。
「你做的？」李澤言倒像是想起來什麼，嗤笑一聲。「你做的那不能叫布丁——你根本是在拿著雞蛋糟蹋。」
……酈幼雪決定不聽他說話了，專心打蛋去。握住打蛋器，她緊抿嘴唇，一鼓作氣地晃動手腕，努力把自己全部的憤懣發洩在這一碗蛋花。
「差不多了。」李澤言百忙之中還看了一眼她的成果，對著她淡淡提醒。「還有，少用點力，把碗敲碎了會很麻煩。」
「那我接下來要做什麼？」酈幼雪手上不停，略微賭氣地噘著嘴問她。
「把那邊我準備好的奶油加進去。」李澤言給她指了個方向。
酈幼雪配合地取下裝奶油的罐子，舀了幾勺倒進碗裡，一邊攪拌一邊繼續用詢問的眼光瞅著李澤言的背影。
「攪拌均勻。」李澤言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立刻為她解答。
「不是還要加牛奶嗎？」酈幼雪回憶系統給的工序表，疑惑地問他。
「牛奶要煮沸，怕你辦不到，剩下的我來。」李澤言似乎很好心地告訴她。
「不行，說好了教我，你怎麼可以替我做？」酈幼雪堅決不肯同意……確切說是不同意李澤言對她廚藝的輕視態度。
「你是真的想學？」這下輪到李澤言意外，忍不住回頭，目不轉睛看著她。「為什麼？你不需要學。」
「怎麼不需要？我總不能一直美團吧？外賣小哥都快認識我了。」酈幼雪沒好氣地頂他一句。
李澤言仿佛笑了笑：「外賣還是少吃。如果你有什麼想吃的……」他頓了頓，慢慢地說：「告訴我，我幫你做。」
「你幫我做？」酈幼雪忍不住就笑起來。她本不是特別愛笑的人，但此時此刻的笑容顯得十足真實。右邊臉頰隱約有酒窩浮現，她瞧著李澤言，意味深長地說：「你總不能以後天天幫我做吧？你是華銳的總裁，很忙——這些我都知道。」
她說完了就低頭繼續攪拌蛋液，半天也沒聽見李澤言說話。
直到李澤言慢慢地說：「就算再忙，也不至於天天忙——你眼裡的我那麼沒有工作效率嗎？」
酈幼雪放下小碗假裝用目光在周圍尋找牛奶，沒有接他的茬。
李澤言像是等了等，沒等到她回答，也沒什麼異常，很自然地從冰箱拿出來一盒牛奶，拆開倒進小鍋裡，端上火開始煮。
「文火慢煮？」酈幼雪湊近了看看下面不算旺盛的火苗，猜測著問他。
李澤言沒有看她，「嗯」了一聲。
……
有李澤言在一旁指導，酈幼雪的布丁完成的很快。但當她把布丁放進烤箱按照指令調好時間溫度，才發現一邊的李澤言把牛排都給做好了。
「大廚果然是大廚，這速度不錯。」酈幼雪對著色香味俱全的牛排咋舌。「看來我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那你可能要用三輩子去學了。」李澤言一邊解圍裙，一邊斜著眼睛嘲諷。
酈幼雪堅定地不理他的吐槽……雖然一雙眼睛總是忍不住往兩份紅酒牛排那裡看。
李澤言發覺她的小動作，淡淡一笑：「走吧，去吃飯。」
兩個人吃飯用的時間不算太長，待一頓牛排下肚，剛好烤箱裡的布丁已經冷卻到最合適的溫度。
酈幼雪對自己新一次在廚神指導下的嘗試感到期待，興致勃勃端著拿給李澤言品嘗。
李澤言似乎有點意外地接過她遞上的勺子：「為什麼先給我吃？」
「我怕在毒死你之前先毒死我自己。」酈幼雪誠實地回答。「如果你吃了覺得能吃，可見我這次就是成功的。」
李澤言：「……你對自己的要求可真高。」
酈幼雪總算意識到不對，認真地補救：「你是我的師父嘛，第一個成果給你先享用，應該的。」
李澤言仿佛無奈地歎了口氣，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酈幼雪聚精會神盯著他。
李澤言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他看她一眼，冷靜地評價：「難吃。」
這反而讓酈幼雪放下心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太好了……」她慶倖地歎息著，自言自語。「看來可以吃。」
李澤言面無表情，大約是壓根不想搭理她的。
酈幼雪略微有了點信心——李澤言沒有面色發綠口吐白沫摔倒在地，那就說明味道還算正常！這麼想著，她一把拿過李澤言手裡的勺子，舀了一勺布丁吃。
李澤言的表情卻猛地僵住了，深藍的雙眼一瞬不瞬盯著她捏住勺子柄的蔥白纖細的手指。
酈幼雪沒注意他的表情，微微揚起臉很投入地抿了抿唇，自我肯定地點點頭：「嗯，難吃程度有所降低。」
許久聽不見李澤言的回話或是吐槽，酈幼雪費解地轉頭看他。
李澤言不怎麼高興地擰起眉，面色不善：「你的情商是負數嗎？」
好端端的廚藝教學突然上升到人參公雞層面，酈幼雪茫然地眨眼，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就反嘲諷回去：「過譽過譽，也就比你高那麼一點。」
李澤言安靜了兩秒，站起來就走。一路大步流星走到門口，才黑著臉回頭：「還不走？」
「他在生什麼氣？」酈幼雪站起來一邊走過去，一邊諮詢系統。「我以為他會懟回來。」
【……可能是發現懟不過？】系統猶豫了一下，嘗試著分析。【……畢竟，以您的情商，就算他懟過了也相當於沒贏。】
「有道理。」酈幼雪只聽上句不聽下句，相當自得地點點頭。
李澤言站在門口，看她走近了先瞪她一眼，才關上燈鎖上大門，開車送她回家。
……
華裔的信任危機解除，所有員工都從緊張兮兮如履薄冰的狀態恢復之前的輕鬆平靜。
酈幼雪的辦公室日常，也從前段時間的通宵變得懶散許多。
中午，手機連續的提示音把酈幼雪從懨懨欲睡的狀態喚醒。她拿了一看，是來自周棋洛的短信。
[我兒子：幼幼∼今天是平安夜啦！晚上一起去吃火鍋吧？]
[我兒子：因為明天耶誕節有直播，只能今天約你……你不會拒絕我吧？]
酈幼雪思及自己對周棋洛的無數次皮，再加上幾個人情債，很爽快地同意：[OK！我請客！約在哪？]
[我兒子：五點的時候發定位給我吧！我去找你！]
酈幼雪想一想，抬起手指回復：[好啊，說定了。]
放下手機，酈幼雪就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平安夜，不是應該給大家送蘋果嗎？
「悅悅，安娜姐，我出去一趟，一會回來。」她立刻站起來收拾背包，對著兩位助理打個手勢。
在對面兩人回給她OK的手勢後，酈幼雪拎著包就快步出門去，直奔附近的新光百貨——雖然想也知道會很貴，但果然還是那裡的平安果有包裝也更好看。
在新光百貨大樓內找到合適的商鋪，酈幼雪挑好了蘋果又轉頭挑玻璃紙和裱花紙，然後在店員的教學下一個一個包好。
她基本是按照人頭數在包——公司的幾十個員工，周棋洛，李澤言，還有白起。至於許墨，那個人銷聲匿跡很久了，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悶頭一番苦幹，等她好不容易包完去櫃檯前結帳，就聽見營業員小姐滿含羡慕的感歎：「小姐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在那裡等你好久了。」
酈幼雪被這句話驚得一愣，條件反射回頭就看。
白襯衫未打領帶，深藍色的高定西裝……若不是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撲克臉，她都不敢相信這是老古董李澤言。
作者有話要說：
稍有改動。
第53章 千千結2
「你誤會了，」鎮定自若在李澤言意味不明的注視下回過頭，酈幼雪誠懇地解釋。「那是我的債主，他來討債的。」
「小姐你就別開玩笑了，」營業員小姐拒絕相信這個很扯的答案。「那位先生從來到這裡就一直在看著你呢，目不轉睛的。」
「那是他怕我跑了不還債。」酈幼雪很嚴肅地繼續解釋。
營業員小姐笑而不語——根本不信她。
酈幼雪一陣氣悶，一把拎著蘋果……尷尬，太多了她拎不動。
身邊傳來皮鞋踩過地板磚的腳步聲，李澤言出現在她身邊，一把拎起那些對她來說負擔很大的蘋果，對著她看了一眼：「走吧，我送你。」
酈幼雪果斷轉頭去看營業員小姐的表情，果不其然，人家已經在用一種「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看著她笑了。
酈幼雪木著臉，決定不再說什麼，跟在李澤言身後就走。
「你還沒問我要去哪裡。」坐上李澤言的車，酈幼雪表示疑問。
「回公司。」李澤言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就蘋果的數量，顯然是員工福利的一種表現形式。」
「不只是員工福利啦。」酈幼雪挑釁地對著他抬眉，從腳下的袋子裡拎出來那個被她放在最上面的蘋果。「呐，這個是給你的——平安夜快樂，過去三個月謝謝你的照顧啦。」
李澤言一邊開車，一邊分神看了一眼。那枚蘋果個頭不小，內裡先包了一層海藍色的裱花紙，外面是一層半透明裝飾金色碎花的玻璃紙，用深藍色星星圖案的彩帶紮住。
酈幼雪見他遲遲不接，略微有些不耐：「怎麼，嫌棄啊？我自己可是覺得這是最漂亮的一個了——深藍色，金色，這兩種搭配起來，多好看！」
李澤言眼神一動，面色就柔和了些許：「你特意挑了這個給我？」
「那當然，我最喜歡藍色了。」酈幼雪想也不想地承認他的說法。
李澤言牽起嘴角，難得溫柔地笑著看她：「謝謝。」
酈幼雪一擺手，正要來一句「不客氣反正包裝紙都差不多」，就聽見李澤言說：「作為回禮，晚上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酈幼雪很慎重地沉默了——李澤言請她吃飯是好事，她還可以不用吃外賣，但遺憾的是她本來也不需要吃外賣……不，重點是，她已經答應周棋洛吃火鍋的邀請了！
從各種角度上說，她是不可能答應李澤言然後放周棋洛鴿子的。倒不是因為比起李澤言更喜歡周棋洛這種微妙的理由，而是她本人一向秉持先來後到不失信於人的原則，何況周棋洛已經被她欺負好幾次了，也沒少被她拿來幫忙。
於是，短暫的沉默之後，她迎著李澤言看過來的目光，堅決地……搖了搖頭：「抱歉，我不能答應。」
李澤言原本變得略微柔和的臉部輪廓頓時恢復到冷硬，他重新目視前方，似乎不怎麼在意、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你有約了？」
雖然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但酈幼雪本能地感到，讓李澤言知道她和周棋洛的約定沒什麼好處。想了想，她果斷點頭道：「要去見一個音樂人——之前和他有些合作，這次我必須親自去感謝他，我不想失約。」
系統聽著，也不禁為她點贊了：【這個理由給的……竟然沒有半個字的虛假，完全是實話呢。】
酈幼雪有些自得，略微矜持地點點頭：「我只是隱瞞了那個音樂人的名字而已……我可沒騙他。」
系統開始不知道第多少次地對李澤言感到憐惜。
李澤言沉默著，並沒有立刻說話，也沒有看她，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異常。
酈幼雪觀察他的神色，見他並沒有因此失望，也就有點放心了。
下一秒，她聽見李澤言用著與平時無二的語氣問：「你明天也有約了？」
「這個真沒有，」酈幼雪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你要約我嗎？」
李澤言輕「哼」了一聲，變相拒絕道：「明天我有事。」
酈幼雪嘴角一僵，忽然就不大想搭理他。
……
在悅悅的友情幫助下把蘋果帶上樓分發完，酈幼雪還特意留了一個裝在包裡。待到五點鐘，她發給周棋洛一條定位，成功得到對方的一個笑臉作為回復。
幾分鐘後，當她的手機再次響起，就是周棋洛的又一條新消息了：[樓下等你！]
酈幼雪整了整身上的毛衣，把風衣外套穿好，拎著包走向電梯，一邊把包裡的蘋果掏出來。
走出樓門，她很容易就注意到側門邊站著的周棋洛。這次他的偽裝很嚴密，長款的棕色連帽衛衣還戴著帽子，用淡藍色的一次性口罩遮住臉，儼然就是個路人甲——要不是借著強烈的第六感，她也很難那麼快發現是他。
加快腳步，她朝著周棋洛走過去，獻寶似的舉起包裝好的蘋果在他面前晃晃：「平安夜快樂。」
裸露在外的蔚藍的眼睛便愉悅地彎起，周棋洛小聲地說：「平安夜快樂啊，幼幼。我們走吧∼」
酈幼雪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跟著周棋洛一起，打了一輛車，直奔古鎮。
周棋洛所說的是一家古色古香的火鍋店，和它所在的九溪古街相得益彰。金髮的少年興奮地拉著她在包間落座，高高興興點了毛肚、羊肉、蝦滑和鴨腸，然後笑眯眯詢問她的口味。
酈幼雪倒是沒什麼想法，隨意地點了幾個小菜，兩個人就捧著鮮榨的果汁開始聊天。當然，主要是周棋洛在講，酈幼雪會禮貌地認真聽，時不時插幾句。
這一頓飯到吃完，用了將近三個小時。酈幼雪去結帳，回來就看到周棋洛鼓著臉頰委屈地看著她：「糟糕了，衣服上一股火鍋的味道。」
酈幼雪沒怎麼在意，一邊和他一起往外走，一邊說：「封閉空間吃火鍋，這樣也很正常。」
「真的嗎？所以你身上也有嗎？」周棋洛眨巴著大眼睛，認真地問。
酈幼雪有點想笑：「嗯，當然了，不信你聞聞。」
孩子也似性情的周棋洛，還真就拉著她的一條手臂，整個人湊近了細細地嗅。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店面外的陰影裡，一個站著不動一個嗅，場面無比微妙。
偏偏酈幼雪心情還是不錯的——她一直把周棋洛當孩子看，這時候他孩子氣的舉動也天真又討喜，絕不至於引起她的反感來。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響起來某一個酈幼雪相當熟悉的低沉嗓音：「你們在做什麼？」
酈幼雪和周棋洛雙雙吃了一驚，抬眼看去。
就在店門對面，停著一輛低調的邁巴赫。在車邊，站著李澤言。按理說白襯衣藍西服的他該是引人注目的，恰恰他不做聲斂了一身氣息站在那裡，就讓人沒能發覺。
李澤言一手插著口袋，向他們走過來。他的面色實在不算好，深藍的眼睛，冷淡的眼光停留在兩人相觸的手臂與手掌。
像是被那有如實質的目光刺到，周棋洛下意識就松了手，一臉訕訕。
酈幼雪直覺李澤言又要不痛快，趕緊湊近周棋洛，小聲提醒：「你先走，別被認出來了。」
周棋洛藍寶石似的大眼睛看了看李澤言，再看酈幼雪時就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你放心，他打不死我的。」酈幼雪順口安慰。
周棋洛呆愣了一秒鐘，眼裡隱約帶著笑，朝著她擺擺手就加快腳步溜了，很快就不見人影。
酈幼雪看了一眼周棋洛消失的小巷，隱約覺得放下一樁大事，但她還沒想好該和李澤言說點什麼活躍氣氛，就被一把扣住手腕拖著走。
李澤言這下是動了大怒，手勁也大了許多，基本是強行拖著她走了一段，繞去副駕駛把她丟上去的。
「你這相當於強搶民女，是要付法律責任的。」酈幼雪心裡有點不高興，伸手就去拉車門，又被剛坐上駕駛座的李澤言一把扯住手腕拽回來，一下就鎖了車門。
酈幼雪心裡不贊同，使勁扭著手臂想掙出來，但李澤言反而攥得更緊。他冷冷看著她，聲音都快凍結成冰：「周棋洛，就是你說的那個合作的音樂人？」
酈幼雪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的死緊的手臂，大無畏地點頭：「是啊，你想清楚，我可一個字都沒有說謊。前段時間的自閉症主題曲，就是他幫忙唱的。我去請他吃飯感謝他，有什麼不對嗎？」
「所以，」李澤言仍然直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你拒絕我，就是因為他？」
「不，這不是一回事。」酈幼雪蹙起眉，據理力爭。「工作的問題很重要，生活偶爾也要放邊。何況這對我來說不是工作而已，華裔它是我父親的心血，我能做的只有守護好它。」
李澤言面無表情，沒有說話，也沒有鬆開手。
「而且這也不能怪我不是嗎？是周棋洛先提出來的，你的邀請在後，我已經答應了他，難道還要臨時變卦嗎？」酈幼雪越說越來氣，雖然她也知道李澤言到底在氣什麼。
李澤言忽然松了手。失去他手掌的禁錮和遮掩，那片象牙白的皮膚上幾個殷紅的指印就格外明顯。
李澤言似乎留意到那點淤紅，面色一僵。
酈幼雪沒留意他的表情，微微歎一口氣，開始直面自己的錯誤：「我也有不對，我不應該瞞你，但我覺得，你沒有追問，我也並不一定要說。我想，選擇朋友的權利是我自己的。」
「你說得對。」李澤言突然說，他背過了頭去，定定盯著那家燈火通明的火鍋店。「下次記得告訴我一聲。」說完這句他仿佛覺得不妥，立刻又補充：「最近戀語市犯罪分子當道，怕你被殺了都不知道。」
酈幼雪點點頭算是同意，但她思維一動，忍不住就想到一個值得關注的重點：「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李澤言背對著她的頸線一僵。
第54章 正春風
酈幼雪覺得有情況，直直盯著他的背脊，試圖把他背上燒出一個洞來催他回話。
「……咳，」有那麼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李澤言回頭看她一眼，眼神飄飄忽忽。「是追蹤器。」
酈幼雪一愣，有那麼一瞬間根本不明白生活方式傳統得勝似老年人的李澤言是怎麼搞出來這麼一出。
但她突然就聯想到那個暴風雷霆的夜晚，白起對著李澤言那神神秘秘的一句「你需要的東西我回去就會發給你」。
「是白起？」酈幼雪一下就有了譜，冷靜地問。
李澤言沒有回答——按照酈幼雪的理解，這就等同於默認了。
一時間微妙的小情緒就浮起來，酈幼雪瞪著他的側臉，不怎麼高興：「還有沒有人權了？沒經過我同意就搞這出？」
「之前白起也這麼做，你怎麼不跟他要人權？」李澤言扭過臉冷眼看著她，原本帶點心虛的語調一下子就拔高，昭示著他不怎麼愉悅的心情。
「因為白起一直在保護我。」酈幼雪條件反射地回答。
李澤言的表情一冷，鈷藍色的眼眸像是在飛刀子：「可我也是在保護你。」
酈幼雪心尖一震，立時就平白張著嘴什麼也說不上來——李澤言句句說的都是實話，但就因為是實話才令她發覺，她看待白起和李澤言，竟然一直是區別待遇的。
李澤言說完那句話就像是賭氣似的沒了反應，自顧自發動汽車踩油門，一路飆的飛快。
「……好吧，」沉默了兩秒，酈幼雪好不容易在尷尬的氣氛裡開口。「是我不好，小人之心了。對不起，還有，不管怎麼說，謝謝你的保護。」
「你以為，」李澤言方才那冷厲的氣勢卻在不知何時已經散盡，他垂下眼，苦笑了一聲。「我就是要你的一句感謝？」
酈幼雪一愣，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算了。」那種無奈與苦澀仿佛只是一瞬間，下一刻，李澤言就恢復到面無表情。「元旦那天，華銳和各個合作方有例行的晚會，你可以來長長見識。」
「說的好像我孤陋寡聞沒見過似的。」酈幼雪嘲諷地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元旦晚會嗎？一開頭首席執行官致辭合作方致辭，然後各種讓人覺得累還沒意思的活動，再加上觥籌交錯……還不如在家喝茶做飯。」
李澤言看她一眼，似乎有了些笑意：「如果是你的廚藝，我倒寧願去參加晚會。」
「怎麼，你竟然真打算去參加了？」強行無視他放在第一句的吐槽，聽他這麼說酈幼雪反而意外。「我以為按你的脾氣不會去的。」
李澤言一頓，偏過頭意味不明看著她：「我的脾氣……你很瞭解我？」
「承讓承讓，也就是愛懟人脾氣差嘴硬又傲嬌，還強迫症似的用著老年人的生活方式那樣吧。」酈幼雪嘴上謙虛，眼神裡都透著各種諷刺。
李澤言臉色一黑，猛地踩下刹車。
酈幼雪被這突如其來的停車給帶起的慣性弄得，差點直奔擋風玻璃。
「下車。」李澤言冷冷地對著她命令，修長的手指不耐煩似的敲打著方向盤，儼然已經不想看她了。
酈幼雪毫不意外他的發怒，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才發現——居然已經到她家樓下了。
「你看，事實證明我說的沒錯。」酈幼雪得意洋洋地對著他揚起嘴角，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一切。
——趕人下車都等到地方才趕，說這人不心軟，誰信？
李澤言這次總算有些反應，轉頭看她一眼，不客氣道：「沒人告訴你下車要替人關門嗎？」
大致猜到他這是惱羞成怒的反應，酈幼雪也不生氣，頗配合地為他闔上車門。
黑色的邁巴赫下一秒就揚長而去，留給她一陣尾氣。
酈幼雪看著那車越來越遠的黑色影子，猶如看到了氣衝衝步行比兔子更快的李澤言。
不知為何她隱約覺得心情更好了。
……
「老闆，戀語衛視接過來的電話！說是找你！」第二天酈幼雪正審片，就聽見辦公桌對面的悅悅在喊。
酈幼雪應了一聲，直接接起面前的座機：「喂，你好。」
另一根線的悅悅立刻識相地掛掉電話不去偷聽。
「酈小姐嗎？」那頭是彬彬有禮的問候，來自一股有腔有調的溫潤的男性嗓音。「我是戀語衛視的總監，Leo。冒昧打擾，其實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原來是Leo總監，」酈幼雪雙眼還在盯著螢幕上的樣片，順口就繼續講電話。「您請講。」
「相信貴公司也收到了華銳集團在元旦的邀約，事實上，這次的晚會並不只是為了慶賀元旦而已——華銳每年都會撥出一部分資金，用於資助貧困學生及孤寡老人，就在每年的元旦集合所有知名人士進行資助。」Leo是一個很溫和禮貌且健談的人，他的話不少，但讓人聽得很舒適。
酈幼雪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您是說，這是一個慈善晚會？」
年輕的男人聲音於是笑了：「酈小姐果然聰明。這樣的慈善晚會，我想您也許會需要一個男伴，不知是否可以考慮一下我？」
酈幼雪頓了頓，按下空白鍵暫停視頻播放，迅速在腦中衡量對方的用意——為了長期合作？難道是因為之前的事故？
「據我所知，貴公司之前和我們戀語衛視有點小誤會……雖然不太清楚詳細情況，但我希望能借這個機會，讓我們彼此溝通，也能夠彼此信任。」Leo果不其然繼續說。「做我們這一行，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實在是好太多了。我實在不忍見微小的問題積少成多，最後影響我們已經持續十七年的合作，那真的是得不償失。」
……十七年？敏銳地抓住這個似曾相識的關鍵字記在心裡，酈幼雪已經完全聽懂他的意思：「您說的有道理，只是我並不常出席這樣的場合，若有不妥，還請諒解。」
……
掛斷電話之後，酈幼雪就打開隨身的記錄本，將「十七年前，與戀語衛視合作」一行字用紅筆標注在夾著孤兒院舊照片那一頁。
「老闆老闆，出什麼事了？」悅悅觀望了一陣實在忍不住，一臉八卦地湊近。
其他人也紛紛假裝著認真工作，實則偷偷豎起耳朵。
酈幼雪忍不住笑了：「有那麼好奇？小事，元旦華銳的慈善晚會，這位Leo總監要我做女伴。」
幾位員工皆譁然，其中以活潑的悅悅反應最大：「那個有名的金牌總監？天啊老闆，你這是新的一年要走桃花運啊！」
「不過，你做了Leo總監的女伴，李總怎麼辦？」安娜倒是想的更多，不可謂不憂心。
「李澤言？關他什麼事？」酈幼雪吃了一驚。
「我沒猜錯的話，晚會是李總邀請你去的吧？」安娜意味深長地拍拍她的肩。「你覺得，現在拋下他，真的合適嗎？」
酈幼雪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虛，但她下一秒又挺直了腰杆，自覺問心無愧：「合適啊，李澤言不是沒說過要讓我做他女伴嗎？」
「天啊老闆，你……」耿直的顧夢欲言又止地搖頭。
安娜也歎了口氣，神色間充滿了各種意義上的同情——也許是對李澤言。
聚集起來的女孩子們紛紛散開回去自己的位置坐好。
酈幼雪懶得搭理這群戲精，繼續點開片子審核。
辦公室有短暫的靜謐，但每隔幾分鐘，悅悅就一拍桌子，在吸引全體注意力後，挺胸握拳：「不行啊老闆！你馬上要出征，必須儘快準備戰衣啦！」
「……什麼戰衣？」酈幼雪有點不理解她的思維。
顧夢也一副恍然大悟狀：「沒錯！你得準備一件像樣的禮服！像這種！」她站起來，一指酈幼雪身上的白襯衣和衛衣外套。「街頭風的，不許穿去會場。」
「你們怎麼想的？」酈幼雪用看制杖的目光掃*射他們。「我再怎麼喜歡衛衣，怎麼可能穿著去晚會？」
「啊，對了！」安娜像是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幼雪，今天是耶誕節，有假期嗎？」
她這一開口，萬籟此俱寂不說，氣氛還有點微妙。
「安娜姐……」悅悅沉痛地搖搖頭，失望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叛徒。「老闆姻緣相關的大事，你居然還在想著休假？」
酈幼雪木著臉，決定不去追問那個「姻緣相關」是什麼鬼，繼續審她的片。
「哎呀你們誤會了，」安娜憋不住地一笑，朝著大家解釋。「我是說，乾脆我們大家一起，陪著幼雪去挑禮服吧！」
「啊！有道理！」悅悅立刻舉雙手贊成，還不忘似模似樣轉過頭，可憐兮兮地問酈幼雪：「老闆，陪你買禮服能不能算公休不扣工資？」
酈幼雪掏了掏耳朵，面無表情：「不，我不需要陪著，我自己可以買的。」
「那不行，」這次是顧夢開口，用挑剔的眼光看著她身上的衛衣外套。「我們信不過你的眼光。」
酈幼雪心煩地一撇嘴，正要告訴他們她即將開始扣工資，就聽見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酈幼雪瞄了一眼，見備註是[李懟懟]，毫不猶豫就接起來——為了逃脫這群人的狂轟濫炸。
離得近的安娜眼尖，立刻對著其他人做口型：「是、李、總……」
其他人紛紛會意地點頭，面帶慈愛的老母親微笑，閉了嘴靜靜聆聽。
「Merry Chri□□as。」酈幼雪出於某種對李澤言的愧疚，一開口就主動問好。
那頭的總裁猝不及防地愣了兩秒，才低沉著嗓音回：「嗯，耶誕節快樂。」
標準的杉田智和牌聲線讓酈幼雪情不自禁地眼前一亮，她興致高昂地問：「能再說一遍嗎？我要錄下來。」
李澤言又是一陣被打蒙了般的靜默，隔了一會才無奈帶著笑意地歎息：「笨蛋。」
第55章 妒花月1
酈幼雪才不管李澤言的反應，果斷按下錄音鍵，著急地催促他：「說啊，我錄著呢。」
李澤言在電話那頭略微不自在地咳了咳，卻並沒有配合她，反而說：「待會下班我去接你。」
旁邊偷聽的幾個人隱約聽到點關鍵字，不約而同地雙眼亮起，用堪比千瓦數電燈泡的期待表情，盯著酈幼雪，等待她給予李澤言的回應。
「幹什麼？」只可惜，酈幼雪的回答毫無小女孩的嬌羞，甚至連情*趣都沒有。
「你一定沒準備禮服吧，放任你蓬頭垢面就去，是對集團員工眼睛的不負責。」李澤言一番嘲諷說的得心應手，頗有他往日的風範。
「看來用不著咱們了,」悅悅聽壁腳，小聲地同其他人說話。「老闆的禮服有李總承包啦……」
酈幼雪瞄一眼這幾個膽大的八卦人員，心裡倒是很氣：「什麼叫蓬頭垢面？我有那麼不堪嗎？不用你來，我自己買。」
李澤言「哦」了一聲，涼涼道：「但我不是很相信你的眼光。何況——」他仿佛刻意拉長了音，慢條斯理：「你確定自己找得到地方？六點鐘的晚會，你七點能到都算是奇跡吧？」
「就算我不認識路又怎麼了？我還可以選擇打車。」酈幼雪被直接吐槽了要害，更生氣。
"……"李澤言沉默了一小會，果決道：「不必，我去接你就好，下計程車後再走丟反而更麻煩。」說罷，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酈幼雪心裡氣，帶著憤怒，也把手裡的話筒一摔：「這個人絕對是在侮辱我。」
【我看李澤言明明是好意……】系統看不下去，委婉地提出對她觀點的不認同。【他不是想給您買衣服嗎？】
「嗯，你說的對。」酈幼雪默默咬牙，更堅定了她的想法。「他這是在用錢侮辱我。」
系統：【……您高興就好，您說的都對。】
「加油啊老闆！」聽不見酈幼雪和系統交流的悅悅等人則用愈發鋥明瓦亮的眼神瞧著她。「爭取早點拿下李總啊！到時候我們就再也不用擔心資金問題啦！別說五個億——十個五億都有啦！」
「你們想太多了。」安娜搖搖頭，理智地否定這種說法。「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估計我們整個公司都要冠上『華銳集團』的首碼了。」
「可是那樣也不錯啊，」顧夢毫不猶豫地說了大實話。「相當於李總的名號罩著，誰也不敢再甩臉子給我們看了，出去拍攝之類都會順利很多的。」
其他人聽得紛紛點頭，簡直不能更認同。
「你們說的很有道理。」酈幼雪冷靜地聽完了全部上文，似笑非笑點了點頭。
「所以……」一眾員工都殷切地盯著她。
唯有最善於察言觀色的安娜，不動聲色後退了兩步，悄沒聲向著辦公室門外走去。
「所以，」酈幼雪敲了敲桌面，冷著臉。「今天在場的一個都不許休班！都給我留下來加班！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啊？！」沒能猜到結局的眾人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如果繼續留下來上班豈不是留給李澤言機會來接？不行，一定要趕緊撤！這麼想著，酈幼雪開始收拾書包，拎著就往樓下溜。
然而跑到一半她就想起來不對勁，趕緊跑回辦公室去解腕上的手鏈——這玩意裡的定位器直連李澤言的手機，戴著這個她跑得了才怪！
只可惜，就算拋下了手鏈也是無濟於事。等她高高興興自以為自由地來到公司大門口，一眼就看見那輛招搖過市的黑色布加迪……再怎麼低調的黑色，可是布加迪那超凡的車型本身+它的標誌就足夠引人注目了。
尤其是在白天。
酈幼雪被這種突然襲擊驚得雙眼睜大，懵逼地站在臺階上想不起來應該怎麼辦。
布加迪副駕駛座的窗戶自動降下，袒露出內裡男人冷漠卻雋秀的側臉。
李澤言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上車。」
雖然他那張撲克臉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但心理因素作用，酈幼雪就是覺得他好像在嘲笑。
——如果現在掉頭就走……酈幼雪腦海裡這個新選項飄過，即刻就被她自己給否決：假如她真的這麼做，保不齊下一秒李澤言就開車直追上來然後把她扛起來扔進去，這樣的事他也不是沒幹過類似的。
於是，說不上來到底是對著惡勢力的哪一個方面，總之酈幼雪選擇屈服，木著臉坐上副駕駛座。
「我就知道你要這麼做。」李澤言若有若無看了一眼她一貫戴著手鏈的右手腕，唇角無聲地揚起。「恰好，今天華銳放假。」
酈幼雪坐在原地，心裡自動為他補全後半句：所以我提前過來堵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她撇開頭，沒有回答。
李澤言見她惱了，也不再多說，徑直驅車就走。
……
李澤言並沒有按常規套路帶酈幼雪去什麼品牌直營店或是奢侈品專賣店，而是帶著她去了一家連招牌都沒掛的奇怪小店。打開店門之後，內裡的陳設居然低調且奢華，還配有整套的皮沙發、電視機、茶几、檯燈，靠著一面牆的陳列櫃上滿當當擺著各種洋酒。
李澤言顯然是這裡的熟客，一進門就在漂亮的女營業員引路下，直接坐上了沙發，還特利索地開始點單：「一杯黑咖啡。」
「好的，」那營業員笑眯眯地應了，詢問地看向酈幼雪。「不知這位小姐要來點什麼？」
酈幼雪有點驚訝，但她立刻回答：「拿鐵。」
「她要一杯檸檬水。」李澤言等她話音一落，立刻對著女營業員吩咐。
「好的。」女營業員微微笑著應聲，迅速退下去。
「……我要拿鐵。」酈幼雪眼見著今天事事被李澤言挑釁，火氣也在猛烈往上冒，氣衝衝坐在沙發上，對著李澤言強調。
「喝咖啡對身體不好。」李澤言像是早猜到她要發作，立刻自然又流暢地回答。
「那你還喝！」酈幼雪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對著他叫。
大廳裡有短暫的靜默。
李澤言手肘撐住沙發扶手，用手擋著雙唇，像是要笑出來。
酈幼雪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有某種滿含關切的歧義，強作鎮定地無視：「而且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喝飲料？」
李澤言瞥她一眼，像是懶得搭理她似的移開目光，隨手拿起一邊桌上的商業雜誌翻著看。
他不理人，酈幼雪也不想自討沒趣，更懶得繼續追究，獨自坐在另一邊沙發上，安安靜靜翻那一疊時尚雜誌。
營業員很快把兩杯飲料送來，各自放在他們手邊，手裡還拿著一個大大的硬皮冊子。她將冊子禮貌地遞給酈幼雪，溫柔地同她說話：「這位小姐，李總之前在這裡預約了幾種禮服款式，您可以看看更喜歡哪一種，我們會現場測量尺碼，由設計師定制。」
酈幼雪明白了——這是一家高端定制店，說不定還是哪位名家設計師的自產業。她過去一個大戶人家，都沒到這種店定制過……設計師都是直接去她家的。
暗自對比了一下有爸爸和沒爸爸的業務收入與貧富差距，酈幼雪忍不住瞪李澤言：「你真奢侈。」
「下半年你做的還可以，勉強算是獎勵。」李澤言低著頭看雜誌，並不抬頭看她。「你要哪一件就直接說，錢我來付。」
「行啊。」事已至此酈幼雪也淡定了——既然有冤大頭願意出錢，她也不介意在自己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後再揮霍一把，當即接了冊子開始翻。
她本來不太喜歡各種應酬場合，也不喜歡這種禁錮了雙手雙腳的衣服，更何況這位設計師講究得可怕，裙子首飾鞋子都要一起搭，她打眼一掃就覺得煩。
於是粗略翻了幾頁之後，酈幼雪就不耐地指著裡面一件深藍色的小禮服裙：「就這個吧。」
女營業員看一眼沒什麼反應的李澤言，笑著對她鞠一躬，沒一會就拿了皮尺，領來一個小姑娘做記錄員，兩個人搭配為她細細量各部位的尺寸。
「小姐的身材真不錯。」一邊量，那個小姑娘還一邊讚歎地評價。
酈幼雪朝天翻了個白眼——她本人才十六歲，穿越的時候系統為她調整了身體讓她更接近二十二歲的狀態，所以嚴格來說這身材也不算是她的，她還真沒感到高興。
……雖然她一直很在意為什麼她十六歲的時候身高158，結果二十二歲的設定裡身高還沒過160。
「衣服我會找人來取。」淡淡這麼說了，李澤言就用相當優雅的動作，掏出來一張黑卡結帳。
「晚會的女伴，你找好了嗎？」酈幼雪坐一邊看著他付帳，突然想起來Leo的邀約，順口就問。
李澤言仿佛被問得莫名其妙，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眼見著付了賬李澤言站起來就要出門，酈幼雪立刻跟上他，在他身邊有意無意說：「戀語衛視的Leo總監請我做他的女伴。」
李澤言的腳步一頓，側頭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你同意了？」
「既然是為了那次的放送事故合作才成為舞伴，我當然不能拒絕。」酈幼雪淡淡地回答。「你很清楚這一點，不是嗎？」
悠于 2019-3-24 15:09
第56章 妒花月2
李澤言無聲地蹙起眉頭，似是在考慮。好半天的沉默，他才說：「這種事你自己衡量。」
酈幼雪斜他一眼，觀察他那不怎麼高興的神色，故意繼續說：「我是怕你到時候邀請不到我，失望哦。」
李澤言冷著臉，瞪她一眼：「廢話那麼多……上車。」
「去哪？」酈幼雪拉開車門，隨口問他。
「……今天是耶誕節，你有什麼想去做的事？」李澤言的表情帶著遲疑，含混地問她。
「你教我做甜點？」酈幼雪想了想，試探著問他。
李澤言沒說什麼，飛快地發動汽車。
——於是酈幼雪明白，他這是答應了。
……
「要做什麼？」在souvenir的後廚，李澤言調亮燈光，低聲問她。
「我看電視上的薑餅小人很可愛。」酈幼雪想到平安夜晚上周棋洛參加的美食節目，忍不住眉梢揚起。
「那個？我知道了。」李澤言神情一動，像是想到什麼，略微有了些笑意。
薑餅需要的原料遠比布丁和蛋糕都複雜的多，李澤言全部準備好之後滿當當擺了一流理台。
「你說吧，我來調！」酈幼雪挽起袖子，義正言辭對著他宣佈。
李澤言似笑非笑看了看她，點頭同意：「好，開始了——酥油半杯，白糖半杯，小蘇打粉半茶匙，泡打粉一茶匙，薑粉一茶匙……」
酈幼雪的動作很快，按照她記憶裡桌面上材料的擺放順序，一份份添加到玻璃皿中，拿著大木勺認真地攪拌。
「你的攪拌方向不對。」李澤言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搖頭，接過她手裡的勺子代她攪拌。「這裡我來，你去把烤箱打開，190攝氏度，方盤刷油預熱。」
酈幼雪的態度很堅決：「不行，我要自己來！你去開烤箱，這裡交給我。」
「……笨蛋。」李澤言無奈地歎息一聲，退後兩步為她讓出位置，卻又沒有按照她所說去開烤箱，而是站在她背後，握住她小手上方露出的勺子柄的一部分，帶著她的手一起攪拌。「不要亂攪，按一個方向，從中心攪拌到四周。」
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且溫柔，手掌的溫熱與粗糙接觸酈幼雪的右手手背，令她不自覺顫抖了一下，又立刻鎮定自若地控制住自己的手。
但那一瞬間的抖也被李澤言發覺，他低眉看她一眼，唇邊微微翹起，並沒有說什麼。
酈幼雪總覺得，她好像又一個弱點被發現了。這種感覺不大好，令她立刻就放棄了攪拌活動，把勺子塞給李澤言就從他臂下鑽出去：「我去開烤箱。」
李澤言悄無聲息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隱隱帶著笑，才低頭繼續他的攪拌。
揉好的麵團中途還要冷藏三小時，兩個人就趁著這空隙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李澤言在下廚做晚飯，而對自己廚藝天賦非常清楚的酈幼雪選擇坐在一邊用手機看綜藝節目。
「你覺不覺得這樣很像是爸爸下廚女兒在玩的場景？」酈幼雪在凳子上坐了一會，突發奇想問他。
李澤言黑著臉瞪她一眼：「我還沒那麼老，當不來你爸爸。」
酈幼雪憋著笑，不接這個話茬。
李澤言也沒有繼續發怒，反而若有所思問她：「你和你爸爸，感情好嗎？」
酈幼雪立刻翻了一下系統給的為數不多的記憶，誠實道：「我是被爸爸收養的，要是說好不好，從一個孤兒變成一個被寵著的小公主，那當然是極好的。現在想想，距離最後一次見到他也已經過去很久，反而有點陌生。」
「收養你？」李澤言想了想，一下子就篤定起來。「在你五歲那年？」
「是啊，你怎麼知道？」酈幼雪下意識問他。
李澤言頓了頓，面無表情：「因為我在那一年找不到你的。」
「你說什麼？」酈幼雪一陣驚訝……主要是沒想到這人竟然在這時候有了要跟她攤牌的意思。「十七年前嗎？我一直想知道那一年到底怎麼回事。」
李澤言沉默了一會，慢條斯理地回答：「也沒什麼，那時候我心血來潮離家出走，遇到一個喜歡吃布丁手藝卻能把人毒死的大白癡擋在馬路中間差點被車撞。」
酈幼雪聽著這一番敘述，總覺得很氣：「你在諷刺我？你那麼牛，你可以不吃我做的東西，就不會被毒死。」
李澤言愣了愣，微微歎了口氣：「還是抓不住重點……算了，我習慣了。」他的聲音壓的很低。
酈幼雪沒聽清，疑惑地問他：「你剛才是不是在罵我？」
李澤言正色：「沒有，你聽錯了。」
……
李澤言把烤好的薑餅從烤箱拿出來時，整個後廚就彌漫著濃郁的甜香。
酈幼雪興致勃勃湊過去，看著被模具壓出來的一個個相同大小的小人，更有了過耶誕節的真實感。
「我來裝飾。」她略微高興地說著，拿起調色後的糖霜開始擠在小人身上。
李澤言坐在一邊，看著她把小人畫成……一個黑領帶黑頭發藍眼睛，還有一個紅圍巾黑色公主頭黑眼睛的。而剩下的小人，被她全部無視，光禿禿躺在烤盤裡。
「呐，你看，這種沒有表情的臉，是不是很像你。」酈幼雪把那個黑領帶的薑餅人給他看，顯得得意洋洋。
李澤言看了一眼——豈止是沒有表情，那張臉上根本就只有眼睛。
「物似主人型，給你吃。」酈幼雪還沉浸在藝術創作的興奮感裡，拿了那個薑餅人給他。
「……」李澤言沉默地看了一眼烤盤裡的另一個小人，突然提議：「交換吃。」
「你竟然不吃自己？」酈幼雪吃了一驚，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想法。
「嗯，」李澤言板著臉，相當正經地說：「我要吃你。」
「誰告訴你這個是我了？」酈幼雪斜著眼睛瞧他。「告訴你哦，這個是輝夜姬。」
「輝夜姬是誰？」李澤言想也不想就問。
酈幼雪面上浮起一個神秘的微笑：「你不知道嗎？日本的神話傳說。她在月夜由竹子中出現，因為美貌讓世人傾倒，最後因為神明的呼喚升上天空不見。」
李澤言一愣，表情就變得一言難盡：「你還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說完，他徑直拿起那個女性的薑餅小人，咬了一口，清脆的「哢嚓」一聲，直接結束了它短暫的生命。
酈幼雪懵逼地站在原地，感覺到那一聲脆響一直在腦海裡回蕩。待她仔細看清楚那小人沒了腦袋的可憐模樣，頓時就無比心塞：「李澤言你犯規，居然直接就吃了！」
李澤言一邊面無表情咀嚼，一邊冷冷淡淡地評價：「難吃，一定是調味調的不好的關係。」
負責調味的酈幼雪：「……我說過吧，覺得難吃就別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李澤言像是故意氣她，嚼得特別響。
帶著強烈的怨憤，她扭頭就去拿那個男的薑餅人，有意咬得「咯嘣」響。
然而李澤言並不在意，不僅是不在意，甚至他一副心情極好的樣子，鈷藍色的眼睛顏色仿佛都淺了些，顯得亮瑩瑩的。
一個薑餅人拖吃下肚酈幼雪才想起來忘記了品嘗味道，只能茫然地抿抿嘴，細細回憶一下。
——好像不難吃啊？按照李澤言的配料表來，還會難吃到哪裡去？！
「想吃就繼續吃。」她還在琢磨，就聽見李澤言低沉的聲音突然從頭頂飄落。接著，又一個薑餅人就一下塞到她嘴裡。
……這次酈幼雪是真的確定：薑餅人，不就是帶點薑味的紅糖曲奇餅嗎！味道就那樣！不難吃也不好吃！
……
李澤言開車送她回家時，刻意放慢了車速。一路上燈火璀璨，各大商場門口都安放了漂亮的聖誕樹、聖誕假人、小鹿布偶和裝飾性的禮物箱，整個城市充滿了聖誕的氣氛。
酈幼雪把窗子降下，任涼風穿吹進車廂，仿佛還帶著節日裡熱火朝天的氣息。
李澤言在開車的間隙時不時瞥她一眼，憶起她在吃姜餅時少有的少女一樣鮮活的表情，就要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汽車在酈幼雪家樓下停住。
酈幼雪打開車門，還記得回頭朝著李澤言笑笑：「今天謝謝款待，還有，聖誕快樂。」
「你說過一次了。」李澤言抬眼看她，不鹹不淡說。
酈幼雪本不是很期待他的回答，遇上這種高冷的她也懶得多說，翻了個白眼闔上車門就要走。
駕駛座的車窗陡然在她背後降下，從中傳出來李澤言刻意壓的更低的聲音：「聖誕快樂。」
酈幼雪一臉專心致志找鑰匙開樓門，沒有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心裡暗笑，卻頭都沒有回，自顧自就上樓去。
元旦當天，李澤言並沒有再主動聯絡酈幼雪，這讓她略微放了點心——自己去會場本來也不錯，就是李澤言一直強調她會迷路什麼的讓人心煩。
整個一天，酈幼雪放假在家喝著咖啡做策劃，悠閒得十足高興。
結果到了下午，魏謙就打來電話：「酈小姐，李總托我取了禮服給您送過來，就在您家樓下。」
酈幼雪想起來那是李澤言帶她去選型定制的禮服，只得滿含無奈地下樓去取。
魏謙開著李澤言的邁巴赫等在樓下，見她的面先是笑，而後就是殷切地遞上一個大盒子：「酈小姐，李總說了，讓您換禮服，我在這裡等著，送您去會場。」
——搞了半天在這兒等著？酈幼雪嘴角一抽，果斷地問：「他原話怎麼說的？」
魏謙當然不敢原樣重複，磕磕巴巴解釋：「李總，他就是怕您迷路，去晚了……」
這種熟悉的理由，酈幼雪都能想像出來李澤言說這話時那嘲諷的表情和語氣。
再怎麼生氣，對著無辜人士發洩總是不合時宜的。酈幼雪沉思了一下，還是很禮貌地回應：「好，那就麻煩你多等一會了。」
魏謙立馬露出一個瞭解的表情：「應該的，應該的。」
第57章 星與月1
在定衣服的時候酈幼雪並沒有仔細研究就拍板定案，直到如今穿的時候她才注意到這身衣服真正的模樣——剛過膝蓋的禮服裙，並不是通常的抹胸式樣，而是規規矩矩的吊帶露肩公主袖，從上到下由淺藍漸變至深藍，裙擺上點綴著顆顆細小的鑽石，遠遠一看就像是星空。也許是為了讓她穿起來更方便，設計師還特地把背後的拉鍊挪到側肋。
除了這件裙子，一起放在盒子裡的還有一條並不奢華卻精緻的鑽石項鍊，以及一雙淡藍色的高跟鞋。
當她換好衣服走下樓，等在那裡的魏謙就露出一種被雷劈一般的驚愕神情，接著，就轉變成某種微妙又驚豔的表情。
雖然費解，但酈幼雪不是很樂意追根究底問魏謙這表情怎麼回事，乾脆俐落就坐上後座。
等待到達會場的時間裡，酈幼雪百無聊賴，從包裡手機刷了個朋友圈，正好看到一條新消息從螢幕上方彈出來。
[Leo總監：酈小姐，抱歉，臨時有工作必須要去處理，下次請你吃飯作為補償。]
酈幼雪看了兩眼，暗地松了口氣：抛頭露面跳舞什麼的，她可真不想的。現在舞伴沒了，正好。
……
由魏謙陪著一起踏入慈善晚會的會場時，酈幼雪和跟在她身後的魏謙幾乎吸引了全部在場人士的注意力，甚至還伴隨著他們神色奇妙的竊竊私語。
「你看，我就說你跟著我太吸睛了。」酈幼雪立刻理解這種回頭率的由來，回頭瞪一眼魏謙。
魏謙苦哈哈地笑：「可是，這是總裁的吩咐，而且……」他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這主要原因也不是我啊……」
「不是你還有什麼？」酈幼雪嘴角一挑，似笑非笑。「難道還能是我長得太美了？」
——保不齊真是這樣啊！心裡瘋狂呐喊，魏謙乾巴巴陪笑著，總覺得那副冷笑帶嘲諷的嘴臉和他家總裁有點神似。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華銳集團一年一度的元旦慈善晚會。」場廳那頭的臺上已經有司儀在對著麥克講話。「接下來，有請當今華銳集團的首席執行官，李總！」
李澤言這會的出現簡直等同於江湖救急，魏謙趕忙殷切對著酈幼雪提醒：「酈小姐，是總裁。」
「我沒聾。」酈幼雪面無表情對著他說了一句，才轉頭去看。
臺上的麥克前已經站了一個人，個子高挑身材上佳，一張臉更是得天獨厚的好看……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一貫黑西裝出鏡的李澤言，今天穿的是深藍色夜空一樣的西服外套，搭配淡藍色襯衣和星空圖案的領帶，還用鑲鑽的領帶夾別住。
——這身衣服，酈幼雪覺得好熟悉。尤其是當許多人都再次議論著什麼向她看過來的時候。
酈幼雪嘴角邊客套的笑容一僵——雖然想過李澤言特地帶她去定制禮服的背後有貓膩，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一貫不愛表達的李澤言會玩這出。
臺上的李澤言仍然擺著一副撲克臉在講話，周圍不看李澤言專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火熱的八卦目光依然集中在她身上。
酈幼雪覺得那些眼神快要把她給點著了，對此，她選擇強行無視。
魏謙在一邊說不上來是同情還是看好戲地拍拍她的肩：「酈小姐，您可要有心理準備啊。」
「什麼心理準備？」酈幼雪一愣，疑惑地問。
「總裁都二十八歲了，您可要趕緊採取行動！」魏謙神秘兮兮湊近她，小聲地叮囑。
酈幼雪木著臉扭過頭，不是很想跟他說話。
但她的肩膀忽然被人又一次拍了拍。
酈幼雪以為是魏謙，表情說不上好地皺著眉扭過頭——恰好對上一雙黑黝黝一看就是花了濃妝的大眼睛。
酈幼雪一怔，仔細一看，站在她面前這人一身包身抹胸的藍色禮服裙，棕色海藻似的蓬鬆卷髮，畫著濃妝，原本也算好看的臉因為染上了怒容而顯得有點扭曲。
年輕的女人湊近她，小聲說：「酈幼雪，跟我走，咱們談談。」
酈幼雪想也不想：「不去，我又不認識你。」
「給臉不要臉的臭丫頭。」那年輕女人橫眉冷對，不屑地吐出一句。
——如此熟悉的罵人方式？酈幼雪這麼想著，冷淡地點點頭算是同意她的要求，抱著看看這人要幹什麼的想法，跟隨著她就穿過人群向著大廳出口走去。
她們的交談聲音很低，但一直注意著酈幼雪的賓客們當然會發覺。於是隨著這兩人的離開，無數雙眼睛朝著她們行走的方向看去。
——包括臺上還在做總結報告的李澤言。
那個年輕女人引路，酈幼雪跟著，兩人一前一後就來到大廳外，穿過走廊脫離巡場保安的視線，進入一個小小的空房間才停下來。
酈幼雪進門時，順手就帶上房門。待她抬起頭，就見對方正面色不善瞪著她：「呵，算你識相。知道嗎？我想對付你這樣的小丫頭片子，有的是辦法。」
酈幼雪根本沒把這種虛張聲勢的威脅放在眼裡，她摸了摸自己裙擺上點綴的鑽石，沒吭聲。
年輕女人一笑，把她的動作看在眼裡，愈發得意地追擊：「不過是兩件有些相似的衣服罷了……李澤言就是愛做慈善，給穿不起禮服的人送幾件，你可別當真了。」
酈幼雪瞄她一眼，大大咧咧地問：「所以你誰啊？要對付我，也請報上大名好嗎？」
年輕女人雙眼睜得老大，整張臉扭曲得更厲害：「你不認識我？不可能！李澤言他——」
「李澤言沒說過你。」酈幼雪搶先一步對著她說，在如願看到她表情僵住的同時，笑眯眯繼續說：「不過，我想起來了，你是羅嘉，我們在李澤言辦公室門口見過。」
羅嘉咬著牙，恨恨盯著她：「我說過，李澤言是我的！你休想奪走他！」
「嗯，你說過，」酈幼雪極有耐心地迎合她的話頭，接著話鋒一轉。「只可惜，你這麼覺得，別人不這麼覺得。」
「你以為李澤言就是真的喜歡你這樣子乳臭未乾的女學生？」羅嘉已經怒不可遏，勉強保持著高傲的姿態睨視著她。「他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
「哦，」酈幼雪不怎麼在意，慢吞吞地應了一聲，淡定地反問：「那你說，他不喜歡你，是不是因為你不夠新鮮呢？」
「賤人！」羅嘉臉色一變，再也承受不住似的向前一步，抬起右臂就要打。
酈幼雪心裡早有防備，左手一下箍住她的手腕，右手閃電一般就攉過去。
「啪」一聲脆響，她半點也沒留手，打得羅嘉整張臉往旁邊一偏。
「不好意思，」她仍然抓著羅嘉的手腕，笑彎了眼。「我剛才沒聽清楚，賤人罵誰？」
「你……」羅嘉就像是受了什麼奇恥大辱，呆呆望瞭望她，眼圈就紅了，像是要落下淚來。她楚楚可憐咬著嘴唇，泫然道：「你抓痛我了，我不會再打擾你了，放開我吧。」
……這就是當紅花旦的演技？酈幼雪心裡咋舌，慢慢回頭看去。
如她所想，小房間的門口已經開了一條縫，李澤言就站在門口，深藍色的眼睛恰好與她對視。
酈幼雪想了想，疑惑地問羅嘉：「你還有沒有新鮮點的套路？我覺得這個真的要老掉牙了。」
羅嘉原本都已經掛上了眼淚的俏臉一僵，那副委委屈屈的表情也卡得生硬許多。
酈幼雪實在不耐煩同她打太極，乾脆一把拉開門，對著李澤言點點頭：「不好意思哈，把你認識的女明星給嚇哭了，不過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這麼不經嚇。」
李澤言微微抬眼打量著她，並沒有接話。
羅嘉則很適時地從她背後出現，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李澤言：「李總，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會再打擾酈小姐了。」
「嗯，你知道就好。」李澤言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壓根沒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羅嘉一哽，完全說不出話來。
酈幼雪站在一邊抱臂旁觀完這出女方拼命套路男方就是不接的好戲，略微有那麼點滿意加欣賞地看著李澤言：「看不出來你這麼機智啊，李總。」
羅嘉從一臉懵逼中回過神，含著眼淚看了看李澤言，終於忍不住抽泣一聲，踩著高跟鞋飛快地掩面淚奔——她故意選擇向著酈幼雪這邊跑，用著恨恨的目光，朝著她發狠地橫衝直撞過來。
酈幼雪看著她這副架勢，嘴角一抽，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但羅嘉飛奔的動作忽然停止了，整個人維持著那個抬腿的姿勢，臉上的眼淚也仿佛被凍結般一動不動。
酈幼雪心裡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似笑非笑地去看李澤言。
李澤言向著她走了幾步，才不鹹不淡問：「還不走？」
「哦，那我走了。」酈幼雪立刻點點頭，轉頭就朝著會場的大門口走去。
「你去哪裡？」李澤言的動作很快，幾步追上她，扣住她的手腕就攔下。
酈幼雪配合他的力道停下腳步，眨巴著眼睛裝傻：「你讓我走的……何況這個晚會沒什麼意思。」
「無論做哪一行，人脈都是最值得重視的資源。」李澤言微微蹙起眉，垂下眼看著她。「你明白我的意思。」
「好，你帥，你說的都對。」酈幼雪微微歎一口氣，不得不承認這廝說的有道理。
李澤言似乎不大習慣她這樣的乖巧，目光向著旁邊一瞥，面上就有些發紅——他皮膚白皙，這種臉紅就格外明顯。
第58章 星與月2
「哦，對了。」上下又掃了一眼李澤言，這番細看之下，她基本完全可以確定這位總裁身上的禮服和她的根本就是同一個系列……說是情侶裝也不為過。想通了這點，酈幼雪就有點得意的小欣喜：「你這樣打扮很好，為什麼平時非得要穿那樣黑沉沉一點朝氣都沒有的樣子？」
李澤言目光一動，飛快地看她一眼，沒有答話。
酈幼雪也知道這人就是口嫌體正直，笑眯眯地換了個話題：「走吧，一起回去？」
李澤言這次很直接地「嗯」了一聲，站到她身邊，微微抬起右臂：「……怕你走丟了。」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酈幼雪，透出幾分不明顯的不自在。
酈幼雪心裡已經快要笑出來，她勉強正色了，抬手挽住李澤言的手臂。
而當她偷眼看向身邊一本正經的總裁先生就發覺，他的耳根已經悄悄紅了。
兩個人一路來到會場門口附近，李澤言才重新讓時間恢復流逝。隨著門邊的侍者禮貌地為他們拉開大門，原本喧囂的場廳內突然就安靜下來。
一雙雙眼睛，將視線集中在李澤言，以及挽住他手臂的嬌小少女身上。
「原來是李總，」短暫的靜默後，其中一人便端著酒杯微笑地上前。「我記得之前您不愛參與這些活動？」他一邊調侃，一邊格外深意地瞧了瞧酈幼雪。
李澤言當然能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也並不反駁：「我來介紹——這位是法國庫爾曼集團駐中國的吳理事。」
「吳理事，久仰大名。」酈幼雪彎起眼，對著面前陌生的年輕男人露出客套的微笑。
「這位是華裔影視製作公司的首席執行官，酈幼雪。」李澤言平平淡淡又對著對方介紹。
「酈小姐，幸會。」對方仿佛明白了什麼，帶著深藏功與名的笑容，與酈幼雪親切地握手，還不忘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酈小姐今天的打扮，很動人。」
……又一個明示暗示認為她和李澤言在穿情侶裝的。酈幼雪鎮定自若地眨眨眼：「被您誇讚，可真是我的榮幸。」
眼見著第一位能在元旦晚會和李澤言搭訕成功的合作商出現，其他人也紛紛效仿，上前寒暄。
一貫冷漠孤僻的李澤言這次倒是來者不拒，每一個都彬彬有禮地打招呼，再介紹給酈幼雪。
一番多次打岔之後，終於那批商業人士散去開始晚會的娛樂環節，酈幼雪覺得嘴巴都幹了。她也沒多想，順手從路過的侍者手中託盤拿了一杯淡藍色的飲料就喝了一口。
這一口她喝的毫無防備，喝進去才感覺到舌尖炸開的冰冷的辣意。在她猝不及防「咕嘟」一聲咽下後，卻有淡淡的檸檬混合某種水果的香氣浮上喉頭。
酈幼雪一臉茫然，有些理不清這究竟是什麼酒精類飲料，結果手裡的酒杯就被人一把端走。
李澤言垂下眼看了看她，顯得有些想笑：「藍色特調香檳雞尾酒，回味有木莓香，但不適合你——你喝這個就好了。」
酈幼雪定睛一看他遞過來那個杯子——透明的玻璃杯，內裡乳白色的液體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
「……我不太喜歡喝牛奶。」酈幼雪忍不住誠實地發表看法。
「嗯，喝了它。」李澤言點點頭，應了一聲。
酈幼雪嘴角一撇，低聲問系統：「他好像聽不懂中國話……我是不是應該用英語再說一遍？」
【……您快別逗。】系統也覺得無力。【與其吐槽這個，還不如想想怎麼才能不喝？】
「李澤言……」酈幼雪正打算重申一遍拒絕的臺詞，眼角余光正好瞥見，周圍的燈光漸漸暗下來，男男女女穿著精緻的禮服，已經聚集在晦暗卻豔麗的燈影下。
「想去跳舞？」李澤言留意到她在看什麼，沒有再深究牛奶的話題，而是紳士地後退一步，略微鞠躬，向著她伸出右手。
「要賞光嗎？」明暗不定的彩色燈光裡，他似乎輕輕笑著，用醇如酒的嗓音低聲地問。
燈光照亮他身上禮服西裝深藍色的緞面，令酈幼雪不自覺聯想到繁星滿天的夜空。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裙擺上隨著燈光變換而閃爍耀眼光芒的鑽石，酈幼雪抿住嘴角，左右禮貌地拉住裙擺略微一屈膝，將右手放在他的掌心。
李澤言唇線微抿，用著比平時柔和了許多的表情，牽著她走出幾步踏入場廳中央，才帶著她，調整節奏隨慢板跳起華爾滋。
酈幼雪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跳舞，但她下意識就足夠跟上李澤言的步伐。也許是因為這種默契配合感到意外，李澤言一直將目光落在她面上。
他的雙瞳本是剔透的鈷藍色，此時此刻映著霓虹似的燈光，閃爍明亮，光澤晃動。當他近在咫尺與她對視，那雙眼睛簡直像是帶著磁鐵，吸引她不要移開眼。
酈幼雪已經想不起來她剛才都在想著什麼了。
「這就看呆了？」注意到她的表情，李澤言微微揚起唇角。「……笨蛋。」
「你叫誰呢？你真的覺得『笨蛋』這種稱呼適合我嗎？」酈幼雪有點委屈不服地瞪他。
李澤言低頭注視著她，無聲地彎了彎嘴角：「就算你再怎麼聰明伶俐有能力，在我眼裡，還是個笨蛋。只不過——」
他手臂一抬，酈幼雪下意識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轉了一圈。深藍色點綴碎鑽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在半空鋪展開，絢麗奪目。
——瞬間，就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李澤言的眼神冷漠地掃過那一雙雙覬覦著少女的眼睛，不著痕跡地抬臂，將女孩子圈在懷裡。
感受到胸前女孩子不解地抬眼看來，李澤言垂下眼直視些她困惑的雙瞳，含笑道：「……只不過，是個還算可愛的笨蛋。」
但就在這時，細微卻不容忽視的手機鈴聲，從李澤言身上傳出來。
兩個人同時停了動作。
李澤言把手機從口袋掏出來，只看了一眼，神色就變得嚴峻。他朝著酈幼雪低聲叮囑：「在這裡等我。」
酈幼雪不明所以地點頭答應，他才放心似的出門去，還不忘把拉開的會場大門帶上。
酈幼雪站在原地，任燈光時而把她映得通體杏紅，又時而令她難以看清眼前的一切……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此時此刻最在意的，是打電話給李澤言的究竟是誰——她從來不見李澤言有那樣嚴陣以待的表情……除了那次華裔的信任危機。
猶豫了一下，她抬起腳步，慢慢向著那兩扇合攏的大門靠近。
「這位小姐。」背後卻突然炸開一聲呼喚。
酈幼雪吃了一驚，像是被人捉包，尷尬地轉過臉，就見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對著她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可以賞光嗎？」
酈幼雪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竟然還有人敢在李澤言頭上動土？
「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年輕男人對著她微笑，溫柔而有禮。「你的身姿和笑容，實在令我無法忘懷……」
……聽聽人家這隨口就來的甜言蜜語，再想想李澤言，酈幼雪竟然有點想笑——這麼看起來，李澤言根本是憑本事單身。
許是窺見了她那一點笑意，男人面上的笑容愈發溫雅柔和：「小姐？請放心，我會好好——」
「不好意思。」突然響起來的低沉聲音，接著，一隻溫暖的手掌突然握住酈幼雪的，將她攬入一個熟悉的懷抱。「我找她有點事。」
話音未落，他便迅速發力，將酈幼雪給拽出去。
隨著大門闔上的輕響，酈幼雪眨了眨眼，聽見李澤言明顯不悅地問她：「既然不打算跳，怎麼不直接拒絕？」
「因為人家在誇我，我很少聽到有人這麼誇我，當然想多聽幾句了。」酈幼雪想了想，半真半假一臉誠懇地解釋。
「……真是服了你了。」李澤言像是要扶額，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明知道那些話都是假的，卻還是喜歡聽，不是笨蛋是什麼？」
「什麼？假的？」酈幼雪眼睛一瞪，威脅地盯著他。「我不漂亮嗎？不可愛嗎？笑得不好看嗎？」
她一邊說著，還一邊刻意地理了理額邊的碎發，試著朝李澤言露出一個溫婉動人的微笑。
李澤言顯然地一怔，白皙的臉上就有隱約的紅暈浮起來，這讓他及時反應過來，略微狼狽地別開頭，清了清嗓子：「……也不是那麼難看。」
清楚地知道這傢伙不過是死鴨子嘴硬，酈幼雪略微滿意地點點頭，開始關注另一個重點：「你又和誰勾搭上了？」
「看來你的文化水準也不過如此。」李澤言居高臨下看著她，聲音淡淡的，面上卻有些笑意。「『勾搭』？你就用這種詞跟我說話？」
「不是勾搭嗎？」酈幼雪覺得好笑，並不覺得這個詞有用錯。「你自己想想，剛才那個羅嘉不就是被你蠱惑才來找我事的？要不是我反應快，那一巴掌被扇的可是我。」
李澤言微微一怔，淡淡地反駁：「可是最後是你打了她，看樣子你自己也處理得來。」
「哦，這次羅嘉我處理了，誰知道你繼續勾搭會不會再來什麼劉嘉王嘉？」酈幼雪眉頭一挑，深感這人站著說話不腰疼。
李澤言這次總算意識到什麼，皺了皺眉又立刻舒展開，看上去心情尚佳：「你很在意？」
「其實我更在意剛才那通電話說了什麼。」酈幼雪基本是下意識不接這個話茬，迅速轉移到自己最關注的點。
這句問話使得李澤言眸光一凝。他並沒有回答，而是徑直朝著她伸出手：「走了。」
酈幼雪歪了歪頭，奇怪道：「你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覺悟，說不過我就跑？」
李澤言似乎微微吸了口氣，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走了，我帶你走。」
酈幼雪躊躇了一瞬間，好在她並不喜歡這種場合，也不打算回去跳舞，因而很快就同意這個建議，將右手放入他的手中。
指尖相觸的一刻，李澤言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拉著她沿著走廊向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情節已改動。
第59章 知不知1
「我以為這種場合你是必須留下的。」酈幼雪跟著李澤言走，一邊不解地開口。
李澤言瞄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解釋：「你不是不喜歡嗎，何況我從不久留。」
他說到前半句的時候酈幼雪還下意識一愣，總覺得哪裡有種被擊中的感覺，然而等他補充完後半句，那種微妙的感覺已經煙消雲散了。
酈幼雪對這種陌生的感覺也沒什麼在意的，利索地點頭追問：「那現在去哪？」
「送你回家。」李澤言沒有看她，牽著她往前走，步速隱隱有加快的趨勢。
酈幼雪詭秘地看看他走路都帶風的架勢，結合剛才那一條短信，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出了什麼事？」
李澤言淡淡看著她，目光冷淡且遙遠：「你沒必要知道，現在，聽話回去，沒事別出門。」
酈幼雪看不慣他這副態度，正打算說點什麼懟一番，冷不丁就發覺，李澤言微微皺著眉頭，那樣心不在焉的表情。
「……我知道了。」即將出口的話忽然就轉了個彎停在舌尖，酈幼雪終於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李澤言似乎意外地看她一眼，也沒多說什麼，拉著她繼續向外走。
……
李澤言送她回到家門，看著她打開門，還叮囑她一句：「少給不熟悉的人開門……不，」他神色一動，忽然說了一句：「除了我來，誰都不要開。」
酈幼雪難得沒有嘴欠的念頭，格外乖巧地答應著。
李澤言嚴肅而沉重的眼神略微軟了軟，溫柔地抬手撥開她遮住半邊眼睛的碎發，對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深看了幾秒，才退後一步：「進去吧。」
「……嗯。」酈幼雪還有些東西想問，但也知道不是時候，只好閉了嘴進門，順便把門鎖好，才從貓眼向外看。
正好她看到，李澤言急匆匆就走了。
酈幼雪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明明門外已經空無一人，還是默默盯著貓眼看。
對面靛藍色的防盜門突然被人從內部推開。
酈幼雪吃了一驚，仔細一看，是許墨。他身上穿著白色的毛衣和黑色大衣，扣子扣的整整齊齊，單肩背著電腦包，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覺察到什麼，在鎖好家門後，許墨若有所思地對著她的家門看了一眼。
酈幼雪心裡一動，清楚許墨應當看不到她，冷靜地繼續看下去。
許墨輕輕一笑，這像是一個下意識的笑容，又像是包含了不明的意味。
接著，他轉身，消失在了貓眼的可視範圍內。
……
元旦三天假期結束的第二天，酈幼雪一拉開辦公室的門，被裡面難得聚眾、圍著門口堵了一圈的員工嚇了一跳：「你們在幹什麼？」
「早上好啊老闆！」悅悅高高興興地笑著，略微猥瑣地錯了搓手。「——不知道，您和李總相處得怎麼樣？」
「是不是跳舞了，牽手了，順便告了個白？」卓尾表現得比八卦少女更激動，手裡甚至拿了一個小本和一支筆，躍躍欲試作記錄狀。
「你們想多了。」酈幼雪面無表情。……雖然前面兩項的確是有，不過讓悶騷李澤言表白？那可能比讓白起跳舞還難。「慈善晚會而已，沒什麼意思。」
「沒意思？」顧夢一笑，笑容顯得意味深長。「可是據可靠消息說，老闆您和李總穿了情侶裝。」
「情侶裝！」悅悅聽得興高采烈，雙手合十一臉嚮往：「李總好浪漫啊！要是我能親眼看到那一幕就好了！」
「哦，你說的那個消息不怎麼可靠。」酈幼雪木著臉搖頭。
「哎呀老闆你就別藏著了！」悅悅得不到自己想聽的八卦，都要急壞了。「您到底和李總發展到哪一步啦！」
「沒有發展，」酈幼雪自顧自穿過人群在辦公桌坐下——這群兔崽子被她最近酷似李澤言的行事作風可能嚇出了心理陰影，陣仗拉的大卻壓根沒人敢真的攔著她。「這是公事，相當於頂著華裔法人代表的頭銜露個臉，結交人脈。」
「誒？可是……」悅悅一急，還想說點什麼。
「看你這麼期待，這次的明星旅遊紀實片讓你監製怎麼樣？」酈幼雪晃了晃手裡新的策劃案，笑眯眯看過去。
悅悅立刻捂住嘴巴後退跑步，猛搖頭。
其他人趕緊各自假裝很忙地紛紛散開。
「好了，都去忙自己的。」看夠了好戲的安娜憋不住地笑起來招呼大家。「對了，幼雪，這個月的財務預算放在你桌子上了。」
「啊，沒問題。」酈幼雪隨口答應一句，把那份安娜所說的報表拿起來。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她就發覺了不對——平時厚厚的報表怎麼也得來個五六頁，這次竟然只有兩張紙。
帶著濃厚的費解，酈幼雪翻開就看。
往日裡的財務預算通常會密密麻麻排上每一天每一個策劃，但這一份顯得不同尋常。確切說，這一份裡面似乎有幾天被刻意空出來了。
酈幼雪打眼一看就發現問題的根源，疑惑地問：「1月10號一直到13號，沒有工作企劃就算了，開銷預算這麼大？確定沒有算錯？」
結果其他人紛紛從自己的工位後探出頭，用難以形容的複雜目光看著她。
「怎麼了？」酈幼雪被看得一頭霧水。
「幼雪，你不知道嗎？」安娜也是有點意外。「1月13號是李總的生日，按照往年習慣來說，需要預留時間和經費給他慶生。」
「……經費先不說，為什麼時間也要留？」酈幼雪簡直不理解。「這也是爸爸留下的預案？」
回答她的是不約而同的點頭動作。
安娜主動站出來解釋：「李總平時不愛參加活動，又是出身名門的海外留學精英，給他慶生送禮物很難符合他的心意，所以……」
「他臉真大啊。」酈幼雪已經不需要再聽下去，秒懂地總結。「不過你們不覺得預留三天做準備太誇張了？」
其他人齊刷刷搖頭。在他們看來，這位掌握了全國投資業半壁江山，控制著戀語市所有經濟命脈產業的大佬加衣食父母，他們怎樣慎重對待都不為過。
「算了，他的生日策劃交給我，你們到時候照常忙自己的。」酈幼雪搖搖頭，不太贊同暫停日常工作去給總裁過生日這種決定。
「好啊！」悅悅立刻星星眼。「那就交給你啦老闆！」
酈幼雪一愣，仔細再一看——其他人的表情也如出一轍。
再怎麼不在意也能看得出來這群八卦為天的勞什子員工根本是在借機撮合她和李澤言，酈幼雪深深地感到無力。
不過，既然她自己答應了做生日策劃，那麼不管到底為什麼答應下，總是要做完並且做好的——雖然她現在還沒時間去做，因為馬上要開始新一輪委託——來自一檔小型娛樂節目，特邀明星實地旅遊的主題記錄類綜藝，由幾位嘉賓在一周內沿途低成本旅行，還不能太單調。
這就需要去做大幅度的市場調查甚至實地考察。酈幼雪左思右想，決定帶上個行動助理親自出發。
但當她把計畫書交到李澤言面前，黑著臉的年輕總裁一下就推翻她所有的計畫：「不行，你不能去。」
酈幼雪一怔，就聽見他停也不停地繼續說：「上次我沒告訴你嗎？老老實實待著哪裡也不許去……是不是嫌自己命長？」
「不管危不危險，我是冠名製作人，就算考察的時候不去，拍攝的時候也是要去的。」大致明白李澤言在為什麼不高興，酈幼雪也沒有被懟的憤怒，只是冷靜地跟他講道理。
李澤言沉默著，像是在思考。
「拍攝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短暫的靜默之後，他突然說。「但這次考察，你不許去。」
「那豈不是還要配合你的檔期？」酈幼雪一想就覺得不合算，立刻反駁。「不行，節目注重時效，約定的時間之前必須拍出來。」
「那些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李澤言不容置疑地宣佈。「你只需要按照你的計畫安排，我會協調好時間。」
「李澤言，你……」酈幼雪一開口差點就要說一句「沒必要這麼遷就我」，但仔細想想又閉了嘴——反正就算她說了大實話，李澤言也不會承認，還不如假裝沒聽懂。
於是，她滿含無奈地點點頭：「好吧，到時候我發具體的時間表給你。」
李澤言蹙著的眉頭略微舒展了一些：「嗯。」
「行，那我先走了。」酈幼雪心裡惦記著重新找人選去實地考察，也沒心思繼續待在總裁辦公室。
但就在她要拉開門時，突然想起來她還肩負一個重要的使命——給李澤言的生日做慶祝策劃。
她所能想到的第一個主意，當然是要知道李澤言喜歡什麼。但直接去問顯然是不合宜的，想到這裡，她回頭看向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
做工精緻的高定黑西裝，黑襯衣，淡銀色暗紋的領帶，常用的是特別定製版派克鋼筆，開的是布加迪和邁巴赫，除了工作以外可能最常做的事是做飯，對紅酒和古董有某種喜好，辦公桌上僅有的工作外的裝飾是恒溫換水的小型魚缸，內裡是兩隻漂亮的熱帶魚……
——完全讓人想不起來應該送他什麼。酈幼雪想著，加快腳步就出門去。
坐在辦公桌後的李澤言聽到門扉闔上的輕響，微微帶著笑意抬頭看了一眼，才重新垂下眼投入到工作中。
巧合的是，酈幼雪剛一出門就遇上魏謙。
「魏特助，我正好有問題要問你。」她擋住魏謙的去路，好整以暇地望著他。「請你告訴我，李澤言的喜好。」
作者有話要說：
刪除白起電話情節。
第60章 知不知2
「……啊？」魏謙先是一臉懵，接著就費解了：「這個……您確定要問我？」
「嗯，而且，請不要告訴李澤言。」酈幼雪堅決地點點頭，對著他強調。
魏謙愣了愣，立刻就露出來一個瞭解的笑容：「總裁啊，業餘愛好有很多，看畫展，打高爾夫，或者聽古典音樂……當然，做的最多的還是工作，或者——」他突然停住話頭，神情有點複雜。
「……怎麼？」酈幼雪疑惑地打量他那明顯有秘密的神情。
「我是說，」魏謙想了想，露出一個蜜汁微笑。「如果是您送的禮物，不管是什麼，總裁一定會喜歡的。」
「……你們也知道李澤言的生日？」酈幼雪一怔，立馬意識到問題所在。「你們也要給他慶祝？」
「啊，不。」魏謙趕忙搖頭。「雖然我們都知道，不過……總裁好像並不很在意他的生日，一般都是不過的。」
「難道是因為他太老了？」酈幼雪忍不住推測。「我記得你上次說，他二十八歲了？那過完這個生日……」她慎重地沒有繼續說下去。
魏謙被她的揣測給驚得，差點條件反射捂臉：「天啊酈小姐，這種話可別給李總聽到……」
「乾脆來合作吧。」酈幼雪壓根沒留意聽他說的是什麼，很認真地提議。「你們華銳的員工也來幫忙，我要給李澤言辦一個生日趴。」
「……您確定總裁會同意？」魏謙的表情有點糾結。
「哦，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何況我也不會徵求他的意見，他只需要在當天被我帶去現場就夠了。」酈幼雪淡定地發表觀點。
魏謙的嘴角抽搐了好一會，才歎了口氣：「好吧，您厲害……我們加入。」還不忘對著她比了一記大拇指。
——強行無視他們總裁內心想法的，這位可是頭一個。連那位囂張慣了每個月都得到總裁辦公室報導一回的羅嘉小姐，都不敢來這套。
「很好，保持聯繫，到時候發計畫給你。」酈幼雪滿意地拍拍他的肩，對著他豎起一根手指。「哦對了，記得保密。」
魏謙苦著臉點點頭。
……
最終代替酈幼雪被外派考察的是安娜，酈幼雪本人不得不留下來，順便做做李澤言的生日策劃。
「彩燈，彩帶，這些必不可少。其次是鳶尾花，22朵就行，記得要顏色燦爛的鮮花。」示意悅悅在一邊做採購記錄，酈幼雪飛快地交待。「這些都準備好，13號之前，然後佈置好——花一定要當天的，新鮮。至於場地，我來打電話給souvenir那邊。」
「souvenir？是那家神秘的店？」悅悅大吃一驚。「可是那位暴脾氣店長會同意嗎？」
酈幼雪很想說，他自己的生日他怎麼會不同意？何況又不是聯繫店長。但她想了想，笑著說：「交給我。」
「……哦，好吧。」悅悅點點頭，滿眼閃爍期待的星光。「那我們可就要期待一把那家店好吃的東西咯？」
「嗯，儘管期待。」酈幼雪手一揮，不怎麼在意地敷衍。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很重要！」悅悅想起來什麼，雙眸一亮：「老闆，你準備好給李總的生日禮物了嗎？」
「他又不差錢，難道不是一個生日趴，心意到了就行了？」酈幼雪感到莫名其妙。
「哎呀不一樣！」悅悅有些恨鐵不成鋼，把記錄本一扔，叉腰望著她。「何況，生日趴是大家的心意，不能算是老闆您的！」
「唉，行吧。」酈幼雪無奈地扶一把額。「攻略一個男人而已，還得跟哄孩子似的？」
【有道是，男人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是孩子，您要這麼理解也是可以的。】系統一本正經地回應。
酈幼雪覺得這話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要我說啊，您應該親手做一份禮物！」悅悅還沉浸在自己的遐想裡，雙手交叉在胸前，十足期待。「反正李總什麼都不缺，心意最重要！」
「好好好，你先去準備。」酈幼雪頭疼地擺擺手，實在不耐煩再聽下去了。
悅悅委屈地噘起嘴，拿上記錄本走遠了。
「喜歡古典音樂……親手做，還要有心意？」酈幼雪喃喃念叨一遍，忍不住就微笑起來。「嗯，我有主意了。」
【希望您這次可以一舉拿下李澤言！】系統趕緊為她祝禱。
但這種結果酈幼雪也說不上來期待還是不期待，只好假裝沒聽見，直接換另一個話題：「對了，你不是有食譜嗎？給我找個蛋糕的做法。」
【……您！要親手做蛋糕做禮物？！】系統吃了一驚，連平穩的燦烈牌低音炮都在顫抖。【那李澤言豈不是……】
「我只是在做布丁方面不擅長，怎麼可能蛋糕也不擅長。」酈幼雪堅定地保持著對自己的信心。
【……那可未必呢。】深深領教過她做布丁天賦的系統心中哀歎。【果然，還是要為李澤言祈禱……】
酈幼雪在當天下班後，立刻在家中廚房嘗試了系統給的草莓蛋糕的做法——結果很讓她意外，蛋糕看上去非常完美，但在她品嘗的第一口，就讓她想從此放棄下廚的念頭。
系統也忍不住勸告：【您的想法非常正確，下廚什麼的還請放棄吧，也許李澤言更喜歡吃外面買的……】
酈幼雪舉起手裡用來抹平奶油的勺子，笑著問：「你說什麼？我剛才沒聽清。」
雖然明知道沒有實體的自己不會被怎麼樣，系統仍舊被她那股黑暗女王的氣勢嚇到，閉口不言。
「反正李澤言又不是沒吃過我做的布丁。」酈幼雪想了想，對著自己解釋。「這次只是個蛋糕，沒事的……而且我還有時間練習。」
聽完了她自我安慰的系統實在很想告訴她：什麼叫「只是個蛋糕」！那味道可不是一般蛋糕能有的！
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口難開，系統選擇無聲地為李澤言掬一把同情淚。
……
有華銳的員工們幫忙，李澤言的生日準備十足迅速。鑒於酈幼雪擔心李澤言哪天心血來潮去做飯結果發現他們的佈置，索性安排他們在1月13日當天早上開始收拾。
到當天下午四點五十分，派所有員工去souvenir提前準備後，酈幼雪主動撥出李澤言的號碼。
李澤言照常是響了兩秒就接通，像是還在工作，聲音也淡淡的：「你又惹什麼麻煩了？」
「我沒，難道我不惹麻煩就不能找你？」酈幼雪隨口就反駁。
李澤言倒是沉默了一下，語氣就有些古怪：「你就連惹麻煩的時候都沒有找我。」
酈幼雪聽得一愣，半天沒想起來自己應該說什麼。
短暫尷尬的靜默之後，李澤言微微歎了口氣：「說罷，到底怎麼了？」
「哦……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飯。」酈幼雪想了想，決定直入主題。
「今天不行。」結果李澤言想也不想就拒絕。「待會有一個會，要開很久……下次。」
「好吧，你的工作重要。」酈幼雪深知對工作狂而言工作的重要，只能無奈地歎一口氣。
李澤言「嗯」了一聲：「先掛了。」
酈幼雪也「嗯」了一聲，果斷道：「不行！」
李澤言像是沒想到她還會來這出，安安靜靜沒吭聲，等著她說下去。
酈幼雪迅速思考了一下，決定動用自己僅有的那點溫柔，軟軟地開口：「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今天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李澤言有點意外，更意外的也許是她格外軟糯的嗓音。
酈幼雪偷偷笑了一下，裝著一本正經地，軟軟說：「今天我真的很想見到你……就今天。」
沉默，再一次的沉默。但這次更不同於上一次，氣氛還帶著點微妙的尷尬。
「……他要是真的拒絕了，我可能會很丟面子。」酈幼雪忍不住小聲對著系統感慨。
【……您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嗎？】系統有點吃驚。【連美人計都用上，應該不會失敗吧。】
「我知道了。」就在這時，李澤言突然說。
然後，掛掉了電話。
「嘟嘟嘟」的一連串忙音在耳邊炸開，酈幼雪沉默了兩秒，有點窘迫：「他這是在拒絕嗎？」
【……】系統的心情有點複雜，它暫時不想說話。
酈幼雪心裡不甘，皺著眉頭繼續說：「平時撲克臉就算了，我都那麼耐心溫柔了，還拒絕，真以為我哭著喊著給他過生日呢。一個生日幾百個蛋糕，也不怕撐死齁死糖尿病而死。」
系統當然知道這番吐槽是累計了小公主在穿越前那次生日SR沒拿到的怨念，只好默不作聲，避免又拉了仇恨值。
但酈幼雪又怎麼會想不起來那件事，忿忿繼續說：「說起來我穿越還要怪李澤言，要不是那次他一直說我的賀卡有非法詞彙，我能淪落到這種類似倒貼的遊戲裡嗎？」
系統啞口無言，但它心裡其實在想：先不說批賀卡非法詞彙的不是李澤言本人，就那個「倒貼」，難道不是李澤言在倒貼小公主嗎？！
酈幼雪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突然一亮，跳出來一條新短信。
[李懟懟：下樓。]
悠于 2019-3-24 15:10
第61章 知不知3
酈幼雪吃了一驚，心念電轉，立刻跑到窗戶邊，拉開玻璃窗向下看。
恰恰好好看到樓下那輛非常拉回頭率的黑色布加迪。
「原來還是嘴硬？」酈幼雪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嘴角翹起，笑意怎麼也藏不住，忍不住自得道：「我就知道，我都那麼配合了，他拒絕不了。」
……系統覺得自己第一次聞到了戀愛狗的酸味，決定選擇狗帶。
酈幼雪心情已經升起來，拎著包晃晃悠悠就去乘著電梯往樓下走。
打開李澤言的副駕車門，酈幼雪一邊坐上去，一邊似笑非笑說：「我還以為你那是拒絕我了。」
「嗯，本來是要拒絕，不過某人好像很盼望見到我。」李澤言一邊發動汽車，一邊還帶著嘲諷回答。
酈幼雪深知這人大約心裡在得意，朝天翻個白眼並不接茬。
「要吃什麼？」李澤言一拉檔把，淡淡問她。
「去souvenir吧。」酈幼雪眨眨眼，狀似無意地提議。
李澤言應了一聲，腳踩油門，開始加速。
兩個人在souvenir大門口停下來的時候，
酈幼雪還特地多看了兩眼，確定那群蹲守的員工沒有鬧出動靜也沒有開燈才放下心，暗自得意她還記得叮囑他們和蔡老一起鎖門關燈——果然機智。
李澤言毫無察覺地拿了鑰匙開門，然後一側身，示意酈幼雪先進去。這是他一貫的紳士風度。
酈幼雪早猜到這一茬，先他一步走進去。
周遭一片黑暗，當然，如果仔細看看，隱約可以發現某幾個蹲地上的黑影子，以及半空掛著的某些反光的掛飾。
「怎麼不開燈。」李澤言關上門，沒注意那些隱匿在黑暗裡的驚喜，伸手去摸門邊牆上的開關。
酈幼雪心裡一動，一下按住他的手。
李澤言的動作猛然僵住，他在原地愣了幾秒，才遲疑地轉過頭。雖然光線不足，但酈幼雪知道，他是在看她。
酈幼雪鎮定著自己，趁他不備，咳嗽了一聲。
從大廳的中央開始，亮起了一顆乒乓球大小的紅色彩燈。接著，就像是有水流經過，一連串的彩燈一顆顆亮起，五彩繽紛的顏色，頃刻就照亮了整個大廳。
最後，有人一把按下某個開關，「啪」一聲輕響裡，四個角落的落地燈被打開，綻放出墨藍色的夜光與純白的點點星光，那些光並不靜止，而是模擬地不斷明暗交替，宛若星空。
「李總！生日快樂！」已經排排站的員工們齊刷刷地喊。
李澤言明顯地愣了一瞬間，很快就回過神來，深藍色的眼瞳略微複雜地看著酈幼雪：「你搞的？」
酈幼雪笑而不語，看一眼眼巴巴等著的員工們，悄沒聲把按住李澤言的手拿回來，沖著李澤言使了個眼色。
李澤言無聲地歎一口氣，用沉靜的目光掃視眾人：「謝謝。」
「不客氣！李總，這些都是我們老闆安排的！」最大膽子的悅悅高高興興地作為代表發言，還不忘代酈幼雪表示一番。
酈幼雪嘴角一抽，暗自覺得這是群多事的助攻——這辦的，可都是她認為不需要的事兒。
李澤言「嗯」了一聲，果然側頭看她，目光裡有些笑意。
酈幼雪心裡無奈，很想強行無視那調笑的眼神。
蔡老也在這時候湊個熱鬧，端了紙盒子出來，笑眯眯說：「酈小姐，您之前冷藏好的蛋糕，我給拿過來了。」
酈幼雪木著臉，決定不說話。
李澤言看了一眼被放在餐桌上的紙盒，眉眼也帶上一抹溫柔：「你做的，對嗎？」
酈幼雪勉強點了點頭。
李澤言於是滿意了：「看來我嘗的時候要小心了。」
酈幼雪心裡懷著惡意，狠狠瞪他一眼，轉過頭對著其他人皮笑肉不笑：「都聽見了嗎？這個蛋糕你們誰都不許吃，只給李總吃。」
悅悅用神秘的笑容比了個OK：「沒問題！專門做給李總的嘛，我們懂！」
顧夢也湊過來調侃：「放心吧老闆，我們只想吃這家店長做的飯而已。」
「聽見了嗎？」酈幼雪憋不住笑，用手肘碰碰李澤言。
李澤言瞥她一眼，當然明白她那點幸災樂禍的心思，雙眼微合。
周圍的一切陡然靜止，來自各個員工的起哄聲、窗外車輛人流的喧囂、小彩燈的閃爍盡皆凝滯。
「來給我打下手。」李澤言短短對著她吩咐一句，拉著她的手就往後廚走。
酈幼雪也知道他恐怕要一個人做十人份的飯，加快腳步跟過去幫忙。
……
李澤言在後廚的洗手台邊洗手，自然地問她：「想吃什麼？」
「法式蝸牛，白葡萄酒燴兔肉，夏威夷鳳梨蝦，奶油生菜，芝士焗龍蝦，紅酒小牛排，芥末蛋黃醬羔羊肉，煙熏三文魚……」酈幼雪已經盤算好，張口就是一連串菜名。
李澤言瞄她一眼，眉梢上揚，隱約帶點笑意：「那麼多你吃的完？」
「怎麼吃不完？」酈幼雪笑起來，挑釁地看他。「我可是按照人頭數點菜的。」
說是讓李澤言一口氣做十人份，但當她站一邊洗菜看李澤言一直在忙碌又有點不忍心，於是提議：「要不你只做我們兩個人的份，讓他們出去吃？」
李澤言沒吭聲，對著灶台安靜了一會，突然就問：「為什麼？」
酈幼雪還以為他不打算回應了，正把外廳那二十二朵深藍色鳶尾花拿進來，聽見這麼句沒頭沒腦的話，疑惑了一瞬間，立刻就反應過來：「哦……十人份你得做好久，而且你都上了一天班，恐怕會很累吧。」
「我不是在問你這個。」李澤言卻說，轉過身來深深凝視著她。「我是說，為什麼，要給我過生日？」
「生日一年只有一次，當然要用心過。」酈幼雪想當然地回答。
李澤言似乎歎了口氣，扭開水龍沖了沖手，忽然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她手裡還舉著那一捧花正找地方放，被那雙沾了冰涼水珠的手掌握住，冷不丁驚得一愣。
「除此之外呢？」李澤言緊盯著她，低聲問。
酈幼雪配合著想了想，看著他深藍的眼睛，試探著說：「因為你一直對我很好，我想做點什麼來報答……」
李澤言的手一松。
手中的鳶尾花大團大團開得正盛，酈幼雪聽見他慢慢地說：「……僅此而已？」
酈幼雪看看他，再低頭看看手裡絢麗的花，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猶豫一下，她才點了點頭。
李澤言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過身去繼續做菜。
酈幼雪覺得這接近凝固的氣氛有點怪怪的，若無其事找話題：「這些花送給你……二十二朵，祝你好運。」
李澤言頓了頓，還是從櫃子裡拿出來一個大大的玻璃瓶，倒入一點水，接過她手裡的花放進去，細細整理。
酈幼雪觀察，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更不像是在生氣，也決定不再多說——免得氣氛又僵了。
李澤言的熟練度很高，完成十人份的菜比酈幼雪想像中更快。在烹製結束後，他和酈幼雪一道重新回到大廳，才解開時間禁錮，示意蔡老去拿菜。
酈幼雪和悅悅一起，把盒子裡的蛋糕拿出來擺好。
悅悅一邊準備清水，一邊疑惑地發問：「老闆，蠟燭要插幾根？」
「一根吧。」酈幼雪細細一想插上二十八根之後李澤言的表情，決定勉強表表心意。
悅悅的表情也微妙起來，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大概是考慮到李澤言在，不敢笑。
「李澤言，來，坐。」酈幼雪拉著李澤言，讓他在桌子邊坐下來。
魏謙機靈地關了燈，讓室內重新陷入黑暗，僅餘那一點微弱的燭光。
「許個願望吧。」晃動的燭影裡，她笑著說。
其他人也沒有再說話，把難得的寧靜留給這兩人。
「我沒有什麼願望。」李澤言卻搖了搖頭。「你替我許。」
酈幼雪一愣，奇怪地問他：「你真的沒有？不考慮一下，說不定就實現了？」
「嗯，沒有。」李澤言說，一雙眼睛在黑暗裡顯出夜空般的暗藍色，直盯著她不肯挪開視線。「我的願望，我會自己去實現。」
酈幼雪總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悅悅和顧夢等人偷偷對視，幾乎要笑出來，只得勉力捂住嘴不發出聲。
「……哦，那行。」酈幼雪注意到周圍一雙雙看好戲的眼睛，索性乾脆答應下。而後，虔誠地微微閉眼，對著蠟燭祈願。
——如果可以，那就……想到這裡，她的眉眼微動。那就，讓她成功攻下李澤言吧。
待她許願完畢，慢慢睜開眼睛，恰好對上李澤言凝視她的眼睛。深藍的瞳孔迎著暖黃色的燭光，這讓他俊朗的五官似乎也不復往日的冷漠。
「好了。」酈幼雪微微笑著告訴他。「你可以吹蠟燭了——這個一定要你親自來。」
李澤言點點頭，依舊望著她，話說的頗有深意：「你可以慢慢來……我的耐心還不錯。」
酈幼雪一怔，還沒弄明白他這是玩的哪出，就見他已經低下頭，「呼」地吹滅了那可憐兮兮的一根蠟燭。
早有準備等在一邊的魏謙立刻點亮燈光，五彩的燈球重新照亮大廳。
「在開始吃飯之前，我還有禮物送給你。」酈幼雪對著李澤言眨眨眼。「你可以期待一下。」
李澤言微微挑眉，並沒有說話。
酈幼雪從悅悅手裡接過他們帶來的小提琴，左手持琴，右手持弓，熟練地用下巴卡好，擺好姿勢。
這個過程裡，李澤言始終靜靜望著她，像是在等待。
第62章 安紅豆1
酈幼雪對著他微微笑笑，慢慢拉動琴弓。
先是一首簡單的生日快樂——她略微改了旋律，又增加了不同的節拍，將它變成卡農式的曲子，第一段節奏稍快卻歡暢，第二段則在拉長了每一個音符的同時稍稍變調，讓它聽上去更像是一首提琴曲。
整個過程李澤言始終端坐在桌邊靜靜看著她。晃動的五彩燈球灑落的光芒裡，他一雙眼睛看上去流火般璀璨，又透著說不出來的溫柔意味，酈幼雪竟然有點不想去直視。
一曲完畢，酈幼雪放下琴弓，略微矜持地鞠一躬，笑眯眯道：「接下來這首曲子，是我最喜歡的曲子之一，希望各位能陪伴我和李澤言，一起靜靜欣賞。」
娓娓交待完了，她帶著溫柔有禮的笑，再次開始她的演奏。
這次的曲子基調輕柔，主旋律歡快有節奏，附帶著春日明亮的氣息——那是維瓦爾第《四季組曲》中的「春」。以酈幼雪看來，是最適合生日也最適合當今時節的祝禱曲。
這一曲終了，酈幼雪停止拉弓的動作，先用烏玉似的眸子，詢問地盯著李澤言：「今天我們的壽星，還滿意嗎？」
其他人也跟著，紛紛去看李澤言的反應。
總裁大人神色微動，終於淡淡評價：「你的小提琴，拉的還可以。」
「我討厭傲嬌。」酈幼雪嘴角一撇，對著系統抱怨。
【……李澤言就是這脾氣，您知道的。】生怕這姑娘一時憤怒又搞出什麼事，系統只好充當和事老。
「不過，」像是察覺了酈幼雪那點不滿意，李澤言淡淡抬眼，用格外柔和了幾分的眸子望著她。「謝謝你。」
……
按照李澤言的廚藝，這一頓可以算作聚餐的晚飯在眾人的讚歎聲中結束。
飯後魏謙等人收拾前廳那些臨時搭的擺設，酈幼雪則主動走去後廚幫忙洗盤子。
李澤言坐在她身後，因為她美其名曰一句「壽星就不要麻煩了」，獨自坐在那裡吃蛋糕——幸好她特地只做了切塊的小蛋糕，剛好夠他一個人吃完。
李澤言插了一塊品嘗，剛入口，沉默了兩秒就吐出一句：「難吃。」
「剛好指導一下吧，我的廚藝老師。」酈幼雪拿著洗碗布，相當真誠地討教。「到底是哪方面不好？我會改進的。」
「蛋糕火候過了，太硬；奶油裡櫻桃酒加多了，發酸；攪拌的時候力道和手法不對，口感不好。」李澤言又吃了一口，直接就開始說問題，一說就停不下來。「……總之，你不適合做這些，放棄吧。何況，你也不需要學。」
酈幼雪一咋舌，差點忍不住再懟他一句。正當她努力告訴自己「今天他生日不要這麼不禮貌」時，手機鈴響了……不是她的，是李澤言的。
李澤言皺了皺眉，低頭看了一眼備註，說了一句「我接個電話」，就走出後廚，甚至特地多走了幾步，一直走出後門，掩上玻璃門，站在冬日的戶外打電話。
酈幼雪心裡納悶：看他這嚴陣以待的樣子，會是什麼事？
魏謙就在此時抓住機會，鬼鬼祟祟偷溜進來，左右看了看，小聲問：「總裁不在？」
酈幼雪點點頭。
「唉，我有件大事和你說。」魏謙歎一口氣，表情有點沉重和嚴肅。「對了，先問問你，總裁經常給你做晚飯嗎？」
酈幼雪回憶了一下，誠實地搖搖頭——李澤言貴人事忙，真正做晚飯給她也就是耶誕節那次，還有教她那次。
魏謙的表情頓時更沉重，還隱隱透出幾分莫名的憐憫：「你知道嗎？李總好像有女朋友了。」
「這不可能。」酈幼雪壓根不相信這種說法。按理說如果李澤言選擇了別人，系統至少會給攻略失敗的提示。
【女王大人，您誤會了。】系統忍不住橫插一腳。【我並沒有說過會提供那種服務啊，如果攻略物件真的有了女朋友，您也可以選擇搶回來，總之不算在攻略失敗。】
酈幼雪的心情微妙起來。
「雖然的確難以置信，」魏謙非常理解酈幼雪的反應，無奈地歎著氣。「不過應該是真的。包括我在內，好幾位員工曾經多次聽到，總裁給一個人打電話，語氣非常溫柔——是我們從沒見過的那種！他還說，要再做她愛吃的田螺還是什麼，還說什麼……法國也天冷了，要多加衣服。」
「……法國？」酈幼雪注意到這個關鍵字，不過她更在意另一個點：「你們怎麼確定是女朋友？如果是男朋友呢？」
「……」魏謙沉默，他滿臉都寫著「你特麼在逗我」。
「如果是法國……」酈幼雪只好放棄來個冷笑話的念頭，掏出手機搜索羅嘉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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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知道了。」酈幼雪鎮定地重新鎖屏。
「你知道什麼？」魏謙恨鐵不成鋼地瞅著她，忍不住壓低了聲音絮絮叨叨。「不是我說你，稍微對總裁體貼一點又不會怎麼樣，女孩子啊，不能老端著，溫柔善解人意才是最重要的，再不濟，你和那位羅嘉小姐一樣，頻繁刷存在感，讓總裁知道你心裡有他……」
酈幼雪幾乎要扶額：「你誤會了，我不是……」
「你可別說你對總裁沒意思。」魏謙正色，嚴肅地盯著她。「如果你真沒那意思，為什麼這麼用心，興師動眾給總裁過生日？」
酈幼雪竟然想不起來要怎麼反駁。
走廊裡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魏謙臉色一變，扭頭一看。
酈幼雪也跟著抬頭看過去。
隔著玻璃門，白襯衣、淡色領帶的李澤言正向著這邊走過來。在看清了後廚內兩人的同時，他推門的動作微微一頓。
「總裁……」魏謙嚇得臉都僵了，勉強陪著笑。「我先走了……那邊還沒收拾完。」
李澤言看他一眼，表情不怎麼好：「嗯。」
魏謙窺見自家領導那表情，頓時臉都綠了，總覺得即將看到他無法直視的可怕未來……扣工資什麼的。於是，被嚇到了的特助，頭也不回一溜煙就逃了。
酈幼雪不太確定李澤言究竟聽沒聽見她和魏謙在說什麼，不過她一貫不愛把慌張表現出來，更不是嚇大的，背對門口冷靜地繼續擦她的盤子。
李澤言走近幾步，狀似平常地坐下繼續叉著蛋糕吃，吃了兩口突然就問：「魏謙來和你說什麼？」
「他就是想嘗嘗我做的蛋糕。」酈幼雪一瞬間已經想好藉口，非常自然地回答，順便回頭看了一眼李澤言。
年輕沉穩的總裁，就算是在追問這方面問題時，表情都是平淡的——如果忽視他不自在瞥向一邊冰箱的小眼神。
「不過，我說蛋糕只做了那麼一塊，他就沒繼續要了。」酈幼雪繼續一本正經地扯謊，連眼睛都不眨。
李澤言沉默著，顯然是不怎麼相信她的鬼話，但也配合地沒有再問，只換了個問題：「我不知道你還會拉小提琴。」
「從小學的。」酈幼雪回憶了一下，想起那時候爸爸帶著她去VIP音樂室讓她在滿廳的樂器裡挑選時那副「你說什麼都算」的傻爸爸樣，不自覺就微笑起來。「就是覺得，小提琴的聲音婉轉，音色低柔，就像是樂器中的名門淑女一樣。」
李澤言很認真地聽著，微微點頭，算是贊同她的說法。
……
這次的生日會一直到十點過才算徹底結束，收拾好了一切，又安排其他人先走，酈幼雪在和李澤言一起徹底清理了後廚後才關燈鎖門離開。
酈幼雪已經有些累，懶洋洋靠坐在副駕駛上，漫不經心看著李澤言扶著方向盤的模樣，懨懨欲睡。
李澤言飛快地瞥她一眼，轉手開了暖風，嘴角還帶一點暖融融的笑。這個表情出現在他臉上，可以說已經非常難得了——當然，酈幼雪沒看見。
就在酈幼雪睡著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魏謙在後廚跟她說的話。特別助理說了很多，她基本每一個字都沒忘記，尤其記得清楚的有那麼一句——
「再不濟，你和那位羅嘉小姐一樣，頻繁刷存在感，讓總裁知道你心裡有他……」
酈幼雪頓時就沒了睡意，沉重地詢問系統：「什麼情況下算是攻略失敗？」
【攻略失敗有兩種判定，】系統非常聽話地出來給她科普。【一是對方對您的好感度清零，包括您直白拒絕、選擇他人路線和做對方最討厭的事；二是對方對其他女性許下承諾，達成至死不渝。】
「……魏謙舉誰做例子不好，偏偏舉了那個羅嘉，難不成……」酈幼雪心思一轉，總覺得魏謙像是在暗示什麼。正好這檔口羅嘉在法國，李澤言的通話對象會不會是羅嘉？
——但這也不合常理，前不久元旦那個慈善晚會，她和羅嘉差點打起來的時候，李澤言還是偏幫了她的。
左思右想就是覺得怎麼都不合理，酈幼雪睜開眼，調整一下坐姿，決定直接詢問：「李澤言，我問你一個問題，請誠實回答。」
「什麼？」李澤言分出注意力看她一眼。
「你在交往中嗎？」酈幼雪選擇最耿直的問話手段。
第63章 安紅豆2
李澤言被問得明顯一愣，停了停，雙眼一直緊盯著前方，好半天才低聲說：「算是吧。」
酈幼雪抿了抿唇，說不上來有種怎樣奇怪的感覺，但她還是裝著無所謂，似笑非笑繼續說：「如果你最近在和羅嘉交往，一定管好你的女人。她那樣本性張揚腦殼生銹偏偏還喜歡懟人的，容易被打。」她想了一下又補充：「萬一惹出來什麼事就不好看了，你說呢？」
李澤言扶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他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你就這麼希望我和她交往？」
「……你在說什麼？」酈幼雪深感莫名其妙，用詭異的目光瞧著他。「你交不交往難不成還聽我的？我又不是你監護人。」
「嗤——」一聲刺耳的刹車聲，慣性讓她的身體猛地前傾，若不是安全帶還在身上，興許她會從座位上滾下去。
酈幼雪算是明白了，這個話題說不定是個禁區。看看左右已經進了市區範圍都快到遇見餐廳門口了，她低頭去解安全帶，一邊歎了口氣：「不好意思，我說錯話了……今天你生日，咱們沒必要鬧起來，我先走了。」
「哢噠」一聲，她身邊的副駕車門傳出上鎖的輕響。
酈幼雪身上的安全帶隨著鎖扣解開，飛快彈回去。她試著開了開車門……紋絲不動。
估摸著李澤言這是要當面懟一波，她只能迅速調整心情做開戰……不是，忍氣吞聲的準備。今天李澤言生日，她決定讓著他。
但李澤言忽然就湊過來，右手一下撐住車門，整張臉都黑著，咬著牙對著她一字一頓：「你、敢、走、試、試？」
酈幼雪瞥一眼身邊撐著的那只手掌，再看一眼李澤言，嘗試緩和氣氛：「沒想到你也會車……」
「你年紀輕輕就瞎了？」李澤言根本不聽她說話，眉頭皺的死緊，厲聲問她。「什麼都看不出來？我做的還不明顯？」
「……人參公雞在我這裡沒用的，」酈幼雪立刻注意到他開頭那句諷刺，當時就忘了忍，條件反射抱臂反彈。「而且近視的那個是你，我又不近視。」
「好，」李澤言怒極反笑，深藍色的眸子裡狂風暴雨都已經醞釀起來。他冷冷盯著她，壓低了聲音：「我這就讓你看清楚。」
酈幼雪被說得一頭霧水：「看什——」
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因為李澤言已經不管不顧地，一下吻上了她。他的表情和語氣分明都已經點滿了憤怒值，這個吻卻輕柔且小心翼翼，一下下試探著碰觸她的唇線與唇珠，抵在她身邊的手掌則滿含憐愛地扶住她的後頸，避免她直接倚在冰冷的車門玻璃上。
酈幼雪半點也沒有反抗，事實上，對她一個心理年齡只有十六歲的少女而言，在與李澤言雙唇貼合的一瞬間，她早就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麼，甚至都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但近在咫尺的半睜著的漂亮的鈷藍色眼睛，鼻息間若隱若現的古龍水清淡的青草香氣，還有唇邊似是而非的櫻桃酒蛋糕的甜蜜，分明又在告訴她這不是夢境。
——她可以感覺得到，李澤言借這一個吻要毫無保留展示給她的一切：他對於她的心意，在乎，愛憐……滿滿的柔情。
李澤言是一個根深蒂固的紳士，這一點在此刻也體現得淋漓盡致。僅僅幾秒之後，李澤言放開她，略微後傾，臉上微微有些發紅，但一雙夜空似的眼睛，仍目不轉睛看著她，像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酈幼雪能夠感覺到胸腔裡已經失控的心跳，她勉強抿了抿唇控制住情緒，若無其事地抬起眼，對著李澤言笑：「好吧，我看明白了。」
李澤言幾乎停止了呼吸，仿佛是在等待被宣判的犯罪嫌疑人。
酈幼雪再一次抿了抿唇，忽地向前湊近，在李澤言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拽住他胸前的領帶，促使他身體前傾。然後，學著他剛才的樣子，認認真真吻上那線條柔和的雙唇。
她的力道算不上大，但因為拉的位置比較湊巧，別在白色襯衫邊那枚銀色鑲鈷石的領帶扣輕飄飄毫無聲息地落在兩人腳下的防塵毯上。
【李澤言好感度+66！】她聽見久違了的，系統的提示音。【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9！李澤言線CG[吻於心]已錄入！】
酈幼雪微微眯了眯眼，唇角不為人知地、愉悅地翹起。
這一吻僅僅作為答覆，因而十足短暫。當她後退去觀察李澤言的表情，就看到常是撲克臉的某人此時此刻嘴角已經掛上笑。
「最後一個問題，」她也忍不住笑起來，軟軟地問：「你在交往中的，是我嗎？」
「你說呢？」李澤言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捧住她的後腦，再一次地湊近。
這一次可不單單是先前那樣溫柔且疏離的淺嘗輒止，而是在撬開她的牙關後，乾脆俐落地用舌尖掃蕩她口中每一個角落。酈幼雪乖巧地接納他的唇舌，時不時俏皮地將舌頭尖一縮，誘引著他愈發欲罷不能。
封閉的車廂裡，空氣的溫度漸漸升高，呼吸聲在變得急促後愈發清晰可聞。
最後在她唇上柔柔一啄，李澤言輕蹭她的鼻尖，吻過她的髮鬢，而後附在她耳邊，低低柔柔地吐出一句：「笨蛋，喜歡你……」
低沉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動情的沙啞——剛剛好是酈幼雪最喜歡的聲音。
「我也是……」酈幼雪下意識地開口，在感受到李澤言噴灑在頸側的鼻息後，精神一震，就清醒了大半。定了定神，她笑眯眯繼續說：「我喜歡你呀，李澤言。」
李澤言抬眼凝視她，深藍的眸子裡像是融了一池的水，瀲灩溫暖又動人。他輕輕捉住她的左手，在那纖細白皙的手腕上落下一吻。
「這裡，」他輕聲地說，微微低垂眼簾。「那次沒有掌控好力道，疼嗎？」
被他突如其來的問句弄得一愣，酈幼雪總算想起來，那次聖誕她陪著周棋洛吃火鍋被抓包，李澤言曾經一氣之下把她手腕都給抓得紅腫。
——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頓時意識到這一點，酈幼雪掛在面上的笑容一滯。
但李澤言根本沒發覺她的異常，只是心疼地捧住她的手，輕輕地、珍而重之地吻過她腕上的每一寸。
「我可疼了。」酈幼雪腦子裡電光火石地思考完，立刻可憐巴巴地小聲說。「所以，要總裁大人答應我一個要求才能好。」
李澤言將她的小手握在掌中，抬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他的目光溫柔，內裡還帶著鼓勵。
酈幼雪想像著他的反應就忍不住笑了笑，眨眨眼睛期待地問他：「可以做我節目新一期的訪談嘉賓嗎？」
「你應該知道，我從不參加這一類浪費時間的節目。」似乎有點無奈地，李澤言看著她，正經八百地拒絕。
——沒有一口咬定了不去，看樣子還有商量的餘地？酈幼雪腦子轉的快，笑眯眯地問他：「那，總裁大人要怎麼樣才能同意呢？」
李澤言把她討喜的小表情看在眼裡，略微帶點笑意地頷首：「你可以試試看說服我。」
「我記得當初華銳和華裔談續約的時候，某人答應過我，可以作為新節目的嘉賓出場。」酈幼雪心裡滿有把握，似笑非笑地繼續說。「堂堂華銳總裁，行業頂端的商界奇才，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李澤言靜靜審視她幾秒鐘，「嗯」了一聲：「恭喜你。」
酈幼雪眨了一下眼，就聽見他繼續說：「……成功說服我了。」
【李澤言好感度+37！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10！】系統的聲音隱約帶著幾近喜極而泣的激動。【達成成就——華銳總裁的小甜心！恭喜獲得稱號——「霸道總裁愛上我」！】
……那都是什麼東西？酈幼雪心裡想，默默無視了後續抓著重點問系統：「這攻略進度好像有點快了？」
【也許是因為李澤言已經喜歡您很久了的緣故。】系統翻了翻好感記錄，相當誠懇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他是憋久了所以這次才會好感大爆發？」酈幼雪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
【……您怎麼說都對。】系統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想明白。
「接下來的後續我會儘快辦妥。」酈幼雪迅速開始盤算新節目的製作策劃，試著和李澤言商量。「你有什麼喜歡的採訪地點也可以告訴我……出場費的話，可以免了吧？」
「身家五億的華裔，連出場費都不給？」李澤言有意和她開玩笑，微微帶著笑開口。
「沒辦法，華裔的總裁自己都是被包養的，實在付不起金主的出場費。」酈幼雪心算了一下華銳總裁的出場費底價，索性開始跟他扯皮。
李澤言這次沒有再繼續懟她，反而面上的笑容濃郁起來：「是嗎？既然如此，那就多節省一些……採訪地點就選在華裔總裁的辦公室吧。」
「行啊。」酈幼雪自然沒什麼所謂，至於那群八卦的員工，想必見到李澤言也就嚇得不敢再說什麼……正好還可以省心一點。她大大咧咧彎下腰撿起那枚在黑暗裡閃閃發光的領帶扣，用手指尖細細摩挲一下，湊近了李澤言就重新為他別上去。
李澤言微微垂眼，史無前例靜靜看著她動作，嘴角還噙著細微的笑意。待那女孩動作完不自覺剛抬起頭，一下就吻上她的眼睫。
他心裡早有計算，但酈幼雪卻沒有，冷不丁就被嚇了一跳，被他搭住肩膀半抱在懷裡，睫毛微微顫抖。
從心底裡吹上來一股熱氣，讓她不自知就紅了臉，將手指搭在李澤言胸口，一副試著要推開他的架勢：「已經很晚了……」
「嗯。」李澤言表面鎮定自若地鬆開手，低頭為她調整一下因為兩人的動作變得歪歪扭扭的安全帶以遮掩自己變紅的臉：「先送你回家，節目的事，明天我讓魏謙和你協商，結果直接告訴我就行。」
酈幼雪的心裡有點亂，她飛快看了一眼李澤言，確定對方已經重新轉回去專心地開車，才微微松一口氣，低低應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告白的總裁……憋死我了。
第64章 夜玫瑰1
汽車在酈幼雪居住的樓門口停下，淡黃色的車燈將大樓一角的石門柵欄與淡綠色的人造藤蔓照亮，給冰冷的石磚路面都帶起一絲暖意。
「如果發生什麼事，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李澤言側過眼對著酈幼雪叮囑，像是想到什麼，他瞥了一眼她右手腕上的銀杏葉手鏈。「那個，不要拿下來。」
「好。」這樣的話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酈幼雪答應的很是乾淨俐落。但她的心思主要不在這裡，於是她笑著問：「總裁大人還有沒有什麼吩咐？」
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女孩子那種笑容裡的曖昧和親近李澤言也不是看不出來，頓了一頓，他說：「你呢？有沒有什麼要告訴我？」
酈幼雪忽然湊近，輕輕親了一下他的右邊側臉，接著就一把推開車門跳下車，末了才扭過頭，對著他得逞地翹起嘴角：「晚安，夢裡也要有我哦。」說完，她得意洋洋地就蹦蹦跳跳走進樓門去。
「……笨蛋。」李澤言對著她消失的樓道門洞輕歎一口氣，帶著幾不可查的笑容，轉動方向盤離開。
【李澤言好感度+32！】與此同時，還在用鑰匙開門的酈幼雪聽到系統的提示音。
酈幼雪扭動鑰匙的手微微一頓，動作就愈發輕快，鑰匙串「叮鈴叮鈴」的響動在寂靜的樓道裡，分外悅耳。
【您好像很開心。】系統觀察她的反應，略微疑惑地開口。
酈幼雪眉眼彎彎地應了一聲：「我只是沒想到，陷入戀愛狀態的李澤言，居然蠻可愛……看來，是懟人這個毛病限制了他的浪漫細胞，現在畫風正常了不是很不錯嗎？」
系統：【……一直以來畫風不對的那個不都是您嗎？】
酈幼雪一如既往般陷入狀態就不聽別人吐槽，這時候就情緒高昂地拉開外層防盜門，去推內層的隔門。但在她轉動門把手將門打開的一刻，背後傳來的某種視線膠著感，令她困惑地回頭，看了一眼。
燈火通明的樓道，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走廊的頂燈灑落在淡黃色的瓷磚地面再被反射，帶動整個走道都變成一片明晃晃的淡金色。
……難道是錯覺？疑惑地這麼想著，她一步踏進客廳，打開頂燈，又重新看了一眼走廊，確定依舊空無一人，才放心的闔上門。
殊不知，在防盜門「哐」一聲合攏的同時，從走廊通往秘密頻道的樓梯拐角，慢慢轉出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高挑人影。那人站在拐角邊——這是一個不為樓梯攝像頭與各個住戶門上貓眼所捕捉範圍內的隱秘角落，對著關閉的門沉默了許久。
終於，他低聲地開口，就像是在回答著什麼人的問話一樣：「嗯，剛好，這也是我認為最合宜的時機。」
……
魏謙身為華銳總裁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工作效率極高。只需一個電話，就同酈幼雪敲定下李澤言最近期的空檔——第二天的下午。
酈幼雪這邊工作人員們爭分奪秒的佈置暫且不表，李澤言親自來到華裔的那一刻，引起了大範圍的波動。整個大樓的人員都忘記了手頭的工作，跑去從窗戶、走廊拐角等各個可以窺探的角落，試圖一睹華銳總裁真容。
李澤言故意比約定的提前半個小時來，當時酈幼雪還不知道這茬，認認真真和宣傳組討論節目後期：「題目我都已經想好了——從籍籍無名到行業頂層，華銳總裁的八年奮鬥史。」
「這個題目還可以。」從她背後的辦公室門邊傳過來某人極具辨識度的低沉嗓音。「不過太長，還有待潤色。」
酈幼雪一聽就知道是金主來了，微笑地原地轉動椅子，坐著迎接他：「怎麼來的這麼早？特意來看我的？」
李澤言揚了揚眉，走近幾步，口不對心地矜持道：「我來提前看看場地。」
華銳總裁突然亮相，看上去心情還有那麼點好，甚至還在和自家老闆親切交流，在場的工作人員都是一臉懵逼。
安娜第一個反應過來，跳起來就大聲地咳嗽：「行了，都佈置的差不多了……走，咱們大家再去檢查一遍。」
其他人懂得的都在心裡發笑，不懂的經這麼一提示也大半都懂了，趕緊哼哼哈哈應承著，成群結隊就向外走。
李澤言似乎略微滿意於他們的機靈，走近幾步，和顏悅色地在酈幼雪身邊站定。
然後，一眼就看到她放在桌面一角的乳白色相框。他並沒有猶豫，一下子就拿起來仔細地看，目光在照片中瘦弱的黑髮小女孩面上流連。
「你那時候瘦的像是只小奶貓，這麼一看有點可憐。」他的目光裡帶著某種疼惜，嘴上卻吐槽得犀利不留情。
經他這麼一說酈幼雪卻想起來過去的記憶，奇怪的是這次記憶裡男孩子抱著她躲過車禍的場景仿佛也更清楚起來。她轉了轉眼珠，冷靜地反問：「你這是在誇我可愛嗎？」
李澤言目光微動，自顧自鎮定地把相框放回去，這才慢條斯理地抬起眼看她：「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會？」
「李澤言你這樣是要注孤生的。」酈幼雪看不慣他這麼冷靜的模樣，似笑非笑調侃。「跟你說哦，如果是我男朋友，他應該會說——笨蛋，你特別可愛。」
李澤言一怔，就有些忍不住笑意，儘管他白皙的臉已經隱隱有些泛紅，還是強撐著說：「那你真是想多了。」
酈幼雪看透他嚴重的口不對心，「嘁」了一聲就大大咧咧吐槽：「我告訴你哦，說這種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嗯？」李澤言一愣，還道是這小姑娘又給他來情趣開玩笑，帶著笑意問她：「什麼責任？」
酈幼雪嘴角一彎，一下跳起來拉開辦公室的門，拍了拍手：「行了！都進來！李總說他準備好了！」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李澤言也沒想過她變臉可以這麼快，專挑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放工作人員進來。
……
這次的訪問稿是卓尾準備後酈幼雪親自潤色的，因而犀利的同時又頗留有餘地，剛好是讓李澤言不那麼高興回答又不好生氣走人的問題。
——像「創辦華銳的初衷是什麼」「投資了發現奇跡的您是否相信所謂奇跡」「接下來華銳除了影視圈還會轉戰哪方面」這類尋常的問題已經不足為奇，真正的大招包括——「您是否會因為個人感情影響工作態度」「您的黑卡是否真的可以用來打撲克」以及「會否為了心上人而調整投資方向例如改行做娛樂或者傳媒」……等等，才是讓人發不出火又恨得牙癢癢的精髓所在。
全程裡李澤言對著鏡頭，臉色都算不上好。但就算是這樣，直播過程的收視率都飆升許多——長得好看年輕有為的華銳總裁，站在行業頂端的男人，何況又是第一次參與綜藝訪談，可謂是極大的噱頭……與此相比，這位嘉賓的撲克臉算什麼？
好不容易宣告結束，酈幼雪忍著笑，端著準備好的綠茶過去：「謝啦總裁大人，給了這麼大面子，明明那麼不高興還忍著。」
李澤言臭著一張臉並沒有發作，而是瞪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新任的特別助理悅悅旁觀，覺得這對情侶很有些要來個小吵架怡怡情的架勢，趕緊招呼著各位場務工作人員集體跑路，把辦公室空間留給這兩人。
「那些問題都是你準備的吧？」李澤言啜了一口茶，滿有把握地問她。
酈幼雪轉過頭去，認認真真觀察辦公桌上的蕾絲花邊小檯燈：「你說什麼呢？我們有專業的劇本，用不著我一個大老闆親自出馬。」
李澤言斜著眼睛看她，那眼神就像是在說——裝，你繼續裝。
「你待會還有事嗎？」酈幼雪心虛的眼神飄啊飄，決定強行轉移話題。
李澤言喝茶的動作頓了頓，面上就浮起來無奈卻有那麼點高興的笑意：「怎麼，捨不得我？」
「是啊，」交往僅一天已經學會了甜言蜜語起手式的酈幼雪眼皮都不眨就開始扯。「怎麼辦？你還沒走我就特別想你。」
「那真是要讓你失望了。」李澤言面不改色把杯子放回辦公桌上。「我接下來沒什麼安排，所以……」他的嘴角似乎彎了彎，頗有深意地瞧著她。「你有什麼想去做的事，儘管提出來。」
「真的？」酈幼雪感到加好感的機會正亮閃閃沖著她招手，立刻積極地開始思考。「那就……去吃燭光晚餐，然後看電影，再去廣場散步？」
李澤言沒有回應。
酈幼雪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轉頭去看他的表情時，就看到他幾欲扶額的表情:「你這是哪年哪月的約會攻略？現在就連網路上的推薦版本都沒有這種俗套的約會了。」
「我哪裡知道？我又沒有約會過。」酈幼雪有點尷尬地嘟嘟囔囔，然後她突然就反應過來:「……等等，你怎麼知道網路上的推薦約會版本？」
作者有話要說：
修完，加入李澤言約會一則——李澤言新卡，SR[浪漫憧憬]
第65章 夜玫瑰2
「……」李澤言仿佛才意識到自己洩露了一個何等驚天的大秘密，有那麼幾分狼狽地，他別開了眼，臉上也浮出一絲暈紅。「偶然看到的。」
「哦——」酈幼雪恍然大悟地拉長了聲音：謊言，絕對的謊言！就李澤言這個老幹部，怎麼可能會流覽網頁再「偶然看到」什麼約會攻略？
這麼想著，她了然微笑了：「魏謙找了幾種約會方案？有你喜歡的嗎？」
「沒有，」李澤言像是心緒雜亂，竟然一下子就中了她的套，下意識回答。「一個比一個幼稚。」
萬籟此俱寂，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你倒是長本事了。」李澤言反應過來，一下子就黑了臉。
「別生氣嘛。」酈幼雪心裡偷笑著，見好就收地湊過去，試探著去拉他的手，見他雖然表情不好卻沒有拒絕的意思，索性一把拉起，撒嬌地晃晃。「我就是好奇，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李澤言瞥她一眼，面色稍緩，勉強道：「怎麼，你還想有什麼別的意思？」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顯然是在說：要是再繼續皮下去我就撤資。
「絕對沒有。」酈幼雪秒懂地舉起手，一本正經地保證。「所以，現在是不是可以來商量一下，要去哪裡約會了？」
「嗯。」李澤言像是要笑，目光溫柔地望著她。「時間倉促，今晚就做你最想做的。」
「那就……」酈幼雪迅速地在三個選項之間衡量了一下。「去廣場散步吧。」
「可以。」李澤言點點頭，像是意有所指。「只要某人不要覺得冷就好。」
……
——冬日裡的風之所以冷，是因為醞釀它的，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
和李澤言並肩走在廣場上的時候，酈幼雪無端地想到上述的地理知識，然後，默默縮了縮肩膀——真是該死的被李澤言說對了，是她太久不晚上出門，高估了夜間氣溫。
走在她身邊的李澤言眼尖地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嘴角不自覺露出點笑意，牽住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怎麼，冷了？」
他的手掌炙熱，甚至在兩廂對比下還有那麼點滾燙，讓酈幼雪不自覺愣了愣，竟然不大好意思去直視他，只能選擇顧左右而言他：「你看！」
說著，她一把反抓住李澤言的手，扯著他向她視線捕捉到的那個攤位走去。
這是一個專賣圍巾、帽子和手套的小攤，其中各色針織物花樣繁多，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酈幼雪素來擅長在亂中找東西，很容易就注意到一條很簡單很白搭的圍巾——通體是淡淡的米色，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
「小姐是想看這條嗎？」攤主機靈地注意到她盯著的位置，立刻把那條圍巾取下來，熱情地推薦。「這條可是混了羊毛織的，很暖和，而且可以男用也可以女用，很好搭衣服……」
——可以男用？考慮到男用和女用圍巾長度上應該有些區別，酈幼雪想了想，索性拿起那條圍巾，對準李澤言的脖子就甩開，搭上去。
李澤言乖乖站著任他動作，但一雙眼睛只格外柔情地盯著她看：「怎麼，給我挑的？」他啞聲問。
酈幼雪比劃了幾下，確定長度足夠，用來搭黑色的衣服也合適，這才注意到他剛才問了什麼，頓時一陣小小的尷尬：如果這會再說只是看看效果，會不會被李澤言惱羞成怒直接打死？
這麼想著，她果斷點頭：「對啊，你圍著還挺好看。」
「對啊，小姐真是好眼光！」攤主急於推銷，趕緊幫腔。「這位先生是小姐的男朋友吧？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位先生長得高大又帥氣，圍這條圍巾就更是好看……」
……好囉嗦啊。酈幼雪皺眉，爽快地將各種誇讚給遮罩掉。
倒是李澤言，似乎很滿意于攤主那一通吹捧和誇讚，用相當溫和的語氣就問：「這條多少錢？」
「你等等！」酈幼雪趕緊抓住他脖子上圍巾的一角。「再看看其他的，你著什麼急？」
「不用了，」李澤言搖搖頭，眉目很是柔和。「我對這條很滿意，就它了。」
「……那也先不著急，」酈幼雪暗自扶額——還以為李澤言這身家，保准是個挑剔的主，誰想到他竟然這麼不挑……她還沒挑到自己中意的呢！「我還想再看看——」
「這樣，」李澤言滿不在乎的樣子，乾脆把自己系著的圍巾分出來一半，為她簡單地圍上。「不就行了？」
——不行！酈幼雪站在原地，低頭看看這用粗暴的直男式手法在她脖頸上繞了兩圈的圍巾，突然覺得很心累：「你見過有人這樣系著圍巾還能走路的嗎？」——而且也忒醜了吧！簡直是靠顏值在硬撐啊！
「走路？」李澤言慢條斯理重複了一遍，突然伸手把她拉過去，圈住腰攏在懷裡。「這樣不就能走路了？」
酈幼雪猝不及防就撞進他胸口，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從頭頂飄落，吃驚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李澤言也會撩！
「走了。」李澤言安撫地順手拍拍她的頭，轉而把現金遞給攤主，看對方清點過，便熟練地拉了酈幼雪就走——還是那樣把她幾乎攬進懷裡的姿勢。
「那個……為什麼是你付錢？」酈幼雪嘴角抽搐著強行無視這個槽點多多的姿勢，轉而開始關注另一個問題。「不是說了是我幫你挑的圍巾嗎？那應該是我付錢才對啊？」
「大驚小怪。」李澤言唇角微微一撇，似笑非笑看了看她。「誰付錢都一樣。」
「……」哪裡都一樣了？酈幼雪蹙著眉，很想這麼問他。
但李澤言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裡，他看著遠處一個小攤，顯得很是感興趣：「要不要？」
——什麼要不要？酈幼雪眨眨眼仔細看過去：竟然是各色的鮮花，一支一支售賣的那種，花的表面還包了透明的玻璃紙，在霓虹燈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走吧，過去看看。」見她只盯著看並不回答，李澤言索性直接摟住她走過去。
「先生，給女朋友看花？」攤主注意到他們，立刻開始招呼。「這些花都是今天還帶著骨朵的時候就從花房採摘了運送過來，剛剛才開放沒多久的，絕對新鮮！」
李澤言看了幾眼花就點點頭，語氣溫柔地問酈幼雪：「想要哪一種？」
攤主立刻從他這句話中發現重點，轉而向著酈幼雪推薦：「小姐喜歡什麼樣的花？如果喜歡帶香味的花那我推薦香水百合，不過很多小姐會注重花語，選擇風信子和鶴望蘭……」
酈幼雪低頭，目光從各色各樣的鮮花一一掃過，很快就在一個角落停留：「玫瑰就可以了。」
「哦！看我這腦子！二位是情侶吧？當然首選的是玫瑰了！」攤主頓時恍然大悟，張嘴就是一連串的奉承。
李澤言像是笑了一下，隨手從放花的大花樽裡抽出來一隻玻璃紙包著的紅玫瑰：「確定就要它了？」
「對啊，冬天裡的紅玫瑰，很亮眼吧。」酈幼雪把花接過去，在手中把玩。
「隨你喜歡。」李澤言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她拈住花莖的白皙的指尖，放低了聲音提醒她：「小心點，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付錢。」
這次的花由李澤言去付錢倒是沒什麼，酈幼雪點點頭，乖乖站在原地等著他，不過怎麼也沒想明白那句「小心點」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怕有人攔路搶劫或者拐賣了她？
然而就在這時，右手的食指指尖突然傳來一點點刺痛，讓她猝不及防就松了手，差點把玫瑰鬆手扔出去。
一隻手掌恰恰這時伸出，準確地將玫瑰花接在手裡。接著，她聽見李澤言的聲音在歎氣：「怎麼這麼笨？都告訴你要小心點了。」
頓時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玫瑰的次紮到了手，酈幼雪笑得一臉尷尬：「沒人送過我玫瑰，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你要提醒就把話說全啊，我又沒聽懂。」
「沒人送過你玫瑰？」李澤言像是有些吃驚地看了她一眼，在她還沒來得及點頭承認之前，就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原來如此，看來現在的人審美觀都很正常。」
「你什麼意思。」酈幼雪怒視他。「一般人送的花我還不要呢，以前也不是沒人送，是我都拒絕了好嗎？」
「是嗎？」李澤言嘴角彎了彎，低下頭捧起她的手仔細查看那個小小的傷口，一邊用隨意的語氣問她：「那你為什麼要拒絕？」
「因為不喜歡啊。」酈幼雪眨巴著眼睛，理所當然地回答。「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耽誤人家？不喜歡的人，是絕對不可以給他任何希望的。」
說著這話的同時，她感覺到受傷的手指被人輕輕捏了一捏。
李澤言抬起頭來，鈷藍色的眼睛裡沉澱著數不清的細小光芒：「嗯，說的不錯。」說完了，他低頭去將手裡的玫瑰簡單挑揀了幾下，重新遞給她：「我把刺去掉了，這次應該不會紮到了。」
「謝謝。」不知怎麼就想皮一下，酈幼雪鄭重地接過，調皮地對著他wink了一下。「你的心意，我確實地收到了——我接受了。」
「……」李澤言嘴角一抿，無可奈何地盯著她看，口中喃喃。「真是個笨蛋……」
【李澤言線CG[夜玫瑰]已錄入！】
作者有話要說：
李總的新卡，約會是馬戲團什麼的，我根據卡面重寫了約會內容，希望你們喜歡。
悠于 2019-3-24 15:11
第66章 黑天鵝1
第二天的天氣很不好。
天陰沉沉的，雖然沒有什麼風，但那看著就像是要下雨的天色，也讓人心情著實好不起來。
辦公室裡為了照明，幾乎打開了所有的吊燈。酈幼雪面前，甚至還打開了檯燈，用來照亮放在她面前的那份安娜上繳的實地考察報告。
依據安娜做好的策劃，這一檔新綜藝的第一站是從戀語市郊區開始。脫離新市區之後，嘉賓們的目的地是戀語市邊緣的大型植物公園。
酈幼雪把節目劇本詳細看了一遍，總覺得看上去雖然很有意思經費開銷也不算太大，但就是給她一種相當強烈的不安感覺。就著這種感覺，她按照李澤言之前的說法，撥通他的手機號碼。
「你不是說要陪我去實地拍攝嗎？」酈幼雪一手翻著策劃案，一邊心不在焉地對著電話那頭的李澤言詢問。「第一站從市立植物公園開始，初步定在週五早上開拍，具體的時間安排和位置定位已經發你郵箱了。」
「嗯，你等我看看。」李澤言立刻回應。
酈幼雪用指尖敲打手邊的陶瓷杯子，相當耐心地等候他的反應。這一通電話始終沒有掛斷，她可以清楚聽見那頭傳來的細微呼吸聲，以及敲打鍵盤和滑鼠的聲音。
——就仿佛他們一直陪伴在對方身邊那樣。
「……換個地方。」大約半分鐘後，李澤言突然說。他的聲調很堅決，像是不同意任何反對意見。
酈幼雪莫名其妙地問他：「你是說植物公園？但這是安娜他們權衡很久才選到的地方。」
「……他們？」李澤言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把負責節目策劃的人員名單也發我一份。」
酈幼雪忍不住蹙起眉，深刻地感覺到李澤言只怕是又發現了什麼。想到這一茬，她基本是條件反射要開口問，卻冷不丁想起來自己承諾過不會多問，只得新建一封電子郵件，把名單發送給李澤言。
電話在持續通話中，電話兩頭的兩個人重新陷入到靜寂中。
「新沂市郊有一個溫泉度假村，換成那個。」李澤言隔了一段時間，重新對著她說。仍舊是不容商量的語氣，顯然他也還在忙碌——那種鍵盤的敲擊聲始終沒有停。
「如果是那樣，所有的劇本就必須重新準備，節目組的負擔會大很多。」雖然相信他的判斷都是基於她的安全著想，但涉及到經費問題，酈幼雪還是忍不住要和他稍微抗議一下。
李澤言沉吟著沒有回話，而酈幼雪也聽到了來自他那邊的，座機電話響起來的有規律的鈴音——那是有名的鋼琴曲《致愛麗絲》。
「你等我一下。」李澤言對著她壓低了聲音溫柔地叮囑，便果斷地掛了電話。
酈幼雪把恢復鎖屏狀態的手機往旁邊一放，心臟和眼皮都在失控地大跳特跳——這簡直是從沒有過的不祥預感。她拍了拍心口，再抬手揉揉眼睛，試著想把這種感覺壓下去。
但就在她閉上眼睛的同時，眼前就浮現出許許多多來：烏雲密佈的天空，劃破夜幕的閃電與狂風，無數個看不清容色的黑影包圍住她……
酈幼雪眉頭一皺，聚精會神努力想看清，但那一切也不過是一閃而逝，快得讓她難以繼續捕捉。
她忍不住吸一口氣，緩了緩神，定睛看向不遠處的窗口。透明的窗玻璃外，一切都顯得隱晦難明，就像在告訴她——即便有燈光在，黑暗和寒冷，依然永存。
略微平復了那點不明顯的恐慌之後，酈幼雪才發覺，她的手機螢幕不知何時已經亮起，上面跳動著她設置的新備註——[A懟懟]。
「不用調整了，就定在植物公園吧。」接通之後，李澤言低醇的嗓音就源源不斷流淌出來，帶著細微的溫柔。「我陪你一起。」
「好。」酈幼雪也沒有多考慮，很乾脆地答應。「不過剛才，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不會有事的。」李澤言似乎笑了一下，柔聲告訴她。「待會早點下班，我提前去接你。」
說完這些，他沒有多做解釋，很快就掛了電話，這令酈幼雪有些困惑——感覺就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接近四點時，整個華裔影視的網路在頃刻之間全數癱瘓。不僅是電腦寬頻和無線網，甚至包括所有員工手機的移動網路和信號。
——所有工作都沒辦法再繼續，酈幼雪只好宣佈提前下班，然後在員工們的歡呼聲裡去樓下，坐上早就等在那裡的李澤言的汽車。
「剛才公司網路全部癱瘓了。」酈幼雪對著李澤言抱怨，順便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仍然是無信號狀態，現在它大約和一塊磚沒什麼兩樣。
「嗯，」李澤言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不只是華裔，全市都是。」
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就有點耐人尋味了，酈幼雪摸不清他到底知不知道這背後發生了什麼，又不樂意打破約定多問，於是就噘著嘴沉默。
「在那天的拍攝之前，你先不必上班了。」李澤言扶著方向盤發動汽車，一邊對著她交待。「華裔的一切指揮權，暫時移交魏謙——讓他替你把內奸查出來。」
「不去上班那我要做什麼？」酈幼雪靠著座椅背，抓著肩頭的一綹黑髮笑嘻嘻地問他。「被你包*養？每天在家給你做飯？再送到華銳總裁辦公室？」
李澤言似乎愣了愣，鎮定自若地看她一眼：「做飯就不用了，我怕被你毒死。」
【李澤言好感度+47！】
……看在好感度的面子上，酈幼雪決定無視這一波針對她廚藝的嘲諷。
……
「昨日，戀語市的全數網路及伺服器甚至手機移動信號都陷入癱瘓，對我市居民的日常生活都造成嚴重影響，但截至目前，相關部門仍未對此事做出回應……據悉，公安部門已經介入調查，卻並無任何進展……」
第二天的早間新聞中，如上所述的一條消息被迴圈播放。
酈幼雪心裡對這件事還是說不出的在意。再三思考之後，她打開網頁，搜索[戀語市網路癱瘓事件]。
立刻就有無數個詞條彈出來，包括新聞與各路媒體的猜測文稿，有的人還在貼吧中以此開了新帖，討論始作俑者是何許人也。
酈幼雪一一仔細翻看，始終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訊息，直到她看到貼吧裡某一位自稱程式師的人發表的一段：
[會不會是KEY大神？17年前攻擊了最高生命科學研究所伺服器，差點曝光全部研究的那個！——據說，那是戀語市近百年來最大規模的網路攻擊案！如果是KEY大神，做這件事一定非常容易！]
這條貼下面，是各路人馬七嘴八舌的討論，有的贊成，有的反對。
但這些酈幼雪都不怎麼關注，她最在意的還是「17年前」這個曾多次出現的時間點。
發現奇跡創立的那一年，也是駭客大神KEY攻擊生命科學研究所的一年，所有人諱莫如深的那個「事故」也同樣是那一年……
要說這無數個同年發生的事件沒有聯繫而都是巧合，她是怎麼也不信的。
酈幼雪坐在原地，微微蹙著眉對著已經暗下去的手機螢幕走神，腦海裡還在不斷模擬著思考這些事之間可能的聯繫。
手機突然亮起螢幕，提示有一條新短消息。
酈幼雪下意識拿起來解鎖，就看見短信內容跳出來。
[魏狗腿：內部人員篩查已經完畢，特聘剪輯師趙堅強、後勤組松下敬助已引咎辭職。]
酈幼雪只掃了一眼就選擇[刪除]，讓這條訊息徹底消失在所有的記錄中。
接著，她編輯一條短訊，發給李澤言——[魏謙的工作能力果然高超。]
李澤言秒回——[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吩咐他。]
酈幼雪心裡發笑，想一想，給魏謙的號碼發出去一句[謝謝]，才繼續和李澤言短信聊天：[那我什麼時候繼續去上班？]
李澤言僅僅隔了三秒就回復：[明天週五，一起去植物公園拍攝。]
明瞭他話裡的深意，酈幼雪忽感心滿意足。
拍攝當天，酈幼雪是由李澤言直接開車載著去現場的。當兩人到達時，攝製組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安娜指揮下開始準備了。
安娜眼尖地第一個發現他們的到來，卻也只是意味深長地笑笑，並沒有多言。
週五拍攝是他們精挑細選過的，當天也確實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市立的植物公園非常大，植物的覆蓋率高，就算是冬日裡，也有不同種類的花草在綻放，給人以春日般的蓬勃生機。
嘉賓們的心情看上去也不錯，分頭沿著植物公園的多條小徑前行並沿途在工作人員設置的停靠點執行任務……在總導演楊婕的安排下，一切都很順利。
酈幼雪和李澤言沒起什麼大作用，僅僅是找了個角落安靜坐鎮防止意外情況——當然也不排除大家有意撮合他們所以刻意不打擾的可能。
酈幼雪坐了一陣就覺得無聊，看一邊李澤言一直打著電話忙忙碌碌又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耽誤他重要的工作，暗自癟了癟嘴就要起來四處轉轉。
李澤言一邊繼續打電話，一邊準確無比抓住她的手，動作很輕地撓了撓她的掌心，像是在暗示她不要離開。
酈幼雪下意識地低頭看坐在椅子上的他，正看見李澤言也對著她看過來。接著，他的面上浮起笑意，一下掛斷了電話。
「要去哪裡？」李澤言問。
「我想到處看看，我還沒有在這裡玩過。」酈幼雪自然是誠實地回答。
李澤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兩秒，才開口：「我陪你一起。」
「你忙完了？」酈幼雪疑惑地看看他手裡捏著的手機。
「如果因為忙就忽略了你，那就等於違背了我來這裡的本意。」李澤言面不改色地回答。
酈幼雪突然覺得李澤言最近像是給語言技能新加了技能點——說的話一句賽著一句的窩心，讓她聽完能心軟好一會的那種。
因而她並沒有拒絕，反而略微高興地任由李澤言拉著手，任選了一個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大家可能看過，我把劇情重新整合改了個bug，重點下章吧。
第67章 黑天鵝2
他們所選擇的這條路相對更靜，花木茂盛。酈幼雪一路觀看不同的植物再對照銘牌讀出學名，李澤言偶爾會插幾句嘴為她稍作科普，兩個人也算愜意。
直到酈幼雪看到一幢很大的木屋，坐落在公園深處，漆成白色的木牆和藍色的屋頂，讓整幢屋子看上去可愛又明快。
酈幼雪看得心生好奇，拉著李澤言就走近。
李澤言顯然不怎麼甘願去湊近研究，雖然順從她的力道，但嘴上還在相當冷漠地評價：「守林人的小屋罷了，沒什麼好看的。」
酈幼雪哪裡管他，伸手就去推門——輕輕鬆松就推開了。
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酈幼雪困惑地低頭看了看起伏不定的胸腔，再看看面前門已經打開、顯露出內裡被陽光照亮的光潔的木板地面，以及部分蔥翠的植物與鮮豔的花朵。
僅僅用了兩秒鐘的時間猶豫，酈幼雪就鬆開李澤言的手，挪動步子走進去。
空無一人的房間，左側的玻璃窗灑落淡黃色並不熾熱的陽光。正對面的牆壁上，無數張風景照掛在白色背景牆上，看上去就像是某個風景圖愛好者的私人收藏。
心臟仍然砰砰直跳，酈幼雪打心裡覺得困惑不已——這樣一個簡單的房間，為什麼會給她一種很奇怪的威脅感？
「沒什麼好看的。」李澤言就跟在她的身後，掃視整個房間，對著她伸出手。「走吧。」
下意識牽住那只手，不經意地一回頭正打算走出去，酈幼雪突然就注意到，門後面的牆壁上似乎也貼著許多照片——不同於那些風景圖還用了相框裝裱，這些照片是直接貼在那裡的，讓人不禁聯想到刑警辦案時的資料統計。
酈幼雪仔細看了兩眼，竟然不寒而慄。
黑髮的小女孩與年輕的男人一起逛街、吃東西甚至看電視的場景，小女孩穿著校服坐在教室的場景，長成少女的女孩在銀杏樹下練習小提琴的場景，女孩穿著學士服站在戀語大學門口的場景……畫面中的主角一直都是同一個人，她在不斷地成長，從五六歲的小丫頭一直成長到如今。
——女孩的臉，分明和她一模一樣。
……所以，過去的十七年，女主角一直生活在監視下嗎？酈幼雪很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
李澤言注意到她變化的表情，立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這一看之下，他的面色劇變。
而酈幼雪，她越看越覺得渾身發冷，而當她注意到某一張照片後，更是幾乎停止了呼吸。
那是五六歲的小女孩瘦瘦弱弱躺在雪白病床上的照片，她的左手腕戴著一個粗粗的黑色手環，胸口、太陽穴、小臂上都連接了透明的醫用導管，看上去就像是在接受某種實驗。
數不清的記憶場景開始在眼前穿插，酈幼雪表情空白地站在原地，仿佛聽見某一個聲音，冷冷淡淡地在呼喚：「016，又雪……」
李澤言緊緊蹙起眉，伸手去輕輕拍她的臉：「幼雪？幼雪？清醒一點！」
酈幼雪一個激靈在李澤言的呼喚中清醒過來，她茫然地看看李澤言充滿擔憂的面容，漸漸冷卻下來的血液卻令她格外清醒：「他來了……不，他們來了。」
「不管怎麼說，先離開這裡。」李澤言緊皺著眉，拉著她向門口走。
酈幼雪停住腳步，歎了口氣：「沒用的……這次他們是真的下了大手筆，恐怕就算我們沒有選擇在植物公園拍攝，他們也會找到我們。」
腦海深處不斷湧現的記憶，讓她已經徹底記起了所有。她記得收留她的院長媽媽告訴她，遇到她的那天早上剛下過雪，卻又在午後飄起了雪花，所以她被取名「又雪」；她記得和李澤言的相遇及失散，她為了救李澤言第一次接受實驗；她記得那個笑容疏離為人卻溫柔體貼的愛穿白大褂的教授，是他對著那個人說「又雪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人」……
她深深記得，那雙黑暗裡染上血色的，冰冷到近乎半透明的眼睛。
伴隨記憶而來的，則是強效的Evol復蘇，這種作用足夠讓她在第一時間知道，他們已經落入獵人的網中，那些人就守在門口，等待她和李澤言的露面。但她絲毫不慌張，Evol已經告訴她，接下來白起很快就會趕到。
李澤言從她的話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由得略微鐵青了臉色：「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
——明明察覺了這次節目的合作方可能是怎樣的用心險惡，卻過度相信自己的能力，掉以輕心，最終，還是讓他們找到了她。
「我從來不會因為這些怪你。」酈幼雪失笑。
「可是我想保護你。」李澤言抓緊她的手，慢慢放在唇邊，輕輕吻過她的手指，雙眼仍一瞬不瞬望著她，向她傳達他的決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酈幼雪忍不住揚起嘴角：「好啊。現在，我們可以一起出去了——如果不能先發制人，至少，一直躲藏也不是辦法。」
她反握緊李澤言的手，像是要把自己內心的力量盡數交給他。
在兩個人走到門口的同時，無數個槍*口已經齊刷刷對準了他們。
方才還蔚藍一片的天空，已經烏雲滾滾。風已經刮起，劇烈而強勁，吹得樹葉「簌簌」作響，植物東倒西歪，酈幼雪的黑髮也變得亂糟糟。
「華銳的總裁李澤言，交出QUEEN，我們不會與你為難。」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人說。
這批人都是一樣的裝束——穿著黑色的緊身衣，戴著黑色面具，讓人完全無法辨認外形或是身份。為首那人隱藏的更深，連說話聲音都像是經過了變聲器處理……不排除是面具的作用之一。
「不可能。」李澤言面沉如水，沉聲回答，與酈幼雪十指交叉的手指猛地繃緊。
一切都陷入到可怕的死寂。風停了，被吹得歪歪斜斜的植物們也僵直在半空中。
酈幼雪知道，這是李澤言在使用他的Evol，但是很顯然，從這些人依舊靈活的動作來說，時間暫停依舊存在缺陷。
但反常的是，在李澤言發動能力後，對面卻半點反應也無——按理說，他們本應抓住機會直接動手的。
酈幼雪忍不住蹙起眉，感覺到這次的事情並不是他們突發奇想……也許是經過長期籌畫的。
突然，遠處被黑暗籠罩的天際，亮起了一點猩紅的血色。緊接著，一點蒼白色漸漸從中擴大，在一瞬間就蔓延到整片天空。
酈幼雪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本能給了她答案——她甚至來不及開口說話，已經猛地轉過身，朝著李澤言撲過去。
她的動作已經很快，但此刻的她，是在和閃電賽跑——和聲音都跑不贏的閃電。
頃刻之間，蒼白可怖的電光已經鋪天蓋地落下，它甚至比酈幼雪更快地來到他們所在的位置。
「隆隆」的雷聲到來的那一刻，他們已經雙雙跌倒在地——李澤言在下，酈幼雪趴在他的身上。
酈幼雪的大腦裡一片空白，眼前也是，似乎是那道強力十足的閃電帶來的短暫目盲。但比這更可怕的後果在於她的後背，一瞬間劇烈的疼痛讓她差點忍不住叫喊出來，只有緊緊咬住下唇。
在那陣疼痛過後，她的後背就失去了知覺：據說，痛到極致的時候，是不會再有感覺的。
頭腦依然清醒到可怕地想著這些，酈幼雪已經不敢再去想她的後背這時候如何了……更重要的是，她從未見過如此強悍的Evol，簡直就是自然災害，比雷暴更甚，讓人防不勝防。
——若不是Evol給她的提醒，說不定這會中招的就是李澤言了。
「幼雪！」李澤言反應過來，瞳孔狠狠收縮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她的肩膀——那裡淡藍色的毛呢布料已經一片焦黑，提醒著他眼前的女孩究竟受到了怎樣可怕的攻擊。
……而且，是因為他。
酈幼雪聽得見他的呼喚，但她的眼前已經開始一陣陣地發暈。後背已經有燒灼感傳來，讓她連直起身都覺得費力。
最終，眼前的光芒隱沒，大片壓抑的黑暗吞沒了她。
不假思索將女孩攬在懷中，李澤言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地咬緊了牙關。
強烈的情緒變化促使Evol的效果也得到加強，圍在四周的黑衣人正要靠近，突然就被他周身迸發的肉眼不可見的空間裂縫生生撕裂。
一切都歸於死寂。
李澤言小心翼翼避開女孩背上的傷口，將她穩穩抱起，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就在他的懷中了。
「哼哼，精彩啊。」不知從何而來的，是屬於年輕男人玩味的聲音。「這就是QUEEN的能力嗎？為此費些工夫，倒是值得。」
「……不管你是誰，」李澤言目光一冷，緊緊抱著懷中的她，就像抱著整個世界。「都休想再將她從我身邊奪走。」
「是嗎？」那個聲音意味深長地笑了。「你可以試試——我給你機會。」
陡然間。
金燦燦的陽光一縷縷迸射開，以破竹之勢驅散了黑暗。
李澤言沒有絲毫放鬆。
他仿佛聽見那個聲音，冷冷的繼續在說：「QUEEN已經覺醒，再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將我們阻止。」
作者有話要說：
很遺憾最後還是借用了原第十章劇本，不過幼雪救人往往就是本能反應。
此處，白起弟弟客串。
第68章 夢醒時1
酈幼雪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夢。
她置身于一條寬闊的大馬路邊，馬路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滴滴——」的喇叭聲尖銳，刺痛她的耳膜，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下意識朝路中央看過去她才注意到，那裡站著一個嬌小的小女孩，黑色馬尾巴，黑色的大眼睛，穿雪白的蕾絲裙子，懷裡抱著熊娃娃，一臉的茫然無措。
一輛輛汽車幾乎是擦著她的裙擺路過。
女孩子幾乎要哭出來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濕漉漉地睜大，水汽湧動在其中，像是要流淌出眼眶。
酈幼雪顧不得心裡那點奇怪的熟悉感，加快腳步就要衝過去救下她。
但來往的車流突然就停滯下來，中央的女孩被一個突然沖出來的男孩子打橫抱起。
黑髮的小男孩，有著一雙令酈幼雪感到熟悉的鈷藍色大眼睛，看上去約摸十一二歲，輕輕鬆松抱著小女孩小巧瘦弱的身體，在靜止住的車輛的縫隙穿過，一直走到馬路對面。
像是才反應過來周圍發生了什麼，男孩子驚訝地低下頭，正好對上女孩子盈滿了水霧的黑眸：「你……」
「謝謝你，大哥哥。」女孩子終於忍不住眼淚，淚汪汪帶著哭腔地道謝。
「你，你別哭……」男孩子被那些晶瑩的淚花嚇得慌亂，把她放在地上扶住就開始慌慌張張掏口袋，掏了半天隻掏出來一個塑膠盒子裝著的布丁。「這個給你，你別哭了。」
「……牛奶的嗎？」女孩子馬上止住哭，眨巴著大眼睛，格外殷切地捧著布丁左看右看。「大哥哥你帶勺子了嗎？」
酈幼雪默默遠遠看著，不太想承認那個看到布丁就懵了的小吃貨其實有點像小時候的她。
「……沒帶，你將就吃吧。」男孩子也被這樣的劇情發展驚呆，乾巴巴地回答。
「嗚，好吧。」雖然明顯有點惋惜，但女孩子真就低下頭打開蓋子，認真地捏著盒子往嘴裡倒。
男孩子看得愣了。
停滯的時間終於恢復正常，行駛的汽車繼續行駛，過往的行人繼續走自己的路。
突然從不同尋常的靜謐恢復到喧囂，男孩子也有所發覺。因而他驚訝地看了一眼馬路，疑惑地問女孩：「剛才你有沒有發現，時間好像靜止了？」
「大哥哥喜歡時間靜止的能力嗎？」女孩子彎起眼，似乎並不驚訝地問。「——我覺得很適合你哦。」
男孩茫然地眨一眨眼，陡然意識到他話裡的含義，頓時睜大了眼：「你是說……」——難道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布丁好好吃哦。」女孩並沒有要回應的意思，笑嘻嘻地對著他眨眼。「謝謝款待啦，大哥哥……不過好可惜，我們大概不能繼續一起玩了。」
「什麼意思？」男孩一臉不解。
酈幼雪早在聽見「時間靜止」這個名詞時，心裡已經湧現出奇怪的預感來。她想，也許呈現在眼前的一幕，就是過去確實發生過的？
想到這裡，她愈發認真地觀察兩個孩子的互動。
「他們很快會從那邊追過來……」女孩子沒有回答男孩的問話，認真地看了看身後的某個方向，然後，一把抓起男孩就開始奔跑。
他們的身形小，跑起來算不上快卻很靈活，一路跑過路邊又拐進某個小巷，就脫離了酈幼雪的視線範圍。
酈幼雪正疑惑，就看到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跑來，為首的那個手裡還拿著一個不知名的儀器。他對著儀器看了一陣，對著幾個同伴交待：「QUEEN的身邊有多餘能量反應，看樣子她又動用了能力。」
另一個白大褂點頭：「那就把那個新的轉化者一起帶回來……QUEEN每次發揮能力，強度都有不同，可以為下一步研究提供借鑒。」
幾個人在簡單的對視間點頭確定，立刻就加快腳步沿著公路行走，然後默契地分頭行動探索。
酈幼雪則陷入到迅速而沉重的思索：QUEEN？指的是小女孩？或者說……是小時候的她？
畫面一轉，酈幼雪忽然發覺，她再一次看到了女孩和男孩。
兩個人就藏在某個小巷無人的小角落，女孩子還在對著男孩說話：「……他們會盯上你，不過別怕，不會有事的。」
「那你呢？」男孩已經從最初的慌張中理清思路，抓住她的小手緊張地追問。
「放心吧大哥哥，」女孩子彎起眼，並不著急地安慰他。「我沒事，因為我們還會再見呀。」
男孩已經隱約有些預感，慌亂地抓緊了她的手。
但女孩子卻仍然帶著笑，堅定地，推開他的手。
「下次再見啦，大哥哥。」女孩子笑著說完，忽然就站起身來，跑出了小巷。
男孩臉上猶帶著愣怔，他甚至來不及多想，就拔腿追出去。他幾乎是用上了能夠達到的最快的速度，但在他沖出小巷的一刻，眼前就陡然一黑。
男孩軟軟倒下去的同時，被一個白大褂的男人給輕鬆地接住抱在懷裡，男人用空余的一隻手取下嵌在他頸間的細小針頭，點了點頭：「是這個沒錯——新的轉化者。」
被另一位白大褂禁錮住雙手的小女孩鬱悶地站在一邊，重重歎了口氣，似是想不通他為什麼明知道會有危險還要自投羅網。
一直旁觀劇情發展的酈幼雪也忍不住歎口氣。李澤言這個動不動衝動的脾氣，看來是小時候就有的。
「帶回去檢查一下吧。」為首的白大褂手裡依然拿著那個不知名的儀器，走近幾步淡淡掃視男孩，像是確定了什麼似的點點頭。
——此人身形高挑勻稱，白大褂纖塵不染，一直戴著口罩，看不清臉，但他的眼神冰冷，注視著面前束手就擒的孩子時，仿佛看的是無生命的死物。
酈幼雪默默觀察這個顯然算是領導者的人物，不知怎麼心裡就浮上來極強的熟悉感，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
——看來，這的確是她作為女主角身份的，過去的記憶沒錯。
畫面陡然一黑，接著再次亮起時，周圍的環境已經切換成了光線昏暗的房間。唯一的視窗被密密麻麻的鐵索纏繞住難以打開，更遮蔽了窗外的陽光。貼近窗口的小床上，女孩子靜靜抱膝坐著，垂著眼簾，眼底沒有絲毫亮光。
但突然之間，女孩子驚訝地抬起頭，看向被反鎖的門口。
那裡出現了一個身影，正朝著她伸出手：「我來接你了。」
女孩子甚至顧不上穿鞋，光著腳跳下床，就朝著門口浸潤在夜色裡的男孩跑過去。
酈幼雪看到這裡，強烈的預感已經告知她，那男孩是誰。心裡有些苦悶，她很清楚地知道，這兩個重新窺見了希望的孩子，註定要經受再一次分離和痛苦。
「大哥哥……」眼眶已經紅彤彤像是要哭出來，女孩子卻強忍著淚意沒有哭。她揚起臉，天真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靜止了時間，趁他們都不能動，過來救你。」小小的李澤言板著小臉，嚴肅的告訴她。「這次，一定會帶你離開。」
——他滿以為勝券在握，卻絲毫沒有察覺，可以得見未來的女孩子的眼底，流露出的濃重的失落。
只一個瞬間，女孩子就好端端隱藏了全部的情緒，笑眯眯地說：「好啊，我們一起走。」
兩個人沿著用作實驗的破舊大樓的走廊，一路飛速行進，並不斷打開他們途徑的每一個房間門，招呼著那些不曾被暫停時間的幼小的Evolver們一起逃走。短短幾分鐘，他們就成功聚集了一小群孩子，並不斷朝著出口而去。
「在這邊！」憑著女孩子超強的直覺，他們來到大樓後方的一處鐵柵欄前。女孩熟練地翻起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的柵欄的一小段，對著他們招手：「來，大家一個一個走。」
男孩擔心她，主動走過去幫著她一起抬起柵欄：「我和你一起。」
「不行哦，」女孩子笑著搖搖頭，神神秘秘道：「在預言裡，大哥哥是第一個，這樣才能大家一起逃。」
在這裡呆了幾日，男孩多少也清楚被傳得神乎其神的QUEEN——研究人員們的希望，這個看似平凡的少女實則有著BUG一般的預知能力，再聯想她自信滿滿的話，他沒有多猶豫就第一個鑽出柵欄。
眼見著孩子們一個一個跑出桎梏，他帶著殷切的盼望，轉頭去等候他最關心的那個女孩。
可是，女孩沒有出來。荒涼的地面上雜草叢生，廢棄的院子裡安安靜靜空無一人，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男孩瞪大了眼睛，立刻按著記憶裡女孩的動作去摸索著尋找柵欄上那一個小缺口。
……什麼也沒有找到。
——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呢？絕望的男孩呆立在柵欄邊，急促地呼吸著，頭腦裡一片空白。
酈幼雪就站在不遠處，安安靜靜看著男孩與女孩僅僅隔著一個柵欄站立相處——可是，男孩根本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女孩，而女孩，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注視著已經陷入深重的悲哀中的男孩。
……酈幼雪覺得，她好像明白了：男孩他，很顯然，是陷入到某種幻覺中了，也許是哪個人的Evol。
第69章 夢醒時2
「……報警，對，去報警！」男孩忽的眼前一亮，拔高了聲音自說自話起來。就像是找到了最後一根稻草，他轉過身，粗略地辨認了一下方向，就朝著已經閃現出熹微晨光的東方跑去。
「就像你說的，這次你會配合我們的實驗，對嗎？」目送著男孩越跑越遠，女孩身邊的空間一陣細微的波動，逐漸浮現出一個人影。那人穿著黑色的西服褲與白大褂，每一個扣子都扣得整整齊齊，面上戴著醫用口罩，一手溫柔地撫摸女孩的腦袋，用低柔的嗓音問。
女孩子點了點頭，想了想，她又說：「教授為什麼會答應我？」
被她稱作「教授」的男人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回答：「也許是因為……他家只有這一個寶貴的孩子吧……讓人家的父母太擔心，也是一種罪過。」
這樣子聽上去悲天憫人的話語，使得女孩子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睡吧。」教授話鋒一轉，並不想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接下來的實驗，也許會透支你的Evol……你應該及時保存體力。」
「教授你不怕他真的去報警嗎？」女孩子還不甘心就這麼停下討論，繼續追問。
教授失笑了：「小又雪……還是這麼天真嗎？」
「什麼意思？」單純的女孩子十分的不明白，困惑地歪頭。
「也罷……在你這樣的年紀還能想到與我談判，也不錯。」教授微微歎息一聲，帶著難以言喻的欣慰。「不過，也有一些事，是你不該知道的。」
隨著他的話音漸漸落下，女孩子已經微合雙眼，癱軟著倒下。
教授早有預料般一把橫抱著她，輕輕鬆松調了調姿勢以便她睡得更加舒服，這才邁動腳步，重新向著淩晨夜色裡鬼魅一般陰森森的大樓走去。
酈幼雪沒有跟上去，好在這次的視角也沒有再次轉變，看樣子需要她親眼目睹的劇情已經告一段落。她真正在意的是，通過那位教授與小姑娘的對話，顯然，這個所謂的「實驗」並不是那麼簡單。不懼怕報警，甚至不明緣由地和小姑娘協商就放走了多個Evolver，這背後，到底是怎樣的秘密？
但大量紛雜的記憶碎片忽然就湧入腦海，令她的意識再一次地恍惚起來。劇烈的頭痛使她暈眩，更是沒有了多加探究的心思。
……
酈幼雪懵懂著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只有大片白茫茫的光斑。她慢慢閉了閉眼再睜開，這才發覺，她竟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證據就是潔白的四壁、淡藍色的醫用窗簾和被褥枕頭，以及她自腕上針頭連接到床邊架上的吊瓶。
她嘗試著用手肘撐住床鋪想坐起來，但恰恰此時，不遠處的病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李澤言出現在門口。或許是她的錯覺，那張一本正經的撲克臉，像是蒼白了許多。
正好對上她看過去的視線，李澤言站在原地顯而易見地愣了愣，接著就快步朝著她走過來，略微關切地傾身，用嘴唇貼上她的額頭試溫度。
酈幼雪睜著眼睛看他近在咫尺不怎麼精神反而很疲憊的臉，隱隱覺得有點心酸：「李澤言……」
「嗯？」李澤言稍微後退了一點，下意識應了一聲，接著又對著她低聲說：「燒已經退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儘管告訴我。」
酈幼雪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笑，她彎起嘴角，慢慢地說：「某個人還說不會救我第二次，大概是沒數過到底已經幾次了吧？」
李澤言頓時就愣住。
酈幼雪回憶著繼續說：「……小時候一次，街上一次，還有董事會專案投票一次……看來，總裁大人為我早就破過例而不自知呢。」
李澤言總算回過神來，看著她的眼睛裡很有幾分複雜：「你記起來了？」頓了頓，他調整表情，繼續說：「我還以為某個一直聽不懂我暗示的傻瓜這輩子都記不起來了。」
【李澤言好感度+25！】系統再一次發出提示，聲音在一片靜謐裡分外清脆。【李澤言好感LEVEL-11已滿值！】
酈幼雪的指尖略微一僵。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李澤言愛情的最後防線會這麼快就到來。
——那麼接下來，只要她找到那個最關鍵的點，達成[至死不渝]，一切，就可以結束了嗎？
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突然就被李澤言抱住——他沒有去動她受傷的肩背，而是極盡溫柔地，將她的頭按進胸口，另一手圈住她的後腰，開口的時候，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怎麼還是這麼笨，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是不懂得先保護自己。」
「那個……這種事我真的辦不到，」酈幼雪乖乖任他抱著，悶悶地解釋。「我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
李澤言似乎歎了口氣：「我知道，所以……」他彎了彎嘴角，輕輕地繼續說。「我才說，你是笨蛋啊。」
酈幼雪暗地裡翻個白眼，決定先不跟他一般計較，轉而關注她認為最嚴重的問題：「對了，我這次……什麼時候才能出院？」
「……」李澤言古怪地看她一眼，有些遲疑。「還以為，按你的性格，首先會關心背上會不會留疤。」
「我當然不是不關心，是因為我知道一定會留疤。」酈幼雪一本正經說著，歪了歪頭退的遠了一點瞪他。「對了，我這個疤也是因為你，所以你不許嫌棄我背上醜，聽到沒有？」
李澤言臉色一黑：「你以為我是這樣膚淺的人嗎？」
「當然不是啊。」酈幼雪特無辜地眨巴著眼睛。「可是我的背我自己又不會看到，能看到的就只有你，我不跟你說，還要跟誰說？」
「……」李澤言明顯地噎了噎，俊臉微紅地轉移話題。「出院的事，這幾天你就別想了，你這次傷的不輕，多留院調養些日子。」
「傷得很重嗎？」酈幼雪倒是吃了一驚，忍不住就質疑。「可是現在我的後背已經不疼了。」
「那是因為麻藥的藥勁還沒過。」李澤言居高臨下望著她，沒好氣地回答。
……酈幼雪竟然完全無法反駁。
「好了，睡了一天，餓了吧，想吃點什麼？」李澤言明顯無意和她繼續扯皮，略微關切地問她。
「只要是你做的就好。」酈幼雪也很配合地笑笑，順便自以為地體貼一把。「對了，我不吃魚的。」
李澤言「嗯」了一聲：「在這裡等我回來。」
酈幼雪點點頭，坐在原地等他出門去，卻沒想到他根本沒有立刻出門，反而再一次把她抱住，輕輕地：「乖乖在這裡等著我，不要亂動，聽清楚了嗎？」
酈幼雪點點頭，聽得出他隱藏的不安，特地補充一句：「你放心，你回來之前，我都不會動的。」
「走了。」李澤言嘴角微微一翹，也不多說，扶著她靠枕頭坐下，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很快回來。」
「嗯，好啊。」酈幼雪幾乎要掩不住浮起來的笑意，勉強正色答應著，目送他開門出去。
……
李澤言就像他承諾的那樣，很快就帶了做好的飯回來——或許是出於對她身體的考慮，沒有做他擅長的西式，而是做了中式的米粥小菜，還有一個芒果牛奶布丁搭配。
酈幼雪也不是矯情人，看他搭好桌，直接從他手裡拿了餐具開始吃。
李澤言就坐在一邊，靜靜翻文件，時不時抬頭看看她，嘴角始終帶點細微的笑意。
「你是不是挺忙的？」酈幼雪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來，遲疑地問他。「一邊陪著我照顧我還要一邊工作，很累吧？」
「我沒事。」李澤言的眼神晃了晃，淡淡地回答。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你不用在意，我可以。」
「……」酈幼雪仔細看了看他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麼。「我知道了，你怕那些人再動手，對嗎？」
李澤言翻動文件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們那時候並不想真的對你下手，他們要的是QUEEN……」酈幼雪靈光一閃，喃喃著推斷。「所以，我就是QUEEN？他們真正要得到的，是我？今後……」
「夠了，不要再說了。」李澤言突然打斷她的話，面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也淡淡的。「這件事你不用在意，你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你瞞了我很多事。」酈幼雪眨了眨眼，觀察著他的表情開口。「不過，我明白，你是為了保護我，所以，我並不因為這種隱瞞而生氣，更不是非要知道真相不可。」
蹙起的眉頭略微舒展開，李澤言定定看著她，沒有做聲。在他深藍色鈷石般的眼瞳裡，完完整整地僅僅倒映出她一人。
「但是，我想說——」酈幼雪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對著他宣佈。「如果有什麼大事發生，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我不想最後關頭才知道一切，更不想要在你因為我不得不去擔負什麼的時候，仍然一無所知。」
李澤言靜靜聽完她的話，並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盯著她看。
酈幼雪收不到回音，略微困惑地歪頭：「你……」
李澤言忽然「呵」地低笑一聲，淡淡說：「知道了，不過——」他猛地俯下身。
酈幼雪猝不及防就被他吻住嘴唇，親密無間的雙唇與舌尖碰觸，在不間斷的接觸又分離的間隙，她聽見李澤言磁性的嗓音含糊不清地說：「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我身邊，一切……我來解決。」
【李澤言好感度+42！】
酈幼雪被籠罩在他炙熱的氣息間，渾渾噩噩的頭腦好半天才想清楚他在說些什麼，心裡隱約並不十分同意，但她還是勉強應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情節大改，去掉所有調查情節，讓幼雪安心做總裁背後的女人。
第70章 逆時光1
坐在病床上用勺子舀著布丁吃，酈幼雪一邊看著李澤言麻利地收拾杯碟，忍不住就評價：「你真的好賢慧。」
李澤言抬頭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藥效沒過，腦子不清醒。」
酈幼雪撇撇嘴，暗自決定不與他爭辯——工作本來就忙還要照顧她，李澤言可是真的不容易。
「待會把藥喝了，藥和水都放在你手邊了。」李澤言迅速整理好一切，對著她吩咐。「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酈幼雪順著他說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在床邊的鬥櫃上看到裝好了藥片和膠囊的瓶蓋，以及一杯微微冒出熱氣的白開水。
「你放心吧，」酈幼雪自信滿滿地對著他笑。「吃藥而已，我沒問題的。」
李澤言像是想說什麼，不過並沒有說出來，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低聲說了句：「……我看問題很大。」
——這麼不信任她？酈幼雪大吃一驚，正要和他互懟一番，就見他扭頭，一拉門出去了。
沒有恰當地抓住時機懟回去，結果錯失良機，酈幼雪有點遺憾。
事實證明李澤言的的確確是個烏鴉嘴——僅僅是剛吃完布丁，酈幼雪就開始感覺到後背燒灼似的痛感。那種感覺就像是火焰在沿著背脊一路向上引燃，讓她在疼痛之餘有幾分不能言喻的毛骨悚然。
靈機一動意識到這大概是沒有吃藥導致的，酈幼雪果斷拿過水杯開始吃藥。
李澤言推門而入的時候，酈幼雪已經無聊到趴在枕頭上：因為護士剛來換過藥，背脊的疼還沒徹底止住，她正在努力讓自己睡著。
李澤言看她這副動作也能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有些無奈地問她：「很疼嗎？」
酈幼雪費力地扭頭看了他一眼，特別認真地回答：「不是很疼。」
「不是很疼，為什麼趴著睡？」李澤言都想歎氣，一邊凝視著姑娘逞強的嘴臉，一邊慢慢走近。
「這你就不懂了吧？躺著睡會壓到傷口，不利於癒合。」酈幼雪振振有詞地對著他強調。
「什麼我不懂……」李澤言啼笑皆非，在她身邊坐下來。「算了，你還是睡吧，睡醒就不會那麼疼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酈幼雪埋頭在枕頭堆裡，悶聲回答。
李澤言沒有吭聲，他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挪動了兩步，重新在病床的床頭坐下來。
酈幼雪疑惑於他的動作，忍不住抬頭要看他。
——結果剛好被他扶住肩膀拉過去抱在大腿上，他的手掌還一下一下愛憐地撫過她柔軟的長髮，聲音低沉且溫柔地從她的頭頂飄落：「睡吧，我陪著你。」
「你的工作……」酈幼雪有點奇怪的緊張，她下意識開始尋找能讓李澤言放棄這個親昵過頭的動作的藉口。
「沒什麼事，不會耽誤。」李澤言格外耐心地回應。
「你就扯吧你。」酈幼雪根本不相信這種說法。「你平時就很忙，基本從早忙到晚，怎麼可能突然就不忙了。」
「我平時……」李澤言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似乎是在笑著問她：「你很關注？」
「……」酈幼雪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暗罵自己被一個小傷口給搞得邏輯混亂，張嘴就強調：「我沒有，你很忙這種事，只要有眼睛的，遲早都能發現吧。」
「是嗎……」李澤言話音裡的笑意更明顯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酈幼雪很想這麼問他。但一瞬間的思考後，她決定放棄追問：總覺得答案不會是她樂意聽到的。
懷揣這樣的念頭，她一反往常地，乖順地趴在李澤言膝頭，簡單調整了一下角度，便安安靜靜閉上眼睛，開始試著入睡。
李澤言在這個過程裡任她動作，只是抬起手慢慢摸著她的頭安撫她。
「李澤言……」酈幼雪閉著眼睛喃喃地喊他，下意識還抽動鼻子嗅了嗅。「你身上好香……像是柑橘的味道，甜甜的……」
「喜歡嗎？」李澤言微微低下頭湊近她，目光溫柔地注視她光潔的額頭與微闔的眼睛，低聲地問。
「喜歡。」困意已經襲來，酈幼雪小聲地回答。
接著，她聽見，李澤言好像笑了，是忍俊不禁的那種笑。
……
酈幼雪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只看見近在咫尺的精工細作的煙灰色襯衣，領口略微敞開著，袒露出內裡大片象牙白的皮膚。
她懵了兩秒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低頭看，才發現自己正像個樹袋熊似的，頭埋在對方胸口，雙臂還牢牢巴著對方的腰身……那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襯衣都已經揉皺了。
酈幼雪當時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鬆手好還是不鬆手好。
她偷偷抬眼看，李澤言正坐在床邊，背靠在床頭立起的枕頭上，歪著頭靜靜睡著。他的右手臂，還下意識似的回抱住她的腰，好讓她在他身上靠得更舒服。
心尖像是被什麼給輕輕觸碰，變得酥酥麻麻。酈幼雪動了動嘴唇，眼巴巴盯著李澤言沉靜柔和的睡臉，再看看他四處亂翹的黑髮，竟然為他在這不安的睡姿而感到難過。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李澤言忽然睜開眼。
這下酈幼雪幾乎來不及反應，直直就對上他深藍的眼睛。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靜了，酈幼雪開始猶豫自己是否要現場鬆手。
李澤言沒什麼表情地與她對視了一會，態度相當自然地啞聲說：「再睡一會。」說著就微微閉上眼。
「來躺下睡。」酈幼雪強自鎮定著爬起來，晃晃他的手臂。「你這樣睡會更累……你的背不痛嗎？」
回應她的呼喚，李澤言略睜開眼，眼神還帶著倦意地看她一眼，順著她的意思非常乖巧地向下躺了躺，躺在她推過來的枕頭上，才重新合眼。
——他也許一直都沒睡好吧。酈幼雪在心裡想著，輕手輕腳撐住床鋪要站起身把位置留給他。
但李澤言就像是察覺了似的，仍舊扶著她後腰的手臂一緊。
酈幼雪被那股力道帶著，簡直就像是摔在他胸口。若不是距離近，只怕帶來的重力都能砸傷他。
但李澤言根本沒有睜眼，就那麼摟著她，淡定到可怕，繼續睡他的。
酈幼雪伸出手，動作放到最輕，在枕頭邊摸了半天，好容易找到她的手機。她仍然趴在李澤言胸口，用右手點亮手機螢幕，用眼角餘光看了看——14：31，時間還早。
頓時有種放了心的感覺，她慢慢閉上眼，嘗試著重新入睡。
深感看透了一切的系統，發出了一聲欣慰摻雜憂慮的唏噓，接著才放低了音調提示：【李澤言線CG[共枕眠]已錄入。】
……
酈幼雪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床上只有她自己，像是被刻意調整了姿勢，整個人側躺著，被子蓋的好端端。
不遠處的窗簾只拉開了一半，窗外的天空已經黑透，天空中沒有月亮，連細微的星光都欠缺。相信若不是床頭開著的小檯燈，整個房間都會是黑暗的。
她也沒多想，坐起來打了個呵欠，剛要拿起手機看看時間，病房的門突然就被推開，走進來李澤言。
他明顯已經換過了衣服，白襯衣的領口潔白得發亮，深藍色的領帶系得規規矩矩，黑西裝外隨意地披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風衣，隨著他開門的動作微微晃動。
兩個人看見對方，不約而同地頓了頓。
「我午睡時一直粘著你嗎？」酈幼雪想了一下，無視那點細微的臉頰發熱感，直截了當地問。「害你休息不好……下次不會了。」
「你想多了。」李澤言卻說，在她疑惑地看過去時，勾出一個淡淡的笑。「我休息得很好。」
他這番話大有暗示的意味在，令酈幼雪無端想起兩人那老夫老妻一樣的相擁入眠的姿態，臉皮溫度又有一定浮動。
但她一貫是個不肯服輸的，如果自己不自在了，勢必也要讓別人不自在，於是笑著就問：「怎麼樣？是不是發現自己其實超級超級喜歡我的，沒有我就睡不安穩那樣？」
李澤言瞥她一眼，那點淺淡的笑意也濃郁了些：「……傻。」
沒能得到正面回應，酈幼雪也不氣餒，眼珠一轉：「可我超級超級喜歡你的，沒有你在就睡不安穩。」
李澤言仿佛一怔。
【李澤言好感度+44！】
系統的提示音讓酈幼雪隱隱有種贏了的感覺，她正待要得意地笑起來，就聽李澤言慢慢地反問：「如果我沒理解錯，你這是在邀請我一起睡？」
酈幼雪一噎。
李澤言搖搖頭，仍然掛著笑容，直視著她的眼睛，輕飄飄一句：「笨蛋。」然後徑直走去一邊，脫掉風衣掛在衣帽架上。
「切，戀愛中的男人會變幼稚，這話果然不假。」酈幼雪不滿意自己的失策，插著腰對著李澤言的背影嘀咕。
系統倒是很想說一句【現在您承認是在和李澤言戀愛了？】，無奈沒那膽子，只得選擇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全改，下章開始走主線十一章。李總線路絕對不會虐，大家放心。
順便一說：官方主線裡，我認為李澤言應該有能力保護好女主角，無奈女主太作了一個勁要為人類發展盡一份力所以自尋死路，最後不得不讓李澤言殺死自己。但幼雪從不是那種坑隊友類型，所以我想，只要她乖乖待在李澤言身邊不玩什麼拯救世界，應該不會有事的。
悠于 2019-3-24 15:11
第71章 逆時光2
「最近在忙什麼？」看著李澤言把打包好的飯盒放在自己面前時，酈幼雪還是忍不住問。
——李澤言這副打扮幾乎就說明了一切，搞不好他是在工作之後立刻回家做飯帶過來的。
「開了一個會議而已。」李澤言很敏銳地意識到她真正要問的，淡淡回答。
「華銳的會議過後，通常會有很多檔需要處理吧。」酈幼雪一想到李澤言這段時間為她付出的就有些焦慮，略微不安地望著他。「你還是先去忙吧，我又不是起不了床的重症患者，不用隨時隨地陪著。」
「沒事。」李澤言並不在意的模樣，低著頭認真地為一一她打開飯盒的蓋子，擺好餐具，把水杯擰開放在一邊。「等你換完藥睡下我再走。」
「換藥是護士換，又不是你換。」酈幼雪聽他這麼說，更覺得不安心，下意識就嘟囔。
李澤言似乎抬頭瞪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可見他堅定的決心。
打開的飯盒冒出熱氣，內裡乳白色的湯汁中靜靜躺著切成塊的豬蹄，湯的鮮香彌漫了整個病房。
酈幼雪低頭看了一眼，發自肺腑地歎氣：「我不愛吃豬蹄……可以申請喝海鮮湯嗎？我想吃蝦。」
「不可以，海鮮會導致傷口感染。」李澤言拉動椅子在床邊坐下來，面無表情。「豬蹄對傷口癒合有好處，乖乖喝了。」
「……哦。」酈幼雪大概能理解他的苦心，乖乖地點頭答應，拿了勺子低頭喝湯。
李澤言則坐在一旁，開始翻看他帶來的一遝檔。
「其實你真的不用一直陪著我……」酈幼雪喝了兩口湯，剛一拿起筷子，就按捺不住，無可奈何地瞧著他。
「你不用擔心這些。」李澤言反倒忍無可忍似的扶了一把額。「工作的問題，我會處理好，你也不必要求我放下你去工作。對我來說，那些都沒有你重要。」
最後一句話一旦出口，酈幼雪吃驚地愣住。回過神之後，她第一時間目不轉睛看著李澤言，奇怪地問他：「你怎麼不害羞了？」——以前那個隨便一撩就臉紅的李澤言去哪了？
李澤言：「……笨蛋。」不忍直視似的移開了眼。
——她當然不會知道，他建立華銳的初衷，只是讓自己總有更強大的力量，更容易地找到那個曾經為了他的自由，反將自己陷入泥淖中的笨蛋而已。
……
酈幼雪算是深刻領略了李澤言的固執。不管她怎麼表態希望他去忙自己的，他始終不為所動，一天裡大部分時候都守在病房，親手做給她三餐以至於醫院的病號餐毫無用武之地，直到晚上確認護士給她換過藥才離開——這種生活他居然很輕易就堅持了一周之多。
這個時間跨度還是酈幼雪在翻到手機裡日曆的時候才意識到的，而她意識到的另外一點，就是——情人節快到了。
「……難道我脫單之後的第一個情人節，要在醫院度過了？」關掉照明燈光後，臨近睡覺前，酈幼雪對著手機螢幕喃喃自語。
她的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偶爾會因為結痂而發癢，但已經可以正常地躺著入睡。因而在沮喪的心情裡關掉手機後，她便隨意地躺回枕頭上，打算調整狀態入眠。
但她並沒有辦法立刻就睡著——在醫院的日子，基本一天都是躺在床上，或者待在病房坐著看書玩手機，根本沒有什麼能量消耗，也就不會累，當然很難入睡。
於是，她閉著眼，開始放任思緒自由遊走：連續住院一周多，據李澤言說華裔那邊已經交給魏謙雇傭專業團隊去解決，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情況……
她剛剛想到一半，走廊裡就傳來了某種聲響：「啪嗒」「啪嗒」，像是……腳步聲，而且正在向著她所在的病房接近。
這個認知令她感到不安。壕的李澤言在辦理入住手續時，包下了整整一層樓，所以會出現在這層走廊裡的，只有他欽點的高級護理人員，主治醫生，以及李澤言自己。但李澤言是走路帶風的類型，腳步聲根本不是這樣子慢悠悠的類型；至於護士和醫生，還從來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出現過。
這麼思考著，酈幼雪慢慢坐起身來，試圖在不發出什麼惹人注意的聲響的前提下，找到能夠用於防身的工具。
她左右掃視了一圈，卻只找到放在病床邊的椅子……作為工具看的話，怎麼也有些不方便。
「啪嗒」一聲輕響，那腳步聲果然在門口停住。
酈幼雪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她從未有過這種驚怖恐懼的感覺，就仿佛——死神的鐮刀已經懸在喉嚨口的感覺，令她冷汗連連，連傷口的輕微發癢都已經感覺不到。
她的全身都在細微地顫抖，但她仍然克制著自己，伸手打算去按響床頭的按鈕——當鈴聲響起，值班的護士就會趕過來。
但在她碰觸到按鈴的前一刻，「劈啪」一聲響，不知哪裡爆開了電火花，連頭頂關著的吊燈都忽閃了一下，按鈕自帶的夜間螢光就徹底暗下去。
緊接著，「嘩啦」一聲脆響，這次是來自一旁的窗戶。像是窗戶的玻璃被震碎，玻璃的碎片接連不斷落在瓷磚地面，發出綿延不絕的尖銳響聲。
酈幼雪被那聲響震得幾乎聽不見，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向著後方縮了縮。她的眼前已經一片黑暗，唯有背後病床的靠枕能讓她感到安全。
她的手不斷向著身後探去，在觸摸到什麼的一瞬間，不假思索地舉起它。
手機的光芒，刹那間照亮了她面前的黑暗。她突然看見，窗邊站了一個人影。
這一刻的景象在視網膜一閃而過。下一次呼吸到來之前，手機伴隨著「啪」一聲脆響被打飛出去，不知從何而來的奇怪麻痹感操縱著她，讓她忽然之間就難以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歪歪斜斜從病床上滾落在地。
落地那一刻膝蓋著地撞上地面，麻木的疼痛感讓她的大腦格外清醒。她屏住呼吸，在大腦裡焦急地呼喚：「系統！系統你人呢！」
系統毫無回應，空氣中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森冷的殺意幾乎要將她吞沒。
突然響起的「嗚嗚」聲裡，像是風呼號著從視窗灌入，帶來強烈的涼意。
「哐當」一聲響，病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伴隨著「啪」一聲開關響，黑暗被光明驅逐出境。
突然亮起的燈光讓酈幼雪有一瞬間的目盲，接著，刺目的光線刺激出了眼淚，讓她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清脆的腳步聲朝著她靠近。
「……李澤言？」酈幼雪轉頭看過去，看到的是某個高大的影子。聯想那極具特色的步伐，她試探著喊。
「是我。」低沉的嗓音溫柔地回應，一雙有力的手臂分別墊在她的膝蓋和肩頭，輕輕鬆松將她橫抱起來，放回病床上。
「李澤言……」酈幼雪使勁眨了眨眼，讓自己看得更清楚。「剛才……」
「沒事。」李澤言出聲打斷她，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他抬手將她的雙腿放平，摸了摸她的頭，對著她笑笑。「在這裡等我一下。」
酈幼雪遲疑地點點頭，目送他轉身走出去，立刻低頭去看靠近窗戶的地面。
空空如也，一塵不染，半點也沒有她想像中的玻璃渣，就好像剛才黑暗裡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可是，那明明就是確實發生過的。酈幼雪驚疑不定地想著，就看見李澤言重新走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瓶子。他將瓶子拔去蓋子，上下搖了搖，按動按鈕把其中涼絲絲的噴霧噴在她的膝蓋。
酈幼雪低著頭看著他的動作，又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他的臉色明顯的不好，眉頭皺的死緊，但手上的動作卻很溫柔：將瓶子放在一邊後，再攤開手掌細細揉開她腿上的藥水。
「疼嗎？」李澤言一邊耐心地揉，一邊頭也不抬就問。
「不疼。」酈幼雪搖搖頭，直到現在她才想到某個很關鍵的問題：「你，一直沒有走？」
李澤言的動作頓了一頓，他慢慢地說：「我一直在隔壁。」
「你……」酈幼雪是真的吃了一驚，聯想到李澤言很可能已經在醫院這樣度過了連續多個夜晚，她不由得抓緊了病號服的下擺。「你不累嗎……」
「不累。」李澤言這麼說，甚至抬起眼對著她笑了笑。「我說過，你可以不用擔心我。」
酈幼雪把衣服下擺攥得更緊。她試著忍了又忍，還是控制不住地猛地湊上前，一把抱住李澤言。
李澤言像是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震驚到，僵硬了兩秒才略微放鬆身體，慢慢抱住她的後背，還刻意放輕了力道，以免壓住她的傷痕：「怎麼了？」
酈幼雪埋頭在他懷裡，剛才生命受到威脅的驚懼，以及得知李澤言付出的心疼全都湧上來，讓她有點說不出地難過。沉默了一會，她才小聲說：「怕你太累，所以安慰你。」
「……是嗎。」李澤言的胸膛微微震動，像是在笑。他抬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黑髮，低聲地說：「那麼，謝謝。」
【李澤言好感度＋35！李澤言線CG[意無悔]已錄入！】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總裁，我一直覺得他為了讓女主活下去殫精竭慮倒轉時間，但女主一點也不理解他的苦心，還為了保鏢的事和他爭執，這樣真的很讓人心疼啊。
第72章 不言中1
從各種複雜的情緒裡回過神來，酈幼雪立刻開始發作：「系統？你剛才死哪裡去了？」
【女王大人我錯了！】系統看眼色，立刻開始賣乖討好。【我也不想的！但是這是李澤言線劇情的一部分，就算我不插手，李澤言也會解救您的，何況……】說到這裡，它似乎感到心虛，聲音放的更低。【何況我也沒辦法處理啊……】
「……所以我留你何用？」酈幼雪面無表情，只覺得怒從心頭起，忍不住義憤填膺地指責。
【……我真的錯了！】系統也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識相地道歉。
「算了算了，滾。」酈幼雪隱約也知道追究系統沒有任何卵用，不耐煩地示意它閉嘴消失。
【……】系統委屈，但是系統不說。
「好了，先睡覺。」李澤言安撫地拍拍酈幼雪的腦袋。「時間已經不早了。」
「那你呢？」酈幼雪眨巴著眼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澤言絕對會繼續留在醫院——剛剛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他更不可能聽勸回家了。
「我在這裡陪著你，等你睡了再走。」李澤言扶著她躺下去，順勢坐在床邊，目光溫柔如水地望著她。
「那你可能要等很久，我覺得我現在大腦皮層興奮度很高，根本不想睡覺。」酈幼雪歎一口氣，試圖說服他。
李澤言看她一眼，好像看穿了她在想什麼：「沒事，我不困，不急著去睡。」
「我的意思是，」酈幼雪搖搖頭，抱住被子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這張床很大，應該躺的下我們兩個人。」
「你……」李澤言似乎過於震驚而辭窮，錯愕地盯著她看了兩秒。
酈幼雪早猜到他可能的反應，這會便認認真真目不轉睛地回望著他，試著用眼神傳達自己的決心。
「……拿你沒辦法。」李澤言微微歎了口氣，眉眼卻愈發柔和。「如果你不覺得尷尬，我沒意見。」這麼說著，他頓了頓，再一次地盯住她：「確定嗎？」
酈幼雪點點頭，被他的目光看得略微心虛，下意識又補充一句：「在兩個病房間跑來跑去，你也不嫌累。」
李澤言慢條斯理抬起手，猛地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嘣」一聲輕響，酈幼雪猝不及防被彈得一臉懵逼。本能地捂住額頭，她不自覺地向後縮了縮。
李澤言就抓住這個機會，脫去皮鞋，掀開被子在她身邊躺下來，再自然而然地伸臂把她撈過來抱在懷裡。
酈幼雪反應不及被抱個正著，條件反射輕輕「誒」了一聲。等她回過神，正對上李澤言含著笑意的眼睛，那些被暫時忽略了的羞窘感就慢半拍地湧上來，燒得她臉都紅了。
「就一個枕頭，你睡我懷裡。」李澤言理所當然地說著，微微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
酈幼雪有點緊張，她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這種緊張，只好認命地把頭埋進他的胸口。
柑橘甜絲絲的香氣包圍著她，隔著李澤言的黑色襯衣傳遞過來熾熱的體溫，無疑算是冬日裡最美好的入睡環境。但酈幼雪躺在這樣的懷抱裡，仍然沒有什麼睡意。不僅如此，她還想起了另一個證據：「李澤言，我的手機……」
「嗯，之後幫你換一個。」李澤言特別自然地應了一聲。「想要什麼樣子的儘管說。」
——剛才的一切是確實發生過的！聽到這樣的回答，酈幼雪心頭猛地一跳：李澤言是知道的！知道她手機摔在地上的事！
「別想那麼多。」仿佛知道她現在驚疑的心思，李澤言側過身來，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我說過，一切交給我，你不會有事的。」
「你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酈幼雪思及之前的約定，振振有詞問他。「不是說大事一定要讓我知道嗎？有什麼事值得你去用剛進化過還不成熟的Evol把時間——」
「別說。」李澤言已經一把掩住她的雙唇。他的雙眉蹙起，帶著濃重的不安，這是他從未有過的表情。「別說出來。」
酈幼雪微微發怔了一下，很快就意會過來——值得李澤言動用能力強行倒轉時間的還有什麼？不就是她的命嗎？
……也就是說，剛才若不是李澤言及時趕到逆轉時間，也許，她早就沒有命在了？
「……好，我不說了。」從李澤言的眼神裡體會到他對於失去她的恐慌，酈幼雪吸了口氣，輕聲告訴他。「我會乖乖的待在你身邊的。」
李澤言點點頭，稍微放鬆了緊繃的心弦——他還曾無數次設想，如果她不肯接受這樣的保護他該用怎樣的方法去守護她，還好，她明白他的心情。
「現在這樣的情況，我還需要再繼續住院嗎？」酈幼雪想著，不禁更覺得憂愁。憂愁自己悶在醫院不見天日，更憂愁李澤言日日夜夜守著她不能放鬆。「這時候還待在醫院很蠢的，說不定哪次你忙完了回來就見不到我了。」
李澤言目光微動。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但很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酈幼雪眨巴著星星眼對他笑笑，有些討好的意味：「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準備出院了？」
「可以。」李澤言這次並沒有遲疑就點了點頭。「明天就出院。」
酈幼雪還沒來得及為即將脫離充滿消毒水氣息的病房而高興一把，就聽見李澤言繼續說：「去我家住。」
酈幼雪很慎重地沉默了兩秒，才嚴肅地問他：「這是同*居邀請嗎？我還沒準備好……而且我年紀還小。」
「你想多了。」就算是李澤言則不禁嘴角一抽，臉上不受控制地有些泛紅。「去我那裡，我會保護好你，絕不會給他們機會。」
——這個提議的確很有道理，酈幼雪百般考慮後，點了點頭。
李澤言這才彎起嘴角，微感滿意：「那就先睡覺。」說罷，像是思考了一瞬，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白皙的臉又有發紅的趨勢：「……晚安。」
「……晚安。」酈幼雪乾巴巴地回答，實則同樣地又羞又臊，唯有自暴自棄似的閉上眼，強行假裝入睡。
凝視著懷中女孩顯得格外安恬的臉，李澤言聯想到自己通過能力目睹的一切，眼光漸漸沉下去。
——根據他看到的無數個未來，顯然在不遠的將來，她就會遭遇到危及生命的滅頂之災。並且，不僅僅是她，這個城市裡的Evolver都會受到影響。
但是，目前所知的一切，卻又和那些不同的時空中所發生的不同。最大的區別，似乎就出在女孩的身上。相比那些時空裡總忍不住要多管閒事的她，如今的她顯得更加理性和聰敏。
……時空觀測者所說的，這個時空能夠維持下去的希望，會不會就在她身上？李澤言不確定。
但是，他又是如此深切地希望，既定的命運可以發生改變，哪怕只是在她的身上發生改變。
——畢竟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她能夠好好的活著。
……
「待會能不能先陪我回家一趟？我想拿點衣服和常用的東西。」第二天一大清早，酈幼雪一邊梳理頭髮，一邊問李澤言。
「不用了。」李澤言在一邊不斷用手機發送消息，聞言不怎麼在意地擺手。「你那種街頭運動場品味的衣服不要也罷，還缺什麼東西我買給你就好。」
「那我身上的病號服……」酈幼雪示意他牢牢自己身上的藍白條紋打扮。
——之前的衣服因為那個不知名的閃電Evol全部損壞，住院這麼多天，她竟然只有病號服可以穿。
李澤言掃她一眼，直接把黑色的大衣脫下來披在她肩上，又低下頭為她調了調領口角度，合攏衣襟將她整個人裹住。
「我就這個樣子出去，你猜那些醫生護士會怎麼想？」酈幼雪任由他動作，調皮地揮舞著對她而言過於寬大的袖子，一本正經問。
李澤言眉頭跳了跳，乾脆俯身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她本就嬌嬌小小，往他懷裡一躺，再蓋上那件外套，幾乎都看不到人影。
「這樣，滿意了？」李澤言垂下眼，似笑非笑問她。
「啊。」酈幼雪舔著臉強行裝鎮定。「親親抱抱舉高高都有了，滿意。」
李澤言注視著她的目光猛烈一晃，隱隱泛紅著臉，就這麼抱著她，徑直向外走去。
酈幼雪乖得像只小貓，由他抱著離開病房穿過走廊走出醫院大門，再被他抱上副駕駛座。
「李澤言。」看著李澤言坐上駕駛座，酈幼雪縮在副駕駛座上，睜大明亮的眼睛瞅著他。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眼尾上翹，這麼盯著人看的時候，還真有點勾人。
「怎麼了？」李澤言被她那一眼看得略微動容，忍不住放輕了聲音湊近問她。
說時遲那時快，酈幼雪抬起頭，飛快親了一下他的臉頰，而後沖著他甜甜的笑：「我會不會很重？辛苦啦，總裁大人。」
李澤言抿了抿嘴，似乎要以此來掩飾即將傾瀉出來的笑意：「你知道就好。」
【李澤言好感度＋37！】不同于李澤言的嘴上彆扭，系統善意地直接透露出李澤言內心的波動。
酈幼雪頓時有那麼點自得地低頭暗笑——照這樣看，距離攻略完成，大約不遠了吧。
【可您真的考慮好了嗎？】聽到她內心聲音的系統忍不住冒泡問她。【如果攻略完成，就代表您必須要離開這裡了。】
酈幼雪慢慢收斂笑意，飛快地瞥了一眼專心在開車的李澤言，將目光投向窗外飛速後退的落了雪的景觀樹。
她突然想起，父親為她洗手作羹湯時，那慈愛的笑容。
「可是，」她緩慢地閉了閉眼，輕輕地回答。「爸爸只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懟懟，所以讓幼雪體貼一下。
第73章 不言中2
李澤言的家，坐落在戀語市中心的高級住宅區——不同於許多富人選擇住在郊區無人煙的別墅，他似乎更偏好繁華都市里自成一片的寂靜。
本以為是僅僅超過了二百平的房子，酈幼雪在穿過玄關踏進客廳後才發現，這個房子遠比從外看到的更大——不僅打通了聯通隔壁的牆板，更是和上面一層也打通了部分天花板，從而改裝成裝飾有雕花樓梯的自成一派的小別墅。
……從未見過這樣腦洞奇特的裝修方式、按照一般大款的準則住在郊區別墅的酈幼雪看得一愣一愣。
「喜歡嗎？」李澤言輕笑一聲，像是早預料到她的反應，低聲問她。
這話問的，就好像她是這裡的女主人了一樣——酈幼雪莫名有這樣一種聯想。
但她只是從容地微笑了：「嗯，這種裝修風格，我很喜歡。」
李澤言採用的是地中海式家裝，顏色用的不多卻對比鮮明，多用原木材料，採光充足，裝飾性綠植眾多，因而讓人在踏足的同時就感受到來自大自然的明朗溫暖的氣息。
也確實是她喜歡的沒錯。
李澤言「嗯」了一聲，繼續說：「哪裡不喜歡就告訴我，我讓魏謙找人來改。」
這句話裡暗示的意味更為明顯，酈幼雪幾乎都要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但她還是硬生生控制住自己，若無其事笑著說：「不用啦，挺好的，不用改。」
李澤言點點頭，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十指交叉的姿態。就維持這樣的動作，他牽著她，抬步走在她前面，頭也不回用著意外柔和的聲音告訴她：「帶你去看房間。」
酈幼雪能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她亦步亦趨跟著李澤言，走上樓梯，來到二層。
李澤言像是已經確定過目標，領著她直奔其中一個房間。推開門之後，呈現在她眼前的，就是與整個房子裝修風格都很契合的房間，牆壁漆成深藍色，內裡放著一張歐式的雪白的大床，四處還佈置有書櫃、桌子和椅子，連電視都有。
「我就在對面那間。」李澤言這麼告訴她。「有什麼事可以隨時找我。」
「好啊。」酈幼雪對這間房感到滿意，笑眯眯點頭。
……
隨後他們並沒有再做什麼，確切說，李澤言一直在書房忙碌，酈幼雪則吃著他切好的水果坐著看電視。
午後魏謙來了一趟，送來一大摞檔，還帶過來一箱衣服——似乎還是上一位設計師的手筆，都是簡潔大方的款式，尺碼也非常合適。
魏謙把箱子搬來她房間時，還忍不住神秘兮兮問她：「所以，你這是……把總裁給拿下了？」
「是啊，還要多謝你們在他生日那天幫忙籌備。」酈幼雪忍不住嘴角的笑，有那麼點高興地回答。
魏謙聽罷也忍不住自得起來——怎麼說他也是為總裁做過助攻的人了！
酈幼雪打開箱子翻看裡面的衣服，還不忘心情上佳地對著魏謙調笑：「等著加薪吧，謝啦魏特助！」
魏謙掩飾不住高興地告辭走了。
他剛走沒幾分鐘，李澤言就推門進來，見她神色高興地在看衣服，眉眼都帶上了柔和：「喜歡嗎？」
「喜歡。」酈幼雪大大方方地點頭，轉念想到魏謙，忍不住就問他：「魏謙來，是有什麼事嗎？」
「不是什麼大事。」李澤言輕描淡寫地回答，像是想到什麼，他看著她，顯得若有所思：「你就不擔心，華裔那邊？」
「擔心啊。」酈幼雪誠實地迎上他的目光。「不過，你不是找了人幫忙照看嗎？你的人，應該是非常靠得住吧。」
「這麼會說話？」李澤言微微挑眉。「既然擔心，明天開始，你可以繼續去上班了？」
酈幼雪吃了一驚：「我還以為你會讓我每天宅著免得惹是生非。」
「你也知道你惹是生非？」李澤言眼帶笑意瞥她一眼。「我還沒那麼挑剔，何況就算你去上班，也護得住你。」
這話他說的輕輕鬆松，酈幼雪卻聽得心中一動——這樣霸道卻體貼的李澤言，竟然有點帥。
於是，她微笑著，發自肺腑地感歎：「李澤言，你真好……」
「馬上你就不會這麼說了。」李澤言斜她一眼，略微正經地告訴她。「我雇傭了可靠的保鏢團隊，從明天起，不管你去哪裡，都要帶上他們。」
酈幼雪一愣，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居然一下就意識到他真正的意思——就算是鬆口讓她去上班，他對她安全的擔心，也絲毫沒有減少。
「……我知道了。」她的心情有些複雜，有很多想要說的話，最終還是這麼回答。
李澤言倒是意外地看她一眼：「以你的脾氣，我以為你不會同意這種保護——不覺得這是禁錮了你的自由嗎？」
「可我也能明白，你很擔心我。」酈幼雪歎了口氣，說不上來是該為他的擔心而高興還是該為這種滴水不漏的保護而無奈。「其實，你可以不用讓步。如果擔心，乾脆就讓我永遠留在你的視線裡好了。」
房間裡一片安靜，李澤言一臉嚴肅地陷入沉默。
酈幼雪因為他這超出預計的反應而微微遲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你說得對。」李澤言終於開口，這次，他毫不吝惜他溫柔的笑容。「那麼，你願意嗎？一直留在我的視線裡。」
酈幼雪這次，是完完全全地錯愕了：雖然這種說法最初是出自她本人，但經由李澤言說出來，總讓人覺得背後還有更深的意思。
短暫的思考之後，她不確定地試探他：「你是說……」
「你什麼時候這麼愛裝傻了？」李澤言居高臨下望著她，嘴角帶著調笑地勾起。「你以前可不是這樣。」
「那我以前是什麼樣？」酈幼雪努力鎮定著心神，笑著問。
「囂張，冷靜，又欠揍。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孩，工作能力強但生活技能卻一塌糊塗，根本不懂得何謂溫柔體貼卻總讓人放心不下，很多時候明明是件小事，你也能辦得讓別人想打你。」李澤言的聲音含著笑意，慢條斯理地娓娓道來。「如果說拉仇恨也是一種天賦，那你一定天賦異稟。」
「……你說這話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嗎？」酈幼雪非常認真地問他——要說拉仇恨，他明明也是一把好手好嗎！
「不要試圖扯開話題。」李澤言不容置疑地對著她命令。「聽不懂嗎？明明我已經做的足夠明顯了——一定要我像上次那樣嗎？」
酈幼雪忽的想起那個在車廂裡溫柔繾綣的吻與霸氣側漏的車咚，頓時無言以對。
「我不會再放手了，也不會給你機會再離開我。」李澤言話說的很慢，字句間帶著一種堅決的意味。「你只有一種選擇，就是接受。」
心知肚明這是到了攤牌的時刻，酈幼雪深吸一口氣，迎視著面前男人夜空似的漂亮的眼眸。
「李澤言，你知道我對你的初印象嗎？」她似笑非笑地覷著他，慢慢地開口。「霸道，嚴苛，脾氣大，但對我永遠充滿耐心和包容。我尊重你，相信你，也對你有好感。但你應該要知道，我把友情和愛情還有喜歡分的很開，也絕不是一個為了愛情去放棄些什麼的人。可是你帶給我的，還遠遠不止是喜歡或是愛情這些簡單的感情……」她想了想，斟酌著字句。「你常會讓我覺得疑惑，疑惑我到底想的是什麼；又會讓我覺得驚訝，驚訝我原來也可以嘗試著去享受些什麼……」
李澤言深情地注視她，並不開口說話，更專注地聆聽。
「也許你過去所見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也許我對你的愛情沒有那麼純粹，也許跟我在一起會招致無盡的禍患，就算是這樣，也沒關係嗎？」酈幼雪抿了抿唇，鄭重地問他。
李澤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以自己的左手捧起她的左手，右手指尖拈著一枚銀色光亮的環，細心地為她推戴在左手中指。
酈幼雪怔怔看著他的動作，看著他最後用指腹抹過戒指的表面，看著指環上被一圈粉鑽簇擁的鑽石流光溢彩，突然就失去了一切的言語。
李澤言慢慢抬起眼看向她，抬手將她的左手捧在唇邊，無盡溫柔地吻過她纖細的手指。
「那些所謂禍患，與你相比，」他淡淡地開口。「不過如此。」
「可是那些人……」酈幼雪並不是想破壞氣氛，但有些時候她不得不未雨綢繆一下。
李澤言突然把指尖點在她的下唇，一雙眼睛柔和又深切地盯著她，用目光阻止了她說出後續。
「我說過，那些，都不必要擔心。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邊就好。」李澤言壓低了聲音告訴她，微蹙的眉目漸漸舒展開來，盡顯愉悅之色。「還有，生日快樂，笨蛋。」
——2月10日，的的確確是她的生日沒錯。
酈幼雪反應過來，憋不住地一笑，雙臂勾住他的頸，破天荒地主動投懷送抱。
「你真好，我的總裁大人。」她笑嘻嘻地在李澤言的胸口蹭蹭，乖巧而討好地對著他眨眨眼。
李澤言默契地擁緊她，輕輕用下巴蹭著她的發旋，笑而不語。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多言，沉默地享受這份可喜的甜蜜。
「不過你這到底是什麼時候準備的？」酈幼雪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抬起頭追問。「這幾天我好像沒見到你出門買啊？」
李澤言斜她一眼，頗為無奈地解釋：「當然不是這幾天準備的，是提前定制好的。」
酈幼雪了悟：看來，李澤言這顆想要求婚的心，早就蠢蠢欲動了，也真難為他能把婚求得這麼委婉。
作者有話要說：
懟懟線路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是見家長部分，然後收尾——BlackSwan什麼的，隨他們去吧，反正女主也是要回去的。
第74章 傾心許1
【李澤言好感度＋30！李澤言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12！】銷聲匿跡多日的系統突然在此刻有了動靜。
酈幼雪微微吃了一驚，就聽見系統頗感慨地歎息：【沒想到您真的這麼快就到了LEVEL-12……等到這一LEVEL漲滿的那一刻，也就是目標達成的時刻了。】
……這麼快嗎？酈幼雪有些恍惚，她略蹙了蹙眉，告訴自己應該調整情緒鎮定下來。
——能夠這麼快地攻略，多半也是付出了真感情吧。把她的神色變化收入眼中，系統已經明白了一切。此時此刻再聯想初入這個世界時桀驁不情願的小公主，就算是它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孩子的成長快極了——這裡面想必也是有李澤言的功勞在的。
「訂婚儀式我讓魏謙安排時間，儘快補給你。」李澤言看她不說話，還以為是在糾結儀式感，放輕了聲音安撫。
「不，不用，我不是在乎形式的人。」酈幼雪搖搖頭。「訂婚儀式什麼的不重要，結婚儀式不要跳過就可以了。」
這話說出口了她才意識到她給自己挖了個怎樣大的坑，此時她再定睛看李澤言，果不其然看到對方棱角分明的帥臉上浮起來的笑：「這麼急著嫁給我？」
酈幼雪突然很想來一句「我不是我沒有」，但想想快要走滿進度條的攻略進程，她還是艱難地忍住了。
李澤言適可而止地沒有繼續開玩笑，而是體貼地與她十指緊扣，柔聲說：「都聽你的。」
酈幼雪心裡一跳，總覺得對方握住的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她的心臟一般——十指連心，這話說不定真沒錯。
「對了，除夕那天，跟我去個地方。」李澤言突然想起什麼，對著她要求。「機票我已經訂好了。」
「除夕？機票？」酈幼雪疑惑地重複一遍，困惑不已。「可以是可以，不過，為什麼大年三十還要去外地？出差嗎？」
「不是。」李澤言一口否認，不知想到什麼，鈷藍色的眼睛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笑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酈幼雪被李澤言送到公司時，辦公室裡的員工們一反常態並沒有在工作，而是團團圍在悅悅的工位上，對著電腦螢幕正邊看邊議論著什麼。
「你們幹什麼呢？」酈幼雪看得納悶，忍不住問。
「哇塞老闆你可來啦！」悅悅第一個跳起來，殷切地挽住她的手臂朝著她討好地笑。「呐，是不是可以給我們這些內部人透露個消息，說說看李總這麼做是不是因為你？」
「什麼因為我？」酈幼雪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再看看圍攏來的一個個虎視眈眈的員工，更加困惑。
「李總收購了Dove，難道不是為了你嗎？」悅悅一臉「我見識少你別騙我」的表情問。
酈幼雪更覺得奇怪：「什麼時候的事？確定不是謠傳？」
卓尾對著還亮著的電腦螢幕一指：「老闆你自己看吧。」
酈幼雪莫名其妙地走過去，定睛一看，正在播放的是一條商業新聞，螢幕中漂亮的女播音員正對著鏡頭娓娓道來：「就在昨日，華銳集團宣佈正式收購Dove巧克力公司，並宣稱Dove將全面更新產品功能表……面對這樣史無前例的跨界合作，專家表示，華銳集團或有意借助本次投資擴展商業版圖，向各行各業進軍。」
酈幼雪認真地從頭到尾看完這一條新聞，很容易就聯想到頭天下午魏謙出現在李澤言家所謂「送檔」，那麼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已經很明確了。
她佯作不動聲色地瞧著電腦螢幕，實則已經快要笑出來了。
顧夢眼神犀利地發覺她細微的高興情緒，掛上曖昧的笑容碰碰她的手肘：「所以，果然還是因為你吧？老闆。厲害了——改變了華銳版圖的女人啊。」
酈幼雪木著臉聽完這種古怪的說法：「你們想多了。」
看她顯然不打算對此說些什麼的樣子，眾人都是一臉失望。
「唉，一個兩個都不肯說……」悅悅惋惜地歎氣。「戀語晨報要求採訪李總來著，結果李總也拒絕出面——現在的總裁談個戀愛都這麼低調的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酈幼雪選擇裝聾作啞。
恰恰這時，安娜推門走進來，一臉顯而易見的困惑：「幼雪，門口那兩個人，是你雇傭的保鏢嗎？」
「保鏢？」悅悅立刻抓住重點，驚訝得聲音都變了調。「難道——」
酈幼雪感覺有點不妙。
果然，顧夢笑得一臉曖昧地補充：「——難道是李總派來保護你的？」
「哎呀我就說嘛！老闆你居然還假裝和總裁沒關係！太不夠意思了！」悅悅立刻開始抱怨。
周圍的員工們也充滿了八卦精神地開始喧嘩。
酈幼雪突然覺得，談一場廣而告之的戀愛，好像……挺麻煩的。
……
2月14日，是自西方流傳而來的，一年一度的情人節。按照慣例，在情人節之前幾天，整個戀語市就已經被各種情人節活動搞得熱火朝天——綠盈廣場上LED播放的情人節特別節目，拾光巷裝點的各色鮮花，還有新光百貨門口的各類相關產品推銷……
酈幼雪甚至看到了Dove的新品巧克力推銷，是一款巧克力球，分成了咖啡、紅酒和抹茶三種口味，廣告語也很是曖昧——[情人節，用一顆巧克力球驅散嚴寒，給你的她/他最貼心的溫暖。]
酈幼雪對著這則看似通用實則根本是推銷給女孩子吃的巧克力廣告很是無語了一會，再細看才發覺，原本飄逸的品牌名Dove這個單詞之後，竟然還加了尾碼，是它所屬的新公司：[華銳集團-華裔融商]。
酈幼雪木著臉，去拉站在她身邊的李澤言的手：「我的公司改名了，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一個名稱而已，無足輕重。」李澤言不怎麼特別在意，很淡定地回答。
「可這一次改名就代表整個公司的轉型了，從影視製作公司變成了融商類企業……」酈幼雪很是清楚這裡面的門道，無奈地歎一口氣。「之前安娜說整個公司都要跟著你姓李，還真沒錯。」
李澤言聽得神色微動，自然而然地應了一聲：「那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今後你也將跟著我姓李了。」
酈幼雪唇角微抽，轉而關注另一個重點：「等等，所以……Dove現在屬於華裔了？」
李澤言理所當然地點頭：「情人節禮物。」
……還真是大手筆啊這個人！別人送巧克力他送巧克力公司！酈幼雪扶額，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好。
……
這一年的情人節到來得比往年還要晚一點，正趕在了年二十九當天，各大公司已經齊刷刷放了年假，也正好供小情侶們不必考慮工作，歡歡喜喜慶祝一番。
情人節當天早上，酈幼雪醒來時，走出房間，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巧克力的醇香。
她幾乎都能預料到李澤言這時候大約在做什麼，沿著樓梯走下去，朝著廚房的方向，一路尋找李澤言的影蹤。
等她走到廚房門口，那股巧克力的香氣也幾乎達到了頂峰——李澤言就在廚房裡，正站在流理台前，清洗用作製作巧克力的器具。
「在做巧克力？」酈幼雪蹭過去，從背後摟住他的腰，聲音軟糯地打招呼。
「嗯，給你的。」李澤言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對著她宣佈。然後，打開冰箱門拿出來已經冷卻凝固好的巧克力給她：「一共做了八種，嘗嘗看喜歡哪一種，以後做給你。」
「哇，這麼賢慧的總裁大人？」酈幼雪心裡覺得感動，笑眯眯拿了一塊咬了一口，順手把剩餘的喂給李澤言。「這個是玫瑰味道嗎？好香。」
李澤言含著巧克力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才點點頭：「你喜歡就夠了，那麼它就不算是失敗之作。」
「你這樣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酈幼雪笑眯眯地接受他話裡的含義。「我也來做巧克力給你好了。」
「還是不必了。」李澤言竟然微微歎了口氣。「你的手藝……」他說到這裡就故意搖搖頭，看上去有幾分惋惜。「也罷，」他低聲說，像是在自言自語。「家裡有一個人會做飯也就夠了。」
……酈幼雪很明白他說的都是事實並且格外有道理，但她就是覺得有點氣。
「那你不要巧克力，我該送你什麼？」酈幼雪忍不住把那股氣表現出來，噘起嘴瞪他。
「如果你是要送我物質上的，那我並沒有什麼缺的。」李澤言也配合著想了想才回答。「如果你非要送我什麼……」他的眼睛是深邃如海的深藍色，內裡泛起她熟悉的溫柔光澤。
「什麼？」酈幼雪難得被調動起來一點好奇心，朝著他湊近。
但她猝不及防就被李澤言捧住臉頰，溫柔地吻上雙唇。他用舌尖撫過她的唇線，勾勒出她微翹的唇形，再耐心地登堂入室，與她的小舌相糾纏著不肯分開。
「如你所言……巧克力的味道還不錯。」換氣的間隙，李澤言含混地啞聲說。
酈幼雪的眼睛因為腎上腺素飆升而變得濕漉漉微微發紅，她凝神瞧著李澤言，嘴角也浮起隱約甜蜜的笑：「這就是……你想要的情人節禮物？」
「不僅如此。」李澤言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慢條斯理地反駁。「忘記了你答應我的嗎？預定的班機，就在今晚。」
酈幼雪細細回想，恍然大悟。
第75章 傾心許2
大年三十的上午，飛機在新沂市降落。
早已經有車等在機場，秉持李澤言的一貫審美，是輛黑色的布加迪威龍，車內還有司機。那司機也是一派李家人風範，只沉默地開車，並不多言。
酈幼雪隱約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
車子很快在目的地停下，是一棟不算特別大的別墅，就在新沂市近郊。李澤言走前面，當他推開門的一刹那，強烈的暖意就從門縫裡透出來。
室內是豪華的歐式風格裝修，主色調是象牙白與鉑金色。華麗的鉑金色大吊燈，厚重的地毯，以及象牙白的歐式長沙發，一看就是豪門大戶。
瞬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酈幼雪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慌得不行。她試著偷偷看了看，正好瞥見一個人影，就坐在沙發一頭，正在對著電視看。
電視裡像是在演什麼賀歲節目，吵吵鬧鬧的。
「爸，我回來了。」像是為了再一次驗證她的猜測，李澤言對著那人喚。
酈幼雪一陣悚然，下意識就停住了腳步。
那人的反應很平靜：「哦，澤言回來了？坐……等等？」聲調陡然拔高，一陣腳步聲朝著這邊靠近過來。「這位是？」
「這是酈幼雪。」李澤言顯得也很平靜，淡淡地介紹，伸手牽住酈幼雪把她拉過去。「幼雪，這是我爸。」
「啊……」酈幼雪緊張得手心都在出汗，她使勁眨了眨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笑盈盈地打招呼：「叔叔好。」
「叫什麼叔叔？」已經站在她面前的中年人個子高挑，眉眼間和李澤言有那麼點說不出的相似，注視著她時面帶祥和的笑容。「跟著澤言叫爸爸就行。」
「啊？」酈幼雪一陣錯愕，下意識就重複了一遍：「爸爸？」
「哎！」這次對方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好孩子，來，這邊坐！」
……酈幼雪感覺到，李澤言握住她的手好像緊了緊。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下來時，酈幼雪還有點不安。而當她看到李爸爸關掉電視後轉身去了內室，這種焦慮的心情就更加明顯，令她感到手足無措。
「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呀……」有點不好意思地，她湊近李澤言悄聲說。「我什麼都沒準備……」
「沒事，不用準備什麼。」李澤言嘴角帶著笑意，順手理了理她被涼風拂亂的碎發。「我爸不在乎那些。」
「……那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也沒怎麼打扮。」酈幼雪忍不住更小聲地吐槽。
——普通的毛衣和羽絨服，沒有化妝，任何禮品都沒帶，估計沒有哪個女孩會像她這樣簡陋地見公公了吧。
「沒關係，我爸很喜歡你。」李澤言終於忍不住笑了。「你這樣子就很好。」
「可是……」酈幼雪正打算反駁，忽然看到面前灑落一片淡淡的陰影——李爸爸居然已經站在他們面前，正帶著某種神秘的微笑，旁觀她和李澤言耳貼耳說悄悄話！
莫名的緊張與羞窘，使得她一下子紅了臉，尷尬地站起身：「爸爸……」
「哎，好孩子，這是給你的。」李爸爸和藹地回應她的呼喚，把手裡厚實的大紅包遞給她。
「這個我不能收。」酈幼雪看了一眼，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地連連搖頭。「謝謝您的好意。」
「不行不行，必須要收下！」李爸爸眯起眼佯怒。「這可是規矩，第一次見面必須要給的！」
「爸給你，你就收下吧。」李澤言坐在一旁，很適時地幫腔。
「那，謝謝爸爸？」酈幼雪聽了也覺得為難，躊躇再三還是伸出雙手接過。
「嗯，真乖。」李爸爸高興地抬手摸摸她的頭。「是個好孩子……澤言，」這麼說著的他，略帶威脅地低頭瞪著李澤言。「給我好好對待人家，聽到沒有？」
「……知道了。」李澤言的表情有幾分怪異，又有幾分僵硬。「……爸，你待會不是有個會嗎，怎麼還不出門？司機已經在門口了。」
「好好，我這就去。」李爸爸脾氣相當好地答應著，嘴上還在不甘心似的嘟嘟囔囔。「兒子長大了就是不一樣了，和你家小姑娘多說兩句話就開始往外趕人了？」
酈幼雪覺得自己的臉肯定又紅了。
「……沒有。」李澤言微微一怔，立刻矢口否認。
「好好，你沒有。」顯然很清楚自家兒子嘴硬的脾氣，李爸爸笑著點點頭，轉而看向酈幼雪。「幼雪，澤言這孩子，雖然不愛說話，但他肯把你帶來見我，就是已經認定你了。不管他有多少缺點，希望你能多多包容，這是我作為父親，對你們最大的期望了。」
「您放心吧，」酈幼雪聽著聽著就笑起來，眉眼彎彎。「李澤言他很好。」
「嗯，那我就放心了！」李爸爸高高興興說著，換上外套出門，還不忘叮囑：「幼雪，放心在這裡玩啊，就當這裡是自己家！」
酈幼雪連聲答應著，順手把手上礙事的紅包塞進衣服口袋，起身送他出門。
等她回來時，看到的就是李澤言端坐原地慢悠悠喝著茶的模樣，頓時好氣又好笑：「你這個當兒子的，也不起來送送爸爸？」
「沒事，我和爸經常見。」李澤言嘴角揚起，似笑非笑望著她。「倒是你，很得爸的喜歡。」
「哎呀，你……」酈幼雪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正要說「你怎麼連自己爸爸的醋都吃」，就聽見門突然被敲響了。
「來了！」她條件反射回應，加快腳步跑過去拉開門。
開門之前，她還以為會是李爸爸忘記了什麼東西返回來拿，沒想到出現在門口的卻是一位三十歲上下打扮入時、妝容講究的女人，陌生的面孔讓她一下子犯了難：「您……」
「你是……」女人望著酈幼雪，顯得也有幾分意外。當她向內張望一下子望見李澤言，頓時就明白了什麼似的，露出曖昧的笑容：「澤言？不過來給姑姑介紹一下嗎？」
——居然是李澤言的姑姑？好年輕！酈幼雪微微吃驚。
「姑姑？」李澤言有些驚訝地起身走過來。「爸他出去了。」
「哎呀，我知道！」李姑姑說著，笑呵呵打量著酈幼雪。「這不是聽我哥說，我們澤言第一次帶小姑娘回家過年，過來替我哥招待一下嘛……這就是幼雪？」
酈幼雪忍不住想，她好像低估了李爸爸的八卦能力——就這麼幾分鐘工夫，李姑姑連她的名字都知道了？
短暫的腦內風暴後，她果斷地露出甜甜的笑容：「姑姑好。」
「好，好！」李姑姑一臉驚喜地拉住她的手。「沒想到，我們家澤言老大不小了，還能找到這麼好看又懂事的小姑娘！真可愛！來，悄悄告訴姑姑，你是不是被澤言捏住了什麼把柄？」
李澤言：「……」站在一邊扶額。
酈幼雪：「……」還說什麼「悄悄」，姑姑您這嗓門略大啊。
「姑姑您真的誤會了，李澤言他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忍俊不禁地，酈幼雪笑著解釋。
「那就好！」李姑姑立刻松了口氣，拉住她的手走進客廳，一同坐在沙發上。「對了，幼雪，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啊？家裡還有什麼人在？」
「姑姑……」李澤言眉頭一緊，直覺這話觸及酈幼雪在意的點，試圖打斷。
酈幼雪意識到他的意思，偷偷抓住他的手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李澤言一怔，注視著她的眼神也變得深沉。
「我沒有見過我媽媽，爸爸也在幾年前去世了。現在的我，繼承爸爸的工作，在華裔影視製作公司擔任製作人。」酈幼雪想了想，慢慢地解釋。
「……是這樣啊，可憐的孩子。」李姑姑微微紅了眼眶，笑著安慰她。「沒關係，好孩子，就把這裡當自己的家！有什麼事，或者澤言他欺負你了，儘管告訴我們！我們幫你出頭！」
「姑姑你在說什麼，」李澤言一臉無奈。「我怎麼可能欺負她……」
「我是你親姑姑，還不知道你？」李姑姑瞪他。「你個嘴上不饒人的，隨便誰都能被你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酈幼雪聽著，默默點頭：果然是真的瞭解李澤言！連他的毒舌屬性都一清二楚！
「對了，幼雪，我哥有沒有給你紅包？」李姑姑轉念想到什麼，饒有興致地問她。
「給了。」酈幼雪乖乖地點頭。
「你有沒有拿出來看看，裡面放了多少錢？」李姑姑顯得躍躍欲試。
酈幼雪眨眨眼：「沒有……」
「那就拿出來看看嘛。」李姑姑笑嘻嘻說著，還沖她調皮地眨了眨眼。
酈幼雪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聽話地掏出放在口袋裡的紅包遞過去。
李姑姑自然地打開，抽出裡面厚厚一遝粉色人民幣後，又掏出來一張嶄新的翠色紙幣。
「一元？」酈幼雪看得傻眼了：從來沒聽說過過年紅包還有給零錢的？
「……一萬零一，果然沒錯！」李姑姑已經熟練地清點完鈔票，高高興興把錢裝回去。「萬里挑一，看來我哥和我的眼光很一致嘛！我就說，我們幼雪乖巧又可愛，他怎麼可能不喜歡？」
……萬里挑一，是這個意思？酈幼雪意會過來，只覺得臉上熱熱的。她不自覺抬頭去看李澤言的表情，正對上他含笑看來的溫柔目光。
酈幼雪不自覺抿住嘴唇，微微笑了。
悠于 2019-3-24 15:11
第76章 傾心許3
一段時間的閒聊後，李姑姑就叫嚷著「幼雪你喜歡吃些什麼？我去讓阿姨加菜」要去廚房，酈幼雪還在緊張，自然是下意識地搖頭。
李澤言立刻就洞察到她的情緒，了然地對著李姑姑道：「她喜歡吃牛排和鮮蝦。」
「做的好！」李姑姑大喜過望，立刻對著李澤言比出大拇指，言語間都帶著某種驕傲。「我們澤言，是真的很關心幼雪呢！」
目送著李姑姑喜不自禁地快步跑去廚房，酈幼雪忍不住掩面——總覺得李澤言像是有意在秀恩愛似的……
「不好意思了？」伴隨著低沉的嗓音，她身邊的沙發軟墊微微下陷——是原本坐在對面的李澤言，因為李姑姑起身離開，他竟然直接坐過來。
……知道了還問！酈幼雪默默瞪他。
「喜歡這裡嗎？」李澤言在她幾欲殺人的目光下，反而笑了，眉眼都帶著溫柔。
「喜歡。」酈幼雪真誠地回答。「很有家的感覺……我已經很有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如果你願意，以後可以經常來。」李澤言聞言，笑意更濃。
……以後？在她回去原來的世界之前，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後」？酈幼雪想著，微微笑了：「好啊。」
李澤言深深凝視她，正打算說些什麼。
酈幼雪眨巴著眼睛，對著他彎起眼討好地笑著抬起雙臂撒嬌：「總裁大人，要抱抱。」
——借此機會，記住他和他的溫度吧。畢竟，以後就永遠見不到了。
李澤言顯得有些好笑，溫柔地擁她入懷，貼在她耳邊小聲問她：「怎麼，今天這麼主動？」
酈幼雪埋頭在他胸口，細細嗅著他身上清甜的柑橘香氣——那應該是某種品牌的男士香水，自從她說過「好香」之後，李澤言就一直在用這同一種味道。
「哪有……」她閉上眼睛，軟軟地反駁。「我經常會主動一下好嗎？」
李澤言輕聲笑了。
恰恰這時，腳步聲從通往廚房的方向傳來——應該是李姑姑要過來了。
酈幼雪下意識正要重新坐好，卻發現李澤言收緊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不止如此，在這一刻，所有的聲音都離他們而去了：姑姑的腳步聲，窗外北風刮過的聲音，還有廚房那邊抽油煙機「嗡嗡」的運行聲……看樣子，是時間被暫停了。
「你……」酈幼雪抬起眼，正打算問問他為什麼要用Evol，毫無防備就被他猛地吻住嘴唇。
扶住她背脊的手掌慢慢上移，愛憐地撫住她的後頸，用著溫柔的力道，將她一個勁往懷裡壓。
酈幼雪格外乖順地迎合他的力道，順勢抬起雙臂摟住他的脖頸，試探著用舌尖掃過他的唇舌。
李澤言鈷藍的眼瞳在此刻看上去，化作一片誘人的深邃的暗藍。他的呼吸炙熱而急促，輕輕吹在她的面上，幾乎融入她的鼻息間。
酈幼雪已經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不清醒——李澤言身上甜絲絲的香氣一個勁往她鼻子裡鑽，令她暈暈乎乎渾渾噩噩，幾乎整個軟在他懷裡。
仿佛意識到她的狀態，李澤言適時地收住，溫柔地在她唇上「啾」了一記，而後把她攬在懷裡，無聲地笑。
——別看他一副閒適自如的樣子，那還在隨著呼吸不斷起伏的胸膛早就出賣了他。酈幼雪趴在他胸口，心中竊笑：「好啦，你還想讓姑姑在那裡站多久？」
「……笨蛋。」李澤言喃喃說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扶著她重新坐好。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所有的聲響捲土重來。
酈幼雪趕緊平復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臉看上去不那麼紅。
「我哥打來電話說晚點回來，咱們先吃飯，怎麼樣？」下一刻，李姑姑果然出現在客廳門口，笑眯眯問。
「可以。」李澤言率先反應過來，佯裝淡定地點頭——他調整情緒的手段果然高超，竟然絲毫看不出意亂情迷的痕跡。
酈幼雪氣不順地在心裡嘀咕：李澤言這個老奸巨猾的……
……
豐盛的午飯過後，李姑姑就自言自語說著「果然老了，精神不濟了」跑去客房午睡，只留了他們兩人對著還在播放的賀年檔綜藝。
「走吧，去我房間。」短暫的靜謐後，李澤言第一個關掉電視站起身，對著她伸出手。
「……你房間？」酈幼雪一瞬間就腦補完了各式各樣的劇本，狐疑地打量他。
「……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李澤言意會過來，無奈地扶額，但耳根已經微微發紅。「放心，我還沒有饑渴到大白天對你下手。」
酈幼雪嘴角一抽：「你的意思是，你如果下手會選在晚上？」
李澤言：「……」他好像已經忍無可忍，乾脆一把拖過她橫抱起來，大步流星向著樓梯走過去。
酈幼雪微微驚嚇地窩在他懷裡，手臂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會掉下去。
——早知道李澤言臂力了得，沒想到抱著她就跟抱著一個布娃娃似的輕鬆。
樓上的房間門開著，李澤言徑直走入其中一間：這間很有他的個人風格，整體被漆成深藍色，床和櫃子桌子則一律是雪白色，顏色對比相當明顯，給人的感覺嚴謹又沉靜。
李澤言直接把她放在床上。
酈幼雪趴在床上，突發奇想想皮一下，假裝驚慌失措向裡面爬了爬，抱住膝蓋縮在角落，軟綿綿地呼喊：「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喊人啦？」
「……這裡是我家，你還要喊誰？」李澤言深知她的套路，好笑地抱臂看著她（演）。
「我男朋友很厲害的，他可是華銳總裁，」酈幼雪理直氣壯說著，自己都快忍不住笑了。「讓他知道你這麼對我，絕對讓你分分鐘破產。怎麼樣，怕了吧？」
「嗯，我好怕。」李澤言假作托腮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經地點頭。
「噗嗤——」房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噴笑聲。
酈幼雪和李澤言面面相覷地沉默了兩秒，不約而同扭頭看過去。
果不其然，李姑姑就站在那裡，扶著門框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一邊笑還一邊說：「厲害……幼雪，你真是、太可愛了！哈哈哈！」
酈幼雪和李澤言雙雙無言以對，而且還有種難以言表的強烈的羞恥感。
「哈哈，好了，不打擾你們的小情趣……我先走了，哈哈！你們繼續！」李姑姑一邊揉著笑痛了的臉，一邊飛快地轉身走了。
「……我的臉算是徹底被你丟光了。」李澤言回過神來，話說得咬牙又切齒。
酈幼雪一臉無辜：「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姑姑還會……」
「不過，有一件事你說錯了。」李澤言用手撐住床的邊緣，朝著她逼近。
「……啊？」酈幼雪感受到這個動作裡的壓迫感，在向後挪動的同時，立刻回想了一下——完全沒有發現有什麼語病。「有嗎？」
「有。」李澤言果決地點點頭，一雙眼睛不容置疑地直盯著她。「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
瞬間有大片熱意湧上臉頰，酈幼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好笑地望著他：「你這是在逼婚嗎？」
李澤言一哽，表情就有點不自在，但他還是一瞬不瞬盯著她，若無其事道：「是，你不能拒絕。」
「沒有鮮花就算了，雖然戒指你已經送了，但你就不意思一下單膝跪地嗎？」酈幼雪微微嘟起嘴，用委屈的目光投向他。
李澤言長出一口氣，無可奈何地看看她：「拿你沒辦法……」說罷他退後一步，就要跪下去。
酈幼雪看到這裡又有那麼點不忍心，翻身坐起來，拉住他的手臂左顧右盼：「我給你找個墊子吧。」
李澤言嘴角微微一抽，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瞧著她：「……你以為是在神廟磕頭嗎？」
「哦，那你跪吧。」看他確實挺有誠意的樣子，酈幼雪點點頭，不再阻攔。
李澤言似乎瞪了她一眼才緩緩跪下去，單膝跪在她面前，右手捧住她的左手。
短暫的靜默之後，他深吸一口氣，抬起眼深深凝視她：「酈幼雪，我愛你。」
——他的眼睛是海洋般的深藍色，內裡光澤晃動，倒映著她，只有她。
酈幼雪感到自己那顆一貫平靜的小心臟劇烈地「嘭嘭」跳起來，簡直像是有一群小鹿在裡面跳探戈。
「所以，」李澤言繼續說，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嫁給我。」
【李澤言線CG[終身許]已錄入！】系統在這時候也殷切地插一句嘴。
酈幼雪咬住下唇，無數的念頭在這一刻湧上來。她想到一直威脅著他們的神秘組織，想到她在這個世界背負的任務和等待她回家的父親，又想到她一旦答應後可能的結局——兩人分離，甚至再也不能相見……
但再多的念頭也不過是泡影，此時此刻她最最清晰的想法就是，答應他。
李澤言觀察她的神情，仿佛明白了她內心的複雜：「相信我，沒有人再能夠傷害你。」
這句話看似明白簡單，背後的含義卻不容小覷——最起碼在酈幼雪聽來，不只是一個承諾而已。
她遲疑地盯住李澤言，試圖從他平靜的表情中看出什麼。
她那自穿越起就附帶的，堪稱BUG一般的預知能力，並沒有任何回應。但這也許是好事也說不定——畢竟那個Evol通常只會在即將有危險時發揮一下存在感。
這些想法也不過是一晃而過，接著，她對著李澤言綻放出微笑，用溫柔的語調說：「嗯，我也愛你。」
李澤言滿含著繾綣愛意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龐，接著，他站起身來，傾身親吻她甜蜜紅潤的嘴唇。
這個吻只是一觸即分，顯然其中的象徵性意義要大的多。接著，他鄭重地，輕吻她的眉眼。
「我會一直愛你，一直陪伴你，保護你。」他輾轉吻著她，認真地宣佈。
【李澤言線CG[定終身]已錄入！】
作者有話要說：
李總啊，我的嫁！
下章完結李澤言線，隨後還有現世番外。
第77章 意難忘
親吻之後，李澤言將酈幼雪抱在懷裡，微微蹙起眉，顯得若有所思。
下意識反手抱住李澤言的腰，酈幼雪忍不住就輕輕笑了：「在想什麼？竟然要考慮這麼久。」
「你喜歡哪裡？愛琴海？義大利？法國？」李澤言卻突然問她。「或者，想去乘遊輪試試看嗎？」
「義大利不錯，我想去看看水城……不過你是要帶我去旅遊嗎？」酈幼雪沒多想，奇怪地問他。
「可以這麼說。」李澤言這次很坦然地點頭承認，目光灼灼望著她，淡定地補充：「不過，是婚後旅行。」
——婚後？他想的這麼遠？酈幼雪瞠目結舌地愣住。
「剛才你是說想去威尼斯？」李澤言顯得相當自然的模樣，親昵地拉著她一起在床沿坐下來。「我記住了，會讓人提前準備好。」
「不用這麼提前……」酈幼雪有點想笑，依偎在他胸口特認真地表示。「既然在一起，總會有機會的。」
——但其實口口聲聲說著這番話的她，心裡也是不確定的，不確定她和李澤言還剩多少時間，也不確定之後還有沒有可能再見……不，應該說，沒有可能再見了吧。
李澤言聽了，愈發愉悅地勾起嘴角：「這話說的不錯，接下來有的是時間……只要你想，想去哪裡，隨時都可以。」
酈幼雪跟著贊同地點頭。
【李澤言好感度＋65！李澤言對您的好感LEVEL-12已滿值！】就在這時，系統的提示突然在耳邊炸響。
酈幼雪心裡一慌，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李澤言的腰摟得更緊。
李澤言敏銳地意識到什麼，略微意外地看她一眼：「怎麼了？」
【李澤言線攻略已完成！任務目標達成！即將脫離，重返現實世界——】
酈幼雪埋在李澤言懷裡搖搖頭，強忍著不安問系統：「現在就要回去嗎？」
「根據神明大人的吩咐，攻略目標一旦達成，您將即刻脫離本世界。」系統用著不容置疑的語調宣佈。
——酈幼雪總算是記起那個最初送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神明。因為那時候他用的是李澤言的臉，她甚至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不可以留下來嗎？」酈幼雪想試著改變系統的觀點。「這麼久的攻略終於成功，不給我享受成果的機會嗎？」
【雖然我也很想答應您，但您不想回到唯一的親人身邊嗎？】系統不怎麼確定地反問。
想到在母親離開後陪伴她、寵愛她的父親，酈幼雪忽然就放棄了一切爭辯的念頭。
……是啊，如果她放棄回去，爸爸要怎麼辦呢？爸爸，只有她一個女兒。
「李澤言，如果我……」酈幼雪抿了抿唇，艱難地嘗試著開口。
李澤言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好像意識到什麼，忽然就開口了：「不行。」
酈幼雪的話被打斷，她略微錯愕地睜大眼睛瞧著他。
李澤言蹙起了眉，這樣的他看起來深情且憂慮，說出口的話卻顯得鐵血無情：「你想都不要想……就算你真的消失，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
「嗯。」酈幼雪本來還隱約有點難過，聽到這裡竟然又有點想笑：「我等著你挖地三尺。」
【空間座標已鎖定，傳送準備中——】
酈幼雪眨巴著眼睛，很想認真地將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看清。
——現在想來真有些可笑，那時候只是個高中生的她，因為假期的無聊和沒人陪伴的孤獨，就相中了那一款吸引萬千少女不斷氪金的遊戲。
她並不是多麼偏愛李澤言，僅僅是非常喜歡李澤言的日版CV杉田智和的嗓音，而恰巧遊戲官方所推出的第一個生賀活動，就是李澤言。為了那場生日的約會，她很難得地對那個活動充滿了積極性。
但官方卻無數次地認定她寄給李澤言的邀請函含有所謂「非法字元」，不同意她的發送。一氣之下，她故技重施——結果才被那個神明扔到這裡，遇到這個真實的活生生的李澤言。
——就像是幻想中的人物終於跨越了真實來到她的生命，當這個人物重新回到虛擬，她也會覺得捨不得。何況，如今的李澤言，是她發自內心承認的未婚夫了。
李澤言像是有了預感，同樣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傳送開始。】
酈幼雪眼前的世界，突然就陷入了黑暗。那雙始終注視著她的，柔腸百轉的夜空似的深藍的眼睛，也隨之隱沒。
……
渾渾噩噩間，酈幼雪本能地睜開了眼睛。
寬敞明亮、四壁都漆成海藍色的公主房裡，透明的玻璃窗灑落的陽光，將她蓋在身上的粉色太陽花圖案的被子映照得燦爛而奪目。空氣裡彌漫著恬靜溫和的薰衣草香氛，令她的意識愈發在這樣的和煦裡朦朧……
在她即將陷入到新的沉睡前，她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怎麼樣，經過這次攻略和戀愛之旅，有沒有反省一下自己？」
——搞笑，有什麼需要反省的？！酈幼雪不屑地想。
「唉，畢竟是年紀小……」那人略惋惜地長歎。「其實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同樣是喜歡，同樣在為了心上人努力，你並沒有特權去影響別人的遊戲體驗——就算你爸爸是大佬也是一樣。」
不算長篇大論的話，卻讓她感到細微的煩躁，雖然她也明白對方說的很有道理……等等，心上人？酈幼雪一個激靈，忽的坐起來。
她突然記起李澤言。那個彆扭不坦率的總裁大人，那個寵她的同時也會管她的霸道男人，她越來越真心喜歡著卻也不得不分開的未婚夫。
——所以，當那些玩家被迫暫停遊戲的時候，也許也會有和戀人分離的失落感嗎？酈幼雪意識到不靠譜神明話裡的含義，不由得愣神。
「看樣子是明白了啊。」神明的聲音在她腦海裡繼續說著話。「那麼，這次的會晤到此終止……看在你這麼聰明可愛又傲嬌的份上，就送你一份臨別禮物——驚不驚喜？不用感謝我。」
……臨別禮物？酈幼雪困惑地掃視整個房間，一無所獲。
——果然不靠譜。心中暗罵一句，酈幼雪也顧不上許多，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解鎖後就要登錄久違的遊戲APP。
但她仔細看了又看，怎麼也沒找到那個熟悉的標誌。
……被卸載了？這就是所謂「臨別禮物」？頓時就有了猜測，酈幼雪咬著牙去應用商店搜索軟體，暗自決定以後每天都要罵一罵那個鹹吃蘿蔔淡操心的神。
點擊[搜索]以後，彈出來一長串不同的遊戲APP，但根本沒有哪一個，與她記憶中那個相同。
——莫非是合作商換了？這麼想著，她打開網頁搜索。
一無所獲。
並不單單是APP的相關下載連結，包括之前在搜索欄下方會出現的百度詞條、貼吧、知乎等等的連結，都跟著銷聲匿跡。
就好像，從來沒有過這麼一款遊戲一樣。
酈幼雪這次是真的忍不住要罵——什麼見鬼的神明，拿著刪除遊戲當獎勵！活該沒人聽說過他！
默默在心裡罵了一通，酈幼雪長出一口氣，仰面重新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所以，說過的「挖地三尺」什麼的，果然還是說說而已吧。
她終於還是，無比清醒地意識到，次元的阻隔，是多麼可怕。
……
高中畢業之後，酈幼雪按照父親的意思，前往紐約留學，主修金融，為未來接手父親一手建立的華裔投資做準備。
距離那時候的穿越已經過去兩年，重新投入到現實交際和學習生活中，讓她費了好些功夫來適應。好在，這種過程還算順利。
大二臨近過年時，她接到父親的電話，希望她提早準備一下回家過年——也順便參加華裔主辦的的年度總結商會。
酈幼雪很自然地答應下——托那次穿越經歷的福，她參加各種活動時雖然依舊不情願，卻也更加適應。
於是當她真正提早回到家時，酈爸爸又是驕傲又是高興，對著半年多不見的女兒，差點要落淚。
一番安撫和家常閒聊之後，酈幼雪才換上自家爸爸提前準備的粉色小禮服，挽著爸爸的手臂，出現在宴會廳。
人潮湧動——這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華裔的規模堪比戀語世界裡李澤言的華銳，是融資行業頂端的大公司。
然後酈幼雪又慢半拍地意識到，她好像不自覺又想到李澤言了。
這個想法讓她多少有點沮喪，但她卻沒有時間去想更多——她富家千金和留學生的身份，再加上那張漂亮的面孔，不斷吸引著各種子弟前來搭訕和邀舞。
遠處旁觀的酈爸爸居然還一臉得色，一副「就知道我女兒有魅力還算你們有眼光」的傻爸爸表情。
酈幼雪最是煩這些只看臉和家世的富家男，扯著假笑同他們虛與委蛇。
慣例的應酬攀談之後，酈幼雪獨自拿了一杯飲料，離開嘈雜的宴會廳，去院子裡散心。
用作舉辦這次宴會的星級酒店大樓門前，剛好是一個噴泉池。盛夏的夜晚，僅僅站在池邊都能感覺到涼爽。
——聽說把硬幣拋在噴泉池中央，許下的願望就會成真哦。她在美國的同窗曾經這麼告訴她。
酈幼雪盯著半空中源源不斷灑落的噴泉思考了一會，隱隱有種嘗試看看的衝動。順手將飲料杯放在一邊，她開始低頭翻找手中的小包包，試圖從中挖掘出一枚硬幣。
「在找什麼？」背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問她。
酈幼雪一邊繼續找，一邊隨口回答：「找硬幣。」
「找硬幣做什麼？」那人大約是好奇，追問。
「用來許願啊。」酈幼雪有點好笑地解釋，指著中央的蓮花狀平臺告訴他。「看到沒，把硬幣拋到那裡，許下的願望就會成真了。」
「……」那人沉默了兩秒。
接著，一抹銀白色在空中一劃而過，隨著「撲通」一聲入水的輕響，正好落在噴泉池正中的平臺上。
酈幼雪為這人投擲的準確度而傻了眼，就聽他繼續說：「我並不相信這些，你許吧。」
酈幼雪眨眨眼，感激地轉頭去道謝：「謝——」她的話音在半途戛然而止。
那人的五官俊逸，輪廓分明，深藍色的眼睛深邃如同夜空。他的黑髮蜷曲，明明有點亂卻只會讓人覺得優雅。
酈幼雪忍住砰砰作響的心跳，笑著說：「先生，你長得真像我的未婚夫。」
對方似乎笑了一下，柔聲回答：「嗯，我知道——這是顯而易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到此為止，可以認為是李澤言的NE（Normal Ending）：【南柯一夢，與君同】
接下來是HE（Happy Ending）。
第78章 HE：陌上花開，可歸矣
最初發現女兒只不過參加一個宴會就給他找到了女婿的時候，酈爸爸的內心是拒絕的。
而當他看清了這個「女婿」其實是最近幾年在江淮以南稱霸的同行裡那個鼎鼎大名的李澤言時，那種為父的憤怒感更甚——當時他看著李澤言，就像是看著一個叼走了他辛辛苦苦養好的雞的黃鼠狼……當然，這不是在說他家雪雪是雞。
——這小子都二十八了！比雪雪大八歲！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雪雪都出生了！這小子居然還沒有女朋友！這絕對有問題！不是基佬就是有心理疾病！
↑↑↑以上是酈爸爸作為老父親的一番揣測。
但酈幼雪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之前遇見李澤言的時候她本人才十六歲，現在年齡差比那時候還小了呢。
看看女兒那副不以為意的表情，酈爸爸只得捂住一顆破碎的慈父心，同她打商量：「雪雪先去玩，我和小李聊一聊。」
「哦，那你們好好聊。」酈幼雪很爽快地答應了，半點也不擔心李澤言會欺負她爸爸，更不擔心她爸爸會欺負李澤言——李澤言看著霸道桀驁的很，在長輩面前乖得很；至於她爸爸，也不是不通事理的類型。
但她到底是感到無聊了，索性跑到餐台隨便拿了一小塊芝士蛋糕，坐在宴會廳的角落享用。
這家酒店的廚師手藝很不錯，芝士的味道很香濃，她不自覺眯起眼睛，享受舌尖上傳來的美好感覺。
一塊蛋糕很快下肚，酈幼雪舔舔嘴唇，正打算起身再去找一塊，冷不丁面前出現一小盤布丁，伴隨著「叮」一聲輕響被放在玻璃桌面上。
緊接著出現的是一杯檸檬水，裝在冰藍色的玻璃杯裡，看上去就十分可口的模樣。酈幼雪看得眼睛一亮。
「還想吃什麼？我拿給你。」李澤言站在她面前，略微俯身，耐心地問她。
酈幼雪眨巴著眼睛對上他溫柔且寵溺的視線，正待要開口，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陣悶聲的咳嗽——那聲音還挺熟悉。
酈幼雪不自覺轉過臉去看，正好看見她家爸爸遠遠站在那裡，面帶神秘的微笑，看向李澤言的眼神裡，似乎還充滿了某種幽怨。
「爸爸，你們談好了？」酈幼雪看眼色，非常機靈地跳起來，小碎步跑過去，撒嬌地挽住父親的手臂，像往日那樣甜蜜地對著他笑。
於是酈爸爸臉上那種白菜慘遭豬拱的憤怒總算平息了一點，勉強地點點頭：「是啊，你是不是放心了？我可沒欺負他。」
「哎呀爸爸∼」酈幼雪頓覺不好意思，趕緊抓著父親的手臂搖晃著。「我沒有擔心您欺負他啦，我知道您不是那樣的人∼」
「嗯，這還差不多。」酈爸爸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則看向李澤言。
酈幼雪一愣，這才注意到，李澤言也正望著她的爸爸。兩個人沉默地用眼神交流，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這讓她有點懵：就這幾分鐘的時間，這兩個人連默契都有了？
「行了，雪雪，我還有生意去談，你和小李先一起玩。」酈爸爸突然開口，慈愛地摸摸她的頭。「對了，記得回家。」
最後一句話被他說的意味深長。
酈幼雪木著臉：「爸爸，你想多了……」
一邊的李澤言掩住嘴咳了咳，臉上隱隱有些發紅。
目送著父親離去，酈幼雪才轉移注意力給李澤言，用大眼睛期待地瞧著他。
李澤言有些受不了她這樣的目光，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不可以再看了……有話就說。」
「為什麼不可以？」酈幼雪疑惑地眨眼睛。
她長長的睫毛掃過李澤言的手心，那只手便愈發地熾熱起來。她聽見李澤言湊在她耳邊壓低了的聲音：「因為我會忍受不住。」
至於究竟是怎麼個忍受不住法，酈幼雪已經不需要問了。因為李澤言已經溫柔地，吻上她的雙唇。
眼前是一片黑暗，酈幼雪乖乖站在原地享受親吻，下意識抓住他胸前的領帶來緩解細微的緊張。
「……我很想你。」仿佛過去很久以後，李澤言啞聲說。
酈幼雪下意識笑了一下：「我也是。」
「那時候只有我記得你。」李澤言仍舊捂住她的眼睛，繼續說。他的語速很慢，聽上去音調冷漠沒什麼感情，卻仿佛帶著經年的難過。「我以為是我的幻想。」
「我一直在找你，所幸，找到了。」
「雖然不知道這背後的玄機，但是，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最後，他信誓旦旦宣佈。
酈幼雪默默聽著，有點心酸又有點高興：「那讓我來告訴你是為什麼吧。」
李澤言似乎困惑地「嗯？」了一聲。
「這是來自某個神明的獎勵。」酈幼雪認認真真地說。
李澤言沉默了。
酈幼雪還以為他接下來會說著「不相信」「神明都是虛假」之類的話否定她的說法，沒想到他說：「嗯，就像你說的，試著去相信也未嘗不可。」
聽到熟悉的這番話，酈幼雪的好奇心就重新浮起來：「對了，你和我爸爸談了什麼？」
眼前重新恢復光明，李澤言低頭凝視著她，似乎有些好笑：「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答應，不會耽誤你的學業。」
酈幼雪松一口氣，點了點頭——這個要求還可以接受，反正她的確年紀還小也還在上大學。
「不過，我曾經答應你的，永遠作數。」李澤言說著，摸了摸她的頭。「什麼時候想去威尼斯看看，隨時告訴我。」
「好。」沒想到他還記得那時候的約定，酈幼雪心頭一動，笑著應答。
……
酈幼雪被李澤言再一次求婚是在這一年的情人節。正好她休假回家，年輕有為的總裁先生乾脆坐了直升機去紐約接她，就在直升機上，他單膝下跪，拿出一大捧鮮紅的玫瑰花，求婚也是那麼勝券在握的語氣：「我愛你，請你嫁給我。」
面對李澤言誠摯深情的目光，她的表情有點微妙：「我年紀還小呢。」
「不小了，已經到法定結婚年齡了。」李澤言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反駁。「何況，這只是預定。」
酈幼雪竟然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於是她配合地伸手，任李澤言為她戴上求婚戒指。
——不知是不是刻意的，這次用來求婚的戒指和上次的非常相似，還是那樣的形狀，以一圈碎鑽包圍住鑲嵌在中央的粉鑽，璀璨奪目。
當然，事後酈爸爸好一番痛心疾首地歎息女兒這麼容易就被拐跑了這種事略過不表。
真正成婚是在酈幼雪二十二歲大學畢業那年。華裔和華銳兩大集團過去一北一南統治整個投資業，如今卻要通過一紙婚姻聯合成一體，在無數業界人士眼中，這都是華銳集團李總裁的陰謀——為了吞併對方家族才聯姻達成目的再甩掉對方什麼的，重生文裡面可不少見。
但他們的預估都是錯誤的——酈幼雪壓根不同意兩家融合。用她的話說，任何一個行業必須有兩家平分秋色，一旦形成壟斷格局，那就距離大廈傾塌不遠了。
李澤言在思考之後，不得不同意這種觀點。
於是，當外界紛紛揚揚還在討論著這樁「用心險惡」的婚約時，兩個當事人已經置身于「水城」威尼斯的「貢朵拉」上——據酈幼雪說，比起大型私人遊艇，這種當地盛行的、頭部尖尖的小舟更浪漫。
「看！是歎息橋！」酈幼雪指點著越來越近的石灰岩砌成的石橋，興致勃勃地介紹。「聽說從前被押送去監獄的犯人都會經過這裡，想到即將永遠不見天日，犯人都會發出一聲歎息，所以得名。」
「那你知道另一種說法嗎？」李澤言背靠船舷坐在一旁，隨手摘下墨鏡，淡淡問她。
「嗯？」酈幼雪困惑地歪過頭看他。
日落的晚霞已經遍佈了天空，一望無際的雲朵都被染上了胭脂般的顏色。那顏色無往而不勝，甚至落在李澤言的發梢和臉頰一側，令他看上去如同雕像般，英俊且美好。
酈幼雪看著看著，心跳就漸漸失控。
殊不知李澤言眼裡的她，也是同樣的美好——細碎的黑髮被風掀起，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她深黑色的眼瞳中倒映出天邊的火燒雲，明媚鮮豔，像是最純粹的瑪瑙。
李澤言的眼神微微發黯。他沒有猶豫地湊上前，攬住她的腰身，吻上她的雙唇。
酈幼雪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便偷偷笑著勾住他的脖頸熱情地回吻。
隨著船破開水波一路前行，浸潤在夕照裡的歎息橋，剛剛好從他們的頭頂經過，投下大片深沉的陰翳。
——據說，日落時在歎息橋下的貢朵拉上親吻的戀人，將會得到天長地久的永恆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李澤言線到此為止。
白起線會改掉後半部分，敬請期待。
白起線：朝朝期風來，夜夜訴情思
第79章 七年不變1
戀語中學，作為戀語市最大的公立高中，成績中等，但論起學生的數量卻是各大高中裡一等一的。
——也許是因為校園就在市中心，交通便利的緣故。
在這樣一所市民們都熱衷的學校，鋪天蓋地的學生裡，新入學的酈幼雪仍然算是相當亮眼的存在。十五歲的女孩皮膚白皙五官精緻，黑色柔順的長髮，身量嬌小，讓無論哪一個男生看見她都不能不升起保護欲——確切說，女生都不能免俗。
於是就算是酈幼雪總帶著一種冷淡的表情，上趕著要和她交朋友的男生女生也都不在少數。
——但白起會注意到她，卻不是因為那些淺薄的外表原因。
見到酈幼雪的那一天，白起想，他也許會永遠記得。
那是新學期開始的清晨，白起照常懶洋洋打著呵欠，漫不經心走在通向教學樓的小路。——這條路往常很少有人會經過，此刻也是那樣的安靜，足夠他心不在焉地放鬆自己，又不會引得路過的學生指點著他竊竊私語惹他厭煩。
但他突然就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來自他的身後。
白起沒有回頭看，潛意識裡，他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和他無關的。
但隨著那腳步聲越發接近，他聽見一個女孩子軟糯的嗓音：「師兄你好，我想請問，去第三教學樓要怎麼走？」
「師兄」，這是個陌生的叫法……反正以前沒人這麼喊他，真要喊也會喊學長的。
白起不怎麼走心地偏頭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令他在往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都難以忘懷——心裡想著的只有她，眼睛裡也只有她了。
那是一個女孩子，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黑色長髮披肩，純黑色的眼瞳清澈透亮。當那雙眼睛盯著他的時候，內裡絲毫沒有別的什麼情緒——和那一雙雙在注視他時只帶有恐懼、嫌惡和鄙夷的眼睛，截然不同。
白起被那雙眼睛裡的水光晃了一下神，再回神時，就有些怔怔的，給她指了個方向。
女孩子向著他指的那邊看了一眼，眉眼彎彎地對著他鞠躬：「謝謝師兄……是我佔用您的時間了，所以——」她伸手在口袋裡掏著什麼。
白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按理說這種事他應該沒那個耐心等著，但他居然真的就站在那裡，眼巴巴等著女孩子掏東西。
很快，她似乎有了成果，將拳頭舉在他面前，再緩慢地攤開：「呐，這個是謝禮。」
白起仔細一看，是一塊紅棗牛奶糖。
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他默默地，收下了那塊糖。
女孩子於是客氣地沖他笑笑，慢步走了。
白起盯著她的背影，內心裡一下就像缺了什麼，空落落的。
臨近中午時，戀語市下起了陣雨。這場雨來勢不小，劈裡啪啦一陣，引得街上的行人紛紛抱頭鼠竄，躲避這場天氣預報根本沒提過的雨。
白起一向不怎麼講究，也沒打傘，披著校服外套出了校門，打算隨便找個地方吃午飯。
正巧看到蹲在公交站牌的雨棚下邊的女孩子。她的黑髮被打濕，蜿蜒披在肩上，懷裡抱著一隻小貓，那貓一看就是流浪貓，身上的白毛髒的黃一塊黑一塊，她也不顯得嫌棄，一手抱著貓一手用淡藍色的手絹給貓細細地擦乾淨毛，末了還把貓咪舉起在眼前笑眯眯的與它對視。
白起看著看著，心就失控地開始掙扎著跳動。
「很可惜我不能收養你，」他聽見女孩子對貓咪說，不知想到什麼，她的表情有些黯然的失落。但很快，她就笑著說：「但我現在不會拋下你，雨停之前，你跟著我就好了。」
白起很想把眼光移開，畢竟就他這樣的盯法，對方很難不發現。
女孩子也確實發現了，她用疑惑的表情向著他看了一眼，像是在詢問為什麼要看她。
白起心裡發慌，他甚至不敢仔細確認她的表情，一股腦脫了校服外套，估摸著位置往她身上一丟，活像是做了什麼錯事似的轉頭就跑。
跑出好遠他才停下來，急促地呼吸著，偷摸回頭去看。
隱約能看見還站在原地的女孩向著這邊張望了兩下，猶猶豫豫地甩了甩外套上的水珠，把它披在身上。
……她接受了。這麼想著，白起松了口氣。
這場雨很快就停了。
但他吃完飯卻因為自己的行為而遇到麻煩——校門口執勤的學生對著他宣佈：「沒有穿校服的不能進。」
不能進就不能進，白起也不太想回去上課。但他就起了個念頭還沒來得及走，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軟糯的聲音在說：「師兄你好。」
這麼特別的稱呼……白起心裡一跳，側頭一看，果然是她。她濕漉漉的黑髮已經被整理好，還沒幹透，看上去帶著一種楚楚可憐的氣質。
白起又打眼一掃，果然，那執勤的學生盯著她已經看直了眼。
女孩子沒注意那些，只專注對著白起笑：「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師兄您吧？謝謝您的衣服，我回家洗過也烘乾了。」
午休時間兩個半小時，她居然能這麼快完成。白起靜靜看著她，總覺得心像被誰觸動了，麻酥酥的癢。
下意識地，他接過那件衣服，頓時，飄散的薰衣草香氣就圍繞著他。
女孩子對著他重又笑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白起看著她的背影，才想起來，還是沒能知道她的名字。
……
好在女孩子在這所學校很出名——第二天的新生入學典禮上，對成績優異的新生的表彰環節，她規規矩矩穿著校服——是在短袖襯衣上裝飾領花、再在外層穿西服外套的那種穿法，站在表彰臺上，頭頂是晃眼的大太陽，卻半點也不覺得熱的樣子。
她的表情依舊很冷淡，目光平平靜靜的，像是在看著什麼又不是。
白起坐在高三的佇列裡，聽見附近的人在討論。
「那個不就是新生裡那個校花嗎？有沒有知道她名字的？」
「不愧是新出爐的校花，這小模樣可真是漂亮……比五班那個步杳杳還漂亮。」
「她怎麼不笑的？冰山美人嗎？」
白起一直默默聽著，聽到最後一句才陡然意識到，她的確從出現在臺上就一直沒有笑。再聯想到初見那次她笑得彎起眼的模樣，他心裡竟然有些可恥的竊喜感——那是秘密得見了她為數不多笑容的優越感吧。
接著，校長開始宣讀獲表彰的新生名單。按著名單上的次序——實際上也是他們的成績排名，新生們一個個走過去領取獎學金。
走在第一個的就是她，而校長也就著麥克風，將她的姓名廣而告之。
「——酈幼雪……」
「啊我想起來了！」白起附近的某個男生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之前我看到過辦公室裡那個表彰名單！她的確是叫酈幼雪！酈道元的酈，幼稚園的幼，下雪的那個雪！新高一一班的！」
——酈幼雪？高一一班？白起暗自默念這個名字和班級，把它們記在心裡。
……
很湊巧的，高三的各個班級和高一的一班至五班這幾個重點班一起，都位於校園南邊的第三教學樓。這一帶是校園裡景色最好溫度也最宜人的一帶，一出樓門就能看見大排的木蘭花和碧桃花。
白起的班級很湊巧地，和酈幼雪的班級都在二樓，只不過高一一班在走廊西側，白起的班級在走廊中央。
那天下午白起又被班主任給點名批評了，無外乎「上課不用心」「作業不完成」之類的理由，實則還是討厭他這個人，把他趕出教室在走廊罰站。對此他其實沒什麼所謂，也不在意被路過的人看到了是否丟人——對於無關路人而言，白起就算此時此刻看上去丟人，之後他作為校園惡霸根深蒂固的形象也不會受到半點影響。
於是他頗無所謂地站在那裡，身上短袖襯衣的紐扣敞開著，領帶系得鬆鬆垮垮，雙手插著口袋，臉上滿當當寫著冷漠。
正當他對著對面的窗玻璃愣神時，走廊西側就傳過來細碎的腳步聲。按照白起罰站多年的經驗，那多半會是個女孩子，身量嬌小的那種。他淡淡想著，並不怎麼關心地繼續走神。
隨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白起隱約有點不耐地看了一眼。
接著他就一愣。
——由遠及近走來的那女孩，白襯衣穿的整整齊齊，領花系得規規矩矩，格子裙裙擺也乖巧地一直垂落到膝蓋以下，黑髮流水似的滑落在肩頭，看向他時雙眼澄澈又明亮。
……酈幼雪。白起在心中念出她的名字，無端的有幾分不自在，撇開頭強行無視女孩子投來的眼光。
但女孩子偏偏在他面前停住了腳步，他可以感覺到，那目光正肆無忌憚打量著他。
白起能感覺到臉上的熱度，照慣例來說他這會兒如果面對的是隨便哪一個人，早就生氣了；如果是男生，恐怕他都一腳踹過去了。
可是這恰恰是酈幼雪——他連生氣的念頭都不會有。仿佛遇見了她，他心中所有的柔軟就會浮上來。
酈幼雪停了兩秒鐘，接著「窸窸窣窣」一陣輕響，一隻白皙的小手就出現在白起眼前。
白起愣怔著定睛一看，攤開的小小掌心裡，靜靜躺著一塊紅棗牛奶糖——和那天的一模一樣。
他忍不住驚訝地抬起眼看她。
女孩子對著他彎起眼笑：「果然是師兄你啊，上次謝謝。」
她的聲音很輕，剛好夠他一個人聽見——也許是顧慮著他還在罰站不能被教室裡的老師聽見大動靜的緣故。說完了，她就笑著朝他擺擺手，繼續步履輕盈地走遠。
白起默默握緊了那塊糖，夏天的氣溫偏高，隔著糖紙他都能感覺到，內裡已經融化得有些鬆軟。
但他依舊緊緊握住它，就像握住了自己的心臟。
——為什麼會露出那麼單純的笑？白起猜測著。也許，是剛入學，所以對於他白起的凶名還不瞭解？又或者，是還沒辦法把「校霸」和他本人對上號？
第80章 七年不變2
後來的日子裡，他不自覺開始留意酈幼雪，卻幾乎沒有再怎麼見那樣的笑容——她是個話不多且有那麼點矜傲的女孩，除了對著尊敬的師長和最親密的朋友，通常是沒什麼笑臉的。
……奇怪的是，白起發現自己竟然很贊同且欣賞她這樣冷傲的性情——無端的，她對著他的每一個笑容顯得彌足珍貴起來。
她的成績非常好，每每名列前茅；她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偶爾會在音樂室獨自練習；她喜歡坐在木蘭花樹下哼著歌看書，每當這時候她的眼神會格外溫柔……不需要他刻意去打聽，她作為校園風雲人物，這些消息是全校男生每天都會關注和加以討論的。
或許是某種私心，白起迫切地渴望能夠瞭解她更多。
但這個想法還沒付諸實踐，他就被人給纏上了。那是一個高一的小子，一頭不怎麼純粹的黑髮，眼神乾淨卻透著一股傻勁兒，直愣愣站在他面前還一臉熱切地鞠躬：「白起學長你好！請收我為小弟吧！」
白起懶得搭理他，繞過他就走。
男孩很執著地跟在他後面，特殷切地無視他的態度跟他搭話：「白起老大！我一定特別聽你的話！你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你讓我打狗我就不敢趕雞！」
白起加快腳步。
男孩也跟著提速走著，一邊還不住地絮絮叨叨：「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韓野！韓信的韓，田野的野！怎麼樣，是不是和白起老大你的名字一樣霸氣？對了對了，我是高一一班的，就是那個有名的學霸班……」
白起的腳步猛然一停。
韓野收勢不及，一頭就撞上他的後背。但軍人世家出身的白起和他相比差的何止一個度，於是韓野一個踉蹌就跌坐在地上，一臉懵逼。
白起顧不上太多，一把把他扯著領子拉起來，認真地問他：「你是說，高一一班？」
韓野點頭：「是啊白起老大，我……」
白起沒耐性聽他說垃圾話，索性直接問出他最在意的：「你認識酈幼雪嗎？」
「怎麼會不認識？」韓野一愣，立刻急切地加快了語速。「那可是我同桌！啊對了白起老大你問這個幹什麼？」
——是啊，知道了韓野認識她，可是他問這個幹什麼呢？
面對韓野單純的好奇眼神，白起竟然想不起來要說什麼才好。他的第一反應，是移開了眼，躲避韓野的目光。
但韓野也是厲害了，就算他不回答還是立刻就明白了什麼：「我知道了！白起老大你喜歡酈幼雪？」
白起乾咳了一聲，沒說話。
韓野是什麼人，鬼精靈似的，立馬就明白了前因後果，霎時間就歡喜得原地打轉：「酈幼雪好啊，人聰明又漂亮，而且還善良，前兩天實驗課我餓的不行了她還用酒精燈幫我煮泡面吃呢。」
白起沒吭聲，冷冷淡淡盯著韓野看——實際上他是有點不爽，不僅不爽韓野那副吹酈幼雪的樣兒，更是不爽他所說的煮泡面：他還沒吃過她煮的泡面呢！
「啊……白起老大你別誤會！」韓野從那危險的注視裡回過神來，趕緊一臉驚惶地擺手。「我不是我沒有……我就是覺得酈幼雪才能配得上白起老大你！她和外面那些庸脂俗粉都不一樣！」
……白起的心情竟然有點微妙。
韓野不等他說什麼，就再一次殷勤道：「那白起老大，是要讓我幫你追酈幼雪嗎？她看上去可不好追啊，大部分男生她都不搭理的！」
「……不是。」白起想了想，自個兒不擅長學習也不樂意學，但酈幼雪成績優異分明是要好好學習的，他完全沒有理由去拉著人家跟他戀愛分散精力，於是他說：「你幫我照顧她，有什麼事就告訴我。」
「好的沒問題！我一定給您辦好！白哥請放心！」蹬鼻子上臉的韓野見勢，滿覺得自己是白起的親信了，立刻就換了個稱呼。
白起懶得和他計較，隨便點了點頭。
「哦對了白哥！是不是還要給嫂子送早餐？」韓野忽然想到什麼，特別期待地問。「我看好多男生都那樣做！還貼個小紙條什麼的。」顧及到白起，他還特地改了對酈幼雪的稱呼。
白起本來還沒怎麼在意，聽到這裡就抓住了關鍵字：「很多男生？給她送？」
「是啊。」韓野相當純真地回答。「不過嫂子都沒要，她還說討厭別人無事獻殷勤。」
「可我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白起搖搖頭，心裡稍微放鬆了些——沒接受別人送的早餐，這是好事。
「沒關係啊白哥，我幫你打探，看看嫂子喜歡吃什麼！」韓野見狀，立刻拍著胸脯保證。
白起一時間有些意動，淡淡應了一聲。
但他突然想到，酈幼雪兩次送給他的，都是紅棗牛奶糖。這麼想著，他咳了咳，對著韓野吩咐：「……紅棗牛奶吧。」
「好的！沒問題！」韓野立刻一本正經朝著他敬了個軍禮。
想著她第二天早上看到牛奶可能的反應，白起還真有點期待。
但第二天剛下了早自習，韓野就一臉懵地跑來班級門口找他：「尷尬啦白哥，嫂子不愛喝牛奶！她說比起牛奶，她還是更喜歡吃牛奶糖！」
白起實在是怎麼也沒預料到這樣的劇情發展，好半天才冒出一句：「那就換一種。」
「哦，」韓野乖乖答應著，想了想又疑惑。「可是，換成什麼？」
白起很認真地想了好一會：「那就，紅棗豆漿吧。」——如果不喜歡牛奶，那同樣是紅棗口味的豆漿她能接受也不一定。
韓野很熱情地應著，第二天按照他說的去實踐去了，順便還同白起討要一張寫有「早上好」的紙條。
兩個人照例第二天早自習之後在白起班級門口碰面，韓野表現得還挺高興：「恭喜啊白哥！嫂子還挺樂意喝的！而且她盯著那張紙條看了好久，看來是印象深刻的！」
白起抿唇，故作鎮定：「嗯，那就繼續送。」意圖掩飾內心那點喜悅之情。
韓野沒留意他的表情，特自得地繼續說：「白哥你寫的那張紙條我已經複印了二十張，以後也會每天貼一份在杯子上的！」
白起：「……」
……
有了韓野近距離通風報信，白起對酈幼雪的瞭解很輕易就漸漸加深。
他漸漸知道她並不經常睡午覺尤其在上學期間；知道她不高興了就獨自去音樂室拉琴；知道她經常會和好友一起去學校附近的「一家麵館」吃青椒牛柳炒麵，每當這時候她還會和吃重慶小面的好友索要豌豆……所有的小事，甚至也許她自己都不會注意的小習慣，他全都放在心上。
有時候從韓野那裡知道她為了幫助老師批改作業走得晚一會，白起會遠遠跟著她，確保她好端端走近她居住的大樓才離開。
後來某一天，白起依舊偷偷送她回家的路上，她的面前出現了一群騎著機車的非主流，機車圍繞著她轟鳴，她一個人靜靜站在中間，背影就透出來一種無助。
那些機車黨中為首的一個，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一臉得意地走到她面前，對著她說：「喂，你是戀語中學的酈幼雪吧，我是市立五中的XX，我要你跟我交往。乖乖做我的女人，以後一切都是你的。」
周圍那些傢伙好像還很高興似的起哄鼓掌，喊著「大哥好帥」「快拿下她」之類。
白起感到憤怒——這群人用這種方式在脅迫她，那遠比他被脅迫更讓他憤怒。
於是他沒有多想就沖過去，迎面給了那個裝逼的傢伙一拳。
那傢伙倒在地上的同時，周圍的跟班們就反應過來一哄而上，圍住他打。
白起早年接受的是正規軍人的訓練，打起架來很有一股狠勁，打翻這群外強中乾的傢伙當然毫無疑問。雖然過程裡受了點小擦傷，但他能贏簡直不是問題。
那個為首的傢伙撂下一句「你給我等著」就帶著小弟們跑路，白起對於這種威脅根本沒放心上。他當時滿腦子想著的，是她有沒有被嚇到，有沒有因為他打人就覺得他像傳言中那樣，從此對他敬而遠之。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都有點不敢看她的反應，從地上撿起來被扯壞了袖子的校服外套就要走。
女孩子在他背後喊了一聲：「白師兄。」
——她知道他的名字了。白起愣怔地停住腳步，感覺到四肢百骸都湧出一股涼意。他在想，這是不是說明，她也知道了那些不好的傳言？接下來她會做什麼？疏遠他？
他還在猜測著各種不好的結果，就聽見背後的腳步聲。女孩子朝著他越走越近。
白起很想加快腳步立刻走，但他發覺身體不聽使喚——想要見到她，這樣的念頭令他完全失去對自己的控制。
酈幼雪繞到他的面前，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他身上看了又看。
白起已經緊張得快要忘記怎麼站著了。
良久，酈幼雪笑著說：「看來白師兄沒事，那真是太好了。」說著，她開始在身上的口袋掏啊掏。
白起就愣在原地，等著她掏。
掏了半天，女孩子伸出手的時候，掌心只有一塊創可貼和一塊檸檬味的水果糖。她看著他，好像有點愧疚：「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所以沒準備……希望師兄不要嫌棄。」
說完了，她徑直拉住他垂在身側的右手，將創可貼和糖放在他的掌心。
白起感受到她柔軟微涼的手指的觸感，那手指就像是觸碰在他心上，讓他頃刻間丟盔卸甲。
他低垂著頭不敢看她，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不嫌棄。」
「嗯，謝謝你，白起師兄。」女孩子笑著應了，鄭重對著他道謝。
白起搖搖頭表示「不用謝」，正要提出「我送你回家」，就聽見女孩子冷不丁地問：「這幾天跟著我的，是師兄嗎？」
悠于 2019-3-24 15:11
第81章 七年不變3
……如果老實承認，會被認為是變*態嗎？白起想著，沉重地點頭。
女孩子只是意料之中似的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反而話鋒一轉：「今天多虧師兄，不過天色不早，我真的得走了……再晚爸爸會擔心。」
說完，她朝著他擺擺手，轉過身就走了——沒有半點停頓。
白起站在原地，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討厭了——這讓他感覺心尖像是被豁開一個口子，撕裂似的疼。
……
白起是在天□□自吃午飯時被給盯上的，還是上次那一批機車黨，他們很快就打聽到白起，專門跑來堵他。
白起當時並不覺得慌張，把校服的袖子一捋，神色冰冷。
於是負責打頭陣的那幾個就被他的眼神給嚇得後退了幾步。
為首的那個非主流不信邪地喊：「一起上！什麼戀語校霸，他再厲害還不是個普通人！」
那幾個好像才想起來這一茬，紛紛朝著白起逼近。
白起抬腳踢翻了兩個，一下就沖到人堆裡去開打。他的動作敏捷，但抵不過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被卡住肩膀壓在天臺邊緣。
那個囂張的非主流一邊踩著他的肩頭一邊惡狠狠說：「不是喜歡英雄救美嗎？呵，可惜沒人來救你……把他從這裡扔下去！」
「不、不要了吧老大……」鬧到這一步，有的小弟已經害起怕來。
「怕什麼？」非主流不屑地「呸」了一聲。「出了什麼事，我擔著！」
短暫的沉默之後，白起感覺到箍住他肩膀的力氣在變大。整個上半身都探出了天臺的區域，教學樓下的一切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有些眩暈，隱約記起在他十歲那年，研究人員宣佈檢測結果的那一刻，父親冰冷的話語：「沒有Evol？那不過是個廢物罷了。從此以後，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他漸漸忘記了反抗。
伴隨著來自背後的用力一推，他整個人在重力的作用下，無力地墜落。
風「呼呼」在耳邊吹響，吹亂他的髮絲和衣服，也帶來令他感到熟悉的小提琴的吟唱。
琴弓快速躍動著，帶來強烈而澎湃的樂聲，也帶動他身體內每一滴血液都沸騰起來，加速流動，穿過肢體的每一寸。
他忽然記起女孩子在灑滿了陽光的走廊裡側過臉對著他微笑的模樣；記起女孩子站在他面前把糖果遞給他時抿著嘴唇的笑容……
——就算那傢伙是父親，難道他就要因為那種人看待廢物的眼光去死嗎？白起的唇角，勾起一絲諷刺的冷笑。
風在這一刻乖巧地環繞住他，包圍著他，默契地與他配合，就如同他的四肢……
他突然感受到風的脈絡，天地間的風的律動與節奏，都盡在掌握。
白起心念一動，竟然無師自通地掌控著風場，停在半空中。四下看了看，他辨認著音樂室的位置，朝著那處飛去。
清透的玻璃窗背後，女孩子正微微閉著眼，專注地拉琴。到了興起時，她的小腦袋會跟著節奏一晃一晃。
白起浮在半空，癡癡地看著她朝向窗戶這邊的側臉。
——是她，給了他新的Evol；是她，給予他新生和希望。
一曲終了，像是有所覺察，她疑惑地轉頭向著窗外看過來。
白起一陣說不出的緊張，立刻飛速躲在視窗旁的牆壁後。
拉開窗戶，看著漫天飛舞的金色銀杏葉，女孩子略微驚訝地「嗯？」了一聲，低頭撿起一片通體金黃的、幾近完美的漂亮的扇形葉片。
她獨自微微笑了一下，拿過一本書，將那枚葉子認認真真夾在書頁間。
白起背靠著牆壁偏著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重新拉上窗戶，才稍稍松一口氣。
——之前跟蹤她就已經被討厭了，再被發覺了他在窗外偷看，大概印象又會下滑吧。
雖然隱約有了不去打擾她的念頭，但大概緣分使然，他們又一次相遇。
在那個放學後的黃昏，他把在小賣店偷了錢卻嫁禍他的所謂優等生堵在路上一通教訓，等對方痛哭流涕跪地求饒時，他才驚訝地發覺她的存在——原來她一直在那裡看著啊。
女孩子的表情很平靜，半點也沒有吃驚或害怕的情緒，只是那麼平靜地看著他，再看看那個可憐相的優等生。
接下來會如何呢？她是否也會從此疏遠他，看見他就繞路走？
白起不斷猜測著，心已經因為她長久的安靜而沉下去，甚至開始考慮著該怎麼解釋。
但他實在沒能想到的是，女孩子徑直走過來，困惑地對著跪地求饒那傢伙問了一句：「你沒毛病吧？挑釁白師兄？」
白起：「……」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撬開這丫頭的腦袋瓜，看看她在想什麼。如果不瞎——難道看上去不是他在欺負對方嗎？
但無論如何，她沒有第一時間做出他在敲詐勒索之類的判斷，就足以讓他感到高興。白起抿了抿唇，強裝鎮定地對著那優等生就是一句：「滾。」
那小子立刻驚惶地爬起來，馬不停蹄地滾了。
這下就只剩他們兩人獨處了——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白起立刻緊張得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好在酈幼雪看了看他，率先開口了：「這件事你做的很對，師兄。」
白起怎麼也沒想過她是這種反應，一時間完全接不上話——之前沉浸在報復裡，沒能發覺她的到來，真是失策。
「已經很晚了。」酈幼雪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笑著同他告別。「抱歉師兄，我必須先走了。」
暫時還沒想到該說什麼，白起唯有木訥地點點頭，目送著她走遠。
——他已經不必要再跟上去，不是因為不想或是不敢，而是擁有了風系Evol的他，只要想，隨時就能知道她的情況。
……
「白哥，你就不打算直接告白嗎？」韓野唉聲歎氣著詢問。「喜歡嫂子的人那麼多，她根本留意不到你啊。」
白起的心情有點複雜，他搖了搖頭沒說話——快要畢業了，最近他在考慮著投遞申請入伍的志願書，他想著，如果自己可以變得更有實力，大概就能更好地保護她了吧。
「那你畢業之前總得讓她知道你的心意吧？」韓野歎一口氣，無奈地問他。「馬上就見不到了，卻還沒有說出來，以後不會覺得可惜嗎？」
好像……是可惜了點。白起淡淡在心裡說。
於是，他精心準備了信紙和信封，對著精緻的紙猶豫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該寫什麼，只能約她在學校後山小樹林見——信寫不出來，當面表白就好了吧。
那時候，他的確是打算著，自己親自去一趟那個他曾多次路過的教室的。
只不過計畫總趕不上變化，他被人給半途截了胡——那是學校裡某些一直看他不順眼的傢伙，上趕著來找茬，還說什麼「不就是喜歡一班那個滿臉清純的小女表嗎」之類的，他想不打他們都辦不到。
一來二去的，雖然白起很順利就打贏了，但那封信也因此沾上了點血。他把弄髒了的信封拿在手裡，獨自一人默默坐在樓梯上，安靜地考慮，是否要重新寫一份——這些血跡，也許會嚇到她。
正巧韓野從這裡路過，看見他那副校服都亂糟糟手臂還沾著血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拉著他就要去醫務室包紮被他給攔下，但還是殷勤地繞著他轉圈，說要幫忙處理傷口。
白起被晃得眼暈，閉了閉眼同意了，順便指揮韓野把弄髒了的信拿去扔了。
他沒留意到韓野當時注意到信封之後陡然變得比燈泡還亮的目光，更沒留意到韓野偷偷把信封藏起來的動作。
——於是當韓野跑過來說著「本信鴿已經成功轉交啦白哥你看我是不是很棒」的時候，白起第一反應是一腳過去，差點把韓野給踢出去五米遠。
但韓野只不過是代他做了他一直沒敢做的事而已，與其說生氣，倒不如說他還有點小竊喜。
幾乎是數著秒數，等到這一天好不容易結束，白起第一個站起身走出教室，手抄在口袋裡，緊緊攥住那條他準備了多日的手鏈，就要去後山赴約。
他自以為不為人知地從教學樓的後門走出去，還沒下臺階，就被人給攔住。
那是個高個子瘦削的中年男人，面上帶著長輩看晚輩時略帶關切的神情，說出的話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冷漠：「大少爺，中將有請。」
面對這位熟悉的長輩，白起很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他脫口而出的是：「我不去。」說完了，他加快腳步繞過去就走。
中年男人頓了頓，有些無奈：「抱歉，大少爺，這件事關係到那位激發您Evol的特別的小姐。」
白起的腳步陡然停住，他扭過臉，冷冷地用眼神表達威脅的意味：「你們……不可以動她。」
他一直都知道酈幼雪的特別——就從她用琴聲激發出他的Evol那天，也知道憑藉他父親的神通廣大必定可以知道這一點，但他沒想過，那人可以這麼快就拿出了她來威脅。
——可是，他不想要讓她的等待落空。雖然，她未必會去，但哪怕只有細微的可能，他都不希望爽約。
中年男人的語氣恭敬，注視著他的眼神帶著同情：「但中將下的命令是，無論如何要在半小時內見到您——否則，那位小姐就不得不去白家公館做客了。」
白起褲袋裡的手已經捏緊成拳頭，青筋在他的手背爆起：「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您應該清楚，中將所說的不會只是威脅。」中年男人彬彬有禮地繼續說。「現在，您可以隨我去見中將了嗎？」
白起鬆開手指，任由他抓得已經溫熱的銀杏葉手鏈重新滑落在褲子口袋裡。
他艱難地閉了閉眼，應了一聲。
——也許，她根本就不會去吧。而且，他們今後還會有機會。
……
七年，這是一個怎樣的概念？久遠到他都記不起高中時代發生過哪些事，卻依然記得她，記得初見時她單純無垢的眼睛，記得她向著他道謝時的笑容……
他在七年的時間裡，經過了無數次的生死一線，只因為一直想著要回到她身邊，才在無數的戰友都倒下時，仍然傲然挺立。
——這些，她都不會知道。
「特遣B-7，任務是保護並觀察QUEEN。」屬於直屬上級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到耳邊時，白起只覺得心跳如鼓。
他浮在半空，靜靜俯瞰那個站在馬路邊的少女。
——終於，再一次見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幅度刪減。
第82章 如風過境1
酈幼雪握住手機的手指猛地繃緊，但須臾又鬆開。短短的一瞬間，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師兄別擔心，跟我一起的是許墨教授。」
白起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錄製《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的那個年輕教授？」
「是他，」酈幼雪下意識應聲，又覺得有些驚訝。「師兄也關注我的節目？」
「……我現在過去找你，別動。」白起話裡的溫度驟然降下去。
通話即刻中斷，酈幼雪聽著耳邊一連串的「嘟嘟」聲，有些回不過神來。
當她反應過來，立刻鎖屏了手機揣進懷裡，茫然地左右查看，尋找可能出現的白起的影蹤。
坐在木椅上的許墨似乎察覺到什麼，站起身來微笑著走近：「你在找什麼東西嗎？或者……」他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問：「是在找什麼人？」
酈幼雪抿了抿唇，正猶豫著是否要告訴他，就聽見白起的聲音陡然炸響在身邊不遠處：「幼雪。」
酈幼雪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驚訝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許墨臉上的笑容也微微一頓。
白起就站在那裡，身上穿著淡藍色的員警制服襯衣披著白色衛衣外套，一張俊俏的臉上表情很是冷漠。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許墨，朝著酈幼雪走近幾步，伸出手：「先跟我走。」
「抱歉，許墨，我要先走一步了。」酈幼雪沒有多問，立馬朝著許墨客氣地道別。
許墨微微頷首，並沒有做聲。
白起的眉峰緊蹙，他一把牽住酈幼雪的手將她拉到身邊，用懷疑的目光盯住許墨：「你也是Evolver。」
許墨彎起眼，似乎格外溫柔地回答：「我沒有惡意。」
白起並不欲與他多說，一側身抱住酈幼雪，禦風便輕鬆地飛起。
環繞著腰身的手臂摟的死緊，耳邊「呼呼」的風聲吹得長髮四散飛舞，酈幼雪可以明確地感覺到來自白起的憤怒——在這以前，她還以為記憶裡那個輕狂易怒的校園一霸是假的。
大致也能猜到他是在生什麼氣，酈幼雪卻為了該如何化解他的怒氣感到為難。直到兩個人在酈幼雪家的樓下落地，她也沒想清楚究竟要怎麼辦才行。
兩個人站在樓門口，就這麼相對沉默。白起沒有看她，只是淡淡偏著頭像是在看遠處的高樓，但抓住她手的手掌分明就半點也沒有鬆開。
酈幼雪有點好笑又有點忐忑，猶豫了一下才問他：「師兄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白起的喉結在滾動，他轉過眼來沉默地看著她很久，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簡短地告訴她：「很多事我不能告訴你……相信我，不要再去那個孤兒院。」說完了他想了想，又吐出一句：「也不要和那個許墨一起。」
他說到這裡反而更喚起酈幼雪內心深處的疑惑——就在剛才，白起指出許墨是Evolver的時候，他並沒有絲毫要反駁的意思。想到這裡，她立刻問：「許墨是Evolver？」
白起盯著她，眉心微微蹙起，顯得很是擔心：「嗯，你只需要知道這個。」
——白起這分明就是在暗示她不要再繼續深究，酈幼雪會意地點點頭，轉而關注另一個問題：「和戀語衛視的合約已經定下，這時候違背會影響今後的合作。」
白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眉頭蹙得更緊，好一會才說：「這件事交給我去解決，你不必再去了。」
——他的語氣裡，仿佛帶著無與倫比的自信。
酈幼雪心裡揣摩這件事，平白無故就聯想起那時候與戀語衛視的第一次合作——也是她見到白起的那一次。那時候，白起在警局走廊裡見到她，半點也不顯得意外。
「所以……」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酈幼雪抬眼瞧著他，試探地問：「那時候戀語衛視會主動要求合作，也是你……」
白起抿著唇，飛快地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哦，那這件事就拜託師兄了。」看他隱晦地承認，酈幼雪反而覺得交給他是個好主意——甚至連出面交涉都不必，他一定是有那個能力解決的。
白起對她這種直接的接受反而有些驚訝，略微睜大深金色的眼睛看了看她，面上帶上些笑意：「我以為你會不高興。」
「師兄怎麼會這麼想？」酈幼雪眨一眨眼，有點好笑。
「戀語衛視是你畢業回來的第一期合作案，」白起這次老老實實就對著她解釋。「我知道，你更喜歡用自己的努力去……」
「那師兄大概對我有什麼誤會。」酈幼雪憋不住地笑起來。「雖然我的的確確喜歡用自己的努力，但我更喜歡這種你為我著想的感覺。」
白起於是閉了嘴不再說話，只是白皙的面上有些發紅。
看他的反應，酈幼雪還真有點說不上來的成就感。她彎起眼笑眯眯對著白起擺擺手：「那麼，我上樓啦，師兄。」
白起點點頭，紅暈還在臉上沒有褪去，聲音多出幾分溫柔：「我在這看著你。」
酈幼雪忍著嘴角即將加大的笑弧，腳步輕快地打開樓門，沿著樓梯輕輕走上去。
【沒想到您還是選擇了白起。】系統見沒有其他人打擾了才開始同她說話。【雖然您對白起的好感度的確是最高的，但無論怎麼想都不太符合您的行事風格。】
「真要下一個定義或者比較一下的話，白起是這四個都有秘密的男人裡面最值得相信的。」酈幼雪微微歎一口氣，收斂了笑容壓低聲音。「而且，既然我也有點喜歡他，為什麼就不能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做點讓自己高興的事？」
系統沉吟一下，並不多做評價：【那麼，希望您在分別到來的時候不會感到不捨得。】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雖然深知系統說的很對，酈幼雪還是在心底暗自嘀咕一句。
……
長長的小巷令人一眼望不到盡頭，兩側的牆面坑坑窪窪，部分破損的位置甚至露出內裡斷開的磚頭。
酈幼雪就置身於這巷子中，她下意識不斷向前走，心裡慌張不安，卻強撐著不肯停下腳步。
直到無盡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光線不足令那人的容貌難以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但那高挑瘦削的輪廓，使得她平白想到一個人。
「白起？」她不知怎麼就喊出這個名字。
驟然有狂風卷起，裹挾著沉重的血腥味和潮濕的空氣。烏沉沉的天空陡然被蒼白色的閃電照亮，那人身上黑色的衛衣外套都被那強烈的光芒照成了灰色。
「白起？」酈幼雪感到奇怪，雖然打扮和氣質都與平日的白起有所不同，但她幾乎可以確定，那就是白起。她一邊呼喚著，一邊抬步走過去。
聽到她的喊聲，白起也有了動作——他忽的抬起右手臂，將手中握著的、黑色冷冰冰的槍*口對準了她。
「嘭」一聲轟鳴，震得她的耳膜似乎都在顫抖。
……
酈幼雪猛地睜開了眼，在滿室的黑暗裡坐起身。
正值深秋，窗外傳來樹葉被刮動的「簌簌」響聲，搖動的樹影和蒼白的月光一同，形影不離地灑落在被子的表面。
酈幼雪花了兩秒鐘回過神，下意識地拿過枕邊的手機，飛快戳動螢幕，撥出白起的手機號碼。
「嘟——嘟——」兩聲後，傳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機械女音提示。
——這樣的反應，分明就是打通了，可是卻被白起掛斷了。酈幼雪默默想著，手裡緊緊捏著手機，有些失神。
「叮咚」一聲，被她握在手中的手機，螢幕倏地亮起。
酈幼雪微微一驚，低頭去看，就見其中彈出來一條新訊息——[白飛飛：開窗。]
酈幼雪立刻掀開被子跳下床，拉開窗簾，果不其然就見白起正蹲在外側的窗臺邊，隔著玻璃窗定睛看著她。
酈幼雪睜大眼睛與他對視了兩秒，才想起來伸手拉開窗子，任白起跳進來。
「怎麼還沒睡？」白起低聲關切地問她。「已經很晚了。」
「不是沒睡，是又醒了。」酈幼雪搖搖頭，誠實地回答。「師兄你呢？怎麼這麼快就過來？」
白起怔了怔，用深金色的眼睛靜靜看著她，沒有做聲。
酈幼雪看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隱約靈光一閃，眨巴著眼睛問他：「師兄你一直在這裡？沒有回去？」
白起動了動唇，遲疑著告訴她：「我明天有任務要去做，可能好幾天沒辦法來找你。」
「所以你來找我告別？」酈幼雪覺得自己已經弄明白了。
「不，」白起搖了搖頭，認認真真注視著她。「我很擔心你，想要見到你。」
——砰砰。心臟像是被什麼給戳中，劇烈地跳動起來。酈幼雪彎起笑眼看著他，軟軟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醒了嗎？」
白起困惑地搖頭。
「做夢夢到你，所以有點擔心。」酈幼雪想了想，還是把「害怕」兩個字給咽下。
白起的眼光一柔，抬起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黑髮：「別怕。」
沒料到他能這麼敏銳，酈幼雪不自覺地一愣。
「睡吧，我陪著你。」白起柔聲說著，略微傾身，一下就橫抱起她。
身體陡然失去重心的同時，酈幼雪本能地摟住他的脖頸，將腦袋縮進他的懷抱。
眉梢眼角都帶上了柔軟的笑意，白起輕輕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晚安。」
「晚安。」酈幼雪感到臉上有點熱，小聲地回答。雖然沒有開燈，但她仍然能感覺到白起一瞬不瞬看著她的目光，只得閉上眼睛掩飾自己的羞澀。
一時間房間裡只餘細微的呼吸聲。
但酈幼雪並沒有睡意，她正不斷在腦海裡將目前所知的一切線索串聯。
——她兒時的照片，白起諱莫如深的孤兒院，許墨的Evol以及剛才奇怪的預知夢……這一切，到底有怎樣的聯繫？
只需要想著這些，她就感到無法入眠了。
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指突然被人勾住。
修長溫暖的手指輕輕勾住她的，她聽見白起湊近的壓低的嗓音：「別怕，只要在風裡，我隨時都會守護你。」
——也許，他根本就察覺了她內心深處不可言說的憂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微改動。
第83章 如風過境2
酈幼雪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再一次入睡，總之當她醒來時，窗戶已經關好，房間裡再沒有白起的身影了。
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早，天色算不上好，陰雲遮蔽了太陽的光亮，使得天空和大地都有些黯淡失色。
酈幼雪特地準備了一把傘放在包裡才去公司上班，果不其然到她下班時，就下起了大雨來。
她撐著傘慢悠悠從公司前的金融大街走。路過新光百貨大樓門口時，就聽見一個有點熟悉的男性聲音在喊：「酈幼雪？」
酈幼雪疑惑地回過頭去，四下掃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結果她冷不丁發現一個人影，站在新光百貨門口的臺階上像是在避雨。那人一頭明顯染色了的栗色亂髮，長相並不驚豔但膚色格外的白皙，配合那瘦弱的身形，讓她不經意聯想到「弱雞」這個詞。
酈幼雪盯著那年輕的男人看了一會，心裡的熟悉感更濃。
「不是吧，想不起來了？」男人看著她的表情，有點可憐兮兮的歎了口氣。「虧咱們還是高中三年的同桌呢……說好的同桌情呢？」
——高中三年的同桌？酈幼雪略驚訝地搜索記憶，竟然還真在某個犄角旮旯找出來某個跟面前這人很是相似的模樣和身形：「你是……」
年輕的大男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米粒一樣整齊的牙齒：「好久不見，我是韓野。」
「韓野，是你？」姓名和模樣一下就對上了號，酈幼雪深感恍然大悟。「你怎麼在這裡？」
韓野此人，在她也就是女主的記憶裡，是個純粹卻有點小幼稚的大男孩，性子皮而且話癆，唯一可圈可點的是那點小狗腿的討喜脾氣，還有他能夠時刻作為白起的跟屁蟲而不被白起打出去。
——由上可推斷，韓野和白起必定是有些交情在的。在心裡下了定論，酈幼雪覺得韓野看上去還真有點順眼了。
「這還用說？」韓野誇張地歎了口氣，攤了攤手。「來這裡躲雨的……打個商量，」他眨眨眼，殷切地注視著她。「能借個傘嗎？」
「可以。」酈幼雪點點頭。「你去哪裡？」
「本來是想出來應聘的，但沒有合適的職位，現在只好回家了。」韓野走下樓梯靠近她，聳一聳肩解釋。「哦，對了，我家就在前面那條街。」
「嗯，正好順路，一起走吧。」酈幼雪心裡盤算一下，便把傘向著他那邊湊湊。
這個舉動成功博得韓野感激的目光——他眼巴巴瞧著酈幼雪，討好地笑：「一別多年，同桌你還是這麼善良又樂於助人。」
莫名其妙被發了好人卡的酈幼雪並不想搭理他。
「啊，對了，前段時間看到那個老節目《發現奇跡》，」韓野瞄一眼她，很是隨意的提起。「我沒記錯的話，那是你家的吧？」
「是啊。」酈幼雪點點頭，聯想到之前他提到「應聘」，心裡就明白了幾分：「你要來應聘看看嗎？」
「嘿嘿……」韓野露出個被看透了的尷尬虛笑，不自在地搓搓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你可以說說看你擅長什麼，還有個人工作經歷。」酈幼雪想了想，正色地告訴他。「我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崗位。」
「我？我擅長吃。」韓野指了指自己，特直率地回答。
酈幼雪耐心地等了等，見他再無後話，不禁嘴角一撇：「沒了？」
韓野在她鄙視的目光裡撓著頭乾巴巴地笑：「那什麼，跑腿，收拾東西做雜務，我都行的！」
酈幼雪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勉強地點點頭：「那，你下午來一趟華裔大樓就好了。」
「哦！太好了！同桌萬歲！」韓野的高興還挺明顯，立刻就歡呼起來。
酈幼雪默默向著另一邊偏開臉，若不是還在下雨她得給撐傘，真想裝作不認識他。
當天下午韓野果真就來了公司報導，他雖然業務技能方面不好評價，但巧舌如簧又有點小狗腿，很容易就博得了來自廣大員工的友誼。
酈幼雪旁觀了一會，深感韓野對他自己的預估有錯誤，斟酌著問安娜：「也許他可以試試做公關或者行銷？」
安娜很認真地思考了她的說法，誠懇地提議：「那就行銷吧。」
……
到下午下班為止，這場秋雨還在繼續，帶起的潮濕的涼意彌漫整個城市，讓人無端覺得平均氣溫大概下降了不少。
酈幼雪就撐著傘走在這樣的雨裡。煙雨濛濛，路人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顧自著低頭撐傘走過，沒有半分要停留的意思。
這種場景下，某個撐著傘越走越近來到她面前的人就變得格外突兀。
酈幼雪向上抬了抬雨傘的邊緣，才得以看清那人身上煙灰色風衣下敞開的襯衣領口內的鎖骨，她將目光向上移，正看見許墨在陰雨天裡顯得愈發呈現出暗紫色的眸子。
「幼雪，」許墨微微笑著看她。「好巧。」
「是很巧。」酈幼雪點頭同意他的說法，轉念一想就覺得奇怪：「你怎麼會在這裡？」
「路過罷了。」許墨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一雙眼睛仍然專注地望著她。「一起回去？」
「嗯，好啊。」酈幼雪想了一下，還是同意了——按照她的直覺，突然出現的許墨很像是有事要找她。
許墨輕輕笑起來，走在她身邊。
兩個人之間因為雨傘的大小而不得不分隔開一段距離，那是一段不小的空擋，足夠放的下第三個人。
「對了，今天院長給我打電話，說到攝製組並沒有過去拍攝。」許墨安安靜靜陪著她走了一段，突然提起。
酈幼雪心頭一跳，不自覺地抬眼去看他的神情。但許墨只是目視前方，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這個人總是這樣淡淡的，並沒有高興的時候，也許也沒有不高興的時候。
心裡暗自下了評價，酈幼雪平靜地解釋：「抱歉，我忘記了給院長打個電話……和戀語衛視的合作還沒商談好，孤兒院那邊的拍攝就只能暫緩。」
「是這樣啊。」許墨倒是很理解地應了一聲，似乎還笑著說：「也許在商談完之後，拍攝就會取消了？」
酈幼雪腳步不停，只捏著傘柄的手緊了緊：許墨在這種時候提出這樣的問題，怎麼看都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但下一刻許墨就輕笑出聲來：「我開玩笑的。」
酈幼雪陪著他毫無笑意地笑笑。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回到家門口，一路再無話。互相道別之後，才打開門進入各自家中。
……
接下來並沒有什麼特別，雖然暫停了孤兒院的自閉症兒童企劃，從戀語衛視也絲毫沒有傳來什麼違約的洽談之類——恰好證明白起的確解決了這件事。
只是從第二天起，韓野就藉故「兩個人住在同一條街正好可以順路一起回家」為由纏上了酈幼雪。
就連酈幼雪偶爾為了做節目策劃加班時，韓野都會持之以恆堅持不懈地等她一起回家，口稱「讓她一個女生自己走不放心」。
酈幼雪略微感動之餘，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之後的幾天都相安無事，酈幼雪也就在韓野的陪伴下正常上班下班，偶爾想起來給白起打個電話卻處在無人接聽狀態，可見他這次任務的重要性。
一個晴朗的下午，酈幼雪和韓野一起，下班後走在回家的路上。
兩個人邊走邊聊天，因為記憶裡的三年同桌情誼，也不會尷尬，反而熟絡且自然。
藍天白雲的，風很輕，帶著秋日裡恬淡卻清爽的氣息。這是個好天氣，卻帶給酈幼雪非常不安心的感覺。
韓野也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拼命扯著笑話哄她開心。
兩個人又走了一陣，酈幼雪就察覺出不對來——雖然還是那條街道，但吹在身邊的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感覺就像是踏入了一個無風的空間。
於是她伸手一拉韓野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走了。
韓野也機靈，立刻就停下腳步，略側了側身子擋在她前面——這個小動作讓酈幼雪對他又有了點改觀。不管怎麼說，一個有擔當、懂得保護女人的男人總是值得另眼相待的。
大朵大朵的烏雲飛快滑過天空，頃刻間覆蓋了來自太陽的溫暖與光華。接著，雷聲「隆隆」，天地變色。
雲團遮蔽了一切，將所有都隱沒在黑暗中。直至閃電突然劃破了黑色，照亮酈幼雪眼前的景象。
她不知何時已經置身於漫無邊際的荒地，向前或後方眺望都尋不見任何人的影蹤，連韓野也不見。左右的破損高樓陰森森如同鬼魅，腳下的石頭小路的縫隙間躥出一叢叢雜草，遠處的一排柵欄已經生了鏽，遍佈猩紅的痕跡。
酈幼雪蹙起眉頭，試著向前走——她對於眼下的情況有些猜測，看上去，和那次的空間折疊很相似。
走了一段，前方就出現一個細小狹窄的巷口。在巷口邊，站著一個高挑的人影。
酈幼雪一眼看見那人身上雪白的長褂，心裡一動，腳步就放慢了些。
但對方顯然發覺了她的到來，甚至抬起手臂朝著她搖了搖，聲音溫和：「幼雪，你怎麼會來？」
反正已經被發現，酈幼雪索性直接大大方方走過去，笑著打招呼：「許墨，這裡是哪裡？我好像迷路了。」
許墨笑著，似乎意味深長地望著她：「你不知道嗎？這裡是市立孤兒院的一部分，因為十七年前發生了重大事故，已經荒廢了。」
——他並沒有半點要解釋那個「重大事故」的意思，但酈幼雪確定，他是在暗示著什麼的。
第84章 如風過境3
這種時候去追問許墨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顯然毫無意義，酈幼雪整理思路，冷靜地問他：「那你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吧？許墨。」
「當然。」許墨很爽快就答應了，對著她偏了偏頭。「跟我來吧。」
說著，他就邁動步伐，不快也不慢地走在前面。
天色依舊昏暗，但已與先前的情況有了不同——湧動起的陣陣涼風席捲來蕭瑟的氣息，也捲動地面的枯枝落葉，直往酈幼雪黑色的皮面板鞋上吹。
酈幼雪有些厭煩地抬起腳躲避，並不放慢跟著許墨的步速。
——和她一起的韓野如今算是失蹤狀態，這個認知讓她格外不安。
於是想了想，她試探著開口：「許墨，你有沒有見到一個人，很瘦很白的年輕男人。」
許墨的目光仿佛飛快滑過她的臉龐，他抬起眼看了看前方，笑著說：「沒有，是你的同伴嗎？你們失散了？」
酈幼雪隨口應了一聲，一邊東張西望觀察周圍的環境——從她如今的視角，這條長長的巷子一眼望不到頭，周圍的景致也多半隱沒在暴風帶起的沙塵裡，但兩側破損的磚牆還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
酈幼雪的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下意識地，她停住腳步。
許墨似有所覺，回頭望著她，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怕，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酈幼雪搖搖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是害怕，只是感覺不太好。」
許墨大概停住了動作，總之，他沒有立刻回答。
【似曾相識的景象，令您聯想到之前的可怕夢境。詭異的熟悉感和劇烈的心跳，喚醒了沉睡在靈魂深處的不安。在這樣與韓野分離的時刻，遭遇了空間變換之後突然出現的許墨，他的到來究竟是否另有深意？】系統在長久的安分以後終於再一次出現，也帶來最新鮮的劇本。【您看著面前的許墨。他高大，博學且冷靜，可是，他真的值得您信任嗎？您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酈幼雪冷眼看著面前的許墨，又抬眼看看天空。
灰黑的陰霾已經被一道銀白照亮，狂風吹來了鐵銹似的血腥味。與此同時，一道熟悉的人影，也在前方不遠處出現。
酈幼雪定睛看著那個人影，不知不覺就喊了一句：「白起？」
擋在她面前的許墨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人仿佛被這句呼喚觸動了哪個開關，大步向著他們走近，然後，抬起手臂。
又是一道閃電，恰好在他們的頭頂劃過。接著那抹光，酈幼雪忽然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果然是白起。他的表情冷漠，身上穿著黑色的敞開懷的衛衣外套，內裡是淡藍色的警局制服襯衣；他沒有戴帽子，一頭栗色的法正隨著風不斷拂動。他抬起的右手中握著*槍，黑洞洞的槍*口動也不動地，瞄準了她。
酈幼雪沒有多想，就朝著白起走過去。
她剛走出兩步，就被許墨一下抓住手臂：「不要過去，他很危險。」
白起深金色的眼睛慢慢看了一眼許墨，又重新盯住酈幼雪：「讓開。」他冷冷吐出兩個字。
酈幼雪與他對視，忽然就意識到他的意思。頃刻間她不再猶豫，一把推開許墨的手，加快了腳步猛地朝著白起沖過去。
像是早知道她會如何動作，白起的左臂一下接住她抱進懷裡，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按住她的腦袋，右手的食指則穩穩扣動扳機。
「嘭」一聲巨大的轟響。
「叮」地一聲，兩枚金屬製成的子彈殼跌落在地，各自沿著相反的方向滾出一小段距離後，在破碎的石磚面上失去了光亮。
酈幼雪的心跳很急促，她默默用左手抓住白起的襯衣衣襟，右手則下意識圈抱住他的腰。
等到一切都安靜下來，她才微微抬起臉，小聲問：「還是那批人嗎？」
白起的神色凝重，他點了點頭，左手溫柔地撫順她被吹亂的鬢髮，柔聲告訴她：「我讓韓野來接你。這裡很危險，你先回去。」
「我和韓野一起的，可是他現在不見了。」酈幼雪忍不住向著他傾訴。
白起點點頭，像是早就了然於心：「他馬上就到。」
「你身上有血腥味。」酈幼雪不吃他這一套，把自己從靠近白起以來一直都在在意的問題直接指出。「你受傷了？」
白起的身體不易察覺地一僵，他低下眼對著她笑了一下：「沒有。」
幾乎整個人縮在他懷裡的酈幼雪當然能察覺他的緊張，於是她放棄語言詢問，直接抓住他黑色外套的邊緣掀起來，右手就開始往裡面摸索著尋找傷口。
白起的肌肉越發僵硬，他一把握住酈幼雪不安分的手，微微歎一口氣：「小傷，我沒事，你別擔心。」
他的面上隱隱帶著暈紅，顯然是為她的行徑感到害羞了。
關心則亂的酈幼雪終於回過味來，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是多麼的……她低下頭咳了咳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真的？」
「嗯。」白起溫柔地應了一聲。「真的……我保證。」
酈幼雪勉強相信他的話，乖巧地點點頭算是同意讓韓野來接。
白起這才放心地微微松一口氣，眼神一轉看向許墨。他的眉峰蹙起，帶著些許防備：「我說過，你離她遠一些。」
「也許你誤會了。」許墨微微笑著，並不以為忤。「我們今天是偶然遇到罷了，我不過是帶她離開這裡。」
白起擰起眉，完全無意與他爭辯，低下頭對著酈幼雪叮囑：「回去好好休息……我在這裡還有事，忙完就會聯繫你。」
消失了一段時間的韓野正巧在這時候趕到，從白起身後巷子那頭跑過來，還在揮手大喊：「白哥！老闆！」
白起看他一眼，對著他吩咐：「送她回家，親眼看她到家再告訴我。」
「你就放心吧白哥！」韓野立馬立正對著白起舉起一隻手保證。「我保證把老闆安全送到家！我辦事，你放心！」
親眼看著白起點頭對著她示意後，酈幼雪才朝著韓野走過去，還不忘對著許墨笑笑：「許墨，抱歉，我先走了。」
許墨回給她一個笑，並沒有多說什麼——看上去，他和白起似乎還有的聊。
酈幼雪和韓野並肩朝著巷子的那頭走，隱約還能聽見「呼呼」的風聲裡傳來的，許墨顯得含混不清的聲音：「……黑色……隱藏……情況……」
「老闆，你剛才沒事吧？」韓野走了幾步就忍不住關心地問他。「突然就找不到你了……還好你遇上白哥。」
聽他提到白起，酈幼雪也正有問題要問他，當下就朝著他微微一笑：「韓野，是白起讓你來我公司的嗎？」
韓野一愣，頓時就停了步子，一臉懵地看著她。
——韓野在巷子裡看到白起時的表情，還有白起對著他熟絡的語氣和吩咐，白起所說的「他馬上就到」……這麼大的信息量再看不出來這兩個人一直維持著聯繫，酈幼雪覺得那她就是瞎了。
「……好吧，我招了。」懵逼了幾秒鐘之後，韓野垂頭喪氣地承認。「不過，有那麼明顯嗎？」
酈幼雪用蜜汁微笑瞧著他。
韓野鬱悶地歎一口氣：「唉……我承認，我應聘是白哥的意思，他說他有時候顧不上你，希望我能幫他護著你……尤其是他最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但你的處境會很危險，白哥囑咐我要寸步不離跟著你，結果咱們兩個走一起我都能弄丟了你，看來白哥之後要好好收拾我了。」
「不會的。」酈幼雪聽著他的解釋，心情就漸漸好起來。「這不是你的問題。」
「真的嗎？老闆你這麼說了我就放心了。」韓野立刻相信她的話，大大松了口氣。「走吧，送你回家。」
酈幼雪點點頭，想了想又提醒他：「白起受傷不輕，他瞞著不肯告訴我，那我只好假裝不知道……不過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還特地在警服外面套了黑色的外套，根本就是為了遮住身上的血跡用的，還以為她看不出來呢。
「老闆，你……」韓野大吃一驚，臉色一變，眼淚汪汪看著她。
酈幼雪看他那副哈巴狗的樣莫名有點嫌棄：「怎麼了？有話快說。」
「你竟然這麼關心白哥！」韓野說著還忍不住抬手做了個拭淚的動作，一副喜極而泣的傻樣子。「我還以為白哥是單相思呢，看來，老闆你對白哥也不是沒感覺啊！真是太讓我高興了！」
酈幼雪瞥了他兩眼，非常的不想搭理他。
但韓野這個多年的話癆還沒有要住嘴的意思，仍然意猶未盡滿含熱情：「老闆你放心！待會你回家了我立刻去看白哥！一定好好照顧他把他養的白白胖胖不讓你擔心！我是你們忠實的擁護者！」
……酈幼雪決定，從這一刻起就當他是空氣了。
第85章 熾熱胸膛1
被韓野送回家之後，酈幼雪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呆坐在沙發上想不起來自己要做什麼。確實就如同系統所說，各種疑慮壓在她的心頭，再聯想到白起身上濃得風都吹不盡的血腥味，她愈發心神不寧。
——最可怕的不是面前有強大的敵人，而是你明知有人盯上了你，卻無從確定對方在何處。
她就那麼愣坐了好一會，甚至都沒意識到，就迷迷糊糊睡著。
她並沒有做夢，但也沒能睡熟。在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有人輕輕撫摸她的臉頰。那人的手指並不光滑，似乎帶著一層薄繭，碰觸得她癢酥酥。
酈幼雪半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靠在一個人胸口。那人正靠坐在皮面沙發上，右手臂則攏她入懷，左手則愛憐地輕輕撫過她的眉眼髮鬢。
細細難以辨別的藥味，從那人身上傳入酈幼雪鼻息間。
「……白起。」雖然還沒有看到那人的正臉，但酈幼雪無端就是這麼確定。
貼近她的那人溫熱的肢體一僵，接著便抬臂扶起她。
酈幼雪順著他的力道坐直了看過去，就見白起穿一件簡單的黑色體恤披一件黑色衛衣外套正坐在那裡，一雙深金色的眼睛直直注視著她。
他的表情實在算不上好，眉頭都是皺著的。迎上她的目光，他淡淡地問：「怎麼不關窗？如果不是我來看你，萬一有人借機會翻進來……」
「我覺得你會過來看我。」酈幼雪猜得到他為什麼生氣，又覺得有那麼點委屈。「所以我留了窗等你。」
白起明顯地一愣，因為怒氣而顯得鋒銳的眼尾眉梢一時間都柔和下來。
「你以後不要這樣等我。」他微微歎一口氣，放柔了嗓音安撫她。「這樣你會休息不好，而且萬一有人心懷不軌……」
「你不是說，只要我在風裡，你就可以感知得到嗎？」酈幼雪深感莫名地反問。
白起一怔，才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的可笑，無奈地笑笑，換了個重點：「你明明很累的樣子……下次直接去床上睡就好。我不一定要進來，只要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酈幼雪本來還想再搶白幾句，細看白起臉色比平時更蒼白幾分，心頭一軟就不再爭辯，只乖乖點頭。
白起看了，神情也愈發緩和下來，站起身來：「你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不要。」酈幼雪一把拉住他的外套下擺，悶悶地出聲阻止。「我想和你說說話。」
「……好。」白起頓了頓，慢慢地點點頭，重又在她身邊坐下來，又不知道說什麼，沉默了半天：「……要說什麼？」
「究竟是哪裡受傷了？」酈幼雪早注意到他換掉了外套內的淺色襯衣，一猜就知道原因，立刻去抓住他黑色體恤的領口想探頭看。
白起的反應是何等的快，一下就察覺她的動作，手掌一下將她的小手裹住，有些好笑：「擦傷了一點，我沒事。」
酈幼雪不怎麼相信他的說法，不甘心地瞪他：「那你掀開我看看。」
白起一怔，臉就有些顯而易見的紅，一雙眼睛也閃閃躲躲不敢看她。
酈幼雪並沒有多想，毫不猶豫就掀起來他的外套，再撩起內裡的體恤。
這次白起沒有絲毫要反抗的意思，靜靜坐著任她動作——儘管在她掀開的時候，他渾身一僵。
白起的皮膚很白，身體很結實，並沒有絲毫的贅肉。酈幼雪對著這樣一副漂亮的身體，也沒有什麼綺麗的心思——她心理年齡還小，只不過是個高中生，哪裡能想到那些，只悶頭專心地用目光逡巡。
白起的腰上纏了一層繃帶，而看上去尤其厚的位置，也就是他左邊的側腰處，約摸就是受傷的位置了。
酈幼雪看著，忍不住抬起手試著去觸碰。
但白起再一次動作，穩穩握住她的手。他的臉已經紅透，連兩耳都染上了酒醉似的紅暈。
他的語氣仍然平靜且柔和：「別看，你會害怕。」
酈幼雪仔細一想，如果拆了繃帶，她確實也未必會重新包紮，於是順從地放鬆力道，在白起收回手後，動作輕柔地為他把衣服拉好。
「疼嗎？」酈幼雪想了想，略微擔憂地問他。
白起一雙眼睛凝視著她，微微笑起來：「不疼……你別擔心，我沒事，就是想多看看你。」
「為什麼突然要看我？」酈幼雪眨巴著眼睛，略微放鬆了心情同他說話。
白起猶豫了一下，顯得若有所思，好半天才低聲說：「想看到你完好無損地站在我面前，也想聽聽你的聲音。」
酈幼雪感到胸腔裡活像是多了只小鹿在橫衝直撞。
白起的話還沒說完，他停了停，才繼續說：「雖然已經見到你了，但你走後我才想起來，子*彈擦過我耳邊的時候，我想到的，竟然是還沒回你的電話。」
「對不起。」他說著，抬起眼來一瞬不瞬盯著她。「之前一直沒能打給你，讓你擔心了。」
酈幼雪看著他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的深金色的眼瞳，一時沒忍住湊過去，輕輕抱住他。
白起順勢回抱住她，似乎輕聲地笑起來，低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突然有點後悔不小心受傷了。」說完，才慢慢收緊手臂。
酈幼雪不想搞得他二次受傷，因而乖巧聽話地任由他抱，並沒有動作。
「時間不早了，去睡吧。」兩個人安靜地擁抱了好一會，白起拍拍她的發，輕聲提醒。
酈幼雪聽話地站起來：「那我去睡了……你要回去了嗎？」
「不，我看你睡了再走。」白起搖搖頭，仿佛覺得不妥，想了想又補充：「剛才你一直睡的不安穩。」
「所以你要看著我睡覺？」酈幼雪微微驚訝地睜大眼。「就像那天？」
——就像那天，爬臥室窗戶進來，再把她抱上床？
白起大約也是才想到這茬，臉色當時就不自然起來。詭異地靜默了兩秒鐘，他乾巴巴道：「不，不是……你去睡吧，我該走了。」
說完他就為了掩飾羞澀似的，拉開門就走了，順便還為她帶上門，透過門縫丟進來一句低到幾乎聽不清的「晚安」。
難得見到白起尷尬，酈幼雪暗自竊笑不已。
懷著這樣的好心情，她按著白起的意思，去臥室躺好睡覺。
——也許是心情有了變化的原因，這次很順利就一覺到天亮。
因為睡的好了，酈幼雪第二天到辦公室時，還在小聲地哼著歌。
韓野在辦公室趴著寫報告，抬眼瞥見她走進來，上下打量她一回，就帶上一臉賊兮兮的笑：「老闆，昨晚和白哥一起，過得不錯？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們有沒有好好珍惜？」
酈幼雪用看禽*獸的眼光斜睨著他：「你想多了。」想了一下，她又覺得不對，狐疑地問韓野：「你怎麼知道白起去找我？」
「唉，我哪能不知道？」韓野誇張地歎一口氣捂住胸口，一副被傷害了的樣子。「我特地去照顧白哥幫他處理傷口，剛弄好就被白哥給趕走，他還說急著去看你什麼的……不帶這樣虐狗好嗎？」
酈幼雪白他一眼，比起和他鬥嘴皮子，更關心另一件事：「白起的傷嚴重嗎？」
「放心啦老闆！」韓野沖她比個OK的手勢。「雖然出血量大了點，不過沒傷到要害，經過我的包紮和你的體貼，絕對妥妥的！」
這人油嘴滑舌的，酈幼雪聽得心累，決定放棄和他多說。
但韓野興致已經上來，一時半會沒有住口的打算，興高采烈地問她：「怎麼樣老闆，看白哥受傷是不是很難過？是不是心痛得無法呼吸快要死掉了？」
酈幼雪嘴角一撇，用關愛制杖的表情看他：「很遺憾，我沒有心臟病，所以沒有你說的那些症狀。」
韓野「嘖」了一聲，笑道：「老闆你可別裝了，明明就很擔心……之前我還不敢確定，不過看你這幾天的表現我就知道，白哥七年的時間可算沒白費！」
「七年？」酈幼雪本來沒打算仔細聽他說廢話，但她一下就注意到某個挺關鍵的字眼。「什麼七年？」
韓野也是一驚，才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了什麼，趕緊捂住嘴朝著她搖頭：「我什麼都沒說。」
酈幼雪不信這個邪，面無表情盯著他。
韓野被看得直發虛，乾笑著向後又挪了挪，左看右看一副堅決不肯開口的樣子。
酈幼雪也絕不是多麼單純傻，只需要暗自一盤算，她猜都猜得出來韓野在說什麼：「如果是七年，也就是說，從我剛上高中開始？」
韓野悚然地睜大眼，對著她比了個大拇指：「天啊老闆你！簡直神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早知道白哥暗戀你？」
……暗戀？酈幼雪打從心底裡不同意這種說法。就白起那看見她就閃光的眸子和對待她格外寬容沒脾氣的樣子，已經可以算是明戀了吧。
想到這裡，她覷一眼韓野，沒做聲。
韓野看她的反應，更堅定自己的猜測，於是深感歡喜：「太好了……我就知道那時候那封信是有用的。」
「……那封信？」酈幼雪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她突然想起來她在儲物櫃裡發現的，那一封染血的信。就是那封信，約她去後山小樹林等待。
可是直到傾盆的大雨灑落，爸爸派了司機接她回家，她便自那天之後，再也沒有見到過白起。
悠于 2019-3-24 15:12
第86章 熾熱胸膛2
「嗯？！難道……」韓野聽著她的話音，略一思索，表情就變得無比驚恐。「你沒收到嗎？」
酈幼雪還沒回答，他整個人就陷入到慌裡慌張的精神外出狀態，被肉眼可見的陰雲籠罩著自言自語起來：「啊糟了，事關白哥的姻緣，那麼重大的任務我竟然沒有完成好，難怪白哥到現在都單身……我真是個廢物，傻蛋，白癡……」
酈幼雪第一反應是阻止這傢伙繼續罵他自己，但仔細一想這狗腿子想必沒少跟著白起一起各種隱瞞她，於是抱著報復心理，似笑非笑等著他罵完了才開口：「不，我收到了。」
韓野一呆，一臉「你怎麼不早說啊」的懵逼神情瞅著她。
酈幼雪當然不會有絲毫動容，她一咧嘴露出個相當善解人意的微笑：「那麼，現在來說說看，有關那封信的問題吧——是你放的，對嗎？」
「那個，其實……」韓野睜大眼，驚惶地就要搖頭。
酈幼雪特別平靜地打斷他的話：「信封上沾了血，可見送信的過程很倉促。你那時候是我的同桌，近水樓臺，又整天想著撮合我和白起，我大致能想得到經過。」
韓野動了動嘴唇，剛要說些什麼。
酈幼雪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淡定地推斷：「可見那天白起拿著信和人打架了，被血染了的信按他的性格是不會再送，所以你自作主張，對嗎？」
韓野張著嘴半天沒說出來話，好一會才歎了口氣：「……神了，簡直神了，老闆，難怪白哥那麼喜歡你！」
「嗯，沒你想得那麼厲害。」酈幼雪點點頭，冷靜地補充：「剛才你自言自語說什麼『任務』的時候我聽到了，僅此而已。」
韓野維持著一副驚呆的神情僵硬了十秒鐘之久，回過神來就一臉挫敗地扶額：「……」
「誒等等不對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韓野幾乎要跳起來。「老闆你看到了那封信？可是你和白哥也沒……」他有些訕訕地住了嘴，看那表情分明在腦補著什麼。
「你不用想太多，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訴你。」酈幼雪搖搖頭，一攤手誠實地解釋。「那天我去了後山，不過白起沒有去……也許是遲到了，總之我等了一會就下雨了，我只好回家，我們沒有見面。」
韓野一臉被雷劈的表情，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驚訝到語無倫次：「不，不對，白哥他不會……一定有什麼原因！那天白哥明明是要表白的！他一定不會爽約！」
——表白？這個解釋在酈幼雪預料之內，不過當她真正聽到，心跳還是不可避免地亂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酈幼雪點點頭，終結這個話題。「我會自己問白起的。」
「那你可一定要問啊！」韓野還有些不放心，殷切地對著她叮囑。
「知道了。」還真有點不習慣他這副老媽子樣，酈幼雪無奈地擺擺手應聲。
正趕上其他人也紛紛來上班，辦公室裡忙碌起來，兩個人也沒時間再繼續聊天了。
臨近下班前，白起打了電話給她：「晚上一起吃飯吧。」
「好啊，」酈幼雪翻了翻手頭的檔，估計著時間，順口和他說話。「要吃什麼？」
「吃你喜歡吃的。」白起的音調淡淡的，卻仿佛帶著無盡的包容和溫柔。「一會我去接你。」
「那，我想吃照燒汁雞排飯，還想喝酸梅湯。」酈幼雪想了一下，軟軟地要求。
白起的聲音也帶上笑意：「好，你想吃什麼都可以……待會我去接你，你們公司樓下見。」
「好。」乾脆俐落地應聲之後掛斷電話，酈幼雪一抬眼才發現，對面韓野正用滿含哀怨的目光盯著她：「簡直喪盡天良啊老闆！出去吃飯不帶上你們的好助攻就算了，還當面虐狗。」
酈幼雪哼哼一笑，冷酷道：「虐狗，那是你自己選擇的，你可以不聽。請你吃飯是可以，不過今天不行，我不想你打擾我們。」
韓野一時間無言以對，只得默默捂住臉假哭：「嗚嗚嗚過船拆橋啊……」
酈幼雪瞄他一眼，好心提醒：「是『過河拆橋』。」
韓野：「……」
「嗯嗯？等等，有情況！」顧夢耳尖，聽見兩個人的聊天，立刻興奮地跳起來。「什麼虐狗？還出去吃飯？老闆談戀愛了？和誰！」
這種八卦橋段早已司空見慣，酈幼雪打了個呵欠，靠在椅子背上看著他們鬧騰。
「莫不是周棋洛？」悅悅頓時滿臉期待地閃著星星眼。「聽說周棋洛最近都沒出現，難道是戀愛中？」
「也許是和許墨教授？」安娜若有所思。「本來還以為是李總，不過李總這會兒在國外，辦不到一起吃飯這種高難度任務，看來不會是了。」
「都是誰啊那些？」韓野誇張地連連擺手。「老闆喜歡的明明是我白哥好嗎！」
幾個女性面面相覷好一會，異口同聲：「『你白哥』是誰？」
「他白哥就是白警官。」酈幼雪自然而然地插了一句。
「哈！我贏了！」一貫淡定的顧夢居然笑著舉起拳頭晃了晃。「我就說吧！明明是那個白警官最有競爭力，而且又是學長學妹的關係，好親近！」
其他人紛紛一臉失望。
……酈幼雪完全不想瞭解他們都在比拼些什麼輸贏又如何。
「所以，你真的和那個白起在一起了？」安娜最先回過神，疑惑地問她。
「我可沒這麼說。」酈幼雪露出個神神秘秘的微笑，低頭看一眼手錶，拎著包站起來。「下班啦，我先走了。」
於是在各種嘈雜的「老闆好狡猾」「居然跑路了」「老闆等等啊」之類的叫喊聲裡，酈幼雪利索地乘電梯下樓，離開公司。
公司門口停著一輛黑色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機車，在機車邊，靠著站立了一個高挑的人影。
看見酈幼雪的同時，白起那堪稱冰冷的臉色就有了明顯的緩和，甚至帶上點笑意，拎著一個頭盔朝著她走過來。
酈幼雪自然地把頭盔接過來戴好，跟著白起跳上車，扶住他的腰湊近了問他：「去玉蘭大道那家？」
「好。」白起應了一聲，迅速發動車。
在劇烈的呼嘯聲裡，機車一下就飛馳出去，不見了影蹤。
華裔影視製作的大樓前，恢復到無人的死寂。但就在這時，一人影從樓門前的梔子花樹後繞出來。
對著已經漸行漸遠只余一個黑點的機車，那人搖頭，意味不明地笑起來，還對著那個方向招了招手。
「下次見。」他笑著說。
……
兩個人吃飯時並沒有多話，白起不是愛吃著飯說話的人，酈幼雪也不是。但她每次想起來韓野告訴她的就有些在意，於是當吃完飯白起去結帳回來，她提議：「咱們去附近的公園走走吧。」
「好。」雖然略微訝異地看她一眼，白起還是毫無異議地答應。
已經漸漸進入到深秋，雖然白日裡還是溫暖的，但入夜之後的風格外的涼。
兩個人並肩走在夜間沒什麼人的公園小路，頭頂的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但大約是得益于白起，兩個人的身邊並沒有風路過。
酈幼雪忍不住暗自慶倖，不用再一個勁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了。
白起突然停住腳步，低下眼看著她：「回去吧，這裡冷。」
「你冷嗎？」酈幼雪眨眨眼，下意識抓住他的右手。
——觸手溫溫熱熱，半點也不像是感到冷了。
白起一怔，慢半拍地看了看兩人相握的手，漸漸紅了耳根：「不，我怕你冷。」
「我不冷，這裡安靜，沒有人打擾，我們可以說說話。」酈幼雪笑著對他搖頭。
白起猶豫地看了看她，低頭開始拉拉鍊：「那你穿上我的外套。」
「也不行。」酈幼雪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作。「你剛受過傷了，容易著涼。」
白起停住手，直直盯著她，深金色琥珀似的眼睛裡漸漸有光芒亮起。他說：「……你很關心我？」
酈幼雪咬了咬下唇，想回答又有點緊張，條件反射扯開話題：「我有話要問你。」
白起低低「嗯」了一聲，仍然一瞬不瞬盯著她。
酈幼雪莫名覺得臉頰有點熱，忍不住移開眼看著不遠處淡黃色的路燈光，這才冷靜下來：「我想知道，那時候你約我去後山，是想和我說什麼？」
白起沉默了兩秒，看著她的表情有些顯而易見的不自在：「你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
酈幼雪憋著笑，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我好奇呀，因為那天被你放了鴿子，我都沒能見到你，之後你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哪有機會問你？」
白起聽到這裡，眉頭已經微微蹙起，用複雜的神情看著她，顯得有那麼點苦大仇深——可是這幅樣子在酈幼雪看來竟然很可愛。
「對不起。」憋了好半天，他終於垂著眼低聲說。「那次是我的疏忽，不會再有下次……我會補償你。」
「怎麼補償？」酈幼雪聽得饒有興致，微微踮起腳想仔細看清楚白起臉上的表情。
白起被她灼熱的目光盯著，耳朵尖也隨之變紅。他安靜地思考了一會，才回答：「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是嗎？可是我還沒有想好。」酈幼雪想了一下，笑眯眯地試探他。「那麼，這個機會我留到以後，可以吧？」
這次白起終於肯抬起眼直視著她，聲音不高卻很是堅定：「可以。」
酈幼雪略微滿意地一笑，正打算說點什麼，就感到自己的手一下被他反握住，緊緊地，並且似乎帶著暗示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尖。
她略微吃驚地抬頭看白起，就見他的臉色已經變得冷漠，目光也格外犀利，正不斷用餘光掃視四周。
「有人跟蹤我們，」他並沒有看酈幼雪，聲音放得很輕。「走，別回頭。」
第87章 此生眷戀1
酈幼雪立刻鎮定地跟他一起牽著手向前走，佯作沒有發現。
但走不幾步，就有明顯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走。」白起低聲說了一句，拉著她加快腳步向前奔跑。顯然是為了照顧她的速度，白起跑得並不快，但方向卻仿佛已經確定，兩個人一路沿著西南方向跑去。
酈幼雪第一次為自己平日裡喜歡穿衛衣和板鞋而慶倖——比一般女生穿裙子和高跟鞋的速度一定快多了。
「沿著這裡向前跑，第二個路口左轉就是公園側門。」白起一邊跑一邊對著她叮囑。「你先走，我攔住他們。」
「那你呢？」酈幼雪一聽就覺得不對——這種狗血的戲碼一旦上來，白起百分之九十九是要再受傷的。「你還有傷！」
「你忘了，我不是普通人。」白起平靜地說著，忽然就鬆開她的手停住腳步。「去吧，我沒事。」
酈幼雪忍不住跟著停下來看了他一眼，天色昏暗這附近路燈的光也不充足，她僅僅能看到白起灼灼閃動的眼睛。
酈幼雪飛快地朝著白起身後看了一眼，大致確定，追上來的有七八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上去都不是什麼尋常路人。
為首的那個看到他們停下，語氣輕佻地開始和白起搭話：「喲，真是緣分啊白警官，在這裡和小女朋友約會呢？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剛正的白警官還會談戀愛。」
白起背轉過身去，將酈幼雪擋在背後。他的身形瘦削卻高挑，不算寬厚的背脊，足以給她強烈的安心感。
酈幼雪心裡已經迅速衡量完，猜知她若是留下了反而讓白起分心，最後握了握白起背在身後的手，立刻朝著他所指的公園門口的方向跑去。
她的背後立刻遠遠有慘叫聲傳來。
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停下來，酈幼雪才掏出手機，開始撥打警局的電話。
正好有警隊正在附近巡邏，他們跟上酈幼雪趕到時，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著幾個還在呻*吟的人，剩餘幾個還在和白起硬碰硬的遠遠看見員警便紛紛呼三喝四著逃走。
巡邏隊見狀便自然而然分成兩組，一組追上去，另一組由一個中年員警帶領著留下來，那中年員警走近了關切地開口：「白起，你受傷了，我們送你去醫院。」
白起不在意地搖搖頭：「不用，我沒事，小傷。」他一邊說，一邊隨意地用右手捂住左手的小臂，向著酈幼雪看過去。
酈幼雪的心還在「砰砰」直跳，不過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說不上來的緊張和難受。她不假思索朝著白起跑過去，看見他臉色蒼白站在那裡，想抱他又怕傷到他，只好默默用眼光尋找他身上可能的傷口。
「你沒事吧？」白起看她走近，松了捂住左臂的右手，將左手臂略微向身後遮了遮，露出個相當柔和的笑容。「過來，讓我看看你。」
酈幼雪覺得心裡好像更難受了，她乖乖地聽話走近，被白起扶住肩膀仔細地看了看。
「太好了，」白起笑起來，慢慢地說。「你沒事……我很擔心他們提前安排人去找你。」
「去醫院吧。」酈幼雪想了半天應該說什麼，好容易才擠出來這麼一句。然而她剛一開口，就有眼淚撲簌簌地滑落下來，她趕緊用手指抹掉，若無其事。
「別哭。」白起歎一口氣，抬起乾淨的左手用指尖細細摩挲她潮濕的臉頰和眼角。「我真的只是有點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酈幼雪注意到，他垂在身邊的的右手沾上了猩紅的色澤。她心裡一動，轉頭看向白起正為她拭淚的左手小臂——那裡有一道猙獰的刀傷，因為他身上黑色的外套而並不顯眼，若不是她眼尖還真沒發現。
「你還說你……」酈幼雪張口想指責他順便強行帶他去醫院，忽然就被他一把抱在懷裡，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白起，我們順路送你回家吧。」中年警官看看這對讓人不忍心打擾的小情侶，會意地笑笑。「這會兒天涼了，你再騎車也不方便。」
白起頓了頓，正要說話。
酈幼雪明白他是要拒絕，癟癟嘴就抽抽鼻子，假裝自己要哭出來。
白起哪裡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只得苦笑著點點頭：「好，麻煩了。」
「來，上車。」中年警官指揮著旁邊一個小員警去開車，看酈幼雪扶著白起上了後座，自己又坐上副駕駛座。「白起，直接跟這小子說地址就行。」
酈幼雪趁白起還沒開口，果斷把自己家地址報了一遍。
白起本來疲憊地靠在後座靠背上，聽見她說的忍不住坐起來看她。
那小員警和王警官不疑有他，警車轉了個方向，就朝著酈幼雪家的方向駛去。
「疼嗎？」酈幼雪趁前排兩個員警不注意，扶住白起的左臂仔細地看他的傷口。「好像很深……」她想了一下，湊近了又去掀白起身上的外套：「之前的傷呢？我看看。」
「……我真的沒事。」白起臉上發紅，無可奈何地捉住她的手。「這種小傷口，真的不算什麼。」
「我就想知道你定義『小傷口』的概念。」酈幼雪看他不配合，隱隱有點不高興地嘟起嘴。
「對我來說，只要不危及性命的，都不算嚴重。」白起搖搖頭，一雙眼睛微微發亮地看著她。「之前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很擔心我嗎？」
酈幼雪不甘心地瞪他：「你別給我轉移話題，你這種不要命的舉動能不能給我消停一會？」
「咳咳……」前排的小員警終於坐不住，哭喪著臉回頭。「那個，白哥，到了……」
中年警官「哈哈」一笑替他解釋：「別生氣啊白起，我們也不是故意打擾你們，不過你還是儘早回去休息吧。」
白起應了一聲，並沒有對著酈幼雪再問什麼，牽著她下了車，同兩個警官道別，目送警車離去。
酈幼雪心裡悶得慌，不怎麼樂意繼續和白起說話，默默拿了鑰匙打開樓門，不容抗拒地拉著白起就往裡走。
「你生氣了嗎？」白起相當配合地跟著她，上電梯的時候還在問。
酈幼雪根本不想回答他，電梯到了樓層又拉著他出來，打開家門讓他坐在沙發上為他脫去外套，自己開始找醫藥箱。
「不要生我的氣。」白起乖乖坐在原地，用目光跟隨著她滿屋子轉，話音裡還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酈幼雪拿他沒轍，拿著醫藥箱走近了，恨恨瞪他一眼：「我哪裡敢生白警官的氣？您可是越來越出息了，連騙我都學會了，還說什麼只是累……」
嘴上這麼說著，她低頭為白起消毒上藥包紮的動作卻很輕，因為怕他會痛，還認真地為他吹了吹：「如果覺得疼，就告訴我。」
白起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看著她把繃帶一圈圈纏好，打了一個小小的結，然後，徑直去扯他身上T恤的下擺。
這下白起慌了神，緊張地抓住衣服：「我……」
酈幼雪瞥他一眼，扯著那棉質的布料湊近了仔細地嗅。
白起整個人都僵了，像是怕打擾了她似的不敢動。
「果然，傷口裂開了。」酈幼雪聞到細微的血腥味，長出一口氣，不再留手地拿了醫藥箱裡的剪刀就開始剪。
「……我的衣服。」白起無奈地任由她把T恤從下擺一路剪上去直到胸口，再眼睜睜看著她伸手去拆腰上被點滴的鮮血浸透的紗布。
酈幼雪嘲諷地對著他笑：「白警官連自己都不心疼，還心疼一件衣服？沒關係啊，我弄壞的，我買給你。」說完了，她繼續自顧自查看，確定了那傷口已經將近癒合才略微放下心，繼續為白起換藥換紗布。
「……可是我心疼你。」白起沉默了一會，忽然說。
酈幼雪驚訝地抬眼看他時，被他一下攬住腰緊緊抱在懷裡。
她的臉貼近她熾熱的胸膛，根本無法得見他的表情，卻聽得見他伴著胸腔震動的溫柔到動人的聲音：「你知道嗎？自從遇到你之後，我改變了很多原則……現在的我，已經越來越不像是以前的我。以前我孑然一身，什麼都不怕，可是現在，我怕的很多。我怕你難過，也怕你會受傷，更怕你會生我的氣，最最怕的是你哭。你一哭，我會疼，遠比這些傷口更疼。」
「那你為什麼不用Evol？」胸腔裡活像是有只小鹿要掙扎著跳出來，酈幼雪環住他的背脊，心疼地抱怨。「說好的不是普通人呢？」
「這群人沒那麼簡單，不能在他們面前輕易暴露我的能力。」白起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和煦的風。他抬起手，溫柔地撫摸她柔滑的黑髮。「別氣了，我以後不會讓自己有危險，嗯？」
「……那好吧。」奇異地被他一番話撫平了所有的難過，酈幼雪點點頭。
「你果然是在擔心我。」白起低下頭凝視她深黑色的雙眼，肯定的地下結論。
酈幼雪微微睜大眼，一時間忘了反駁。
「先前你問我那時候要和你說什麼。」白起笑了一下，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不讓她轉開視線，認認真真地開口。「那時候我的心情，到現在已經七年，從來都沒有變過。」
「我一直認為我是個勇敢的人，可是每一次面對你，我就失去了足夠的勇氣。」白起歎息一聲，把語氣放得更溫柔。「在你回來之前，我回了一趟戀語中學，看到音樂室的大樓外滿地的銀杏樹葉，就想起了你。可是那時候，你不在；可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曾經在大雨到來的那一夜，在後山的樹林等我——這是我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失約一次。」
「你難道一直都認為，那天我沒有去？」酈幼雪聽懂他的意思，不可思議地問他。「你……」
白起輕笑一聲，眼瞳深處是無限的溫柔：「你一定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總會變得沒有自信的。」
酈幼雪總算是意識到他真正要說的話，如鼓的心跳讓她不自覺緊張地捏緊了手指。
「其實我還有很多很多話都想告訴你，可是在你回來了，而且你是在意我的。」白起自信滿滿地說著，嘴角情不自禁地勾成一個美妙的弧度。「知道了這些，我想，那些過去的就已經不重要了。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今後——你是命運重新送回我身邊的禮物，我會用盡我全部的生命去陪伴你、照顧你、愛護你。從今以後，你和信仰，我都會誓死守護。」
作者有話要說：
白起臺詞采自原劇本，因為很精彩所以不改動了。
第88章 此生眷戀2
強烈的心跳已經漸漸歸於平靜，酈幼雪眨眨眼，從難以言喻的觸動感裡回過神，對著白起綻放一個甜甜的笑，脫口而出就是一句：「我幫你找衣服穿。」——總這麼光膀子裹繃帶也不太好的樣子。
白起瞥她一眼，收緊了抱著她的手臂：「不許去，你還沒回答我。」
酈幼雪微微洩氣地咬咬下唇，決定直面這個問題：「其實我在遇見你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喜歡上誰。可是你不一樣，你能給我安全感，讓我感覺到我是被人真切地關心著的。想到你我會感到放鬆，感到安心，如果真的要我去選擇和誰一直在一起，那我就會選你。」
「白起，其實我選擇帶你來這裡，就說明我的心情了。」她撲閃著烏溜溜會說話似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我很喜歡你呀，是我無法形容的那種喜歡。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也許我無法全部回報你，可是，我會永遠信賴你，一直支持你。」
眼底的光澤閃動，白起深深凝視著她，溫暖的指尖動情地撫過她的唇角。
說不清是誰先靠近了誰，總之當酈幼雪回過神來，她的雙臂已經輕輕勾住白起的脖子，被他的手掌捧住背脊半托起在懷中，雙唇輾轉相貼。
深藍色厚重的窗簾被封閉空間裡不知何處來的風卷起，「嘩啦」一聲直拉到了盡頭，灑落了無盡灰暗之色的同時，也成功將客廳裡兩人的一切動作都隱匿。
酈幼雪被白起拉著半坐在他的大腿上，兩人親昵地彼此蹭過鼻尖，感受彼此的鼻息，在呼吸也仿佛不斷變得熾熱的同時，盡情地融化在濃郁的柔情裡。
不同於在她面前一貫百依百順的溫柔，白起的親吻表現出強烈的侵略性——他的舌尖靈活，撬開她的牙關，而後長驅直入，與她的綿密糾纏在一起。
酈幼雪在已經七葷八素的間隙，無意識地微微抬眼，正看見白起半眯著的眼睛。在他長長的睫毛之下，是即使黑夜裡都會閃動溫柔光芒的那雙眼睛——此時此刻已經褪去了稍顯冷漠的深金色，被潮水也似湧動的暗光覆蓋。
【白起好感度＋75！】她能夠清楚地聽見系統姍姍來遲的提示，似乎還帶著看足了好戲的滿意。【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9！白起線CG[光影之間]已錄入！】
不知過去了多久，白起才慢慢放開她，扶住她後腰的手緩慢上移捧住她的臉頰，眼裡含著濃濃笑意望著她：「不能再繼續了。」
酈幼雪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眨動因為動情而濕漉漉的眼睛，無辜又茫然地看著他。
白起抿了抿唇，忽然湊近，親了一下她的眼角。
「你這樣，很可愛。」他鄭重地開口，嗓音有些性感的微微沙啞。
「……的確不能再繼續了。」酈幼雪漸漸清醒過來，感慨地歎息。「小心你的傷口，剛包紮了就不要再裂開。」
白起微微挑眉，顯然意識到她這是在開玩笑，並不十分在意地笑笑。
「我去鋪床。」酈幼雪從他懷裡站起身來。「睡衣幫你拿好……你的傷口還沒好，先不要洗澡了，免得沾到水。」
「你這裡有睡衣？」白起的關注點卻在傷口以外的事。
「不要多想，」酈幼雪猜到他恐怕要多想，對著他笑。「是我爸爸過去穿過的，有兩年了。」
白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有點過激，尷尬地乾咳一聲，勉強正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酈幼雪心知肚明地笑而不語，迅速地整理衣櫃把女主角父親留下的棉睡衣拿出來翻看尺碼——看上去像是還算合適。
「去試試看吧。」酈幼雪把衣服遞給白起，偏著頭對著他眨眼。「對了，要和我一起嗎？」
白起本來已經伸出來欲拿衣服的手一僵，有些呆愣地抬起眼看她，試圖判斷她是否是認真的。
「就是單純的一起。」酈幼雪彎起眼，暗自為驚嚇到了白起而高興一下。「我的床很大，容得下兩個人——其實我有點害怕，想要你陪我。」
「害怕？」白起注意到她話裡某個關鍵字，頓時就忘記了繼續害羞，略擔憂地看著她。「發生什麼事了嗎？」
「就是有點被今晚的事嚇到而已。」酈幼雪輕描淡寫地解釋一句，心裡卻在想著——那些氣勢洶洶的傢伙，白起對他們諱莫如深，可她隱約有種預感，那些人是沖著她來的。
……可是，如果白起不希望她知道，她還是不要知道了。
一聽說她有點嚇到，白起立刻丟掉所有猶豫的情緒，點頭答應，而後拿了睡衣去臥室換。
他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就重新走出來，一臉不自在地摸著脖子：「看上去……會不會有點奇怪？」
酈幼雪認認真真看著他。這套睡衣是棉質的長袖體恤搭配長褲，灰藍色底羽毛圖案，他穿上了就像個大男孩，意外的合適。
「沒有哦，」她笑著回答。「很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
白起的耳根有些發紅。
……
兩個人一人一床被子，在酈幼雪鋪好了法蘭絨厚毯的大床上躺下，互道「晚安」之後，關了燈開始睡。
但酈幼雪過了很久還沒睡著，睜著眼睛對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又扭頭去看白起。
白起平躺在那裡，安安靜靜閉著眼，呼吸均勻，像是已經入睡了。
酈幼雪莫名有點失望，探起身仔細去看白起黑暗裡的睡臉。
她還沒看清的時候，就聽見白起的聲音：「怎麼不睡？」
他溫溫柔柔這麼說著，睜開眼微笑地看著她。
酈幼雪搖搖頭，誠實地告訴他：「睡不著。」
「我也是。」白起低聲說。「你在我身邊，所以睡不著。」
「那我給你讀詩吧。」酈幼雪翻身坐起來，誠懇地提議。
白起似乎怔了怔，疑惑地問她：「為什麼不是我給你讀？」
「因為你傷還沒好，比我更需要休息啊。」酈幼雪理所當然地回答。
白起一聲輕笑：「好，你讀吧，我聽著。」
酈幼雪應了一聲，靠坐在床頭，點亮手機螢幕，對著就開始讀：「你在那邊還好嗎？感到孤獨嗎？日落時太陽還會變紅嗎？鳥兒還在通往樹林的道路上唱歌嗎？你能收到我不敢寄出的信嗎？我能表達我不敢承認的懺悔嗎？時間會流逝，玫瑰會枯萎嗎？……」
她的聲音溫柔軟糯，閱讀時字正腔圓，十足悅耳。她背脊靠在床頭，深黑流淌的髮絲落在肩頭，側臉被手機的光芒照亮，時不時顫動的長長睫毛好似蝶翼……
白起側躺在那裡，靜靜看著她的雙唇每一次開合，聽著她動人的語調。
這毫無疑問是一首悲哀的詩，但在她讀來，卻仿佛帶著綿柔的情意似的動人。
白起眨了眨眼，終於慢慢地閉了眼，漸漸入睡。
當酈幼雪讀了幾段，忍不住再看向白起時才發覺，他已經入睡。他的呼吸很輕，整個人看上去安靜而美好。
酈幼雪不自覺地笑笑，重新拉起被子放輕了動作躺好。
……
第二天當酈幼雪醒過來時，她身邊的床鋪已經空空如也，被子也被疊放得整整齊齊。
她伸了個懶腰穿上拖鞋站起來，挪動腳步走出門，尋覓白起的身影。
在餐廳門口，她清楚地看見坐在餐桌邊的白起。他的面前放著杯裝的粥和打包的小籠包子，但他並沒有在吃早餐，而是靜靜用手撐住臉，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窗外。
聽到她的腳步聲，白起轉過頭來，對著她伸出手：「來，吃早飯了。」
「我先去洗漱一下。」酈幼雪不好意思地對著他吐舌頭，轉身跑向衛生間。
兩個人依舊是安靜地享受了早餐，再由白起送酈幼雪去公司上班。
酈幼雪到辦公室時，韓野已經到了，正坐在桌前核對劇本。一抬頭看見酈幼雪，他的眼睛就亮了一下：「老闆，你看上去心情不錯呀！是不是和白哥有了新進展？」
酈幼雪對著他揚了揚下巴：「謝啦，助攻韓先生，我和白起在一起了。」
韓野呆了兩秒鐘，接著歡喜得幾乎跳出來：「太好了！我家的豬終於學會拱白菜啦！」
……豬拱白菜？酈幼雪沉默，用微妙的眼神盯著韓野。
韓野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何等可怕的實話，趕忙捂住嘴，用驚慌失措的目光瞅著酈幼雪，好半天才斟酌好字句，訥訥道：「那個，老闆，你可別告訴白哥……」
「知道了。」酈幼雪從善如流地回答，看他剛要松一口氣，就惡意地笑起來，然後，按住手機螢幕的手指一松。
「嘟」地一聲輕響過後，微信的聊天介面多了一條綠色的氣泡。
酈幼雪抿住嘴忍著笑，把手機舉在他面前，給他看上方[白起]的備註，然後戳動那個氣泡。
「謝啦，助攻韓先生，我和白起在一起了。」語音裡傳出來女孩子輕快的嗓音，接著就換成一個年輕男人的歡呼：「太好了！我家的豬終於學會拱白菜啦！」
韓野一臉驚恐：「完、完了……」
「叮咚」一聲提示音，螢幕上彈出來白起的回復語音。
酈幼雪笑眯眯戳開。
「告訴韓野，我不是他家的。」白起的聲音淡淡的，清朗卻灑脫，格外的好聽。「還有，今晚咱們請他吃飯。」
「嗯，沒問題！」酈幼雪高興地又回一條，才慢條斯理看向韓野。
韓野已經面如死灰，抖似篩糠：「老闆，不帶這麼玩我的……我會被白哥給揍翻的，絕對會的！」
「別開玩笑了，當年你纏著白起整一年他都沒打你。」酈幼雪壓根不相信他說的話。「而且白起請你吃飯，是為了謝你，又不是鴻門宴。」
「老闆你不知道！」韓野焦急地分辯。「那時候白哥之所以不打我是因為我要幫他保護你啊！」
「你保護我？」酈幼雪看著他的表情更微妙。
韓野：「……別用那麼不信任的眼神啊！我也是很厲害的好嗎！每次一有人欺負你，我立刻——」
「立刻什麼？」酈幼雪困惑地問他。
韓野挺了挺胸，一臉驕傲和自豪：「我立刻告訴白哥！比如那時候前任校花步杳杳在你櫃子裡放蠍子啊，哪個不長眼的想在路上堵你啊，或者那個不要命的又給你寫情書……都是我告訴白哥他去解決！」
「所以你的作用只是打小報告？」酈幼雪木著臉。
韓野被說中，無言以對。
第89章 回憶解鎖1
下午白起來的時候，還特意給酈幼雪打了一個電話：「下樓，請韓野一起吃飯去。」
酈幼雪聽話地掛斷，對著韓野招呼：「走了，一起吃飯去。」
「誒？好好好！」韓野意外地歡喜，樂顛顛跟著酈幼雪一起下樓。
結果在大門口，白起坐在摩托車上，一邊把頭盔遞給酈幼雪，一邊對著韓野吩咐：「在遇見餐廳，你自己過去，我們先走了。」
酈幼雪跳上車戴頭盔的時候還能聽見韓野欲哭無淚的嘟囔：「不帶這樣的！請人吃飯還把人丟下！誒誒誒白哥你先別走——」
機車轟鳴著已經開出老遠，韓野的叫喊聲被風吹散。
酈幼雪摟住白起的腰將臉貼上他的背脊，還在憋不住地笑：「感覺韓野好可憐呢。」
「丟下你帶走他那種事，我可做不出來。」白起頭也不回地回答。
「那當然，我是你女朋友，憑什麼帶走他？」酈幼雪將眉毛一揚，理所當然道。「不過，可以請他多吃點來彌補，你說呢？」
「好啊，沒問題。」白起的回答永遠都是那麼的百依百順。
白起在遇見餐廳定好的是二樓靠窗的雅座，按照她的喜好點好了西式的甜點和菜色，桌上還擺了新鮮的玫瑰花束，吞吐出誘人的香氣。
韓野對著桌子看了兩眼就捂住臉，哀歎：「啊，我就不應該來的……被你們戀愛的氣息酸的牙痛。」
「嗯，牙疼就少吃甜的。」白起也不知道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把熔岩蛋糕向著酈幼雪推了推。「我不愛吃甜的，這個你喜歡，多吃點……不要怕胖，你現在太瘦了。」
酈幼雪瞥一眼被刺激得整個人都接近目盲模式的韓野，偷笑著應聲。
「……我就知道，和嫂子在一起之後白哥都不像自己了。」韓野自言自語著，強行假裝看不見，低頭吃飯。
「對了，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以前高中過得那麼危險。」酈幼雪看看氣氛，率先開口說話。「韓野說，那時候還有人給我在櫃子裡放蠍子？」
「沒有的事，別聽他胡說。」白起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韓野。
韓野一邊低頭吃意面一邊抬起左手遮住臉不敢對上那道視線。
「哦，那以前某人給我送信要告白，結果我都沒見到人，這個也是胡說的？」酈幼雪笑著，試探地看白起。
這次白起有那麼點心虛地移開視線：「我以為你不會回應，所以……」
「那時候的我的確不會回應的。」酈幼雪看著他不自在摸脖子的樣子，憋不住地笑。「以前專心上學，沒想過戀愛。不過現在知道了，我很高興。」她目不轉睛看著白起，柔聲說：「原來，那時候的我一直享受著守護神的專屬保護啊。」
白起臉上泛起紅暈，並沒有移開眼光，而是同樣用溫柔的眼神回望她。
一邊的韓野哀歎著再一次捂住一邊的臉——他總覺得牙更痛了。
清空了一杯九珍果汁之後，酈幼雪擦乾淨嘴角站起身來：「我去洗手間，你們先吃。」
白起點點頭，關切地看她一眼：「小心點，有事就喊我。」
韓野看著戲直咋舌：「白哥，你是不是對嫂子保護過度了？我覺得……」後續因為被白起盯了一眼而憋在嗓子眼裡。
酈幼雪意思一下地同情了韓野一瞬間，徑直朝著服務員指的洗手間方向走去。
上完廁所，酈幼雪站在鏡子前面洗手，無意間一抬頭就看見鏡子裡她身後站了一個人。
她下意識地轉過身，正好把手上的水甩在對方臉上一滴。
那人後退了一步，抬手用指尖抹了一下水珠，將沾濕的手指放在眼前看了看，才低頭看她。
酈幼雪這才發現，這是一個相當年輕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穿黑色的運動褲和黑色運動夾克，棕黑的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手插在運動褲口袋，一雙眼尾略微上挑的深金色桃花眼，似笑非笑望著她：「這麼好？用水迎接我？」
總覺得這人身上有種詭異的熟悉感，酈幼雪下意識蹙了蹙眉，不太喜歡這樣子輕佻的語氣，但還是勉為其難說：「對不起，我以為是我朋友，和他開個玩笑。」
年輕的男孩「哦」了一聲，並不像是相信的意思，笑著繼續跟她說話：「剛才看到你和兩個男的一起，哪個是你男朋友？」
酈幼雪頓時更感到厭惡，面無表情：「關你什麼事？我不喜歡姐弟戀，更不喜歡你這種作風浪蕩的公子哥。」
男孩愣了愣，有些意外地抬高了眉：「喲，可以啊，不按常理出牌？難怪……」
酈幼雪瞥他一眼，十分不願意繼續搭理他，徑直轉身就走。
——這次男孩沒有再跟她說什麼，也沒有不長眼色地跟過來。
當酈幼雪回到座位時，白起很有幾分擔心地看她：「怎麼這麼久？」
酈幼雪順口解釋：「遇上一個神經病，把他打發了。」
「神經病？」白起重複了一遍，略微嚴肅地皺起眉。「是什麼樣子的人？」
酈幼雪看他著實很慎重的樣子，也很誠實地描述了一下那人的形貌，然後總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看上去有點眼熟。」
白起冷著臉半天沒做聲，嚇得韓野也不敢說話，咬著筷子察言觀色。
「怎麼，你認識？」看看白起這反應，酈幼雪覺得奇怪。
「不認識。」白起毫不猶豫說，想了想又補充：「以後遇見這類人不用搭理，如果糾纏不休就喊我。」
總覺得白起有什麼事瞞著她，酈幼雪停頓一下，才點頭答應。
白起緊張的表情才稍有緩和。
此時的餐廳走廊中。
一身運動打扮的男孩抄著口袋吹著口哨，徑直走向一樓大廳。在大廳中的大型裝飾植物前停住腳步，他漫不經心地撥了撥密密麻麻的深綠色塑膠葉片。
「看到了？」他的背後，溫柔而低醇的嗓音在問。
「嗯，看上去很普通嘛，」男孩不怎麼在意地笑。「完全和那個傳說中的QUEEN不搭邊的形象，就像是……」他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措辭。「被寵壞了的小女孩，不過，她的脾氣很特別，難怪那個人會在意他。」
「所謂的QUEEN，當然是特別的。」對方溫和地輕笑，向著他走近幾步，遞過一個黑色的金屬盒子。「這個是最新的成果，可以壓制住絕大部分Evol。」
「不愧是天才，這麼快就有成效了？」男孩轉身把盒子接在手裡，開蓋看了一眼，露出愉悅的笑臉。「行，我知道了——會如實彙報給上峰的，到時候，你想要的也很容易拿到。」
聽見這句話，站在他面前氣質溫和的年輕男人，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
最後吃完飯在餐廳門口分開時，韓野特地叫住白起，對著他耳朵嘰嘰咕咕好一會，才用著蜜汁微笑對酈幼雪擺擺手：「那麼，我先走啦嫂子！」
「嗯，再見。」酈幼雪的心情很不錯，笑眯眯對著他告別，坐上白起的機車後座。
「明天你休假？」白起一邊駕駛一邊問她。「一起去約會？」
「好啊。」酈幼雪雖然有點意外白起竟然會想到這一茬，但立刻就答應著。「去哪裡？」
「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去。」白起充滿耐心地告訴她。
酈幼雪配合著想了想，就會心笑起來：「有一個地方，我一直很在意——我們回去戀語中學吧，我想去看看銀杏樹。這個季節，一定是最美的時刻。」
這個建議似乎出乎白起的預料，使得他愣了兩秒才想起來回應：「好，還有呢？」
「去吃『一家麵館』的青椒牛柳炒麵，還要喝那家隔壁飲品店的爆珠奶茶。」酈幼雪回憶著高中生記憶裡最最濃墨重彩的部分，認認真真地提出。「還有，我想去遊樂場——就去金疆樂園吧。」
「嗯，都可以。」白起仍然是毫不猶豫答應著。
「嗯……不對，遊樂場就先不要去了，」酈幼雪轉念一想，就改了念頭。「你受傷沒好，要玩刺激型運動負擔太大了。」
「……」白起沒說話，但酈幼雪感覺到他的身體略微抖動，像是在笑。「好，你說的，我都聽。」
「那我明天八點鐘去接你。」最後白起對著她吩咐。
機車轟鳴著在酈幼雪家樓門口停下，酈幼雪輕盈地跳下車，幾步湊到白起面前，對著他揚起笑。
白起坐在車座上，雙腳撐地，略微茫然地看她：「不上去嗎？」
「要親親。」酈幼雪看他實在不開竅，眨巴著眼睛沖他嘟起嘴。
頓時就一路臉紅到耳根，深金色的雙眼卻猛地亮了亮，白起低下頭，飛快地吻了一下她的雙唇。
酈幼雪忍不住笑，還刻意用雙眼濕漉漉盯著白起，對著他暗示似的抬起手點了點自己紅潤潤的嘴唇。
白起的臉更紅，但一雙眼睛仍貪婪地盯著她，怎麼也不肯移開，口中還在叮囑：「回去鎖好門，好好休息。」
「嗯，晚安。」酈幼雪甜甜地對著他擺手，得到他的點頭才蹦蹦跳跳上樓去。
「奇怪，白起的好感度沒有再變了。」一邊拿鑰匙開家門，酈幼雪一邊困惑地嘀咕。「難道他沒有變得更喜歡我嗎？」
【我想，應該是剛剛交往，所以他沒有什麼真實感。】系統思考了一下，發自內心地為她解釋。
酈幼雪不自覺點點頭——這個可能性的確非常大。
【何況，一旦好感度加滿，任務宣告結束，您就必須離開。難道，您真的捨得白起嗎？】系統仿佛對她的所作所為感到疑惑。
「捨不得……又怎麼樣？」酈幼雪挑起眉毛，不耐地反問。「如果我捨不得，你會讓我留下來嗎？」
【……】系統為難地沉默。
「那就別在這瞎逼逼，哪壺不開提哪壺是最傻的舉動了。」酈幼雪冷冷地諷刺了一句，拉開門就走進去。
第90章 回憶解鎖2
因為第二天是週六回家周，兩個人走進戀語中學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撓。因為到的時間偏早，即將放假的學生們都還在上早自習，校園裡安安靜靜。
酈幼雪和白起一路沿著主幹道向內走，並沒有過多的言語，就默契地直奔第三教學樓附近的小路。
「我記得你在這裡向我問路。」白起牽著她一邊走，一邊淡淡笑著說。
「嗯，那時候我隨身只帶了一塊紅棗奶糖，所以送給你作謝禮。」酈幼雪說起來，很有些啼笑皆非。「結果你好像誤會我喜歡紅棗牛奶？」
白起有點不自在地看看路邊的草坪，乾咳一聲。
「可惜是秋天，如果是春天，白玉蘭花一定開得很好看。」酈幼雪略微駐足，對著路旁僅存綠葉的樹枝感歎。
白起盯著她的側臉：「如果你想看，來年春天再來。」
「嗯，好啊。」酈幼雪想也不想地答應著，和他一起繼續向前走。
經過第三教學樓後，就是藝術類學生常駐的藝術類大樓，音樂室就在其中的二樓。從滿滿種了一排銀杏樹的小道邊揚起頭，剛好能看到音樂室的視窗。
「那時候，我常常會在這裡，聽見你在拉小提琴。」白起揚起臉看著那個窗口，淡淡地說。「你一定沒有發現。」
酈幼雪順手接住一片恰巧飄落的金黃的銀杏葉，舉在面前仔細看了看，聽見他這話就笑了：「其實發現了幾次，不過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多次滿天飛銀杏葉，也是你搞的吧？我還順手撿了一片夾在書裡。」
「……嗯。」被她直接指出來，白起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我想陪著你，想讓你開心而已。」
「嗯，」酈幼雪笑眯眯看著他每一個緊張的神情。「我知道。」
「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白起轉過頭，認認真真注視著她。深金色的眼睛通透，如同最純淨的琥珀石。「那個時候，是你，在我墜落到穀底的時候，拉了我一把。從那時候我就發誓，會永遠保護你。」
他的話顯然有些深層的含義，酈幼雪沒能完全聽懂。但白起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對著她笑笑，拉著她坐在銀杏樹下的長椅上。
風過時，佈滿樹梢的銀杏葉就「簌簌」地響起來，宛若奏響一曲有韻律的歌子。
酈幼雪看著那些小扇子似的葉片在早晨的陽光裡變成一片或深或淺的金色，忽然就起了興致，對著白起說悄悄話：「你在這裡等我一會。」
白起不明就裡地看她一眼，點頭答應。
酈幼雪快步繞去大樓背面，通過樓梯徑直上二樓——因為學生們還未離校，音樂室還開啟著，甚至有個別學生在裡面商量著什麼。
她彎起眼朝著那幾個學生笑著：「同學，可以打個商量嗎？」
平心靜氣坐在長椅上等待的白起，忽然就聽見熟悉的小提琴的演奏。那是琴弓在弦上高速的律動，帶起強烈而澎湃的音樂的浪潮。流淌的琴聲裡帶著風的肆意與狂放，也帶著演奏者極大的熱情。
——那正是他在獲得Evol那天所聽到的，來自酈幼雪的提琴音，同一首曲子。
酈幼雪就站在窗邊，在那幾個學生驚詫與欽佩的注視下飛快地拉動琴弓。她幾乎不用看就可以想像得到，此時此刻樓下的白起，一定用懷念而溫柔的笑容，注視著她這邊的窗。
敞開的玻璃窗外，突然傳來劇烈的風聲。
酈幼雪一邊拉琴，一邊分神看過去——金黃色的銀杏葉閃著細碎的光，紛紛倒飛上高空，猶如一場逆行的雨。那是極富層次感的金色，閃動來自時光的溫柔。
她繼續拉著琴，已經忍不住地笑起來。
……
一曲終了，酈幼雪把小提琴裝回琴盒掛回原地，對著幾個學生禮貌地道別離開。
白起就在樓門口等她，看見她來時，便朝著她伸出手。
酈幼雪沒有把手遞給他，而是直接從臺階上跳向他，再被他輕而易舉一把接住，抱在懷裡轉了半圈才放下。
兩個人不約而同帶著笑，牽著手踩過鋪了滿地的金黃，向著後山的方向走去。
後山中大片的楓樹，楓葉已經變得金紅。這種名為「三角楓」的樹，單株並不顯得茂密，聚成一片樹林卻足夠化作滿天的紅霞，引得路過者無法不停留。
「那天我就在這棵樹下等你。」酈幼雪指著其中一棵大樹，半真半假告訴他。「不過，先等來的不是你，是風和雨。」
「我不會再失約一次，以後換我等你。」白起低聲安慰她，抓緊了她的手。「以後你只需要等風，而我，不只要等風，還要等你。」
「說的真棒。」酈幼雪對著他豎起大拇指，調笑。「那麼，給你一個獎勵。」
白起低頭困惑地看向她時，就被她輕輕踮起腳親了一記——這個動作難度頗高，得虧她穿了厚底的板鞋才能完成。
深金色的眼瞳頃刻間變得更深，白起扣住她的腰，深深吻下去。
【白起線CG[時光掠影]已錄入！】
……
兩個人好不容易理順了呼吸走出後山小樹林時，正趕上學生們散了早自習準備各自回家。大片的人影晃動在校園各處，大多行色匆匆。
也有人注意到了白起和酈幼雪這對一看就已經脫離校園的情侶，指點著他們竊竊私語起來。
酈幼雪耳尖地聽到不知道那個男生在說：「你看，那個像不像以前傳說裡那個一打十的校霸白起？」
「什麼？不是說一打二十嗎？」立刻有人驚詫地反駁。
「不對不對，我怎麼聽到的版本是一個打一百？」另一個人拔高了音調叫嚷。
酈幼雪看一眼白起，看見他臉上平靜的好像完全沒聽見似的表情之後，就怎麼也忍不住地笑了。
「原來你這麼厲害。」她邊笑邊說。「就算離開了校園，這裡照舊處處都是你的傳說。」
白起當然聽得出酈幼雪話裡濃郁的調侃意味，不怎麼在意地揚起眉笑：「傳聞而已，並不一定是真的。」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淡定地路過還在討論的人群，離開校園。
經由酈幼雪提議，兩個人一同去隔壁的奶茶店買奶茶。
「我想喝冰沙。」酈幼雪對著功能表研究了一會，指點著和白起商量。「這個『香滑桃子思慕昔』，看上去好像很好喝。」
「太涼了，對身體不好。」白起搖頭反對。「喝熱奶茶吧。」
「可是我想喝呀。」酈幼雪眨巴著眼睛，對著白起討好地笑。「我的身體很好的，以前冬天吃冰淇淋都沒事，何況現在是秋天。」
「以後不許。」白起淡定地接話，對著店員囑咐：「熱玫瑰奶茶，加爆珠，大杯。」
「可是我不想喝奶茶。」酈幼雪抓住白起的衣袖委屈地抬眼看他。
白起略微無奈地看她一眼，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低聲地哄：「聽話，我怕你喝了難受……」
酈幼雪不甘心地還要繼續爭辯，就聽見白起柔聲說：「別讓我擔心。」
頓時遭受到會心一擊，酈幼雪勉強地點頭同意。
店員小姐微笑地看完他們的互動，才開始調製奶茶。
「等等，為什麼只點了一杯？」酈幼雪意識到不對，疑惑地發問。
「我不是很愛喝甜的。」白起隨口就解釋。
「好吧，那你喝我的就好了。」想到白起似乎愛吃辣，酈幼雪很容易就接受這個解釋，在一邊的座椅上隨意地坐下來四處打量。
這家店很有些情調，木紋的牆壁和蔥翠的綠植，配了白色相框的風景圖，還有佈滿了半面牆壁的各色便利貼。
酈幼雪心生好奇，站起來仔細去看那些便利貼。
顯然都是在這裡上學的學生留下的，諸如[祈禱這次數學過關]、[如果考上XX大學再來還願]或是[一周喝一次奶茶，每次都有新發現]之類的隨筆，也有類似[XXX我喜歡你]、[今天去告白，如果她答應了就帶她來買一百杯]這種心情紙條。
酈幼雪站在原地一張一張看過去，專心揣摩著那些人貼上字條時的心情。
白起注意到她一直在看，走近她身邊問她：「你很在意這些？還是看到什麼有趣的了？」
「是很有趣，每一張都很有趣。」酈幼雪笑著揚起臉繼續看，忽然就在比較高的位置看到她眼熟的字跡。
[青椒牛柳炒麵，酸梅汁，炸雞排和烤土豆，牛奶布丁，爆珠奶茶……她喜歡的，我會一一帶她品嘗。]
——龍飛鳳舞遒勁的字體，她可以確定就是白起的沒錯。
白起順著她看的方向抬眼看過去，接著就微微一愣：「原來是那個……我高三時候留的。」
酈幼雪忍不住訝異地瞥他一眼，迅速一思考，就得出來結果：「原來如此，我就說你怎麼那麼瞭解我的口味，是韓野吧？就連今天出來約會，也是他提醒你的？」
「你的口味是韓野告訴我的，」白起誠實地交待。「韓野提出來約會，是因為我問他怎麼樣才能讓你更喜歡我。」
「那韓野一定沒告訴你，」酈幼雪忍著笑轉過身，抬起眼盯著他。「我已經足夠喜歡你了。」
白起略微發怔，接著，他就朝著她走近兩步，抬手撐住牆面，將她困在胸膛與牆壁之間，低頭誘哄：「再說一次。」
「白起，我好喜歡你啊，超喜歡。」酈幼雪這次是很正經的在說。她忽然意識到，白起一直以來沒有再加好感，完全是她沒能給他安全感。
——安全感這種東西，在戀愛中，是要兩個人互相給予的吧？
【您說的太對了！】系統用感動的語氣慨歎。【如果您可以一直這麼體貼，相信您馬上勝券在握！】
酈幼雪選擇裝作沒聽見。
深金色的眼瞳裡滿滿當當的柔情幾乎要溢出來，白起傾身湊近她。
酈幼雪一彎腰從他臂下鑽出來，一本正經問店員：「請問我的奶茶好了嗎？」
已經看完了全場的店員捂住嘴偷笑：「已經好了。」
酈幼雪從店員手裡接過奶茶的提袋，慢慢悠悠轉身對著白起笑嘻嘻：「走吧？」
大致也能明白她就是單純不想在生人面前親吻，白起搖頭笑笑，牽起她的手出門去。
悠于 2019-3-24 15:12
第91章 星月相隨1
酈幼雪被白起牽著踏進那家「一家麵館」的時候，就遭受到來自櫃檯後老闆娘的蜜汁微笑注目禮。
「老闆娘，一份青椒牛柳炒麵，一份重慶小面。」照樣是熟練地點了單，白起拉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酈幼雪看看仍舊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笑容的老闆娘，已經完全明白了對方為什麼是那樣一副表情——單就她的記憶裡，她高中時代在這家吃面，就至少三次看到白起出現，而且都是她前腳進門白起後腳點單的那種。
所以，白起的跟蹤保護，可見是歷時已久。
酈幼雪心裡琢磨著，就看到老闆娘吩咐了後廚之後，徑直向著他們走過來，熟門熟路就問：「終於修成正果了？」
白起乾咳了一聲，沒說話。
老闆娘秒懂，笑眯眯看了看酈幼雪：「我沒記錯的話，這可是那幾屆加起來最漂亮的姑娘……嗯，真般配。」
「謝謝。」酈幼雪也沒覺得不自在，對著老闆娘眨眼睛。「謝謝您誇我漂亮，也謝謝您對白起的照顧——還要謝謝您，說我們般配。」
「照顧什麼的我可不敢當。」老闆娘略誇張地擺手，發自肺腑地感歎。「不過說起這事，小白是個好小夥子——我認識他還是因為你呢，從七年前就是他跟著你跟來這兒，後來他回來了，就總是自個兒來這裡，在你常坐的——就是這位置，點上青椒牛柳炒麵和重慶小面，發好一會呆才慢慢吃完。」
酈幼雪聽著，看著對面白起微微垂下眼簾似乎不好意思的模樣，心裡隱約有點酸澀。
「所以看到你們一起進來的時候我是真高興。」老闆娘擦了擦眼角，一臉感動。「功夫不負有心人，小白好不容易得償所願了，你們可要好好的在一起。」
「嗯，」一直沒吭聲的白起突然開口，用篤定的語氣。「會的。」
酈幼雪下意識地抬眼看他，正看見他充滿了自信的表情。深金色的眼底，是灼灼的光芒。
……
接下來的日子裡，酈幼雪工作日有白起接送陪吃飯，週末陪逛街，忙碌於各種節目製作，過的是相當充實的生活。
進入初冬之後的感恩節，據安娜說是由來已久的每年公司例行年會的時刻——用以一年之中感謝員工們的付出和各方投資人、合作夥伴的幫助。
酈幼雪並不是很瞭解這些流程，乾脆批准了相關的經費審核讓安娜和悅悅他們放手去做，自己則接受了顧夢的建議，去邀請白起一起參加。
白起仍舊是乾脆俐落地答應了。
然而到了感恩節當天，晚會開始之前，白起卻臨時打來電話：「抱歉，不能陪你去了——突然有個任務。」
「會有危險嗎？」酈幼雪並不覺得失望，關切地問他。
「在可控範圍內。」白起帶有安撫意味地告訴她。「你們先玩，結束了我會去找你。」
酈幼雪答應著掛掉電話，略微可惜地看了一眼床上已經拿出來準備穿的新衣服——白起見多了她穿衛衣板鞋的樣子，她還以為能讓他看看她穿裙子的樣子……雖然是冬天的款式。
不管怎麼說，就算白起可能見不到，酈幼雪還是決定換上那條裙子，就算是一種心情調劑也好。
安娜等人計畫得很精彩，先是在珍膳酒樓聚餐，接著去當地最大的卡拉OK——那家不僅可以唱歌，更有其他店面都沒有的特調酒水和桌遊檯球等等。
一行人就在飽餐一頓之後，開了一個豪華包房。悅悅和韓野等人興致高昂地在對唱，酈幼雪和其他人坐在一起玩學生時代比較流行的真心話大冒險。
「這一輪幼雪輸了？」安娜眉毛一挑，和顧夢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個賊兮兮的笑容。「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酈幼雪懷疑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很清楚如果選了大冒險會有怎樣可怕的事，諸如「給白起打電話說分手」之類，於是她猜測著：「真心話。」
顧夢怪怪地「哦」了一聲，像是早有預料：「那，你和白警官一晚幾次？」
酈幼雪覺得面上微微發燙，她堅決道：「沒有。」
「來，投票決定！」顧夢也不含糊，手一揮對著其他人示意。「同意這波過的舉手！」
酈幼雪忍不住想，這一波大概是過不去了——這群人是何等的唯恐天下不亂她也不是不瞭解。
果不其然，舉起手的不足半數。像這樣，她的回答要被判定成非真心話，然後受到懲罰。
「好的不通過！」顧夢點點頭，轉向酈幼雪似笑非笑：「那麼，繼續真心話，還是自罰三杯？」
酈幼雪面無表情地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很鎮定地喝了一杯，然後對著其他人暗示地笑：「風水輪流轉，諸位給我等著瞧好吧。」
被她目光掃到的人紛紛心虛地撇開臉不看她。
酈幼雪喝酒的速度很快，一會就灌下去三杯，然後開始新的一輪。
然而這一晚也不知道怎麼了，本來賭運很好的她頻頻落馬，不是被要求「給白起打電話說『我要』」就是被詢問「白警官在XX時會說什麼」，簡直像是被迫喝酒一樣。
到最後酈幼雪也數不清她已經因為答不上來問題和做不出各種喪病的要求而喝酒多少次了——總之那種普通型號的玻璃杯，她至少喝了三十幾杯。
但她酒量大，硬是喝得面不改色，意識也清醒。
安娜幾個人互換表情，看上去很有些微妙：「……幼雪，你真厲害。」
顧夢誇張地歎一口氣：「得嘞……本來還想給你和白警官助攻一下，結果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呢？」
酈幼雪翹著二郎腿，深知這裡面有問題：「怎麼，想灌醉我送給白起？」
「誰讓白警官是個當面慫呢……」顧夢捧著臉哀歎。「不給你點酒為他壯膽他什麼時候才敢上本壘啊？」
酈幼雪憋不住地笑：「嗯，你們的確失策——喝酒壯的只是我的膽，又不是他的。」
幾個人沉默地面面相覷了一陣，紛紛鼓掌：「老闆高明，老闆趕緊上！拿下白警官！」
酈幼雪忍不住想：她還沒著急，這群人著哪門子急？
「老闆快去吧！」顧夢心急火燎地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我們都給白警官發短信了！告訴他你喝醉了讓他來接！不用謝我們！」
「算算時間也該到了，別讓人家久等。」安娜也對著她意味深長地笑。
酈幼雪抽動著嘴角無力地順著他們的意思走出包廂，左右看了看，便順著走廊裡迎賓員的指引乘電梯下樓。
夜風微涼，迎面吹來的時候，讓她反而有那麼點不清醒的夢幻感——大量的酒沒有讓她喝醉，但思維卻慢了半拍。左右看看白起似乎還沒到，她決定站在原地等一會兒。
正當她晃動手裡的包帶無所事事哼著歌，她面前的臺階下突然出現了一雙鞋。
她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白起——這位擋路的仁兄穿的是黑色皮面的板鞋，和常年為了方便穿軍靴的白起不是一種風格。
但這人顯然不是偶然擋了她的路，漫不經心的話音輕飄飄從她頭頂落下：「穿的這麼好看？可是今天氣溫不高，你這樣容易著涼哦。」
酈幼雪討厭這種輕佻帶點隱晦惡意的語調，冷冷抬起眼。
看清楚面前的人，她心裡有點吃驚，不過並沒有表露出來——這人一身黑色長的運動款連帽風衣，黑色的碎發在冬日的風裡略微淩亂地擋住半隻眼睛，正笑眯眯望著她：「——因為女孩子，本來就是脆弱的生物嘛。」
酈幼雪相當冷淡地往旁邊挪了兩步，假裝沒看見他。
「怎麼不跟我說話？」男孩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酈幼雪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沒用的，你年紀太小，而且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也有男朋友了。」
「反正你男朋友過會兒才能到。」男孩子無所謂地聳肩。「現在你又沒事，不可以跟我聊聊嗎？」
酈幼雪的警惕心陡然升起。不管怎麼聽，這傢伙都像是知道白起的。想到這裡，她不動聲色問：「你怎麼知道？說得好像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誰一樣。」
「我知道啊，」男孩音調上揚，笑嘻嘻說。「你的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酈幼雪更覺得厭惡，甚至別過臉不願看他：「我明白你喜歡我，不過如果你玩尾行或是查我，這就有點過了——我男朋友是員警，你應該知道吧？」
男孩「嗯」了一聲，猶帶著笑意地讚歎：「這樣相信那傢伙的你真可愛。不過你一定不知道吧？說不定，你身邊最大的危險就是來自他的，你會死於愚蠢哦。」
「那我相信你一定是死於話多。」酈幼雪把雙臂在胸前一環，好整以暇看著他。
「果然有脾氣，我喜歡。」男孩子並不生氣，反而笑盈盈說。
酈幼雪覺得這人果真病的不輕。
「現在你不相信我的話，很快你會信的。」男孩眼尾上挑，露出個相當愉悅的表情。「看你可憐，給你個提示——比如，你怎麼就能確定，他呆在你身邊，真的是為了保護你？」
酈幼雪定睛審視著他。這人字裡行間滿有把握的模樣，只可惜，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不管他說的是不是對的，都不重要。她樂意相信白起對她的感情，這才是最重要的。
而此時此刻，那雙凝視著她的深金色眸子裡，毫無溫度的金屬般的光澤，讓她忽然感到熟悉。
「你是誰？」她慢慢的問。
「我？」男孩指了指自己，笑著朝著她伸出手。「我叫——」
閃現在高空的閃電鋒銳如刀，被割破的夜色中有隆隆雷聲炸響。
但酈幼雪仍然能聽見那人的聲音，慢條斯理在說：「白以朔，以是以為的以，朔是朔月的朔。」
那麼冷靜的聲音，好像完全沒有什麼能觸動他似的。
第92章 星月相隨2
忽然掀起的風，吹亂了酈幼雪額前的碎發。
白以朔看了一眼天色，若有所思地朝著酈幼雪擺擺手：「行了，先不聊了，有機會你會知道的……下次再見吧。」
酈幼雪正要冷酷地回一句「誰要見你了」，就見眼前那男孩化作一道白光已經消失在夜幕裡。
緊接著，白起從天而降，一落地就用充滿擔憂的目光掃視她全身上下，看了又看確定她還好端端的，才伸手把她拉進懷裡：「沒事吧？」
酈幼雪倒是能理解他的緊張，反手抱著他，笑眯眯安慰他：「我沒事啊，我怎麼會有事？」
「是我讓你久等了。」白起的眼光閃了閃，面色就有了變化。「……你沒喝醉？」
「是顧夢他們說的？」酈幼雪憋不住地笑。「他們說的你也真敢信。啤酒的話，我就算喝個十幾瓶都沒事啦。」
白起聽了，顯而易見地松一口氣，眼光一轉臉色就有了變化：「剛才你見到他了？」
酈幼雪觀察他的表情，誠實地點頭：「嗯，見到了……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白起的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回去再說。」
他的表情十足複雜，又帶著沉重的慍怒，蹙起的眉頭下，一雙眼睛呈現出金屬般的冷漠光澤。
……
因為白起的風控能力，兩個人很快就回到酈幼雪的家。雷聲已經止住，風聲卻大起來，卷集著枯枝落葉，帶著強勁的涼意。
酈幼雪讓白起坐在沙發上，自己轉去餐廳倒熱水給他。她倒好了水還沒拿起杯子，冷不丁就被白起從背後抱住。
他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略微疲憊地歎一口氣：「我打了你的電話，卻打不通……我很擔心。」
酈幼雪聞言驚訝地點亮手機看螢幕，卻沒有任何關於未接來電的提示，立刻拿了給他看：「我沒有收到。」
白起意料之中似的點頭，緊緊皺著眉：「他是故意支開我……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麼。」
酈幼雪看他並沒有要詳細解釋的意思，也不著急，只慢慢把自己聽到的內容告訴他：「他只是說他叫白以朔，似乎對我的事很清楚。」
「我知道了，不過，還有一件事。」白起說著，表情有些猶豫，抬手捧住她的雙手，用真誠的目光看著她。「我想你可能猜到了。我的父親如今任職軍區上將，我和他的關係不好，很少回家。還有一個弟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之後，我也並不希望再見到他。」
「——他叫白以朔。」
酈幼雪並不覺得意外，只是默默聽著。
「我和他們的立場不同……」白起說著，顯得欲言又止。「總之，你儘量離他遠遠的，接下來我也會時刻關注你的情況。」
酈幼雪看出他提著的緊張情緒，把手裡裝了熱水的杯子塞給他：「來，喝點水……別擔心，我不害怕。」
白起接住杯子垂下眼看她。餐廳裡只開了粉色的裝飾燈，並不顯得明亮，卻襯得他的輪廓十足柔和。
【白起好感度＋47！】
酈幼雪盯著他看了一陣，主動湊過去抱住他。
「今天是感恩節……」她喃喃說。「我還沒有說——謝謝。」
「不，」白起搖著頭，把杯子重新放回桌面上，抬臂摟住她。「是我要說謝謝才對。」
酈幼雪把腦袋靠在他的胸口，聽見他繼續說：「……韓野打電話，說你玩遊戲輸了很多場？」
酈幼雪被提起來丟人的事兒，赧然地笑：「嗯，他們惡意整我罷了，之後我再報復回去就行了。」
白起挑了挑眉頭，奇怪地問她：「韓野說，是因為我？他們問了什麼？」
酈幼雪不自覺感到臉上一熱，她抬眼盯著白起，認真地問他：「你真的想知道？」
白起眨了眨眼，沒說話。
酈幼雪借著酒勁，含著笑把他向後推了推。
白起十分配合，隨著她的力道後退了兩步，一下跌坐在米色的單人軟皮沙發上。
酈幼雪沒給他站起來的機會——雖然他也根本沒想站起來，她向前走了兩步，一下抬腿跨坐在他的身上。
粉色的燈光映紅了她的臉頰，看上去就像是某種珠寶玉石。
白起凝視著她，忽然下意識舔了一下乾巴巴的嘴唇。
「你看，我剛才說過讓你喝水的，現在渴了吧。」酈幼雪居高臨下打量著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話是這麼說著，她完全沒有要放手讓他去喝水的意思，語調間帶著得意：「不過，我不會讓你去喝了——這是你這麼久以來隱瞞我的懲罰。」
白起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然說：「我說過，我任你處置。」
酈幼雪為他的識相感到滿意。KTV裡她所喝下的酒水，仿佛也從這一刻全數蒸騰上來，刹那間襲擊了她的思維，讓她無法自控似的，摟住白起的脖頸就湊上去，輕輕舔*吻他的喉結。
白起仰面躺在靠背上，往日冷淡的雙眼在這一刻看上去明亮且潮濕，簡直就像是要哭出來似的——當然，他絕不是輕易會哭的人。
酈幼雪的心情已經像是要飛上雲霄，她抬起臉，惡作劇似的啃咬白起的耳朵邊緣。
白起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他沒有出聲，只是沉默地加重了呼吸。
原本帶著涼意的餐廳裡，溫度似乎也變得熾熱。
酈幼雪伸手扯開他身上的襯衣領口，正好看見在燈光下也顯得猙獰的鎖骨邊緣那道傷疤。
她並沒有要詢問什麼去揭開那傷疤的意思，只是輕笑著吻過那道已經成為舊曆史的傷口，柔聲說：「不要再做危險的事……我會心疼你。」
白起深金色的眼睛在晦暗不明裡一閃一閃，他對著她安靜了許久，終於坐起身，一下就吻住她，堵住她所有還未出口的話。
細微的吞咽聲裡，兩個人跌跌撞撞地離開沙發，雙雙倒在地面厚實的煙灰色長毛地毯。
黑色流水似的長髮傾瀉了一地，蜿蜒在地毯與木質地板上鋪開。酈幼雪躺在地毯上笑：「說好任我為所欲為，現在你反悔了嗎？」
白起瞧著她，嘴角帶著笑，輕輕搖頭，坐在她身邊攤開雙手示意她繼續。
酈幼雪於是緩慢地爬起來，跪在地毯邊緣，一抬手關掉了粉色的裝飾燈，轉而「啪」一下按下在牆角邊地面的活動開關。
靛藍色星星點點的光芒亮起，自頭頂轉動著灑落，鋪滿整個房間，再不斷盤旋，如同一個活生生的小宇宙。
酈幼雪歪著頭，指著自己身上被照成了靛藍的乳白色毛連衣裙問白起：「好看嗎？」
白起點頭：「你穿什麼都好看。」
酈幼雪更覺得得意，順著地毯膝行到他身邊，伸手去解他襯衣上剩餘的扣子。因為襯衣下擺壓在褲腰下，她解了一陣就不得不探向他的腰間。
在指尖觸及冰涼涼的皮帶扣的同時，她的手也被白起抓住。他的手掌滾燙，帶著不容忽視的霸道。
酈幼雪迷迷糊糊抬起眼，正對上那雙深金色寶石似的眼睛，聽見白起在耳邊低沉地問：「確定要繼續嗎？」
「你已經告訴我你的家人，現在，我想瞭解你的全部。」酈幼雪回望他，認認真真地說。
白起執起她的手，細細親吻她的指尖：「好，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皮質的腰帶從腰帶扣裡甩出來的同時，發出「啪」一聲脆響。
酈幼雪空餘的左手，不經意觸碰到他撩起的襯衣下擺下，結實發熱的腰線。
事情到了這裡，酈幼雪反而愈發沉靜。她眯起眼，謹慎地抬手去解右肩上毛衣的那三顆木扣子。而當扣子掙脫出那些孔洞後，原本就鬆鬆垮垮的毛衣也順勢滑下。
她把礙事的毛衣甩到一邊，然後極盡溫柔去擁抱白起。他也已經褪去那一層薄薄的襯衣，然後低了頭吻她的頸側與肩窩。
淡淡的細微的香氣裡，她感受到來自白起的充滿了溫柔與愛憐的吻。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這樣簡單卻幸福地地和你待在一起。」換氣的間隙，白起將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
垂在耳廓的熱氣讓酈幼雪整個人在他懷裡幾乎軟成了一灘水。她略微睜大迷離的雙眼，已經聽不清白起在說什麼了。
【白起好感度＋46！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10！】系統突然提示。【達成成就——七年暗戀終成正果！恭喜獲得稱號——「特警心上的白月光」！】
……什麼見鬼的稱號。被白起抱在懷裡，酈幼雪渾渾噩噩地想。
兩個人相擁，重新滾倒在地毯上。
星空燈仍舊在轉動，用非常慢的速度，做著規律的運動。它時而變深時而又變淺，無聲地改變著室內的景象。
終於下起的暴雨敲打著窗玻璃，「啪啪」作響，隱蔽了一切聲響。
但酈幼雪還能在嘈雜的雨聲裡聽到別的動靜——白起加重的呼吸聲近在咫尺，讓她不自覺感到熱……明明是在立冬之後啊。
而如今正看著她的那雙眼睛，依舊是值得她去毫無保留相信的眼睛，明明是野獸在狩獵時才會有的目光，卻又帶著說不出來的憐愛意味，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月光。
酈幼雪覺得，自己渾然在那樣的注視下融成了汪洋一片。
潮水在月光裡澎湃，沸騰，繼而吞沒了一切，只留下點點星光，繼續在房間裡遊蕩徘徊。
渾渾噩噩之間，星光也暗淡下去。酈幼雪被白起輕輕鬆松抱起，他一隻手抱著她，還有餘力去撿了地上的衣物拿在手裡。
「——地上涼，去床上吧。」白起啞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的部分意味深長，我沒有刹車，各位閱讀要仔細。
第93章 星月相隨3
第二天酈幼雪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算早，太陽升得老高，相信若不是她提前說過感恩節第二天休假一天，安娜姐那邊催她上班的電話早已經打爆了。
酈幼雪一邊在心裡暗自慶倖一邊眨了眨眼將意識回籠，接著就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正被白起給緊緊抱在懷裡。
除此之外，全身酸疼的肌肉也讓她更難以動彈……簡直是明晃晃在告訴她昨天晚上兩個人有多瘋狂。
——她可是清楚記得，兩個人從地毯到臥室床上，接近半夜她又被白起抱去衛浴……結束之後白起又忙著幫她穿睡衣換床單被套，最後直到淩晨才入睡。
也難怪她都醒了白起還沒醒。
酈幼雪抬了抬腿，確定依舊麻酥酥疼著不想動作，反而放鬆下來，悠哉悠哉看著白起。
他依舊閉著眼睛，睡覺安靜而柔和，透著與平日都不同的好看。
酈幼雪默默瞧著他，心底裡就升騰起來一種「這人屬於我了」的得意感。
大約是在睡夢中感受到她的目光，白起微微睜開眼，深金色的眼睛半眯著看了看她，發出一聲輕微而滿足的喟歎，然後，把她摟得更緊。
【白起好感度＋96！】系統迫不及待地提示。【白起對您的好感升至LEVEL-11！】
酈幼雪的心情有點微妙，這種感覺就好比她睡了白起只是為了好感度似的……糾結了兩秒鐘，她小聲開始喊：「白起，你不上班嗎？」
白起含混地應了一聲，慢騰騰道：「待會帶你出去玩。」
「去哪裡？」酈幼雪一下子就精神了，拉住他的手臂問他。
感受到她對於出門的熱情，白起抬起眼，定睛看著她好一會，才發出一聲輕笑：「不是想去金疆樂園嗎？就今天。」
「真的嗎？」酈幼雪抑制不住高興，輕輕抱住他，軟軟地撒嬌：「白起你怎麼這麼好呀。」
白起笑著看著她，深金色的眼瞳顏色變深了些許，低聲地在她耳邊喃喃：「那就讓我再抱一會。」
被他盯得竟然有點害羞，酈幼雪垂下眼簾，內心卻竊喜著，把他抱得更緊。
……
最後兩個人起床卻費了不少功夫，不是因為白起，而是因為酈幼雪——她的四肢酸軟，沒什麼力氣，索性坐在床上不動，指揮著白起找衣服給她。
「拉開櫥門，左邊，上層。」酈幼雪靠在抱枕上，懶洋洋發出指令。「那件淡紫色蕾絲花的毛衣，還有中層鵝黃色的襯衣，下層拿一件煙灰色棉打底褲……哦對了，還有下邊抽屜拉開，那件玫紅色蝴蝶花圖案的。」
白起聽話地一件件翻出來，到最後他毫無防備從抽屜裡拿出來那件帶著薰衣草香氛的胸*衣時，他整個人都懵了兩秒，接著就連耳根都紅了。
酈幼雪笑眯眯坐在原地看著他面紅耳赤抱著一摞衣服走過來的可愛樣子，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用不用我幫你穿？」雖然顯而易見還在害羞，白起坐在床邊，非常認真地問她。
「不用啦。」酈幼雪想到那場面就覺得可怕，趕緊擺手——昨晚光是穿睡裙白起就費了大麻煩，還險些走火。想到這些，她慎重地表示：「你去外面等我。」
白起很配合地把衣服在她身邊放好才出去，還記得幫她帶上門。
於是酈幼雪頗艱難地一件件穿好衣服，又費去大半個小時。
……
考慮到要在遊樂場玩，酈幼雪特意選了更方便的衣服——襯衣毛衣搭配帶兔子耳朵萌噠噠的毛絨連帽外套，煙灰色的棉絨打底褲搭配平底的絨靴，拉上帽子再看簡直就是只軟萌的小兔子。
這麼可愛的打扮，白起看到她的時候愣了好一會。
兩個人先去吃了早餐——蟹粉生煎和豆漿，然後才慢悠悠坐公車去金疆樂園。
其實酈幼雪長到這麼大還沒去遊樂園之類的公共場所玩過——不只是因為出門總是跟著一批保鏢，而且沒有任何人能陪她。
於是酈幼雪整個人都有點說不出來的興奮，這種興奮讓她徹夜的疲憊都不經意煙消雲散。她拉著白起，心情愉悅地提議：「去坐過山車吧？」
白起自然是毫無異議地答應。
兩個人就在鼓動的強風中嘗試了幾個刺激型項目，包括過山車、海盜船、跳樓機和峽谷漂流，整個過程白起都很淡定，不過雖然他的頭髮被吹得一團亂，看上去心情卻不錯。
酈幼雪的心情更是不錯，這些項目她第一次玩，竟然真的很喜歡，何況還有白起陪著。
於是當她眺望了一下遠處之後，高興地提議：「我們去蹦極吧。」
白起正低著頭為她把頭髮理順，聽見這話略微驚訝地看她一眼。
然後兩個人就一起站上高空的跳臺，由工作人員幫忙著系好繩子，手拉著手站在檯子邊緣。
「準備好了嗎？」工作人員在一邊發問。
酈幼雪不自覺地揚起頭看白起。
白起低頭朝她笑了一下，握緊她的手，堅定地回答：「好了。」
工作人員立馬對著手上的通訊器開始說些什麼。
「我數三二一，一起跳。」白起摸了摸酈幼雪額前的碎發，柔聲告訴她。
酈幼雪點了點頭。
「三、二、一——」白起突然拔高了聲音，可見他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
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一躍而下。
「呼呼」的風聲吹得酈幼雪幾乎什麼都聽不見，也很難睜開眼，她感覺得到她的長髮因為下墜的衝力而違背地心引力的作用倒飛上天，感覺得到白起緊緊把她摟在懷裡，感覺得到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接著，下墜減緩，最終停滯的一瞬間，彈力繩開始回彈。
酈幼雪環抱白起脊背的手不自覺揪緊了他的襯衫。
白起像是察覺她的緊張，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彈跳不安的心一下子就穩定下來，酈幼雪從白起的懷裡探出頭看周圍。
因為是倒掛的視角，並不像她翻閱地遊玩攻略上那樣描述的藍天白雲自然風，確切說除了風之外什麼都沒有，僅僅能看到的是下方大片看不到盡頭的水面。
工作人員劃著船正朝著他們靠近，上方則開始下放繩子，使他們更方便落到船板上去。
「害怕嗎？」白起在工作人員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抱著她徑直跳到船上，捧住她的臉擔憂地問她。
酈幼雪眨巴著眼睛搖頭，誠實地發言：「一開始有點吧，不過有你陪著我後來就不怕了——其實我只是不放心，怕撞到岩壁上去，或者因為工作人員手藝不精出事故。」
旁邊的工作人員一臉無語。
白起憋不住地笑了：「沒關係，如果出了事故，還有我——就算沒辦法救你，我也會陪你一起死。所以，不要怕。」
「嗯，我不怕了。」酈幼雪忍不住也跟著笑，期待地抓住他的手臂。「那，可以再蹦一次嗎？」
白起愣了半天，才冒出來一句：「可以。」
駕船的工作人員直歎氣：「你這姑娘膽子可真是大……算了，小情侶嘛，可以理解。」
酈幼雪正要笑著回話，就聽見對方繼續說：「不過你不應該懷疑我們的專業素養，什麼叫『手藝不精』？這麼多年了可沒人蹦極事故過。」
……
酈幼雪並沒有拉著白起再蹦極一次，而是選擇和他一起，改換自劃的遊船項目，在寬闊的湖面上度過了好一段寧靜時光後，在夜色到來之前，登上摩天輪。
「在和你在一起之前，韓野推薦我帶你來這裡。」兩人獨處開始後，白起和她相對而坐，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娓娓道來。「那時候他說，坐過摩天輪的，才是真正的情侶。」
要不是為了平衡重力，酈幼雪老早就撲在他懷裡撒嬌。這時候她聽著，才漸漸從心不在焉的狀態回神。
她聽見白起繼續說：「韓野還說，要我在摩天輪達到頂端時告白，然後吻你——他說，這樣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酈幼雪彎起笑眼問他：「那你相信嗎？」
「我本來應該不信。」白起說著，看了一眼窗外。
隨著摩天輪的轉動，他們所在的座艙漸漸升向高空，整個城市燈火通明，盡在腳下。
他重新轉過眼看著酈幼雪，認認真真說：「可是，因為是你，我想去相信。」
酈幼雪感到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到面前驟然被陰影籠罩。
是白起一下湊來，吻住了她。
窗外的燈火還在隨著摩天輪運行不斷變換，但那些都已經和她沒什麼關係——因為眼前這人漂亮的深金色桃花眼，遠比那些都好看的多。
酈幼雪聽著自己如鼓的心跳，也聽見白起溫柔的嗓音：「幼雪，我愛你。」
【白起好感度＋48！】
酈幼雪捏了捏自己緊張到略微僵硬的手指，糯糯地回答：「我也是……」
她的話音未及落下，就被白起緊緊抱在懷中。
【白起線CG[咫尺溫暖]已錄入！】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咳咳，坐好高能危險準備。
第94章 信仰之名1
「覺得開心嗎？」慢慢撫摸著她細碎流水般順滑的長髮，白起柔聲問她。
「開心。」酈幼雪認真地埋在他懷裡點頭。「這是我第一次坐摩天輪，也是第一次和喜歡的人坐摩天輪。」
白起撫弄她長髮的手指微微一頓，立時將手臂收得更緊，將她緊緊壓在胸口：「既然你喜歡，那就再坐一次？」
「不用啦，」酈幼雪抬起頭對著他眨眨眼。「物以稀為貴，偶爾一次乘坐，反而會更開心哦。」
白起猛地一愣，抬手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裡，出口的話輕的像是呢喃：「我也是，真的……很開心。」
酈幼雪怔了怔，隱約感覺到他的異常，忍不住要抬頭看他：「白起，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事。」白起低聲地回答，將下巴埋在她的頸窩，像是要從她身上汲取能量。「只是……我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酈幼雪微微笑著，將他摟得更緊。
「幼雪，你會不會覺得……」果然，長久的沉默之後，白起開口了，帶著濃重的遲疑。「跟我在一起會……我的意思是，因為工作原因，我沒辦法經常陪著你，偶爾的約會也可能會爽約，還要讓你為我擔驚受怕……」
酈幼雪安靜地聽著，大致猜到了他要說什麼：「你又有任務了，是嗎？所以，才會帶我來約會，是因為擔心我在你任務期間會孤單，會不安？」
白起的身體僵住了，好半天才訥訥道：「對不起。」
「我根本沒有怪你，你為什麼要道歉？」酈幼雪失笑地抬起手，撫平他蹙起的眉峰。
白起似乎因為她這個動作而吃了一驚，微微睜大了眼睛，面上也泛起紅暈。
「我知道那是你的信仰，你放手大膽去做就好，不用擔心我。」酈幼雪對著他彎起笑眼。「沒錯，你的工作性質特殊，甚至不能經常和我在一起，但我能明白，你是為了整個戀語市在奔波。我所能做的，就是支持你，不讓你分心。也希望你能相信，你不在我身邊時，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不，」像是終於將心中的陰霾驅逐殆盡，白起微笑了，溫柔地握住她的手。「你可以放心地依靠我，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會趕到你身邊。」
「那麼，不如試著互相需要吧。」酈幼雪心裡甜蜜，笑著告訴他。「無論何時，只要你還需要我，我就不會離開你的。」
白起吸了口氣，慢慢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地回答：「嗯，約好了。」
【白起線CG[信仰與你]已錄入！】
吃完晚飯之後，兩個人牽著手走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這條街兩側都是枝繁葉茂的樹木，雖然已經是深秋但大多葉片尚且豐密，秋日的風穿過，便會帶起竊竊的私語聲。
「等我回來，再去坐一次摩天輪吧。」收緊了握住她的手，白起認真地告訴她。
心裡湧上熱騰騰的暖意，酈幼雪笑盈盈點了點頭。
……
眼前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酈幼雪就坐在這樣的黑暗裡，渾身冰冷得近乎麻木。她試著四下查看，卻看不到任何光芒。
直到眼前突然被一個人影照亮。那人對著她笑，深金色的瞳孔中都滿是笑意。
酈幼雪心中一松，下意識抬手伸向他。
但就在她即將抓住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地，轉過身去，一步一步，漸行漸遠。
酈幼雪心中焦急，忍不住想跳起來追上他。但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她都絲毫動彈不得——就像是，成了一尊石像。
——白起！白起！她在心中呼喊，卻徒勞無功，只能看著他孤單的背影遠去，終於隱沒，成為黑暗的一部分。
酈幼雪猛地睜開了眼睛，進入眼簾的，是淡粉色的天花板。
慢慢回過神後，想起之前的夢，她幾乎是搶過了枕邊的手機，就要撥打出去。
但就在按下撥出鍵的前一刻，她忽然反應過來，重新將手機鎖屏，緊緊握在手中——正在出任務的白起，難道還要因為她的一個夢而分心嗎？
強迫著自己放下手機重新閉上眼，酈幼雪扯了扯被子，努力地嘗試著重新入睡。
與此同時。
Evol特遣署的情報部大樓中，並沒有開燈。沒有開設視窗的封閉化走廊中，一切都湮沒於黑暗。
白起已經猶豫了好幾次，手裡的密碼卡捏緊了又鬆開，卻始終難以下定決心去劃開近在咫尺的那道門。
他想起鐘易，那個他所敬重卻又叛離的前輩，曾經那麼悲哀地告訴他：「白起，你真的以為，特遣署就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公正嗎？你真的以為，你所做的一切，是在維持正義嗎？等你知道真相的一刻，你所有的信仰，會全數崩塌——就像現在的我。」
……這是我的信仰，我將至死守護。在通過層層考驗進入特遣隊的那一刻，他以為終於可以脫離父親的掌控執行他所相信的正義，曾經這麼信誓旦旦告訴自己。
猶豫再三之後，他轉過身，重新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他怎麼會懷疑自己的信仰呢？無論何時。
……
「嘭」地一聲響，酈幼雪下意識地伸出手，將那個沒頭沒腦撞上來的小身影扶住。
小男孩白生生的臉上尚且帶著驚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濕漉漉得幾乎要哭出來一般，瞪大了眼睛望著她，還縮了縮肩膀，像是害怕她會生氣：「對、對不起！」
「沒關係。」酈幼雪耐心地搖頭，給了他一個友好的微笑。「下次要好好看路哦。」
小男孩驚慌地連連點頭，看也不敢再看她，就低著頭匆匆跑遠。
酈幼雪一陣費解：她覺得自己長相不難看，也算是和藹可親，竟然會讓這孩子這麼害怕？
她納悶地想著，抬步正要繼續走，腳尖卻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叮」一聲響。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看到了一個長鏈的吊墜，像是翻開蓋子之後可以存放照片的那種。
……是剛才那個孩子的？這麼想著，她蹲下去撿起來，翻開蓋子，果不其然，看到一張縮小的合照：是一個孩子和一個青年男人，不約而同擺出燦爛的笑容。
而照片裡那個男孩，分明就是剛才她撞到的那個。
——小男孩丟了東西，勢必還要返回來的，自己如果就這麼走了或者交給員警，那孩子找不到東西怕是要難過。抱著這樣的念頭，她在路邊的石凳上坐下來，開始等待。
很快，那個小小的身影就重新出現在人群裡。他的臉上滿是焦急，努力地撥開人群，目光不斷在地面逡巡。
酈幼雪料到自己的猜想沒錯，忍不住笑了一下，站起身走過去，將吊墜拎在他面前：「你是在找這個嗎？」
「是的！謝謝！」男孩雙眼一亮，雙手珍惜地捧住吊墜，這才抬頭看向她。接著，他面上歡喜的笑容猛地一僵：「……是你，剛才的姐姐？」
「對啊，讓你走路好好看路了吧，結果連東西掉了都沒發覺嗎？」酈幼雪笑著摸摸他毛茸茸的短髮。「對了，你很怕我？」
「沒有！」男孩趕緊撥浪鼓似的搖頭。「我，我就是……」他心虛地說著，默默垂下頭，就像一隻鴕鳥。「對不起，姐姐，剛才……我曾經想要偷拿你的東西。」
「……為什麼？」酈幼雪實在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孩子竟然是個偷兒，疑惑地問他。「你很需要錢？」
男孩子抹了一把眼淚，小聲地說：「我，我想攢路費找爸爸……爸爸出門已經很久了，我真的很想他。」
「你知道爸爸在哪？」酈幼雪忍不住蹙起眉。
男孩子茫然地搖頭。
「……你的媽媽呢？」酈幼雪同情地歎一口氣，實則已經有了猜想——如果這孩子的媽媽還在，又怎麼會放任孩子這麼沒頭沒尾找爸爸呢。
男孩啜泣了一下，揉著眼睛，抽噎了一會才用更輕的聲音說：「媽媽因為擔心爸爸……出了車禍。」
酈幼雪心頭一震，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才好。
「對不起，姐姐，我，」男孩子抽噎著，還在努力解釋。「我覺得姐姐是個好人，所以……」
「嗯，謝謝你，」酈幼雪對著他露出笑容，安撫地摸摸他的臉蛋。「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因為你最後，還是沒有拿我的東西啊。」
她的手指微微頓住。
——男孩臉上的溫度，觸手滾燙，就像是燒紅的烙鐵。
酈幼雪一驚，立刻抬手去試他的額頭：「等等，你在發燒？頭疼嗎？頭暈嗎？」
「姐姐……」男孩定睛望著她，大眼睛裡忽然就盈滿了淚。「你真好，就像我的媽媽一樣……」
酈幼雪憐惜這孩子，牽住他發燙的小手：「是嗎？那就讓姐姐代替媽媽陪著你，去看病好不好？」
「可是，爸爸——」男孩還想說什麼，但他小小的身影忽然就僵住了。
然後，緩慢地倒下。
酈幼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再把他抱起來——他孤苦伶仃，也許吃了很多苦，看上去已經十幾歲，卻輕的可怕，就像一隻小貓。
顧不上太多，酈幼雪攔下一輛計程車，向著醫院而去。
為小男孩簡單診斷過後，醫生的臉色非常沉重。
「醫生，這孩子……」酈幼雪察言觀色，就覺得不妙。
「發燒40度，意識都已經不清醒了。」醫生歎了口氣。「這症狀像是感冒發燒，但卻不準確——我們還需要詳細的檢查。」
酈幼雪疑慮地點頭，轉頭去看病床：男孩子靜靜沉睡著，臉色依舊蒼白如紙。
——高燒不退，臉色卻並不發紅，剛才意識還是清醒的，又突然昏迷……到底是怎麼樣的病症？
作者有話要說：
四條線女主性格有所區別，白起線相對更體貼一點。
這部分參考原劇本十五章，有改動，即將開虐，大家小心。
第95章 信仰之名2
「姐姐……」昏迷許久的男孩，在天色即將發亮時才稍稍清醒過來，一雙因為高燒而含著水霧的眼睛，直直盯著酈幼雪。「你陪著我呢，真好……」他喃喃說著，艱難地勾了勾嘴角。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哦。」酈幼雪安慰地朝著他笑，努力同他聊天。「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程路……」男孩子似乎在勉力集中注意力，朝著她彎起眼。「爸爸叫我，路路……」
「嗯，路路。」酈幼雪輕聲地喚著他，抬起手撫過他汗濕的額頭。「路路，別睡呀，和姐姐說說話？」
「可是，我好困呀……」程路輕聲地說，一雙眼睛望著她，但分明是沒什麼焦距的。「姐姐，我好想，見到爸爸……」
「路路……」酈幼雪的心情複雜，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病房裡重新陷入到沉寂，短暫清醒的男孩，重又陷入昏睡中。
酈幼雪定定看著男孩蒼白的睡臉，心底裡不詳的預感也越發濃郁。站起身輕輕走出病房，細心地掩好門，她正打算向著醫生的辦公室走去，就見一個白大褂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走廊中了。
「酈小姐，我正要和您談一下，您帶來的那個孩子的問題。」醫生嚴肅地說著，臉色相當沉重。「那孩子的病因我們沒能查清，但是，他身體的各組織技能都表現出相當大程度的衰弱。照這個速度下去，恐怕……」停頓了一瞬間，他不忍地繼續說：「恐怕，沒有幾天時間了。」
「怎麼會這樣？」酈幼雪詫異不已，心慌不已。「那孩子昨天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醫生點點頭：「的確，這種衰弱的速度很快，根據我們提取的血液和部分細胞來看，幾乎每分每秒都在趨向消亡。」
——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孩子，卻在一夜之間即將走向死亡，這怎麼可能？酈幼雪怔怔站在原地，忘記了其他所有，只是滿腦子想著程路，這個乖巧卻命苦的男孩子。
……可是，他最後的願望，她都沒辦法為他達成。程路的爸爸是誰，她根本就不清楚，更無從查找。
如果——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酈幼雪立刻掏出手機，開始給安娜打電話：「安娜，和戀與衛視商量一下，插播一則尋人啟事吧。」
要通過電視廣告尋找一個人，哪怕只是在戀語市內，都有相當大的難度。同安娜交待清楚事情經過後，酈幼雪不得不轉而打給戀與衛視的負責人來協商這件事，經過好一番商量才終於征得對方同意。
稍稍松了一口氣，酈幼雪握住已經變得溫熱的手機，朝著程路所在的病房走去。
然而，當她推開病房門時，內裡那張雪白的病床上，卻空無一人。
幾乎是當場悚然，酈幼雪微微變了臉色，立刻轉頭去問走廊裡路過的故事：「請問，有看到剛才病房裡那個孩子嗎？」
「沒有。」護士小姐禮貌地回答。
酈幼雪顧不上多說，皺著眉快步沿著走廊向外走，徑直去問前臺導醫：「請問，有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嗎？就是我帶來的那個。」
幾位導醫小姐面面相覷，困惑地搖頭。
「如果是一個黑色短頭髮穿病號服的小男孩，」路過的一個女醫生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回憶著。「好像是在門廳外邊。」
酈幼雪立刻對著女醫生道謝，加快腳步跑出醫院大門，剛好看見，那個瘦瘦弱弱的小身影在搖搖晃晃地向前走。
——剛才還昏迷著的程路，竟然可以下地行走了？酈幼雪狐疑地想著，謹慎地保持一段不遠也不近的距離跟著。
「……姐姐？」程路卻突然回過頭來，他的眼睛很黑，也很亮，內裡仿佛還晃動著水光。
看得出他是清醒的，酈幼雪略微放鬆了一些，走上前去：「路路，怎麼出來了？」
「對不起，姐姐，讓你擔心了。」程路低著頭說，看上去格外沮喪。「我只是覺得，爸爸就在附近。」
……難道是父子間的心電感應？酈幼雪不怎麼確定地思索著，拉住他發燙的小手。「可是你還在生病，聽話跟姐姐回去，好嗎？」
「姐姐……」程路的肩膀在微微顫抖，他抬起頭來，黑葡萄似的眼睛裡含著淚。「可是，我怕我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就見不到爸爸了……」
酈幼雪被他那小動物似的單純而委屈的目光鎮住，她猶豫了一下，認真地摸摸他的頭：「路路確定爸爸在哪裡嗎？」
「嗯！」程路的眼睛亮光閃閃，可以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歡他的爸爸。「我覺得，我很快就可以見到爸爸了！」
「這樣啊，那姐姐陪你去吧。」想到親人之間或許真的有感應，酈幼雪提議。
「太好了！」程路開心地笑起來，這個表情讓他蒼白的小臉多少也紅潤了一些。「謝謝姐姐！」
「不用謝。」酈幼雪失笑。「那，現在路路帶路吧，我們一起，去找你的爸爸。」
「好！」程路樂顛顛地點頭，主動拉著酈幼雪，向著某個方向走去。
——想要見父親的信念，已經驅使著他撐下去了嗎？酈幼雪一邊走一邊盯著程路頭頂細碎柔軟的黑髮，萬般疑惑堵在心頭。她甚至在想，這個被醫生下了判決的孩子，會不會已經是迴光返照了？
程路像是真的認識路，牽著她看也不看地認准了方向就走。兩個人一路走過長長的大馬路，拐進一條小巷，再左轉右轉了幾次，終於，來到一個巨大的鐵皮屋子——看上去，應該是個倉庫。
酈幼雪的疑心已經重新浮上來，她緊緊抓著程路的手，遲疑地問他：「路路，你覺得，你爸爸在這裡？」
「對啊。」程路天真地點點頭。「我要進去看看，爸爸一定在。」說著，他鬆開酈幼雪的手，朝前走了兩步，小手摸上了鐵門長長的手柄。
酈幼雪在一瞬間忽然感覺到心悸，她本能地伸出手，打算拉住程路。
就在這時，周圍卻接連不斷傳來「哢哢」的聲響，像是某種器械的移動，更像是……上膛的聲音？
酈幼雪大吃一驚，立刻看看左右，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被包圍了。四周影影綽綽，都是穿黑色襯衣襯褲，戴著黑色帽子的人影，而他們手裡，無一例外地舉起了長長的狙*擊*槍。
——那樣的制服很熟悉，她曾經在白起身上見到過。
酈幼雪不自覺捏緊了放在身側的拳頭，鎮定著自己問他們：「你們是Evol特遣署嗎？」
程路已經意識到不妙，同樣地轉過頭來，大眼睛裡寫滿了驚惶：「姐姐……」
「離開那個孩子。」其中一個人說，手中端著的狙*擊*槍，槍*口瞄準了程路。
「你們要殺他？他還是個孩子！」酈幼雪皺起眉，試圖跟他們講道理。
但那些人不為所動，就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般，數不勝數的槍*口齊刷刷瞄準程路，看上去只要有人一下令，程路立馬就會遍體開滿血花。
「別怕。」事到如今，酈幼雪反而沉下心來——既然他們會要求她離開程路，也就意味著他們不能隨便對程路以外的人下手，那麼……她伸手拉過程路，護在身後。「姐姐保護你。」
「姐姐……」程路的聲音裡已經有了哭腔，他僅僅抓住酈幼雪一隻袖子。
「酈小姐，你這是在做錯誤的決定。」這時，黑壓壓的人群自動分開，從其中走出來一個人，一個高挑而冷肅的中年人。長款的白色風衣，梳的整整齊齊的半花白的頭髮，眼神和面容都是一樣的冰冷。
「你是……」酈幼雪知道，自己並沒有見過對方，但她就算是沒見過都能夠想得到。再看那人風衣制服左邊袖子上熟悉的標誌，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如此，你是指揮官。」
「初次見面，我是Evol特遣署的最高指揮官，梁季中。」男人對著她點點頭。
……果然，是特遣署。酈幼雪的心裡一涼。就像白以朔說的那樣，白起的立場，也會和特遣署是一致的嗎？
「好，梁指揮官，我希望您能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對準這樣一個無辜的孩子。」酈幼雪吸了口氣，冷靜地發問。
梁季中格外鎮定地望著她：「怎麼，酈小姐不知道嗎？這個孩子，是BLACK SWAN用來接近你的手段而已。除此之外，他還是一個試驗品，極不穩定的試驗品。奉勸酈小姐，還是離他遠一些好。」
BLACK SWAN？酈幼雪沒弄懂他在說什麼，但大致也猜得到——無非是說，程路的出現背後有陰謀。可是，他的重病，他對父親的思念，那些都絕不可能是謊言。
於是，她抿了抿唇，微微挑眉：「梁指揮官的意思我明白，但作為維持治安的特警署，卻這樣輕率地要取走一個孩子的命，談不上正義吧？」
「我堅持的，是多數人的正義。與酈小姐所說的少數人的正義不同，」梁季中無動於衷，不動聲色。「酈小姐大約是不能理解的。」
——簡直雞同鴨講！酈幼雪心裡惱恨得不行，但想要脫身又沒有辦法，只得就這麼僵持著。
「姐姐，對不起……」在她身後地程路就在這時候軟軟地開口，他已經流下了眼淚。「這個叔叔說的對，是路路不好，答應了那些人的要求，來接近姐姐……」
「沒關係，」酈幼雪心裡不安，還是低下頭對著他微笑。「我原諒你了，因為你是誠實的。」
程路睜大了眼睛，他的眼角還掛著淚花，但他已經下意識抓緊了酈幼雪的衣袖。
「時間有限，不能這樣耽誤下去了。」梁季中面沉如水，對著隊員們吩咐。
特遣隊隊員得到指令，紛紛擺好狙*擊的姿態。
酈幼雪的心跳開始加快——這是腎上腺素加速分泌的結果。
但就在這時，狂風大作，陰涼的風穿過人群，吹亂了酈幼雪耳邊的碎發。
與此同時，天際似乎劃過一道蒼白色的閃電。轉瞬即逝，眨眼就消弭於無形。
酈幼雪心頭一動，眼前光影一晃，一個人影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張開雙臂，牢牢遮擋住她和程路，做出保護的姿態。
酈幼雪的心臟像是被人抓緊，她驚訝地失聲喊出那人的名字：「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