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手塚牛島我鄰居》作者:沉睡蘑菇頭【完結+番外】

悠于 2023-3-11 12:59

第96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六天

  吃晚飯的時候, 各個學校的選手都混坐在了一起。

  「梟谷的雀田經理也很可愛啊!完全是可愛型可愛型!」虎捧著臉,面頰上浮現了紅暈。

  福永對他的行為視若無睹, 但看研磨的表情很痛苦, 想了想,從自己盤裡抓了半根玉米堵住虎的嘴。

  「孤爪同學好像不是很喜歡這種討論呢。」古森笑眯眯地問。

  「沒有不喜歡,只是沒什麼興趣。」

  宮侑遠遠聽見, 輕哼一聲。

  在他看來,音駒這個二傳手對什麼都沒興趣, 白白浪費了冷靜的大腦。

  明明可以做一個更強的二傳來著。

  虎吃完了玉米,又生龍活虎起來:「井闥山的經理是御姐型的哎, 真少見!不過又是另一種感覺啦~」

  宮治咽下嘴裡的五花肉, 慢條斯理地補充:「梟谷的另一個經理其實也是御姐系的。」

  原本對青春期的孩子們來說, 無論男女, 討論同齡異性都是很常見的事。

  但不知道誰在這場甜美與御姐系的鬥爭中提到了一個令人震撼的名字——

  「德久學姐也長得很漂亮!雖然沒有很高,但比例很協調,骨相怎麼看怎麼美,臉只有我拳頭這麼小......」

  虎眉飛色舞地說著,沒注意到周圍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有的人安靜是因為不熟,比如宮治,比如研磨;

  有的人安靜純粹是因為不敢出聲, 比如已經看到英美裡朝這邊走來的白布和川西。

  一年級在靠近食堂門口的一張長桌上吃飯, 英美裡則跟教練們在另一張桌上吃飯。

  她端著餐盤走白布旁邊,想起什麼似的停了下來, 在他桌邊敲了敲。

  白布立刻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抬頭問:「學姐, 有什麼事嗎?」

  這家伙自從那天被她撞破丟臉場面後逐漸也放飛自我, 變得相當直白坦誠,看英美裡的目光堪比看低配牛島。

  「一會兒你幫我通知一下大家,第一體育館要清潔,開會的地點改到第三體育館。」

  白布點點頭,目光熾熱:「還有什麼我能做的嗎學姐?」

  英美裡搖搖頭。

  她環視一圈,這一桌的小朋友絕大部分都是跟白布一樣的一年級。

  哇哦,好多熟人,可惜她現在的人設是跟這群人素不相識。

  英美裡只能向佐久早和古森點了點頭,隨後就端著餐盤離開了。

  她走後,古森立刻躍躍欲試地問:「開會?是我想的那樣嗎?」

  白布剛剛還精神百倍的臉一下垮了下來,恢復到平時的平淡:「對。按照慣例,晚上要開經驗大會。」

  「經驗大會?這是什麼?」宮侑直接問了出來。

  回答他的是坐在對面的川西:「就是每天總結一下今天比賽當中的失誤,然後──」

  「然後?」虎在旁邊問追問。

  佐久早悠悠回答:「然後被學姐用平淡的語氣指出所有你能想到的或想不到的毛病。」

  他說完,川西就長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以前不好的回憶,還是今晚即將遭遇的暴風雨。

  今天他狀態不太好!川西眼淚汪汪,學姐三言兩語就能批死他TAT

  白布環視一圈,暗自點頭。

  很好,川西誇張的表現讓所有人心生恐懼。

  接下來應該沒有人會對他們的經驗大會產生好奇了。開玩笑,這可是白鳥澤特產!其他學校的就不要來摻一腳了!

  結果吃完飯回宿舍,白布川西兩人換了衣服走到第三體育館門口,那裡已經整整齊齊蹲了一排一年級小蘿蔔丁。

  白布面無表情:「你們在這裡干嘛?」

  宮侑笑得很甜蜜:「來旁聽啊~我們今天也打了比賽,也有很多經驗要總結要分享嘛~」

  他一口蕩漾的關西腔,聽得旁邊佐久早直發抖,一把抓過古森擋在自己面前。

  古森一驚:「怎麼了?」

  佐久早:「阻攔輕浮病菌。」

  古森:「......你對我可真好。」

  白布攔不住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整天傻樂的川西帶著一串一年級走進第三體育館。

  白鳥澤的選手已經在裡面排排坐好了。場地中央的球網被卷起來,英美裡拉了個小白板站在另一端,能毫無障礙地諷刺所有總結寫得不到位的選手。

  看見一串小蘿蔔跟著白布和川西走進來,她挑了挑眉:「這是怎麼回事?無家可歸了都?」

  已經熟悉她風格的佐久早和古森能心平氣和地無視她亂七八糟的問話,但宮侑宮治兩只小狐狸和音駒的三只小貓都有些吃驚。

  在傳言裡,白鳥澤的德久英美裡此人大概有兩種形像:一種是凶殘冷酷暴力、說一不二的鐵面帝王,又被譽為白鳥澤魔女;

  另一種則不那麼流行。說她是仗著學生會會長身份,將自己硬塞進社團裡混功勞的。

  當然後者要打破也很簡單。但凡跟白鳥澤打過一次比賽,都能體會到這位每次暫停叫得有多精准、每一次指導能給球隊帶來多強烈的變化。

  有時候,她對局勢的預判甚至比場上的選手還要精准。

  正因為把後一種猜想摒棄了,所有沒見過她的人對英美裡的印像就只剩下前一種——暴君。

  運動社團是很容易出現暴君的。實力至上嘛,不難理解。

  但一個異性經理在男子排球部當上了暴君,讓人很難不去猜想她是不是天生性格就強硬蠻橫。

  「強硬蠻橫?」虎盲目支持,「怎麼可能!完全看不出來啊!學姐一看就通情達理、溫柔動人......」

  研磨擺擺手,阻止了福永試圖將他扔出去的動作。

  此時他們已經跟白鳥澤的選手挨在一起坐下,所有人盤腿坐在體育館的木地板上聽英美裡授課。

  經驗大會的模式參考了很早之前英美裡辦過的合宿,首先要求每個人每天飯後寫一個簡短的報告消食。

  字數也不多,四五百字簡要概括一下今天出現的問題和最大的進步,最後展望一下明天的目標。

  當然,不可缺少的環節就是公開處刑。

  「瀨見和山形今天寫得很用心。怎麼,昨天挨罵了,今天就學乖了?」

  英美裡在小白板上兩人名字下面各畫了一朵小紅花,「看來每天都不能少罵你們。」

  白板上羅列的一整排名字下,小紅花最多的是中目。

  這位三年級WS每天總結都很用心,進步也肉眼可見。

  瀨見流著寬面條淚搖頭。他又不是抖M!完全不想挨罵的好嗎?

  英美裡無視了他的眼淚,點名下一個:「牛島同學,嗯,今天至少寫的是人話。也給你一朵花。」

  要說以前牛島交上來的經驗報告有多可怕,簡言之就是一整張A4紙最多寫三行。

  第一行:今天的問題——得不了分;

  第二行:最大的進步——得了不少分;

  第三行:明天的目標——得更多的分;

  現在好歹有個主謂賓句式了。英美裡很滿意,但該吐的槽還是要吐的:「什麼叫『明天的目標是讓木兔啞口無言』?」

  她說完,底下盤腿坐著的一群人開始稀稀疏疏地冒出憋不住的笑聲。

  按字面意思理解,應該是牛島有心要跟木兔一分高下。

  但對他略有一些了解的都知道,多半不是。

  ──這家伙應該又用錯成語了。

  所有人難得默契地想。

  英美裡面無表情:「嫌他吵你可以說『讓木兔安靜一些』,『啞口無言』形容理屈詞窮,無話可說,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安靜。」

  說著,視線落在牛島身上:「你,明白的干活?」

  牛島點點頭:「明天我直接去梟谷找他說。」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這麼好了?還直接去梟谷......

  說到這兒英美裡想起來,梟谷的話,今年赤葦也是一年級啊。

  她看了一圈,下巴點了點白布,問:「梟谷的赤葦和稻荷崎的角名沒跟你們一起嗎?搞什麼,小團體啊?」

  研磨冷靜地解答:「赤葦同學晚上吃飯的時候沒有跟我們一起,所以不知道學姐有開小灶。」

  宮治跟著慢吞吞補充:「角名每天吃完飯要散步,明天會來的。」

  福永學舌:「散步!健康!」

  啊,好可愛!可愛的貓貓!英美裡在心裡捧臉。

  一般來說烏野廚對音駒的印像都是蠻好的,對梟谷印像也不會差。

  說到底排球少年裡又不存在那種你死我活的反派,最多就是青城和白鳥澤兩個宮城攔路虎讓人偶爾心絞痛。

  呵呵,現在她也是心絞痛的病源之一了。

  英美裡搖頭,繼續處理手上的每日報告。

  講得差不多後,進行到最後一個環節——隨機抽幾個幸運聽眾上台做分享。

  她掃了一眼木地板上排排坐的蘿蔔頭們,忽然微笑起來。

  熟知她本性的白鳥澤眾人和佐久早古森忍不住向後挪動,運動鞋在木板木地板上蹭出『嘶啦』的聲音。

  其他人有樣學樣,也跟著往後退了一步。

  人群如潮水一般退去,只剩下完全沒來得及反應的宮侑留在原地,反而像是他獨自往前進了一步一樣。

  宮侑左看右看:「怎麼了這是?突然搞什麼大撤退啊?」

  白布憐憫的眼神落在他臉上,下一秒就聽見台上英美裡笑盈盈的聲音:「好的,那就請宮侑同學上台,講一講今天在比賽裡遇到的困難和解決的辦法吧。」

  宮侑:「啊???」


第97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七天

  第二天一早, 所有人在第一體育館集合。

  每天練習賽對戰的隊伍是抽簽決定的,今天好死不死, 又抽到稻荷崎。

  「這麼一說, 真有點宿敵的味道了。」釜原摘下手腕上的負重,趴在升谷肩膀上氣若游絲。

  「還宿敵呢。」升谷笑了一聲,回想起昨晚稻荷崎那個囂張又倒霉的一年級, 「人家比你利索多了,至少還能跟英美裡有來有回。」

  雖然是他單方面地來, 英美裡單方面地回。

  昨晚的經驗大會,英美裡點了宮侑上來發表自我剖析。

  他沒什麼可說的, 只能談起昨天稻荷崎和井闥山的練習賽。

  「首先, 我在這場比賽當中犯的最大錯誤, 就是我太相信我的倒霉弟弟宮治了。」

  他義正言辭:「沒想到他不能下球!打得那麼爛!」

  宮治咬牙切齒, 擼起外套袖子就要打人。

  古森笑眯眯地抱住他胳膊:「治君,算了算了——」

  英美裡順著他的講述翻開自己的筆記,「嗯,准確來說,你的失誤不是因為給宮治太多球,而是給了宮治太多不到位的球。」

  宮侑僵硬扭頭:「什麼?」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說過傳球不到位了......

  「也就是說,你的傳球意圖被井闥山的MB和網前的飯綱完全識破了。所以無論你傳給誰, 他們的攔網都能飛速集結到位。」

  英美裡半點面子不給, 語氣平淡:「攻手沒有空當,當然很難下球得分。」

  宮治在下邊坐著, 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他還沒來得及張嘴,阿侑就被人治得死死的, 還真是少見。

  宮侑原地愣了一會兒, 儼然已經忘了自己還在台上做分享, 追問道:「那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阿蘭和大耳學長的得分率還是在水准以上?這難道不能證明是宮治那白痴自己的問題嗎?」

  宮治笑不出來了,目光利劍一樣扎向自己的雙胞胎哥哥。

  這該死的蠢豬在說什麼啊?

  「你要這麼說的話......」英美裡敲了敲硬殼墊板,「當然要把很多其他的因素考慮進去,一方面大耳選手的身體素質天然具有優勢,作為MB,他比井闥山的MB都還要高上一截。」

  「昨天練習賽裡,他的扣球光是超手的幾率就有50%。超手如果還不能得分,我想你們也不會把他放進首發名單了。至於尾白——」*

  英美裡掃了宮治一眼:「也許確實有兩個攻手實力差距的問題,但是......」

  「你在傳球的時候,難道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她說著,抬眼看向宮侑。

  宮侑被她一看,頓時有一種渾身過電的感覺。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很奇怪,說不上來的酥麻......

  他想不出答案,一時只能傻乎乎地『啊』了一聲。

  「也就是說,你心裡將尾白認定成了王牌,所以會挑更好的時機、更完美的空檔把球給他。」

  英美裡合上本子:「其他的球就看情況分配給其他的攻手。你的托球已經給出了暗示,這之後無論是宮治還是尾白,也很難再多做點什麼了吧。」

  宮侑還是那副傻乎乎的表情,被看不下去的宮治一路拖下台。

  回想起來,英美裡長嘆一聲。

  如果她早知道今天又要跟稻荷崎比賽,昨天她就不會說那麼多。又不是菩薩!就算要說也要等今天比完了再說吧!

  「今天英美裡大人打算怎麼發威?那小子可是挑釁到你臉上來了。」

  天童神出鬼沒地在她旁邊坐下,「不過我倒是很能理解他。畢竟第一天我們打得一般,昨晚你又把他訓的一愣一愣的,難免會覺得你在藏拙吧。」

  他說的是宮侑在經驗大會結束散場之前,特意找到英美裡說的話。

  這廝一開口,就完全看不出剛才被訓得呆愣的神情:「德久學姐明明能夠把場上的局勢把握到這種地步,所以第一天的比賽您應該沒有用全力吧?是因為練習賽所以偷懶了嗎?」

  這下英美裡也愣了。

  她不愣不行啊!實在是自從她高一下學期開始,帶著白鳥澤接連出征全國之後,已經很少遇上有人用這種挑釁的口吻跟她說話了。

  一般來說面對這種有地位有成績傍身的牛x人物,眾人的揣測或多或少都會往隱世高人的方向走。

  譬如她今天沒有過多指導,是不是想要考驗我們?譬如她今天話比較少,是不是在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讓人生不如死?

  這種一上來就懷疑她是不是在偷懶的言論,自從瀨見陷入跟白布爭奪首發的煩惱後,已經很少聽到了。

  英美裡當即就笑了,笑得春花燦爛熱情洋溢,笑得還沒走的佐久早一個勁兒抱住腿把自己蜷成一團。

  「當然沒有。只是一些必要的觀察而已,真希望有機會能向你證明這一點~」

  還用上了一點陰陽怪氣的翻譯腔。

  不過機會嘛,這不說來就來了?

  英美裡翻出昨天跟稻荷崎打練習賽用的記錄本,衝著自家正選們慢吞吞地勾起嘴角。

  「有、有話好說!」中目的聲音都在發抖,「知道你昨天被稻荷崎的小子氣著了,今天就把場子給你找回來,你、你冷靜一點......」

  天童:「學長,你才該冷靜一點。英美裡是普通高中生,不是什麼歹徒......」

  中目瞪他:「什麼歹徒?你小子會不會說話?這是一種尊敬,是一種呵護,是一種急英美裡所急!」

  說完又衝英美裡露出禮貌的笑臉:「作為我們白鳥澤寶貴的經理優秀的助理教練,有的小事根本沒必要讓英美裡操心嘛!對不對!」

  趁他們聊得熱火朝天,英美裡去給自己接了杯熱水。

  回來的路上,遇見這個時間段正在輪空的音駒。

  頭上不知道抹了多少發膠的黑尾絲滑地打招呼:「嗨,德久~我聽研磨說,你們白鳥澤有開經驗大會的慣例?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帶上我們?」

  他做作地看了一眼自家前輩,將手擋在嘴邊小聲說,「或者只帶上我們幾個一二年級就好了。」

  這種小事英美裡一向是獨攬大權。她點點頭,沒什麼所謂:「好啊,當然可以。我們一般吃完飯......八點左右開始?差不多這個時候到第三體育館來就行了。」

  黑尾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

  旁邊研磨沒說話,卻一直盯著英美裡。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歪頭問:「孤爪同學有什麼事嗎?」

  研磨抽了抽鼻子,搖頭不說話。

  等三人錯開走遠,研磨卻突然問:「小黑,你說德久學姐會打游戲嗎?」

  黑尾:「哈?」

  他不可思議:「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研磨聳肩:「就是感覺。她身上有會打游戲的人才有的味道。」

  黑尾:「游戲卡帶的味道嗎?會不會是被她折磨過的人天天哀嚎,所以和游戲卡帶一樣苦?」

  研磨白他一眼:「不要這樣說游戲卡帶,我會生氣。」

  比賽當然是不會等英美裡到了再開始的,畢竟還有鷲匠老師坐鎮。

  她走回場邊的時候,第一局已經打到10-12,稻荷崎領先。

  鷲匠正在翻她的本子,看見人回來了,問她:「那對雙胞胎的狀態你了解得怎麼樣了?」

  對於排球隊伍來說,隊伍裡哪怕只變動一個人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何況今年這些戰隊各個都多了許多新鮮血液。

  稻荷崎的這對雙胞胎兄弟並不只是意味著兩個新人選手,而是意味著他們多了無數種新鮮的搭配和輪換辦法。

  好在合宿裡的練習賽並不僅僅是為了提高自身,更能夠提前了解這些終究會在全國性大賽上對戰的重要對手。

  英美裡托著下巴,欣賞宮侑角度刁鑽到不可思議的上手傳球。

  緊接著宮治便從後排跳起進攻,有力地避開了攔網,重扣得分。

  比分便在這對雙胞胎兄弟毫無空隙的密切配合下來到13-10,稻荷崎領先白鳥澤三分。

  「很厲害。」她說,「不過應該沒有我厲害。」

  說完,思索片刻,還自我認同地點點頭:「確實沒有。」

  鷲匠:……

  鷲匠:我就多余問你。

  第一局打到局末,保持著三分的差距,22-25被稻荷崎贏下。

  直到結束,白鳥澤教練席也沒有過多干預比賽走向。但剛一打完,英美裡便將人叫到自己面前。

  這樣那樣,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

  她喝了口水,滋潤干澀的喉嚨:「除了剛剛說到的以外,剩下的其他問題就是我們平時面對稻荷崎時遇到過的問題、處理過的問題、已經解決的問題。」

  她微笑了一下:「我不喜歡再□□復解答同一個問題,你們都知道吧。」

  老天爺......誰能讓她別笑了......

  所有人一邊想著,一邊整齊劃一地答:「明白!」

  「哇,對面真是氣勢十足啊~」

  宮侑將視線收回,單手抓起排球向場上走去,「走吧!我們可不能真讓他們得意起來,對不對?」

  第二局很快開始,稻荷崎依然牢牢占據著上風,維持著3到4分的領先優勢。

  看上去分數差不大,不像有的比賽能打出7、8分的差距,但這畢竟是練習賽,稻荷崎的選手都清楚自己還沒有盡全力。

  宮侑活動了一下手指,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如果說第一天對戰白鳥澤的比賽還是在觀察階段,昨晚英美裡一針見血的點評讓他又有了些興趣。

  但今天的比賽實在打得乏味,沒意思極了。

  他看了一眼宮治,後者雖然心領神會地點頭,但表情相當嫌棄。

  什麼嘛!這家伙......宮侑氣呼呼地接過球。

  不過也沒關系。他想。

  拉伸了一下側腰,宮侑抱著球走向底線,准備發球。

  ——只要有他跟宮治在,稻荷崎就不是現在的白鳥澤能夠匹敵的。

  「六步,是大力跳發!」

  山形魚躍將球救起,但因為發球力氣太大,這個球直接被墊過網。

  「機會球!」尾白喊了一聲。

  三年級的自由人學長將球墊到宮侑最舒服的位置。

  「阿治。」宮侑手指一撥,球便輕巧地飛了出去。

  令人回不過神的進攻速度,宮治將球扣下。

  稻荷崎再下一分,分差拉大到5分。

  「嘖嘖嘖,還真是悲慘啊。」宮侑看了眼攔網不及時的升谷,「學長,下次要更快一點才行哦~」

  升谷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哇,我本來以為白布就夠欠揍的了!但這家伙顯然更欠揍吧!」

  天童在旁邊捧腹大笑半天,擦干淨眼淚拍拍他:「學長、學長別忘了,英美裡說過——」

  再次輪到宮侑發球,威力依然不減。

  盡管這一次白鳥澤接得相對較好,但進攻組織得不強力,對於稻荷崎來說又是一次良機。

  「阿治!」宮侑再次選擇了左翼的宮治。

  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偏愛這一點進攻,而是因為......

  「真是惡劣的家伙。」研磨在場外搖頭,「他是故意的吧?白鳥澤對雙胞胎這種心領神會默契十足的進攻模式好像沒有辦法,因為比其他WS的攻擊更快。」

  「而且剛剛拿下那個球之後,宮侑有意挑釁,就是為了讓對方焦躁,進而鋪墊第二個球。」

  黑尾挑眉:「你聽上去很欣賞他的做法。」

  研磨不滿:「怎麼會啊?這種陰險的辦法,我學不來的~」

  但,『砰』的一聲,兩人向場上看去,表情均是一變。

  只見宮侑與宮治原本毫無破綻的雙胞胎快攻,被升谷伸直手臂輕松攔下。

  「噢噢——完全像英美裡說的那樣,很好攔嘛!」

  升谷擠眉弄眼地笑起來,把那張白鳥澤一眾女生票選的夢中情人臉氣質毀得一干二淨。

  英美裡在場外不忍直視地捂臉。

  鷲匠:「那不是你教他的嗎?」

  英美裡:「是倒是......」

  鷲匠:「那你捂什麼臉?」

  英美裡:「就只是感到丟臉而已......」

  *

  時間倒轉,第二局比賽開始前。

  第一局剛剛打完,所有選手在白鳥澤教練席前圍出一個不規則的半圓。

  「首先我們要明確一點:這個世界上優秀的二傳有很多,默契十足的二傳和主攻的組合也有很多。」

  英美裡豎起一根手指:「我們要承認,對面在這兩點上已經擁有一定的優勢,而不是一味地去抱怨他們借助了雙胞胎的特性,這於事無補。」

  說到這裡,她瞥了一眼對面樂呵呵的宮侑。

  「根據這兩天的數據來看,宮侑在有充分把握的時候,偏向於使用宮治進攻。」

  「所以我們要先給他構造一個『有充分把握』的環境——」

  【「學長,下次要更快一點才行哦~」】

  英美裡看向升谷:「到了這一步,學長就可以單獨盯防宮治了,沒問題吧?」

  升谷眨眼:「應該可以。但宮治雖然是WS,進攻速度卻很快,跟MB有的一拼......」

  英美裡慢吞吞道:「對啊,他可是WS啊。」

  升谷原本還沒理解,直到看見天童用手在頭頂比劃兩下,這才眼睛一亮:「對啊!他是WS啊!不是MB,沒有足夠超手的身高和足夠敏捷的反應神經!」

  他說著說著興奮起來:「而且宮侑喜歡跟他打快攻,更限制了他助跑起跳的時間!這樣的話......」

  【「噢噢——完全像英美裡說的那樣,很好攔嘛!」】

  「25-21!」充當裁判的稻荷崎教練舉起右手,「白鳥澤勝利,總比分1-1!」

  第二局被白鳥澤一鼓作氣拿下。

  練習賽三局兩勝,也就是說,誰贏了接下來這一局,誰就贏了今天的對戰。

  沒有時間去追究責任,第三局比賽立刻開始。牛島一記強勁的發球打亂稻荷崎的一傳,球的落點相當糟糕,距離宮侑至少還有四五步。

  不過......宮侑眼珠一轉。

  他沒有出聲,但他清楚地知道宮治此時此刻跟他想的東西絕對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果然,他那個勉強沒掉鏈子的弟弟原地起跳,精巧的一記背飛,球送到大耳學長手下,緊接著——

  再次被狠狠攔死了。

  對面那個紅頭發學長搖頭晃腦的樣子在宮侑眼裡真夠欠揍:「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又攔住了~」

  天童兩大步走到網前,叉著腰得意洋洋:「緊急情況下會選擇讓宮治君做二傳的模式,嗯嗯,看來雙胞胎組合也沒有什麼值得忌憚的嘛!很好看破嘛!

  宮侑大怒,氣勢洶洶地拽著宮治往後長走,跟學長們商議對策。

  片刻後,重整旗鼓回到自己的站位。

  觀賽的梟谷和井闥山紛紛打起精神,認為稻荷崎應該要開始絕地反撲了。

  但沒想到絕地是絕地,卻連一點水花都沒撲棱出來。

  佐久早直言:「宮侑和宮治的配合突然開始頻頻失誤了。」

  赤葦皺眉:「不對,不僅僅是和宮治的配合。」

  古森站在他旁邊,饒有興味地看著場上的變化:「而是他和所有人的配合都開始出現空檔了。」

  剛剛結束跟梟谷的比賽,井闥山教練抱著手臂,同樣關注著白鳥澤-稻荷崎場中的動靜:「哎呀呀,想做的話也是能做到的嘛。」

  只不過......

  他的視線在白鳥澤的瀨見身上轉了一圈。

  井闥山自己的二傳當然不用說,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飯綱;剛剛跟他們對打的梟谷,今年的二傳雖然是一年級新生,但技術成熟頭腦冷靜,對整支隊伍局面的把控也出人意料地精准。

  音駒的二傳目前還是他們的三年級,水平不突出,暫且不說;但稻荷崎的宮侑偏偏又是一個天賦卓絕的怪物。

  如果白鳥澤不想曇花一現,拿一個冠軍就心滿意足,而是還有無限野心的話......

  他的腳尖不自覺為這場白鳥澤對戰稻荷崎的比賽打著節奏。

  白鳥澤,還要在二傳身上下點功夫才行。

  但無論怎麼說,眼下這場練習賽,是白鳥澤贏了。

  井闥山的教練笑著搖頭,那個小姑娘,還真是有一手。

  「噗噗——就像英美裡說的那樣:首先攻克雙胞胎模式下宮治的快攻,讓弟弟君變成一名普通的WS;其次攻克手忙腳亂時,宮治小朋友二傳的模式~」

  天童做出一個展翅欲飛的姿勢:「最後,宮侑同學自然而然地就急躁起來了呢,心髒啪嗒啪嗒狂跳的聲音,我都聽見啦!」

  宮侑微張著嘴,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是,但是......德久學姐——?」

  這個名字包含了他無數的疑惑不解。

  她是怎麼想到的?她怎麼能想到這麼多?她怎麼能保證場上的局勢一定按照她規劃的走向一步一步進行?她到底......是什麼生物啊?

  宮侑想知道的太多太多。

  但白鳥澤眾人沒有給他提問的機會,紛紛歡天喜地衝到教練席跟英美裡邀功去了。

  「對面雖然進攻的時候很強勢,一旦被擊潰了也還是蠻脆弱哦。」

  升谷掛著毛巾伸了個懶腰,接過替補選手遞來的水杯,「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那是因為別人能控場的壓根沒上場,英美裡想。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稻荷崎替補席的北信介身上。

  北似有所感,也抬頭朝她這裡看過來,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啊,正常人。

  英美裡感慨,一部作品裡正常人不能超過一個是吧。打網球的只有白石,打排球的就只有北是吧!

  哦不,說起來大地也是正常人,只是她沒有這個福分......

  升谷沒得到她的回應,也不在意,反而更加津津有味地念叨起來:「不過稻荷崎那個二傳看上去脾氣不怎麼好呀。會不會今天晚上干脆鬧別扭,不來開會了?」

  英美裡心想那就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她又不是幼兒園托管老師,少帶一個是一個。

  結果沒想到宮侑今天不僅來了,而且來得更早了。

  這回把昨天沒到的角名和赤葦也一起捎帶過來,一群蘿蔔頭甚至排好了座位表。

  不再像昨天那樣亂七八糟圍在白鳥澤選手旁邊,而是按位次整整齊齊坐成了兩排。

  英美裡吸了一口牛奶。這幫一年級不知道在搞什麼行為藝術,坐下來依然吵個不停。

  就是說高一生也沒有比初一小孩懂事到哪裡去好吧!當初越小前都知道在她面前要小聲說話!

  「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經驗的是川西。」她直接進入正題,衝川西招招手,「上來吧。」

  宮侑不滿:「昨天不是隨機選的嗎?今天怎麼就可以指定了?」

  角名:「所以是怎麼樣,你很想上去再講一次是嗎?」

  宮侑被噎住片刻,吞吞吐吐:「也、也不是不可以嘛......」

  可憐川西不像他,是個正常小孩,一上台臉就紅透了。

  干巴巴地分析了一通自己過於緊繃、攔網失誤過多,最後可憐巴巴地表示一定會繼續努力、繼續加油、不再重復錯誤。

  他平時訓練很少偷懶,又是白鳥澤群魔亂舞裡難得的實誠人。英美裡一時心軟,把自己准備拿來加餐的果醬炸雞塞給了他一盒。

  「哇,英美裡偏心!」

  「話說她該不會就只是單純喜歡年輕的吧?」

  「開玩笑,我們也沒有比一年級大到哪去啊?」

  「我們一年級的時候她有溫柔過嗎?」

  「會不會是心靈早就老了......被魔女一眼看穿......」

  「啊!我的心被刺中了一箭......」

  川西快樂地無視了前輩們的發瘋文學。飯盒是保溫的,他將蓋子一掀開,帶著果醬清香的酸甜氣味便在第三體育館蔓延開。

  炸雞塊呈現出誘人的金黃色。英美裡本來是做給自己吃,於是用了日式唐揚雞塊混搭韓式果醬蘸料。雞肉特意腌制過,格外彈軟嫩滑。外層的面衣薄而酥脆,將肉汁完全封鎖在其中。

  半透明的淺棕色醬汁密密地裹在炸雞塊上,晶瑩透亮。

  似乎咬一下,就能像酸甜的果子一樣在唇齒間迸出汁水。

  川西就立刻咬了一口,享受地眯起眼睛。還來不及贊嘆,手中的飯盒就已經被白布搶走。

  「哎白布你——」川西跳腳。

  白布倒也很聰明,深知要是他單獨霸占下場就會跟川西一樣。

  所以搶走後自己只吃了一塊,剩下的又馬上傳給旁邊的古森,讓他分享給所有一年級。

  這下川西想抱怨也不太說得出口,因為吃到的人實在很多。

  只能靠在天童肩頭啜泣:「白布、白布不是人......」

  傳到宮治手裡,剛好只剩兩塊。他看了眼旁邊的最後一位——宮侑。

  「你要是敢獨吞我絕不會放過你。」宮侑冷冰冰表示。

  宮治嘆氣,依依不舍地比較半天,把更小的那塊塞給宮侑。

  「就一個炸雞你至於嗎!」宮侑跳腳,把分到的果醬炸雞塞進嘴裡,「唔,好像是挺至於——」

  酸味比甜味要重,因此半點不膩。輕輕一咬,脆皮在口中碎裂,油香、肉香、果醬的清香一起炸開,汁水溢滿口腔。

  好吃是很好吃,每個人堪堪分到一口也確實讓人相當不滿足。但……

  宮侑戳了戳自己弟弟的側腰:「眼神收斂一點。」

  他無語:「人家是白鳥澤的經理又不是我們老媽,不可能讓你點菜的。」

  宮治不搭理他,依然兩眼放光,捧著臉盯著還在說話的英美裡:「沒關系,學姐可以是白鳥澤的學姐,也可以是我的媽媽。」

  宮侑:……

  回想起今天下午的練習賽宮治被攔得暈頭轉向那慘樣,宮侑沉默了。

  「你還真是認賊作母啊......」


第98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八天

  合宿進行到尾聲, 傳統的教練混搭比賽又一次提上了日程。

  「你抽到哪個學校?」鷲匠好奇地探頭。

  他坐山觀虎鬥,反正有英美裡在, 他是不會勉強自己去適應一個不熟悉的新隊伍的。

  「梟谷。」英美裡面無表情。

  鷲匠不厚道地笑了:「看來你跟梟谷很有緣啊。」

  很早之前, 英美裡還沒有以魔女之名聞名高中排球界的時候,一次合宿裡她就交換著帶過梟谷的比賽。

  「不過他們今年隊伍變化也不是很大,去試試吧。」鷲匠說。

  「您站著說話不腰疼。」英美裡頭疼地看了看對手的名單, 「對面可是音駒啊。」

  鷲匠立刻肅然起敬:「那可不得了。」

  要說鷲匠和英美裡都是跟頂級豪門井闥山稻荷崎之類的高校打過好幾次比賽的人了,但對音駒卻格外緊張, 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方面,音駒此前沒有進過全國大賽, 雙方從沒交過手, 對彼此也不熟悉;另一方面, 音駒的風格在合宿的幾所學校當中可謂是獨樹一幟。

  井闥山、梟谷、白鳥澤、稻荷崎都擁有強力的攻手。因此即便攔網和一傳粘性都不錯, 二傳手的水平也都很高,但跟他們銳不可當的攻擊力相比就相形見絀,並不那麼引人注目。

  音駒則是完全反了過來。

  「雖說整體還不算很成熟,但每只跟他們對上的隊伍都相當頭疼。」

  鷲匠評價,「在所有防守型隊伍裡,音駒也算是做得相當不錯的了。」

  英美裡搖搖頭。何止是不錯,幾乎是可怕。

  旁觀的時候也許感覺不到, 但真正到場上比賽, 才能切實體會那種無論打在哪裡都有人把球接住、無論來回多少次對面的一傳始終穩健到位帶來的絕對壓迫。

  雖說英美裡聽說音駒的三年級有點神丘智的味道,但至少在技術水平上還是做的相當不錯。

  音駒對梟谷的比賽打到第一局局末, 梟谷已經被防得沒脾氣了,幾個攻手的眼神都渙散起來。

  比分20-23......英美裡看了眼旁邊的分數牌, 倒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過話又說回來, 直到比賽結束為止, 都不是不可挽回。

  她想了想,對木葉招招手。

  「怎麼了德久?有何吩咐?」木葉飛快地在胸前結了個印,用忍者的口吻向她問候,「小人期待您的任務已久~」

  英美裡:……拜托,咱們這就是說有沒有一個正常人啊!

  「不是什麼很艱難的任務,不過可能要讓你累一會兒。」

  木葉心想打排球什麼時候是輕松的啊!他累習慣了。但出於對英美裡的警惕心,還是先問了句:「有多累啊?」

  英美裡微笑不語。

  休息結束,比賽再開。音駒很快發現每次木兔起跳的時候,木葉也會跟著起跳。

  按理說在看別人起跳之後再跟著起跳,中間一定有一個時間差。而一旦有時間差,就騙不過音駒老道的攔網。

  「不過該死的!對面的小子怎麼能做到每次都和木兔分毫不差啊!」

  音駒居的三年級暴躁地踹了一腳地板。

  研磨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向後一跳,貓眼四下尋找逃跑路線,恨不得立刻離開自家隊伍。黑尾笑著讓福永攔住他,自己也若有所思。

  「不過學長這麼生氣,也能理解。」他說,「畢竟這樣一來,梟谷就贏下這一局了。」

  研磨輕哼:「學姐的正常發揮而已。」

  「哦?這回倒是喊學姐喊得很主動嘛。」黑尾挑眉。

  研磨嘴下毫不留情:「有的學長只是年齡比我大,並不值得我尊重。」

  而梟谷的氛圍自然完全不同。

  「學姐是早就知道了嗎?但是學姐怎麼會知道木葉學長……」赤葦一時有些說不清楚,不過英美裡能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無非就是覺得,同時起跳這種事太玄幻。

  按照正常的思維來講,不大可能想到用這種方式來混淆音駒的攔網。

  而就算木葉能做到,這也是從未表現出來過的能力。英美裡怎麼能確信他可以做到?怎麼敢在這種關鍵時刻用這一招來反敗為勝呢?

  換做別人,英美裡多半懶得說,直接敷衍過去了事。

  但,這可是赤葦哎!排球美人榜第一名的赤葦哎!

  「第一個問題,為什麼木葉能做到。答案是他反應很敏捷、彈跳力也非常好,短時間內集中注意力的效果可以說是梟谷第一。」

  「而且他和木兔默契度也非常高,幾乎後者在起跳的同時他就能跟著起跳,不需要任何准備時間。」

  「第二個問題,我為什麼知道?因為以前我也有幸帶過一次梟谷的練習賽。」

  赤葦不自覺地嘟起嘴:「但難道那次練習賽裡,木葉學長就嘗試過跟木兔學長一起起跳這一招嗎?」

  「那倒沒有,不過可以推斷。」

  英美裡看了一眼正往這邊走來的木兔和木葉,「而且人的潛能是很難說的。有時候你相信他能做到、鼓勵他能做到,他就真的能做到。」

  赤葦若有所思。

  但第二局開始後,同樣的小聰明派不上用場了,梟谷打得愈發不順。因為音駒總能想方設法適應他們的進攻,但梟谷卻始終適應不了音駒的接球。

  木兔的攻擊力被制約住,第二局比分直接被扳平,1-1進入到第三局。

  「剛剛只是個小挫折!」鷲尾未雨綢繆地拍了拍木兔的肩──他擔心這家伙一會兒又出現什麼心態問題。

  說了半天沒有反應,鷲尾皺起眉:「木兔?喂,我說木兔!」

  「啊?什麼?怎麼了?開始了嗎第二局?」木兔茫然地抬頭,「那就上吧。」

  鷲尾又感到一種濃厚的不祥之預感。他咬咬牙,轉身向英美裡跑去:「德久——」

  英美裡從筆記本裡抬頭:「怎麼了?出了什麼問題?」

  「我感覺木兔的狀態不是很對,可能心態又要失調了。」

  真是麻煩死了。英美裡暗嘆了一口氣。

  她不是第一次面對木兔的精神失常,但每到這種時候,她就很想突然發明時光機,一路火箭直飛到俱樂部時代,收獲一個已經可以自我調節的成熟木兔。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英美裡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准備上場吧。」

  她一轉臉,發現一邊赤葦緊張得手都攥成一團了。

  注意到英美裡的目光,這位一年級就在強豪校擔任首發二傳的少年笑了笑,面色如常,但緊攥的手還沒有松開。

  「學姐......不用把木兔學長叫回來,說點什麼嗎?」

  他以為按照德久學姐的脾氣,是不會容許場上出現任何意外狀況的。

  英美裡搖頭。她不回答,赤葦也沒辦法,只能乖乖上場。

  木兔現在當然還做不到自我調節,於是連續幾個球拿不下之後,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萎靡下來。

  這位點燃氣氛的王牌狀態低迷,梟谷的得分也慢慢停滯了。

  很快,隨著黑尾和三年級MB的發力,音駒的得分逐漸趕上了梟谷。不知不覺間甚至反超,比分來到18-13。

  【這就是防守型打法的最終形態嗎?】英美裡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句話,轉念又想不對,鷗台還沒登場。話又說回來,鷗台應該更偏向於發球攔網的模式......

  啊!真該讓白鳥澤跟音駒居打兩場。試一試最強的矛能不能攻穿最強的盾。

  不過這麼一說臉皮真有點厚了,憑什麼說牛島就是最強的矛啊!別的不說,佐久早就正在隔壁場暴揍宮兄弟呢。

  英美裡警惕。她該不會被牛島那家伙的自信傳染了吧?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第二局比分來到20-14,音駒遙遙領先,英美裡抬手叫了暫停。

  她沒有跟其他選手多說,拉著木兔直奔主題。

  「你低著頭干嘛?」她挑眉。

  木兔悶悶不樂:「我感覺自己很沒用。明明之前國青合宿的時候英美裡有教過怎麼我在場上調動積極的情緒,但是這都過去半年了,我還是做不到。」

  英美裡無所謂:「做不到就做不到唄。」

  木兔震驚!兩只眼睛圓溜溜的像銅鈴:「真的嗎?你真的是英美裡嗎?是不是被誰冒名頂替了?是牛島吧?想騙我實力下降,是你嗎牛島?」

  這家伙到底什麼腦回路啊?她這麼纖細柔美的少女怎麼可能是牛島!

  英美裡狂怒地薅了一把他的頭發,木兔這才將信將疑地消停下來:「一言不合就薅頭發,應該是英美裡沒錯吧......」

  英美裡:你到底是靠什麼判斷的啊!?

  天啊,跟他計較下去估計太陽下山了都說不完。

  英美裡干脆無視了他,直接指示道:「之前你迷路的時候在我家玩過游戲,對不對?」

  木兔點頭。他還記得那天,那時候他還在上初中吧,啊,德久家的西瓜很好吃......

  「那麼接下來,最少還有五分可以讓你打,在這五分裡,你唯一的任務就是攻破音駒的攔網。」

  英美裡豎起兩根手指,指尖微彎,模仿攔網的選手:「就把這五分當做你的五條命。我不管你現在狀態有多差,可以失敗,可以打不過,但是必須要把每條命花在有價值的地方。」

  木兔坐在長凳上,兩腿翹了翹:「那萬一攻破攔網,對面一傳依然能接到——」

  「那就不是現在要解決的問題了。不是說了嗎?眼前的這個游戲唯一的boss就是攔網,一傳是之後的大魔王了。」

  英美裡大概確實有什麼魔力!木兔一邊上場,一邊在心裡確信。

  從國青開始,他、飯綱、尾白幾個人就已經習慣了去聽從英美裡的指示。她給出的方案總是有效,她指出的錯誤總是關鍵。

  英美裡的威信不是輕輕松松得到的,而是靠她每一次每一次精確到位的指導堆砌出來的。她的魔力也不是光靠幾句話就能施展的,而是一種......

  讓木兔把其中原理講清楚,實在太難為人了。

  不過言而總之,他對英美裡有一種無條件無底線的信服。

  所以雖然很不像話,但英美裡讓他認為這是一場游戲,他就真的這麼認為了。

  五條命。木兔想,說起來不多,但也不少。

  他得好好利用才行。


第99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九天

  木兔正在沉思, 忽然聽見赤葦叫他:「木兔學長,接下來的球......」

  他一邊蹲身將鞋帶綁得更緊,一邊說:「盡量都傳給我。」

  五個球啊, 還是有點太少。

  爭取多給自己掙兩條命好了。木兔想, 抬腳往自己的站位走去。

  赤葦站在原地, 目光卻慢慢落到場外教練席的英美裡身上。

  是他的錯覺嗎?總感覺雖然還沒有開始比賽,但木兔學長的精神狀態已經有所回升了, 至少不再像暫停之前那麼焦慮。

  用焦慮來形容可能不太准確,但在赤葦看來,學長偶爾突然的消沉並不是簡單的消沉,而更像是一種行動落不到實處的迷茫和焦慮。

  助跑、起跳、揮臂,所有基礎動作都沒問題, 但就是拿不到分數、扣球砸不到地板,總是被人攔住或者接起。

  而在排球比賽當中,似乎只有得分能夠確定選手的貢獻。

  所以德久學姐是拐著彎給木兔學長提供了一個新的目標?

  赤葦腦中飛速轉動, 手上的動作卻並不慢。

  在梟谷需要大幅度追分的局面下, 他的二傳依然非常穩健。

  「木兔學長!」

  對面音駒的三年級都笑了。木兔是很厲害沒錯, 大家都是東京的學校, 預選賽裡遇到也不是一次兩次, 他的實力叫人心服口服。

  但誰不知道他心理狀況容易出問題?而且直線球的水平比起斜線球差太多。

  這可是他們磨了很多次才敲定, 用來對付木兔的計策, 哪裡就這麼容易被攻破。

  這個新來的一年級二傳也實在腦子不靈光, 到這會兒了還一個勁給木兔球。

  網前, 音駒的三年級和黑尾一起起跳, 分毫不差地將木兔的扣球攔了回來。

  「這麼軟綿綿的扣球還想得分~」黑尾衝他比了個鬼臉。

  按照常理, 這時候木兔要麼氣得跳腳, 要麼更加消沉。

  但這時, 場上的木兔卻只是搖了搖頭,右手握成拳,又慢慢放開。

  「第一條命......」他喃喃自語。

  如果是游戲的話,雖然他沒了第一條命,但對面的boss也一定被打掉不少血條。

  雖然音駒的攔網頭上並沒有血條,但這一條命一定能讓他從中收獲到什麼,毋庸置疑。木兔想。

  畢竟這是英美裡說的嘛!英美裡說的話一定是對的!

  當然,赤葦的傳球也並沒有那麼死板。只要有適當的機會,也會往木葉鷲尾或者其他人的方向傳。

  這樣一來,梟谷又追了幾分,給了木兔更多思考的空間。

  「居然有八條命。」木兔數了數。

  梟谷從20-14一路追到23-19,但他引以為傲的斜線球至今為止卻依然一分未得。

  「沒事,木兔。放手去挑戰吧!」木葉瀟灑地撩了撩劉海,「反正如果真的是游戲,這時候對面應該只剩一層血皮了才對。」

  鷲尾也表示贊同:「既然德久都那麼說了,就不可能是真的毫無收獲。」

  輪到梟谷發球。赤葦的發球中規中矩,對以防守著稱的音駒來說當然毫無威脅。

  非常到位的一傳,音駒的三年級二傳手穩穩將球送到網前。

  黑尾扣殺,卻被木葉拿到一觸。後排自由人將球接起,同樣是一記漂亮的A-pass。

  赤葦的視線掃過全場。網前位置最佳的是鷲尾學長,而且盯防的主要攔網也在另一邊。

  很好,那麼就是一個高球——

  「把球給我!!」

  就在這時,木兔一聲高呼!

  赤葦立刻下意識地改變了手指用力的方向。

  來自王牌的叫球,確實令人無法拒絕。

  所有人都看著木兔。木兔也知道所有人都正看著他。

  他的隊友總是能耐心地等待他恢復,能寬和地包容他的毛病。

  短距離助跑、小腿肌肉緊繃、又隨著他高高躍起而舒展開。

  「攔住了!這一分絕對不能讓他得到!」音駒的攔網幾乎是立刻便組織到了木兔眼前。

  六只手,密密麻麻、毫無空隙地擋住了他所有的進攻路線。

  「再來一次!」

  英美裡在場邊喝道。開玩笑,都到這一步了還不拿下,對士氣打擊很大的好不好!

  哇哦,木兔在心裡感慨。他居然能在球場上聽見英美裡的聲音......不過他也正有此意!

  在空中掄了一圈的手臂,碰到排球時卻突然放輕了力氣。球在音駒攔網的手上輕輕一打,反彈回來,再次被梟谷救起。

  赤葦早已經跑到落點:「木兔學長!」他高喊。

  「漂亮的傳球!」木兔誇贊一聲,與此同時,助跑也已經完成。

  「這家伙,這一球總該拿下了吧。」木葉笑罵道,「都有空評價托球了,再不得分一會兒踹死他。」

  緊接著,他和木兔在完全一致的時間點起跳,騙走了一個人的攔網。

  和剛才如出一轍的助跑、起跳、揮臂,但這次木兔面前的攔網只有兩個人。

  只有兩個人,就無法同時攔死直線和斜線。音駒在這樣的情況下,首選了防住木兔的斜線球。

  人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自己最擅長的路線的。音駒不約而同地想,就算可以勉強打出直線球,威力比之斜線球也會大減,後排的防守隊員可以輕松接到。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余光裡劃過一道紅綠相間的光束,狠狠砸在地面,只留下一聲清脆的反彈響聲。

  「23-20!」作為裁判的飯綱宣布,「梟谷得分!」

  「啊啊啊啊!木兔!你好牛b!」

  「太牛了我的兔!天吶,這個直線球壓線壓得太帥了!」

  木兔叉腰:「嘿!嘿!嘿!我帥嗎?」

  「嗯嗯,很帥很帥!」木葉閉眼吹。

  木兔立刻膨脹了:「比牛島更帥嗎?」

  鷲尾面無表情:「牛島有德久加持,你就別比了。」

  猿杙火上澆油:「木兔為什麼沒有把德久拐到梟谷來?太差勁了!」

  木兔抱頭哀嚎:「明明得分了為什麼我還是要挨罵啊!」

  梟谷一派其樂融融。在木兔這一球之後,很快蓄起了反撲的氣勢,最終以27-25拿下了第三局。

  至此,梟谷對音駒的練習賽,以2-1梟谷勝出告終。

  所有人都解散了,赤葦卻望著還在跟木兔閑聊的英美裡,目不轉睛地思考著。

  木葉走過來:「怎麼了?盯著德久看......該不會是想轉去白鳥澤吧!」

  他被自己豐富的想像力嚇了一跳:「不行不行,白鳥澤已經有兩個二傳了你還去,那不就成二傳窩了?」

  赤葦搖搖頭:「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想和學姐學一學,該怎麼更好地引導木兔學長。

  *

  很快,合宿已經到了尾聲。按照慣例,解散的前一晚總有些怪事要發生,要麼就是什麼烤肉盛宴,要麼就是什麼試膽大會。

  不過試膽大會被英美裡一票否決,烤肉盛宴又沒什麼新意,最後大家決定一起吃湯鍋。

  「大夏天的吃湯鍋......」英美裡黑線,「運動少年們,你們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你一個人說什麼呢。」山形在她身後問,「拿得了嗎?這麼多飲料,分我一半吧。」

  英美裡之前猜拳輸了,背負起給白鳥澤人帶飲料的重任。

  山形主動幫忙她當然不會拒絕,於是不客氣地把手裡的罐子塞給他一半。

  等他們倆帶著飲料回到餐廳,裡邊氣氛已經從吃飯快進到打牌了。

  還好她走之前已經吃飽了,英美裡慶幸。她探頭一看,噢,又是UNO。這篇文裡所有人的娛樂項目就只准打UNO是嗎?

  「UNO比起撲克之類的打法更像是娛樂吧。」黑尾摸著下巴評價,「如果真的玩撲克的話,感覺太像賭博了,青少年不宜啊~」

  「你感覺像是很會賭博的樣子。」英美裡看了一眼他風流倜儻的劉海。

  「哎呀,哪裡哪裡~英美裡同學謬贊了。」

  木兔贏了音駒,興奮了一整個下午,這時候也跳過來勾住她的肩膀,險些把英美裡直接勒斷氣。

  「我們國青小分隊組隊來一場吧!英美裡不許拒絕!」

  他眼睛亮晶晶的:「來吧來吧!你、我、牛島飯綱尾白,還差一個......就黑尾吧,都是二年級!」

  他都安排完了還能怎麼辦?被點名的幾個人對視一眼,苦笑著在桌前坐下。

  說來木兔身上有一種奇怪的領導力,讓人忍不住就跟著他的話動起來。

  英美裡稱之為傻白甜之力。堪稱排球版路飛,是你嗎蒙奇D木兔,是你嗎?

  她走到桌邊,幾人抽簽分組。英美裡-飯綱一組,兩人對視一眼,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組隊打UNO經常是兩兩一組,為了不讓隊友在上下游互相喂牌,中間用其他隊的人隔開。

  「不過一般來說,要能看見隊友的牌才好玩。」英美裡一邊抱怨,一邊甩下一張紅色,「出完了~」

  她左邊木兔右邊尾白,兩個人都一臉憤憤。

  英美裡老早就只剩下一張牌了,走得最早當然也無可厚非,但是——

  「為什麼你跟飯綱那麼默契!」木兔不悅,「大家都是國青LINE,你們不會背著我們三個私底下經常玩吧

  !」

  私下玩是不可能玩的,頂多就是聰明人之間獨有的默契這個樣子。

  頂級二傳平時在生活裡通常也不會很笨,呃,這個,小飛雄除外......

  就不該對木兔的邏輯抱有任何期待。英美裡憐憫地薅了一把他的頭發,哼著歌走了——她的飲料喝完了,得再去買一瓶才行。

  回來的時候,飯綱也早就贏了,站在一邊觀賽。他們這對雙人組已經提前鎖定了本次國青小分隊UNO大戰之高二IH合宿分站點的冠軍。

  最後尾白和牛島的搭檔贏了木兔跟黑尾,這兩個人得表演一個節目。

  黑尾:「要不我給大家表演一個領域展開?」

  英美裡在台下露出一張表情包臉:「你們這些家伙!不要總是把角色和聲優混在一起啊!」

  「噢噢!」木兔若有所思,「那我是不是應該立刻開始模仿別人打球?」

  好吧,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抬腿就要走,她受不了了。

  經過一年級的小蘿蔔坑時,研磨出聲叫住她。

  因為他在英美裡腦海裡的形像一直屬於比較正經的類型,所以她萬萬沒有想到,研磨叫她竟然只是為了邀請她一起打一局UNO。

  「對手是誰?」她抬頭一看,這桌子上漫山遍野的一年級。

  研磨輕啟嘴唇,吐出惡魔一般的話語:「宮兄弟。」

  英美裡:……

  英美裡:「我可以現在告辭嗎?」

  「你已經答應我了,學姐。」研磨微笑。

  我的佛啊!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有人會想跟雙胞胎比默契!這簡直就是跟牛島比左撇子,跟天童比惡劣,用人才比天才啊!

  英美裡吶喊,但畢竟不好在學弟們面前出爾反爾,只好捏著牌坐下。

  雖然宮侑宮治這對兄弟每天不打三架好像就渾身癢癢,但真要認真起來,兩人組隊吊打英美裡和研磨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很快,一年級這邊就爆發出一陣尖叫和歡笑。

  「德久學姐輸了!」這是不可置信的川西。

  「人民勝利了!」這是膽子肥了的古森。

  宮侑立刻要求:「學姐表演節目!」

  虎則還抱有一些男高特有的幻想:「學姐唱歌!」

  宮治:「學姐做果醬炸雞。」

  最後是不是混進去什麼奇怪的東西?英美裡回頭,只看見宮治被宮侑捂住嘴,倒在榻榻米上大打出手。

  要求表演節目的聲音聲浪一層比一層高,木兔幾個人反應過來也跟著起哄,甚至比一年級的還要大聲。

  簡直幼稚到家了!你們這樣也算學長嗎!

  「沒辦法了。」英美裡嚴肅地表示,「孤爪同學,你帶游戲機了嗎。」

  兩個人當即表演了一出《毛線小精靈2》的精妙配合。

  這是一款橫版解謎闖關游戲,操作難度不低,還要求兩人配合。

  英美裡說要玩這個的時候,研磨還以為要靠自己一路carry,結果沒想到她的技術比想像中好太多......

  要知道玩游戲雖說是娛樂,但不付出多次努力和刻板練習,再有天賦也要吃不少暗虧。

  所以研磨一眼就認出來,德久學姐跟他一樣,也是游戲發燒友。

  一種找到戰友的感覺令研磨十分快樂,一貫懶洋洋的臉也蒙上一層光。

  宮侑在旁邊看得心癢癢:「學姐,也讓我玩一把嘛~」

  英美裡喜歡聽宮野○守的關西腔,聞言征求了研磨的同意,把手柄讓給宮兄弟。這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牌也不打了,所有人都來排隊玩游戲。

  不遠處,天童端著盤子感嘆:「英美裡簡直是孩子王呀~」

  牛島看了一眼,點頭:「的確。她什麼都做得很好。」


第10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天

  「下次一定會把你打的落花流水。」木兔跟牛島握手, 「可不要進不了全國哦!」

  牛島對一切挑釁具有本作最強免疫力:「會加油的。」

  臨別時分,大家話反而多起來。飯綱跟尾白聊起兵庫縣牡蠣和東京的區別,天童也在和黑尾分享哪個牌子的發膠更好用。

  英美裡聽了一耳朵, 忍不住黑線。明明普通的發型也蠻帥的, 到底為什麼天天要往自己頭上抹發膠啊?是人設嗎?果然不能崩人設是吧?

  再說人家黑尾發型是枕頭壓出來的, 跟你不一樣啊木兔!

  她正想著,研磨忽然問:「話說德久學姐有什麼推薦的發色嗎?最近有點想染頭發。」

  哦, 原來研磨是在這個時候染的金發?

  但......

  她疑惑地歪頭:「為什麼會想到問我染發的事情?」

  研磨驚訝地看向她:「學姐的頭發不是染的嗎?」

  英美裡的發色很淺,是天然的白橡色。具體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淺淺的杏色混了一點鵝黃。

  以前英美裡沒當回事,因為網球王子片場發色比她奇怪的人多了去了。今天研磨突然有此一問,她整個人表情都扭曲起來。

  「嗯......我這個是天生的。」她干巴巴地說。

  研磨恍然大悟, 看了一眼旁邊一頭紅發的天童。

  看來應該是家族基因。他想。

  「唉,德久學姐馬上就走了。合宿結束前我也沒有再吃上一次果醬炸雞。」宮治喃喃自語。

  宮侑恨鐵不成鋼地給了他一下,「眼界打開啊!要不怎麼說你蠢——」

  宮治不服, 兩人立刻拳打腳踢起來。

  但這點日常干架並不影響宮侑飛速動腦。

  吃的重要嗎?當然是學姐的能力更重要了!

  他心裡盤算著, 雖然現在已經高二, 但高三把人挖過來應該還來得及。畢竟學姐適應新隊伍的能力那麼強, 臨時帶梟谷也能把音駒打贏。

  那短短一個學期適應一下稻荷崎應該也不成問題。哦呵呵呵, 然後他就會成為全國最強隊伍的最強二傳手......

  在他旁邊的真·全國最強隊伍自由人古森元也面露嫌棄:「宮侑這小子在想什麼?表情也太浮誇了。」

  佐久早平靜:「無視就好。」

  古森回頭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你不用去道別嗎?」

  佐久早看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去道別?」

  合宿過程中因為繁忙的日程和層出不窮的刺激帶來的新鮮感消退,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感到不適。

  飯在一個碗裡吃, 覺在一個被窩裡睡。雖然並不是第一次合宿, 但每次結束後回想就讓他渾身雞皮疙瘩。

  古森懶得慣著他:「你再不說人家要走了。」

  佐久早渾身一僵, 同手同腳地走了兩步, 在自己表兄的嘲笑聲中才反應過來, 狠狠瞪了古森一眼。

  他走到白鳥澤的隊伍跟前, 先是禮貌的跟愛干淨的牛島學長打了個招呼, 這才面向英美裡:「謝謝學姐這幾天的指教。」

  比起牛島,佐久早甚至可能更算得上不善交流。因為牛島雖然說話不過腦子,但有什麼問題他絕對會開口問;佐久早卻偏向於自我消化,自己解決。

  倒不能怪井闥山的學長和教練不用心,實在是佐久早這個脾氣,配上他傲人的天賦和身體素質,只要他不說,打死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問題。

  但每晚的經驗大會則不一樣。

  作為攻手,他的問題有時候也會是別人的問題。就算不是同一個位置,英美裡在解答其他問題的時候,也常常讓他茅塞頓開。

  所以一句道謝是很有必要的。

  「嗯,知道啦。」英美裡眼饞地看了一眼他的卷發。

  一看就手感很好的樣子!好想摸,但考慮到佐久早的人設問題,她還是努力忍住了。

  卻沒想到佐久早又很乖地向她鞠了個躬,頓時把一頭彈滑亮麗的卷發送到英美裡眼前。

  呵呵!這可是你自找的!

  英美裡伸手,做賊一樣在佐久早頭頂的黑卷卷上摸了一把。

  好彈好順滑!

  「學姐!春高的時候再見了!」虎揮著小手絹,眼淚汪汪地跟大巴上的英美裡道別。

  英美裡點點頭,心裡卻很無語。為什麼每次合宿結束都搞得好像她明天就要離開人世一樣?

  *

  回到宮城後不久,春高預選賽如期開始。

  高二的春高。對英美裡來說已經是駕輕就熟。在夏天IH亮眼的全國冠軍戰績之後,整個宮城縣幾乎沒有打排球的不知道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

  「現在感覺英美裡已經比若利君更有名了耶~」天童戳了戳牛島的手臂。

  牛島官方表示:「那很好啊。」

  大平推著球框從他們身邊經過,聲音平靜:「算了吧覺,他們兩個之間這場架你是挑不起來的。」

  耳聽八方的白布聞言認同地點點頭。

  要他說,德久學姐和牛島學長那就是天作之合、千裡馬與伯樂。虧得他沒學過中國古代典故,要不然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哪還有別人的事兒。

  宮城縣內的預選賽也打得非常順利。對手都是老熟人,白鳥澤整支隊伍的英美裡又一次感到了IH預選賽時那種冥冥之中注定要進全國的氛圍。

  在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順利中,白鳥澤迎來了春高預選賽的決賽,毫無意外,依然是跟青葉城西對上。

  話說種子校這種制度,完全就是為了制造精彩比賽而創建的吧?英美裡一邊翻著名單一邊想。

  如果青城一開始就跟他們在同一個賽區,那麼決賽到最後要麼是白鳥澤虐殺,要麼是青城暴打小朋友,怎麼都不好看。

  「你在想什麼?」及川彎腰,將臉湊到她面前,「該不會是在想怎麼對付及川大人我吧?到這個時候了還沒確定戰術嗎?」

  岩泉在身後遠遠監控著,甚至都懶得過來。

  每次吵又吵不贏打又打不過,偏偏喜歡主動挑釁,不知道及川這一套是跟誰學的

  如果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定會說這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例如永遠打不過她的天童、永遠吵不過她的瀨見,那不也每天在隊裡蹦達嗎?

  所以及川這種行為很好理解,嗯嗯。

  於是她對及川露出一個虛偽到不值一提的微笑,淡定回復:「沒有什麼深入研究的必要。正常發揮就可以了,我對我們選手要求不高。」

  靠!及川被她氣得跳腳。岩泉立刻趕上來攔腰把人抓了回去,走前無奈地跟英美裡交換了一個眼神。

  而這一切鬧劇落在滿場觀眾和青城替補眼裡,已經習慣成自然。

  要說宮城縣排球界五大未解之謎,除了牛島為什麼那麼強、天童每天用了多少發膠、及川為什麼那麼欠等毫無營養的話題之外,最令人不解的就是白鳥澤魔女為什麼能跟青城的二傳和主攻關系那麼好。

  如果只是普通對手倒也算了,每次都在決賽相遇,每次都輸在全國大門的最後一步——哪怕說一句不死不休,其他人都不會覺得過分。

  畢竟及川不也每天對牛島齜牙咧嘴橫眉豎目的嗎?怎麼面對魔女大人的時候就陡然生出一種『比賽是比賽嘴欠是嘴欠』的損友氣場?

  但無論有多歡樂,場上打起來依然拳拳到肉......

  呃,不是那個意思。英美裡看了一眼被大平的扣殺誤傷的花卷,心裡說了聲抱歉。

  ——排球砸人可痛!

  盡管被砸了一下,但青城這一場打得非常積極,狀態也相當好。

  這跟他們以往沉穩的防守反擊式打法不相同,白鳥澤一時間摸不准節奏,開場有些慌亂。

  「青城的節奏一加快,他們的攻擊性也就隨之變強。」鷲匠感嘆,「攻防之間轉換自如。而且兩端都做到極致,及川徹這個人......」

  他話沒有說完,但英美裡可以體會到其中的意思。

  防守和進攻節奏是完全不一樣的,以前的青城更偏向於防守,偶爾會在適當的空隙裡進攻。

  這也就導致了及川的二傳水平雖然非常出眾——而且出眾得很明顯——但無法在調動進攻時發揮最大的作用,今天這場卻截然不同。

  ——青城將重心轉向了進攻。

  只有同樣站在網前才能清楚的感覺到,及川作為一個二傳是多麼恐怖的存在。瀨見想。

  縱觀全場是一個優秀二傳不可或缺的能力,但在激烈的快節奏對攻當中,需要每時每刻做出無數判斷的二傳,往往無法真正做到縱觀全局。

  好比一旦反應不及時,他會下意識將球傳給若利、飯綱會傳給佐久早、宮侑會傳給尾白。但對及川來說並不是這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有專門練過這個戰術,及川對選手的調動是如此靈活嫻熟、具有全局意識。

  瀨見咬牙,所以說他真的很討厭跟青城對上嘛!!

  教練席上,英美裡嘆了口氣。她沒說話,鷲匠就像已經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樣,對著替補區招了招手。

  「白鳥澤請求換人。」

  裁判一聲哨響,瀨見被白布換了下來。

  「你心態失常了。」英美裡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好好調整一下,一會兒還要上的。」

  瀨見兩眼放光,像只蠢蠢欲動的小狗:「真的嗎?英美裡!我真的還能上場嗎?」

  「這是當然的事。」英美裡看他一眼。

  絕非刻意安撫瀨見,而是因為白布現在的技術水平還不足以應付及川......她嘆了口氣,難得有些頭疼。

  這兩個人要是能中和一下該多好?

  她話音剛落,場上就出現變數。

  白布上場後,的確靠著應用牛島的大力進攻連下幾分,但很快被及川識破他技術不佳。

  而及川最不缺的就是技術。一個毫無破綻的二次進攻,23-24,青城拿到了第一局的局點。

  英美裡黑線。至於嗎!對一個經驗不足的後輩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嗎?技術碾壓都搞出來了!

  她看了一眼青城選手的表情,好吧!確實!我們搞體育的為了贏那是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及川對所有學長同級生乃至於後輩的信任和控制,像一張網牢牢扯住了依然有些散亂的白鳥澤,最終第一局以27-25的比分,被青城順利拿下。

  這回英美裡沒主動開口,鷲匠攬下了主教練的活,一個一個教育選手。

  他的指導思想很簡單,既然白鳥澤能贏那麼多次青城,說明他們只要穩健發揮實力就夠了。

  「穩住,我沒有別的話要講。」鷲匠說。

  再次將人送上場後,他坐回教練席上。扭頭問旁邊異常沉默的英美裡:「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搖頭:「我只是在想,及川果然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鷲匠笑:「怎麼,想要手下留情?」

  英美裡奇怪地看他一眼:「怎麼可能。」

  「越了不起,越要全力以赴。」她平淡地說,「否則,輸都不知道怎麼輸的。」

悠于 2023-3-11 12:59

第10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一天

  第二局上場的二傳手依然是瀨見。

  他興致勃勃地踏上了球場, 腳步輕快,幾乎要飛起來。

  這對他來說,也算跟白布的二傳之爭裡一次小小的勝利。

  鷲匠看著他的背影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折騰他?」

  英美裡算了算:「從國青回來吧?」

  春高預選之後還有國青訓練營的合宿, 中間呆在白鳥澤的時間太短, 她確實忙不過來。

  之所以光折騰瀨見, 也並非她徇私枉法,實在是白布作為一個一年級新生, 目前的技術尚且比不上瀨見。

  光看白鳥澤的選人標准,就知道瀨見能在個人特質那麼強的前提下被選入首發,他的技術水平至少在同期所有二傳裡算得上中上。

  跟影山宮侑這樣又努力又天才的人物可能不好比,但踮踮腳還是能夠一夠及川的。

  「至少從潛力上來講,白布短時間內沒辦法超過瀨見。」英美裡說。

  「你確定你能壓得住他?」

  鷲匠對瀨見那點自我中心的戰術特征也相當了解。他以往不說, 因為他有自己的解決辦法:比如直接把人換了。

  畢竟要他下手,那肯定是構建以牛島為唯一絕對核心的攻擊型隊伍,從根上杜絕一切隱患。

  不過現在有英美裡了, 嗯, 他當然能當一當甩手掌櫃。

  鷲匠深藏功與名, 優雅地品了口茶。

  「我盡力。」

  英美裡沒把話說死, 因為她知道按照原來的走向, 瀨見應該不久後就會被白布替換掉。畢竟要想讓白布在明年春天派上用場, 至少要從今年開始就磨合訓練。

  但她沒打算按照原作的劇本來走。畢竟幾次全國大賽的經歷已經讓她明白, 白鳥澤雖然很強, 但是還不夠強。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 最終恐怕還是要考慮牛島獨一無二的統治地位, 進而在兩個二傳之間做出抉擇。

  ——但如果她能夠把瀨見原本就有的技術優勢, 和對牛島的運用完美結合呢?

  兩個教練在場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未來的計劃, 場上白鳥澤已經拿下了第二局。

  「我說英美裡你有在看嗎?我看你跟鍛治君聊得很開心啊——」天童頗為不滿地將下巴壓在她的頭頂。

  「趕緊站直。」英美裡一陣頭疼,「當然在看,牛島最後打那幾個調整攻很有進步,升谷學長的攔網也更老道了......」

  她隨口點評幾句,證明自己真的在看,總算是把人哄走了。

  這一次,英美裡和鷲匠都沒有怎麼刻意去下達指示。

  唯獨在打到第四局時,青城的二年級MB松川靠著限制球路和自由人的配合,將牛島的扣殺接下來幾回。

  連著四分拿不下來,白鳥澤叫了暫停。

  英美裡沒說話,鷲匠不開口,瀨見先硬著頭皮說了:「要不......我往別人那兒傳一傳?」

  說完立刻自我否定:「不行,這會兒躲了豈不是輸了氣勢!」

  升谷無語:「到底怎樣?」

  釜原坐在長凳上喝水,一口接一口,終於停下來插了句話:「你不是最懶得給若利傳球嗎?」

  瀨見憤憤不平:「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斷,對若利同學沒有任何主觀厭惡!」

  完了又補充:「至少在我看來,現在應該硬碰硬把這一點打破。否則後面青城狀態起來,那真是還有得磨。」

  眾人頓時露出嫌惡表情。青城難纏,堪比之前合宿的音駒。

  萬一真讓及川抓住破綻,都不是磨人的問題,很有可能一股腦就把關鍵比賽的勝利拱手讓出去。

  天童若有所思:「瀨見見這次說的倒沒錯。這樣,為了場上走勢考慮,還是應該若利拿下這一分。就是要什麼辦法來攻破對面攔防......」

  「自由人在後場不好下手,就從那個MB來。」[url]Www.52GGd.Com[/url]中目表情沉靜,「按德久平時的做法,要考慮清楚所有可能性,再決定怎麼做......」

  幾個人熱火朝天討論起來。鷲匠跟英美裡對視一眼,前者做口型說「你是不是快失業了」,後者偷偷一個白眼,隨即笑眯眯翻開一個新的本子。

  鷲匠人老眼神倒還好,看見上面貼的標簽,寫著【新的開始】。

  作為觀眾看來,這場比賽無疑有一些虎頭蛇尾。

  似乎青城只是在最初的時候給白鳥澤造成了一定困擾,拿下一局但很快後繼無力。

  然而事實上只有在場中的雙方清楚,如果白鳥澤的狀態沒有穩住,那麼以及川的能力和青城的狀態,今天這場比賽確實不知道是誰輸誰贏。

  英美裡正想著及川,青城就已經走到他們面前,開始准備賽後示意。

  排球比賽賽後,除了選手之間互相握手之外,兩方都會去對面教練席鞠躬示意。

  以往這個時間段就是她和及川互相嘴賤的時間,但今天及川的表情卻有一些怪異。

  「干嘛?牛島最後那個球把你打傻了?」英美裡挑眉。

  及川被她一噎,立刻把眼睛瞪圓了,臉上的表情也生動起來:「你說一句好聽的話會死是吧?我可是剛剛輸了比賽唉?」

  「那你是想贏還是想聽好聽的話?」

  及川不假思索:「想贏!」

  「那就當現在是在為以後積攢吧。」英美裡面不改色地哄騙。

  及川:......

  及川:他就不該指望她嘴裡能有什麼好話!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及川心裡深深地明白,是他在目前陣容下能發揮出的最佳水平,但依然不敵白鳥澤。

  對面也會慌亂,也會因為他的戰術而出現漏洞。如果按現在的水平對上之前的白鳥澤,最終結果如何難說。

  如果沒有……

  他的視線在英美裡身上打了個轉,忍不住輕哼一聲。

  明明會有機可乘才對。

  在及川自己看來,白鳥澤與青城最大的區別甚至不在於整體風格,而在於選手本身。

  對青城而言,場上無論出現什麼問題,他和隊友都會及時討論及時反映,久而久之鍛煉出眼力和判斷力。說句大言不慚的話,青城在他眼裡比任何學校都更加看重選手本身的培養。

  而白鳥澤,明明在去年還沒有這種能力的。

  及川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有點心服口服了。

  「真有你的。」他忽然說,抬手順著額頭擦干淨臉上的汗,「怎麼樣?這次再拿個全國冠軍回來吧。」

  英美裡沒問他為什麼莫名其妙突然說這些,只是冷靜地點點頭:「正有此意。」

  *

  讓人措手不及的是,比起春高的名單,國青訓練營推遲的消息反而先到了。

  「有說是為什麼嗎?」英美裡問來傳話的山形。

  山形搖頭:「鷲匠教練應該也不清楚。只是說你到了再詳細說。」

  官方給出的消息是主教練雲雀田因為行程原因配合不過來,所以推遲。

  這樣一來,國青合宿就延後了,英美裡聽說最快也會等到春高結束。

  不過這樣也好,她就有空騰出手來收拾瀨見了。

  瀨見成為主力,也是從今年的IH才開始,在此之前一直有御木學長在前面頂著。

  偏偏夏天IH白鳥澤成績又很好,比賽整體的勝利有時掩蓋了局部的錯漏。好在平時的訓練英美裡從沒懈怠過,現在要往另一個方向引導也很順利。

  至少對她來說很順利。

  至於瀨見自己嘛......

  「什麼??3v6??」

  瀨見整個人絕倒,斷氣之前還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不好意思,我問一下,我是六分之一嗎?」

  英美裡波瀾不驚地宣布了死刑:「你是三分之一。」

  她掃了一眼還在等她分配角色的隊員們,笑得越發如沐春風:「瀨見牛島山形,對戰白布天童大平,還有三個學長。」

  兩個分隊一出來,這次專項訓練的目的就一目了然了:一看就能明白是為了練習瀨見對牛島的運用和調動。

  「可是3v6的話,這真的會死人的吧!而且怎麼樣都打不贏啊!對面五個人都上來攔網的話不就完蛋了......」瀨見嚎啕。

  他話糙理不糙,好在英美裡早有准備。

  她敲了敲手中的硬殼筆記本,繼續說:「除了自由人之外,MB不能扣球、WS不能攔網。六人組這邊的二傳......」

  她的視線落在白布身上,「既不能扣球,也不能攔網。」

  這還差不多,瀨見想。這麼算下來,至少牛島一個人的攻擊可以算兩個人。

  他們跟對面也就差了兩個攔網而已。

  但上場打了幾個來回,他才猛然發現,這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不是我說,對面這也太凶殘了吧!這對比也太強烈了吧!為什麼對面比我們強那麼多!」

  英美裡無辜:「廢話,對面有6個人哎。」

  瀨見流寬面條淚:「英美裡你不能不管我——」

  在這個三人小組裡,打得最痛苦的毫無疑問是瀨見。

  山形只用滿場跑著接一傳,牛島等他托球然後硬扣下去。當然並不是說這兩人就有多輕松,但至少不像至於瀨見這麼糾結。

  出於二傳的特性,每次一傳被接起後,他總會下意識考察當前最佳攻擊位。

  但無論這個最佳攻擊位在哪裡,場上的攻手都只有牛島一個。

  瀨見判斷出的最佳攻擊位十次有七次八次是完全正確的,但是牛島剛好出現在那裡的概率,十次裡最多一次兩次。

  這對他接下來的判斷是一大影響,來回幾下,立刻被對面的六人組打得潰不成軍。

  瀨見無意看到白布挑釁的小眼神,火冒三丈地衝下場,一屁股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這到底怎麼解決啊!」他撅嘴,「這不是我不想給若利托球,是人手不足嘛。總不能反而讓我每次都往不太適合的地方給球吧?那以後比賽怎麼辦 ?」

  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為這就是瀨見和牛島衝突的根源。

  對於牛島來說,無論從哪裡起跳、從哪裡發力、從哪裡進攻似乎都不成問題,而他也是以這樣完美的攻手為標准來要求自己;

  但對瀨見來說,作為二傳,他會下意識將球給向自己認為最恰當的進攻點。

  在那裡的有可能是中目學長、有可能是天童、有可能是升谷學長,不可能每一次都是牛島。

  換做白布,可能就會像瀨見所說,即便明知道那不是最佳進攻點,也會優先把球給牛島。

  英美裡單手撐著下巴,手指在自己腮邊的臉頰軟肉上來回戳著,像在彈鋼琴。

  「誰說這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瀨見扭頭,看見自家魔女一臉『你們這群人為什麼這麼不可理喻』的表情:「既然讓你跟牛島分到一組,這問題當然要你們兩個共同解決。是怎樣?他就完美無缺了?」

  瀨見聽了,立刻波浪鼓一樣猛搖頭。

  但等反應過來英美裡話裡的弦外之音後,眼睛又慢慢地亮了起來。

  「我知道了! 」

  他張開手臂,像個火柴人一樣搖搖晃晃跑過去,勾住牛島的肩:「若利!我們來試試這個——」


第10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二天

  一年一度的新年參拜日。

  今年也是天童到英美裡和牛島家來, 三人一路往山上走,中間捎帶上了大平山形瀨見,白鳥澤二年級小分隊就齊全了。

  「話說回來, 英美裡很怕冷嗎?」大平問, 「每到冬天都穿的很多。」

  今天也不例外。英美裡穿著柔軟溫暖的杏色毛衣,外邊一件霧霾藍的牛角扣大衣,還套了寬大的淺灰色羽絨服。

  下身是同樣淺灰色的長褲以及深藍色的雪地短靴, 整個人蓬蓬松松一大團。不過落在人均1米8的排球少年中間,反而顯得小巧玲瓏, 像只軟綿綿的小動物。

  不過軟綿綿小動物說話可不好聽:「對,很怕冷。所以這麼冷的天我還一大早出來跟你們一起參拜, 感恩戴德吧。」

  天越冷她心情越差,嘴巴就越毒,「瀨見穿的什麼呀?跟胡蘿蔔一樣。」

  瀨見跳腳!頭可斷血可流, 衣品不能被羞辱!

  他嚴正抗議:「哪裡像胡蘿蔔,這是一種明亮的橙黃色,是一種運動時尚,動感的像征......」

  牛島:「胡蘿蔔。」

  山形:「胡蘿蔔。」

  天童:「胡蘿蔔。」

  瀨見眼淚汪汪地看向大平:「獅音, 你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是我們白鳥澤唯一的良心......」

  良心君大平撓撓頭:「呃, 我只是想說這個顏色在我看來更像成熟的南瓜......」

  瀨見面無表情向前衝刺200米,隨風飄來他含淚的哀嚎:「再也不要理你們了!啊!啊!你們這群壞人!」

  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他跑得這麼俏皮干嘛?」

  牛島歪頭:「胡蘿蔔精靈?」

  英美裡:......

  好吧,牛島大概是唯一一個真的把胡蘿蔔聽進去了的人。

  參拜的地點是一座神廟,幾人爬上山, 每人進去輪流許個願,合掌行個禮就搞定。

  英美裡許完願站起來, 天童立刻將手塞進她羽絨服兜帽的下邊取暖, 一邊還問:「許了什麼願?」

  「祝我自己吃好喝好, 無病無災,快快樂樂發大財。」英美裡答。

  「啊?就沒有跟春高相關的願望嗎?」瀨見失望,「沒打算祝你的後桌——我瀨見英太,在春高一鳴驚人,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優秀二傳嗎?」

  大平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醫生怎麼說?」

  瀨見:「啊?」

  許完願,幾人又在旁邊的小攤上抽了簽。

  牛島在抽簽一事上一貫有一種詭妙的運氣,每每都是大吉,連中吉小吉都沒有抽到過。

  英美裡有時讓他幫忙抽卡,同樣歐氣十足,往往30抽就能出貨,時不時還能見個雙黃三黃。

  今年也毫無例外是大吉。山形樂呵呵地恭喜他:「這麼說若利剛剛許的願應該能達成了。」

  牛島抿唇沒有說話,他視線來回一掃,問英美裡:「德久,你的簽是什麼?」

  「小吉。」英美裡給他展示了一下。

  結果沒想到這家伙突然把她的簽拿走了,又重新塞了一張到她手裡。

  英美裡收回手一看,大吉。

  「你把你的簽給我干嘛?」她不解。

  說實在的,只要是吉,小吉中吉大吉在她看來沒什麼區別,都是好兆頭嘛。

  但牛島也不解釋,只是攥著她的那張簽文,扭頭跟著大家一起下山了。

  「大概,若利君也想實現你的願望吧。」

  天童湊到英美裡耳邊,笑眯眯地說。

  *

  今年春高的天氣比去年好很多。雖然在場內比賽,但畢竟要從酒店走到場館,天氣影響也還是有的。

  去年這幾天不僅冷,還飄雪下雨,東京的冷意幾乎要扎到人的骨子裡去。這幾天倒還難得的出了幾回太陽。

  「我覺得這是一種順利的暗示。」英美裡嚴肅地說,「我有一種我們會一路贏到底的預感。」

  她說這話也不算無敵放矢。因為IH拿下了優勝,春高的白鳥澤就成了A區的種子校,第一場輪空。

  第二場贏得輕輕松松,就在剛剛結束的魔之第三天上午場也表現良好,連體力消耗過度的毛病都沒有。

  牛島看了她一眼,冷靜地指出:「根據前例來看,這種感覺還是別產生的好。」

  英美裡:「這是我能說了算的嗎?」

  「請參加今天下午比賽的白鳥澤學園,到B口准備入場。再通知一遍,請參加今天下午比賽的......」

  廣播裡傳來通知入場的聲音。英美裡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

  天童笑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上場了呢。」

  「那怎麼可能呢?」英美裡回給他一個端莊大方的微笑,「我只是在提前預演,你們輸了的話我該怎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眾人啞口無言地看著她原地做了幾個拳擊的動作。

  這算哪門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啊!曉之以拳動之以腳是嗎?

  「好的,我們可以看到白鳥澤學園已經進場!」

  解說高橋對白鳥澤的情況已經是爛熟於胸,簡單介紹了幾個選手之後,將重點放在了英美裡身上,「雖然我相信忠實的春高觀眾們不會不知道,但以免有今年才開始看的愛好者,還是不得不著重介紹這位二年級的女高中生。在我看來,她算得上是白鳥澤的靈魂人物之一。」

  「在此之前,白鳥澤的成績在宮城縣也算突出。但每每進入全國之後,內部結構的松散和隊員之間配合不足,會讓這所以攻擊力著稱的強豪校在其他對手面前敗下陣來。」

  「當然,這一屆他們擁有了牛島若利,這位即便著眼全國也相當出類拔萃的優秀攻手。」

  「然而關注排球比賽的都知道,一位強力攻手對隊伍的改變微乎其微,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

  他的搭檔補充:「更何況不只是白鳥澤,這一屆當中,各個學校都在不斷湧現出優秀的攻手。譬如稻荷崎的尾白、井闥山的佐久早等等。」

  解說點頭:「這也是為什麼?我認為白鳥澤的靈魂人物是這位經理,德久英美裡同學。」

  搭檔將話頭接過去:「其實在報名的名單上,德久同學填報的職務除了經理之外還包括助理教練。此外去年國家青少年訓練營,她作為分管教練也有參與。」

  「一個高二的學生!觀眾朋友們,僅僅是一位高二的學生,她已經擁有了帶領一只原本成績不佳的球隊一路衝進IH決賽拿下優勝的奪目戰績,還成為了國青合宿的分管教練。」

  高橋喝了口水:「我倒認為白鳥澤的戰績並不是德久同學能力的最大體現。你有發現嗎?這一次春高,他們的變化已經非常明顯。」

  「就像現在,面對IH決賽中取勝過的狢阪,按照我對往屆白鳥澤的了解,他們首先會感到興奮,轉而就是想要立刻取勝的焦躁。在焦躁中,則會將這支隊伍的特色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你是說,過度依賴個別強勢的攻手?」

  「對。其實在去年的一些比賽中,白鳥澤依然有這個問題。因為過度緊張或者焦慮,而把球集中傳給牛島選手。」

  他聳肩:「當然從心態上來說我很能理解,但這樣一來難免會讓進攻變得單調、容易看穿,讓對手擁有可乘之機。」

  搭檔笑:「你這麼一說,白鳥澤往屆似乎從來都是這樣。他們的優勢在於有個人能力突出的強勢選手,反過來講,劣勢也是過於依賴個人能力突出的強勢選手。」

  觀眾席上,正戴著耳機聽解說的木兔聳聳肩:「我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劣勢,只能說這是白鳥澤的特色。」

  木葉點頭:「的確,按德久的說法,任何東西都是雙刃劍,只看怎麼用而已。」

  赤葦關注著場上的比賽。從那次合宿之後,他和英美裡的聯系沒有斷過,時不時討論該怎麼引導木兔學長的心態問題。

  討論多了,他偶爾也難免偏頗地認為學姐應該是在選手心理這方面格外擅長。

  但這場比賽來看,似乎不止如此。

  另一邊的觀眾席上,同樣在觀賽的佐久早評價道:「打得非常聰明、靈活,不說的話我不會覺得這是白鳥澤的比賽。」

  飯綱總結:「只要狢阪稍微流露出一絲退意,球立刻集中給到牛島,不打死不罷休。」

  「但如果對面重振旗鼓,白鳥澤又馬上收縮起來,調整自己的腳步,重心放在攔防上減少失分。」

  解說們的意見也大致統一:「白鳥澤在攻防之間的轉換非常迅速,而且具有彈性。讓人想起了IH比賽時牛島選手那個經典的超級接球,以及接下來迅速的起跳扣球。」

  「也許那就是一個暗示?」

  「哈哈哈,那也太戲劇性了吧!」

  搭檔將話題拐回來:「我想這正是德久同學帶給他們最大的一份禮物。她不是簡單改變了白鳥澤的風格——畢竟牛島這種級別的選手,放之不用未免太過浪費。」

  解說補充:「德久同學應該是用自己的風格影響了白鳥澤的風格,又或者說填補了白鳥澤的風格。」

  「需要強勢進攻的時候,依然是那個用一門大炮就能轟開三人攔網的白鳥澤;但其他時候,這支隊伍變得更加沉穩有彈性,用更豐富的姿態去尋找對手的漏洞。」

  「不再像一柄脆弱的劍,雖然尖端非常銳利,但一折就斷。現在看來,更像.....」

  解說一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搭檔立刻接話:「狢阪叫了本場的第二個暫停啊,接下來他們就沒有這樣打斷走勢的機會了......」

  反倒是在觀眾席觀賽的其他學校選手,耳朵裡還塞著耳機,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個詞。

  ——【鐵錘】

  攻擊力驚人,壓迫性強到不可思議。但對面進攻時又固若金湯,紋絲不動。

  「雖說有點奇怪......」

  宮治看向突然出聲的雙胞胎哥哥:「嗯?」

  「不過,一想到學姐手裡拎著大鐵錘准備砸人的樣子,我就好興奮啊。」

  宮侑兩眼發亮,直勾勾盯著場邊抱著手、面無表情的英美裡:「好想和學姐真刀真槍地打一次比賽啊~」

  宮治:......

  宮治:「你是變態嗎?」


第10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三天

  魔鬼第三天結束之後, 白鳥澤的比賽進程依然推進得很順利。

  好像這並不是大名鼎鼎的春高,不是讓人激動萬分的四強賽准決賽,只是幾場平平無奇的練習賽一樣。

  「但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對手都不能掉以輕心。」英美裡淡淡地說, 「尤其明天是對戰稻荷崎。」

  白鳥澤對稻荷崎, 總的來說勝率對半,硬要算的話輸多贏少。

  她站在酒店套房客廳的正中央,其他人圍坐在沙發上, 人手一份資料。

  天童唉聲嘆氣:「最後還是要面對宿敵啊~」

  英美裡:「你們什麼時候認的宿敵啊?我都不知道,而且為什麼是稻荷崎?」

  「因為感覺總是很有緣, 經常遇見,而且......」瀨見想了想, 「勝負五五開?」

  「而且有名!」天童捧臉,「說出去很有面子的!」

  英美裡:......

  英美裡:好隨便的宿敵。

  不過這倒也是,要說實力大家半斤八兩, 但要說哪支隊伍最有名,這兩年非稻荷崎莫屬了。畢竟有一對帥哥雙胞胎嘛。

  她懶得管這群青春期青少年必須得給自己找一個宿敵的執念,讓所有人翻到資料第三頁。

  「今年稻荷崎的新人裡面最值得關注的就是這三位,其中宮兄弟不用我多說, 已經長期占據首發的位置。還有一個角名, 位置是MB。」

  瀨見舉手:「他攔網很惡心嗎?有天童惡心嗎?」

  天童:「我聽得見。」

  瀨見:「知道你聽得見所以才說的。」

  兩個人登時你一拳我一腳,原地撕扯起來。

  英美裡熟練地無視了他們的鬥毆,對還在聽的其他人解釋:「角名的攔網,優勢在於他腰腹肌肉非常發達靈活, 所以在比賽中經常臨時改變攔網方向。」

  大平看過不少比賽影像,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就是說他明明攔的是斜線, 而我打出直線球後, 他卻可以在最後一秒重新改方向去攔直線球, 是這個意思嗎?」

  英美裡贊許地看了他一眼。白鳥澤有大平,真好。

  「不過像若利這樣的球扣下去,無論他怎麼引導變化,最終都攔不住吧?」山形問。

  「如果把條件縮小在極端1V1的情況,是這樣沒錯。」英美裡點了點資料,「不過稻荷崎又不只是他一個人。」

  她將此前稻荷崎對井闥山的一場比賽光盤放進DVD機裡:「看這裡,這一段是稻荷崎經典的發球攔網配合。」

  「宮侑的發球威脅性很大。一方面我們自己防御力不足,很容易被發球直接得分;另一方面他的跳飄和跳發都很強勁,即便接起來還有角名的攔網,丟分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話說,雙胞胎這種難道不是作弊嗎?」天童依然捧著臉,聲音十分天真,「默契度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能比的吧?」

  英美裡心想你也算普通人?不過天童這話沒錯,雖然宮兄弟目前還沒有劇情線裡那種水平,但就目前而言,這對二傳和WS的組合的超強默契在全國範圍內也是找不到代餐的。

  一般來說,二傳和MB的配合會更緊密一些,因為都在網前,又常常打快攻。

  但宮治實在是怪胎一枚,站著WS的位置,卻連MB的活都幫忙干了。

  「無論怎麼說,既然都拿別人當宿敵了,就要有宿敵的風範。」她將光盤拿出來,在指尖輕飄飄轉了一圈,「要是輸得太難看,下場是什麼......都知道的吧?」

  輸得太難看=讓德久丟臉

  讓德久丟臉=沒有好日子可過

  所有人釐清這個等式,立刻面色一肅:「是!英美裡大人!。」

  *

  決賽就是決賽。

  如果說之前合宿時候的練習賽白鳥澤跟稻荷崎都沒認真到某種地步,但站在春高的場地、站在東京中央體育館,四周尖叫和歡呼幾幾乎能將人淹沒的時候,兩邊的視線裡就難以抑制地浮現了一股子殺氣。

  「白鳥澤的應援居然能跟稻荷崎抗衡。」黑尾坐在觀眾席上,頭發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前後搖擺,「看來之前對我們還是手下留情了。」

  他們之前幾輪也遇見過白鳥澤,在對方適應了他們的防守力度之後很快摧枯拉朽地敗下陣來。

  黑尾一看,能跟白鳥澤打得難舍難分的一概是稻荷崎狢阪之流,立刻明白這支隊伍大概就是不擅長應付強力或者快速對攻。

  研磨沒理他,反而認真看著場上雙方選手的握手環節。

  夜久奇怪地扒拉了一下他連帽衫的帽兜:「你怎麼了?開場之前都看的那麼認真,這不像你啊。」

  「嗯......」研磨的手指在自己臉頰上戳來戳去,「德久學姐心很黑,稻荷崎的那個二傳也不遑多讓。真想知道他們倆誰會贏啊......」

  夜久:「你怎麼還惡人先告狀了呢。」

  黑尾:「惡貓先告狀。」

  研磨:「小黑閉嘴。」

  與此同時,場地對面的觀眾席上,梟谷和井闥山也坐在一起看著這場比賽。

  「我覺得白鳥澤一定會贏的!作為我們梟谷的宿敵,白鳥澤一定能打敗稻荷崎拿下優勝!」木兔握拳。

  赤葦無奈:「學長,白鳥澤的宿敵是你單方面自封的吧。」

  飯剛嗤笑一聲:「就是啊,之前我可是聽天童說他們的宿敵是稻荷崎來的。」

  木兔眼睛一瞪:「什麼?怎麼會這樣!竟然小瞧我們!哈,那我就支持稻荷崎!稻荷崎一定會贏的!」

  飯綱:......

  赤葦:......

  飯綱扶額:「你還是閉嘴看比賽吧。」

  在萬眾矚目之中,本屆春高決賽,稻荷崎對白鳥澤的比賽終於正式開始。

  宮侑走到邊線上,排球在手中彈了幾下。

  他向前加速四步,原地高高躍起。

  場地的另一邊白鳥澤眾人心裡一緊。

  在英美裡詳細的資料中,他們已經知道宮侑的發球有跳飄和跳發兩種。

  唯一能區別的辦法就是看他發球前准備的步數,四步是跳飄,六步是跳發。而他剛剛走了四步,也就是說......

  「哎呀,宮侑選手這一手跳飄球直接打亂了白鳥澤的一傳!」

  解說有些惋惜,又有些興奮,「不過白鳥澤的一傳比起以前已經有很大進步,只能說宮侑選手的發球實在是太無解了,更何況他才一年級!」

  是啊,宮侑只是一年級,就已經能發出這種任何人都接不到的發球。

  釜原咬牙,他必須頂住,他不能不頂住。

  他是三年級的學長,更是白鳥澤的自由人。對面有個虎視眈眈的宮侑,替補席還有個一直盯著他背影的山形。

  今年春高是他們這屆三年級的最後一場比賽。能走到決賽,釜原在這一瞬間想的已經不是贏不贏了,而是絕不能輸。

  他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人天生就想做自由人,至少一開始釜原是並不打算做自由人的。

  每一個練習排球的少年可能都是這樣,一開始被扣球吸引,後來也許覺得二傳很有趣,又可能覺得把對方的扣球攔死也很刺激。

  ——但誰會喜歡做自由人呢?

  如果不是身高實在沒有辦法的話。

  「釜原學長!」

  不知道是誰在喊。釜原想,他余光瞥見旁邊的電子分數牌,已經3-0,宮侑發出了他的第四個跳飄球。

  我能做什麼?

  他問自己。

  一個從身高開始就被排球世界抹殺了無數可能性的人,在這場至關重要的全國性決賽中,他能做什麼?

  釜原盯著那顆逐漸向牛島飄去的球,雙腿突然發力。

  他離牛島本來就不遠,幾乎瞬間便趕到他面前。四周一切吶喊和歡呼都逐漸遠去,釜原的眼裡只剩下眼前的排球。

  除了二傳,場上接觸球最多的人應該就是自由人了。無論是上手還是下手接球,無論是魚躍救球還是用其他奇形怪狀的姿勢去接球,自由人對球的觀察總是最細致。

  要觀察球的來路、觀察球的旋轉,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判斷該用什麼姿勢回防,才能把球回到一個還算不錯的落點。

  這已經形成了他的下意識和肌肉記憶,而釜原一直以來也都是這麼做的。

  無論是在隊內牛島擋無可擋的扣殺,還是面對井闥山佐久早奇形怪狀的回旋。也許他每次救球不一定能成功,但釜原認為自己問心無愧,他每一次都用了十二萬分的精力去觀察。

  然而英美裡認為這並不夠。

  這位奇妙的,強勢的,聰明透頂的學妹,在某場練習賽後找到釜原。

  那一次他打得很痛苦,因為他的判斷總是對的。他能迅速判斷出球的落點並往那方向追趕;他能看清球的旋轉,並且試圖用最合適的部位去接球。

  但是他做得總是不完美,而自由人的一絲不完美就會讓自己的隊伍一潰千裡。

  而德久學妹,她說話總是很直接。釜原早有體會,這位學妹的嘴是又刺又毒,扎人得要命,偏偏說的還都對,讓人無從辯駁。

  她說學長,肌肉記憶和大腦的判斷不應該是割裂的,不能明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卻做不到。

  釜原還記得自己傻乎乎地問:「那怎麼辦呢?」

  德久的臉上就露出他和所有白鳥澤人都深受其害的甜美微笑:「當然是練啦。」

  從那天起,釜原就陷入了水深火熱的訓練。

  要練的東西太多了,他要觀察發球、扣殺、攔網、二傳,觀察每一個可能落地的球;他要強化下肢的力量、敏捷和爆發力;在某些時候他被迫只能用小臂接球,某些時候只能用十指接球,有些時候甚至要學會用腿、胸口甚至肩膀接球。

  釜原當然不是沒有怨言,在他看來這種滿地打滾的訓練先不說有沒有用,至少非常不體面。

  雖然自由人本來就不是什麼體面的位置,但至少在別人英勇無比起跳扣球的同時,他能不能也練一些,看上去還算帥氣的動作呢......

  「釜原學長!」

  一聲吶喊將釜原從回憶中抽離。

  宮侑的發球已經近在眼前。

  而當他的視線落在那顆球上的瞬間,釜原的腦海中浮現了無數的信息:強烈的右旋轉,這顆球會拐彎;速度不快,但很可能會向斜後方飛出去。

  所以不能下手接球,只能上手。如果力度太輕,會在他碰到球之後出界;力度太重很容易被判定為持球,所以——

  在其他人看來,這只是一個發球。

  宮侑用他連下三分的得意跳飄發球向白鳥澤的王牌牛島進攻,以期阻攔這位頂尖攻手參與進攻。

  但牛島卻被一個人擋住了。

  自由人獨特的隊服很好認,宮侑咂嘴:「切!」

  心裡卻沒有多慌亂,畢竟剛剛三個球沒人接住,說明白鳥澤對跳飄沒什麼好辦法。

  釜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幾乎在宮侑發球的瞬間,他就已經朝牛島的方向奔去,三兩步擋在他面前。

  弓步下壓,上手接球,力度適中......向網前略遠的位置,干淨利落地一撥!

  「很好,白鳥澤的自由人,我看看......是叫釜原選手!穩妥地將宮侑選手的這一個發球接回去,落點完美,瀨見將球給到牛島——很好!漂亮的扣殺得分!白鳥澤終於攔住了宮侑選手勢不可擋的發球——」

  釜原雙手撐著膝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抬頭,牛島、瀨見、天童,每一個參與或沒有參與這一分的人都回頭看向他,神態各異。

  唯一相同的,是衝他豎起的大拇指。

  釜原微微一笑,也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這麼看來,自由人還是蠻帥的吧,對吧?


第10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四天

  「水, 還有毛巾!」英美裡話音剛落,一年級的替補就朝場外跑去。

  她揉了揉太陽穴,心想真該趕緊招兩個新的經理了。

  第一局比分18-15, 白鳥澤反超後領先三分,稻荷崎叫了暫停。

  英美裡一邊等水和毛巾到位, 一邊聽鷲匠指導:「稻荷崎的攻擊性很強,剛好是我們不太擅長應付的對手,所以不能夠把節奏的主導權還給對面......」

  她也就像征性聽了一耳朵。畢竟選手在場上比賽的時候, 她和鷲匠也在不停溝通交流, 總結出來的指導內容大差不差。

  早前說過,白鳥澤和稻荷崎是很相似的兩支隊伍, 以攻擊性見長。打得太上頭, 就容易出問題。

  而且兩邊的新人都很多, 三年級的前輩比例比較少, 就更難控制住局面。

  不過今天釜原學長的表現很不錯......

  「德久?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鷲匠問她。

  英美裡搖頭,但醞釀片刻, 還是說:「剛才狀態很好,保持住就行。」

  她不想說太多, 以免給選手壓力;但什麼都不說......

  又不安心。

  這一個暫停並沒有給稻荷崎搶到什麼妙不可言的優勢, 比分差距始終沒有縮小, 最終25-21被白鳥澤拿下第一局。

  剛下場, 那邊的選手席就一陣騷動。

  英美裡扭頭一看,原來是宮侑在跟宮治發脾氣。

  她回想片刻, 立刻懂了。剛才第一局的最後一個球壓在白鳥澤的局點,宮侑大概也是心慌了, 下意識把球傳給他最信賴的雙胞胎弟弟。

  但這一記傳球卻沒能得分, 而是被升谷和天童雙人攔網死死扣住, 直接拿下了第一局。

  不過話又說回來,剛剛那個球難度確實很高。無論是宮侑面對稻荷崎混亂的一傳,還是宮治面對白鳥澤時機完美的雙人攔網......說到底能得分才奇怪吧?

  「他們就這麼吵起來了?教練都不管一下的嗎?」瀨見想起自己上次跟天童他們發脾氣的情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哼,要是英美裡在,肯定要讓這兩個小子好看。」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你很希望我去教育一下稻荷崎?」

  聽得天童都笑了,「瀨見見你這又是何苦啊!被壓迫的時候當然想拖別人下水,但你以為壓迫別人對英美裡來說是什麼很難做到的事嗎?」

  一片歡聲笑語中,第二局很快開始。

  顯然瀨見只是白擔心了,宮兄弟再度上場後默契甚至比第一局更勝一籌,似乎在搶著證明剛剛那一局到底是誰的問題。

  宮侑覺得宮治扣不下球簡直該死,宮治覺得宮侑自己也沒傳好,憑什麼要求這麼高?

  他們兩個互相競爭的結果就是超常發揮。一會兒你來二傳,一會兒我來扣球,搞得白鳥澤這邊防不勝防。

  好死不死,偏偏這時候又輪到宮侑發球。

  英美裡按了按圓珠筆的彈簧。她這會兒切身體會到了那種『怎麼踏馬的又是你』的感覺。

  一記沉重的跳發,宮侑這球被牛島接起,但落點並不是很理想。

  瀨見在網前起跳,試圖將球推過去。但被宮侑輕輕一撥,又重新往白鳥澤的場地飄過來。

  天童伸長了手臂將球救起,卻已經顧不上選為,中目只能勉強把球打了過去。

  這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機會球了,稻荷崎立刻組織起攻勢,完美的A-pass,球穩穩地朝宮侑飛去。

  「小心尾白!」

  「注意宮治!」

  白鳥澤這邊喊什麼的都有。無論尾白還是宮治,都屬於偏向力量型的攻手,扣球勢大力沉。眾人紛紛向後暫退兩步,意圖防守。

  但就在這時,瀨見注意到宮侑臉上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般的微笑。

  「糟糕!」

  他甚至來不及多想,場上的局面也並沒有給他任何多想的時間。宮侑沒用多大力氣,手腕一抬,那球便飛過球網,輕飄飄地落在了白鳥澤的場地。

  「20-18!」裁判宣布,「稻荷崎領先!」

  「該死的二次進攻!」升谷擦了擦額角的汗,咬牙切齒,「這小子是什麼狐狸變的嗎?太狡猾了!」

  也就天童這時候還笑得出來,「可不就是狐狸變的嗎?說不定比賽前還要拜稻荷神呢。*」

  轉眼,稻荷崎又得2分,22-18,這下領先4分了。

  英美裡和鷲匠對視一眼,後者抬手叫了暫停。

  「你在想什麼?」瀨見從神游中清醒過來,茫然抬頭,「什麼?」

  英美裡就站在他面前,紫色的運動褲上繡著一只小小白鷹:「你看上去好像在想什麼不妙的東西。」

  瀨見搖頭:「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想。」

  英美裡攤手,露出一個『你看吧』的表情:「什麼都不想,腦袋空空,這就是很不妙的東西。」

  瀨見:......

  瀨見:釣魚執法是吧?

  他質問:「你是不是就是想說我腦袋空空?」

  英美裡微笑:「我也沒說錯啊,你自己說的你什麼都沒想。」

  瀨見也不跟她爭,嘆了口氣說:「我只是在想,現在的一年級都這麼厲害嗎?」

  英美裡眨眨眼:「哦,原來是看到比自己更厲害的二傳手,一下子自慚形穢了。」

  「這種時候你就不能稍微的安慰一下我嗎?」瀨見不滿,「怎麼還諷刺我啊?」

  釜原拍拍他的肩膀:「你就知足吧。德久還肯諷刺你,說明你還有救,等哪天她懶得管你了......」

  瀨見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立刻搖頭:「那還是諷刺我吧,我挺得住,都衝我來!」

  說完給自己做了個握拳的動作。

  英美裡懶得理他們在一邊全自動pua,招招手,對選手們說:「雖然我們已經贏了第一局,但這並不意味著第二局就可以拱手讓給他們。我們的目標是爭取3-0取勝。」

  說完了假大空,當然要說一點具體的解決辦法:「首先,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跟二傳非常出色的隊伍對上。」

  所有人順著她的話,立刻想起宮城縣裡的老對手青葉城西。

  「及川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二傳,他毫無疑問是青城的核心。但相比之下。稻荷崎的核心並不是宮侑,甚至可以說稻荷崎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核心。」

  英美裡指了指對面的選手席:「進攻時,他們的重點可能是尾白、可能是宮治;攔網時,他們的重點可能是角名;而在這個過程中,宮侑往往起到一個串聯所有人的功能。」

  「這說明他們的攻守交替非常順暢,對嗎?」中目問。

  英美裡點頭:「沒錯,所以現在的稻荷崎並不像練習賽時打得那麼粗獷、那麼不計後果。同樣,這也意味著......」

  「他們的攻擊力減弱了。」牛島說,「在這種情況下,只需要像對付青葉城西那樣對付稻荷崎就夠了,對嗎?」

  英美裡眉毛一挑,輕輕打了個響指:「Bingo!」

  看來她的引導教學法還算有效,這群人閱讀比賽的能力多少變強了。

  對付青葉城西,可以說世界上沒有哪個學校比白鳥澤更有經驗了。最好最直接也最粗暴的辦法,就是放牛島。

  面對運轉精密銜接流暢的隊伍來說,直接暴力攻破是最有效的辦法。

  暫停結束,22-18,比賽再開,白鳥澤牛島發球。

  他的跳發雖然強勁堪比宮侑,但在控球和落點上的始終掌握不夠。

  這個球就直接發到自由人手裡,被稻荷崎輕松接到最佳位置。

  「阿蘭!」宮侑叫了一聲尾白,但他的球卻顯然是往反方向去的。

  「該死!」升谷咒罵一聲。他果然沒說錯吧!這小子滑不丟手,像只狐狸!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嘴上叫著一個名字,手裡往另一個人的方向托球的二傳。

  好在後場的釜原將球救起,瀨見頂著網前的壓力將球托出,但稻荷崎早有准備。

  三人聯防,跟後場的自由人配合,將牛島的扣球接起。

  「哎呀,實在是太明顯了~任誰看都知道這是要給牛島學長傳球了呀。」宮侑用手在臉頰邊扇風,陰陽怪氣地評價。

  瀨見一個勁兒磨牙,要不是天童立刻攔腰把他抱回去,指不定馬上就要在網前發生血腥衝突。

  「他都這麼說了,我還不能揍他嗎?」

  天童憋笑:「你揍他,然後被裁判罰下場,那英美裡馬上就會揍你。」

  瀨見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話是這麼說,稻荷崎能看穿他的給球方向,也正因為對目前的白鳥澤來說,除了寄希望於讓牛島打破這個局面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偏偏瀨見自己跟牛島的配合又不那麼精細......

  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頭一轉,視線往場外的英美裡身上看去。

  英美裡沒想到自己乖乖坐在凳子上看比賽也能有她的事兒,握著水杯回了個詢問的眼神。

  瀨見卻已經不再看她。這家伙興奮得臉頰通紅,一路小跑過去攬住牛島的肩:「若利!你聽我說——」


第10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五天

  「哦, 看來時間剛好。本大爺來得還不算晚。」

  跡部彎著腰從觀眾席中穿過,走到自己的空位上坐下,抬眼看了看身邊的人:「幸村沒來?」

  真田目不斜視地點頭:「他老師在大阪開畫展, 抽不開身。」

  跡部的視線順著他沒表情的臉掃到他手中拿著的攝像機,輕哼一聲:「他倒是會偷懶, 人不在現場,讓你幫忙錄個視頻就了事。」

  真田不理他了。

  兩人沒說上幾句,注意力便被場上的比賽吸引。

  「白鳥澤的二傳, 給了不少高球啊。」跡部的手指敲了敲扶手, 「這也太容易暴露意圖了。」

  真田沉默兩秒,還是接話道:「說不定這就是他的意圖。」

  兩人都是聰明人, 對排球多少也有了解, 不需要說得太清楚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對直面白鳥澤的稻荷崎來說, 僅僅明白意思並不夠。

  「那個二傳到底是怎麼搞的?」宮侑的眉頭又皺起來, 「本來走向好好的,結果上一局被對面贏了就算了, 這一局也打成這樣。怎麼搞的?我們要3-0輸個零蛋嗎?」

  眾人對他情緒起伏下的惡劣發言已經能完美忽視,但他說出的問題確實也存在。

  上一局接近尾聲時, 稻荷崎明明已經感覺到比賽的走向是偏向於己方的, 但對面白鳥澤的進攻突然強勢起來, 連續幾個炮轟摧枯拉朽地拿下了第二局。

  而轉眼來到第三局, 似乎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尾白對白鳥澤和牛島都相當了解,他摸了摸下巴, 問:「侑,你有注意到對面二傳一直在給高球嗎?」

  宮侑點頭:「他應該是想盡量把節奏掌握在自己那一邊吧。畢竟如果打快節奏的對攻, 無論是練習賽還是正式比賽白鳥澤從我們這裡都占不到優勢。」

  話是這麼說, 但......

  尾白搖頭:「我覺得可能另有隱情。」

  問題就是這個隱情是什麼。就像觀眾席那兩個無所事事的網球人一樣, 稍有點體育競技眼光都能感覺到,白鳥澤二傳高球給得太多太怪。

  但稻荷崎不能只是覺得「太怪」,還得分辨出怪在哪裡,為什麼怪,怎麼解決這個怪才行。

  宮治半天不說話,一說話就一鳴驚人:「是不是應該把這兩點結合起來看?」

  他指出:「白鳥澤上局末盤攻擊力的突然加強和對面二傳的連續高球,有關聯吧?」

  宮侑:「哈,你在說什麼啊?是不是開場之前吃的那包果凍把你腦子吃壞了?」

  宮治腦袋上蹦出一個井字,二話不說揮拳就打。兩個人你來我往,昏天黑地飛沙走石。

  尾白適應良好,雙胞胎兄弟每日亂鬥嘛,從開學到現在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依然若有所思地看著白鳥澤的教練席。

  「我就說這招有用!」瀨見興奮地將水杯拋進旁邊的箱子裡,「也多虧了若利!說不定我們倆也是上輩子的雙胞胎兄弟來著,才這麼默契~」

  中目噴笑一聲,用手比了比牛島的頭頂,又比了比瀨見的頭頂:「雙胞胎兄弟......」

  一切盡在不言中。

  瀨見氣急敗壞地勾住中目的脖子,要求學長立刻對他的身高道歉,中目喜笑顏開地拒絕。

  升谷在旁邊看著他們倆打架,一針見血:「感覺你們倆才是上輩子的雙胞胎兄弟啊。」

  英美裡連多問一句都懶得,扭頭看了眼牛島的表情,問:「怎麼樣?回歸傳統王牌的感覺。」

  從第二局局末到現在,牛島的得分率高得驚人。按說他應該回復到那種睥睨天下的王者心態,但......

  牛島握了握手掌,並沒有。他只覺得很平靜,就像是水到渠成。

  「這是訓練的成果。」他想了想,補充道,「大家的成果。不是我一個人的得分。」

  英美裡張開嘴半天說不出話,還以為自己下巴差點脫臼:「發燒了嗎牛島同學?發燒了的話要趕緊跟我說,我可不想連續兩年眼睜睜看著自己選手在場上發燒。」

  天童耳朵豎起來:「怎麼感覺有人在叫我?」

  牛島:「沒有。」

  他將毛巾疊好放在椅子上,誠懇地看著英美裡:「我知道,如果我發燒了的話,一定會主動跟你說。」

  英美裡:......

  英美裡:啊,又被噎住了。

  但她轉眼又放松下來。嗯,這才是原汁原味的牛島若利君嘛。

  鷲匠坐在教練席上翻著她的本子,頭也不抬地問:「這是之前預選賽結束之後的練習成果吧。」

  英美裡點頭。

  正是那段時間的3V6,雖然把瀨見累得夠嗆,但也讓他摸索出了一套和牛島打配合的套路。

  「就像當時說的那樣。」英美裡說,「配合嘛,肯定不是瀨見一個人的工作。牛島也要學會適當的看人眼色才行。」

  鷲匠:......

  鷲匠:「把牛島和看人眼色這兩個詞湊在一起,讓我覺得相當的不靠譜。」

  但他也理解英美裡的意思,不是說真的要讓牛島看誰的眼色。

  高球的特點就是高,滯空的時間長。選手即便按照比較慢的節奏,在托球從二傳手中飛出以後助跑起跳也來得及。

  這樣一方面讓瀨見能往他判斷出來的最佳進攻點托球,另一方面也給了牛島一定反應時間。

  一進一退的,湊成了還算協調的配合。

  「不過這種辦法太機械了。」鷲匠皺眉。

  英美裡:「一時半會兒要把他們磨成宮兄弟那肯定不可能,您要還不滿足趁早洗洗睡吧。」

  搞配合這種事本來就很麻煩。如果不是因為牛島能力太突出、白布技術不如瀨見,鷲匠跟英美裡都不想將就,他們壓根不會強求瀨見跟他配合;而瀨見跟他這種搭伙式的配合又難免存在缺陷,又不得不靠牛島突出的個人能力來補足。

  「啪嚓啪嚓的聲音是什麼?」英美裡哼著天童經常亂哼的調子,「是鷲匠老師妄想破碎的聲音哦。」

  鷲匠:......

  鷲匠:「我發現你現在對我是越來越不尊敬了。」

  牛島的連續得分也帶動了整個白鳥澤的狀態,至少在隊伍影響力這一點上,他無需羨慕木兔或其他任何主攻手。

  對於白鳥澤來說,牛島就是唯一最重要的精神標杆。

  天童的狀態也起來了,和升谷聯手把尾白防得死死的。說起來白鳥澤攔網對於尾白也相當熟悉,他的球風是相當正統的王牌類型。

  不像木兔那樣,在多種路線間切換、狀態時好時壞;也不像牛島這樣一力破十會。尾白是一種技巧和力量結合,但思路又相對保守的傳統王牌主攻手。

  面對其他類型的攔網,好歹總有一戰之力,但天童卻像天敵一樣,最擅長對付尾白。

  思路變化不多,意味著天童要做的判斷和猜測就少,對他來說就像一個簡單版的猜謎游戲。如果有升谷學長在旁邊跟他一起做雙人攔網,那更是手到擒來。

  王牌得分率下降,又攔不住這頭牛島的進攻。即便如此,稻荷崎依然咬得很緊,依靠著宮侑的發球以及勢頭不減的進攻,第三局比分交替上升,很快來到21-20,白鳥澤領先一分。

  輪到牛島發球。

  「若利君加油哦~相信你!」

  「若利!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這個地方失誤的話,回去英美裡可能會讓你練300個發球,你自己小心——」

  說什麼的都有。英美裡聽得直皺眉,這群人也不知道注意點形像的。

  你們以為你們嘲笑的是誰的發球?是未來日本大炮的發球!

  牛島垂頭,排球在地上猛地彈回他的掌心。

  他聽著自己的呼吸聲,也不知道在回答誰:「我會全力以赴。」

  輕巧的拋球,四步助跑、起跳、左臂劃出一道圓滿的弧線。

  「砰!」

  尖銳的哨聲響起:「22-20!」

  整個球場寂靜了半秒,立刻轟然喧鬧起來。

  「發球得分!」天童手舞足蹈地給了他一個飛吻。

  牛島帶著球重新回到底線。他的發球其實得分率不高,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這件事。

  無論其他人還是牛島自己,都以為他絕不是那種因為得分率不高就不敢下手使狠勁發球的人。他木訥、遲鈍,唯獨一樣優點就是直進。

  直到那天,德久在一次練習賽的暫停間,隨意地告誡他:

  「即便是落點不准、容易出界,但也要用盡全力瞄准邊角。」

  牛島才發現,原來他也和其他人一樣會膽怯,會深思熟慮,會因為恐懼失誤而停滯不前。

  第二個球,同樣的助跑、起跳、揮臂。

  「23-20!」

  發球連得兩分!這一次卻白鳥澤眾人的歡呼倒是小了不少,因為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牛島現在狀態正好,生怕一個尖叫把他嚇個機靈。

  第三個發球。依然勢大力沉,但好歹算是接了起來。

  正要飛過稻荷崎場地時,宮侑忽然起跳。

  瀨見見勢不妙,也跟著跳起。網前,兩個二傳對峙片刻,最終還是宮侑更勝一籌,將球斜著推過了網。

  23-21,好歹也追回來一分。宮侑想。

  宮侑此刻的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無論如何不能讓白鳥澤的優勢持續下去。他的視線落到後場,正輪到他那個倒霉弟弟發球。

  雖然宮侑一貫對宮治惡言相向,但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比他更相信宮治。

  ——他絕對不會失誤。

  而宮治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壓哨發球,直逼牛島而去。釜原搶在他前面接起,位置卻不太好。

  瀨見視線一直追著球跑,三兩步起跳,手腕後翻,已經做好了高球的預備姿勢。

  牛島這兩局得分太多,即便是宮侑也不自覺將視線投注在了這位左撇子大炮的身上。

  當他反應過來時,立即感到不妙。注意力的過度集中必然意味著在其他地方的疏漏!

  但就在他視線收回來的瞬間,排球已經從瀨見手中飛出。

  ——直接落回了稻荷崎的場地。

  隔著球網,他看見這位灰白色短發的二傳向他挑眉:「不好意思,我也是個能得分的二傳啊。」

  宮侑咬牙,心裡湧起無限的怒火和對自己的不滿。這股意氣讓他頂著壓力,在24-21的賽點依然將球傳給兩人盯防的宮治。

  這個該死的家伙......!如果拿不下的話,肯定又會說浪費了他的一記妙傳!

  宮治想著,硬生生改變了球的軌跡,將原本的斜線球轉而壓著邊線打成了直線。

  而這對兄弟在賽點依然火光四射的較勁和默契萬分的配合,成功將稻荷崎向前推進一步。

  「24-22!」裁判宣布,「白鳥澤請求暫停!」

  連打三局,說不累是不可能的。但白鳥澤的選手卻沒有一個面露疲憊,無一不是兩眼冒著金光。

  英美裡難得被看的一身雞皮疙瘩。她搖搖頭,豎起一根手指。

  「到了這種時候,唯一的要點就是穩。穩住,不要焦慮這一分之差。」

  她說:「賽點的這一個球和之前打的那四五十個球沒有區別,每一個球都是靠著一傳、二傳,靠每個人的動作連接起來的。」

  所有人點頭。如今她的話已經不用太詳細的解釋,每個人都能立刻理解她的意思。

  甚至於更熟一些的首發隊員都能猜到,在這種時候德久會對他們說什麼。

  但即便心裡清楚,能親眼看著她的表情和動作、親耳聽著她平靜又充滿信心的語調,的的確確讓身在春高決賽賽點的男子高中生們感到無與倫比的放松。

  臨上場前,英美裡叫住了牛島。

  「一會兒瀨見發球會直接發給宮治。」她說,「宮治的一傳一般......」

  牛島點點頭:「我明白。」

  他握了握拳。

  我明白,而且我能做到。

  「24-22,白鳥澤瀨見發球。」裁判大聲道。

  五秒後,排球從瀨見手中重重砸在宮治的小臂上。緊接著,高高彈起。

  「阿侑!」

  「阿蘭!」

  「角名!」

  稻荷崎這邊一片亂喊,叫誰的都有,無一不是希望他們能在這顆球飛過球網之前碰到,然而事與願違,宮治這一記一傳甚至沒有來得及卸力,排球已然飛過球網。

  宮侑告誡自己冷靜,他是二傳,他必須是場上最冷靜的人。

  沒事,飛過去之後,在這種關鍵點最有可能是把球給牛島學長!所以要注意!大概三秒後,牛島學長會從後排——

  他怎麼已經到網前了?!

  起跳,揮臂。牛島在心中默念。

  就像平時一樣。

  從他手中扣出去的球,無視了角名和尾白後知後覺那一點可憐的攔網。

  一個輕巧的探頭球,25-22,白鳥澤拿下了這場拉鋸戰的勝利。

  觀眾席立刻叫嚷起來,場中卻很平靜。雙方握完手,選手到對方的教練席致意完畢,所有人開始收拾東西。

  瀨見抹了把臉,呆呆地張嘴,也不知道在問誰:「所以......我們這是贏了嗎?」

  英美裡笑了一下:「總之不是輸了。」

  瀨見聽見她的聲音,就像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樣拉著她的胳膊:「所以我們現在是春高優勝了?IH和春高共同的總冠軍,白鳥澤?!」

  這回沒等英美裡回答,他把背包一甩,蹦蹦跳跳地圍著場地跑起來。

  英美裡看著他的背影:......

  這家伙真有夠欠揍的。話說稻荷崎才走不久吧?一會兒要是撞見了那不得給他整出個三長兩短的......

  她正想著沒邊沒際的東西,突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所有人都停了動作。

  英美裡險些一頭撞在山形的後背上。她皺眉,探了半張臉出去問:「干嘛呢?前面誰堵著你們路了?」

  結果這群人紛紛轉頭看她,眼冒綠光。

  英美裡直覺不好,下意識轉身要跑,結果被天童長手一把拽住。

  他上下打量一圈,跟看待宰的小豬一樣,滿意點頭:「還行,穿的長褲。」

  「哎!!我說,不是......給你們三秒,現在放我下來你們還有一條生路——」

  英美裡無謂地掙扎著,卻阻止不了這群人托著她的後頸腰背和小腿把她抬起來的動作。

  一群身強力壯的排球男高!要抬起一個至今沒超過1米68的可憐女高!那實在是輕而易舉。

  「三、二、一、萬歲!」

  體育館的照明在英美裡的視野裡忽近忽遠,她暈頭轉向地隨便抓了個人。

  哦,這是誰?牛島。

  「快點、快點把我放下來!不是——」

  她話音未落,又是一次高拋:「三、二、一、萬歲!」

  英美裡很想直接踹人,但現在這個角度來看,她一蹬腿就容易踹到別人臉上,好歹忍住了。

  趁著這群人還在蓄力,她立刻威逼利誘:「現在第一個把我放下來的人今年生日我親手做蛋糕!」

  天童充耳不聞:「三、二、一、萬歲!」

  鷲匠波瀾不驚地從他們旁邊走過,順手把寫著「白鳥澤學園」幾個大字的外套脫了下來,生怕讓人知道他跟這群小瘋子是一伙的。

  邊走還邊搖頭,自作孽不可活,德久你就自己加油吧!

悠于 2023-3-11 13:00

第10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六天

  「你是不是長高了?」

  英美裡沒想到, 拿下春高優勝後,見到手握鮮榨果汁的跡部君,對方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關懷自己的身高。

  她一時之間居然被問住了。站在跡部面前沉默數秒, 干脆不理他,扭頭跟真田打招呼。

  「你好真田, 好久不見。」

  真田看她臉色就知道來者不善。相處多年,他已然摸清了在英美裡跡部幸村之間生存的門道。

  ——那就是沉默,永遠的沉默。所謂沉默是金, 真田覺得自己確實學到了金子一樣寶貴的秘訣。

  於是他點點頭:「對。」多的一句話不肯說。

  一些相當套路的恭喜和謙虛之後, 跡部問英美裡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出去吃飯:「就當是給你慶祝,本大爺請客。」

  英美裡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興奮跑圈的白鳥澤人, 其中又以升谷學長和瀨見最為激動。

  她想了想, 回絕道:「還是算了。我要是現在臨陣脫逃, 回去得被他們念叨一年。」

  跡部和真田也沒有強求, 畢竟才拿下全國冠軍,白鳥澤肯定有自己的慶祝晚餐。

  英美裡:「不過你請客這句我記下了, 下次別忘了。」

  跡部:......就非得占點便宜是吧!

  鷲匠老師自掏腰包請客,在其他地方也不方便, 干脆就回酒店在餐廳裡訂了兩桌自助烤肉。

  白鳥澤學校訂的酒店相當高級, 這一次鷲匠老師也算是大出血, 所有人吃得滿嘴流油。

  未成年多, 倒沒喝酒,英美裡雖然想偷偷喝一杯, 但天童作為表哥半點沒放松對她的防守,那防守水平堪比今天在場上防尾白。

  「英美裡總是不學乖......喝是不可能讓你喝的!未成年又是女孩, 大晚上喝酒, 你覺得安全嗎?」天童叉腰。

  英美裡嘟噥:「這有什麼不安全的......」

  話是這麼說, 但英美裡也知道她現在不是上輩子那個飽經滄桑的職場女士,最終還是放棄抗爭,乖乖在桌邊坐下。

  這群人大概是有興奮情緒加持,打比賽的時候累成死狗一群,這會兒依然興致勃勃地烤肉。

  還勒令英美裡不准動,說今天她只負責吃。

  「羊裡脊還是腌排骨?牛板腱還是豬五花?」牛島偏頭問她。

  雖然烤肉不需要什麼技術,但至少在桌子上這群人裡牛島烤的是最好吃的。

  英美裡看了一眼烤盤上汁水四溢的各類肉品:「羊裡脊和牛板腱!」

  牛島點頭,把她點名要吃的兩樣夾進英美裡的盤子裡。

  幾人吃著吃著,瀨見忽然從隔壁桌跑過來,一臉不值錢的笑:「你們說稻荷崎現在干什麼?」

  英美裡一看手機,七點零五。

  「吃飯唄,還能干什麼?」她聳肩,「就輸了一場比賽,然後茶飯不思?不可能的。」

  天童給她夾了快烤好的西葫蘆:「話又說回來,你和若利過兩天要去國青吧?說不定會碰上稻荷崎的人哦,到時候小心一點~」

  他兩只手比了個虎爪:「小心他們嗷嗚!報復你。」

  宮侑難道不是國二的時候才選入國青嗎?但她轉念一想,這破劇情都不知道被她的蝴蝶翅膀扇成什麼樣子了,說不定今年也能在那兒看到他和佐久早一干人。

  「所以這就是學姐毫不吃驚的理由?」

  國青訓練營門口,宮侑咬著吸管歪頭問她:「之前就已經猜到我會入選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間有一股難掩的得意,顯然覺得英美裡這樣猜想是一種認可。

  英美裡還在猶豫是點頭把他敷衍過去,還是打壓一下他過分的自信,身邊的牛島就已經直言:「當時我們推測來的會是宮治。」

  宮侑嘴裡的吸管『啪』的一聲彈了出去。

  英美裡捂臉。雖然是這樣沒錯啦!但是牛島同學能不能稍微、稍微、哪怕只是看一下眼前的氣氛......

  三人在門口僵持,英美裡的肩忽然被人戳了戳他一回頭,對上古森元也快樂的笑臉。

  「德久學姐!好久不見~我們來這邊報到......」他打量了一下三人尷尬的氣氛,笑容不減,「我聽說學姐之前參加過一次國青的合宿了,今年應該駕輕就熟。那我就靠學姐罩著了!」

  他的身後,佐久早也將手在口罩前揮了揮,算作打招呼。

  英美裡掐指一算,稻荷崎來了一個宮侑、井闥山是這對表兄弟。鷗台的星海今年好像沒怎麼出場,這麼說新加入的一年級應該就是這三個了。

  進場之後,事實也確實如此。去年被她□□過的一年級變成了二年級,新加入的一年級裡,英美裡能叫得出名字的也就在門口遇見的這三個。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不僅是英美裡熟門熟路地在訓練館外第三個自動販賣機買到聯名限定的酸奶,雲雀田也相當隨意地點了她的名:「德久,吉井。這是本次合宿的兩位分管教練,大家認識一下。」

  不過今年不是按年級來分管,而是混合著來。

  兩個教練按照已經定好的名單分別帶一支隊伍,但基礎體能訓練吉井來管,比賽各顧各的,總結復盤英美裡來做。

  雲雀田分配給英美裡的陣容還算合理。宮侑和佐久早古森兩兄弟,外加一個木兔一個尾白,還有來自大阪的兩個選手。

  尾白剛走到她面前,身體就已經回想起上一次被英美裡壓著極限練到口吐白沫的感覺,臉都嚇白了。

  宮侑還在旁邊嘲笑他:「怎麼了?阿蘭?感覺你腿在哆嗦呀~」

  尾白不理他。

  所謂佛不渡無緣之人,像阿侑這種一心挑釁的家伙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但他很無辜!佛祖在上,他是清白的!

  唯有木兔快快樂樂地衝過來,無視了英美裡的不願和她撞了撞肩:「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英美裡,蟬聯IH和春高的冠軍!也太厲害啦!」

  能入選國青的選手,身體素質和個人潛力不用說,看球的眼光也差不到哪去。

  何況英美裡去年還擔任過分管教練,沒人能質疑她在白鳥澤一路拿下優勝過程中起到的作用,也順著木兔的話紛紛恭喜。

  尾白隨大流地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視線一轉,手肘捅了宮侑一下:「不想死的話表情就收斂一點。」

  宮侑輕哼一聲,轉過頭去。尾白無奈,他心知宮侑這小子多半是因為決賽輸了,剛剛又被木兔不小心提起而搞得臉上過不去,開始耍性子。

  但問題是在稻荷崎,有宮治跟他互毆發泄、有角名跟他沆瀣一氣、有北諄諄教誨——

  但現在他們在國青合宿啊!

  只有一個心狠手辣的白鳥澤魔女和已經吃過苦頭的尾白。

  他原本想好人做到底,提點宮侑兩句,但目光觸及英美裡似笑非笑的表情後,立刻低下頭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阿侑你那麼堅強,跟阿治鬥毆十幾年依然苟活至今,想必也能在德久的手底下活很久的吧!

  而宮侑證明自己存活能力的機會很快就到了。

  合宿訓練肯定是離不開練習賽的,而國青訓練營裡比賽的頻率比平時要高很多。

  一方面因為時間很短,如果不是精心定制的體能訓練,很難快速見到成效;另一方面臨時湊起來的合宿,彼此之間並不相熟,只能通過實戰來磨合。

  吉井和英美裡兩人站在場邊,並沒有一開始就頻繁干擾或叫暫停。

  吉井的目光落在佐久早身上,嘖嘖稱奇:「這家伙的手腕是什麼特異功能嗎?也太靈活了吧,這有點惡心了。」

  英美裡:「手腕這麼靈活,感覺像在作弊一樣。你看剛剛桐生那個攔網,佐久早那個球擺明了直線,到最後才擦著攔網的手飛到地上去的。」

  兩人看了一會兒球,英美裡皺眉:「宮侑這個球.......」

  她話音未落,宮侑的托球就已經被佐久早打出去了。

  這球威脅並不大,對面的自由人接起來後,飯綱一個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的背傳,牛島抬手扣殺砸在了德久隊的場地。

  英美裡還沒說什麼,宮侑就叉腰叫囂起來:「我說佐久早同學,你是怎麼搞的?沒打算認真嗎?」

  佐久早的脾氣半點跟好這個字沾不上邊,聞言也冷笑:「這賽季沒怎麼和你們打比賽,我都要忘了,稻荷崎的標語是『推卸責任』嗎?」

  宮侑眼睛眯起,越發像只狐狸:「你說什麼?我的妙傳都能被你打成這樣,還怪我推卸責任?這球是誰的責任難道不是明明白白嗎?」

  佐久早:「是啊,明明白白。」他說著挑眉,顯然和宮侑持絕對相反的意見。

  吉井跟看戲一樣笑得合不攏嘴,用手裡的硬殼夾板敲了敲英美裡的夾板:「怎麼樣?你不管一管?」

  這麼想的並不只吉井一個人,至少尾白和木兔都有意無意地往英美裡的方向瞟。

  尾白是驚恐,木兔則是興奮,加上一絲不可言說的期待。

  細數木兔在英美裡手底下被折磨的次數,那簡直太多了。高一合宿、去年國青訓練、高二的合宿,等等等等。

  他看了一眼還跟一對鬥雞一樣彼此怒瞪著對方的佐久早和宮侑,心裡開始替英美裡規劃他們倆的28種死法。

  這邊都吵起來了,比賽當然進行不下去。吉井好心好意叫了個暫停。

  ——這種練習賽不算正式,規則都是兩個教練說了算,也沒分只能叫幾次暫停。

  宮侑幾人走下場,倒還存有一絲理智,知道自己在場上吵架這種行為不對,紛紛對著英美裡垂頭:「學姐對不起,我們不該在場上吵架。」

  英美裡看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顯然都很不服氣。

  她沉吟片刻,點名:「佐久早,你認為宮侑剛剛那個球怎麼樣?」

  佐久早:「一般。」

  倒不是他嘴硬,實在是他們井闥山自家的二傳飯綱本來就是高中生裡的頂尖水平,又在對面現身說法。

  佐久早平時被這種頂尖二傳的好球喂慣了,略有點瑕疵就覺得不大對,況且宮侑剛才也算不上出了全力。

  英美裡點點頭,又看向宮侑:「你覺得呢?」

  從剛剛佐久早說他一般的時候開始,宮侑就握著拳頭不松手。

  這會兒終於輪到他開口,立刻跳腳:「要我說佐久早君打得才一般呢!肯定是因為第一天來放不開,故意糊弄我們!平時在賽場上那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哦,原來是這樣。」英美裡微笑了一下,後邊木兔已經在悄悄撤離戰場,「也就是說二傳傳得一般、主攻發揮平凡。」

  她手指在硬殼夾板上敲了敲:「你們倆是對面派來的間諜是吧?」

  「我不管你們是因為輸了比賽懷恨在心,還是初來乍到放不開手腳。站上賽場的那一瞬間,真正的職業選手是不會被這些想法干擾的。」

  她話說得有點戳心,宮侑一下熱血上頭、頭腦發暈、暈頭轉向、向死而生:「學姐懷疑我,我不服氣。」

  一看英美裡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表情,更氣了:「就算沒有學姐的指導,這場比賽我也不會輸!」

  謔!

  尾白倒吸一口涼氣。

  隨即扭頭找了下手機,打算給阿治提前發送他哥哥的訃告。


第10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七天

  沉默。

  無盡的沉默。

  場中的人一半在看英美裡, 一半在看宮侑。

  前一半在觀察英美裡會不會突然暴起殺人,後一半則是在看這個初出茅廬的一年級到底長了多少個膽子。

  尾白也不例外,雖說他和宮侑的關系當然不是其他選手能比的,但和英美裡照樣是熟識。

  認識這麼久, 他看著英美裡帶了那麼多選手, 從傲慢的天才到成名已久的前輩, 從來沒有一個挑戰過她的威信。

  所以宮侑這麼一折騰, 反而讓他在無語的同時, 心裡冒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倒不至於說期待宮侑能反抗出個什麼名堂, 而是期待英美裡究竟會怎麼解決這件事?

  是毫不留情地嚴詞批判, 還是暫時擱置、溫言細語先把人哄上場比賽打完再說?

  在場有這樣期待的人絕不是尾白一個。一時之間, 場館內安靜下來, 連鞋底跟地板摩擦的聲音都不再有。

  所有人都在等待英美裡的回答。

  「噢,知道了。」

  少女甚至連頭也沒抬。

  啊?啊??

  就這??就這樣就可以了嗎?

  拜托!德久大人, 這小子剛剛可是狠狠地冒犯了你、挑釁了你的權威、不認同你的能力!

  就這樣輕松放過了??

  場館內依然一片寂靜。

  宮侑倒沒覺得有什麼奇怪。他這會兒本來就情緒上頭, 這之前也沒什麼機會直面英美裡的脾氣,還以為學姐只是在涉及到專業相關的問題時才嚴肅、不盡人情,平時還算好說話。

  於是又斬釘截鐵重復了一遍:「我是認真的。我相信沒有學姐的指導, 以現在這個陣容我們也不會輸。」

  周圍的人又倒吸一口涼氣。

  要說在場的人裡誰跟英美裡最熟,那肯定是牛島和木兔。但要說誰最讀得懂空氣,那肯定是尾白和飯綱。

  兩個人登時不約而同做出一個起跑的預備姿勢,准備在英美裡狠下殺手之前把宮侑救下來。

  但沒想到她只是平靜地抬頭:「嗯,我說過我知道了。」

  宮侑一下愣在當場。

  知道了?知道了是什麼意思?難道接下來不應該說『好吧,那我就先不插手了, 你們能贏就算了不能贏再說』這樣嗎?

  飯綱也摸不著頭腦, 拍了牛島一下, 在後者疑惑的眼神裡壓低聲音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牛島原本並沒關注這場鬧劇, 他一貫對英美裡有十足的信心,相信她一定能順利解決。

  聞言抬頭看了眼場邊,推斷道:「應該是『隨便你怎麼想怎麼鬧但無論如何都要乖乖聽話』,這個意思吧。」

  飯綱還第一次聽見牛島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瞠目結舌看了他半天,又看了看英美裡。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這頭宮侑連番被四兩撥千斤,也有些明白過來。英美裡的『知道了』似乎並不是他理解的縱容的意思。

  於是皺起眉,問:「學姐的話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活動了一下手指,將尾白幾個人的個人資料放回一邊的凳子上。

  她雖然坐在宮侑面前,需要仰頭看他,但宮侑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其實學姐是在高處俯視他。

  「我的意思就是,也許你說的對、也許你說的不對。但是——這都不重要。」

  英美裡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因為你說了不算呢,宮侑同學。所以乖乖聽話哦,別給學姐添麻煩。這場比賽打完你想干什麼都可以,我不會管的。」

  宮侑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尾白拽著後衣領子拖上場了。

  老天爺!看在他們好歹是隊友的份上!尾白想,總不能眼看著宮侑自尋死路吧。

  否則阿治不就雙胞胎變單胞胎?雖然他可能會很高興......

  接下來這一局宮侑打得迷迷糊糊的,半天沒回過神。他技術是真的好,即便有點心不在焉,也依然能勉強跟對面打個平手。

  24-25,吉井隊領先,這比分一看就知道局面顯然很焦灼了。

  英美裡的暫停也叫得很及時,眼看著對面勢如破竹,要連續得分,立刻把選手叫下場。

  「現在對面最大的倚仗不是任何一個攻手,而是飯綱。」

  她指出,「兩邊的隊伍都是第一次磨合,所以能得分,比起攻手的個人素質,更重要的是二傳在中間穿針引線。」

  佐久早點頭:「飯綱學長對攻手的理解和加持作用很強,如果能打破他控制的任何一條線,就能讓對面的實力大減。」

  英美裡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木兔立刻問:「你有什麼辦法嗎?」

  他和尾白同為英美裡的同級生,說的矯情一些,算是一路一起成長過來的,對她的能力自然有超乎常人的信任。

  宮侑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見英美裡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這是要干什麼?他胡思亂想起來,是不是要殺他滅口?要是他沒了整支隊伍就全在學姐掌握之中了吧!

  雖然他可能表現的沒有飯綱學長那麼好,但這也有德久學姐自己的責任啊!總不能全都怪到他頭上啊!

  還是說,有什麼別的深意......?

  宮侑自己嚇自己半天,英美裡卻很平靜。

  「能跟二傳抗衡的,當然只有二傳了。」

  英美裡虛虛用手指尖點了點宮侑的眉心。

  她的語氣甚至像是在評價外面自動販賣機的限量聯名酸奶很好喝。

  「是、是......吧?」宮侑結結巴巴地眨眼。他有點被學姐這種不留余地的信任和逼迫煞到,真的好帥哦......

  木兔『咦』了一聲:「阿侑!你耳朵好紅!」

  直到再次走上場,宮侑都不敢相信德久學姐在局點這樣的緊要關頭,居然把最大的獲勝砝碼壓在了他的身上。

  也許二傳的確是在網前時間最多、最能給另一個二傳施加壓力的人,但他剛剛才和學姐鬧了矛盾,甚至說出沒有學姐也能贏這樣的話......

  難道學姐就不怕他不盡心不努力?

  「如果真的是那樣,你估計進不來這個合宿。」佐久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宮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他這時候也顧不得和佐久早那點微妙的較勁了,拽上對方的袖子就開始追問:「你說學姐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雖然戰術是戰術,但是......」

  佐久早嫌棄地拍開他的手:「別碰我。」

  頓了頓,他又說:「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不如說作為二傳,你應該更能理解才對。」

  說完拂袖離開,回到自己的站位。

  還是站宮侑旁邊的古森最後好心好意上來解釋:「宮侑同學沒有發現學姐的做法跟你平時有點像嗎?對於二傳來說,場上所有的人都是進攻的工具——當然這麼說有失偏頗,但意會意會。」

  他攤手:「對學姐來說也差不多,只不過這個範圍更大了。我們所有人都是學姐取勝的工具,這麼說可以理解了嗎?」

  古森雖然每天笑臉迎人,比他那個討人厭的表弟不知道人緣好了多少倍,但在說某些話的時候總是格外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但也正是這樣的措辭,將宮侑佑心裡那種隱隱的感覺一口氣挑破,讓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就像解壓玩具總是設計成那種讓人能盡全力去擠壓、揉握、發泄也不會破損的模式一樣,宮侑感到他的心情也是如此。

  從一開始言語不遜、高高在上的自滿到被平淡無視的空落落;那之後又被予以重任的不敢置信和欣喜——

  直到現在被古森點穿:原來學姐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的對他的那些發言毫無反應、毫無芥蒂。

  而這一切,正因為她有碾壓級別的控場能力和地位。

  他的傲慢、自大,在學姐手裡就像一團解壓玩具。

  揉圓搓扁,折騰到極致,最後也只能乖乖彈回原樣。

  宮侑握住自己的右手腕,抑制住不自覺的顫抖。

  就像學姐之前說的,他可以不滿、可以自傲、甚至可以出言挑釁,但這一切都不重要,因為......

  剛才宮侑自己說過的話,電光火石般劃過他的腦海。

  ——即使沒有學姐,我們也可以贏。

  ——即使沒有他百分百的忠誠,學姐也可以完全掌控場上的局勢。

  尾白從他身邊經過,看他神情有異,忍不住念在同窗之情上提醒一句:「我知道你現在可能。心情不好......」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的話,立刻被宮侑又打斷:「你瞎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心情不好!」

  尾白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眉飛色舞的學弟。

  這是怎麼了?終於受不了打擊,瘋了?

  宮侑樂呵呵地念叨:「我心情好得不得了!學姐教育的太對了,是我盲目自大!學姐的話每一句我都要奉為圭臬......哎呀回去找一個書法大師寫下來比較好!」

  他說著,一邊當真考慮起掛哪裡最好:「掛在客廳最適合,但還是放房間吧!讓阿治那個笨蛋也好好學一學,說不定每天在學姐金口玉言的熏陶下也能讓蠢貨漲兩分智商......」

  尾白:......

  尾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10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八天

  狐狸是犬科動物。

  這幾天下來, 英美裡深深地理解了這一點。

  自從那場暗流湧動的練習賽結束後,宮侑就越發喜歡找她討論問題。

  如果討論的是排球相關的專業問題她也就不說什麼了,但這家伙問的東西都給人感覺很不妙啊!

  「我嚴正懷疑他要趁著還沒成年趕緊犯罪。」英美裡咬著吸管走在飯綱和木兔中間,牛島尾白桐生則並排走在他們後面。

  倒不是有心要搞什麼小團體, 但畢竟去年已經提前熟了。二年級六人組經常一起吃飯, 今天就是晚飯後例行的消食——圍著場地散步。

  木兔壓根沒聽她在說什麼, 只顧著觀察英美裡手裡那杯奶茶跟自己手裡的有什麼區別。

  倒是飯綱饒有興致地追問:「他都問你什麼啊?話說你們倆除了排球還有什麼別的可聊的嗎?又不熟。」

  英美裡油然升起一種知己難覓之感, 大力點頭:「對啊!我也不知道他每天哪來那麼多問題......」

  什麼『牛島學長平時聽話嗎?』『天童學長平時會違背你的指示嗎?』『學姐一般都是怎麼操縱隊友的?』

  英美裡吸了一口奶茶:「感覺下一次見面會看到他出現在新聞上, 眼睛被打上黑色條碼向全國人民懺悔。」

  飯綱聽得前仰後合, 笑得樂不可支:「要不怎麼說我們二傳都是聰明人的。佐久早古森兩個小子白白跟你早認識那麼久, 居然一星半點都沒學到。」

  英美裡黑線:「學這些干什麼, 學點有用的好吧!」

  飯綱:「對二傳來說, 你那些操縱人心的手段就很有用啊!」

  一邊說著話,幾人走回場館門口。裡邊正在訓練的宮侑眼睛一亮, 立刻竄了出來。

  像這幾天他一直做的那樣, 湊到英美裡跟前忙前忙後地問:「學姐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學姐的筆記本在B場地對吧,我去拿過來!但是學姐外套要不要脫一下,裡面暖氣開得很足, 我幫你掛到衣架上去~」

  英美裡:......

  英美裡:「咱們就是說,還是訓練要緊......」

  宮侑充耳不聞。他發現了德久學姐對刺頭游刃有余,但對真心敬仰她、崇拜她又有禮貌的後輩就有些束手無策。

  哎呀,要不怎麼說德久學姐是好人呢!

  宮侑沾沾自喜,跟著英美裡一起進了體育館,一路上嘰嘰喳喳沒停過:「學姐還記得我弟弟嗎?就是那個球打得不怎麼樣、說話難聽、頭腦空空但特別愛吃東西的家伙。」

  英美裡:「......記得。」

  但是他好像不是你說的這樣吧!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啊!

  「之前跟學姐合宿了一次, 他也一直惦記學姐。說起來我們隊裡角名也很佩服學姐的能力、阿蘭跟學姐又是老熟人, 看起來比白鳥澤也不差多少啊。」

  宮侑說完, 給她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朋友, 我好心跟你聊天,你為什麼要觸及這麼危險的話題?

  英美裡縮了縮脖子,仿佛已經感到牛島灼人的視線鎖定她的後背。

  她訕訕道:「這個、這個......換學校這種大事,還是不能憑借個人喜好就隨便亂來的嘛。」

  宮侑搖頭:「學姐真是,說的哪裡的話?要我說按照學姐這樣的能力、這樣的地位,就應該享有說一不二的權利。想去哪就去哪,別的人管得著嗎?」

  說完,眼神斜斜一飛,倒真有一點狐狸的俏皮。

  他自己說的盡興,後邊尾白卻為了他人身安全在不斷找補:「這個,若利啊......阿侑說的呢,完全是他個人的想法。我可一點也沒有想過要把德久撬到我們學校來哦!」

  牛島聞言皺眉:「沒想過?為什麼?她哪裡不值得?」

  尾白:......

  尾白:你他媽的到底要怎樣,給個痛快吧!

  撬牆角不高興,不撬了也不高興,真的受不了了!

  尾白自知理虧,畢竟是宮侑妄言挑釁在先,只能安撫:「再說了,德久未必就自己想呀。就像阿侑說的,說到底都是看德久自己的想法。」

  「不過這八字沒一撇的事,說實話這根本不可能。哪有人會莫名其妙高二轉學啊,你別想太多。」

  牛島的看法跟他卻完全不一樣。

  正因為尾白說的沒錯,這事完全是看德久自己的想法。牛島才發現自己就算想要開口,也沒有任何阻撓的立場。

  雖然在此之前牛島多次鬧出這種杯弓蛇影風聲鶴唳的笑話,但他從沒如此認真的思考過。

  如果轉學的確對英美裡的未來發展有益,他為什麼要插手?又或者說未來她沒有選擇做教練,而是去了其他行業——無疑會離他更遠的行業,那麼他又要怎麼阻攔?

  他為什麼要阻攔?

  牛島若利很少思考這種問題,這也使得他現在的思考速度急速下降。正要進門准備換鞋的佐久早險些一頭撞在他背上。

  「牛島學長。」佐久早對洗完手會用手帕仔細擦干淨每根手指的牛島學長很有好感,「您站在這裡干什麼?」

  他一看牛島。皺眉的神情,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豪氣,問:「是誰讓牛島學長煩心?」

  心想,牛島學長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如此正直善良愛干淨的學長,我一定要幫他手刃對家!

  牛島:「是德久的事。」

  佐久早:「告辭了。」

  學長雖好,可不能貪杯!佐久早心中惋惜。

  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一個學姐咬他一口!

  不過等眾人集合,聽了雲雀田教練帶來的新消息,也就沒心思想那些亂七八糟異想天開的東西了。

  「真的?國家青年隊!」

  「雲雀田教練,您的意思是牛島入選國家青年隊了嗎?」

  「天哪,他也太了不起了......」

  「很少有二年級就直接定下來的吧?」

  雲雀田清了清嗓子,所有人安靜下來:「是這樣,我們接到的通知就是,牛島同學已經通過了國家青少年合宿的選拔,經過綜合考慮被選為代表隊的正式隊員。」

  拜托!那可是國家青年代表隊!不是代表僅僅白鳥澤的王牌,不是代表宮城地區,是代表整個日本!

  這下就算是心大的尾白也忍不住朝牛島看了一眼。當然,牛島不在乎這些,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還是那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樣子......

  誒?他是在笑嗎?

  木兔湊到他耳邊:「這麼高興?」

  他以為得不到牛島的回答。畢竟牛島這個人一直就是這樣,無論比賽輸贏,無論發揮好與不好,無論遇見的是聽話的後輩還是叛逆的後輩,他始終都沒有多余的情緒波動,但眼下......

  「對,很高興。」牛島點點頭。

  木兔甚至看見他唇角微微上翹,登時一個激靈,三兩步跳開躲到飯綱身後。

  飯綱黑線:「你覺得你在我這藏得住是嗎?」

  木兔充耳不聞:「牛島是不是中邪了?快去找英美裡給他祛祛邪吧!」

  飯綱繼續黑線:「你把英美裡當什麼?巫女嗎?」

  這之後雲雀田又以牛島為例提點了一圈還暫時沒有入選的眾人,大概就是什麼自立自強之類的廢話。

  英美裡左耳進右耳出,直到雲雀田提起她的名字才抬頭。

  「為什麼總說做選手要聽話?並不是讓你們變成教練的提線木偶。運動員有自己的特色是好事,但是教練的作用就是替你們發覺自己意識不到的東西。」

  他抱著手滔滔不絕,很有點教育家的味道:「人在看待自己的時候永遠是主觀的,即便再冷靜再理智也無法完全脫離以自己為主的情緒。」

  「而牛島在聽從教練意見這一方面做的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好,你說是吧?英美裡。」

  英美裡張了張嘴。心中有點想反駁,但好像又沒什麼可反駁的,畢竟牛島確實很聽話。

  雖然在她剛開始加入白鳥澤的時候,這家伙的固執還很難處理,但沒多久就變成了她計劃的忠實執行者。

  但是雲雀田這話說的怎麼就那麼怪呢......

  好在雲雀田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繼續以她和牛島為案例教育其他人:「其實國青正式選拔這邊也有跟我談起為什麼會選中牛島。牛島同學自身優秀的素質和一以貫之的心態是非常重要的原因,然而他們也同樣看重牛島同學在近幾年表現出來的極大進步,認為這是他潛力還有待挖掘的證明。」

  「而他這幾年的脫胎換骨式進步,即便我不說,想來大家也知道是因為什麼吧!」

  英美裡掃了一眼,好吧,還是年輕啊!通通被雲雀田老師洗腦了。

  再大個五歲就知道雲雀田今天的話至少有一半在扯淡,為了讓這群人更聽話而已。

  真正經手過,英美裡才能更准確地評判。至少在白鳥澤她可以算得上一視同仁,要說脫胎換骨,瀨見也從原來的自我主義往團隊方向轉了一大步。

  但只有牛島能入選國青,甚至youth正式隊,這和他個人的天賦、努力乃至運氣都是分不開的,絕不僅是教練的作用。

  好在入選國青也只是牛島一個人的事。所有人鬧騰了一會兒,很快又安靜下來繼續晚上的訓練。

  等今天的安排全都結束,大家也把牛島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當然究竟是真的忘了還是嘴上忘了,這個說不好。

  不過沒人來煩她,英美裡就已經很滿足了。

  「德久,現在有空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好吧,不是沒有人,英美裡認命地回頭:「怎麼了?牛島同學?啊對,忘記恭喜你入選國家青少隊。」

  牛島點點頭,泰然自若地受了她的恭喜:「謝謝。」

  「所以你有什麼事?」

  「不急。」牛島問,「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他看英美裡點頭,於是提議:「那麼我們邊走邊說。」

  看來的確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畢竟牛島此人最不肯就是一心二用。

  英美裡將隨身的包背在肩頭,裡面裝了今天的訓練報告和明天的計劃。將近十個本子,不可謂不重。

  牛島看了一眼,手伸過去:「我來幫你拿。」

  英美裡給是給了,但還是忍不住說:「國青正式隊伍裡魚龍混雜,有很多不是同齡人,到時候你說話的習慣......」

  牛島扭頭,表情相當無辜:「我說話的習慣怎麼了?」

  他也是才訓練完,下頜上還有沒擦干的汗珠。一手挎著英美裡的包一手攬著自己的外套,一雙茶褐色的眼睛並不含任何情緒,只是單純的疑惑。

  英美裡:「算了,當我沒說。」

  能活到這麼大,說明這個綜漫世界的人還是挺有包容心的。

  不過話說回來......哇,他眉毛真夠濃的。

  英美裡驟然發現牛島似乎確實堪稱濃眉大眼,說起來這家伙在白鳥澤好像還挺受女孩子歡迎的......

  她漫無邊際地想著,早就把牛島說要跟她談談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以為只是單純的兩個人順路。

  一直走到暫住的教練宿舍樓下,牛島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英美裡恍然:「哦,對,你說有事要說?什麼事?」

  牛島將包還給她:「謝謝你。」

  英美裡眨眨眼:「收到。」

  雖說他一邊遞包一邊道謝確實挺詭異,不過謝就謝吧,英美裡還不至於覺得自己受不起他一聲謝。

  牛島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對他來說,如此正式地向人道謝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也很少做,多少有一點陌生。

  因為除了這短短的兩個字以外,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用語言真切描述自己所想。

  他為什麼感謝英美裡?英美裡在加入白鳥澤之後為這個隊伍、為他都做了多少?他講不出來,但是他希望英美裡能夠理解。

  她能從自己簡單的話語裡理解自己的心嗎?

  牛島看向少女灰色的眼瞳。

  春夜說冷不冷,但溫度不高。他見英美裡在不自覺地搓手臂,便說:「先進去吧。」

  頓了頓,又對著她的背影說:「明天見。」

  英美裡背對著他擺擺手。

  牛島看她連頭也懶得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相信她吧。牛島想。

  即便不說,她也可以完全地理解你。


第10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九天

  「有空嗎?有空來一趟輕井澤?打牌打牌, 之前跟你們在英國打完UNO再也找不到牌搭子了。」

  英美裡看了眼手機屏幕,確定對方沒打錯:「沒空。」

  跡部在對面大怒:「騙子!我明明聽說你國青的事都忙完了!」

  英美裡嘆氣:「誰走漏的消息......」

  轉念一想,又多嘴問:「都有誰啊?」

  跡部數給她聽:「忍足這家伙剛比完化學競賽,幸村從法國跟完他老師的畫展剛回來......」

  「這兩個人都到了, 不叫真田說不過去吧?加上我四個人有了。」

  英美裡:......

  英美裡:你有想過真田可能不是很想讓你說得過去嗎?

  跡部家包車接送, 一路把英美裡從國青訓練基地送到輕井澤別墅。

  「這三個是誰?」跡部打開車門, 挑眉, 「合著加長林肯成公共交通工具了?」

  英美裡走下車, 順手把水杯和包塞到跡部大人手裡:「哪能呢, 車上明晃晃的ATOBE大家都看著呢。」

  說完簡單介紹了下:「這是我在國青帶的後輩三人組, 宮侑佐久早古森, 跟學長打個招呼。」

  宮侑是從那天比賽後死活要黏著她, 佐久早古森兩個本地人,又是一年級, 學業沒什麼壓力。

  四個人湊在一起, 加上跡部叫來的正副部聯盟,剛好八個,也方便玩牌了。

  就是牛島因為要去youth正規營的緣故沒辦法參與, 走前因為宮侑的存在相當敏感,再三叮嚀英美裡別做對不起組織的事。

  英美裡:你有病吧!

  宮侑要面子,佐久早冷硬,最後還是古森和煦一笑破開場面:「跡部學長是吧?我聽德久學姐念叨一路了!」

  跡部聞言,向英美裡投去得意一瞟,意思你果然覬覦本大爺的豪華大別墅很久了吧!

  英美裡:嗯嗯嗯嗯嗯

  怎麼都行, 她真想趕緊找個地方坐下。

  幾人一路穿過金光閃閃的大門、清澈見底的音樂噴泉, 又繞過開得嬌艷的玻璃水仙園, 沿途路過單獨成棟的音樂廳和競技規格的游泳池, 這才走到跡部家的會客室。

  「當然,今天也是游戲廳。」跡部優雅頷首。

  宮侑張著嘴:「就是說,學長家裡是不是應該學高爾夫球場用小車接送客人啊......」

  這也太遠了......

  跡部眉梢一挑:「事實上本來應該是讓你們坐車進來的。」

  宮侑:「那為什麼?」

  跡部指了指在花園裡辣手摧花的某人:「她不是一來就下車了嗎?」

  旁聽的佐久早:......

  也就是說,明明只需要把德久學姐塞回車裡就行的事,非得硬杠著一起走這半天......

  等他們走進屋內,才發現裡面的人之前已經玩了好幾局了。

  「誰輸的多?」

  跡部搗鼓著KTV機,頭也不回地說:「你自己看。輸了的臉上貼白條。」

  英美裡定睛一看,小方桌邊幸村真田忍足三個人,只有忍足一個人臉上貼了張白條,掛在左臉頰邊,被別墅裡的恆溫空調吹得飄飄蕩蕩。

  英美裡大驚:「真田居然沒輸??」

  幸村跡部不用說,忍足也是人精裡的人精,打牌還能輸給真田??

  她感到千分之一千的不可思議。

  真田:......

  幸村含笑解釋:「弦一郎已經貼過一輪了。」

  也就是說整張臉貼滿了剛洗干淨。英美裡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真田繼續:......

  英美裡讓三個一年級跟手裡還抓著牌的幾個學長打完招呼,跡部折騰完KTV機扭頭回來,看他們還在原地站著,立刻不滿:「坐下來,趕緊上桌啊。一分鐘也別浪費。」

  佐久早向後縮了縮,扭頭小聲問英美裡:「跡部學長有賭癮嗎?」

  英美裡直接笑倒在桌子上,她身邊的幸村也掩嘴微笑:「說不一定呢,我看小景確實有這種征兆。」

  幾輪下來,先不說所有人立刻熟識了打成一片,光是宮侑臉上就多了四五張白條。

  他反應倒不慢,腦子轉得也快,但耐不住場上有兩個算牌流。

  跡部跟幸村的智商放眼全網王那也是吊打一片的,只不過一個溫和一個張揚,反而把那股聰明人的勁兒壓下去不少。

  這兩位也就算了,畢竟是學長,但宮侑沒想到佐久早居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

  這家伙看著不聲不響,但每次都在中游就溜走,從來沒有留到最後接受懲罰過。

  他們八個人玩兒,贏家是前兩名,享有給別人貼白條的優先權;中間四個人無功無過,最後兩個人接受懲罰。佐久早不追求贏,但水平很穩定,從沒輸過。

  宮侑氣得吹了一口鼻尖上的白條:「我不服,我申請玩組隊版本!」

  跡部卻已經過完了牌癮。大手一揮,所有人轉戰KTV機。

  宮侑:......

  他轉過臉,對著英美裡就是一通委屈:「學姐,我都沒贏過一局呢!」

  英美裡同情地拍拍他:「沒辦法,誰讓人家是金主大人啊!有錢就是爹,我們搞陪玩的做好服務就好。」

  宮侑:......

  宮侑:他怎麼忘了德久學姐還有個神經病屬性?

  但很快,英美裡就為自己的順從感到後悔。

  跡部沒想到還是個麥霸,握著話筒就是一首歌劇。

  唱得倒也不差,畢竟有諏訪部順一的嗓子在那墊著。

  ——但就算是諏訪部順一也不能唱魔笛吧!

  她將臉埋在抱枕裡,試圖逃過這一場耳膜風暴。卻沒想到真田熱情也上來了。

  只見這位寡言少語剛正不阿的男高生上前兩步,抽出KTV機的另一個話筒,面不改色地用楠大典低沉的歌喉加入了這場魔笛彙演。

  英美裡都來不及保護自己的耳朵了,瞠目結舌地問幸村:「真田同學這是怎麼了?原來他是搞藝術的?」

  幸村苦笑:「弦一郎對古典音樂略有研究。」

  英美裡陡然想起早在日美交流賽的時候,似乎原創組就給這兩人安排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設定。

  但也不至於要留到今天來像個刺客一樣屠戮她的耳朵吧!

  這下好了,天童電影刺客、這還有兩個唱歌刺客,湊到一起都能演一出三個荊軻刺秦王了。

  歌劇時間不短,英美裡整張臉都聽麻了,才挨到兩位麥霸放下話筒。

  跡部還意猶未盡地湊到她面前來問唱的怎麼樣,英美裡心裡呵呵,嘴上還是給他捧得高高的:「技巧純熟、感情充沛!唱腔圓潤、氣息飽滿!」

  跡部心滿意足地走了。幸村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眼:「唉,英美裡怎麼也學會虛與委蛇這一套了?只剩我一個人遺世獨立,沒意思。」

  英美裡:「說人話。」

  幸村:「何必對小景那麼和顏悅色,哄過頭了以後每次都要唱。」

  英美裡嘆氣:「生前哪管身後事?這會兒KTV機現成的擺著,他要是心裡不服,非得朝我們證明他歌劇唱得可以,那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不如早點把人哄走。」

  不知道是不是跡部的帶頭作用,接下來所有人紛紛放飛自我。

  宮侑沉醉地獻唱幾首二次元經典歌曲,英美裡本來以為場面必得尬到她無法忍受,結果沒想到佐久早居然頗有興致地在幫他打拍子,儼然一副老二次元的熟練模樣。

  她登時震驚地和古森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裡讀出了絕望的味道。

  然而老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在KTV機面前的人。就在英美裡誤以為一切都已過去,接下來就是用餐環節的時候,忍足衝上來了。

  此人笑得風度翩翩,說話卻相當殘忍:「英美裡怎麼不唱?是害羞了?那要不要跟我搞一個情歌對唱啊?」

  英美裡立刻躲開:「對不起,我要solo。」

  為了擺脫被人邀歌的恐懼,她立刻上場整了兩首英文歌,引來跡部的倫敦腔伴唱和幸村的掌聲。

  英美裡:「還以為你是下定決心要置身事外呢。」

  幸村裝模作樣抹了把眼睛:「只是看著英美裡那種委曲求全、忍辱負重的姿態太感動了。」

  英美裡:......

  英美裡:就算你是我村哥,你今天也很有可能死在我手裡。

  午飯當然是跡部家引以為傲的米其林級別法餐招待,吃完以後所有人又集體去玩電動。

  這下游戲廳是名副其實了。英美裡和宮侑PK實況足球,跡部發揮資本家本色開盤下注。

  宮侑看了一眼大盤,立刻跳腳:「怎麼所有人都押德久學姐贏啊?明明我的游戲打得更好好吧!之前國青的時候我也經常贏啊!」

  佐久早如夢初醒。對哦,德久學姐雖然其他游戲玩得很好,但之前實況足球常常輸給宮侑啊。

  他審視自己:「所以我為什麼會斬釘截鐵地壓德久學姐贏?」

  跡部聞言,贊許地給英美裡比了個大拇指:「很好!這就是作為一個領導該有的威嚴。」

  英美裡謙遜擺手:「哪裡哪裡,跡部大人謬贊了。」

  結果最後實況足球打完,所有人一看,發現這廝居然雞賊地下注壓了宮侑贏。

  這下正直如真田看不下去了,譴責跡部:「參賽者也能下注嗎?這是違規吧!」

  跡部不以為然:「要麼你去回絕她?」

  真田:......

  幸村看著真田額角的青筋都好笑,心說這麼多年了你還沒習慣呢。

  不過宮侑玩起游戲來確實很有趣,一時也忘了自己存心要挖德久學姐回稻荷崎,諷刺之語頻出,聽得跡部撫掌大笑。

  到最後宮小侑才想起這不是別人,是掌控著財富名聲與力量的白鳥澤魔女,隨即痛哭流涕表示剛剛他被鬼上身了。

  英美裡挑眉:「那下次就一起玩恐怖游戲好了。」

  佐久早眼睛一亮,宮侑面露絕望,所有人各有各的反應。幸村看戲看得很快樂,跟忍足一起干完了,一桶爆米花。

  打完游戲吃完晚飯,一群運動少年又准備外出消食,結果繞了一大圈,發現跡部家只有私人網球場。

  倒不是玩不起來,就是不盡興嘛!

  真田金口玉言:「佐久早比宮打得好。」

  宮侑不樂,英美裡樂了。

  佐久早肯定比宮侑打得好,這還用說?畢竟他的中之人在本片場還有個馬甲是千石嘛!

  面對幾個一年級哀怨的神色,跡部沉默一秒:「好吧,明天叫人來修一個排球場。」

  宮侑立刻摒棄前嫌帶頭歡呼:「跡部學長萬歲!」

  幸村真田忍足在跡部家歇了,加長林肯把一年級三人組和英美裡送回家。

  走前,古森望著跡部家一眼望不到頭的莊園,深沉地發表重要講話:「有錢真好!」

  英美裡大力點頭。

  古森同學區區高一已經領略到人生真味,厲害!


第11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天

  高二的春假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手塚國光大人遠渡重洋,從英國回了日本。

  據他本人說要暫時久留,至少三個月。

  「龍崎教練給我介紹了一個俱樂部。」坐在德久家的飯桌上, 手塚簡明扼要地闡述著自己的情況, 「我的教練也跟著回來了。」

  英美裡便想起那個以為手塚英語不好的哈爾教練, 這回是不是輪到手塚給他當翻譯了?

  手塚媽媽把自己帶來的白葡萄酒放進冰箱, 一邊探頭問:「那你待多久呢?」

  不能怪她不了解手塚的行蹤,事實上手塚的飛機今天下午才落地。剛下飛機,他就直接回家見家人。

  結果手塚媽媽相當激動,約了隔壁的鄰居德久家一起慶祝,順道就把手塚塞給了英美裡。

  原本英美裡下午打算逛街,買點換季衣服。

  但手塚剛坐了那麼長時間飛機, 饒是她冷酷無情也決定讓這家伙先好好休息一下。

  手塚因此幸運地有了一個下午的睡眠,也沒來得及跟自家父母彙報接下來的安排。

  飯桌上擺了一個慶祝用的蛋糕, 是手塚爸爸下班後從蛋糕店撈的最後一個。

  手塚余光瞥見英美裡已經握著刀去切蛋糕, 下意識伸手過去將她松垮垮的襯衣袖口攥住,以免碰上奶油:「大概到九月, 下學期開學的時候走。」

  手塚媽媽的視線在他手指上一轉,笑容狡黠:「是嗎?那就好了, 你不在這麼久,我都害怕自己跟你生疏了呢~」

  正在替魚刮鱗片的手塚爸爸:......

  手塚爸爸:跟親兒子生疏了可還行!

  手塚媽媽不理他。這家伙根本不懂她在說什麼,她才不生氣。

  但看兒子的表情, 很明顯手塚讀懂了她的暗示,背脊一僵, 干巴巴地說:「應該不會吧, 畢竟也沒有走多久。」

  他說著, 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注意到他的視線, 於是也順著手塚媽媽的話思索片刻,誠實點頭:「確實沒有很久。再說你每天發那麼多消息,我也很難有你不在身邊的實感啊。」

  手塚一聽就知道不好,果然自家媽媽湊上來,兩手交握在胸前,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誒?小國經常和英美裡發消息嗎?他都不怎麼回我和爸爸的消息呢。」

  說完,哀怨地剜了手塚一眼。

  英美裡跟著剜了手塚一眼:「你怎麼能這樣呢?罰你一個月不許登山。」

  手塚媽媽立刻笑開了。

  手塚嘆氣,也不反駁,乖乖低頭認錯:「我錯了,以後不會這樣。」

  這時,德久媽媽將蒸好的螃蟹端上桌,英美裡頓時把剛剛的話題拋之腦後。

  在日本最大的好處就是海鮮敞開吃,而且無論什麼季節供應都不會缺。

  這螃蟹不僅個頭大,肉也鮮嫩彈軟,汁水飽滿,蟹黃更是毫無腥味,口感粉糯,將大海的鮮甜味道鎖得牢牢的。

  她吃得很快樂是真的,但剝蟹很麻煩也是真的,於是吃完一只就不願意再動了。

  手塚問:「不喜歡吃螃蟹?」

  放在以前,他是不會問的,因為他深知英美裡的所有喜好。

  但萬一,在他走的這段時間有什麼變化呢?

  手塚腦子裡剛轉過這個念頭,就聽見英美裡回答:「不是不喜歡,就是剝起來太麻煩了。」

  手塚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但很快英美裡碗裡就多了一只拆好的螃蟹。

  這種海蟹不像內陸地區吃的那種小螃蟹,細胳膊細腿兒,剝起來麻煩,肉也不多。

  但真正要拆,手上功夫也不能少。

  她看了一眼,疑惑地問:「你是有求於我嗎?不然怎麼能突然這麼好心?」

  沒道理去了趟英國一下就變紳士了吧!以前也沒見這麼細心過啊!

  手塚也不反駁,反而點頭:「對啊,是有求於你。明天不是要去買衣服嗎?把我也帶上吧。」

  他看了一眼英美裡的白襯衣,確認她沒有沾上油點,視線撇到一邊:「正好換季。」

  英美裡接受了他的理由,心安理得享受著他的上供。

  然而第二天的逛街卻沒能如願,因為菊丸大石不知道從哪兒知道手塚回來了,飯一吃完就打電話過來問他們明天有沒有空?

  「我是想說我們一起去露營啊,最近不是很流行露營嗎?」菊丸的聲音大得連坐在沙發上的德久媽媽都聽見了。

  英美裡立刻抓起電話走進花園裡,手塚跟在她身後。

  「英二是這樣想的,我也很同意。」大石就在菊丸家裡,跟他共用聽筒,「不過手塚才回來,是不是要休息幾天?所以想問問他的意見。」

  英美裡開著免提,聞言抬頭看了手塚一眼。

  手塚想了想,問:「你們都有空嗎?」

  他記得英美裡說乾要准備報考東京大學來著。

  大石笑道:「只要你有空就行,我們這一屆裡最忙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他也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手塚真情實感地反問:「最忙的人是英美裡吧?剛打完春高,馬上就要去國青訓練。」

  英美裡愣了一下,心想你替我攀比個什麼勁兒啊?

  但手塚說的也有道理,萬一有誰時間錯不開就麻煩了。她干脆拉了個群讓大家商量。

  【您已加入群聊:【周末露營】快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不二:?】

  【乾:?】

  【河村:?】

  三個之前沒得到消息的面面相覷,很快菊丸上來解釋了一通:【......所以就是這樣啦,手塚剛回來,我們三年級一起聚一聚嘛!】

  乾表示:【我沒問題。】

  不二也說:【定好了時間說一聲就行。】

  頓了頓,他又說了一句:【沒想到手塚這麼快就回來了。】

  【英美裡:雖然網球是歐洲更發達,但日本,必須要回來。】

  【英美裡:哦,我用的是英美裡的手機。】

  這下沒人說話了。

  周末,所有人如約在東京站集合。大家選的露營地是大阪的一個森林公園,因為夜景很美、設施非常完善而被眾人所知。

  因為想深度體驗,所以英美裡幾人沒有選擇住在營地提供的小木屋裡,而是選擇各自搭帳篷。

  不過搭帳篷的地塊也是規劃好的,收拾得很干淨。

  周邊設施也齊全,飲水處,垃圾桶,廁所甚至自動販賣機都有。

  「這樣算的話......」菊丸環視一圈,「我和大石一個帳篷、乾跟手塚一個帳篷、不二河村一個帳篷,英美裡單獨一個帳篷,剛剛好!」

  所有人都認同了他的分法,接下來就是搭帳篷的環節。

  讓人意外的是,菊丸搭帳篷的能力很強,不僅很快搭完了他和大石的帳篷,還跑來幫英美裡。

  乾也不差,不過大家早從前就知道他動手能力很強,所以沒有對菊丸那種『貓也能搭帳篷』的驚艷之感。

  倒是英美裡看見他,想起來什麼一樣湊過去小聲問:「乾,最近有沒有什麼新東西?」

  乾心領神會地推推眼鏡:「新配方,不過加了西瓜,有點貴。」

  兩人聊了會兒乾汁的配方,所有人的帳篷都搭好了。

  因為他們是沒有預約直接過來的,所以很多活動也參加不了,只能開始著手准備晚餐。

  在露營場地,最方便的晚餐當然是燒烤,河村還帶了兩大盒壽司,幾個人吃怎麼都夠了。

  菊丸和不二准備了飯後水果,手塚則自告奮勇要去西邊釣魚。

  大石看了眼乾蠢蠢欲動的樣子,冷靜地阻止他:「乾,乾汁就不用了。」

  露營場地准備的魚都是刺少、方便養殖的海魚,因為害怕顧客在這兒出意外。

  大石作為烤肉奉行,在監工英美裡的陪同下開始搭燒烤架,不二則在一邊切西瓜。

  他准備非常充分,除了帳篷睡袋這些必備的,還帶了好幾套折疊桌椅、還有一盞野營氛圍燈。

  這會兒天剛剛有些昏黃,他就已經把燈點起來了。

  看英美裡的目光圍著他的燈打轉,不二微笑著問:「英美裡很感興趣嗎?回頭可以送你一盞。」

  英美裡好奇:「不過這個不是在露營場地的話,應該平時沒什麼用處吧?」

  不二低頭,將葡萄一顆顆摘下來,放進玻璃碗裡:「如果真正喜歡的話,隨時都可以點亮。」

  英美裡點頭:「那好啊,你把鏈接分享給我。」

  不二捻起一顆葡萄遞給英美裡:「不用,回頭我送你一盞吧。由美子姐姐和裕太都喜歡露營,我們家很多這種燈。」

  手塚釣魚的手藝還沒有生疏。不過一個小時,居然帶了兩條魚回來。

  大石的烤架也剛剛搭好,炭火燒得微熱。

  河村一看,自告奮勇:「三條魚的話,我和大石分著給大家做吧。」

  所有人立刻鼓掌歡呼。

  他們倆做出來的風味也各不相同。大石用的是燒烤的方子,充分腌制後將魚烤熟。魚肉熟得很透,蘸檸檬鹽非常好吃。

  而河村則是在殺菌處理後,把魚皮一側烤熟,另一側依然保持生食的風味。和准備好的醋飯一起,做成風味獨特的半熟壽司。

  吃完晚飯,所有人圍著火堆出神。

  「有種說法叫火懵。」不二笑盈盈地說,「我們現在就很像這樣。」

  「對著火堆出神,是這個意思嗎?」手塚問。

  不二點頭。

  「吃飽喝足,確實什麼都不願意想。」菊丸撐著下巴,「話說回來馬上就要高三了吧?你們有想過之後去哪裡念大學嗎?乾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准備去東大。」

  乾喝了一口榨好的水果汁:「德久應該也打算去東大。」

  這也不稀奇。

  按照菊丸他們的想法,雖然日本的考試不搞什麼全府全縣大排名,但英美裡這樣的人好像就是應該去最好的學校。

  河村准備去念一個專業的烹飪技校,這在日本也不少見。畢竟他有家業可以繼承嘛。

  大石則表示在醫學和律師兩個方向猶豫不定。

  「都是幫助別人的職業呢。」不二笑。

  英美裡:「都是傳統好學生的職業呢,很符合你的人設。」

  「手塚呢?」不二扭頭,「應該要去國外念書吧。」

  手塚沉吟片刻,反過來問不二:「你呢?」

  不二的視線越過火堆,落在正在看星星的英美裡身上:「嗯,我也想試一試去爭取......」

  說完,在手塚冷冰冰的目光裡微微一笑:「......最好的大學。」

悠于 2023-3-11 13:00

第11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一天

  「喂, 聽說了嗎?排球部又有熱鬧看了!」

  「我們學校的排球部?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誰敢在德久大人手底下惹事......」

  「哎呀,不騙你!真的, 今天會長大人不是出外勤去了嗎?」

  「所以現在這個排球部群龍無首了?」

  「可以這麼說吧!」

  兩個穿著白鳥澤校服的男生在通風口探頭, 手裡還拿著手機, 准備隨時記錄排球部奇聞異事。

  「哎我說, 那個是新來的一年級啊,叫五色是吧?」

  「我之前沒見過他......哇!他這是在跟牛島叫板嗎?跟那個牛島若利?」

  「趕緊拍下來!這就是我們新聞部這周的頭版頭條了——」

  新聞部的兩位在通風口鬼鬼祟祟的同時,排球館內也在經歷一場狂風驟雨。

  「我沒聽錯吧,剛剛這小子說他要干嘛?」

  山形不可置信地扯了扯瀨見的耳朵。

  瀨見炸毛,一把子給他拍開:「你扯我的耳朵干嘛!要扯扯你自己的啊!」

  自從學長們畢業之後,他們就已經榮升了排球部三年級, 是年齡最大資歷最老的學長們。

  鷲匠老師這會兒又不在,頓時一群人跟沒牽繩子的狗狗一樣到處撒歡。

  大坪不理會他們倆, 轉頭問天童:「英美裡確定今天不會來吧?」

  這三個音節一出, 周圍的人都是聳然一驚。

  確實!光顧著看熱鬧,怎麼忘記了這個最嚴重的問題!

  「我聽說學生會有事, 她今天應該去東京了。現在這會兒......回不來吧?」

  天童摸了摸自己硬挺的紅發,猶豫片刻:「我給她發消息問一問。」

  【from天童:英美裡親愛的~到哪裡啦?今天還回學校嗎?】

  【from英美裡:噫!你有點惡心心】

  【from英美裡:事情辦完, 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魔女要回來了!

  此消息一出,排球館立刻一片兵荒馬亂。

  正在挑釁的五色和正在被挑釁的牛島也聽到了,兩個人反應大不相同。

  還沒親身體驗過的五色只知道英美裡的威名, 不知道她為什麼有這個威名,於是初生牛犢不怕老牛地待在原地。

  牛島卻向後退了兩步, 擺擺手:「我認同你的能力。你很強。我們就此打住吧。」

  五色:......

  五色:雖然被認同了但完全不開心是怎麼回事!

  白布千裡迢迢從學生會辦公室跑回來, 衝翹首以待的眾人搖頭:「學姐不在辦公室, 學生會那邊也說學姐還沒到。應該晚上才回宿舍吧?」

  所有人松了口氣。

  「哎呀, 就說不會那麼巧啦。」天童樂呵呵搭著山形的肩。

  下一秒,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排球館裡響起。

  「也就是說這幅亂像她沒看見就可以,被我看見就沒關系,」

  OMG!大寫加粗的OMG!不少人在心裡尖叫成一副世界名畫。

  光顧著去看德久學姐有沒有回來,忘記還有鷲匠老師了!

  新入學的二年級和一年級沒經歷過,但三年級被鷲匠手把手帶過一學期,心知不好。

  這老頭平時有英美裡在前面衝鋒,他就只顧著在後邊坐鎮;但現在他的前鋒不在,那不就......

  果然就聽見鷲匠淡淡宣布:[url]Www.52GGd.Com[/url]「每個人100個發球,100個接發球。」

  所有人立正,心裡卻想,這懲罰倒不算很重。

  他們正准備去場邊排隊,又聽見鷲匠若無其事地補充:「先去操場跑十圈。」

  「齋藤。」他招手叫來今年新入職的助理教練,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你來盯著他們。」

  白鳥澤的操場是標准的跑道,一圈400米......

  十圈就是四公裡......

  蒼天啊大地啊,這還不如讓英美裡回來呢!

  *

  因為昨天回來得太晚,英美裡干脆沒進校。她在德久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來的學校。

  剛坐下,就聽見同為學生會干部的白布跟她彙報昨天排球館發生的事。

  話說白布現在越來越像她安插在排球部的小間諜了啊!自覺主動每天上報,很好,很有積極性啊!

  憑這個思想覺悟,英美裡准備畢業的時候把經理這個職位也交給他。

  反正也沒人規定選手不能兼職經理嘛!畢竟她都經理兼職教練了。

  所以無怪乎英美裡一踏進體育館,就跟看稀奇一樣招手叫牛島:「牛島牛島,你來一下。」

  牛島便聽話地走到她面前:「怎麼了?」

  「新來的一年級挑戰你了?」

  牛島點頭,也並不奇怪她為什麼會知道。

  畢竟魔女本就是無所不知的嘛。

  一旁跟在英美裡身邊的白布一撩劉海,深藏功與名。

  英美裡看他點頭,滿臉疑惑:「他挑戰你什麼呀?又不是網球還能打個比賽......比你們倆誰扣球扣得出來的坑更深嗎?」

  牛島回頭看了一眼場館內結實的木地板:「這個有點難度。」

  這時,瀨見抱著球走到三人旁邊,白布一看他來了,立刻轉臉走開。

  自從瀨見在英美裡□□下穩坐首發之位後,白布看他就橫挑鼻子豎挑眼。

  可能也不是不尊重,實在是他對牛島個人的崇拜已經遠遠超過了對瀨見學長的尊重......

  好吧!就是不尊重!

  英美裡也懶得挽尊了,問瀨見:「你來干嘛?」

  瀨見下巴墊在排球上,眼睛眨啊眨:「就是,想采訪一下若利啊,被新生挑戰是什麼感覺?」

  他嘴上說的是采訪,心裡卻在哇哢哢怪叫。他二年級的時候遇上白布,現在牛島終於也遇上一個不聽話的新生了。

  嘿嘿,一報還一報,平時天童他們都說白布不服管是他學長威嚴不夠,現在若利不也這樣了?

  英美裡不用問都知道他在想什麼,沒等牛島開口直接說:「你們倆情況能一樣嗎,白布那是有可能替代你的人才,五色想替代牛島,那還早了八輩子。」

  瀨見臉一垮,憤憤不平:「你為什麼總幫著牛島啊!是牛島廚嗎你!」

  英美裡頓時渾身雞皮疙瘩:「我是影山廚,謝謝。」

  因為幾次偶遇和比賽觀看經驗,影山飛雄的大名至少在白鳥澤還算無人不知。

  瀨見頓時蔫兒了,他自知技術肯定比不過那個後輩,哀怨地抱著球跑開,一路跑到天童他們跟前。

  「怎麼樣?瀨見見問到答案了嗎?」

  瀨見開始煽動所有人跟他同仇敵愾:「你們不知道吧!英美裡那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跟牛島站到統一戰線了!一直幫著他說話,氣死我了。」

  「德久學姐幫牛島學長說話有什麼不對嗎?」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瀨見一看是白布,頓時一個哆嗦。

  倒不是他怕了白布,畢竟現在二傳之爭塵埃落地,這位學弟想上位必然得等到三年級。

  但在有關英美裡和牛島的事上,這家伙一直都怪怪的。

  要說他只喜歡牛島,同時也只喜歡英美裡,這倒很正常。學校裡多的是這樣的女孩子。

  但是他同時還特別不能接受別人詆毀這兩人之間的感情——

  「牛島學長和德久學姐彼此了解,相互扶持。完全是高山流水級別的靈魂知音。」白布表示,「即便是瀨見學長,我也不會容忍你對他們兩人的信賴關系妄言。」

  大坪:「不不不,不能說』即便『是瀨見學長吧。應該說』區區『瀨見學長才對。」

  瀨見手一指:「大平,出來單挑!」

  大平剛剛聽了一耳朵英美裡的疑問,頓時笑道:「比什麼?比誰的扣球砸出來的坑更深嗎?」

  山形躍躍欲試:「加我一個啊!」

  天童拍了一下他的後腰:「自由人扣球就犯規了吧我說!」

  這群人因為亂七八糟的事笑得嘻嘻哈哈,唯有二年級的白布還炯炯有神地盯著單獨練習中的五色。

  呵呵,敢給學長學姐添麻煩......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眼裡滿是威脅。

  一邊的川西:......

  這就是個社團活動而已我說!不至於痛下殺手吧!

  嘈雜的每日訓練結束後,英美裡例行開會總結經驗。

  「從今天的數據來看,大家狀態都不是非常好啊。」她環視一圈,評價道。

  下面有人弱弱舉手:「學姐,之前鷲匠老師罰了大家4公裡,外加100個發球和100個接發球。」

  英美裡微笑:「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呢。」

  你這個表情不像是沒聽清啊!

  頓時沒人敢狡辯了。

  英美裡敲了敲身邊的小黑板:「我知道這件事,鷲匠老師跟我說過了。不過就算是把這部分體力消耗算進去,很多人表現也相當欠佳。」

  說到很多人的時候,她的目光掃過正在往白布身後躲的川西。

  「川西,別躲了。那麼大的個子,你覺得白布能擋得住你什麼?」

  英美裡抬起下巴點了點他:「你總是下意識給自己畫了限制。比如告訴自己『今天受了很多罰』『我已經很累了』『我可以歇一歇』,但你的身體狀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這種心態外化成你的表現就是不合格。」

  她冷酷地命令:「明天攔網和快攻的專項訓練之外,今天的內容要加倍補上。」

  川西垂頭喪氣:「是,學姐。」

  「川西只是一個典型,作為首發MB更應該以身作則。」她說,「其他人跟他有一樣毛病的,明天自覺補上今天的內容。」

  「是!學姐!」

  該誇的誇了,該罵的罵了,英美裡拍拍手准備收工回家。

  就在這時,一個高亢的聲音響徹體育館。

  「德久學姐,我還有話要說!」五色站了起來。

  英美裡挑眉:「剛剛沒說到你的問題嗎?直線球水平很好,但進攻方式太單調。此外手部的反應動作比腿部要快,導致你的移動速度跟不上。」

  「不是不是!」五色擺手,「這些我都記下來了!我是想問學姐,以後的訓練如果可以,能不能陪我加練一會兒?」

  他話音一落,球場立刻安靜。

  話說白鳥澤球場也太容易安靜了吧!這就是那個什麼嗎?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是這種效果嗎?你們這到底是體育館還是小學作文集錦啊?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著。

  眾人的沉默裡,牛島徑直站起來走到五色身前,面色平靜地發話:「德久是排球部的教練,不是任何人的私人教練。」

  他上下看了五色一眼:「更不是你的專屬教練。」

  五色一驚。這、這人怎麼比剛剛自己挑釁他的時候還要凶多了?他凶什麼啊?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在問德久學姐,又不是在讓牛島學長陪他加練......

  一邊發抖的天童捂住嘴,用力控制自己不要噴笑出聲。

  據他所知,排球部裡加練最勤的就是若利。英美裡雖然是准點下班的堅決擁護者,但偶爾第二天訓練計劃沒做完,也會在排球部裡多待一會兒。

  雖然很難稱得上是在陪若利加練,但......

  他看了一眼牛島。

  哼哼,獨特的回憶只想自己擁有,心胸好狹窄哦,若利君~


第11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二天

  在綜漫之神的光芒普照下, 一件大事正在悄然發生。

  周末,東京郊區,跡部家的別墅。

  英美裡下車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可思議的質問:「你還真建了個排球館啊?」

  跡部揚了揚眉:「那當然。本大爺向來說到做到, 區區一座排球館, 實在不在話下。」

  比起網球場來說,排球館的成本那就要高太多了。首先球場和球館這本來就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概念。

  球場可以是露天的,可以是在水泥地上用粉筆畫個框架就完成的;但球館無論如何至少得有個棚吧!更何況質量稍微好一點的排球館對地板的要求也很嚴格。

  而跡部出手, 那不用說, 當然是挑最好的材料、最科學的設計、打造全東京最奢華的排球館。

  英美裡無語片刻,按下腦海裡種種替他收回成本的想法, 也不再糾結於此, 問道:「你都請了誰啊?」

  「上次來過的當然都請了。」跡部驕傲抬頭, 「剩下的就是青學那群家伙,還有你高中的那群家伙。」

  英美裡:「那我還得謝謝你了?」

  跡部表示不用:「飛天小女警嘛, 一個好漢三個幫。」

  什麼亂七八糟的!

  英美裡數了數人數,剛好一邊十二個人。排球這邊,白鳥澤一行人外加宮侑影山佐久早古森;網球這邊,青學一行人外加正副部聯盟。

  老天都在幫跡部啊!她搖頭:「好吧, 隨便你怎麼亂搞吧。」

  跡部不滿:「怎麼叫亂搞呢?這分明是一次非常有意義的溝通交流活動。要不怎麼說運動是相通的, 那彼此之間肯定能夠互通有無,互相學到一點什麼。」

  英美裡充耳不聞地跟著他穿過玫瑰園:「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說著, 目光被手邊的花叢吸引。

  「話說你在輕井澤的別墅是不是也有一片玫瑰園啊?」

  跡部打了個響指:「你注意到了?玫瑰是本大爺的像征,所以跡部家的產業從靈魂深處就刻下了玫瑰的烙印。」

  英美裡:「說人話。」

  跡部:「我有錢,我想怎麼干就怎麼干。」

  英美裡給他豎個大拇指:「好的, 服了。」

  跡部是專程出來接她的, 其他人都已經准備的差不多。眾人先在網球場集合, 吃完飯再轉場去排球場。

  英美裡看了一圈,想到一個問題:「他們都是新手,沒有球拍啊。這怎麼解決?」

  要不怎麼說網球是貴族運動,光是球拍的參數就要考慮揮重、拍子整體的全重、平衡點、拉力磅數等等等等。對不同的人來說,拿到順手的球拍和不順手的球拍,打出來的效果那也是相差甚遠的。

  跡部自信一笑拍拍手,立刻就有一群黑西裝男執事推著幾個大推車慢慢踱步過來。

  推車是銀色的,上邊布滿了華麗的雕花,連把手都刻著細膩的玫瑰紋路。

  如此精致華貴的推車上,擺滿了顏色鮮艷大紅大紫的各類網球拍。

  英美裡:......

  英美裡:「你的審美......」

  跡部瞪她:「我的審美怎麼了?」

  英美裡:「沒什麼!很美,很美的設計。」

  她招招手,讓那群打排球的過來選網球拍:「揮重的話選在320-330之間就行,都有運動基礎,就不必從輕型開始上手了。」

  天童一眼就挑中一個大紅色的,英美裡心說你倒是有眼光,這不是越前龍馬同款嗎?

  說起越前......她抬頭到處找了一圈,這家伙跟五色在旁邊說什麼呢?一邊說話一邊偷看她,說她壞話?

  英美裡眉毛一豎,身邊手塚便問:「怎麼了?」

  英美裡下巴往那邊抬了抬:「國光同學,麻煩假裝路過那邊去轉一轉,竊聽一下,萬一是在說我壞話呢?」

  手塚:......

  手塚:這也不用萬一吧,你是什麼形像自己不知道嗎?

  但他智慧地沒有把這話說出口,而是按照英美裡說的走過去繞了一圈。

  呵呵,哪有什麼壞話,只是在分享生存秘訣罷了。

  而排球人這邊選球拍也選得熱火朝天。

  「我這個拉力是多少磅的?」宮侑問。

  不二看了一樣:「55。」

  宮侑判斷不出好壞,但看影山拿了另外一把,又問:「他那個是多少磅的?」

  不二挑眉:「65。」

  宮侑怒了:「那不行,我得整一個比他數字更大的。」

  不二也不反駁,笑眯眯地給他指:「噢,那這樣的話,那個明黃色的就不錯啊,70磅。還和你的發色很搭。」

  宮侑上手試了試。他從沒打過網球,也談不上好壞,只覺得壓過影山一頭就很好,於是快快樂樂地拿著球拍走了。

  幸村在旁邊目睹一切,笑著搖頭:「磅數這麼大,打起來會很考驗他的力量吧?」

  一般來說,網球拍的拉力磅數越小,自帶的反彈力度就越大,對選手自身的力量要求就更小。當然,也會削弱一部分球感,導致控球的傳導性下降。

  但對新手來說,還沒學會走呢,哪裡跑得起來?基本不必談論控球的問題,60-65磅左右已經相當足夠。拉力70磅,幾乎是職業選手的要求了。

  不二無辜:「那不是他想要的嗎?我就給他指了磅數最大的呀。」

  幸村點頭認同了他的邏輯,「這倒也是呢,所以也不能怪不二君了。」

  真正旁觀一切的真田:......好想離開這裡......

  *

  跑當然是跑不掉的。排球人很快按照人數分成兩隊,准備像模像樣地打一場對抗賽來玩玩。

  「不過這樣一來,每一隊就只有六個人啊。」幸村若有所思,「兩組雙打、兩組單打的話,好像分不出勝負?」

  英美裡一想,發現確實是這樣,「就從你們當中再隨便抽兩個人出來吧?一邊一個,正好湊成五局比賽。」

  忍足跟機器貓一樣,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個簽筒:「就在這裡隨機抓吧。」

  眼看所有人都抽完,他問:「抓到長簽的舉手。」

  手塚從善如流地舉起左手,另一個舉手的是真田。

  忍足吹了聲口哨,「哇哦,很精彩的對決嘛!」

  不二笑著搖頭:「倒不一定就是他們兩個單打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排兵布陣誰來做?」

  菊丸努了努嘴,「有一隊肯定是交給英美裡來了,誰敢奪她的權啊......還有一隊就——」

  跡部抱著手臂:「要不,幸村你來?反正你本來也兼任立海大的教練。」

  不二攤手:「誰來都行,不過應該問一問兩邊選手的意見吧。」

  他相當不懷好意:「萬一人家有自己的意見呢?」

  真田僵硬地壓了壓帽檐,搶在手塚前面開口:「我無所謂。」

  一邊德久一邊幸村,哪個他都得罪不起,敢有所謂才奇怪了。

  手塚也表示沒什麼意見,於是幸村立刻走馬上任,從一介選手當即榮升教練。

  這升職速度堪比神七發射,讓高一坐了大半年冷板凳的英美裡看了涕泗橫流。

  村哥,真不愧是你啊村哥!

  最後選手陣容也是抽簽抽出來的。英美裡這邊有宮侑天童、五色白布,以及本地人佐久早古森,再加上抽簽抽來的真田。

  實在是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陣容。

  她沉吟片刻:「想雙打的舉手......沒有人舉手,很好。」

  雖然說在英美裡來之前,他們就已經互相教學過一些基礎的起步動作,包括揮拍、小碎步、發球、正反手之類的基礎要領。有運動神經加持,效果倒也不差。

  但用腳想也知道雙打比單打難一百倍,默契不夠本來就是災難,默契不夠的初學者更是災難中的災難,具體可參考越前桃城這對經典災難雙打。

  場外興高采烈觀戰的越前和桃城忽然渾身一涼。心有戚戚焉一般,不自覺離英美裡的位置遠了一點。

  英美裡渾然不覺,她看了一眼真田,心說好不容易有一個真正會打的,拿去湊雙打實在有點可惜,還不如搞一搞田忌賽馬。

  於是將目光落在其他六個人身上,思考半天,最後說:「這個,佐久早和古森,你們兩個上雙打,可以嗎?」

  綜漫世界定律一:德久英美裡問你『可以嗎?』你的回答只有一個。

  佐久早點頭:「可以。」

  古森也笑嘻嘻地點頭:「可以哦。」

  第二對雙打嘛......英美裡的目標鎖定在始終不肯與她對視的五色身上。

  「五色和,嗯......天童。可以吧?」

  綜漫世界定律二:德久英美裡安排出再離譜的陣容,也不要反駁。詳情參考定律一。

  五色面如死灰:「可,可以的。雖然我從來沒有打過網球,而且平時比賽也很少和天童學長配合,但是一定可以的!」

  天童笑得想死,趴在五色身上:「阿工~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剩下幾個就理所應當的單打了。英美裡的視線依次掃過宮侑、真田和白布。

  話說真田居然比白布高一點!這家伙一會兒打排球應該也派得上用場吧......

  想到這裡,她發現被抽中的人是要倒霉一點,又要打網球又要打排球,這樣一來倒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把真田安排去跟手塚對上了。

  真田手塚那場另一個意義上的雙部之戰被她蝴蝶掉了,導致英美裡之前沒看過現場版,很有點吃虧。但萬一真搞出全國大賽那種動靜,一個胳膊肘廢了、一個波棱蓋廢了,那這個綜漫世界祥和美好的氣氛不就煙消雲散了!不能這麼來!

  正式比賽的話,排兵布陣恐怕還要鬥智鬥勇一番,但這大雜燴就隨便暗通款曲一下嘛。

  英美裡摸出手機,直接私通敵營:【from英美裡:精市,打算把國光安排在哪局出場?】

  【from幸村:英美裡覺得呢?】

  【from英美裡:我打算把真田安排在單打二,總之別讓他倆對上哦。】

  【from幸村:OK。】

  最後陣容一出來,所有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簡直離了大譜。

  英美裡這邊名單很透明,已經早早分組站好。但幸村感覺完全就是把幽默進行到底。

  雙打二上了大平和川西,對陣英美裡手底下的五色和天童;雙打一......這是上了誰......?

  英美裡指了指名單,跟他再三確認:「你確定嗎?你確定嗎?你確定嗎?」

  重要的話說三遍,要不然她懷疑自己看不懂日語了。

  幸村笑得如沐春風、風度翩翩、翩翩起舞:「我確定哦。怎麼了?不能這麼排嗎?」

  「呃,倒不是說不能這麼排......呃......」

  英美裡呃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最終只能作罷。

  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手塚和牛島打雙打,這到底是個怎樣的畫面啊!


第11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三天

  擔任裁判的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但對他總有裁判專業戶印像的忍足同學。

  他一聲令下,比賽開始。

  不二買了罐奶茶,在英美裡身邊坐下:「不介意我旁觀吧?」

  你坐都坐了我還能介意嗎?英美裡無語, 「看吧看吧, 不收你門票錢。」

  他這一坐,原本在場外觀賽的也都紛紛走進場來,好像這才意識到這只是一場隨便搞搞的團建活動, 不是那麼嚴肅正經的比賽。青學人更是自發主動地團結在英美裡周圍。

  「你們都不去看手塚比賽的嗎?」不二笑問。

  大石擺了擺手, 笑容和煦地說出大家的真心話:「三年了還沒看夠啊?反正我是看得夠夠的了。」

  不二險些笑噴,「看來手塚在你們這裡也沒剩多少威信了啊。」

  英美裡倒沒注意他們在聊什麼, 比賽一開始, 她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場中。

  第二雙打, 天童五色對戰大平川西。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場比賽,從選手的結構來看, 是非常對稱的WS和MB組合。但是從場上的表現來看,說一句群魔亂舞也並不為過。

  天童感覺繼承了菊丸的衣缽,全場特技式擊球打得那叫一個天女散花,但接球率有點不堪入目。

  原本菊丸搞特技式擊球, 就需要像宍戶或者大石這種全面補漏的保姆級人才在後方堅守才有搞頭。而五色顯然不是。

  這楞頭青瞄准了越前的定位:一年級天才加雙打白痴。不過他在網球場上只完美地完成了後面這個定位。

  越前席地坐在英美裡腳邊, 都忍不住鄙視道:「五色根本不會打雙打。」

  好在是沒回頭,要是一回頭,越小前同學就能看見青學一眾學長一言難盡的表情。

  ——你也好意思說人家啊!

  對面的大平和川西組合表現就要稍微好一點了, 至少規規整整地在打網球。加上他們那頭教練是幸村,又不太熟,也不好意思搞得太難堪下不來台。

  英美裡想著想著, 忽然覺得不對!說的好像在我手裡就能亂來一樣!

  玩歸玩鬧歸鬧, 別拿我德久英美裡的臉面開玩笑!

  於是五色同學以4-6的總分輸給對面之後, 一下來就看見剛剛還跟他同仇敵愾的越前一副幸災樂禍的小表情。

  「哼哼,回去應該要加訓了吧。」他語氣蕩漾,「魔女大人的加訓哦~」

  話音未落,就聽見腦袋上方一聲冷笑:「呵呵,魔女......是吧?」

  越前條件反射一樣,扭頭-寬面條淚-捂嘴-祈求,整個流程絲滑順暢毫無卡頓,一條龍走了下來。

  「學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學姐!」

  桃城比他剛剛還幸災樂禍,差點滾到旁邊海棠懷裡,被嫌棄地一推十米遠。

  「喂,我說你這臭蛇想打架是不是?」

  「來啊,以為畢業了你就能打過我了嗎?」

  「哦吼,開什麼玩笑!明明一直都是我贏的好吧!」

  這兩個人二話不說又扭打起來。

  所有人都淡定地做著自己的事,乾記筆記不二喝茶,河村跟菊丸攜手望天。唯有宮侑聽進去了,好奇地問英美裡:「話說學姐,他們倆打架到底誰贏得更多啊?」

  英美裡於是把還在流寬面條淚的越前從地上拽起來:「你說說?」

  越前仔細想了想:「感覺應該是桃城學長。因為海堂學長很多時候打著打著就懶得理他了。」

  噢,不戰而勝啊。英美裡心想,還挺阿Q的。

  不多時,萬眾矚目的第一雙打開始了。

  英美裡這邊自不必說,是從默契度到位置適配都一騎絕塵的佐久早古森兄弟。

  作為表兄弟,雖然可能沒有宮兄弟這對雙胞胎那麼逆天的融合度,但他們天然的默契水平也不是對面手塚牛島兩個人可以比的......

  話說手塚牛島兩個人有默契嗎?英美裡表示很懷疑。

  她甚至懷疑這兩個人有通用語言嗎?

  默契度就算了,再加上佐久早和古森的位置也很妙。一個是主攻,一個是自由人,本來就和傳統雙打的配置非常契合。這讓不二在內的一干青學人都相當看好他們的表現。

  倒是幸村這邊有些許躁動。跡部端著他的高腳杯喝果汁,「你還真是不安好心啊。」

  幸村喝了口紅茶,不說話。

  忍足看了看左手邊場地裡那兩張如出一轍的無表情臉,抽了抽嘴角:「第一雙打比賽,現在開始!」

  一上來就是手塚發球。這人水平本來就很高,何況現在又已經經過半職業的錘煉,下手毫不留情,直接四個零式發球拿下一局。

  英美裡看得無語死了。就這麼想贏嗎?就這麼想贏嗎?

  總分1-0,交換發球方。佐久早古森這邊暫定由佐久早先發球。

  他運動神經不是一般的強悍,發球相當有威脅,力度准度都很好。手塚接到手也不免挑眉表示驚詫,但要發出讓他接不到的球,那恐怕還是很難。

  這球輕松打回佐久早古森的場地,且落點精准直逼死角。

  「這對現在的手塚來說只是普通水平吧。」真田問。

  英美裡點頭:「嗯,畢竟經過這麼久的職業教育,要還跟高中生一樣,那肯定不行。」

  這也是她為什麼要避開真田手塚對決的一個原因。兩個人哪怕一開始實力相當,這都三年了,一個去職業訓練了三年,另一個沒有。這還硬要湊到一起打比賽的話,那不是瞎胡搞嘛!

  作為一個立海廚,英美裡不允許這種損害真田副部長威嚴的事發生在自己眼前。

  叫人驚訝的是,手塚這記精妙無比的邊角球被古森堪堪接住了。

  雖然回球回得很一般,但接住了就是接住了。

  「哇哦。」不二忍不住感嘆一聲,「他的跑動相當快啊。」

  「當然很快。」英美裡表示,「網球場的場地和排球場地差不多大吧。你想,本來自由人是要防整個全場的,現在打雙打做後衛只用防守半場了。」

  她把奶茶喝空了,跡部家的執事立刻自覺主動地上來回收空罐:「而且手塚還一個勁兒打邊角球,基本就是在底線橫向跑動,對他來說幾乎算不上什麼運動量。」

  網球相對於排球來說,擊球姿勢是很固定的。正手反手、吊球削球扣球,本質來說並沒有太多變動。

  但對排球來說,首先跳躍動作的負擔就比網球要多,再者像魚躍救球、上手傳下手傳之類的動作幅度會更大一些,對體力的消耗也更多。

  因此古森一上手,立刻把後防的職責貫徹得很踏實。

  「不能小看啊。」跡部也是一聲感嘆,「剛剛那個黑卷發的扣球,你看到了嗎?」

  幸村簡明扼要:「很厲害。」

  跡部連聲稱奇:「無論怎麼說,打出去的時候這球路怎麼能在擊球的瞬間臨時改變呢?」

  幸村分析:「應該是他手腕格外柔韌的原因,不只是手腕,肩膀乃至於全身的韌帶都非常柔軟。」

  「這麼說的話,有點像那個、那個誰......」跡部想了半天想不起名字,「原來山吹中學的那個......」

  幸村倒是還記得:「千石君的同學?」

  「噢,對了,亞久津。」最終還是同在東京地區的跡部想起來了。

  「不過佐久早的風格與亞久津完全不同啊。」

  與此同時,英美裡也提起了這個名字。

  河村對此最有發言權:「亞久津雖然也是韌帶柔軟、肌肉強健的類型,但他和場上這個選手的區別就在於他動作幅度更大。主要作用在改變方向、加速減速之類的問題上。」

  「但這個選手......可能也因為對網球並不太熟悉?所以只是把這個優勢用在微調方向上,主要改變了球路,讓對手措手不及。」

  他總結:「雖然兩個方式談不上誰好誰壞,但在讓對手摸不著頭腦這一點上,可能還是這位佐久早同學更有優勢。」

  「何況他的表哥在後防也做得滴水不漏。」大石總是很關注後場的,「有他在後方的支持,佐久早同學可以充分發揮想像力和創造力,拓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攻擊角度。」

  「或許我可以期待一個手塚部長的慘敗嗎?」越前語氣竟然有一絲夢幻。

  不出所料,所有青學人都對他搖頭:「勸你不要這樣想。」

  「雖然說這對表兄弟表現很好啦......」桃城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但是,那可是手塚部長誒!以一敵二不在話下!」

  然而他話音剛落,球場上一聲巨響。英美裡一看,老天爺!這誰干的!

  面前一片白煙四起,遮擋住眾人的視野。一時間可謂是朦朦朧朧,虛中有實,實中有虛。

  搞什麼啊?一到網球片場就變得很玄幻是怎樣?許斐剛,是你的念靈在作祟嗎許斐剛?

  結果她定睛一看。哦,錯怪許斐剛了,是牛島啊!

  這家伙一記強力扣球,把場內外都搞得鴉雀無聲。

  「這、這也太強了吧......」桃城嚇一大跳,「感覺像是我的技術水平加上阿隆學長的力氣,最後產生的混合體......」

  英美裡看他一眼。這小子還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桃城作為經典力量型選手代表,之所以會這樣吃驚,是因為一般來說力量強勁和扣殺球打得驚艷並不能畫等號。

  否則四天寶寺那個石田銀跟河村都該是扣殺王者才對。

  對扣殺來說,跳躍和滯空姿勢的保持才是最重要的。身體要維持一個漂亮的反弓形,才能全身發力,將腰腹、肩背、手臂乃至手腕手指的力量全部加諸在動作上。

  光是臂力大,對打好扣殺來說沒有什麼幫助。像桃城,他在絕對力量上是比不過石田兄弟和河村的,但因為跳躍和滯空技巧很高,因此在扣殺水平上一騎絕塵。

  牛島則像一個加強版的桃城,同時兼備了讓人看了打哆嗦的超強臂力,以及完美到不可思議的滯空姿勢。

  轉念一想,桃城釋然了:「說來牛島學長練排球,本來就經常扣殺吧?哈哈,哈哈,那就好......」

  說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差點以為這世界上到處都是天才了......」

  英美裡回頭一看比分牌,大比分已然是4-1,佐久早古森遙遙領先。

  再聯想到牛島這記令人震驚的扣殺——

  英美裡頓時悟了。

  讓四追六!又來了!

  眾人往牛島手塚的半場看去,只見這家伙扣完球依然是一副『也沒干什麼大事』的表情站在原地,低著頭似乎回味了片刻,又扭頭走到手塚面前:「謝謝你拖延時間。」

  他試著揮了揮左臂:「我好像找到感覺了。」

  手塚推了推眼鏡:「哦,那就好。」

  跡部在教練席上笑得形像全無:「你說、你說他們倆是怎麼用這種毫無波瀾的語氣溝通的?」

  幸村表示不知道,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不過他們倒是意外地默契。」他評價。

  跡部意味深長:「意外嗎?恐怕一點也不意外吧。」

  倒是另一邊早早打完,已經在休息的天童發現了華點:「噢!他倆都是左撇子哎!這個組合就命名叫『左撇子s』,怎麼樣?」

  英美裡:「你在問我嗎?不怎麼樣。」

  天童不高興了。他不高興就要讓別人也不高興,於是大聲道:「說起來英美裡是不是體質特別吸引左撇子呢?在東京的時候鄰居是手塚君,回宮城鄰居就變成若利。說明你們特別有緣嘛~」

  不出意料,立刻看見英美裡身邊的不二露出一副『呵呵是這樣嗎我覺得不是呢』的神色。

  他身邊也同步傳來宮侑陰惻惻的聲音:「呵呵,是這樣嗎?我覺得不是呢。」

  越前也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我也覺得不是呢......」

  他被英美裡掃了一眼,立刻正色:「因為這不是體質的問題!這是學姐的聰明、智慧與勇氣吸引了我!」

  英美裡滿意點頭:「嗯,知道了。」

  場下暗流湧動,場上也波瀾四起。這本來是瞎胡搞的比賽還越打越認真了。

  手塚倒是比一開始收斂了幾分——他連手塚領域都沒用上好吧——但即便如此,佐久早古森也追分追得很痛苦,勉強打到4-4平。

  她端詳片刻這對表兄弟的神情,嘆口氣。本來以為今天這個場外指導就是當著玩的呢。

  不過這群熱血運動男高果然還是......一點都不想輸啊。


第11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四天

  「這樣能行嗎?」古森有點遲疑。

  「當然不是說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只是能夠暫時的改變場上的狀況。」

  佐久早點頭:「好,我明白了,學姐。」

  他拿著拍子轉身要走, 但又想到什麼, 遲疑地回頭:「學姐,手塚學長其實沒有盡全力對吧?」

  「嗯?」英美裡順著他的話看了旁邊手塚和牛島一眼,「應該是吧。他要是盡全力這比賽應該沒什麼可打的了。」

  佐久早沒因此產生什麼自尊受損之類的情感, 就算把上一次在跡部輕井澤別墅打網球也算上, 他這也只是第二次摸網球拍。要以此跟一個准職業選手硬剛,除非腦子不清醒。

  而顯然佐久早目前腦子是很清醒的。

  「這也是一個機會, 對吧?」

  英美裡贊許地衝他微笑:「沒錯。你看他只在最開始的時候放了大招, 後邊都收手了, 就明白他自己也覺得這樣不行。否則就是欺負小朋友嘛。」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笑納他的好意呢?」

  佐久早難得微笑了一下:「我知道的, 學姐。」說完便和故事呢上場去了。

  宮侑在後邊相當不高興:「笑什麼笑啊,以為自己長得很帥嗎?那家伙......」

  不二扭頭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是啊,以為自己長得很帥嗎?」

  宮侑憑借自己熱愛陰陽怪氣別人的直覺, 察覺到不二說的應該不是佐久早, 但卻反常地沒有動怒。

  反而也對著不二露出微笑,「佐久早我不知道,我的話, 應該是很帥的啦~」

  兩個人就地比起了誰笑得更讓人背後發涼。無辜被波及到的越前和桃城在旁邊瑟瑟發抖,做咬手狀。

  英美裡:「差不多得了。」

  所有人這才恢復正常,繼續觀看起場上的比賽。

  正如英美裡和佐久早所想, 手塚當然不可能在這場休閑搞笑風格的比賽中竭盡全力。

  在充分的試探之後, 他選擇以一個不太顯眼, 但也不會輸掉的水平繼續比賽。但他沒想到的是分配給他的這位雙打搭檔強勢得有點過分。

  「牛島君,剛剛那個球應該是我來接。」他揉了揉額角。

  手塚原本考慮到自己技術更全面,而且後防比網前位置更緊要,於是一直在後排乖乖接球。但誰知道前排牛島占據了有利位置之後,就開始截胡他的回球,一個人把能打的球全打了。

  他只能上來理論,但這家伙又半點都不驕矜,而是很誠懇地表示:「是這樣嗎?可是我不太清楚哪些球該讓你來回。」

  手塚閉了閉眼。嗯,外行,不跟他計較。

  然後說:「那麼一會兒我們換個位置,我發球上網,你到後場去接球。」

  牛島點頭,答應下來。

  手塚發了一個普通但又帶一點微微炫技的高級發球。古森只是勉強接住。但他的落點找得很好,一記重板回球,又深又重地直逼底線。

  手塚的位置不方便後退去接球,他心想牛島剛剛在網前接得那麼快樂,到後排應該也能接到才對。

  結果就聽見忍足宣布:「30-15!」

  手塚:?

  手塚回頭,跟牛島對了對眼神,不解。還是決定直接問:「剛剛那個球,為什麼不接?」

  牛島:「你不是說你來接嗎?」

  手塚:「我一個人不可能接所有的球吧,所以我沒有接的部分就是該你接。」

  牛島從善如流地點頭:「這樣嗎?我知道了。」

  手塚感到一種微妙的不祥。

  依然是手塚發球。這個球他們也如同商量的戰術一樣,手塚發球上網,牛島在後排准備接球。

  古森的回球依然直接穿越到後場,這次牛島將球打回......落在手塚的腳邊。

  手塚茫然,這是什麼意思呢?

  牛島抬了抬手,依然很誠懇地向他道歉:「抱歉,一不小心就......想給你傳球來著。」

  手塚:......

  他忽然心念電轉,看向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這家伙正托著腮衝他微笑。故意的吧?果然是故意的吧?把牛島放過來完全就是為了阻撓他吧?

  手塚深呼吸兩次,緊接著全場就聽見牛島直接問:「德久,我打得還不錯嗎?」

  所有人的表情頓時變得相當精彩。跡部恨不得飛五台無人機過來全程攝影,可惜已經錯過了最有趣的瞬間。

  英美裡:「嗯,你要這麼想的話也算是吧。」

  牛島追問:「雖然我打得還不錯,但因為我們打得不好,所以你們很有可能會贏,在幸災樂禍嗎?」

  英美裡心裡已經笑得想死,剛剛那個傳球簡直太神了。但依然勉強維持著形像,沒有表露出來,繼續點頭:「嗯,你要這麼想的話!也算是吧!」

  手塚抽了抽嘴角,心想怎麼能有人被她哄到這個地步還執迷不悟的。他抬頭看回去,英美裡順勢給他做了個口型:【太認真了!】

  是說他嗎?拜托,他已經放水放得夠明顯了好吧。否則怎麼不讓他跟真田solo啊?

  到頭來反而怪他太認真......

  手塚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底線,准備發最後一個球。結果東想西想心不在焉,居然發球下網了,忍足宣布對面直接贏下整場比賽。

  算了,就當順了她的心意吧。手塚感到一種奇異的解脫之感。

  他走到場邊收拾東西,拍子也自己的包裡。

  牛島忽然走到他身邊:「最後一個球是不是失誤了?」

  手塚:?

  牛島表情嚴肅:「比賽要專心啊。」

  手塚:......

  手塚:真的,真的不想被你這麼說......

  *

  單打三是瀨見對白布。

  「也可算得上是一場宿敵之戰了。」英美裡表示。

  不二好奇:「怎麼說?」

  英美裡想了想,「就參考乾當初被淘汰出正選隊伍的時候,對手塚的敵視。」

  不二懂了:「尊嚴之戰啊。」

  結果這場尊嚴之戰讓瀨見打得相當沒有尊嚴。

  他原本盤算著白布的風格比起他自己來說,屬於明確的輔助位置,本來就不適合單打。一開始倒還有些優勢,連下四局。

  但白布每個球都打得很細,他思維靈活縝密,提前設計好了落點,打一步想三步。

  最後愣是趁著瀨見掉以輕心連追三局,以7-5反超了。

  打完下來瀨見就開始干嚎:「不應該是這樣的呀!我本來以為我能夠輕松勝利的嘛!」

  他這人也相當自來熟,跟沒說過幾句話的幸村也能嚎上半天。

  結果就看見面前這位比升谷學長還要俊秀漂亮的同級生掏出手機,笑得清風拂面,在瀨見眼裡卻宛如魔鬼:「英美裡的即時短信,說你在場上表現太糟糕,心態不穩定,回去要給你更多『鼓勵』才行。」

  「鼓——勵——」瀨見嚇得聲音都變了,「她......能不能......無視我啊?」

  幸村攤手:「這個你就要去問她了。」

  剛去外邊遛了圈狗的跡部回來,就看見幸村教練席旁邊躺屍了一只瀨見。

  「他怎麼了?」

  幸村毫不留情:「被英美裡制裁了。」

  跡部無慈悲:「哦,那沒事了。」

  第二單打的真田被英美裡再三囑咐要收著一點,意思就是說你那些殺人招數就別拿出來了,萬一打壞了算誰的?

  真田黑線。什麼叫殺人招數,那是武學,孫子兵法!

  英美裡輕輕翻了個白眼,心想我應該比你更懂孫子兵法一點。

  「總之,山形是個好人,不要隨便傷害好人。OK?」

  真田點頭:「你不說我會要收著一點打。」

  這跟剛才手塚牛島對佐久早古森的雙打又不一樣。場上有牛島在中間搗亂(拖後腿),手塚說是以一第三也差不多。

  但真田和山形的單打二是一對一,要是他想,那確實可以做到零封。

  好在有幸村多年的諄諄教誨,真田情商還是有那麼點的,沒有真正放開手腳打他那些風林火山。

  他沒放開手腳,山形卻放得很開,撒歡式全場跑救球。

  「哇這家伙體力跟無底洞一樣!」菊丸瑟瑟發抖,「感覺這場比賽打完,他都等於跑了個馬拉松了。」

  「嗯,自由人這個位置好像就是會在防守方面下狠功夫。」大石評價,「看得出來,真田如果不出絕招的話,兩個人倒有點對峙上了。雖然對面也拿不下分,但真田也拿不下分啊。」

  英美裡看了看表:「再打下去,中午飯就要推遲了。」

  於是趁著換場休息讓真田放開打。

  「請別留情,真田大人。」她表示,「不讓對邊受傷的前提下,請隨便出招吧!」

  真田黑線:「你剛剛不是才讓我別用全力嗎?」

  英美裡:「那這不是馬上要推遲我的午飯了嗎?」

  真田:「你的午飯重要還是你隊友的心理狀況重要啊?」

  英美裡鄙視:「那當然是我的午飯重要了!」

  真田:......還真是毫不意外呢。

  他帶著一股子怨氣上場,閃電戰拿下單打二。至此,英美裡方已鎖定勝利。

  但這並不重要!說實話她也沒有很在乎勝不勝利,就這種亂七八糟的比賽,勝利了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吧!

  英美裡往旁邊一看,正好和幸村的視線對上。呵呵,村哥應該也沒想過什麼勝利不勝利的吧。

  終於在網球比賽中找到真正的樂趣了呢,幸村。

  單打一,則相當精彩。宮侑對影山,這個陣容不精彩都對不起他們倆官方周邊那令人望而卻步的調價。

  英美裡漫無邊際地想,也就是及川不在了,要是及川也在,那就是排球三大燙男人的會面。

  宮侑影山,雙雙占據著二傳的位置,也同樣是隊伍裡的技術巔峰。

  放在排球場地裡還要考慮周圍五個人的水平,最終並不能說是二傳決定了一支隊伍的得分和勝利。但網球場則完全不同,這是極致的一對一,場中只有自己和對手。

  兩人打得相當焦灼,你發一個重炮我發一個重炮,你打我底線我就打你邊角。

  「控球水平很高呢。」不二睜眼。

  英美裡點頭:「平時水溶於海看不出來,一對一的時候倒很明顯。他們兩個的技術水平和球感都很出眾。」

  「網球根本打不出飄球啊~這樣下去不就跟小飛雄差不多了?」

  換場休息時間,宮侑在英美裡身邊坐下,灌了口水抱怨道。

  排球裡的跳發是下旋球,以此加快墜落的速度,讓對面無法接住;飄球則是盡量減少球的旋轉,達到線路飄忽不定的效果。

  但要在網球世界裡打出這種詭異效果,除非你是不二,否則根本不可能。

  哦,不二?

  英美裡扭頭,:「周助——」

  不二聞言走過來:「怎麼了?」

  「你那個消失的發球是怎麼打的來著?」

  不二於是搖身一變,升職速度堪比幸村,也榮升為宮侑同學的個人專屬教練。

  兩人如此這般的溝通一番,從消失的發球說到跳飄在網球上的運用,居然聊得相當投機。

  「嗯,這是一個好想法。」不二表示,「我會考慮考慮的。對白鯨施加獨特的旋轉,讓球進行無規則的反彈。」

  宮侑得意地揚了揚眉:「是吧?都說了我是天才嘛。」

  不二呵呵:「嗯,你是天才。」

  宮侑跟他炫耀完,表情一變,彎起眼睛笑得十分可愛:「德久學姐,那我上場去啦。」

  英美裡點點頭:「去吧。」

  不二在旁邊遺憾搖頭:「可惜了,要是來打網球的話,越前和桃城他們還能多吃一點苦頭的。」

  英美裡沉默:「那還真是謝謝綜漫之神高抬貴手啊。」

  宮侑的球商很高。從天賦來講,他和影山應該是伯仲之間,對球的控制本來就出類拔萃。更何況還陰差陽錯地拿了不二選給他的70磅拉力球拍。

  這種職業選手等級的球拍能夠更好地對球施加旋轉和控制,放在他手裡簡直如魚得水,如同路飛得到橡膠果實、如同綱吉帶上大空戒指。

  最終宮侑6-4贏下此局,所有人一秒起立,浩浩蕩蕩地去吃飯。

  英美裡一馬當先,她實在餓的受不了了。

  好在跡部家永遠都想客人所想,急客人所急。她剛進屋,面前已經擺好了五條大長桌,全是自助餐。

  給英美裡感動壞了:「跡部大人!跡部大人您如此善良體貼,大方周全,鄙人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啊!」

  跡部:「你把這幅誇張的作態收一收就是在報答我了。」

  眾人抱著盤子吃得正歡,天童狀似隨意道:「下午是打排球吧?不過排球的話,打團隊賽要先確定位置哦。」

  英美裡咽下嘴裡的香煎青花魚,點頭:「對,每個位置都要好好決定。尤其二傳,二傳的話,一般應該是隊伍裡最聰明的那一個吧?」

  話音剛落,自助餐桌前和樂融融的氛圍便為之一變!

  最聰明......最聰明......

  幸村和不二笑了,真田和手塚默了,忍足看了眼跡部躍躍欲試的樣子,明智地不開口了。

  就在這時,菊丸站了起來!

  「最聰明的位置,當然應該我來啦!」他表示,「小不點你就不要想了,要說你應該去打自由人吧?一般自由人不都是最嗚嗚嗚——」

  英美裡看了眼被越前扼住喉嚨的菊丸,再看一眼微笑旁觀,不停指點越前該從哪裡下手最痛的不二,用吃掉一塊蘋果派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同情。

  世風日下,貓類相殘!菊丸你就安心的去吧!


第11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五天

  「乾不上場嗎?」不二垂頭看著正在往自己的手指上套繃帶的英美裡, 輕聲問。

  後者點頭:「據說是昨天把腳給扭了。」

  「他不是很注重健康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有的事情就是注意了也阻止不了的。」英美裡沒有抬頭,替他綁好繃帶,又轉而在筆記本上把對戰表畫出來。

  「誒——」

  排球場上, 兩隊選手都已經站好。

  這一次當然也是抽簽分的隊。菊丸抱著球怏怏不樂:「啊,為什麼偏偏和不二子分到一起了?那這樣的話肯定就是他當二傳了喵!」

  大石寬慰地拍了拍他:「少說兩句, 越前在瞪你了。」

  菊丸給嘴做了一個上拉鏈的動作,眼睛咕嚕嚕地轉。他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 跟越前分到了同一隊。

  而且也沒想到英美裡居然如此狠心,說什麼『那就按照英二的說法, 讓越前做自由人好了』,搞的小不點到現在都還在怒瞪他。

  在一眾排球人的指導下,大家又復習了一次接球擊球的正確手勢。

  「總之, 不要受傷是最重要的。」英美裡表示,「排球砸在身上會很痛。而且擊球姿勢不到位的話,也可能戳傷手指, 所以要注意。」

  「有被砸到過嗎?」手塚突然問。

  英美裡雖然不憚揣測他是不是期待自己被砸中, 但還是偏頭想了想, 「沒有吧。」

  手塚點點頭:「那就好。」

  跟越前不二菊丸分到一起的還有河村跡部和手塚,大家一致推舉不二當二傳手。

  本來跡部很不服氣,為什麼眾人默認這一隊裡不二就是最聰明的那一個?但幸村輕飄飄地指出二傳手一般是自由人以外個子最小的那一個,他就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 並拍拍不二,給予厚望:「加油, 不二。」

  不二人畜無害地微笑:「你確定要在開始比賽前就得罪二傳手嗎?」

  與之相反,對面整體的表現非常和諧。

  一方面, 真田海堂大石和忍足都是好說話的人;另一方面幸村雖然不像手塚真田那樣, 一看就很有威嚴, 但自有另一種奇妙的領導力,讓人不願意和他作對。

  「誒?那除了英美裡,另外一邊的教練席誰來坐?」瀨見提問。

  他環顧一圈,一二年級還很不成熟,全都pass;三年級裡,牛島遲鈍木楞、天童毫無邏輯。

  那也就是說——

  他美滋滋地翹了翹腳:「在我、獅音和隼人中間選咯?」

  「嗯。」英美裡點了點頭,接著扭頭,「在大平和山形裡選。」

  瀨見:「為什麼啊?為什麼就這樣把我排除在外啊?」

  天童叉腰,一副狐假虎威的傲慢姿態:「大膽瀨見見!我等白鳥澤已成為英美裡大人的一言堂,你居然敢駁斥大人的命令,到底有何居心?」

  瀨見一秒就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爭取教練權,興高采烈地陪他演起來:「天童大人誤會了!小的只是提出合理的質疑!」

  「噢?合理的質疑?有何道理,你細細說來......」

  牛島觀看了一會兒他們的情景劇,評價道:「天童,你的語調很奇怪哦。」

  這邊情景劇演完,最後的教練人選也定了,是大平。

  說實在的,英美裡本來想過要不要讓白布去,她對白布有一種培育接班人的期待感。但白布的天賦點好像並沒有點在戰術上?所以也就作罷。

  但她那點打量的眼神被宮侑看出來了。此人必不會放過這等良機,立刻蹭到英美裡身邊坐下:「學姐是不是有點偏心?」

  英美裡:「什麼意思?」

  「學姐剛剛想推薦白布的對吧?明明都是二年級的二傳,為什麼不推薦我呢?」

  「呃,因為我在考慮白鳥澤明年三年級的陣容問題,所以......」

  「所以學姐把白布君當做自己人,而把我當做外人嗎?」

  宮侑說話還真是有點......

  英美裡一時想不出該用哪個詞,直白?還是......?總之很難形容。

  相當的一針見血,但要說冒犯好像也談不上,總之有一種溝通起來會很輕松的感覺。

  「嗯,那就算是我做錯了。」她眨眨眼,「以後也會把你當自己人的。」

  Oh Yes!宮侑在心裡小小地放了一通煙花,再三叮囑:「只把我當自己人就夠了哦學姐,我弟弟還是繼續做外人就好了!」

  英美裡:......宮治不會傷心嗎?好吧他可能真的不會......

  雙方決定打三局兩勝制的比賽。英美裡和大平抽完簽,在各自的隊伍邊坐下。

  幸村看了她一眼,笑道:「哦?好像是第一次在我這邊的教練席看到英美裡呢。」

  英美裡也是感慨萬千,沒想到自己沒來得及實現的立海夢居然在大雜燴番外裡首次實現了。

  她這邊的二傳毫無疑問是球技最精湛的幸村、自由人是海堂自告奮勇、真田和桃城兩個MB、忍足和大石則是WS二人組。

  一上場就是對面的不二發球。這家伙剛剛跟宮侑交流經驗,學了很多讓人煩躁的招數,比如跳飄球。

  雖然剛上手,第一球打得不怎麼樣,但河村大力扣殺得分後的第二個發球,不二就已經能發得像模像樣了。

  宮侑在英美裡身邊吹了個口哨,被瞟了一眼,頓時坐直:「學姐不喜歡人吹口哨嗎?」

  「沒有,只是......」英美裡想了想,「有點像麻雀叫。」

  宮侑從狐狸被貶了一個食物鏈,但毫不生氣:「是嗎?學姐喜歡麻雀嗎?那我也可以做小麻雀。」

  英美裡忍不住笑:「物種都變了哎。」

  「麻雀很可愛嘛。」宮侑學宮治那樣捧著臉。

  他一看學姐的表情,就知道裝可愛這招沒走錯。

  哼,每天只知道吃的家伙居然偶爾還能貢獻一點價值。

  「麻雀會被狐狸吃掉。」牛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站在他們二人身後,他指出,「吃得一干二淨,連一根羽毛都不會剩下。」

  宮侑回頭:「是嗎?可是這世界上也有不吃麻雀的狐狸吧。」

  「不吃麻雀的狐狸會餓死。」

  宮侑磨牙:「也不一定吧。狐狸也可以吃別的東西活下去啊。」

  說完,又用黏糊糊的語氣撒嬌:「如果是學姐喜歡的,那我就不吃。」

  英美裡警惕:什麼吃不吃的......你們談的這個話題很危險啊!感覺動物保護協會有可能會投訴啊!

  場上的比賽不知不覺進行到7-5,跡部不二方領先,輪到手塚發球。

  「喝!」

  一記勢大力沉的跳發。大石勉強接住,但就在此時,怪事發生。

  ——這記發球居然順著他的手臂滑了下去,沒有產生任何的彈動!

  眾人震驚:「零、零式發球?」

  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以為這是番外就可以亂來啊!這是怎樣!一會兒越前就該無我了是吧!

  一看手塚認真,真田也坐不住了。趁著換場的機會通知英美裡:「德久,我要動真格的了。」

  英美裡:「......嗯,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們都自己隨便看著辦吧!

  「弦一郎!」幸村給他傳出一個還算到位的短平快。

  二傳這個位置沒有長期的磨練,確實很難做到盡善盡美。不過對於第一次接觸排球的人來說,無論是不二還是幸村都已經做得相當出色。

  真田也並不挑剔,只見他一個揮臂,手臂快得仿佛連殘影都看不見,球就已經被扣到地上。跡部表情嚴肅:「這應該就是真田『風林火山』的『風』吧......」

  英美裡扶額:我謝謝你們,我才是真的要瘋了。

  以這兩人的放飛自我為基點,場上頓時一片群魔亂舞。

  要說像桃城這種入樽式扣殺應用到排球裡還合情合理,手塚跡部那離譜的發球也勉強能夠接受......但是不二你傳球用燕回閃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只見圓滾滾的排球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毫無歪斜的水平線,這是正常人能傳出來的球嗎?一點弧度都沒有?

  英美裡環視周圍,發現牛島天童影山等人仿佛看不見一樣,表情鎮定如常。

  只有我覺得奇怪嗎?只有我嗎?她保持沉默,但內心已經快要火山噴發。

  就在此時,變故陡生。一直以來為不二隊拿下無數扣球的河村忽然打了一個全壘打。

  裁判山形宣布:「20-24!幸村隊得分!」

  河村顧不上分數,一副驚恐的表情指著自己的眼眶:「我......我、我好像看不見了!」

  他此話一出,場上一片嘩然:「什麼?怎麼會看不見了呢?」

  「天哪!誰的招數能夠讓人失明?」

  「是『風林火山』?」

  「不是,本大爺領教過,倒不會讓人失明。」

  「那是什麼招數?」

  這不是什麼招數的問題吧!!!英美裡抓狂,發出了久違的三個感嘆號。

  你們不覺得這已經超脫了招數的範圍嗎?這種招數已經有點遠離科學......呃,該不會......

  她僵硬地扭頭,視線毫無准備地跟幸村對上。此人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一副盡在把握的表情。

  你把什麼盡在把握了啊村哥!河村的五感嗎?還是這個世界的基礎科學啊!

  英美裡在一眾沒有見識的排球人中間忍得好辛苦好辛苦。話說這些人該不會以為世界上打網球都這樣吧?所以才毫無反應?你們沒有看過正常的網球比賽嗎?費○勒!費○勒聽說過嗎?人家正常打網球是不會讓五感消失的啊!!

  幸村則毫無收手的意思,緊接著倒霉的主攻手河村同學就逐漸失去了他的聽覺和觸覺。

  他一出問題,不二隊的攻擊力下降一個台階,很快被追上了比分。

  不二走到網前,雖然臉上帶笑,眼睛卻睜開了:「幸村君,在這種合家歡番外裡打得這麼認真,是不是有一點輸不起呢?」

  幸村也笑眯眯的:「我就是輸不起啊,所以才一定要贏嘛。」

  兩人隔著球網相視微笑半天,兩張側臉是風格迥異的精致俊美。

  好適合拿去做運動番的封面,英美裡平靜地想,順便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就用來做劇場版封面吧!感覺一定會火!起一個《排網大雜燴劇場版:英美裡的禮物之跡部別墅ソ幻想決戰》之類的名字......

  各自隊伍裡的其他人也都熱血沸騰:「噢,一定要給他們好看!」

  「自己技不如人就不要說這些了好吧阿桃!」

  「菊丸學長剛剛打那麼多小便球我都沒有吐槽呢!」

  「阿桃你這家伙亂說什麼——」

  但河村的狀況始終沒有得到緩解。很快,第一局就在幸村滅五感大發神威的前提下比分扭轉,被他這一隊27-25拿下。

  跡部皺眉:「雖然說是不能輸,但如果我們想贏的話河村的攻擊力是必須的。他這狀況要怎麼破解呢?」

  他正想著,就見自從擔任自由人開始就一直生悶氣的越前走了過來,蹲身握住河村的手,誠懇發問:「學長,打排球快樂嗎?」

  路過他們身後的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隨便篡改名台詞啊我說!!!

悠于 2023-3-11 13:00

第11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六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越前那番名台詞的原因, 總之河村眼看著是狀態恢復了不少。

  幸村看英美裡一臉費解,和善地替她解釋:「滅五感本來也不可能是永久性的,不然不是太不科學了嗎, 呵呵。」

  英美裡:.....

  英美裡:你也配跟我談科學?!

  她好歹忍住了沒說出來,只是盤問:「接下來, 各自說說有什麼打算。」

  讓我看看你們又要做什麼牛頓怒達爾文怨的壞事......!

  真田表示:「我還有兩個殺招藏著沒打出來,恐怕殺傷力會比較強。」

  幸村看他一眼:「陰, 和雷嗎?」

  說著,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狀, 「的確,『陰』是讓對手無法看穿你的招數,對付手塚才氣煥發的極致剛剛好;『雷』的快速移動, 也能克制跡部『破滅的圓舞曲』。」

  英美裡聽得一腦門問號,表情夢幻地問忍足:「忍足兄,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忍足文雅地推了一把他的平光鏡:「在討論戰術問題吧?」

  這都什麼戰術啊!科學!科學這兩個字是徹底不要了嗎!賽先生真的會哭給你看哦!

  她又扭頭問宮侑:「宮侑君, 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宮侑歪頭:「大概就是, 用『特技·什麼都不想』來對付『秘技·想得很多』, 然後用『跑得很快』來對付『不知道會什麼大招的圓舞曲』,這樣?」

  老天!英美裡用一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目光望著宮侑,相當感動。

  她不能不感動,被宮侑這樣一解釋, 稀巴爛的世界觀都差點復原了!

  ——差點。

  第二局剛開始,大石就一把打碎了英美裡的幻想。她想過真田會出殺招、想過忍足會來一把棕熊落網、想過幸村會用不科學對付不科學, 但她從沒想過大石也會背叛!

  英美裡摸著胸口喘不過氣,眼睜睜看著大石從自家場地一個弧線完美的挑高球。因為下旋轉速太高而直直落在底線, 此招名為月亮截擊。

  「干得好!」桃城跟他擊掌, 「大石學長, 果然不能沒有你啊!」

  海堂表示不屑:「光知道嘴上說,倒是來點行動啊?」

  桃城立刻擼袖子:「你說什麼!我可是已經拿下五分了我告訴你,你現在還一分沒得吧!」

  海堂鄙視:「打到現在,怎麼連排球的規則都還搞不清楚?我是自由人。」

  但很難說他是不是被桃城激起了毫無用處的勝負心。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河村發出一個大力跳發,被海堂接住。

  這家伙接住了還不知足,一個神龍擺尾,球就繞過中間的球杆飛了過去。

  英美裡深深吸了口氣。

  挺好的,都挺好的。除了我的腦仁跟海堂的蛇球一樣扭曲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萬幸的是在這時她終於聽見有人發問,是影山的聲音。小孩就在她身後,組織半天語言才開口:「學姐,這個球......」

  對吧!你也覺得哪裡不太對吧影山!

  英美裡回頭,用熱切的目光鼓勵他:「你說!」

  影山臉微微一紅:「我想說,這種旋轉很少見,如果用在發球和扣球上,威力應該會很大......學姐?」

  英美裡將臉轉了回去。

  完蛋了,這個世界。

  她發現並不止影山一個人這麼想,妄圖把網球的魔力運用在排球上的不在少數。至少佐久早就在跟古森熱切討論他的扣殺如果加上手塚和跡部那樣平地滑行的旋轉,應該會更富有變化。

  古森表示:「這個,可能是要有球拍才能做到吧?畢竟打網球的話,平時都是用球拍給球加旋轉的。」

  英美裡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危言聳聽:「沒錯!今天鬧著玩的也就算了,他們平時是要用球拍的!」

  「我們都知道給球施加旋轉是很困難的。」她擺出一副教導主任的語氣,「尤其對大球運動來說,因為和球接觸的是我們的身體。」

  「在這種情況下要打出強旋轉球,勢必給我們的肩膀、手臂、腰腹乃至腿和膝蓋帶來很大負擔。這跟有球拍的情況不一樣,大家不要隨便模仿。」

  說完,又加大聲音重復一遍:「不要隨便模仿!」

  眾人點頭:「是,德久學姐/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剛舒了一口氣,正當此時,場上傳來一片歡呼和尖叫混雜的聲音。

  她抬頭看去,發現桃城不知什麼時候嬌羞地坐在地上,跡部則高高躍起——高得真的有點過分了——一球扣在地板上。

  「命名為——」他一手遮住臉,用一個高難度的手勢露出高挺的鼻梁,兩眼熠熠生輝,「破滅的奏鳴曲!」

  手塚:「為什麼是奏鳴曲?」

  不二替跡部回答:「因為是排球版本吧?」

  英美裡茫然,話說破滅的圓舞曲是要打掉別人的拍子讓對方來不及反擊,進而得分的招數,但這個在排球上沒法用吧?畢竟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能回球的話,就不需要球拍這種......

  等等?剛剛桃城是不是坐在地上?

  不等她回想,發現這招有用的不二又給跡部傳了個高高的二傳。

  後者輕巧一躍,感覺要把排球網當欄給跨了一樣:「破滅的——」

  說著,手臂一揮將球扣下。

  面前依然是倒霉的桃城。他找好落點雙臂伸直,試圖用最標准的姿勢把球接住。

  但跡部大人的球是這麼容易接住的嗎?冰帝網球部200名部員表示不可能,這是一種特殊技能,任何人都百分百接不住跡部的第一個扣殺。

  只見桃城整個身體隨著跡部的扣球向後一頓,表情扭曲一秒,跌坐在地。

  ......還是剛剛那副嬌羞的姿態。

  英美裡在場邊捂臉。桃城你......作為招式最正常的那個人,真的辛苦你了......

  球從桃城手上彈回網前,守株待兔的跡部原地起跳,輕松將球扣下:「——奏鳴曲!」

  就是說一個招式名咱們非要念出來嗎?而且還得分兩段來念?沒覺得這個前搖太長了嗎?

  英美裡疲憊地喝了口水。明明沒有吐槽出聲,但感覺口干舌燥。這就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嗎?

  「18-15!」山形宣布。

  幸村表情凝重起來:「這樣下去不行。弦一郎......」

  他一個眼神,真田就懂了:「現在就用嗎?」

  幸村沉吟片刻,點頭:「不能等手塚用才氣煥發之後再出手了,現在就用吧。」

  英美裡聽得雲裡霧裡,但毫無波瀾。

  沒關系,都可以打!風林火陰山雷都可以打!不就是玄幻網球嗎,下一秒就有德川和也從天而降,帶著他只有兩根網線的球拍和十顆一模一樣地網球,冷冰冰地詢問你掉的是這支什麼都打不中的球拍,還是這十顆神仙下凡都沒法同時打的普通網球?

  最後回答最讓他滿意的人會被帶走進入名為U-17的仙庭,踏上漫漫網球修仙路......

  她腦補得正嗨,就聽見越前高喝一聲:「手塚部長!」

  他倒霉催地給分配了一個自由人位,一時間除了用抽擊球B的滑行步極限救球,竟然沒有什麼裝x的機會。

  但一聲青學人一生青學人,自己不能上,創造條件也要讓部長上!

  越前一雙大大的貓眼堅定地看向手塚:部長!去吧!做自由的排球手!做不被定義的排球手!

  他這球是緊急救球,二傳不二來不及調度,只能讓手塚看著打一打。對面兩個MB真田和桃城已經嚴陣以待。

  這兩個都跟手塚有點舊怨,真田就不說了,桃城曾經也在校內選拔賽被血虐過,丟了正選席位翹訓幾天回來就被罰跑100圈。四只手臂嚴密地攔在手塚面前,恨不得一把將人都一起按下去。

  手塚心念電轉,手腕一輕,將球拍在攔網的手上。

  ——竟然是無師自通了反彈球!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這球從真田桃城手裡彈開,高高飛往手塚這邊的底線......

  又飛了回來。

  越前語氣敬仰:「手塚領域!」

  不二懷念:「很久沒看過這招了呢,呵呵。」

  河村則表示:「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手塚領域!」

  英美裡:......

  英美裡:的確讓人想不到呢,呵呵。

  這球就跟長了翅膀一樣飛回手塚面前,被他一把子扣下。

  山形有氣無力:「22-17!」

  他已經有點累了,英美裡那邊有個戴頭巾的小子,接球動不動從裁判席下面鑽。簡直嚇人得很!

  下一局要想個辦法讓瀨見來當裁判。山形想。

  英美裡用眼神示意幸村,無聲地問他要不要暫停,被幸村婉拒。

  「現在還不到時候。」幸村相當有隊長力地開始給大家鼓勁,「對面黔驢技窮,我們還有余力。」

  跡部順風耳:「你說誰是驢呢!」

  幸村呵呵:「耳朵尖的是驢。」

  跡部被惹火了,剛好輪到他發球,上手就是唐懷瑟。

  越前擔任氣氛組:「跡部學長的唐懷瑟發球也是很久沒見了呢。」

  大石則負責吃驚:「威力不減啊!直接從我們腳邊就溜走了!」

  英美裡:.....你這話說的,不知道還以為小老鼠呢,從你腳邊就溜走了......

  只要能接觸地面,唐懷瑟發球就無人能擋。跡部三連發拿下這一局,立刻走到網前:「看來確實是黔驢技窮了,幸村。」

  幸村繼續呵呵:「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英美裡看了半天,只覺得雖然你們很努力在放狠話,但打出這種亂七八糟的比賽真的很難讓人覺得你們帥氣啊!全都成搞笑役了啊!

  不是嗎?只有她一個人這樣想嗎???


第11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七天

  「接下來這一局, 我們要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

  幸村這邊的選手圍成一個圈,他坐在中間,「我們的優勢是什麼?弦一郎, 你覺得呢?」

  英美裡就抱著手臂在旁邊看熱鬧。幸村原本禮貌性地邀請她發揮一下教練的職責,但被英美裡謝絕了——她可不覺得她在不科學這件事上有什麼可指導這群人的。

  倒不如說六人行必有我師焉, 這六個人隨便誰都能給她的世界觀好好上一課。

  於是英美裡就站在旁邊,看幸村像班主任一樣點了真田的名來回答問題。而真田也不負重望, 他表示:「我們的優勢......在我看來是力量。」

  幸村贊許地點頭:「對,就是力量。」

  英美裡居然還真隨著他的話想了想。真田桃城自不必說, 幸村看上去是不二那掛的,但實則是神秘的六邊形戰士。之所以說神秘,是因為雖然是六邊形, 但各項數值巔峰到底是多少沒有人摸得清楚。

  別看他一副嬌花美人樣,但早前跟小金拼『是男人就打一百局』不也汗都沒出一滴嗎。

  大石的情況呢,那也要看跟誰比。你要說跟真田桃城比恐怕略差一點, 但跟對面菊丸比那簡直輕松虐貓。海棠又是個鍛煉狂魔。也難怪幸村跟真田一致認為這邊的優勢是力量。

  這麼一想, 英美裡反而更好奇了。力量!如此純粹而簡單的元素要怎麼幫助幸村贏得這場玄幻比賽的勝利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干脆捧著跡部家特制的伯爵奶茶,全自動帶入了觀眾的角色。

  場上的大比分現在是1-1,幸村帶隊上場,兩邊交換場地。

  不二還樂呵呵地跟英美裡招手:「怎麼, 現在輪到幸村搞一言堂了嗎?都沒見你發話。」

  英美裡一臉呵呵。我是不想發話嗎?我是江郎才盡教無可教!硬要教就只能教點中國式修仙的內容了。首先從辟谷做起,明天開始不二就不准吃芥末了。

  說不定聽到這條消息能把他嚇得30分鐘不敢閉眼......

  第三局的裁判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成了瀨見。英美裡找了一圈都沒見到山形的身影。

  旁邊天童給她解惑:「好像是因為頭巾君的球給裁判席造成了安全威脅, 所以隼人就就跑掉啦~」

  英美裡黑線:「所以就讓瀨見上是嗎?山形自己的安全很重要,瀨見的安全就隨便是這個意思嗎?」

  幸村發球。他一招一式其實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 什麼不反彈、亂反彈、到處飛, 都沒有。但看似正常的球卻總蘊藏著一絲不正常。

  比如這個發球, 就在菊丸反應過來之前落在他的腳邊,反彈出了場外。

  拜托!那可是菊丸哎!以速度和反應力著稱,敏捷貓王、隨便就能開影分身的菊丸哎......?

  英美裡剛想到這裡,立刻打了個寒戰。她已經被嚇出應激反應了。

  不過再怎麼說應該也不可能吧......影分身?哈哈,這、這可是在眾多排球人面前哦!就算他們能夠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旋轉球視若無睹,但如果場上出現影分身的話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吧!到時候的話就無法解釋了!

  但天不遂人願。

  菊丸給一整天都過得驚心動魄的英美裡添上了最後一把稻草。

  只見這個菊丸雖然沒有夠到幸村的發球,另外一個菊丸卻從底線跑了過來,在發球反彈落地反彈後試圖接起。

  瀨見制止道:「發球已經落地,你再打回去也不能得分了哦。」

  第二個菊丸感嘆:「啊!我忘了這是排球!反彈以後就不能再接了喵——」

  不二則笑著摸了摸第一個還癱在地上的菊丸的貓頭:「英二,沒摔著吧?快起來。」

  英美裡擺出=口=的表情,合不攏嘴地四下打量。牛島看了她半天,疑惑地歪頭,最終試探性地伸手過去。見英美裡沒有躲開,便輕輕地將她的下巴往上一抬,把嘴合上。

  英美裡:......

  英美裡:我還以為你要干嘛呢......現在是該干這個的時候嗎???

  英美裡:「你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牛島:「什麼問題?」

  英美裡:「就是人數上的問題。」

  牛島抬頭一看:「人數有什麼問題?六對六啊。」

  六對六??開什麼玩笑!場上明明有兩個菊丸,怎麼數都是六對七吧!

  英美裡又問了一圈,發現所有排球人都數出來六對六。大概能看出六對七的只有場上的網球人?

  她不懂,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聰明人才能看見皇帝穿的衣服、只有深受殺人網球世界觀洗禮的人才能看見菊丸的影分身。

  所謂皇帝的新貓......

  她搞不明白,干脆拋之腦後。場上的比賽還在繼續,菊丸的影分身獲得了很大的成功,一路將分差拉大。加上手塚毫不吝惜地用上了千錘百煉的極致——

  「這一招能夠把所有的球都用加倍的力氣速度和旋轉打回去。」越前表示,「其實我也會的,不過自由人好像沒辦法用上這一招。」

  英美裡心想當然沒辦法,明明是接發球,結果又打了一個發球回去,這是何等玄幻的事情啊!別人發球是往下扣,你要怎麼從地板上扣球啊?直接砸進十八層地獄嗎?

  手塚開始炫技後,不二也不甘示弱,跟跡部一起組成眼花繚亂二人組。他的二傳直來直往直上直下,真正傳出了字面意義上坐標系的感覺,跡部就在他的助攻之下一次又一次把桃城打得嬌羞坐地。

  桃城接了幾次,忽然反應過來,「哎?怎麼沒有人來幫我接一下球?」

  這次就連最善良的真田都沉默地扭頭了,「桃城,不是我們不想,而是......」

  「而是什麼?」

  「這個姿勢實在是太羞恥了......」

  「靠!難道我就不羞恥嗎!」桃城大怒,「真田學長,我沒想到你居然也是這樣的人!」

  真田表示很遺憾。為了證明他真男人的清白,決定用自己的絕招跟手塚的千錘百煉的極致硬拼到底。

  正好輪到手塚發球,此人仗著自己手足夠大,一手握球向前一指:「七球。」

  天童聽不明白,問英美裡:「七球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張了張嘴,又合上,又張了張嘴,「意思是他會在第七球的時候得分。」

  天童驚嘆:「哇!這麼厲害!這都能算到?」

  然後又問:「是七次觸球還是七個來回?」

  英美裡:......

  英美裡:我怎麼知道!別問我了啊!我不是魔法少年在人間的代言人啊!

  緊接著,就看見真田身後相應地浮起一團若隱若現的黑氣。

  這也太沒排面了吧!英美裡想,別人就能很裝逼地來一句『七球』,真田同學你這個風林火陰山雷的陰怎麼連一句前搖都沒有啊?

  雙方難分難解地打了起來,但不二這邊靠菊丸影分身拉開的分差居然一直維持住了。

  就在他們快要輕易取勝的時候,幸村忽然微微一笑,「呵呵。」

  跡部挑眉:「你笑什麼?因為快輸了,所以打算用從容的姿態掩蓋自己的失敗嗎?」

  幸村還是那副沁人心脾的笑意:「嗯,我是在笑小景看上去很聰明,居然真的中了招。到現在都還沒有察覺。」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中了招......不要說的好像你給別人下藥了一樣好吧.....

  幸村聽不見她的腹誹,手一抬:「這一切都是夢境,醒來吧。」

  場上眾人紛紛一個激靈,好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驟然清醒過來。

  「我已經充分獲得了你們的情報。」幸村表示,「而你們剛剛打的那幾個球,全部都是幻覺。」

  確認自己記憶無誤的英美裡:......

  但並沒有人理會她的無語。幸村此話剛剛落地,不二這邊所有人的臉色變難看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嚴陣以待。就連比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模樣。

  很好,辛辛苦苦二十年,回頭一看解放前。

  英美裡望天,就這樣吧。心若倦了,淚也干了,這場比賽,她管不了了。

  最終在越前突如其來的驚艷表現下,不二方以2-1的總分拿下勝利。

  「你說同樣都是自由人,臭蛇你怎麼連越前都比不過啊!」

  「什麼叫做連我都?阿桃學長——」越前不滿地仰頭,「我要真是轉行去打排球,多少也能算得上自由人前三吧!」

  桃城摸摸頭,「不過也是,剛剛的抽擊球B確實打得很漂亮。」

  是的,你沒聽錯。即便條件艱苦環境惡劣,但越前依然不屈不撓不甘示弱,以自由人之身打出了驚艷全場的抽擊球B,把發球的大石嚇個夠嗆。

  明明已經飛到自己面前、准備伸手去接的球忽然極速下墜,又忽然彈出一個圓滾滾的弧形把自己包圍在B的第二個圈裡,任誰都會嚇死吧......

  英美已經懶得評價他們這種張冠李戴的行為,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跡部家的別墅用餐。

  晚上依然是自助餐,但飲食清淡許多。這群人的興奮都還沒有消退,坐下來還在嘰嘰喳喳聊個不停。

  「唉,如果是打網球的話,剛剛就不會在明明有影分身的情況下還接發球失誤了!」菊丸長嘆。

  他身邊坐著瀨見。兩個人一見如故,從抱怨英美裡到抱怨腹黑又愛陷害人的同級生,再到抱怨永遠聽不懂人講話也不怎麼愛講話的部長。區區十分鐘,立刻好得要穿一條褲子。

  瀨見聽他說完,也跟著抱怨,「是啊!如果是打排球的話,白布那家伙根本就比不過我嘛!輕輕松松一根指頭就解決他......」

  「唉,如果是打網球的話我就可以和大石一隊了,真不想跟他做敵人啊!」

  「唉,如果是打排球的話我就可以跟若利一隊了,真想看看白布那家伙羨慕得要死卻得不到的表情啊——」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嘆氣:「唉,果然還是排球/網球好啊!」


第11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八天

  隨著綜漫之神的離去, 所有人回到各自的正軌上。

  IH預選賽開賽的前夕,英美裡收到了及川的消息。

  【from及川:周末有空嗎?出來爬山啊~】

  【from英美裡:你有看過一個電視劇叫隱○的角落嗎?】

  【from及川:哈?】

  【from英美裡:算了,當我沒說。】

  她拍拍胸口。確實, 及川怎麼可能把她約上山殺人滅口呢?

  不過也不能怪她多想,果然還是這家伙在IH開賽前突然約敵方經理爬山這件事太可疑了吧!

  【from及川:哦對!記得要帶便當哦,我很期待英美裡的便當!】

  好吧!一點也不詭異了!只是想要蹭吃蹭喝的小哥哥一枚吖!

  到了約定的時間,英美裡走到金華山的山腳。

  這座山在宮城名氣很大,為了紀念日本首座金礦而得名。環境清幽, 泉水清冽, 還有不少作為神使的小鹿。

  及川興奮地朝她揮了揮手,但轉瞬臉就沉了下來:「我說, 牛若怎麼也在啊?」

  英美裡淡定地接過牛島手中的礦泉水:「出門的時候遇見了, 他非要跟過來。」

  及川來回看了半天牛島全副武裝的登山裝備:「不不不,這可不像是突然遇見吧!呵呵, 牛若你老實交代!你覬覦我們三個的友情之旅多久了?」

  牛島:「及川, 你應該來白鳥澤。」

  英美裡:......

  及川:……

  他面無表情地走過牛島身邊, 頭也不回地拉著英美裡上山去了。

  還在山腳的岩泉摸了摸下巴,問:「你是故意的嗎?因為不喜歡那家伙說的話, 所以故意用那句話堵住他的嘴?」

  沒看出來牛島還有這份小心機呢。

  牛島眨眨眼, 相當無辜地看向他。

  岩泉:……到底是不是啊所以!光看他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嘛!

  一行人很快成了及川-英美裡-岩泉-牛島的隊形,排成一縱列步行。山路狹窄陡峭,只能一人通過。

  及川走兩步就要歇上一會兒。他自己體力當然很好,只不過是為了照顧英美裡。

  英美裡也領他的情,中午吃便當的時候給他分了兩塊醬烤五花肉。

  五花肉厚切,選用的是層次最分明的中腹, 也就是所謂的下五花。

  前一天晚上先在平底鍋大火煎熟表面, 鎖住肉質裡的水分。今天早上起來做便當的時候, 再小火將裡面徹底煎熟。

  每一塊五花肉都有兩個指節那麼厚。豬皮軟糯彈牙,肥肉毫無油膩感,反而像奶油一樣稍一吸吮就在嘴中融化,與肉香濃郁的瘦肉部分纏綿地融為一體。

  醬汁是甜辣口的,帶著濃厚的蒜香,更烘托出肉汁的鮮美。

  及川吃得頭也不抬,還嘟嘟囔囔地問:「我好像吃出來一點蒜味?不過沒有感覺到辣呢。」

  英美裡解釋:「因為切成蒜末之後用水洗過,這樣雖然有蒜香,但也不會太衝鼻。」

  及川的便當是三明治,英美裡禮貌地分享了一塊金槍魚沙拉夾心的,禮貌地表示手藝不錯。

  及川立刻翹尾巴,「那當然!我可是十項全能好男人及川大王!」

  岩泉實在聽不下去,給了他後腦勺一下,順便也把自己飯盒裡的飯團分享給英美裡。

  英美裡禮尚往來地給了他一塊五花肉。

  呃,牛島盯著她干嘛?

  牛島盯著她,她也盯著牛島,兩人對視片刻,最終英美裡敗下陣來。

  「好吧好吧,分給你。」說著也夾給牛島一塊。

  後者滿足地將自家母親准備的肉丸分給英美裡一顆。

  岩泉夾在中間,若有所思地左看右看。

  下山的時候,及川蹦蹦跳跳走得太急,樂極生悲扭到了腳,靠牛島和岩泉一邊一個把他扶下去。

  雖說相當不想被牛島這家伙幫助,但總不可能讓英美裡來撐他吧!

  及川遺憾表示:「你的身高倒是可以給我當拐杖。」

  英美裡:「呵呵。」

  「哦,對了。」他一手搭在岩泉肩上,一手背著包,還回頭找英美裡搭話,「過兩天我們要跟小飛雄他們學校約一場練習賽,你要來看嗎?」

  聽見影山的名字,英美裡眼睛立刻一亮:「好啊,什麼時候。」

  「下周~」

  英美裡比了個OK,及川笑眯眯點頭:「到時候我去校門口接你。」

  *

  等到真正站在青城校門口,她才反應過來,這該不會就是劇情線了吧?

  腳踝扭傷的及川、青城和烏野的練習賽,嗯......也確實是時候了。

  「英美裡——」及川揮著手跑向門口。

  「你腳好完了嗎?就敢跑步。」

  及川樂呵呵地點頭:「當然啊,不然的話教練也不會允許我上場的。」

  他說著,熟練地遞過來一盒牛奶:「請你喝。」

  說完又打量英美裡手裡的便當盒:「誒?這是什麼?給我的犒勞嗎?因為知道今天是及川大人我腳傷痊愈後的第一次比賽?」

  三十秒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

  及川在英美裡面無表情的注視下漸漸石化,兩眼變成豆豆眼。

  「不是啦!所以到底是為什麼?那裡面裝的肯定是吃的對吧!」及川喋喋不休地圍在英美裡身邊,「我說英美裡你該不會又是給小飛雄做的吧?你也太偏心了......」

  英美裡:......

  英美裡:誰給她上一個那個小男孩吹喇叭,小女孩捂耳朵的表情包。

  青城裡不少人都認識英美裡。

  且不說青城排球部本身名氣就很大,又跟白鳥澤是死對頭。光是英美裡從一年級就榮登白鳥澤學生會會長寶座,一直穩穩當當做到高三就夠讓其他學生景仰的。

  更不要提她還給白鳥澤女生換了兩套褲裝校服、組織多次大型活動、解決偷盜詐騙事件無數......同時一路把白鳥澤帶成春高和IH的兩連冠。

  「那是德久會長嗎?」

  「好像是哎!啊!她看上去好帥哦——」

  「真的哎!雖然臉蛋很漂亮很可愛,但是氣場根本不是一般人!」

  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及川學長走在她身邊突然顯得好乖哦。」

  「不過及川學長看上去好活躍,你們說,及川學長該不會跟德久會長......」

  說這話的人手裡還攥著一個寫了『及』字的應援扇,顯然是及川的後援團之一。

  但她說這話時臉上卻毫無嫉妒,只剩下擔憂:「我覺得及川學長帥是很帥,排球也打得很好......但是對德久會長來說會不會有點幼稚了?」

  旁邊跟她聊天的女生叉腰:「怎麼能這麼說呢?長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我覺得及川學長就很好啊!」

  她顯然是及川的後援團裡地位更高的一個人,其他女生都有點訕訕的,向她道歉說不該把她的偶像和外校女生拉扯在一起。

  但下一秒就聽到這人說:「及川學長完全配得上德久會長嘛!」

  眾人:……

  你清醒一點啊!你可是後援團的高層啊!

  等英美裡和及川走進場館,比賽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

  及川探頭看了一眼比分:「英美裡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啊!我去換衣服,應該還來得及趕上第一局的尾巴。」

  英美裡沒說什麼,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烏野的表現。

  這個時間點,東峰和西谷都還沒有歸隊。影山的跳發雖然威力很強,但落點找得還不是很准。

  有時候過於刻意想要發到邊角,要麼就會被自由人猜到球路,要麼就容易出界——

  「我好啦,英美裡。」及川五指張開,在她眼前揮了揮,「走吧,讓我們進去迎戰球場上的王者!」

  英美裡:「是你自己迎戰,我可不上場。」

  及川:「誒——英美裡好無情——」

  兩個人鬧騰著走進場館,很快吸引了觀眾席和場上的所有注意力。

  英美裡自覺自己是個客人,正想向後退幾步,就聽見觀眾席清亮的女聲。

  「德久大人——」

  「德久大人怎麼來青城了?不過今天也很漂亮~」

  「什麼呀,應該是今天也很帥氣!」

  還有人衝她揮手:「德久大人加油,我們愛你!」

  英美裡:……

  她應該、大概、也許是真的不用上場比賽的吧!怎麼搞得像明星球員一樣?

  她抬頭一看,發現是穿著青城校服的幾個女生。

  哇,都好可愛,英美裡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好活力的JK們。

  她一笑,台上的女生尖叫聲更大了:「啊!德久大人笑了!」

  「德久大人應該是在對我笑吧?明顯是衝著我的方向嘛!」

  「別開玩笑,絕對是對我吧!我今天換了新的發夾呢!」

  英美裡無奈,抬手在胸前壓了壓,示意她們安靜一點,這才讓場上的氛圍回到最初。

  及川在一邊咬牙:「怎麼有一種被英美裡比下去的感覺!」

  英美裡攤手:「不用比,你一直都不如我啊。」

  及川大怒:「小岩!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快幫我說說她!」

  岩泉給英美裡比了個贊:「德久有說錯嗎?你本來就一直不如我們倆啊。」

  話音未落,兩人開始互毆,英美裡平靜地提著她的保溫盒走到場地中間。

  比賽在她和及川到來時剛好進入暫停,影山早就收到她的消息說會來看練習賽,此刻兩頰泛著紅暈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

  說著,一把扯過還在盯著英美裡發呆的日向:「快!打招呼!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超厲害的學姐!」

  日向臉色一肅,立刻立正站好:「學姐好!!」

  他聲音很大,英美裡差點被他嚇得往後一跳。但還是靠著一腔愛意挺住了,用慈愛的目光注視著這對怪人搭檔。

  「這是我烤的餅干。比賽嘛,很消耗體力的,都多吃一點~」

  她把保溫盒的蓋子打開,黃油的香氣立刻在空氣中彌漫。

  很簡單的黃油小熊曲奇,但因為面團發酵得好、烘烤到位,所以質地酥松脆甜。

  一入口,濃郁的奶味混合著小麥自然的香甜便立刻密密地化開。

  影山叼著曲奇眯起眼睛,像一只被滿足的貓貓。

  「哦對,還有帶來的果醬。蘋果醬和藍莓醬,都可以試一試。」

  英美裡看日向一直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忍不住摸了摸一年級後輩亂糟糟的橘發。

  啊!好軟!

  日向問:「學姐是青葉城西的學生嗎?」

  英美裡搖頭:「不是,我是白鳥澤的學生。」

  日向歪頭:「白鳥澤?好耳熟......」

  他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啊!那不是影山死活沒考上的學校嗎!」

  及川岩泉兩個人趁著影日二人打架的空隙,從後面蹭上來,毫不羞恥地跟兩個一年級學弟搶餅干吃。

  影山本著尊重學長的原則,一時搶不過他們倆,於是撅起嘴。

  英美裡本來還在跟大地菅原寒暄,一回頭就看見他這副表情。

  「怎麼了?」她問。

  影山抬頭,眼巴巴的:「學姐,我可以和你學怎麼做這個餅干嗎?」

  英美裡挑眉:「還想吃?那下次我去烏野看你,給你帶就好了。」

  影山搖頭:「我想學著做給學姐吃。可以教我嗎?」

  英美裡微笑,心說小飛雄未免太可愛了一點:「好啊。」

  她對影山的寵溺可謂是無底線。而影山也憑著自己動物一樣的直覺感受到這一點,頓時笑得可可愛愛:「學姐真好。」

  旁邊及川目瞪口呆:「我說,這臭小鬼是在撒嬌嗎?對著英美裡?他跟我同窗一整年都沒撒過嬌誒!」

  沒人理他。剛剛還在一起吃餅干的日向也已經走到英美裡旁邊接受她的慈愛問候,諸如剛進烏野感覺怎麼樣?最近練習上有沒有什麼困難?影山好相處嗎?等等話題。

  兩人聊完,日向又扭頭回來繼續吃餅干,吃著吃著,突然發出一聲感慨:「啊,德久學姐真是好溫柔好和藹好親切!」

  一邊的岩泉一頭霧水,他抬頭看看英美裡,又低頭看看日向,忍不住發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岩泉:「你在說誰?」


第11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九天

  「哦, 影山你來了?」大地替他打開排球館的鐵門。

  「嗯,路上有事,耽誤了一會兒。」

  剛剛回歸不久的西谷拍了拍他的手臂, 笑道:「我就說嘛,要不然影山怎麼可能遲到啊!」

  田中也放下球湊過來,快速地挑了兩下眉:「什麼事耽誤了?快說來聽聽!」

  影山有些無措:「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昨天他們和青城練習賽的事被人知道了。

  班級裡的女生雖然早知道影山長得好看,但也同樣早知道他腦子裡除了排球什麼也沒有,所以在班級事務之外很少主動找他聊天。

  但今天是個例外。

  「影山影山!我聽說你們見到德久會長了, 是真的嗎?」

  「不過你們不是和青城打練習賽嗎?德久會長怎麼會在啊?」

  影山手裡還捏著他的酸奶, 愣愣地回答:「因為德久學姐和及川學長是好朋友吧,所以被邀請過來了。」

  「哎——」女生們拖長了聲音, 捧著臉互相看了看, 又紛紛問他,「那你認識德久會長嗎?」

  「你有跟她說過話嗎?」

  「據說德久會長的聲音也超好聽!就像溫柔的提琴~」

  影山:「呃, 應該就是普通高中女生的聲音吧?」

  女生們充耳不聞:「聽說會長大人的氣場也很強大!據說只要有人敢惹怒她, 就會被她一眼看穿犯過的所有罪行——」

  「下到小時候偷拿媽媽的零錢去買飲料, 上到這學期暑假作業全部抄的答案,全都藏不住的!」

  影山:「呃, 這個應該不能吧?」

  女生們還是不聽, 兀自說:「而且學姐人也超級善良溫柔!據說男女通吃!」

  「對哦對哦,我認識一個白鳥澤的學長,據說德久會長之前就是為了室友專門辦的藝術節!」

  「現在都成白鳥澤的傳統了吧?」

  「誒——好浪漫——」

  影山撓撓頭,被她們說的滿頭問號:「呃,是、是吧?」

  他都開始懷疑自己了,該不會真是這樣吧?

  回到排球館, 面前的田中學長還在等他的答案。

  影山想了想, 簡單說:「其實, 就是那天跟青城練習賽的事。」

  田中自然地理解成了烏野也有女生喜歡及川徹,當即後背冒出熊熊烈火,憤怒地嚎叫:「啊,帥哥都該死!」

  影山見把學長哄走了,慶幸地彎腰換好運動鞋。

  但就在這時,日向一路小跑衝到他面前:「影——山——」

  影山伸出手按在他的頭頂,阻止他進一步靠近:「干嘛?有話快說。」

  日向一把拍掉他的手,神秘兮兮地問:「我說影山同學,你有德久學姐的聯系方式嗎?給我一個啦!」

  影山皺眉:「你要德久學姐的聯系方式干什麼?」

  日向笑得眉眼彎彎:「當然是以備不時之需,萬一以後有問題要請教學姐呢。」

  影山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

  就因為這個,無緣無故地打擾學姐......

  他回想起自己去年此時連發封郵件都猶豫再三,頓時對面前樂呵呵的日向氣不打一處來。

  「你!過來,跟我練接發球!」

  日向飛來橫禍,一路哀嚎著被他拖到場上。

  *

  練到一半,二三年級的學長們先去休息了,日向和影山照例自己給自己加練。

  大地都懶得多說了,埋頭翻看著剛剛小武老師送來的雜志。

  「多了解一點相關信息對大家應該會很有用的哦,加油加油!」

  回想起小武老[url]Www.52GGd.Com[/url]師的大拇指,大地默默地擦了擦汗。

  能出現在排球雜志上的水平,好像不是現在烏野能夠借鑒的啊......

  說歸說,這也算是練習間隙難得的娛樂。

  在菅原的催促聲下,他翻開了這本宮城本地發行的排球雜志。

  「讓我看看......噢!今年的IH也備受關注呢!」田中興奮。

  菅原吐槽:「雖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白鳥澤和青城身上。」

  「菅原學長不要這麼說啊,我們烏野今年肯定會一鳴驚人的!」

  田中不滿地嘟噥兩聲,一低頭突然驚叫,「啊!」

  大地被他嚇了一跳,手裡的雜志差點飛出去:「你叫什麼?」

  田中抖著手指:「大、大地學長那是白鳥澤的牛若嗎?」

  所有人隨著他的話低頭看去。雜志主題故事的版面占了一整個大開頁,兩張顯眼的證件照,一左一右、一男一女。

  男生是他們熟悉的牛島若利,穿著一件陌生的制服;女生則穿著白鳥澤的校服,面無表情看著鏡頭。

  名字是......

  「德久英美裡。」大地念了一遍。

  田中似懂非懂:「這是白鳥澤的那個經理吧。」

  「不是教練嗎?」西谷興致勃勃地問。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最近也聽說了不少英美裡的傳聞。有人說她是把白鳥澤人操縱玩弄的傀儡師;也有人說她是運籌帷幄的操盤手。

  當然,流傳最廣的名號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白鳥澤魔女』,逆風翻盤又或一路碾壓,只有對手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的。

  「那家伙很厲害吧?我真想親眼看看她帶隊時候的樣子......」西谷兩眼放光。

  雜志上還有對這兩人的采訪。

  【Q:牛島選手,作為宮城縣首位二年級就受邀成為國家青年隊正式代表的排球選手,平時訓練有什麼心得可以跟大家分享嗎?】

  【A:聽教練的話。】

  【Q:嗯,很有參考價值的回答呢。(冷汗)那麼,牛島選手有什麼話想對自己的教練說嗎?】

  【A:我很聽話。】

  【Q:德久同學,你的經歷可以說得上相當傳奇。高一就已經成為國青訓練營的分管教練,同時一直擔任白鳥澤的助理教練,甚至帶隊拿下了春高優勝。我們很好奇是什麼開啟了你的排球生涯?】

  【A:可能是我的表哥?(笑)他是白鳥澤的選手,最開始是他帶我去看了白鳥澤初中部和北川第一的比賽。】

  【Q:看來的確是和排球很有緣了。不過據我們了解,德久同學初中是網球部的經理吧?在項目轉換之間有遇到過什麼特別的困難嗎?】

  【A:有的。網球比賽一般是一到兩個人,在團隊協調方面需要花的精力並不多;技術上來講,網球通過球拍給球施加旋轉,排球則是直接接觸選手的身體,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Q:之前我們采訪牛島選手的時候,他說訓練的心得是聽教練的話。作為牛島選手最出名的教練之一,德久同學有什麼想說的話嗎?】

  【A:希望他再接再厲。(笑)】

  他們正圍成圈聊著采訪的內容,忽然,大地的左肩和右肩分別探出兩個頭來。

  「入選國家青少年正式隊伍......」影山輕聲念道。

  「對啊!牛若這家伙真是了不起啊,加入國青的時候應該才高二,還沒升高三呢!」

  日向歪頭:「國青強化合宿是什麼?很了不起嗎?」

  這回回答他的是菅原:「非常了不起哦,相當於從青少年開始就已經在國家排球隊掛名了,代表的是全日本這一輩最出眾的排球選手。」

  「真的嗎?哇!那我也一定要成功入選!」

  月島不可置信地戳了戳他的額頭:「拜托,你真的理解了嗎?那裡是全日本最優秀的選手,全、日、本——」

  影山難得和他同一陣線:「就你現在這個技術,再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入選。」

  日向咬牙:「二十年也太過分了吧!影山你這家伙——」

  兩人在田中學長和大地學長的阻攔下好說歹說沒有打起來,但影山的目光從那本雜志上一掃而過,心中卻冒出和日向一樣的念頭。

  他也要入選國青。

  他也要堂堂正正做能被學姐指導的選手。

  不知道是不是腦電波接通了,影山放在一邊背包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他朋友不多,姐姐美羽和他性格相似,不是愛閑聊的人。這個時間給他發消息實在罕見。所以會是誰?

  影山走過去看了一眼,居然是德久學姐。

  【from德久學姐:後天我們要跟青城打一場練習賽,你要來看嗎?】

  「白鳥澤和青城的練習賽?」大地聽他說完,立刻拍板,「要去!當然要去!你問一問德久我們都能去嗎?」

  影山敲了半天消息,抬頭:「學姐說都可以。」

  比賽當天,烏野所有人提前在白鳥澤校門口集合。

  因為是自發的觀賽行為,烏野這邊肯定不可能給他們提供專用的大巴。

  所有人各顯神通,趕公交的、騎自行車的、步行的都有。

  月島看了一眼日向的自行車:「你這個車打算停在哪兒啊?」

  日向從他的表情裡體會到看好戲的心態,憤憤地皺了皺鼻子:「不用你管!大不了騎進去啊,這麼大個學校總會有停自行車的地方。」

  月島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卻並沒有否認白鳥澤的確是一個占地面積很廣的學校。

  甚至連校門口的『白鳥澤學園』五個大字,也看得出是剛上的新漆,光澤油亮。

  影山揮了揮手機:「學姐說按照指示牌走就能看到排球館,她就在門口等我們。」

  日向原地跳了兩下,興奮地准備衝鋒,好在被山口眼疾手快拽住了後衣領,最終還是乖乖地跟大部隊一起走到排球館。

  「實在抱歉,打擾你們了。」大地和英美裡握了握手。

  「不要這麼說,是我邀請你們來的。現在第一局還沒有結束,快進來吧。」

  英美裡給他們指了觀看的最佳位置,雙手合十:「抱歉,我還得去場邊看看情況,你們隨意。」

  影山點頭,乖乖地跟她揮手:「學姐加油。」

  日向不甘落後:「學姐加油!」

  月島一如既往地潑他冷水:「不用你加油人家也會贏的,那可是白鳥澤唉。」

  影山沒有在意旁邊月島和日向的小學生鬥嘴,而是專注地看著場中宮城縣縣內最強和他最尊敬學長的比賽。

  第一局比分目前是15-18,出人意料,是青葉城西領先。

  他看見學姐從場邊繞過去,徑直在白鳥澤的教練席坐下,又對替補席招了招手。白布學長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

  影山對縣內名校的隊伍構成是很熟悉的,白布學長此前很少在首發陣容裡出現過,倒是經常作為替補二傳上場。

  看來學姐是打算利用換人的機會改變場上的走勢了。

  「白鳥澤不是一直都很強嗎?把青城壓著打,怎麼會落後三分?」

  月島托著下巴,戳了戳影山的後背,「我說國王陛下,你有什麼頭緒嗎?」

  分析場上局勢的時候,影山很少跟他起衝突:「就像你說的那樣,青城和白鳥澤一直是在預選賽決賽見面的宿敵,所以這也導致雙方對彼此都很了解。」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場上:「很明顯,青城的攔網對牛島學長的扣球已經能夠適應了。不是說他們攔網的成功率就比其他隊伍高很多,但在反應和力度的掌控上已經形成了下意識。」

  「所以學姐在這個時候將白布學長換進陣容裡,形成白鳥澤很少出現的雙二傳模式,就是為了制造一種……」

  他歪頭想了半天,憋不出那個詞,還是月島推了推眼鏡,替他補充:「陌生感。」

  「對,所以在白布學長換入陣容之後,雙二傳的存在一方面讓對方不知道該干預哪一個二傳;一方面也讓攻手的選擇多樣化。」

  「更何況白布學長是二年級,又是替補選手,青城對他的了解本來就不多。」

  場上及川也是這麼想的。他掀起衣擺擦了擦汗,扭頭跟岩泉抱怨:「英美裡的手法還是這麼粗暴啊,一上來就釜底抽薪。」

  岩泉也皺著眉:「不過確實很有效。但我聽說對面的雙二傳不是關系不好嗎?怎麼配合這麼默契?」

  花卷抱著球從他們中間經過,一路往底線走去——下一個該他發球。

  他幽幽道:「在她手底下,有誰敢不默契嗎?我懷疑及川就算真的被挖過去了,也能在三個月內變成白鳥澤最忠實的二傳。」

  「花卷你小子說什麼東西——」

  對面的白鳥澤,天童也正在調侃這件事:「瀨見見每天嘴上不饒人,但其實跟白布關系很好吧?要不然怎麼會配合這麼精妙?」

  瀨見不樂:「你不要瞎說,我跟那個毫無禮儀的小子根本不可能關系好得起來好吧!」

  白布平靜地表示:「我也是這麼想的,瀨見學長。」

  瀨見怒目以待,白布則在天童的爆笑中持續平靜。

  牛島壓根沒聽他們前面的話,突然開口:「剛才那個二傳交替的假動作做得很好。」

  白布立刻胸一挺,眼睛一亮,聲音洪亮了一倍:「是嗎?牛島學長,謝謝您的誇獎!」

  瀨見:......

  瀨見:「英美裡!白布壞掉了!下一局趕緊把他換下去吧!」

  他們兩隊各自有說有笑,但下手卻是分毫不讓。只要站在場中,壓迫感便強得驚人,任誰都看得出他們的全神貫注。

  場中的雙方和教練早已習慣這種堪稱輕松的心態,但對於第一次觀看這種等級比賽的烏野——尤其是對一年級來說,則感受到一種莫名的震撼。

  場下言笑自若,場上竭盡全力......這種感覺,真的好帥啊!

  「喂,影山。」日向叫他,「你說過白鳥澤是宮城縣內最強的學校對吧?他們經常進入全國,對吧?」

  影山點頭:「對,而且去年的IH和春高還拿了兩連勝。」

  他余光瞥見日向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低沉:「好。」

  橘子頭的小怪獸下定決心:「那我一定會比他們更強、更強!」


第12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天

  就像之前兩年一樣, 賽季一開始,英美裡就全身心投入了IH的准備和比賽當中。

  「今年第一輪也輪空了~」

  天童走在她身邊, 胳膊伸得長長的去夠頭頂的樹葉, 「青葉城西應該也是吧?兩個種子校嘛。」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裡的對戰表:「我們的第一場比賽在明天下午。」

  宮城縣內的學校對白鳥澤來說都是熟悉的老對手,英美裡也沒有特意讓他們做什麼准備,只是說:「明天上午我打算提前去體育館看比賽, 你要一起來嗎?」

  天童震撼地看了她一眼, 隨即開始虛偽地抹眼淚:「哦!英美裡!你總算記得邀請你親愛的表哥我一起了,我好欣慰~」

  英美裡:......

  英美裡:「不想去可以直說。」

  「才沒有!我超級想去的!一會兒到排球館你也問問大家想不想跟你一起去嘛~」

  英美裡:「我要是提出來, 有的人原本不想去說不定也被迫說想去。我很民/主,不搞強/權那一套。」

  天童張大嘴巴, 眼珠不可置信地轉了兩圈:「你說什麼?不搞強/權那一套?」

  他一臉痴呆:「剛剛是誰在說話?是英美裡嗎?是我那個說一不二大權獨攬的表妹英美裡嗎?」

  英美裡給了他一腳, 天童順勢撲進排球館裡,兩手在嘴邊圈成喇叭:「明天上午要跟我和英美裡一起去看比賽的請舉手!」

  「再問一遍,明天上午要跟我和英美裡一起去看比賽的請舉手——」

  趁天童叉著腰數到底有誰舉手, 大平從另一頭走到英美裡身邊:「明天上午青城應該也沒有比賽吧?」

  他還以為這是去看宮城老對手的比賽。

  英美裡搖頭:「我去看的是烏野的第一場。」

  大平思索一會兒, 點點頭:「我也去。」

  最後決定提前去看比賽的就是英美裡、大平、牛島、天童還有白布。

  第二天一早, 幾個人在仙台體育館門口集合。

  「英美裡要不要喝點什麼?」天童站在自動販賣機前回頭問她,「牛奶, 可樂,酸奶?」

  「酸奶。」

  沒過一會兒,天童拿著一盒牛奶一盒酸奶走過來。

  幾人走進場館的時候,比賽還沒有開始,雙方都在熱身。

  白布還在探頭探腦地找位置, 就聽見有人在叫他們:「英美裡!英美裡!這裡這裡——」

  「哎呀, 是及川君。青城也來看比賽了呢。」天童誇張地捂嘴, 「大家都很關注烏野嘛。」

  英美裡坐在岩泉旁邊, 被他拉著就是一通抱怨:「你不知道!這家伙剛剛又在場外給別人簽名,所有人都坐好了,就等他一個,還來那麼晚......」

  英美裡同情地拍拍他:「這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你們是幼馴染。忍著吧,就當是你在為人類做貢獻了。」

  及川相當不服氣:「什麼叫小岩忍受我就是為人類做貢獻?平時明明都是我在忍受小岩好吧!」

  岩泉和英美裡兩個人齊刷刷地扭頭,就看這廝還在大言不慚地演講:「小岩可是暴力狂啊!又滿腦子肌肉,還不受女孩子歡迎,怎麼想都是我在忍受他......」

  岩泉一拳搗過去,及川安靜了。

  英美裡憐憫地瞥了一眼他的屍體,阿彌陀佛,青城保佑你,青門。

  很快,烏野對常波的第一場比賽開始了。

  雙方實力有一定差距,沒過多久就已經將比分拉開。

  「影山看上去狀態倒是還不錯。」岩泉說,「至少對攻手的運用上稱得上全面。」

  及川輕哼一聲,立刻拉踩:「才不是呢,小飛雄那家伙大部分注意力依然在小不點身上,跟及川大人比起來那是差遠了!」

  說完,還用手指點了點坐在前面的金田一:「你說呢金田一?」

  金田一摸摸頭,他是打WS位置的,這時候也只能公平公正的說一句。「其實MB本來就和二傳手配合更默契......」

  天童倒是被他們倆的快攻嚇了一跳。同為MB,他深深知道這種速度的快攻要求多高。

  「哎呀,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坐姿很豪邁,一手搭在英美裡的椅背上,另一只搭在牛島的椅背上,「如果不是相當的信賴關系,那兩個人的快攻不會有這麼大的威脅呀。」

  他們位置選得不大好,一開始剛好在背對烏野這一邊。

  所以直到換場地之後,英美裡才確認這時候日向打快攻依然是閉著眼的。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牛島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麼戰術嗎?」

  「恐怕不是。」及川難得和平地接了他的話,「只是他們兩個人技術差距太大了吧。」

  這種直面劇情的感覺,對英美裡來說是很獨特的。

  上輩子她對於這個場景當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但那時候她並不能夠從動畫想要表現的內容之外,體會到更深、更多的含義。

  然而折磨白鳥澤眾人兩年,又在全國的賽場磨練了兩年,直接在場館當中觀看烏野和常波這場比賽,她能夠從場中閱讀到的信息就更多了。

  就像及川說的,眼下影山和日向的技術差距實在太大。

  如果想要充分發揮雙方的長處——利用日向的速度和跳躍,以及影山精確到位的傳球——那麼就不得不犧牲日向自己的判斷力。

  英美裡在心中可謂冷酷地評判:因為這時候的日向對比賽理解不夠、對各位置的綜合串聯經驗不足、和新手沒有太多區別。

  他的判斷價值並不高,譬如擊球時機、起跳位置。如果讓他自主發揮,恐怕普通快攻都打不出來,不用說怪人速攻了。

  「身體素質啊。」天童摸了摸下巴,「所以也可以說,這個小不點是在用他的跳躍力和速度,補齊身高的部分?」

  「其實不只是身高。一般來說個子高的人手腳都會更長,在攔網上具有先天優勢。」

  英美裡吸了口酸奶,「之所以是MB,主要還是因為跟影山有默契吧。」

  岩泉也認同她的判斷:「確實,那家伙比起MB,似乎更適合當個WS。」

  主攻的身高要求沒有副攻那麼絕對。從球場上承擔的責任來看,主攻的責任重心不在攔網,也不在網前超手快攻。

  只要有一個獨特的長處,能做到強勢下球就是一個相對合格的WS了。

  「總能精確找到空檔,這也算是日向的一個優勢了。」岩泉說。

  及川抱著手,相當不爽。他的注意力倒是更多放在影山身上:「說到底,還是小飛雄把他的攻手慣壞了!」

  金田一迷茫地抬頭,影山?慣著攻手?

  未曾設想過的主謂賓搭配出現了!

  英美裡:「反正你就是不憚最壞的惡意揣測他對吧?」

  及川輕哼:「才不需要我揣測!小飛雄本來就是那樣啊,要麼把人逼到無路可走,要麼一口氣把人慣壞~笨死了笨死了!」

  英美裡:「既然這麼看不慣,你去提醒他一下如何?」

  及川:「謔!想都別想!我要親眼見證小飛雄因為這種愚蠢的原因跌倒!」

  英美裡:......

  英美裡:「雖然說過很多次,但你這家伙性格真夠惡劣啊......」

  這場比賽烏野贏得很輕松。要不是為了看他們現在是什麼樣的水平,青城和白鳥澤其實並沒有來觀看的必要。

  臨要走前,對戰雙方開始收拾東西。

  金田一看見烏野的經理,忍不住感慨一聲:「那個是烏野的經理嗎?好漂亮的學姐。」

  天童眉毛一抬,來了興趣,也探頭探腦地去看。

  清水今天還是普普通通的深黑色運動服,卻半點無損她的美貌。反而因為簡單的裝束,更加突出了她清純又有些嫵媚的氣質。

  天童於是也誠懇地贊嘆:「確實很漂亮。」

  白布立刻接話:「但在我眼裡,德久學姐才是最漂亮的。」

  英美裡:......

  英美裡:大可不必。

  她現在多少有點體會到明星對毒唯的無奈了。

  說他們不好吧,也還算是真心維護;說他們好吧......

  這噎人的水平都比得上牛島了!

  及川歪頭:「唔,雖然我不太清楚這位白布同學是什麼意思,但他說的沒錯,英美裡確實很漂亮啊。」

  他是發自內心這麼覺得。及川作為青葉城西風雲人物,雖然慘遭前女友甩過幾次,但也收過情書不下百封,手作小餅干十幾二十袋。

  以他的眼光來看,英美裡的五官當然不能說是艷壓一片,但她的氣場很特別。

  簡單來說,無論她跟誰站在一起,哪怕身後站了二十個牛島二十個天童,也讓人只能一眼就注意到她的獨特。

  這種獨特通俗來講,就是常人只可意會的魅力,而魅力是比美貌更加吸引人的法寶。

  他說得很真誠,但天童幾人只是疑惑:「嗯,但是英美裡......?好吧,我們最多只能感覺到她長得很完整。」

  完整……

  英美裡在一邊繼續:……

  「就是至少能看得出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缺眼睛少鼻子這樣。」

  天童攤手,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偶爾......比如她突然換了私服或者化了妝,也會突然感覺到『哇原來我親愛的表妹也和我一樣長相優越』!」

  「但是大部分時候倒談不上美醜,面對她的時候想不到那個方面啦。」

  英美裡:「我是秀吉是嗎?我是男、女、秀吉之外的第四個性別是嗎?」

  但及川和岩泉聽了天童的話,反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好像能理解你們的感覺……!」

  看完比賽,雙方立刻分道揚鑣,下午各回各校,各打各的比賽。

  白鳥澤首戰對扇南。天童熱完身准備上場時,忍不住感慨:「終於到了最後一次IH啊。」

  英美裡:「准確地說IH上午就開始了,天童君,你的感慨來得好晚。」

  天童:「英美裡叫我天童君,是在生氣我說你長得很完整嗎?」

  英美裡:「雖然並不是這樣,但你覺得誰被說長得完整會很高興?」

  天童:「若利吧?」

  英美裡:......

  好吧!她被說服了!

  「找我有事嗎?」

  牛島突然閃現在兩人身後。

  出現了!牛家人一生一次的閃現!

  天童笑嘻嘻道:「沒有啦,就是英美裡誇你長得很完整。」

  他說完,眼睜睜看著牛島表情立刻柔和下來。

  「是嗎,謝謝你。」他猶豫片刻,抬手生疏地在英美裡腦袋上揉了一圈,「你也是。」

  英美裡:......

  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發,在天童猖狂的笑聲裡,陷入無限沉默。

悠于 2023-3-11 13:00

第12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一天

  白鳥澤對戰扇南的比賽乏善可陳, 但英美裡秉持著每一部運動番都強調過的尊重對手精神,試圖讓牛島上滿兩局......未遂。

  「這一局打完, 讓五色上場。」鷲匠吩咐。

  英美裡有什麼辦法, 她只能點頭。

  雖說她要是據理力爭,鷲匠也一定會慎重考慮她的意見,但實在沒有必要。

  而且轉念一想, 她也明白鷲匠這樣安排的用意。無論是何等的天才, 在練習中的表現和正式比賽中總會有差異。

  如果比賽十拿九穩,那麼讓五色快速適應正式比賽的節奏和氛圍, 對白鳥澤來說的確非常重要。

  不過這家伙完全沒想到這一點吧?

  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准備上場的五色,一年級的妹妹頭小孩雙眼燃燒著競爭的火焰, 似乎准備就此一局的驚艷表現一腳把牛島踩在腳下。

  他要是真能做到, 英美裡和鷲匠也就不說什麼了,不過......

  「他那個頭發是誰給剪的?」鷲匠皺著眉問。

  英美裡:「上周五您不在的時候他們私下打賭,五色輸了。」

  說完又補充:「是川西剪的。」

  原本打算說『這家理發店還不如倒閉算了』的鷲匠緩緩住了口, 僵硬地轉移話題:「他們打的什麼賭?」

  「賭五色能不能夠在一周內讓白布心甘情願為他托球。」

  英美裡聳聳肩, 「結果您也看到了。」

  鷲匠:......

  鷲匠:「他為什麼覺得自己能贏啊?」

  他感到匪夷所思, 並深深地懷疑起了自己新招來的這位一年級王牌的智商。

  「小孩子嘛,爭強好勝很正常。」

  英美裡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沒有告訴鷲匠這群人私下還用白鳥澤食堂的限量版炒面面包來賭鷲匠老師馬裡奧卡丁車到底打的是好是壞。

  鷲匠被自己手下的這群DK蠢到了,干脆抬頭往場上看去。

  看了幾個球後,忍不住評價:「對面的主攻力氣倒是挺夠的,氣勢也有,就是......」

  他嘖嘖嘴, 「水平太差了。」

  英美裡:......

  英美裡:「您這到底是在誇他們還是在損他們?」

  她翻了翻筆記本, 簡要總結了一下這支隊伍的生平:「扇南目前的主力陣容只有一個三年級, 也只有他是從初中就開始打排球的正規軍。」

  「其他人都是中途加入的, 呃,排球愛好者。」

  鷲匠:「你中途那個停頓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用圓珠筆給他指了指:「之前好像是在學校附近收保護費的,統稱小混混。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對排球有了興趣,很純粹呀,所以說是排球愛好者來的。」

  鷲匠:......

  鷲匠:「你才是,到底是誇他們還是損他們啊。」

  他靜坐片刻,又納悶:「而且你都從哪兒來的這些消息啊?已經超出教練範疇了吧?FBI?CIA?」

  場上的五色可不知道台下兩位教練在怎麼編排對手。這是他第一場正式比賽,五色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在IH預選賽第一場就能出場。

  雖然這種初戰難度不大,但一般都會安排牛島學長一人連下兩局,為一整個賽季拿下開門紅。

  不過既然願意派他上場,就說明教練們相信他的能力吧?

  「喂,我說!別走神!」瀨見吼了他一聲。

  五色被他叫到,一時心急,居然提前原地起跳了!

  而瀨見給他的托球還在半空。

  這個球要失配了!所有人都這麼想。

  但五色卻不肯放棄。原本准備用慣用手右手打下去,卻在意識到失誤的瞬間咬牙抬起左手。

  在球剛從最高點下墜的同時,用指尖撥了撥排球。

  於是這一顆快要飛過他身前的排球便輕飄飄地越過對面攔網的手,落在扇南的空地上。

  「24-5!白鳥澤賽點!」裁判宣布。

  瀨見差點被他這個球嚇得減壽五年,一打完就衝上來□□他的頭發。

  「臭小子,你下次要走神,也不要專挑我給你傳球的時候走神吧!」

  五色自知理虧,也沒辦法反駁,拼了老命才把頭從瀨見手裡救出來:「瀨見學長!請不要這樣!」

  他們身後,天童勾著山形的肩膀連聲誇贊:「看,這種時候還不忘敬語,真是有禮貌的乖孩子。」

  山形瞟了眼替補席上的白布:「你在暗示什麼?」

  天童無辜:「我沒有暗示什麼呀,白布也是每天都說敬語的乖孩子嘛。」

  山形:「我又沒說是白布。」

  天童難得被他噎了一回,氣衝衝抱著手臂走開了。

  對戰扇南的比賽落下帷幕,白鳥澤毫無疑義地挺進第二輪。根據派去圍觀其他場次的部員回復,烏野和青城也分別戰勝了第一輪的對手。

  鷲匠探頭看了一眼:「烏野下一輪對戰伊達工啊,那可不容易。」

  英美裡:「我還以為您對那個學校不感興趣呢。」

  鷲匠挑眉:「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劇情啊。英美裡想,原作裡您可是一路傲嬌到被烏野按在地上摩擦還不夠,非得折磨一通日向小朋友才肯承認他的潛力來著。

  她沒說話,鷲匠也不在意,兀自說下去:「任何一個對手,你可以覺得他弱小,但卻不可以覺得他一定會輸給自己。」

  英美裡抬頭想了片刻。雖然這句話很有道理!但這不是廢話嗎?鷲匠老師什麼時候去進修的廢話文學啊?

  *

  上午在賽場看見清水,讓英美裡想起她之前的經理交替計劃。

  換經理是一件麻煩事。就像選手平時訓練和上場比賽完全是兩回事一樣,在觀眾席旁觀和在教練席觀賽也完全是兩回事。

  烏野人少事少,選手加在一起湊不出兩支隊伍,到春高才開始找後輩接手也來得及。但白鳥澤不一樣。

  「叩、叩!」

  有人敲了敲她學生會辦公室的門。

  松井走進來向她報告:「會長大人,這部分是本周的文件。以及,下一周是學生會的換屆選舉,您要出席哦。」

  「......一下子還都堆到一起了。」

  「會長大人在說什麼?」松井歪頭。

  英美裡:「沒什麼,就是感慨時間過得還挺快的。」

  排球部經理和學生會換屆兩件事,讓英美裡切身認識到她已經高三了,在學校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要面臨的未來選擇卻越來越多。

  譬如眼下,她就坐在班主任和教導主任兩人面前,接受著所謂的就業指導。

  她實在是沒有准備過說辭。在英美裡的印像裡,只有前景存在問題的學生才需要就業指導。

  比如確定成績很差,不能考上綜合性大學的;又或者沒有一技之長,本人也沒有任何愛好偏好的。

  再或者像原來菅原、大地那樣,成績還不錯,但高三階段又面臨和社團活動衝突的。

  英美裡從沒想到自己也有接受就業指導、老師會面這一天,畢竟她一直以來都把學業和社團活動平衡得很好。

  雖然不能說是穩坐年級第一寶座,但在考進來的特優生裡也算是名列前茅。

  更不用說白鳥澤排球部的成績。雖然不能完全歸功於她一個人,但寫在簡歷上依然很漂亮。

  「對,這些我們都很清楚,德久同學。」教導主任示意她不要多想,「主要是,想提前了解一下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因為你一直是一個很有主見,也很有能力的孩子。我們的意見無法干預你,但也希望能了解你對自己的打算,做到對每一個學生負責。」

  英美裡無法,跟教導主任和班主任深談半天,才終於從辦公室出來。

  一看表,排球部的訓練都開始好一會兒了。

  雖然有正當理由,但英美裡還是加緊跑到了體育館。

  幸運的是鷲匠沒有多問,只讓她換上運動服加入訓練。

  賽季期間,訓練量都不是非常大,因為擔心中途拉傷或者給肌肉負擔過重,反而破壞比賽效果,適得其反。

  在和以往相比毫無變化的訓練日常裡,英美裡將劇情已經開始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全然沒有當初初三時候那種緊張情緒。

  「白布,擊球後手臂僵直的時間太長了。」她吹了下哨子,「收手的時間白白浪費了。」

  白布回味了一下剛才那個球:「用手指撥更好,對嗎學姐?」

  英美裡:「手指施加力度的同時也能施加旋轉,比單純用手臂效果更好。回頭加幾組手指俯臥撐給你。」

  天童和川西這對MB師兄弟立刻偷笑起來。白布僵了一下,點頭:「是,德久學姐。」

  很好,普通的訓練日常,普通的白鳥澤人,普通的壓迫。

  一成不變、盡在掌握的感覺最能讓英美裡感到輕松。

  這份輕松一直維持到鷲匠叫她單獨聊聊為止。

  這種熟悉的感覺......

  英美裡頓時覺得不妙。她跟著鷲匠走進教練專用的辦公室,老人背對著她給自己倒茶,一邊問:「你想好了嗎?」

  他端著杯子轉身:「以後打算干什麼?」

  英美裡:......

  英美裡:果然,她不祥的預感永遠都是正確的。這些人真是擇日不如撞日啊!

  她沒有立刻闡述自己的人生計劃,反而思索半天,疑惑地問:「難道鷲匠老師看不出來嗎?」

  她以為自己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鷲匠沒好氣地甩給她一份資料:「看得出來才有鬼吧,你不一直都這樣?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是自己悄悄把准備工作做到完美,最後一不小心就完成了。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

  英美裡打開資料一看,是體育管理專業全球排名最高的幾所大學。

  鷲匠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嫌棄地喝了口茶:「別笑了。」

  英美裡:「鷲匠老師,50歲還傲嬌的是蠢才,60歲還傲嬌的是庸才,70歲還傲嬌的是天才。您真是個天才啊!」

  鷲匠:......

  鷲匠:「你信不信我現在讓你滾出去。」

  英美裡一點也不怕,抱著資料坐在他對面,笑眯眯:「我的計劃是先就近去念一個東大,東大是修學分制度,所以可以盡快把學分修夠,然後再考慮海外的大學。」

  鷲匠腦子一轉,立刻猜到她為什麼非得在國內念一個東大再走:「放心不下牛島他們?」

  英美裡點頭。她知道妖怪時代這群高中生很多都沒有去讀大學,而是高中畢業就直接開始打職業。

  不過完整的學業經歷對一個人的性格塑造很重要,她不放心,總想留一年再出國深造。

  鷲匠點點頭:「很好,那我沒什麼要說的了,你趕緊走吧。」

  英美裡:「誒,好好的,鷲匠老師你怎麼又傲嬌了?」

  鷲匠:「你今天真的很想死是吧?」


第12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二天

  原本宮城地區的IH預選賽都是連續比三天直接打完的, 但去年有不少學校反饋這樣的賽程太不人道,是以今年就變成和東京一樣,在周末抽一天出來連打三周, 盡量保證選手休息和恢復狀態的時間。

  英美裡也因此有空在周末跑到神奈川赴約, 幸村和真田已經在校門口等著接她。

  對!沒錯!英美裡今天專程從宮城到神奈川就是為了來這一次立海大!

  說來還是幸村和真田邀請她來的,說是好久沒見面了要聚一聚。

  英美裡頓時死而無憾。盡管跟人混熟以後偶像光環早已消失,但主動來立海大和被三巨頭之二邀請來真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啊......

  呵呵呵呵呵她就是傳說中最成功的立海廚......

  幸村微笑著給她指了指:「我們這邊初中部和高中部的門在不同方向, 怕你走錯。」

  英美裡四下看了看, 點頭:「我之前來過一次你們初中部, 好像是從前面那條街繞過去, 是不是?」

  幸村挑眉:「你來過?」

  他若有所思地掃了旁邊安靜如鵪鶉的真田一眼:「噢, 初中的時候......過來刺探情報?」

  英美裡虔誠道:「我說我其實什麼也沒刺探到, 你會信嗎?」

  幸村憋笑:「信啊,為什麼不信?我一直都很相信英美裡的。」

  真田突然不合時宜地發出一點噴氣聲,英美裡和幸村紛紛扭頭:「怎麼了?弦一郎有哪裡不舒服嗎?」

  真田僵硬地搖頭:「沒有。」

  只是被你們倆的對話雷到了而已......

  早在手塚出國搜集資料的時候英美裡就已經知道,在這個綜漫世界的世界觀裡,日本本土的職業水平算是一般,和現實大差不差。

  所以如果有意要在網球方面深造,會選擇早早出國, 比如手塚那樣。這樣一來, 反而導致國內高中階段的比賽水准沒有那麼高, 社團活動也變成了更娛樂、更享受性質的內容。

  「怪不得我聽真田說你前段時間一直在忙畫展。」

  幸村伸手,替她撥開差點拍在他臉上的樹葉:「走路要當心啊,英美裡。」

  「哦,謝謝。」

  收回手, 幸村又回過頭。

  他原本是想確認一下真田和英美裡都說過什麼, 卻沒想到發現自己信賴的副手離他們二人相當遠。

  於是在原地站定挑眉, 似笑非笑道:「弦一郎怎麼落在那麼後面?腿腳不舒服嗎?」

  英美裡眨眼:「是啊,真田腿腳不方便嗎?」

  幸村摸了摸下巴:「腿腳缺鈣了嗎?」

  英美裡皺眉:「腿腳變成木頭人了嗎?」

  真田:......

  真田:一個比一個離譜是怎麼回事啊!

  他面無表情搖頭:「沒事,我的腿、腳,完全沒問題。」

  幸村無視了他的咬牙切齒,順著說起真田有一次打坐久了腿麻,被切原一把推倒在地上起不來的糗事,一邊帶英美裡走到立海大附屬高中的網球場。

  裡邊柳正在和切原對打。

  被數據網球折磨得兩眼通紅的海帶君一抬頭就看見了英美裡,頓時球拍也不要了,揮手叫她:「學姐——學姐——唔!呃!」

  柳的回球一下砸在他嫩生生的小臉上。

  柳:......這個時候我該說抱歉比較好,還是該說比賽的時候不要隨便看場外比較好?

  他沉吟片刻,對切原說:「比賽時不要隨便看場外。」

  切原委委屈屈:「是,柳學長。」

  很快,後輩從場外遞來冰袋。切原左臉敷著冰袋跟英美裡打招呼:「學姐好!學姐怎麼來了?噢,對了,學姐來都來了,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們學校食堂很好吃的!」

  他們一起合宿過的一二年級自己有一個群,英美裡也在其中,所以切原對長久不見的德久學姐並不感到陌生。他轉頭上場跟柳把殘局打完,幾人便又浩浩蕩蕩前往食堂。

  立海大附屬高中的食堂一共三層,采用的依然是自助購買餐券去前台兌換的模式。

  英美裡在切原的強烈推薦下,點了一碗油豆腐烏冬面加天婦羅拼盤,拼盤裡兩只蝦,一片茄子一塊土豆。

  「一定一定要蘸柚子醋!學校裡的天婦羅做得沒有學姐做的好吃,面衣很厚,所以要用蘸料才不會那麼膩。」切原鼓吹。

  幸村坐在英美裡身邊,幽幽道:「切原真是熱心啊,平時對我都沒有這麼關懷過呢。」

  又半真半假地說:「英美裡,真是羨慕你。」

  切原立刻慌了手腳:「呃,幸村部長!我不是......因為我們太熟了嘛!而且部長你肯定知道學校食堂是什麼樣的啊——」

  幸村微笑:「也有一些菜是也知道我不知道啊,」

  切原苦著臉:「幸村部長......」

  英美裡充耳不聞,埋頭吃飯。

  切原這個脾氣不被逗才奇怪吧?逗他真的會很有成就感!

  真田還想去勸,被柳用眼神攔住了。

  後者搖頭:弦一郎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這種時候上,那受害者就是你了......

  不過切原說的沒錯,立海大食堂的烏冬面搭配天婦羅味道的確很出眾。

  比起用豬骨或牛肉熬制的濃厚湯底,學校的烏冬面出於成本和食材的考慮用了雜菌,反而更加清爽可口。

  再搭配味道厚重的天婦羅,內裡有彈牙的蝦肉,油香和海鮮的鮮甜滋味被柚子醋充分激發出來。

  英美裡酒足飯飽,感覺快被撐出小肚子來了。於是所有人又圍著學校東南角的小花園開始繞圈散步。

  「這裡的花是學生種的,還是學校栽培的?」

  英美裡有此一問,是因為這一塊的花種得並不整齊,配色上似乎也沒有經過設計。

  果然就見柳點頭:「是園藝社、花卉植物社還有一些其他學生栽種的。」

  「繞過小花園,後邊還有一個花房。不過那裡面種的東西就千奇百怪了。」柳指了指,「種什麼的都有。」

  切原兩手交叉在腦後,興致勃勃地說:「我沒記錯的話,裡邊好像有土豆茄子之類的吧,還有草莓!之前我跟他們打賭,半夜翻牆進去摘了一顆草莓出來,一點都不好吃~」

  他說到這兒,都還沒意識到危險將至。

  真田冷冰冰道:「學校既然規定了,就說明這樣做是不合理的。切原,太松懈了!」

  切原脊背一僵,險些自己圍著小花園開始跑圈。

  他消停了,幸村這才悠然開口:「我聽說,英美裡打算報東大?」

  英美裡:「嗯?聽誰說?」

  剛問完又反應過來,應該是跡部。她之前有問跡部要過東大往年的體育管理錄取名單。

  切原驚呼:「哇,不愧是學姐!東大應該超難考吧?」

  柳點點頭,手指握了握隨身攜帶無處不在的圓珠筆,若有所思道:「不過以德久你的社團活動經歷和學生會任職經驗,再綜合考慮成績和個人能力,應該十拿九穩。」

  幸村一笑:「我還第一次聽柳這樣贊賞一個人。」

  「我只是實話實說。」柳表示,「說起來,弦一郎的目標也是東大呢。」

  英美裡順口問:「那精市呢?」

  幸村側頭微笑著看她:「英美裡覺得我應該去哪裡呢?」

  「這也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吧,但是......」英美裡實話實說,「精市一直給我一種微妙的割裂感,因為外界來看肯定覺得你成績優秀,又一直是立海大網球部說一不二的部長。所以應該是那種卷生卷死的精英尖子生類型?」

  「但實際接觸又覺得你其實很平和,有一種神奇的藝術家氣質,就是那種對自己的處境能夠很好接受的感覺。」

  幸村含笑追問:「真的嗎?我太高興了,畢竟英美裡以前可不是這麼說我的。」

  英美裡被他拿話一點,頓時也想到了那次在醫院裡的對談。

  她擺擺手:「不能混為一談。那時候情況特殊嘛,再說那天我說話也不好聽。和你接觸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情緒不容易走極端的人來著......」

  「哦?那英美裡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英美裡擺出深思的表情:「本來以為很腹黑,其實也沒有。不踩線的話,感覺你根本懶得理世界上的其他人。所以平時看上去還算是很溫和很好相處吧?」

  幸村聽得津津有味。身後真田和柳對視一眼,四只眼睛明明白白地寫著『他們在說誰』?

  兩人是如出一轍的無語,是在說幸村嗎?不會吧?不會是在說他們倆從小就認識的那個非第一不拿的幸村吧?

  英美裡反應過來:「誒,不過所以說到最後,你打算讀什麼大學?」

  幸村搖頭:「還沒想好呢。等什麼時候想好了,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說完,又聳聳肩:「還有跡部。也得告訴他一聲,否則一定會被抱怨的。」

  英美裡心有余悸地點頭:「畢竟是飛天小女警概念的忠實貫徹落實者啊!」

  真田好奇:「飛天小女警?誰?」

  幸村笑盈盈地回答:「我、英美裡和跡部。」

  真田:......

  柳在旁邊微不可見地搖頭。只能說,好奇心不僅會害死貓,還會害死你啊弦一郎......

  *

  愉快的立海大之行結束,一到周一,英美裡又重新和白鳥澤一起投身嚴肅活潑的IH備戰當中。

  「白布,不要偷偷欺負五色。」

  她聲音不高,但被喊到的白布立刻悻悻:「是,學姐,非常抱歉。」

  被欺負的那個還毫無自覺:「啊?白布學長怎麼了嗎?」

  說起來五色也是一個相當神奇的人。他雖然在挑釁和爭強好勝上天賦異稟,但往往很難察覺到別人的惡意。

  雖說白布這個也算不上惡意,頂多就是在托球的時候為難他一點。

  「不過養成習慣也不好。」天童抱著球走到她身邊,「所以要及時叫停啊,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我這不是已經叫停了嗎?」

  但事實證明,她一個人單方面的努力是沒有用的,會惹禍的人到哪裡都會惹禍。很快,白布和五色兩個人又吵起來了。

  「學長才是根本不夠專業吧,一個真正優秀的二傳,他的托球就應該能夠讓攻手能充分自由發揮才對啊!」

  白布冷笑:「讓攻手充分自由發揮?你那個實力,就算自由發揮又能發揮出什麼水平來?」

  「學長你——」

  以勸架為生的山形和大平兩個人也懶得管了。實在是這兩個小子每天至少吵上三次,吵架理由五花八門:你這球打的垃圾、你這球傳的不到位、甚至連覺得瀨見學長衣品不錯是否是一種視力疾病這種命題都能吵半天。

  瀨見:???怎麼感覺我無端受到了攻擊!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人影走了進來。

  其他人不認識,英美裡倒還見過幾面,這位應該是社團聯合會的分管老師。

  眼下鷲匠老師不在,外交工作只能她頂上。話說鷲匠老師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愛摸魚了?以為把什麼都塞給她就萬事大吉了嗎?

  英美裡一邊想著,一邊走上前去禮貌發問:「櫻田老師,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方皺著眉,也沒為難她,只是說:「德久同學,你擔任學生會長的這段時間,我們學校的紀律和精神面貌都有所提升,這很好。但是學校的校規還是要注意遵守啊,這個......外校生不能隨意進校。更何況還是被本校的學生帶進來。」

  英美裡都聽愣了,心說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她干巴巴的說:「啊,是啊。這條校規確實對校內安全起到很大作用。」

  但是這跟他們排球部有什麼關系嗎?等等?不祥的預感......

  果然,立刻就聽見櫻田老師語重心長地說:「我相信牛島同學不是有意的,但這種事萬一要是真出事了,那就百口莫辯啊,所以還是防患於未然最好,你說對不對?」

  「牛島同學今天能帶進來兩個外校生,那其他同學明天就能帶進來兩百個,這樣一來校規不就成了擺設嗎?要好好管一管才行啊......」

  英美裡保持著端莊的微笑把櫻田老師送走,回頭對著好奇打量的排球眾露出越發燦爛的微笑:「看什麼呢?聽什麼呢?」

  眾人一個激靈:「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

  緊接著抱起球稀裡嘩啦地訓練起來。

  徒留英美裡在原地運氣:牛島若利,居然害我被老師訓了......!你很好!!

  你等著!!


第12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三天

  一切正如讀者朋友們所想, 這裡正是牛島外出跑步,偶然將影日二人帶回學校的節點。

  這一劇情點設計很巧妙,既引出了新人物的性格, 側面豐富及川的形像, 也為接下來的衝突和比賽做了鋪墊。

  ——但是如果被訓的那個人不是她就更好了。

  你說對吧,牛島若利呵呵呵呵......

  「完了,英美裡現在滿臉冒黑氣。」

  天童小小聲說, 「若利君應該要完蛋了。」

  現在他們已經學會根據英美裡面上黑氣的濃郁程度, 來辨別惹她生氣這個人接下來將受到的懲罰輕重程度。

  瀨見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嗯, 現在的水平應該是70%-80%, 取一個中間值的話就是75%。上一次出現這種面色是五色在打鬧過程中把她的飲料撞灑了, 由此可見, 若利等於飲料。」

  天童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瀨見見,你這個計算水平,還是乖乖聽英美裡吩咐就好。」

  於是五色和白布還沒打完,天童跟瀨見又打起來了。

  昏天黑地飛沙走石,和旁邊五色白布的戰局相映成趣。

  但這一切都跟站在外頭的英美裡無關。

  「學姐好!」這回是日向先叫她,「我們是跟著牛島學長回來的,他說你們要和大學生打練習賽, 是真的嗎?大學生的水平怎麼樣啊?」

  倒是完全沒有剛剛在他面前一蹦三尺高的氣勢。牛島想。

  裝乖巧?

  英美裡看還有影日兩個小朋友在, 只能背地裡呲牙咧嘴用表情威脅牛島一番, 轉頭又和顏悅色地回答他:「其實技術水平也就那樣,但比賽經驗肯定是更豐富的。處理突發情況的時候情緒也很穩定,這是我們要學習的。」

  日向疑惑:「誒,怎麼會實力一般呢?」

  影山瞥了他一眼:「因為真正優秀的選手會略過大學這一步, 直接進入職業排球界。」

  英美裡點點頭:「就像影山說的這樣, 大學排球界和高中是不一樣的。初高中的情況來看, 野路子出生、沒有排球社團經歷或者學院派經驗的選手,實力一般不太容易被認可。但大學就剛好相反了。」

  日向若有所思點頭,「確實呢,怪不得這家伙第一次見我就橫眉冷對的。

  他說著,對英美裡打小報告:「學姐你不知道,影山可凶了!第一次見面就罵我!現在又每天叫我笨蛋!」

  影山臉一下爆紅。他當然不覺得叫日向笨蛋有什麼錯,在他看來,日向比一般的笨蛋還要更笨一點。

  但在學姐面前揭他的短,這小子真的是活膩了。

  兩個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英美裡回頭一看,場館裡,白布在跟五色打;門口,天童在跟瀨見打;她面前,影山在跟日向打。

  即便自信如她,也忍不住浮現一絲淺淺的疑惑:她是什麼戰爭販子嗎?怎麼所有人到她面前都開始打架?

  等到送走了影日兩個人,她才騰出手回頭收拾牛島。

  「就在剛才——牛島同學,因為你私放外校生進來這個行為,讓我受到了社團聯合會管理老師的責備。」

  英美裡皮笑肉不笑,「這在我的學生生涯裡,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呢。」

  上輩子不用說,雖然她爸媽一直覺得她離爭氣二字永遠還欠幾口氣,但老師們都認同她是最省心最自覺的好學生;

  這輩子無論是初中小泉女士、龍崎老師還是高中鷲匠老師等等,也從來沒有在規矩紀律上責備過她。

  「我很抱歉,」牛島誠懇地道歉,「這是我的錯。」

  「這當然是你的錯。」英美裡抱著手,「跑圈去吧,圍著整個排球場20圈。」

  此言一出,還在打架的兩對都停下來了。

  白鳥澤的排球館堪比一個小型綜合體育館,是兩個排球場地拼在一起的,20圈跑下來......哇,好家伙,生產隊的驢也都累死了。

  幾人還沒來得及同情,就看見英美裡陰惻惻的微笑。

  「你以為你們能逃得過嗎?呵呵,所有人跟牛島一起跑。20圈,跑不完的明早繼續。」

  一時間哀嚎遍野。

  「你是王牌,牛島同學,也是我們隊的隊長。如果你都能隨便亂來,那誰不能呢?讓所有人跟你一起跑,就是要讓你記住,你一個人的行為會影響到整支隊伍。」

  英美裡義正言辭、斬釘截鐵。

  剛系緊鞋帶的天童聞言,忍不住抬頭:「說這麼多,你只是想順便懲罰我們在訓練時間打架吧。」

  英美裡低頭:「怎麼,你是覺得在訓練時間打架不該罰?」

  天童立刻頭搖得像波浪鼓。

  被英美裡欺負了,他自然就想找一個能欺負的人。若利抿著嘴一言不發的在前面領跑、白布緊緊跟在他的牛島學長身後、瀨見見......

  天童找了半天,發現這家伙掉在最後,顯然打算能混則混。

  沒辦法,只能欺負一下五色了。

  他伸長了胳膊撈住五色,兩個人並肩一起跑,頓時開始搖搖欲墜。

  「天童學長!您、您放開我!」

  天童笑眯眯地叫他:「阿工,不要覺得辛苦,不要覺得累,想成為若利那樣的大王牌,當然要跟他受一樣的懲罰,也要跟他一樣被英美裡疼愛哦~」

  五色信以為真,還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但跑著跑著,肌肉酸痛湧上來了,整個人感覺下一秒躺下就散架,堪稱當代木偶人。

  他流著寬面條淚,拉著天童哭訴:「我不要當王牌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重任就留給牛島學長獨自承擔好了!」

  *

  白鳥澤的比賽一路進行得很順利。第3輪預選賽開始前夕,英美裡收到及川的信息,邀請她去看青城和烏野的比賽。

  【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把小飛雄狠狠一頓爆錘!】及川在短信裡用詞相當猖狂,【這樣英美裡就會知道,小飛雄是贏不過我的!最強的二傳永遠是我!】

  英美裡體貼地沒有直言這世界上還有宮侑和飯綱之類人的存在,簡單地答應下來,捏了兩個飯團就去看比賽了。

  同一時間,白鳥澤也在跟自己第3輪的對手作戰。

  天童蹲在教練席跟前,失望地問:「鍛治君,英美裡真的不來了嗎?」

  鷲匠頭也不抬,手裡捏著英美裡的筆記本翻看:「她不是早說過了?假也請了,理由正當。而且這場比賽她也不是非得坐鎮,選手都能輪替,教練也能休息吧。」

  「不是因為這個啦......」另一邊的瀨見長嘆,「就是、反正......」

  大平總結:「她在與不在,平時的訓練效果都已成定局,我們的下限變化不會太大。但如果英美裡在的話,總之就是會更安心一點。」

  被惦記的英美裡剛在觀眾席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來看比賽的不少青城學生也認出他,此起彼伏的「德久學姐!」「德久學姐~」「會長大人——」之類的喊聲,險些把她嚇得倒退離場。

  「學姐是來看比賽的嗎?」兩個陌生的女孩羞澀地邀請她,「坐在我們身邊吧,這個位置是我們之前就看好的最佳位置!」

  「不過學姐,白鳥澤今天應該也有比賽吧?」

  英美裡點頭:「就在隔壁,不過我請假了。」

  整天看他們打比賽看得滿腦袋紫色,是時候換換心情了。

  兩個女生還想再聊幾句,但裁判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所有人注意力立刻集中到賽場上。

  一切的發展和劇情大差不差,不過及川的發球好像比之前和白鳥澤打比賽的時候進步更多了。

  英美裡下意識想摸自己的筆記本,卻發現留在白鳥澤那邊讓鷲匠老師當比賽讀物了,無奈只能先記在手機上。

  松川的攔網、花卷的快攻,要說青城的每一個人單拎出來都不能算非常頂尖,但每個人都恰到好處,自己的職責完成到無可挑剔。加上又有個及川這樣出色的打牌人,硬生生就打出了一把清一色。

  青城、清一色,好一個中文爛梗。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形容感覺很像肖時欽啊!肖時欽是你嗎?排少肖時欽?

  英美裡扭頭又去看烏野。

  有了日向的加入和東峰的回歸,又有影山作為二傳的調度,再加上田中時不時的神來一球,烏野的整體攻擊力從紙面上來看是比青城要強一個台階的。

  怪不得之後能跟白鳥澤打得你來我往。要說的話,比起青城,烏野確實有些像白鳥澤。

  至少從英美裡的角度來看——尤其在青城的強烈對比下——這只剛剛起飛的小烏鴉可以說得上是稀裡嘩啦七零八落,選手各自為政。

  倒也沒有他剛接手白鳥澤的時候那麼離譜,因為白鳥澤有一個突出的矛盾中心,那就是牛島。

  只要他的問題不解決,整個白鳥澤其他五個人團結起來也毫無作用。

  但烏野沒有一個非常突出、格格不入的點。實力上來講肯定是影山,但偏偏他的位置又是二傳,這位置注定了即便他實力再突出,脫軌的程度也是有限的。

  尤其又有日向在中間彌合......反過來說,影山的技術水平也彌合了烏野其他人很多缺陷,反而讓這支隊伍的團隊配合上升了。

  但這種純靠先天優勢和選手之間特性的配合,盡管比原來的白鳥澤高一個台階,卻又夠不上青城那種在多次苦練當中摸索出最佳運轉狀態、渾然天成的配合。

  「2-1!青城勝利!」裁判宣布。

  不能說意料之中,但也不能說意料之外。

  英美裡看著及川攔下日向的最後一次進攻,從座位上站起身。

  旁邊兩個女生注意到他的動作,問:「學姐,你要回去了嗎?」

  「對,我們那邊比賽應該也結束了。」她笑眯眯地擺手,把沒來得及吃的兩個飯團送給女孩們,「我走啦。」

  事實上是早結束了。鷲匠早早發消息過來。說大家都在大巴上等他。

  英美裡不好意思讓別人久等,也沒機會再跟及川或影山他們打招呼,便走出了體育館。

  她的空位這次在天童旁邊,英美裡忙著把剛剛比賽中記錄下來的東西謄抄到筆記本上,天童忽然問:「怎麼了?英美裡,一直在發抖哎。」

  「嗯?」英美裡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直在輕微、不自覺的顫抖。

  「哎,原來你自己也沒有發覺嗎?該不會是因為沒跟這場比賽,所以感到愧疚吧?」

  天童打量她一眼,笑眯眯地擺手,「開玩笑.....還是說因為看了一場動人心魄的比賽,所以興奮起來了?」

  一語中的。

  英美裡握了握拳:「是啊。」

  「好像是有點興奮起來了。」

  真想站在場邊,把這些強大的敵人打得落花流水啊。

  天童小聲:「英美裡,你笑得好像反派......好啦好啦我亂說的別瞪我啦!」


第12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四天

  「你要去看嗎, 影山?」

  被問到的少年點點頭,半點看不出昨天輸了比賽邊吃飯邊流淚的狼狽樣子:「要去。你也要去嗎?」

  「嗯,我想看看縣內TOP級別的正式比賽到底是什麼樣子。」

  影山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教室, 有些猶豫:「可是我們應該請不到假吧?」

  日向聳聳肩:「翹課。我可以騎自行車載你。」

  現在是早上九點半, 距離比賽正式開始只剩下半個小時。

  翹課嗎?可是今天上午的課是國文之霸王龍藤田老師的課......

  影山還在猶豫,聽見日向在煽動:「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剛把我們打趴下的大王,和囂張到不可思議的牛若之間到底誰會贏嗎?」

  「想。」影山抬頭, 「不過自行車我來騎。」

  日向愣了一下, 一跳三尺高地質問他:「什麼意思啊?信不過我的自行車技術嗎?我告訴你, 我可是宮城自行車之神......」

  *

  兩人很快來到體育館。到了決賽這一步, 就只有這一個場地還在比賽, 方便他們找到位置。

  兩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第一局已經開始了。

  「哎?」日向歪頭,「不過,之前白鳥澤的二傳是這個人嗎?」

  影山往場內看了一眼:「白鳥澤有兩個二傳。一個是三年級的瀨見學長,一個是二年級的白布學長。平時一直是瀨見學長首發,不過今天換成了白布學長。」

  「哦!」日向點頭,「就像你跟菅原學長那樣?」

  影山沒說話,實際在他看來是不太一樣的。不過解釋起來太麻煩, 日向這家伙聽不懂人話的。

  對於烏野來說, 他是主力的絕對首選。中途雖然會讓菅原學長替換來調整場上的氣氛, 但卻不會讓學長首發。

  對白鳥澤來說,瀨見學長和白布學長應該也有無可逾越的差別。但在IH預選賽地區決賽這樣一場重要的比賽裡,白鳥澤卻讓白布學長從第一局就上了首發......

  「你說英美裡在想什麼呢?」對面的觀眾席上,及川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扭頭問岩泉, 「這小子有什麼我們還沒看出來的優點嗎?」

  岩泉同樣不理解。交手多次, 他們對這兩個二傳的了解比影山更深。

  在這之前,白布相對於瀨見還算有他自己獨特的長處,那就是對牛島的著重調動和利用。

  用一個不恰當的比方來說,白布就好像是掌握著導彈密碼卻不會用□□的研發人員;瀨見呢,則是□□用得很利落,卻不知道導彈密碼的戰鬥人員。

  「不過去年開始瀨見就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吧?」松川撩起隊服下擺,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讓他們連拿兩個全國優勝啊。」

  及川捏著自己的眉心:「對,所以我才想知道,英美裡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現在都不是派上斜劉海君的時機吧。」

  岩泉讓球從地上彈回自己的手掌,安慰他:「沒關系,不要多想,多想你就輸了。面對那家伙的時候總是這樣,這個道理還想不明白嗎?」

  事實似乎也正如他所言,雖然新鮮的陣容讓及川和青葉城西有些猝不及防,但白鳥澤畢竟是他們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麼打的老對手。

  及川盯准了白布技術欠妥的問題,有意做一些高難度傳球加大他的心理壓力,第一局26-24搶先拿下。

  「影山,你說學姐為什麼會在決賽的關鍵時刻換下平時常用的首發二傳?」

  日向想不明白。他現在對排球的理解很多是直覺性、天賦性的,像野生動物一樣,靠著捕獵一般的下意識在場中活動。

  影山油然意識到讓日向多觀摩、分析比賽的重要性。於是也正色道:「我覺得要看接下來第二局學姐會不會把白布學長換下來。如果換下來,說明第一局原本的策略並沒有成功;如果繼續派上場,就意味著第一局的局勢多少也在她的掌控之中。」

  白鳥澤教練席同樣在討論這個話題。

  白布有些猶豫:「學姐,要不然讓瀨見學長......」

  英美裡還沒說話,鷲匠先笑了:「怎麼回事?這種時候了就開始謙讓了。白布,你可不是這種性格的孩子啊。」

  白布動了動手指:「當然我也很希望能夠留在場上繼續比賽,但是一切都要以隊伍的勝利為最優先。」

  鷲匠揚眉:「那就是說,即便明知道自己技術不如及川,但如果告訴你繼續留在場上對隊伍的勝利有幫助,你也會繼續堅持。是這樣嗎?」

  「當然。」白布點點頭,又覺得他話裡的意思不對,「也就是說下一局我還要繼續上場嗎......?」

  山形握著水杯小聲說:「抖S女王罷了。」

  英美裡目光閃電一樣扎到他身上:「呵呵,你在說誰?」

  山形搖頭,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沒有沒有,我在說天童、天童。」

  英美裡:......

  英美裡:山形你,你居然是天童的泥塑粉......

  第二局開場,白布依然作為首發上場。

  「看來他們是不打算把這小子換下去了。」岩泉說。

  「嗯......」

  「怎麼了,及川?你在想什麼?」

  及川:「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故意的?」

  岩泉挑眉:「你說德久嗎?她當然是故意的。雖然我還看不出來這麼做會有什麼效果,但她的一切布置肯定都有她的用意。」

  「而且要說白布,他是二傳吧。」岩泉拍了拍及川的肩,「是在針對你?」

  及川搖頭,沒說下去。他就是覺得英美裡這樣做不僅是在針對他,所以才感到奇怪。

  但要說有什麼證據,他又說不上來,只是一種直覺罷了。

  第二局的比賽比第一局更順暢一些。白布穩扎穩打,沒有再被及川挑起火氣硬拼技術,而是充分調動著牛島為核心的攻擊陣容。

  算是以一種揚長避短的策略追上了比分,25-23拿下第二局的勝利。雙方總比分1-1,打了個平手。

  反追成功給白鳥澤的士氣帶來很大的鼓舞,第三局開場便一路領先。

  青城不甘示弱。及川發球直逼輪到後場的牛島,白鳥澤一傳不到位,青城機會球、岩泉拿到了完美的空檔、完美的托球,這注定是一個勢不可擋的扣殺。

  白布回頭試圖救球,他一手撐在地上,一手去夠將要落在邊線外的球。雖然碰到了,但也將球送得更遠。

  眼看要出界,他正滿心不甘,余光裡卻有一個紫色的身影飛快地撲了過去。

  ——山形竟然預判了白布的預判,搶先一步跑到了球出界的落點。

  「干得好干得好山形!」

  「打得好打得好山形!」

  山形的超級救球掀起了觀眾席一片應援聲浪。但加上白布,這已經是白鳥澤的第二次觸球,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

  天童喊了一聲:「若利君!直接打下去!」

  牛島點頭。

  山形這個球能接到已經是萬幸,給的落點明顯離球網太近,墜落的速度也偏快。但這畢竟是自由人用小臂墊球,絕不能和二傳標准上手傳球的精度相提並論。

  牛島心裡此時卻想不起別的任何東西。

  是誰將這顆球扣進白鳥澤的場地、又是誰救起來,通通都在他腦海裡消失了。

  他的眼前只剩下這一顆球。

  不算完美,但是只要在他手裡就能打出足夠完美的扣殺,這樣的一顆球。

  牛島左臂一揮,衝破空氣阻力將球砸進青葉城西的場地。

  「25-21!」裁判宣布,「白鳥澤獲勝,2-1!」

  白鳥澤由此氣勢大振,畢竟從1-0連續追到2-1,再加上他們一直以來對戰青城的勝率,不少人都覺得他們會以3-1贏下預選賽的最終勝利。

  「不過大王居然就這麼輸了嗎?」日向喃喃。

  影山看他一眼:「你到底是希望及川學長贏還是及川學長輸?」

  日向說不上來:「......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場很精彩的比賽。」

  越精彩的比賽,觀眾就越不希望看到盡頭。

  青城選手席。

  「你怎麼了?從第二局開始就有點心不在焉。」岩泉問,「再這樣的話干脆讓矢巾上場算了,說不定還能像對面一樣有奇效。」

  及川被他訓得抬不起頭:「好啦小岩!別再啰嗦啦!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但是有的東西我能明白,你卻不一定懂啊!」

  岩泉冷笑:「你說啊,說說看。」

  及川哼哼兩聲:「不說了,這是一種只可意會的感覺。」

  他並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英美裡的異常舉動就是與他有關。

  他知道這家伙來看了青城和烏野的比賽,也知道她一貫很了解選手的心態。他們倆不至於無話不談,但很多東西不用開口,彼此就能明白。

  所以及川認為自己對小飛雄那點忌憚和嫉妒在英美裡眼裡絕對是一清二楚——而她偏偏在決賽送上來一個技術甚至不如他的白布。

  就像及川的技術不如影山那樣。

  她想說什麼?他想說,『你及川可以贏影山,那我們白布照樣可以贏你』?

  不對,好像又不只是這樣。

  僅僅是為了挑釁?英美裡不是這麼任性妄為的人。

  如果說感知到這種微妙的挑釁算是及川自視甚高的揣測,那接下來的猜想就更無法與別人說起了。

  ——他覺得,這是英美裡在變相地幫他跨越心態問題。

  讓他知道這世界上總有技術好的人和技術差的人、天賦高的人和天賦一般的人。即便是及川,也會有比他技術更一般的人;即便是影山,也會有比他技術更精妙的人。

  技術的磨練是沒有終點的,但願不願意下這個苦功和決心去磨練一個很有可能沒有happy


第12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五天

  「所以及川那天到底跟你說什麼了?」天童趴在榻榻米上, 用手撐著下巴問。

  「沒什麼,就他的一些私人問題,不方便透露。」

  英美裡在燈下翻著書, 頭也不抬地回答。

  「誒——什麼私人問題呀?該不會是向你咨詢怎麼挽回他的前女友吧?」

  英美裡這才抬頭:「怎麼搞的?現在全天下都知道及川徹又被他女朋友甩了?」

  瀨見嗷的一聲撲過來:「真的被甩了?快說說快說說!」

  「畢竟是白鳥澤宿敵嘛。」大平微笑著說,「好奇也是情有可原。」

  「你們不是說宿敵是稻荷崎嗎?」英美裡黑線, 「為這還嫌棄梟谷來著。」

  山形搖頭:「宿敵和宿敵也不一樣的。每年准時准點跟他打, 偏偏白鳥澤不少女生還喜歡他。這種感覺真是如芒在背啊......」

  還拽上成語了。英美裡搖頭, 依然沒有說及川到底找她聊了什麼。

  此時正是IH預選賽結束後,白鳥澤例行集訓的時間。日程安排裡比以往多了不少自主練習的時間。

  白鳥澤單獨集訓五天之後, 會和前來宮城的其他學校一起合宿。

  英美裡將書合起來, 拍拍椅子准備走。她原本只是來查寢的,結果被這些人拖著聊天,一聊就是半天。

  抬表一看,都快11點了。

  她一看周圍這圈人還興致勃勃:「還不睡覺?明天早上六點要起來跑操。」

  天童問:「那英美裡也會跟我們一起起來嗎?」

  「你做夢吧,我就是死也不可能五點起床六點跑操的。」

  天童奸笑兩聲,忽然一個就地打滾,從榻榻米上飛撲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行, 你逃不掉的!」

  英美裡大驚:「你干嘛?瘋掉了吧!」

  其他幾個人也大驚:「天童你干嘛?瘋掉了吧!」

  天童搖了搖手指, 手依然沒放開英美裡:「哼哼, 反正都最後一年了, 你們還想不明白嗎?還不趁此機會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要不然這家伙馬上就要畢業了, 到時候天南海北,找得到才有鬼!」

  瀨見被他說動,眼前一亮, 也偷偷摸摸往英美裡這邊走過來, 手裡還抱著自己的枕頭。

  一副今天要用枕頭大戰一決勝負的表情。

  英美裡掙扎了幾下, 干脆一邊假裝逃跑,一邊彎腰,順勢從地上撈起來一個枕頭,狠狠砸在歡樂的瀨見的臉上。

  「呵呵。」她拍拍手,意味深長,「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瀨見人都傻了:「誒天童你不是抓著她的嗎?怎麼——?」

  說了一半反應過來:「你們倆又是串通好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不該相信你們這對表兄妹!」

  英美裡:「誰跟他串通好的。」

  她一轉頭,就看見天童笑地志得意滿。

  這家伙一邊讓她吃虧一邊讓瀨見挨揍,自己倒是什麼也不沾。

  英美裡氣上心頭,一抬手,一個枕頭拍在天童臉上。

  天童也不生氣,手腕一轉,枕頭飛到山形頭頂,把他剛吹完打理完的頭發弄得一團亂。

  戰場立刻擴大化,一群人打得你死我活。

  要是及川在這兒說不定都要含笑九泉,讓這群人再這麼打下去,用不了多久青城就能上位宮城地區第一強豪校了。

  不知道打了多久,所有人這才消停下來。

  大概是天童之前亂七八糟的說辭給了大家一點點即將畢業的憂愁,瀨見開口問:「若利以後肯定是要打職業的,天童說過他要做甜品師。我嘛,以後打算搞樂隊。其他人呢?」

  大平開口:「我想當個公務員。」

  英美裡想想,當公務員的好像反而是瀨見啊......他看上去和公務員真是半點不沾邊......

  她正無語,就聽見瀨見問:「英美裡呢?你以後想做什麼?」

  天童替她回答:「哎呀,我的親親表妹肯定是打算當職業教練啦!」

  白布:「天童學長,請尊重學姐的意見。」

  五色尷尬發問:「啊,這,學姐肯定會當職業教練吧,不是嗎?」

  天童饒有興致問他:「為什麼阿工會覺得英美裡一定要當職業教練呢?她學習也很不錯哦。」

  五色愣愣道:「職業教練肯定更適合學姐吧,不然的話上哪裡找那麼多免費的倒霉蛋給她折磨。」

  英美裡:......

  所有人:......

  一時之間,居然連天童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拍拍五色還頂著兩根鵝毛的頭:「阿工,你保重吧!」

  五色:???

  他還沒反應過來,英美裡陰惻惻的聲音已經在他耳邊響起:「五色,現在出去20圈!」

  「啊!學姐!現在都快11點了吧——!」

  「再多說一句就30圈!」

  「啊啊啊我這就去——」

  *

  五天後,幾輛巴士陸續停在白鳥澤集訓地點的門口。

  「哎呀,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啊,佐久早君。」宮侑笑得兩眼彎彎,但任誰看都覺得他不懷好意,「聽說東京都的預選賽,井闥山最近打的不是很理想啊。」

  因為今年新加入了幾個一年級,井闥山在磨合上還需要一些時間。

  東京都的預選賽雖然還沒有結束,但前面幾場井闥山的發揮都不盡如人意,甚至有些出人意料的艱難,所以宮侑這話是不折不扣的挑釁了。

  佐久早冷冷看他一眼:「我不和准優勝說話。」

  這話單說沒什麼,但搭配上面前場館懸掛的白鳥澤校徽就有點扎心了。

  佐久早分明是在指名道姓地笑話稻荷崎去年輸給白鳥澤,只拿了准優勝這件事。

  井闥山雖說去年春高名次也就是四強,但往年也是拿過幾次大賽優勝的。這個事實無疑讓佐久早這句話的殺傷力更強了。

  宮侑熱愛挑釁,但把火挑起來之後又總說不過別人。瀕臨跳腳邊緣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阿侑,不要說多余的話。」

  佐久早就看見宮侑表情一滯,整個人都溫順起來,乖乖低頭道:「是,北學長。」

  飯綱也從井闥山的巴士裡走下來:「北?」

  他挑眉:「你好,我們去年應該沒見過吧,如果我記錯了的話很抱歉。」

  北搖搖頭:「你沒有記錯,去年我不在場上。」

  ......也就是說去年沒有上場,直到今年才成為了正選?

  剛剛還聽宮侑叫他學長,那就是三年級?

  飯綱倒不會因為北成為正選的時間太晚而看輕他。相反,他認為這正是北信介此人有獨特能力的證據。

  畢竟稻荷崎再怎麼自由奔放。也絕不會做損害隊伍實力的事。

  還沒進門,兩只前來合宿的隊伍就已經在門口展開了令人頭皮發麻的神經戰。宮侑和佐久早彼此怒瞪,飯綱和北互相微笑,笑得古森和角名花容失色,笑得宮侑和尾白後退半步。

  還好此時前來接人的大平到了,他為人和善,左右逢源,總算是把場面控制下來,將兩支隊伍領進體育館。

  「學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話用在宮侑身上實在太合適不過了。

  牛島耳朵一豎,像只護食的大狗狗一樣兩三步跨到英美裡跟前,眼睛四下打量是誰在說話。

  英美裡:「應該是宮侑吧?聽上去像是......他的聲音。嗯。」

  差點說成像是宮野○守的聲音了!

  說話間,宮侑已經一路飛奔衝到她面前:「學姐好久不見!自從上次國青合宿之後,我就一直很想學姐,學姐有想我嗎?有想我們稻荷崎嗎?有想過來我們稻荷崎做教練嗎?」

  後邊稻荷崎貨真價實的教練:......

  「北,去把那個丟人現眼的家伙抓回來。」

  北點點頭:「是,教練。」

  他招呼尾白跟他一起過來,因為恐怕自己一個人制服不了狂暴狀態下的宮侑。

  「德久。」他抬手跟英美裡打招呼,「好久不見,看來上次我們對彼此的祝福都成真了。」

  英美裡點頭:「的確。」

  她還記得那是高一的第一次IH,白鳥澤輸給稻荷崎,她在走道上偶遇了當時還是替補隊員的北。

  而彼時英美裡自己也只是板凳邊的一個旁聽經理,沒有任何指手畫腳的權利。而現在——

  「所以北同學已經是正式隊員了嗎?」

  北點點頭,旁邊阿蘭補充:「不僅如此,信介還是隊長。」

  牛島的目光愈發危險。宮侑渾然不覺,發現北學長和德久學姐認識之後反而更加興奮了:「既然北學長和德久學姐之前就見過,那就更好說了嘛。在這之前就認識北學長的外校學生可不多!看來德久學姐是真的和我們稻荷崎很有緣分~」

  牛島眉頭鎖得死緊,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都杵在這裡了,還有人大張旗鼓地挖白鳥澤的牆角。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肯定會滿頭黑線地問那你有想過每次當著岩泉的面挖及川牆角人家是怎麼想的嗎?

  可惜她不知道,還在和樂融融地進行外交工作。

  「這位是我們的主將牛島,你應該知道。」

  「牛島......」她抬頭,這家伙心不在焉地在想什麼啊?頓時給了他一肘子,「這位,稻荷崎新任主將北信介,認識一下,互通有無。」

  牛島從宮侑挖他的牆角,漫無邊際地聯想到了他挖及川牆角屢次失敗。

  是他的說辭太簡單了嗎?『及川你應該來白鳥澤』,明明簡潔有力。

  主語表明挖角對像『及川』,賓語表明挖角方向『白鳥澤』,『應該』兩個字透露出一種不強迫的紳士風度......

  一時間,他滿腦子都是『及川你應該來白鳥澤』、『及川你應該來白鳥澤』......

  聽見英美裡的介紹,他點點頭,看向北信介:「北——」

  不知怎麼,嘴巴一快,張口就是:「你應該來白鳥澤。」

  英美裡:......

  宮侑:......

  尾白:......

  什麼意思?宮侑挖你們教練你就挖我們主將是嗎?

  尾白抱頭不解,疑惑的目光和英美裡撞上。兩人有口難言,想吐槽卻不知道該從何吐起。

  這個場面對正常人也太不友好了吧我說!!

悠于 2023-3-11 13:06

第12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六天

  「侑。」

  正准備去第三訓練館參加白鳥澤晚飯後每日總結會的宮侑, 忽然被自家隊長叫住。

  他回頭:「怎麼了?北學長?」

  北和阿蘭剛吃完飯,他端詳宮侑片刻,問:「這是又要去德久的總結大會?」

  宮侑點頭:「阿治他們已經先去了, 我得抓緊。」

  北點點頭:「積極學習,這很好。但是我希望阿侑以後不要再當著白鳥澤的選手說想要德久來稻荷崎之類的話了。」

  宮侑歪頭:「為什麼?」

  尾白無語。為什麼?這還用想嗎?你當著任何人的面要挖別人學校的教練, 人家肯定都會不高興吧。

  話說他知道這小子缺乏常識, 但沒想到這麼缺乏啊!

  北的解釋和尾白所想的如出一轍:「因為, 私下說說也就算了,當著白鳥澤選手說這樣的話, 會讓對方很不舒服。」

  宮侑撇嘴:「我才不管他們舒不舒服。」

  北:「也會讓德久難做。」

  宮侑飛速改口:「我明白了學長!我不會再那麼說了!那我現在就先去第三體育館開會了!」

  他吹著小口哨走進第三體育館, 轉頭又生氣起來。

  倒不是因為別人,而是他那個倒霉弟弟。

  宮治比他先到,已經占了一個最佳位置,能在前兩排聆聽德久學姐的教誨。

  但這家伙當然沒有好心到幫他的同胞哥哥也順手占個位子,這導致宮侑不得不去最後一排坐下。

  啊,真是做什麼都不順。

  宮侑看了看身邊的人,這個人沒記錯的話......是白鳥澤的五色吧?

  白鳥澤的人,不提前跑去把前兩排占滿, 在最後一排縮著干什麼?

  他戳了戳五色的膝蓋, 問:「你也來晚了嗎?」

  五色還沒回答, 前面的白布就像背後長了一雙眼睛一樣, 冷冰冰回答:「他剛剛回答不上來問題, 被安排到最後罰站,順便就原地坐下了。」

  宮侑:「原來是笨蛋啊!」

  五色怒了:「你這家伙,你說誰是笨蛋呢!」

  宮侑:「誰生氣我說誰。」

  五色:「你......!」

  白布聽到這裡, 才悠悠轉身:「你好, 我是白鳥澤的白布賢二郎。」

  覺得五色是笨蛋的就是他的朋友。

  宮侑笑眯眯跟他握手:「我就不用說了吧, 白布君應該認識我才對。」

  白布:......

  他草率了,就算有相通的看人眼光,也不能代表有相通的人性。

  他面無表情地轉回頭去。

  最前面的白板邊,英美裡拍了拍手。

  所有人抬頭,隨著她的指引看向指白板上剛剛畫出來的隊形。

  「......這就是剛剛古森說的問題。自由人在接球的時候,往往會以接到球為最優先考慮。這個時候自己的站位可能會擋住身後的弓手或者二傳。」

  「對於古森來說,他可以做到下意識地避讓,但是很多隊伍裡自由人並沒有這樣的意識,日常訓練中也忽視了這一條。」

  「他們都做不到嗎?不是的,是完全沒有過這一方面的專項訓練。」

  古森抱著兩膝,前後輕輕搖晃著:「對呀,所以這就是合宿的意義嘛,互相探討一起進步~」

  英美裡露出一個『小伙子你很不錯』的表情:「很有覺悟啊。」

  她想了想,從右邊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包裝袋,拋到古森懷裡。

  「哎?學姐,這是什麼?」古森將塑料袋拆開,「曲奇?」

  英美裡點頭:「你們來之前我順手烤了一爐,本來是打算晚上回去看電影的時候吃,獎勵你剛剛很有覺悟的一番話。」

  古森無視了身邊宮治灼灼的目光。清脆的一聲響,將曲奇咬掉一半。

  「這味道——」

  對於他們來說應該還算新奇才對,英美裡想。這一爐的曲奇她做了乳扇雲腿風味,相當有雲南特色。

  乳扇奶香濃郁,雲腿又可謂鮮味食材前三甲。同樣鹹香四溢。兩者的結合再配上曲奇酥松香脆的口感......

  「學姐,可以再給一塊嗎?」古森貓貓搓手,「拜托拜托!」

  在所有後輩裡,古森也算得上相當省心聽話的孩子。

  英美裡於是又摸了摸左口袋:「最後一塊啦。多的我都沒帶過來。」

  最後一塊,這關鍵詞讓宮治的眼神愈發犀利。

  古森被他看得受不了,主動掰下一小半:「宮治同學請吧,別再盯著我看了。」

  宮治也不在乎只有一點點,快樂地將那一小半曲奇吃了下去。

  他不僅會吃,還相當會做。像之前英美裡的果醬炸雞,他就在家裡復刻過不少次,宮侑吃得那段時間見到雞就反胃。

  但這次的曲奇用料卻讓他有些說不上來,鹹鮮的味道有點像腌制品。

  「伊比利亞火腿?」他不自覺地說出來。

  英美裡原本在點評五色今天交上來的報告,聞言挑眉:「你吃得出來?」

  「不是伊比利亞火腿,是中國的火腿。」

  「嗯,確實和伊比利亞火腿的風味不太一樣。」宮治細品了品嘴裡的味道,「奶香應該也不是芝士之類的吧?」

  「對,也是中國的一種特殊的食材。」英美裡看了他一眼,「你舌頭很靈啊。」

  宮治捧著臉點頭,平靜地望著英美裡:「我很喜歡學姐的手藝。」

  宮侑在後邊急得跳腳。這白痴!趁機挖角啊!把學姐挖過來啊!挖過來之後你們想怎麼討論廚藝都可以啊!

  如果排球部有招生辦,那宮侑必然是辦公室主任。

  角名回頭看到他跳腳的滑稽樣子,忍不住摸出手機拍了一張,發到稻荷崎的正選群裡。

  【[雙胞胎習性觀察室(7)]】

  【角名:[宮侑面目猙獰雙手叉腰咬牙切齒.jpg]】

  【角名:[宮治嚼餅干時的腮幫子.gif]】

  【尾白:你們不是在開會嗎?】

  【赤木:一看就沒認真,而且宮治這家伙哪來的吃的?】

  【角名:學姐給的飼料。】

  【侑:角名!!給我刪掉!!】

  【角名:求我。】

  【治:刪掉。】

  【角名:下次做餅干分我。】

  【北:既然在開會,就專心一點。】

  【角名:是,北學長。】

  【侑:是,北學長!】

  【治:是。】

  *

  井闥山和稻荷崎都是跟白鳥澤合宿的老熟人了,雙方對白鳥澤方面的日程安排也非常習慣。

  很快三天過去,三支隊伍在練習賽裡都各有勝負。但......

  「若利君若利君~」天童脖子險些彎出九十度,才將臉支到牛島面前,「怎麼了?跟你說話呢——」

  他順著對方的視線一看,英美裡正在跟稻荷崎的隊長說著什麼。

  「哦,那是北君吧?」天童眼睛一轉,「說起來北君也是一個神奇的人呢。明明是三年級,但卻今年才當上主將;明明是主將,但卻不怎麼上場;明明不怎麼上場,卻在隊內很有威信。」

  牛島還以為他在說排球話題,自然地接道:「不過他對稻荷崎這支隊伍的精神控制作用很大,作為主將是稱職的。」

  「是啊,就像在家裡瘋鬧的一群小孩子突然見了家長一樣,頓時就聽話了。」

  天童笑眯眯道,忽然一句殺招,「話又說回來,若利君知道嗎?北君還是英美裡的理想型呢。」

  牛島頓了一秒,扭頭:「理想型?」

  表面在練發球,實際一直在竊聽的瀨見也抱著球跑下場:「對!之前我不是跟英美裡一個班嗎,有一次我們班裡玩真心話大冒險,問到過這個問題來著!」

  天童都震驚了,他剛剛就是隨便一說誆一下若利的!想看看這家伙露出大驚失色的表情而已!沒想到居然一語成讖......

  「你們也知道,所有人都對英美裡的理想型很好奇嘛!」瀨見恍然不覺,還在繼續說,「感覺不應該是誰跟她在一起很相配這個概念,而是她喜歡誰,誰就會跟她很相配。」

  「因為她的個人氣場太強啦,和什麼性格什麼類型的男生應該都蠻適配的。」

  天童就好笑地看見牛島面色一松,緊接著又隨著瀨見下一句話緊繃起來。

  「不過英美裡有說她的理想型是偏向溫和的類型來著。」瀨見冥思苦想,「好像是說『說話頻率不多不少、情緒起伏不高不低』,這個樣子?」

  天童若有所思:「簡而言之就是正常人吧。」

  他右手握拳錘在左手掌心:「說起來她之前初中的時候不是也在網球部當經理嗎?那時候她的理想型......」

  天童左思右想,從自己僅有的記憶裡深挖,也只記得那個一蹦三尺高一球、把對面砸出深坑的中二衝天冠少年,以及英美裡的青梅竹馬......

  哦,對了。青梅竹馬!還有這一茬呢。

  他同情地伸手拍了拍牛島的肩:「若利君你......總之,加油吧!」

  瀨見左看右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什麼要加油?若利有什麼需要加油的嗎?哦,是在說下午的比賽嗎?確實,面對井闥山和佐久早,我們都要加油才行!」

  天童懶得理他,悻悻收回手。心想牛島這家伙反正與人類感情絕緣,做什麼都憑本能和直覺。

  指望他開竅還不如指望五色推翻白布、他、牛島三座大山,直接越級挑戰英美裡。

  瀨見被他鄙夷的表情激怒,按住天童的紅發就一頓揉搓。天童也不甘示弱,掐住瀨見的臉向兩邊扯。

  「若利君快來幫我!」

  「不對!若利應該幫我!」

  牛島卻沒分給他們任何注意力。

  少年的視線越過還在打鬧的瀨見和天童,直直地鎖定和北站在一起的英美裡。

  「如果是德久保衛戰,我會加油。」

  他平靜地說。


第12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七天

  為了練出風格, 練出特色,白鳥澤合宿有一個保留項目,就是環山公路跑。畢竟白鳥澤坐落在宮城山區內, 占地廣闊,位置偏僻。

  而井闥山稻荷崎這兩所學校都在城市裡, 很少有這種走兩步路就是山的體驗。因此一開始還表現得很興奮。

  但很快, 在英美裡邪惡的鎮壓下, 這群人就飛速體會到了盤山公路為什麼是白鳥澤人聞風喪膽的懲罰。

  「話說學姐為什麼會拿你們的懲罰來當項目訓練啊?」宮侑一邊跑一邊抹眼淚,「上坡路真是太痛苦了!」

  宮治面無表情:「下坡路更痛苦。你沒聽到學姐說嗎?要控制速度。」

  佐久早聞言, 贊許地看了宮治一眼。

  他以為雙胞胎DNA一樣, 智商應該也差不多,不過這個銀頭發的明顯比金頭發的聰明很多嘛。

  下坡自帶加速,有時候放開了撒歡跑會覺得很輕松,但也容易衝擊到大腿和小腿。

  所以教練們要求上坡的時候不准減速,下坡的時候不准加速。

  雖說她人並沒有跟在旁邊,而是從起點騎車直接去終點守著,但所有人就是莫名覺得他們中間但凡出了一點問題,都會被英美裡冥冥之中察覺到。

  「你們這樣說, 感覺學姐像山神。」川西黑線, 「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吧......」

  古森微笑著看了他一眼, 又微笑著看了他旁邊的白布一眼, 內心搖頭。

  頭號叛徒就在他旁邊, 這小子還毫無察覺,真夠遲鈍的。

  學姐的眼線啊,那真是遍地開花。

  果然, 第三輪環山公路跑結束, 白鳥澤白布、稻荷崎的北和井闥山古森就自覺走到英美裡身前, 挨個跟她報哪些人在上坡或下坡的時候沒有按照規定速度跑。

  英美裡呵呵笑了一聲:「瀨見宮侑飯綱。挺好的,遠看群英薈萃,近看二傳開會是吧?」

  說完,笑意頓消,面無表情地指了指旁邊的山坡:「去,50個蹲起,慢慢做,然後互相拉韌帶。」

  拉!韌!帶!

  三個二傳無一不露出痛苦的表情。

  出於先天素質的原因,很多男生的韌帶要比女生更硬。

  雖然運動少年在這一點上已經有所進展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拉韌帶就不會酸痛。

  更何況剛剛跑完,渾身肌肉都是硬邦邦的,像石頭一樣。這個時候去拉韌帶,簡直......

  還不如再跑一次盤山公路呢......

  「學姐~能不能換一個懲罰啦?蹲起可以做,但是拉韌帶——」

  宮侑可憐巴巴地在她面前彎腰仰臉,兩只手合在身前,像一只乞討的小狐狸。

  北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這是誰?宮侑嗎?那個不惹事心癢癢,不吵架閑得慌的宮侑嗎?

  英美裡笑眯眯地問:「那你想接受什麼懲罰?」

  宮侑搖頭,他不知道,但是只要不是拉韌帶就很好。

  學姐的拉韌帶大法他們也都見識過,不是像平時考坐位體前屈那樣,最多壓個兩三秒就能結束的。

  那是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渾身每一根筋都給你拉得□□。

  手腕、手臂、大腿內外,一整套做下來,比再跑一次盤山公路還要痛苦。

  英美裡視線一掃,瀨見和飯綱也是如出一轍的懇求臉。

  她於是點頭笑道:「好吧,那這樣吧,明天的練習賽你們三個......」

  她還沒說完,身後突然一陣散亂的腳步聲。

  英美裡回頭一看,公路的斜下方又是一群人正在往上衝。

  「我才不會輸給你這家伙呢!」

  「這話應該是我來說才對!笨蛋日向!你就老實當第二名吧!」

  「哦哦哦!後輩們精神都很好嘛!我們也不能輸,你說是吧赤葦!」

  「你看赤葦想理你嗎?」

  「黑尾閉嘴!」

  日向影山木兔三個人衝在最前面,也最先看到白鳥澤稻荷崎井闥山這群不速之客,頓時一個急剎車。

  「學、學姐?還有牛若?」影山和日向面面相覷。

  木兔也眼睛一亮,[url]WWw.52gGd.Com[/url]一邊招手一邊大喊:「哦,阿蘭!飯綱!牛島!英美裡!好久不見!」

  「學姐。」研磨被旁邊木兔的大嗓門嚇得縮了縮手,只露出半只手掌在袖子外,小幅度地衝英美裡揮了揮,「學姐好~」

  英美裡微笑:「嗯,大家都好久不見。」

  外交時刻到!飯綱和北主動上前,站在英美裡身邊,跟對面的赤葦黑尾和大地互相問好。

  「原來你們也是在這裡集訓的,怪不得。」木兔插嘴,「怪不得之前我們想約合宿都約不到。」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家伙不是隊長嗎?就直接把外交工作全都交給赤葦真的好嗎?

  一回頭,自家隊長牛島背著手在看環山公路的風景。英美裡立刻麻了,隨便吧,把外交工作交給經理的牛島同學好像也差不多啊!

  赤葦倒是認識飯綱,相當禮貌地恭維他:「飯綱學長是我在二傳上的偶像呢。」

  英美裡聞言看了飯綱一眼,頓時一驚,嫌棄道:「我說,能不能別露出那麼惡心的表情?」

  飯綱立刻跳腳,「我怎麼啦?我只是在接受學弟的贊美而已。你就是羨慕我,沒人這麼崇拜你~」

  「最好是。」英美裡冷笑兩聲。

  最正常的北和大地對他們的爭執充耳不聞。

  「稻荷崎在兵庫吧?從那邊來宮城還是挺遠的,辛苦了。」

  「嗯,不過物有所值。」

  大地順著北的視線看了一眼英美裡,回想起那天雜志上對這位同輩驚才絕艷的報道,嘴唇動了動。

  但還沒發出聲音,就被木兔搶先。

  這家伙從後排一躍上前,一手飯綱一手英美裡:「嘿嘿嘿,能在這裡遇見也是一種緣分啊!我說我們干脆一起合宿得了!怎麼樣怎麼樣?是一個超級好主意吧?」

  赤葦見幾個能做主的都沒有立刻應下來,自然地替他補了個台階:「木兔學長,請考慮一□□育館和宿舍的容量。而且我們的合宿地並不一定挨得很近。」

  這時日向已經躥到了英美裡旁邊:「德久學姐,你們是在白鳥澤的學校裡合宿嗎?」

  英美裡搖頭:「是在外邊租的地方。宿舍應該是夠的,主要是體育館......」

  她回想了一下,因為不確定白鳥澤井闥山稻荷崎三個學校是想要一起練,還是分開練,所以鷲匠老師當時約場地的時候特意留了空余。

  六個隊伍一起的話,如果全部投入練習賽,那麼兩個隊伍合用一個場地,其實也只需要三個場地。

  她沒問一看就不靠譜的木兔,而是問赤葦:「赤葦君,你們的合宿還剩幾天?」

  赤葦數了數:「五天。」

  英美裡回頭,白布立刻跟心電感應一樣兩步往前,站在她身後:「學姐請說。」

  「白布,你現在聯系一下鷲匠老師,看看把我們這邊宿舍的其他幾間房整理出來需要多久。嗯,再就是後勤倉庫的存量,還有人手......從白鳥澤抓幾個人過來吧。」

  她手指點了點山裡隱約可見的白鳥澤學園:「跟你們一屆的那幾個新生都抓過來做後勤。」

  白布點頭,從不知道哪裡摸出來一支筆和本子飛速記下:「還有嗎?學姐?」

  英美裡搖頭:「暫時就這些,去吧。」

  白布答應下來,立刻走到一邊給鷲匠老師打電話。

  瀨見目瞪口呆地指著他的背影:「怎麼回事?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上位成功了?」

  天童都懶得理他,還是山形解釋:「不是上位成功,你沒看出來嗎?英美裡有心在帶他。」

  「帶他是什麼意思?」

  山形努努嘴:「那家伙,下一任學生會會長。」

  「白布?」瀨見不可置信。

  還在為自己的懲罰掙扎的宮侑也不可置信:「什麼意思?學姐還能操縱你們學生會會長的競選嗎?」

  他學校不在宮城本地,平時頂多也就是排球上的交流,所以不知道英美裡還兼任了學生會會長。

  等川西跟他解釋完之後,看向英美裡的目光就更加興味盎然了。

  宮侑一貫自覺是個努力的天才。而即便是又努力又天才,在用盡所有時間專攻排球之後,能達到的水平也就是現在這樣。

  他原以為德久學姐應該也是在排球指導這方面獨具天賦又苦心鑽研,才能如此雲淡風輕。

  俗話說,你只有用盡全力,才能裝b裝得毫不費力。

  但沒想到學姐好像並沒有用盡全力,就已經把b裝得天下無敵了。

  宮侑摸摸下巴。以他的經驗來看,這種必然是對自己狠到不留余地的人才對。

  德久學姐,是這樣的人嗎?

  ——真好奇呀。

  在白布和鷲匠老師溝通的同時,英美裡也在和其他認識的人打招呼。

  烏野梟谷音駒,她和後兩個都很熟。

  梟谷嘛,不用說。以前交換教練就帶過不少次,音駒一起合宿過,問題也不大。

  所以她最終轉向了大地。

  「大地同學,最後五天就和我們三個學校一起合宿,這樣可以嗎?」

  大地剛點頭,日向就衝了上來:「當然!學姐,我從很早開始就想接受您的指導了!」

  影山大怒,一把將他扒拉開,眼睛亮閃閃的湊過來:「學姐,我肯定乖乖聽您的話。無論什麼訓練項目我都會分毫不差地完成!」

  旁觀的大地:......

  大地:你們倆平時在隊裡也有這麼聽話就好了。

  英美裡擺手:「不至於。互相學習,一起進步嘛。」

  她看了一眼白布,後者衝她點頭,於是繼續道:「那,我們這邊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等下山之後就麻煩大家收拾一下行李,白鳥澤這邊會有大巴來接各位,可以嗎?」

  「是!學姐!」

  日向和影山在比誰聲音更大似的,一邊站直一邊大喊。

  研磨小步小步地挪上來,扯了扯英美裡運動外套的衣角,湊到她耳邊:「學姐,我帶了兩只PSP哦。」

  英美裡覺得他可愛,也學他小聲地說:「為什麼帶了兩只?」

  研磨:「我以為會有人和我一起玩兒來著,沒想到大家都不愛玩游戲......」

  說著,抿抿唇,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不過,這不是遇上學姐了嗎?」

  日向回頭看了看研磨,又看了看英美裡:「研磨你也和德久學姐認識嗎?」

  研磨點頭,「嗯,之前和白鳥澤一起合宿過。」

  影山眉頭皺得打結,抱著手臂站在旁邊,整個人背景裡似乎具像化出一團實體的黑暗之火。

  同樣是二傳,技術那麼好,還提前和學姐合宿過......同樣是二傳,技術那麼好,還提前......

  日向也皺眉。學姐的小餅干,研磨也吃過嗎?

  那是真的很好吃!好羨慕!

  兩人頓時陷入各自的黑暗之火當中。

  大地看了他們一眼,再一次:......

  大地:啊,煩死了!怪人組合真是煩死人了!改名叫煩人組合吧!


第12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八天

  「哦!所以研磨和學姐都會打游戲嗎?」

  日向在最前面, 背著手一步一步向後倒退著走。

  影山和研磨兩個二傳走在他面前,落後半步。

  研磨點頭:「嗯,學姐操作很強, 意識也不錯,運氣也很好。」

  「嗯......」日向若有所思。

  他回想起對德久學姐僅有的那一點印像。

  第一次見面是在和青城的練習賽。那時候青城的學生對她的到來致以熱烈歡呼, 日向還以為她是青城的經理,沒想到是白鳥澤的。

  這下更奇怪了,白鳥澤跟青城水火不容全宮城都知道。但白鳥澤的經理居然還能在宮城這麼受歡迎?

  他回去立刻就跟影山打探。影山是呆頭鵝,但日向可不是。

  他本來就是情商選手, 才能由衷體會到英美裡作為白鳥澤的學生,在全地區都有這麼高聲望的了不起之處。

  現在發現不僅是宮城縣, 連東京他剛認識的朋友都和學姐有共同語言,心裡反而更欽佩了。

  對影山牛島這種, 大概出生就摸著排球玩的人來說, 似乎把某樣東西做得很精、鑽研得很透是應該的,每個人都該有這麼一樣特長,或者興趣。

  但日向清楚並不是這樣。

  他在那次自行車偶遇之前, 從不知道排球這項運動是有趣的。日向有很多其他愛好,也有其他朋友和話題, 反而覺得影山是怪人。

  雖然現在也對排球投以了120%的精力,但總覺得有些格格不入。

  影山吧,除了排球,其他的實在聊不起來;但研磨或其他同學呢?他們似乎又並不把排球當做一個。終身的、要走向世界舞台的目標。

  日向在這兩個台階之間搖擺不定,憋了一肚子的話沒人可講,但眼下卻突然覺得德久學姐和他似乎很像。

  盡管有一個堅定的目標, 但也並不影響他們享受生活裡其他的樂趣。

  「所以說......」他總結, 「我感覺, 學姐跟我很像呢。」

  影山聽了,一句話都不想說,抱著球徑直走開。

  日向感受到他的不屑,氣得不行,要跟研磨講道理:「研磨你說!難道不是這樣嗎?」

  研磨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眨了眨眼,跟他一起走進體育館。

  一進體育館,他們就發現情況不太對。

  「那是在干什麼?」研磨問黑尾。

  黑尾沒回頭,答,「好像是說那三個隊的二傳,昨天訓練的時候偷懶被德久抓住了,所以今天——」

  研磨觀察片刻,得出答案:「都不准當二傳了,是嗎?」

  只需要站在旁邊看三分鐘,就能看出來井闥山、稻荷崎和白鳥澤的站位都很混亂,混亂到離譜的地步。

  英美裡和梟谷的經理竊竊私語,一邊看著場上的亂像,三個女生一起哈哈大笑。

  「哎,這個是英美裡你畫的嗎?」

  白福雪繪指了指她筆記本上的Q版木兔。

  「嗯,怎麼了?」

  「好可愛!英美裡可以給我也畫一個嗎?」說著把自己的筆記本攤開。

  英美裡於是給她畫了一個Q版木兔哭唧唧的表情。

  臉上長著可愛小雀斑的雀田薰也湊上來:「我想要Q版教練。」

  所有人:......好新穎的想法。

  英美裡抽著嘴角給她畫了,畫得醜不拉幾,但女孩子們都很珍惜地將筆記本抱在懷裡。

  她忍不住感慨,女孩子們真可愛啊!

  研磨看了一會兒,忽然問:「小黑,你覺得德久學姐和翔陽很像嗎?」

  說著,把日向的言論重復給黑尾聽。

  黑尾看了他一眼:「怎麼,我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認同?」

  研磨點點頭。

  他對黑尾說話一向是很坦率的:「我覺得不像。」

  ——他覺得,德久學姐跟他更像一點。

  *

  懲罰畢竟只是懲罰,打了兩局不到,英美裡就讓所有人各歸各位,二傳也重新上場。

  下午的日程是練習賽,她原本考慮到白鳥澤跟稻荷崎、井闥山兩支隊伍水平差不多,可以試著搞一搞混搭,比如互換二傳、互換自由人之類的。

  但現在,其他三個學校加進來之後就顯得不太合適了。

  「阿蘭!這個球都打不下去,是不是跑公路跑得腿軟了?」

  「治!你個蠢豬!該跳的時候不跳,不該跳的時候跟著跳,今天都被木兔學長騙了多少個攔網了?」

  「哦~看來對面木葉學長也累了呀,干脆認輸好了,認輸~」

  英美裡揉了揉額角。

  宮侑鳥槍換炮,從MB重新回到隊伍二傳的位置,一下子又意氣風發了,在場上各種指點江山。

  有一瞬間英美裡甚至幻視了上輩子明明只知道死讀書卻每天談論世界經濟和政治大事的男同學,不過宮小侑是要比這群人可愛一點的。

  「學姐,剛剛那個球您看到了嗎?怎麼樣?還不錯吧?」

  他說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眨啊眨,亮晶晶的望向英美裡。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你確定還不錯?剛剛那個球救是救起來了,但是落點明顯不理想吧。」

  宮侑撅撅嘴,居然沒說什麼,滿面春風地又跑了回去。

  北站在英美裡旁邊,嘆口氣,替他道歉:「不好意思了,德久。」

  英美裡搖頭,示意她並不在意。

  不用說,她和北都能看得出來,剛剛宮侑那個球傳得確實一般。

  以他自己的球感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答案也很簡單,那就是宮侑有意在試探她有沒有把心思放在比賽中。

  「畢竟現在場上三個場地都在比賽,所以侑可能希望得到更多的關注吧。」

  北是這麼說的,英美裡心想這不就是關種嗎?宮侑是韓國人吧!沒錯吧!

  「我還以為他至少挺認可我作為教練這個身份的。」英美裡的圓珠筆在手上轉了一圈。

  北笑了笑,他五官長得很純良,唯獨一雙眼睛定睛看人的時候顯得金光熠熠,堪比孫悟空火眼金睛。

  對宮侑,他了如指掌,「阿侑是這樣的:他可以認同你的能力,但本性還是想要時不時撩撥一下、挑釁一下,來確定你真的值得他的肯定和尊敬。」

  說著,看了眼場上意氣風發的後輩:「畢竟在他看來,他的認可和敬意是非常寶貴的。」

  英美裡理解得很順利,但又反問:「可是他好像很少對你這樣?」

  北搖搖頭:「畢竟在同一個隊伍裡,每天訓練都要見面,當然不一樣。就好像白布君雖然對其他隊伍裡厲害的前輩也很尊敬,但肯定只最聽你的話。」

  嗯......這倒沒錯......英美裡於是不再追問了。

  她不問了,北卻起了談興,繼續跟她講解:「其實阿侑和阿治都是不太關心其他人的類型,對他們來說有自己和彼此就已經很足夠。」

  「但是區分來講,阿侑更喜歡折騰,阿治更喜歡欣賞他折騰出來的結果。」

  英美裡想了想,「你是在說排球沒錯吧?」

  北看了她一眼,微微笑起來,頓時如冰雪融化一般令人感到輕松愉悅,英美裡險些被正常人的微笑閃瞎了眼。

  「對,沒錯。」北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阿治沒有入選國家青少年合宿吧。」

  這話說得就有點深了,英美裡沒再接嘴,跟北又閑聊兩句,約定好下次教他做酒釀冰淇淋。

  說到酒釀,就說到大米。

  「到時候你可以直接來兵庫。」他笑得很輕快,不再像平時那樣冷靜沉穩,「我們家在那邊有一片田,種的米品質還不錯。」

  英美裡知道他所說的有田,那就是真的擁有土地,簡言之北可以算得上一方地主。

  頓時眼睛一亮:「好的北大人!我一定按時到!」

  北笑著搖頭,手指虛虛地點了點她的肩膀讓她別再作怪,起身回到稻荷崎的隊伍裡。

  *

  晚飯時間很快到了。

  合宿地點的食堂並不像學校食堂那樣,一張塑料長桌配兩排鐵板凳,而是像家裡那樣幾個人圍在一起吃飯,所以氛圍也更輕松一些。

  「今天的蘿蔔好像很新鮮。」天童咬了一口,「好甜。」

  瀨見自從在隊伍裡的首發位置板上釘釘、穩得不能再穩之後,對其他隊伍的二傳也多了不少關注。

  「何況今年確實情況不一樣,二傳大豐收,各種特色性格的都有。」

  他端著飯碗,小聲指指點點,「你看像梟谷的那個,哎,那就跟我很像吧!赤葦是聰明那掛的嘛,我們走的都是頭腦路線。」

  白布在旁邊一筷子夾碎蘿蔔,深吸一口氣。

  不生氣,不生氣,瀨見學長沒頭沒腦你又不是第一天。

  瀨見壓根不知道自己躲過毒舌一劫,繼續點評:「至於說音駒的,看比賽他不喜歡多余的動作,不過手上技術也很好,這點跟我也很像吧!」

  「再說稻荷崎那個臭小子......」

  山形:「他很氣人,這一點跟你很像。」

  瀨見眼睛一瞪:「我哪裡氣人了!我明明一直都在受欺負好嗎?」

  說著,眼角的余光去勾英美裡,示意她這個欺負人的正主站出來為自己說兩句。

  但英美裡只是順著他的話講:「飯綱就不說了,都是三年級,人家拿最佳二傳你拿過嗎?影山......人家天賦異稟,努力也是肉眼看得見的。青年一輩裡說是領頭羊也不為過,他跟你就沒什麼相像的了吧。」

  幾張長桌子都是擺在一起的,白鳥澤和井闥山一桌。要不然剛剛瀨見也不會不點評飯綱。

  他們這桌後邊就是稻荷崎和音駒,一桌兩個二傳頓時就眯起眼睛。

  「影山?」宮侑踢了一腳自己弟弟,「誰啊?你知道嗎?」

  宮治煩都煩死他了:「不知道。」

  說著又惡劣地笑了笑:「不過既然學姐都誇好,你那個高中第一二傳的名號應該很快就......」

  宮侑被他氣個半死,飯也吃不下,碗筷一丟就准備去找那個叫影山的。

  最後還是北出手攔住他,心想自己跟英美裡的評價真是半點也沒出錯。

  被攔下來了還在生氣呢,宮侑抱著手臂,氣得胸口一上一下的:「那個叫影山的,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家伙!」

  絮絮叨叨的,拉著宮治不松手:「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仗著自己是一年級,一口一個學姐地叫!他和德久學姐有那麼熟嗎?」

  宮治:......

  宮治:說的好像你沒有一口一個學姐地叫一樣。


第12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九天

  在宮侑的惡意散播下, 英美裡對影山的高評價很快傳播開來。

  當然這麼講也不准確,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影山技術很好,英美裡的評價最多是錦上添花火上澆油, 讓本來就很關注他的眾人更加警惕而已。

  還有的像研磨,老早就放棄了小黑趕鴨子上架式的催他進步。

  黑尾皮笑肉不笑:「合著你還得意起來了是吧?」

  研磨擺擺手, 眼神都虛焦著,根本沒落在黑尾身上:「沒有沒有,只是這種事努力了也沒結果呀,是天賦差距啦, 天賦。」

  黑尾笑話他:「哎唷唷,嘴上說得輕松。今天早上聽了宮侑的話, 氣得面紅耳赤的不知道是誰啊。」

  研磨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有面紅耳赤好嗎?小黑說話就知道誇大其詞。」

  「有的。」

  「沒有。」

  「有的。」

  「沒有。」

  ......

  兩個人一路爭執,走到操場了都沒吵出個結果。

  這是他們新養成的習慣, 跟隨教練們規劃的日程, 每天早起到操場晨跑。好在合宿地點有這個條件,讓他們不必在瀝青地或體育館裡將就。

  跑步嘛,有條件的話, 當然是正規操場跑起來比體育館的木板要好得多。研磨黑尾跑著跑著,其他吃完早飯的選手們也都出來跑步了。

  研磨一邊跑, 心裡還盤旋著黑尾的話。

  當然,他確實因為稻荷崎那只狐狸的胡言亂語而感到了一點驚詫,但他根本沒有生氣好嗎?

  因為他完全看得出來,德久學姐根本是把所有人都當小孩子哄的。研磨太熟悉她那種語氣和神情了,他不想應付虎的時候也會那樣說話。

  不過當被應付的人變成自己時,尤其應付他的還是德久學姐......

  「研磨在想什麼?」日向蹦蹦跳跳地從後面跟上來。

  研磨縮了縮脖子, 他很恐懼在訓練的時候碰上日向, 那意味著他將接受樂觀積極型人類的陽光普照。

  這對消極小貓來說實在有些吃不消。

  在日向的追問下, 他把自己的想法透露了一丁點出去。

  「嗯......所以你是覺得學姐太成熟了,所以不習慣?」

  研磨搖頭:「好像也不是。」

  日向:「可是學姐是前輩嘛,就是因為成熟所以才有魅力啊。」

  研磨抬頭看了他一眼:「?」

  「難道不是嗎?我完全是因為學姐那種舍我其誰、唯我獨尊、無所不能的霸氣,所以超級景仰她。」日向雙眼閃亮,「就像看見鋼鐵俠一樣!」

  好吧。研磨想。

  暫時就當作是景仰吧。

  *

  晨跑熱身之後,所有人又回到體育館集合。

  幾個教練商量之後決定今天上午暫時由各校安排自由訓練,因為人實在太多了。這樣一來,很難立刻推出一套適合所有人的方案。

  原本想統一做點基礎的體能訓練,結果早上看完他們集體晨跑,好幾個教練立刻擺手說不干。

  梟谷的教練跟英美裡最熟,站在她身邊愁眉苦臉:「我以為有一個木兔已經算是過分了,你看看烏野那兩個一年級那是人嗎?體能旺盛得過分,還以為是山上的猴子衝下來了。」

  英美裡差點笑噴出去。還好,在最後一刻保持住了理智,也保持住了形像。

  每個隊裡都有那麼一兩個精神格外活躍、體力格外旺盛的人,不出意外都是國家隊儲備人選。

  比如梟谷教練口中『那兩只一年級的小猴子』,比如還在「嘿嘿嘿」大叫的木兔,又比如跑完全程累壞了還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牛島。

  現在英美裡已經能熟練地從他的微表情判斷這家伙到底是真的不覺得累,還是在為了自己面子死撐。

  對,說的就是牛島。你沒有聽錯,牛島若利也會為了自己的面子死撐。

  這還是跟天童他們有一次打賭才練出來的眼力。

  某一天在白鳥澤體育館裡訓練時,原本是天童在說大平桃花運不好,這很奇怪,明明與人為善又沉穩可靠。

  瀨見來了一句:「那是你看不出他包藏禍心。」

  天童不服氣:「開玩笑!獅音動動眼珠我都知道他想笑話若利還是笑話你!」

  瀨見:?

  瀨見更不能咽下這口氣了:「好啊,那就來打賭!我賭我比你更懂獅音!」

  天童孩子氣起來也很嚇人:「哎唷,我好怕唷~」

  以此為基點,一發不可收拾。頓時所有人開始參與這場亂七八糟的微表情觀察大賽。觀察的重點嘛,當然是大平和牛島。

  天童還委屈,說為什麼我不是觀察重點啊。山形就嫌棄他:「人家觀察微表情,你那是微表情嗎?你那是巨表情。」

  說完用手在半空比劃一下:「巨大的表情。」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場比賽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對大平和牛島的微表情變化手到擒來。

  所以英美裡一看就知道了,今天早上那通晨跑牛島也累得夠嗆,只不過身為白鳥澤王牌的尊嚴讓他挺住了,沒有表現出來。

  於是笑著跟梟谷的教練點頭說好:「那今天早上的體能訓練就自由活動,反正這群人也閑不下來。」

  宮侑還記得昨天受的氣,擼了擼不存在的袖子,准備去找那個叫影山的小子麻煩。

  讓他一天學姐學姐地叫......

  但沒走兩步就聽見有人在喊學姐。

  「德久學姐!學姐學姐——」

  學姐叫起來和學長的發音一樣,都是前輩,本質上聽不出來區別。但平時這群運動男高叫自己部裡的前輩總會加上姓氏,而且更不會連著一串兒地叫。聲音又甜又乖,像玻璃球一樣晶瑩剔透的一串。

  ——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求教!

  宮侑眉毛一豎。是誰!讓他看看!讓他這雙銅鈴一樣的大眼睛看看!又是誰在跟學姐撒嬌!

  結果一看,好啊,又是烏野的。這回不是影山,是那個橘頭發的小子。

  宮侑對他唯一的印像就是技術差。於是心裡更加不忿了,水平差成這樣的小子居然還敢,居然還敢......!

  頓時瞪了白布一眼。

  白布莫名其妙,瞪他干什麼?

  宮侑冷哼,誰讓你連自己家的學姐都護不好!讓別人後來居上的......

  日向不知道他們在眼神交鋒,一路溜溜噠噠地跑過來,很苦惱的樣子。

  「學姐,我有問題!」他高高舉著手,「我和影山的快攻配合,學姐知道嗎?」

  英美裡點頭,心有所感。這時候應該到了日向想睜眼自己打球,影山卻覺得他基礎不牢反而會破壞配合的劇情。

  果然,日向細細說了一通,最後總結:「可是這樣下去一定不行的!學姐肯定很明白,想打敗大王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招數就能做到!」

  說完,眼巴巴地看著英美裡:「學姐有什麼辦法嗎?或者,學姐更支持誰的意見?」

  英美裡不假思索:「當然要睜開眼睛打。哪有人是閉著眼打球的。」

  日向頓時洋洋得意:「看吧影山!學姐也說我是對的!」

  影山鼓了鼓臉頰,但對英美裡說話的語氣還是很溫順:「可是學姐,這小子技術太爛,如果把主導權交給他的話——」

  說不定最開始能派上用場的快攻也會報廢啊。

  英美裡搖頭,看著他濕潤的藍黑色眼睛,又心軟下來:「不是這樣算的。有可能你會覺得我是外校生,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即便像你說的這樣,練到最後反而把最開始的招數都練壞了,能夠讓日向正常打球的價值也絕對比幾場比賽的勝利要高。」

  她伸手,順從本心地摸了摸影山的頭毛:「再說,為什麼覺得日向就一定達不到你的要求呢?距離春高預選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大不了......」

  說著,微笑起來:「斯巴達訓練嘛。」

  影山這才乖乖應了:「知道了,學姐。」

  又有點不好意思:「麻煩您操心,實在不好意思......」

  好可愛!!!英美裡心裡瘋狂尖叫,臉上竭力維持著前輩的形像:「沒事啦~」

  宮侑就這麼在旁邊看著,心想影山飛雄排球上是七竅玲瓏,沒想到在招學姐喜歡上反倒全靠學姐的天然偏愛,毫無技巧,一竅不通。

  沒等他幸災樂禍完,宮治經過他身後,難得善良地提醒:「再不回去的話,在你把德久學姐挖過來之前,北學長會先要了你的狗命。」

  宮侑伸手去抓他的後衣領:「你說誰是狗?」

  尾白看著他們鬧騰,很是不解:「話說阿侑是狗的話,阿治也是啊,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嗎?」

  角名搖搖頭,根本懶得管這對雙胞胎兄弟的日常干架:「損人不利己而已。他們倆應該是有個降智磁場,彼此一靠近就變弱智這樣。」

  英美裡看了會兒影山日向的訓練,又簡單點評幾句之後,順路在場地邊散起步來。

  雖然說是自由訓練,但也沒有誰真的就跟放風一樣到處亂跑。基本上所有選手的活動都還在自己隊伍的範圍內,於是她不出意外地被西谷抓住了。

  「德久學姐,井闥山來的那位是古森同學嗎?」

  英美裡點頭,他更興奮了:「哇!我早就聽說古森同學是一個超棒的自由人,今天親眼一見果然如此,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

  接著就用那雙大眼睛盯著英美裡:「學姐,要是有機會的話,能不能介紹一下?」

  英美裡心領神會:「給你們排一場練習賽?」

  西谷大力點頭:「學姐!拜托你了!」

  月島聽得頭皮發麻,跟山口說:「你說西谷學長他們那點精力到底是哪兒來的?這才早上,就開始想下午的練習賽了。」

  山口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

  他摸著手裡的球,眼睛卻往稻荷崎的方向瞟了一眼:「我也有想請教的對像。」

  跨校的交流畢竟沒那麼容易,像日向這樣的社交牛b症還是少數。英美裡干脆四處走訪,統計了一下大家的需求。

  比如西谷想跟夜久古森同場競技、比如山口大概是想跟宮侑學一手跳飄——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又比如木兔眼饞牛島的左撇子打法很久了,想試試他能不能搞個雙刀流出來。

  統計完一圈,筆記本寫了滿滿兩頁。她畫了幾個表格,又對了幾次時間,最終宣布晚上所有有校外交流意向的人在第三體育館集合。

  梟谷經理雀田聽了她的安排,看了看自己記下來的日程表,有些擔憂地戳了戳英美裡:「這樣的話,你可能來不及吃晚飯呢。」

  英美裡反手拉住女生細長的手指,撒嬌一樣地晃了晃:「沒關系的,來不及的話我自己下一碗面也行呀。 」

  梟谷的另一個經理白原雪繪在旁邊撅嘴:「那怎麼行,晚飯我們都做好了營養搭配,很全面的。只吃一碗素面的話多不健康呀。」

  英美裡只能求饒:「好吧,好吧。那就向後推遲一點?讓大家吃完晚飯休息一會兒再來。」

  雀田和白原這才緩和了臉色:「對嘛!身體最重要,再怎麼熱愛工作也是......」

  英美裡好聲好氣地哄著兩個人走遠了。木兔豆豆眼站在原地,有點疑惑地撓撓頭:「誒?雀田和白原好像沒看到我?好像英美裡才是她們的選手?」

  赤葦看了他一眼,鎮定地表示沒錯的木兔學長,就是你想的那樣。

  隨即腹誹:有的二傳同行費盡心機,還不如重生成女孩來得更快一點......


第13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天

  要不要帶阿月去第三體育館看看呢?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山口偷摸打量著旁邊月島的身影,一邊想著。

  他們現在的訓練日程很清晰:早上起來晨跑、拉伸、吃早飯;休息十幾二十分鐘就回體育館開始上午的訓練。中午飯吃完有一小時午休,下午就是練習賽。

  練習賽結束之後, 教練們總結今天的問題, 選手就主動到第三體育館來繼續訓練。

  不過與其說訓練,倒更像是溝通交流。反正以山口來看,西谷學長、夜久學長和古森學長倒是玩得很嗨,畢竟他們自由人圈子好像天生就吸引這種開朗奔放的性格。

  但也有進度緩慢的, 比如他。

  山口自己雖然想學稻荷崎宮侑的跳飄,但也知道別人沒道理無緣無故教他。何況那個宮侑看上去也不像是會大發善心傳道授業的人,他不好意思開口問。

  可是錯過這樣的機會實在可惜,於是他干脆去問同隊的影山:「影山, 你的跳發球是從哪兒學的?」

  影山:「和及川學長學的。」

  山口:「哦對, 我記得你說過。......可是及川學長不是說他沒教過你嗎?」

  影山點頭, 表情很鎮定:「我在旁邊看會的。」

  山口:......

  山口:老天爺,這就是你所說的天才嗎?

  不過按著影山的辦法, 把重點放在起跳和滯空姿勢上, 這幾天他在第三體育館旁觀宮侑的發球倒也摸到一些門道。

  對於體育項目的練習來說, 有時候找不到發展訓練的方向才是最糟糕的。一旦看過真正出眾的選手是怎麼做的,大概就能知道自己還在哪些方面有點欠缺。

  想到這裡,他開始有些替自己的竹馬著急。第三體育館裡,天童學長、黑尾學長還有角名學長等等都是可以參考學習的對像......

  「阿月,要不然今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吧?」他試探著問。

  月島連余光都不給他一個, 徑直往前走,手指上的繃帶一圈一圈的解開:「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再見。」

  果然被拒絕了!山口只能獨自愁眉苦臉地走進第三體育館。

  他到的時候這裡已經很熱鬧了, 遠遠就能看見影山跟在音駒那個二傳後面, 亦步亦趨地問他比賽時的思維模式。

  靠窗那邊是自由人小分隊,正在給那些個頭高大的WS和MB們做專項指導,連冷冰冰的佐久早學長都在埋頭挨訓。不過最離譜的還是要數日向這家伙,正在跟牛島學長一起接受黑尾學長的攔網教育。

  山口往那邊多看了兩眼,滿臉都是驚嘆。

  「厲害吧?日向同學的親和力的確不一般呢!」

  谷地仁花抱著筆記本走過來,山口一看就笑了,「谷地同學,這是在學德久學姐嗎?」

  谷地』噗『的一聲笑出來,一下子破功了:「看出來了?很明顯嗎?」

  山口得到允許,又重新打量她一圈。成套的運動服,用細長繩子掛在脖子上的口哨,一兩個硬殼文件夾和永遠不離手的圓珠筆。

  以及最傳神的——沒什麼表情的臉與看穿人心的凝視目光。

  山口笑了,給她豎個大拇指:「確實很像。」

  谷地跟他八卦:「你不知道,德久學姐在女生裡人氣可高了!清水學姐平時很少聊這些話題的,那天都主動跟德久學姐搭話,問她的秒表是在哪裡買的來著!」

  他們部裡很多人都知道清水學姐以前是練田徑的,要說一個練田徑的連好一點的秒表在哪買都不知道,那不可能。明顯就是為了找話題專門去搭話的。

  不過這種事兒田中學長他們做也就算了,清水學姐怎麼想都跟搭話這種事都很違和......

  「這麼看來,德久學姐確實很受歡迎啊。」山口心有戚戚,「我本來還以為......」

  「以為學姐因為太厲害了,所以和大家會有距離感?」谷地替他補充。

  「不會的啦,學姐人很好的!」谷地兩眼放光,「嘿嘿、嘿嘿,感覺學姐是做什麼都會成功的類型......」

  「嗯......」山口皺眉,「我也覺得,但是......有的東西,不是想做就能做到吧?」

  谷地看他一眼,忽然疑惑:「山口同學有什麼想做的嗎?想做的話就去做吧!」

  她表情認真:「雖然不一定就能做到,但如果不去做的話,就一定做不到哦!」

  山口沉吟片刻,忽然表情一變:「谷地同學,謝謝你!」

  他一轉身,扭頭扎進宮城夏夜傍晚的熱浪裡。

  很快,第三體育館就多了一個日常來報道的月島。

  「那家伙怎麼來了?」影山在練習的間隙問日向,「他不是說在這學不到什麼嗎?」

  日向都懶得跟他解釋。

  有時候他也覺得月島和影山兩個人簡直是絕了,一個呢,嘴上扭扭捏捏沒有半句真話;另一個呢,偏偏把每一句假話都信以為真。唉,看來他們烏野一年級裡唯一可靠的就是他了!呵呵哈哈哈呵呵!

  日向拍拍胸脯。小跑過去找到月島:「月島月島!是山口叫你來的吧!」

  月島臉色相當不好看。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成功反抗過山口!雖說別人眼裡都覺得他們倆的友誼之中,月島一定是占主導地位的那一個。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清楚,哪有占主導地位的人永遠無法拒絕另一個人的拜托?

  他僵硬地點點頭:「嗯,他說我應該會在這裡有所收獲。」

  ——根本不可能!

  除了山口,月島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他在排球上的那一點點野心。

  如果說攔下牛若是一個像征意像,那也算是像征了宮城攔網的最高水平,畢竟伊達工都沒有成功過。

  誇下海口又辦不到,最後只是讓別人看笑話的那種感覺,他這輩子也不想再體會第二遍了。

  幾人還在說話呢,英美裡和鷲匠幾人就已經到了。

  教練們偶爾也會來第三體育館巡視,嘴上說是自由訓練,但畫龍點睛的指點也是必要的。

  這話是井闥山的教練說的,他說的時候飯綱和佐久早就在他身後。

  「教練大人,您的意思是,您就是那個畫龍點睛的一筆唄?」

  飯綱樂呵呵地抱著手。

  教練給嚇了一跳,連連衝著佐久早解釋:「沒有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你們選手自己本身就是龍嘛......哎,這個偶爾呢,當然也需要我輕輕地那麼一指導,但是那也是因為你們天賦出眾......對!」

  英美裡笑得前仰後合,拍著飯綱的肩膀:「你說你,還是三年級呢、還是拿過大獎的頂級二傳手呢、還是隊長呢,你們教練怎麼一點都不怕你?」

  飯綱還嘴硬呢:「只有不被畏懼的隊長才是真正的好隊長,你不懂!」

  選手都全部打亂了,教練們當然也隨便亂竄,有時候哪裡看不順眼就直接開口,也不管是不是自家隊伍裡的孩子。

  「學姐,我的起跳姿勢還有什麼地方可以修正的嗎?」影山問。

  英美裡讓他又發了兩個球,斟酌著說:「你現在的姿勢還是完全復刻的及川,對嗎?」

  影山點頭。

  及川學長的發球是他見過最好的發球,威力准頭都是一等一。

  「嗯,確實及川的發球放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但是......」

  英美裡話沒說完,宮侑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但是小飛雄,人要有自己的東西才能更好的發展哦~」

  這家伙沒大沒小地把手搭在英美裡肩膀上,立刻收到日向和影山的瞪視兩枚。

  宮侑渾然不在意。他這個人嘛,雖說是狐狸隊,但脾氣跟貓一樣,得順著來。

  最開始英美裡對影山滿口稱贊時,他還沒見過,還不知道影山是哪個角落冒出來的野孩子,當然看他不順眼。但訓練幾天後發現影山技術成熟、對自己的訓練也很下手、又好欺負,頓時好感倍增。

  這時也秉持前輩的風度指點他:「就算再厲害的發球,也不可能適用於每一個人,甚至有可能就只適用於那一個人。所以盲目照搬別人的發球姿勢肯定是不可取的呀~」

  還相當欠揍地眨了眨眼:「小飛雄叫我一聲老師,宮侑老師可以教你哦。」

  英美裡掐指一算,沒記錯的話大地他們去旁觀初中影山暴揍日向時,他還在發普通發球?學的時間不長,也難怪來不及調整姿勢。

  於是她也對影山道:「宮侑說的也沒錯。你和及川畢竟從身高體型到各方面的數據都不一樣,還是要采用自己最舒服的辦法來。因為我平時沒有盯過你們訓練,具體情況也不清楚,所以你可以和烏養教練好好商量一下。」

  影山點頭:「好,我知道了,學姐。」

  這邊剛剛解決,網的對面又鬧出事了。這一塊場地基本都是烏野的選手,對面就是月島和東峰田中幾個人。

  隊友們都習慣了月島獨來獨往的性格,也不要求他集體行動,就各練各的。但別人沒有這份眼色啊!

  黑尾跟木兔像兩個下山的土匪一樣,把月島往他們的場地拽,一邊拽一邊喊:「哎呀!你也是個MB呀!多練習一下對你沒壞處的。好了好了,聽話一點,快來吧!」

  「就是!我說黑尾,干脆你抓他的腳,我抬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搬過去好了!」

  那未免有點太丟臉了!月島大驚失色,深吸兩口氣道:「學長!我會自己走的。」

  他這一被搶,就一口氣練到快要解散。中途不少人陸陸續續都走了,很快就只剩下這片場地的人和還在咬牙練發球的影山,以及盯著他的英美裡和宮侑。

  連日向都受不了他無聊的發球訓練,跑去跟木兔他們一起練攔網了。

  「哦,阿月今天怎麼有空參加我們第三體育館的訓練了?」木兔叉著腰,目光炯炯有神,「果然是被我的技術迷倒了吧,很想攔我的球試試看吧!嘿嘿嘿!」

  說著,開始有節奏地晃動上半身。

  月島的眼神在某一瞬間失去了高光。

  「不是的。」他推了推眼鏡,心想要不是山口一直用那種眼神盯著他,他怎麼會來啊?

  這家伙現在倒好,站在國王陛下那邊跟稻荷崎的二傳討論跳飄球,把他丟在這裡......

  黑尾活動了一下肩膀:「哎!木兔,別這麼說嘛!不要給孩子太多壓力。後輩呢,是要呵護著成長的,你想萬一他今天發揮太差,一個球都攔不下來,那我就很丟臉對吧?」

  赤葦無語:「黑尾學長好像才是施加壓力的那個人吧。」

  黑尾摸摸頭,微笑:「哈哈,是嗎?不過我想阿月應該不是那種被人說一兩句就會打退堂鼓的人吧?」

  月島的目光從山口身上飄到不遠處的德久學姐身上,又重新轉回來,看向眼前的黑尾學長。

  山口他們找稻荷崎學發球也就罷了,但是想讓白鳥澤的經理教他怎麼去攔白鳥澤的牛若,都不說異想天開,這未免太不禮貌了吧。再說......

  月島咬牙,他就不信他自己一個人練不出來了。

  「當然不會。」

  他抿著嘴說。

悠于 2023-3-11 13:06

第13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一天

  宮治最近感到很煩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合宿的人太多, 二傳密度也變高了。很多隊伍輕易就能拿出雙二傳的配置,譬如烏野白鳥澤等等,都是這樣。

  所以他那白痴雙胞胎哥哥的焦慮情緒好像也變重了。

  雖然這家伙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已經以性格惡劣聞名排壇, 但宮治當受害人也當習慣了, 早已步入『懶得開口指責』的階段。不過這幾天宮侑那白痴未免有些太反常——

  「什麼意思?我積極主動一點就是在反常嗎?我平時在學校裡練習也很上進很積極啊!」宮侑聽著聽著,抱怨起來。

  宮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嗯?你確定你現在這個叫活躍?我怎麼感覺像......」

  他沒說完,但明顯不是什麼好意思。

  宮侑難得摸不透他的意思,什麼啊?這不是活躍是什麼?在訓練中積極表現自己有才能有擔當的一面, 這不就是一個優秀選手該做的嗎?

  這一次尾白站在宮侑這一邊:「我也沒覺得阿侑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他不是一直都這麼糟糕嗎?」

  宮治用看宮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好吧,算我白說。」

  他深吸一口氣,心想還是該找角名討論才對。

  說著, 又難免談起之後的正式比賽。現在合宿也已經步入尾聲, 接下來在他們眼前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首先就是即將到來的IH全國比賽。光看今年合宿這幾個隊伍的狀態, 就知道IH必然又是一場硬仗。

  三個人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向體育館,裡面已經鬧哄哄一片, 顯然有不少人在練習。

  「這幾天學姐好像一直揪著音駒的那個外國人不放啊。」

  「據說不是外國人, 是混血來的。」

  「混的哪裡的血?蘇格蘭?」

  「不是, 是俄羅斯。」尾白無奈地糾正宮侑亂七八糟的答案。

  宮治看了一眼那頭的訓練:「不過也情有可原吧,那家伙確實身體素質出眾。光是他的個頭就已經讓人望塵莫及了。」

  宮侑不甘心地伸手在空中虛比了比,「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1米9嗎?我也能輕松達到的。」

  宮治呵呵兩聲:「人家1米95,將近兩米直接被你縮成1米9, 你這數學學的也是夠可以的。」

  趁著雙胞胎打架的空隙,尾白扭頭去看那邊的攔網大比拼。不只是音駒的混血, 烏野的那個高個子最近練習也勤快了很多。果然有對比才有動力啊。

  但是即便胸中洋溢著對後輩的關愛, 在看到木兔的扣殺被黑尾和月島聯手攔下時, 尾白依然油然而生一種感同身受的痛苦。

  「哎呀,那個球明明很好的!」尾白齜牙咧嘴片刻,搖頭走開。

  他看不下去倒可以扭頭就走,但場上的木兔卻不能輕輕放過。這位梟谷的王牌主攻雙手叉腰,氣哼哼地表示:「阿月!剛剛那個球太卑鄙了!你的手明明沒有在攔斜線球的來著!」

  最後關頭改變方向什麼的,實在太狡猾了!

  月島推了推眼鏡:「這就是戰術,木兔學長。」

  黑尾總是忍不住要去嘴欠一下:「還戰術,你這小子第一天來的時候那副表情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哦~」

  木兔一下子就忘了剛剛的義憤填膺,立刻跟黑尾站到一個戰壕裡:「哦哦!我也還記得!相當瞧不起人啊。」

  黑尾大力點頭:「就是一副『哎呀本大人降臨凡間參與一下你們無聊的攔網活動,還不快給我感恩戴德凡人』的表情嘛。」

  赤葦黑線:「這話也說的太過了。」

  月島難得被他們說的有幾分臉紅:「真、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黑尾大怒:「你還真這麼想啊!我就是亂說的而已!」

  不過他倒是很羨慕月島這股子積極上進的勁兒,雖然總是別別扭扭的,但至少人家是主動在努力嘛。

  相比之下,他自家的這一個就......

  他扭頭看向隔壁,倒霉的列夫同學正在夜久學長和德久學姐的聯袂制裁下,痛苦地進行攔網特訓。

  之所以能被稱為特訓,是因為對面正好是白鳥澤的瀨見和牛島,堪稱王牌配置。

  「白鳥澤王牌和首發二傳傾巢出動,我對你很好吧?」英美裡笑眯眯地看向列夫。

  列夫也不敢說不好,也不想說好,就只是淚流滿面地看著她,拖長了聲音嚎啕:「學姐——」

  原本學姐說要做攔網特訓的時候,列夫還很興奮來著。他有傲人的身高和臂長,本來在攔網這方面做的就很好。人性如此,在自己擅長的方面容易得到更多的正向反饋,因此陷入一個良性循環。

  比起一傳,列夫當然更喜歡練攔網。

  所以一開始英美裡找到他表明來意,列夫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但沒想到這是1V2啊!!

  他一個人對戰白鳥澤的首發二傳和主攻,別說列夫是今年才接觸排球的純粹初學者,即便是黑尾學長來做也沒辦法游刃有余吧!這可是IH和春高都鼎鼎有名的一對拿分狂魔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幾乎沒有攔網的機會。

  場地這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一旦沒來得及上到網前起跳,就必須在後場接一傳才有可能阻攔對面的得分。

  列夫本來還心存僥幸,覺得夜久學長怎麼說也是自家人,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他。但沒想到學長還真就這麼輕易地把他拋棄了,直接扔到魔女大人手裡細細切做臊子。

  而夜久自己只負責在網球把他接到的一傳進行二次處理:如果列夫的一傳很到位,那麼夜久就會給一個還算不錯的二傳,讓他有一次扣球的機會;如果他的一傳很糟糕,夜久就直接傳到對面,讓他再次面臨不得不接一傳的窘境。

  當然,他想攔網也是有機會的。但要從趴在地上接一傳,立刻轉到網前起跳攔網,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此總體來說,列夫在『攔網特訓』裡接一傳的次數,要比攔網扣球的次數加起來都還要多很多。

  「喂,我沒騙你吧。」夜久輕輕踢了踢半死不活癱在地板上的列夫,「基礎動作做不好,攔網跟扣殺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連露臉的資格都沒有。」

  列夫趴在地上抱怨:「我、我也沒有說就看輕了一傳嘛,只是一傳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練出來的......」

  「對啊,就是因為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練出來的,所以更要趁早練。」夜久氣勢洶洶,「明明有這麼好的身體素質和天賦,要是你敢浪費的話——」

  說著,掰了掰自己的手指。

  列夫聽著他指間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音,臉都嚇白了,「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只好又一骨碌爬起來,可憐巴巴地去撲救牛島勢大力沉的扣球。

  英美裡在場邊寫了半天筆記,此刻『啪』的一聲將本子合上。

  夜久聞聲看去:「寫完了?」

  他一向很欣賞做事認真的人,何況德久這樣幫他們對訓練列夫對自己又沒有什麼好處,只能說明她對排球這項運動很純粹。做事認真又純粹,兩相疊加,足以讓夜久對她積攢起不低的好感度——也更聽話地幫她折磨列夫。

  英美裡點頭:「嗯,數據收集得差不多了,我覺得可以開始了。」

  列夫現在聽她說話後背都條件反射的冒冷汗,「......什麼可以開始了?學姐?」

  英美裡看了看他顫抖的瞳孔,笑得宛如惡魔在世:「當然是攔網練習賽啊。」

  列夫:騙子!根本就不可能讓我隨心攔網吧!我絕不會再相信德久學姐了!!!

  ......不過他的反抗會有作用嗎?

  *

  那當然是沒有的。

  列夫正在深刻地反省自己。

  他剛剛就應該假裝日語不好,聽不懂學姐的要求扭頭就跑的。等他跑回男生宿舍,學姐總不可能在宿舍樓下堵他吧?

  此時的列夫選擇性忘記男生宿舍裡會有多少人心甘情願地幫德久學姐把他押送下去,只一味地後悔自己決策不夠果斷。

  但當站到場上,他突然就懵了:「我,我不和黑尾學長一隊嗎?」

  這是一場還算正規的練習賽,雙方陣容看上去也還算豪華,黑尾月島尾白宮治與二傳研磨,對戰列夫牛島五色木兔,二傳是赤葦。

  除了沒有自由人,一切都很好。

  英美裡看了眼場上的配置對比,衝木兔招了招手:「木兔君,乖孩子就是要聽話對吧。」

  木兔點頭。

  「木兔是乖孩子對吧?」

  木兔點頭。

  「所以乖孩子木兔,一會兒的比賽就暫時充當一下MB吧?我相信木兔一定能做好的,對吧?」

  木兔頓時一腔豪情壯志直抒胸臆,「嘿!嘿!嘿!當然啦!英美裡你就等著期待我的絕妙表現吧!必然會精彩紛呈鬼斧神工!」

  鬼斧神工......英美裡為他的國文水平哀嘆三秒,緊接著便掏出筆記本。

  「黑尾學長,我不會手下留情哦。」列夫驕傲地挺了挺胸脯。

  盡管一開始慌張了片刻,他深深感覺到在德久學姐和夜久學長接連幾天的瘋狂壓榨後,自己的極限值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

  即便面對黑尾學長也有力一戰!

  黑尾在對面笑得一臉和藹:「當然當然,鄙人一大優點就是......」

  說著,眼睛一睜,聲音壓低,聲帶共振愈發具有磁性:「從不手下留情。」

  英美裡:你剛剛是用了五○悟聲線對吧?用了別人念出『領域展開』的語氣對吧!又開始隨便綜別的漫畫了對吧!!


第13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二天

  比賽開始不久, 宮治這一隊很快便拿到了相當的優勢。一方面因為黑尾和月島的強勢攔網,把木兔折騰得夠嗆;另一方面也因為對面幾個人實在不是擅長配合的類型。

  五色沒經驗、木兔和牛島都是當慣核心的人,再加一個橫插一腳的列夫, 即便是赤葦也很難快速把這樣一支隊伍組織起來。

  場邊, 宮侑和影山一左一右站在英美裡身邊,被後面的夜久戲稱為左右護法。

  右護法宮侑雖然平時和宮治水火不容,但關鍵時刻倒又堅定地站在他這邊,此時便在場下冷嘲熱諷:「這麼看來木兔學長也沒什麼好警惕的嘛。只能打自己的位置, 這也不能叫做王牌啊。」

  他說這話不過仗著木兔在場上聽不到而已,但是赤葦耳朵很靈,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

  英美裡很懂他的心態,這不就是唯粉感到自己的偶像被冒犯了嗎?那肯定是不能忍的。

  說起來二年級的這幾個二傳關系也很微妙。彼此合宿多次、比賽多次, 熟悉嘛, 那肯定是很熟悉的。

  而且有時候運動員之間的交情並不需要太了解對方的性格, 只需要從球風就能夠管中窺豹。

  宮侑、研磨和赤葦三個人都是用腦子打球的典範,但球風上來講, 赤葦明顯更穩重平和;研磨偶爾劍走偏鋒, 但實際上思維縝密, 永遠統攬大局;宮侑則是每一個球都盡當下最大可能給出最佳傳球,不乏靈機一動。技術精巧,工於算計——當然,是褒義的。

  落到三人的關系上,那就是宮侑天天到處點火, 研磨懶得理他點出來的火,赤葦無奈之下提著桶去把火澆滅。

  所以難怪宮侑此時看著赤葦和研磨在場上比賽, 那股興奮勁兒比自己比賽還厲害。

  影山對此也很關注:「我覺得赤葦學長不會坐以待斃。」

  他嚴肅著臉, 「就算放在平時梟谷和音駒的練習賽, 學長可能會適當地退讓,等想到辦法再反擊。但現在不會。」

  英美裡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是這樣沒錯。」

  倒不如說她很詫異於影山在這方面的敏銳,要知道這家伙可是至今都不知道他們班有幾個人呢。

  身後的夜久好奇發問:「什麼意思?是說赤葦會在這場比賽中更加用心嗎?」

  赤葦這個人的性格和球風都求穩,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動。夜久並不覺得這場比賽裡有什麼能刺激赤葦的東西。

  英美裡細細地跟夜久解釋:「平時如果是梟谷和音駒打比賽,那麼對他來說就是熟悉的隊友和熟悉的對手,普通發揮就好。誰得分、得多少分,都沒什麼關系。」

  「但現在一個臨時湊出來的隊伍,攻手的陣容裡還有木兔和其他同水准的攻手——比如牛島。這種情況下,赤葦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讓自家的王牌在這場比賽中表現不如意,所以會更加努力。這是他作為梟谷首發二傳的自尊心。」

  她輕輕踏了踏體育館的地板:「不過,這種情況在赤葦身上會更明顯一些。因為對他來說,木兔除了普通隊友之外更有偶像這一面,所以才會不願意在自己做二傳的時候讓木兔比不過其他攻手。換作其他二傳嘛......」

  宮侑撇嘴:「換做宮治那白痴,打不過就趁早退隊不要浪費資源了,誰管他啊。」

  影山點頭表示贊同:「如果不能下球,當然就要減少托球的分配。」

  夜久左看看右看看,無論是一開始提出這點的影山,還是深入淺出給他解釋完的英美裡,又或者是右邊一副本來就該如此表情的宮侑,儼然都在眨眼之間想通了這一串復雜成一團亂麻的命題。

  夜久:......

  夜久:果然還是當自由人比較簡單快樂啊!!

  但無論二傳們在暗地裡花多少功夫,這一場比賽的看點始終是攔網對決。

  「黑尾學長,剛剛明明不是要打直線球的吧?」又一次攔網失敗後,列夫委屈得跳腳,「突然變換路線什麼的……你該不會是佐久早學長假扮的吧!」

  黑尾豎起一個手指搖了搖,「NO,NO,NO,這只是一點必要的技巧。而且你手上的動作也太粗糙了,列夫同學,起跳太早、手伸得不夠直......不要說我,哪怕是阿月也能攻破你的攔網。」

  「請不要扯上我,黑尾學長。更何況什麼叫『哪怕是我』......」

  月島向後退了一步,遠離這對還在鬥嘴的前後輩,用平淡的表情掩飾自己心中的波瀾。

  同為MB,在烏野他的同位置選手是日向翔陽。因為個子嬌小、力氣和經驗雙雙不足,日向在攔網上能夠起到的作用肯定不如他進攻時的表現。

  也正因此,月島心裡始終有一塊自留地,認為自己至少在攔網上算是做得不差,至少沒有拖烏野這支隊伍的後腿。但今天和黑尾學長、灰羽列夫同場競技,他才意識到作為一個單獨的個體,MB在攔網上的表現究竟可以有多強勢。

  如果說伊達工是靠訓練有素的節奏與配合組織出無懈可擊的鐵壁,那麼音駒的風格則是每個人的粘性都很強。

  群體與個體的區別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把兩方的優勢結合一下?

  月島一邊想著,手上的動作難免有些錯位,被列夫牢牢地攔下一分。

  「阿月!你還是跳得不夠高啊!」黑尾絲毫不拐彎抹角,直接道。

  月島抿唇:「是他跳的太高了吧。」

  灰羽列夫本來就個子高,一米九五左右的淨身高,比月島還高出一截。加上他毫不遜色的跳躍力和令人瞠目結舌的臂長,擊球點自然也高得不得了。

  月島都能聽見身後孤爪學長在喃喃自語,「老天爺,要是每天都得給他托這麼高的球,累也累死了——」

  「這也是為什麼二傳對於身高的要求同樣嚴格。」夜久在場邊感嘆,「MB本來就是隊內身高的頂峰,加上跳躍高度和臂長,二傳如果身高不夠的話,傳球確實會很困難。」

  影山歪頭:「是嗎?我不是很清楚這個,抱歉。」

  宮侑壓根沒聽進去,正在瘋狂指責剛剛宮治那個一傳接得之糟糕。

  夜久看了眼這兩個人均180+的大高個,再看一眼場上堪堪170的自家二傳......

  他頓時悟了:我就多余在這兩個人面前說什麼二傳身高不夠的困難!

  宮治在場上聽著宮侑連連抱怨,心裡隱隱憋了一團火。再次上網便跳得非常高,起跳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列夫腳下一錯,沒能把握好攔網時機,只好伸長了手臂用指尖去夠球。最後也只是堪堪擦到一下,反而把球送出去,讓對面打手出界拿了一分。

  兩邊整體實力算是平衡當中略有傾斜,並且逐漸傾斜向研磨黑尾宮治這一邊。網前,黑尾帶著月島,手把手教他攔網要點,幾乎要把木兔和五色兩個人防得沒脾氣。

  五色比賽經驗不豐富,球路單一,網前的技術也沒那麼嫻熟;木兔則是因為黑尾對他實在太熟,看他頭上的貓頭鷹毛往哪邊飄,都知道他要打什麼線路什麼速度的球。

  列夫在對面看著看著就開始頭皮發麻:「黑尾學長,如果對每個對手都要像您對木兔學長這樣研究的話,那得多累啊!」

  黑尾抱著手:「不累還想打好排球?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嗎?」

  「可是太累的話,不就不好玩了嗎?」

  趁著第一局打完,中場休息時間,幾人站在旁邊說起閑話。

  研磨難得對列夫表示贊同:「其實說的沒錯啊。本來就是興趣愛好而已,搞得太嚴肅就不好玩了。」

  黑尾也不跟他爭辯,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列夫:「好吧,那你今天這場比賽攔網的成功率是多少?扣球的得分率是多少?一傳的到位率是多少?」

  他每追問一句,列夫眼神就游移一分:「每一次我們扣球,你卻攔不住的時候,真的會覺得排球很好玩嗎?」

  列夫臉色一變,頓時說不出話了。

  *

  另一邊,月島幾人也在簡單聊著剛才的比賽。

  他其實和在場的選手都不大熟,但誰讓對面有個木兔,嘿嘿嘿地笑著就把他拉到自己的陣營裡聊起天。

  「什麼!真的嗎?你很有志向啊!」木兔驚訝大叫,「不愧是你阿月!不過我覺得這個挺難的......」

  赤葦點頭,目光裡也有一絲未散盡的驚訝:「倒沒想過要主動去攔下牛島學長的扣殺呢。我們通常只想著能盡量阻擋他得分就好了。」

  畢竟阻擋得分和攔下扣球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概念。要想阻擋牛島得分,干擾對面的一傳二傳、加強自己的網前和後場保護都有文章可做。但想要攔下他的扣球,那就只能拼命地跳、無所畏懼地伸手。

  要想在空中戰贏過牛島,放眼全國估計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月島也深知自己的想法有些超前,畢竟他們能不能在春高預選碰到白鳥澤還是兩說。但他畢竟沒有否認,只是推了推眼鏡:「如果有辦法的話......」

  赤葦拍拍他的肩,沒作聲。

  要說有沒有人能攔住牛島,那肯定是有的。不說以攔網著稱的防守強校鷗台,平時各個學校的MB在比賽中偶爾也能有那麼一兩次驚艷發揮、神來一筆,直接將牛島的扣球攔住。

  但要說有沒有什麼形成定式的辦法,能夠成功阻擋牛島大部分的扣球,這對於全國各大高校來說都是一個還沒有研究透的課題。

  他在這陪月島沉默著,眼前木兔卻忽然一拍掌:「對了,我想到了!你可以去問英美裡啊!她的話肯定知道怎麼做吧?」

  月島:......

  赤葦:......

  赤葦:「木兔學長,您是在說讓月島去請教白鳥澤的經理,怎麼攔下白鳥澤的王牌嗎?」

  即便是木兔,也從他的語氣中體會到一絲微妙:「有點奇怪嗎?可是英美裡的話,感覺不會拒絕吧?以她的脾氣,應該會......嗯......」

  木兔想了想,抬頭挺胸,單手叉腰,模仿著他想像中英美裡會有的表情:「她應該會說,『當然可以教,反正你們也贏不過我的!哇哢哢!』,這樣。」

  赤葦繼續:......

  赤葦:「學長,學姐平時不是這樣說話的。」

  月島抽了抽嘴角,怎麼木兔學長擺出這種姿態看上去就很欠揍呢?學姐的話就不會。果然還是因為在胡鬧吧?會相信木兔學長的他也是白痴一枚......

  一扭頭,卻發現赤葦學長居然真的擺出幾分沉思的表情。

  「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他說。

  月島:「......哎?不......赤葦學長,你也覺得木兔學長說的有道理嗎?」

  赤葦搖頭:「不是,我不是要你完全百分百照著木兔學長說的來。畢竟請學姐教你怎麼攔下牛島學長這種說法無論如何都有些失禮了。但如果,只是想要變強呢?我認為學姐應該會幫你的。」

  然而月島還是有些扭捏。不說他能不能說出口,即便他拜托了,學姐也答應了,但又真的能做到嗎?畢竟變強是一個很抽像的概念,而且有時候短時間內的突破極限是可以做到的,但想要積累出永久性的提高,就必須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又或者極其精准的指點吧?

  月島一邊想,一邊精簡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話音剛落,就見木兔學長一副「小子你不識貨」的表情。

  「她的話,一定可以做到。」木兔笑容燦爛,意氣洋洋,「作為選手,我們只需要相信她就夠了!」

  「畢竟她可是德久英美裡啊!」


第13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三天

  「變強?你是指什麼?」英美裡手裡還攥著圓珠筆, 問道。

  月島的造訪讓她有些詫異。雖說一直只是神交,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但她自認對這位烏野第一攔網還算是了解。

  要讓他開口對一個不是很熟的學姐請教, 還說的這麼直白, 實在是有些為難他了。

  英美裡視線向後一找,就看見木兔和赤葦像兩個擔心自己弟弟得罪老師的哥哥一樣守在不遠處。

  英美裡:......

  英美裡:這又是在搞什麼......好像我是會吃人還是會怎麼的。

  月島並不知道身後還有兩個不省事的學長,只是有一些羞赧地闡述自己的想法。

  「我是覺得,現在的烏野在攻擊力上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地面的防守有西谷學長和大地學長, 也已經足夠。但攔網......」

  他發現面對其他學校的前輩,似乎比面對烏野的隊友更容易說出心裡真正所想:「......但是空中戰的攔網,如果我不站出來的話,就沒有人可以做到了。」

  「相當自信啊。」英美裡微笑。剛剛那一局她倒也一直在場邊看著, 不僅是在看她單獨提出來練的列夫, 也在看月島。

  場上四個MB裡, 木兔是拉來湊數的、黑尾的個人球風已經臻於完善,最需要關照的就是這兩個一年級新生。偏偏這兩個人又各有特點, 完全不相同。

  列夫身體素質得天獨厚, 但他上高中才開始接觸排球, 基礎太差,比日向還要再差一截。有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在某個地方,只是自覺告訴他球也許會向這個方向來。全靠野生直覺行動的小獅子一枚。

  這也導致他很容易被網前的假動作誘惑和誤導,使他傲人的身高和臂長完全發揮不出優勢。

  而月島則截然相反。他的一大問題就是不夠高。

  雖說把不夠高這個形容放在月島身上,似乎有些求全責備——他比起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要高, 哪怕比列夫也只差一點而已。但以一個優秀的MB來要求,他不僅個子不夠高, 跳得也不夠高。

  兩個差距疊在一起, 就讓他的高度比其他人矮了一大截, 在網前這本來就是最大的罪過。

  加上月島這個人喜歡思考也善於思考,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思考的時間太長,讓他浪費太多時間在觀察對手上。前期差距一旦拉得太大,即便後邊觀察結束慢慢追趕,也會失去優勢。

  他的慢熱和牛島的慢熱又是兩回事了,因為牛島即便在前期沒出全力時,得分的能力依然不容小覷。

  幾乎轉瞬間,英美裡心裡邊掠過無數個想法。

  她倒不覺得教會月島是要餓死牛島。即便是在動畫第三季裡,月島能憑單人攔下的球也就那麼一發。最後通過組織集體防御網來減少牛島的得分,而這已經不是他作為單個攔網的能力了。

  所以即便她在這裡敝帚自珍,最後對月島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再者哪有一個烏野廚能夠眼睜睜地放棄折磨傲嬌月小島的機會啊!反正她不能。

  於是她點點頭,走到場邊半是商量半是詢問:「要不然,下一局我們換一換位置?」

  沒有人反對(列夫:誰敢??),英美裡便把兩邊隊伍的人選換了換。其他人都沒有動,只是把黑尾和列夫調了一下,讓月島和列夫站在同一隊裡。

  黑尾撩起球網,直接從場中跨到對面去。一邊走一邊搖頭嘆道:「真是可怕,讓兩個新手在同一隊。這下對面的攔網真要成篩子了......」

  列夫月島聞言,立刻對他怒目而視。兩人又換了個眼神,居然也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戰友情誼。

  宮侑看了一半溜出去,從梟谷兩個經理手裡接過剛榨好的西瓜汁。

  濾了好幾次,一點沉澱也沒有。再加上幾塊新鮮的水冰,一口下去甜爽冰涼,在夏天的傍晚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享受。

  「學姐喝嗎?」說著,遞到英美裡手邊。

  西瓜汁是用透明塑料杯裝的,也不擔心打碎了。英美裡謝了他一聲,接過來後又看向影山,舉了舉手裡的杯子:「你要喝嗎?」

  影山點頭,她就把西瓜汁遞過去了。

  宮侑咬牙。他本來就刻意只拿了兩杯,誰知道影山飛雄這小子完全看不懂眼色!學姐問他要不要,居然就真的接受過去了!

  無奈,他只好把自己的那杯再遞給英美裡。

  場下西瓜汁大戰,場上局勢也逐漸白熱化。即便月島和列夫有心要爭一口氣,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變超級賽亞人,把黑尾打得一拳找不著北。

  更何況黑尾還拉了木兔跟在一起。就算木兔在攔網這方面比不過黑尾,但以他的經驗比過月島和列夫還是綽綽有余的。

  頓時,列夫研磨月島這一邊就有些捉襟見肘。

  宮侑幸災樂禍:「看看宮治的狼狽相,原來是黑尾學長一直在給他托底啊。現在人一換到對面去一下就不行了,實在是廢物。」

  靠!士可殺不可辱,尤其是被宮侑辱!這下宮治也跟打了雞血一樣,非得要表現出點什麼來讓宮侑好看。

  尾白拗不過他,也跟著表現起來。最後的結果就是苦了研磨。

  可憐的布丁頭小貓皺著臉看向英美裡,表情像是在求助,又像是在抱怨。

  兩只圓溜溜的貓眼近乎實質化地寫著[學姐救命]四個大字。

  好吧,實在拿他們沒辦法。英美裡好笑地搖頭,替研磨叫了個暫停。

  她一插手,也就意味著要暫時指導一下研磨這一隊。走過去的路上,英美裡慢吞吞思忖著。

  根本上來講這一隊最大的問題是列夫和月島。這也是她調整隊伍安排的結果。

  宮治和尾白,這一對WS比起對面的牛島五色來說並不遜色,甚至在閱讀比賽的能力上更勝一籌。而研磨和赤葦也是各有特色的兩位二傳手。

  因此實力差距因為黑尾和列夫的交換而拉大了。

  嗯,該怎麼辦呢......辦法倒不是沒有,只不過......

  英美裡思考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將手指在胳膊肘上輕輕敲著。她敲,宮治幾個就乖乖站在面前等。

  大約敲了二十來下,她終於抬起頭。

  「月島。」

  「怎麼了,學姐?」

  「接下來這一局,你的攔網跟著列夫的方向和步調起跳,可以吧?」

  月島睜大眼睛,一向平穩的語氣都有了幾分波瀾,「我跟著他的節奏起跳......是這個意思嗎?」

  說完,又不可置信地重復了一遍:「我、我跟著這小子的方向和步調......?」

  手指還顫巍巍指向列夫。

  「什麼叫做這小子?既然學姐金口玉言說讓你跟著我學,那就說明我確實有值得被學習的地方啊!」列夫得意揚揚,「你只管跟著我學就是了。」

  要他自己說,恐怕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英美裡會讓月島跟著他學。但無論是想不明白的列夫還是被命令後顯然很不樂意的月島,都沒有出言反對英美裡的決定,甚至沒有追問一句就去乖乖列隊了。

  黑尾看完熱鬧,忍不住感嘆:「要是她在音駒多好?列夫那個小子絕對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木兔大喇喇地趴在他肩上:「就算是在不同隊,不是照樣被管得服服帖帖嗎?」

  說完自己也嘆氣了:「別的都算了,我們梟谷也沒什麼急需解決的問題,但安全感很重要啊——」

  第二局開始不久,月島跟著列夫的節奏攔網漸漸顯露出異常來。

  雖然孤獨的思考有時會拖慢月島攻防的節奏,但本質上來講,他最大的武器依然是獨有的沉著冷靜。

  列夫卻完全不一樣,每次對面二傳還沒出手、月島還在分析哪些攻手將參與接下來的進攻,列夫就已經開始移動了。

  ——就好像他已經提前做出了判斷一樣。

  「我說你到底知不知道該往哪裡跳啊?」

  第二局打到13-7,月島列夫這一隊落後6分,月島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拽著列夫的T恤叫他:「不想認真比賽的話就趕緊回去洗澡睡覺!別在場上誤導別人!」

  列夫不甘示弱:「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反應太慢了?剛剛那球如果你能真的做到跟我一起起跳,那早就攔下來了好吧!」

  月島氣急敗壞:「你那個方向明明就是瞎蒙的,我怎麼百分百信任你、跟著你的動作一起同時起跳?萬一攔錯了至少我還能補救一下不是嗎?」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錯啊!你不相信我的判斷只能說明你的判斷是錯的——」

  「別開玩笑了,什麼叫我的判斷......」

  即便是在爭吵中,月島也沒有失去他本性最深處的那一份理性。

  他的判斷是錯的?不,雖然有這一次的特例,但並不能一概而論。

  只是,德久學姐之前說讓他跟列夫學,究竟是要他學什麼?跟他剛剛那一個球的失誤又有什麼關聯?

  學姐絕不是為了玩鬧取樂隨意安排的人,她會讓列夫跟自己一隊,讓自己學列夫的起跳,就意味著其中必然有值得學、值得觀察的東西......

  列夫看見月島在原地呆愣不動,准備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但還沒動手,這人忽然抬起頭。

  「我懂了!」月島握拳喊道。

  列夫手一縮:「干嘛突然喊起來!嚇我一跳!」

  月島呵呵:「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列夫:「什麼意思?」

  月島:「就是你是個笨蛋的意思。」

  列夫大怒:「瞎說什麼!我才不是笨蛋!!」

  月島扶額:「笨得我都不好意思多說了......」

  他嘆口氣,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明亮:「好了,接下來聽我的,爭取把比分追上!」

  列夫立刻又樂顛顛地舉手做衝刺狀:「噢!」


第13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四天

  「月島那家伙, 動作好像越來越粗糙了。」場外旁觀的影山皺眉。

  宮侑持反對意見:「不是粗糙,而是他真的開始仔細模仿列夫了。」

  隨著拉鋸戰時間逐漸變長,圍觀的人也多了不少。不僅有剛吃完飯回來的各校選手們, 連教練們也都放棄了每晚愜意的喝小酒聚會時間, 轉而來旁觀這場很微妙的比賽。

  之所以說微妙,因為大家看得出來,比賽的核心在於雙方攔網的實力差距。但英美裡除了讓月島跟列夫學之外,始終沒有強勢干預, 這並不像她的作風。

  唯有鷲匠老神在在,一副並不操心的樣子。

  貓又教練笑眯眯地抱著手臂看了一會兒。場上音駒的選手很多,因此他對局勢的看法被認為是很有參考價值的。

  梟谷的教練正在問他:「貓又老師,你覺得德久的做法是什麼用意呢?」

  在他們看來, 月島似乎沒有什麼需要向列夫學習的地方。即便有, 也不會是如此粗淺的模仿。

  貓又老師摸了摸下巴, 慢吞吞地搖頭。他不說話,別人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只能重新將視線落回場上。

  倒是烏養教練湊到鷲匠身邊, 小聲問他:「鷲匠老師, 德久同學是打算......?」

  鷲匠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但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最後還是透了一點:「雖然說你們那攔網善於觀察,但觀察,就只能是觀察對手嗎?」

  烏養被他一點, 立刻也找准了方向。等他把這一連串想通,忍不住摸了摸大臂上的雞皮疙瘩:「老天, 這是什麼怪物啊......」

  教人很簡單, 否則不會有好為人師這個詞。但把人教會很難, 把聰明人唯一一點不聰明的地方教會更難。最難的則是授人以漁,讓人學會自己解決問題,這比什麼都要難。

  德久還不止於此,她是針對不同的人用了不同的辦法,在最短的時間裡一石二鳥,讓聰明人和笨蛋都在她的引導下自己把問題研透了。

  他表情慘淡地看著場邊穿白鳥澤運動服的少女,為自己注定坎坷的春高預選之路提前掬了一把淚。

  *

  「所以你到底明白了什麼?」

  即便月島在喊出那句話後很快就找回了狀態,每次跟列夫共同起跳的時候不僅時機把握的很准,而且還能相當精准地補全他防守的漏洞。但列夫依然摸不著頭腦。

  「喂,阿月——」

  「都說了不要那樣叫我了。」月島白了他一眼,卻一點也沒有把列夫嚇住,只能扭過頭去嘖嘴。

  真是,怎麼會偏偏......偏偏是這種腦子轉不過彎來的人,擁有著他無法匹敵的優勢?

  說起來另一個人也是這樣。月島這樣想著,視線在旁邊圍觀的日向身上一掃而過。

  腦子裡甚至不能同時想兩件事,但野性的直覺卻不是思考能換來的。

  「學姐之前說過了,我們倆各有優缺點對吧?」

  列夫點頭,碧綠的眼睛很認真很嚴肅,但這只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呆了:「對。」

  月島攤手:「所以啊,你還不懂嗎?學姐讓我跟你學,重點不是學,而是觀察。觀察你很多時候全靠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這種反應在速度上來講是最快的,所以作為攔網對對面的威脅也是最大的。」

  不僅列夫不明白,同隊的宮治也不太明白了。他抱著球走過來,追問道,「可是這不是單純的模仿就能理解的吧?」

  月島點頭:「是啊,所以剛才我們的分差才會被拉的那麼大。我想學姐的意思應該並不是讓我完全模仿列夫的行為,這對我來說只會打亂原本的節奏。」

  盡管這對他來說是新奇的體驗,但出於對教練的尊重,月島是一定會嘗試著去做的。他就是這樣的人,即便知道不可能,但為了保證不出差錯,也會把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填上。

  而嘗試著模仿列夫,會讓他感到相當錯位。在這種感覺的驅使下,按他精細的性格就會忍不住鑽牛角尖,一定要觀察出一點規律來。

  一步一步地,就順著學姐的引導走下來了。

  他想到這裡,暗暗有些心驚。因為學姐不僅把他比賽的風格摸透了,甚至連他的性格,平時為人處事的偏好都考慮進去了。

  而且還不是指名道姓地讓他觀察,而是繞了一圈讓月島自己意識到【觀察隊友】的重要性。自己察覺比別人點穿的印像要深得多,他想,恐怕以後每次站在球場上,都很難忘記這一點了。

  月島摸著手指上的繃帶,繼續道:「學姐的意思應該是希望我能夠通過觀察,揣摩出這家伙每次起跳的規律、那種野性神經判斷的依據。」

  列夫感到自己被吹捧了,很滿意地笑著點頭:「哦,是嗎?所以你揣摩到了嗎?」

  月島頭扭到一邊:「根本沒有什麼規律吧。我看你根本就沒有用大腦在思考啊,野獸而已啦。」

  「野獸?阿月你這家伙說什麼?」

  「說了不要那樣叫我......」

  這還是宮治第一次作為隊友接受英美裡的指導,雖說並沒有落到他本人身上,但這種對人性的洞察,恐怕比技戰術上的高超讓他還要深有感觸。

  他不自覺地扭頭,便看見他那個傻哥哥還在學姐面前扮蠢賣乖,好像是說了什麼笑話,把學姐和旁邊的影山飛雄都逗笑了。這家伙,就算再來五個捆在一起,估計也不會是學姐的對手吧。

  宮治想狠狠嘲笑一把,但看見宮侑臉上的笑容,又忍不住搖搖頭。

  尾白問:「怎麼了?」

  宮治:「沒什麼。」看見蠢蛋了。

  ——對於他來說,可能反而是甘之如飴也說不定。

  對面的氣氛則不像他們這麼歡樂。

  木兔很有些委屈地大聲抱怨著:「英美裡就是偏心啦!為什麼只幫對面呢?明明我們這邊也很弱啊,我們也很需要他的指導來著。」

  黑尾笑了笑。他反而更清楚這場練習賽的真正目的。

  德久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對於列夫的興趣。

  研磨和他都很清楚,這是因為列夫的身體素質和球感都具有超人的天賦。在高中排球界裡,目前還沒有比他個子更高、反應更敏捷、速度更快的MB。

  以他的先天條件,以後還會更高,成為首屈一指的MB也說不定。

  至於月島那小子,估計一早也被德久打上算盤了。在他逐漸觀察、並且把握住列夫的活動軌跡過程中,列夫也逐漸受到月島的影響。

  除了某些直覺超過理性的時刻之外,列夫的判斷和位移更有章法起來。

  兩個一年級MB,雖然風格截然不同,但進步肉眼可見。而且逐漸將個人特色互相借鑒、填補周全......

  不過在這種其樂融融的場景下,其他MB的心情是怎樣就說不好了。

  黑尾自認水平不錯,但也感受到一種被追趕的恐慌,更別說其他的人......

  他抬眼向場邊看去。

  橘色頭發的小鬼會怎麼想呢?

  *

  前兩局1-1平,最後一局目前是27-26,研磨月島這一隊的賽點。

  宮治發球。這個球雖然落點選得很好,但五色在英美裡手裡接受折磨時間久了,別的不說,一傳是磨得比牛島一年級的時候好很多的。

  這個球便很順利地給到赤葦,赤葦起跳,心裡飛快地開始判斷。

  木兔學長站位不好,還在後方;如果要跟黑尾學長打快攻的話,赤葦並不確定自己和對方的默契能不能達到要求;至於五色才剛剛接完一傳,被宮治的發球逼在底線附近。

  目前無論是位置還是能力,最合適的只有牛島學長。

  赤葦思考的時間也就那麼一瞬,手指已經先一步向牛島的方向給球出去。

  「牛島學長。」他喊了一聲。

  牛島應聲跳起。他整個身體彎成漂亮的反弓形,那副熟悉的勢不可擋的氣勢讓網前的所有人心裡一緊。

  ——除了月島。

  他對自己的冷靜也感到相當神奇。畢竟無論是此前旁觀白鳥澤的比賽,還是前兩局直面牛島學長的扣球,他都發自內心地感到戰栗,並不認為自己又或者加上隊友的一些幫助就能有所改變。

  但現在情況不是這樣了。

  比起觀察對手,觀察隊友更能讓他充分地了解到自己手裡究竟擁有怎樣的力量。

  月島拉了一把列夫:「按你的想法來,我會做好掩護。」他語速很快,「3、2——」

  列夫來不及思考,便被他牽著鼻子走。牛島的身姿落在他眼裡,手和肩的角度、起跳高度、到網的距離......瞬間變成無數微不可查的細節。

  此前的列夫盡管能意識到這些細節,卻無法很好地化作行動依據。但在和月島無數次拌嘴、合作、拌嘴的循環中,他似乎摸到了一些竅門。

  這次扣球的位置在他們的右邊,也就是牛島學長左手邊;球給得太靠近網,發力點不足;身體轉動角度不大,揮臂依然很圓融......

  「直線球!」列夫判斷,隨即立刻起跳。

  月島如他所說及時補防,和列夫一起伸臂攔網,將牛島原本預計扣在直線上的球路封死,只剩斜線。

  他們畢竟只有兩個人,而且手型和力量大概都拼不過學長的扣球。

  但事出突然,剛剛赤葦學長的二傳也並不到位,列夫准確的判斷和他的補防累加在一起,讓牛島學長不得不改變決定好的球路。

  威力下降,想來也能給後邊的地面防守隊友提供一點便利吧。

  月島冷靜地想。

  「宮治好球!」

  月島聽見身後有人在喊,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好歹算是接到了。

  宮治在後場勉強將牛島這一球接起,網前再三削弱後的衝擊力依然很大,他就地向後滾了兩圈才停住。眼看球就要飛過網,又要變成對面的機會球,研磨卻在網前奮力跳起。

  在這之前,他從沒有救過任何一個眼看要飛過網的球。因此反而把赤葦木兔幾人殺了個措手不及,這一球被他輕輕撥回自己的場地,尾白將最後一分拿下。

  「28-26。」宮侑宣布,「2-1,宮治很走運地贏下了練習賽的勝利。」

  所有人都累得要命,也無暇去管又打起來的雙胞胎,下場四處找水和毛巾。

  「哇、呼——」黑尾喘著氣,還不忘感嘆,「真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拼命的時候。」

  研磨厭惡地扯了扯速干T恤的領口:「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黑尾挑眉:「所以想趕緊比完?好吧,確實是你的作風。」

  場外,月島幾人走到場邊,兩手背在身後,很自覺地站在英美裡面前低頭道:「謝謝學姐的指教!」

  「等一下,尾白你小子是不是剛剛也混在裡面叫我學姐了?」英美裡大驚。

  尾白做無辜狀:「哎?有嗎?可能是一下說順嘴了吧。」

  英美裡黑線:「能不能不要擺出那種表情?看上去真的有點欠揍。」

  兩個人正聊著沒營養的天,日向忽然走了過來。

  「所以之前學姐讓月島跟列夫學,是有意讓他學會觀察自己的隊友嗎?」

  英美裡點點頭:「雖然說是有意,但月島同學表現的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月島與有榮焉地抬了抬頭。

  日向繼續追問:「那,同時也是讓列夫能夠被月島的節奏潛移默化,很多時候就不那麼急躁了嗎?」

  英美裡繼續點頭:「連鎖效應,這很正常。而且列夫的問題不像月島,是通過思考可以解決的。他很多時候直覺作祟,不是要他思考他就能冷靜下來思考的。所以潛移默化的影響會更重要。」

  日向還想問點什麼,被影山一把捂住嘴:「接下來我給你講,別打擾學姐了!這一切都是學姐算好了的,月島那家伙理性擅長觀察,就讓他學會運用所有隊友來組織攔防——」

  宮侑補充:「混血小貓是野獸直覺派,這種類型不好教,說了也不一定聽得懂。所以就讓月島在模仿他的過程中糾正他、影響他。雙管齊下,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能教兩個人。」

  他忍不住拍了拍手:「學姐那種操縱全場游刃有余的魅力,實在是嗚嗚嗚嗚——」

  說著,居然原地假哭起來。宮治擦著汗,一副主治醫生看癌症晚期病人的表情,惋惜道:「正常點吧,我真的拜托你。」

  黑尾跟木兔勾肩搭背地從對面走過來,站在場邊望洋興嘆:「你說我現在去挖角她來得及嗎?」

  身後赤葦提醒:「這是黑尾學長今天第二次說這個話了。」

  黑尾:「因為我是認真的!」

  赤葦嚴肅:「那就更糟糕了,黑尾學長,你看後面。」

  黑尾轉頭,發現五色牛島四只眼睛正幽幽地盯著他。

  黑尾:......

  黑尾干笑:「開玩笑,開個玩笑而已啦......」

  第三體育館一片和樂融融(黑尾:?),唯有被影山捂住嘴的日向很是委屈。他原本想問的並不是關於這場比賽的事。

  他只是覺得同樣都是MB,列夫有著超群的身體素質和強烈直覺,以及充分執行他判斷的高度和速度;月島有觀察全場的視野和串聯所有隊友的冷靜思考,那麼他能做什麼呢?

  作為MB,除了和影山打快攻之外,他又能做什麼呢?

  或者說, MB這個位置,真的適合他嗎?


第13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五天

  不過日向這點煩惱很快就在重新復活的怪人速攻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和稻荷崎的一次練習賽上, 他親身體會到了影山的超精准傳球與自己睜開雙眼控制落點、掌握攻擊主導權後帶來的疊加效果。

  這完全不是之前那種被人喂球的手感能比擬的。

  怪人速攻的進化給日向帶來一種令他目眩神迷的快感。也因此,直到最後一天吃中午飯的時候,他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這件事。

  「不過, 日向你真的不用和德久學姐聊一聊嗎?或者烏養教練?小武老師?」

  山口還是有些擔心。雖然他不清楚日向具體在煩惱什麼,但他對人情緒一向敏感, 能看出日向從那天的攔網練習賽後就有些心不在焉。

  日向往嘴裡塞了一大團米飯,嘟嘟囔囔地說:「可是因為這種事就去打擾學姐, 會不會不太好?畢竟學姐是是白鳥澤的學生嘛。」

  月島一挑眉, 輕笑道:「沒想到,原來你腦子裡也有分寸感這個詞。我還以為你就是野生動物來著。」

  日向勃然大怒, 抬腳就往月島的方向踹去。結果踹錯了人,踹到了影山腿上, 影山頓時也不甘示弱地踹回來。兩個人當即大打出手。

  菅原在一邊嘆氣, 「都最後一天了還不消停。」

  大地糾正他:「倒數第二天。明天才是走的時候。」

  菅原頓時有些八卦:「你說,今天晚上會不會有什麼節目啊?教練們那邊應該也有特殊安排吧, 按理說都是這樣嘛。」

  大地喝了口味增湯:「嗯,也有可能。這麼多所學校, 真要集體活動恐怕得體育館才坐得下。」

  他說完, 發現旁邊的西谷和田中居然在給影山日向的打架應援助威, 頓時臉色一黑:「西谷!田中!坐下安靜吃飯!影山日向你們兩個也是!」

  大地一發威, 所有人都成了病貓,頓時乖乖坐下。烏野吃飯吃出一片祥和安寧的豐收景像。

  另一邊, 教練們的長桌上,大家也正在討論最後一晚合宿的安排。

  「要我說,就照之前的來。聚個餐、辦個簡單的晚會。」井闥山的教練表示。

  稻荷崎的教練一向跟他互相看不順眼:「這麼簡單?那不就太沒意思了。而且也不一定每個學生都想表演節目吧。」

  貓又老師笑呵呵地打圓場:「如果要表演節目的話, 我們這的孩子應該能派上用場, 他們還挺多才多藝的。」

  井闥山的教練頓時又不干了, 「我們家孩子們也很多才多藝的!讓佐久早給你們表演一個轉手腕!360度彎曲哦!嚇死你們!」

  英美裡默不做聲地在角落吃著生姜燒,聽得相當無語。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炫耀的嗎?

  這次合宿學校不僅是學校多,老師也很多。所以最後一晚不僅學生們的安排待定,老師們的安排也很讓人頭疼。

  梟谷的教練想了想,「要不然干脆讓他們自由活動算了?投影儀零食游戲機什麼的給他們准備好,然後讓他們想干嘛干嘛。」

  烏養教練眼睛一亮:「噢,好主意,這樣一來我們也都自由了吧!」

  這幫教練估計也是每天給未成年人當保姆當煩了,決定最後一天甩手不干,自己出去逍遙。

  英美裡也被捎帶上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跟隨教練群體一起行動,這之前他們想開會,都被英美裡以未成年人不得加班的理由嚴正拒絕。

  「哦,所以未成年人不能加班,但可以喝酒?」鷲匠面無表情。

  英美裡嘿嘿一笑:「薛定諤的未成年人!今年九月就不是了,鷲匠老師高抬貴手——」

  實在是有點饞酒了!英美裡蠢蠢欲動地想。老早之前她就想趁合宿偷喝點啤酒過癮來著,被鷲匠老師強勢鎮壓了。這一次趁著氣氛好,頂風作案喝了兩杯日本酒。

  教練們最舍得在酒上花錢,聚餐點了三割九分精米步合度的獺祭,雖然不是頂級,但口感也十分柔順清甜。*

  她沒喝兩杯,就聽見烏養老師在對面拍著大腿叫她的名字:「原本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本來以為自己是青,把我們家老爺子比成藍了。結果現在像德久這樣的人才又有天賦又年輕,以後成就必然不在我之下嘛!」

  稻荷崎教練笑話他:「什麼叫必然不在你之下,要我說德久以後說不定能當職業教練呢。」

  井闥山的教練夾了一快烤肉,長嘆:「現在國內的職業聯賽,光是一個教練上去不頂用啊,只有在最頂尖的賽場上、選手陣容差別不大的時候,教練的本事才能顯露出來。」

  他這一說,飯桌上的氣氛都沮喪起來。畢竟日本的職業男排跟世界頂尖的水平差距還是不小的。

  比起女排,男排在身體素質上的絕對差距更大。力量速度高度,這三點如果有落差,幾乎就能決定一切。

  就好比對面扣球全是牛島,發球全是及川,自由人全是西谷古森一流;自己這邊一看,全是扇南的水平。再團結再熱血又怎麼打呢?真是沒法打了。

  這種情況下,與其寄希望於讓一個教練解決所有問題,還不如改革管理層,花錢引入頂尖球員來的劃算。

  幾個教練唉聲嘆氣起來。這時,桌邊輕輕一響。

  英美裡放下酒杯,眼睛微彎,臉上的笑容很淡,卻自有一種令人無法反駁的自信:「教練沒用,那就讓他變得有用嘛。」

  她這話有一種『原本沒有路但我就是要伐木修路開天辟地』的王霸之氣,一時間整張桌子居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後還是鷲匠笑著給自己倒了杯酒:「夠囂張。」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在極端殘酷的體育世界裡堅持到底。

  鷲匠喝完自己那杯,居然還抬手給英美裡倒了一杯。英美裡歡天喜地收下。加上這一杯,她今天大概喝了四杯還是五杯?再多的教練們也不敢給了,怕她喝出事。

  不過一直到被送回合宿基地門口,英美裡看上去都還相當清醒,反而教練們醉倒一大片。小武老師有些擔憂問她要不要送,英美裡擺手:「小武老師先送教練們回去吧。」

  她同情地看了眼車廂裡東倒西歪的大叔和老頭們,「路上慢一點,別一會兒吐在車裡了。」

  小武老師開著車離開了,英美裡在合宿基地裡慢吞吞地走著。正門進去是一段開闊的瀝青路,再走一截就是第一體育館。右手邊開闊的操場立著零星幾盞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瘦長。

  嗯?地上怎麼有兩個影子?噢,她看錯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五秒,英美裡才慢慢反應過來,她好像有點喝醉了。

  應該是因為這個身體不是她上輩子應酬無數的身體,普通的女高中生不勝酒力嘛,很正常。日本酒又是後勁很大的那一種......

  她連思考的速度都變慢了,更別說其他。在東倒西歪之前,先乖乖地在操場邊林蔭道前面的一條長椅坐下。

  英美裡用手背試了試臉頰的溫度,相當的熱。臉頰很熱,代表她好像確實有點喝醉了?

  再多的結論她得不出來了,只能又這麼干巴巴地坐了一會兒。手機好像響了,但她在運動服口袋裡沒摸著,干脆放任自流。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好在夏天傍晚夜風清爽,並不寒冷。直到夕陽最後一點殘存的金紅色從天邊褪去,有一個人停在她面前。

  「學姐?」宮侑彎下腰,眼睛眨啊眨,「學姐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只一眼,他就發現英美裡臉紅得不太正常。

  宮侑吸了吸鼻子,酒味?學姐喝酒了?

  他轉念一想,大概是跟教練們一起出去聚餐喝了兩杯。不過學姐還未成年啊,怎麼能給學姐喝酒呢?那幫不負責任的老頭真是......!

  宮侑伸手,在英美裡眼前揮了揮,「學姐,這是幾?」

  「這是你的巴掌。」英美裡慢吞吞地說,還皺了皺鼻子,「別以為我認不出來。」

  她雖然還是那種冷靜自持的語調,但因為喝醉的原因,咬字黏黏糊糊吞吞吐吐,完全不像平時進退有度。就連那點被人小瞧的不爽和傲慢也顯得像小貓爪子,輕輕一撓,半點殺傷力都沒有。

  宮侑順勢蹲下,仰著臉笑眯眯地問她:「那學姐,我是誰?」

  「嗯......」英美裡想了片刻,「宮野○守。」

  宮侑:「嗯?」

  雖然說確實是有個宮字啦......但是,嗯??

  好在學姐很快又說:「小狐狸。」

  宮侑這才點頭,依然笑如春花燦爛。像小狐狸小麻雀這種愛稱他當然是不介意的,有多少來多少。

  他腳有點蹲麻了,於是站起身跺了跺腳,頓時從仰視變成俯視。宮侑看著英美裡頭頂的發旋,一時惡作劇心起,慢慢向前靠近。手指虛空中游弋片刻,似乎在想該從哪裡下手。

  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輕輕地捏了一下學姐嫩紅的臉蛋。

  熱乎乎的,宮侑心想,還軟綿綿的。

  他用那只還沾著幾分熱度的手指,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臉蛋。

  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他的視線落在英美裡的臉上。

  好小,平時感覺學姐有這麼小嗎?臉很小,人也很小,感覺一個手掌就能把她蓋住團起來,藏在口袋裡。

  宮侑一邊亂七八糟地想著,一邊忍不住搓了搓手指。柔嫩的感覺似乎還留在他指尖,好想再碰一碰......

  他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可就快要夠到的時候,英美裡忽然睜開了眼睛。

  「嗯?是宮侑......」她好像判斷出了面前這個人是誰,又知道對方是安全的,不會傷害她。於是自顧自點點頭,又把眼睛閉上了。

  這是她清醒時絕不會讓人體會到的柔軟、可愛的一面。宮侑的手指還停在她臉頰邊緣,似乎沒有接觸也能回味起剛才那份奇妙的熱燙。

  他忽然一下直起腰,猛地向後轉身,深深地吸了幾口微涼的空氣。

  最後抬手,用手背在自己的臉頰上碰了碰。

  老天爺,好燙......和學姐剛剛一樣燙......

悠于 2023-3-11 13:06

第13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六天

  宮侑抬手, 用力搓了兩把自己的臉,在英美裡旁邊找個位置坐下。

  他沒有急著把人送回去,因為兩人都穿著運動服兩件套, 一時半會兒冷不著。

  更何況如果送回去了,那......

  那他和學姐相處的時間又只剩下一點點。

  他看著身邊睡眼迷蒙的少女, 為了讓她有時間反應,只能一字一句地問:「學姐想回宿舍嗎?」

  英美裡聽了個大概, 只聽懂了音節, 完全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於是直勾勾地盯著宮侑。

  這家伙在說什麼啊?她打個哈欠, 又揉揉眼睛,手放回膝蓋上, 繼續盯。

  宮侑失笑:「好, 知道了,那就再坐一會兒?」

  英美裡依然沒聽懂。

  但看他不像是要繼續糾纏著聊天的意思, 頭一歪,轉而去盯旁邊灌木叢上停靠的小小蝴蝶。

  翅膀是藍紫色的!好漂亮哦......

  宮侑看著她的表情變化,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蝴蝶比他好看嗎?

  轉念一想, 他跟喝醉的人較勁干嘛?於是火氣又很快消了下去。

  宮侑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對於這一點,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曾經宮治評價他再這樣下去會被所有人討厭, 但反正宮侑又不在乎。

  被無關緊要的人討厭和被無關緊要的人喜歡,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宮侑深知如何去踩別人的底線。比如阿蘭, 雖然脾氣很好,但也要注意和他胡鬧到什麼程度會讓他真的生氣;比如北學長,比起比賽時的結果, 他知道北學長會更注重平時訓練的狀態, 反而不敢放松。

  至於宮治, 那就隨便折騰了,反正也不可能重新投胎來過。

  他經常感覺自己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聰明人物,不僅排球玩得轉,連人際關系處理得恰到好處。

  唯一一次抓瞎就是德久學姐。

  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和宮治還沒有染不一樣顏色的頭發,尚且是野狐中學兩只沒有著落的小狐狸。就在這一年,一個只比他們高一級的女生——白鳥澤的經理,突然搖身一變成了白鳥澤的教練。

  宮侑清晰地記得,不僅是他,野狐中學乃至國中排球界的每個人都覺得白鳥澤瘋了。

  拜托!那可是白鳥澤哎!就算沒聽說過白鳥澤,難道還沒聽說過牛島若利嗎?誰讓他實力強大又沉默寡言,太符合大家對強者的想像了。

  「那學校本來挺好的,現在看來是要走下坡路了。」

  「是啊!什麼人都能當教練?簡直不可思議!」

  宮侑記得有人這樣說。

  「趕緊互相告訴一聲,讓那些報了白鳥澤的仔細斟酌一下,別上當受騙了!」

  後來這群人當然是被自己的鼠目寸光噎得說不出話。從學姐聲名鵲起的那一年開始,白鳥澤也從盤踞東北的一只雄鷹,逐漸飛向了日本全域,一步一步走向IH和春高的優勝寶座。

  比起肉眼可見的成績提升,各大學校著眼更多的反而是他們風格的轉變。

  與此同時,高中排球界開始流行一句話:如果要研究白鳥澤,你可以不研究牛若,但你必須得研究德久英美裡。

  但話又說回來,誰能研究得透德久學姐呢?宮侑一手撐在長椅的靠背上,注視著英美裡的側臉。

  他廢寢忘食研究這麼久,還是一點都沒搞明白。

  好吧,也許不該說是在研究。

  宮侑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呲牙咧嘴地懊悔。那些無意識親近、黏人的舉動,現在居然一星半點的細節都回想不起來了,搞得他想回味都沒素材。辛辛苦苦二十年,一下回到開竅前,真是白干啊白干!

  這時,還在熟睡的英美裡忽然動了動手指。宮侑余光一直注意著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學姐,怎麼了?」

  哇!學姐的手......好普通!他完全沒感到所謂荷爾蒙的欺騙,書中所說的『綿軟如雲』似乎並沒有兌現。即便有生以來第一次心儀的女生,德久學姐的手在宮侑看來也只是普通高三女生的手。

  中指的繭子更厚一些,大概因為時刻拿著筆在做記錄、寫訓練計劃。手指在女生當中算長的,骨節不那麼分明,握上去的時候有一點點肉感.....

  宮侑稀裡糊塗握了一會兒,英美裡又輕輕哼了一聲才讓他驚醒——剛剛跟個變態一樣在那裡想東想西的不會是他吧?!

  宮侑在心裡唾罵自己,一邊還得放輕聲音問:「學姐,酒醒了嗎?」

  他仔細端詳半天,下了結論:應該是沒醒。

  宮侑嘆氣。如果是其他人醉倒在這裡,他雖然不至於放任不管,但也會直接打個電話叫同校生來把人接回去。

  讓學姐一直坐在這裡肯定不是辦法。他心裡也知道要將人背回去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會很累。

  但他好像一點也不介意。

  有一種徹底完蛋的預感......

  宮侑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無端感到一絲煩躁。在這一點點煩躁的催促下,他蹲下身,托著英美裡將她背起來。

  「話說那群教練都是干什麼吃的。怎麼讓學姐一個人回來?」

  明知道沒有人會回答,他還是絮絮叨叨的,「還好這是在訓練基地裡,萬一在外面就醉了那多危險啊?」

  他一邊想著,眉頭皺得死緊,心想回去以後一定要讓自家教練好看。

  「宮君?」正前方,有人叫他。

  宮侑抬頭:「啊,孤爪。」

  孤爪研磨看上去是剛洗完澡,發梢還有半干的水汽。他的目光掠過宮侑,很快鎖定了他背上的英美裡。

  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宮侑原本沒什麼反應,但看研磨一直不讓路還盯著他看,便將背上的人向上抬了抬,「學姐和教練們聚餐,好像喝了一點酒,我把人背回去。」語氣相當惡劣。

  研磨猶豫了一下,最終只是說:「那注意安全,不要磕到了。」

  如果主動伸手,並不一定就絕對得不到好結果。但......

  研磨不是擅長跟人打交道的類型,無論什麼爭端,能避則避。

  宮侑心知他說的不要磕到了一定不是指自己,不過這不重要,反而對他的識趣感到滿意。點點頭,抬腳繼續走了。

  再往前走兩步,就走出林蔭小路,來到水泥大道上。兩邊的路燈排布更加緊密了,地上的人影也更凝實,宮侑向下一看,就能看見學姐趴在他背上,近乎融為一團的黑影。

  後背像是窩了只小動物,溫暖又踏實。

  剛勾起唇角,迎面就走來兩個人。

  影山和日向大概才加練完,為了掌握還不太熟練的新式快攻,恨不能吃睡都在排球館完成。一人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從裡面走出來。

  「哎?德久學姐怎麼了?」日向這一句話都沒說完,就被影山一巴掌捂住嘴。

  日向瘋狂瞪他。這家伙最近越來越囂張了!動不動就捂他的嘴!

  影山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壓低聲音說:「你聲音太大了。」

  他抬頭仔細看了看宮侑背上的英美裡,「學姐睡著了?」

  怪不得一點動靜也沒有。

  宮侑還是剛剛面對研磨那副不太耐煩的表情:「對,可能和教練聚餐累了吧。」

  影山動了動嘴唇,心想宮侑學長怎麼會去接德久學姐回來?難道是學姐之前拜托了他?

  「學姐沒事吧?」

  宮侑挑眉:「應該沒事。」

  英美裡當然沒事。就是那幾杯酒相當催眠,直接給她干得昏天黑地,這會兒趴在宮侑背上小呼嚕都要打起來了。

  影山確定她身體狀況正常,確實只是睡過去了,就把路給兩人讓開。

  宮侑走過他身邊時,還聽見他囑咐:「宮侑學長,請一定要小心。上樓梯開門的時候不要磕到學姐。」

  宮侑心想還有你說?不過他也懶得拌嘴,點點頭了事。

  「影山,你不去幫忙嗎?或者你幫宮侑學長背一會兒也行啊?」日向戳了戳他。

  影山視線還落在兩個人的背影上,聞言只是搖頭:「換著背的話,會把學姐吵醒吧?」

  他猶記得之前和英美裡發郵件的時候,聽她說過平時睡的很晚。

  忍不住喃喃自語:「......今天能早點睡也好。」

  水泥路兩邊都有足夠的路燈照明,細小的蟲子密密地圍在燈光下,像一團團小小的黑旋風。

  繞過平時人聲鼎沸的第三體育館,經過半夜也不熄燈的食堂,眼前便是聯結食堂和宿舍的遮雨長廊。

  但走到食堂門口,又是一個不速之客。

  今天這是怎麼了?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

  「牛島學長。」宮侑主動和他打招呼,「德久學姐和教練聚餐喝了兩杯,我把她送回來。」

  意思就是理由告訴你了識相點趕緊走吧!

  牛島眨了眨眼,表情一點波動也沒有,只是加快兩步走到他身邊。宮侑正要提醒他學姐睡著了,就聽見牛島開口囑咐。

  說起來,牛島學長的聲音還能這麼輕柔嗎?

  「走慢一點,送她回宿舍吧。」牛島說。

  他跟著宮侑又走了一截,後者才確認牛島學長這是要跟他一起把學姐送回去的意思。

  「如果走不動了要提前告訴我。」牛島說,「換我來背。」

  這會兒宮侑的負重畢竟不是平時一千克兩千克的小打小鬧,而是實打實的一個人。他不說有多勞累,但也絕不輕松。

  不過這種時候怎麼能在牛島學長面前示弱?

  宮侑於是笑眯眯回答,「學長,我不累,你要是累了的話趕緊回去睡覺吧。」

  牛島不作聲了,默默地跟在他後邊,手臂虛虛環在英美裡後背。

  兩人一路把英美裡送回宿舍,好在經理們是混著住的,敲敲門就有人應聲。

  和英美裡同住的是烏野的經理谷地仁花,開門一見兩個不熟悉的學長,學姐還疑似昏迷(?),頓時嚇了一跳,差點原地自閉。

  谷地顫著聲音問:「宮侑、宮侑學長,要不然就把學姐交給我吧?」

  宮侑搖頭,沒有跟她多說,徑直把英美裡送進房間,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她倒是睡得很熟。宮侑活動著肩胛骨,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忍不住看了英美裡一眼。

  臉蛋睡得紅撲撲,一上床整個人蜷成一小團。啊,就跟剛剛在椅子上一樣,讓人感慨平時氣場三米八的魔女大人居然只有這麼小只嗎?

  他差點又忍不住想捏一把。

  好在牛島這時走進來查看情況,替英美裡的臉蛋躲過一場災難。這兩人又留下來幫谷地照看英美裡片刻,才准備走人。

  牛島先出去了,他剛消失在門口,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兩聲。

  宮侑皺眉。萬一有人打電話把學姐吵醒怎麼辦?好不容易早睡一次。

  他試圖調低鈴聲,卻無意間看見自然亮起的屏幕上,顯示著兩條來自不同人的郵件。備注顯示出來人和學姐關系親近,一個【倒霉鄰居】,一個【腹黑魔王】。

  再一看屏幕上顯示出的其他通知,發現這兩個人先前還打了不少電話。估計是一直沒接所以擔心了。

  宮侑可沒那麼好心,還去安撫潛在的敵人。原本只打算調低鈴聲,干脆把手機關了靜音。做完這一切又幫學姐掖了掖被子,這才扭頭走了。

  回到宿舍,宮治看了一眼他的神情,立刻惡寒:「你笑嘻嘻的干什麼?噫——笑得好惡心。」

  宮侑笑而不語,臉上依然是那副讓宮治滿身雞皮疙瘩的笑容:「我只是覺得,學姐還真是受歡迎啊。」

  宮治:「廢話,所以你趕緊知難而退吧。」

  宮侑不理他:「洗澡洗澡~」

  很受歡迎沒錯,很有難度沒錯。不過嘛......

  能夠有資格站在學姐身邊的,當然只有他。


第13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七天

  除了宿醉, 這次聚餐什麼也沒給英美裡留下。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仁花告訴她前一天是宮侑和牛島送她回來的,於是英美裡特意編輯了兩條感謝的郵件。

  緊接著,就看到收件箱無數條未讀郵件。要緊事倒沒有, 全是電話打不通所以擔心來的。

  她嘆口氣,真是喝酒誤事啊!

  還得一個一個打回去報平安......話說是誰幫她關了靜音?今早鬧鐘都沒響, 英美裡一口氣睡到十點。

  今天是所有人分道揚鑣之前的最後一個早晨,不知道是誰忽然提議讓參加過國青合宿的選手出來比一場

  「也讓大家見識一下國青的水平嘛~」黑尾笑容和藹, 「沒人反駁?這事就這麼定了。」

  古森是唯一一個自由人, 放哪邊都不合適,干脆在場邊和英美裡一起觀賽。

  陣容乍一看很強大, 飯綱牛島木兔,對戰佐久早宮侑尾白。可惜人手不夠, 不僅打全場3V3, 而且還沒有自由人......

  英美裡忽然開始到處借墨鏡。

  古森好奇:「學姐,要墨鏡干什麼?眼鏡可以代替嗎?」

  英美裡閉了閉眼:「不用了, 算了。」

  只能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醜的比賽也要見教練!

  她長嘆口氣, 放棄了借一副眼鏡來保護視力的打算。

  3V3的模式讓比賽節奏變得非常快, 一傳漏洞也顯露無疑。這群人裡除了佐久早一傳基礎稍好一些, 其他人每個都讓英美裡恨不得自戳雙目。

  別人她管不著, 牛島,呵呵......

  但畢竟大家都不是專職接一傳的, 有的球失誤就失誤了,很少鑽牛角尖。也就二傳更倒霉一些,依然從事本職工作。

  宮侑傳球傳得指尖起火, 全然忘記這就是場表演賽, 整個人投入得堪比奧運決賽。

  「大概是因為同樣都是國青出身?」英美裡試探著分析, 「所以競爭性格外的強?」

  古森點頭:「可能在他看來,進過國青的這一批人水平更相近,輸了的話會更丟臉吧。這樣反而搞得好像他是國青的吊車尾一樣,實在是想太多。」

  英美裡搖頭:「不過二傳這個位置,不想太多的話也不行啊。」

  除了影山,每一個二傳幾乎都能稱得上一句人精。倒不是說他們有多愛算計,只是下意識會顯得更聰明一些。

  因為這個位置就是這麼重要。他們要對每一個場上的選手了如指掌,也正是因為這樣,今天的分隊才是盡量按照『同屆生分在一起』的原則進行安排的,只不過......

  「我說佐久早君,你是不是一如既往地『狀態不好』啊?」宮侑叉著腰,雖然嘴上說著挑釁的話,但表情依然笑眯眯的,讓人看上去就心裡發寒。

  「不想打的話可以直說,干脆把你的那個表兄換上來好了哦,說不定我們隊表現會更好一點呢。」

  古森被他的話尾掃到,默默地轉過身去。他好無辜!!!

  佐久早則完全沒有被他惹怒,平淡地反唇相譏:「你以為你的托球有多好嗎?直接墊飛了。我剛剛從三米線起跳扣的球,不值得你好好反思嗎?」

  宮侑抱著手臂:「三米線起跳委屈你了是嗎?場上一共就三個人,阿蘭救的球本來就飛得天花亂墜了,你指望我給你托到哪裡?」

  「所以一傳糟糕成了你的借口。」

  「一傳糟糕是事實,你不能否認吧?」

  佐久早登時冷笑:「呵呵。」

  旁邊的尾白:......

  尾白:他們倆到底是在吵架還是在指桑罵槐啊?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隊伍,難□□露幾分不容易察覺的羨慕。英美裡在國青訓練期間也讓他們打過不少3V3,不過那是第一屆了。

  第二屆宮侑他們剛進來的時候,雲雀田教練就已經把分管教練的職責規劃得更明確,英美裡只在他規定的菜單上做了少許調動,反而沒有做太多3V3的練習。

  3V3在排球比賽當中的特點就是讓人手忙腳亂,並且一人身兼多職,一個主攻要包攬一傳、攔網、扣殺等等功能。

  在雙方各有一個職業二傳的前提下,壓力就給到了剩下的兩個攻手。不過對面飯綱木兔牛島本來就是受英美裡訓練最多的三年級三人。雖然談不上如膠似漆,但配合中也隱形的流露出一份默契。

  尾白想著想著,更加羨慕了。

  同樣是三年級,他卻......!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倒沒有對混亂的場面發表什麼看法。

  「學姐,要不然暫停一下吧,否則蠢......阿侑那家伙可能會在場上鬥毆的。」宮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

  英美裡聽出他是開玩笑的,也露出一個微笑:「或者把你換上場試試看?我聽說你們倆水平一直很相近,不過你的性格......」

  話沒說完,宮治眼睛一亮,「我的性格比他好上很多對不對?學姐也這麼想對不對?」

  練習賽嘛,觀賽的人站位也並沒有那麼正式,都圍在場地附近。因此宮侑順利地聽見了宮治在英美裡面前的拉踩,頓時抓狂:「宮治你死不死啊!在學姐面前詆毀我的形像!」

  宮治撇嘴,「你還哪有什麼形像啊?」

  宮侑雙眼似乎燃著兩團熊熊烈火,隔空用手指點了點他,示意他洗干淨脖子等著,扭頭拉著佐久早和尾白神神秘秘地討論起戰術來。

  看上去精神倒是比剛剛焦慮的小模樣好了不少。

  英美裡若有所思片刻:「所以我剛剛是被利用了嗎?」

  宮治眨眼,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學姐,棒棒糖送你。」

  他看了一眼棒棒糖的包裝,又看了一眼學姐身上白鳥澤的運動服,微笑道:「是紫色的,葡萄味哦。」

  *

  3V3的練習賽讓不少人意識到,參加過國青強化合宿的選手不說以一敵百,至少有以一當二的能力。

  黑尾因此攛掇研磨去找英美裡討要訓練計劃,被後者瞟了一眼,又悻悻然放棄。

  他們站在音駒的大巴邊等待自家隊長跟對面寒暄結束,卻始終注意著白鳥澤那邊的動靜。

  「不知道還以為在開謝師宴呢。」黑尾笑道。

  結果沒過多久,他的竹馬也過去『謝師』了。

  「......那學姐,我們就先走了。」研磨想了想,將那只被英美裡玩過的PSP塞給她,「這裡面還有記錄,學姐留著吧。」

  於是英美裡一手捏著宮治送的棒棒糖,一手握著研磨給的游戲機,已經有些傷腦筋了。沒想到佐久早又提著一個精致的帆布袋子走過來。

  「給我的嗎?」英美裡看他停在自己面前不說話,主動問道。

  佐久早點頭,面對學姐相當有禮貌地摘下口罩,指了指袋子裡五花八門的各種針織品:「嗯,給學姐的熊做的衣服,還有一些......」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剩下那些東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那些東西。按理說那一次給學姐的熊縫衣服,是為了換來學姐的指導。銀貨兩訖,交易完畢。

  但又總被古森慫恿著說學姐幫我們這麼多,我們更要謝謝學姐;什麼你看旁邊學姐又在跟音駒那個小子打游戲了,你跟學姐有什麼共同語言啊?又不像稻荷崎那對雙胞胎那麼拉得下臉話那麼多......哎呀佐久早,別讓你哥哥我這麼操心......

  每次古森一擺出哥哥的架勢,佐久早就煩得頭疼,不知不覺地居然做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英美裡探頭一看,除了熊的衣服——大多都是精致的小裙子。還有就是用毛氈做的手工藝品,譬如能看不能吃的蛋糕、矮小的樹木以及燦黃色的蜂蜜罐。

  她抬頭,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佐久早。手工大佬啊!!要是給他拍個視頻發到油管的話應該會大火吧,畢竟這麼有反差萌。

  而且佐久早的手藝確實很好,最開始給毛絨小熊做的那件奶白色蛋糕裙,洗了好幾次都還是漂漂亮亮的。

  天童看她上車時手裡滿滿當當的,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群人真是花樣百出啊!

  他下意識去看隔了條過道的牛島,卻見這家伙毫無察覺一般,還伸手去接英美裡的東西:「不方便拿的話先給我吧。」

  天童又安心了。若利啊!天然就很好!天然就足夠了!

  旁邊瀨見原本在打盹,聽見他翻來覆去地發出噪音,滿臉不爽道:「天童你安靜點!」

  天童慈愛地摸摸他:「沒事了,睡吧,睡吧~」

  *

  很快,IH正式比賽提上了日程。

  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東京體育館:「感覺好像前幾天才來過。」

  天童在後面笑得樂不可支。他之所以笑得這麼歡快,完全是出於對英美裡今天這身裝扮當中蘊含幽默元素的尊敬。

  衣服倒沒什麼,常規的白鳥澤白紫相間成套運動服。但這家伙真是不怕熱,外套拉得死緊不說,頭上戴頂鴨舌帽、臉上掛著口罩,渾身上下幾乎沒露出半點皮膚。

  「就這麼怕曬黑嗎?」山形都有點震驚了,「你這樣不會中暑吧?」

  英美裡甕聲甕氣地說:「場館裡有空調,少操閑心。」

  「今年東京的太陽確實很毒辣。」大平理解地遞給她一罐冰可樂,「不過英美裡,你有想過一件很重要的事嗎?」

  英美裡歪頭:「什麼?」

  「你穿成這樣,一會兒上電視的話......」大平說著,指了指就在不遠處的記者。

  這群人職業特征很明顯,每個人手裡拿了一個台標碩大的話筒。

  這下輪到英美裡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今年怎麼在場館外采訪啊?以前風和日麗的時候都知道躲進場館裡面,今天就差把人曬成人干了,怎麼還堅守崗位?」

  她的抱怨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眼看著記者就朝白鳥澤的方向走來,英美裡飛速脫下外套,摘掉鴨舌帽和口罩,揉了揉臉頰,露出一個客氣十足的官方笑容。

  「怎麼樣?」她問天童,「還行吧?看上去不像為了防曬寧可熱死的倒霉高三女生吧?」

  天童一直笑到現在,幾乎快笑暈過去,聞言擦了擦眼角的淚花:「不像不像。」

  說著靈機一動:「英美裡,我想到一個——」

  富士電視台的記者每年都會關注各大運動賽事,排球界的IH和春高、馬拉松界的箱根驛傳等等項目都包括在其中。

  他們一般會在體育頻道的工作人員中抽調一個小組做專項采訪,往往是隨機的。不過這幾年排球確實相當引人注目,因此女記者真木和她的攝像搭檔已經成了采訪排球比賽的固定小組。

  「也和選手有關吧?」真木記者跟攝像輕聲說著,「除了王者井闥山,兵庫縣稻荷崎的雙胞胎兄弟也有很大的話題度......這之外,東京本地的梟谷也還有一個很具煽動性的明星王牌。」

  她翻了翻資料,微笑道:「不過我最感興趣的果然還是白鳥澤啊!」

  攝像理解地點點頭:「畢竟是很少見的女教練嘛,而且還是高中生,簡直說是奇跡也不為過。」

  真木沉吟片刻:「而且實力也毋庸置疑。白鳥澤的成績在她接手後進步非常明顯,而且穩扎穩打。從八強到四強,到去年IH和春高的冠軍。」

  「雖然沒有那種一飛衝天的黑馬之姿,但一邊不動聲色轉變著隊伍的戰術風格,一邊又能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冠軍寶座發起衝擊,我認為這位經理兼教練一定在其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德久英美裡,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真木記者想。能夠把一群充滿傲氣的天才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她應該是一個口才出眾、性格圓滑、做事周到的人吧......

  她正想著,抬頭就看見了白鳥澤張揚的白紫色隊旗。頓時眼前一亮,跟著攝像招招手:「快!白鳥澤就在那邊!把鏡頭打開!」

  「你們好,請問是來自宮城縣的白鳥澤學園......嗎?」

  真木記者歪了歪頭,對眼前的景像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費解。

  只見白鳥澤整支隊伍呈現一個扇形,細細一看,以三個層次排列開:最後邊是替補選手、後勤工作人員將三根巨大的隊旗分別在左中右的位置立起;中間是穿著隊服的首發隊員——每個人的手裡都打著一把巨大的陽傘,將最前方披著外套的少女罩在中間。

  真木記者:......

  真木記者:......黑、黑/道大姐頭?


第13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八天

  「木兔學長, 請走慢一點。」赤葦無奈。

  東京的夏天雨水充沛,即便場館裡防滑措施做得很好,但木兔一蹦一跳的姿態也讓人情不自禁替他擔心會不會不小心滑倒。

  「放心啦赤葦!我有在注意的, 再說你還信不過我的平衡力嗎?哎哎哎——」

  說著,險些就要摔倒。還好木葉衝上去把人扶住,才沒有讓梟谷因為主將腳扭傷而遺憾退場今年IH。

  木兔自知理虧,摸著頭干笑兩聲。忽然視線一凝:「哎, 那個不是英美裡嗎?」

  白紫相間的隊服非常好認, 何況她現在相當顯眼。

  「是在接受采訪嗎?」赤葦判斷。

  「嗯, 還有攝像跟拍, 說不定是上電視的級別。」木葉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頗為羨慕, 「唉, 真好, 我也想有人來采訪我們啊!上上東京周邊的雜志也足夠了,電視台我就不奢求了。」

  開啟工作狀態的英美裡沒注意到周圍的目光。木兔他們猜的沒錯,這的確是要上電視台的采訪。

  她的手指在口袋裡動了動,慶幸自己今天化了個淡妝。

  這也是有前車之鑒的,之前宮城地區的預選賽也會有地區的電視台前來采訪。一次兩次不知道化妝, 後邊當然就不會再忘記了,更何況這是全國性的大賽。

  真木記者的問題倒不刁鑽,也考慮到他們馬上就要進場正式比賽,害怕打擾到選手的心態。

  「我們都已經知道, 白鳥澤在之前的春高和上一屆的IH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 首先再一次恭喜你們!想請教一下德久同學, 這一屆的IH中白鳥澤有沒有自己的目標呢?」

  按照英美裡自己的性格, 私下放放狂言就算了, 當著所有人的面最好不要把話說的太滿,尤其這還是電視台。

  但芒刺在背的感覺始終沒有消散過,她知道自己的選手們估計就躲在不知名的角落旁觀她接受采訪的樣子。

  英美裡嘆氣,總不好自己殺自己的威風。

  於是點點頭:「如果要一定要說一個目標的話,那我相信每支隊伍的目標都是優勝。白鳥澤也不例外。」

  真木記者眼睛一亮:「這是當然。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白鳥澤在這之前當然也是一所常常進入全國大賽的地區強豪校,然而在德久同學正式成為助理教練後,成績提升非常明顯。」

  她笑了笑,打趣道:「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學校想過要挖角德久同學呢?」

  旁聽的牛島手一下抓緊。瀨見的肩頭被他捏得痛不欲生,「疼疼疼!若利,這就只是采訪而已,記者當然不可能挖角她啊你別這樣,你正常一點好不好!」

  英美裡仔細思索了一下,在她的認知裡,因為從來沒有動搖過她是白鳥澤經理這一任想法,所以不怎麼能感受到別人的挖角邀請。

  但硬要說的話......

  「嗯,還是有過幾次吧,不過大家都是說笑的。畢竟高中就這麼三年,突然接手一個完全陌生的隊伍,對於我來說也是很大的挑戰。」她微笑著回答,視線和攝像頭恰到好處地交流了幾次。

  天童撇嘴:「英美裡又開始官方了,她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的吧?」

  山形好奇:「那你覺得她會是怎麼想的?」

  大平:「她估計什麼都沒想吧。只是下意識用迂回的話把記者的問題繞過去而已。」

  山形仔細琢磨片刻,發現確實如此。英美裡好像說了很多,但其實又什麼都沒說。既沒有把其他隊伍跟白鳥澤對比,也沒有承認自己能力強到逆天。

  用詞和形容都非常平和,輕輕松松地把這問題敷衍了過去。

  真木記者顯然也聽出她的官方和客套,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倒真是個做教練的料子,她想。

  作為體育頻道的主持人,她采訪過不少教練和運動員。這兩者的身份偶爾也能互相轉換,在這之前不少教練都曾經是自己項目的運動員。

  而運動員嘛,想在這個身份上真正走到頂尖,性格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自我,這時候就需要各種發言人、教練、助理去圓場。不過這小姑娘今年也才高三吧......

  她一邊想著,一邊拋出最後一個問題:「那麼最後,想問一問德久同學針對本次IH,有什麼想跟自己隊員說的嗎?」

  「嗯......」

  英美裡回頭看了一眼嚴陣以待的白鳥澤人,微笑著歪頭:「不要讓我失望?」

  真木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聽見震耳欲聾的齊聲回答:「是!」

  場館內的空調溫度開得很低,英美裡將外套重新穿好,衝真木記者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

  細瘦的背影很快被高大的排球DK們淹沒,真木還有些沒回過神。

  「好、好聽話......」她喃喃,「如果有屬性的話,忠誠度應該是滿點吧......」

  全國排球大賽IH正式賽,再次拉開帷幕。

  *

  白鳥澤作為今年的種子校,正式比賽從第二天才開始。岩泉提著兩大袋冰淇淋回家,毫無意外地看見坐在自家客廳沙發裡的及川。

  第一百零八次,他感慨,為什麼老天會把這家伙塞給他當幼馴染???

  「喂,吃哪一個?」他取了兩盒冰淇淋出來,一盒巧克力味,一盒草莓味。

  及川看了半天,皺巴巴地問:「沒有香草味?」

  岩泉臉一黑,把巧克力味的扔給他:「愛吃不吃。」

  他一邊把東西收拾進冰箱,一邊掃了眼客廳正在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電視機:「怎麼沒調到直播?」

  及川一聽,冰淇淋也不想吃了,又重新癱回沙發上,一副百無聊賴的表情:「不想看——根本不想看到牛若那家伙在全國賽場意氣風發的樣子!會讓我很想犯罪!」

  岩泉:「不想看就滾回你自己家去。」

  這家伙就算嘴上說著不看,最後也一定是會看的。比起自己躲在家裡咬著被角偷哭,估計還是在岩泉這裡和幼馴染一起破口大罵更舒服。

  及川立刻妥協,遙控器按了兩下,電視機上展露出春高的直播畫面。

  「觀眾朋友們!現在為您轉播的是IH准決賽第二場,白鳥澤對戰井闥山!這兩支隊伍似乎正式比賽當中見到的次數並不多啊。」依然是高橋解說的聲音。

  他的搭檔翻了翻記錄:「的確如此,不過據說這兩支隊伍私下交情不錯,合宿和練習賽次數也蠻多。高橋老師,您更看好哪一隊呢?畢竟兩只都是得過優勝的隊伍。」

  高橋解說笑著搖頭,「比賽這種事誰都說不准的。如果去年開賽前問我,我也想不到白鳥澤能拿到春高優勝啊。」

  他們說話的同時,場上的比賽已經開始。及川看了一會兒就開始嘖嘴:「那個叫瀨見的,之前春高的時候還沒那麼明顯,不過現在看來確實——」

  他不情不願地承認:「比之前要厲害很多了。」

  他能看得出來的,岩泉當然也能看得出來。

  「大概是被他那個後輩二傳手刺激到了。」他看了一眼及川,「你應該深有體會才對。」

  及川充耳不聞:「不過英美裡這家伙也是夠狠的。那個妹妹頭是一年級吧?直接就扔到IH賽場上去,又不可能人人都是小飛雄那種怪胎......」

  之所以拿影山和五色對比,一方面因為他們都是一年級,另一方面也因為他們的成長經歷完全不同。

  無論在北川第一還是在現在的烏野,影山的技術和綜合水平都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所以在這種前提下,隊伍的精神壓力也更大程度的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然而對五色來說,盡管他也是一位天賦出眾的WS,然而在牛島天童乃至於英美裡等等前輩的支撐下,幾乎沒有受到過任何挫折。

  貿貿然就把人扔進全國比賽這種級別的大叢林裡......

  「英美裡還真是個魔鬼啊。」及川咬著冰淇淋,含含糊糊地說。

  場上,雙方的比分交替上升,彼此都咬得很緊,鮮少有將分差拉開到4分以上的時候。

  岩泉更多地在觀察井闥山:「那個二年級,叫佐久早的,他的球路變化也太離譜了。」

  岩泉琢磨了一下,抬手虛空揮臂,發現自己恐怕很難像他那樣在觸球的瞬間改變方向。

  及川揣測:「應該和肩膀的柔韌性有關。不,與其說是肩膀,不如說手腕。」

  他嘰裡咕嚕說了半天,回頭一看岩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抬腳踹了踹他的膝蓋:「喂,小岩,在想什麼呢?」

  岩泉回踹他一腳:「我在想如果在場上遇到這種對手,該怎麼應付?」

  這對岩泉來說一直是一個很難繞開的課題。單論攻擊力,他們並不如白鳥澤,甚至比不過今年IH預選賽跟他們打得難舍難分的烏野。

  也正因為如此,作為隊內毋庸置疑的絕對王牌主攻,岩泉想往更全面的方向發展。

  越是看多了全國級別的比賽,越是發現在攻擊力這一項上永無上升的盡頭。比力氣,總有力氣更大的;即便像牛島那樣臂力超群,在力氣這一項上達到頂峰,也會有佐久早柔韌屬性點滿的怪胎彎道超車。

  「如果攻擊力比不過別人,那麼就在守備方面橫向拓展,也是一種方法。」及川抬眸,「就像去年IH,牛若的那個超級接球一樣嘛。」

  當時他和岩泉也在一起看比賽,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畢竟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能把牛島若利和全面性選手這個詞聯系起來,他在進攻上有多強勢,在防守上就有多被動。

  岩泉擺擺手,把吃完的冰淇淋盒子扔進垃圾桶,示意這個話題稍後再聊。

  「無論是瀨見的進步、還是他們那個一年級快速的成熟,以及牛島全面發展的趨勢......」岩泉向後靠在沙發上,深深吸了口氣,「都多虧了她。」

  仿佛與她的話相映襯一般,電視機上出現了英美裡的臉龐。

  平靜又理智,雙眼卻閃爍著灼人光彩,正在與五色交代著什麼。

  及川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聲音低沉:「之前她和我說,世界會發現小飛雄、會發現牛若、也會發現我。但我總覺得......」

  「世界應該會最先發現她才對。」


第13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九天

  在場上的英美裡卻不如隔著電視機的及川和岩泉想像的那麼輕松。

  在正式比賽當中投入五色, 這件事是由她提出來的。五色的上場必然要輪換另一個WS,於是大平被替換下場。

  後者充分理解戰隊的決策。但這也意味著一旦五色發揮有一點差池,都會被認為是英美裡獨斷專行的失誤。

  「這就是為什麼你現在表情看上去像一只便秘的鴨子嗎?」天童好奇。

  五色哆哆嗦嗦地瞪了天童一眼:「天童學長, 請、請不要說奇怪的話!」

  說完,兩條腿跟踩高蹺一樣,走一步停一下,慢慢地挪到發球線。

  山形回頭看了他一眼, 差點笑噴:「天童, 剛剛那個比喻太絕了!那真的是很像!」

  五色深吸一口氣, 發出了他在本屆IH正式賽上的第一個發球。

  當然是跳發。球一離手, 他就慶幸起來。手感很不錯, 既不會太低導致觸網, 也不會太高導致出界。力度速度線路, 都如同他無數次模擬練習所想的那樣, 應該能夠得分——

  「好!我們可以看到井闥山的王牌攻手佐久早順利地接起了這一記強勁的跳發!佐久早這個選手也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非常全面。可以說是目前聯賽當中,作為WS來說攻防綜合水平最高的一位選手了!」

  高橋大肆贊嘆:「雖然想來這也是為什麼作為二年級的後輩,佐久早聖臣卻能和牛島若利、桐生八兩人並列稱為全國三大主攻手。」

  隨著他激情澎湃的解說,排球從佐久早的雙臂彈飛。

  他這個球接得有多好呢?英美裡在場邊想, 堪稱完美的地步。

  一般來說無論是接發球還是接扣殺,首先要求就是要接住,不能錯過或彈飛。光是這一個要求就需要選手精准判斷球的落點、保證自己的速度足夠衝到落點、還要及時調整手臂的位置來碰到球。

  其次就是落點。為什麼跳發很恐怖,很具有威脅性?接不住當然很恐怖, 但接飛了也同樣恐怖, 因為會直接飛回對手場地形成機會球。畢竟彈飛的吊高球對於對手來說是很好處理的, 因此接發球的落點很重要。

  而控制落點, 就需要完全化解大力發球帶來的衝擊, 並且不斷微調自己的姿勢和手臂觸球的位置,來將球盡可能往二傳、或者能打調整攻的攻手方向墊過去。

  這一切,都要求在微乎其微的幾秒鐘,甚至零點幾秒鐘內進行。這也是為什麼接球總是很難到位,無論是接發球還是接扣殺。職業賽場也會出現這種情況,似乎所有人都在場中隨地亂跑,而很少能給一個完美的接球,就像佐久早所做的這樣。

  球送到飯綱手邊。他大叫一聲好球,隨即起跳,用手指施加力度,讓球飛出一個漂亮且快速的弧線。

  完美的一傳、完美的二傳。這一球將發球權從白鳥澤搶回井闥山。

  五色深深吸了口氣,「抱歉,如果不是我的發球被接到......」

  瀨見拍拍他的後腦勺:「想太多啦!這球就算若利發也是一樣的,是對面那個二年級能力太逆天了。」

  天童從旁邊冒出個頭,眼睛圓溜溜睜著:「不過阿工的話,應該也有成為全國三大主攻手的潛力吧。」

  五色一頓,立刻雄心勃勃地雙手叉腰:「沒錯!就像學長說的這樣,我要以更高的目標要求自己,用更優秀的水平鞭策自己才行!」

  川西默默從他後面經過,一邊感慨:「怪不得德久學姐喜歡你啊,工......」

  這麼好騙,誰不喜歡啊?

  *

  大比分來到1-1,雙方各下一局。在旁邊作壁上觀神隱很久的鷲匠忽然開口:「把工換下來吧。」

  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場上的狀態,應了聲好,扭頭找裁判協調換人。

  五色上場本來就是奇招。一般來說,一支隊伍裡不會同時上場兩個非常強勢的主攻,比如五色和牛島。

  好比烏野一般是大地在協調東峰,梟谷是木葉在協調木兔,白鳥澤則是大平在協調牛島。這和選手的站位、技術好壞無關,而和性格、隊伍整體的氛圍有關。

  哪怕是稻荷崎,宮治和尾白也存在互相調和的關系。這兩人中尾白在實力上或許更突出,但性格卻更圓融合群。所以宮治反而是那個攻擊性更強、更尖銳的WS。如果所有攻手都只懂得前進而不懂得後退,場上的防守首先就會出現問題。

  再者,過於激烈的隊內競爭也會干擾二傳的判斷。

  「所以......就是這樣,接下來輪到你上場了。」英美裡站在大平面前,「雖然我們總說五色是這一場的秘密武器,但是——」

  大平指了指自己,「你該不會是想說,我才是秘密武器吧?」

  他雖然用了反問句,但臉上依然是佛度眾生的和藹表情。有時候英美裡也相當佩服此人的表情管理,話說大平如果不打排球轉而出道做偶像好像也不是不行,就他這個情緒調節和表情管理,簡直吊打演藝圈無數人了吧。

  她正浮想聯翩,大平忽然正色:「我知道。我會好好發揮自己的優勢。」

  說完又笑起來,拍了拍英美裡的肩,轉身上場去了。

  好省心啊!!英美裡抱著兩個感嘆號流寬面條淚。大平!你為什麼是大平呢?你為什麼只有一個呢?如果白鳥澤是六個大平那該多好管啊!

  她不挑人的,她只在乎人聽不聽話......

  英美裡倒也沒有隨口騙人,大平無論怎麼說也算得上白鳥澤的秘密武器。他有著所有選手中最開闊的視野,即便在比賽進程當中也能耳聽六路眼觀八方,隨時注意雙方十二個人的動態。

  簡言之就是排球高尾了,是有那個鷹眼啦鷹眼。

  觀眾席上,一位發型相當獨特的少年正在和隊友點評場上的比賽。

  「你說誰會是我們決賽的對手呢?」他托著下巴,看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在問。

  旁邊的大個子從鼻子裡噴出一聲嗤笑:「我們的比賽都還沒打呢,你就確定我們能進決賽了?星海光來,你可不要太傲慢哦,驕兵必敗哦。」

  星海看他一眼,「你很希望我們輸嗎?白馬。」

  白馬立刻不說話了。

  星海的視線重新回到場中,在大平和佐久早身上來回交替。

  「這是一場聰明人的決戰啊......」他喃喃自語。

  *

  決勝局打到18-21,井闥山連得4分的時候,英美裡要了暫停。

  「確實!我也很想替白鳥澤在這時候叫一個暫停!」解說高橋表示理解,「連追4分啊!我相信觀眾朋友們也都看出來,井闥山是完全打出了氣勢。這個時候不叫暫停,萬一一口氣被拿下那就得不償失了。」

  「總之,希望白鳥澤......能夠再一次力挽狂瀾,為這場比賽提供更精彩的對決!」

  他差點嘴快說成希望白鳥澤一舉反敗為勝了,好在旁邊的搭檔掐了他一把。解說是不能有太強烈個人情感的。

  「唉呀,沒辦法。」他關上麥克風,搖搖頭,「解說嘛,不投入一點感情怎麼說得出來呢?」

  搭檔將茶杯從桌邊挪到面前:「不過,場上的選手應該比你還要激動吧?」

  白鳥澤選手席,暫停時間。

  與解說的想像截然不同,無論是英美裡,還是她面前的大平,表情都很冷靜。當然,如果他實在想要看一看激動的選手,也可以往旁邊瞟一瞟。天童瀨見五色,這幾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激動。

  「你確定要試試看嗎?」

  大平聳肩,「是啊,全國三十大主攻手,偶爾也會想試一試挑戰全國三大主攻手嘛。」

  英美裡:「這個時候還要說笑話嗎?你的冷幽默稍微收起來一點。」

  大平從善如流:「好吧。」

  他語氣嚴肅些許:「雖然排球從來不是個人競技,但我想,我在場中起到的作用和佐久早是比較類似的。」

  「攻防兼備。」

  英美裡:「對,但又有一些區別。對於佐久早來說,他的攻擊性和防守能力是同樣的強。但對於白鳥澤來說,攻擊性有牛島在前面一枝獨秀,反而把你掩蓋下來,讓你的全局防守能力顯得也不那麼突出了。」

  大平點點頭,他知道英美裡是在客觀闡述一個事實,一個他早從三年前就非常清楚的事實。

  「所以從這一點反推,我認為之前我們商定的針對佐久早的辦法可以試一試。」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大平伸出手,握拳和她輕輕一碰。

  暫停結束,比賽再開。

  「你和英美裡剛剛說了什麼?說了好久。」天童發球前,湊到大平耳邊問他,「又在商量什麼壞事吧?哼,我就知道。五色那小子還天天說我是壞心眼學長,真該讓他好好看一看獅音你才是最壞心眼的那個——」

  大平一臉菩薩微笑:「你在說什麼?覺,我聽不懂啊。」

  說著,不緊不慢走到自己的站位。

  來吧。他想,我准備好了。

  天童發球威脅並不大,井闥山將球接起。飯綱一個平拉開,迅疾的扣球立刻砸向白鳥澤場地。即便是如此快速的扣殺,對方也將落點找得很好,避開了自由人山形,落在後場的空隙。

  大平快速橫移,將球接起。這球來的真不是時候。

  「好球!獅音!」瀨見伸手托球,余光卻注意到大平已經開始助跑。

  這家伙......

  瀨見心裡百轉千回,排球脫手飛到大平面前。兩人連眼神交彙都沒有過,但瀨見知道大平表現如此反常就一定是有計劃的,絕非莽撞出手。

  大平不自覺露出一個微笑,將球筆直扣向了佐久早。後者咬牙接了,雖然還是將球送到飯綱的手邊,人卻被定在了底線來不及參與進攻。而井闥山其他攻手的水平對於白鳥澤的攔網來說,比佐久早要好應付太多太多。

  從一開始他接一傳,這就已經是連環套了。井闥山對一傳的警惕放在山形身上,大平卻不聲不響地接了;井闥山覺得大平剛接完一傳不會扣球,他又不聲不響扣了;井闥山覺得他既然出手必然是奔著得分去的,他卻只是為了拖住佐久早。

  他都做了這麼多了,得分的事,還是交給他們的王牌去吧。

  大平抬頭,看著牛島以一個完美到不可思議的滯空姿勢將球擊落,重重砸在井闥山的場地。

  「19-21!白鳥澤得分!」裁判宣布。

  「好!」大平握拳,狠狠向半空一揮。

  這並不是他發球得分或扣球得分,甚至也沒幾人能看懂大平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在球場上,最閃亮的永遠是靠自己的手親自將球砸向對手、拿下分數的人。

  他並不是。

  但他也同樣可以得分。

  大平微笑著轉身,和朝他跑來的牛島天童等人擊掌。

  「這就是你的計劃?」教練席上,鷲匠偏過頭問。

  英美裡難得搖頭。

  「這是他的計劃。」

  獨屬於大平獅音的計劃。


第14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天

  大平的上場填補了白鳥澤後場防守不足的漏洞。在他不動聲色的穿針引線中, 白鳥澤抓穩了手中的優勢,搶先一步拿到25分,2-1的總分挺進下一輪。

  戰勝井闥山, 這對白鳥澤眾人來說是一次極大的精神鼓舞。

  雖然都是合宿常見面的兄弟校,但這些名校各有特點,與白鳥澤的相性也差異巨大。

  如稻荷崎,是白鳥澤最深惡痛絕的攻擊性隊伍。就英美裡搜集的往年數據來看, 白鳥澤和攻擊型隊伍比賽的勝率可以低到30%, 可見對這類隊伍有多苦手。

  在一年多的高強度調/教後, 這個數字大概能上升到60%左右。但臨場表現也很重要, 畢竟比賽是意外的集合, 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井闥山則是另一個極端。最優秀的攻手、最優秀的自由人、 最優秀的二傳, 完美又高黏度的組合讓這支隊伍在攻防兩端表現都相當驚艷。他們的狀態也很穩定, 合宿這麼多次, 井闥山的勝率在所有學校裡也是毋庸置疑的第一。

  也是正因為如此,白鳥澤在准決賽能夠擊敗如此強勁的對手,對他們自己來說也是一種狀態的加持。

  拉伸完畢,所有人收拾好背包准備離場。體育館裡有專門為IH開設的小攤,組成一條小小商店街, 按照攤位出租給各類商鋪。

  不過這會兒比賽結束,隨著觀眾的離場,不少店都已經關了。還開著的就只剩一個賣體育用品的和一家文具店。

  與其說是文具店,其實更多的也是體育用品, 比如秒表筆記本之類的。英美裡的本子快用完, 正准備離隊采購一番, 忽然被人叫住:「喂!白鳥澤的!」

  這個範圍就很大了。

  白紫色隊服的一眾人紛紛回頭, 緊接著......

  視線向下。

  來人顯然被這個動作冒犯了, 整張臉皺到一起:「我說,你們剛才該不會是在俯視吧??」

  「噢,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和平大使·大平連忙擺手。

  「哼,最好沒有。」

  英美裡撥開面前的人群一看,哦,星海光來呀。這個一看就用了很多發膠的家伙正叉著腰向牛島宣戰:「牛島若利,明天的比賽我會讓你看一看什麼才是完整形態的WS。」

  牛島:「我很期待。」

  天童在也太慢了旁邊偷笑:「今天的每日一噎份額留給外校生了呢,真好。」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星海將視線轉到了英美裡身上。

  「德久英美裡學姐,我沒叫錯吧?學姐,我從初中就開始關注你了。」

  他表情冷靜,姿勢囂張。此言一出,立刻驚起一灘鷗鷺。

  天童直接嚇呆了。張著嘴瑟瑟發抖,看一眼星海又看一眼英美裡。

  英美裡連白他一眼都懶得:「不管你在想什麼,打住。」

  星海似乎也有那種能夠完全無視別人情緒的特異功能,兀自說:「我對一味只知道用大個子進攻的隊伍沒有興趣,但學姐卻將白鳥澤改造成了用腦子打球的隊伍。所以我認為我和學姐的理念一定是相近的。」

  他說這,頭一抬下巴一揚,「我會讓學姐親口承認我比牛島學長更強,也會讓學姐親口說出想要指導我這樣的話。」

  說完也不管眾人反應如何,雄赳赳氣昂昂地就走了。

  所有人在原地面面相覷。氣氛安靜了30秒,川西才弱弱地出聲:「那個,學姐......他是誰呀?」

  英美裡無言,抬頭望天。星海同學,你沒發現哪裡不對嗎?雖然你說了很多話但你忘記介紹你自己了啊!!

  *

  「星海光來......這個人真的是剛出任首發嗎?」山形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休息凳上。

  英美裡垂眸看著手中的筆記。白鳥澤對鷗台的針對性補習是從昨晚開始的。

  一般來說,在確定進入下一輪之前,不會強行給選手灌輸太多關於下一個對手的信息,以免干擾在場上的表現。

  因此,即便她昨晚說了許多關於星海此人實力強勁的發言,但想也知道白鳥澤這群天之驕子連拿兩個全國冠軍之後,已經難免有些放松過頭。

  加上順利打敗井闥山,更讓他們產生了無與倫比的信心。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被星海光來統治級別的驚艷表現抹殺了。

  「是啊,有這種水平的戰鬥力,居然是今年才上的首發嗎?簡直不可思議。」川西說話都斷斷續續的,實在累的夠嗆。作為攔網,他和天童比任何人都能夠察覺到星海的恐怖之處。

  「對於攔網來說實在是最糟糕的對手了。」天童贊成地點頭,「只要稍微比他晚一點,就已經跟不上他的高度。即便能夠勉強跟上他起跳的速度,他又能夠飛快地調整自己的進攻方式轉而打手出界。幾乎可以說是......」

  「無解。」大平判斷。他的表情同樣不輕松。

  鷗台這支隊伍盡管有星海光來此等變態的主攻手存在,卻仍算不上一支進攻性很強的隊伍。他們的絕對強勢,在於他們的防守。

  無論是主攻還是邊攻,白鳥澤的選手都能清楚地體會到對面那堵高牆的存在感。

  大平的喉結隨著喘息起伏滾動,汗珠順著他的脖頸滑進隊服衣領裡。他將手中的水瓶放下,心有余悸。進攻打不成、防守又防不住。星海光來......

  白鳥澤選手席一派沉郁。眾人臉色都不大好看。鷲匠在旁邊攛掇:「你不去鼓勵兩句嗎?」

  英美裡:「能說的昨天晚上都說了,這會兒還轉不過彎來那我也沒辦法。我是教練又不是保姆,什麼都要我手把手的帶啊?」

  鷲匠看了她一眼:「怎麼,你也著急了?平時不會這麼生氣的吧。」

  英美裡:「那是我沒想到他們這麼不爭氣。」

  該說的她昨天晚上都已經說過了,是這群人自己沒放在心上,結果一上來就被打懵了。要她說也是活該。

  不過也好,不趁著一開始的時候把頭腦打清醒,糊裡糊塗混到最後結果輸了,那才真叫人受不了。

  好在英美裡在之前的訓練中加了不少讓選手自己閱讀比賽的項目。平時的每日總結就是其中之一,對比賽進行復盤、對每一個動作進行觀察和微調,會讓選手的反應越來越快,閱讀對手和隊友的能力有所提升。

  大平思考完畢,拍了兩下手將大家的注意力集中過來:「沒關系,沒關系。雖然鷗台的防守很強勁,但宮城也不乏防御力超群的隊伍,對吧?」

  他這樣一說,眾人便想到了伊達工。接著自然地就會去想,他們在面對伊達工的時候是如何跨越那道鐵壁的?

  大平表情非常冷靜:「至於說如何跨越,我們面對這種隊伍的時候,難道不是一貫都依靠我們的超級大炮嗎?」

  正在低頭擦汗的牛島忽然被叫到,應聲抬頭,茫然:「啊。」

  「你有什麼計劃,大平?」山形露出正在思索的表情,「只有牛島一個人能得分的話,對他的壓力會很大。」

  天童點頭,「雖然我也很想幫上忙,但每次我手剛伸出去對面的攔網就已經按下來了!戒備心太重,太討厭啦!」一邊說,一邊還皺著臉搖搖頭。

  大平沉吟片刻,斟酌著開口:「大家心裡都很清楚,現在我們能夠打穿對面攔網直接得分的只有若利。所以無論如何若利的進攻不能落下。」

  這一點倒沒人反駁,所有人都點點頭。

  「同樣,既然若利能夠得分,那麼至少我們在進攻上還有一個支撐的點。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防守的問題。」

  「我可以至少吸引一個攔網。」天童舉手,「呃......我和川西一起。」

  「下一次輪換隼人會被換下去,我們的後場防守會進一步被削弱。」瀨見說,「一傳到位率暫時不要求了,我大公無私地犧牲一下好吧!」

  「到位的時候也沒見你謝謝我啊。」山形鄙視。

  「看上去倒是井井有條的。」不遠處的教練席上,鷲匠點評,「就是不知道實施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英美裡笑了一下:「肯動腦子就不錯了。總不能要求他們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不現實。」

  所有人都參與了討論,這讓他們對自己的行為有了更深的理解。於是白鳥澤在場上的行為頓時變了,沒有再試圖用多點的強攻打破鷗台堅不可摧的攔網,而是將重心放在防守。進攻上以牛島為唯一中心,盡可能地掩護他。

  「這樣的球可是無法得分的——!」

  星海高高躍起。天童來晚一步,只能咬牙看著他起跳。

  「該死的!」

  這小個子看著就那麼一點,結果一跳居然能打出一個超手球!場外的鷲匠也震驚了,跟解說一起大喊,「怎麼回事?」

  解說高橋直接從位置上起立:「鷗台的星海光來!星海光來——!實在是讓人懷疑他究竟打了多久的排球,這完全不像是出道年的表現啊!!」

  「星海選手作為鷗台的主攻,身高不超過170cm,但在今天的比賽中已經打出了無數次超手球!面對白鳥澤的這一對MB,身高187.7cm的天童和身高188.3的川西,光憑跳躍高度就能夠打出超手球!」

  「而且需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是,星海光來選手不僅跳躍力非常強悍——」

  伴隨著他的解說,星海已經重新後退准備助跑。剛剛他通過驚人的跳躍力和判斷力,在天童和川西回防過晚的情況下打出超手球,毫無懸念地為鷗台拿下一分。

  而他現在已經在准備去奪下第二分了。

  鷗台的一傳同樣很穩健,讓二傳能以最舒服的姿勢去判斷場上的情況。一記輕快的傳球,星海起跳。

  對面白鳥澤的攔網同樣集合得很快,天童大平牛島三人攔網。

  星海嗤笑一聲,揮臂擊球。

  這群大個子還想跟他打空中戰,先當心不要閃著腰吧。

  「打手出界!」裁判宣布。

  這是一種怎樣的強大?在場上的白鳥澤眾人忍不住想起剛剛暫停時川西說過的話。

  「進攻打不穿攔網,防守防不住星海......」

  ——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強大。

悠于 2023-3-11 13:06

第14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一天

  觀眾席, 井闥山和同樣進入四強的狢阪坐在一起看比賽。

  飯綱和桐生都是國青合宿時期英美裡手下的難兄難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虐出了斯德哥爾摩,此時都有點忍不住想擼袖子自己上。

  「哎呀,就是個二年級的小孩!打成這個樣子, 牛島也不嫌丟臉!」飯綱急得上火, 「瀨見也是!剛剛那個球對面手都要伸到牛島臉上來了, 怎麼還盯著牛島一個人傳啊, 他就是走了另一個極端啊。」

  佐久早忍不住向另一側偏了偏腦袋,躲開他的聲波攻擊。結果飯綱一個轉身,伸手向後去抓住桐生,狠狠拍著對方的大腿, 「你說是不是桐生, 你說說!你評評理!」

  桐生原本還覺得至於嗎看個比賽而已......但隨著比分的變化, 白鳥澤的情況似乎並沒有大的好轉, 他的臉色也逐漸沉了下來。

  傳球集中在牛島一個人身上倒是還能理解。桐生也是狢阪的絕對超級王牌,這支隊伍的攻手實力不均堪比白鳥澤。因此飯綱不能理解的部分,他反而理解了。

  在面對鷗台這種擁有超強攔網的隊伍時, 傳給其他攻手的得分可能性不高,甚至迷惑作用都起不到,當然就會拼命給牛島一個人傳球。桐生經歷過,所以評價起來也很容易, 「這是一種可行的戰術, 但......也是一種危險的戰術。」

  狢阪曾經也面對過這樣的困境。不過當時他們的對手比之鷗台, 在進攻上又要稍差一些,因此被打開了突破口, 讓狢阪看見勝利的曙光。兩相對比, 看著白鳥澤的處境, 桐生忍不住搖頭。

  「局勢總是此消彼長。進攻或防守無論哪個方面,只要能稍微壓過鷗台一頭,白鳥澤都能夠找到機會一力破敵。但現在想要用進攻打破對面的防御可能性不大,就只能加強防御,嘗試著阻攔對面得分,但是......」

  他話沒說完,兩個隊伍的其他選手卻能充分理解到他的意思。

  ——但偏偏,白鳥澤的防御在高中排球界的一流球隊中,別說頂尖,恐怕連上游都算不上。

  *

  「喂,走了!訓練都結束了,再不走的話一會兒英美裡又要罵你,誰讓你阻攔她准點下班~」

  天童靠在白鳥澤訓練館外的一棵樹上,兩手交叉在腦後,姿勢閑適:「話說這個月你也太勤奮了吧。好

  !本人決定代表魔女大人,以親密家屬的身份授予你【加練之星】的稱號!」

  山形背著包,慢吞吞走出來。冬天訓練就是這點不好,每次結束換衣服都要花很長時間,但又不能不多穿一點,因為太容易生病。一旦有選手生病,期間英美裡的臉色總能讓瀨見都安靜如雞。

  他隔著厚厚的棉服給了天童的後背一巴掌:「行啊你,魔女大人的表哥,那你也使個魔法我看看。」

  天童點頭:「好啊!」說著,笑嘻嘻地往旁邊一閃,露出身後的人,「大變活人之魔女大人閃亮登場!」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我謝謝你,你們倆可以更幼稚一點。」

  鷲匠最近甩手掌櫃當得越發順手,給訓練館上鎖這樣的事都扔給英美裡來做。不過她本來每天走的也最晚,偶爾還能逮到像今天山形這樣的加練狂人。

  「不過山形是突然准備走勤奮路線了嗎?以前你明明不是這樣的嗎?」

  「嗯,可能。我也不知道。」他憋了半天,找不到借口,才說,「......不想承認,因為有的時候我會覺得特別努力的去訓練是一件蠻搞笑的事。」

  天童嚴肅點頭:「確實,我也這麼覺得,」

  山形踹了他一腳,繼續說,「因為這說到底就只是個社團活動,之前合宿的時候那個誰不是也說過嗎?區區一個社團活動而已。搞得太認真反而顯得輸不起......」

  英美裡走在兩人中間,不置可否:「然後呢?不想看上去輸不起、太狼狽,然後呢?」

  然後......

  東京中央體育館。刺眼的照明讓山形有一瞬間的恍神。

  「山形!」一聲高喝,他分辨不出來是誰,但他知道對面的攻擊來勢洶洶。

  那一瞬間的走神,讓他來不及用視線去尋找超高速的扣球球路,只能勉強根據聲音和自己的直覺判斷。

  應該是在右後方!

  但即便是半秒的遲疑也差之千裡。又有人叫了他一聲:「山形停下!」

  聲音傳進耳朵裡,他堪堪站住腳。到這時山形才回神,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就差一點點!他就要和大平撞在一起了!

  按他們倆的速度和力氣,不說撞出個好歹,估計也要下場休養幾局。

  來救場的WS將這球接了回去,緊接著又是一輪新的攻防。直到牛島憑借扣殺拿下這一分,眾人才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對不起,我剛剛......」山形垂著頭。

  大平拍了拍他的肩:「沒事,反應過來了就行。」

  山形抬頭看向他。

  對了,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瘋狂加練的?山形想起來了,就是因為這家伙。大平獅音,明明是個WS,但每場的一傳到位率幾乎都可以跟他這個自由人相比。

  當然,WS的職責本來就是攻守兼備,像牛島也已經在英美裡的強權壓迫下逐漸往這個方向轉型。山形當然不會怪大平的一傳到位率太高,他只是責備自己。

  明明是專職防守的自由人,卻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比不過一個主攻。

  一開始,是樸素的競爭心促使他加練。

  山形眼睛一眨,神思回到眼前的比賽上。

  「白鳥澤瀨見發球!這球落點很好,打亂了鷗台的一傳,不過很可惜——」

  英美裡的視線和解說的一起落在鷗台的場地。

  瀨見這個發球已經可以算得上無懈可擊,是這次IH大會以來他發的最好的一個球。

  快速、到位、力道十足,直接發到了鷗台MB白馬的手上。

  白馬從高中才開始接觸排球,顯然在接一傳方面經驗欠缺。落點給得很糟糕,距離鷗台二傳十萬八千裡。

  但星海光來,一個WS、一個一傳攔網進攻都做得幾乎完美的WS,此刻面對著這個相當糟糕的一傳,沉穩地向斜後方退了兩步。

  簡單的兩步,就調整好了起跳的方向。

  他上手傳球,二次卸力的同時保證了傳球距網的遠近和高度。網前晝神將球扣下,鷗台得分。

  「24-23!局點!」裁判宣布。

  變態吧。英美裡忍不住想。

  一傳、二傳、扣球,星海光來同學是不是不打算給別人留活路了?

  山形喘了口氣。他感到一切聲音和景像都是朦朧的,反應了兩秒才扭頭去看旁邊的電子計分牌。鷗台的局點了嗎?上一局已經被鷗台拿下,這是IH決賽的第二局......好在無論IH還是春高決賽都要打滿五局,所以就算這一局也輸了,2-0也......

  也沒關系……

  ——他媽的!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啪』的一聲,白鳥澤眾人紛紛往發出聲音的源頭看去。

  山形頂著兩個紅彤彤的巴掌印抬頭,表情很平靜。

  「下一個球,我會接起來的。」他說。

  「接不住不行啊。」木兔將剛吃完的飯團包裝袋丟進身邊的垃圾袋裡,「23-24,這個比分對白鳥澤來說其實有點高攀了。」

  木葉:「注意用詞,什麼叫高攀啊?」

  木兔不理他。

  木兔也許很難在口頭將這些想法表露出來,但以他的戰術眼光,站在第三視角看清楚比賽情況是輕而易舉的。

  一般來說,比分比較相近的話,這說明場上局勢是整體平衡的。

  目前在場上,牛島一個人的進攻勉強能夠打破鷗台的攔網,因此在白鳥澤進攻鷗台防守這一組對立面上,暫時形成了一個平衡;星海晝神白馬,這三人的進攻白鳥澤也能用攔網和一傳組合在一起勉強接住,不至於丟分太多,這也是一個平衡。

  他向椅背上靠去,灰白豎立的短發隨著他的動作一搖一晃,「如果這個平衡被打破——」

  星海一記強勁的發球,直直衝著大平飛去。大平勉強接起,但這一球的落點並不到位。好在瀨見對於處理這種球已經很有心得。

  「若利。」他一邊喊,一邊將球給出。

  牛島起跳的瞬間便判斷出自己的高度不夠,比起打穿攔網,他更應該選擇其他方案。

  他的余光掃過星海,心裡微微一動,手臂彎曲的弧度倏然變小。

  「打手出界!24-24!」

  沒有說話的時間,天童走到後方發球。鷗台接起,二傳給到晝神。晝神作為邊攻手本就身高驚人,何況這個球時機和位置實在都很好。對面的MB天童還在後排來不及上前,光靠大平和牛島兩個經驗不足的WS是根本無法攔住他的扣殺的。

  「看來這個球又要得分了。這麼算來就是26-25?哎呀,怎麼看也看不到白鳥澤的贏面——」木葉話沒說完,就被木兔踢了一腳,「你干什麼!」

  木兔的視線卻沒有離開場內:「白鳥澤的自由人......」

  接住了!

  山形感受著雙臂傳來的麻木、疼痛與重量,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今天回去肯定要淤青了。不過這群人這麼驚訝干什麼?他清晰地看見天童牛島幾個人的表情,忍不住都要笑出聲了。他本來就是自由人啊。

  如果連對手的扣殺都接不住,還叫什麼自由人啊?

  瀨見精神大振:「接得好!」

  看台也跟著激動起來:「接得好接得好山形!打得好打得好山形!」

  完美的一傳帶動了完美的二傳,球給到牛島,扣殺得分!分不清是觀眾席、解說、還是白鳥澤替補席的尖叫在場地裡響起,9D環繞式吵得人心生震撼,忍不住想要站起來一起狂喊。

  「25-24!白鳥澤局點!」裁判宣布。

  這個局點,他們硬生生地從鷗台手裡搶回來了。

  白鳥澤連續得分,因此依然是天童發球。他的發球依然平平無奇。

  鷗台順利接起,這一次二傳選擇將球給到星海。星海心知肚明,這是希望他能夠一舉得分。在對手的局點將球給他,是對他最沉重的信任。不過——

  來的正好!

  他深呼吸,助跑四步,運動鞋在地板上摩擦出細細的聲音,原地起跳!

  「根據數據統計,星海雖然在直接扣殺上也很有作為,但他打手出界的得分率是最高的。」解說高橋將手裡的資料翻得嘩啦作響。

  搭檔點頭:「的確,打手出界這種球比起一般的扣殺來說會飛得更遠,即便反應過來也不一定能接到——」

  該死,他又要打手出界!

  高強度的對戰中,白鳥澤選手已經能從星海細微的姿勢變動中判斷出他的進攻選擇。在網前掩護的天童忍不住回頭看去,他明知道這個已經打中攔網高高飛向後場的球是接不住的,但是!但是啊!

  「山形啊啊啊——」

  這家伙為什麼會在那?!

  山形感覺不到自己雙腿在奔跑,他只知道眼前這個球一定要救起來。不能夠回到平分!不能夠回到平分!不能夠讓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局點因為他接不到球又輕輕松松地被追平!

  眼前就是邊界的廣告牌,他卻渾然不覺,只顧著伸直了手去夠即將落地的球。在碰到的那一刻,他大力地向後揮臂,人卻滾落在地上。

  沒有任何躺倒休息的時間!山形就地一個翻滾起身,又瘋狂地朝場內奔去。

  瀨見看著朝自己飛來的排球,忍不住心裡罵了一句髒話。該死的山形!這個球接得這麼漂亮,要是不得分,他瀨見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強烈的自我意識在這一刻占了上風。仔細觀察!瀨見!他告誡自己。該給誰?這個時候鷗台的攔網已經有了充分的時間准備好,不過網前的攻手眾多,只有兩個人擋在若利面前。給天童或者大平也不失為一個選擇,但是——

  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靜,所有人的動作在他的眼裡都變成了慢動作,像滑稽的科幻片。而瀨見自己則成了英雄主義的男主人公,上下左右全方位掃描著對手的漏洞。

  「26-24, 白鳥澤拿下此局!總比分1-1!」

  星海眼睜睜地看著瀨見輕輕一撥,球被他推落過網,輕飄飄掉在自己眼前。

  他忍不住狠狠錘了一下地面:「該死!!該死的二次進攻!」

  而與他的憤怒形成鮮明對比的,正是白鳥澤這邊猶如過年的歡慶氛圍。

  英美裡看得渾身發麻,忍不住回想起春高時候被拋高的恐怖回憶。她悄聲對旁邊的鷲匠說:「一會兒如果要是能贏的話我提前離場,先跟您報告一聲。」

  鷲匠無語,「你就這點出息。」

  英美裡搖頭:「鷲匠老師你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有本事你被他們拋幾下試試。」

  不過這只是拿下了第二局。白鳥澤眾人很快安靜下來,走下場在教練席邊或坐或站。山形笑著接受天童誇張的恭維,難免就想起那個加練結束的傍晚,也是天童走在他旁邊。

  那時候他說,為了社團活動太過努力,是一件有些可笑的事。

  就算是現在,山形也是這樣想。在場的選手裡有多少會走上職業道路呢?應該不會有很多。高中畢業後,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講,排球就只剩一個興趣愛好的標簽。最多就是上課工作之余,再拾起這項興趣,偶爾約上朋友打一打。

  這麼一算,為了一個即將迎來終點的興趣愛好付出太多,確實有些好笑。

  但是在這裡,在東京體育館的中心球場,站在明亮的燈影下,橘紅場地的正中。他仿佛又從這片鮮亮的橘紅裡看見了宮城縣白鳥澤學園體育館外,斜斜落下的夕陽。

  ——「只是區區一個社團活動而已。弄得太認真的話,反而顯得輸不起。」

  那時候的他說。

  山形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環顧四周,興奮之色還沒來得及消去的瀨見;今天扣了不說一百也有八十個球的若利;被打手出界太多次以至於雙臂發麻的天童;還有在防守端表現始終亮眼的大平。

  以及——

  教練席上,表情始終平靜的英美裡。

  沒辦法了。山形想。

  就是輸不起啊。


第14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二天

  中央球場, 激戰仍在繼續。

  「感覺又回到第一局的狀態了。」

  晝神抬頭看著場館的天花板,淡淡地說,「不過對於我們來說尚有余力,對於白鳥澤來說則是......」

  他們是看過不少白鳥澤以前比賽的, 對任何一個志在全國優勝的隊伍來說, 蟬聯冠軍的白鳥澤都是繞不開的研究對像。比起鷗台, 白鳥澤的特點非常明顯。

  擅長進攻, 速戰速決,很會打順風局。不能給他們打出狀態的機會,否則被抓到就是一口氣打死,牛島的威懾力在隊友的全方位包圍下, 顯得那麼恐怖。

  星海灌了口水, 咳了兩聲。他抬頭看了一眼電子記分牌才恍然:「原來都2-2了。」

  白馬刺他:「怎麼, 剛剛那兩局你是混過去的?」

  星海理都懶得理他。

  以防御著稱的隊伍, 體力往往比攻擊專精的隊伍要好一些。因為攻擊可以直接得分,防守卻不能,因此糾纏的時間會很長, 對於精神力也是一個很大的考驗。鷗台不說人人都是體力怪物,至少都是耐力十足的英才。

  即便如此,跟白鳥澤你來我往打到2-2之後,也個個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隊服短袖緊緊地粘在背肌上, 叫人心生煩躁。

  「最後一局只打15分對吧?」星海從選手席上站起, 將水杯輕輕拋進旁邊的空箱子。

  晝神點頭, 「15分,很快的。一眨眼就結束了。」

  「你剛剛說像第一局是什麼意思?」

  晝神眨眼。在鷗台這支隊伍裡, 他對比賽的閱讀理解能力出類拔萃, 因此不僅是星海, 其他隊友也在看著他。

  「就是說,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平衡點。雙方的體力都以一個相對平等的速度消耗了。」他豎起一根手指,「同樣,戰術在變化後達到了一個動態平衡。」

  一般來說,排球比賽雖然偶有奇招,但根本的戰術核心是不會變的。

  晝神舉了個例子:「就好像對於我們來說,也許偶爾會讓光來做最尖利的那支長矛,看上去攻擊性很強。但鷗台的戰術核心始終是發球攔網模式。」

  星海若有所思,「白鳥澤......無論何時都是采用牛島以點帶面的模式,對嗎?」

  「對,所以中間這四局雖然我們用出了無數的飛行道具,對面也時不時給出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大招——比如那個自由人突然的爆發。但說到底兩支隊伍的對抗最終依然會歸於這個平衡。」

  晝神站起身:「而且萬幸的是,這種平衡狀態對我們來說,事實上就是一種優勢狀態。」

  這一點不用他細說,鷗台的選手也非常清楚。

  同樣,白鳥澤也很清楚。

  英美裡甚至說得更刻薄一些:「說到底現在的比分是建立在大平完全放棄進攻轉向防守、以及山形高度集中全力發揮的前提下,我們才能和鷗台形成這樣的一個平衡。」

  她想了想,打了個比方:「蜘蛛網都見過吧?雖然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時候能夠穩固地粘在牆角,但本質上來講是脆弱的。但凡出一點點問題......」

  她的目光落在牛島身上,「整個平衡就會被打破,而且一定是往對我們不利的方向傾斜。」

  即便她不將後邊的話說透,眾人也能意識到,對於現在的白鳥澤來說最關鍵的是牛島不能倒下。一旦他的進攻不再奏效,蜘蛛網斷裂,那麼場上的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

  「那要不要讓若利休息一下?」大平皺著眉。他很少露出這種神情,「15分......讓若利休息到10分?」

  英美裡掃了他們一圈,「你們能撐住嗎?沒有牛島,可不僅僅意味著我們的攻擊得分會減少......」

  她敲了敲本子:「牛島今天在防守端的貢獻也不小。」

  決勝局如果牛島下場,那麼換上場的必然是五色。如果說五色超神發揮,在攻擊力這單一方面能夠勉強暫時頂替過度疲勞的牛島。但在防守上則無法望其項背。

  此消彼長,只會讓白鳥澤的綜合實力大幅消退。

  「可是不換的話,若利現在也很辛苦了吧?」山形將毛巾放回選手席。

  「嗯,不用換。」英美裡抬頭,看向牛島,「沒問題吧?」

  牛島點頭:「我沒——」

  英美裡打斷他的話:「當然,我知道你肯定會說沒問題,不過......來,坐下。」

  所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中間休息的時間並不長,最多還剩5分鐘。劇烈運動之後,不能立刻停下休息,否則重新上場的時候肌肉的酸痛感會更明顯,所以選手們幾乎都是在教練席周圍小幅度走動、說話、休息。英美裡讓牛島坐下是什麼意思?

  牛島被英美裡勒令坐下後,後者半蹲在他面前挽起袖子,一把抓住他的小腿。

  「嗯?這是什麼手法?」天童彎腰看了看英美裡,又看了看牛島的表情,「有感覺嗎?若利君?」

  牛島說不上來,於是沒回答他。只是遵從英美裡的指示抬腿換腿,抬胳膊仰頭。5分鐘時間到,所有人重新上場。英美裡用干淨的毛巾擦了擦手。

  「不能把你換下來,是因為你在場上的作用無可替代。但是讓選手半死不活地上場是我的失職,抱歉。」

  她說:「稍微讓你好過一點,也算彌補我的愧疚之心。」

  盡管嘴上說著肉麻的話,她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多半是被這種『不得不讓人上場』的情況氣到了,天童揣測,頓時笑了:「您言重了啊英美裡大人!」

  瀨見狂點頭:「對啊英美裡大人!您說這話就折煞我們了!這完全是因為我們平時自己練習不足,所以上場體力耐力不夠用,跟您又有什麼關系呢?」

  英美裡忍不住微笑起來。跟腦子不好使的人玩就是好,什麼時候都開開心心的。

  「知道就好,還不趕緊上場?」

  所有人頓時無語。剛剛那個深感自責的人是誰啊!是你嗎魔女大人!

  鷗台的狀態比白鳥澤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逐漸開始采用多點進攻的方式,讓星海的無數次跳躍變成了誘餌。

  「該死,他怎麼又不扣球啊?」天童判斷失誤的第四次,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我討厭誘餌戰術!」

  瀨見掀起隊服下擺擦了擦臉上的汗,「我也討厭......」

  實在是星海對白鳥澤來說威脅太大了,仿佛他一起跳就必然能得分。若非如此也不會把瀨見和天童再三騙得團團轉。

  「感覺怎麼樣?」瀨見一邊抱怨,一邊看向牛島,「剛剛英美裡那套按摩起效了嗎?」

  牛島甩甩胳膊:「有一點。」

  快速消除疲勞更像是飲鴆止渴,都不必等到比賽結束,再過一會兒就肯定會比剛才更累上百倍。但哪怕只是10分鐘的輕松,也已經足夠了。

  王牌,就應該是在逆境中也能引領隊友前行的那個人。

  牛島退後到底線,身體下沉。

  「來吧。」他輕聲對自己說。

  「說實在的,我認為白鳥澤能夠堅持到第五局已經令人吃驚了。」解說高橋的聲音充滿惋惜,場上的形勢也正如他的語氣一般,「鷗台一直穩扎穩打,白鳥澤卻似乎有些亂了陣腳。」

  「如果要說潰不成軍好像誇張了些許,那麼招架不住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形容。」搭檔說道,「不過對白鳥澤來說,鷗台確實是第一支能夠把他們防到如此難堪地步的隊伍吧。」

  「對,雖然說牛島現在還是能夠打穿鷗台的攔網,但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得分......」

  高橋低頭看了看手邊記下來的比分。9-12,三分的差距......

  距離鷗台獲勝,也只剩三分。

  他話沒說完,身邊的搭檔驚呼一聲。

  「怎麼了?」剛剛那一球他沒有看到。搭檔顧不上回答,語速奇快地高喊:「好球!牛島若利好球!非常精彩的一個吊高!」

  在全場一百次甚至兩百次揮臂扣殺之後、第五局鷗台領先三分,馬上拿到局點的關鍵時刻,牛島選擇了一次輕吊!完美的挑中鷗台的防守空擋!

  「10-13!」裁判宣布,「白鳥澤得分!」

  英美裡將隊服的外套攥成一團鹹菜,又一下一下展開。她的視線無意間和牛島對上,後者輕輕衝她揮了揮拳。

  就知道耍帥。

  英美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來了,感覺來了!

  她扭頭看向鷲匠。老頭一副運籌帷幄心知肚明的表情對她點頭,「想干什麼就去干吧。」

  「謝謝你,鷲匠老師。」

  英美裡舉手,向裁判申請:「白鳥澤申請換人。」

  「我上場嗎?」五色張大了嘴。

  「對。你現在狀態很完整,所以也算是給學長們一些支援吧。能做到嗎?」

  她這話說得很妙,五色頓時被激起了責任心,一拍胸脯:「好的學姐!放心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接手牛島學長的工作......」

  「嗯?你在說什麼?」英美裡挑眉,「不是讓你跟牛島換啊。」

  *

  「德久學姐怎麼把大平學長換下去了?」宮侑感興趣地向前傾身,「無論怎麼想這會兒也不應該把大平換下去吧?白鳥澤的後防線全靠大平學長和山形學長兩個人聯手才勉強撐起來的——」

  宮治也皺著眉:「也許學姐認為一年級新人一直保存體力,所以能夠在防守端表現得更好一些?」

  「不對。」北搖頭。作為以穩重謹慎著稱的稻荷崎隊長,他居然第一時間領會了英美裡的意圖。

  直接換上雙王牌陣容,不是加強防守,不是減少失誤......

  「她是想在這裡一決勝負啊。」

  五色一上場,立刻輪到他發球。他站在白鳥澤場地的最後方,眼前是熟悉的隊服,五個不同的背號。再遠一些,就是虎視眈眈的鷗台。這支和他們咬牙打到現在,從未落過下風的隊伍......在這樣極具壓迫感的場面下,五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與惶恐。

  他不能辜負學長們的努力,他必須......他必須......

  「不用想那麼多。」

  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上場前德久學姐的話。

  「什麼IH決賽、第五局關鍵分,這些跟你沒有關系,五色。這是你在這場比賽當中的第一個發球,你覺得這個球應該怎麼打才無愧於自己?」

  「你覺得這個球應該怎麼打,那就怎麼打。」

  五色抱著球,長出一口氣。他足足站夠了八秒,裁判哨聲吹響,才助跑起跳,將球打出。

  竭盡全力!

  「該死,這個該死的一年級小子!他的發球怎麼也這麼強啊?」白馬怒喝。

  五色的發球直奔星海而去,一舉將他的步伐打亂。

  「機會球!」

  這球直直地彈回了白鳥澤的場地。瀨見手臂抬起,一個穩而快的長傳。

  天童守在網前,像洞穴口的餓狼一樣飛快地將球扣了下去。

  「11-13,白鳥澤得分!」

  「發得好發得好五色!發得好發得好五色!」白鳥澤的應援聲又一次在場中響起。

  天童回頭,原本還想去跟他擊個掌,但看見五色的表情就站住了腳。

  「這種時候應該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吧?」他笑眯眯地拉了拉手臂上的筋,「我們的小王牌也要發威了~」

  得分後,再一次輪到五色發球。

  強勁、快速、落點精准,壓線直接砸在鷗台的場地。

  「發球得分——」

  場外的歡呼吵得人快耳鳴,天童叉腰,手肘戳了戳牛島:「若利君,有沒有感到威脅啊若利君?」

  牛島:「能得分,那很好啊。」

  他很平靜:「不能得分才有問題吧。德久把他換上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經常有人會說,越到關鍵賽點,頭腦就會越發清晰。但五色卻認為自己是完全相反的。即便上場後以他的強勢發球為基礎,白鳥澤一路追平到13-13,但他並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麼。

  第五個發球。他在心裡默數,這個球該怎麼發呢?

  「所有人向後退。」晝神手臂向後劃了劃,示意隊友後撤防守,「這小子的發球一個比一個猛啊,的確是休息夠了。」

  星海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憤憤:「果然還是想彰顯體力優勢吧!」說著,依言向後退了一步。

  五色眼神一閃,手臂在空中畫出一個圓滿的弧線,最終卻輕飄飄地拍在了球上。

  白馬站在最前,球一發出心中立刻一緊:「一年級的新生為什麼這麼多心眼啊!!」他又嚎叫起來,還不忘衝上前去救球。可惜碰是碰到了,但打得並不精細。

  川西在網前躍起,狠狠一個探頭。

  「14-13!白鳥澤賽點!」

  「哇啊啊啊啊,五色你小子!今天怎麼長腦子了?!」

  「川西反應好快,剛剛那個探頭打得好!」

  「瀨見見的長傳也很漂亮嘛!看來上個月的特訓沒有白練哦?」

  五色感到自己的心跳飛快,甚至能夠在嘈雜無限的場中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還有一個球。

  還有一分。

  「不要放松警惕。」是牛島學長的聲音。

  五色有些茫然地抬頭,緊接著又被天童的大手一把按了下去,把他的黑色妹妹頭揉成一團糟。

  「天、天童學長!請別揉我的頭發了!」

  一年級被賽點壓得沉重不堪的肩一下又挺了起來,氣呼呼地走了。

  五色的第六個發球。

  依然是一個輕吊。但鷗台早有防備,自由人將球給到二傳,一個非常完美的A-pass,讓二傳有了充足的發揮空間。

  「光來!」他高喝一聲。

  星海的位置不大好,來不及多助跑,只勉強跑了兩步,但跳起的高度依然令人震撼。

  這一輪對面的自由人山形被換了下去。星海在腦子裡飛速地判斷,也就是說如果他這個時候給出打手出界,就沒有人能夠再反應過來去救球了!

  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瞄准了川西和天童的指尖,掄圓了手臂狠狠打出。

  但就在這一瞬間,天童的手向外側伸了伸。

  星海直覺不對,但已經來不及。

  視線錯開,他驚愕地發現牛島出現在了這一記扣殺的落點!

  牛島的身體素質比之山形有過之無不及,讓他在面對如此強勁的扣球時依然能夠穩穩接住。一傳位置雖然不大好,但牛島相信瀨見,相信他的二傳,相信他的每一個隊友能夠在他做不到的時候補足所有漏洞。

  冷靜冷靜!越是這樣越要冷靜!瀨見在場上對自己說的最多的就是冷靜。但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誠心誠意。

  這個球絕對不能有任何失誤!

  他的手指已經酸麻到沒有任何知覺了,稍微抬一下手臂整個人都痛得想原地昏迷。但還有什麼,比近在咫尺的勝利更能讓他不知疲憊?還有什麼,比觸手可及的冠軍獎杯更能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手臂?

  再也沒有了吧!

  還在勃勃生長的白鳥澤未來王牌從底線跑來。助跑到起跳,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全憑肌肉記憶從中線將球扣了下去。

  沒有任何的絕招。僅僅只是最基礎的助跑、起跳、扣球。

  「15-13!比分3-2,白鳥澤勝利!」裁判宣布。

  全日本全國高中綜合體育大會,男子排球優勝,塵埃落定。


第14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三天

  「嗚嗚哇哇哇, 學姐!」

  「學姐!嗚嗚嗚哇哇哇——」

  川西和五色仿佛在比誰更恐怖一樣,兩個人涕泗橫流地朝著教練席衝過來。英美裡一個靈敏的轉身,把鷲匠老頭推出去當替死鬼。

  五色跟川西也不嫌棄,說實話他們倆哭得淚眼朦朧也分不清眼前誰是誰, 隨便抓了個胳膊就開始嚎。

  「學姐嗚嗚!」五色抱著鷲匠的右手臂, 「學姐啊啊啊!這是我的第一個冠軍哈哈哦呵呵哈哈......」

  剩下的三年級看上去多少是比他們更鎮定一些, 畢竟全國冠軍也拿了那麼幾個了。該喝水的喝水, 該擦汗的擦汗,該穿外套的穿外套。英美裡黑線地看著天童一下場就把他的長袖外套裹在身上,「你是真的不嫌熱啊?」

  天童感慨,「這麼多年了, 你還沒看習慣嗎?嘿嘿嘿——」說著, 一個餓虎撲食, 意圖用自己剛剛打完比賽的火熱體溫折磨英美裡。

  英美裡尖叫一聲四處逃竄, 整個白鳥澤洋溢著一種欣欣向榮的動物園氣氛。

  大平就在這種氣氛中走到了替補席:「心情還好吧?」他問白布。

  「怎麼樣?同屆生和後輩都上場了。」

  白布雖說自己說話很毒,很知道該怎麼戳人痛處,但本人卻不是那種心思敏感的類型, 所以大家對他說話也都直來直往。瀨見曰:怪不得能看上牛島。

  這時聽見大平發問,他臉色也沒什麼變化。

  他在場外看完了整場比賽,一共五局,滿滿當當。視線從牛島轉到瀨見, 轉到山形、大平、五色、川西, 最後落在英美裡身上。

  「我對學姐的安排沒有任何疑義。」

  大平看他一眼, 突然笑了,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裝什麼帥啊小子!下一次, 親手拿下勝利吧。」

  白布微笑:「我會的。」

  選手們向觀眾席致意結束後, 英美裡提醒他們不要忘了拉伸。劇烈運動後的拉伸有助於保持肌肉的狀態, 每次比賽結束後,選手都會趁著體溫還沒有降下來,將自己的經脈舒展舒展。

  「哦,你們先拉著我去買點紀念品。」英美裡說完,拎著包就跑了。

  天童在拉伸的扭曲姿勢間隙抬頭:「鍛治君,英美裡她該不會是......」

  鷲匠不忍直視地轉開臉。所有人頓悟了,這家伙又偷溜了。

  瀨見長嘆一聲:「我說鷲匠老師你對她也太寬容了,這種時候就應該發揮發揮自己作為主教練的權力和威嚴,狠狠地教訓她才對嘛!」

  鷲匠涼涼地說:「好啊,我會轉告她的,說瀨見讓我狠狠教訓你一頓。」

  瀨見立刻閉嘴裝死。五色好奇寶寶地問:「學姐為什麼要偷溜啊?她經常這樣做嗎?」

  山形回答:「按照英美裡的原話就是,『跟熱汗淋漓的體育少年共乘一輛大巴,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不過我覺得她應該只是對這種氛圍有一點尷尬。」

  「這種氛圍?」五色歪頭。

  「就是所有人都會吹捧她誇獎她贊美她的氛圍啦~」天童張開雙臂拉伸肩部的肌肉,「雖然可能沒有人看得出來,不過英美裡對贊揚有點過敏。」

  大平笑了,「尤其是在去年之後,對吧?她估計很害怕我們會再把她拋起來一次。」

  白布看著手機,頭也不抬:「萬一沒接住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牛島:「不會的。就算把她拋到半空中的時候,我的手也一直托著她的後頸。」

  他微閉著眼睛閉目養神,所以沒有發現其他人各異的臉色:「就算是你們出了問題,我也不會讓她摔到的。」

  天童:「你這話說的......我也不會出問題好嗎?那可是我親表妹誒——」

  他抓狂片刻,又恢復了笑臉:「不過話又說回來,IH比完了,馬上又要到英美裡的生日了耶。」

  白布眼睛一亮:「對,我記得學姐是9月份的生日,9月23號!」

  大平想了想:「還有一個多月吧。」

  山形嘆氣:「又來了,我最頭疼的送禮物環節!」

  五色倒是很興奮:「沒關系的,山形學長。我覺得在這裡總會有人比你更頭疼。」說著擠眉弄眼地暗示了一下牛島。

  川西看見他的表情,直爽發問:「你是在說牛島學長嗎?」

  五色點頭:「你不覺得嗎?牛島學長感覺是那種萬事不關心的人吧。他自己的生日都懶得過,更不會關注別人的生日了。」

  瀨見深以為然:「我跟若利認識快三年,他好像一次都沒有送過生日禮物唉。」

  眾人紛紛點頭。實則不只是牛島,這些運動少年對生日都並不是很關心。譬如瀨見,你問他牛島的生日在哪一天,他恐怕連月份都記不住。但你要是問他今年的春高預選賽哪天開始,他能精確到開幕式直播的時間點。

  單獨一個人不在意別人的生日,說明他相當自我。但當所有人都不在意彼此的生日,這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牛島肯定不知道啦。」瀨見難得同情心飛漲,替牛島圓場,「你們就別逼問了。」

  天童和大平對視一眼,雙方都在心裡冷笑。呵呵,整個排球部恐怕沒有比若利更清楚、准備更充分的人了。

  「若利君應該早早就准備好禮物了吧。」天童開口。

  沒等其他人震驚,牛島眨眼,問,「你怎麼知道?」

  天童:......

  天童無言。你說我怎麼知道的?三個月之前就開始說什麼『我有一個同學他朋友過生日怎麼送禮比較妥帖?對沒錯是女生很特別的女生』

  天童心說這誰會聽不出來你是要給誰送啊?話說若利君是從哪裡學來的我有一個朋友這種話術?是木兔吧!果然是木兔那家伙教壞他的吧!

  「是准備好了,但沒辦法作參考。」牛島說,「是特別的禮物。」

  送給特別的人。

  *

  比賽結束,觀眾也起身離場。

  「喂,阿侑,該走了。」宮治叫他,連叫三聲不答應,直接一拳頭捶上去。緊接著立刻條件反射似的擺好了作戰姿勢。

  但出乎他的意料,宮侑沒有立刻跟他廝打起來,依然坐在原地。

  這家伙該不會是比賽看傻了吧。宮治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宮侑白他一眼:「你才發燒了。」

  「那你干嘛坐著不動,大家都走了。」

  宮侑深深吸了口氣:「你能聞到嗎?場館的味道,比賽的味道,勝利的味道。」

  宮治如他所言吸了吸鼻子,「我只聞到剛剛吃的飯團的味道。」

  宮侑搖頭,「所以說你是白痴啊。」

  他忽略了被宮治一把掐住的臉,看著已經清空的比賽場地。雖然已經散場,但似乎還能看見那些跳動的人影。扣球的人,傳球的人,接球的人,在場上的人,坐在場邊的人。

  「以前我覺得,只有傳球接球扣球都做得最好的人才,才有資格當二傳。」

  宮治挑眉,「然後呢?」

  「現在我也依然是這個想法。」

  其實他說的也沒太大問題,宮治想。作為一傳和扣殺中間的二傳,承上啟下,必然需要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只有在每個位置都表現出色的人,才能牢牢將場上的六個人串聯成一張鐵板,又或者一只鐵錘。

  「但是我又覺得,如果說二傳是什麼都做得最好的人,那麼教練應該是最聰明的人吧。」宮侑慢吞吞地說。

  「噫!你那是什麼表情,好惡心。」宮治又給了他一拳。

  這回這家伙終於正常了,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怒罵:「你這家伙還起勁了是不是!你以為我打不過你是不是!」

  宮治冷哼:「誰讓你像只蠢狗一樣坐在這裡說些亂七八糟的鬼話。」

  「好啊宮治!你以為我怕你?走!出去單挑啊!」

  「好啊!說單挑就單挑,敢找北學長告狀你就死定了。」

  在現場的人都如此激動,隔著屏幕的人也不遑多讓。IH的決賽現場直播,一路從東京將消息傳往宮城縣。原本在家裡乖乖看球的日向收到影山沒頭沒腦的消息。

  【from影山:明早5:30排球館見,敢遲到你就死定了。】

  「莫名其妙嘛!」日向嘟噥一句,將手機扔進枕頭縫裡。

  而在及川家陪他看比賽的岩泉也相當頭疼:「我說你能不能別再走來走去了?」

  他試圖換一個頻道,「既然不想看,那你一開始就別看啊。」

  及川喝止他:「換頻道干嘛!我還要聽解說的評價!」

  岩泉懶得理他,隨便調到一個漫才頻道。他也不看,就放在那兒當作輕松的背景音調劑品。

  盡管電視機裡已經不再。冒出球鞋摩擦在球館地板上那種令人牙酸的聲音,但及川依然不停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啊!真是煩死了!你說怎麼會有人能夠連著拿下三個全國冠軍呢?這下好了,這下牛島那家伙又要得意了!」

  岩泉說了句公道話:「說實話我覺得牛島拿100個冠軍也不像是會得意的人。」

  被及川狂噴:「小岩是叛徒!小岩居然幫你居然幫牛若那家伙說話,我要告訴花卷他們!」

  岩泉面無表情地閉嘴抱著冰淇淋桶開始看漫才。

  他真是腦子有病才搭理這家伙!

  及川還在絮絮叨叨,「英美裡也是。怪不得上次約練習賽不肯出來,她肯定背地裡教了白鳥澤那群人一堆秘密武器啊!從自由人到主攻到二傳邊攻,每個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及川大人真的要被氣死了!」

  「小岩——」

  他話音一轉,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岩泉。岩泉被他看得渾身一寒:「你干嘛?」

  「我告訴你哦,在我氣消之前,我決定要單方面斷絕跟英美裡的往來!」及川宣布。

  岩泉:......

  岩泉:「那我先替德久謝謝你了。」

  他說完,身體向後一仰,倒在及川家的沙發上:「不過那比賽確實看的人火大。」

  岩泉又想了想,「好吧,那我也單方面斷絕往來幾天。」

  及川立刻眉開眼笑:「太好了!小岩你果然是我一生最好的朋友!」

  一桶冰淇淋吃完,岩泉起身回家。及川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對面的岩泉家,立刻摸出手機。

  【from及川:英美裡!急需二次心理輔導!急需!!】


第14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四天

  等白鳥澤大軍回到宮城, 沒過幾天就是英美裡的生日。外邊門鈴一大早就被人按響,外公外婆不知道去哪兒了, 英美裡只能頂著一頭雞窩, 穿著小恐龍連體睡衣一路走下樓。

  快要到中秋時節,宮城縣已經變得很冷。門外這人也是一身紅色的大衣,笑容燦爛到了欠揍的地步:「嗨~英美裡~我是第一個跟你說生日快樂的人嗎?」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搖頭。

  要說誰是第一個,那還得是占了時差優勢, 昨晚就給她打電話的手塚。他這段時間忙得要命, 因為日本本土實在沒什麼職業網球的土壤, 很多時候要跟英國兩頭飛。前幾天又去了一趟, 據說在准備申請大學的事。

  英美裡還問了一嘴:「你不是馬上就要打職業嗎?有空上課?」

  手塚秒回:「我的情況不太一樣。因為成績還不錯,所以商量之後才這麼決定的。」

  這倒也是。其他的運動員很難同時做到學習和體育兩不誤,所以一般會在退役之後或者有一段長期的休養時間,才考慮進修學歷的事情。不過手塚的話, 初中不提, 高中在英國念的也是好學校,以他的成績根本無須借助體育界的名氣,大可以直接申請到名校, 再保留學籍參加比賽。

  「對了,給你寄回去的禮物收到了嗎?」

  他這次時間估算錯誤, 沒來得及親手把禮物交給英美裡,只能跨越遠洋把禮物寄回去。

  英美裡還有點疑惑:「不過你把東西放在阿姨那裡,我自己去拿不就好了?」

  手塚沉默了。他要怎麼說?這些東西都是他自己動手做的。而且每年只做一樣,不是提前就把全套都做好拆開送。

  無論在球場還是生活中,手塚都相信不同的心態會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他想全神貫注地對待每一年送給英美裡的生日禮物, 所以才會在日期快到的前幾天, 保持著急迫感和緊張感, 做出一份完美的——

  錨。

  「總之謝謝你啦。」英美裡看了一眼時間,這家伙11點就拖著她開始聊天,一直聊到12點整給她送上第一名的祝福,生生打亂了她在排球部鍛煉出的十點睡覺好作息。

  熬過夜的都懂,如果在十一點感到困了卻硬生生熬過去,那估計到兩點都不會再想睡。英美裡順水推舟看漫畫看到兩點半,這對她來說是一次很難得的熬夜了。

  熬夜的後果就是起床氣相當嚴重。

  天童一大早就跑來德久家,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進來,終於良心發現了問她:「你吃早飯了嗎?」

  英美裡從劉海下邊陰沉沉地看他一眼:「你說呢?」

  天童縮了縮脖子:「抱歉——我也沒想到你昨天晚上會熬夜啊!我買了吐司,給你隨便做點什麼吧?」

  英美裡點頭默許了。

  她飄到沙發上看著電視等早飯,結果實在太困,眼睛一閉又睡了過去。再次睜眼的時候,面前已經多了幾個人。

  牛島就算了,畢竟就住隔壁,估計天童過來他也知道。但是影山日向這兩個怎麼也來了啊?倒不是說不能來,但英美裡再三回想嗎,也想不起來她有透露過自己的生日給別人啊。

  重生人嘛,一般來說都會有這種小糾結啦。什麼自己原來的生日和現在的生日不一樣、說不定在這裡過太久假生日她就會全盤忘記上輩子那個倒霉催的自己,這之類的小酸小文藝小矯情。

  加上進入高中後每天忙得團團轉,除了白鳥澤內部人士,她沒跟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生日。

  「是及川學長告訴我的。」影山下意識晃了晃手裡的禮物盒,「至於這小子——」

  他看了一眼日向,表情嫌棄:「是跟著我來的。」

  日向撅嘴:「什麼嘛!學姐要過生日那我當然也要幫忙慶祝啊,畢竟學姐之前幫了我們那麼多。」

  他說的是之前合宿的時候英美裡對他們倆的快攻配合給過兩句指點,見效奇快。導致日向一度以為她是外星人,私底下跟研磨說『學姐會不會回到她原本的星球』之內的話,被好朋友布丁貓用= =的表情看了很久。

  中國有句智慧的話:來都來了。而且人家都是來慶祝生日的,英美裡總不能把人趕出去,立刻連聲招呼他們坐下:「就隨便坐吧!今天外公外婆去東京看我爸媽了,所以家裡沒別人。」

  她說完就打算關門,但天童不讓,說還有人要來,叫她等等。

  「我得等到什麼時候啊?」她看了一眼天童,「說吧,你肯定有什麼計劃對不對?」

  天童無辜攤手:「沒有啊,我哪有什麼計劃啊。最多就是約了幾個人一起來嘛。若利到了,那就還剩瀨見見他們啦~」

  影山舉手:「及川學長應該也會來。」

  英美裡仰頭望天,照理來說生日聚會難道不應該是主人家發出邀請、計算好來賓數量和宴會流程,然後再一步步推進的嗎?她倒好,什麼也沒管,客人禮物祝福全都到齊了。

  她忍不住感慨:「你們倒是給我整了個全自動生日宴。」

  日向興致勃勃地表示:「學姐,我會做飯哦!我超級會做親子丼!」

  影山不甘示弱:「學姐我也會!我會煎魚排!」

  牛島平靜:「我會煮蘿蔔。」

  天童順杆子往上爬:「那今天晚上干脆就各做一道菜好了?壽星大人只需要等著享用就好~」

  已經完全麻木的英美裡縮在沙發上:「嗯嗯,可以,你們隨便安排吧。」

  別把廚房炸了就行......

  人逐漸到齊,最後只剩及川和岩泉。這二人姍姍來遲,及川按上門鈴就在門口叫英美裡的名字:「英美裡——快來開門!及川大人專門給你帶了禮物哦!」

  英美裡呵呵一笑:「影山牛島,去開門。」

  兩人就乖乖從沙發上起身,往門邊走去。

  及川原本志得意滿,心想他准備的毛茸茸小羊挎包肯定能把英美裡可愛暈。結果門一開,他陽光燦爛的笑臉就這麼對上了影山的無辜臉和牛島的平靜臉。

  及川看著面前兩個死對頭:......

  他還沒進門,已經開始跳腳:「英美裡!你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你想讓我知難而退是不是?」

  英美裡接過岩泉的禮物,做作地四下尋找:「咦,有人在說話嗎?是什麼東西在發出聲音呀?」

  及川被氣得夠嗆,險些立刻掉頭走人。又想到之前跟英美裡約好要私聊,這才按捺下來在沙發上坐好。除了他以外,沙發上還坐著白鳥澤幾個三年級和岩泉,日向和影山在院子裡鬥毆。

  天童從廚房出來,把他那個每人一道菜的計劃公布了之後,所有人都非常贊許。

  「大家都或多或少會做一道料理吧?」岩泉躍躍欲試,「反正就連及川也會煎個雞蛋的,不用擔心。」

  「什麼叫做『就連及川也』啊!我說小岩,至少在白鳥澤和小飛雄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吧!」

  岩泉語重心長:「面子是靠自己去掙的,不是靠別人留給你的。你要是真想要的話可以試著吃一個面子果實看看,說不定明天就榮登四皇寶座了。」

  及川抓狂:「不要玩那種二次元老梗啦!!」

  家裡蔬菜水果和各類肉鮮肉都還有,眾人沒有出門采購,而是分批有序進入廚房開始作業。岩泉沒說謊,及川還真就只負責煎了兩個蛋。

  日向干巴巴地替他挽尊:「呃,大王......要不你這個雞蛋就留著跟我的親子丼放在一起吧,反正都一樣......」

  日本傳統親子丼是將雞肉和雞蛋一起蓋在飯上的料理。及川眼睛一瞪,「你是在小瞧我嗎小不點?馬上春高預選賽就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這話影山就不能忍了,立刻站出來反駁:「及川學長,贏的一定會是我們烏野!」

  在一片嘈雜聲中,門外傳來了油門熄火的聲音。這一帶是密度很低的住宅區,每家每戶占地面積都很大,環境幽美。所以門口的車道除了德久家,就只有對門的牛島家會在這裡停車。

  而且據英美裡所知,牛島家地下還有個車庫,一般要坐車的話會直接從車庫開到另一條路上,而不是從他們兩家大門對著的這條路出發,所以外面是哪來的車?

  牛島走到門口禮貌道謝,把東西搬了進來。之所以說搬,因為那是足足兩個巨大且包裝精細的箱子。

  山形大平幾個人立刻上去幫忙,頓時被沉得呲牙咧嘴:「這是什麼啊?」

  瀨見好奇:「若利,這該不會是你送給英美裡的生日禮物吧?」

  生日禮物!這個今天最敏感的詞彙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哈,我倒要看看牛若這家伙能送出什麼東西。」及川揚著下巴,「連別人話都聽不懂的家伙,不能指望他送出什麼合人心意的東西,英美裡你可不要抱有期望哦。」

  雖然英美裡不想承認,但及川送的小羊包包確實很可愛,又軟又茸,揪著小羊角就能把包打開。牛島嘛......她只能不抱期待地期待一下了。

  牛島半蹲在箱子邊,抬頭看一下英美裡:「你想在這裡拆開嗎?」

  英美裡聳肩:「好啊。」總不會是炸彈吧?

  說起炸彈,她不知為何忽然想到情深深x濛濛裡經典的生日驚喜鏡頭。書桓藏在巨大的箱子裡......

  不、不會吧!!

  好在箱子拆開後,裡面是滿滿當當的木板和其他零件。看上去像是IKEA那種組裝家具的風格。

  牛島解釋:「因為之前你說家裡的書桌和椅子高度不太對,頸椎和腰偶爾會酸痛,所以給你買了這個。」

  天童好奇:「可是桌椅的高度是因人而異的吧。這些是定制的嗎?」

  牛島點頭:「嗯,可以手動調節。固定到你覺得最舒服的高度和角度就行了。」

  解決燃眉之急!英美裡哇了一聲:「謝謝你!不過這個不會要我來拼吧?」

  這種東西對高中生來說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樂高玩具,山形大平乃至影山日向都已經在零件邊蹲下,開始動手。很快廚房裡那堆還沒開始做的食材被拋之腦後,逐漸演變成了《誰能把東西拼得又快又好》之生日禮物組裝賽。

  剛好在場的人分成三隊,青城兩個人、烏野兩個人。白鳥澤嘛,天童表示他要當裁判,牛島不參與,就只剩瀨見山形大平。

  每組拿了一包材料,比賽立刻開始。所有人埋頭苦干,一副熱火朝天的豐收場景。

  飯都顧不上吃了。英美裡黑線,真是閑的。眼看要到中午十二點,她感覺這些人的手工料理至少中午是指望不上了,干脆點了外賣。

  總共10個人,她點了五款不一樣口味的深盤芝士披薩,再配上一堆雞翅薯球、芝士玉米之類的小吃。應該夠了吧?

  英美裡看了眼熱汗淋漓的DK們,面無表情地加了五盤海鮮炒飯。

  等外賣送來,成套的可調節桌椅也配好了。拼得最快的居然是日向影山這一隊。

  不得不說,日向幾乎在中間全程帶飛。他手腳麻利,又對結構爛熟於心,有時候甚至不需要花時間看圖紙就能上手擰螺絲。

  影山在一邊咬牙:「學姐的生日禮物,我應該要幫上忙才對的......」

  「嘿嘿,我做手工活還蠻好的。小夏的布偶有時候我也會幫忙縫。」日向在英美裡贊賞的目光裡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

  英美裡深沉道:「之後你可以跟佐久早多交流一下。」

  日向:?

  中午靠外賣填飽肚子,到了晚飯准備階段,他們終於想起還有《手工料理大賽》這回事。原本下午的時間英美裡盤算著可以玩會游戲或者看個電影什麼的,不過她實在高估了這群人做料理的速度。從下午兩點出門采購、三點回到家開始,一直折騰到晚上六點,廚房裡才有了一點飯菜香味。

  所有人吃得心滿意足,在德久家的院子裡消食。英美裡隨機點了幾個幸運兒把桌椅搬上樓,還沒下樓梯就看見在台階上扮憂郁的及川。

  啊,對。她想起來了,這家伙找她要心理輔導來著。

  「那你們先去院子裡玩吧。」她把牛島幾個幫忙抬家具的送出去,跟及川一起在台階上坐下。

  「說吧,什麼心理輔導。」英美裡打了個哈欠。她今天可真夠累的,從早到晚沒消停。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倒霉的壽星嗎?

  及川支吾片刻,按慣例扯了一通今天飯菜還不錯、院子裡那群人好吵之類的廢話,終於忍不住直奔主題。

  「英美裡,我以後想打職業排球。」

  說完立馬向旁邊一躲,試探地去看英美裡的反應,

  英美裡能有什麼反應,她壓根沒什麼反應:「這不是很正常嗎?」

  「正常?」及川抬高了聲音,又立刻捂著嘴——唯恐被外面牛島幾個聽見。他咬牙切齒地說,「這哪裡正常了!牛若那種人去打職業當然很正常,但是......」

  英美裡瞥他一眼,「你?你怎麼了?」

  「我不是什麼超級厲害的天才啊....」及川嘴巴一撇,把臉埋進自己的手掌裡,「就是說,雖然及川大人我魅力無限,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認在職業排球這條路上,我肯定會遇到無法想像的挫折......」

  「不是肯定會,是已經遇到了。」英美裡歪頭,「不是嗎?你現在不就正在經歷著嗎?」

  她很清楚及川是如何為此猶豫掙扎的。早在今年IH預選賽,白鳥澤再次擊敗青城進軍全國之後,他就跑來找過英美裡一次。

  那次說的內容跟現在天差地別,及川直言他在考慮高中畢業後就放棄排球。

  所以英美裡也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害怕,畢竟朝令夕改反反復復,一會兒要打職業一會兒又不肯,估計及川也怕被她鐵拳制裁吧。她可一貫都不是什麼有耐心的形像。

  「事實就是,你現在正在經歷因為天賦的不對等而帶來的挫折感。而且已經克服到最後一步了。」

  「最後一步?」及川不信。

  英美裡一骨碌站起來,去廚房拿了兩罐幸存的冰可樂——運動少年熱愛可樂,猶如冒險漫主角熱愛吃肉。

  「你忘了嗎,IH的時候你說的版本是『英美裡大人小的實在干不下去了這輩子不想碰排球了』。」

  她面無表情地誇大其詞,在及川表示抗議的怒瞪中話音一轉,「但現在又忘得一干二淨,想打職業排球了。這說明當時的痛苦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了,不是嗎?」

  「我知道我有點反復無常了......」及川打開易拉罐,表情愁苦,「但是我就是......很難下定決心。」

  他掙扎了一下,最終決定說得更坦誠一點:「我是不怕被你笑話啦——反正你也沒少笑話我。我不是天才,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英美裡,你有頂尖的眼光,知道我是至少在短時間裡無法和真正的天才較量的。」

  英美裡沉默一會兒,點頭。

  除了及川,沒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雖然他總看上去一副『及川大人天下第一』的自信傲嬌孔雀樣,然而在這樣的外表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困境。

  不說一年級的影山,光是二年級的宮侑就夠讓同位置的前輩們無奈。連飯綱這樣成名已久的頂尖二傳也為此焦慮過,兩隊打完比賽就開始加練,被古森偷偷告訴英美裡。

  雲雀田教練說這是二傳大豐收的時代,但在這幾個『豐收』的天才之外,其他的二傳無疑會覺得這是一個極其糟糕的時代。

  及川慢吞吞地咽下一口汽水:「牛若對我來說,雖然是個很可恨的敵人,但沒有威脅。」

  「因為你們不是同一個位置。」

  「對,我們不是同一個位置。他打得再好、白鳥澤擊敗青城再多次,對我來說也只想復仇。但小飛雄......」

  「即便不是他,也會有別人。」英美裡冷酷地指出,「你忘了嗎?」

  她沒有拿白布擊敗及川的案例來說服他。這只是高中男生的排球,跟職業聯賽比起來堪稱過家家。要知道職業隊伍的配置基本就是全明星,最好的攻手和自由人,絕對要圍繞在水平最佳的二傳周圍。

  即便進了國家隊,有機會被海外選中參加聯賽的也只會是首發。

  在完全成熟狀態的影山和宮侑的手底下搶首發......

  這對及川來說是一個性價比不高的選擇。

  「我現在的打算是,繞一條遠路,去海外。」及川說,「體格倒不是很大的問題,重要的是機會。」

  英美裡也贊成:「重要的是被人看到的可能性。至少這樣你的選擇也能更多,說不定可以很快在頂尖大賽出場。」

  「但這樣也很難。」及川撇嘴,抱怨道,「語言不通啦、文化啦、肯定還有歧視之類的......」

  他猶豫片刻,又說:「而且也......很狼狽。看上去像是我逃走了。」

  說著,及川又有些退縮。他扭頭問:「你會覺得這樣很遜嗎?」

  英美裡居然還真的思考起來,及川怒了:「快回答不會!」

  英美裡白他一眼:「行吧行吧,不會。話說你不想聽回答就別問啊。」

  「我是希望你給我一個絕對否定的回答啦!」

  「也就是說你早就想好了不是嗎。」英美裡很平靜地說,「堅持打職業,從海外的職業隊找突破口。這些你早就想好了。」

  她想了想,用一種很疑惑的語氣問:「所以,對你來說最難接受的,到底是『青城從來沒有贏過白鳥澤』,還是『青城從來沒有進過全國』?」

  及川不假思索:「當然是從來沒有進過全國!白鳥澤哪有那麼重要啦......」

  「對啊。」英美裡還是那種『你怎麼這個都想不通』的語氣,「當然是展示自己的機會更重要啊!從哪裡開始職業生涯哪有那麼重要啦.....」

  她模仿著及川的語氣,把後者逗得嗆了一口可樂。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及川咳了半天才緩過勁,自信的神采重新回到他張揚的笑容裡,「那我也只能試試看咯。」


第14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五天

  十月的一個清晨。

  宮城的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了, 有時候晚上甚至能看見幾絲雪花。英美裡的睡衣也越穿越厚,她本來就怕冷, 現在恨不得每天睡覺把自己裹成一只棉球。

  不過今天睡得早, 所以即便清晨的門鈴很煩人,她也還是好聲好氣地將門打開:「哪位啊......」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手塚國光那張冰山臉。

  「怪事,我還在做夢。」她揉揉頭發, 啪的一聲把大門關上。

  門外的手塚:......

  不過片刻之後大門就又開了。英美裡說話的聲音都高了一個八度:「國光,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點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才八點半。

  「你是先回了東京嗎?還是直接來的宮城?」

  不對。她說到這兒發現這說法有問題, 宮城又沒有飛機場。所以話題又回到了最開始:「你什麼時候到的日本?」

  手塚聽她說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昨天晚上到的,大概□□點?」

  英美裡看他說話時嘴邊都有白霧了,趕緊讓他進來:「進來坐吧, 外面是不是特別冷?」

  手塚點頭, 跟英美裡一起走進屋內。德久家的外公外婆都在,手塚難免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要說手塚國光的確是受家長喜愛的典範,性格沉穩做事主動, 家裡還有茶道淵源——至少英美裡很明顯看出她外公在手塚泡了壺茶後表情都松懈了不少。

  她慢慢走下樓梯,手塚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動向, 抬頭問:「你要出門嗎?」

  英美裡點頭。她已經飛快換了一身簡單便利的運動服,手裡抱著必不可少的薄羊毛外套:「今天有比賽,我得去盯著。」

  手塚抿唇:「我可以去看嗎?」

  今天是預選賽的第二場,對白鳥澤來說當然不會很困難,畢竟所有強敵都分到烏野那個半區去了。英美裡思緒轉了一圈:「好啊。那你等一下。」

  她低頭發消息給鷲匠老師說明情況之後, 將沙發上的包背起:「走吧!坐車還是走路?」

  「走路來得及嗎?」手塚問。

  「來得及。」

  「那就走過去吧。」

  兩人順著宮城縣內的街道走向仙台市體育館。經過一家便利店時, 手塚讓她稍等一下, 很快從裡面端了一杯熱咖啡出來。

  「哇哦。」英美裡挑眉,「正好讓我提神醒腦一下。」

  她端起杯子正要喝,手塚無奈伸手過去,虛虛蓋在咖啡杯上:「不是讓你喝的,是讓你拿著暖暖手的。」

  「暖手跟喝又不衝突嘛。」

  「喝的越多,涼得越快。」手塚一副誓不妥協的表情。

  英美裡不說話了。在較真這方面,她永遠比不過手塚國光。

  兩人又走了一段,手塚側頭問:「這是你們的校服嗎?」他說的是英美裡身上的運動服。

  「嗯,好看吧?學生會後來重新設計過,原來的那個運動服松松垮垮的,穿著就像套了個麻袋在身上。」她一邊說,一邊輕巧地轉了一圈,「現在看起來好多了吧」

  手塚凝眉看了她片刻,點點頭:「確實很好看。」

  兩人並肩走進體育館,沒注意到身後還愣了一排目瞪口呆的人。二口掐了青根一把:「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吧!剛剛我是看到了白鳥澤的德久魔女嗎?」

  青根......當然是沒有出聲,但這並不妨礙二口持續震驚:「拜托,那、那可是德久英美裡哎!在宮城你可以不知道牛島若利、可以不知道及川徹,但是你不能不知道德久英美裡啊!」

  青根:不,不知道牛島學長和及川學長也不行吧?

  二口原地跳了兩下,整個人有種不知為何的興奮:「剛剛跟她一起走進去的那男的是誰啊?看著年紀應該也不大......同齡人?男朋友??白鳥澤魔女居然都脫單了!我還沒有......」

  說到最後,還很戲劇化地沮喪起來。

  青根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心想德久學姐有男朋友這件事有這麼讓人不能接受嗎?

  唔,不過如果是打排球的就更好了。剛剛那個一看身材就不像......

  *

  兩人走進仙台市體育館內,白鳥澤對戰新井川的比賽即將開始。英美裡帶著手塚選了個座位,東西放好後起身打算去自動販賣機買個水——畢竟手塚不讓她喝咖啡——就前往白鳥澤現場坐鎮。

  沒想到拎著塑料瓶出來的路上經過了這部漫畫的事故多發地帶——廁所。

  「我說!說大話你也看看場合吧?今年能夠去全國的一定是我們青葉城西!」

  哦吼。英美裡在心裡輕嘆。這又不是你及川徹那天可憐巴巴找我談心的時候了。

  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現在正處在一個躲不過的倒霉位置。眼前正是廁所奇遇記之春高預選開賽前,倒霉蛋日向被青城二人組和牛島雙方夾擊的經典場面。

  可憐的小孩被擠在中間手忙腳亂手足無措,她這一堂堂烏野廚怎麼看得下去!

  英美裡上前兩步:「牛島,還在這裡磨蹭什麼?該回去比賽了。「

  牛島回頭一看,氣勢一收,乖乖走過去站在了她身後。

  周圍圍觀的學生一陣『果然如此』的抽氣聲。

  「看吧,我就說,怪童只聽比他法力更高強的魔女的話,你們還不相信......」*

  「沒人不相信啊,只不過剛剛德久大人不在嘛......」

  「唉,我還想看看及川和牛島誰會把這小不點揍暈來著。」

  英美裡聽得滿頭黑線,合著白鳥澤活脫脫一個魔法師訓練營是吧,又是怪童又是魔女,還有guess monster天童同學......

  日向抓住機會跑過去:「學姐!學姐救命——」

  及川當即冷哼:「呵呵,英美裡,選擇的時刻到了!說吧,你愛我還是他!」

  英美裡:......

  英美裡:「拜托,我們家隊長還在這呢,你想讓我說什麼?」

  及川撇嘴:「好吧,勉強放過你。」他視線往旁邊一轉,頓時渾身打了個寒戰,「牛島!你這家伙臉紅什麼啊!好惡心!」

  牛島對他的批判充耳不聞,垂頭問:「那我們回去?」

  這場比賽在內容上實在乏善可陳,對於已經拿過三個全國冠軍的隊伍來說,優勢並不僅僅是他們歷經磨練的實力,更是來自對手的一種天然的畏懼之心。

  無論在場下鼓勁鼓得多麼聲勢浩大,但上場後只要想到對面站著的是創下全國三連冠偉業的王者之師,任何學校都會產生無法抗拒的恐懼。

  恐懼讓他們邁不開腿,伸不開手,但卻又沒沒有任何克服的辦法。

  白鳥澤在本屆春高預選賽的首次亮相,就在這種人神共憤氣氛下拉開了帷幕。

  「我沒有什麼要說的。」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她雖然依然穿著那身簡單的運動服,但在觀眾席的手塚看來,她整個人都煥發著和剛剛在場下截然不同的氣場。專業、可靠、自信,同時他能體會到,英美裡正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到驕傲。最後這一點甚至以前在網球場上也不多見。

  而對其他所有打排球、看排球、關注排球的人來說,這位年輕有為得過分,到了妖孽地步的年輕教練,無論何時都是場中最耀眼的明星之一。

  「這場比賽我們需要攻克的不是難題,不是對面,而是我們自己。」英美裡說,「穩這個字,聽上去很簡單,但要做到非常難。即便我們理論上來講有著進入全國的實力,但是如果不贏下眼前這一個對手,就會直接打道回府,連決賽的門票都拿不到。」

  她環顧一圈,活動片刻脖頸,發出輕微的『哢嗒』聲:「我不是『希望』你們能做到冷靜,而是『要求』你們做到這一點。明白嗎?」

  所有人不論有或者沒有,都收起了散漫嬉戲的心思。兩手背在身後整齊地吶喊:「明白!」

  「很好,既然明白就上場吧。」

  「哎呀!德久大人還是一如既往地霸氣十足,好帥好帥啊!」觀眾席有女生的尖叫。

  「確實!而且大家都好聽話哦~牛島學長也很帥!」

  「哼哼,真羨慕那群男生啊,我也想和學姐說話——」這是一個男生的聲音。

  手塚回頭看了一眼,又慢慢把視線轉回來。

  沒他好看。

  掐准了比賽的流勢,英美裡按部就班地在分差極大的賽末點叫了一個暫停,以防這群人心態失衡。

  「對面打得很有毅力,這是我們在比賽剛開始的時候沒有想到的。不過嘛,我相信平時的練習我們做得更認真、正式比賽的經驗也是我們更多。不用想太多。「

  她尤其點了點大平:「這種時候,心態上可以多學學牛島。反正實力差距擺在那裡,一路莽過去就行了。過於放松和過於緊張都不是最好的狀態,剛剛那個球漏接就是這樣的。」

  大坪喝著水點頭。他確實有些謹慎過頭,這是個人性格原因。在他看來,即便有實力差距,但彼此都是男子高中生的球隊,除非塵埃落定,否則最後結果如何很難說。

  「學姐叫暫停的時機真的好准哦,每次就在我開始擔心的那一瞬間,立刻掐斷不利的風氣......」

  「學姐是女神天降啦女神天降——」

  手塚前排的幾個女生還在討論:「嗚嗚嗚學姐真是太強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又聰明又有領導力,做事果斷又那麼帥氣......」

  手塚聽著,不著痕跡地坐直了一點。

悠于 2023-3-11 13:06

第14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六天

  白鳥澤的比賽雖然和其他場地同時開打, 但卻是結束得最快的一個。時間還早,選手們被鷲匠老師趕鴨子一樣驅趕回學校繼續訓練了,英美裡則留下來觀摩其他比賽。

  她跟手塚從B場館跑到A場館, 環顧一圈, 先在觀眾席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是你選的嗎?」英美裡看了一眼手裡的對戰表, 「很有眼光嘛。」

  手塚跟著湊過去看了一眼:「烏野對和久南......怎麼了?這兩個隊伍裡有你認識的人?」

  英美裡點頭,手指在烏野兩個字上敲了敲:「走吧。先把位置找好,我還得去買罐咖啡——別看我,這次是要拿來喝的。」

  手塚皺眉,含義豐富地提醒:「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沒辦法,賽季過程中熬夜在所難免。誰讓我是大忙人呢。」英美裡看他表情始終不好看, 搶先服軟,「晚上請你吃飯?」

  手塚嘆氣,他總是拿英美裡沒辦法:「好吧。」

  一到正式比賽的時候, 選手狀態和平時截然不同。即便一年到頭合宿、練習賽的機會也很多, 但始終不能和正規比賽帶來的壓力相比。

  像韓國職業棒球比賽裡就有很多對炎熱天氣不耐受的選手,這部分人總會在九月開始爆發出自己的全力。看上去似乎是有缺陷的,但對志在奪冠的隊伍來說,正是這群後期發力的選手保證了他們在賽季中後期的競爭力。

  所以也不乏平時訓練出彩, 一上場就氣勢全無的選手。對高中排球隊伍來說,不能輕易簡單地把人踢出去或買一個新選手回來,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維持所有人的狀態。

  所以一到賽季開始, 英美裡的工作量也立刻變多。選手們日新月異, 光是每天訓練給出的數據就完全不一樣,同時還要觀察對手的變化。一只眼睛盯著縣內的比賽, 一只眼睛盯著全國的老對手。三頭六臂都忙不過來。不喝點咖啡, 晚上實在熬不住。

  手塚頓了頓, 目送她往自動販賣機走去。他自己本來就是一只腳邁進職業的運動員,當然也能體會其中的復雜。有心想對英美裡說兩句多注意身體之類的話,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英美裡臉上的表情他是很熟悉的,雖然這家伙一向自詡愛偷懶沒志向,但准確來說,那是因為英美裡本來就不是會把野心和目的掛在嘴邊的人。

  她一向信奉,該做就做,多做少說。以前制定訓練計劃的時候就是這樣,花十成十的心血去做,但最多只把話說到九分。也唯獨在這種時候,在她做著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時候,手塚才能在英美裡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這種精神煥發、無論熬多少夜都不會累的表情......

  確實很令人著迷。

  *

  兩人在烏野對戰和久南的比賽場地邊坐下,這時比賽已經進行到中後期,英美裡掃了一眼場內的陣容:緣下已經替代大地,作為WS站在場中。

  「嗯,果然來晚了。」她對自己說。不過也好,讓她直面大地受傷的場景,好像是有一點太殘忍了......

  手塚一扭頭就發現她在走神,無奈搖頭,從英美裡的包裡翻出本子和筆塞進她手裡:「你的重點是哪一隊?」

  他心知肚明,如果是非常重要的比賽——比如兩個勁敵的對戰,英美裡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走神的。她既然來看了,但又沒有提起120%的重視,說明這兩隊裡最多只有一隊是她關注的重心。

  英美裡用圓珠筆遙遙點了點烏野:「黑衣服的那隊。」

  手塚點頭,也跟她一起全神貫注地看起來。他當然是看得懂排球比賽的。自從知道英美裡在高中加入排球部當經理之後,青學網球部那群人多多少少都去鑽研了一下排球的規則。

  很難說他們是怎麼想的,也許想看看排球到底比網球好在哪兒?好到讓魔女大人中途易轍改換門庭,從零開始一項全新的運動?

  但這種團體競技項目,比之單人或雙人賽的網球來說,總有其特殊的魅力。這正是為什麼足球籃球和排球並稱為三大球。無論是觀賞價值還是商業價值、乃至教練在其中可以發揮的戰術空間,都要更大一些。

  手塚看了片刻比賽,忍不住皺眉,下意識點評:「烏野好像不在狀態。」

  要讓他來談排球的具體技戰術,比如手型怎麼擺、旋轉怎麼施加最省力,那是有點抓瞎。但同為運動員,他對局勢和選手狀態的判斷是很准確的。

  英美裡用『你小子可以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嗯,他們的那個5號平時是替補選手,今天應該是首發選手出事了所以臨時上來撐場子。」

  手塚想那難怪了,他的視線在和久南這邊轉了一圈:「如果對手因此輕率大意,結果倒還好說,不過......」

  不過,和久南顯然不是那種會大意失荊州的隊伍。這種時候如果是稻荷崎,按照宮侑那個脾氣說不定還能有點破綻,給烏野一點翻盤之機。不過和久南穩扎穩打,烏野想要反敗為勝就只能看自己能不能靠實力硬撐過來了。

  手塚和她看法一致:「10號進攻有余,攔網勉強。只靠11號一個人,烏野天然就比對面少了一個網前的防御選手。所以地面的防守更要加強才對。」

  「哦?」英美裡挑眉,「你從哪兒學的?現在點評起來也頭頭是道嘛?」

  手塚推了推眼鏡,決定不把自己每天拿春高解說當入睡催眠視頻的事告訴她,否則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笑話。

  烏野少了一個大地,很自然地將攻勢收縮。和久南也不是非常強勢的隊伍,兩邊打著打著就僵持起來。

  手塚看了一會兒,喝了口剛剛英美裡買的綠茶:「感覺和白鳥澤的比賽非常不同。」

  「什麼意思?」英美裡感覺他這張嘴吐不出什麼好話。

  手塚憋笑:「感覺上來說,很質樸、很青春、很奮鬥。」

  英美裡抬眉看了他一眼,威脅之意十足:「噢,他們質樸青春奮鬥,我們呢?白鳥澤是什麼?」

  手塚把憋笑的表情忍了回去,又恢復到平時的冷淡,但說的話確實很有點幽默味道:「嗯......豪門?世家財閥?動輒上億的資產鬥爭?」

  英美裡愣了兩秒,『噗』的一聲笑出來。手塚此人雖然很少搞這種冷幽默——盡管他的形像很適合——但隨口一句就一鳴驚人。話說這件事她也想吐槽很久了,為什麼非得叫什麼強豪校啊?感覺真的很有拉幫結派豪門財閥的味道......

  不過也許這就是日本人的傳統做派也說不定,畢竟她的豪門啟蒙《花樣男子》就是日本原作來著......

  場上的比賽早有定數,英美裡的旁觀並不能輕而易舉地扇動蝴蝶翅膀改變劇情,烏野最終順利拿下和久南,一步一步走到青城和白鳥澤這兩位宮城霸王面前。

  英美裡給影山日向等人發了祝賀的短信,將手機收回包裡,「明天的比賽我也要來,你呢?你不回東京嗎?」

  她挑眉:「你不是很忙嗎?之前龍崎教練跟我說你已經在刷積分了?」

  職業網球賽一開始的門檻並不高,有相當素質、有靠譜的俱樂部,那麼直接注冊成為職業網球手就行了。但要想參加四大賽,就必須慢慢在分站賽、外圍賽刷積分攢資歷,才能拿到四大賽的入場券。

  比起十六歲才開始向真正的職業網壇進軍的手塚,越前未來的發展無疑會更順利。他在美國網壇早就靠青少年賽名聲鵲起,在網球王子這種魔幻作品裡又受到了深刻的磨煉,以後想回歸也只是幾次比賽的事。

  手塚沒什麼表情,語氣很平淡:「哈爾教練說我剛從英國回來,要倒兩天時差再開始訓練。」

  多少有點不滿,也可以理解。英美裡想,畢竟他肯定是很想趕緊摸球拍的。

  出於對手塚處境的同情,英美裡點點頭:「那你就乖乖在我身邊倒時差吧。」

  手塚抿唇,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好啊。」

  她說到做到,第二天觀摩烏野對戰青葉城西,同樣把手塚捎帶上了。這家伙好像看排球還看出了一點興趣,至少今天英美裡跟他坐在一起看比賽的時候,已經能從他嘴裡聽到一些昨天聽不到的術語了。

  「......青城同樣想取得新的進展。」他評價,「新加入的二年級WS就是最好的證明。」

  英美裡目光落在場中:「烏野強化了進攻,青城也強化了進攻啊......真討厭,無論誰晉級,最後多半都是對攻戰了。」

  而對攻戰對白鳥澤來說,甚至比鷗台這種超級防守巨物還要厭煩。

  不過......

  她警惕地看了手塚:「國光同學,你老實跟我交代,應該沒有什麼想要轉行的想法吧?」

  手塚無語。這麼多年他依然很難習慣英美裡奇妙的腦回路:「當然不會。」

  「真的不會,對吧?我想也是......畢竟你這個身高在排球界沒有什麼競爭力啊,呃啊——」

  她額頭被手塚敲了一下。英美裡捂著額頭花容失色:「國光!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手塚還沒來得及起雞皮疙瘩,就看她面色一變,露出一個邪惡的反派的笑容:「呵呵,去了一趟英國就尾巴就翹起來了是吧?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是吧?看我今天不好好修理你......」

  手塚和英美裡的第3286次大戰,最終以手塚給他買了一盒牛奶畫上休止符。

  這場比賽的結果同樣沒有出任何意外。倒是及川在向觀眾席致謝的時候看見英美裡和手塚坐在一起,眉頭一挑,忽然揚起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用手比了個電話的手勢放在耳邊搖了搖,示意自己回頭會聯系她。

  他看上去是一點猶豫不決的氣質也沒有了,反而有種浴火重生的張揚魅力。

  英美裡笑了笑,對他點頭,立刻收獲及川隨地亂拋的媚眼一枚。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私交頗深,關系良好。在白鳥澤和青城是死對頭的大背景下,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手塚大致還記得及川的長相,之前他控制不好情緒把英美裡氣回宮城的時候就遇見過。他也能大約猜到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很好的朋友,但至於好到哪個地步......

  「那位及川君......」

  「嗯?上次你們不是見過嗎?」英美裡低頭在筆記本上補充一點收尾的內容,「他也想打職業,說不定還能跟你聊聊。」

  手塚挺了挺背,又摸了摸自己膝蓋上休閑褲的紋路,狀似無意地說:「他看上去很有魅力。」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並不覺得他的八卦不合時宜——手塚屬於標准的面冷心熱,看上去不愛說話,心裡吐槽得比誰都歡:「可招女孩子喜歡了!感覺是輕浮版的周助。」

  接著,她露出『我有個秘密』的表情:「據說前幾個月才被女朋友甩了哦——」

  手塚又回到那副心如止水的表情:「原來如此。」

  心裡卻忍不住為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段半遮半掩的對話跳起了歡快的踢踏舞。


第14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七天

  比賽看完, 英美裡站起身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半。白鳥澤排球部的訓練一般是是七點左右結束,但最近因為在比賽周期, 白天不上課, 會一口氣練到八點, 保證選手們能在十點之前睡覺。

  她想著還是先回學校看一眼,畢竟明天就要決賽了。

  「你要去看看嗎?」她問手塚,「我們排球部的訓練。」

  手塚鏡片一閃,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平淡地說:「好啊,那就去看看。」

  從仙台市體育館到白鳥澤的校區坐公交大概要30分鐘, 不過今天路上順暢,20分鐘就已經到了。兩人從公交站台慢慢走到學校門口,手塚突然問:「你們學校帶外校生進去也沒關系嗎?」

  說來牛島還因為這件事被老師抓住過, 雖然最後替他挨罵的是自己......英美裡忍不住臉黑了一下, 但又擺擺手:「沒關系,直接進去就好了。」

  手塚見她都這麼說,自然也沒有反駁,跟在她身邊朝大門口走去。

  白鳥澤管理嚴格、制度繁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一方面占地面積太廣, 如果不抓得嚴一點很容易被人偷溜進來,又或者被學生偷溜出去。如果只是學生倒也沒什麼,但如果有外來人士潛入, 那就很容易危害到學生的安全, 家長和一些組織都不會答應。

  另一方面,白鳥澤不是一個專攻體育的學校, 而是在學習成績和綜合發展兩方面都有很大的期望, 而要想有亮眼的成績, 嚴密的管理條例是必不可少的。這也是為什麼光在學校大門前就安了兩個保安亭,一左一右盤查進校人員的學生證、教師證。

  手塚站在英美裡身後,看著她衝巡查的風紀委員微笑一下,打了聲招呼,兩邊鐵面無私的紅袖章學生就笑盈盈地把門打開。甚至還有人有閑心跟手塚揮手,似乎對這張生面孔感到好奇。

  「哎?你說那是誰呀?」

  「嗯,外校生吧......?學姐的熟人都有誰我們難道還不清楚嗎?」

  「那倒也是......」

  「不過這是第一個被學姐領進校的外校生吧?居然是我們不認識的。我一直以為會是青城的及川——」

  「開玩笑!那一直是我們排球部的手下敗將好吧!哪需要學姐鄭重其事地把人領進門!」

  「說起來牛島學長他們應該還在訓練吧,要是撞上的話......」

  幾個人偷偷摸摸地笑起來。

  這種似是而非的八卦全憑一張嘴,原本在英美裡高一入學的時候就很流行了。年輕漂亮有能力的會長大人,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年輕帥氣身材好的同齡異性打交道,不折騰出點緋聞簡直不是高中生該干的事。

  至少白鳥澤內部就有不少派別,支持校內生的、支持校外生的;校內生一派裡支持排球部的、支持學生會的;校外生一派裡支持打排球的、支持不打排球的......

  一開始,當然是校內派占了上風,裡面呼聲最大的人選當然是外貌到成績都無可挑剔的牛島若利。不過不少女生嫌他呆,「德久學姐平時學習、部活、學生會工作都那麼累了,當然要找一個能逗她開心的嘛!」

  於是在某段時間裡,瀨見派占了上風——因為德久學姐跟他互動也很多啊!而且他們明顯更聊得來。

  而隨著全國大賽的進行,對自家學生會會長總是報以百分百關注度的白鳥澤學生們也拓展了眼界——還有很多其他人選嘛!

  校外派立刻抖了起來,裡面最張狂的就是及川派,一個被視作邪/教的派別。他們當然要被視作邪/教!那可是青葉城西!從來沒贏過一次白鳥澤的青葉城西!

  「哪怕在稻荷崎或者井闥山裡挑一個也行啊!」有人對此發表看法。

  但很多女孩並不贊同。她們認為及川徹作為青葉城西的隊長、宮城縣首屈一指的二傳,在多次輸給白鳥澤後依然能跟德久大人保持如此親密無間的關系,本身就說明了問題。他心胸開闊(岩泉:?)、幽默健談、外在條件無懈可擊......

  但攻訐者也很有道理:他總是被前女友甩!

  支持稻荷崎的認為這支隊伍普遍長得很帥,性格千奇百怪,總有一款適合德久大人;支持青城的覺得知根知底,反正球場上都被德久大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岩泉:?),場下難道還能翻天?

  支持梟谷的、支持井闥山的、今年IH預選後崛起的,支持烏野的......

  可想而知,手塚的到來給了白鳥澤學生多大的新鮮感。

  ——又有新的人選了!

  「不過這家伙看上去不像是打排球的呀。」有人在後邊偷偷地比劃了一下身高,頓時所有人哄笑起來。

  英美裡回頭一看,又很快作鳥獸散。私底下八卦就算了,當著學姐的面說,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是吧?

  再說,從白鳥澤學生對待八卦的態度也能明顯看出,所有的討論都是圍繞著德久學姐來的。當然原本就是及川後援會,多半也會支持及川;原本就是牛島學長的球迷,那多半也會支持牛島學長。但......只要跟學姐沒有化學反應,立刻就拜拜。

  不得不說,八卦少年少女們的心,恐怕比鑽石還硬。

  「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地進來。」手塚說。

  「哦,你說校門口檢查的人嗎?他們都是學生會風紀委員會的成員。」

  她一說學生會,手塚就悟了。他以前也是青學學生會的會長,不是不懂裡面的門道。

  這種學生組織說到底並不算非常正式,所有權利都要靠自己去掙。以前開會的時候他就見識過東京不少其他學校的學生會。弱的那就弱的沒邊,有學生會也當沒有一樣,全憑教務處做主;而強勢的呢?就像白鳥澤學生會這樣。

  就剛剛在門口那一小會兒,就有一個老師沒隨身攜帶教師證,風紀委干脆沒把他放進門,這是學生會的權力體現。但即使如此,英美裡連話都不用多說一句就能把一個外校生領進去,也可見她在學生會的權威。

  手塚一個人在後面悶頭悶腦想了半天,沒注意排球部已經到了,又往前多走兩步,險些撞在英美裡的背上。

  嚇了一跳,他腳下一停,伸手握住英美裡的肩膀:「抱歉,剛剛走神了。撞到了嗎?」

  英美裡搖頭,「你沒被撞壞吧?我可是知道你的手上保險了。」說著,露出一副『休想我賠錢』的表情。

  手塚無奈:「總不會要你賠的。」

  「嗯?什麼陪不陪的?」天童那雙大得驚人的眼睛忽然出現在門邊,「哦,這不是鄰居同學嗎?」

  時間太久,他已經記不得手塚的名字,但還記得他這張臉。

  「是英美裡在東京的鄰居吧?快進來啊,剛好我們訓練休息。」

  他把人引進來,一路帶到休息區坐下,英美裡卻在門口被白布絆住了腳。

  手塚回頭一看就准備起身走過去,卻被天童壓住肩膀:「哎,就在這休息吧。這個地方看比賽視野也是最好的。」

  他笑嘻嘻地湊近,「我建議哦,在這裡還是不要表現得太明顯比較好。」

  手塚手指在大腿上輕敲,倒也沒有堅持起身,而是坐在原地看起了訓練。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不僅是他在看別人,也有不少人在看他。

  比如說剛剛還在跟英美裡討教的那個白頭發斜劉海,就一直面色不善。

  在手塚看來,這小子應該不是對英美裡起了歹意,而是單純地覺得』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人物居然能讓德久大人陪你進校門『......吧。

  他又想嘆氣。不二知不知道這裡還有很多危險人物?光盯著他有什麼用......

  他來回打量一圈,坐了二十分鐘也有點坐不住了,干脆跟在大部隊身後做起體能訓練來。

  大平看了英美裡一眼,收獲了一個『別管他』的眼神:「應該是坐不住了,畢竟他也是運動員嘛。」

  她隨口說了一句,又回頭查看牛島今天交上來的訓練報告:「要注意強化小腿肌肉了。否則的話每次下蹲負擔會轉移到膝蓋,這樣不好。」

  她看了牛島一眼,發現這人好像還在走神,頓時眉毛皺起來:「喂,hello?牛島同學?若利君?有在聽嗎?」

  「嗯?」牛島恍然回頭,「你說什麼?」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就是說接下來你的主要鍛煉方向是腿部肌肉,但是也要注意核心腹部的控制,不然的話對膝蓋負擔會很大,這次聽見了嗎若利君?」

  她叫若利君的語氣是學天童的,明顯是在打趣。牛島看了她一眼,接過訓練報告:「......我知道了,德久。」

  *

  春高預選的決賽當天。

  一般決賽當天,英美裡作為經理,都會在選手到場之前先檢查場地有沒有問題。無論是安全隱患還是設備設施,乃至帶來的藥品冰袋庫存都要提前確認一遍。

  雖說沒人規定這個職責給她,但英美裡一直都是這樣做的。這也導致她在比賽當天來得比牛島天童他們都要早。

  走到場邊,英美裡跟到場應援的白鳥澤學生打了個招呼。這會兒雖然還早,但他們已經塞滿了大部分觀眾席的空位。學生會秘書松井和她的室友潮潮智恵子站在欄杆邊,一個勁兒衝她揮手。

  這兩人放TV裡就是固定氣氛二人組吧?類似朋香+櫻乃這種組合......

  緊跟著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喊聲,『德久大人』『會長大人』,叫什麼的都有。英美裡都習慣了,此刻已經很能淡定地忽略掉旁邊烏野學生奇妙的視線。平靜地也衝觀眾席揮手。

  結果就看見松井狡黠一笑,衝她喊:「會長大人!我們有禮物送給你!」

  她轉過身去,手一抬。白鳥澤的弦樂團便隨著她的指揮奏起樂來。旋律很熟悉,這不就白鳥澤校歌?

  英美裡心想這是什麼禮物啊,但很快合唱團就開口了。聽過合唱的都知道,按照他們的發音方式和幾十上百人合唱的形式,一般是很難聽清楚歌詞的。但這畢竟是校歌的旋律,所以仔細一聽就能聽出裡面的改動:

  【林中殿堂,

  常立於其腳下。

  抬頭仰望,

  英明德久大人。

  我們的會長,

  啊 完美的德久英美裡大人,

  啊 完美的德久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這是送禮還是想把我送走啊......


第14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八天

  英美裡本來以為這群人是專程搞笑來的, 但沒想到無論是松井、潮還是其他人看上去都很認真,好像真的覺得這支歌是很完美的一個禮物。

  她沉默了一會兒,拳頭捏緊又放松。算了......也懶得計較了, 畢竟現在抓緊把這群人叫停才是最重要的啊!沒看到旁邊烏野的學生看她就跟青學人看跡部一樣嗎!眼神裡活脫脫的『哪來的精神病』!

  她抓緊把還想掀起一波高潮的松井抓下來, 威逼利誘地讓她放棄了繼續指揮的打算。

  還好還好,沒有很丟人。至少沒把人丟到瀨見他們跟前去......說起來,選手也該入場了吧?

  正想著,選手通道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沒想到先進場的居然是烏野。她略看一眼走路的姿勢, 就知道他們應該很緊張。換做是她她也緊張,畢竟是第一次進入地區預選賽的決賽, 面對的還是被她蝴蝶之後拿了三次全國冠軍的白鳥澤。

  嗯,冷靜冷靜。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放平心態, 這就只是普通的一個對手而已。

  事實上英美裡自己的心情也不算平靜,她恐怕是在座唯一緊張的白鳥澤人。盡管按理來說,她也同樣知道以前所有地區預選賽的結果——那就是白鳥澤的絕對勝利。但那畢竟是勝利啊。

  換做一場已經被預知的失敗,帶給她的感覺立刻就截然不同了。

  無論是什麼比賽, 只要沒到最後一刻,結果都是可以被改變的。英美裡深深堅信這一點。這對兩支隊伍來說都是如此。對白鳥澤來說,有可能衝破劇情的藩籬一股腦碾壓到最後;對烏野來說, 也有可能延續黑馬奇跡,就像他們戰勝青葉城西那樣推翻白鳥澤的統治。

  這就是比賽。她嘆了口氣。

  還沒等她傷春悲秋一會兒,選手通道裡又響起一陣嘈雜喧囂。間或有一些天童的奸笑和山形的抱怨,五色聲音也不小。當然, 最鬧騰的還是來講。英美裡依稀能聽見他大喊『若利救我!』的聲音——這家伙真是一點帥哥包袱也不剩了。

  果然就見這人飛快地竄了出來, 像一道小煙花一樣射往教練席。

  英美裡很有先見之明地躲開一步, 讓瀨見撲了個空。

  「英美裡你也太過分了,萬一我摔傷了怎麼辦?我今天可是拿下優勝的重要基石!」

  「你是重要基石的話,那若利君是什麼?」天童邁著大長腿走過來,不懷好意地問,「瀨見見~完全沒有把若利君放在眼裡啊!你說呢若利君?

  被他點名的牛島,神情淡淡:「啊。」

  生命不息,掐架不止。大平望天,這也許就是天童的人生信條吧!

  「影山,你不用過去打個招呼嗎?」菅原將手搭在自家學弟肩上,「你不是和白鳥澤的德久關系很好嗎?」

  影山還沒說話,日向就哼了一聲:「我也和德久學姐關系很好的。」立刻被影山狠狠瞪了。

  把日向瞪得說不出話,他才慢慢開口:「這次畢竟是對手......」

  菅原噗嗤一下笑了:「什麼對手也不妨礙你們私下關系好啊。再說,難道這場比賽打完以後就不見面了?」

  菅原原本以為自己的隊伍就已經夠吵的了,沒想到白鳥澤這群人到位以後比他們還要更能鬧騰。光憑這一點他就能感覺出白鳥澤不是那種規矩森嚴、不苟言笑的隊伍,否則的話也不會鼓勵影山去跟德久打招呼。

  他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是從各色報刊訪談知道對面的經理兼教練履歷不凡,影山又一看就是要打職業的人,如果能搭上她的順風車就再好不過了。

  影山本來就想和德久學姐打聲招呼——說實話,昨天贏了及川學長他都沒什麼實感,今天驟然發現要跟德久學姐對上,心裡反而更緊張起來。

  那可是德久學姐!那可是白鳥澤!

  哪怕烏野能在夏天的IH跟青城打得難舍難分,但面對每年都將青城阻攔在全國之外的王者,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何況還有學姐坐鎮......

  如果說及川對於影山來說,是在他最不擅長的方面全面壓制的同類競爭對手,那麼德久學姐就是另一個維度的恐怖存在。雖然和影山沒有直接的競爭關系,甚至壓根不上場,但總能給他一種『無論哪來的猴子也逃不過五指山』的感覺。

  打個比方,如果說影山是一個五好學生,偏偏不大擅長英語,及川就像是一個其他科目也不差的英語天才,不說科科碾壓,但綜合起來總分可以輕松超過影山。而德久學姐嘛——

  感覺更像英語老師......在他們為了知識點學得頭暈腦脹的時候,人家已經站在另一個維度開始寫教材了......

  「最近怎麼樣?」英美裡看他氣色比之前好很多,「不用緊張,聊聊近況好了。」

  他乖乖回答:「嗯,有按照學姐說的和日向做特訓,就是在助跑的時機......」

  「啊,不是不是,影山,不是問你這個。」英美裡被他的直言直語逗笑了,「訓練的內容怎麼能隨便跟我說呢?就算我們不介意。你們教練也會介意的。」

  影山這才反應過來:「噢,也對啊。不過我的近況除了打排球好像沒有別的,還有就是gungun酸奶出新口味了,味道很怪......」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日向也跳了過來,很歡快地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好久不見啦!上一次見面還是學姐生日的時候吧?」

  「嗯。」英美裡點頭,又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今天比賽加油哦,因為我們不會放水的。」

  日向在心裡轉了一圈學姐的話。因為白鳥澤不會放水,所以烏野要加油。這無疑是對自身實力的一種自信,聽上去好帥......下一次也要對研磨這麼說!『今天比賽加油哦,因為烏野不會放水的』......

  他於是快樂地點頭:「我明白!學姐也加油——」

  他一走,天童就在後面陰陽怪氣地模仿起來:「學姐也加油——哎呀,沒想到我們英美裡就是吃這一套啊!」

  說著扭頭指點:「三年級的就算了,人老珠黃看不上眼;工!你多跟烏野那小子學學怎麼撒嬌啊!」

  五色迷茫半天,居然還真的點頭了:「我、我會加油的......」

  所有人頓時笑得東倒西歪。五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天童學長!比賽都要開始了,請認真一點!」

  喧鬧之後,春高選手權決定賽決賽迅速開始。

  烏野拿到發球權,影山發出第一個球。完美的拋球、助跑起跳、揮臂一擊!

  他的實力當然是不用說的,緊張失誤在他身上也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詞彙。光是第一個發球就把山形轟得夠嗆,直接接飛得分。

  天童嘖舌:「這小子吃火藥了嗎?」

  瀨見在網前,雙眼火焰燃燒一樣怒瞪著。煩人!他早就看這些二傳小子們不順眼了!

  飯綱嘛,跟英美裡在國青認識,水平夠高認識也早,這就不說什麼了。後來的那些一個二個怎麼回事啊?

  音駒的那只貓,稻荷崎的那只狐狸,還有面前的這只小烏鴉,都讓瀨見感覺相當微妙。仿佛自己英美裡手下唯一最受寵二傳的寶座很快就要拱手讓人一樣!

  拜托,他可是唯一享受過單人定制加練特訓套餐3V3待遇的倒霉蛋哎!英美裡手下唯一最倒霉的倒霉蛋哎!

  「瀨見!」山形將球傳到他的手邊。轉了一輪,影山的發球同樣不好接,比起剛開場時山形已經處理得非常好。

  瀨見後退兩步,穩穩起跳。他出手奇快,天童差點沒反應過來,幾乎一抬手就碰到球,立刻用力扣下。

  「白鳥澤得分!9-4!」裁判宣布。

  大地救球沒有成功,從地板上站起時表情有些凝滯。五分的差距,這可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奪回來的,更何況在他看來對面牛島還沒有發力......

  「怎麼了大地學長?表情很僵硬哦~」西谷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他手勁可不小,大地頓時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哭笑不得:「西谷——」

  「哎呀,別這麼擔心嘛!」西谷插著腰,眼睛亮亮的,「雖然說那家伙是個左撇子、球的旋轉很難應付、力氣大得要死、發球也很猛、甚至感覺還沒開始正式啟動......」

  他越說,大地越是萎頓,整個人幾乎要被陰影壓進地板裡去了:「西谷,你到底是在滅自己志氣還是在長他人威風?雖然這兩者好像都沒有區別?」

  「但是!」

  西谷的聲音驟然一大:「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更何況這才開始,對吧?」

  他右手比出一個大拇指,有力地指向自己的胸膛:「牛島那家伙就放心交給我吧。」

  「哇哦,對面不僅小不點很多,說話大言不慚的也很多嘛~」天童在網前樂呵呵地挑釁月島,「能做到的話就試試看嘍。」

  他當然有驕傲的本錢。第一局烏野的表現不佳,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天童作為觀察對手的達人,可以輕易辨別對面還處在緊張狀態中。

  所以更要趁此得分。這幾乎是場上白鳥澤選手共同的心理寫照。

  大概因為多了英美裡這個幫手,鷲匠長期頤養天年享受另類天倫之樂,脾氣也好了不少,也沒有了那種『我要賭上我40年排球生涯』的孤注一擲。

  即便是日向和西谷兩個不符合他審美的小個子接連上躥下跳,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英美裡記錄對方選手信息的本子拿過去翻了翻。

  「這個日向翔陽......」他皺眉,「開始打排球也太晚了吧。」

  英美裡的本子上很明確地記錄著,日向是從初中才開始接觸排球的。這已經相當晚了,因為適合高強度運動的黃金時間就那麼短短幾年。對鷗台的白馬或宮城的百澤來說倒還好——先天條件在那裡擺著。

  但對日向,如果沒有在早期把運動神經和技術水平鍛煉出來,日後想要補救就不是光憑努力能做到的事了。

  像是真田、幸村、手塚、跡部、越前這些在網球少年當中排名前列的選手,無一不是小學甚至更早就開始握球拍。即便是星海,也是從小接觸排球,充分鍛煉球感和肢體敏捷才厚積薄發。

  鷲匠可以不關心日向的身高,這畢竟是後天無能為力的,但難免因為他正式開始打排球的時間太晚而覺得他有些兒戲。

  英美裡沒說話,畢竟這是事實。但場上的表現不會騙人。

  觀眾席一聲驚呼,兩人向場上看去。

  「這是......」鷲匠不說話了。

  烏野憑借日向-影山的快攻硬吃一分。難怪了,英美裡想。第一局至今他們一直采用傳統快攻,這一次,這對烏野的王牌組合用上了他們無往不利的秘密武器:怪人速攻!

  的確是提升士氣的利器。

  「15-19!」裁判也被這超乎想像的速度嚇了一跳,「烏野得分!」

  然而這不是結尾,只是狂攻的開始。烏野憑借這一招連下四分,立刻將比分追到19-21,分差也縮小到兩分。

  「雖然說MB本來就是負責快攻的,但這兩個人速度也太快了吧!」瀨見喘了口氣。

  他在網前,又是二傳手,自然看得更清楚。日向也就算了——他有拿分的責任,當然要快、要穩准狠,但影山這小子強到變態了吧?那球根本不是人能傳出來的啊!

  瀨見在心裡模擬了一下,立刻瘋狂搖頭。他打不出來!

  哪怕是他和全國好幾個頂尖二傳手都合宿過、打過比賽,但他也敢斷言,就目前而言能傳出這種分毫不差、精確快速球的,除了影山,應該只有稻荷崎的宮侑了。

  但是——

  「若利!」瀨見高呼一聲,球飛到場地正中。

  這絕不是個好位置,不僅影山還在網前,月島和日向兩個MB也都虎視眈眈。三人攔網!

  牛島的眼裡卻沒有攔網。

  他只是注視著球飛來的動線,助跑幾步,用一種幾乎稱得上輕松的姿態,揮動左臂扣球。

  「25-19!」裁判宣布,「白鳥澤拿下此局!1-0!」

  在關鍵時刻,應用牛島的絕對壓制擊破對手的快攻,這對以前的瀨見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現在他卻很平靜。

  一力降十會,有捷徑可走為什麼不用?

  只要是能贏的戰術,那就是好戰術。

  大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跟東峰對視一眼,雙雙苦笑。

  「這下麻煩了啊......」他喃喃,「接下來才是牛若大發神威的舞台......嗎?」


第14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九天

  「保持狀態!不要因為拿下一局過分激動, 也不要......」

  「......過分輕敵。」大平笑著把話補上去。

  英美裡點點頭:「對手的資料你們也都看過,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出人意料。所以哪怕我們拿下了兩局,最後三局也有可能被翻盤。不能掉以輕心。」

  說完這一句她就不開口了, 重新在鷲匠身邊坐下,豎起一只耳朵聽選手自己討論。

  「應該在攔網上多加注意——」

  「瀨見見你開玩笑吧,那家伙的快攻是我想攔就能攔的嗎?」

  「說起來天童確實經常猜錯呢。也有可能因為功力消退了?難道是年紀越大直覺越差了?」

  「獅音!我平時待你不薄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英美裡聽得一臉黑線, 但始終沒有開口打斷他們。鷲匠比她還安靜, 默不作聲翻了一會兒沒看完的烏野資料, 才問她,「對面那個主攻, 那個......」

  「東峰?」

  「對, 他是不是還沒打出狀態?」

  英美裡放下水杯,簡短地說:「為了迎合日向的偏好, 影山給的球都偏平快,不適合東峰。」

  「嗯......」鷲匠收回視線,「維持現狀也不錯。」

  烏野的選手席同樣沒有起什麼波瀾。教練烏養來之前跟他們打過幾次預防針, 再三強調白鳥澤是一個很強的對手。所以第一局輸出去這個事實,也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很大的影響。

  「好!所有人集中注意力!剛剛我們也已經體會到了, 白鳥澤這支隊伍整體很強——否則不可能拿下三個全國冠軍。牛島若利作為白鳥澤這支隊伍的絕對大王牌, 實力更是毋庸置疑。」

  他拍了拍手,兩手反叉在腰上:「我們當然不可能一來就順利地攔下他,或者阻止他得分。但首先要學會適應他。這之後,再漸漸地把我們的長處發揮出來, 就能抓住機會了。聽明白了嗎?」

  「是!教練!」

  「好!准備上場!」他把大部隊哄走,又單獨叫來影山, 「影山, 日向的攻擊力是白鳥澤最注意的, 但也不要忘了其他進攻點......」

  第二局開場,烏野的精神面貌依然還不錯。西谷雖然沒能完全將牛島的扣球接住,但對白鳥澤其他攻手已經適應得差不多。

  「影山!」

  他的球給得很到位——盡管不到位對影山來說也不算什麼問題。

  天賦出眾的一年級二傳小跑兩步,上半身已經朝右邊傾斜過去,日向也已經在右邊做好起跳只是。但就在天童和川西的眼皮底下,他的球忽然方向一轉!

  球徑直飛向左邊!

  日向一個橫跨左右的快速橫移,抓住這個空檔將比分拿下!

  「4-5!」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好球日向!」

  「好樣的翔陽!」

  西谷和田中從後排衝上來跟他擊掌,也沒忘了影山,把小孩拍得直咳嗽。

  「攻手還真是占便宜。」瀨見忽然說。

  天童扭頭:「嗯?什麼意思?瀨見見有感而發小劇場?」

  「不是!」瀨見瞪他,「就是字面意思!」

  天童做了個求饒的手勢,笑眯眯地捏了捏面前的球網:「我懂我懂,就是說,明明最怪物的應該是他才對,對吧?」

  說著,將目光落在影山身上。

  大平擦了把汗,贊同道:「剛剛那個球,真的有人能做到這麼傳嗎?人朝著右邊,手還往左邊發力?」

  「而且是最後一秒。」山形說,「哪怕早一刻都會被覺攔住的。」

  天童大驚:「不要給我那麼大壓力啦!」

  他眯眼盯了影山幾秒:「真倒霉,最強的偏偏是二傳。」

  隨即又笑起來:「不過萬幸,居然是二傳。」

  天童的意思眾人都懂。影山這種級別的二傳在所有攻手中穿針引線的作用絕不是1+1>2這麼簡單,幾乎每個人都能隨之提升20%左右的攻擊力,更不用說對整體的助益。

  但偏偏他又只是個二傳,不是攻手,沒有太多親手拿分的機會。這對白鳥澤無疑是好消息,否則豈不是兩個牛島對攻?

  不消多說,天童幾人默契地改變了場上的暫行戰術。原本是將重點放在阻止橘頭發小鬼得分的,現在則成了干擾影山。

  效果當然也很不錯,盡管日向的超快[url]Www.52GGd.Com[/url]速怪人速攻還是很難攔下,但其他人的得分率顯著下降了。

  這樣下去不行!影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受到的壓力有多大,以至於在很多時候他不得不選擇日向,卻無法承認這就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他咬牙,目光跟西谷學長一觸即分。

  ——既然MB將全力放在防守,對方的進攻必然薄弱!

  影山立刻給出一個二次進攻,輕吊球,直接飛過網前瀨見天童川西的頭頂。山形咬牙將球救起,卻只能看看傳到場中。

  「若利!」他喊,「交給你了!」

  這球接得很糟糕。月島冷靜地判斷,落點亂七八糟,頂點過高必然導致下墜加速,牛島學長調整攻一向打得不好......

  如果是他和國王一起、後排還有西谷學長......

  「一定要攔住!」大地在後方吼道。

  牛島起跳,他迅速看了一圈對面嚴陣以待的形勢,手指並攏,將球擊中。

  攔網的月島一碰到球就心知不好!輕輕的回彈,這是反彈球!

  瀨見立刻轉守為攻,衝過來替他再次托球。牛島向後兩步重新助跑,一切動作和人員轉換都渾然天成,沒有多余的眼神。

  這是在無數次全國級別的危機中鍛煉出來的能力,無論什麼情況、無論被逼到何種境地,總有解決的辦法。

  「若利。」瀨見輕快地叫他。

  牛島的扣球直接打穿月島影山的雙人攔網,即便西谷位置找得很准,球也只是砸中他並攏的雙臂,立刻反彈,高高飛向觀眾席。

  「10-5!白鳥澤得分!」

  小武老師就被烏養教練噴了一身的茶。要說這茶還是他爺爺讓他帶的,說是靜一靜他焦躁不安的心。

  烏養教練本來壓根沒聽進去,但臨走時不知道怎麼想的,還真泡了一杯——最後倒是污染了小武老師的外套。

  但這時候烏養教練顧不得關注小武老師的衣服。他呆愣愣地看著場上,張著嘴半天合不攏:「我沒看錯吧......牛島若利這家伙、這家伙第一局的時候,居然連70%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嗎?」

  他在場邊看,只覺得第一局牛島的扣球已經勢不可擋,和錄像帶裡一樣沒人攔得住,便覺得這已經是他至少70%的水平。

  小武老師看比賽的眼光要略微遜色一些,不像烏養是真正打過排球的,追問道:「烏養教練,要不要叫個暫停?」

  烏養剛張嘴,場上又一聲轟響。這一次別說攔網,牛島直接扣出一記超手球!在烏野眾人眼裡,這球幾乎已經砸進地板裡,讓人光是想想自己手臂接住的感覺,都渾身發麻。

  這下小武老師也沒話說了,跟烏養一起呆愣地看著場中。

  原本他們以為第一局牛島的球已經稱得上大炮,卻沒想到第二局更是加農離子衝天炮,反而把第一局比得像是小打小鬧了。

  烏養長嘆一口氣:「好在他只是一個人......好在他還是個人!」

  有這樣想法的,場上絕不止他一個。無論是直面牛島扣球的月島田中、還是在後排防御的大地和西谷無一不在心裡罵娘。他們當然也知道一般選手在場上是無法真正發揮100%實力的,最多能到百分之八十已經相當不錯。

  而且要想發揮出百分之八十的實力,這中間務必還得有一個蓄力的過程。但即便如此,蓄力蓄了一整局?也太恐怖了吧。

  「該死!!」又一個球接飛,西谷錘了下地板。

  比分已經來到15-9,烏養教練在此時叫了暫停。

  「再這樣下去不行。」中年男人皺著眉,視線在日向和影山之間來回掃過,「我們進入了一個誤區。」

  誤區?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他,期待著教練能說出什麼妙計,讓牛島立刻能量耗盡倒地睡去。

  「一味防守,這不是我們擅長的。」烏養聲音低沉,「烏野從來不是一支防御專精的隊伍,只是一開始我們對牛島太過警惕。對一個攻手太警惕,難免會想將他防住,這很正常。」

  「但我們也應該適當地發起攻擊!因為這才是我們擅長的、能得分的地方。」

  大地反應過來,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您說的沒錯,攻擊才是我們最強的武器。已經走到這一步,當然要放開了打。」

  菅原微笑了一下:「進攻就是最強的防御嘛。」

  他拍了拍一下場就很沮喪的影山:「干嘛!又變成『沮喪山』了嗎?」

  影山無奈:「菅原學長......」

  「不是『沮喪山』啦!」日向從旁邊探出個腦袋,「是『自我懷疑笨蛋山』!」

  下一秒就被影山一把掐住臉,兩個人用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狂鬥起來。

  東峰在手心畫了畫,一臉祥和:「呵呵,真羨慕啊,他們好有精神......」

  大地給了他一腳:「你也給我打起精神吧!王牌同學!你真的是王牌嗎??」

  東峰委屈:「我是啊......」

  讓烏野學伊達工或者音駒,用全面的防御跟白鳥澤那尊超能炮抗衡,實在是強人所難。最後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就只剩下跟白鳥澤打對攻戰。

  烏養嘆了口氣。雖然說最上等的辦法肯定是用自己的長處去攻別人的短處,但眼下沒有辦法......

  「只能用我們的長處,去硬碰硬白鳥澤的長處了。」他說,「月島,做好攻防轉換的准備。大地也盡量往前......」

  最後,烏養看向西谷:「沒問題吧?西谷?」

  無論怎樣全能的選手,攻守轉換之間都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對大地和月島兩人來說,他們防守端的表現遠比進攻端要好,所以一旦專注進攻,很可能來不及切回防守狀態。

  這樣一來,所有的防守壓力都落在西谷身上。

  自由人傲然抬頭:「當然!」

  *

  「同時多點進攻?」鷲匠鼻子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噴氣,「還是喜歡搞這種花招。」

  英美裡不贊同:「明明很帥好嗎?」

  尤其是動漫裡做3D效果,全景環繞的時候每個人都用不同的姿勢准備進攻,像一群虎視眈眈的成年烏鴉......

  「咳。」她清清嗓子,在鷲匠狐疑的表情下正色,「總之,就是這樣,對面的最大就是同時多點進攻。以及在這基礎上,影山日向的超快速攻。」

  「我們做不到?」鷲匠問。

  英美裡搖頭:「很難。」

  她看鷲匠不信,只能解釋:「首先,我們沒有影山。」

  說完這一句鷲匠就懂了:「也對,他們起跳的位置和姿勢千奇百怪,沒有影山那種水平的二傳,很難照顧到每個進攻點的攻手。」

  「對,如果是瀨見......」英美裡看了眼場上,「他也許可以顧及到所有攻手,卻沒辦法用完全一樣的姿勢給每個位置傳球,這樣一來......」

  「就沒有意義了。」鷲匠言簡意賅。

  「而且我們的攻手也非常,嗯,個性十足。」英美裡聳聳肩,「指望他們全體擰成一條繩,隨時注意別人的動向做到同時起跳,還不如指望宮侑把二傳讓給宮治做來的快一點。」

  「這麼說來是沒辦法了。」鷲匠說,「除了這個,那小子的快攻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他說的是日向的快攻。影山日向的快攻目前有三檔節奏,最快的負節奏進攻讓白鳥澤的攔網近乎束手無策。

  無論是牛島的猛攻還是日向的快攻,雙方都暫時沒有立刻阻止對面的辦法。但兩者又有一點區別,這細微的一點區別卻造成了完全不一樣的後果。

  「你是說速度?」鷲匠偏頭。他底蘊深厚,倒也不用英美裡多解釋,立刻反應過來,「日向翔陽的速度比若利要快很多,這是應該的。他畢竟個頭不高,無論是起跳的速度還是左右跑動的速度都必須比別人快才行......」

  「也正因為他的速度很快,所以會讓人有一種來不及的感覺。要說扣球的威力,他比不過牛島。但要說在做誘餌方面的潛質......」

  「烏野得分!15-20!」

  又一次攔網失敗後,天童一把攬過川西的肩:「沒事太一~下一次看清楚一點就好了!」

  靠著日向影山的快攻連下四分,烏野頓時氣勢大振。田中差點把日向拋飛出去,被大地狠狠揍了幾拳。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烏養想。如果能順著這股風向一路打下去,說不定第二局就能拿到手......!

  他做事向來很有魄力,當即把山口叫到自己身邊。

  山口的跳飄球雖說不及宮侑雙刀流那麼出神入化,但在目前的中學界裡也算是水平靠前。

  對山形來說,要他接,當然是能接住的,但對面發球可不會管你山形要不要接。

  從IH之後持續的拼命死練,加上合宿中跟宮侑學長學到的技巧,山口已經能相當好地控制發球落點。只要他不想讓球落到山形面前,那麼這球絕對不會往對面自由人的方向偏移半分。

  而白鳥澤其他人雖然一傳水平已經有所提升,但跳飄實在是另一個次元的東西。

  山口光憑發球便連得三分,一路追到18-20。烏野氣勢大振,每個選手都打得更放松了,無形中便分擔了不少影山的壓力,讓他開始下意識選用自己最熟悉的進攻點。

  「哎?之前二傳君明明還會搞一點後排進攻、二次進攻之類的小花招,現在倒是一直逮著小橘子的毛薅了嘛。」

  天童在網前表演了一出水上芭蕾,單腳點地,歪著腦袋和諧友好地詢問對面的影山。

  影山不理他,但耐不住日向立刻開口:「是啊!我能得分,當然就把球給我了!」

  天童叉腰:「能得分?剛剛為什麼又被我攔了兩個球啊?」

  日向氣急:「你等著吧,我會讓你承認我的厲害的!」

  天童看他氣哼哼的樣子就高興,哼著小曲回到自己的站位。

  瀨見撇嘴:「所以我就不理解了,你這樣逗別人很好玩嗎?」

  天童學他的語氣:「所以我就不理解了,你每天挑釁英美裡都失敗很好玩嗎?」

  瀨見立刻不說話了。

  大平在後面搖頭。所以他就不理解了,瀨見每天跟這對表兄妹鬥嘴失敗很好玩嗎?

  日向拿下一分後,山口繼續發球。

  說來很奇怪......

  將球輕輕拋向空中,山口想。

  他一點也不緊張,也並不覺得今天手感很好。

  今天的他就像小溪,雖然也因為地勢起伏而改變流淌的速度,卻始終只有那麼窄窄一條,變不成江海。

  但小溪對他來說已經足夠,足夠他慢慢、慢慢地,把積攢的技巧和鬥志,通過手裡的球傳達出去。

  「發球得分!」裁判宣布,「20-20!」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干擾了山口的狀態。但顯然他們的擔心是無用的。

  拋球、助跑、起跳,山口的發球眼看就要落在天童右前方。紅頭發的MB咬牙伸手要接,就在碰到球的剎那,怪異的旋轉讓球朝著右後方斜斜飛去。

  「發球得分!」

  「21-20!」烏養在場外揮拳,「反超!山口好樣的!!」

  日向露出一張只在影山想像裡會出現的妖怪臉:「啊啊啊山口你怎麼回事啊今天!!」

  西谷跟田中也尖叫著撲過去:「山口啊啊啊啊!!!」

  山口卻只是抿唇微笑了一下,甚至為過多的關注感到一絲害羞,小雀斑星星點點的臉頰浮現一抹紅暈。

  下一個球,繼續。他沉沉吐出一口氣。

  就在這時,鷲匠抬了抬手。

  「白鳥澤申請暫停!」

  他作為主教練當然是有隨時叫暫停的權力,英美裡當然也沒反駁。但在她看來這時候停與不停都差不太多,因為山口的發球恐怕很難打斷,只能寄希望於他自己失誤。

  這就是發球作為一項武器的威力。跟青城比賽的時候也是如此,一旦讓及川撈到機會、抓住狀態,不一口氣發個五六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人體肌肉的疲勞來得也很快。四五個球之後,對自己手臂和落點精度的控制再怎麼也無法像第一個發球那麼自如。到那時抓住失誤,要將發球權奪回來也不難。

  鷲匠老師沒道理看不出來啊......

  鷲匠卻壓根沒提起山口的發球。他一開口,問的居然是該怎麼對付日向的快攻。

  「你們有什麼看法,都說一說。」老人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選手們,「別裝死,否則今天跑步回學校。」

  英美裡在天童求救的眼神裡攤手。她有什麼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她也只能乖乖把鷲匠老師原諒......

  「我覺得攔網可能起不到太大作用,還是要從地面防御下手。」川西說。

  「嗯,我這邊會做好准備。」山形表示,「而且我也覺得他的球並不難接,畢竟不是力量型選手,球速不會高到哪裡去的。」

  瀨見在網前時間最長,自然也很有發言權:「不過他跟影山的配合確實很讓人吃驚,連眼神交流都不需要!」

  「而且有影山在,從二傳下手干擾也不太可能了......之前不是試過了嗎?」

  教練席頓時鬧哄哄一片,一會兒理智一會兒憤怒,好幾個人說著說著真有些生氣了,恨不得衝過去把影山大卸八塊。

  「太討厭了!!」天童叫道,「若利君,你說呢?」

  牛島眨眨眼:「還好吧。」

  「你問他什麼都是『還好吧』!」瀨見悟了,「若利估計少安了個【情緒】補丁包!」

  「瀨見學長,請不要隨意詆毀牛島學長。」

  「白布你稍微公平一點好吧!若利詆毀我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說話!」

  白布輕輕翻了個白眼:「牛島學長不會詆毀任何人。」

  「感覺你高估他的人性了......」

  鷲匠聽了一圈,歪頭看向英美裡:「你覺得呢?」

  英美裡沉吟片刻,說:「我覺得瀨見說的首先沒錯,要對影山下手很難......這話怎麼說的像黑手黨一樣?」

  感覺分分鐘提槍把影山突突突干掉......

  「他技術足夠,無論是多糟糕的一傳都能給出相當完美的托球;也正因為技術足夠,所以想要通過觀察他的小動作來判斷球的走向,這條路也走不通。」

  天童若有所思:「嗯......所以突破口還是在小不點身上?不過光靠攔網真的能攔住他嗎?」

  英美裡反問:「怎麼攔不住?」

  「嗯?什麼意思?」幾人一頭霧水。

  「這麼說吧,你們覺得他跳得很高嗎?」

  「當然很高了!」山形不假思索,「如果他跳得不高,以他的身高條件恐怕連上場都很難。」

  英美裡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知道他跳得很高,但是會有牛島盡全力跳起來那麼高嗎?」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連牛島也放下水杯,端正地看了過來。

  「日向身材嬌小,加上跳躍力確實驚人,所以在視覺效果上看上去會跳得非常高。」英美裡點了點手裡的本子,「但根據數據來看,他的個人摸高是比不過影山和月島的。*也就是說,當我們談論起絕對高度,其實他跳的並不高。更何況我們其實也面對過這樣的對手——」

  天童點頭:「鷗台的小巨人。」

  「對,所以說高度並不是他最大的武器......」

  英美裡聲音並不大,卻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而是速度。」


第15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天

  「速度?」

  「對, 沒錯。就是速度。」

  英美裡縮起手臂,比了兩只小雞翅膀在身側扇了扇:「他每次起跳,其實是為了彌補和身材高大選手之間的差距。所以他的高度本質上並不能成為武器,因為他沒有高到像稻荷崎的大耳或者鷗台的晝神那樣, 能夠打出超手球的水平。」

  「威脅更大的反而是他的速度。因為他太快了, 攔網跟不上, 有時壓根沒跳起來, 所以顯得他很高、顯得攔不住。」

  山形反應過來了。他作為後場的自由人, 對全局的觀察估計只有瀨見這個二傳能比:「事實上只要能跟上就行?那就要把重點放在對他的觀察上吧?」

  「也有可能成為誘餌。」大平說,「不過這是雙刃劍。他的反應很快, 對烏野來說本身就是威脅。」

  天童立刻跟上了思路:「也就是說, 與其讓他做誘餌來騙我們, 不如我們做出空檔來騙他?」

  瀨見征求牛島的意見:「若利,你覺得呢?」

  「可以。」牛島頷首, 「永遠比他提前一步, 就不會受速度的影響了。」

  「但這樣的話,太一——」天童伸手勾住後輩的肩,「你的壓力會很大哦~」

  川西表情平淡:「我會加油的。」

  「現在比以前要輕松多了吧?」鷲匠站直身子,稍微拉伸一下骨頭就嘎啦嘎啦響。英美裡聽得心驚膽戰,簡直想直接給他原地放倒送醫院檢查。

  「是啊是啊,輕松多了。快進到職業排壇每個人都是戰術大師, 場外休息的時候就能流水線想出對敵策略,然後鷲匠老師你和我直接失業告終。」

  鷲匠老神在在:「你失業了我也不會失業的。」

  「您的信心從哪兒來的?從至今排名沒超過我的馬裡奧卡丁車嗎?」

  她吐槽了一句,卻還是微笑起來。放在以前,所有的東西估計都要她掰碎了講清楚才能推進, 但現在她甚至只說了一個引子, 點出了速度這個問題, 立刻所有人都明白了。甚至能夠開始部署下一步的安排。

  鷲匠:「光是解決了日向翔陽,並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

  「同時多點進攻?」

  鷲匠哼了一聲:「烏養那老頭,進醫院了還陰魂不散。他們肯定還有後手,攻擊的方式不會少的。」

  英美裡一陣惡寒。這種『念做宿敵讀作朋友』的模式不適合您跟烏養老師好嗎!人家有貓又老師了好嗎!

  不過她倒蠻好奇,鷲匠老師今天表現得格外重視這場地區預選賽,跟動畫裡的態度完全截然兩人。要知道TV版鷲匠老頭簡直是模板化的反派!深凹的眼眶、冷酷的姿態,操縱著讓人膽寒的牛島......

  媽呀,該不會鷲匠老頭也被人穿了吧?看上去不像啊......話說要是有人直接穿到鷲匠老頭身上,恐怕想保持這個駝背也很困難......然後就會被立刻看穿是天外來客,被做法驅趕......

  她想東想西的同時,場上卻打得相當激烈。白鳥澤眾人說干就干,上場就開始以限制日向為目標組織行動。烏野雖然有所察覺,但一時沒別的辦法——日向確實是眼下得分率最高的攻手了!

  只剩一分。西谷看向場邊的記分牌。21-20,再一分,就能拿下第二局,和白鳥澤1-1戰平!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

  「來吧!」

  白鳥澤天童發球,原本衝著東峰發了過去,意圖讓他被絆住腳步,卻被西谷擋了下來。

  「影山!」自由人將一傳給到影山手邊。他始終觀察著全場的情況,東峰學長在後排、月島剛攔網落地,只有日向在待機中。

  很好的位置!攔網集中在右邊,自由人也在右邊......因為日向還在右邊,對吧?所以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很好——

  影山將球推出。跳吧!

  充足的助跑、充分的空檔,日向緊緊盯著半空中的球,又一次大幅度橫向跑動,起跳揮臂!

  「砰!」

  天童甩了甩手,慢慢悠悠將頭轉了一圈:「哎呀,還真是用力呢~」

  日向的超快速攻,被攔住了!

  「21-21!」裁判宣布,「同分!」

  比起憤怒,日向更顯感受到的是一種空落落的恐慌。他的武器......即使面對青城、面對大王也無往不利的負節奏快攻,居然被攔下來了?

  「這才第二局啊!」場外的菅原也不可置信,「怎麼做到的?那個紅頭發MB並沒有其他動作啊?明明剛剛還對這一招束手無策......」

  小武老師盡量把一切往好的方向想:「也許是猜的?畢竟那位天童同學本來就擅長猜球路嘛。」

  烏養咬著腮幫子肉,努力讓自己不要口吐惡言:「不對,如果是猜的,剛才那個球不至於直接攔死......應該是陷阱。」

  小武老師困惑:「陷阱?」

  「橫向移動注定要犧牲一部分跳躍力,如果能提前預知,那麼想攔下來就一點都不難。」烏養把指甲咬得嘎吱作響,「日向的摸高......他摸高多少來著?」

  小武老師手忙腳亂翻了一會兒本子:「誒......這個......IH時期測的是327,不過現在肯定有所增長了。*」

  這下麻煩了!烏養徹底反應過來了,難怪對面白鳥澤攔得那麼輕松。只要能把握住日向扣球的時機,高度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大問題!

  日向力氣也不足,不可能一口氣轟開攔網......

  他糟糕的預感似乎成了真,裁判一聲高呼:「24-24!」

  該死該死!一直被追平,這對選手的精神有很大的負面影響。烏養不停抖動著左腿。暫停肯定是不能暫停的,不能把次數浪費在這裡。誰都好,總之想點辦法......!

  高度緊張的氣氛裡,再次輪到影山發球。

  他夾了夾背肌,長長吐出一口氣。

  底線起跳,影山大力揮臂!

  「發球得分!25-24!」

  「影山你小子!!」田中猛地回頭,「干得好!」

  菅原拍了拍胸口:「真了不起啊,換作我在場上這會兒應該已經暈過去了......」

  「他真是一點都不緊張啊......」山口也跟著松了口氣,「還有一分!」

  「沒事沒事!」球網對面,山形拍了拍手,「先扳回一分!一定要攔住!」

  天童十指交叉,反手拉伸手臂:「啊——手麻了手麻了!」

  「注意小不點的動向!」瀨見沒有回頭,兩手在身邊握拳,「一定要把他攔下來!」

  影山再次發球。依然勢大力沉,直接發到牛島身前。白鳥澤的王牌被壓制住,瀨見干脆將球直接推了過去。

  原本是很巧妙的一次二次進攻,但月島始終注意著球的動向,完全沒有被騙。他跨步過去將球撈起來,送到影山面前。

  再一次......日向?影山尚且不能確定白鳥澤是真的找到了阻攔負節奏快攻的辦法,還是歪打正著。用這一球試探?不,與其給日向,那個位置還有一個更適合的人選、一個生生壓抑兩局的......

  「東峰學長!」

  ——王牌!

  球飛快向左邊飛去,一記離網較遠,位置較高的托球。這一球即便說是給日向的也不為過,他有著那樣的敏捷和速度,要橫跨全場也很簡單。

  ——所以這裡也正是白鳥澤嚴陣以待的空檔!

  天童川西雙人攔網立刻跟上。這球明顯是為了擺脫攔網,刻意給得又高又遠。按他們的設想,即便胡子男能夠比橘子頭小不點擊球點更高,有兩個185+的MB合力,也不至於完全攔不住。

  東峰心無雜念,面對著影山給他的、完全符合他偏好的托球,直接出手!

  極快、極高、極重,一記勢不可擋的扣殺狠狠砸落在白鳥澤的場地!

  「26-24!」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1-1!」

  「旭學長!!」西谷直接從後場衝過來,跳上東峰的後背,「旭學長太帥啦!追平啦!!」

  田中感動得涕泗橫流:「真帥啊學長!我也想打出這種厲害到不可思議的扣球.....!影山!你小子也多給我傳幾個球啊!」

  影山平靜地指出:「田中學長現在的狀態太過激動,稍微冷靜一下我再考慮傳球的事。」

  在田中揉搓影山的背景音裡,西谷給了東峰一拳:「怎麼,旭學長坐不住了?」

  東峰剛擺脫他的折磨,齜牙咧嘴地點頭:「是啊,總不能把風頭都讓給一年級的小朋友吧。」

  24-26,看上去倒不是狼狽......

  「但無論怎麼說都輸了啊!這下完蛋了!」瀨見第一個抱頭尖叫,「明明給了提示還輸了......」

  他顫巍巍轉過身,央求道:「哪位勇士去看一眼英美裡的表情?我好決定是走著下場還是跪著下場......」

  天童理直氣壯:「我不敢。」

  大平附和:「我也不敢。」

  川西扭頭,假裝沒看見瀨見學長祈禱的目光。

  「看上去還好。」牛島打破沉默,「沒有很生氣。」

  幾人你躲我身後我躲你身後,不自然地排成一列小火車走下場。鷲匠懶洋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低頭看向手裡的筆記本。

  ——顯然是不會幫他們求情了啊!!

  沒人知道,英美裡其實真的沒有很生氣。本來嘛,白鳥澤想陷害日向小朋友,這個計劃執行得其實還不錯,最後也確實把人攔下來了。烏野對此的應對就是東峰突然發威。

  他跟日向是截然不同的球風,一個靈活多變,一個傳統穩重。原本打定主意要靠節奏差攔日向,結果突然換成東峰這種正統王牌,就跟用撈金魚的網去接河村的波動球一樣不靠譜。

  不過白鳥澤人純粹做賊心虛,不管英美裡露出什麼表情都害怕。她笑了是不懷好意,她面無表情那就是非常生氣。總之,白鳥澤人達成了一個共識:英美裡不高興了!

  瀨見當時就給她立了個軍令狀:「你放心英美裡!下一局我不得10分我就不下來見你!」

  他還以為英美裡看他態度誠懇,要給他斡旋兩句——至少別讓他真的拿10分啊!二傳要直接拿分概率太小了,一場比賽有時候能拿一分都是老天開眼。

  但英美裡才不理他。瀨見自己給自己派的任務,就讓他自己頭疼去吧......

  白鳥澤氣氛還好,烏野這邊當然更是一片歡呼。

  「能從白鳥澤手裡拿下一局,而且不是等對面連下兩局之後的背水一戰,這說明我們是擁有跟他們抗衡的實力的!」

  烏養再三強調:「我說過,白鳥澤選手的單人素質很強,但有強到讓我們所有人都無能為力嗎?」

  眾人大喊:「沒有!」

  「對!所以我們更要把團隊的力量發揮出來,不要一對一,要六對一!攢成一個團隊,最後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是!烏養教練!」

  小武老師則說的更文藝一些:「就像烏養教練說的這樣,我們大家每個人都像一滴滴海水,白鳥澤呢,則像一滴滴清水。一滴清水當然比一滴海水更干淨更靈透,但彙聚在一起,卻只有海水才能形成完整的生態——」

  說完,看著一群人摸不著頭腦的表情,他又尷尬地摸了摸頭:「啊,這......不好意思,說得太抽像了嗎?」

  烏養抽了抽嘴角,這也是小武老師的老毛病了。但他總不能拆台,於是立刻跟上:「我覺得小武老師說的沒錯!大家放開手腳去打,要相信白鳥澤也沒有那麼可怕!」

  「是!教練!」

  該喝水的喝水,該擦汗的擦汗。烏養挑了個空檔專門去問日向:「日向,剛剛那球......」

  日向放下水杯,抹了把嘴角:「還好!那個球被攔下確實是因為助跑不充分,橫向移動的時候也沒辦法,下一球我會注意的!」

  他心態沒出問題就好。烏養拍了拍受驚過度的小心髒:「對面通過構造空檔來引誘你起跳,以此繞過【判斷】這一環節。這說明他們拿影山沒有辦法,現在你要做的就是重新把【判斷】的過程讓出來,也就是說......」

  「混入其中,把我自己也變成影山的一個選擇。」日向抬頭,橘色的眼睛神采飛揚,「對吧?」

  *

  「哦,打平了。」岩泉從後邊的觀眾入口走進來,幾乎立刻就捕捉到觀眾席後排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說不來嗎?怎麼又來了?」

  及川背脊一僵:「小岩?!你怎麼來了?」

  岩泉:「這話該我問你吧。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哎呀兩個討厭鬼的比賽根本不想看『嗎?出爾反爾的混賬川。」

  及川苦著臉:「都說了不要那樣叫我啦——」

  岩泉在他身邊坐下:「前面兩局怎麼樣?」

  及川掰著指頭數給他聽:「第一局呢,牛若那家伙直接把烏野打懵了。第二局嘛,反而感覺白鳥澤的步調慢下來了,很明顯地轉攻為守。應該是——」

  「——在啟動中?」岩泉問。及川點點頭,兩人一個聳肩一個嘖嘴,一切盡在不言中。

  牛島的慢熱只有跟他實打實交過手的隊伍才能察覺出來。這家伙實在違背常理,當你覺得『哇這已經很強了』的時候,卻發現他還能更強。

  當然,很多隊伍基本就在『這已經很強了』的階段輸掉比賽,所以除了全國級別的強豪之外,宮城本地很少有隊伍體會過他從發動引擎到加速完成之後的全盛狀態。

  不幸的是,青葉城西正好是其中之一。

  「我看小飛雄要吃苦頭了。」及川幸災樂禍。

  岩泉看他一眼:「這麼說牛若獲勝你就會很高興?」

  「當然不可能!我巴不得那家伙一路輸到底......不過也沒什麼好挑的。」

  岩泉沉默地點點頭:「是啊,也沒什麼好挑的。」

  反正都是贏過他們的隊伍。

  「哎呀,都怪你啦小岩!我剛剛看得開開心心的,你一來就把我搞得憂傷了!」及川瞪他。

  岩泉:......

  岩泉:「你在找死是吧?」

  及川立刻視線亂飛:「噢?你看你看,前面那個是不是......?」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給岩泉指了一把。

  這下岩泉也看見了,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手塚君?」

  前排茶色頭發的少年回過頭:「及川君,岩泉君。」說著,很有禮貌地微微頷首。

  及川張了張嘴:「啊!你是英美裡的那個那個......」

  手塚不說話,他在等及川自己把這話補完。他是英美裡的......什麼?

  及川:「跟班!」

  岩泉:......

  手塚:......

  「你也太失禮了吧,怎麼能叫別人是德久的跟班呢?」岩泉一拳重擊在及川背上。

  但他轉念想了想,每次見到手塚,不是在給英美裡拎包,就是在幫英美裡付錢,永遠默默走在英美裡身邊......

  這麼一想,跟班好像也沒錯啊......

  他神色復雜地看向手塚。

  完全領會他眼神意義的手塚:......謝謝,但真的不是。

悠于 2023-3-11 13:07

第15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一天

  手塚來的比及川還要早很多, 他是和英美裡一起到場館的。不過英美裡走選手通道直接進入場地享受尷尬一刻,他則獨自在觀眾席坐下,圍觀英美裡教的建立現場和前兩局的比賽。

  及川看見熟人,也不在最後一排縮著了, 拉著岩泉坐到手塚旁邊。

  「怎麼樣?看排球比賽的感覺, 果然比網球有趣吧!」他洋洋得意地挺胸。

  岩泉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說這人, 明知道人家就是打網球的還非得這麼說, 這真不是一般的欠啊。

  手塚不和及川計較:「兩項運動各有優勢。」

  及川立刻扁嘴:「沒意思沒意思!英美裡怎麼受得了你這種性格的?太沒意思了——」

  手塚抿唇不語。

  這個也是要分人的。

  及川托著下巴看了會兒比賽:「比賽也這麼沒意思!牛若大發神威, 呼哧哇啦25-0!話說烏野攔網在干嘛啊!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第三局了,牛島也醞釀得差不多了。」岩泉盯著白鳥澤的半場, 那位稱霸宮城的頂級主攻剛剛放下手臂。

  「5-2!」所有人都聽見裁判的聲音, 「白鳥澤領先!」

  及川對兩個死對頭的比賽眼不見為淨, 轉而八卦起來:「話說,你跟英美裡是初中同學吧?初中的時候有人跟她告白過嗎?」

  及川自己的戀情倒是開始得很早。從幼兒園過家家裡永遠的『爸爸』角色, 初中高中, 向他告白過的女生只多不少。

  手塚思考了一會兒,自己也挺驚訝:「好像......沒有。」

  這很沒道理,畢竟高冷如手塚也年年蟬聯《青學女生最想一親芳澤的異性》榜首,主動攔路送小餅干情書甚至網球拍的數不勝數。

  英美裡......應該也遇到過不少才對?

  岩泉好奇:「是不是她被告白的時候你沒看見?」

  手塚搖頭,斬釘截鐵:「不可能。」

  他語氣裡微妙地帶出了點什麼,讓及川捕捉到了。這家伙立刻眯起眼睛給岩泉使了個眼色, 一副賊兮兮的笑臉。

  【這家伙有問題!】他做了個口型。

  岩泉根本懶得搭理他。

  及川清清嗓子,又恢復到正經的表情:「我感覺是這樣的!英美裡呢,嗯,怎麼說......」

  他撓了撓頭, 努力措辭:「至少對我來說, 她很像一個隊友吧?關系特別好那種。所以理解她為什麼做教練做得那麼好——因為選手肯定百分百信任她。」

  「所以崇拜和感謝都很正常。」及川一副感情專家的樣子, 推了推今天戴的平光鏡,「在那以上,用柔軟的情感去思考和她的關系,會很難吧?」

  手塚代入了一下,立刻皺眉。

  什麼歪理。

  他不說話,及川急了:「不是嗎?不是的話你是什麼想法嘛,說出來嘛——」

  就在這時,觀眾席一片嘩然。這下無論是套話的及川、皺眉的手塚還是豎起耳朵竊聽的岩泉都回過神來,看向場內。

  記分牌上明晃晃的10-5,白鳥澤得分。

  「那是......川西?」岩泉不敢置信。

  當然、當然,白鳥澤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小瞧,但川西......難道不只是個存在感超級低的普通MB嗎??

  *

  川西收回手,劇烈的喘氣聲讓他聽不見天童學長的贊揚。

  好累、累得想死......打排球是這麼累的事嗎?

  如果這時候越前衝上來問一句『打排球你快樂嗎』,川西多半會堅決否定。手腳酸麻,手掌大概因為剛剛攔下對面東峰學長的球被震得通紅,渾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休息——這誰能快樂起來啊!

  但如果,在二十五秒前,他單人攔下東峰學長的時候問這個問題......

  是快樂的。

  連天童學長也束手無策的高點強攻,被他這雙手攔了下來。川西握拳,深刻地感受到掌心的刺痛。

  太痛快了。

  瀨見的巴掌已經呼到他後背:「太一!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加練了?剛剛時機怎麼能抓得那麼准?」

  說完又去看他的胳膊,嘖嘖稱奇:「不可思議......這麼細的胳膊,怎麼攔得下那麼重的球?」

  東峰的球有多難接,網前幾個人深有體會。他常常以打手出界得分,倒不是因為有星海光來那種出類拔萃的空中戰技術,只是因為力氣大。

  很單純的理由,但就是讓人接不住。攔網即便能碰到,也很容易被直接打穿,球一飛,山形跑出一副清明上河圖都接不住。

  所以別看烏野只有5分,但這5分全是靠東峰一個人拿下的。他的攔防難度也可見一斑。

  川西長長松了一口氣,用平常的語調說:「沒有什麼,就是......」

  「畢竟太一是最高的個子嘛~」天童兩手交叉放在腦後,「防住是正常的,正常的~」

  川西抿唇一笑。

  正如天童學長所說,作為MB,他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

  沒有什麼值得特別誇耀的。

  每當想要穩住心態的時候,川西總會下意識看向教練席。那裡永遠坐著德久學姐,神情鎮定,也許微皺著眉,但沒有人會懷疑她無計可施。

  彷徨的時候,看一眼學姐就像被狠狠罵了一通,立刻冷靜下來。川西感覺自己被瀨見學長徹底同化了,一天不挨罵就不舒服。不過他和瀨見學長不同,他並不是MB裡的最優選擇。

  不如說,川西一直覺得學姐讓他首發是因為別無選擇。

  和他同級的白布,無論跟隊伍的融合還是技術,都絕不在他之下。川西認為自己只是占了位置的便宜——因為他是MB,而白鳥澤今年剛好只有天童學長一個MB首發。

  所以他無可置疑地補進了。

  他實際已經很幸運,因為五色這一屆也沒有還算不錯的MB,讓他的首發之位保留在手裡。但白鳥澤沒有,其他學校卻不少。合宿時看到學姐提點音駒的列夫、烏野的月島,這些天賦出眾又不乏努力的一年級MB們,川西並不嫉妒,他只是替學姐感到不值。

  為什麼偏偏是他呢?為什麼偏偏是他加入了白鳥澤呢?偏偏是他,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太強的鬥爭欲望、沒有對某位學長特別的崇拜、沒有為白鳥澤這支隊伍犧牲太多的打算......

  「我知道啊。」學姐卻只是這樣說。

  面對他羞恥又卑劣的自我剖白,德久學姐只是這樣說。

  川西都呆了:「可是、可是學姐不是一直很注意糾正我的問題嗎?比如我心態上喜歡偷懶,喜歡給自己設限......明明夠得到的球,有時候我也會松松手就放過去了......」

  英美裡一副『少啰嗦』的表情:「都說了,我知道啊。」

  她大概看出川西今天一定要一個答案,只能抱著手臂跟他細講:「天童攔網跟開福袋一樣,押中了萬歲,押不中零分;瀨見就算被我按頭跟牛島搭配,關鍵分依然只信任他自己的判斷;牛島更不用說了,除了扣球其他都一般,離全能王牌攻手還差了兩個佐久早三個木兔四個桐生......」

  她攤手:「所以,你覺得你是這群妖怪裡最差的那一個嗎?」

  川西茫然搖頭。如、如果這樣說的話......

  那時候正在合宿,學姐大概忙著回去把頭發吹干,只留下一句『拼圖之所以能拼在一起就是因為有缺陷』,給他一個『這話很帥吧』的眼神,就匆匆走了。

  川西卻很難忘記。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再為白鳥澤多做一點什麼。

  ——比如,單人攔下勢如破竹的東峰。

  在天童和瀨見的交口稱贊中,川西高高聳起肩膀,又猛地放松。

  「好!再來一球!」

  *

  看台。

  「第二局比賽的時候,白鳥澤是不是打算做點什麼?」手塚看了眼比分,14-11,「好像是有什麼計劃,但沒有成功?

  具體是要做什麼他也說不好,畢竟他不是專門搞排球的。能意識到場內的變化已經是眼光不俗,及川給他一個拇指。

  「剛剛第二局後半,白鳥澤這邊應該是想要攔下對面10號——那個橘頭發小不點的進攻。10號最擅長的就是快攻,他的速度很快、也很引人注意,所以白鳥澤這邊很容易陷入被動。」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選擇了主動出擊,也就是說在攔網制造空擋。」

  手塚若有所思:「布下陷阱?」

  及川點頭,哈哈大笑:「看來你也是個心黑的啊!對,就是給小不點布下陷阱。攻手嘛,看到一個完美的空檔就跟看到肉骨頭的狗狗差不多——饞得口水直流啊,傻乎乎地就撲上去了。」

  說著被岩泉掐了一把大腿:「你說攻手是什麼?」

  及川立刻滑跪:「我錯了小岩!我錯了我錯了!二傳是狗!」

  後邊的話不用他再說,手塚也理解了。大概是布置陷阱的過程中白鳥澤出了問題,被大約因為是臨時戰術吧,手塚想。不過第三局開始後,白鳥澤的步調卻明顯順利了許多。

  「天童天童攔得好,天童天童攔得好!再!來!一!球!」

  球場上,白鳥澤再得一分。

  「15-11!」裁判宣布。

  大平笑呵呵地問:「他這是打出手感了?」

  天童點頭:「多虧了太一的榜樣作用~」

  他是個明顯的狀態型選手,這個狀態跟對手也息息相關,無關強弱,而在於能否調動他的興趣。就好比去攔稻荷崎的尾白,因為這是熟悉的老對手,而且尾白的進攻路線很傳統很正派,所以天童總能順利地猜出,並且成功實施攔截。

  每到這時候尾白和他們隊裡其他的小狐狸臉色就會變得很好看,這對天童來說是一種具有觀賞性的樂趣,也因此天童每次攔尾白狀態都很好,被宮侑稱為『阿蘭的一生之敵』。

  而相反的例子就是井闥山。無論他猜對猜錯,攔得出人意料還是情理之中,佐久早和飯綱都沒什麼表情。

  「太沒成就感了。」天童喃喃。

  「你在說什麼?」瀨見扭頭看他一眼,「專心專心!」

  他學著英美裡的樣子抱著手臂:「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聲帶模仿啊!」天童爆笑,「不過你學的真的好像哦呵呵呵哈哈哈哈,拿個筆記本就更像了......\"

  瀨見立刻來了興致,捏著嗓子做作道:「現在,出去跑10圈。敢被我發現偷懶你就死定了。」

  他說完,發現天童不笑了,大平川西幾個剛剛還在同樂的誰也不看他了,頓時大感不妙。瀨見小心翼翼地回頭,發現英美裡正坐在場邊的教練凳上對他微笑。

  她慢吞吞地開口,聲音很輕,但白鳥澤人早已練就【閱讀魔女嘴型】這一技能:「打完比賽自己跑步回學校。敢被我發現偷懶你就死定了~」

  「這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天童拍拍他的肩,「節哀吧,瀨見見!下輩子會幸福的!」

  「這輩子直接沒了是嗎!」瀨見抓狂。

  白鳥澤針對日向的陷阱依然在生效,但烏野也不是干坐著等死的。在第三局開始不久後,他們已然將重心放在其他攻手上,充分調動全場進攻。

  其中,影山的傳球居功至偉。靠著機動靈活的高潮傳球,他一人便調動起整個烏野後場的進攻。大地和東峰把他的托球刮分走,一口氣連追4分。

  「15-17!烏野得分!」裁判宣布。

  「啊,所以我真的很討厭天才二傳手這種東西。」山形扭了扭脖子,「雖然風格完全不一樣,但那小子討人厭的水平確實和及川如出一轍。」

  觀眾席上的及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誰在念叨我!」

  「應該是誰在罵你吧。」岩泉淡淡地說。

  及川臉一垮:「小岩,你是不是一分鐘不打擊我就活不下去啊?」

  岩泉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沒想到啊,你也有猜中我想法的一天。」

  及川眼看在岩泉這裡占不到什麼便宜,又扭頭去找手塚的事:「怎麼樣?剛剛這半局有沒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及川大人統統給你解答哦~」

  要不是跟手塚還不算很熟,他真想把那句『在心裡感恩戴德吧!』也說出來。

  手塚不知道他心裡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指了指場上:「對面的二傳手好像水平很高。」

  他肯定是站在英美裡的立場,所以嘴裡的『對面』就是烏野。而烏野的二傳手......

  及川哼了一聲,從鼻子裡發出一點不屑的聲音:「勉勉強強馬馬虎虎。」

  說完自己又好奇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剛剛那個戰術明顯的是針對網前進攻,否則也不存在陷阱的問題。」手塚說,「而作為網前壓力最直觀的承擔者和所有進攻的調度者,他及時止損,很快就明白了白鳥澤的意圖,開始給後排的攻手傳球。說明是很有頭腦的選手。」

  及川震撼:「你說話好有水平。」

  手塚:......

  岩泉:......

  岩泉不理他,對手塚的發言表示認可:「的確,影山在比賽當中能持續保持頭腦冷靜,這是很罕見也很重要的。」

  「不過白鳥澤這邊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啊。」他看向教練席,「陷阱被繞過去了,接下來呢?」

  出聲的卻不是英美裡,而是鷲匠。

  「白鳥澤請求換人!」

  「一個新的二傳。」手塚挑眉。

  及川簡單給他介紹了一通,重點放在瀨見白布爭奪首發的愛恨情仇上,最後總結:「技術一般般,不過對牛若的忠心是相當實在的。鷲匠老頭讓他上場應該主要是為了轉變眼下被追分的局勢吧?」

  岩泉點頭:「白鳥澤應該也沒想到影山能這麼頂得住。」

  「牛島學長!」白布將球從手中傳出。距離球網偏近、打點高,這是牛島最喜歡的那類球。牛島的滯空姿勢和其他攻手稍微有一些區別,他的手臂掄得很規整,是一個完整的大圓,對時機把握的又很精准。所以離網越近,攻速就越快。

  一記完美的托球送到牛島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

  「19-15!」裁判宣布,「白鳥澤領先!」

  月島逐漸擰起眉毛。他知道這個新換上來的二傳是白鳥澤的二年級,烏養教練也有提過,他是最擅長和牛島學長打配合的。但他總覺得不太對......

  剛被白鳥澤下了一分,立刻輪到牛島發球。這球來勢洶洶,東峰雖然接到了,但還是被後坐力逼得跌坐在地上,重新起身時已經來不及參與進攻。

  白布將球給出,他毫不猶豫:「川西。」

  川西伸手,在高點將球扣下。西谷箭步上前接起,但一接觸到球就知道自己受騙了。

  「該死!是輕球!」他咬牙,「要過網了!」

  川西的球雖然快,但那是因為他個子高,且線路垂直,所以顯得快。事實上力道很輕,西谷一伸手就知道糟糕。

  這一擊連天童都沒反應過來,白布卻早有預料,立刻將剛過網的抬頭球按了下去。

  比分來到20-15,月島只感覺自己心裡那種不祥的預感在無限擴大。新換上來的二傳、和他配合異常默契的一年級MB......

  他伸手扯了一把一起參與防守的田中學長:「田中學長,一會兒起跳的時間請等一下我的指示......」

  白布站在原地,平靜的目光依次掃過剛剛至少拿了十分的東峰、永遠精准到位的二傳天才影山、眉頭緊皺不斷思考的月島。

  懷疑吧,警惕吧,戒備吧。他想。

  好戲還在後面呢。


第15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二天

  「烏野申請暫停!」裁判吹了一聲哨。

  盡管烏野在白布上場之後追回三分, 但白鳥澤也不遑多讓,立刻又連拿三分。比分來到23-18, 依然是五分的分差, 另一方還逐漸接近局點,換了是誰都忍不住要叫暫停的。

  「還好嗎?」英美裡將水遞給白布,無視了天童在旁邊『好偏心好偏心!』的叫喚, 「如果有問題的話隨時說,會把你換下來的。」

  白布搖頭:「不會的, 我沒問題。」

  畢竟他能在場上的時間, 也就這麼一點而已。

  白布仰頭看向場館的照明,又在強烈的燈光下慢慢閉上眼。

  「我不會辜負學姐的信任。」他忽然說, 「還有川西......」

  英美裡抬了抬下巴, 示意山形把用完的毛巾放到旁邊的箱子裡, 一邊回答他:「當然不能辜負我的信任,否則你的下場就是和瀨見一起跑步回學校。」

  「我真的要跑步回去嗎?」瀨見震驚,嘴巴張成O型, 「我以為你說著玩的!」

  英美裡冷笑兩聲:「我什麼時候說著玩過?哦——你不想跑步回學校?」

  瀨見:「當然不想!」

  英美裡:「可是我為什麼要滿足你的小小願望呢?」

  瀨見臉上無縫銜接出一個狗腿的笑容,開始在英美裡身後捶背捏肩:「英美裡大人,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居然敢在場上模仿你,實在是罪無可赦。您大人有大量, 饒過我吧!」

  英美裡享受了半天, 給他指了條明路:「如果鷲匠老師點頭, 就讓你坐大巴回去。」

  瀨見眼睛一亮, 於是又在鷲匠背後一通諂媚, 差點把老頭一口氣敲散架。

  天童遠遠看著, 忍不住搖頭:「瀨見見, 三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本來就是沒影的事,英美裡逗他玩他也信了,白白給兩個壞蛋做按摩。」

  山形幽靈一樣冒出來:「你說英美裡是壞蛋。我錄下來了。」

  天童:「錄什麼啦你!連手機都沒帶在身上的騙子!」

  就是說該吵的人是不會安靜的,英美裡充分參透了這個道理,也不再管他們了。旁邊白布休息了一會兒,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他大概很久沒上過正式比賽,剛剛上場的時候腳步都是虛浮的。

  「我還以為你會自己把自己摔了。」川西小聲說,被揍了一拳。

  「我摔了,別人看的不是我的笑話,是白鳥澤的笑話。」白布扭了扭脖子,表情冷冰冰的,「就算為了這個,我也要比瀨見學長表現更好。」

  川西接不上話,白布也不開口了。

  川西一貫是比他更幸運、平和的。白布剛入學就知道要挑戰瀨見學長,一心奔著牛島學長的專屬二傳位置去競爭,川西卻完全不一樣。首發MB的位置伸手就能拿到,他們倆從來都互不理解。白布不理解他怎麼會一點跟其他MB比較的心思都沒有、他估計也不理解白布為什麼只認可牛島學長。

  按他得過且過的想法,大概就是『反正都是打球,跟誰打有那麼大的區別嗎?』......這樣。

  在學生會的時候還好,但談到排球,他和川西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白布扭頭找他的水杯去了,川西原地站了一會兒,又磨蹭到教練席上去:「學姐怎麼會突然想到讓白布上場?」

  英美裡手裡捏著一張站位表,聞言反問:「你覺得呢?」

  在川西看來,大概是讓瀨見學長恢復一下狀態。畢竟對面的攔網是read block戰略,在二傳出手之後再起跳。也就意味著他們的方向永遠是正確的,這對二傳的壓力那不是一般的大。

  何況瀨見學長跟白布的路數還不太一樣,是偏技術型的路線,心態又有點自傲,趁著優勢換下場冷卻一下也也是好的。

  聽他叭叭一通,英美裡手裡的圓珠筆也轉了三四圈:「這個倒是沒錯啦......但是你為什麼會覺得,鷲匠老師和我做出這個決定只是為了讓瀨見休息一下呢?」

  她表情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疑惑,很平淡,很細微,並沒有為川西的遲鈍感到不滿,也沒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似乎就只是單純的不解他為什麼看不出來。

  ——就好像換二傳這件事和他有關一樣。

  「之所以會換白布上場當然有綜合考慮很多方面的因素,你說的那個也算在其中。但別忘了最最重要的那個目的......」

  英美裡豎起一個手指:「那就是,得分。」

  *

  「你說一箭雙雕?什麼意思?」觀眾席上,及川追問道。

  手塚推了推眼鏡:「就是字面意思。無論是換人還是叫暫停,這種次數有限的機會,她一定會設法從中得到足夠滿意的好處才對。」

  岩泉的看法跟川西的看法大致相同:「難道不是為了後面的戰況保留體力,讓瀨見休息一下爭取3-1勝利嗎?」

  但他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對:「英美裡好像不是這麼保守的人啊?」

  及川的目光一直放在場中,臉色突然一肅:「白布參與補防了。」

  他一說,岩泉和手塚兩人都往場上看去。

  「剛剛那個球被烏野這邊的隊長同學接起來,小飛雄大概是想傳給左翼的光頭君。但可能是因為肌肉疲勞的原因,光頭君起跳高度稍微有一點不足、給的力度不夠。」

  及川替他們講解著上一個球,「所以咬牙在最後改變了線路,眼看著天童應該是攔不到了,但白布卻跳出來補防了。」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皺眉:「難道是要發揮他在防守端的作用?但是......」

  以前那麼多次比賽,他也沒看出這個叫白布的很會接球啊?

  及川沒來得及細想,場上又已經出現了無數變化。白布的補防讓這個球猝不及防地落回烏野的場地,但好歹被反應敏捷的日向接起。

  高傳過網,白鳥澤機會球。這個一傳顯然很好接,但山形卻意外失誤了!

  一傳不到位、二傳白布剛救完球還在後場沒有上前......扣殺必然粗糙!

  好機會!

  月島眼睛一亮:「田中學長!」

  他急聲叫道:「聽我的倒數!3、2、1——起跳!」

  但就在這時,一個誰也沒想到的身影出現在了球的下方。

  「川西!」及川瞪大眼睛——他今天的確帶了一個用來偽裝的粗框眼鏡,「川西什麼時候會二傳了?」

  岩泉同樣目瞪口呆:「這、這個應該不是可以持續使用的戰術吧?是為了救場剛剛那個一傳的超常發揮......我看看他傳給誰了——白布!」

  「24-18!」裁判吹響哨子,「白鳥澤得分!」

  「蒙的吧.....」及川喃喃,「瞎貓碰上死耗子? 」

  MB的二傳和二傳自己的進攻,雖然聽上去只是把人換了一個位置,給同樣的角色裝上不同的技能點,似乎沒什麼難度。但事實上越是直白的互換,操作起來越是困難。

  至少對岩泉來說,要讓他突然承擔及川的責任,在一個相當不好傳球的位置傳出一個精確可控的高質量二傳,估計練習20個球裡面能傳出一個。這甚至都是樂觀估計了。

  「但這也只是拼運氣吧?」及川眉頭擰得死緊,「講概率的事,比賽裡或多或少都有幾次?」

  運動員雖然一直被看作是一個賭性很重的職業,但事實上每個運動員在場上和訓練中都是極端謹慎主義的代表。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幾乎不會輕易去嘗試任何一個全新的東西。

  但如果要說這是白鳥澤在賽前就訓練過的戰術也同樣很離奇,畢竟運動員謹慎,難道英美裡就不謹慎?這話連及川都要嗤之以鼻。

  「不是運氣。」手塚判斷。

  「為什麼不是運氣?這不可能是練好的啊!剛剛那球明顯是因為一傳失誤才偶然打出來的......」及川嘟噥,「就算不是運氣,哪會有二傳專項練扣球、MB專項練二傳......」

  在手塚平靜的目光裡,及川聲音越來越小:「不、不會吧,還真是她干的?」

  不消說,三人都反應過來。這確實是英美裡干得出來的事。

  為了讓每一個選手都成為多面手,二傳,要進攻、MB要學會傳球。換一個角度來看,剛剛這球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傳+二傳+進攻的模式,只不過參與的選手不是常規位置的選手而已。

  「也就是說,白鳥澤現在任意兩個人都能有這種程度的配合?不對不對......」及川立刻否認否定了自己的說法,「這肯定不可能,否則第二局也不會讓烏野拿下啊?」

  「應該是為了這一局速戰速決,把練得最好、最默契的兩個人換到場上了。」手塚說。

  要驗證他們的猜想也很容易,看看場上的就情況知道了——

  後排牛島接住東峰的發球,二傳交棒給白布。天童的扣殺被西谷接起,影山將球給到日向,一記短而快的網前扣殺。白布就近將球接起,他立刻失去了二傳的機會!

  一個箭步上前,川西伸出雙臂,一個完美的上手傳球姿勢。他看了白布一眼,與此同時,白布也看向他。

  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臉上同樣毫無波動,就像他們並沒有從剛剛那一秒瞬間讀懂對方的想法一樣。

  一言不發,川西將球給出。他感到一種奇妙的感情波動,原來他也可以做二傳,可以輔助別的選手得分,原來在這個球場上除了一成不變的攔網,他可以做到的事還有那麼那麼多。即便不理解,但卻依然默契。

  「25-18!白鳥澤贏得此局!」裁判宣布,「比分2-1!」

  站在教練席邊的烏野選手們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及川難免有些共情。雖說都很欠揍,但......

  「......果然白鳥澤的這群家伙是要更煩人一點,對吧!」及川扭頭,意圖找手塚尋求認同。

  手塚看著白鳥澤的教練席,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嗯,確實是很明智的戰術。」一副很自豪很驕傲的小模樣。

  及川抽了抽嘴角,慢慢地將頭轉回來。

  他及川大人從今天起跟戀愛腦勢不兩立!!


第15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三天

  「15-13!烏野得分!」

  第四局原本焦灼的比分, 在牛島突如其來的三連扣下漸漸拉開了一點差距。他的球永遠勢大力沉,永遠讓攔網崩潰。後排的大地和西谷甚至來不及出手,球就已經直接從網前月島的手裡彈飛出界。

  「哎呀~怎麼忘記了?」天童樂呵呵地抓著球網, 表情相當囂張, 「無論賢二郎和太一表現多好, 我們白鳥澤的王牌依然是——」

  說著,兩手向後一伸,比了個威爾史密斯表情包的經典造型:「這位!若利君!」

  月島干巴巴地勾了勾唇角,做出一副假笑:「是嗎, 那還真是受教了。」

  一轉身,臉色就沉下來。

  雖說對面明顯是在挑釁,但也說的沒錯。白布學長被換下場後, 剛剛那種秘密武器式的進攻就不再成立了。反而是因為其他選手層出不窮的強勢表現,忽然讓牛島學長不起眼起來......

  日向?不對, 和日向還是不一樣。白鳥澤並沒有把所有選手統一到同一個步調......

  他該怎麼做?月島想。原本打算用長期持續的體系攔網來防住牛島,進而延展到在網前形成一個有效的防御。

  但他真的能做到嗎?

  想一想!月島螢,這時候應該怎麼做?學了那麼多東西, 打了那麼多練習賽,今天總該派上用場吧!如果說體系暫時構建不出來, 後排防守和網前的配合做不到靈活應對白鳥澤的變化, 那麼......

  那麼他自己的反應必須更快一些,在read block之前、在二傳手出手之前......

  烏野咬緊比分再追一球,4-5落後白鳥澤一分。輪到影山發球。

  他走去底線的路上被月島拽了拽:「喂, 大王,有空嗎?有空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影山:……你好像沒打算等我的回答啊!

  他的發球一如既往的強力, 從大平手中彈飛。瀨見在網前起跳, 趁著影山還沒趕回來將球搶先撥回白鳥澤的場地。

  「天童!」他高喊一聲。

  天童心領神會, 早在他出手的時候已經做好助跑,一個快節奏進攻將球扣下。

  這球的威力一般,對於西谷和大地來說並不難接。漂亮的一傳在影山手裡威懾力直接加大一倍。

  「東峰學長!」他將這個球給了烏野目前唯一的重炮。

  東峰的臂力和准度雖然暫比不上牛島,但在一傳二傳都充分到位的前提下,也足以打穿天童的單人攔網。這球飛得很遠,後排防守的大平和山形連著接力,才堪堪將球傳回。

  已經連續兩人觸球,接下來就只能是最後一擊。是誰?天童、川西、瀨見,還是......

  這一瞬間,他心裡靈光一閃。連續三局毫不動搖甚至毫無變化的攔網判斷,讓月島凝練出一種他很少使用的判斷。一種不需要太多思考、太多細節,僅僅因為『他覺得』而獲得支持的判斷......

  他於是飛快地掃了一眼場中的情況,手指拽住身邊影山的隊服:「王者,聽我的指令——」

  排球遠遠滑過頭頂的天花板弧線,落在牛島身前。這個由大平傳來的調整球當然和好球相去甚遠,畢竟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將球救回來,而不是給攻手一個完美的機會

  放在以前,這會是令牛島頭疼為難的一個球,但經過長久的訓練,他的調整攻在井闥山、稻荷崎一流的球隊手裡都能得分,打出七成的水平並不難。

  月島的目光跟隨著球,一邊快速地喊:「三、二、一——起跳!」

  牛島表情沒變,卻不由自主地瞳孔縮緊——他的扣殺,被死死地攔住了!

  「14-15,烏野得分!」

  影山震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經被田中學長和大地學長按住□□頭發的月島:「......你怎麼做到的?」

  以他的排球眼光,當然能輕易看出剛剛這球大概不是被月島一心想用的『攔網體系』攔住的。但如果不是這個,那是什麼?

  這家伙難道什麼時候還學了他不知道的攔網手法?

  影山背後燃起一團意味不明的熊熊烈火,月島卻沒有借此吐槽。他腦海裡,一張永遠傻兮兮的混血臉一閃而過。

  月島伸手想推眼鏡,才發現自己今天戴的是運動眼鏡,不尷不尬地收回手:「直覺。」

  他說:「大概就是,那一瞬間的直覺。」

  烏野得分後,當然還是由他們發球。趁著影山向邊線走去,天童瞪大眼睛問:「若利,剛剛是怎麼了?

  牛島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手掌,抿唇:「被攔下來了。」

  瀨見翻了個白眼:「這誰都看得出來好吧。不是問你這個,是問為什麼會被攔下來?」

  牛島皺眉想了一會兒,搖頭。

  「應該是因為剛剛那球是調整攻吧?」瀨見說,「姿勢、起跳、手臂發力都不在最好的狀態,所以被攔也情有可原啊。」

  ......被攔也情有可原嗎?牛島想。或許這是一個理由,也是一個很正當的理由,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場邊的教練席。

  他的目標應該包括成為一個能把調整攻打出正位進攻、甚至比正位進攻還要更有威脅力的攻手。只有這樣才能被稱之為絕對的王牌。

  才是符合她要求的全能王牌。

  影山的發球再次破空襲來。落點很精准,球路筆直地朝著牛島砸過來,山形來不及救場,只能讓牛島自己接了這個球。

  以牛島的一傳水平,要接影山這個球倒是能接住,但這就意味著他的進攻腳步被拖慢了。在時間就是武器的排球賽場上,晚一步就已經無法參與這一輪的進攻。瀨見於是將球托給大平。

  什麼嘛,這也太好看穿了。月島心滿意足地想,臉上卻不動聲色。他筆直地起跳,再一次將球攔在自己的手下。

  「15-15!」烏養教練興奮揮拳,「打平了!」

  日向在旁邊看得瑟瑟發抖:「月、月島......你這家伙平時訓練難道都在放水嗎?」

  月島連白他一眼都懶得:「怎麼可能?還放水......」

  他居高臨下看了日向一眼,絕對不承認自己被他這句話啟發出了一點新的靈感:「單細胞生物就不要每天絞盡腦汁思考人類的話題了。」

  日向氣得呲牙咧嘴:「你、你這家伙!!我好心問你,你這是什麼語氣啊?」

  「好啦好啦......」大地拖住他,「日向,算了算了日向——」

  影山倒是已經反應過來。剛剛那個球,應該是【直覺】和【體系】的雙重作用。月島拉著自己一起起跳,就是為了讓自己封住斜線的球路,引導牛島學長扣直線球。而且......

  影山掃了一眼左側的西谷學長。就算月島自己攔不下來,西谷學長也在身後。小斜線也好、大角球也好,對學長來說問題都不大。

  所以對月島和烏野的攔網來說,如果他的【直覺】能夠攔住,當然再好不過;如果失效,或者沒有給月島任何提醒,又還有【體系】做第二重保障。

  「你說,這種成體系的東西是不是很難做啊?」鷲匠摸著下巴問,「在白鳥澤推行一下怎麼樣?」

  英美裡想了想:「白鳥澤有這麼聰明的人嗎?」

  鷲匠:......

  鷲匠:這種時候感到羞恥應該不是我的問題吧。

  他在場上點兵點將半天,問:「天童?」

  英美裡搖頭:「天童自己就不是那個風格,你還指望他做綜合性體系攔網?他會給你開綜合□□袋的。」

  說著,不由一抖:「按照他那個開福袋的風格,可能會直接把我們的攔網搞成集體猜猜樂。」

  「那就川西?」

  「嗯,他還不錯。」

  川西目前走的倒不是天童那種預測型攔網的路線。這種路線確實受個人風格影響很深,如果不是天童那種天生敏銳、觀察力超強的類型,恐怕很難見效。

  英美裡想了想:「可以試著做一做,我回頭看看一年級有哪些能用的人......」

  如果要讓場上的月島知道他們評價這個體系為聰明人的打法,恐怕又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無論怎麼想,跟王者和學長們打配合都算不上一種聰明人的打法吧?聰明人永遠是最會偷懶的,而他......

  他自嘲地捏了捏自己發麻的指尖:「只有白痴才會這麼努力了。」

  「20-17!」裁判的聲音在場中響起,「烏野領先!」

  他話音剛落,場邊的同事就吹響了哨。選手們抬眼一看,鷲匠將手中的五色向前一推:「白鳥澤請求換人。」

  第四局的換人機會,鷲匠選擇了用五色替換大平。小孩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立刻被瀨見取笑了:「哪有什麼任務給你做啊?」

  五色頭一揚:「瀨見學長,鷲匠老師這種時候派我上場,顯然就是希望我能拿到比學長們更多的分。這就是我的任務。」

  「噢~」瀨見做作地擺出一副驚嘆表情,「若利!聽到了嗎?」

  牛島點點頭,抱著球從五色和瀨見中間經過,平淡地說:「加油。」

  五色:......

  五色氣得上躥下跳:「等著吧牛島學長!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親口承認,我是比你更優秀的王牌!」

  天童就跟看自己家不聽話的吉娃娃一樣看著他,眼神寵溺中帶著一絲對他智商的感慨:「行了阿工——趕緊回位置上吧。」

  牛島慢熱,烏野也慢熱。這支隊伍像是終於適應了決賽的節奏,慢慢地也打出了手感。不是一個兩個的個別選手,而是整支隊伍。

  他們的默契顯然要更好了,這是只有在比賽過程中才會出現的一種狀態。無論哪只隊伍,平時當然也會訓練各種戰術模式、攻守轉換。然而能不能想起、能不能用上、身體的反應能不能跟上大腦、能不能保證其他隊友和自己想的都一樣......每一個問題都阻攔了平時訓練的戰術在賽場上的實際效果。

  但也唯獨在賽場上,在緊繃的氣氛和虎視眈眈的對手面前,才能真正刺激出選手的反射神經。

  而顯然,現在的烏野出現了這種狀態。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影山給出的二傳越來越讓人眼花繚亂。

  「有時候以為他會給後排進攻,但其實卻給了離我們最近的月島;有時覺得他會跟小不點配合出一個快攻,但偏偏又給了剛接完一傳的大地。」

  「網前和後排、高球和低球、高點強攻和平拉快攻......」

  鷲匠嘖了嘖嘴,選了個詞語:「立體感很強。」

  英美裡立刻想起烏野春高戰時,影山那個經典的三維坐標場景。她忍不住微笑:「那當然了。人形AI全維度立體給球嘛。」

  鷲匠看她一眼:「你還挺得意?」

  英美裡正色,一副『我在深刻懺悔』的表情。

  當然,不是說這裡不可以叫一個暫停。但鷲匠和英美裡都一致認同應該再觀察一會兒,至少要等這群人自己做出決策。究竟是無計可施必須要暫停指導,還是讓他們自己嘗試著應對更能鍛煉選手自己的能力?這是不用多解釋的。

  就像現在,為了應付影山托底帶動的烏野全員立體進攻,白鳥澤也開始組織起了像模像樣的防御。

  「什麼?牛、牛島學長要去接一傳?」五色的妹妹頭都給嚇飛了,「學長,你是在逃避跟我的決戰嗎?我......」

  還沒說完,就被瀨見一巴掌按住臉:「別瞎說,這是為了隊伍的綜合考慮。私底下你想怎麼挑釁都行,但是在場上不要輕舉妄動。」

  五色揉揉臉:「我知道,但是——」

  就算他沒有這份競爭心,牛島學長的一傳難道就接得很好嗎?五色很是茫然,還想多問兩句,卻發現學長們都是一副『啊牛島接一傳真安心啊』的樣子,敷衍地拍了拍牛島的肩就讓他輪換到後排去了。

  五色沒辦法,只能壓低聲音問旁邊的川西:「川西學長,牛島學長難道不是只會粗暴進攻嗎?

  川西:......

  川西:「你把學長看成什麼了?」

  說完又難以言喻地看了五色幾眼。一邊說以超越學長為目標,一邊又說學長只知道粗暴進攻......五色,你把自己當什麼了?

  但川西還是好心好意地給他解釋:「學長的話,我記得以前打春高還是IH的時候有過幾次驚艷的接球表現。」

  「真的嗎?我不信。」五色叉腰,「一會兒看看學長的表現再說吧!」


第15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四天

  「這個時候換上五色啊。」及川托著下巴, 整個人向前傾在前一排的座椅靠背上,「哦,效果還蠻好的嘛。」

  他話音剛落, 場上已經打完三個球, 白鳥澤拿到其中兩分。

  「五色一上場就開始拿分, 看來牛若那家伙馬上要退位讓賢了。」他幸災樂禍地說。

  岩泉倒是有些不解:「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強化防御,畢竟剛剛被烏野反超,越穩定越好不是嗎?」

  及川揉了揉太陽穴:「可能......速戰速決?或者因為烏野對五色不熟悉,當做飛行道具投入也有可能。」

  他忽然頓悟一樣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話說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猜英美裡在想什麼?根本猜不准的好吧!」

  他忽然想到什麼, 笑眯眯地扭頭:「手塚君,你是怎麼想的?」

  手塚沉吟片刻:「雖然我不懂排球,但剛剛這一局白鳥澤的1號好像發揮一般。」

  白鳥澤1號?那不就牛若嗎?及川皺著眉想了想:「有嗎?」

  作為牛島若利那家伙在宮城縣唯一指定官方死對頭, 他對牛若的熟悉恐怕能和瀨見媲美。

  「剛剛那局他有表現得一般嗎?沒有吧。」他想了半天,求助岩泉, 「小岩小岩,你覺得呢?」

  岩泉也想了半天,兩個人面對面cos思考者:「沒有吧?感覺就跟平時差不多。嗯......也沒有很躁動不安, 就普通的牛若,普通的令人討厭。」

  主席台上, 金燦燦的冠軍獎杯折射出誘人的光澤。手塚言簡意賅:「但這不是決賽嗎?」

  決賽還跟平時表現的一樣, 這本身就是很大的問題了。及川仔細一想,牛島也不能說一般,只是沒有那麼......那麼......

  「沒有那麼出彩?」

  岩泉抱著手臂, 整個人縮回座椅靠背裡:「雖說前兩局看上去是有些在『啟動中』了,但川西白布接連拿分之後, 他就像融進隊伍裡了一樣, 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了。」

  及川點頭:「要我是二傳我也不給他傳球了, 烏野肯定盯他盯得最緊,二傳壓力也大。要是有別人能拿分肯定最好啦。」

  他說完,眼睛咕嚕嚕地一轉,悄悄往手塚的方向側頭過去:「不過比起牛若來說,我當然是支持你啦。」

  這話終於讓手塚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冷冰冰的沒什麼波動。

  「別這麼嚴肅嘛!」他哥倆好地攬住手塚的右肩,「不過呢,作為英美裡最知名的好朋友,我必須要告誡你一句......」

  岩泉在旁邊聽著滿頭黑線,德久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知名好朋友,她自己知道嗎?

  及川沒管他的腹誹,神秘兮兮道:「英美裡可是我及川大人見過最敏銳又最遲鈍的人,如果你不是百分百有把握會被接受,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哦。」

  手塚推了推眼鏡:「......我知道。」

  他能不知道嗎?

  *

  正如看台上及川幾人所想,換上五色當然也考慮他在進攻端能起到的作用,但更多則是相信他可以打破場上的狀況,重新讓牛島從整個白鳥澤的體系裡脫穎而出。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英美裡嘆氣,「以前拼命想把他塞進隊伍裡,但現在又想把他從裡面□□。」

  鷲匠不鹹不淡地評價:「能進退自如才是真正的優秀,他還差得遠。」

  這跟實力關系不大,而更多體現在節奏和閱讀比賽的能力上。英美裡安排的訓練菜單裡雖然不乏相關的內容,卻畢竟不是《十五天帶你走向排壇巔峰》這樣的速成班。耗時長,這一點原本她和鷲匠也早有預料。

  「但總還是覺得,再多一點時間就好了。」鷲匠感慨,「多練兩次、多試兩次,再讓他們多會一點東西就好了。」

  「這種充滿慈愛的人性關懷不適合您。」英美裡指出,「還是看比賽吧。」

  場上五色跟牛島就像較勁一樣,比著誰更能下球,一個勁朝著瀨見爭寵。瀨見享受著甜蜜的負擔,頭腦卻轉個不停,無時無刻不在做出判斷和選擇。

  他抱著球走向邊線,在裁判的催促哨音響起之前起跳發球。

  「真夠沉的。」東峰接住他的發球,忍不住抱怨一句。

  這個一傳接得當然不怎麼樣,但影山依然淡淡地誇贊:「好球。」

  西谷看了都皺眉,這算哪門子好球啊!也就影山這家伙仗著技術好胡來。

  但落到他手中,無論什麼樣的一傳都會變成好球。影山將球遞出,邊線的田中一記漂亮的壓線球拿下一分。

  「話說小不點你的存在感越來越弱了哦?」天童好日子過了沒幾分鐘,立刻嘴巴發癢了,「這樣下去的話誘餌作用都要消失了哦~」

  把日向氣個仰倒:「啊!討厭的火炬頭!」

  結果這外號被瀨見聽見了。此人抱著笑疼的肚子,眼角淚光閃閃:「火炬頭......哈、哈哈哈哈啊哈哈,火炬頭......我一定要讓英美裡聽見這個綽號......」

  天童把手指捏得哢哢作響:「收拾不了小不點我還收拾不了你了?瀨見見你給我過來!你給我過來!你往哪跑?」

  五色還有心情挑釁呢,趁著兩個學長在旁邊追逐打鬧,揚起下巴對牛島說:「牛島學長,接下來有應付不過來的球可以放心交給我,哈哈!」

  牛島很無辜地陳述事實:「可是,我才是王牌。」

  天童和瀨見10秒鐘內從打死不虧的冤家轉變成你儂我儂的好兄弟,肩並肩在一邊旁觀,嘖嘖搖頭:「唉,老戲碼了。哪天若利要是跟五色急眼才叫稀奇。」

  「難說啊,我看為今之計只有阿工突然跟英美裡告白,才有機會讓若利君跟他大戰三百回合了。」

  瀨見茫然:「啊?為什麼?」

  「沒什麼。」天童擺手,他已經徹底放棄了,「一支隊伍裡有一個聰明人就夠了......」

  說著,視線向下,笑容也慢慢消失:「你說對吧,眼鏡君?」

  被他注視著,月島依然鎮定自若:「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天童學長。」

  他早看出來對面的眼鏡君在防御系統中起到絕對作用。烏野目前的防御體系和他們的攻擊體系一樣立體,從空中到地面連成一片,這是其他隊伍裡很少見的。

  最主要的成員有四個人,影山月島和後排的西谷大地。月島和西谷當然不用說,一個是MB一個是自由人,本身就有攔網和接一傳的職責。大地作為攻守一體的標准WS,兩頭都不算特別優秀,但勝在毫無短板。

  而影山一方面技術全能,做什麼都做得好,另一方面也有相當的身高優勢。英美裡在筆記本上記錄下這種陣型,忍不住也有些頭疼。畢竟對於目前的男排來說,身高就是會決定一切,否則日向以後也不會轉成WS了。

  早前合宿的時候,列夫能從那麼多人裡脫穎而出,被她親手壓榨,也是因為他的身高對MB群體來說太重要了。這小子要是不轉行,以後的國家隊裡恐怕也沒有百澤的地位,畢竟列夫的技術還是要比他高一個台階的。

  這筆賬是很好算的。高中階段的數據,摸高能上340cm已經是打遍全國無敵手。180cm的人要再往上跳160cm,而200cm左右的選手只用跳140cm。20cm的差值別看好像不多,但在跳躍力上幾乎是可能與不可能的區別了。

  所以也難怪月島會拉上影山一起構建防御系統——為了他那麼多的好處,當一會兒庶民又何妨?

  「你在這誇別人半天......」鷲匠瞥她一眼。潛台詞是也管管白鳥澤啊。

  英美裡無辜:「他們這不是打得好好的嗎?」

  在五色的帶動下,牛島狀態回暖,已經拿下兩分;瀨見之前有一記恰到好處的快攻,跟川西配合無間,比分追到23-23。

  但五色的扣球卻忽然變得不太順利。他最拿手的有兩條線路,一個直線一個小斜線,大角球對他來說有些負擔過重。但光憑直線斜線兩個武器,也足夠讓他成為萬眾期待的未來王牌。

  ——如果不是總被攔住的話。

  「而且還不是被月島攔,是被日向攔!」他跟睡不著覺的貓一樣大發脾氣,「為什麼啊!」

  瀨見同情地拍拍他:「我再給你個球試試。」

  他沒說完的是這個球還拿不下來,後續給球的可能就會大幅下跌了。不過也不用他說,五色很清楚,小胸脯一挺:「我一定得分!」

  事與願違,日向大概是摸清了他的行動軌跡,攔得熟能生巧。五色打直線他攔直線,打斜線他攔斜線,手又壓得低,連打手出界都不好操作。

  「24-23!」裁判宣布,「烏野局點!」

  「耶——」日向快樂地轉了個圈,湊到月島面前討嫌,「怎麼辦啊月島?你的直覺好像不如我哦~」

  月島眉頭一跳,田中就跟裝了和平雷達一樣冒出來:「算了月島!日向你也是,不要到處挑釁!」

  月島長出一口氣,忽然嘴角一揚:「你試試看。」

  日向:「什麼?」

  「你的直覺啊。如果真的那麼有效,那應該每個球都能攔下來吧?對面也沒差幾分,接下來直到這局贏下為止,都不能讓五色得分。」

  他瞥了一眼日向:「你能做到嗎?」

  *

  「我說,對面的10號是不是盯上五色了?」又是一球被攔,山形叉著腰問。

  「大概?不過他這是為什麼?」天童看了眼氣呼呼的五色,扶額嘆氣,「讓我說五色這小子也太容易上當了,誰都看得出來對面的小不點是故意的吧。」

  不知道從哪個球開始,對面的日向似乎和五色徹底杠上了。五色要扣的球,他必然要去攔;五色已經攔下來的球,他必然要試圖搶救一番。

  偏偏五色雖然技術高他一截,但心理承受能力確實一般,頓時被挑起怒火。兩個人隔網怒目而視,好像下一秒把這網卷起來立刻就能大打出手。

  瀨見給他的球已經明顯較少。這位雖然平時嘻嘻哈哈沒什麼學長架子,但二傳架子還是端得足足的。不能得分,就沒球打。五色毫無抱怨,但也不可能感到高興。

  偏偏這時候日向還在面前上躥下跳!!

  他咬牙,又是一記小斜線扣球。日向熟門熟路地起跳攔住,身後大地學長將球傳給影山——一個毫無瑕疵的A pass。

  起跳之前,影山忽然想起月島之前說的話。

  ——「我不會做沒有回報的事,所以。一旦你發現我做了多余的安排。就把球給我。」

  多余的安排......比如攛掇日向和對面一年級WS的對抗?

  好吧,勉強信他一次。

  影山手臂一抻,球朝著月島飛去。後者看著飛到自己手邊的球,唇角微微一勾。

  多謝了,國王大人。

  月島起跳,揮臂的幅度很大,還在網前的五色立刻准備起跳攔網。他反應激烈,讓旁邊要來補防的天童和瀨見都稍微猶豫了兩秒。

  兩秒就足夠了。月島手腕一抬,原本大力揮臂的動作忽然像碰到什麼障礙似的停下來。

  一個輕巧的吊球,『啪』的一聲落在五色身後。

  「25-23!」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2-2!」

  「很好。」月島輕聲對自己說,「今天表現不錯。」

  下一秒他的游刃有余就徹底破功,田中學長跟秤砣一樣死死壓了上來,大地學長也一個勁誇他『干得好月島!』......雖然這一切都讓月島想死,但最讓他想死的還是日向幽幽的目光。

  啊,這家伙應該是反應過來自己的意圖了。

  「月島!你居然利用我!」日向叫道,「我不會原諒你的!除非你教我剛才是怎麼攔下牛若的!」

  月島冷冰冰:「那你就不要原諒我好了。」

  「哇——他們那邊好熱鬧哦。」天童的目光炯炯有神,「不愧是一年級啊!好快樂好興奮的樣子,我已經不行了......」

  「糟糕!」瀨見忽然大喊一聲。所有人都抬頭看過去,七零八落地問他:「怎麼了?」

  他長嘆:「我不想打五局......會很累......」

  山形沉默了三秒:「你覺得我就很想是嗎?」

  白布在旁邊脫外套:「瀨見學長不想打就換我上吧......」

  「不可能!你休想!」

  「那就請學長不要隨口亂說。」

  鷲匠抱著手臂站起身,把位置讓給選手們,忽然問牛島:「一開始有想過要打到第五局嗎?」

  「沒有想過,但也無妨。」牛島說,「三局、四局、五局,我會打到拿下勝利為止。」

  「當然、當然。」鷲匠在牛島面前總是充滿了『隔壁爺爺』這種微妙的慈祥氛圍,「不過對面不會束手就擒。那個黃頭發小子的攔網,你有辦法了嗎?」

  英美裡在心裡吃驚。哇,好敏感的問題!這種時候問這種話很容易給人造成心理壓力來著......原來鷲匠老頭還是有點盤算的嘛。

  她扭頭,從下往上眼巴巴地看著牛島,期待著他的回答。

  結果忽然眼前一黑。

  她眨眼,柔軟的睫毛在牛島手心掃了掃。

  牛島的手在她眼前虛虛遮住,停頓兩秒,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會贏。」


第15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五天

  最後一局開局, 瀨見發球連得兩分。

  大概二傳手都很會發球的緣故?英美裡想,及川影山宮侑......當然也可能是被『二傳是隊伍裡最優秀的那一個』洗腦了,所以拼命練出來的。否則研磨赤葦他們的發球水平也該更高才對......

  「東峰學長。」影山沉著地將球給到左翼。

  扣球起跳的位置、助跑的路線, 無數微妙的細節都會對扣球的效果產生影響。而對東峰來說, 左翼沿邊線助跑無疑就是他最舒適的領域。

  「1-2!烏野得分!」

  輕松打斷瀨見的發球後, 東峰和影山擊掌:「傳得好!」

  「學長扣得好。」影山說,抱著球走到邊線。

  「喂,影山!今天好像沒幾個發球得分哦!」日向扭頭叫他,「不要被對面壓下去啦!」

  影山幽幽地看他一眼, 把日向嚇得脖子一縮,不說話了。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心無旁騖地看向自己的瞄准點——川西身邊的邊線角落。不能往自由人的方向去、最好也不要瞄准牛島學長, 因為大平學長已經在旁邊准備好......

  助跑,起跳, 扣球!

  發球得分!

  烏野眾人頓時怪叫起來:「影山影山打得好——」

  影山視若無睹,冷靜地走回底線。又是一個重炮!

  這一球落在牛島的手臂上,他的一傳在上一局很好地維系了白鳥澤的進攻, 但這個發球畢竟不一般,也只能墊飛回烏野的場地。

  「西谷學長?」「田中!」「翔陽——」

  叫什麼的都有, 所有人注意著不和別人撞上, 意圖把這個機會球的一傳接得盡善盡美。但影山卻壓根不需要。

  他一邊從底線往網前跑,一邊抬手,同時從中線起跳。

  「大地學長!」

  大地茫然, 純粹是因為身體對進攻的下意識反應而起跳,抬手一壓, 這球就落到了白鳥澤的場地。

  與其說是他在進攻, 更像是影山在推著他進攻。

  接著, 日向月島各得一分。影山的發球輪至此已經得了4分,比分一口氣來到5-2,烏野領先3分。

  如果可以,烏野當然是想保持這個勢頭一路打完這一局。但顯然白鳥澤也不會坐以待斃,至少在影山月島二人再次使用時間差進攻的時候被天童攔下。

  「天童天童攔得好!天童天童攔得好!再來一球——」

  這一球顯然鼓舞了白鳥澤的氣勢,尤其是發球輪得分不如影山的瀨見,興致勃勃地高喊一聲:「若利!」

  便立刻把球傳了出去。

  他手上技術當然是無可挑剔,在月島剛剛扣殺被攔、無力回防的時刻,幾乎可以說是輕松愜意地把球給了牛島。

  這樣舒服的進攻條件,牛島的球自然擋無可擋。一球便把局勢的流向拽了回來,白鳥澤連續得分,反超到9-7。

  「9-7......」鷲匠看了一眼場面的記分牌,閉著眼睛嘟噥,「你好像沒有很在乎這場比賽的輸贏。」

  英美裡挑眉:「哪有,我明明很在乎。」假話,她其實並不那麼在乎。

  鷲匠當然也看出她是隨口應付,哼了一聲沒往下說。他當然不覺得英美裡是玩忽職守或憊懶,畢竟烏野的棘手他在場外也同樣能感受到。說她不在乎,不是說技戰術上的輕視,而是說她的心態有所變化。

  鷲匠對女高中生這種變化多端的態度感到微妙:「我記得之前IH拿冠軍的時候,有的人還在瘋狂鞭策自己,說感覺可以做得更好一點?」

  英美裡:「當時您也沒有很支持啊。」

  鷲匠沉默片刻:「......你畢竟不是打排球的。」

  沒有打過排球,不是這項運動出身,就很難對之抱有強烈的熱愛。沒有這份感情,從事堪稱枯燥的職業教練工作是很痛苦的。

  英美裡很聰明、很冷靜,這些都很好。鷲匠卻始終擔心她太冷靜太聰明,把職業教練當作一項正常的普通的工作。能想像不愛排球,為了完成任務才每天訓練的牛島若利嗎?同理,即便是英美裡,也不能在毫無熱情的狀態下持續這份工作。

  他的意思英美裡當然能體會。少女聳聳肩:「也許這場球就是我的一個機會也說不定。」

  白鳥澤對烏野這場比賽是特殊的。對英美裡來說,這是一場注定會輸的比賽,但又不是一定會輸的比賽。

  以前其他的比賽,譬如每一次地區預選決賽白鳥澤對青葉城西,這是放在原作中一定會贏的比賽。所以每到這一階段,她總會下意識地感到緊張。贏是應該的,順利是應該的,然而中間每一點波折似乎都是因為她的蝴蝶翅膀把白鳥澤扇到了懸崖邊緣。

  英美裡往往感覺自己要為此負很大的責任,所以盡心竭力地要讓白鳥澤贏。至於IH和春高的正式賽就更不用說了。她沒有任何參考,並不知道白鳥澤應該走到哪一步。就像在完成了作業以後翻背面的答案,卻只寫了【略】字。

  即便拿下了IH的全國冠軍,她依然心裡沒有底。那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在做教練。當然,當然,平時的訓練裡她是很有目標的。比如牛島要發一百個球,天童要原地起跳一百次。這些具體而細小的目標她一直規定得很清楚。

  但她呢?

  選手們有自己要做的事,他們每天五六點起床九十點睡覺,中間這麼久的時間幾乎不間斷地重復著動作訓練、體能訓練,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三年。

  能夠堅持下來,是因為足夠喜歡。

  要說英美裡不喜歡這個工作、比賽和訓練讓她感到痛苦,倒也完全沒有。但要說她有多享受......

  恐怕她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

  「不過今天......」英美裡坐直,伸了個懶腰,「好像沒關系了。」

  輸了也沒關系,贏了就是純賺。在這種微妙的境況下反而讓她產生了一種袖手旁觀的輕松感。

  「可以追求勝利。」鷲匠說,「教練嘛,追求勝利不丟人。竭盡全力地追求勝利也不丟人。姿態好不好看並不重要,但是......」

  他慢慢打了個哈欠,一字一頓地說:「享受勝利更重要。」

  「否則的話,取勝只會變成吊在你面前的胡蘿蔔。除了讓你痛苦之外沒有其他作用。」

  「吊在面前的胡蘿蔔。」英美裡黑線,「你在說我是驢是吧,鷲匠老師。」

  兩人閑談之中,第五局的30分已經快要打完,場上比分14-12,烏野靠著一年級三人組的攔網擋下牛島以及扣殺,以2分的優勢領先。

  鷲匠看了眼場上,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說,他們都是跟你學的吧?」

  「跟我學的?」英美裡疑惑,手指指向自己,「您說什麼?」

  觀眾席上,及川的臉色越來越黑。岩泉問他:「你有什麼不高興的?烏野賽點了,牛若馬上要輸了,你不應該歡呼雀躍在旁邊跳拉拉隊操嗎?」

  及川捂臉:「不是啦!牛若輸我倒是很高興,被小飛雄贏我也會不高興啊!更何況......」

  他狠狠地盯著白鳥澤的場地:「這群人不見棺材不落淚,一點都不沮喪好吧!我要看的是他們因為失敗而痛苦、絕望懺悔、跪在地上大喊『老天我辜負了你的恩賜』!不是像現在這樣——」

  岩泉挑眉:「現在這樣?」

  手塚慢吞吞地說:「追求勝利,但又不囿於勝利;厭惡失敗。卻不畏懼失敗。」

  及川咬牙切齒:「一看就是贏太多了才會這麼從容!氣死了氣死了!」

  他們聊這幾句的空隙,白鳥澤連追兩分,14-14,又到了連續得分的搶分戰。兩邊各不相讓,一路打得火光帶閃電,光是搶分戰都打到了20分以上。19-20,烏野暫時領先1分,這時候無論白鳥澤還是烏野,每個人都已經累得要死。

  「小武老師,白鳥澤那邊是不是還剩一個暫停?」烏養教練問。

  小老師點頭:「對,這個時候也應該要叫了......」

  話音未落,鷲匠就已經抬手叫了暫停。

  「抓緊休息一下。」鷲匠說,「保持狀態,不要松懈。」

  「唉呀,真是累死我了——」天童長手長腳攤開,像一個大字橫跨在選手席上。

  山形灌了口水:「你那也叫累嗎?你知道我接了多少個影山的發球嗎?」

  「我也很累的好吧!」瀨見加入戰局,「你知道對面那個眼鏡小子一直盯著我嗎?感覺像狼一樣,眼睛都放光了!我就是他嘴邊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呃......」

  瀨見炸毛:「干嘛啊?剛才他們倆說話你們怎麼不『呃......』?現在就針對我是吧?」

  眾人一通哄笑,在暫停結束的哨聲裡走上場去。烏野東峰發球,依然是強勁有力的大力跳發。雖然已經打到第五局,但他手上的力度和起跳的高度沒有任何偷工減料。

  山形齜牙咧嘴地將發球接起。瀨見和川西試圖配合一個快攻,但即便到了最後,月島的盯防依然沒有任何空隙。在瀨見出手的同一瞬間,他就已經朝著川西猛虎撲食而去。

  天童盯著月島的動向,看他一動身就心知不好,上前補防後勉強將這一球救起。瀨見及時參與調整:「若利!」

  牛島應聲躍起。

  給他的球很難不得分,白鳥澤重新將比分追平到20-20.

  「打得好打得好若利!打得好打得好若利!」

  「燃燒吧燃燒吧烏野!得分吧得分吧烏野!」

  緊張的戰鬥同樣在看台響起。雙方體力都漸漸透支,比分始終咬得很緊。

  月島發球,烏野趁此將山口換上場。

  「加油。」月島跟他擊掌,「直接贏下這場比賽也可以的。」

  山口羞澀地微笑:「我盡力。」

  他的跳飄直奔牛島而去。這位在防御上始終不算出色的WS勉強接住,落點卻相當糟糕。瀨見還沒來得及給出最後一擊就被網前的影山直接得分。

  烏野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將山口圍在中間跳起踢踏舞。

  即便如此,山口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第二個球。他想,只差一分!

  這球落在大平面前,山形上去將球接住,接著迅速從大平面前挪開,讓這位WS能快速上網。瀨見毫不猶豫:「大平!」

  大平助跑兩步,在網前跳起。他的扣球對月島影山來說並不熟悉,兩人的攔網姿勢也能看出不那麼果決。只是下意識將他的斜線完全封死。

  倒是可以試一試衝破攔網,但是這個角度很容易扭傷手臂。而且他沒有太多打手出界的訓練,萬一直接出界......大平頓了頓,還是選擇了保險的直線球。

  果不其然,烏野的自由人正在後邊嚴陣以待。西谷接球到位,直接飛到影山手邊。

  「西谷這小子接球倒是一直很到位。」看台上,岩泉慢吞吞地點評。及川卻沒有接他的話,全神貫注地盯著場中。

  西谷一傳影山二傳,接下來傳給誰呢?他自己才剛剛和月島攔下大平的進攻,所以月島應該是來不及參與進攻了......其他的東峰、大地、還有......

  「把球給我!」

  影山心裡一動,傳球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微微停在半空。日向幾乎是從中線起跳,一記用盡全力的扣殺!

  「22-20!」裁判冷靜地宣布,「烏野拿下此局!總比分3-2,烏野勝利!」

  全場沉寂三秒,接著才有稀稀拉拉的掌聲從烏野觀眾席傳出。慢慢地便連綿成一片翻湧不絕的浪潮,響徹仙台市體育館。

  及川撇嘴:「最後還是小飛雄贏了,完全沒意思......」

  岩泉看了眼他激動握拳的手,沒說話。

  及川看了一眼牛島,又看了一眼教練席的英美裡:「你說他們為什麼完全不生氣啊?不傷心嗎?平白被奪走一個決賽冠軍......」

  岩泉糾正他:「不是平白。比賽的事情不就是這樣嗎?」他笑了笑,「放在之前,又有誰敢相信烏野能贏過我們呢?」

  及川不說話了。

  「你在想什麼?」白鳥澤教練席,鷲匠平和發問。

  英美裡喝了口水:「我在想回去罰他們跑幾圈......」

  「那還不如罰練發球呢。」

  英美裡:「多少個?」

  鷲匠:「100?」

  英美裡:「啊?輸了還100?300吧......」

  鷲匠搖頭失笑:「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他們啊。」

  完全不需要被心疼的男高們失魂落魄地走回來,每個人都目光呆滯宛如行屍走肉,畫上特效妝就能無縫銜接生化危機片場。

  等所有人都拿著毛巾和水杯站好,英美裡彈了彈手裡的站位表跟記錄板。

  「OK,大家都站好了,那我簡單總結一下。」

  幾個還在掉眼淚地抽抽鼻子,下意識把背挺直。畢竟輸了比賽,那要總結的東西肯定會更多,而且英美裡嘴又很毒......

  「首先,開局的時候狀態很好。我們很輕松,但也沒有過分輕敵。而對面顯然非常緊張,這段時間的表現還過得去。」

  「但在對面展露出獨特的攻擊性之後,我們的防守非常不盡人意。」

  天童望天,五色發抖。

  來了,英美裡的秘技·一針見血!

  「瀨見雖然著重調動全場,但對對面攔網的抗壓能力不行。明明打過鷗台的,你這是在干什麼?」

  「天童攔網的精度太糟糕,對面東峰和田中一看就知道不是你那麼隨便伸手能攔到的,就不能把手臂伸直一點、力度再大一點?」

  「五色上場時間短,但短也要有短的貢獻。比賽過程中我不說是不想干擾你的心情,合著你還真不知道啊?」

  「牛島慢熱的問題始終存在,而且是局勢一有變化就重啟。否則上場就摧枯拉朽25-0贏了多好?」

  「還有......」

  還有?饒是天童都開始給牛島使眼色了。隊長、若利君、牛若同學,趕緊開口攔一攔好吧,要不英美裡能把他們訓到明早然後勒令所有人原地跑步回去當晨練。

  牛島巋然不動。反正又不是訓他,無所謂,都可以。

  英美裡看著他們一副受驚過度的可憐表情,居然笑了笑。

  「還有,辛苦了。」

  她說。

  「很精彩、很盡興的一場比賽。」她的視線依次落在每個人臉上,最後微笑起來,「每個人都辛苦了。」

  白鳥澤的隊員席沉默了十秒。

  「嗚哇——!」天童仰臉,大手蓋在眼睛上,「我說英美裡,不要在這種時候突然煽情啊!」

  「我很脆弱的,我真的會愛上你的哦?我真的會哦?」

  白布臉上的淚痕都沒消,就已經開始甕聲甕氣地吐槽:「請不要對自己的表妹說出糟糕的發言,天童前輩。」

  所有人都笑起來。就在這種可以拿去做電影大結局的完美場面下,五色工突然瘋了。

  他一把撲過來,狠狠抱住了英美裡。

  然後狂哭起來。

  剛比賽完的高一少年熱得像個火球,八爪魚一樣埋在英美裡肩頭痛哭。

  謀殺吧?這是謀殺吧?

  「我靠,不是,來個人幫幫我啊救命——」英美裡痛苦面具,掙扎無果開始求助,「牛島天童瀨見!隨便誰來呃呃呃啊啊啊啊——」

  「嘿嘿,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天童邪魅一笑,反而衝上前一把抱住她,「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這群人一個比一個熱!英美裡無能狂怒,張牙舞爪地伸手求救。也不知道掙扎了多久,總算被一個人握住手。

  是牛島。

  她的隊長將她從生化武器的包圍圈撈出來,神情平和又溫順:「我救了你。」

  英美裡點頭:「干得很好牛島同學,我會跟鷲匠老師說你回去可以少練20個發球的......」

  她話沒說完,牛島忽然湊近。

  這家伙比她足足高出30cm,需要彎腰才能堪堪將她攬住。肩寬背厚的少年幾乎把英美裡完全籠罩起來,像抱著一只柔軟的毛絨小熊,並不敢太用力。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低沉的聲音刺得她耳根發癢。

  「你也辛苦了。英美裡。」

  英美裡沉默半天,趴在他懷裡輕哼一聲:「我當然辛苦了。」

悠于 2023-3-11 13:07

第15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六天

  比賽是比完了, 但課還是要上的。瀨見天童牛島幾人一到學校,便迎來了熱烈的歡迎。

  「怪事。以前拿全國冠軍也沒見他們這麼激動啊。」瀨見小小聲說。

  天童倒是很能理解:「拿冠軍嘛,那只是我們和學校的榮譽。不過像這種雖敗猶榮的比賽......估計有更多的人能感同身受吧?」

  走在最左邊的牛島抿唇, 很是不解:「為什麼?」

  天童看了他一眼:「無論比什麼, 成功者絕對是少數。就好像每年全國冠軍只有一個,更多的人是拿不到冠軍的。雖然這其中也分亞軍、四強、八強或者進不了全國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故作悲痛:「可憐蟲。但無論分得再怎麼細,在別人和自己的印像裡, 只會記得這支隊伍今年沒有拿到冠軍。總而言之就是說, 人們更能夠和失敗者共情。」

  跟山形並排走在前面的大平回頭:「這就是為什麼昨天決賽打完及川也沒嘲諷我們嗎?」

  山形表示:「我感覺你高估了他的人性。」

  「他生氣還來不及呢, 別忘了最後去全國的是烏野。」瀨見哼哼, 「所以說人要活得善良一點才行。」

  「不過英美裡呢?」大平問瀨見。他們是在教學樓前遇到的, 所以順理成章一路向排球館走去。

  瀨見茫然:「啊?她應該有事吧, 我今天一天都沒見到她。」

  話音剛落,旁邊牛島眉頭就皺起來了:「一天都沒見到?」

  瀨見跟英美裡是同班同學, 就算再忙也不至於一整天都不見人吧。

  天童語氣猶豫:「那......應該是學生會?或者去參加其他比賽了?」

  山形:「你也不清楚嗎?你不是他表哥嗎?」

  「表哥是表哥, 但英美裡是那種『哥哥大人, 人家今天也要跟你報備行程哦~』的性格嗎?」

  噫!眾人頓時渾身雞皮疙瘩。

  天童伸長了手臂攬住牛島的脖子:「若利君!你不是就住她隔壁?今天早上有看到她出門嗎?」

  牛島搖頭:「沒見過。」

  幾人這才察覺有點不對。按理說學生會的工作已經交接得差不多,英美裡現在沒有還在對接的項目, 只是個掛名會長。要說她是因為學生會的事忙到忘了排球部訓練,那更不可能了。

  「如果是其他事的話......雖然地位超然大權在握,但英美裡一直是遵守紀律的乖孩子。」天童摸著下巴說,「托她的福, 我們排球部也一直很聽話。」

  但是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英美裡頭一個沒有遵守規則。

  「我給她打個電話吧。」天童拍板。幾個人便站在排球館門口, 像一排整整齊齊的小蘑菇, 看著天童打開免提。

  「喂?奶奶——對, 我想問一下英美裡是不是在家?」

  「對,她在家。哎呀小覺幸好你來電話了。英美裡昨天晚上突然發燒了,今早連床都起不來。你幫忙給學校請個假呀,事後我們給她把假條補上。」

  「發燒了?」天童追問,「很嚴重嗎?要不然送去醫院看看吧。」

  德久外公也在旁邊,聞言說道:「已經看過了。開了藥說先吃著,如果明天還不退燒的話恐怕就要去輸液。」

  一說到輸液,這群排球少年立刻覺得嚴重起來。天童將兩位老人安撫住,說已經幫忙請過假了,這才掛上電話。

  他剛把手機放回包裡就被牛島握住了肩膀:「天童,幫我也請個假。我要回去看看。」

  說完也沒等其他人反應,抬腳就走了。

  天童:......

  大平:......

  山形:......

  瀨見左右看了看,一咬牙:「我也去!」

  還沒跑走,就被天童一把拽住連帽衫的帽子:「別添亂了你。」

  瀨見大怒:「怎麼叫添亂!我也想幫忙的好吧!」

  結果大平山形兩個人慢吞吞走過來,一左一右抬起他兩條腿。瀨見就跟無力反抗的小媳婦一樣,被天童幾個扛走了。風中飄來一點零碎的哀嚎:「我腿——我腰——救命啊!!」

  *

  「若利來了。」德久外婆將門打開,「是來看英美裡的嗎?她在上面,之前醒來了一次,你先喝口水?」

  「不用了。德久外婆,我先上去看看她。」

  牛島不是第一次來德久宅邸,熟門熟路地從樓梯上了二樓。兩個老人對唯一的外孫女很是寵愛,整個二樓全是英美裡的活動空間,臥室書房影音室之類的,一應俱全。

  這一片小區的主宅大致結構都差不多,偶爾,牛島在二樓窗前看向外面,還能看見德久家二樓隱約的燈光。

  那時候他就會忍不住猜測,是英美裡還沒有睡嗎?她在忙什麼?排球部的事、學生會的事、可能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其他的事。她總是很忙的。

  牛島站在門口,抬手輕輕敲了敲門板:「德久,能聽見我說話嗎?」

  他等了片刻沒等到回答,便覺得英美裡估計還在昏睡。感冒的人精神總是不太好,睡一睡也好。

  他將門推開一條縫,正好和裡面的手塚對上了視線。

  這人也在,牛島倒不意外。昨天比賽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不過雖然早就知道,但看見他出現在英美裡房間裡,還是......

  很礙眼。

  兩人面無表情地對放了片刻冷氣,牛島先一步轉開視線,平靜地問:「她怎麼樣了?」

  手塚也收回目光,看向英美裡沉睡的臉上:「溫度稍微降了一些,但燒還沒有退。」

  「一直在睡覺嗎?有沒有吃東西?」牛島問。

  「中午的時候醒過來喝了一點粥。」

  手塚說完,兩人便沒什麼話可講了,又沉默起來。牛島抬頭去看房間裡一整面的書牆,房間裡的書和書房裡的不同,大部分都被翻閱過多次,還有英美裡隨手寫的心得體會。有時候是整潔漂亮的便簽紙,有時候是隨手撕下來的一小角草稿紙,甚至還有寫在手帕上的。

  他一面看,一面想,以後書架可以做得大一些......

  德久外公便這時走進來:「哦,若利來了。」

  剛剛他下樓吃飯,這才讓手塚幫忙看了一會兒。兩個老人在家照顧了一天,自己精神也有一些疲乏,這時候就想起讓東京的德久父母過來照看。

  「不用麻煩伯父伯母。」手塚搶先表態,「我可以幫忙,至少等到她......英美裡退燒。」

  牛島同樣面無表情:「我也可以幫忙。我家就在對面,來回很方便。」

  德久外公不明覺厲:「是嗎?年輕人就是精力足啊。那就先麻煩你們了,要是她沒好轉,明天我就讓她爸媽過來。」

  又有些猶豫:「一直在旁邊會不會太辛苦?要不然輪流......」

  手塚義正言辭:「不用輪流。」

  牛島難得跟他持同樣意見:「不用輪流,忙得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詭異地腦電波同調一秒。

  ——誰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能干出什麼事!

  萬幸的是,快到傍晚,英美裡慢慢地醒了。她睡太久,剛醒過來聲音很小,只能慢吞吞地揪了揪床邊手塚的衣角:「我餓了。」

  手塚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還是偏高......家裡還有粥。」

  英美裡撅嘴:「不想喝粥。」

  她現在渾身都不舒服。腦袋一片眩暈就算了,手腳也酸軟抬不起來。人在被窩裡躺了一天,軟得像一團棉花,喉嚨大概也發炎了,簡直是人形自走感冒綜合體。

  英美裡對自己這具身體還是很了解的。不怎麼生病,但一病就很麻煩,尤其是換季流感。說起來是感冒,但發燒頭暈咳嗽什麼綜合症都有。

  尤其扁桃體發炎,咳得簡直要命。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喉嚨發癢,忍不住咳了幾聲。

  下一秒,盛著熱水的玻璃杯便出現在她手邊。

  「喝一點潤潤嗓子。」牛島說。

  英美裡連大口喝水都做不到,只能學小貓喝水一點一點。喝完把杯子還給他,牛島接過水杯,又緊接著遞過來手帕讓她擦一擦唇邊的水漬。

  英美裡擦完了,又乖乖把手帕放回牛島攤開的手心裡。

  牛島看著她一板一眼的動作,心裡一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來了?」英美裡問他。手塚她知道,昨天比完賽天色已經很晚了,外公外婆干脆招待他在德久家客房住下,所以今早其實第一個發現她生病的還是手塚來著。

  牛島:「天童給外公外婆打電話了。」

  「......啊,他們都知道了?」英美裡仰著臉問。

  她還發著燒,臉蛋有些微微的暈紅。大概睡久了,表情懶洋洋的,灰色的瞳孔水亮潤澤,睫毛密密地延展出一條小巧溫柔的弧線。

  她望著牛島。

  牛島喉結一滾:「嗯,都知道了。他們很擔心你。」

  英美裡現在反應慢半拍,說話也慢半拍,聽了他的話,頓了一秒才說:「是嗎?好好訓練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這話一出,房間裡的兩個少年都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對視一眼,又尷尬地收住了笑容。

  英美裡沒睜眼的時候明爭暗鬥的,這會兒人醒了反而乖順起來。雖然互不交流,但半點看不出之前劍拔弩張的氛圍。

  手塚起身:「那我去把中午的粥熱一熱?還是你想吃點別的什麼?」

  英美裡點頭:「就喝粥吧。」說完長嘆,「別的東西我現在也吃不了啊——」

  她聲音啞啞的,鼻音又很重,聽上去頓時像在撒嬌一樣。手塚手指微動,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知道了,早點好起來,我請你吃大餐。」

  牛島放下手機:「我剛剛跟家裡的阿姨說了你的情況,她說可以適當的吃一點有營養的東西。比如......」

  英美裡眼睛一亮:「比如?」

  牛島看了她的反應,眼中含笑:「比如雞湯飯?泡得很軟,再放一些炒過的雞蓉。」

  有一點肉味比什麼都重要,英美裡立刻點頭:「好啊!那就吃雞湯飯。」

  牛島走過手塚身邊,並不看他,下巴微微抬起:「已經送來了,那我就下去拿了。」

  英美裡目送他離開,伸手在枕頭下到處找自己的手機想看看時間。沒摸到,只好問手塚:「我睡了多久啊?」

  手塚掐指一算:「中午到現在,4個小時。」

  英美裡猶記得她是12點左右睡下的,那現在大概就六七點了。怪不得這麼餓,她摸了摸肚子。手塚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坐起來?」

  英美裡點頭:「好啊。」

  她一動,骨頭就咯啦咯啦響,立刻表情扭曲起來。手塚憋笑,眼疾手快的墊了幾個枕頭在她背後。又從書桌後邊找到她的折疊桌,展開放在床上。

  英美裡嘻嘻笑:「感覺你這個服務水平,以後做不了職業球員去做護工也多少算一條出路。」

  手塚無奈。這家伙......也不看看他是為了誰。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英美裡心想可能牛島手裡提著東西,不方便開門,於是示意手塚幫忙開一下。手塚縱然有萬般不情願,但想到英美裡的晚飯還在那廝手裡,也只能走過去把門打開。

  但這一開門,他就震驚了。

  門外除了牛島還站著三個人。


第15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七天

  兵庫縣的春高預選賽決賽比宮城縣要更早一天, 稻荷崎理所當然拿下進軍全國的門票後,第二天,宮侑從北學長嘴裡聽說了白鳥澤輸給烏野的事。

  他整個人都呆滯了。

  「學長, 你是說白鳥澤......」他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似乎聽不懂日語,「是說德久學姐在的那個白鳥澤嗎?」

  北點點頭,並沒有搭理他一副腦干缺失的表演:「對,就剛剛。被他們同地區的另一個學校打敗了。」

  他看了一眼宮侑:「我不是想讓你產生這個反應才告訴你這件事的。」

  北的聲音很鎮定, 沒有人能聽得出來他和英美裡也算是有來有往的好友:「根據資料來看, 宮城縣一直屈居第二的是一所叫青葉城西的學校。但今年春高預選賽打白鳥澤的卻不是他們, 而是跟我們合宿過的烏野。」

  他頓了頓, 聲音略重了些:「也就是說這是一只我們並不太了解、沒有大量數據參考、沒有充足歷史比賽記錄的學校。進入春高之後要更加警惕。」

  北掃了一圈周圍的隊友, 尤其將視線落在宮侑身上:「阿侑, 聽明白了嗎?」

  宮侑干巴巴地點頭,但依然不不可置信。在北轉身後立刻拽住宮治的外套:「阿治!白鳥澤輸了!」

  宮治翻了個白眼:「出校以後右拐500米, 第3個紅綠燈路口左拐, 再直走800米。」

  宮侑:「說什麼呢?腦子有病吧。」

  宮治:「那有家小學, 剛好夠教你基礎日語。」

  兩個人頓時扭打起來。

  角名條件發射地掏出手機在旁邊拍起了小視頻,隨時准備發到Tik Tok上去。他錄了一會兒, 扭頭看向身邊的尾白:「尾白學長,是白鳥澤輸了不是我們輸了,你為什麼看上去那麼......」

  他想說悲慘,但又覺得不是很貼切, 只能把話擱在這裡。

  尾白一副已然升入天堂的表情:「呵呵,沒事沒事。」

  春高預選賽在11月結束, 12月馬上就是國青合宿。也就是說剛輸了比賽、心情大概率極度不好的英美裡將無縫銜接宮侑的訓練......,

  尾白用一種幾乎慈愛的目光看著一拳招呼到宮治肚子上的宮侑。

  就趁著現在好好活一次吧!他想。

  角名:這種命不久矣的感慨是怎麼回事?

  這對雙胞胎打了一會兒才消停下來。這兩個人絕大部分時候水火不容, 但有時候又莫名其妙好得分都分不開。宮侑宮治並肩經過尾白身邊,宮侑探頭:「阿蘭~你在跟誰發郵件?」

  他忽然變得擠眉弄眼:「噢噢!有情況嗎?」

  尾白用那種『omg你在說什麼東西』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我在問英美裡比賽的情況,不過她沒回呢。」

  宮治表示理解:「剛輸了比賽心情不好吧?」

  宮侑相當不屑:「說什麼呢!學姐才不是那種人,學姐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進退有度、溫柔和善的......」

  尾白:......

  宮治:......

  角名:......你失憶了嗎?我記得你沒少被整啊?

  宮侑不理他,也摸出手機給英美裡發了幾條郵件,大意是學姐你好今天吃得好睡得好嗎?有機會的話來我們稻荷崎玩一玩呀。我和剩下的白痴們都很想你哦。

  發完他就扭頭做賽後拉伸去了。

  但直到這天的訓練結束,所有人拎包回家,英美裡也沒有回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

  宮侑皺眉:「學姐該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尾白:「說實話,我無法想像她會出什麼問題。」

  宮治大力點頭。

  雖然他深知學姐的脾氣不好,但這和她能力超群並不矛盾。在宮治眼裡學姐基本等同於哥斯拉——不招惹她就沒事,招惹她,那一尾巴甩過來就把人砸進牆裡去。面對任何問題,只需要動動手指,20層大樓說倒就倒。

  但宮侑顯然不是這樣想的,他急得上火原地打轉,走兩步停兩步,停的時候是因為又在給英美裡發小作文。

  北回頭:「阿侑,再這樣你自己一個人回去。」

  宮侑大驚,摸了摸口袋舒了口氣:「今天鑰匙在我包裡~」

  這回輪到宮治大驚:「那蠢貨——」說著衝上去,要從他包裡搶出鑰匙。

  角名手機都准備好了,以為馬上又能錄一段#你們家兄弟也這樣嗎#我們家貓也這樣,之類的小視頻,但沒想到這次戰鬥結束得很快。宮治順利地從宮侑包裡摸出了鑰匙,因為宮侑壓根就沒有反抗。

  宮治看他那副不值錢的樣子就煩人:「你要不然直接去宮城看看學姐好了。反正明天周末。」

  兵庫這邊到宮城是蠻遠的,如果從神戶出發去仙台,開車最快也要五個多小時,更不要說坐新干線。兵庫的預選賽周五就打完了,今天周六,就算去一趟仙台回來也趕得上周一上課。

  雖然好像有一點可行性高興,但宮治原本只是說著玩。沒想到宮侑眼睛一亮!

  這b該不會當真了吧?下一秒懷裡一重,宮侑的書包塞進他懷裡。

  「多謝你阿治!沒想到你這腦子居然也能給一次有用的建議!」說完,抓著手機孑然一身就跑了。

  稻荷崎其他人看著他飛快變小的背影:......

  「呃,他帶錢了吧。」北認真地問。

  宮治:......

  宮治:很有價值的一個問題......

  *

  「好吧,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了。」德久家的客廳裡,牛島點點頭,「那你呢?影山飛雄。」

  影山手裡捧著玻璃杯,姿勢很禮貌:「我和宮侑學長差不多,也是給學姐發郵件但是沒有收到回復。」

  他是剛上大巴就發了郵件,一開始還以為學姐不回復是還在生氣,但越想越覺得不對——實際那時候英美裡已經精神不濟,手機都不想看了。

  昨天的比賽是電視直播,有心的人當然立刻知道了結果。加上英美裡是一回家就病倒,所以聯絡過她的人大多知道她身體出了問題。

  「也就是說,你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吧,不二。」手塚說。

  不二點點頭,臉上習慣性地帶出幾分笑意:「差不多吧。」視線卻一直圍著樓梯口打轉。

  雖然同樣是兩層小樓,但德久家的布局和對面的牛島家截然不同。牛島家是傳統的日式布局,一進門就是枯山水小庭院,裡邊是大片大片的榻榻米。而德久家則更偏向美式現代風,用色明亮,幾個長長的橢圓沙發圍著中間一塊不規則透明茶幾。

  牛島和手塚坐在正中間那張最長的沙發上,一頭一尾互不沾邊。剩下的人則分別坐在兩邊,各自捧了一個水杯。

  「學姐中午吃的什麼?」宮侑問。

  手塚回答:「喝的粥。」

  「那晚飯呢?」

  牛島回答:「雞湯飯。」

  宮侑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學姐現在醒著嗎?」

  他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不二和影山的目光都彙聚過來。手塚發現他沒什麼理由阻止這群人探望英美裡,只能點頭:「醒了。」

  來都來了,人是一定要見到的。宮侑敲了敲門,裡面英美裡聲音沙啞地說:「請進。」

  宮侑便立刻推門進去:「學姐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精神很多了嘛。」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英美裡書桌前的椅子:「我能坐下嗎?」

  英美裡點頭。她這會兒腦子一團漿糊,完全沒發現宮侑順理成章霸占了房間裡的唯一一張椅子。

  床是英美裡在躺著,她房間裡沒有別的椅子,剩下的人就只能站著。站著和坐著之間隱隱形成了一種主人和客人的關系。宮侑眼睛都笑彎了,心裡暗道不愧是我,我他媽可真夠聰明的。

  不二在門邊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旁邊的這個一年級生顯然是個粗神經。宮侑媚眼拋給瞎子看,影山半點沒意識到他的宣戰,兩三步走到床前:「學姐是什麼時候生病的?」

  英美裡想了想:「應該是今天凌晨有點發燒?」

  但她不確定,努力抬頭去看門口的手塚:「國光,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暈的?」

  手塚走過來,一把把她按進被窩裡:「別亂動。」說完又回答,「昨天晚上。」

  影山眉毛立刻就皺起來了,他對身體健康一向很敏感:「怎麼會突然發燒呢?是不是著涼了?」

  手塚淡淡道:「可能是持續緊張後的突然放松,免疫系統出了問題。」

  不二點頭:「英美裡一向身體很好的,不過每次一生病就病得比較嚴重,估計還得再靜養兩天才能好了。」

  英美裡這才想起來問:「你們一個東京的一個兵庫的,離那麼遠跑過來干什麼?」

  不二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機:「給你發郵件一直不回,怕你出了什麼事。」

  英美裡:「那你也可以先問一問國光嘛。」

  不二含笑抬頭,手塚扭過臉看向他:「確實。」

  不二:「呵呵。」

  宮侑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擱在椅背上,聲音含混:「可是學姐,今天太晚了,應該來不及趕回去了。」

  英美裡半眯著眼睛問他:「仙台到神戶要多久?」

  宮侑的表情一下就非常可憐:「新干線的話,十個小時?」

  「這麼久啊。」英美裡想了想,「家裡還有客房。一會兒收拾一下就住進去吧?明天再回去也來得及,反正周末嘛。」

  宮侑點頭,一副依賴的神情:「好啊,那我就聽學姐安排了。」

  不二回東京雖然沒那麼遠,但同樣很麻煩,於是也要了間客房暫住。影山雖然還沒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也跟著說家裡人都睡了不方便,干脆占了第四間客房。

  家住對面的牛島:......

  他無視了房間裡其他幾人趕客似的表情,在英美裡床邊半蹲下來,哄她:「差不多該睡了。」

  吃完飯也就八點,就算幾人上來又說了會兒話也才九點不到。放在平時那簡直是英美裡的夜生活剛剛開始,不過生病期間另當別論。

  其余人雖然看出牛島這個『反正我不住這兒所以干脆讓她早點睡』的險惡用心,卻也無從反駁,反而跟著勸說起來。

  「是啊學姐,早點睡身體才能好得更快。」宮侑不要他心心念念的椅子了,跑過來隔著被子戳了戳英美裡的手,「還是說睡不著?要不然我給學姐念睡前故事好了!」

  宮○真守給她念睡前故事!

  英美裡眼睛一亮,精神抖擻地想她的美少女19禁漫畫都放哪裡去了......

  生病就該要求特權不是嗎!不管,她就要聽宮侑念那個!

  結果還沒說話,其他幾個人也紛紛挺身而出,替宮侑分擔風險。英美裡簡直挑花了眼,置○龍太郎、甲斐○雪、石○界人......

  這到底是病人的臥室還是聲優試鏡會啊!

  不過剛剛的興奮沉澱下來,英美裡也沒指使人去念19禁漫畫了。床頭就有一本《一個人的好天氣》,她想了想:「那就麻煩周助了?」

  「不算麻煩。」不二聲音溫柔,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毫不客氣地把椅子從手塚手裡搶過來,「那我就開始了?」

  他的聲音像一汪溫柔的泉水,不疾不徐地念著。英美裡吃過牛島送來的雞湯飯、又見識了一通頂級聲優試鏡現場,很快就在不二的講述中慢慢睡了過去。

  ——不過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聽見宮侑念19禁......他聲音應該很適合的......

  睡著的前一秒,英美裡如是想。


第15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八天

  第二天一早, 英美裡走下樓梯的時候,桌邊的幾個人都抬頭看向她。

  家裡開著暖氣,她就只穿了一套薄棉睡衣, 純白的底色上大大的史努比圖案,脖子後面一個小狗帽子 , 要是掀起來戴在頭頂還能看見兩只毛茸茸的黑色長耳朵。手塚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閉目養神,這家伙穿睡衣的品味還真是一如既往。

  從小就喜歡各種卡通圖案, logo越明顯越大越好。冬天更是變本加厲,非得穿那種厚實連體的小動物睡衣。什麼小熊貓、小浣熊、小恐龍、小荷蘭豬......

  還好屋子裡暖和, 沒讓她真穿著小恐龍下樓。手塚想,那種套裝......

  太可愛了,不適合太多人看見。

  其他人沒他想的這麼多,宮侑樂呵呵地跟英美裡打招呼:「學姐早~氣色看上去好多了!史努比好可愛~」

  「你的氣色也很好。嘿嘿,史努比可愛吧?」英美裡也衝他微笑。她一覺醒來感覺昨天那種無力的虛弱消退不少, 頭腦清醒四肢健壯, 立刻就能衝出門外打一套詠春拳。

  影山把熱好的牛奶倒進桌上唯一一個空玻璃杯裡。幾個人口味混雜,就在正中的幾個大餐盤裡擺滿煎魚煎蛋煎培根烤吐司之類的菜品,所有人自行取用。

  英美裡看了一眼, 雖然燒已經退了, 但她胃口還是不太大, 只夾了片吐司和一塊煎蛋。

  「吃得飽嗎?」不二發出靈魂疑問。

  英美裡怨念:「吃不飽啊——但是又吃不下了!」

  「要不要給你擠一點?這是芥末,開胃的~」說著, 這家伙從四次元空間摸出一支芥辣來。

  英美裡:......

  英美裡:「不二周助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什麼企圖啊!真的有點受不了了!」

  不二笑得花枝亂顫,餐桌上一片和諧快樂的氛圍。英美裡雖然沒吃他的芥末,但偷偷把東西擠進其他幾個人的盤子裡, 跟不二兩個一起看他們被辣得跳腳。

  宮侑影山兩個人賽場上威風八面, 吃了芥末照樣眼淚汪汪。宮侑琥珀色的眼睛濕漉漉的, 額前金發垂下來,儼然一只可憐的小狗狗:「辣、辣——」

  影山也沒好到哪去,臉頰通紅,黑藍色的眼睛裡淚水打轉,時不時伸著舌頭吐氣:「學姐、請別......」

  英美裡毫無同情心,她在大○發殺了十年的魚,小狗狗又怎樣!根本不可愛!她狠狠地給影山的煎魚上繼續擠滿綠油油的芥末:「讓你贏我!讓你贏我!」

  不二笑得比剛才還放肆:「我就說她哪有那麼大方,這不是立刻報復回來了嗎?」

  宮侑無辜:「可是我惹誰了?」

  同樣很無辜但同樣滿盤子芥末的手塚:「習慣就好了......」

  就像他這樣......

  *

  「學姐好!」

  「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和天童並肩走進學校,迎面而來就是此起彼伏的打招呼聲。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叫她會長了,新上任的會長白布同學在新一屆學生會成員的鼎力支持下確實做得不錯,同樣是一位很有人望的會長。

  天童倒沒在意別人叫她什麼,樂此不疲地問她:「英美裡,頭暈嗎?腿軟嗎?額頭燙嗎?要不要表哥我把你背去教學樓呀?」

  「你能不能正常點......」英美裡無奈。

  自從白鳥澤眾人知道她之前感冒的事後,立刻產生了毫無作用的責任感。甚至制定了一個排班表,說要每次抽兩個人陪同她上課下課。

  英美裡:「我說這個生病好像不是人多就能打敗的吧......」

  瀨見卻很嚴肅:「是你不懂!萬一——比如說你在去排球部的路上,突然燒得人事不醒倒在地上,旁邊沒有人扶你,你怎麼辦?萬一摔傷了怎麼辦?萬一摔成傻子了怎麼辦?那不就——」

  他看著英美裡陰惻惻的笑容,忽然卡了個殼。

  「那不就什麼?說啊,繼續說啊,不是說很歡樂嗎?」

  「痛、痛!英美裡,很痛誒——」瀨見被揪著耳朵拎去旁邊教訓,但輪流陪英美裡上學這件事也被敲定了下來。

  她倒也能理解這群人的好心,多半也是因為打不了春高就閑得發慌,所以給自己找點事做。雖然排球館依然開放給三年級的學長,隨時想去練都可以,但既然去不了春高,接下來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當然就是升學了。

  「啊!太糟糕了!好想打排球!」瀨見趴在書桌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英美裡高深莫測地轉了轉筆:「非常抱歉地通知瀨見同學,你的同班同學德久英美裡,將於下周啟程前往東京參加國家青少年強化合宿訓練。」

  瀨見一愣:「你不是三年級嗎?怎麼還能參加?......哦,對,三年級的規定只是針對選手——」

  他頓時拳打腳踢地哀嚎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啊!我也想進排球館,我也想打球!」

  英美裡:「請不要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我根本不打球。」

  瀨見聽了,哭得更大聲了:「你不打球、你都能有這麼好的機會......」

  英美裡把剛剛寫完的國文卷子收起來——這還是她因為生病而錯過的內容,多虧了排球部的人幫她收著。

  一看她卷子三兩下就補完,瀨見頓時升起了一種更深的恐懼。那是比大不了排球更深的恐懼,平等地降臨給每一個高三的學子,那就是:升學恐懼!

  他顫巍巍地說:「算了,我還是不要想打排球的事了,還是想想還怎麼填未來志願吧......」

  英美裡呵呵兩聲:「再次抱歉地通知您,您的同學德久英美裡,將於明天啟程前往東京參加東大的冬令營。通過了的話應該可以免試入學哦。」

  她說完,無視了瀨見呆愣的眼神,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啊!果然還是裝b舒服,裝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不枉她每天累死累活,不就是為了裝這一下嗎!

  「那我走了。哦,記得跟天童他們也說一聲,我真的不需要你們的護送好吧?」

  瀨見捂著心口痛道:「不識好人心......」

  他當然不會任由自己一個人被英美裡裝b的光芒閃瞎。她要參加國青合宿和冬令營這兩個消息在傍晚一起回家的時候被瀨見帶給了排球部已經隱退的三年級們。

  「哇——」山形張大了嘴,「短短幾天,英美裡立刻經歷了預選賽決賽、發燒生病、病好立刻回學校上課,然後她明天就要去參加東大的冬令營了......她是真的不會累嗎?」

  天童搖頭晃腦:「難說啊。真的不會累的話,那也不會生病了吧。」

  一直沒說話的牛島側頭想了想。他手裡還提了一瓶熱乎乎的蜂蜜柚子茶,准備回家的時候帶給英美裡:「身體會累吧,但心卻不累。每件事都會有回報的,所以一定要去做。」

  他雖然很少說話,但一說話就總讓人忍不住要仔細聽。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在白鳥澤男子排球部也相當靈驗。

  大平笑:「若利評價別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山形黑線:「他的話聽聽就得了,深究了就會發現他其實啥也沒想。」

  天童倒是想起很早之前,第一次校園藝術節的事。那時候英美裡作為學生會會長同樣忙得團團轉,要處理無數突發情況,還要在閑暇時間修改他們的訓練計劃。那天晚上他和牛島一起站在英美裡的辦公室外,牛島也是這麼說的。

  ——「雖然經常抱怨,但她應該很享受做這些事的過程。」

  天童笑著搖搖頭,他是不是該祈禱這家伙真的說對了?

  這樣的話,他這個硬要把英美裡挖來玩排球的表哥,心裡也會好受一點嘛~

  *

  東大的冬令營占用了東京大學校園內的一片空教室。這會兒瀕臨放假,學生們都走得差不多,讓僅有的幾個參加冬令營的學生顯得相當扎眼。

  「啊,德久來了?」英美裡一推開門,就是一陣馥郁迷人的玫瑰香氣噴薄而出。

  我的佛啊......

  她環顧四周,東大的教室倒是普通教室的樣子,就是跡部大人的存在讓這裡半點都不普通了。四周的牆上掛滿了玫瑰盆栽,都是精心選過的漂亮大朵花苞,紅色濃烈又不艷俗,一眼看過去簡直是他家裡那玫瑰園的翻版。

  要不是怕影響同學出入,估計走廊也能給他塞滿。排面!有錢人注重什麼,還不就是排面!

  跡部還是那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怎麼樣?病好了嗎?」

  那一瞬間英美裡幻視了曾經和手塚一起去冰帝參加數學競賽的情景。老天爺啊,現在想想簡直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右邊是幸村,幸村前面是不二。熟人大薈萃!不過這也不奇怪,這三個人應該是冰帝青學立海大目前成績最好的三人組了。

  她衝三個人揮揮手:「好了好了,在跡部大人光輝照耀下,我現在健康得像一頭小牛犢。」

  華美的翻譯腔讓她充滿奇幻色彩的瞎扯更加幽默了,跡部噴笑,從口袋裡掏出他繡著玫瑰花的手帕:「來,小牛犢,朝這撞。」

  英美裡白他一眼,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說起來周助,謝謝你上次去看我。」

  她對右手邊的不二說,摸出一包一看就是在外面自動販賣機買的蝦條:「這是謝禮。」

  不二以手支頭,眉眼彎彎地笑納了:「一起吃?」

  英美裡給他一個『你小子上道』的眼神:「精市和小牛犢也來吃~」

  跡部拍桌:「叫誰小牛犢呢!」

  幸村仿佛感覺不到跡部的怒氣一樣,開口直接就是另一件事:「聽說這次冬令營被選□□的學生就可以免試入學?」

  跡部對這方面一向消息靈通,也不假裝生氣了:「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個名額。」

  他環視一圈,除了他們這四個熟人,教室裡還有至少十五個位置。也就是說一個班有20人左右,一共5個班,這就是100個學生。

  東大的冬令營入選條件本來就相當嚴格。國際上叫得上號的大賽、大獎至少要有一個,而優秀的成績則是最基礎的。即便如此,最後也只在100來個學生裡招收3個,不可謂不嚴苛。

  「那怎麼辦?」幸村笑眯眯的,仿佛心情很好一樣,「只有三個名額,我們四個裡好像有一個進不了呢。」

  不二跟他對著笑,仿佛在比誰笑得更溫柔動人:「幸村好像很自信。前三名一定就在我們四個當中嗎?」

  這話一說出口,跡部立刻不樂意了:「那當然,有本大爺在,第一名不可能是其他人。」

  不二點頭:「這倒也是,我也沒打算把前三的位置讓出去呢。」

  三個人都表態了,頓時,目光便彙聚到英美裡身上。

  「嗯......」英美裡慢吞吞地將書從包裡拿出來收拾好,「我覺得,光是進三個人太沒意思了。」

  跡部挑眉:「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英美裡瞪他一眼:「中間那個可疑的停頓是怎麼回事?」

  別以為她不知道,跡部這家伙肯定想說些奇奇怪怪的形容詞。但她沒有計較,義正言辭地說:「一位偉人曾經說過,被規則所限制的是蠢才,順應規則的是庸才,而迫使規則改變的是天才。」

  她笑眯眯地托著腮:「倒不如讓學校不得不招收前四名,這不是更有趣嗎?」

  幸村:「這是哪位偉人說的?」

  英美裡自信地朝自己一指:「我!」

  跡部:......

  跡部:「世上竟有如此盲目自信之人......」


第15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九天

  東大的冬令營作用和英美裡上輩子見識過的夏令營差不多, 是對高三學生提前一批次的篩選,以便讓優秀的頂尖的大學和頂尖的學生提前達成意向,避免信息溝通不暢帶來的人才疏漏。

  只不過日本開學季是春天, 所以才把夏令營改成了冬令營。

  簡而言之,就是這次冬令營會有很多優秀人才參與, 而只有最優秀的三個人能拿到東京大學的免試入學資格。

  「不過英美裡的話,考試對你來說應該也不是很大的挑戰吧。」幸村單手托腮, 看著陸續到來的同學們從門口魚貫而入。

  英美裡回著宮侑的問候郵件:「能從冬令營拿到板上釘釘的結果當然更好了,如果要准備考試的話, 周期太長了,很浪費時間。」

  幸村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又問跡部:「那小景是怎麼想的呢?我還以為你鐵定會去海外的學校上課。」

  「如果你說經濟理論的話,可能的確是國外的更新、更先進。」跡部聳肩,「不過日本本土的金融形勢當然還是在國內反應最迅速。」

  更不要說人脈之類的隱形資源了。跡部家又不是搞石油煤礦這種資源產業, 搞金融是最離不開人和信息的。後期他當然也考慮去海外轉一圈, 但每個階段能接觸到的圈層截然不同,即便是跡部家唯一繼承人也很難輕易放棄。

  幸村跟做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員一樣,問完這兩個又將目光投向了不二:「不二君, 如果冬令營結束後能夠去東大的話, 有想過要去什麼專業嗎?」

  「我嗎?我想學個語言, 比如法語?」不二表示,「比起很宏觀的東西, 我可能更想學馬上就能用到的——比如一種語言。其實阿拉伯語也不錯,或者意大利語?」

  跡部摸了摸下巴:「我沒記錯的話,德久之前好像說過會一點德語。」

  「是嗎?」不二從善如流, 「那麼德語也不錯。」

  跡部翻了個白眼:「你還真好打發。」

  就在這時, 外面的走廊裡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因為實在是太吵, 以至於英美裡感覺窗戶都在跟著發抖。但這聲音聽上去怎麼有幾分熟悉......?

  宮侑?不對,外面人說的是正宗東京口音啊?

  她前座是一個戴眼鏡麻花辮的女孩,剛進門坐下不久。見她一副疑惑的表情,好心提示:「你們來得早所以沒見到吧?聽說今天冬令營來了一群神經病!」

  英美裡大驚:「神經病?真的嗎?是真的神經病嗎?」

  東大還真是海納百川啊?

  那女生也發現自己說的有點歧義:「不是啦不是啦,就是做派很誇張的那種......不過我看他們應該都超有錢!給人氣質很像......」

  說著,目光掃了旁邊的跡部。

  英美裡恍然大悟:「哦,一群有錢人啊!」

  也跟著看了眼旁邊的跡部。還好這女生不知道滿牆玫瑰花是這位大爺連夜叫人布置的,不然哪會對外面的陣仗一驚一乍。

  不過這倒很奇怪,她想。按理來說,穿越女嘛,宇宙中心。無論什麼特殊人種都會跟她有接觸,越有錢越有能力越神經病,這種微妙的萬有引力就越明顯。

  比如說莫名其妙在快餐店遇到的佐久早古森;又比如說直接綁定血緣關系的表哥天童。

  既然東京還有這種特殊人類存在,那她無論如何也該有所耳聞才對。沒道理都高三了才遇見這種有錢的神經病吧?

  不過有錢的神經病......這搭配融洽的詞組總讓她想到一些什麼。再加上宮侑的嗓音配上東京口音......

  話說宮侑的嗓音,那不就是宮野○守???

  她一邊推測著,一邊眼睜睜看著跡部的表情陰沉下去。

  「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嗎?」

  跡部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有錢的神經病,這種形容詞我只能想到一個人。」

  幸村好奇:「你在說你自己嗎?」

  跡部大怒:「你才是神經病!」

  英美裡這次難得沒有跟著落井下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呃,東京是不是有一所高中叫櫻蘭高校櫻蘭高等學校......」

  跡部還沒來得及點頭,教室門就被推開了。

  之前還有些朦朧的嘈雜聲立刻變得清晰起來,一個金發小少年快樂地圍著教室跑了一圈,一邊跑一邊用他奶聲奶氣的夾子音高呼:「哇!這就是東京大學的教室嗎?小春就是要在這裡學習兩周參加考試嗎?」

  他一路飛奔,最後降落在講台邊。那裡早已經被同行的黑發高大少年收拾出了一塊干淨的空地,擺好鑲金邊的紅絲絨高背椅供他坐下。

  「嗚嗚,崇,辛苦你了!」金發少年淚汪汪。

  英美裡黑線:「話說那張誇張的椅子是哪來的?話說這群人又是哪兒來的?」

  不用過多介紹,她已然了然。東京有錢人雖然不少,但有錢好看年輕的神經病確實不多。這群人赫然是櫻蘭高校的男公關部團體啊!

  她想起跡部一開始很不好看的臉色,轉臉問他:「你認識?」

  跡部點頭:「喏。」又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有錢的神經病。」

  英美裡仔細看了看講台上翹著腳扮可愛的埴之塚光邦、沉默的石像铦之塚崇、在揮淚對春緋表示不舍的金發男須王環、笑容和藹跟幸村不二撞款的眼鏡男鳳鏡夜、長得一模一樣還在演小劇場的常陸院兄弟......

  她對中間滿頭黑線的春緋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又回頭問跡部:「你說的神經病是哪一個?」

  她看上去怎麼每個人都有嫌疑啊???

  *

  「哎呀,你好你好,跡部家的公子,真是好久不見了。」

  鳳鏡夜作為男公關部民推的外交部長,在看到跡部的下一秒就端起了營業笑容:「這幾位是?」

  他掃了一圈,頓時鎖定這周圍外貌氣質都最出眾的三個人:「啊,這一位我認識的,中學網球界相當有名的......立海大網球部部長,沒錯吧?」

  幸村含笑點頭:「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鳳鏡夜也含笑點頭:「你好,我是櫻蘭高校男公關部的副部長,我叫鳳鏡夜。您的外貌和您的球技一樣出色。」

  奉送一句不要錢的贊美後,他接著又看一下另一邊的不二周助:「這位是?」

  跡部即便不大喜歡須王環一上來就搶他風頭的誇張做派(英美裡:你也好意思說別人),但基本的社交禮儀還是有的,於是給他介紹:「我的朋友,青學網球部不二周助。」

  鳳鏡夜飛快掃過他的面容表情站姿和穿著,繼續營業微笑:「你好,我是鳳鏡夜。」

  最後才看向英美裡:「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跡部嘴角微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雖說他知道鳳鏡夜和須王環這群人搞了個不倫不類的男公關部,也知道他們把一切女性都視作要用體貼和愛去關照的客人——鳳鏡夜他不確定,但須王環那家伙估計是真這麼想的。

  但『美麗的小姐』『呵護』『體貼與愛』這種詞彙,加諸在德久英美裡此人身上,總讓他感覺到一種相當的違和感,而且......

  「你好,我叫德久英美裡。」

  「你好,我是鳳鏡夜。」黑發少年說著,變魔術一樣掏出一張名片,「櫻蘭高校男公關部也很歡迎外校的客人,如您有空,請一定來玩。」說著,將名片塞進她手裡。

  英美裡保持微笑:「當然。有空的話我一定會去光顧——」

  果然!他知道他那股怪異感是從哪來的了!跡部大徹大悟:這兩個人給人感覺根本一模一樣啊!

  要說外貌當然相差甚遠,而且鳳鏡夜要說明顯更像不二幸村這種蔫壞的人吧?但跡部看人一向很准,幸村不二再怎麼聰明腹黑,大多也限制在正常高三生的水平裡,跟鳳鏡夜這種從小搞家族鬥爭、混在人精子堆裡摸爬滾打的類型完全不同。

  他這種用表像掩飾的精明和冷淡,以及骨子裡沒變過的利益至上主義,明顯跟英美裡是一路人啊。

  哦,對,英美裡根本不掩飾......

  沒等跡部感慨完,剛剛還在門口狗狗流淚的須王環就拉著春緋走了進來。

  他對這次冬令營可謂是憂心忡忡。因為這位櫻蘭特招生還穿著男裝,他也不放心去貿然拜托其他不認識的女生。直到看見疑似自家副部長的熟人,頓時精神抖擻地走過來。

  「您好,這位......」他看了鳳鏡夜一眼,後者給他一個『德久』的口型,「德久小姐,我是櫻蘭男公關部的部長須王環,叫我環就可以。這是常陸院光、這是他雙胞胎弟弟常陸院馨......」

  英美裡還是那副見客用的微笑:「你好。」

  心裡抓狂,她知道她知道她每個人都知道!不用一個一個給她介紹好吧!她都能聽見不二在旁邊跟幸村討論男高中生與雙胞胎顯性基因產生的線性關系了。

  她挨個跟這群男公關部少年打了個招呼,最後被須王環拉到角落裡,仿佛在商量恐怖計劃一樣細聲細語討論起來。

  「那個,德久小姐,你別看春緋長得清秀又帥氣,但其實她是女孩來的!」環說著,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英美裡的表情。

  瞞是肯定瞞不過,畢竟冬令營吃住都在一起,按鳳鏡夜的說法就是「不能指望每個人都是環這樣的白痴」。要是能提前定下室友,他多少能安心一點。

  剛剛環也和鳳鏡夜確認過了,有跡部做擔保,眼前這位德久小姐的人品應該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很多不知名受害者對這個結論表示情緒良好。

  「......所以想拜托德久小姐,在冬令營期間稍微照顧一下我們家春緋。」

  環又想流淚了!整整兩周的冬令營他都看不見春緋!

  春緋無奈:「請您不要自說自話!」

  她很不好意思,忙著替人找台階,漂亮的深棕色圓眼睛望向英美裡:「學姐要是覺得不方便,完全可以不用理環學長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好可愛......小狗狗......

  春緋臉很圓,下巴卻尖尖的。眼睛又圓又大,比她矮一截,每次看過來都像一只討食的小狗......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不麻煩,沒關系!」

  「哎呀太好啦!」環一秒復活,整個人從黑白回歸彩色,「那就拜托你了德久小姐!」

  春緋緊繃的肩頭也放松了一些:「那就要麻煩學姐多多指教了。」

  看來小姑娘也不是不擔心,只是不想太麻煩別人。英美裡忍不住笑了,輕摸了摸她的頭發:「嗯,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須王環頓時高興得吱哇亂叫,拉著春緋又是一通『春緋交到女性好友爸爸很感動』『爸爸舍不得你』之類的宣言。春緋保持= =的表情聽了半天,實在受不了了,把他和一直說個沒停的常陸院兄弟往門外趕。

  眼看都趕出去了,須王環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一個華麗轉身,衝進教室裡。

  他像一陣金色旋風刮到英美裡面前,充滿紳士風度地向英美裡再次表示感謝:「之前鏡夜說,他已經給了你我們的名片?那麼就期待美麗的公主前來光臨獨屬於你的城堡了。」

  他單膝跪地,輕輕地吻了吻壓在英美裡手背上的他的手指。

  完全沒反應過來的英美裡:「......這都什麼台詞......」

  旁邊的鳳鏡夜替她解答:「上周請話劇社的同學們幫忙編的,大致概念是《男版長發公主》」

  又溫文爾雅地補充:「城堡裡還有很多小吃和周邊售賣,不嫌棄的話,歡迎光臨。」

  跡部聽得好笑,心想你跟她比這個?這家伙初三就搞這一套了,賣過的周邊比男公關部干過的蠢事都多。

  英美裡一秒進入官方狀態,跟鳳鏡夜面對面說起客套話,原地開啟《誰比誰更客套》比賽之東京大學分站賽。

  另一邊則完全不是這樣和諧友好的氣氛。

  幸村溫柔地拍了拍不二:「還有很多天呢,他總不會不再來了。」

  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不遠處須王環的身上。後者像是危險雷達被激響,茫然抬頭四周看了看,又低頭哭著去抓春緋的手,被常陸院光抱住腰動彈不得。

  不二點頭:「是啊,他總不會不再來了。」

  只要須王環還會出現,他總有出這一口氣的機會。

  但這並不是須王環的問題......

  他看向英美裡。


第16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天

  「所以春緋是打算跳級?」

  「是有這個打算, 但還沒有非常確定。」春緋撓了撓臉頰,「如果這次冬令營能拿到名額的話,應該就可以了。」

  英美裡和跡部幾個都是純種高三生, 唯有春緋今年才高二。不過她既然能入選,履歷就一定是沒有問題的,可見她的聰明與勤奮。

  兩人從宿舍往教學樓的方向走,溫柔的陽光撫摸在面頰上, 還殘留一點綠色的葉片將最後一點灼熱遮擋, 只剩溫柔的暖意。一切都是那麼的靜謐和諧......

  就好了!!

  顯然她們的冬令營沒有點亮「靜謐和諧」這個成就。兩人到教室的時候,這裡已經坐了六個男公關部成員。

  英美裡扭頭,看見春緋表情比她還恐怖, 頓時欣慰地含笑點頭。太好了,有一個正常人替她先感到尷尬,她就不用感到尷尬了。

  春緋咬牙切齒:「環學長,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沒有報名冬令營吧?」

  須王環一撩頭發,小步滑行到兩人身邊,試圖給了英美裡一個優雅的吻手禮——早有准備的不二一把撥開他的頭。

  他力氣沒辦法跟打網球的美少年抗衡,只能淚眼汪汪地看向春緋:「春緋難道不想爸爸每天陪你上學嗎?爸爸好傷心!」

  春緋:「首先環學長你就不是我爸爸......」

  她無奈,拉著英美裡的手先一步走進教室, 直接去問男公關部幕後大魔王:「鏡夜學長, 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鳳鏡夜向她展示自己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准確來說的話,是環今天早上六點把我們召集到他的公寓裡進行了一番喬裝打扮, 然後在八點准時來到教室, 就是這樣。」

  「什麼叫就是這樣啊......」

  她看了一眼男公關部眾人:「你們這也沒有喬裝打扮啊......」頂多就是穿的比較普通?這種棉麻襯衫和純色連帽衫是日本男生最常見的穿搭了。

  結果常陸院兄弟大驚失色:「這還不叫喬裝打扮?穿庶民的衣服, 不就是你們喜歡的cosplay?」

  春緋:......

  春緋:隨便吧。

  她一頭栽進英美裡懷裡, 跟溫柔體貼的學姐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啊學姐, 學長他們自作主張, 打擾到你們參加冬令營,實在很抱歉。「

  她一副失落狗狗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逗她開心。英美裡微笑著掐了把少女的臉蛋:「沒關系,春緋不用感到抱歉啊,又不是你的錯。」

  其他學生也陸續走了進來,看見後邊的六個金光閃閃的神經病時多少有些吃驚,但也並沒有在意。對於這群平均偏差值在90以上的學生,無論什麼都無法動搖他們在這次冬令營當中的唯一目標,那就是拿到東京大學的免試入場券。

  唯獨跡部沒忍住,冷嘲熱諷了一句:「還真是小題大做。須王家的別墅不是在郊外嗎?就為了一個冬令營專門在這附近買公寓......鋪張浪費!」

  英美裡和不二幸村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明晃晃的『你也說得出這種話?』的表情。

  須王家的別墅是近幾年才買的。他們家做對外貿易,在日本的根基反而沒有那麼深,當時買別墅的動靜很大,鬧得上流社會人人皆知。

  鳳鏡夜解釋:「這是常陸院家的房子,環昨天跟他們玩雙胞胎限定游戲贏來的。」

  玩游戲贏一套東京高級公寓是吧,可惡的有錢人!英美裡在心裡大怒。

  「學姐也可以試試看哦。」常陸院光從她身後冒出來,「東京還有幾個公寓沒時間住,對吧,馨?」

  常陸院馨點頭,順手摟住光的腰:「學姐要是喜歡,我們可以把目錄拿來給學姐挑~」

  「前提是——」

  兩人對視一眼,一模一樣的漂亮臉蛋浮現惡劣的微笑:「猜猜誰是光,誰是馨~」

  嗯嗯,很老土的設定。這種雙胞胎誰是誰,既希望被分出來又不希望被分出來,雖然對自己的兄弟寄存著最深刻的感情但也渴望被認同獨立人格之類的......

  只能說,不愧是你們戀愛番劇場的人。英美裡想,看我們宮家雙胞胎就不搞這一套!每天都恨不得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姓宮!

  兩個小孩還眼巴巴看著她,英美裡想也不想,隨手一指:「你是光。」

  我草,她怎麼猜中的?雙胞胎兄弟對視一眼,沒被指的常陸院馨抽了抽嘴角:「不對哦,我才是光~」

  英美裡:「不可能,你是馨啊。」

  說完就打算回自己位置上去。反正東京的公寓多半也是開玩笑的,雖然她確實很想要......

  「不行!」光著急了,「學姐要講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選啊!我們不接受隨便亂猜的!」

  英美裡心說這還能有為什麼?你一張嘴就是鈴村○一的聲音啊我說常陸院光同學!

  她鼓著臉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聲音。」

  她看原作的時候就很困惑了,這兩人每次玩游戲必然有一堆開場白,完了也沒有讓人蒙眼交換位置之類的,就站在原地讓人猜。這有什麼好猜不中的嗎......

  常陸院兄弟當然不至於想到聲優這一層上去,兩人面面相覷。常陸院馨神色復雜:「只是聲音......」

  須王環來了興趣:「這麼說,德久小姐是天生對聲音很敏感?」

  鳳鏡夜沉思:「可能是絕對音感?」

  正太臉的埴之塚光邦蹦蹦跳跳:「這麼說是音樂天才啦!」

  英美裡:......

  她看了眼春緋,兩人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心力交瘁。

  這群人什麼時候能走啊......

  春緋比她還忙,還要扯著須王環叫他:「根本不需要!什麼叫接送上下學啊,我根本就不會出學校好嗎!」

  跡部幸災樂禍:「看來有的人雖然春心萌動,但是完全沒有被認可啊。」

  鳳鏡夜目光一閃,回想起他給英美裡塞男公關部名片時,有人那一瞬間難看的表情。

  任何信息都是有用的。他微笑著不說話——沒有被認可的程度,彼此都是半斤八兩吧。

  好在上課時間男公關部眾人還是知道分寸,沒有發出聲音干擾冬令營的正常進行。

  「否則的話我一定會把他們趕出去的!」春緋握了握小拳頭,和英美裡並肩往食堂的方向走。

  幸村看著兩個女生握在一起的手,輕輕嘆氣:「有時候性別也是問題呢。」

  不二呵呵一笑:「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說明還是這個人本身更重要不是嗎?」

  幸村好像有點忍不住似的,露出一個更燦爛的笑容:「不二君每次都很喜歡對我的話挑刺呢。」

  跡部面無表情地走在兩個人身邊。沒有哦,他什麼都沒有聽到哦。他可不是因為不敢參與腹黑雙王的討論才不開口的,他只是什麼都沒有聽到而已哦!

  *

  剛走到食堂門口,英美裡就感到一種截然不同的氛圍——錢的味道。

  外圍重新粉刷,用了攙金粉的塗料,顏色透亮又金光閃閃,放眼一看就是品味很高的貴氣。嶄新的木地板壓住了食堂的老舊瓷磚,塑料桌椅也變成了結實的長木桌和高背木椅。

  出餐窗口直接被打通,變成了全開放式的豪華廚房。各國美食的獨特香氣不斷滿溢出來,冬陰功到塔可、鮮魚壽司到宮保雞丁,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廚房做不到。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她之前來參觀時見過的東大食堂。

  英美裡沉默片刻,跟旁邊一臉= =的春緋對視一眼。

  「非常抱歉!」春緋又是一個深鞠躬,她這兩天不知道為須王環道多少歉了。回去就殺!春緋冰冷地想。

  跟在後面進來的不二也感嘆道:「還真是大手筆呀。」還沒說完,就見這番場景的罪魁禍首從面前寬闊的紅地毯道路上走來。

  須王環輕巧地跳了一段踢踏舞:「哦,美麗的德久小姐!智慧與優雅同時閃耀的公主大人,好久不見~」

  他一如既往的語調高亢:「中午好!歡迎來到我為春緋和諸位用心努力的同學們打造的——冬令營限定豪華食堂。」

  所有來參加冬令營的學生站在原地無言的看了他片刻,嘴裡嘟囔著什麼『該說不說還是有點感謝』『錢多的沒地方花了吧』『沒有他中午吃啥』,慢吞吞地走去用餐口准備吃午飯。

  須王環用他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熠熠生輝地盯著旁邊的春緋:「怎麼樣春緋,有很感動嗎?」

  在全新的裝潢下,來自不同地區的廚師笑容滿面地烹飪著自己最拿手的家鄉菜肴。暖黃的燈光將紅木長桌照得油潤發亮,優雅又溫馨的氛圍燈四處擺放,讓食堂看上去像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英美裡扭頭,用一種難言喻的目光看向跡部:「啊,輸了。」

  幸村和不二也同步地轉頭看向跡部:「啊,輸了。」

  跡部跳腳:「輸什麼啊!本大爺是做不到嗎?本大爺只是不想做得太誇張而已!像那種張口閉口庶民啊、貴族啊、高等人下等人的才是有錢的神經病吧?本大爺是個有錢的正常人——」

  英美裡給他豎了個拇指:「很高的覺悟啊,跡部大人。」

  鳳鏡夜聽到他們的談論,踱步走了過來:「事實上這一次的食堂改造並沒有耗費太多的金錢。」

  英美裡挑眉:「是嗎?」

  雖然說她記得這位鳳鏡夜副部長的一大特色就是勤儉持家,但無論怎麼看這個聲勢浩大的改建也不可能便宜。頂多就是一個億和八千萬的區別。

  英美裡走到一邊打飯,順嘴問了一句重建食堂需要的成本。

  鳳鏡夜推了推眼鏡,他並不指望有人能聽懂,就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你看到的這些裝飾品大多是從常陸院、鳳、須王幾家的宅邸裡搬來的,用完都會被送回去。其實並不花錢。」

  出乎他的意料,英美裡點點頭:「當然,裝飾品並不花錢,帶不走的東西才最花錢。這裡來說......就是地板?一次性面子工程用木地板確實不錯,但工期太長。成本上來講,直接鋪紅地毯就夠了吧?」

  鳳鏡夜家做醫療產業,也修了不少度假莊園和療養基地。在建築施工這方面他門清,但沒想到這個高三女生也同樣門清。他眼裡頓時浮現一絲贊賞:「這倒是一個辦法。只鋪紅地毯,有了格調和色彩,同樣也縮短了工期,不用清理原本地面的瓷磚。人工也削減了......」

  英美裡揶揄:「我本來以為男公關部的經費應該很夠才對。」

  鳳鏡夜被她的話刺傷,輕輕嘆息一聲:「沒有的事。雖然托各位公主殿下的福,稍微有一些進項,但......」

  他看了一眼還在春緋面前賣蠢的環:「也托那家伙的福,花的更不少。有時候還要拿私房錢補貼。」說到這裡,臉上冒出一股黑氣。

  跡部突然插話:「在賺錢這個方面,其實你可以請教一下你面前的這一位『公主殿下』。」

  他在『公主殿下』四個字的咬字上特別用力,完全沒有半分男公關部眾人的小意溫柔,反而讓英美裡狠狠瞪了他一眼。跡部毫不在意,跟面露詫異的鳳鏡夜介紹此人是如何在初中時期憑一己之力撐起一整個網球部的開銷。

  「照片集的確是一個很能生財的想法。」鳳鏡夜贊許地點頭,「我們公關部也用類似的辦法支撐過一段資金緊缺的時期,不過隨機小卡和抽獎的形式結合我倒沒有想到過。嗯......很智慧的嘗試。」

  他忽然拿出筆記本瘋狂地記錄起來,眼睛都變成了錢的形狀。

  英美裡無語:「你們有錢人都這麼缺錢嗎?」

  跡部擺手:「他們比較獨特,跟我是不一樣的。」

  說著,很驕傲地挺了挺胸脯:「我是有錢的正常人!」

悠于 2023-3-11 13:07

第16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一天

  「不過其他學校應該都沒有男公關部這種莫名其妙的社團吧。」

  冬令營的某次化學實驗課上, 春緋忽然問。

  英美裡手上操作不停,思路順暢地接過她的話:「應該沒有吧?主要是這些學校裡的女生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現實生活並不支持她們浪費那麼多時間去尋歡作樂談情說愛。正常的高中生就算對異性產生了朦朧的好感和愛慕,最多也就是做到主動嘗試追求某人的地步。絕大部分精力都要用在自己身上的人, 哪有那麼多閑工夫花錢花時間去和男人談假的戀愛。

  聽著她毫不留情的吐槽,春緋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對吧?我就說!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不正常,原來是他們不正常才對!」

  英美裡看了一眼春緋的動作:「不要晃,小心試劑滴到手上。」

  今天的實驗操作很簡單, 老師甚至都沒有來巡視, 做完就可以走——甚至不做完也可以走。但對於能來參加冬令營的這一群學生來說,自覺是最低的底線。

  英美裡做完了也沒有立刻走,在旁邊等了春緋一會兒, 兩人才一起從實驗室回到了教室。因為實驗樓在隔壁,頂著風一路走回來可沒少花時間。

  倒霉催的冬天!英美裡裹緊了脖子上厚實軟綿的煙灰色圍巾。每次出教學樓就得戴上,進來了又得脫掉,真是麻煩死了。

  「喝點熱的?」不二說,目光在英美裡凍得略微發紅的手上掃過,「還以為你的實驗有什麼不順利,看來應該沒有問題。」

  春緋很誠實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做實驗有點慢, 讓學姐等我來著。」

  英美裡摸了摸她脖子後邊短短的頭發:「對春緋來說已經做得很好啦, 之前沒接觸過吧?」

  她上櫻蘭之前是貧困生,普通學校很多器材沒有, 讓學生自己動手實驗的機會也不多。按說在櫻蘭多學兩年會有所改善, 但誰讓她提前來參加冬令營了呢。

  幸村問春緋:「藤岡同學是打算就讀什麼專業呢?」

  春緋眼睛一亮:「法學系。我想當律師。」

  她想了想, 忽然問:「那德久學姐想報什麼專業呢?」

  英美裡還沒出聲, 跡部就替她做了發言人:「這家伙打算去念體育管理, 未來要去做職業教練。」

  春緋點頭, 似懂非懂:「什麼教練呢?」

  跡部張了張嘴,又露出一個壞笑,將問題重新拋給英美裡:「對啊,什麼教練呢?」

  幸村也笑了:「對呀,什麼教練呢?」

  英美裡:「排球啊,還能有什麼。」

  對哦,她還沒跟網球人說過自己的心路歷程,之前也只是被鷲匠老師逼迫過。所以又被迫分析一番什麼『網球是選手主導』『教練發揮空間太小』之類的理由。

  不二剛好從外面回來,手裡握著一罐熱牛奶塞進英美裡手裡。他看著她的表情,仔細端詳片刻,溫柔地笑著點頭:「原來如此。」

  他托著下巴想了想:「那教練團隊裡,是不是也需要翻譯?」

  幸村含笑:「是啊,應該要有才對嘛。」

  跡部沒好氣:「那要這麼說,人家隊伍裡什麼不需要啊?」

  英美裡看他一眼:「小牛犢應該不需要吧。」

  跡部:「都說了我不是......」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收到的郵件,挑眉:「德久,鳳鏡夜你還記得吧?」

  在春緋的威懾下,這群人有幾天沒來了。但英美裡還是點頭:「男公關部的『媽媽』,我當然記得。」

  春緋露出一臉喪失的表情:「學姐!請忘記那個荒謬的設定吧,那就是環學長隨便說著玩的——」

  英美裡暗笑,須王環至今好像還摸不清楚他對春緋的感情是發自內心的純愛。搞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設定......要是最後發現男公關部的『媽媽』和『爸爸』要競爭同一個女生,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在這裡不厚道的想著,跡部也不厚道的直言:「鳳鏡夜想要你的手機聯絡方式,你要給他嗎?」

  這人無利不起早,找她絕對有正事,於是立刻敏捷地聯想到上一次討論的成本控制問題。

  這家伙肯定是來向她取經的,英美裡大手一揮:「給他吧!」

  英美裡把這件事分享給春緋,後者一臉嫌棄:「要說那種貴族做派本身就很難控制成本吧。[url]Www.52GGd.Com[/url]說實話那些錢根本都沒有必要花吧?什麼南洋風格的藝術照,在學校裡拍不就完了——」

  英美裡用力點頭,跟春緋兩人攜手相看淚眼:「正常人啊!正常人啊!」

  要不是氣氛不適合,英美裡簡直要拉春緋一起轉圈圈跳舞,慶祝自己在白石和北之後遇上的第三個正常人。

  跡部在旁邊冷哼,這種時候他又跟須王環幾個站在同一陣線了:「平民的智慧最多也就是這樣了。南洋風格的照片,如果沒有真實的沙灘和碧海藍天做背景基本就是詐騙......話說你們那些照片集能夠賣那麼貴的價格,本來就已經是詐騙了吧?」

  英美裡不理他,低頭跟鳳鏡夜聊了幾封郵件,眉梢一挑。

  哇,該怎麼說,大浪淘沙慧眼識珠?不過想到這家伙只跟她見過幾面,英美裡覺得還是頒發給他【藝高人大膽之誤打誤撞】勛章好了。

  不二看她表情不對,問:「怎麼了?很困擾嗎,那完全可以不理他的。」

  英美裡:「我才沒那麼沒禮貌好吧!」

  她說完,連幸村都是『真的嗎我不信』的表情。英美裡大受傷,捂著心口唉聲嘆氣:「我不行了,我好痛苦,我需要——」

  不二微笑:「游戲機?」

  幸村思索:「漫畫書?」

  跡部揚唇:「炸豬排?」

  英美裡:「我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愛吃炸豬排的ACG死宅是吧......」

  *

  冬令營為期兩周,中間沒有休假,但手塚抽空來探望了一次。他自己也忙得不可開交,等春天轉暖馬上就是他第一次正式出道的比賽。英美裡已經答應他到時候會去現場看,原話是『反正今年春高也慘遭淘汰了!』

  還發了一個小熊砍樹的表情包,以示自己對此結果的不滿。

  手塚在手機屏幕另一端微笑。雖然怒氣衝衝的,但是小熊砍樹......

  跟隨他遠渡重洋來日本的教練哈爾在一邊看著,滿身雞皮疙瘩,但又頓時露出賊兮兮的笑容:「噢~我知道了,是英美裡吧?」

  英美裡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比國光要好記很多,因為發音和英語名字艾米麗是一樣的。

  話音剛落,手塚臉上的笑容就一收,重新變回冷冰冰的樣子:「繼續訓練吧。」他說。

  但哈爾明顯感到今天他的效率比平時高很多。等到吃中午飯的時候,這家伙果然向他提出了請假的要求:「下午我有事,要外出。」

  哈爾還是那副賊兮兮的表情:「噢~我知道,是去看英美裡吧?」

  手塚鎮定自若地點頭。他從俱樂部出來,一路乘車去了東京大學。因為有英美裡幾人到門口來帶路,倒也很順利的通過了警衛的盤問。

  「這些是阿姨做的。」手塚放下手裡碩大的便當包,「說是都可以放到明天,藍色那個包可以放到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熱一熱就好了。」

  他還不知道東大食堂已經面目全非,英美裡也沒有多嘴。畢竟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異國美食,有時候她確實很想吃媽媽親手做的這一口。

  手塚陪他們上了下午的課,最後一節剛結束,教室後門忽然魚貫而入一群黑衣保鏢。前排的學生早就已經很淡定了,就連跡部都懶得回頭多分一個眼神。頂多就是英美裡在春緋實在羞愧難當的時候安慰她幾句。

  手塚卻很驚訝——雖然他臉上也從來看不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給英美裡傳了個紙條:【後面是在干什麼?】

  英美裡感覺還挺新鮮,畢竟她初中的時候沒有跟手塚一個班,也不知道他上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話說手塚這種人上課也會傳紙條嗎?好神奇!

  英美裡在空白處提筆寫了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安靜祥和的王國,叫作東大冬令營國】又傳給跡部。

  跡部嗤笑一聲,下筆如有神:【但有一天,陌生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他們正是讓人不得安寧的罪魁禍首。】寫到這兒,傳給幸村。

  幸村文采豐沛地接了下去:【陌生人們自稱為女性而生的男公關,作為愛與尊重的化身,發誓要給這個只知道埋頭學習的國度帶來和平與希望......】最後塞給不二。

  不二一看他那串『......』就知道此人不安好心,他和幸村在折磨別人這件事情上一向心有靈犀,於是也提筆把故事續寫下去:【但有一天,在東大冬令營國的王宮裡,半夜三點,卻傳出了幽涼的小提琴聲......】

  最後再遞回給手塚。他們四個人就熱情洋溢地盯著手塚,生怕錯過他一絲反應。只見此人臉色從平靜到皺眉,再到眉頭緊鎖,最後又變回平靜,四個人就像看了一場電影一樣,滿足地嘆了口氣。

  手塚心想,這四個人加起來不知道有沒有五歲。

  直到下課,他才找到空隙去問英美裡:「英美裡......」

  剛開了個頭,就被人打斷了

  鳳鏡夜從教室後端那一片不知什麼時候搭建起的紅地毯+歐風長沙發+設計款茶幾+進口骨瓷茶杯的組合當中走了過來。

  他鏡片後的鳳眼微眯,微笑著俯身牽起英美裡的手:「珍貴的公主殿下,您的騎士有話想要單獨對你說。」

  手塚:???

  手塚:!!!

  下意識的,他扭頭看向不二。


第16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二天

  「偷聽這種事都干得出來, 你們真是夠不華麗的。」跡部皺著眉,手指在胳膊肘上一點一點。但無論怎麼說, 也還是站在空教室門口沒有走。

  他身邊站了一排, 幸村不二手塚,都是跟著英美裡和鳳鏡夜過來的。

  「聊得很小聲。」幸村肯定地說,「有一點動靜, 但聽不清楚。」

  他轉身, 就發現不二手塚兩個人壓根沒聽他跟跡部在講什麼,依然全神貫注地側耳傾聽空教室裡邊兩個人的談話。

  幸村忍不住搖搖頭:我當年怎麼會把這兩個人當做一生之敵來看的, 真是想不明白......

  東京大學的冬令營當然不會占用所有的教室, 加上又是在放假期間, 所以即便是在教學樓的同一層也能找到不少的空置教室。而他們正在其中一間教室的門口。

  教室裡,英美裡正在和鳳鏡夜皮笑肉不笑地聊天。

  要說起來,他們互相是相當欣賞彼此的。鳳鏡夜不用說,他原本就欣賞這種有能力有想法又有手腕的人。

  英美裡則當然是因為上輩子的少女漫畫濾鏡,畢竟多少是個自己知道的二次元人物嘛......當然這也分人,如果不是鳳鏡夜, 換成海○王裡的黑胡子出現在她眼前,她大概會讓越小前一記魔幻網球滅了這人的。

  但即便如此, 在談論到某些話題的時候, 兩人依然會下意識流露出『你休想占我便宜』的隱含意味。

  「我倒是不知道區區一介庶民, 身上還有什麼值得鳳家少爺如此看重的。」英美裡說。

  沒辦法, 一到這種場合, 上輩子那一套打太極的官腔就死灰復燃了。

  鳳也配合地跟她打官腔:「我既然主動邀請德久小姐談一談, 就說明您值得如此對待。」

  他見英美裡不說話, 只能先一步展示誠意:「......我希望, 德久小姐能和跡部君一起, 與我合作。」

  英美裡挑眉,只消一瞬她就反應過來:「看來你早就盯上跡部了。」

  鳳因為她的敏銳微笑了一下,語氣依然溫和:「只是這一次偶然讓我意識到,眼前的機會就應該抓住才對。」

  他這一次開口看上去更誠懇一些:「既然是合作,我就不會讓兩位吃虧。以我的人格擔保。」

  英美裡搖頭:「換一個擔保。」顯然是信不過他的人品。

  鳳鏡夜又笑了,他扯了扯領帶:「嗯,那就用我未來十年能賺到的錢擔保?」

  好吧,這才像話嘛!英美裡想,但凡看過兩集櫻蘭,誰敢相信鳳鏡夜的人格啊,這可是低血壓大魔王!

  「當然,以你的野心和能力大概不會讓他虧錢。」英美裡說,「只是如果不了解你的具體目的,我也很難松口幫你去說動跡部啊。」

  鳳沉吟片刻。他家庭氛圍並不好,父親唯成績論,對自己手裡已有的成就非常自傲,因此也認為自己的孩子們必須得像他一樣從事醫療保健行業。鳳的兩個哥哥都畢業於著名大學的醫學專業,未來也將按部就班過完這樣的人生。

  但風鏡夜.....盡管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卻很清楚自己不喜歡什麼。至少對他來說,醫療行業絕非一個他能心甘情願付出一生的工作——也更不會再通過對父親言聽計從來換回他的贊許。

  這些話他一向恥為人知。包括他那一點,想要憑借自己就讓他父親、鳳家現任家主刮目相看的野心,因為一旦完不成,那就會是整個上流圈層的笑料。憑他的傲氣是絕不能忍受這樣事情發生的。

  但德久英美裡並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讓她知道,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他舒了口氣,簡單凝練地說了一通。這種豪門秘辛一貫是小報最愛,要是透露給櫻蘭校報必然能讓他們興奮一整天。鳳都做好被追問的准備了,結果他講完,也只換來英美裡一個『就這』的眼神。

  搞了半天還不就是動漫裡那一套......英美裡嘆氣,還以為有什麼隱秘內涵,比如終於忍不住要跟須王環爭搶春緋之類的......

  畢竟春緋性格真的很好嘛,長得又可愛又很有志向,目標也堅定而且也不是書呆子,也會喜歡可愛的點心和漂亮的小裙子,說話做事都很有風度......

  英美裡放任自己的思維走神一會兒,還是鳳催了她一聲:「所以德久小姐,想好了嗎?請相信我,加入這次合作對你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按照鳳的提案,他想要收購自己本家的股份來獲得話語權,卻無奈沒有啟動資金,也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有錢又有資源,這個級別的人本來就不多。原本須王環、常陸院兄弟幾人都算得上人選,但因為組建了男公關部,有心人一查就能聯系到他身上。

  這樣一來,跡部就被鳳鏡夜盯上了。他手裡能用的現金比鳳多得多,畢竟是跡部家唯一大少爺(180+),比起三個兒子裡的小兒子鳳鏡夜,已經是標准的下一任繼承人。

  他早有規劃,但這件事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他還不如去找須王環。原本鳳都打算換個次一點的選擇了,沒想到一次東大冬令營,讓跡部跟英美裡兩人一起進入他的眼裡。

  德久英美裡,的確是個很好的人選。

  「那麼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是什麼?」英美裡問,「我又不用掏錢,也不用費心運作,似乎只是幫你們兩個牽線而已。」

  「牽線就很重要了。」鳳微微一笑,「我相信德久小姐也能看出來,我和跡部君並不是那種能夠互相信任的關系。」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你還真是直白啊。」

  一旦引入其他世界觀之後,社會就變得復雜起來了是嗎?英美裡望天,櫻蘭裡確實很多關於家世背景之類的紛爭,什麼繼承權啦,什麼勾心鬥角啦......相比之下還是我們運動少年好啊!

  白痴很好!白痴是世界的珍寶!長得帥的傻瓜應該被保護起來!

  她也明白了鳳的意思。跡部出錢鳳出力,但他們兩個都並不認為對方值得信任,以這兩位大少爺的手腕和心氣,多半就是你死我活,合作都不一定能成。哪怕能勉強維系,到最後大概率就是一個人拿80%一個人拿20%,總有一方是不滿意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引入一個沒有威脅的第三方,每個人拿三成。也能讓合作關系更友好、長期持續,避免情況鬧得太難看雙方撕破臉。這些事對英美裡來說是很好理解的。

  她在其中是一個剛好的角色。跡部和鳳都認識她,也認可她的能力。偏偏她自己沒有充足的資金和家世背景,很難從中做手腳,這一點就足夠讓人信任了。

  她轉念一想,就點了點頭:「可以啊,不過我希望引入一個條件。」

  鳳不動聲色:「你說。」

  英美裡笑得很開心:「具體的投資項目,我要有40%的決定權。」

  相當於投票表決時,她獨自拿了40%的選票,跡部和鳳平分剩下的60%。如果要跟她抗衡,除非兩個人商量好了讓某一人退讓至少10%的投票權。以他們二人的關系來說,這簡直絕無可能。

  如果她要求的是全部資產或控制權的40%,鳳恐怕未必會答應,但僅僅涉及到投資項目的決定權......

  一個恰到好處的要求。

  鳳了然:「之前跡部跟我推薦的時候我還有些猶豫,不過今天一談,德久小姐果然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像。」

  唯利是圖,不肯錯失任何一絲機會,但又懂得退讓共贏。真是個優質的合作伙伴。鳳在心裡評價。還好她跟春緋看上去是真的關系好,否則環那家伙就得後悔自己讓春緋跟這位德久小姐交朋友的決定了。

  雙方又交流片刻,大致將合作的條款敲定下來,接著就去拉開教室的門。外面四個人頓時活躍起來,有說有笑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你說喝到了很不錯的咖啡?什麼咖啡能給你留下這麼深的印像?」不二突然問跡部。

  跡部干笑,他哪知道這家伙說的什麼咖啡啊,只能隨手一指:「就那邊......」

  英美裡和鳳隨著他的手指看去。

  是廁所。

  幸村給他解圍:「繞過洗手間的拐角出去,正對著東大的校門。外面就有很好喝的咖啡哦。」

  不二憋笑:「是吧,小景應該是想說那一家對吧?」

  跡部咬牙:「沒、錯!」說完,氣衝衝地走了。

  手塚一路沉默也沒能逃開,被這三個人裹挾著走遠。

  走廊裡只留下四個風流倜儻的背影。

  「要不然......再考慮一下第三個合作伙伴的人選吧。」鳳推了推眼鏡,盡量委婉地問。

  英美裡捂臉:「你說得對......」

  跡部你清醒一點啊!你現在馬上要被鳳鏡夜劃去跟須王環一個等級了啊!!

  *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冬令營生活毫無波瀾,直到考試前夜。

  冬令營的最後兩天是集體小考,最終成績優異的會頒發優秀營員稱號。這就是那張讓人搶破頭的隱形通行證,也是免試進入東大的入場券。

  按理說無論再優秀的學生,在面臨如此重要的機會時都會有些緊張,但無論是跡部、幸村、不二還是英美裡和春緋,顯然都不是會為了考試緊張的性格。

  在第23次掛掉須王環的電話之後,春緋穿上拖鞋准備出門找英美裡——結果發現她居然在隔壁房間打牌。

  「雖然說考試之前是不應該太緊張啦......」她不知不覺地坐下來在旁邊圍觀牌局,還吐槽著,「但學姐你們也太不緊張了吧!」

  英美裡一手拿牌,一手喝著汽水,百忙之中抽空摸了摸她的頭。好圓啊!她每摸一次都會震驚,春緋的腦袋圓得能跟影山媲美了!

  「冰淇淋永遠都是第一口最好吃。」她故作深沉,「而方便面湯永遠是最後一口最好喝。」

  春緋:?

  春緋:「學姐,說點能聽懂的。」

  英美裡在手上的牌裡挑了一個對子打出去:「而牌,永遠是考試前一天晚上的最好玩!」

  春緋:......

  春緋擺出她常用的= =表情:「學姐,我會信哦,我真的會信哦!」

  她抱著兩膝看了一會兒牌,趁著幸村洗牌的空隙,忽然石破天驚地發問:「學姐有談過戀愛嗎?」


第16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三天

  她此話一出, 頓時房間內的空氣就凝滯了,

  唯有英美裡毫不受影響, 反而用溫柔地反問:「那春緋呢?春緋談過戀愛嗎?」

  好家伙, 春緋臉都沒紅一下:「沒有,也沒興趣。上大學之前我都不打算談的,太影響學習了。」

  如果談戀愛就是每天對著人說甜言蜜語、考慮她的心情、增加自己在她心裡的分量......

  春緋面無表情, 那就是她每天的社團活動。

  英美裡於是也笑著學她的說法:「我也是, 上大學之前不打算談戀愛呢。」

  房間裡立刻響起細細的抽氣聲,剛好卡在她和春緋談話的間隙。

  英美裡抬頭到處看了看:「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跡部不二幸村皆是有志一同地搖頭:「沒有, 完全沒有。」

  英美裡狐疑:「是嗎?那是我聽錯了?」

  跡部輕咳一聲:「比起這些, 剛剛藤岡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不二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好問題。

  英美裡托著下巴想了想, 「沒有吧。」

  「『沒有......吧』?」幸村咀嚼片刻她的話,「沒有非常正式地談過?」

  要這麼理解也可以。不過這又是不方便說的問題了,英美裡想。這算是她上輩子的遺產之一:豐富的相親經驗。

  她爸媽是那種可以拿去當教科書典型的爸媽,對小孩的要求那就是前十八年最好斷情絕愛心無旁騖;高考結束一上大學立刻找一個男人情投意合你儂我儂......對當時已經很想掙脫父母束縛的英美裡來說,當然是不可能的。

  後來他們逼得太緊,甚至追到她上班的地方四處物色相親對像。英美裡沒辦法, 只能抽了幾個見面,裡面不乏她在投行工作的同事。

  吃飯看電影逛游樂園, 大概就是這樣的流程。

  她還記得有個人分別前很有些期待地問她感覺怎麼樣, 英美裡——那時候還叫張佳佳, 沉默片刻, 回答:「明天上班把今天交給我的報表重做, 中午吃飯前發我郵箱。」

  所以跟異性約會, 她干過, 甚至一步就談婚論嫁締結終生。裡面不乏她覺得不錯的, 作為一個合作伙伴來說踏實可靠收入頗豐, 可以一起支撐一個家庭。

  但愛......哪怕退一步說,喜歡?

  她一陷入沉思,房間裡就安靜了下來。

  春緋看了眼牌局,提醒她:「學姐,該出牌了。」

  英美裡回過神,一個順子壓過上家幸村。

  然後就被不二壓了回去。

  「等一下......不是,周助,我跟你是一隊的,你壓我的牌有什麼用啊?」英美裡一臉『OMG你又在無理取鬧些什麼』的表情。

  他們玩的是四人鬥地主,規則是兩兩一隊,按說英美裡壓了幸村的牌,不二抬手放過就可以了。但他剛剛有些走神,頓時把准備壓幸村的牌打了出去。

  「抱歉。」他睜開眼,冰藍的眼瞳像兩丸漂亮的寶石,「饒我一次吧,英美裡。」

  不知道。在藤岡問出那個問題時,他忽然發現,他對英美裡的很多事都一無所知。

  但他連問的勇氣都沒有。誰知道會不會被發現?英美裡那麼敏銳......被她第一個發現的人,是會擁有優勢還是徹底出局呢?不二隨手放下一張單牌,心裡嘆了口氣,他不想賭。

  也不敢賭。

  如果是手塚,這個時候又會做些什麼呢?

  幸村心念一轉,微笑著開口:「說起來,明天就要考試了,都准備好了嗎?」

  他偏頭:「正好藤岡來了,省得我們去打擾你。」

  春緋茫然:「什麼意思?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哦,是這樣。因為這家伙說要讓冬令營破格錄取三個以上的人選,所以我們打算幾個人都考一樣的分數。」跡部輕描淡寫,仿佛在說家裡狗糧沒了要多買一點,「之前本來以為四個名額就夠了......」

  「但春緋成績很好,跟我們不相上下。」英美裡補充,「所以壞事也要帶你一起干~」

  冬令營平時也有小測驗,從中大致能看出學生們的水平。東大對這種『提前批』學生的要求很高,出的試卷不分文理。大家都推測最終測驗也是這樣的模式。

  像數學物理化學這一類有絕對標准答案、分數准確的科目,來參加冬令營的學生基本都能拿到接近滿分。國文和外語相對差一些,世界史和政治經濟之類的則更容易產生分數差。

  春緋想了想,犀利指出:「但是要考一樣的分數,最好的辦法就是約定一部分題不做吧?這樣的話萬一出現差錯,被別的學生拔得頭籌,不就計劃破產?」

  她頭腦果然很好。跡部贊賞地點頭:「所以我們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

  春緋遲疑地看向英美裡:「學姐......打算在最後的測驗上拿多少分?」

  英美裡攤手:「這不是很顯然的事嗎?既要保證大家的分數統一,又要保證超過其他所有人——」

  「那當然是選最方便的那條路,考個滿分啦。」

  學姐已經決定了,那麼其他幾位學長也肯定能考到滿分。如果她不加入,多出來的名額就沒她的份。

  春緋想,她的理科倒沒什麼問題,滿分不算困難。文科的話,有立志做律師的理想支撐,平時沒少自學,也就是外語有些苦手......所以明天要更仔細地聽聽力才行。

  她思考完,平靜地點頭:「好,那我也加入。」

  居然半點沒提考到滿分是一件多麼喪心病狂的事。就好像在聽跡部說完「家裡狗糧沒了要多買一點」之後,順理成章地接話「是啊,是該多買一點」。

  幸村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忽然笑了:「果然,能跟怪人玩到一起的人,自己也總會有點奇怪。」

  說完又看向英美裡:「英美裡也是哦。」

  英美裡:?

  英美裡:??你罵我?

  *

  很快,測驗結束,所有學生都被放回家了。

  「你們還要回學校嗎?」英美裡疑惑,「不放假?」

  「放是要放的。」鳳鏡夜看了眼已經撲上去找春緋撒嬌的須王環,替她解答,「不過因為這個假期我們男公關部也是集體活動,所以來接人的私人飛機就近停在了學校裡。」

  就近......

  英美裡微張了張嘴,回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跡部。

  跡部:「看我干嘛?」

  英美裡搖頭:「輸了呀,輸了呀!」

  「哪裡就輸了,你要是想坐私人飛機,現在給你打個電話叫過來好了!」跡部表示,「不過東京大學應該停不下啊?這又沒有停機坪。」

  鳳拱火:「我們是直升機,停操場就行。」

  最後這三個人自顧自吵嘴去了。幸村自覺地扛起外交重任,和須王環寒暄兩句。

  常陸院兄弟倒是精神抖擻,還專程跑來跟英美裡再玩一次『猜猜誰是光』這種阪本○綾絕不會輸的游戲。

  「看來真是靠聲音分辨的。」光不無遺憾,「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大一個破綻。」

  「嗯......」馨偏頭,靠在他肩膀上,「說不定,這件事本來就是這麼簡單呢?」

  「哦,馨......」

  「光——」

  英美裡禮貌地移開視線,避免對二人的兄弟禁斷小劇場太過投入——要不到時候回去怎麼面對宮兄弟啊!

  「說起來我根本不知道啊!什麼團隊活動啊環學長,又是你搞的鬼吧?」

  環上一秒還在人模人樣地和幸村握手,下一秒就委屈得流寬面條淚:「才不是!春緋,你怎麼能這樣誤會爸爸呢?這次說要去夏威夷度假完全是鏡夜自己的決定啊!」

  常陸院光玩游戲失敗,又跑去須王環身邊,冷冰冰地戳破了他的謊言:「哎?可是不是殿下你連續20天給鏡夜學長手裡塞夏威夷旅游宣傳冊嗎?」

  常陸院馨也緊跟著出現,手勾著光的肩:「是哦,我沒記錯的話還專門塞的是團購宣傳單。說是價格低廉,旅游線路安排得超級超級緊密,完全沒有時間好好體會當地的異國風情,是能夠充分展現庶民智慧的旅游安排~」

  春緋黑線:「還真是謝謝你們啊,這麼替我著想。」

  不過她已經多少習慣了被這群人先斬後奏,說到底也是為了要帶她出去玩。好在春緋這個假期因為要參加冬令營,沒有提前安排打工計劃,否則多半還是要生氣一次的。

  「說起來,手塚君呢?」另一邊,鳳鏡夜問英美裡。他兩手插兜,姿態比第一次見的時候更加顯示自然許多,「他應該快到了吧。」

  今天是最後一天,手塚受德久媽媽所托來接人回家。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機,正好收到了手塚的郵件:「他說他在門口。」

  「那我們就先出去吧。」鳳一邊說著,一邊相當紳士地側身請英美裡走在前面。

  一眾人到了校門口,手塚已經在那裡等了兩分鐘。

  「考得怎麼樣?」他伸手接過英美裡的包。

  「還行吧,正常發揮?」

  手塚點點頭:「正常發揮就夠了。晚上想吃什麼?」

  須王環一撩劉海,優雅地走近:「為了感謝德久小姐對春緋的幫助,今天晚上不如一起吃飯吧。」

  手塚聞言,原本沒什麼反應,但緊接著便聽見鳳鏡夜說:「是啊,也請給我這個不入流的騎士一個回報公主殿下的機會。」

  他說話的時候意有所指,讓四個網球人都意識到他嘴裡的公主殿下是英美裡。手塚的目光飛快在鳳鏡夜臉上掠過,又立刻收回來,

  冷靜。他告訴自己,他沒有任何立場去阻止或者干預。

  須王環趴在春緋肩上,小小聲跟她咬耳朵:「春緋有注意到嗎,德久小姐很受歡迎呢。」

  春緋茫然:「啊?這個我倒是知道啦......」

  環側過臉看她表情,頓時知道她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我不是說那個啦......」

  一行人在飯店坐下。這家店是跡部推薦的中華料理,裝修看上去卻儼然是一家典雅的懷石料理。黑色與白色為底色,采用石頭、竹子和自然引入的小溪流來布置出天然感。地面和景牆做了水洗石處理,看上去並不簇新,而是溫柔懷舊。包廂門口的屋檐傾斜低壓,形成入口處的扁口過渡性空間。

  日本的中華料理比韓國的中餐廳要正宗許多,主做川式和粵式口味偏多,比如這家店主推的就是麻婆豆腐跟叉燒煲仔飯。

  實在味道很好,英美裡吃得很快樂,時不時舉起可樂跟春緋碰杯。直到吃得差不多,眾人才三三兩兩地分開,各說各的。

  環和手塚聊起法網的事,春緋則在跟不二和幸村談論白天的考試,順便說起了初中的社團。

  「藤岡同學初中沒有參加過社團嗎?」

  常陸院兄弟跟代言人一樣插嘴:「春緋一直是書呆子啦,基本沒有其他活動,也沒有其他朋友。不過學習很厲害,拿全額獎學金進的櫻蘭哦。」

  幸村『唔』了一聲:「是這樣嗎?」

  春緋擺擺手:「不過德久學姐成績也非常好。而且是在社團活動的同時維持著優秀的成績,比起我的話,還是覺得學姐更了不起一些。」

  她表情認真,常陸院兄弟也沒有再反駁。就連一邊的須王環也不斷點頭,表示對她話語的認同。

  鳳保持沉默,眼中還有一絲探究。

  他不是沒見過天才。像跡部又或者環,盡管看上去性格都很怪,是典型的怪人,但這兩人無不是在社團活動風生水起的同時,同樣保持著優異的成績。

  不過這兩個人不難理解,畢竟是從小就受精英教育的兩大財閥公子。就連他自己也是一邊學習一邊運營社團,還要私下活動准備搶走鳳家。

  但,德久英美裡......雖說這麼說有些失禮,但無論如何也只是一個普通女高中生。卻能在有限的資源條件下做到這種水平,絕不是用天賦就能概括的,更多是堅韌和毅力,以及明確的自我目標。不過也正因如此,鳳才會選擇和她合作。

  合作伙伴,當然要越強越好。

  不過,也希望德久小姐能有些弱點啊......鳳推了推眼鏡,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心裡卻轉著壞主意。

  臨要分開時,須王環又塞了一張名片給她:」德久小姐,櫻蘭高校男公關部恭候您的光臨。「

  英美裡無語:」之前你給過我一張了。「

  金發少年勾起唇角,氣度優雅:「這是為了表達我們的熱情歡迎。請一定要來,我們會為英美裡公主殿下提供更解風情的服務。」

  什麼叫——更解風情?

  英美裡在原地困惑半秒。鳳鏡夜看她那副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心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容滿面地說:「是啊,難道德久小姐沒覺得這幾位男士都太不解風情了嗎?」

  手塚聽得頭都大了,到底是誰不解風情啊?他和不二對視一眼,微妙地體會到了對方的苦楚。

  就在這時,他看見鳳鏡夜笑眯眯地湊近英美裡:「......否則的話,就不會讓淑女陷入茫然無知的處境了。」

  他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忽然拋下一記平地驚雷:「在場應該有人一直心儀德久小姐。」

  英美裡慢慢抬眼,正好對上他含笑的鳳眼:「哈???」

  鳳鏡夜對她的震撼報以誠摯的笑容:「至少一個哦。」


第16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四天

  「所以你就跑了?」

  天童反坐在德久家餐桌邊的高背椅上, 下巴擱在手背上,隨著他說話的動作一上一下:「也沒追問一下到底是誰?」

  英美裡趴在沙發上,佐久早送的毛絨小熊把她整張臉都捂住了, 聲音也悶悶的:「我不知道啊!所以......而且那家伙說是至少一個, 到底有幾個啊!」

  說著說著, 更暴躁起來:「而且你覺得他說的就一定可信嗎?我不敢信啊!呵呵呵鳳鏡夜,現在發郵件告訴我是騙人的還能得到原諒......」

  她忍不住揉了一把熊頭。徹底瘋狂!徹底瘋狂!

  天童笑得幸災樂禍:「也就是說我們家英美裡魅力無敵——」

  他話沒說完,就被扔了一個抱枕。還是隨便從旁邊抓過來的,英美裡才舍不得用自己的毛絨小熊丟他。

  「不過被人喜歡有什麼不好的?」天童問, 「反正他們也沒告白, 你就當做不知道咯?」

  「這要怎麼當做不知道啊?」

  英美裡不揉熊頭, 開始揉自己的頭,把自己頭發狠狠揉成雞窩, 滿臉煩躁:「現在只有宮城是我的快樂老家了。」

  天童卻不放過她:「你自己都沒有感覺嗎?按理說應該在提到『至少一個』的時候心裡就有一個人選吧?那個時候你心裡的第一個人選是誰啊?」

  英美裡居然一時信了天童的鬼話, 順著他的引導開始回憶著當時的情形,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我現在哪還記得啊, 沒印像了。」

  再說她從來沒想過跟二次元人談戀愛來著......雖然這麼說總感覺怪怪的, 畢竟現在她的家人、朋友、鄰居、未來的工作伙伴全都是二次元人, 但——

  「這感覺不一樣吧?談戀愛的話,是一種更加深入靈魂的交流......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啊!」英美裡叉腰,對天童怒目而視。

  天童向她求饒:「英美裡大人請饒恕我!我錯了我並沒有想歪, 您繼續說吧!」

  英美裡被他一打岔, 一下泄了氣:「總之就是, 感覺很奇怪。」

  天童反手從桌上抓起剛拿出來的蜜桔果凍, 撕開包裝袋舀了一勺放進嘴裡。等吃得干干淨淨, 才開口:「是不是覺得你很了解他們, 但是他們並不了解你。完全不對等的感覺讓你只是單方面的在......嗯, 『照顧』?或者說『釋放』自己對他們的了解?」

  「畢竟以你的性格來說,至少要勢均力敵、產生平等交互的人選才有機會產生愛情吧?也許不是地位和能力,而是心靈的交流?既然你一直用『照顧』的態度面對他們,那他們給你的感情支撐大概就並不足以讓你產生愛情。」

  英美裡擺出一副=口=的表情:「你從哪裡學來的?什麼戀愛理論教材嗎?快給我看看!」

  天童用手隔空指了指她:「哦呵,不相信你親愛的表哥?我告訴你,我可是少女漫畫評論家,每一期小學館我都有看的好吧。」

  英美裡不恥下文:「天童老師,請教教我!」

  天童:「別用那種叫銀○老師的口吻叫我啦!」

  實在是她走投無路。這會兒東大的冬令營剛結束,當天她和櫻蘭男公關部眾人道完別,立刻頭也不回地加速衝回家,又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溜回宮城。

  但等到開學,馬上就要去今年的國青強化合宿了,她一定是又要去東京的。一旦去了東京,呵呵,按照她這個瑪麗蘇萬人迷女主體質肯定逃不開一些莫名其妙的修羅場吧!!

  天童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如釋重負一會兒又愁眉不展,簡直笑得眼淚止不住:「我說英美裡,你是不是有點太杞人憂天了?」

  「啊?」英美裡呆呆的,「什麼意思?」

  「你逃回宮城來都幾天了吧?」

  英美裡點頭。

  「不是我說,一封郵件都沒有收到過吧?」

  「啊,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英美裡繼續擺出=口=的表情,「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天童吃完果凍,將空盒子輕輕一拋,扔進角落的垃圾桶裡:「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至少說明你現在沒必要在這裡擔驚受怕吧?」

  「無論是那家伙分析失誤,其實並沒有人在少男懷春偷偷暗戀你也好,還是他們不想你煩心,所以沒有人給你發消息催促你逼迫你也好,都說明你完全可以照原來那樣普普通通地繼續統治白鳥澤啊。」

  「我什麼時候統治過白鳥澤?」英美裡百忙之中抽空吐槽一句,但緊接著臉又皺成一團,「所以說這感覺不一樣啊,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當然就隨便他們心碎太平洋,我也管不著。但是既然我知道了、既然我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天童側過臉,臉頰肉從手臂和臉的縫隙裡擠出來一團,「那你要怎麼做呢?你要找出到底是誰喜歡你,然後呢?」

  「然後就......」英美裡整理了一下思路,發現毫無思路。

  她好像有些慌了手腳,因為其他的事情可以處變不驚、可以游刃有余地去解決,對她來說並不困難。而這件事並不能。

  英美裡在天童旁邊坐下,順手把還沒吃的蜜桃果凍撕開:「因為那些事情我是有處理經驗的。排球部的突發情況我以前在網球部處理過,高中畢業的問題我初中就已經決定過。至於投資、擇業的問題,我也......」

  她頓了頓,跟天童對視一眼,後者心領神會——這家伙上輩子應該處理過一遍甚至幾遍了。

  「但是談戀愛這種事,難道你沒談過嗎?」天童好奇。

  「也不能說沒有,但是、但是你知道進入社會以後的那種,所謂的戀愛,和學生時期的就完全不一樣了嘛。」

  依然是曾用名張佳佳的那段人生,她也曾經談過戀愛。當然學生時代的早戀在她的家庭是絕對不允許的,她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去早戀,否則成績下滑一名她爸媽絕不會輕易放過她,但偏偏學生時期是她唯一可能接觸到純粹愛情的時間。

  所以就像她跟天童說的這樣,辦公室裡談的戀愛永遠離不開職位、薪水、家庭,租住的小區、未來打算買房的地段、現在開的什麼車、未來打算買什麼車,諸如此類。

  與其說是談戀愛,更像是一場瑣碎而精細的交易,學名相親。

  而綜漫世界當然不一樣,英美裡本人都被綜漫世界同化成幼稚傷感熱血的JK了。她比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清楚,綜漫世界的人,他們的感情是純稚的,是熱烈的。

  對待喜歡的運動、對待隊友、對待她這個半道出家的同伴。無論友誼還是親情,她感受到的都是充滿包容性和感染力的關懷與愛。

  「啊啊啊啊!」英美裡突然坐起,表情一垮,「我不要想了!我要去學校了!」

  天童心想你去學校干嘛?去見你的另一個潛在愛慕者嗎?但求生的智慧讓他沒有在這時候刺激狂暴狀態下的英美裡。

  「那你去吧~」他說,「我還要在家休息一天。」

  英美裡說走就走。她上樓飛快換了身衣服,挎著小包就准備往白鳥澤衝刺。

  那畢竟是她的學校——用天童的話說,在她的魔爪下被統治了快三年的魔女老巢,幾乎可以算是她的安全屋。管他未來洪水滔天,今天先躲過了再說。

  但她一拉開門,整個人就石化了。

  天童看她久久沒反應,好奇地從餐廳走過來探頭看,頓時樂了:「哎呀!手塚君!真是來得巧啊~」

  *

  英美裡僵硬地坐在茶幾邊,跟越前擠在同一張小沙發上。手塚今天是帶著越前一起過來的,

  這小子雖然家裡有個前職業選手言傳身教,龍崎教練帶他也算盡心盡力。但要往職業網球邁進的話,加入俱樂部依然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好在手塚也已經從英國回來了,在他和龍崎教練的牽線搭橋下,越前順利進入了手塚所在的網球俱樂部。

  但這跟他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有什麼關系?英美裡心裡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狂躁小人,叫囂著要把所有外來者都驅逐出去:【踏踏開!我們要踏踏開!】

  和平小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你確定把人趕出去這場災難就結束了嗎?】

  狂暴小人頓時蔫了:【那你說怎麼辦?】

  和平小人淡定表示:【以不變應萬變。】

  英美裡虛心求教:【什麼叫以不變應萬變?】

  兩只小人忽然變成了兩只一模一樣的毛絨小熊,穿著佐久早送的白色蛋糕裙,斬釘截鐵地對她說:【裝!】

  英美裡呵呵兩聲。行吧,那就裝吧。

  天童倒了四杯茶,然後坐下來一起陷入沉默。

  英美裡一臉『你怎麼這麼無能』的表情看過去,天童則用『你都不說話我怎麼開口』的表情看回來。

  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越前先開口了:「學姐,臉抽筋了嗎?」

  英美裡僵硬地扭頭看他:「哈哈、哈哈,可能是吧......」

  越前這下真是吃驚了。學姐居然沒有揍他?這不科學!

  他小心翼翼地替英美裡把茶杯倒滿,試探著問:「學姐,是不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天童笑得樂不可支:「她?她身體沒有不舒服,就是心病啦心病。」

  英美裡虛虛捏了捏拳頭,在空中用力一揮,示意他說話小心。人在做天在看,天童覺——英美裡惡狠狠地想——你最好是不要讓我抓到你落單......!

  「越前現在和我在一個網球俱樂部。」手塚突然開口。

  天童就看見剛剛還氣勢洶洶的自家表妹一下子縮了回去,像只偷吃罐頭被抓包的布偶貓,慘淡地垂著頭,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一分貝。

  手塚瞥她一眼,忍不住莞爾,又繼續說:「但是他父母把越前送到俱樂部就出國了。俱樂部這邊帶他的教練暫時還沒有到位。」

  「我帶一帶他也不是不行,但是。畢竟我自己要訓練顧不過來。」

  英美裡連連點頭:「嗯嗯,很有道理,然後呢?」

  「所以,我聽說你要去東京參加排球的青少年強化合宿?」手塚端起茶杯,「把他也一起帶去,可以嗎?只需要稍微看著他一點就行了。」

  噢,英美裡悟了。搞了半天,來走後門的。

  噢,一邊的天童也悟了。搞了半天,是個膽小的。


第16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五天

  既然手塚如此配合地跟她一起裝無事發生, 英美裡也就笑納了他的好意。她滿口答應下來,說越小前同學可以隨便用他們的訓練基地。

  「我還沒打過排球呢。」越前躍躍欲試。

  英美裡心想你不是打過嗎?噢,她忘了, 那是番外來著。番外跟正文互不相通啊, 那沒事了。

  手塚看了他一眼:「排球對身高要求很嚴格。」

  越前頓時嘴一扁,扭頭用目光示意英美裡『學姐你看他!你看手塚部長!』。

  英美裡聳肩。她一個經理,哪管得著部長,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來著。

  話說回來,這家伙以前是不是也諷刺過她身高不夠不能打排球來著?

  手塚在德久家略坐了一會兒, 最後因為東京俱樂部還有事, 又要坐新干線回去。臨走前他問英美裡:「你什麼時候來東京?」

  經過一場亂七八糟的談話, 英美裡又回到了她的舒適區——手塚的倒霉鄰居這一身份, 因此回答得毫不猶豫:「明天。」

  手塚點頭:「到時候我來車站接你。」

  這倒是很正常。之前他剛從英國回來,英美裡要從宮城回東京, 有時就是他去接人。

  英美裡挖空腦袋找不到推拒的理由, 好在這時天童叫了她一聲:「英美裡, 郵件~」

  一個漂亮的拋物線, 手機飛到英美裡懷中。她打開一看,發現是影山。

  【from影山:學姐,你是明天去東京嗎?】

  很快又收到一條新的, 來自烏養教練。

  【from烏養教練:德久同學,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是這樣的, 影山也入選了今年的國青合宿。我聽說你一直是國青的教練, 所以想問一下明天能不能麻煩你把影山一起捎過去,這小子很容易迷路的。】

  頓時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英美裡眼睛一亮:「是這樣啊國光同學, 你看, 我要和一個後輩一起去東京,總不能我拋下他單獨坐車去基地吧?所以還不如我跟他一起......」

  手塚似是贊同地點點頭,然後在英美裡充滿期盼的表情中平靜地說:「那就一起坐車去,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說完,他就打算走人了。越前在旁邊看戲看得很歡樂,忽然發現部長大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怎麼了!他今天很乖,一句話都沒亂說!

  「越前我也帶走了。」他說,「行李就直接從他家裡帶過去。」

  這樣確實更方便。英美裡放棄掙扎:「慢走慢走。」

  離開德久家後,越前走在手塚身邊,忽然問道:「部長,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

  雖然手塚已經畢業很久,但越前桃城他們依然習慣性地叫他部長。

  手塚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你看錯了。」

  他忘了自己是聽誰說的,英美裡有一個外號是機械姬。這麼一想還真是精確,只要有一個零件出問題,整個人腦子就停轉了。

  他想起少女站在門邊送他們離開時還神游天外的表情,剛剛強壓下去的嘴角又忍不住勾起。

  「部長!你又笑了。」

  「我說了是你看錯了。」

  *

  到了東京,從車站去訓練基地的路上倒是很順利,沒有出什麼么蛾子。英美裡看著手塚從後備箱裡卸下她的背包,朝她遞過來。

  「重不重?」英美裡背上以後他也沒有放手,而是又幫她提了一會兒。

  英美裡活動一下肩膀:「還好,我沒有帶很多東西。」

  影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伸手:「我來替學姐背吧。」

  英美裡樂得輕松:「好啊好啊!」

  手塚看了影山一眼。視線不著痕跡地在他身上打量一圈,最終還是沒作聲。

  冬令營結束的那一天,他和不二就達成了絕對的共識。即便是猜也不能讓英美裡猜出來,畢竟......

  他微妙的表情落在英美裡眼裡也很微妙。突然搞得她像壓榨小朋友的壞蛋是怎麼回事?周扒皮是嗎?德久扒皮是嗎?

  「那我走了,國光。」她說,「路上注意安全。」

  手塚點點頭,看著她和影山慢慢走向訓練基地。

  ——畢竟無論是他還是不二,都無法自信地認為說出口之後就會被接受。

  走在前往訓練基地的小路上,英美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完全活了過來。

  老天爺啊!誰還記得這是一本熱血奮鬥同人!現在這種劇情基本等於在古裝虐戀裡忽然搞革/命上位,在仙俠修真裡搞工業革命,偏離道路了!

  她看著占地面積廣闊的操場和訓練館,心中升起無限豪情。抬眼一看越前就站在不遠處,伸手把小孩拉過來:「看,越前!這都是學姐我打下的江山!」

  越前:......

  越前:又來了,學姐的犯病時間。

  他無語片刻,才注意到學姐身邊還站了一個人。越小前充滿挑剔地一看,哎呀好高:「你是?」

  他大大的貓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影山。

  影山給他盯著也無知無覺,平淡回復:「我叫影山飛雄,是學姐的後輩。」

  越前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你是白鳥澤的學生嗎?」

  影山搖頭:「不是,我是烏野的二傳手。」

  越前:「那為什麼說是學姐的後輩?」

  「因為學姐指導過我,而且我也很敬仰學姐。」

  越前心裡頓時警鈴大作。他也不知道這警鈴響來干什麼,但就是響得很大聲讓他無法忽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我和學姐是一個初中的,都是青學的。」

  影山:「哦。」

  越前:?

  越前:這家伙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這種時候難道不該互相攀比一下誰跟學姐關系更親密嗎?

  正在和佐久早寒暄的英美裡回頭一看,這兩個人居然落在那麼後面,揮了揮手讓他們趕緊過來。

  「佐久早學長。」影山乖乖打招呼。

  佐久早抬手示意了一下,沒說話。影山也不介意,誰不知道佐久早極端愛干淨,他們三個剛從外面進來還沒消毒,在他眼裡估計就是人形自走病毒體。

  「這位是?」佐久早的目光落在越前身上。

  英美裡看了越前一眼,示意他自我介紹。總不會指望她幫忙吧?那一圈介紹下來她還不得累死了。

  一行人走到場地門口,裡邊衝出來一個金色的身影:「學姐——」

  黏黏糊糊的關西腔。英美裡似有所感,往旁邊讓了讓。與此同時,佐久早也默契地往旁邊跨出兩步。

  果然宮侑下一秒從裡面衝了出來,一把撲在越小前身上。可憐越小前的小身板,差點被他撲飛出去。

  英美裡憋笑:「宮侑同學,好久不見。」

  宮侑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學姐干嘛躲開了啊?」

  越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立刻反唇相譏:「不走開的話難道要等著被你撲飛嗎?」

  宮侑假模假樣地在視線的水平線找了一圈,緊接著做作地往下一看:「噢!你好,你是......?」

  他這一番姿態把越前得罪得不輕,小孩咬牙切齒:「我叫越!前!龍!馬!是學姐初中的學弟。」

  宮侑一聽,初中的學弟,十萬八千裡之外的關系。你要說是學姐的親弟弟,他還考慮考慮,但是.....

  又不理人了,湊到英美裡身邊跟她嘰嘰喳喳講東講西。

  英美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居然也沒覺得煩,還忙著指揮:「現在,越前去宿舍放行李。出來差不多可以吃午飯。這邊食堂是早上6:30到9:00,中午11:00到下午13:00,晚上17:00到19:00,別錯過飯點就行。」

  「除了主要的三個排球館,其他地方應該沒有開始運營。如果你要用健身器材或者別的,直接去排球館裡,有單獨的健身房和衝澡間。」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笑得很神秘:「操場當然隨便用,你想跑多少圈都可以。」

  越前點頭,心想操場他是怎麼也不會跑的,打死也不會。

  把越小前安頓好,英美裡熟門熟路地摸去雲雀田老師的辦公室:「老師,您找我?」

  雲雀田剛掛上電話,笑呵呵地抬頭。看見是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來,英美裡,來坐。」

  這台詞......英美裡,你坐啊英美裡!

  她搖搖頭,把不祥的感覺從腦海裡甩掉,在雲雀田面前的沙發上坐下來。

  「我們長話短說,就不給你倒茶了。」雲雀田笑容溫和,「這是你第三次來國青,也是你高中階段的最後一次。」

  「我覺得既然是最後一次,我們也應該做出一些改變,不是嗎?」

  英美裡完全沒聽懂了他話裡的暗示,好端端地當什麼謎語人啊:「雲雀田老師,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真正叫我一聲老師?」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手指被扎得發癢,「我也收你做我真正的學生。一來呢,你的學習經歷更加豐富,彌補一些你不是選手出身的不足。二來......」

  英美裡歪頭:「二來?」

  雲雀田端詳著她的表情:「在那之前,願意答應嗎?」

  英美裡想了想,這對她當然是大好事。就算要壓榨要卷那也可以比比誰更卷,是經歷剛考完東大冬令營的她還是養尊處優的雲雀田老師......

  想到這裡,她滿意地點點頭:「那就拜托您了,雲雀田老師。」

  「二來呢,有很多東西,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介紹給你。」他笑眯眯地拿出一份企劃,「這個,意大利職業賽的假期進修,我幫你報名了。」

  意大利!英美裡震撼:「這是隨便報名就能通過的嗎?」

  話說意大利?怎麼聽感覺都不是很安全啊!會不會走在路上突然被人一槍崩了,倒在冰淇淋店門口奄奄一息的時候突然燃起覺悟之火......

  啊!不對!好像綜進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雲雀田搖頭:「當然不是。你之前是不是去過意大利?我報名之後,很快就有人來聯系我。雖說我一開始覺得只要能入選就很好,但現在看來......」

  他忽然嘿嘿一笑:「以後也讓我能夠跟其他教練炫耀,『看,那個超級有名的魔女教練就是我的學生哦』,大概達到這個水平吧。」

  英美裡衝他笑了兩秒,忽然笑容一收:「所以,我不答應您就不告訴我這件事了是吧?」

  雲雀田:......

  雲雀田:啊這......

悠于 2023-3-11 13:07

第16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六天

  「你就直接去操場嗎?不需要人陪你一起對打?」

  越前搖頭:「不用啦學姐, 大概四天之後部長就會來接我,在那之前只做體能訓練就行。實在手癢了,我就對牆打一會兒。」

  這小子突然變得聽話很多, 是怎樣?認生?英美裡點頭:「那行吧, 你去訓練吧。」

  越前的訓練計劃之前已經有專門的教練幫他制定好。英美裡自知才疏學淺,能管好排球館裡十幾個排球人不錯了,越小前照著他已有的訓練表練習就行。

  場館裡擊球的聲音已經很激烈, 顏色各異的運動衫少年們歪七扭八地排成長隊練習發球。

  「每個人發三個。」場內依然是吉井老師在維持秩序,「發完就重新排到隊伍最後面去。」

  他看見英美裡進來, 笑著跟她打招呼:「德久,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要睡懶覺呢。」

  英美裡:「那倒也不至於吧!雖然我是蠻想的!」

  雖然她的確是很想睡懶覺的!

  這一次合宿的日程沒什麼變動, 也是上午體能訓練, 下午混合比賽。晚上會有雲雀田的珍藏比賽影像在會議室播放。

  文武兼修才算一次優秀的集訓。雲雀田如是說。不過這家伙比她還能偷懶,英美裡環顧四周, 根本找不到雲雀田的身影, 指不定已經回家陪女兒去了。

  好啊, 這就是總教練的便利嗎。英美裡哼哼, 重生之我也是國青合宿總教練。

  「很好!宮侑的發球比去年來的時候進步很大啊。」吉井對比著去年的數據,隨口稱贊道,「擊球位置的和發力點也找得更好了。」

  宮侑擦著汗從場邊走下來, 接下他的贊揚,但隨即又有露出幾分不滿:「不過我的跳飄還是容易出現問題, 比起跳發來說落點控制的不算好。」

  英美裡將他剛才發球的球路記錄下來:「所以你的跳飄比起邊角, 反而選的位置都很保守。」

  宮侑點頭。在面對排球相關問題的時候,他總是很正經的:「可能就是因為心裡一直擔心出界, 所以不敢放手去打。」

  他自我剖析, 眉毛微微蹙起來:「但是一直這樣的話, 只會讓跳票的威力越來越弱吧?」

  有的事就是這樣,明明自己已經察覺了,也知道該怎麼解決,但就是控制不住。

  這大概是他的另一個誤區,英美裡想。她斟酌了一下,選擇用兩人都認識的人作為切入點:「之前合宿的時候你見過烏野的山口吧?」

  宮侑點頭:「那個,練跳發的?綠色頭發?」

  「不僅如此,他是關鍵分發球員。你覺得他跟你比起來有什麼優勢和劣勢?」

  劣勢當然很好找,無論是體能力量還是技巧,可以說山口六維圖能比宮侑的小一圈。但相對而言,他有什麼優勢?

  宮侑想了半天沒答案,身後佐久早經過,涼涼地提醒:「心態。」

  「啊?」宮侑一個猛回頭,「什麼意思啊?」

  佐久早已經悠悠走遠了。宮侑得不到答案,焦慮地咬起指甲。英美裡拽了一下,又消停下來,可憐巴巴地望向她:「學姐?」

  「佐久早說的沒錯,但不精確。」

  「可是我沒覺得我心態有比他差啊?」宮侑困惑,「心態是說,我更害怕出界嗎?但是發球這一點上大家都害怕出界吧,畢竟那就是實打實的丟分。」

  「嗯,不是說出界的問題。」英美裡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句話都很連貫,讓她的意思能夠清楚地傳達到宮侑耳朵裡,「而是因為山口作為關鍵分發球員,他對發球的重視和你不是一個等級。發球,是他唯一能夠上場的機會。」

  「所以如果說他在跳飄發球上投入了90%的精力,那麼對於你來說,除了發球還有二傳,除了跳飄還有跳發,對跳飄投入的精力大概也就20~30%左右,沒錯吧?」

  宮侑張了張嘴,沒有反駁。不知什麼時候影山也湊了過來,站在旁邊乖乖地聽著。他和宮侑算是非常相似,位置都是二傳,又都是隊內最強的發球手,就連自己存在的問題也大差不差。

  這時他也提問:「但是山口確實還挺容易緊張的......」

  「緊張也有很多種。我知道你們大概在發球之前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害怕出界、害怕丟分,就像宮侑剛剛那樣,會不自覺地選一個更安全的球路。」英美裡說,「但山口不一樣。發球是他唯一的武器,他的緊張與其說是害怕丟分,不如說每一次都在背水一戰。」

  「如果發球不能得分,或者給對手帶來機會對你們來說是一次失敗,那麼對他來說就是一次上場機會的浪費。甚至他不一定能得到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這種心理負擔帶給他的壓力和動力,不是簡單用緊張就能夠涵蓋的。」

  「所以你們可以試試將自己帶入這種情形,反正現在是發球訓練嘛。假裝你也是臨時上場的關鍵分發球員,試試看?」

  說到最後,還在練發球的選手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來聽了。他們能入選國青,當然在隊內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強者。即便有像星海這樣初中坐冷板凳看管飲水機的人,但上了高中也很快被發掘出才能。幾乎沒有專職做關鍵分發球員的經歷。

  這時被提醒之後立刻來了興趣,一群人抱著球碎碎念起來。

  「我是關鍵分發球員,我只有這一次機會......」

  「關鍵分發球員......」

  「一旦發球失誤丟分就不能再上場了——」

  「所有人都在看我,我只有得分才有價值.....」

  英美裡黑線,干嘛啊這是,念緊箍咒嗎?

  又是一輪新的發球訓練開始,吉井在一旁守完一輪,場中有專門的機器記錄,選手發球的速度角度和落點。他看了一圈回來,撞了撞英美裡的肩:「可以啊,又是一發奇招。」

  「也只能是暫時緩解一下。」英美裡說,「最終要解決他們害怕丟分的心理,還是得靠自己技術上去,或者說更多的比賽經驗。」

  「更多的比賽經驗?」吉井歪頭,「什麼意思?」

  接著,就看見英美裡露出他熟悉的惡魔反派式微笑。

  「輸的多了,分丟的多了,當然就不害怕了嘛。」

  吉井:......

  吉井:這種經驗我想他們還是不會想要的吧!!

  *

  下午的混合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陪越前在食堂吃了次午飯。

  「就先帶你認認路,之後的飯點我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來吃。」她說。

  越前壓了壓帽檐,開始裝酷:「這種事沒什麼好擔心的。」

  英美裡呵呵兩聲,他立刻知錯了:「學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英美裡拍了拍他的肩,笑容和藹:「越前同學,我不是在擔心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我是在擔心你不要給我惹禍。我們乖乖的,你不給我惹禍,我也不收拾你,好嗎?」

  畢竟是主角啊!所謂主角體制就是走到哪哪裡有殺人事件,走到哪哪個國家就有壓迫等待拯救。當然運動番可能沒有那麼恐怖,但也說不一定啊?萬一越小前突然覺醒死神體質,剛好他也念高中了,吃點什麼藥——

  英美裡搖搖頭,一陣惡寒,讓自己別再想下去了。

  下午的訓練賽如期而至。按照過去的慣例,先是位置打亂的混亂賽,後半場則會重新調轉回來。在二傳已經習慣了扣殺、自由人已經習慣了做二傳的時候,又突然把他們調回原位。

  英美裡笑得溫柔可親:「啊~那種適應不良的表情,真是太期待了~」

  吉井搓搓手臂,悄悄離她遠了一點。

  星海站在場中。盡管他身高算是這群選手中最低的,但沒有人敢小覷。有這樣的身高還能入選國青,只能證明他綜合實力強到能夠讓教練們忽略身體素質上略微的欠缺。

  果然,在打亂位置的混亂練習賽中,無論是一傳還是二傳,他的表現都令人感到驚艷。

  「比夏天跟白鳥澤搶IH冠軍的時候更可怕了。」古森苦笑。

  「我真想知道他初中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不是說在坐冷板凳嗎?誰會讓這種人坐冷板凳啊?」宮侑一手搭在佐久早肩上,語氣輕飄飄的,「說起來我們隊長也是......」

  佐久早毫不留情地抬了抬左肩,把他的手抖下去:「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換做平時,宮侑當然要跟他吵一吵,權當練習過程的一點調劑。但學姐就站在不遠處,這時候吵起來會損害形像的只有他。

  這種被隱隱束縛住的感覺並不差,甚至讓他有幾分異樣的甜蜜。宮侑很快打起精神,剛准備衝上場殺個七進七出,讓星海嘗嘗自己的厲害,位置就重新被換了回來。

  每個人又回歸自己原本的站位,該當攻手的當攻手,該當自由人的回去當自由人。

  影山和星海一隊,對面佐久早古森和宮侑在一隊。

  「好,那我要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宮侑笑眯眯地宣戰。

  影山沒什麼反應,倒是星海冷哼一聲:「大話誰不會說。」

  「當然是做不到的人就不會說了。因為我是做得到的,所以說說大話也沒關系吧。」宮侑依然笑眯眯的,但他的語氣就是怎麼聽怎麼欠揍。

  古森大為贊嘆:「你說這是不是他的被動技能?百分百挑釁成功?」

  佐久早:「如果是真的說不定還有後續debuff,百分百挨揍什麼的......」

  英美裡和吉井兩個人人手一瓶烏龍茶。悠閑地找了個視野良好的位置坐下。

  「哎呀,制度步入正軌之後,教練確實也輕松很多。」吉井感嘆。

  英美裡表示贊同。只需要觀察場上表現確實很輕松,對於教練來說,可以用數據衡量的東西比量身定制訓練計劃要簡單多了。

  「影山。」千鹿谷榮吉*將一傳墊給影山。影山好不容易從攻手恢復二傳的身份,興奮得兩眼放光,此時一個輕快的跳躍。

  手指剛一碰到球,便順利地傳出一個流暢的弧線。

  「啊!」球飛到一半,他意識到不對,「給高了!」

  但話音未落,就見一個身影原地起跳,甚至並沒有經過很長的助跑,所有人幾乎能聽見他小腿和腳蹬在地面上發出的沉重聲響。

  那一記可以稱之為失誤的超高傳球被星海打中。

  擊球點太高,對面的攔網也無計可施。凶猛的扣殺落在底線附近,這一分被星海拿下。

  他微微閉著眼,張開雙臂,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

  「無論什麼樣的傳球我都能夠得分,所以盡管打吧!」說著,一手指向影山。

  這大概就是王牌的通病吧,英美裡不免想到之前也入選國青的桐生,賽場上的尾白和牛島,更別說把格言穿身上的木兔。

  照這麼說,各隊的王牌估計都是同一個系統出品的流水線機器人,每個人背後有個發條,擰一截就自動冒出固有台詞,『無論什麼樣的球我都能得分!』之類的......

  她被自己的腦補逗樂,旁邊吉井教練臉色卻有幾分凝重。

  「怎麼了?吉井老師。」英美裡正色問。

  「德久,你有沒有發現,剛才那個球......」吉井斟酌著用詞,猶豫不決地張嘴,「其實並不需要離網那麼近。」

  場上選手還在討論剛剛那個傳球是不是傳高了,教練們就已經開始討論離網的遠近高度。高度明顯是影山的失誤,所以這並不重要。但離網的遠近確實很大的問題,因為這是影山有意為之。

  英美裡看了看自己的記錄,也不免點頭:「啊,是因為星海同學偏愛離網比較近的球吧?不過比起正常距離,已經有點過分了。」

  吉井皺眉:「雖然說攻手的愛好各不一致,但星海同學偏好的距離已經有些太靠近球網。蓄力不足是一方面,也不方便調整方向,還很容易被攔。我不相信影山同學不知道,但是......」

  他扭頭:「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

  英美裡微笑。

  「——但是小飛雄為了迎合星海的喜好,有意調整了自己的傳球。偏偏他技術超群,每一個球都傳得精准到位,卡在了傳球『失誤』和離網太近的中間,反而讓星海習慣了自己的壞習慣。」

  宮侑笑眯眯地對圍在自己面前的隊友們說:「他的球永遠是離網過近的,所以力氣不會太大。向後撤一些,抓住這個問題,星海的進攻就能迎刃而解了。」

  「好!知道了!」

  「嗯。」他拍拍手,眼睛微微眯起,「大家回到自己位置上去吧。」

  「接下來,該我們得分了!」

  宮侑整了整自己的T恤,抬眼往場外看去。他的視線和英美裡對上。

  啊,學姐笑了。宮侑美滋滋地想,看來學姐也想讓小飛雄吃點教訓啊。

  那就,讓他來代學姐教一教可愛的後輩吧~


第16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七天

  被宮侑找到弱點的後果就是直接被打得落花流水。這家伙本來技術就和影山不相上下, 何況隊伍裡還有佐久早這等全國三大主攻級別的優秀利器。

  在他的引導下,影山那一個小小的不到位、有缺陷的托球,硬生生被捅穿成一大片漏洞。左支右絀, 一時居然來不及彌補。

  場上打得昏天黑地,英美裡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讓他有些吃驚, 但轉念一想, 又在意料之中。

  「烏養教練,您好。」她問,「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一頭的烏養有些尷尬, 但在小武老師冷颼颼的目光中又不得不打這個電話:「你好,德久同學。抱歉再次叨擾。烏野的日向同學,您還記得吧?」

  英美裡點頭:「他怎麼了嗎?」

  事實上她已經想起來了。既然影山來了國青,那麼日向這幾天肯定是借機跑去蹭了在白鳥澤內辦舉辦的宮城縣高中生合宿。

  果然就聽見烏養小心翼翼地問她:「鷲匠老師有沒有打過電話呢?這幾天......」

  「沒有哎, 是出了什麼事嗎?」

  「日向他沒有收到邀請,但偷偷溜去了白鳥澤的強化合宿。呃,我們擔心他會給鷲匠老師添麻煩......」

  烏養話是這麼說, 但恐怕要反過來理解。與其說是擔心他給鷲匠老師添麻煩,不如說是擔心鷲匠老師給他下絆子。畢竟鷲匠除了偏愛天賦出眾的運動員, 還有一大聞名宮城的特點就是重規矩。光看他喜歡搞一言堂就懂了。

  偏偏日向兩個都犯了。他沒接到邀請,說明天賦至少還並沒有被鷲匠看在眼裡;不請自來,又壞了規矩。烏養和小武老師擔心也是應該的, 找其他人不方便, 但這位白鳥澤無冕之王還是能問上一句的......吧?

  英美裡沉吟片刻,她在這裡干巴巴的安慰大概起不了什麼作用,於是承諾道:「一會兒我給鷲匠老師打個電話問一問。您放心, 雖然鷲匠老師看上去是那個樣子的, 但心地還是很善良, 不會為難小朋友的。」

  烏養抽了抽嘴角,什麼叫那個樣子......你這樣一說我更不放心了啊喂!

  這頭掛了電話,英美裡就給鷲匠撥了過去。據他說白鳥澤已經把日向收留下來了,『不會讓那小子輕輕松松地走』,說是這麼說了。但聽他的語氣,也不是說的嘴上說的那麼看不上人家嘛。

  英美裡嘆氣:「鷲匠老師,我都說了,70歲還傲嬌的是天才,您這真是宮城縣頭號天才......」

  沒等她說完,鷲匠就已經把電話掛了。英美裡笑了一會兒,又給烏養教練發了封郵件請他不要擔心。

  同樣,也發了郵件給日向。

  【from英美裡:日向小朋友~聽說你偷溜進了白鳥澤合宿?有什麼需要學姐幫忙的嗎?都可以提出來哦。】

  【from日向:啊啊啊啊怎麼學姐也知道了!】

  【from日向:我沒事!我很好!合宿也受益很多,就是有點手癢】

  【from日向:好想打球哦——】

  【from日向:不過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會努力堅持下去的】

  【from日向:讓學姐擔心啦!】

  手機一連響了好幾聲。英美裡品了品他的語氣,大概確實沒什麼大事?其他的嘛......嗯,一會兒給牛島打電話確認一下好了。反正她不在白鳥澤的時候,牛島也算得上王儲了。

  這位白鳥澤王儲還是大平封的,起因是英美裡某次外出參加比賽——她在教練、經理之外還有個學生的身份,雖然經常被忘記——人前腳剛走,後腳排球部就亂起來了。

  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鷲匠老師早就成了偷懶慣犯,沒了英美裡坐鎮,所有一二年級都瘋了,在場館裡一個勁兒撒歡。偏偏三年級的學長們被英美裡管出習慣,居然不是很會管人。

  山形看得有點頭皮發麻,覺得英美裡回來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於是一個勁攛掇其他人去管。

  天童看熱鬧,大平明哲保身,瀨見......不提也罷!山形看了一圈,覺得還是得自己背負起這個責任。他正要挺胸開口,卻被牛島搶先。

  「安靜訓練。」他說。

  這家伙明明聲音不大,但所有人一下回過神來。體育社團的實力崇拜就是這麼明顯,即便牛島平時沉默寡言,很少主動組織、領導什麼,但在教練和經理都不在場的時候,他的話就是一切。

  天童嘖嘖稱奇:「若利君看上去居然還挺牛氣的。」

  大平順勢給出了那個振聾發聵的稱呼:「這大概就是魔女不在家的時候,王儲要出來撐場面吧。」

  天童:「不對吧?魔女跟王儲感覺不是一個體系的東西啊?」

  瀨見也不能理解:「王儲應該對應女王之類的吧.......」

  大平開始胡謅:「就是說,在一個普通而幸福的和平國度——白鳥澤王國,所有人原本過著普通的生活,接受國王和王室的統治——」

  白布接嘴:「但智慧與力量的像征,來自異世界的魔女為了一種稀有的魔法材料降臨在這個國度。」

  川西好奇:「什麼魔法材料?」

  五色猜測:「運動員的血淚......」

  天童笑得想死,還在幫忙填坑:「嗯嗯,然後魔女大人挑選了一百個最適合提煉材料的男男女女,全國上下一片嘩然,認為王室坐以待斃!這樣顯然不行!」

  「所以王室派出了他們引以為傲的王儲——若利!」山形揮拳,「這位王儲大人出生時天降異像,兩歲就有五歲小孩那麼高,天生力大無窮。」

  「所有人對王儲若利報以厚望......」大平表情深沉,「為他指引前往魔女城堡的道路、贈送給他能夠傷害魔女的匕首......」

  「聽上去好像是小美人魚?」天童問。

  大平不理他,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但全國上下左等右等,始終沒有等到王儲歸來。所有人都斷言王儲若利也敗在了魔女大人手裡,認為他凶多吉少。但沒想到!」

  五色跟著興奮:「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瀨見說,「原來若利也已經成為了魔女的俘虜!平時就是他!在魔女沒有空的時候幫忙壓榨運動員的血淚!」

  他說這話時顯然有些真情實感了,連『王儲』兩個字都沒用:「平時在魔女欺壓國民的時候默不作聲,魔女好不容易離開一次還要助紂為虐幫忙看管我們——」

  天童不忍直視地戳了戳他:「瀨見見,若利君在你後面......」

  當然,瀨見那天之後遭遇了什麼暫且不提。總之後英美裡參賽歸來,被她的小眼線白布告知了今天的一切。所有訓練時間打鬧耽誤正常訓練的倒霉蛋統統出去跑圈,袖手旁觀的三年級也包括在內。只有王儲大人幸免於難。

  從此以後牛島就多了個外號,平時很少想起來這麼叫,但每次他幫英美裡折騰排球人的時候就會被偷偷叫作『王儲大人』,多少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她走神片刻,場上宮侑一方的優勢已經展露得很明顯。下午的練習賽一般不會讓選手打很久,否則對體力消耗太大,晚上就只想睡覺,看不進去球賽寫不出分析,所以最多比兩局。

  「看來宮侑他們要贏了。英美裡發郵件的同時,抬頭跟吉井老師搭話。

  吉井目不轉睛地點頭:「宮侑他們的思路是針對影山的傳球,把決定勝負的力量都集中在網前,不過......」

  他搖搖頭:「這一屆選手還真是夠可怕的。」

  把決定勝負的力量集中在網前,這不是一句空話,真正要實施起來比想像中難的多。宮侑和佐久早兩個人都不是專職攔網的MB,卻能夠充分把自己設想裡的戰術落到實處。這種把想像化作現實的能力,比他們本身具有的一切技巧和能力都更讓人興奮。

  吉井看得眼睛發光:「男子排球,振興有望啊。」

  說到底他也曾經當過選手,如果不是對排球這項運動抱有喜愛,當初也很難咬牙堅持下來。

  「哎,德久,你知道嗎?我們當年那一代也有不少天才。不是我吹噓,我在其中也算是......」

  他一扭頭,人呢?

  *

  就在吉井望戰場懷古的同時,英美裡到走廊上打了個電話。

  「喂,牛島同學,最近怎麼樣?我聽說烏野的日向去我們那邊訓練了,是真的嗎?」

  牛島原本躺在床上回想今天訓練的經驗總結,聞言坐直身子:「日向翔陽?據說是他自己偷偷溜過來的。」

  「如果你在學校碰見他的話,幫我照顧一下哦。」

  「今天已經有遇見了。」牛島說,「鷲匠老師讓我們去打練習賽。」

  英美裡興致勃勃:「是嗎?表現怎麼樣?」

  牛島回想了一下:「一般。我沒有看出他的鬥志,他只是在做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

  英美裡微笑:「是嗎?那就拜托你幫他找一下鬥志嘛。牛島同學最擅長引導後輩了,對不對?」

  牛島沉默兩秒:「德久,你在哄我嗎?」

  英美裡大驚:「怎麼被發現了?」

  牛島抿唇:「果然是哄我。」

  英美裡嘿嘿一笑:「別介意嘛。還有事嗎?沒事我掛咯?」

  她等了三秒,沒等到牛島說話。大概是沒事了?

  正准備掛的時候,卻又聽見他的聲音在聽筒裡響起:「鷲匠老師說,今天讓我送五色去國青訓練基地看一看。」

  「參觀國青訓練基地?有什麼好參觀的?」英美裡剛問完,反應過來。鷲匠老師可能是想讓五色體會一下這種緊張感吧,那小孩今年沒被選上心裡還挺憋屈的。

  牛島不置可否,他對別人心裡想什麼不感興趣,只是說:「那一會兒我再跟你聯系。」

  「好~」

  她剛走進場館,影山就氣喘吁吁抱著球跑到她面前,臉色很有點委屈:「學姐,什麼叫做我是聽話的乖孩子?」

  「嗯?」英美裡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後不懷好意、笑得像只偷腥狐狸的宮侑。

  只好明知故問:「什麼意思?誰說你是聽話的乖孩子?」

  不過你本來就是聽話的乖孩子啊。英美裡想。指哪兒打哪兒、說什麼就聽什麼,就算把初中算進來她也沒指導過這麼讓人省心的小孩。

  影山於是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大概就是剛剛比賽結束,宮侑那一隊不出意外地贏了。原本只是一場練習賽的輸贏,影山還沒有當回事,但宮侑專程跑來找他,說他是聽話懂事的乖孩子。

  還讓他回去換件T恤。

  英美裡定睛一看,影山穿著一件淡紫的T恤,上邊寫著ЙЧУみ——二傳手的片假名。

  好吧,這就是人靠衣裝嗎?穿了這衣服過後顯得更呆了是怎麼回事啊小飛雄!

  她不輕不重地瞪了宮侑一眼,後者沒體會到她的責怪,反而笑得眉眼彎彎。英美裡轉而問影山:「你覺得宮侑的話是什麼意思?」

  「學長是覺得我打得太差了嗎?」影山陷入沉思,「可是我打得不差啊。」

  這時候倒是很自信。英美裡想了想,並沒有直接說排球的技巧問題,而是繞了一圈給他講了個故事,

  「從前——」她突然開口,「從前,有一只小豬。」

  影山:?

  影山:「學姐,你是在說我嗎?是在說我是小豬嗎?」

  英美裡笑嘻嘻地掐了一把他的臉:「對啊,影山小豬。從前有一只影山小豬 ,他原本很喜歡吃蘋果。每天早中晚必須要吃一個蘋果,才能開開心心得開啟第二天。」

  影山皺起鼻子:「蘋果嗎?好吧,蘋果確實很營養。」

  後邊偷聽的宮侑星海幾個人蹲在不遠處,古森笑道:「沒想到學姐還有寫童話的潛力。」

  英美裡渾然不覺,繼續編道:「但是有一天,影山小豬在一只蘋果裡發現了一只蟲!」

  影山配合地臉色一青。

  「於是影山小豬發誓從此不吃蘋果了,轉而改吃香蕉。雖然香蕉也很營養,但蘋果裡總有一些維生素是香蕉沒有的吧?」英美裡說著,詢問的眼神看向影山。

  影山被她引導著點頭,也思考起來:「對。無論什麼食物都不能完全代替另一種食物吧。」

  「對呀,所以只吃香蕉的影山小豬和只吃蘋果的影山小豬都會變得不健康。只有把兩種水果裡的維生素營養元素都吸取出來,才能更好地解決他的問題,不是嗎?」

  英美裡說完,拍了拍影山的頭站起來。

  她的目光偶然間和宮侑對上,後者一愣,隨即衝她狗狗揮爪。

  英美裡失笑。這家伙,剛欺負完影山就開始裝乖。她頭一偏,腦後的馬尾隨著搭在肩膀上。

  『下次不許這樣了』。她用口型說,回身去整理今天的訓練報告了。

  「回神了!」不遠處,星海嫌棄地對宮侑說,「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宮侑下意識地抬手擦了擦嘴角:「明明沒有嘛。」

  「所以到底為什麼露出那麼惡心的表情?」

  宮侑笑而不語。

  倒是旁邊的古森心如明鏡:「可能是覺得學姐跟他心有靈犀吧。」

  宮侑猛地回頭:「古森同學,心有靈犀這個詞用得不錯!很好,賞你......」

  古森也配合地彎下腰,雙手攤開朝上:「宮侑大人要賞我什麼呢?」

  宮侑往他手心一拍:「賞你一個擊掌!」

  下一秒就被古森追殺,繞場三圈跑個不停。

  不只是心有靈犀。宮侑想。小飛雄的問題誰都能看明白,哪怕是讓宮治那笨蛋來也能說個七七八八。但即便是面對同樣的問題,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做法。比如他,直接利用弱點把小飛雄打得落花流水,再直接點穿,絕不會顧慮對方的心情。

  學姐的話,可能會委婉一些?不過......

  宮侑回頭,英美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體育館裡。但他始終能感覺到剛才那種細微的心悸。他的做法在學姐眼裡絕對不算好,既不智慧也不全面,更不像學姐那樣循循善誘、引人深思。

  但學姐一點都沒有責怪他。

  一點都沒有。

  這種被人縱容、寵愛的感覺對宮侑來說是罕見的。因為這往往是強者對弱者才有的舉動,而他無論在哪裡通常都是強者。

  只有學姐......

  練習賽比完後,很快就是晚飯時間。這期間是自由休息,宮侑於是一路跑出體育館,去健身房打發時間。

  他一進門,就看見學姐帶來的那個初中學弟在裡面做臥推。

  越前仰躺在器材上,與視線與門口的宮侑對上,頓時油然而生一種『我跟這人一定不對付』的煩躁之感。

  這是一種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沒有邏輯,沒有依據,只是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就覺得不爽。

  宮侑也是如此,干脆走到他旁邊躺下,也開始臥推。越前推20kg,他就要推30kg;越前推5組,他就要推10組。越前估計也是被他通貨膨脹式的挑釁弄煩了,兩個人突然莫名其妙地比起賽來。做完了臥推又開始跑步,跑完步又去做橢圓機。

  健身房裡鴉雀無聲,只聽見器材咕嚕嚕運轉的聲音。

  搞到最後兩個人都精疲力竭了,越前才喘著氣問:「你、你是誰?莫名其妙......」

  宮侑不甘示弱:「你才莫名其妙吧,健身房開著門那就是誰都能進來用啊。」·

  越前冷哼一聲,維持著傲嬌貓王子的人設扭頭走了,也不跟他過多糾纏。

  但吃飯的時候都在一個食堂,人又不多,難免要遇見。

  宮侑端著餐盤經過,瞟他一眼不屑道:「呵呵,一碗飯、一碗土豆燉肉,還有一碗味增湯。你就只吃得了這麼點啊。」

  越前一看他餐盤裡只比自己多了一條煎魚,心想這人也沒多能吃啊:「才不是,這只是第一階段,馬上還有第二階段。」

  宮侑揚眉:「我也只是第一階段,我還可以吃三倍。」

  越前不甘示弱:「那我就是五倍!」

  「我十倍!」

  「我二十倍!」

  兩個人都是行動派,立刻跑去窗口打飯,居然真的開始比拼誰吃得更多了。星海來的晚,手裡還拿了塊炒面面包,一進食堂就看見兩座小山。

  他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山後面還有兩個人在奮力狂吃。

  星海頓時驚了:「這是在干嘛?大胃王比賽?」

  影山耿直地搖頭:「不是的,是宮侑學長在跟德久學姐初中的學弟比誰能吃得更多。」

  星海聞言大樂:「呵呵,這種比賽......那不就是大胃王比賽嗎?怎麼能不叫上我呢?」

  頓時食堂裡又多了一座小山。

  所有人:......

  所有人:場面突然感覺弱智了起來。

  *

  與此同時,訓練基地門口。

  英美裡一口氣接了兩撥人。一個是來看望小柱子的青學大柱子,一個是白鳥澤大小王牌。雙方都很有禮貌,互相打了個招呼,被英美裡一路帶進來。

  「這裡環境倒是不錯。」手塚表示。

  他上次送越前也只是送到門口,沒有進來參觀過。直到進了大門才發現這裡設施之完備,操場面積也很大。

  「平時好像也會租出去給其他的隊伍訓練。之前好像還有職業隊來這裡練習過。」英美裡說。

  五色加快兩步走到學姐身邊:「真的嗎?是哪一個隊伍呀?」

  英美裡翻了翻之前跟雲雀田老師的郵件:「好像是黑狼隊。」

  說起黑狼隊,她就想起在白鳥澤受了小一周折磨的日向,扭頭問牛島:「日向還好吧?」

  牛島:「還好的定義是什麼?」

  英美裡『呃』了一會兒:「就是......呃......還完整吧?」

  牛島點點頭:「還完整。」

  五色聽得一頭霧水。這都什麼跟什麼?什麼完不完整,日向那家伙過得可滋潤了!趁著接水跑到樓上去偷偷觀察所有人,他以前怎麼沒想過這個視角......

  在五色的糾結中,幾人已經走到食堂門口。這三個人來的剛好,英美裡打算用飯卡請他們在食堂吃一頓略盡地主之誼,結果一推門就看見三座小山。

  很動畫風的一幕。每個人面前的食物小山內容的差不多,上面還有幾根閃來閃去的粗短黑色射線表示有人在奮力胡吃海喝。

  她保持沉默,仔細看了看,最下面壓著米飯,接著是烤魚、五花肉、各色拌菜,緊接著淋了一層濃厚的咖喱,往上又堆著面包、烤牛肋。甚至還出現了巧克力雪糕、櫻桃慕斯、芝士蛋糕之類的東西,夾雜在層層疊疊主食之中,給人一種海○王式的無釐頭拼湊感......

  周圍其他選手還在吶喊助威加油鼓勁,一片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不經意一看還以為這群人開始提前歡度春節了。

  英美裡:......

  英美裡:現在死的話,可以穿越到一個正常的世界去嗎?


第16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八天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剛剛食堂裡發生了什麼?」

  體育館裡, 宮侑越前星海三人面壁站著,兩手舉在頭頂。

  英美裡也沒問他們,轉身, 目光落在古森身上,顯然是示意讓他來回答。

  古森憋著笑上前一步:「是這樣的學姐。一開始是宮侑和越前君打算在食堂比一比誰吃的更多, 後來星海同學也加入了, 最後就變成三個人一起比賽。」

  英美裡沉默。她感到很費解,怎麼想都想不通,只能開口誠懇發問:「他們三個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啊?」

  佐久早在旁邊小幅度點頭:「學姐智慧。」

  影山憂心忡忡:「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宮學長對我的評價是不是要推翻重新考慮了?」

  千鹿谷榮吉幽幽地看看他一眼:「你只是單純想推翻別人說你是乖孩子這一條吧。」

  星海很有點不服,面壁站著也不老實:「剛剛明明是我吃的最多,而且也吃的最快。眼看是穩贏來著,結果德久學姐突然橫插一手......哼, 我就知道她果然偏心。」

  宮侑聽他這話還算順耳,用那種『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點可取之處』的眼光打量星海片刻,抬頭挺胸道:「那沒辦法, 學姐就是比較偏心我了。」

  越前冷笑一聲,相當傲慢:「開什麼玩笑, 學姐偏心的當然是我了。」

  「你說什麼?是我!你這只吃得下一碗米飯一份土豆燉肉一碗味增湯的小子!」

  「是我!煎魚男!」

  「不過說到底她是教練,偏心本來也不應該吧。」星海指出。

  結果兩人都不吵了,紛紛用憐憫的目光看他。

  「哎喲, 真可憐。能理解能理解啦。」宮侑上下扇了扇手, 「沒有被偏心的孩子就是這樣,不肯承認別人被偏心了,是會比較可憐啦。」

  越前要氣起人來那也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雖然用手擋在嘴邊, 實際上音量一點也沒小:「是這樣沒錯啦宮學長, 吃不到葡萄當然要說葡萄酸啦。」

  「哎呀越前君,聽說你是美國回來的,沒想到國文造詣很深嘛。」

  星海:......

  星海:剛剛在這劍拔弩張,恨不得生吞對方的真的是你們倆嗎?

  懲罰歸懲罰,晚上的訓練不能不參與。去看比賽之前,英美裡讓他們三個繞場體育館內跑步20圈,每吵一句就多加一圈。至於誰來盯著,當然要交給罰跑經驗最豐富的冰山大人。

  手塚點頭:「你放心。」

  英美裡:「我當然放心,你不要私下給別人加刑就不錯了。」

  英美裡還要忙著帶五色去找雲雀田老師,雖然鷲匠老師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但五色小朋友要在這裡暫住兩天的事,還是得跟雲雀田老師打個招呼才顯得禮貌。

  等這一通折騰下來,已經快要到晚上八點。手塚和牛島一個來探望越前,一個來送五色,吃完飯就紛紛告辭。

  走前手塚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不二說他聯系不上你。」

  英美裡後背一僵:「聯系我干什麼?」

  「大概是商量一下高三畢業聚會的事。」

  原本英美裡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他一提不二,那天鳳鏡夜的話又重新盤旋在她的腦海裡。

  ——「在場應該有人一直心儀德久小姐。」

  ——「至少一個哦。」

  幸村跡部手塚不二,呵呵,這是擱這集郵呢是吧?再加個真田忍足儼然就是正副部聯盟了嘛!三大皇家那什麼......

  手塚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這人多少年也改不了這個毛病。平時很少心慌,但一旦遇到真正處理不了的事情,立刻大腦宕機。

  牛島忽然問:「不二是誰?」

  手塚收斂起臉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替英美裡回答:「是我們的初中同學。」

  也很有可能是那四分之一。英美裡在心裡補充。但見不著人,這四分之一對她來說就沒什麼實感。於是相當光棍地往後一推再推:「哎呀,等我有空了再說吧。」

  等她有空,這是一個很難界定的時間。因為英美裡總是在忙的路上。國青結束她要去看春高,看完春高就要回學校忙畢業的事,忙完畢業要做假期實習,說不定還要跑一趟意大利......

  總之就是很忙!誰都不要來打擾她!

  英美裡帶著五色往辦公室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手塚國光這廝剛剛不會是在耍她吧?明知道她現在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找不二求證......呵呵,手塚你小子行啊!逮到機會了是吧?

  英美裡冷笑連連,決定化悲憤為力量,最後兩天絕不手軟。俗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魔女要人跑20圈,就不會讓人只跑10圈。

  越小前反正是實打實地跑完了20圈。好在他不用跟著這一排排球人去會議室看比賽寫總結,僥幸撿回一命溜回宿舍洗澡。

  洗完出來,卻發現自己的房間多了一個人。

  「你好,我是五色工。」黑發妹妹頭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我來自白鳥澤。」

  五色站起身:「德久學姐說只有你的房間是沒住滿的雙人間,所以就把我安排過來了。」

  他一開口就搬出德久學姐這尊大佛,越前想拒絕都沒由頭,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人放進來。

  「等等,話說在前面——」他豎起一根手指,「我不接受晚上9點以後的噪音。」

  五色點頭。這很正常,運動員一般都睡得早,對睡眠質量要求也很高。

  「第二點,公共區域必須保持干淨衛生。平時我自己打掃,既然你來了,我們就雙人分工。」

  五色依然點頭,依然沒什麼反應:「這是相當正當的要求。」

  訓練基地包三餐,平時兩個人基本也不會在宿舍裡呆著,所以越前說完這兩條也沒了下文。但盡管五色看上去像是個會配合的好室友,越前心裡依然有些不滿。

  白鳥澤?那不就是學姐的高中學校嗎?高中的學弟......差她兩級......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看這小子不順眼。

  如果讓英美裡來說,這就是典型的同性相斥。一年級天才小少年、對同隊的三年級部長兼王牌大人虎視眈眈、未來的獨苗苗、冠軍隊後繼無人的唯一指望。這顯然是撞人設了呀!不討厭才有鬼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動漫就要吃人設。人設不好,臉畫得再美也只是花瓶;人設好,即便是普通的黑發小少年,也能年年登頂人氣榜。

  ——對,說的就是王路飛!

  君不見王路飛作為民工漫主角,跟海○王裡其他各色型男美女比起來,筆觸只能說全是感情,絕對不算美型。

  但他純靠人格魅力,把無數宅男粉絲迷得眼裡裝不下別人,娜美羅賓女帝、索隆羅山治輪番上陣也撼動不了他人氣第一的寶座。

  由此可見人設的重要性啊!奪人設猶如奪人飯碗,一點不滿算什麼!

  不滿歸不滿,越小前依然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同學。第二天一早體能訓練的時候,他和五色兩人來蹭課。雖然說在陌生的訓練基地裡借住,但日常的鍛煉是不能停的,否則很快肌肉就會松懈下來。

  兩個人氣場不和,一逮到機會就開始吵架。你說我個子不夠高,我說你眼睛不夠大。最開始還只是淺淺攻擊一下外貌,後來就開始攀比學姐的偏愛。

  什麼『我比你多認識學姐三年』、什麼『我每場比賽下來都會跟學姐擁抱』之類的。

  結果五色說完,越前還沒著急,旁邊宮侑先跳腳了:「你說什麼?你說真的?你每次比完賽都會跟德久學姐擁抱?」

  這家伙兩只眼睛像燃燒的火球,直勾勾地看向五色。他當然想不到這是五色為了刺激越前胡說的,事實上唯一一次抱抱還是春高白鳥澤輸了才蹭上的。

  三個人你瞪我我瞪你,而英美裡對此無知無覺,她正在和日向視頻:「嗨,日向,你看上去很有精神。」

  對面的日向即使在略有卡頓的屏幕裡看上去也十分興奮:「托學姐的福啦!」

  當然是托了學姐的福。日向想,如果說鷲匠老師的刮目相看還能說是他用自己的努力和表現換來的,那牛島學長的優待和指點絕對有學姐的手筆在。

  日向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學姐!果然是溫柔體貼大方善良的學姐!

  「哦對,影山也在哦。」說著,英美裡給了影山一個側著臉的鏡頭。

  日向噴笑:「那家伙怎麼臉色又那麼糟糕啦!是不是在強者如雲的國青被前輩教訓了?」

  也不知道這像這種直覺是哪兒來的,英美裡偷偷瞟了影山,小小聲說:「差不多啦。」

  日向立刻興奮:「真的嗎?學姐,我要聽我要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閉嘴!笨蛋日向!不要再給學姐添麻煩了。」影山湊過來,硬聲警告兩句後便將視頻關上。

  做完了又覺得自己不太禮貌,垂頭喪氣的可憐小狗站在英美裡面前:「學姐,我......」

  影山話沒說完,身後的走廊忽然一聲驚呼。

  「天哪!你說的是真的嗎?」

  影山嚇了一跳,跟英美裡一起往走廊盡頭看去。

  原來是越前跟五色。

  兩個小孩剛剛被宮侑嚇跑,干脆趁晚飯時間沒結束繞到食堂買了兩盒點心回來。

  他們勾肩搭背竊竊私語地從外面走進來,身上還帶著一點寒風,很快被室內的暖氣吹化。遠遠看上去,一副相依相偎並肩上廁所的JK式黏糊感。

  「果然!你被學姐罰跑過多少圈?」

  越前掐指一算,面露悲傷:「粗略估計500圈打底。」說完又積極補充,「不過我們那是網球場,比較小,500圈只是聽上去多。」

  五色深沉:「我的話大概400圈左右,有的時候會被點名到外面操場去跑——標准跑道。」

  說著,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很多時候明明是被牛島學長他們牽連的,根本不是我在惹禍......」

  越前露出苦笑安撫他:「我懂我懂,基本每次我都是被桃學長帶累的。」

  「還有部長!牛島學長平時爭取權益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每次學姐罰人就支持得不得了!不知道還以為我們罰跑圈他能分紅呢!」五色義憤填膺。

  越前大呼知己,用力點頭:「就是就是!整天為虎作倀,我看學姐那麼囂張跟部長不作為也有很大關系嘛!」

  「天吶,越前君——」

  「天吶,五色君——」

  兩個小孩食指相扣,忍不住執手相看淚眼,合唱道:「你可真是我的知己!」

  「啊,是嗎?難得的知己啊......」

  幽幽的女聲。

  短短兩秒內,五色的表情經歷了震撼、恐懼、放棄,最後油然生出一種夢幻般的期待:「越前君,你說剛剛我是幻聽了嗎?」

  越前:「好巧啊,我好像也幻聽了呢。」

  兩人對視五秒,僵硬回頭。

  ——身後是攜帶著溫柔微笑buff的英美裡。

  頓時,兩位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就變成了兩只互相依偎的小企鵝,只能靠對方給予一點點溫暖。

  英美裡挑眉,不得不說,還挺可愛的。

  「學、學姐......」越前干笑,「今晚月亮很圓......」

  說著,指向窗外那彎尖得扎手的彎月。

  越前:......

  五色:......

  英美裡還是微笑:「嗯,很圓呢。」

  就像你們馬上要跑的圈一樣圓。


第16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九天

  越前龍馬, 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天才,運動番男主角,每天早上都從300平米的大床上醒來......不對, 進錯片場了。

  越前龍馬,一個非常倒霉的高一小孩。明明打的是網球, 現在卻被迫在國家排球青年強化合宿中心接受訓練。

  他每天的日程在倒霉中透著一種平平無奇。早上照例六點半起床——原本他在家裡總是五點半起床, 因為臭老頭要起來敲鐘,很吵。但學姐說如果沒有睡夠就會變矮。

  在這方面總是相當迷信的越前立刻乖乖聽話,絕不輕舉妄動。就算六點已經醒了, 也必須閉著眼睛在床上躺到六點半才跟著鬧鐘一起起床。

  起床以後,他會先到樓下的操場上小跑幾圈。有時候跑步的狀態比較好,能跑到十圈。跑完步回來衝澡,換好衣服就可以去食堂吃飯了。

  越前一貫我行我素, 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盡管和排球人們住在同一棟宿舍樓,也從未跟他們一起前往食堂過。

  訓練基地裡的早飯很豐盛,東西合璧, 和食洋食都有。極大地滿足了越小前作為一個在美國長到12歲的日本小孩應該有的拼配胃口。

  今天他的早飯是標准的美式搭配:牛肉番茄芝士三明治配一杯美式,三根煎香腸外加一個小蔥乳酪貝果。一杯熱牛奶, 還有

  他吃的可一點都不多。越前心想,別說他還要練體育,不練體育的高一生早上差不多也能吃這麼多的。如果有時間, 他其實更想吃一份香煎青花魚, 但今天跑步時間太長,再吃一份青花魚會耽誤他去搶健身器材。

  沒錯,健身器材是需要搶的。這個訓練基地雖然面積很大, 設施也很完善, 但國青合宿每次都只有十幾個人, 所以為了節約運作成本不會把所有設施全都開放。

  盡管這裡有三個主要訓練場地,也都配備了三個健身房,但能夠使用的只有靠近第一訓練館旁邊的那一個大型健身房。而吃完早飯直到早上10點都是自由訓練時間,如果不去早一點肯定會被那群練排球的搶位置。

  想到這裡,越前三兩下把三明治塞進嘴裡,嚼了幾口就咽進去。他帶上換洗的運動服,加速衝向健身房。

  好在今天盡管來晚了幾分鐘,但依然有器械可以用。在健身房練到12點,越前就可以錯峰吃飯了。打排球的一般是11點就准時去食堂吃飯,吃完還要午睡。越前對此嗤之以鼻。

  作為青春洋溢的16歲美少年,他根本不需要午睡。

  所以吃完飯用半個小時消食,他就會直接進入下午的訓練。雖說這裡沒有人陪他對打,但發球機器倒還是有兩台,據說是學姐連夜聯系跡部學長送過來的。越前作為一個懂禮貌的小孩,對此向學姐致以了誠摯的謝意——訓練期間免費的文書整理工作。

  這段時間裡,他具體的訓練菜單是由手塚部長、俱樂部教練、還有他家老頭聯合擬定好的。話說他家老頭也突然變得很熱心,說什麼『既然你要步入職業網壇那不能給你爸我丟臉』雲雲,開什麼玩笑,是他不要給我丟臉才對吧?

  越前一般就會在如上的各種胡思亂想中結束下午的練習,然後准時去食堂吃晚飯。

  在訓練基地不存在中午吃飽晚上吃好的概念,至少在越前的觀察裡所有人都像餓死鬼投胎。他見識過桃城學長,意味著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震撼他——畢竟桃城學長是吃完M記一堆吉士漢堡之後還能回家塞兩碗白飯一碗烏冬面的人。

  但小小的訓練基地更是臥虎藏龍,前有跟他搞大胃王比賽的宮侑星海,後來他發現其他人也都吃的不少。

  比如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黑卷發男,每天故弄玄虛到處噴消毒水,整天『我很嬌弱你們不要迫害我』的樣子。但坐下以後還不是照樣三碗米飯起干,動輒還要墊兩根香蕉兩顆蘋果當開胃甜品。

  真能吃啊!越前感慨,大概這就是別人為什麼能長那麼高。他摸摸肚子,沮喪地抱著餐盤走了。

  晚飯時間結束後,排球人會聚在會議室裡看比賽、寫經驗報告。越前仗著學姐要帶那麼多同行一時抽不出空管自己,立刻悄悄偷懶。

  練球當然不算什麼,但他的訓練日程裡也要看職業網球比賽。越前已經逃了五六天的總結報告沒寫了。現在他的狀態就是暑假結束前還有三本練習冊沒做的學生,明知道不可能,但懷抱著美好的願望,期待老師突然通知這三本都不用寫了。

  這種挑戰生死邊緣的感覺,真好真刺激。

  以上就是越前龍馬這幾天以來在國青訓練基地的日常生活。平淡,無趣,卻有一種隨時會被抓住的快感。

  但從今天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天清晨,越前自然睡醒。他一睜眼,拿起旁邊的手機一看:偌大的5:59。

  沒到六點半!越前心裡生出一股恐懼。

  ......又少長了兩釐米。

  他趕緊閉上眼睛,試圖把那兩釐米補回來,但門外卻傳來稀稀疏疏的動靜。小偷?妖怪?魔法師?小矮人?越前迷迷糊糊地排除了一些明顯錯誤的答案,最後反應過來,噢,昨天有人送過來一個打排球的一年級。

  這家伙被學姐塞來跟他住一間房,人還不錯,好像是個妹妹頭?不過這家伙一大早的干什麼?

  外邊的動靜一直沒有停,越前只好放棄了再長兩釐米的願望,翻身下床,頂著一頭鳥窩打開門。

  「你在干什麼......」

  話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枕頭糊住了臉。

  五色一看打中了人,慌裡慌張地往他這裡跑來:「啊,越前君,不好意思,我是在收拾床鋪。」

  「為什麼要在客廳收拾床鋪......」越前雙眼無神。

  這一瞬間,他又想發火又很困惑、又想回去倒頭睡覺,心裡還有一點對於沒來得及長兩釐米的恐懼。居然想不出該先釋放哪種情緒,只能干巴巴地說:「在你自己房間整理不就好了。」

  五色指了指落地窗:「我本來是想曬曬被子,結果發現這兒沒有陽台。所以只能在窗戶邊整理了。」

  越前抽了抽嘴角,揉了一把自己的墨綠色短發。他上下打量五色兩眼,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你多高?」

  五色:「181?」

  越前:「......你幾點醒的?」

  五色:「我?我一般五點半起床。」

  越前沉默了十秒,點點頭:「好吧,你繼續整理吧。」說完轉身,『砰』的一聲關上門,吧唧一下撲倒在還沒收拾的床上。

  ——學姐騙人!人家五點半起床也可以長到181!

  *

  作為比五色先到訓練基地生活了幾天的人,越前自詡是一名前輩。於是當五色問他廁所在哪,他幫忙指了;五色問他食堂在哪,他幫忙帶去了;五色問他食堂中午幾點開門?他也幫忙回答了。

  做完這一切的結果就是這家伙好像覺得他很和藹可親,二話不說黏上他了。

  越前大後悔,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硬是被五色拖去排球館一起參加訓練。

  「哎,越前君你還沒有來過排球館嗎?這裡很寬敞,我們就在這邊單獨練習,不會打擾到他們的。」五色樂顛顛。

  越前望天,我是怕打擾到他們嗎?我是根本懶得見到陌生人好吧。但五色一臉迷茫的樣子,讓越前又懷疑這家伙到底是想折磨他還是單純的無知,最後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後者。

  既然是笨蛋那也沒辦法了。他無奈地嘆氣,像應付桃城學長一樣應付一下就行了吧?

  但練著練著,越前敏銳地意識到五色身體素質很不錯。轉念一想,這個人畢竟也是被學姐折磨了快一年的運動少年,於是塞了只球拍給他:「你能試著發一個球給我嗎?」

  五色點點頭:「行啊。你不知道吧,我小的時候也打過網球的。」

  越前震驚:「是嗎?」

  五色點頭:「不過後來發現打排球更適合我就沒繼續了。發球我應該還記得......」

  他太久沒摸球拍,第一次發球當然不能跟場地裡那幾台發球機比。但人和機器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可以對打啊!越前興奮勁兒一下上來了,兩個人也不管中間沒有球網,在空地上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手臂抬高一點,肩膀下沉。」不知什麼時候,英美裡站在了場邊。她還是老樣子,穿著一身淡紫色運動套,脖子上橙黃的口哨飄來蕩去。

  她看向越前:「說你呢。否則一會吃晚飯的時候你左手抬不起來的。」

  越前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臂比平時僵硬許多。應該是因為球場中間沒有網,一下沒有了高度參照物。很多擊球姿勢也微妙的扭曲了,加上......

  英美裡笑了笑:「你在給五色喂球吧。」

  五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怪不得我剛剛打的那麼順利!」

  照理說越前劍指職業網壇的水平,五色這個小學練了半個月的半吊子是不可能可能跟他打得有來有往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越前在給他喂球。

  平時囂張到不可思議的貓王子同學被點穿自己的好意,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他壓了壓帽檐:「只是不想好不容易找來的陪練溜走。」

  英美裡:「你要是真想要陪練我去打電話讓桃城過來。」

  越前立刻制止:「不用那麼麻煩啦!」

  他本來就是因為不想麻煩別人所以沒要求過。否則無論如何,不二菊丸那幾個也能順道來看看的。

  英美裡心知肚明,所以也只是來提醒他不要弄傷身體,這兩個人怎麼相處她完全懶得插手。

  想了想,給越前肩上纏了半圈繃帶:「這樣過度抬肩的時候就會提醒你,注意一點吧。還是說你想跟手塚國光一樣被我訓?」

  越前剛剛打著打著打出了精氣神,一副『你還差得遠呢』的表情,聞言立刻垂頭:「不想的,學姐。」

  「那就調整好姿勢。」

  英美裡說完也沒多留,那邊還有一堆排球人等著呢。她剛一走,五色就從場地那邊偷偷摸摸躥過來:「學姐說的是不是那天來看你的人啊?」

  越前點頭:「那是我初中時候網球部的部長。」說完咬咬牙,「也是比我更強的網球選手。」

  五色頓時對他油然而生一種感同身受:「那天送我來的也是我們排球部的部長。」

  說完也咬咬牙,「比我更厲害的排球選手。」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長嘆一口氣。俗話說要想成為生死之交有三步:一起吃過飯、一起打過架,對越前和五色來說,第三步大概就是一起說部長的壞話。

  連著說了幾天壞話,五色越前也沒別的抱怨可講了。但關系確實親近很多,越前和五色每天一起吃飯都不覺得煩了。這天兩人吃完晚飯,趁著晚上的觀賽訓練還沒開始,一起在會議裡偷偷看起了特攝片。

  「不過早一點的時候都還在念初中。」越前蔫蔫的,「那時候你還沒遇到你們現在的部長吧?」

  「呵!哈!」五色跟著屏幕上的奧特曼喊了兩聲,扭頭回答,「是啊,這麼看來我比你幸運了。」

  越前呵呵:「是啊,比我幸運。不像我早在初一就開始接受冰山大人的冷氣和魔女大人的......」

  「話說回來德久學姐初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也和現在一樣嗎?」

  越前細細體會了一下,搖頭:「初中的時候比現在還要更可怕吧?不如說現在好像沉澱下來了?我也說不清楚......部長應該會比我更了解,畢竟他和學姐是青梅竹馬嘛。」

  五色一聽,心裡有點小小的別扭了:「那是在東京,在宮城縣學姐的鄰居是牛島學長。」

  越前挑眉:「青梅竹馬和鄰居不一樣吧?」

  「不就是多認識幾年嗎?有什麼不一樣的。」

  「多認識幾年意味著他們對彼此更了解,很多話不用說也可以明白。」越前擺出過來人的姿態,「比如部長想罰人跑圈的時候,學姐會提前開口把圈數壓下來了一點,這樣部長就不會再加罰了。」

  五色不服氣:「學姐和牛島學長也是這樣的。」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騙人,牛島學長什麼時候罰過他們跑步?

  越前抬著小下巴:「不,她一定是和我們部長更默契。」

  「不對!學姐和牛島學長更默契!」五色不甘示弱。

  會議室門口,正准備敲門的英美裡:......

  她用余光瞟了眼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邊的手塚和牛島,繼續:......

  蒼天啊,讓她去死......

  在那之前先讓她把這兩只小企鵝送走......


第17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天

  「越前君, 你有沒有覺得學姐今天好像一直很針對我們?」五色問。

  越前埋頭吃飯不作聲。他當然早就察覺到了!但既然被針對了,說明他們一直處於學姐的監視之下,說不定昨天《與德久英美裡學姐最有默契的部長比賽暨首屆全日本好鄰居海選》也被她聽見了......

  這種時候還大喇喇地問出來......他剛交的這個新朋友不會是個傻子吧。

  他味同嚼蠟地吃完最後一餐, 感覺自己就像快要上刑場的囚犯,斷頭飯再好吃也嘗不出味道。

  「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對吧?」他向五色確認。

  五色點頭:「對, 所以牛島學長來接我來著。」

  越前撇嘴:「幾歲了?都高一了, 從東京去宮城還要學長接送嗎?」

  五色沒跟他吵,反而不自覺地撓了撓頭:「是啊,按理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知道為什麼牛島學長還跑來接我。」

  說完才發現他剛剛被越前狠狠地冒犯,回擊道:「那你們部長不也是嗎?你比我還離譜吧!我從這裡回宮城怎麼說也要坐新干線, 你不就是從郊區回市區嗎?」

  越前得意洋洋:「你不懂了吧,這是我們部長疼愛我的表現。我可是他欽定的接班人。」

  五色眉梢一揚:「我也是。我是白鳥澤下一任王牌。」

  然而事實上牛島並不如越前所想,是專程來接五色回去的。作為在高中階段就被國家青少年正式隊伍選中的,難得一見的天才級選手,他是被雲雀田教練請回來做經驗分享的。

  「我不會這個。」飯桌上, 牛島直言,「經驗分享這種東西我做不來。」

  英美裡淡定點頭:「嗯,我知道, 所以呢?」

  牛島露出一絲期盼的表情。

  英美裡視若無睹:「所以呢?」

  牛島抿抿嘴:「想請你幫忙。」

  英美裡:「我怎麼幫你這個忙啊, 人家讓你分享經驗, 你上去隨便說兩句不就完了。『

  旁邊的手塚倒是感同身受了。他之前也被海堂請去分享過經驗, 但好歹是當過青學學生會會長的人, 再怎麼不善言辭也有個限度。不像牛島, 對內對外所有需要發言的工作全都被英美裡包攬了......

  欠揍的家伙。

  「所以, 德久的話應該很了解我的想法。」牛島還在對他的怒氣火上澆油, 「所以你去分享也是一樣的。」

  英美裡黑線:「那能一樣嗎?我沒有觀摩過你在正式隊裡的訓練啊。」

  牛島眼睛一亮:「我們夏天的時候還有集訓。」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她有點抓狂了:「話說你打算怎麼讓我幫你講啊?是腹語術嗎?還是怎樣,雙簧?你是到底在害怕什麼啊?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講話嗎?」

  牛島煞有其事地點頭。

  這麼一想,這三年他在白鳥澤發表公開講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就連賽前動員,也就那麼兩三個字,譬如『走吧』『上吧』『准備上場』,居然連一句經典台詞如『不要大意的上吧』都沒有留下。

  英美裡無奈,只能說:「那我去問問雲雀田老師能不能作弊。」

  牛島微笑:「好。」

  手塚面無表情地夾了塊魚肉進嘴裡。

  惡狠狠地嚼,跟嚼誰骨頭一樣。

  *

  「只要能分享經驗,是誰講都無所謂。」雲雀田教練如是說。

  在他這種隨便的精神指導下,英美裡代替牛島分享了他在國青訓練的經驗,還加了不少邊角料。諸如『只要努力你也可以成為下一個牛島若利』之類的心靈雞湯,不要錢一樣灌給這群對對國青正式隊有著無限想像的小孩。

  其中又以佐久早影山等本來就對牛島心存幻想的粉絲群體最為見效,英美裡甚至想錄一個培訓課程,就叫《你不知道的牛島若利》,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就是她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啊,不對。她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好像已經有了。話說鳳鏡夜那家伙怎麼還沒點消息啊?不會是卷了她和跡部的錢逃跑了吧?

  雖然嘴上說是跡部出錢鳳出力,但英美裡還是攢了一筆小金庫的。每年獎學金和競賽獎金不說,她上輩子學的技能不能不用啊!拜托,重生人怎麼能不搞點小投資呢?

  所以雖然杯水車薪,但至少還是投了一小筆,總額裡占個百分之三、四還是有的。

  跡部對此發表看法:私房錢都掏出來幫你了,鳳鏡夜你不大賺一筆說不過去吧?

  英美裡對此感到贊同。但問題是現在鳳鏡夜不僅不要說大賺一筆,人都直接消失了。本著對他人品的不信任,英美裡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這家伙拿了錢就想跑。鳳家有這麼缺錢嗎?

  她正想發個郵件問跡部,沒想到跡部先一個電話打過來了。

  「有空的話今天晚上見一面。」

  英美裡冷冰冰:「沒空。」

  跡部:「騙子!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合宿結束,別想騙我。」

  英美裡:「知道你還問什麼?晚上見。」

  掛掉電話,英美裡後知後覺的感到一種微妙的ooc,當然不是ooc了原作——原作裡跡部又沒跟人搭伙做過生意!

  她只覺得搭伙這種事本身就蠻ooc,雖然比爾○茨也經常搭伙做生意,但放到二次元人物身上總感覺不對。跡部這樣的霸總,那怎麼都該大手一揮,表示『今天全場的消費由跡部公子買單』之類的吧......

  話說這是否也算一種同人刻板印像?

  國青合宿的最後一天,訓練在早上就已經結束。中午吃完飯大家就可以收拾包離開。牛島把五色接走,手塚把越前接走,英美裡渾身輕松地坐上跡部來接她的車。

  一上車,就聽見筆記本鍵盤被敲得劈裡啪啦響。跡部戴著一副防藍光眼鏡,看上去很有幾分難得的溫文爾雅斯文敗類。

  「好久不見。」他沒抬頭,優雅地品了一口手邊的咖啡。

  「很久嗎?」英美裡掐指一算,「好像是有那麼兩三周了。」

  跡部精准地指出:「是十三天,也就是一周又六天。」

  「哇哦,數學天才跡部景吾!」英美裡捏起嗓子尖叫了一聲。

  跡部:「你再用那聲音說話試試看。」

  他裝不下去了,辦公也辦不下去了,眼鏡一摘電腦一關,一邊整理襯衫領口一邊說:「一會兒要去見鳳鏡夜,你知道吧?」

  英美裡點頭:「啊,我猜到了。別說分紅了,這麼久連一點音訊都沒有,這種人放在股東大會裡肯定要被問責吧。」

  跡部好笑:「行,一會兒就帶你去找他問責。」

  他們三人的合作模式很簡單,全靠壓榨壯勞力鳳鏡夜。跡部手上流轉資金最多,三個人湊了湊,湊出一筆不算小的款項。鳳鏡夜那頭分一部分走,投進股市運作賺快錢;英美裡主要負責盯一盯有什麼體育項目適合投資,寫寫調研報告。跡部總攬全局,他本來也不缺這點錢,所以沒花太多心思在這次合作上面。

  車在一家隱秘的葡萄牙餐館外停下,一下車便有人引著他們兩人進了包廂。鳳鏡夜起身,笑著迎他們進來:「菜我已經點了,我們邊吃邊說。」

  他從包裡拿出兩份文件,分別遞給跡部和英美裡。

  「......我目前的計劃就是這樣。」鳳說,「其他的變動就要看市場願不願意給我好臉色了。」

  又扭頭看向英美裡:「德久小姐給的項目資料我都看過了,不得不說您效率很高,很多都是可用的。但裡面有幾個點......」

  他的商戰劇本拿得很牢,讓英美裡生出一種還在上輩子打工的錯覺。

  這實在太恐怖了!穿越女怎麼能活了兩輩子還在原地踏步當韭菜啊!

  英美裡立刻嚴詞拒絕:「這樣,具體的項目事宜你和跡部溝通吧!他是我全權委托的代理人來著。」

  鳳鏡夜想過英美裡會把事情推給跡部,但從沒想到她會做得這麼干脆。這可和她的傳聞不太相符。

  這位球場暴君、白鳥澤魔女,即便是在櫻蘭她的話題度也不算低。因此鳳鏡夜難免有些先入為主,預判她是一個喜歡無條件把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人。

  這種性格明明很方便他從中牟利......

  鳳嘆了口氣,轉而又微笑起來:「這樣也好。那麼跡部君,我就不客氣了。」

  跡部抬眉:「請便。」他之前該不會以為能從德久手底下占便宜吧?

  這家伙很明顯是懶得用功,能做點項目調研已經是極限了。讓她調動腦細胞跟鳳鏡夜搞談判簡直強人所難,所以一開始英美裡就沒打算自己跟鳳鏡夜對上。

  用她的話說,有跡部能用為什麼不用?明明很好用。

  跡部處在一個辯駁自己『不是拿來用的』,但又承認自己確實很好用的微妙邊界,最終還是替她跟鳳鏡夜聊上了。

  一頓飯下來,真正吃得開開心心的只有英美裡。她小小地伸了個懶腰,對這種不需要自己親自上陣的商務晚餐表示滿意。

  「牛臀尖烤得很好。」她評價,「就是醬汁風味太重,蓋住了肉味。」

  跡部贊成:「而且還是黃油蘑菇風味調味,如果用果味的酸甜醬汁會更好一些。」

  鳳沉默。跡部在年輕一輩裡也算很有人望的一位了,這時候不應該說點再接再厲發大財之類的話嗎......是該討論烤牛臀尖口味的時候嗎......好怪啊這兩個人......

  「需要我送二位回去嗎?」他問。跡部有車鳳知道,所以他問的重點是英美裡。

  英美裡搖頭:「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鳳順嘴問了一句:「那車什麼時候到?我在這裡陪德久小姐等一等?」

  「啊?」英美裡痴呆,「我騎車......自行車......」

  她抬手指了下前面的十字路口,干巴巴地說:「那邊左轉一直直走,十分鐘就是我家......」

  鳳鏡夜:......

  鳳鏡夜:好弱智的答案.....但好合理......

  他思路完全被限制住了。英美裡一開始就表現得游刃有余,每次登場都跟跡部之流站在一起,讓鳳不免把她視作櫻蘭高校內部的大小姐類型。

  完全忘了這位相對於他們來說也完全稱得上庶民來著。

  跡部憋笑打圓場:「嗯,她家很近,一會兒直接騎車回去就行了。鳳你先走吧。」

  鳳鏡夜也飛快地回到客套狀態:「好,那麼我們下一次再見,德久小姐。」

  英美裡點點頭:「下次可以吃韓國料理嗎?」

  鳳表情又僵硬一秒:「......當然,我會提前預定的。」你還真是來吃飯的啊。

  他險些維持不住良好的風度,心想是不是搞體育的人就是要離譜一些?怎麼人人都給他一種須王環的即視感?須王環無限宇宙?

  鳳鏡夜感覺生活在這種宇宙裡,他應該會折壽很快。

  這位男公關部幕後大魔王略顯倉皇地跑了,跡部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哈哈大笑起來。

  英美裡沉思:「在餐廳門口哈哈大笑,會不會誤導沒進來的客人以為飯菜裡有毒?」

  跡部瞪她:「別在我笑的時候講笑話啊。」

  遠遠離開的鳳鏡夜和站在餐廳門口的英美裡,這個熟悉的構圖......

  讓跡部想起了冬令營門口發生的趣事。

  他表情一變,英美裡就注意到了:「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跡部看向她。這家伙平時打打鬧鬧不覺得有什麼,但一旦擺出認真的表情,看上去的確十分英俊挺拔。

  「鳳鏡夜之前說,我、幸村、手塚和不二裡至少有一個人心儀你,忘了嗎?」

  英美裡表情一秒愣住。

  「啊?在這兒說這個,......這、這不好吧......」她腦子一當機,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呃你看旁邊那輛車亮黃色的哎是不是要變身了,哇變形○剛這是可以綜的嗎?世界觀徹底衝突了吧?話說這世界明明已經夠不安全了還搞什麼綜英美增加時髦值啊完全不需要......」

  跡部忽然一笑:「怎麼,你沒想過那個人可能是我嗎?」

悠于 2023-3-11 13:08

第17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一天

  英美裡慢慢將張開的下巴收攏:「沒想過。」

  跡部不信:「為什麼?」

  英美裡:「......還要逼著我信啊?」

  跡部:「不是要逼你。只是人一般不是都會覺得被喜歡是好事嗎?」

  英美裡悻悻然:「我只覺得是種很偉大的自戀。」

  「這不一定是一種自戀, 可以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自信。」跡部看她一眼,「自信,你懂嗎?」

  「至少我覺得你應該挺懂的。」

  沒說兩句, 門口的侍應生走過來衝他們抱歉地微笑。英美裡立刻悟了,拉著跡部離開餐廳門口。

  「堵在人家門口還要不要人做生意?」她看了跡部一眼用,那種『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目光表示很失望。

  跡部:「你休想岔開話題, 快點說。」

  英美裡嘆氣:「雖然我才貌出眾、品性優良、風趣幽默、人格高尚......」

  跡部:......

  跡部:「好端端的, 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英美裡:「欠揍是不是?是你要問我的好不好,搞清楚一點好吧!」

  「好吧,你品性優良人格高尚, 然後呢?」

  「雖然這樣,但人人都喜歡我這顯然不可能啊。而且以你的性格......」英美裡鬥膽說出自己的揣測, 「要是真的喜歡,而且又不幸是一個笨拙的、還沒嘗過初戀滋味的大少爺,在鳳提出要合作的時候你就應該大手一揮替我把錢全都出了才對。」

  跡部想了想:「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說完又覺得不對:「所以在你眼裡本大爺就是冤大頭是嗎?」

  英美裡謙虛:「哎,怎麼能這麼說——」

  在跡部略微緩和的表情裡,她補充:「也稱不上冤大頭, 就只是個有錢的笨蛋而已。」

  「比冤大頭還糟糕啊!」跡部抱著手臂輕哼一聲,「放心好了,本大爺可看不上你。」

  英美裡雙手合十:「多謝跡部大人高抬貴手。」

  「順便, 幸村知道我們今天見面, 也讓我幫忙說一聲......」

  英美裡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他也沒有那個意思, 對吧?」

  跡部點頭, 好笑地看她一眼:「你那副萬幸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被本大爺喜歡是你的榮幸......」

  「是、是, 可惜小女子福薄, 跡部大人的厚愛實在是擔當不起啊~」

  她快樂得都要唱起來了。跡部挑眉:「怎麼, 你以為就萬事大吉了嗎?這樣不是把你的懷疑範圍縮得更小了嗎?就剩兩個人,應該更煩心才對吧?」

  他沒想到英美裡嘴一撇手一攤:「我有什麼好煩心的?又不是我心懷不軌。」

  跡部噴了:「什麼叫心懷不軌?」他一看這家伙臉色居然是認真的,稍微想了想就立刻轉過彎來,「......好吧,還是你看得開。」

  喜歡就喜歡,心儀就心儀,只要一天沒擺到她面前這只白毛鴕鳥就不會搭理。

  何況依跡部看,那幾個也沒膽子擺到她面前來。

  他坐上車,陪英美裡的自行車走了一段,送到家後就功德圓滿准備離場。走前英美裡還不忘邀請他:「過幾天春高要開始了哦,你來看比賽嗎?」

  「這屆你不是不上場嗎?慘遭淘汰的白鳥澤魔女?」

  英美裡衝他揮了揮拳頭,哼了一聲:「但是不好意思,本人榮幸地被選為了特邀解說。」

  「可以啊。」跡部重新戴上他的眼鏡,打開電腦,劈裡啪啦敲鍵盤的聲音再次在車廂內響起,「那我還能蹭個票。」

  英美裡震撼:「這點小便宜都要蹭!真不愧是資本家,你們跡部家不會就是這麼發家的吧?」

  跡部:「你還是閉嘴吧......」

  *

  特殊解說的合同只簽了一天,後面要看情況再續。因為在此之前IH的冠軍是白鳥澤,亞軍是稻荷崎,所以大賽主辦方邀請英美裡去解說稻荷崎的初戰。

  英美裡心想那感情好啊,沒有她在中間攪局,初戰應該是烏野對稻荷崎沒錯了。到時候她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極盡拉踩之能事、彰顯烏野廚之本色......

  暢想未來很快樂很愜意,但一睜眼就要面對現實。為了方便,英美裡沒有回宮城,而是直接回家。她一回家不得了了,行蹤直接暴露在手塚眼皮子底下。

  燈一開,手塚就知道隔壁那人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門敲開。英美裡家裡沒人,爸媽又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只能帶著被迫早起的怒氣和微妙的嫉妒之心拉開房門:「干什麼?」

  她一臉低氣壓。手塚看了一眼她亂成鳥窩的頭發,忍不住伸手替她順了順。

  英美裡這會兒整個人除了起床氣什麼也沒有,毫無思考能力,也沒在意他的動作,追問道:「干什麼?」

  潛台詞是沒事就請轉身離開。

  手塚提起手上的紙袋:「給你送早飯,阿姨拜托的。」

  「我媽拜托的?她拜托你給我送早飯干什麼?」

  手塚無奈:「一直都是這樣的。」這家伙又睡糊塗了。

  手塚對料理也不是一竅不通,實際上日本學生想對料理一竅不通是很難的,畢竟有家政課嘛。有一次英美裡熬夜看漫畫,以為自家媽媽不知道,實際上她的這些小動作全都盡在掌握。德久媽媽也沒有勒令她早睡,而是提前聯系隔壁手塚,請他第二天幫忙給英美裡帶飯。

  那一次是德久媽媽做好了請他幫忙帶一下,後來就演化成了手塚送貨上門。

  英美裡憤怒地敲了敲桌子:」這不能成為你一大早跑來敲開我的門,就為了給我做早午餐的理由!「

  手塚今天穿得很青春靚麗,卡其色的大衣裡邊是淺灰色的連帽衛衣。他將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肌肉結實的小臂,對英美裡的抱怨充耳不聞。

  「我在英國的時候也鍛煉了一些廚藝。做一份brunch的能力還是有的。」

  說著就開始檢查起冰箱。

  英美裡放棄了。算了,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家裡雖然開著暖氣,但她只穿一件還是有點冷,趕緊又上樓裹了一圈毛茸茸的珊瑚絨厚外套。

  小獅子款,還是限量的,英美裡等了很久才搶到來著。

  手塚端著盤子出來,正好遇上她劈裡啪啦地跑下來,忍不住皺眉:「穿鞋。」

  英美裡擺擺手:「哎呀,開了地暖的嘛。」

  餐盤放在桌子上,手塚四下找她的拖鞋:「你那雙綠色的小恐龍放哪兒了?」

  英美裡腳上還踩著涼拖,聞言搖頭:「不知道啊。」

  她一看餐盤,確實是簡單的brunch,冰箱裡德久媽媽之前凍好的漢堡肉。手塚煎了兩片面包,打雞蛋的時候後加了一丁點牛奶,碎蛋炒得金黃柔軟。撒上鹽和黑胡椒,煎好一塊厚實的漢堡肉,做brunch也差不多了。

  「你的份呢?」她揚聲問。

  手塚還在找拖鞋,頭也不抬:「早上吃過了。」

  英美裡於是心安理得地把盤子拉過來開始吃。

  過了一會兒,腳邊微微一涼,手塚找到她的小恐龍拖鞋了。

  他直起身看了一眼已經吃得差不多的餐盤,補充道:「還有一點意大利面,馬上就好。」

  英美裡吃人嘴短,趕緊乖乖穿好拖鞋,又對他表示誠懇的謝意:「非常感謝!溫柔賢惠的手塚撫子小姐~」

  手塚失笑,放棄跟她鬥嘴——畢竟他在這一項上永遠比不過英美裡——轉而進去把意面盛出來。

  黃油炒香蒜末和洋蔥粒,煮熟的蛤蜊和青醬一同合奏出濃郁的香氣。面條吸足了醬汁,變成青蔥的綠色。雖然只有一小團,但在冬天的早上也顯得格外誘人。

  吃完飯,英美裡把碗筷全部放進洗碗機,又抬手看了看表。其實也差不多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她問手塚:「你中午吃什麼呢?」

  手塚給她指了指進門時候提的袋子:「剛剛在外面買的飯團。」

  「噢,就是青學附近那一家~」

  手塚點頭。

  英美裡一邊說著一邊上樓:「等一下!我換好衣服我們就出發——」

  她今天反正是去做解說,又不用出鏡。直接怎麼厚怎麼來,把自己裹成一只抹茶色的球。

  裡面薄薄的杏色長袖被粗麻花青草色毛衣遮得嚴嚴實實,外加一層墨綠的薄大衣,再套一件厚實的抹茶綠羽絨服。

  這件羽絨服又厚又長,在宮城都能派上用場,沒道理更南邊的東京不能。

  英美裡滿足地呼了口氣,收拾好她的小羊包包,准備跟手塚一起出發。她原以為兩人要坐公交車,連零錢都准備好了,但沒想到這家伙不知從哪裡搞來一輛自行車——是車頭掛了小竹簍子的那一種。

  超級可愛!英美裡在這種奇怪的點上總是無法抵抗,但手塚騎自行車載她......這種微妙的場景讓她有一種濃郁的不祥預感。

  縱觀本作可以發現,英美裡每次有不祥的預感總會成真。作為女主角,不知道這是她的福還是她的孽。

  她無意識地向後縮了半步,呵呵干笑:「呃,我覺得我們坐公交去就好了,冬天騎自行車很冷吧?」

  手塚若無其事地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羊皮手套、

  英美裡:......

  英美裡:「可是我今天穿了很多,你要帶我的話會很重吧。」

  手塚若無其事地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作為職業運動員該有的肌肉。

  英美裡:......

  英美裡:「好吧,我就只是單純的不太想坐你的車後座而已。」

  手塚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他笑得很明顯,不是那種需要英美裡或者其他熟人精密分析、全靠意會不可言傳的笑,而是真正的舒展的笑意。

  「干嘛?」英美裡低頭,「我穿的很搞笑嗎?」

  手塚搖頭:「不是。」

  他臉上依然帶著微笑,聲音很輕,卻非常清楚:「不管你在想什麼,我都不會說的。」

  英美裡:?

  手塚看出她的困惑,唇角的弧度微微抿住,又被他壓了下去。深茶色的鳳眼藏在鏡片後,像兩片漂流在溪水上的樹葉,溫柔地蕩漾。

  「不會告白的,所以放心吧。」

  英美裡:......

  英美裡:?!!?!


第17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二天

  英美裡被邀請成為特別解說這件事瞞得很死, 尤其是還要打比賽的朋友們,她是一個都沒有說。

  「是害怕他們知道你在台上,所以會緊張嗎?」高橋解說打趣道。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面對面見到這個神交已久的特殊高中生,高橋解說今年50來歲, 兒子都比英美裡大。看向她的時候, 目光自然地帶著一種看小女兒的思想:「來, 快坐快坐!」

  英美裡的到來並沒有擠走他原來的搭檔, 眼下演播室裡三個人擠在一起, 一般來說解說台演播室的視野是最好的。

  位置比較高, 能夠一眼俯瞰球場的全部情況, 而且從上往下看比在正面或側面看比賽都能更清楚的看, 見雙方。選手的動向。

  「德久同學覺得哪邊會贏呢?」高橋問。

  「畢竟和稻荷崎打過好幾次比賽, 我在這裡就先猜稻荷崎好了。」英美裡微笑著說。

  「烏野畢竟是戰勝了白鳥澤才走到現在的,德久同學依然覺得他們無法打敗稻荷崎嗎?」

  英美裡滴水不漏:「比賽這種事, 不到最後誰都說不好嘛。我當然願意相信烏野是天生的奇跡創造者, 但稻荷崎也可以成為王座的守護者。」

  高橋看她一眼,難掩詫異:「德久同學確實很厲害呢。」

  搭檔也笑了:「的確, 話說得非常漂亮。讓人也不自覺地期待起來, 到底是奇跡創造者烏野能拿下這一局, 還是稻荷崎能捍衛屬於自己的王座呢?」

  順著他們的開場白, 稻荷崎對烏野的比賽開始了。

  英美裡面前獨樹一幟地擺了一杯熱牛奶,據說是兩個解說向後台特意要求的。他們倆倒老神在在的喝著茶,英美裡端起玻璃杯,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牛奶。

  ......她是高三,不是小學三年級吧。

  烏野對稻荷崎的比賽和原作大差不差, 果然一離開她這個變數, 劇情的不可抗力又重新回到賽道上。

  高橋解說評價道:「按照這樣來看, 烏野在攻擊力上可以說是和稻荷崎不相上下的。觀眾朋友們,稻荷崎去年IH的准優勝,對,也是我身邊這位德久同學的老對手。現在讓我們來聽聽她的意見。」

  英美裡適時地接話:「就像高橋老師所說的這樣,稻荷崎和烏野從風格上來講是很相像的兩支隊伍。注重進攻大於防守、快節奏高強度,隊伍裡的每位攻手都很有實力。」

  「但相對而言,烏野更注重立體化、同時多點進攻,是一種相對新穎的戰術。在這方面稻荷崎反而要傳統一些。各有優劣,所以還是要看場上的發揮了。」

  高橋笑著說:「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啊。但是目前來看應該還是稻荷崎占據著優勢吧?畢竟他們還看上去還沒有出什麼招,但烏野可以震懾對手的技能,卻已經全都投放出來了。」

  「雖說這話由我來說會有點奇怪......」英美裡的手指輕輕地敲著自己的膝頭,在場中日向幾個人緊繃的神態上一掠而過,「應該是因為他們剛進入全國,面對的又是准優勝,所以有些緊張。」

  她說這話當然是很奇怪的。烏野之所以能進全國,是打敗了白鳥澤這個去年的全國優勝——連冠軍都打敗了,還會因為面對亞軍緊張嗎?

  但場上看來又似乎的確如此。烏野的動作多少有些僵硬,攻防轉換的節奏也總是慢半拍。相比之下稻荷崎的動作更加行雲流水......

  「好!這個球影山同學發得很好!」高橋忽然大聲道,「稻荷崎一傳失誤,日向同學扣球得分!很有氣勢!這樣看來第一局究竟花落誰家,還是一個未知數......」

  *

  觀眾席上,手塚摘下耳機,准備起身去洗手間。

  「麻煩讓一下。」他對旁邊的牛島說。

  他會在這裡遇見牛島也不稀奇。他們都拿的是英美裡送的票,全部團在同一個區域——稻荷崎的應援區。前排各種發型各種發色的女生密密麻麻舉著宮侑宮治的應援扇,細細的尖叫聲彙成龐大的加油和支持。

  天童相當不滿,對這種風氣表達了嚴厲的批判:「我都沒有這麼多應援扇!!」

  大平戳穿他:「你是沒有這麼多嗎?你是壓根一個都沒有吧。」

  天童更不高興了:「發球的時候還應援,干脆去喜歡及川徹好了及川徹!」

  「不過及川徹的後援會跟宮兄弟的比起來誰能贏?」瀨見好奇,「感覺各有千秋......」

  說到這兒,山形笑了:「誰能贏我不知道。不過要是英美裡在這兒,宮侑估計會挨罵的。」

  「怎麼說?」

  「你忘了?剛剛宮侑發球的時候......」

  宮侑發球的時候被應援團干擾、面色恐怖地轉身威脅,這一幕被導播恰巧拍到。

  應援文化也是賽場的一大風景,解說不會放過這種細節。高橋解說玩笑道:「雖然人氣很高,但宮侑選手好像並不青睞這種人氣啊。」

  他看向英美裡:「德久同學其實也是高三的學生,平時有自己支持的選手嗎?——除了白鳥澤之外?」

  英美裡看了眼還在重播的特寫,那是宮侑的經典名場面之『吵鬧的豬頭』。她呵呵兩聲:「我的話,沒有別的要求,喜歡說話禮貌的類型吧。」

  高橋給她找了個參照物:「唔,比如井闥山的古森?這位是有名的彬彬有禮呢,無論是前輩後輩對他的評價都相當好......」

  觀眾席上的古森立刻被各色視線沐浴了。

  救救......他求救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表弟。佐久早頭一偏,眼不見為淨。

  山形回想著,又笑起來:「你說要是那小子知道今天英美裡不僅在看比賽,而且還在解說席看得無比清楚,還有專屬導播鏡頭,會不會立刻原地切腹啊?」

  切腹是不可能切的。別說吼了兩句應援團,直到比賽結束,稻荷崎爆冷輸給烏野,宮侑都沒露出過分沮喪的表情。

  反正他今年高二,大不了明年再來嘛!明年他絕對比今年更優秀更強更讓人折服!再說今天比賽輸了也不能都怪他,還要怪宮治那白痴......

  「瞧瞧你這家伙動腦子的樣子。年久失修的東西轉起來就是哢吧哢吧響,我隔著半個球場都能聽見。」宮治不屑。

  宮侑沒心情跟他計較,背包收拾好就打算華麗退場。他們即便打完了自己的比賽也不會立刻回酒店,而是要到場邊觀賽。

  強豪校意味著這不會是他們僅有一次進入全國的機會,既然如此,能夠得知更多對手的信息也是參賽的一個目標。

  北和阿蘭走在他們左前方。這位稻荷崎隊長一貫是喜歡聽解說的,一下場就摸出手機調好頻道。還沒來得及插上耳機,熟悉的聲音已經從裡面冒出來:「可以說,原本稻荷崎在第二局掌握著相當的優勢......對,因為急躁,節奏加快後無法控制,才使得情況出現了變化......」

  宮侑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好、好像是學姐的聲音......吧?」

  宮治也在眨眼:「好、好像是的......」

  能出現在宮侑宮治這對雙胞胎嘴裡的學姐除了德久英美裡外不做第二人想,北點頭:「是她。」

  尾白側耳聽了兩句她的點評,感觸頗深。正要招手讓宮兄弟靠近一些聆聽教誨時,就發現這兩人不知什麼時候縮得老遠。

  幾乎都要躲到廁所門口了。

  「你們干嘛啊?平時不是吵著想讓德久指導嗎?現在真的有機會了又不聽......」尾白無語。

  「話、話是這麼說啦!」宮侑擦了一把冷汗。完蛋了,學姐在看比賽?宮侑一時居然想不出自己剛剛有多少次生死危機......好像,總之,大概有很多次......?

  「這家伙是因為剛剛表現不好所以害怕被罵,我純粹是因為一種敬仰。」宮治臉色嚴肅,「一種對學姐發自內心的敬仰,就是這樣。」

  尾白:「說實話。」

  宮治:「我好害怕!我感覺我剛剛好像有很多失誤——」

  北搖搖頭,看著一如既往吵鬧不休的宮兄弟,嘴角浮現一絲笑容:「還真是有精神。」

  *

  比賽打完,解說工作也結束了。英美裡向兩位老師道別,一路小跑出了體育館。

  手塚架著自行車等在門口,再一看,就被他旁邊的白鳥澤眾人嚇了一跳。

  「怎麼全都在這兒啊?」她問。

  英美裡送票的對像不多,不二在非洲采風、跡部家庭聚餐、幸村還在羅馬沒回來、櫻蘭眾人出國過冬、青學人裡成績不好的忙著升學,成績好的乾和大石忙著考東大,總之一個比一個忙。

  排球人嘛,這才春高第二輪,她認識的學校幾乎都有比賽,除了......倒霉催的白鳥澤。

  「因為是無業游民啊。」天童走到她面前,勾住英美裡被羽絨服裹得幾乎找不到的脖子,「怎麼又穿這麼多?你是不是身體太虛了?」

  英美裡笑得春光燦爛,抬腿踩了他一腳。天童吃痛,嗷嗷叫著求饒。

  牛島看她出來了,側頭:「手塚君,剛剛比賽的時候外面下了雪。騎自行車回去容易滑倒,太危險了。」

  手塚相當自然地點頭:「嗯,確實還是應該坐公交。」

  這車早上就沒派上用場,他把人嚇跑去坐了公交,只能自己騎過來。現在看上去也用不著,手塚干脆將車鎖在體育館門口,今天不帶它回去。

  ......反正明天開始,估計也很難有機會接送了。

  那頭打鬧的兩兄妹慢吞吞走過來。英美裡剛剛從體育館出來的時候還沒想起來,只覺得手塚還是那個心地善良純潔無瑕的網球人。但再一看他那輛小竹籃自行車,實在沒忍住,條件反射似的渾身一抖。

  不會告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吧好吧,就算他是鳳鏡夜所說的四分之一、就算在跡部和幸村表明態度後只剩他和不二兩個人,就算猜對的概率已經高達50%,但英美裡依然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整件事都很離譜。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她對手塚的心路歷程一無所知,就好像自己家裡那只菊丸送的毛絨小熊突然有一天變成人了!還很甜蜜地跟她說話『主人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哦』......

  太奇妙了。

  英美裡難得有些無法應對。雖然說她知道自己沒什麼好退縮的,她當然理直氣壯,又不是她莫名其妙把球壇爭霸生拉硬拽去了戀愛番。

  但是,手塚國光,拜托,那可是手塚國光哎!至少52%二次元少女的初戀——雖然說她的二次元初戀是幸村來著。

  但無論如何,在這一刻,手塚的二次元人物光環又回來了......一點點。

  她倒也能稍微理解手塚的意思。不會告白,就是不會把期待強加給她,不會讓她有辜負別人的愧疚。

  她根本無心戀愛這件事,手塚看出來了。就是因為看出來了才會這樣說,畢竟他並沒有深刻地、直接地說出『喜歡』,也沒有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只要她想,一切依然可以像原來那樣運轉......

  才有鬼了!!

  在說出『不會告白』的時候基本就已經是變相告白了吧!!就好像在超冷的下雪天說「啊那邊有一個烤紅薯的推車呢」,說出來之後下一個人當然會接「那要不要買一個試試看?」,總不會有人說「啊真的耶」然後就當作無事發生吧!

  英美裡雙眼無神。更完蛋的是她還得跟手塚一起回家。

  有什麼理由....快!英美裡!發揮你無敵聰明的頭腦,發揮你無邊的想像力,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辦法......

  「嗯?」天童敏銳地看來看去,「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手塚推了推眼鏡:「嗯,是不方便讓天童君知道的事,對吧?」

  他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氣得抬頭,想質問他是什麼意思——小心她逼急了什麼都說哦!

  然而一對上手塚儼然看穿一切的眼神,又一寸寸把頭縮了回去,埋在胸口,像一只突然闖入巨人族世界的小鵪鶉。

  「確、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蒼天啊!她德久英美裡什麼時候活得這麼窩囊過啊?


第17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三天

  「若利君生氣了吧?」

  「看上去雖然不明顯, 但應該是生氣了。」

  經過微表情觀察大賽的洗禮,白鳥澤眾人已經能很好地分辨出牛島的情緒。哪怕是瀨見都能輕易看出他今天心情不好。

  盡管並沒有參賽資格,只是來東京看比賽,學校依然大方地撥了差旅費給他們訂酒店。哦, 不如說是英美裡和白布大方地撥了差旅費。按照慣例, 在高三這一屆畢業之前, 新任學生會會長的決策都要在上一任會長這裡過一遍, 也算是臨走前幫學弟學妹把把關。

  不過這種管理也只是紙面上的規章制度, 具體情況視上任學生會長對學生會的控制程度而定。比如英美裡剛剛上任就已經把權力攥在手裡, 她的上一任最多就是走個形式而已;但輪到她高三時, 情況儼然又不是這樣。

  不說她自己的影響力, 光是白布就不可能對她陽奉陰違, 這小子恨不得每個決策都讓她親眼看過才放心。有時候英美裡實在想說大哥你是學生會會長不是幼兒園班長......不必找班主任一一過目......

  所以說他們今天的酒店是全靠這兩位會長調度經費,雖然有點出入, 但也差不多。

  瀨見雖然能看出牛島心情不愉, 卻不知道原因:「哎,所以若利他是怎麼了?」

  沒等到答案, 他先悟了:「啊, 我知道了!果然是因為宮兄弟的應援團吵得太厲害了!我就說嘛, 那兩個小子有什麼好追的?金玉其外......」

  大平打斷他:「也是金玉其中好不好?」

  瀨見撅起嘴生悶氣去了, 剩下大平山形天童三個明白人留守原地。

  「英美裡該不會......」大平回想起在體育館門口聽見的對話,眉頭微蹙,「已經......?」

  天童搖頭:「不可能的。」

  他有特殊的消息來源,深知英美裡的秘密,就算他的親親表妹決定要享受一番戀愛的樂趣也一定會跟他講的。

  山形若有所思:「這種事無論是確定了還是沒有確定, 只要有一個懷疑對像, 心情就會很不好。」

  他深有體會。之前他也有對一個女生一見鐘情, 最後也只能以單戀對像告終。那女生雖然好像沒有交過男友,但就算如此,看見她和其他男生說話聊天,山形也會不舒服。

  「那怎麼辦?幫他制造點機會?」天童不負責任地提議。

  大平呵呵:「噢,這種事情誰插手都說不過去。」

  「嗯。讓他們自己各憑本事,我可不想管。」山形顯然跟他也是同樣的想法,「再者說,那可是英美裡。」

  他甚至不用說別的,只需要心有余悸地重復一遍:「那可是英美裡。」

  幾個人都沉默了。是啊,那可是英美裡。如果這個世界上會有讓她感到為難的事,恐怕只有她沒能穿越成立海大三巨頭的幼馴染。

  「想替她撮合,還是趁早算了吧。」天童在旁邊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一罐熱可可,又哼起他那奇怪的調子,「可憐~可憐的少年是誰呢?是還沒看明白的若利君哦~」

  *

  春高第三天,英美裡頂著寒風到了現場。

  她照常跟手塚一起出發,今天毫無疑問擠了公交。手塚上了車才發現自己沒帶零錢,還是英美裡給他墊的。

  「明天還我五倍謝謝。」她說。

  手塚比了個握易拉罐的動作:「一會兒請你喝飲料。」

  英美裡想了想,沒太吃虧:「成交。」

  她是不會自苦的。既然手塚要當無事發生,那她就當無事發生——事實上聽說寂靜嶺2要重制之後立刻玩了一晚上寂靜嶺1的英美裡現在看什麼都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手塚同樣很配合。他的初衷本來就是不希望英美裡困擾,總之跡部幸村已經自爆,剩下的再怎麼猜也只剩他和不二。不二會有什麼反應他不知道,他只能先一步兜底,向英美裡表明自己的態度:不用考慮其他,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情。

  而這一點能被英美裡完全地體會,兩人也不約而同地回到彼此最自然的狀態。這種不必多言的感覺對手塚來說已經非常滿足。

  至少英美裡的確沒有感到困擾,這就很好。

  兩人走進場館。今天觀眾席上的人就多了,除了白鳥澤之外還有剛淘汰的稻荷崎,以及終於有空的跡部和被他抓過來看比賽的真田。

  英美裡很驚訝:「真田你怎麼來了?還有跡部。」

  跡部不可思議:「拜托,你居然把我放在真田後面。」

  「你出現是什麼很奇怪的事嗎?真田出現才是稀奇吧?」英美裡說著,扭頭問真田,「最近過得還好嗎?」

  跡部鄙視:「好土的問候。」

  英美裡大怒:「哪裡土?你說哪裡土?真田你說說,哪裡土?」

  跡部也看向真田:「真田你說,難道不土?」

  真田:......

  真田:「都可以......」

  他真的無所謂......

  「幸村沒來嗎?」真田問。

  「沒有,他原本去羅馬,結果昨天ins上好像又去了威尼斯。」英美裡恨恨道,「所有人都在度假......所有人!」

  跡部給真田解釋:「不二也在非洲采風。」

  真田了然點頭。怪不得她那麼生氣,搞半天這幾個人裡就數她最忙。今天這比賽對跡部他們來說就是看個消遣,但對她也算工作了。

  「我聽幸村說你在准備考警察?」英美裡問,「那應該是要去警視廳工作?」

  真田給她解釋:「不對,應該是去警察廳......」*

  大家各說各的,聲音都不小。原本可能打擾到前後左右的其他觀眾,但跡部財大氣粗,他們這一圈人的前後兩排、左右兩列都被清空,組成了一個回字。回字之外依然正常坐著觀眾。

  剛一坐下,稻荷崎眾人就扭頭跟她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德久。」北說,「之前我按你的方法做了酒釀,奶奶很喜歡。」

  英美裡端出社交笑容:「是嗎?能幫到你就很好啦。」

  宮侑一見到她就開始假哭,嚎了半天一滴眼淚都沒有:「學姐——」試圖用哀嚎讓學姐忘記自己昨天大罵後援團的事跡。

  「我也是說話很好聽的小孩。」他努力把眼睛瞪大,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還會唱歌——」

  英美裡呵呵,把他的頭推開:「宮治,管一下你哥。」

  宮治興奮:「是!學姐!」接著擼起袖子就開管。

  今天主賽場的比賽是梟谷對戰井闥山。在英美裡未蔔先知的提醒下,佐久早和古森都相當防範飯綱出事,兩個人左右夾擊,把他看得嚴嚴實實。

  好在是佐久早。英美裡想,這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態度,除了當皇帝,就最適合當她這種穿越女的告密對像。

  甚至根本不用跟佐久早解釋懷疑的原理,只需要告訴他『我感覺最近飯綱可能會出事,畢竟要比賽了還是注意一點吧』,佐久早立刻臉色一肅,抓來苦力古森,把飯綱同學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

  在得知這是英美裡的囑咐後,飯綱氣得連續十幾封郵件轟炸,【你是不是看我們進了全國你就不高興啊?有本事留級一年明年再戰啊?】這種胡話都說出來了,可見真把他累得夠嗆。

  除了飯綱,還有一位出事大戶也被英美裡再三提醒過了。她不僅找了日向,還找了影山大地菅原......總之把她有聯絡方式的烏野人統統提醒了一遍。

  也沒有說得很直白,看上去就是正常地提醒他們天氣驟冷小心感冒,平時出入要保暖、戴口罩之類的。考慮到這段時間本來就是東京流感高發期,英美裡溫柔善意的提醒也並不突兀。

  但即便她做了各種保障措施,賽場上也會有突發情況出現。譬如現在,宮侑看著場內的比賽,不知不覺就不爽起來:「佐久早今天打的什麼啊?軟腳蝦一只。」

  今天佐久早確實不太在狀態。即便不是由跟他長期不和的宮侑來說,在英美裡看來也是如此:「剛剛那個球梟谷攔得很好,佐久早跳得太早了。」

  尾白也表示贊同:「他一動對面就已經盯上了。不過話說回來,梟谷的攔網是越來越好了。」

  天童湊趣:「說不定今年的冠軍會是他們呢。」

  事實上不管是誰,都已經不可能是看台上這一對IH的冠亞軍。誰能想到,今年夏天白鳥澤和稻荷崎還在興致勃勃地准備決賽,到了冬天就只能在觀眾席猜測今年獎杯的歸屬呢。*

  井闥山對梟谷的比賽,最終以梟谷的勝利落下帷幕。宮侑憤憤不平:「早知道他打成這樣,就該早點讓我晉級才對嘛!」

  他扭頭問尾白:「烏野呢?別告訴我那群小烏鴉打敗了我們反而輸給了別人?」

  「他們應該贏了吧?」尾白看了眼實時播報,「啊,果然。烏野對音駒,是烏野贏了。」

  瀨見抱緊了自己,「打完上午打下午啊......那種熟悉的想死的感覺又來了......」

  「下午呢?」大平問。

  天童翻出賽程:「嗯......梟谷對狢阪,烏野對鷗台。」

  「鷗台啊......」

  稻荷崎跟白鳥澤不由得發出了心有靈犀的長嘆——鷗台實在是一支讓人忍不住露出痛苦面具的隊伍。

  不知道這一次被她提醒之後的烏野能不能繞過日向的病?如果日向沒有生病,那麼比賽的結果又會是什麼?

  英美裡正在期待呢,忽然接到雲雀田的電話。

  「德久,現在有空嗎?我帶了一個好消息來......」


第17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四天

  下午的比賽剛開始, 雲雀田就到場了。當然也說不好,說不定他一直都在觀賽, 只是英美裡他們沒有發現過。

  雖然在球場上叱吒風雲, 但這群少年本質上也是懂禮貌的五好少年,一見到長輩就紛紛起身打招呼:「雲雀田教練——」

  也有沒見過他的,被科普了一下「是那個國青合宿的總教練!」, 頓時也乖乖打起招呼來。

  雲雀田統統笑著應下,但今天他是有正事。於是拉著英美裡直奔主題:「你之前說的事,我幫你聯系了。不過那位艾薩克教練想要見你一面, 來確認你是否有得到這份見習的潛質。」

  英美裡問:「那需要我提前去意大利嗎?」

  「對,三個月內免簽應該還是夠的......」

  英美裡點點頭,衝他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非常感謝你, 雲雀田老師。」

  「這是你自己給自己掙來的。」雲雀田不肯居功,「我沒有幫到你什麼,只是在中間聯絡罷了。」

  他第一次見面時口頭上說讓德久認他做老師原本是開玩笑的, 後來在國青的合宿當中一步步確認,這個少女確實擁有無與倫比的潛力,一個精英教練人才就像一個優秀到極致的二傳一樣,是那麼重要,又那麼稀少。

  雲雀田起了愛才之心,這才開始悄悄關注她的成長軌跡。發現這人不僅具有天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特點, 那就是對自己的規劃非常明確而且理智。

  據雲雀田所知, 英美裡的成績是很好的,曾經在網球部也帶出過不錯的戰績、人脈也很廣。也就是說無論她要從事什麼行業, 應該都能相當輕松地獲得成功。

  更何況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直奔排球職業教練而去, 從來沒有東一下西一下。對雲雀田來說,這就是她成熟冷靜的證明。

  而且她對自己也相當狠。雲雀田從鷲匠那裡得知了她畢業後的大致安排,說得誇張一點,幾乎沒有一分鐘是浪費的。

  東大、留美,緊接著就是前往職業排壇汲取實戰經驗,以數據分析為突破口立足......她從現在就已經開始布局至少三四年之後的事了。

  雲雀田回神:「艾薩克說他看過你帶的比賽,同樣對你很感興趣。我想如果你能正常發揮,拿到這次見習的機會應該不難。」

  前排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宮侑忍不住轉過頭來:「是我知道的那個艾薩克嗎?意大利職業男排的大豪門維薩瓦第奇主教練?被稱作『咆哮雄獅』的那一位?」

  雲雀田:「如果你說的是去年帶領維薩瓦第奇拿下世界男排世俱杯冠軍的艾薩克教練,那麼沒錯,就是他。」

  這回宮侑驚訝的目光落在英美裡身上:「學姐你認識艾薩克教練嗎?」

  「之前見過一次。」英美裡說,「不過沒有很熟。」

  雲雀田笑了一下:「不熟?他可是對你贊不絕口,認為你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引導出選手自身的潛力。」

  他話音剛落,就敏感地感覺到四周的氣氛變得浮躁起來。

  雲雀田毫無意外。艾薩克畢竟是國際排壇頂尖級別的教練,不僅如此,這種級別的教練在戰隊裡也擁有相當的話語權。一旦被他看在眼裡,就擁有了世界頂級球隊的入場券,這種誘惑對任何一個想要成為職業選手的人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

  這倒不是說這群腦子一根筋的純情排球男真的有考慮利用跟她的關系走後門,而是——

  如果現在跟英美裡說,她求一求跡部就能拿到10個億,那她也一定會受不了誘惑的吧!最終求不求是另外一回事,心裡想不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嘛。

  畢竟誰能跟錢有仇啊!

  「我以前一直覺得我想像力挺豐富的。」瀨見說,「直到遇見她......」

  大平跟隨他的視線看去,果然在說英美裡。

  「我也有這種感覺。」山形小聲附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以為她說要當教練是鬧著玩——誰不知道白鳥澤鷲匠老頭的威名啊?結果她一來就干成了......」

  「後來我覺得她想帶白鳥澤一步登天拿優勝是鬧著玩——後來怎麼樣,你們也都知道了。」

  旁聽的北點點頭:「三個優勝嘛。」

  尾白嫉妒:「她是不是有什麼特異功能?類似言靈那種、說什麼就百分百成真?真好啊,我也想有!」

  山形充耳不聞:「你先把你每次扣邊線球必出界的buff改一改吧!這種球我都不稀得接!」

  兩個人扭打片刻,山形繼續說:「當然,經歷了這麼多以後,我自認也算見過世面了,就算她明顯是奔著職業教練去的我也沒感到太驚訝。」

  「從日本國內V2V3做起,大概等個十幾年,等到她三十歲之後,應該就能慢慢在國際上看到她的身影了。」山形長嘆,「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宮侑捧著臉:「但沒想到學姐直接一步登天了?」

  英美裡跟雲雀田的聊天告一段落,聽了個尾巴,心想你還不如說出口轉內銷更貼切一點。海外見習就跟鍍金一樣,君不見引進的教練連年薪都要高一些嗎?

  她一抬頭,所有人都眼放金光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英美裡笑了笑:「好吧,我接受賄賂。」

  「學姐帶我去吧!」宮侑故意掐著嗓子配合她,「我很聽話的,學姐讓我干什麼我都能干的~端茶倒水、洗衣做飯......」

  天童不甘示弱地從後邊趴在英美裡的肩上:「英美裡——這種好事怎麼能忘了你的親親表哥我呢?帶我去的話,以後家裡的家務全都我來干了~」

  真田倒是替她提出另一點擔憂:「但是在排球俱樂部的見習時間會很短吧,這樣的話會不會來不及了解隊員?」

  他沒有切身體會過英美裡在排球場呼風喚雨的姿態,前排的北友好回答:「我想,以德久的能力,一周之內掌握狀況應該足夠了。」

  她的見習期至少有三個月,一周掌握情況確實夠快了。真田看了一眼英美裡的表情,確認前排這人說的沒錯,於是心裡有了答案,還禮貌道謝:「多謝解答。」

  北搖頭:「不用客氣。」

  真田愣了一下,看向旁邊的英美裡:【這人在他們隊裡是部長吧?】

  英美裡也莫名其妙get了他的腦電波:【對哦,跟精市同一款對吧?】

  真田干咳一聲。他剛剛確實覺得這位北同學跟幸村有一點相似......

  宮侑心算了一會兒,算不出來,又去問旁邊的宮治:「學姐大概要多久能畢業?」

  宮治想了想:「就算在東大提前畢業,至少也要三年碩士?兩年......那就是五年後吧。」

  「五年啊?」宮侑點點頭,感到滿意,「那我肯定來得及。」

  「你來得及干什麼?」

  宮侑兩眼放光:「來得及成長為首屈一指的天才排球員啊!」

  宮治明知道這人腦回路不是他能理解的,卻還是忍不住問:「所以呢?成長為天才排球員,然後干什麼?」

  「然後我就可以向俱樂部進讒言!撒潑打滾要求他們,讓學姐來當我的教練了!」宮侑興奮地將兩手交握在胸前。

  宮治難以言喻地瞥了眼他的表情。這家伙真的還記得合宿時候每天晚上是怎麼在被窩裡咬著被子角偷哭的嗎?

  退場往外走的時候,天童一路壓在英美裡肩膀上:「英美裡 ,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你先起來!」英美裡一個勁搖肩膀,「我要被你壓扁了!」

  天童還沒笑兩聲,一輛黑色豪車『chua』地停在他們面前。

  依然是金光閃閃的跡部家家徽佇立在車頭。經過改造的豪華轎車連剎車都是靜音的,司機打開車門,裡邊下來一位穿著正裝的跡部大爺。

  他一打眼就看見英美裡裹成一顆球,相當無語:「我說,今天是要去辦正事的。」

  這家伙今天穿得金光閃閃,一身鐵灰色西服,胸前扎了一塊兒繡著玫瑰花的手帕。紫灰色的短發略微抹到腦後,立刻便從青澀的高中生變成了跡部家唯一繼承人。

  不過他的表情顯然破壞了這份成熟:「你就穿成這樣......」

  他故作挑剔地看了英美裡一會兒。她今天換了內搭,但外邊依然是那件抹茶綠的超長羽絨服。

  用跡部的話來講:「就是一顆球。」

  這顆球陰森森對他咧嘴一笑:「看來跡部大人是覺得最近賺太多了。」

  他們和鳳鏡夜的合作已經開始運轉。英美裡從雲雀田、吉井老師、鷲匠老師乃至龍崎老師那裡挖了不少日本本土值得投資的體育項目。鳳鏡夜也在股市裡小試了幾次牛刀,收益頗豐。

  但三人之間的關系存在著一個微妙的三角,不是等邊三角,而是略有偏斜。無論從關系親疏還是信賴度,英美裡都天然地和跡部有些靠近。

  在某些時候,兩人會形成一種不言自明的默契去應對鳳鏡夜。英美裡要用這個來威脅跡部,那是一打一個准的。

  跡部撇撇嘴:「我又沒說不好看。請上來吧,這位綠球小姐。」

  英美裡大獲全勝,耀武揚威地踩著淺灰色雪地靴上了跡部家的車,跟其他人揮手拜拜。

  跡部不滿於被她壓了一頭,忽然狀似無意地大聲說:「不過今天算你有運氣。」

  英美裡從車窗裡探頭:「?」

  「畢竟鳳鏡夜約我們在他們社團活動室見面嘛。」跡部語氣大有深意。

  其他尚未聽說過櫻蘭男公關部威名的人紛紛一頭霧水:「跡部君,你們要去的這個社團活動有什麼特之處......」

  天童看了眼英美裡:「或者,特別值得我的親親表妹高興的地方嗎?」

  跡部也看了眼英美裡,慢悠悠地說:「那當然了,畢竟是......男色天堂,男公關部嘛。」

  他原以為英美裡會多少有些窘迫,畢竟這是位堪稱『純情』的高中生,之前被鳳鏡夜提了一句暗戀、喜歡之類的話就立刻落荒而逃。

  這不是純情是什麼?這不是臉皮薄是什麼?俗話說你可以對付一個要臉的人卻無法對付一個不要臉的人,跡部感覺自己抓住對付英美裡的真諦了......

  但沒想到這家伙眨了眨眼,懶洋洋地往車窗上一趴:「是嗎?那我可要多點幾個。」

  「冰山型、華麗型、腹黑型、雙胞胎型......」

  她倒沒多想,只是細數著男公關部能點單的類型。但每說一個,就有一個人後背一僵。

  英美裡笑眯眯地按住車窗按鈕,在慢慢上升的車窗後面宣布:「統統享受一遍好了~」


第17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五天

  如跡部所言, 他帶英美裡來到了櫻蘭高校男公關部......

  和牛島手塚不二宮侑一起。

  這四個人是從體育館門口一路蹭過來的,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手塚牛島宮侑就算了......

  「話說不二是怎麼回事?」跡部問, 「你不是在非洲采風?」

  「剛回來, 下飛機沒多久。」不二站在手塚和宮侑中間,笑容平靜,「英美裡, 這是要去哪裡呢?」

  英美裡從他漂亮的藍眼睛裡讀出一種淺淺的譴責。但關她什麼事?她是來談公事的好吧公事!

  而且是誰給不二告的密?

  站在華麗的螺旋樓梯起點,英美裡沉痛地問:「你們確定要這樣嗎?」

  不二微笑,手塚推眼鏡, 宮侑挑眉,牛島不說話。

  英美裡呵呵,好吧, 這群人鐵了心要這麼干了。

  她這麼想著,忍不住看了眼身邊四個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跡部問:「你看什麼呢?」

  英美裡:「我感覺他們倒是很適合當男公關。」

  牛島問:「男公關一般要做什麼?」

  宮侑回答他:「大概就是說情話、安慰客人、陪伴客人......然後騙她們買酒。」

  男公關這個職業如果放在社會上來講, 大概就是宮侑說的這樣,有些甚至手段更惡劣一些。但對於櫻蘭高校這群少爺來說,這純粹只是他們打發時間的手段。

  他們既不需要騙客人的感情,也不需要騙客人的錢包。

  跡部挑眉:「你確定?」

  英美裡頓了頓:「可能鳳鏡夜除外吧。」那家伙就是衝著客人的錢包來的!

  「鳳鏡夜就是你們那個合作者吧?」不二笑得溫文爾雅。他收到手塚的消息,直接從機場過來,還穿著上飛機時的私服。深灰色的薄毛衣配杏色大衣外套,灰藍色圍巾裹在白皙的臉下。整個人溫柔得可以去拍韓劇了。

  英美裡晃了一下神, 真的很適合當男公關好吧!她一點沒說錯!早知道當年在青學搞這個當副業了!

  不二微笑:「那我權當是對我的誇獎, 暫且收下了。」

  幾人推開第三音樂教室大門,立刻是一片TV感十足的特效。英美裡眼前一片白光, 緊接著迎面飄來, 一串玫瑰花瓣。

  「歡迎來到男公關部。」幾個人同時說。

  今天雖然是春高的比賽日, 但大多數學校還沒有放假。原本須王環幾人還以為是真正的客人,但定睛一看發現女生只有一個。

  「哦!這、這不是那位......」須王環敲了敲腦袋,「那位......」

  顯然是記不起來名字了。

  但下一秒,困惑的神色從臉上消失,他胸有成竹、謙和優雅地走到英美裡面前,俯身執起她的手:「美麗又智慧的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英美裡沉默:「嗯,你好,這位記不得我名字的朋友。」

  須王環頓時僵硬,就連手被宮侑拍開也沒反應。即便他服務精神再到位,也不可能記得每個客人的名字。尤其英美裡只是在東京大學冬令營跟他們見過幾面,甚至沒有過多交流。

  他干巴巴地解釋著,忽然瞥見旁邊的鳳鏡夜,頓時理直氣壯了:「別說我,鏡夜肯定也記不得啊!」

  鳳鏡夜呵呵一笑,半點面子不給他留:「德久小姐,好久不見。」

  須王環不知道鳳鏡夜跟英美裡跡部兩人的合作,還以為他們從那之後再沒見過面。結果沒想到記憶力和服務精神全都被鄙視了一通,頓時竄到窗前蹲牆角畫圈圈去了。

  「哎呀殿下,打不過又總是上去挑釁,是小學生吧?」常陸院光表示鄙夷。

  常陸院馨從客人們的包圍中溜出來,搭住哥哥的肩膀:「鏡夜學長家裡正在研究一種增長智力的藥,我估計須王家傾家蕩產也會買一粒回去給殿下補腦的。」

  「光!馨!你們對我這個部長還有沒有一點尊重!」

  「咦?不是從來都沒有嗎?」

  宮侑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們的打鬥,發現水平跟他和宮治平時的雙胞胎亂鬥還是差得很遠,不過......

  「學姐,他們也是雙胞胎嗎?」他好奇,「東京原來有這麼多雙胞胎啊?」

  英美裡點頭:「你懂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很多被神選中的人。長相一模一樣、性格往往惡劣得臭味相投——但總有一個更欠揍一些——偶爾他們還會采取染不同顏色的頭發來加強辨識度。」

  英美裡不知從哪裡變了一副眼鏡戴在臉上:「這種人,我們統稱為——」

  宮侑:「學姐,你眼鏡哪裡來的?」

  旁邊突然被搶走眼鏡的手塚:......

  手塚:是怎樣?戴著眼鏡說這種話感覺就很像分析專家了是嗎?

  常陸院兄弟遠遠聽見她這一席話,溜溜噠噠跑過來:「那學姐,這種人往往被稱為什麼?你話還沒有說完吧?」

  英美裡點頭,表情淡定:「這種人往往被稱為——人氣角色!」

  宮侑扶額。學姐又犯病了。

  服務員都跑了,客人們當然也坐不住了。很快就有幾個穿著統一校服裙的女生紛紛走到門口來圍觀。她們目光新奇,不帶一絲惡意,但跡部還是相當不爽。

  「怎麼感覺跟看猴子一樣,德久......」他往旁邊一看,「人呢?」

  跡部到處找了兩圈才找到。這家伙倒是跑得快,一眨眼就跑去找藤岡春緋敘舊了。

  「哎,你看那個個子很高的,長得好帥哦。」

  「他們個子都很高吧,你說哪個?」

  「最高的那個!皮膚有點黑的那個!他肩膀好寬哦——」

  「還好吧?我覺得戴眼鏡的那個更帥一點。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質感覺和鏡夜大人很像,但又更冷一點?好酷哦!」

  「確實很酷啦,但我還是喜歡溫柔一點的。一直笑著的那一個就很不錯啊!溫柔又漂亮,皮膚好白哦,比我還白,完全是夢中王子型來的!」

  「可是五官的話還是那個金發的最好吧?完全是大帥哥啊大帥哥!鼻梁好挺,怎麼會一切都那麼剛好......感覺稍微包裝一下就可以出道了。哎呀,我得去給他發個名片。」

  櫻蘭高校的學生家世上和冰帝相似,但還要更出眾一些。比如說這話就是一家大型娛樂公司老總的獨女。眼前四個素昧謀面的男生雖然是各有各的帥氣,但審美這種事各有千秋,一個人長得好不好看很難斷定。

  盡管如此,一個人有沒有魅力卻是非常直觀的,只要看大家的注意力是否被吸引就能看出。比起其他三人,眼前這個金發少年顯然格外魅力十足。

  她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兩步將手裡的名片遞給宮侑:「你好,我是LYE的營銷總監,請問你有往娛樂圈這方面發展的意向嗎?如果有的話請聯系我。」

  說完,把名片往宮侑手裡一塞就走了。

  跡部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居然毫無興奮激動的神色:「LYE在關東可是首屈一指的娛樂公司。」

  他涼涼地提醒:「被他們捧出來的很少有不紅的。你這個身材完全可以先從模特做起,到時候拍一支廣告就能有三五千萬......」

  宮侑挑眉:「跡部學長很想去嗎?那給你好了。」說著便把名片扔給給跡部,動作干淨利落沒有一絲停頓。

  「我對當明星可沒有任何興趣。」他說,「我的目標永遠是排球場。」

  跡部沒把他的脾氣當回事,正好英美裡跟春緋說完話走過來:「走了,該干正事了。」

  鳳鏡夜聞言,將手裡的菜單向後一收:「各位公主殿下,不好意思,我要稍微失陪一下。不過環會代替我招待好大家的,對吧,環?」

  他聲音一高,剛剛還在玻璃窗邊畫圈圈的小狗須王環立刻跑了過來。還有三米的時候又急速減速,力圖打造一副慢條斯理從容不迫的姿態。

  「當然,新來的客人們我也會照顧好的。」他優雅地彎腰,「你就安心地去吧,鏡夜。」

  「怎麼說得跟要上戰場一樣?」英美裡吐槽。

  「跟你們談判,對我來說不說是打仗,但也差不多了吧?」鳳鏡夜說。

  「你居然是這樣想的。」英美裡感到有些好奇,「我們沒什麼值得你忌憚的吧?」

  跡部的表情映入眼簾,英美裡極速修正自己的用詞:「我的意思是,我沒什麼值得你忌憚的吧?跡部大人還是要好好忌憚一下的!嗯!」

  三人來到男公關部右側一個密閉的小房間,鳳鏡夜招待他們坐下,又適時地端上紅茶和茶點:「這裡很安靜。後邊就是走廊盡頭,不用擔心被聽到。」

  說完才回答英美裡的問題:「如果說我得罪了跡部,我相信他會立刻毫不手軟地報復回來。他有這個能力和心性嘛。」

  又含笑看了英美裡一眼:「但我感覺如果得罪了你......」他抿了抿唇,「德久小姐,恐怕僅僅報復一次是很難讓你消氣的。」

  跡部輕哼:「所以才說你們倆一模一樣啊。」

  他們密談的同時,門外也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蓮、蓮華同學!」春緋向後退了半步。只見男公關部正中央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從裡面旋轉著升起一個電動高台,而西園寺蓮華正叉腰站在高台之上。

  「噢哈哈哈!我聽說了男公關部來了新人?就讓我蓮華小姐來評判一下新人的價值吧!」

  「啊?」春緋摸不著頭腦,「沒有新人啊,蓮華小姐從哪裡聽說的?」

  蓮花壓根不聽她說話,視線一轉,就看見旁邊等人的四個運動少年:「就是你們吧?新加入的成員,嗯......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她踩著小皮鞋,啪嗒啪嗒挨個走過幾人。

  「你!」蓮華猛地回頭,指向不二,「溫柔腹黑?這種類型現在已經不流行了!現在的人喜歡純粹,純粹你懂嗎?」

  緊接著又氣勢洶洶地看向手塚:「而你,這就更糟糕了。適當的寡言少語會顯得很酷,但一直寡言少語就會顯得木訥!木訥的人是沒有辦法讓女孩傾心的!」

  但看見牛島,她又立刻撤回了剛剛的話:「對不起,剛剛這位同學。相比之下你應該算得上是很酷了。」

  她指著牛島:「——而這位!才是真正的木訥!又或者說天然?但天然這種類型又太過簡單,如果你只是一味的天然,那麼看上去就會很蠢!人設的深度不夠啊......」

  最後,她抬腳走到宮侑面前。顯然光看他一個人是無法判斷他有雙胞胎弟弟的,所以蓮華只是摸了摸下巴表示:「長相合格。」

  但她多少還是有些挑剔:「有些痞氣的笑容確實能讓女生產生探究心理。這個人很神秘,性格惡劣,但為什麼惡劣呢?有什麼理由呢?這一點上來講魅力值不錯。」

  「但是扁平的惡劣沒有支撐和翻轉,那就只是討厭而已!臉,不是一切,人設才是!」

  她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只喇叭:「只看臉的話60分吧!但是總的來講,你們四個人——通通不合格!」

  蓮華兩手叉腰,在春緋和常陸院兄弟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可憐相旁邊傲然表示:「我決定了,我要給他們進行大改造!!」

悠于 2023-3-11 13:08

第17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是啦, 蓮華小姐!他們是男公關部的客人,你這樣做有點太失禮了......」

  春緋試圖阻攔——但是失敗!

  蓮華壓根不在意,大手一揮:「管他什麼客人還是預備男公關啊, 沒有魅力的男人不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蓮華小姐的觀點還是一如既往的激烈呢。」常陸院光看熱鬧不嫌事大, 抬高聲音喊,「蓮華小姐, 那你覺得他們該怎麼改造呢?」

  宮侑冷哼一聲:「別在這裡自說自話了,誰答應你們要改造了嗎?」

  馨眼睛一轉,上前兩步說:「可是蓮華小姐不僅是人設達人, 也是戀愛達人哦。有她指點的話,說不定會對你們的戀愛有所幫助~」

  他當然不會說蓮華所謂的戀愛達人稱號, 全名是(沉迷)戀愛(游戲通關)達人。

  宮侑臉色一下不自然起來:「那、那就勉強試試吧......」

  蓮華抬頭挺胸,手裡攥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出來的陽傘, 還是那副婉轉的詠嘆調:「呵呵呵呵~我西園寺蓮華浸淫戀愛之道15年,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不懂的男女關系!你們四個雖然底子很好,但缺乏設計。這樣的話是沒有辦法吸引異性的!尤其是......」

  她眼睛一眯, 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們心裡最在乎的那一個。」

  四人也不知道是被她這副架勢嚇到,還是真的被說中了,總之紛紛表情嚴肅起來。

  常陸院馨一看時機成熟, 頓時給她一個台階:「那蓮華同學有什麼建議嗎?」

  蓮華轉著她的蕾絲邊小陽傘開始踱步,忽然, 停在了牛島身後。

  她用傘尖戳了戳牛島的後背, 震驚地向後退出一段距離:「唔!唔.....!這個厚度、這個感覺......身材相當好啊!」

  要說男公關部裡铦之塚崇的身材也很不錯, 畢竟是劍道世家出身。但比起奔著職業運動員去的牛島則要略遜色一些, 何況牛島個頭還那麼高, 寬肩長腿窄腰一個不缺。更別說肉眼可見的胸肌......

  蓮華冥想片刻, 豎起一根手指:「決定了!你的技能就是露!」

  牛島:?

  牛島歪頭:「露是什麼意思?」

  蓮華打了個響指,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魚貫而入,幾人拉來一個長長的鍍金衣架,上邊是款式各異的奢牌男裝。春夏秋冬,每個季節都包含其中。

  「嗯......無袖背心還不錯,但款式未免顯得有點土氣。」蓮華嫌棄,「雖說要露,但太直白就顯得廉價......」

  不二小聲:「冬天穿無袖背心嗎?」

  宮侑偷笑:「可能是看牛島學長火氣太大吧。」

  蓮華充耳不聞:「深V領的絲綢襯衫,嗯,這款設計倒是很高級。但氣質跟這個男生不符啊。還有......」

  她定睛看了牛島兩眼:「臉偏短,嘴唇微厚,因此顯得性感。深茶色的眼睛、骨相......膚色在幾個人裡屬於健康類的......」

  又打一個響指:「我知道了!」

  說完,從衣架上撈出一件高領修身打底和一條卡其色休閑褲、這褲子兩邊有著略顯俏皮的格紋點綴,只是細細窄窄的一條。整體看上去倒還是素色設計,不會太出格。

  蓮華拍了兩下手:「好!帶下去換衣服!」

  牛島左右看了看,立刻被黑衣男拖進了更衣室。

  大功告成,蓮華品了口果汁,又走到不二面前。

  「來,我看看......」她單手舉著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放大鏡,碎碎念了一通,「嗯,溫柔腹黑男?因為一切都很簡單,所以對這個世界抱有一種『你算老幾』的微妙態度。很敏銳,可以輕松看透人性,所以對超出自己想像的有趣人類會格外關注......」

  手塚在一邊坐著,內心活動卻很豐富。什麼啊這位是,上帝之眼嗎?掌握了一個叫作心靈之聲的技能是嗎?

  不二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還笑著問她:「那西園寺小姐覺得我應該怎麼優化呢?」

  蓮華想了想:「表面溫柔,內心腹黑,這是一個反轉。但屬性的疊加偶爾會帶來副作用,讓人覺得心思深沉不好接近。」

  她沉吟片刻,指出:「因為你很聰明,所以不需要太多矯飾,只需要回歸溫柔本身。你的方向就是給自己增添一個『再反轉』!也就是說,要有一個楚楚可憐的設定~」

  不二笑容不變:「楚楚可憐的設定?」

  「對!」蓮華點頭,「衣服一會兒再說,你需要先調整一下自己的細節。總是笑眯眯的對你的形像豐富度沒有幫助!這世界上笑眯眯的沒眼睛角色太多了!《黑○事》知道吧?這種角色一般都不是主角,難道是因為作者不想嗎?是因為這種人設很難真情流露啊!」

  「真情流露......」不二若有所思。

  「當然也不是不能笑,但是要讓人從中品出三分溫柔三分冷漠,三分腹黑還有一分最深的溫柔......」蓮華循循善誘。

  春緋聽得暈眩:「笑出一個扇形圖?」

  常陸院光同樣暈眩:「這是可以做到的嗎?」

  不二試著笑了笑,又問:「那麼,我楚楚可憐的地方在哪裡?」

  蓮華聳肩:「你長得就很楚楚可憐啊,這種東西要欲遮還羞才對!不要說太多,只需要微微地示弱幾分,讓人對你產生好奇,否則的話太滴水不漏很沒意思的!」

  她拖著不二來到一面等身鏡跟前:「你看,人們以為你很溫柔,實際你是腹黑人設;但當大家認為你的腹黑已經深入骨髓,才發現其實你也為這種刻板印像苦惱,其實你真的很溫柔。這種時候,大家會怎麼想?」

  「愧疚?」不二問。

  「不對!是憐愛!」蓮華揚了揚下巴,「女人可以憐愛一個男人但不愛他,但不可能愛他卻不憐愛他!擁有憐愛,你就贏了一半!」

  她又挑了幾件衣服給黑衣人:「帶下去吧!」

  「我開始懷疑蓮華小姐是不是有真本事了。」常陸院馨干巴巴地說。

  春緋在旁邊機械地點頭:「是啊,也有可能這就是她真正有本事的領域吧......戀愛什麼的......」

  第三個倒霉蛋是一直用不屑眼神看著這邊的宮侑。

  蓮華沒有走近,直接冷笑兩聲:「呵呵,你雖然裝得很好,但我一眼就看穿了。你是不是喜歡——」

  宮侑耳朵一紅,立刻出聲:「喜歡什麼!你不要亂說!」

  他雖然不覺得承認喜歡就是一件丟臉的事,但這畢竟有很多陌生人啊!而且旁邊還有明晃晃的競爭對手三人組......

  結果蓮華話風一轉:「喜歡——喜歡耍帥。」

  她緊緊盯著宮侑,像一台高速轉動的超級計算機,讓人能聽見她頭腦運轉的聲音:「這種『喜歡你所以就要挑釁你引起你注意』的小學男生手段,不會有人到高中還在玩吧?不會吧不會吧?」

  宮侑:......

  宮侑咬牙切齒:「我可以揍她嗎?」

  須王環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無論怎麼說都不可以對女生下手吧!這樣也太沒風度了,宮同學。」

  他上下打量宮侑一番,相當自然地加入了蓮華的改造大計劃:「嗯,這個一看就是叛逆屬性的啦。」

  春緋被他拖過來抱著,心不在焉地想:環學長的聲音跟這個宮侑同學的聲音,好像啊......

  「是呢。」蓮華點頭,「就像以前流行的那種小混混男生一樣——『原來嘴上不饒人天天打架的他也會在下雨天的後巷偷偷給小貓打傘』這種橋段......真是太老套太無聊了!沒有人會在意叛逆少年內心的善良好吧!」

  她看了宮侑一眼,『唔』了一聲:「當然,長得帥的另說。」

  宮侑被誇,感覺自己又行了。他確實長得不錯,雖然說話惡劣氣質叛逆,但臉是非常周正的帥哥長相。絕對身高不如牛島,但勝在比例實在完美。

  常陸院馨家裡有個當大設計師的老媽,忍不住也用視線來回打量:「唔,黃金比例啊......」

  他的雙胞胎哥哥光一看周圍客人們都在看這邊,頓時惡作劇心起,摟住馨的腰深情款款:「馨,不要看他,我不能忍受你的視線落在別人身上。」

  馨立刻接上他的腦電波:「光,別鬧。我只是覺得宮同學身材很好而已。」

  「我的身材不好嗎?」光撅嘴,「不行,你只許看我一個人。如果想看身材,今天晚上......」

  兩人身後奇妙地展開大朵大朵的薔薇花,粉紅一片。周圍的客人也都咬手激動:「啊!光同學好霸道哦!」

  「馨同學好柔弱好可愛,好想疼♂愛他——」

  宮侑=口=著一張臉,僵硬地問旁邊的春緋:「這、這兩位是......」

  春緋丟臉丟到外人面前,整個人已然魂歸天外:「這個是他們的設定,請不要誤會......」

  宮侑抓狂:「什麼設定啊!雙胞胎已經夠新奇了還需要別的時髦值嗎?」

  他實在看不下去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說出這種喪失的台詞!會讓他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房間睡他旁邊那張床的某人......

  呃啊!救命!救命!誰來救救他!

  春緋幽幽道:「光是哥哥呢,宮同學覺得哥哥強勢一點比較好,還是弟弟強勢一點比較好?」

  宮侑一身雞皮疙瘩,什麼意思??強勢的那個就要說那種『你只許看我一個人』的台詞嗎?無論是他說給宮治那白痴還是那白痴說給他,宮侑唯一的感想就是想死!想死!!

  他整個人一秒從彩色變成黑白,但蓮華毫不在意。這位女士揮舞著四次元空間裡拿出來的教鞭,對一干聽課的女生教導著:「年上能給人安全感,年下能給人刺激感。其中又以狗狗類型最受歡迎。那麼現在最流行的狗狗是什麼?當然是對外人窮凶極惡,對主人百依百順,甚至還會乖乖叼拖鞋。」

  她回頭,看向面如死灰的宮侑:「犬系男有很多,但一看你的體格就不適合當那種還沒斷奶的可愛類型,所以你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蓮華用手裡的本子敲了敲手心:「攻擊性,侵略性,但不能太過火。總之不要浪費那張臉!以上!」

  她飛快抓了幾件衣服,揮了揮手:「拖下去!再上來的時候我要看到一個嶄新的犬系男!」

  須王環敬佩地看著宮侑被拖走的身影:「蓮華小姐,請你來我們男公關部做顧問真是請對了!」

  蓮華呵呵兩聲:「別開玩笑了,我完全是為了鏡夜大人來的好嗎?你以為你有這個面子嗎?」

  環被她三言兩語打擊得烏雲罩頂,又只能可憐巴巴跑到客人們那裡去求安慰了。

  「接下來只剩下最後一個人。」蓮華敲了敲本子,「你,冰山君。雖然說這種設定經久不衰,從一吻○情最原始的入○直樹版本到加入運動元素的流○楓,以及各種在此基礎上的變化角色,可見女生們對這種鐵樹開花情節有相當的偏好。」

  她說到這裡,思索了一下:「有冰山男這個標簽,你的形像本來是很鮮明的。但正是因為這個標簽太流行,所以你的設定太過單薄。明確這一點:沒有深度的人設是無法獲得異性青睞的!」

  不等手塚說話,她又自顧自琢磨起來:「嗯,這種時候應該給冰山疊加什麼呢?運動?運動已經有了......鬼畜?鬼畜眼鏡冰山也還不錯,但衝擊力對全年齡向作品來說有點太大了啊.....」

  手塚聽得滿頭黑線:全年齡向作品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再說這本文應該是建議18+閱讀的吧......

  他嘆氣,感覺這位西園寺蓮華應該和英美裡很聊得來。

  「想到了!」蓮華眼睛一亮,「優雅!優雅才是王道啊!一名優雅卻冷淡的紳士,多麼美妙的設定!雖然恪守紳士禮節,體貼備至,但當人沉浸其中才會發現也僅此而已。當人以為你動心了的時候,其實你只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旁觀者......哦——」

  她一臉陶醉:「然後最絕妙的反轉就在這裡!當你自以為冷靜理智的同時,其實已經深陷其中......打破紳士面具,愛情的火焰將理智、冷漠和優雅統統燃燒殆盡......」

  蓮華吹了聲口哨:「我真是個天才~」

  她開心壞了,一口干了剩下的果汁,指揮道:「對!把那個三件套拿出來,嗯,再來一件羊毛大衣。不要太淺太明亮的顏色,最好是沉郁的墨水藍——」

  *

  英美裡三人聊得差不多,從小房間裡出來。

  「跡部君還是一如既往的睚眥必較。」鳳不冷不熱地刺了一句,「一座莊園,也值得這麼計較?」

  跡部並不惱怒:「既然不值得,鳳君就不要依依不舍了。」

  「與其說不舍,不如說我是希望懂它的人接手......」

  這兩人又沉浸在4D商戰氛圍裡了。英美裡加快兩步離開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剛走回音樂教室大廳,就被眼前的情形嚇一大跳。

  「你們是誰......」她話音未落,就被西園寺蓮華挽著胳膊抓了過去。

  「來!看看我的成果!」她挨個點了一遍,「是不是非常耀眼,是不是煥然一新!」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怎麼說呢......」

  帥是挺帥的......

  她面前的手塚一身少見的正裝。這家伙常年運動套,平時在青學就是藍白條紋,回家就穿淡紫色或草綠色套裝,總之毫無新意。就連私服也以休閑舒適為主,T恤衛衣輪番上陣,活了十八年還沒穿過這麼正式的裝束。

  蓮華給他挑了非常規整的西服三件套,但並非死板的純黑,布料底部繡著若隱若現的鈴蘭花紋,讓他在高貴之余又有幾分文雅。墨水藍的羊毛大衣沒有系扣,從中可以窺探到半分西服馬甲的格紋。

  領帶也規整地掖在裡面,配著萬年不變的金絲邊眼鏡,整個人看上去穩重高雅,宛如十八世紀的英倫紳士。

  大概很少穿成這樣,他整個人都比平時更僵硬了。英美裡不厚道地笑出聲:「感覺你以後可以在英國兼職當《王冠》的龍套演員了。」

  手塚無奈:「來自日本的英國皇室是嗎?」

  不過確實很帥。英美裡又看了一眼,手塚五官本來就是精致掛的,穿得體一點頓時貴族氣派十足。

  一旁的宮侑則跟他完全不同。連帽的鳶尾紫衛衣色彩明亮,將他襯得少年氣十足。金發抓了個造型,上面頂著不羈的飛行員墨鏡,搭配外層的深棕工裝夾克,把衛衣淺淡的紫色遮住大半,讓他青春而不過於幼稚,灑脫又不至於浪蕩。

  宮侑臉上原本是相當不耐煩的神情,但看到英美裡的瞬間就軟化下來:「學姐!」

  他臉龐上浮現一絲微笑,耳垂通紅地問:「這樣穿會不會很奇怪?」

  難得窘迫的樣子有點可愛,英美裡微笑:「不會不會,很新鮮很好看啊。」

  不二是最正常的。白襯衫與杏色V領針織衫疊穿,襯衫領口松開兩顆扣子,袖子也卷在手肘,讓他比起手塚多幾分輕松淡然。針織衫袖口滾邊用了幾道寶石藍條紋,與他的瞳色相呼應。淺灰色的休閑褲抬高腰線,更突出他良好的身材比例。

  這一切都還不錯,但英美裡看他那副陰陽怪氣的笑臉看慣了,怎麼突然感覺好像有一絲傷感夾雜其中?好像這個人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誰敢給不二周助委屈受啊!

  不二無辜:「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英美裡:「很清純......好怪,以前感覺會被你騙錢,現在感覺我能從你手裡騙錢了。」

  不二笑著點頭:「英美裡可以試試看啊,我只是一個清純男高中生嘛。」

  他笑得溫柔無害,比平時有些脆弱,從野生棕熊變成了英美裡床頭的毛絨小熊。英美裡手指蠢蠢欲動,好想掐一把......不二周助皮膚那麼好干什麼?感覺手感一定很順滑.....

  最後......

  英美裡的目光落到牛島身上。

  這位更是重量級啊。

  這位一貫以白鳥澤白紫隊服示人的准職業運動員,上身穿著乳白色的高領打底衫,衣料偏薄又富有彈性,將他結實健美的肌肉緊緊裹住。

  高領的設計包得一絲不露,連喉結都唯獨在滾動的時候才能看見一二,讓人只能從輪廓去推斷下邊是什麼樣的風景,反而更富有誘惑力。

  寬闊的肩背到鼓脹的胸肌、緊實的腰腹,一路向下是低腰的卡其色長褲。發型也被蓮華帶來的設計師修了兩下,一成不變的中分頭向後抓去,沒有梳得油光水滑,有幾縷發絲零散地落在額角,讓整個造型增添一分野性。

  簡單的乳白色和卡其色與牛島偏健康的小麥膚色融合得很好,有一種神秘而捉摸不透的魅力。

  英美裡露出=口=的表情:「好大的毛衣,不是,好有設計感的毛衣......」

  跡部也震撼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真是沒錯。」

  他神色復雜地看了眼英美裡:「這個紛亂污濁的世界,有很多讓人眼花繚亂的誘惑。德久,你要把持住啊......」

  旁邊鳳鏡夜沉吟片刻:「德久小姐,這四個人要不借我用兩天吧?我們男公關部最近很缺人手呢,埴之塚學長和铦之塚學長都畢業了。回頭你來我們鳳家財團的療養基地或者度假村,我給你優惠。」

  英美裡條件反射:「六/四,我六你四。」

  說完才心道不好,慢吞吞地回頭,果然看見四個人正盯著自己。

  包括優雅的手塚、脆弱的不二、靚麗的宮侑,和很大的牛島......

  英美裡的視線忍不住又往人家毛衣上飄去。

  真的,好大啊......


第17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七天

  英美裡被男色嚇暈, 連鳳鏡夜留飯都沒答應。男公關部的一通鬧劇結束之後,第二天英美裡照常去了體育館看春高比賽。

  她一早提醒過日向注意身體,他也確實沒有著涼。但在昨天的比賽裡, 烏野依然輸給了星海帶領的鷗台。日向第一時間發郵件跟她哭訴, 影山也再三立軍令狀,表示自己明年必然要一雪前恥。

  英美裡:這家伙有沒有想過烏野一雪前恥意味著白鳥澤又進不了全國?

  大概是沒有的。這兩個小孩今天還很積極地找她, 問她有沒有來看比賽。

  英美裡敏銳地捕捉到他們話裡的用詞:要來。

  於是問:【你們已經在場館裡了嗎?】

  日向回復:【對,我們在看梟谷跟狢阪的比賽~學姐來嗎?】

  英美裡:【巧了,我也打算來看這一場。】

  她今天是一個人來的, 經過昨天的男色......不是,男公關部一日游, 那四個人她是看誰都怪怪的,干脆自己來看比賽。

  還沒進場, 就遇見了井闥山的隊伍。飯綱在昨天輸給梟谷之後已經開始准備隱退的事, 看見英美裡問了一句打算看哪場比賽,得知她要去看梟谷的晉級賽, 頓時臉色一黑。

  英美裡:「不就輸一場嘛,差不多得了。」

  飯綱眼睛都瞪圓了:「什麼叫『不就輸一場』?我還得輸多少場才能讓你滿意啊?」

  英美裡理解他剛輸了比賽的心情,從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罐熱可可, 其中一罐遞給他:「拿著吧。」

  「這是在同情我嗎?」飯綱問。

  「你要覺得是的話就這麼理解吧。」

  英美裡心態很好。這家伙原作裡摔傷嚴重,估計沒個三個月好不了。明明是頂尖水平的二傳, 後來卻沒進國家隊名單, 估計也跟這個脫不了干系。

  送佛送到西, 她九十九步都拜了, 不差再寬容他一點。

  「你那什麼表情?」飯綱搓了搓手臂, 一身雞皮疙瘩, 「看著就好慈祥, 好詭異!這種溫柔的表情不適合你!」

  英美裡呵呵,照著他後腦勺給了一拳:「果然還是不能對你們太和顏悅色,否則迎接我的就是蹬鼻子上臉是吧?是吧?」

  她一邊說著『是吧』,一邊追著飯綱捶。後邊的佐久早和古森望著兩位前輩跑遠的身影,忍不住雙雙= =。

  這兩個人真的高三快畢業了嗎我說......

  *

  俗話說禍不單行,英美裡剛找到位置,然後發現自己隔壁就是蹬鼻子上臉的飯綱掌。

  大哥你跟蹤我啊,

  飯綱剛叫屈,你覺得這可能嗎這。這樣我們是很早之前就定好了。

  原來。英美裡表示理解,「看來是不用報警了。」

  飯綱綱表情扭曲:「你還打算報警?我干什麼了你就要報警?」

  他抬手橫在半空:「先別坐。」

  英美裡抱著手等他,飯綱摸出消毒濕紙巾沿著座椅、扶手、靠背統統擦過。

  「行了,坐吧。」

  像他們這樣的強豪校,每一場比賽的錄像都是要拿到的。而錄像人的位置和視角會對錄像帶的質量帶來很大影響,強豪校有自己的渠道確定最佳觀賽位,來保證自家隊伍能拿到最具研究價值的錄像。

  「也就是說你把後輩的位置占了。」英美裡總結。

  飯綱:「不對!為什麼你說出來就怪怪的?這明明就是因為我們輸了比賽晉不了級,所以也不需要後面的錄像了嘛。」

  兩個人還在吵架,前排就有人回頭了:「啊,學姐!」

  英美裡看了一眼影山的裝扮:「我還以為這個把自己包成柯○殺人犯的人是誰呢?原來是你啊影山。」

  影山被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把連帽衫的兜帽摘下,口罩也取下來:「因為大地學長不讓我們出來來著......因為日向太容易招惹外校生了。」

  日向立刻拆台:「根本不是吧!明明是因為害怕你迷路!」

  影山瞪過去:「你難道就不怕迷路?」

  日向瞪回來:「我怕啊!難道你就不怕了嗎?」

  這兩個人怕不怕的爭論還在繼續,場上的比賽已經拉開帷幕。梟谷對陣狢阪,這是一場完全勢均力敵的精彩比賽。

  狢阪的桐生和梟谷的木兔都曾經在高一的時候和英美裡一起參加國青合宿,飯綱和他們同屆,因此對兩人的風格都很熟悉。

  他看著場上的比分逐漸向狢阪傾斜,忍不住敲了敲了座椅:「有點不太對呀。」

  英美裡點頭:「按理說比分差不會這麼快拉開的。」

  狢阪和梟谷既然稱得上勢均力敵,就不應該出現這麼明顯偏頗的局勢走向和分數差。

  「雙方都是全國大賽的常客,都是受到學校重視、傾力培養的頂尖隊伍,又都擁有全國數得上號的優秀主攻......」飯綱說著,忽然頭一偏。

  「木兔為什麼不是全國前三來著?」飯綱問佐久早。

  英美裡在旁邊:......

  英美裡:「你還挺會問的,這就好像在問第一名為什麼第二名永遠考不過你一樣。」

  飯綱擺擺手:「話說全國前三這個稱號本來就蠻奇怪的嘛。尤其在高中比賽這種制度下.......要是職業聯賽那種靠積分和MVP計算排名貢獻度,最後統計出一個全球最強主攻還有點科學依據。」

  英美裡:「照你這麼說的話,把高中階段全國第一這個名號讓給牛島也可以嘍?」

  飯綱立刻拒絕:「那不行!這怎麼可以讓啊?再說讓佐久早這個後輩讓出稱號,不覺得很沒尊嚴嗎??」

  英美裡:「我不在乎尊嚴。」

  飯綱:「我就知道。你這家伙還真是沒下限啊。」

  佐久早無視了他們兩個完全不正經的瞎扯,回答了最開始的問題:「我想狀態的穩定應該也是非常重要的考量標准吧。」

  他毫不心虛地自吹自擂:「首先,我的狀態一直是平穩的。無論跟什麼樣的隊伍比賽、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我都盡力去做到我能做的。」

  「至於桐生學長,他跟我稍微有些不一樣,他是......」佐久早想了想,「盡力去做到他能做的最好水平。」

  英美裡饒有興致地問:「那牛島呢?」

  佐久早眼睛一亮:「牛島學長?他永遠都沉穩、處變不驚、一往無前、毫不退縮。」

  雖然他聲調還是平淡,但眾人都看出來他外表下的激動。

  英美裡:......來了,開始吹起來了。

  佐久早咳了一聲:「牛島學長的話,與其說他一直在做到自己能做的,或者做到自己該做的,不如說他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

  英美裡當然不必說,飯綱跟桐生牛島佐久早三人都先後配合過,對他的話當然也深有體會。倒是古森追問了一句:「什麼意思?我完全沒聽出來你們三個有什麼區別?」

  佐久早看他一眼,給了一個簡單的例子:「就好像我們三個——好吧,也算上木兔學長——都在跑一場馬拉松。」

  「假設我們跑完這場馬拉松的最短用時全都一模一樣,因為全國三大主攻綜合實力差別並不大。」

  「對於我來說,我的目標就是用一個浮動不大的時間區間,健康安全地跑完全程。至於要怎麼讓自己跑完全程的時間縮短,對我來說是場下該考慮的事,我不會想要做到超出自己實力的任何事,因為那是不現實的。」

  古森點頭:「確實,感覺聖臣跟挑戰極限這個詞完全不沾邊呢。」

  佐久早:「這是一種明智的處理和對風險的合理規避。」

  古森:「我也沒說什麼啊!繼續吧繼續!請繼續吧!」

  佐久早白他一眼:「桐生學長則是咬准了這個最短用時,試圖能每次都在這個時間衝到目的地。他總是想在每一次比賽中都發揮出自己的最好狀態,但我們都知道對運動員來講這幾乎並不可能。」

  「至於牛島學長......他的目標並不在這場馬拉松的終點,而是下一場馬拉松的起點。他的目標是更短的到達時間、更好的個人狀態。」

  「很難說誰的理念更好吧?大概對每個人不同的性格來說,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佐久早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摸出運動水杯灌了兩口,「就像你沒辦法想像我像桐生學長一樣認為場上的一切都需要我負責。」

  古森若有所思:「對哦,如果你是桐生學長的話,應該就不會和阿侑吵架了。」

  「那是那家伙的問題。」佐久早不滿。

  古森不搭理他,問:「那木兔學長呢?」

  佐久早冥思苦想一會兒:「木兔學長......大概是跑著跑著感到口渴,就去場邊喝水結果迷路了的類型吧。」

  英美裡邊聽邊笑,笑完指著場內說:「今天木兔好像沒有迷路呢。」

  狢阪的二傳試圖通過打亂赤葦節奏的辦法來影響梟谷,這和之前白鳥澤有一次做法很相似。不過不同的是上一次白鳥澤只是以赤葦為中介,最後想要打亂的是梟谷的一傳;但狢阪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赤葦。

  好在最後關頭,木兔穩住了學長的尊嚴,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飯綱看完『切』了一聲:「沒勁,又是這種主攻拯救一切的戲碼。」

  他們二傳也有小群。據飯綱說,不少二傳都在偷偷吐槽自家攻手。

  什麼『球明明不在那裡還瞎跳跳完了怪二傳陷害呵呵』、什麼『除了精神偶爾消沉什麼都很好』、什麼『有學長懂這道數學題怎麼解嗎?』、什麼『別再那麼拼命了所有人我真的會累死』、什麼『不會接一傳的統統下地獄吧』,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當然,偶爾會有『主攻拯救世界二傳天天背刺,排球隊指定背鍋位,我們的口號是:「今天,你背了嗎?」』這種精神狀態不穩定的發言誕生。

  「具體誰是誰我可不會告訴你哦。」他目光警惕,「我是要替我的同胞保守秘密的。」

  英美裡:......

  英美裡:「我壓根也不想知道啊。話說那個『不會接一傳的統統下地獄』聽上去精神狀態也不是很是好啊!」

  比賽結束,他們也紛紛從觀眾席上起身,跟日向影山告別後慢吞吞地走下樓梯。

  剛到後台,佐久早舉手了:「啊,我去一下洗手間。」他說。

  剩下三人便在不遠處的樓道裡走廊裡等他,結果古森抬眼一看,發現熟人一枚,

  「那不是赤葦同學嗎?」他挑眉。

  英美裡探頭一看,果然是赤葦:「他一個人坐在這干什麼?」

  飯綱好奇:「我去看看。」

  結果走近一看,發現這家伙在哭。飯綱更好奇了:「你哭什麼啊?」

  赤葦結果英美裡遞過來的紙巾擦著眼淚,一邊鼻音濃厚地回答:「我、我打得太爛了......我太給學長他們拖後腿了......」

  他此言一出,別說英美裡,飯綱都愣了。作為二傳的前輩,作為昨天才被面前這家伙淘汰的二傳的前輩,飯綱勃然大怒:「我拜托你!你有什麼好哭的啊!你可是贏了哎!我昨天輸了比賽也沒哭啊!」

  一連四個感嘆號。英美裡想,這家伙是真的很激動了。

  他在赤葦面前暴跳如雷,赤葦卻毫不受影響。表情冷靜、眼眶通紅,還輕輕地抽了抽鼻子,冷靜指出:「那不一樣。」

  飯綱更怒了:「那有什麼不一樣的??」說著,罵罵咧咧地起身,「虧我還想看笑話來著,這有什麼好哭的啊!等你們哪天輸了比賽再哭吧!」

  「那應該等不到了。」

  木兔突然出現在走廊裡。他懶洋洋地靠著旁邊從洗手間出來的佐久早,後者的表情一度在『好想把自來熟的學長推開』和『盡管他很煩但他好歹是學長』之間瘋狂橫跳。

  好在木兔替他解決了這個煩惱,沒多久就松開佐久早,一把跳過去勾住飯綱的脖子:「飯綱!你果然還是來了嘛,果然還是很關心我的嘛——」

  飯綱扭頭:「不,我是關心桐生。」

  木兔:「我不信,你肯定是關心我。」

  英美裡在旁邊聽得想抓緊跑路,你們男高真的很黏糊......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聽這些男高聊莫名其妙的天啊??

  但還沒來得及跑,木兔又抓住了她,數著手指跟她掰扯:「你看哦,英美裡。白鳥澤今年沒有進全國,但打敗你們的烏野昨天也被已經被淘汰。不僅如此,他們還淘汰了阿侑在的稻荷崎。」

  他數完,看了飯綱一眼,殘忍地掰下另一根手指:「井闥山也已經被淘汰......」

  接著,這只高個子貓頭鷹雙手叉腰,神氣十足地說:「今年的冠軍,必將是我們梟谷!」


第17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八天

  「後來聽說確實是梟谷拿了冠軍吧?」

  「對, 還打贏了鷗台。木兔學長真是了不起啊——」

  白布和川西走在前往學生會辦公樓的小路上,一人手裡抱著一摞文件。他們從二年級的教學樓後邊抄了近道,原本只有兩個人走在小路上, 但越往前,走路上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春高結束不久, 天氣雖然還沒有回暖,但已經有早櫻品種開出細小的花。柔軟粉嫩, 偶爾被風吹落到空中亂舞。

  學生會專用的辦公室在教務樓樓頂, 也是白鳥澤學園櫻花樹最密集的地方。從各條小路上趕來的學生會成員, 發梢肩頭都或多或少沾上了幾瓣櫻花瓣。

  有後輩小聲提醒:「白布會長, 川西學長, 你們衣領後面也有花瓣。」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抬手給對方拍掉,又再次檢查對方是否衣著整潔, 不約而同深吸一口氣, 走進了教務處的大樓。

  ——這是德久學姐最後一次以會長的身份參與會議,因此也可以理解為她的卸任儀式。

  英美裡:......

  英美裡:根本不需要這種儀式好嗎?不要搞這種個人崇拜了我說!

  雖說她在任時很喜歡這樣的氛圍,讓她每條命令都推行得順利快捷,但臨到要把學生會交給白布,又開始頭疼起來。

  秘書松井已經眼淚汪汪, 兩眼變成荷包蛋的形狀:「會長大人不要這麼說嗚嗚嗚......我不要看到會長大人、人走茶涼——」

  英美裡無奈:「松井同學, 沒記錯的話你也是三年級吧?不要說的好像你一輩子賴在學生會裡一樣好嗎?」

  今天是周五, 她下午還要趕回東京,所以時間很緊。英美裡敲了敲桌子:「好了, 所有人都到齊了, 現在開始開會吧。」

  「今天的會議兩個主題, 一個是我的工作從今天開始徹底結束, 希望大家像配合我一樣,配合白布會長的工作。」

  白布眼含熱淚:「學姐——」

  英美裡大手一揮,阻攔他的抒情:「第二個主題是今年的畢業典禮和畢業旅行。按理說應該是由會長定下基調,全員參與組織。現在我既然已經卸任......」

  她露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燦爛笑臉:「白布會長,就拜托你啦~」

  說完,沒等大家關門,拎起包就跑了。

  白布:......

  雖然說學姐在他心中形像一向可以用完美這個詞來形容,他也幾乎從不反駁學姐的意思,但......果然還是很羨慕能准時下班的人啊!!

  *

  學生會會長職務卸任、填畢業志願、東京大學免試資格。一切都在英美裡的預計之中,分毫不差地完成了高中階段最後的工作。

  緊接著就是按部就班的畢業典禮和畢業旅行。

  「所以是自由安排嗎?」大平問,「我聽說學生會不打算組織集體出游了。」

  英美裡點頭:「白布是這樣說的,他們好像還做了匿名問卷,大家都不是很願意以班級為單位活動。不過無論怎樣,我都不是很想畢業旅行啦,感覺很麻煩......」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瀨見指責了:「英美裡怎麼能這麼冷酷呢?你不知道這是每一個學生的夢想嗎?畢業旅行,無論是7歲,17歲還是27歲,永遠都是無可企及的浪漫幻想啊!」

  英美裡:「雖然不知道你幻想了些什麼,但我負責任地保證都不會成真的。」

  牛島暫停了他的發球練習,抓了塊毛巾走過來——他的去向也已經定了。被元治大學錄取,同時進入職業聯賽開始自己的運動員生涯。

  「你要去嗎?」他問英美裡,「畢業旅行。」

  說著,在英美裡身邊坐下來。

  剛剛劇烈運動完,牛島身上難以抑制地向外散發著熱度。大概因為非常愛干淨的原因,所以僅僅是熱量,而沒有任何其他的味道。不如說反而有點......

  「你用的什麼洗衣液啊?」英美裡側過臉,鼻尖抽了抽,「還挺好聞的。」

  牛島想了想:「我回去問問我媽媽。」

  英美裡:「那還不如我直接問阿姨呢。」

  牛島看了她兩秒,忽然湊近。

  他湊近得很快,熱氣幾乎是直接撲在了英美裡臉上。她抿抿嘴,抬眉看了他一眼:「干嘛?」

  牛島一臉正氣:「能聞出是什麼味道嗎?」

  英美裡扒拉在他肩頭,臉湊過去聞了聞:「檸檬?」

  牛島幾乎一垂眼就能看見她柔軟的眼睫,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怕把少女的羽睫吹亂一樣小心翼翼:「......可能是。」

  瀨見皺著臉看來看去,看了一會兒身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忙的隊友們:「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

  天童呵呵:「怪嗎?怪就對了。」

  他看了眼那邊姿勢扭曲的牛島和扒在人家肩膀上的表妹,感到無與倫比的神奇。這兩人體型差得不是一點兩點,若利君一只手感覺能把英美裡整張臉都包住,半邊肩寬就能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但偏偏又很瑟縮很謹慎,伸一根手指都怕戳傷英美裡一樣。

  嘖嘖,看他脖子都紅透了的樣子。天童越看越有興趣,覺得這兩人怎麼看怎麼像兩只活靈活現的小動物。

  雖然很小巧但威風凜凜的小白貓,雖然很威武但乖巧聽話的大狗狗......

  英美裡確定了大概是檸檬的味道,就重新坐直了身子,回答了最開始的問題:「畢業旅行的話,去就去吧。反正閑著也沒事干。」

  山形露出一個復雜的表情。這家伙真的知道什麼叫閑著沒事干嗎?他看了一眼英美裡手裡的《運動員常用營養健康食譜及注意事項》,又回想起這短短一個月裡她在排球部裡提前自學的那些材料書籍論文......

  山形滄桑地倒在大平肩頭:「有時候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比人與豬之間的還要大。」

  大平還沒安慰他兩句,瀨見就充滿憐憫地把目光投了過來:「是這樣的,隼人,即便是做小豬也不要放棄希望呃呃呃啊啊啊——好痛!」

  大平對他一如既往的自討苦吃視若無睹,加入畢業旅行的討論:「所以我們要一起去嗎?排球部所有人一起?」

  他所說的所有人當然是說白鳥澤排球部所有的三年級,加上英美裡一共六個人。

  天童相當興奮:「感覺比合宿還要有趣!走嘛走嘛,一起去嘛~而且我們這個團隊配置很完美啊!論武力有若利君,論頭腦有我和英美裡~」

  瀨見舉手:「論頭腦還有我瀨見噠!」

  跟他混戰的山形一巴掌把他按下去:「論麻煩倒是還有你!」

  大平繼續無視,溫和地點頭:「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六個人一起畢業旅行的話,感覺會很特別。」

  他的目光微微上移,虛虛地在這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排球館裡晃了一圈:「奇怪,感覺像回到了最開始見面的咖啡廳。」

  他一說英美裡就想起來了,當時還是天童把她哄騙過去的,說有四個人想見見她。其實根本沒有,是天童自己要攢一個白鳥澤同級生的局。

  後來她才知道幾乎每個人都是被騙過去的,天童大騙子!!

  英美裡一時好奇,問:「當時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大平想了想:「那之前我聽覺說過你的目標是當教練。但——你知道,女生想要做男子排球的職業教練很困難,而且你又不打排球。我不是理想派的,我是現實派的。所以沒見到你之前,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夢想家。」

  英美裡:「你可以直接說我不切實際。」

  大平:「好吧,不切實際。但是你一看又不是個不切實際的人,所以我就覺得很矛盾。一個一看就效率至上、相當冷靜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囂張的想法?」

  瀨見聽得津津有味,盤腿坐在地上催他:「然後呢然後呢?」

  大平說:「然後......你難道不知道然後嗎?」

  他看了眼瀨見,松弛地微笑:「然後她就把所有囂張的想法都變成現實了。」

  無數次的、腳踏實地的、把他們的全國之夢變成現實了。

  「什麼嘛——獅音你又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了!」瀨見不滿意,「我第一眼看到英美裡就知道他肯定是我們所有人的克星。」

  英美裡:「是因為我身上有濃厚的反派氣質嗎?」她彎了彎手臂,努力鼓出一點並不存在的肱二頭肌。

  牛島被她的動作吸引視線,不合時宜地輕笑出聲。

  天童內心繼續呵呵,可愛吧?很可愛吧?

  瀨見搖頭,表情很憤怒:「不是!你難道忘了嗎?你當時第一次見面就拳打天童腳踢若利了!」

  英美裡想起來了。她忘了天童是干了什麼,反正她的攻擊目標本來是這個永遠在作死道路上狂奔的表哥。結果一時失誤踹到牛島,還被牛島直接戳穿,當時真是尷尬得想死......

  天童也想起來了。他下意識看了眼當時的受害者牛島,呵呵,這家伙脖子還是紅的。

  瀨見還在喋喋不休:「所以我就在想,啊這女生一眼就能看穿我們當中實力最強的是若利,還毫不在乎地先對他下了毒手,此人定然不可小覷......」

  英美裡:「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衣品很差了。」

  瀨見怒了:「我衣品哪裡差了?話說這個我真的忍了你很久了,今天我們必須要把它說清楚,我衣品到底哪裡差了?你說啊你說啊——」

  英美裡懶得跟他掰扯,硬生生把話題拽回來:「我們原本在討論畢業旅行好吧?怎麼越走越遠了?既然要一起去的話,首先要決定一個目的地。」

  天童從瘋狂的搜索中抬頭,表情很期待:「夏威夷怎麼樣?」

  「噢,夏威夷很好啊。」大平點頭。

  山形贊成:「我也覺得夏威夷不錯。」

  瀨見一個魚躍坐起:「回頭一起討論吧,現在是不是該放學了?」

  他們開始陸陸續續地收拾背包。英美裡指揮他們把用過的毛巾疊好、水杯放回原位,場館裡亂滾的排球也統統扔進框裡。

  「不要給後輩們留麻煩啊。」她說。

  排球館的大門外是開闊的綠茵場,足球部的人還在訓練,你一聲我一聲地來回叫喊著。棕紅的跑道一圈一圈延伸,又被學校的圍牆阻攔住去路。牆內外兩層茂密的小樹長得細細密密,梢頭已經有新鮮的嫩芽冒出一點怯生生的綠色。

  這一切之上,是一輪金鑲紅的夕陽。

  三年級六人組站在門口,身後一二年級的訓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暫停了。所有人站得筆直,整整齊齊排在他們眼前。

  白布、川西、五色三個首發站在最前面。

  白布向前半步:「牛島學長、天童學長、大平學長、瀨見學長、山形學長......」

  他越說語速越慢,好像這樣就能拖延一兩秒:「......德久學姐。」

  他彎下腰,一個標准的九十度鞠躬,川西和五色,以及身後其他的後輩也都隨之彎下腰。

  「謝謝前輩們一直以來的指教!」白布說,「實在是.....非常感謝!」

  「哎呀,賢二郎怎麼搞得這麼煽情,一點都不像你了。」

  天童一巴掌摸上去揉亂他的頭發,很快又收回手,跟著其他五個人一起轉身向外走去。

  他抬手在空中揮了揮,頭也不回地說:「以後辛苦的就是你們了。」

  「好好加油,白鳥澤的魔女大人會一直注視著你們哦~」

  「根本不會!不要隨便亂說啊,小孩子真的會信的!」

  「知道了知道了,英美裡不要揪我的耳朵啦......」


第17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九天

  「夏威夷是沒有春天嗎?」山形略微震撼地脫掉外套。

  他們從日本上飛機的時候還必須得穿兩件, 但一落地還沒出機場,就恨不得身上只剩一件短袖了。

  拿完行李准備去定好的民宿,所有人站在機場門口的空地一時不知道該干什麼。夏威夷雖然日本人很多, 但也沒到隨處可見的地步。出門在外,一下子能依靠的就只剩下英美裡了,

  天童給她加油打氣,握起小拳頭:「加油!英美裡。」

  英美裡:「我又不叫鹿小葵。」

  天童:「?」

  她之前被哈爾帶去意大利特訓過, 口語表達問題不大。不過這樣一來, 困難的就變成了辨別地圖。

  英美裡的目光在剩下五人當中掃了一圈, 憑直覺挑選了還算可靠的牛島:「牛島, 你英語怎麼樣?」

  牛島倒是很淡定:「讀和寫的話應該還行。」

  英美裡點點頭, 如釋重負地把手機塞給他,谷歌地圖正顯示著他們所在的位置:「那你幫忙看一下,我看不懂地圖。」

  「哎?」天童眨巴眼睛, 「這是英美裡的弱點嗎?」

  山形感到好笑:「怎麼會都畢業了才發現她的真正弱點啊?」

  瀨見將自己的包向上抬了抬:「這大概就是那個吧, 天道庇佑?」

  他一副深沉的表情:「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偏愛英美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雖說瀨見經常滿口胡言,但今天大平和山形倒是都很認同。

  「有時候是覺得老天造人太偏心了。」山形說,「怎麼會有人什麼都能做得很好呢,突然出現一點看不懂地圖的小缺點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大平則是在追問:「英美裡是看不懂地圖還是單純的路痴?」

  天童替她解釋:「應該只是不太會看地圖。你想她每次往返東京和宮城都是自己一個人,那不是也從來也沒迷路過?」

  大平點頭:「好像是這樣。」

  他們在這裡閑聊, 英美裡和牛島則在費勁巴拉地找定好的民宿。先打個電話過去跟民宿老板確認位置, 找好交通方式, 再由牛島照著地圖一路把人帶過去。

  他們是早上八點的飛機到達夏威夷機場。一番托運行李之類的折騰後。十點整到了民宿所在地。還沒進門,山形就哇了一聲:「這位置也太好了——」

  畢竟是六個人一起住, 當時選民宿的時候天童就挑了一間帶前後兩個院子的度假山莊。兩層小樓, 一個花園一個游泳池。而山形之所以說這裡位置好, 是因為這座山莊位於整條海灘的尾巴。

  從花園向後看去, 沒有任何其他遮擋,直接是一整片的沙灘和大海。

  「而且也相當方便。」英美裡說,「過來的時候路上就有不少餐廳和商店。」

  便利店是日本人的命根子,天童故作憂愁:「好擔心沒辦法24小時吃到垃圾食品哦~」

  英美裡:「你就這點出息。」

  幾人走進民宿,上下實際是三個房間,樓下是足夠六個人住的大開間,整齊地擺滿六張床。樓上是兩個雙人間。英美裡不用說,一定是單獨一間,所以直接上樓放行李去了,其他人則在樓下面面相覷。

  「我們五個好像沒有分開住的必要啊。」瀨見說。

  山形點頭,牛島無所謂,大平和天童也紛紛表示支持。五個人便將行李都放進了樓下的大開間。

  這種度假民宿本來就是修來特供旅游而非自住的,房間裡都沒有獨立衛浴。但樓上樓下各有一個,也方便英美裡洗漱。

  她收拾完行李,又簡單衝了個澡。剛在床上趴了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英美裡拉開門:「怎麼了?」

  牛島的目光從她睡裙的波浪紋裙擺向上,在腰間的小小蝴蝶結上停頓一秒。英美裡的側臉上還有被枕頭壓出來的紅印,很小一團,淡淡的紅色。

  牛島抬手,非常自然地碰了碰那團小紅印。然後在英美裡不明所以的目光裡淡定自若地說:「紅了。」

  英美裡想了想,應該是剛剛趴著睡被壓紅的。她也跟著抬手,直接在牛島碰過的地方一通狂揉,臉頰肉被她揉圓搓扁:「有什麼事嗎?」

  牛島盯著她那團臉頰肉看了片刻,點頭:「我們打算現在吃飯,你是這會兒和我們一起吃還是......?」

  不是人!!英美裡在心裡尖叫,這群運動DK根本不是人!!精神和身體細胞都太活躍了吧......過分......呵呵,因為太過活躍所以真想給他們殺死幾個......

  她在心裡進行著恐怖分子發言,臉上掛著虛偽的笑:「非常抱歉,我不是你們這種精力旺盛到坐14個小時飛機都可以不需要倒任何時差直接進食的生物。」

  她指了指身後的床:「我決定跟我的床度過甜蜜的......」說著,歪頭想想,「至少8個小時。」

  牛島搖頭;「最多4個小時,否則晚上會睡不著。」

  英美裡不情不願:「你走了我就鎖門,我說8個小時就8個小時。」

  牛島唇角微揚,遞給她一個東西。英美裡接過來一看:「啊,是能量果凍。」

  「睡覺之前吃掉吧。」牛島說,「餓著肚子睡,起來了會也不舒服。」

  英美裡點頭收下,他就轉頭下樓梯了。

  度假別墅的二層走廊直面客廳懸掛的巨大投影幕布,英美裡關門前看見他們已經開始興奮地挑片子了。

  「看生化○機吧?」

  「不,果然還是死○來了吧?」

  「要我說還是看經典,黑客○國吧?」

  英美裡:......

  英美裡:總之不看個系列片心裡不舒服是吧?

  她搖搖頭,關上門倒頭睡去了。

  一覺醒來直接速步入晚餐時間。英美裡半夢半醒之間機械地給自己打理好頭發,拉開門,發現客廳一片昏暗,只有投影幕布上放映著各種離奇驚悚的死法。

  震撼,這群人死神來了都看到四了,也沒見換一部片子。就在這麼喜歡嗎?

  她面無表情地走下樓。天童頭一個注意到了:「啊,英美裡醒了~」

  山形抬手按了暫停:「餓了吧?睡覺也是要消耗能量的,晚上吃什麼?」

  英美裡找了個干淨的杯子倒水喝:「你們晚上想吃什麼?」

  大平若有所思:「話說夏威夷有什麼特色嗎?」

  瀨見:「菠蘿。」

  山形:「草裙舞。」

  天童豎起拇指:「集刻板印像的大成啊——」

  牛島想了想:「咖喱。」

  英美裡受不了他:「那你還不如就在日本吃了呢。」

  牛島被她一說,臉色居然浮現幾分委屈:「好想吃日本料理。」

  「話說夏威夷壽司也很有名吧?」瀨見眼巴巴,「想吃那個。」

  英美裡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5:48:「光吃夏威夷壽司嗎?我想去外邊餐廳看看能不能打包點什麼。」

  這群人看電影看到興頭上,根本不想花時間出門吃。一聽英美裡這麼說立刻點頭:「好啊好啊,那就去買吧?」

  所有人商量了一下,發現至少需要分成三組。一組留在別墅裡做准備工作——這裡冰箱裡有不少食材,是房東在他們來之前准備的。牛島表示要大顯身手一番,但大家都並不太放心,准備留一個人陪他。

  英美裡心想你們這也太慣著他了吧!!白鳥澤小公主是嗎?雖然是王儲但是是小公主是嗎?理念還挺先進呢!

  第二組人去采購需要的其他材料和零食,零食買的不會少,至少也需要兩個人;還有一組人去餐廳打包夏威夷當地風味小吃。

  「大概就是這樣。」英美裡說,「接下來問題就是怎麼分組。」

  她雖說兩頭都無所謂,但留在民宿肯定要干活吧!洗菜切菜什麼的......

  超級麻煩!

  牛島一心想著展示他的烹飪技巧,肯定屬於留守組。天童想了想,笑眯眯地說:「那就玩個游戲來定好了,既然若利君已經決定要留在民宿,那就你來當鬼,剩下的都是人。」

  他眨眼就想出來一個新游戲:「人要藏一個自己的物品在客廳裡,若利君挨個來找,要把藏好的東西跟藏東西的人對上哦。第一個找到的跟若利君一組留守民宿;第二個第三個一組、第四個第五個一組,這樣可以吧?」

  英美裡沉默兩秒:「為什麼不直接石頭剪刀布?」

  她平淡的吐槽被淹沒在瀨見興奮的應和聲裡。所有人都支持,她反對無效,游戲開始。

  英美裡上樓轉了一圈,發現這游戲對她非常不利。畢竟女生只有她一個,稍微特殊一點的東西都很明顯地暗示著她的身份,相當容易被發現。

  想了想,她從行李箱裡翻出一本排球雜志。這是在上飛機前買的,機場書店什麼無聊的書都有。用所有人都看的排球雜志倒是模糊了指向性,很難讓人分辨這到底是誰的東西。

  而且她沒有打算藏,直接就放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反其道而行之嘛,所有人都在藏,那她這個擺在明面上的東西當然就沒有嫌疑了。

  英美裡志得意滿,她肯定不會被留下來當苦力了!才不要洗菜切菜,她要去逛街!逛街!

  牛島開始找之前,其他幾個人要先互相確認其他人的東西。找的過程當中當然也不能出聲提醒,但如果能跟牛島心有靈犀,指引他第一個找到別人的東西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以了睜眼啦,若利君~」天童說。

  牛島轉身,從廚房走進客廳:「藏東西的範圍就只有這裡吧?」他問英美裡。

  後者點頭,眼神故意朝山形藏東西的地方飛了飛。拜托了牛島君,這時候就不能心有靈犀一點嗎!

  不過牛島也不知道是太遲鈍還是沒看見,硬生生從山形藏東西的酒櫃邊走了過去。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徑直走到客廳正中偏左的單人沙發旁,那正是英美裡放排球雜志的地方。牛島看了眼這本隨意放在沙發上的雜志,這本在突兀和自然中反復橫跳的雜志,抬手問:「這是誰藏的東西嗎?」

  他握著雜志直起腰,利落地扭頭看向英美裡:「是你的?」

  英美裡:......

  英美裡:這是否也算一種心有靈犀......

  天童震撼:「......若利,你老實告訴我,你是警犬嗎?」


第18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天

  最終的分組情況就是英美裡和牛島留守, 天童山形去超市,大平瀨見去打包外賣。

  所有人走後,牛島和英美裡走進廚房開始忙東忙西。

  「大平他們至少會買五六個菜回來, 天童跟山形也肯定會買一堆零食。所以我們一人做一個菜應該夠了吧?」

  英美裡說著,自己否定自己,「兩個菜吧。一人兩個, 兩個人四個,加起來差不多能有十個菜。」

  畢竟是一堆運動少年,他們有多能吃英美裡是見識過的。牛島就不用說了,一天五頓不在話下的人。瀨見大平也是能跟桃城拼飯量的水平, 尤其訓練結束之後, 兩個人就能分吃一頭牛。

  牛島想了想:「我做湯和炒時蔬吧。」

  英美裡點頭,看他說得很自信, 反而有點詫異:「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會做菜。」

  她心裡還有些擔憂。畢竟做菜這個事因人而異, 上限下限都高。萬一做出點詭異物質把人吃出點毛病,畢業旅行目的地直接改成火葬場了可不行。

  牛島提醒她:「上次你生日的時候我也做過。」

  「啊, 這麼說來......」英美裡想起來了, 九月份她過生日的時候牛島幾個專門跑到她家裡來每人秀了一下廚藝。

  這樣一想, 她驟然輕松了:「那就隨便做吧, 反正也吃不死人。」

  牛島也不反駁,同意了她的殘暴決定。

  如果瀨見在這裡必然要哀嚎『若利助紂為虐』『撐平等反□□』諸如此類的發言, 並且哀求英美裡多上點心,可惜他並不在這裡。只能任由牛島包攬洗菜切菜的工作,英美裡在旁邊抱著手圍觀,偶爾開口指導一下調味。

  「你要做什麼湯?」英美裡一邊看他切洋蔥一邊問。

  牛島切得有點痛苦:「咖喱。」

  英美裡黑線:「咖喱不能叫湯吧, 咖喱應該是配菜。」

  牛島想了想:「每個人一小碗, 這樣不算湯嗎?」

  「看你加多少水了。」英美裡打開冰箱, 查看裡面的存貨。

  原本一直有節奏的『噠噠噠』切菜聲忽然中斷了,英美裡回頭,發現牛島把刀放在一邊,仰著頭不說話。

  再一看案板上凌亂的洋蔥碎,她悟了。

  看來是辣哭了。

  她憋著笑走過去,跟拉鈴鐺一樣拉了拉牛島的衣角:「哭了?」

  牛島聲音悶悶的:「嗯。」

  他不肯低頭,只是有些抱怨:「燈光太亮了。」

  被洋蔥熏了肯定很敏感,英美裡憋笑憋得聲音發抖,問他:「那你眼睛閉一會兒?」

  牛島試著閉了一下:「......不行,眼淚會溢出來。」

  英美裡左右一看,牛島手上全是洋蔥汁,衛生紙估計也沒什麼用。她嘆氣:「彎腰。」

  牛島就睜著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彎下腰。

  英美裡抬手罩在他眼睛上:「等一會兒吧。」她說,「等感覺好一點了我再挪開。」

  但一直彎著腰也不行。英美裡提議:「要不然在桌子上坐一會兒?」

  餐廳和廚房是連在一起的,這是一個半開放式廚房,島台就在爐灶和餐桌的中間。英美裡握著牛島的手腕走到餐桌邊,把這個一米九二的大高個扔在桌上靠坐著,自己可憐兮兮地踮著腳給他擋光。

  除了踮腳很累,英美裡倒沒什麼特殊感覺。牛島什麼都看不見,當然也沒什麼感覺,這就苦了推門進來的天童和瀨見。

  「若利君,你在干嘛?」天童瞠目結舌地站在門口,手裡的購物袋也不要了,隨地一丟就擼著袖子衝了過來。

  牛島茫然:「啊,你說什麼?」

  英美裡也一臉茫然:「大哥你干嘛呢?」

  天童都給氣笑了:老天爺,這兩張茫然臉居然還有點夫妻相是怎麼回事?

  他額角青筋直跳,但看英美裡的表情一下就知道這家伙估計什麼都沒察覺。呵呵,親親表妹就算了,但牛島這家伙他是決計不會放過的。

  伸手一拽,就把自家王牌主攻拽出廚房。天童無視了對方潺潺流淚的一雙眼睛,一路拖到外面去。

  英美裡持續茫然:?

  她看向瀨見:「所以天童到底怎麼了?牛島把他怎麼了?」

  她開始不負責任地揣測:「難道是畢業之後天童才突然發現原來他真正想當的是WS?不對,天童不是那種遲鈍的類型......是不是有什麼感情糾紛?」

  瀨見一邊把買的鮮牛奶和冰可樂放進冰箱,一邊跟著她一起展開想像:「哦,也有可能是一些更狗血的理由,比如說若利搶了覺的女朋友之類的?」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就你們這個日程安排,哪來的美國時間交女朋友啊。」

  瀨見驚訝於她的厚顏:「噢?你還好意思說?把我們壓榨成這樣的是誰?」

  英美裡替牛島把火關到最小,見人半天回不來,先把准備好的咖喱塊放進去。

  「辣椒、蒜香粉......巧克力......」

  瀨見探頭過來:「這是要做什麼?」

  「牛島要做咖喱湯和炒時蔬,我的話......」英美裡看看手裡的食材,「算了,既然他都做咖喱了,我就做點炸豬排吧。」

  瀨見舉手:「我想吃炸雞排。」

  英美裡頭也不抬:「你想得美。」

  瀨見懂了,狗腿地給她捏肩捶背:「英美裡大人最好啦!小的就想吃一份炸雞排,要是大人願意親自動手,小的結草銜環感激不盡——」

  出門去餐廳的大平和山形也回來了,一進門就相當疑惑:「外面的兩個人打什麼呢?」

  他們對瀨見在英美裡身邊狗腿不斷的情景接受良好,多問一句都沒有。大平想了想,確實想不出來天童跟牛島會因為什麼原因打架。

  「總不會是誰搶了誰的女朋友吧?」山形開玩笑。

  瀨見眼睛一亮:「英雄所見略同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正說著話,天童和牛島走回來了。兩個人出門的時候你死我活,回來的時候又如膠似漆。天童勾著牛島的脖子問:「隼人,你們都買了些什麼?」

  山形和瀨見對他們兩人的急速轉變表示震撼,大平平靜地接話:「這附近沙灘景區大部分都是賣烤肉的,所以就——」

  說著,提了提手裡的袋子。

  裡邊有個保溫盒格外大,天童手快拆開一看,居然是一只小小的烤乳豬。

  燒烤的香味立刻在房間裡肆無忌憚地爆炸開,英美裡看了看餐桌,相當猶豫:「肉菜是不是太多了?我做個清炒荷蘭豆算了。」

  瀨見不干:「說好的炸雞排——!」

  牛島這會兒也不流淚了,往前走兩步回到他原本在廚房的站位:「咖喱裡面有蔬菜。」

  英美裡:「可是我想吃點綠色的。」

  牛島點頭,在瀨見『若利你又屈從了!』的指責聲中從冰箱裡拿出一袋荷蘭豆:「只炒荷蘭豆?」

  瀨見這會兒又不惦記他的雞排了,興奮地提議:「蝦仁!荷蘭豆炒蝦仁!」

  山形也說:「炒蝦仁是挺搭配的,很清淡。」

  荷蘭豆炒蝦仁成為了整張餐桌上唯一一道綠色的菜——牛島的炒時蔬說得高大上,英美裡還以為是什麼呢。結果做出來一看就是咖喱的邊角料,炒洋蔥胡蘿蔔土豆。

  除此之外,大盤小盤的各色烤肉圍著中間這一只顯眼的烤乳豬。每個人手邊都有一小碗牛島煮的咖喱,裡面是用高壓鍋壓得軟爛的牛腩。

  主食有米飯,也有買回來的炒米粉。飲料則是冰可樂和冰牛奶。

  山形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抬手按了播放鍵。屏幕上繼續放起了死○來了,英美裡抽了抽嘴角,轉身背對屏幕開始扒飯

  「哎?英美裡~是不是怕了?」天童興高采烈地湊過來,「死○來了一點都不可怕啊!膽子這麼小......」

  牛島看她一眼:「她只是覺得惡心吧。」

  瀨見儼然不記得出門之前他明明是尖叫聲最大的那個,這會兒反而又跟著天童一起嘲笑英美裡:「若利你別替她挽尊了,什麼惡心!她就是害怕了——」

  他正洋洋得意,電影裡的背景音就愈發詭異起來,甚至有些刺耳。瀨見回頭,屏幕上那個練體操的女孩身下的體操器械螺絲開始松動,隨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一下、一下,聲音越來越大,器械也搖晃得越來越劇烈。終於,『砰』的一聲,螺絲崩裂、器械垮塌,女孩也摔得七零八落。

  那麼高摔下來,又剛好摔在尖銳的地方......

  瀨見:......

  瀨見:「真的好惡心......」

  小插曲之後,山形立刻換了下飯影片。甚至不用征求意見,所有人有志一同地選了《孤獨的○食家》

  英美裡:「不是,既然有這個,你們為什麼非得用死○來了下飯?」

  山形無辜:「瀨見不是說他不怕嗎?」

  英美裡看向瀨見。這人臉色慘白瞳孔渙散,一看就還沒從剛剛那個體操少女的場景舒緩過來。這還不怕?這家伙大概全身上下就嘴最硬吧!

  畢竟早上才下飛機,除了英美裡其他幾個下午又都沒有睡覺調時差。熬到晚上確實熬不住了,所有人紛紛收拾東西上床。

  「明天干什麼?」天童問。

  他們來夏威夷旅行是純玩,沒有任何旅行計劃,也不打算去任何景點,想干什麼干什麼。

  英美裡說:「早上起來啊?吃早飯。」又給自己打個補丁,「如果我起得來的話。」

  天童:「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總之起得來的話我就去吃早飯,我記得這有一個香蕉薄餅還挺出名的。想吃~」

  英美裡踩著拖鞋上樓洗澡睡覺了。她一點不嫌睡得多,實際上鬧騰了半天,這會兒又有點小困了。洗完澡換上睡衣,就鑽進空調房的被窩裡開始玩手機。

  男生宿舍比她熄燈還要更早,運動員的生理作息健康到不可思議。黑暗裡已經能聽見瀨見平穩的呼嚕聲。

  「這家伙心裡沒事,果然睡得很快啊。」天童小聲說。

  山形問:「所以你們白天干嘛打架?」

  英美裡在廚房裡不知道,估計還以為這兩個人只是像平時一樣小打小鬧。但山形看得出來,天童大概是真的有點小生氣的。對於他這種脾氣的人來說,小生氣那也已經很恐怖了。

  大平也同樣好奇:「覺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啊,所以若利做了什麼?但若利也不像是輕舉妄動的......」

  天童磨了磨牙:「誤會、誤會而已。」

  他和瀨見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英美裡在給若利擋燈光。但那時候他不知道啊!從後面看,就是若利斜靠在餐桌邊,英美裡踮著腳湊上去......

  這不是就一下子誤會了嘛!

  話說他一直以為是若利單戀來著,平時那些玩笑和若有若無的攛掇都是因為知道若利絕對不會察覺、更不會付諸行動才那麼肆無忌憚。就像貓不會吃人,所以人有事沒事揉它一把;但如果身邊是只老虎,人還敢動手嗎?

  他大致解釋了一下,和大平山形一起習慣性無視了牛島的理解水平,甚至沒有過多遮掩就直接說:「我還以為他們在干什麼呢,其實只是因為若利切洋蔥辣到眼睛,英美裡在給他擋。」

  大平理解地拍拍他的被子包:「那就是沒事了?沒事就好。」

  雖然畢業了,這樣的友誼和羈絆當然是持續下去最好。山形打了個呵欠:「沒事就睡吧睡吧,明天我想去衝浪呢。」

  「所以你本來以為我們在干什麼?」牛島忽然問。

  空氣停滯了一秒。

  他們之所以敢大喇喇在當事人面前討論,就是因為牛島這人天然到了一種境界。即便親口質問他『是不是對英美裡有企圖』,他都會反問『企圖是什麼,企劃的同義詞嗎』,這樣的水平。

  天童干笑一下:「呃,我以為你們在,就是,有一些親密的肢體接觸。牽手啊擁抱啊之類的,英美裡畢竟是我表妹嘛,所以有點激動了。」

  他又開始給自己找補:「不過若利的話不會的吧!哈哈!應該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才對,畢竟是若利嘛!」

  山形聽得心生不忍,天童啊這可是!白鳥澤頭號小惡魔天童覺,什麼時候說話這麼語無倫次毫無內容過?也就若利能把他逼到這個水平了......

  不過都這樣了,應該可以把若利搪塞住了。山形和大平不約而同地想,翻身把被子一裹准備睡覺。

  又是幾秒沉默。

  「會的。」牛島說。

  他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聲音低沉:「想要牽手、擁抱、肢體接觸。會有這種想法的。」

  「......和誰?」山形小心翼翼地問。

  牛島聽上去像是覺得他這話問得很奇怪,且沒必要:「和德久。」

  偶爾會很小心,不敢多靠近一釐米。但偶爾......

  又很貪心。

  想再接近一點點。

  山形驚恐的臉色在黑暗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一寸一寸扭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黑著臉的天童。

  天童:......

  天童:「若利,我們果然還是打一架吧。」

悠于 2023-3-11 13:08

第18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一天

  第二天早上, 度假別墅二樓毫無意外地沒有動靜。

  「是鍛治君把她寵壞了。」晨跑歸來的天童衝了個澡,換上今天的衣服,「畢竟英美裡從來沒有准時參加過晨練嘛。」

  他一股腦套好上衣:「說起來也好奇怪哦, 雖然她從來沒有准時來過,但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誒~」

  他嘟噥的時候,大平將煎好的雞蛋放進盤子裡, 表面撒上一點鹽和黑胡椒。他今天也難得的睡了個好覺,沒趕上跟其他幾個人一起晨練,也沒趕上早飯,只能自己做。

  山形指揮他:「多撒點鹽。」

  大平白他一眼:「要吃自己做。」

  「畢竟她就不需要晨練嘛。」瀨見點開昨天沒看完的孤獨的○食家, 一心二用地加入他們的聊天, 「而且她不是經常熬夜、睡得挺晚的嗎?」

  山形:「你怎麼知道?」

  瀨見:「影山說的。」

  天童:「你怎麼認識影山?」

  瀨見:「都是二傳手啊,我們二傳手有小群的。」

  天童大驚:「什麼?!二傳手小群?瀨見見!你背著爸爸媽媽交朋友了!」

  山形也飛快進入角色:「天吶英太!媽媽好欣慰——」

  瀨見一個遙控板砸過去:「別惡心我!」

  大平吃完他的早飯——四片烤吐司、兩個煎蛋和兩塊速凍牛肉餅做的簡易漢堡——擦了擦嘴問:「若利呢?」

  「好問題。」天童趴在沙發上跟瀨見一起看電視, 頭也不回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我也不知道若利在哪。」

  山形嘆了口氣:「打個電話?應該不會迷路吧。」

  大平搖頭:「不至於,這裡就那麼幾條街, 還都是平行的。也就住宅這一塊構造比較相似, 怎麼也不至於迷路......吧......」

  他跟山形對視一眼, 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

  要說牛島靠不靠譜, 在球場上那是很靠譜的。全世界再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靠譜的WS(白鳥澤濾鏡加持版)。即便在生活中,他同樣也很難被定義為不靠譜, 雖然說話噎人,但就像昨天做飯一樣,該做的事還是會做。

  白鳥澤人對他之所以寬容有加關懷備至,純粹是性格原因。牛島實在說話耿直、人又太一根筋, 以至於所有隊友對他都秉持著一種『能不惹禍就是你的造化』的態度。

  大平握著手機給他打電話, 很快就被接起:「喂, 若利?你在哪兒?找得到回來的路嗎?」

  牛島四下看了看,先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我在一個集市裡。」

  接著又回答第二個問題:「找得到,放心。」

  確實能聽到對面有人在叫賣什麼的聲音,大平松了口氣。

  沒過多久,牛島回來了,手裡還提著兩個塑料袋。就跟昨天晚上什麼都沒說過一樣,在天童審視的目光下,平靜發問:「德久起床了嗎?」

  「沒有。」天童回答,「應該還在睡懶覺。」

  他不著痕跡地審視著牛島。普通的黑底白條紋運動套,哦對,這人早上還跟他們一起晨練了來著;頭發有點亂,站得很直,手裡兩大團塑料袋,裡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剛說完,二樓的房門就被拉開了,沉重的木門缺乏潤滑,一推動就嘎吱作響。英美裡的步伐猶如幽靈又宛如喪屍,迷迷瞪瞪踩著拖鞋去洗漱完畢,這才略微清醒過來,一步一停地走下台階。

  「早上好,英美裡。」山形跟她打招呼。

  「......早,山形。」英美裡形容恍惚。

  天童笑了:「你怎麼永遠都好像沒睡醒?」

  英美裡白他:「這話說的......有人會嫌覺多嗎?」

  她沒有多余的動作,直接奔向廚房拉開冰箱,發現沒有什麼速食的材料,基本都要重新現做。

  英美裡假哭一聲,又低頭看手機。快十點了,這下更是進退兩難。做吧,做了吃完怎麼也得半個小時。十點半離午餐又好像已經不遠;不做吧,她這會兒餓得頭暈......

  「吃早飯嗎?」牛島適時發問。

  英美裡的視線便自然地落在他手中的塑料袋上:「你買回來的嗎?」

  牛島點頭:「對,剛回來。」

  意思就是還是熱的。

  英美裡都能從塑料袋的敞口聞見裡面熱騰騰的香味了,她興致勃勃:「你買了什麼?」

  牛島:「香蕉煎餅。」

  「真的嗎?」英美裡眼睛一亮,「我昨天還說想吃來著!據說很有名,所以我一直想嘗一嘗。」

  牛島點頭:「嗯。」他拉開餐桌邊的小木椅,「坐下吃。」

  他買得很多,乍一看幾乎是四人份。英美裡把自己那一份分好,也招呼其他幾個人過來吃。

  「可以吧?」她看向牛島,「你吃過了嗎?」

  牛島點頭:「出去之前就吃過了。」

  英美裡又招招手:「來吃啊?這麼多,我們兩個人吃不完的。」

  天童挪開視線:「......啊,這,我就不去了,我吃過早飯了。」

  大平也婉拒:「剛剛才起來吃完飯,你看水槽還有我沒洗的盤子。」

  山形負責把很想過去的瀨見拉住:「總之就是你們倆吃吧。」

  英美裡:「感覺你們怪怪的。」

  不過現在她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別說四人份,四十人份她也能吃完。所以也沒再堅持,埋頭把塑料袋拆開,裡面的泡沫飯盒拿出來。

  香蕉煎餅,就是兩層薄薄的面餅用黃油煎得金黃焦脆,中間夾著圓滾滾的新鮮香蕉片。面餅邊緣香脆,中間偏厚的部位則軟韌有嚼勁。黃油的香味十足,跟奶香和香蕉本身清甜的果香融合得非常好。

  「應該還加了煉乳和蜂蜜。」英美裡品了品,問,「你看到他們是怎麼做的了嗎?」

  牛島點頭:「確實加了,你好聰明。」

  英美裡得意地抬抬下巴:「那當然。不過我平時很少早上吃甜的。」

  「那你早上一般都吃什麼?」牛島側頭看向她。

  英美裡想了想:「吃什麼都有吧?面、飯、面包......」

  天童遠遠看著,又嘆一口氣。大平感到好笑,這兩天他嘆的氣好像比一輩子加起來都要多。

  天童捧臉:「沒辦法,如果你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妹妹,你也會感到很苦惱的。」

  山形忍不住質疑:「可愛?你說英美裡?」

  天童:「怎麼?想反駁?」

  山形立刻搖頭:「那倒不是。」

  只能說從成分上來講,英美裡的可愛屬性大概有10%,剩下的魅力點應該是更復雜多樣的才對。

  天童從鼻子裡哼氣,也不再追問,只是說:「不過你想反駁,以後阻止你的可不止我一個了。」

  山形便想起一大早跑出去買昨天英美裡說想吃的香蕉煎餅、行為舉止到表情言談都毫不值錢的若利。

  「確實。」他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

  吃完早飯休息了一會兒,窗外太陽逐漸升到最高點。即便在空調房裡也能感覺到細密的熱意。

  山形搓搓胳膊:「完了,我只帶了長袖。」

  「那怎麼辦?」大平問,「現在去買嗎?前面就有條商業街。」

  征求了一圈意見,幾個人一致同意要出門買新衣服。

  沒錯,他們的行程就是如此懶散。吃了睡睡了吃,發現沒衣服了就當場買,毫無計劃可言。

  「啊,真是完美的旅行。」英美裡長嘆。

  瀨見振臂高呼著跑遠:「沙灘褲!花襯衫!」

  天童目送他一截:「怎麼說呢,還是挺想看瀨見見穿花襯衫的。」

  大平不覺得有什麼好期待的:「那不就是他平時的穿搭嗎?」

  瀨見的衣品也是白鳥澤未解之謎中的一個。要說他人長得確實稱得上小帥哥一枚,發型雖然略有一些非主流,但至少看得出精心打理過,設計感十足。

  盡管基礎條件很不錯,他每次穿衣服卻總讓人覺得此人好像是外星人來的。經常出現明黃搭配草綠、無袖背心搭配超寬松喇叭中褲等等怎麼看怎麼消化不良的組合。

  他們所在的民宿這一片都是景區,外圍是沙灘,往裡走就是商店街。但距離市中心還很遠。服裝店不少,店主也很熱情,一見到他們這種游客長相的就跑出店外招攬客人。

  「歡迎歡迎!到我們店裡來看看吧!」

  「歡迎新來的客人,歡迎您來到夏威夷——」

  瀨見跑在最前面,左右看看,一頭扎進一家店鋪裡。

  大平心裡一涼:「英太看中的店鋪......」

  山形安慰他:「沒事,我們可以不買嘛。總之陪他進去看看吧。」

  大平舒了口氣:「也對,只是看看,沒必要非得跟著他買的。」

  天童:「你們真是一點都不尊重瀨見見的審美啊......」

  英美裡帶著人一起進去。小店面積不大,衣服擺得滿滿當當,裡面一位留著絡腮胡子的大叔正在給瀨見慢吞吞地介紹商品——說太快了可能聽不懂。

  他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女。雖然身材纖瘦,但一看胳膊腿就是有肌肉的結實類型。臉上一派平靜之色,用一種警惕而審視的目光環顧他的小店。

  讓老板最不能平靜的是,她身後還站了四個一個比一個更高大健壯的亞洲人。

  不僅健壯,還氣場強大,好像她一聲令下就會立刻餓虎撲食,把他店拆了人揍了搶完拉倒一樣。

  老板清清嗓子,瑟瑟發抖問:「這位客人......有、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到您的嗎?」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老板怎麼感覺怪怪的。老板卻被她那一眼看得腿軟:「您、您太幸運了這位客人!我們今天做活動!嗯,對,做活動——全場八折!八折!」

  英美裡震撼了,所謂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誰能面對八折折扣還定力如初呢?當即大手一揮:「買!」

  聽在老板眼裡,就變成她大手一揮,豪邁表示:「搶!」

  真是給他嚇壞了,一路逃竄回收銀台後躲著,確認自己沒有聽見零元購的槍聲才敢喘氣。安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鑽出來盡心盡力地介紹衣服。直到把人全都送出門才放下心來,忙不迭撈起鎖鏈鎖門走人了。

  英美裡收獲滿滿地拎著口袋出來,又跑了幾家店,無一例外都是瑟瑟發抖的老板和難得一見的折扣。畢竟景區購物肯定比正常價格更貴才對,她逛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成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商店街專屬貴賓級客戶。

  英美裡原本還有點不解呢,結果回頭一看,身後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地掛著一副墨鏡。人均185的強壯運動男高,帶著墨鏡趾高氣昂,訓練有素團結活潑地簇擁著她走進服裝店......

  《我是大姐大》是吧?真的要轉型開啟成年模式了是吧?

  不過她又不能強行要求其他人都把墨鏡摘了,夏威夷這種天氣誰能不戴墨鏡啊?

  沒辦法,她只能好聲好氣地跟店主解釋:「啊我們不是□□來的,我們是良民來的......」

  店主尷尬一笑:「您是覺得八折不滿意嗎?七五折!這可是我的底線!」

  英美裡:隨便吧。

  走出最後一家店,英美裡接過山形剛剛買來的冰淇淋,郁悶地舔了一口:「□□大姐頭這名號還真是擺脫不了了是吧?」

  他們逛的這一圈雖然笑料百出,但也收獲滿滿。英美裡買了好幾條熱帶風情的側開叉連身長裙,在鏡子面前轉一圈,感覺能看見大朵大朵的花如數綻開。

  而以瀨見為代表的其他幾人大多都買的沙灘短褲和繽紛襯衫,也沒什麼圖案,就只是色彩斑斕,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的顏色都往上拉滿。

  英美裡:......

  英美裡:「就這品位,我看你們也別笑瀨見了吧。」

  其中最有眼光的居然是天童。至少他知道多買幾件純色的,避免太多顏色湊在一起消化不了,導致視覺污染。

  大平屬於穿什麼都無所謂的類型,賣花褲子的店最多所以就買花褲子;山形是隨波逐流的類型,大家都買花褲子所以他就跟著買了。

  被英美裡一說,山形也覺得自己的褲子太花了。他央求了半天,磨得英美裡去幫他把褲子退了。

  人剛消失在購物街的商店裡,瀨見肚子叫了。

  「感覺出來旅游就是早上吃完想中午,中午吃完想晚上。」山形精妙地總結。

  瀨見提議:「要不然回家做吧?反正昨天買了那麼多東西,冰箱裡還沒做完呢。」

  牛島皺眉,義正言辭:「不要總讓她動手。」

  瀨見微妙地理解了牛島說的『她』是誰:「我、我也沒說要讓英美裡做啊......」

  雖說他的確是這麼想的......畢竟『會做』跟『做得好』中間差別還是相當大,就像昨天若利的咖喱。雖然是很香很香的燉牛肉,但最後居然在口碑上依舊輸給了英美裡的荷蘭豆炒蝦仁。

  天童曰:做得好就是怎樣都做得好啦。

  不過他還是要反駁一下:「我就那麼一說而已......」

  牛島眨眼:「是嗎,我也只是提醒一下。她想做就做,不要總拜托她,拒絕不了會很困擾。」

  瀨見聽得愈發呆滯:「是什麼,讓若利你覺得,英美裡是不想做也會因為別人拜托答應下來、無法拒絕別人的類型?」

  他搞不明白,那家伙心裡根本沒有『啊別人都拜托我了這不好拒絕吧』的理念吧!壓根一點都沒有吧?上次合宿木兔想加餐在地上打滾求了她二十分鐘也沒見松口啊!

  說來也神奇,那麼多次明晃晃的暗示擺在瀨見眼前,他沒有開竅過。但今天,因為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議題——飯!——他忽然有點悟了。

  為什麼若利總是助紂為虐、為什麼若利總是偏幫英美裡、為什麼他永遠在和魔女的正義鬥爭中占據下風......

  大平拍拍他的肩:「歡迎加入【魔女與王儲的受害者聯盟】,我是你的新手引導,叫我弁慶吧。」*


第18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二天

  吃完飯, 趁著沙灘上太陽還不算熱得過分,幾個男生又鬧著要打沙灘排球。

  「現在我們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天童面色沉重,「那就是——我們人數不夠。」

  他伸出指頭點了點:「一二三......我們只有五個人,沒辦法分成兩隊。」

  大平摸了摸下巴:「確實, 2V2的話有點太敷衍了。」

  「而且沙灘的彈力跟球場完全不一樣。」山形蹬了一腳沙地, 語氣無奈。

  「也要注意跑步的阻力。」牛島說。

  瀨見則溜到一邊,對遮陽傘下的英美裡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嘿嘿嘿~」

  英美裡閉著眼享受恰到好處的日光浴, 摸黑吸了口冰鎮果汁, 幽幽開口:「你想都不要想。」

  瀨見:「我還沒說是什麼呢!」

  「你不用開口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 總之想都不要想。」英美裡依然閉著眼。

  多半就是想把她拉去湊成六個人打3V3, 英美裡嗤之以鼻。事實上各類作品裡那種每個女生都能踩著高跟鞋健步如飛在購物街殺個七進七出的的刻板印像大多都是毫無根據的, 至少她走了一整個早上以後,即便吃完午飯又回來休息了一會兒,現在依然懶得動彈。

  在沙灘上支一把巨大的遮陽傘, 乳白色折疊躺椅配上小木桌上的冰鎮果汁,對英美裡來說也是難得愜意的享受了。

  瀨見不甘心:「英美裡!就只差一個人啦——」

  英美裡還是閉著眼,隨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嗯,你上那兒隨便抓一個回來吧。」

  瀨見:......

  瀨見:「你指的是海平面。」

  英美裡毫不在意地改口:「那你隨便抓一頭鯊魚回來吧,說不定人家也能陪你們玩3V3。」

  她顯然是鐵了心不肯參與。瀨見拿她沒辦法, 只能慢吞吞走回去。當然也沒去抓鯊魚,五個人抽一個人輪空, 勉強打了一會2V2,效果始終不好。

  忽然, 這一局輪空的天童給他們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小聲點,英美裡在打電話。」

  距離這麼遠, 當然不是怕打擾到她講電話, 而是相當詭秘地在進行竊聽工作。

  牛島不贊成地皺眉:「天童, 這樣做不好。」

  天童理也不理這位新上任的英美裡專屬社會風氣管理員,兀自彎著腰往英美裡的方向靠近。

  「嗯,知道了媽媽~我們在這邊挺安全的。這邊沙灘上游客很多,治安也不差。」

  她又喝了口果汁,撒嬌一樣說:「媽媽——大家都穿的比基尼和沙灘褲......什麼槍不槍的?難道穿成這樣還看不出人家帶沒帶槍嗎?嗯,知道啦......我會好好玩的。

  「好,一會就給你們拍照片。」

  順利地讓德久媽媽相信她是在夏威夷享受著活潑好動的熱辣度假生活後,英美裡抬起手准備掛掉電話。

  就在這時,天童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大叫一聲:「姑姑!」

  英美裡嚇一跳,手機都給嚇飛了。天童順勢給她搶過來,那敏捷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在救決賽場的最後一顆球呢。

  緊接著他就對著聽筒大喊起來:「姑姑你知道嗎?英美裡根本不跟我們一起玩!她自己一個人躲在別墅裡不肯出來曬太陽,運動也不肯運動——」

  天童瞥了一眼身邊表情陰沉的表妹,毫不怯場地繼續說下去:「可是不曬太陽的話骨頭會變松吧?不運動的話身體也不會很健康吧?我也好擔心哦,姑姑~~~」

  又說了兩句,他把手機還給英美裡。

  【還沒掛。】他衝手機努努嘴。

  雖然真的很想一口咬死他,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德久女士的情緒。英美裡表情猙獰聲音甜美地接起電話:「喂,媽媽?不是!他亂說的!我沒有騙你......媽媽......知道了,我、這、就、去。」

  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英美裡慢慢起身,將手機放在旁邊的桌上,一口氣喝干杯子裡的冰鎮果汁。

  「好,很好。就真這麼想讓我加入是吧?」她呵呵一笑,「來啊!打啊!」

  「現在的問題就是3V3怎麼分組。」幾人聚在一起,天童不怕死地指出,「秉持著對英美裡負責的態度,我決定跟她一組。」

  大平眼神一閃,順勢道:「我也跟英美裡一組好了。」

  於是陣容一眨眼就被確定下來,大平天童對視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是那種盡在不言中的微妙。

  像他們這樣3V3的沙排本來就相當不正規,加上沙地和平時常用的木地板結構完全不一樣,從彈力到摩擦力都截然不同。本來還想認真打打的,後來幾個人發現根本認真不起來,干脆放飛自我隨便亂來了。

  「不過英美裡沙排打得還不錯哎!」瀨見抹了把汗,中肯地評價,「力氣和跳躍先不說,但動作還蠻標准的。」

  「可能平時經常糾正我們。」山形說,「接球發球的姿勢是相通的嘛。」

  比起他們,天童這邊就誇張許多了。

  「英美裡——!」他伸長了手臂將英美裡摟進懷裡。

  盡管天童自己不怕熱,但他體溫卻一直偏高。英美裡差點以為置身火爐,抓緊往外鑽了鑽才逃離這張已經織好的炎熱之網。

  大平問:「你是什麼時候學的沙排?應該是學過吧?」

  英美裡:「初中的時候。」

  沒辦法,就好像外語專業有第二外語一樣,感覺對青學來說第二運動就是沙排了。無論走到哪裡都在搞沙排外交,作為青學經理,不懂點沙排完全就沒辦法展開工作嘛!

  她的沙排水平倒稱不上有多好,但隨便應付一下場面也算足夠了,牛島的球她都接到好幾個好不好!

  英美裡在自己親手帶出來的排球DK手裡拿了幾分,難免有些自得,搖頭擺尾地走到底線發球。天童站在原地跟大平目光對上,又露出那種英雄所見略同的笑容。

  「不知道是該同情英太還是同情隼人。」大平說。

  天童:「還是同情隼人吧,瀨見見估計都沒察覺到。」

  兩人重新上場,越打越想笑。要是讓鍛治君看到若利扣出這樣的球,恐怕能氣得直接從日本跨洋游到夏威夷來。

  「為了讓英美裡能接到,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大平說了句公道話,「按他的水平,如果不克制一點那球估計得砸的很疼。」

  天童笑:「若利這輩子所有腦子都用在這兩件事上了。」

  一件是打排球,另一件嘛.....

  3V3的不是正常的人數配置,所以這個沙排場地看上去格外空曠。而且扣殺不是對著人打,而是瞄准空檔,這樣一來當然是誰離得近誰去接,不是牛島能夠決定的。所以很難說他到底削弱了多少力氣,才讓自己的扣球看上去好像有些威力,但英美裡接到也不至於手臂痛。

  在這位具有責任感、重視安全的王牌帶領下,雙方都打得特別克制。好像場上的人不是在高中男子排球界讓人聞風喪膽的雄鷹,只是幾只出來玩耍的小小鳥罷了。

  牛島山形瀨見這一隊輸得毫無還手之力,但又讓人摸不著頭腦。至少瀨見到最後都沒搞明白,坐擁二傳王牌自由人這種絕妙的配置,他們隊到底是怎麼輸的???

  白鳥澤內部第一屆沙排大賽就在這種安靜祥和的氛圍中落下了帷幕。身上沾滿沙子是難免的,這種感覺可相當不好受。英美裡在海水裡衝了衝手,趁著天童走到她身邊,干脆往這位罪魁禍首身上潑水:「讓你哄我媽媽!讓你逼我運動!」

  天童叫苦不迭:「大人息怒——」

  卻不敢反抗,旁邊還有個若利在虎視眈眈。因此只能潑瀨見,瀨見飽受無妄之災,也怒而潑山形。這下一發不可收拾,所有人又玩了半天水才紛紛回去洗澡。

  幾個男生在樓下搶浴室,英美裡已經衝上樓獨享大浴缸。她飛快地把自己洗干淨,又在被窩裡回了幾條郵件,終於肚子餓了。

  下樓覓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她在睡衣外面裹了件棒球外套,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打算看一看有什麼能吃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讓她找到中午回來時候打包的一盒炒飯。英美裡快樂地提著塑料袋關上冰箱門,一個轉身——

  撞在了一具相當富有彈性的□□上。

  「牛、牛島?」英美裡揉了揉撞得發紅的鼻子,「你怎麼在這兒?」

  「......剛洗完澡。」

  牛島看她好像有點疼,於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先別揉。」

  說著,輕柔而不容反抗地往旁邊拉開:「我看看有沒有撞出鼻血。」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撞你的胸肌撞出鼻血,聽上去怎麼都感覺不是很妙啊?

  雖說因為有異性在,他們每次洗完澡之後也沒有特別放肆地裸露上身,但......牛島,胸真的很大......

  這不是穿多穿少的問題,就算是嚴嚴實實穿著浴袍,但只露出一小寸縫隙也能被他撐得鼓鼓囊囊的,溝壑縱深,稍微一撞就眼冒金星。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東想西,牛島卻已經檢查完她的健康狀況。

  「應該只是撞紅了一點,沒有出血。」他問,「頭暈嗎?」

  「沒有沒有,沒事沒事。」英美裡猛搖頭,忽然發現她手腕還被牛島抓著。

  再一抬頭,就發現兩人離得格外近。將近三十釐米的身高差在極致的貼近中無比明顯,她幾乎能聞到這家伙剛用的沐浴露......櫻花味,還挺軟萌。香味隨著他胸口水珠的蒸發緩慢地飄逸出來,這個位置、這個位置......

  英美裡的臉正好抵在他胸前。

  比起上次視覺上的衝擊更加真實。溫熱的、小麥色的、彈性十足的、好像有點軟的......

  話說這家伙平時訓練的時候會......呃,彈彈的嗎?會痛嗎?她好像沒有注意過......

  英美裡想像了一下眼前這人跑步時胸口起伏喘氣的樣子,忽然仰頭,大感不妙。

  ——好像真的要流鼻血了。


第18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三天

  他們在沙灘上立起來的球網是非常簡易的裝置:把長杆深深地插進沙地裡, 再隨便找點什麼東西固定住。只要有足夠的高度,位置固定不會隨便被帶倒就可以。

  所以這種模式很快被天童發現在後院也能用。

  這座別墅的後院沒有經過打理——事實上這也是很多夏威夷家庭的風範,不像日本的庭院至少要先修正一番再做布置。這裡的院子,尤其是用來出租給度假游客的院子, 很多都是純天然無開發的。這意味著他們腳下踩的就是實實在在沙地或者泥地。

  「我們可以直接把杆子插進去。」天童興奮地表示, 「然後就能在院子裡打排球了。」

  「對哦,你真聰明。」山形附和。

  瀨見深沉點頭:「算是有我幾分風采吧!」說完就被天童按著揉腦袋。

  就連大平都表示這樣確實方便很多。在沙灘上難免要顧及其他游客, 畢竟按照他們的水平, 萬一誤傷那高低得整出個腦震蕩來。

  英美裡在旁邊端著杯子, 看他們興致勃勃地搭建球場, 忍不住露出= =的表情。

  「這真的不是在加班嗎?」她誠懇發問。

  顯然這個群排球人是不會覺得在加班的, 不過他們既然把場地搬到了院子裡,英美裡就懶得再參與了。畢竟沙地很大程度上把她跟這群排球專業戶之間的差距抹平了一點。現在她可不想上去自取其辱。

  她從行李箱裡找出之前沒看完的《如何馴服你的選手》,又倒了杯果汁, 重新走到沙灘上的遮陽傘下面。

  還在日本的德久媽媽非常關心她這次出游,用她的話說就是『英美裡敞開心扉與人深度溝通的第一步』,這實在非常值得慶祝。

  雖然英美裡本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敞開心扉向前踏出第一步之類的像征性意義,但德久媽媽堅持表示這是英美裡的一小步,卻是德久家的一大步。

  好吧, 直接變成登月第一人了。

  被德久女士的這種興奮所感染,英美裡也難得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她。碧藍的海浪, 金黃的沙灘以及凌亂的、海鷗一樣漂浮在海平面的白色游艇。

  在陽傘巨大的陰影下看著這一切的感覺實在很好。漂亮,清爽, 艷麗,而且安全感十足。

  就在這時, 一架波板劃過她面前的海域。這是一種水上運動, 人先趴在浮板上, 慢慢乘上浪花,緊接著翻身跳起,像和大海搏鬥的勇士一樣用腳下的波板駕馭這片海。

  畢竟是一種水上運動,坐得熟練姿態肯定很帥氣。英美裡對這種需要技巧天賦和練習的東西毫無興趣,但卻低估了這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氣質有多吸引日本男高的。

  當然!當然!這種倒霉劇情她一定是要參與的。這回連反抗都懶得反抗,英美裡垂頭喪氣地被抓去一起練習。

  ——反正最後也會被天童連哄帶騙抓去練的,沒差啦沒差!

  「水上波板這種東西,力量、平衡、敏捷缺一不可,唯獨不太需要智力。」英美裡表示,「這就是為什麼我做不好。」

  天童毫不給面子地捧腹大笑:「你也可以直接承認你沒有力量、平衡和敏捷。」

  英美裡恨恨地掀起一捧浪花砸在他身上,但這對阻止天童繼續大笑毫無幫助。

  「需要我幫你嗎?」牛島走到她身邊。

  英美裡:「幫我干什麼?揍天童一頓嗎?」

  牛島眨眼:「幫你掌握水上波板。」

  呵呵,她在沙灘邊隨便劃兩下把天童應付過去得了,難道還真要玩?

  拒絕的話還沒出口,牛島已經湊了上來:「我幫你拿過去。」

  要說昨天的冰箱事件有沒有後遺症,大概就是讓英美裡下意識更注意這人的身材了。對她來說,周圍的異性人均好身材愛運動,所以鮮少會有「啊這人身材真好」的感覺。

  牛島昨天那一下可謂石破天驚,讓英美裡意識到這還有個活......呃,雷鋒在貢獻自己的美色。

  譬如現在,隨著他的走動,大腿的肌肉在沙灘褲下時而舒展時而緊繃。牛島握住她的波板往肩上一扛,更是整個手臂到肩背的肌肉都調動起來。

  最妙的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他只是提了只小貓起來:「走吧?」

  男色/誘惑這條路線顯然很成功,英美裡干巴巴地點頭:「呃,好吧......」

  這很正常!她說服自己,食色性也,吃飽了可不就要欣賞一下美色嗎?欣賞完了不就得給點報酬嗎?這跟她愛看美少女唱歌跳舞一個道理嘛!

  牛島還是一臉浩然正氣,扶著英美裡的波板來到淺水區,讓她趴上去。

  接著,一點點推著她來到海浪之間。

  「差不多就是這個位置。」他說,「當你感覺海浪的衝擊和下邊波板的前進勢頭互相抵消,處於平衡位置的時候,立刻跳起來——不過不要站太直。」

  他輕輕拍了一下英美裡的小腿:「屈膝,重心向下。嗯,就這個動作,多練幾遍。」

  他說完,站在原地目送英美裡隨著波浪劃遠。

  這東西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就好像隔了一層紙,當你穿破了那就是穿破了。在某一次靈感迸發找到正確姿勢之後,接下來就簡單許多。

  大家都是謹慎的人,當然不會往大海深處走,只是在近海區玩了一通。瀨見還有點躍躍欲試,英美裡冷冰冰地說你要是真的想跟鯊魚打3V3沙排就去吧。

  瀨見委委屈屈地縮了,結果英美裡反而樂極生悲,以為自己真的重生成運動健將。她沒讓人幫忙,自己拖著波板走上沙灘。儼然忘了今天下午重復了多少次趴下起身再半蹲的動作。

  突然腳下一軟,眼看就要坐進海水裡。

  這一片的水位最多也就淹到他們小腿中間,實在沒有什麼威脅。但旁邊牛島還是眼疾手快地撈住她的腰,一把把人按進自己的胸口。

  「小心一點。」他說話的時候胸膛都在抖,「被砸到會痛。」

  英美裡再次被迫埋胸:......

  英美裡:該怎麼說呢?這種不幸中又有幾分幸運的感覺......

  *

  離開夏威夷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大家玩起了酒桌游戲。

  「當然是輸的那個人喝酒。」大平威脅,「不要耍賴,否則今天負責洗盤子。」

  他帶著微笑的表情讓這句話也變得輕松起來——雖然滿桌少說二十個盤子看上去依然很嚇人。

  他們玩的是猜骰子數這種純靠運氣的游戲。在公共位搖一盅骰子,每個人自己搖一盅骰子。可以看自己搖出來的數,以此決定是否要開自己的骰子盅。

  最終數字越靠近公共位的骰子就獲得勝利,差距最大的算輸,大平說那就喝半瓶啤酒?最終因為啤酒太容易喝飽而改成了小杯兌了雪碧的白蘭地。

  英美裡原本有點擔心白蘭地對他們來說酒精度太高,結果試著喝了一口全是雪碧味,忍不住問:「比例怎麼調的?」

  瀨見無辜:「1:9啊!」

  英美裡:......

  英美裡:你還不如直接喝雪碧把人撐死好了......

  規則跟德/州/撲/克有點相似,但更依賴運氣。尤其像他們這種熟人貼臉玩,又不賭錢,那就不必花什麼心思揣摩別人的想法。在這種無差別掃射下誰都有可能受傷,而英美裡顯然成了受傷最多的那一個,她已經滿肚子雪碧了。

  此時又不得不在大平的暗示下端起一杯。顯然這群人對她受罰都樂見其成,英美裡長嘆:「這就是天才的孤獨吧!」

  說完,姿勢很帥地一口喝淨。

  「哦哦哦哦!」山形立刻喝彩,「英美裡好帥!」

  英美裡立刻瞪了他一眼:「小心鄰居投訴你。」

  「這裡根本沒有鄰居吧。」天童笑了,「英美裡是不是喝醉了?」

  英美裡四下找了找他,眼睛水亮,很認真地看過去:「我沒有。」

  天童大笑:「好吧!沒有就沒有~」

  她顯然思維又有點迷糊,但比起上次來說要好很多,至少還知道自己在夏威夷畢業旅行。牛島是見識過她喝醉的,開口問:「要不要進去休息一會兒?」

  英美裡又找半天人,才在自己身邊找到牛島。她歪頭想了想,確實有一點點困,於是答應下來,慢吞吞挪進客廳,趴在沙發上就閉上眼睛。

  牛島從房間裡找來一條不薄不厚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等英美裡醒來,外邊餐桌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卻沒一個人在。不知道她睡了以後這群人又聊了多久。再一看手機,已經過去兩個小時,晚上十一點了。

  英美裡披著毯子走出去,想看看這群人跑哪兒去了。結果沒走兩步就聽見瀨見的尖叫由遠及近,緊跟著又飄遠了。

  山形追著他到處跑,路過的時候還喊了一句:「英美裡醒啦?」

  頓時,四面八方傳來應和聲:「英美裡醒了——英美裡醒了——」

  這些聲音都是流動的,讓英美裡意識到一個極其無語的事實,那就是這群人不知道為什麼全都在沙灘上撒丫子狂奔。

  這是在干什麼?強○吹拂嗎?海風吹拂嗎?但人家跑步是有章法的,不是你們這樣像小瘋子一樣隨便亂竄好吧?

  英美裡實在無話可說。離岸風越來越大,將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她抬頭看了眼天色,發現夜晚海面上的天空非常幽靜,但又天然有一種浩瀚的氣質,令人著迷。

  但在天穹下飛奔的這幾個人嚴重破壞了這種氣質。

  他們跑步的姿勢和表情都傻乎乎的,英美裡一下看笑了,也一路飛奔回客廳把手機抓出來飛奔回剛剛的位置,一臉嚴肅地打開照相功能。

  哢嚓一頓狂響,順利地在鏡頭裡捕捉下奇妙的章魚瀨見、發型神似海馬的山形、表情堪比安康魚的大平,不知道他是什麼海洋生物的天童,以及模糊成一團的牛島。

  「哈哈哈哈——」她手指飛快在屏幕上動著,把這群人做成表情包,「讓你們逼我打沙排!讓你們逼我玩波板!」

  她腿現在都是軟的!

  這下酒是徹底醒了,英美裡干脆又把餐桌邊的椅子搬出來看星星。

  海邊的夜空比城市的夜空干淨許多。用一個俗套的比喻,就像一塊黑絲絨布上掉滿了密密的碎鑽。不規則、細小、沒什麼價值......但的確非常閃亮。

  幾個跑瘋了的白鳥澤人也紛紛走回來。「你們剛跑什麼?」英美裡問。

  大平說:「一開始好像是因為覺挖到了一只螃蟹......」

  「海星。」天童糾正。

  「好吧,海星。」大平不在意這個細節,繼續說,「然後他拿去嚇英太。」

  「然後英太就被嚇住了。」山形補充,「追著覺就開始跑。」

  英美裡了然:「然後你們所有人都跟著跑起來了。很好,這很從眾。」

  一群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挺了挺胸膛,瀨見驕傲道:「我跑得最快!」

  山形不屑:「那是我沒認真!」

  好吧,又你追我趕地跑遠了。

  英美裡往院外走了兩步,在岩石堆砌的牆邊坐下。

  即便是大平這種經典的大石角色也會有孩子氣的時候啊,話說這兩個人連姓氏都這麼像,那麼運動番是否存在一種定勢那就是冷酷部長身邊的保姆級幫手都應該叫作大X......

  誒?聽上去好像怪怪的?

  牛島回來之後就沒有再跟他們跑出去了,而是在廚房熱了一杯牛奶走過來,塞進英美裡手裡。

  他看著英美裡喝了半杯,忽然開口:「德久......」

  英美裡扭頭:「怎麼了?」

  牛島坐在她身邊看向海面。有人說海是天的映射,藍黑的天色落進海裡,連同星星一起化作粼粼波光,一層層閃動著。

  他知道再不說就晚了,這次回去意味著高中的結束,他沒有第二個如此名正言順的機會。所以在大學之前,在走上另一條路之前,他想......

  他想說點什麼,來得到一個保證。保證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見面、說話、吃飯、看星星。

  但牛島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對他來說太過為難,他一向只知道該怎麼做。

  比如現在。

  牛島將她身上的薄毯往上提了提,盡可能把人包裹起來。又不著痕跡地碰了碰她的手背,確認是溫熱的。

  「不要感冒。」他說。


第18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四天

  「你吃什麼?」

  「給我來份拉面吧。」

  跡部點點頭, 手一揮:「那你去占座吧。」

  英美裡手裡抱著一摞書,確實不方便去拿餐,於是按他說的在食堂裡找起了空位。

  「英美裡?這裡~」

  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英美裡回頭,發現是幸村, 對面還坐著不二。好吧!可以理解!這就是主角萬有引力。雖說她在東大吃食堂的次數並不多, 但每次來總能遇到這幾個人中的一個。

  食堂的桌椅都是四人桌。英美裡抱著書走過去在不二身邊的位置坐下。他問:「要不要把書裝到我包裡?」英美裡當然從善如流了。

  很快,跡部端著兩碗拉面回來:「叉燒是你的, 海鮮是我的。」

  他把餐盤分好, 也在這張小桌邊坐下來。

  要說東大的食堂有多好吃, 那肯定比不上外面各種精雕細琢的餐廳。尤其對跡部大人來說應該很難以下咽才對。畢竟英美裡對他的印像就是非夏多布裡昂不吃、非產地現摘鮮榨果汁不喝......

  跡部瞪了她一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挑眉:「那你覺得我在想什麼?」

  「肯定是在想......跡部景吾, 跡部家唯一的繼承人, 東京大學最才貌雙全的風雲人物怎麼會在食堂裡吃拉面呢?」他挑眉,「這種人難道不應該是非夏托布裡昂不吃,非經年陳釀不喝嗎?」

  在幸村和不二含笑的注視中, 英美裡淡定地指出:「不對,是非產地現摘鮮榨果汁不喝。你以為你的形像還能跟紅酒聯系在一起嗎?」

  「但是果汁也太過分了吧,聽上去感覺是五歲小孩。」

  他們隨口聊了兩句就埋頭吃飯。這桌子上四個人,人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裡面英美裡和跡部當然是最忙的。前者要忙著提前修滿學分畢業、同時在考語言等級、還要准備申請留學的材料。與此同時周末還接受雲雀田的邀請,去國內不少V1隊伍熟悉流程, 俗稱見習。

  跡部同樣很忙。他的未來規劃和英美裡差不多,也肯定是要去留學的——在他所屬的圈層裡, 沒有海外留學的經歷基本等於沒上過學。其他的空閑時間則用來接手他龐大的家族生意,用來完成他每天都吃夏托布裡昂、喝鮮榨果汁的人生夙願。

  「我沒有那種人生夙願好嗎?」跡部拍桌。

  幸村皺了皺眉, 但表情並不反感,只是有些苦惱:「跡部, 湯會濺出來的。」

  相比之下, 他和不二要稍微輕松一些, 但也比普通學生日程更緊張。畢竟是在日本歐洲來回飛的天才畫家預備役,他給自己的壓力並不比打網球時候少。用幸村自己的話說,『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笑得很溫柔,但那種睥睨天下的王霸之氣仍然無可阻擋地鎮壓了全場。

  不二則出人意料地選擇了醫學專業。盡管對他的頭腦來說,學醫也並不是一件非常難的事。

  「英美裡不是知道嗎?我很難在自己的生活裡找到意義。」他說,「所以我想,也許別人的生命能夠帶給我更大的意義。」

  英美裡眨眨眼:「所以你有想好向哪個方向做研究嗎?畢竟醫生這個行當裡細分領域還是蠻多的。」

  他點了點太陽穴:「大腦。不覺得研究這個會很酷嗎?」

  英美裡:「意思就是我精神狀態不穩定可以找你是吧。」

  拉面快要吃完,英美裡檢查了一下手機裡新收到的郵件,抽出一張餐巾紙飛速擦干淨嘴巴:「我得走了,工作在召喚。」

  三個人習以為常地衝她揮揮手。「路上小心。」不二說。

  她一走,原本食堂裡似有若無盯著他們的視線直接少了一半。幸村失笑:「多虧她感覺不出來。」

  「習慣就好。」跡部不以為意,「誰讓她那麼張揚呢。」

  不二挑眉:「現在輪到你說別人張揚了?」

  跡部被噎了一下,手指輕輕在桌面叩了兩聲:「不至於吧,這也要護著?」

  食堂裡確實有不少人是專盯著英美裡看的,男女各半心思各異。跡部說她張揚,這倒是有點冤枉了,畢竟她的大學生涯遠不如初中高中那麼波瀾壯闊,色彩斑斕,原因就是她實在很少在學校呆著。

  體育管理在東大絕算不是讓一個強勢的專業,所以課也沒有很多——尤其在她第一年就已經把課上的差不多的前提下。

  很多大二大三的學長學姐來上課的時候看見她,還以為這是自家老師帶的研究生助教,問什麼問題的對答如流。結果後來發現這居然是大一的新生,那心情可想而知。

  在這種烏龍之下,連初來乍到樹立權威的必要都沒有了。何況她履歷驚人。搞體育嘛?看實力不看年齡是很正常的事,很快她就在專業裡出名了。

  在她幾次出現在大學男子選手權大會中,把牛島木兔這等球技名氣要什麼有什麼的球員指揮地團團轉後,更是直接在全校出名了。

  「說起來她學分修的差不多了吧?」幸村問,「明年出國嗎?」

  不二夾起一塊香菇:「龍崎老師那邊也在拜托,據說她高中認識的幾個排球教練也在開口幫忙。就算沒修夠學分,明年想出國也會很順利的。」

  「龍崎教練......」跡部腦子轉了一個彎,反應過來,「對了,她是越前南次郎的教練吧?」

  不二點頭:「所以要說話語權的話還是有一點的,英美裡認識的排球教練也都是國家級別,她專業課不少老師也才地區級別。」

  說著,話鋒一轉:「上次英美裡說她的首選是美國.....」

  跡部哼了一聲:「沒眼光,該去英國才對。」

  他暗自思忖。英國那邊有跡部家不少人脈,否則不會把他安排在英國讀小學。無論是接著做投資還是把她引薦進歐洲各大俱樂部都有話可說。

  「確實,英國靠近歐洲。」幸村說,「但去美國也是考慮接近南美,那邊的男排也很發達。」

  三個網球社團成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排球職業排壇說的頭頭是道了。跡部一看表:「我也要走了,你們倆慢慢吃。」

  幸村跟他拜拜:「路上小心。」

  *

  英美裡自問應該是很少見的大學生活比高中生活更健康的美少女一枚。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拉伸半個小時後吃早飯,接著就是緊鑼密鼓的課程——為了一年修完四年的課,她每天的課表都是滿滿當當。這還多虧了體育管理課不多。否則換成金融統計之類的課,讓她一年修完四年的份那實在天方夜譚

  就算課程之余有了空閑,但各種『兼職』也把這點空閑占滿。先不說出國各項事宜,光是今天這樣臨時有事的情況就由不得她了。

  雲雀田教練打電話過來囑咐她務必到場,又是發郵件又是打電話,語氣還相當焦急。

  至於嗎?總不會是火星撞地球吧?

  等他到了雲雀田的辦公室,一推開門就是一股濃重的香水味。這顯然不是雲雀他這種標准日本中年男該有的味道。

  她定睛一看,桌前這人一頭棕黃的卷發,身形高大穿著卻很隨意,像每一個體育教練一樣套了一身松垮運動套裝。

  居然是之前被他邀請去意大利進修時的艾薩克教練。

  雲雀田顯然也記得這件事,沒有多話,徑直告訴她:「這位是艾薩克,享譽國際排壇的頂級教練,人稱『咆哮雄獅』。你應該比我熟才對。」

  英美裡點頭,用英語跟這位每天閑得在日本到處亂竄的教練問好:「你好,我是德久英美裡,又見面了。」

  之前在意大利進修的時候兩人幾乎沒單獨說過話,後來艾薩克教練又來日本看過幾次大學男子排球比賽,似乎只是為了選一選出眾的選手,也並沒有對她展示出過多青睞。

  這也很正常,英美裡當然不至於以為自己瑪麗蘇氣場爆棚。每個人看到都虎軀一震納頭便拜。

  但他忽然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意味著......

  「這位艾薩克教練得知你要去美國留學後,特意聯絡我——」

  雲雀田的笑容非常愉快,臉上每根皺紋都舒展開來,顯然被自己慧眼識人才的精明智慧傾倒,「他希望你能夠在美國實習期間,接受他的工作邀請。」

  「工作?」英美裡用日語嘟囔了一句,又快速切回到英文:「可是美國到意大利,行程上是不是有點太趕了?」

  難道三天兩頭都在坐長途飛機嗎?就算機會很難得,但倒不過來時差狀態也不會太好吧。

  艾薩克教練搖搖頭,微笑著指了指雲雀田的方向:「他的情報太落後了。職業俱樂部隊伍的教練更替是很快的,我現在在巴西的米斯吉拉就職,同樣是主教練。」

  美國到巴西當然比到意大利要近得多了,而且時區大差不差。英美裡沒有思考多久便點頭答應。又靈機一動,上前一步道:「既然這樣,我有一個人選想要向您推薦......」


第18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五天

  「總之, 就是這樣了。」英美裡喝了一口咖啡,「你願意嗎?鷲匠老師也認為這個機會不錯,我聽他說你自己本來就有打算去海外?」

  及川徹的帶頭作用起得真不錯。話說那家伙好像是去了阿根廷......

  她面前隔了一張精致的小桌坐著日向, 二人在東京大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找了個座。英美裡照常灌她的咖啡, 日向倒是乖乖地點了杯抹茶拿鐵。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很謝謝學姐跟鷲匠老師為我考慮這麼多......」小孩垂著頭,顯然為自己麻煩到別人這件事感到一些沮喪, 「就是艾薩克教練的話,我需要去他的隊伍裡嗎?我、就是說......呃......」

  他有一點手忙腳亂, 比劃半天才整理好語言:「我的意思是,我要去米斯吉拉俱樂部裡訓練嗎?這好像不太合適吧?畢竟我其實沒有那個實力。」

  一旦想清楚了,日向說話總是很直接的。即便是在承認自己實力暫且不濟,也口吻堅定。

  英美裡理解了他的考量,以日向現在的水平應該是不夠作為正式隊員在米斯吉拉這種等級的俱樂部裡參加訓練的。而如果沒辦法去最頂級的排球俱樂部, 那在中下等裡混日子也沒有意義——否則還不如留在國內。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他和鷲匠老師商量以後決定去巴西從沙排入手。第一次的國際性沙排比賽就在巴西舉辦,門檻低訓練量大, 而且訓練效果對普通排球也適用。

  英美裡喝完了咖啡, 摸出手機看消息:「但無論怎麼說,就算平時在沙地裡訓練,也需要時不時去場館找手感吧?」

  「那我平時周末去找場地練習就行了——」日向推脫。

  從高一到高三, 從學長身後那只活靈活現的小怪獸,到學弟學妹仰望的隊內王牌。日向近乎自然地學會了照顧別人的感受、學會了顧全大體。現在讓他去偷溜參加國青合宿估計他也干不出來了。

  英美裡微笑:「我是學姐啊,學姐不就是可以隨便麻煩嗎?不用擔心這個。多你一個人去訓練還能把他們練垮嗎?」

  日向撓了撓耳朵:「那、那就麻煩學姐了?。」

  英美裡看了看他的表情:「你確實想去沒錯吧?」

  日向立刻大力點頭:「當然想去!那畢竟是頂尖職業俱樂部哎!哪怕走進去聞一聞裡面那個空氣也好啊, 不知道那裡的消毒水是不是跟日本的場館一個味道......」

  他這一點始終沒變,走到哪裡聞到哪裡, 像只活力四射爪子亂飛的小狗狗。哪怕是高三那年的比賽, 剛進場館的時候也奮力深呼吸了一下。

  英美裡剛想到這兒, 日向也忍不住說起同一個話題:「前兩個月不是剛比完春高嗎?東京中央體育館的味道真的從來沒有變過!」

  他表情很興奮,聲音也大了起來:「三年了用的都是同一款消毒水。一開始山口那家伙不是害怕發球失誤嗎?所以他老師支招讓他找一個平衡點,下心理暗示,說是看到那個標志就不緊張了。後來我就跟他說『你把場館的消毒水當成心理暗示啊』,他居然說我......學姐,你知道他說我什麼嗎?」

  英美裡滑著手機屏幕查看剛收到的新郵件,一邊頭也不抬地給他捧場:「哇——他說什麼?」

  「他居然說:『我不是你,所以不會靠嗅覺來定勝負』。學姐你說他過不過分?山口這家伙實在太過分了,更過分的是他居然考上了慶應大學......腦子好使就是了不起啊!」

  「噢?」英美裡終於有了點反應,這是她不知道的信息,「沒記錯的話他跟月島是一個班的吧?他們倆成績都很不錯。」

  日向點頭:「月島那家伙也很討厭啦。不過他好像讀大學以後也打算繼續打排球,說起來他根本就很喜歡排球吧.....」

  英美裡點點頭,隨口問:「這個我知道,前幾天影山跟我說了。」

  她現在感覺自己像影山的備忘錄,無論大事小情都會往她郵箱裡發一封郵件。什麼月島今天又惹他生氣、什麼今天訓練很順利隊友們都很喜歡加練、什麼昨天吃到的那家拉面很難吃......

  說起影山,日向咬牙切齒起來:「真好啊那家伙,已經去職業賽場鍛煉了!學姐知道嗎?據說國家隊、正式國家隊哦,已經有意招徠他......天才就是好啊!」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臉上沒有一絲嫉妒,依然興致勃勃衝英美裡笑出八顆牙齒,做了個握拳的動作:「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些天才全都打得七零八落!學姐就等著瞧吧,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

  英美裡沉默。該怎麼說?這是天然黑還是什麼?可是平時完全就是陽光燦爛小橘子啊?這屬性也太難分類了吧日向同學!!

  *

  兵庫縣,北家的庭院裡。

  有兩個人正在吵架。

  「我說你是不是閑的慌啊?我跟你不一樣啊大明星,我很忙的。還沒開學我已經有作業了好嗎?」

  「你們那個學校能有什麼作業啊?哦,不會是讓你們每天做一道料理拍照上傳吧?小女生嗎?該不會還要配字【今天的作品也很完美~愛你們~】之類的吧?」

  宮治額角冒出一個具像化的『井』字,一拳揍在宮侑的肩頭:「我看你最近真的是皮癢了。拜托,你是畢業了不是進化了,我想打你還是能把你打得嗷嗷叫好吧?」

  「開什麼玩笑,你什麼時候把我打得嗷嗷叫過,我們倆比賽永遠都是我贏好吧!永!遠!都!是!」

  宮侑頭一抬手一揮就要打回去,然而一個聲音止住了他的動作:「阿侑,阿治,不是說餓了嗎?」

  潛台詞是怎麼還這麼能鬧?

  北信介從裡屋旁邊的長廊繞出來,手裡提著一盒黃燦燦的蜜桔。他今天打扮得格外正式,是一身灰底水墨蓮花紋的和服。

  宮兄弟經常到北家裡蹭吃蹭喝,因為宮侑常常滿世界飛參加比賽,想找到他也很困難,唯有北這裡能定點捕獲雙胞胎狐狸一對。久而久之稻荷崎的聚會都定在了這裡。

  「學長!是這家伙先挑釁我!」

  「北學長你不知道這家伙畢業以後變得有多囂張!不就是進了U19嗎?影山飛雄不是也進了嗎?北學長影山飛雄您還記得吧.....」

  北慢條斯理地答:「嗯,記得。烏野的二傳。」

  北甚至不用回憶就能想起來——他記性一向很好:「好了,不管剛剛為什麼在打架,今天家裡有貴客。」

  宮侑面色一喜,羞答答地摸頭:「哎呀~北學長你說這個多不好意思啊!老熟人啦,什麼貴客不貴客的,就普通客人.....」

  他話音未落,看就見北家庭院正對的主屋紙門緩緩拉開,走出來一個人影。

  「德、德久學姐??」宮侑與宮治驚詫地二重唱。

  「啊,你們好。」英美裡倒是很平靜,完全沒有偶遇的驚喜感。

  她也是一身和服,粉底金魚紋小振袖。雖說不是很正式貴重的款式,但長發高高盤起後,交叉的領口設計不經意襯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同樣顯得神秘矜貴。

  平時只穿運動套跟休閑裝的學姐,忽然換了一種溫婉柔美的裝扮。然而她並沒有因為這身衣服變得柔和婉約,氣質依然是偏冷的,反而更有大家小姐的高貴姿態。瞥過來一個眼神都讓人不自覺地發愣,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礙了她的眼。

  「讓學姐看不爽的人應該統統消失。」宮侑喃喃。

  宮治鄙視:「我看不爽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消失一下試試看?」

  宮侑呵呵:「你就算了,你看不爽那麼多人,干脆自己消失好了。」

  宮治擼袖子:「你這混賬——」

  北清了清嗓子,無奈道:「好了,都說了有貴客。」

  「不過學姐跟北學長也是熟人?」宮治好奇,「什麼時候升級成貴客了?」

  「平時當然是好朋友。」北讓他們兩人進來,回到小桌邊正坐,「今天是來談生意的。」

  「什麼生意?」兩只小狐狸露出一模一樣的疑惑表情。

  「關於大米供應的生意。」英美裡倒不介意讓宮侑和宮治旁聽,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有人預備在這附近建一座新的療養院。規模很大,所以需要專門的大米供應。這不是想起來我們北同學是鼎鼎有名的地主嗎?」

  她在談的是鳳鏡夜手裡的項目,這家伙高三末尾抄底自家公司股票成了神秘的最大個人股東。裝逼成功後狠狠在老爹面前甩下一句『莫欺少年窮』,正式成了鳳家財團的頭號繼承人。

  上大學以後變本加厲到處花錢,在兵庫的療養院項目只是鳳鏡夜投資版圖中的一小部分。他本人遠渡重洋在英國當苦逼的大學生中,國內的生意大多交給了跡部和英美裡。

  跡部又有自家的事要忙,所以英美裡偶爾抽空幫忙跑個腿,權當休閑了。這對她來說確實還蠻休閑的,工作內容毫無挑戰、鳳鏡夜出手闊綽、又跟體育運動無關,算是躺著掙錢的消遣。

  跟北的合作規模不小,當然不可能一次就輕松談成。兩人敲定了大致方向以後,她被北留下來吃飯,

  宮治自告奮勇挽袖子上陣,問她:「學姐,天婦羅吃嗎?」

  英美裡點頭,毫不客氣的點餐:「我想吃斑節蝦。」

  「行。」宮治比了個大拇指,「這個季節斑節蝦最新鮮,學姐會吃。」

  說完就埋頭縮進廚房裡。

  北進去幫忙,客廳裡一時就只剩下宮侑和英美裡兩人,

  「那個......學姐......」宮侑凄凄哀哀地蹭過來,抓了個蜜桔開始剝,「我聽說學姐准備出國念研究生了?」

  英美裡點頭。其實她連日本本土的這個本科都沒必要念的,主要還是為了熟悉日本國內的職業體育環境,順便陪有些人適應從校園排球到專業排球的轉變而已。

  「那學姐......」宮侑想了想,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學姐以後還會回到日本的話,能不能來做我的教練呢?」

  英美裡單手支著頭,似笑非笑地反問他:「這是一個普通選手能決定的嗎?」

  宮侑一點不怕激將,挺胸抬頭,難□□露出一種自信:「那我就要成為不普通的選手。我要成為可以靠自己的意志,讓隊伍妥協的選手。到那個時候.....」

  他那點豪情壯志一下又縮減了。囂張的表情從他英俊的面龐上消退,回到剛才開口時期待中有一絲羞澀的狀態:「到那個時候......學姐會答應我嗎?」

  說著,把剝好的蜜桔一點點推向英美裡。

  英美裡原本是很想再逗他一下的。囂張跋扈的小動物無條件的服軟,尖牙利齒都收回去,只知道溫順地舔舐主人的手背......雖說這種想像很奇怪,但帶給她的愉悅感是分毫不少的。

  俗話說,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雖說她沒有這種加倍奉還的精神——畢竟她又不姓半澤——不過......

  「好啊。」英美裡摸摸他的頭。

  他今天沒上發膠,金發柔軟蓬松,英美裡又摸了摸:「如果真有那一天,給我打電話就是了。」

悠于 2023-3-11 13:08

第18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六天

  河村家的壽司店在去年擴建了二樓。這裡原本是他們一家住的地方, 現在已經重新買了一套房自住,二樓就變成了三間小小的包廂。

  不僅店面改造了,菜單也改造了。幾個青學人來這兒坐下一看, 居然多了好幾頁。

  「有壽喜鍋了嗎?」菊丸翻到最後一頁, 「那我要吃這個!」

  但他又不太會選牛肉的部位, 只好求助旁邊的英美裡:「小美裡!是上腦好還是肥牛五花好?」

  英美裡也看了眼菜單,先問河村:「壽喜鍋是我們自己燙, 還是後廚幫忙煮好啊?」

  「都可以,你想自己燙的話我就讓他們把肉切好端上來。」河村笑容靦腆。

  「嗯, 那就各來四份吧。」英美裡說完,把菜單合上,「每種都吃一下你就知道有什麼區別了。」

  菊丸扁嘴:「小美裡敷衍我——」

  英美裡泰然自若點頭:「對,就是在敷衍你。」

  他們倆忙著鬥氣,大石幫忙補了幾盤壽司, 勉強湊夠幾人吃的分量。河村跟他確認一遍就拿著菜單下樓。

  他拉開紙門沒走多久,幾人就在包廂裡聽見他和人打招呼的聲音。

  「應該是來了。」大石往旁邊挪了挪, 「乾跟不二今天順路嗎?」

  英美裡手按在菊丸臉上不許他再出聲:「他們不是一個專業的, 不過同一天考試。大概考完試就直接過來了吧?」

  乾跟不二雖然都是醫學方向的,但研究的內容並不一樣。乾偏向藥物研究,不二則偏向神經外科。不過因為考試時間湊在了一起, 所以兩人干脆一起來了。

  「不二子!好久不見~乾也是~」菊丸熱情洋溢地跟兩人打招呼,隨即相當不滿,「你們倆怎麼比大石還忙啊?」

  大石學法, 本來確實是夠忙的。但在日本永遠是醫生最忙。

  不二聳肩,笑著指了指英美裡:「我們這應該是她最忙吧。」

  「又開始比這個嗎?那我提名越小前。」英美裡搖搖手機, 「又給我發消息了, 下個月就開始比賽。」

  「說起來小不點是高二去美國打職業的吧?」菊丸歪頭想了想, 不懷好意地問,「他跟手塚有遇上過嗎?誰贏了?」

  這家伙純屬信口開河。越前今年夏天才高三畢業,跟手塚壓根不在一個組。英美裡懶得理他,反正有大石給他解釋,干脆專心閱覽越小前的郵件。

  這位網壇知名童工深刻地控訴了俱樂部對他的壓榨,表示『就連學姐你當年都沒有這麼折磨過我!』。

  英美裡正在好奇他怎麼突然變得好像悍不畏死,不二呵呵兩聲解釋:「因為離得遠啊,你總不可能坐飛機去美國打他吧。」

  英美裡心想那可不一定。再往下滑郵件就是一張附帶的照片:相當不情願的越前,和同樣不情願的凱賓。

  兩只臭臉小貓擠在一起拍照,表情就跟有人用槍指著他們一樣。

  「啊,這不是之前日美友誼賽的那個小子嗎?」菊丸大叫,「他們倆怎麼在一起啊?」

  「好像說是一個俱樂部的。」英美裡解釋,「兩個美國網壇知名童工罷了。」

  菊丸立刻笑得倒地:「童工、哈哈.....童工......好適合小不點的外號......」

  不二沉思:「既然兩個人都不想拍,為什麼非得拍照呢?」

  「不一定真的不想拍吧。」大石深度闡述童工心理,「看這個角度,顯然是找了第三方拍攝。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主動拜托了其他人幫忙拍照,這對於越前來說是難得的主動。所以由此可以得出,他本質上來講是想要拍照的。」

  英美裡震驚:「你是刑事律師?」

  大石假裝推了推實際根本不存在的眼鏡:「有這個想法。」

  乾默默地把自己的眼鏡摘下來遞給他:「要不你戴著吧。」

  青學人湊在一起總是很吵鬧的,英美裡耳膜快受不了的時候壽司端上來了。這東西當然比壽喜鍋要快很多。菊丸拽著河村不讓他走:「阿隆留下一起吃啊!我們一起聚餐好不好?唉,錯過這機會的話下次再見到英美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沒錯,今天的聚餐正是因為英美裡馬上要赴美留學,所以在她走之前眾人決定抓緊宰她一頓。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是我請客?」英美裡想不通。

  「英美裡是唯一一個在賺錢的人嘛。」不二笑眯眯地偏頭。

  「啊,是嗎?你們都沒有在實習嗎?好吧,你和乾就算了,醫學生的周期當然不能和其他專業相比......」

  英美裡懷疑的目光望向河村。

  河村在她的強壓下如芒在背:「呃、要不然我和英美裡均攤了吧......」

  菊丸大怒,拍桌而起:「怎麼能這樣!阿隆你就是太好欺負了,這是你們家的店哎!你又要提供食材,你還要均攤費用,那不就白吃了?」

  英美裡冷笑:「我請客難道你不就是在白吃嗎?」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正義之貓往他的雙打搭檔身後一躲:「你、你不要這麼說......我告訴你哦!大石會替我告你的哦!」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河村趁機逃了,幾個人把他剛剛送上來的壽司瓜分之後,乾從包裡摸出一杯看不清楚原貌的飲品。

  「喝啊。」乾給每個人倒了一小杯,笑容神秘,「請喝。」

  這杯子本來是用來裝清酒的,但熟到不能再熟的人聚餐用不著喝酒,倒是便宜了乾。英美裡端起來一看,這東西乍一看綠油油的,細看藍瑩瑩的,再仔細觀察居然有幾分黃燦燦的。

  在用完畢生所學的ABB型詞後,她無語了:「......這是什麼東西。」

  大石瑟瑟發抖,問:「沒毒吧?」

  乾冷峻地回答:「我的實驗藥品,副作用不明確。」

  菊丸手指在桌上小小畫了一圈:「那我們......」

  「都是我的實驗品。喝吧。」他慈悲地一揮手。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乾汁的時候即便能反抗,也沒有人敢於反抗。英美裡眼看所有人都喝完了,正打算偷偷倒掉,手腕卻被不二捉住:「沒事,我幫你喝。」

  哇,現在輪到你逞英雄了是吧?不過這家伙手上力氣怎麼這麼大??好吧,不愧是運動男。

  英美裡反抗無果,於是把杯子塞給他:「你喝吧你喝吧,知道你喜歡。」

  「這次沒放醋呢。」不二笑眯眯地端起英美裡的杯子,給乾一個贊許的點頭,「不錯。」

  只聽撲通兩聲,對面的大石和菊丸直接倒了。乾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飛快兩步衝過去扒拉這兩人的眼皮,掐著臉看他們的舌苔,又摸了一會兒脈搏和心跳,『唰唰唰』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英美裡瞠目結舌:「你還真搞實驗呢。」

  乾依然冷峻:「當然。」

  這家伙學醫學得感覺都要脫離人類範疇了......

  很快,壽喜鍋端了上來。河村對倒地的兩具屍體見怪不怪,跟乾一人一個抬到一邊平放,還捎帶兩條小毯子上來。

  四個幸存者快樂地吃起了鍋子,吃到一半,兩個人悠悠轉醒。

  「啊,剛剛好像看見了天堂。」菊丸表情夢幻。

  大石一邊起身,一邊擦了擦眼角的淚:「是啊,這種又甜又苦又酸又辣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他們倆用壽喜鍋湯汁的香醇清除嘴中殘留的味道,也跟著加入了干飯大軍。

  英美裡手機一響,屏幕亮起來。不二瞟了一眼:「越前經常給你發這麼多郵件嗎?」

  英美裡數了數:「每天兩封吧?」

  不二放下碗:「手塚也在海外啊,他也經常這樣報平安嗎?」

  「嗯?差不多吧。」英美裡說,「彙報一下每天吃了什麼干了什麼......話說我真的是備忘錄吧?還是存稿箱?有的東西真的有必要發給我嗎?」

  比如越小前偶爾吐槽他爸在家裡看成人雜志、比如影山抱怨訓練安排不合理導致搶不到最新款gungun酸奶、再比如手塚跟她分享英國大片大片盛開的玫瑰叢。

  【from英美裡:所以這跟你的訓練有什麼關系?】

  【from手塚:看見花會高興一點?】

  【from英美裡:你現編的吧】

  【from手塚:是的,對不起。】

  ......總之就是諸如此類的弱智小對話。

  英美裡一邊跟不二說著,一邊點開越前新發來的郵件。這小子又換了一副口吻,說剛剛那一封是凱賓用他手機發的,其實他心裡完全不是那麼想的,他認為學姐的指導是他的生活必需品,一天不聽就會很痛苦雲雲。

  英美裡:「美國到底對越小前做了什麼啊?性格改造嗎?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設了啊喂!」

  不二笑得直不起腰:「他是不是手機被搶了?」

  英美裡點頭:「深有同感。」

  不過越前幾乎每天都要抱怨一次俱樂部教練的風格,已經成常態了。據他說現在這個教練就是事無巨細、每個動作都要細細調整,反而在大方向上讓他沒有安全感。整天叫囂著讓英美裡到美國去給這些人顏色看看。

  「完全是小孩子脾氣。」英美裡嘟噥了一句。

  她安撫完小孩的情緒,伸手去撈最後幾片牛肉。就在這時,消失已久的大石突然出現在門口,嘩啦一聲將紙門拉開:「大家看!是誰來了!」

  一聲巨響嚇得英美裡差點滑倒。不二眼疾手快地伸出右手摟住她的肩膀:「沒事吧?」

  英美裡指了指被她帶倒的酒杯:「我沒事,它有事。」

  不二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抬眼衝門口風塵僕僕的青年微微一笑。

  「啊,手塚。」不二挑眉,「好久不見,真高興見到你。」

  手塚的視線在不二早已收回的右手上一掠而過:「好久不見。」

  ——這只右手除外。


第18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七天

  菊丸熱情地撲了過去:「手塚!真是太久不見啦——上個月在雅加達的比賽打得真過癮!你好嗎?手沒什麼不舒服吧?哎呀你健康就好啦——」

  「我就說剛剛大石中途突然接個電話就跑出去了, 原來是去接手塚你了!」

  他熱情地招呼手塚坐下,給他夾了兩筷子肥牛,「拼盡全力從鍋裡撈出來的, 嗯, 好像沒沒剩很多了?再加幾盤肉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的是英美裡。青學聚餐次數不少, 聚過餐的都懂,掌握權力的人永遠是那個點餐的人。對青學內部來說那當然就是英美裡。

  「嗯......加五盤?」

  菊丸眼巴巴的:「五盤不夠吧?我才剛剛墊了一點點。」說著用手指掐出一點點距離。

  英美裡他面前桌上空著的八個盤子, 陷入沉默。真有你的菊丸,不僅是正義之貓更是大胃貓啊。

  河村跟她確認了一遍菜單, 點點頭下去拿肉了。房間包廂裡沉默了一會兒,手塚將手裡的提包和長風衣掛在門口的落地衣架上,平靜地發問:「我坐哪裡?」

  菊丸舉手:「坐我這——唔噗!」話沒說完就被大石一把捂住臉。

  「隨便找個位置坐吧。」這位爆發力驚人的副部長微笑著說。

  手塚點頭:「小心別讓他窒息了。」說的是菊丸。

  菊丸兩手亂揮到處求救,最後還是英美裡看不下去:「得了秀一郎,別一會兒真把人捂出問題了。」

  「我會給自己辯護的。」大石說。

  手塚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看了眼她面前狼藉的酒杯:「怎麼灑了?」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我謝謝你啊,這不是被你嚇的?」

  手塚抿唇一笑:「我道歉。」他伸手接過紙巾, 「我來擦吧。」

  不二適時地插入對話:「手塚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開始比賽了嗎?」

  手塚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回答:「很久沒回日本了, 父親母親他們都想見一面。」

  不過根本原因是他有積分有排名,所以可以自選站點參賽,沒有必要跟著賽程每一場比賽都參加。就像之前參加雅加達的比賽一樣, 純粹是因為冬天太冷,去印尼比賽溫度更適宜。

  「哎,是這樣嗎?」不二無意義地附和了一聲, 視線看向門口,「啊, 阿隆回來了。」

  說話間, 河村已經提著一籠肉上來。之所以說是提著, 是因為他們家似乎用了一種很新的裝置,可以把餐盤密密疊在一起而上下沒有接觸,更方便一次送多份餐點。

  「大家都吃飽了嗎?」手塚問。

  不二表示他反正是吃飽了。這位一向是小鳥胃,手塚對他的意見給予一個禮貌的點頭就略過了。

  大石和乾也說吃好了,他這才相信,扭頭問英美裡:「你也吃飽了?」

  英美裡不客氣地搶了他一盤肉:「要吃還是可以再吃的~」

  菊丸不服氣:「為什麼你想吃就可以吃?剛剛我也說沒吃飽——」

  英美裡慢慢地抬頭,灰色的雙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因為我請客我最大,你想吃就乖乖求我。」

  菊丸一個激靈,被支配的恐懼浮上心頭:「呃、呃......求求你——」

  英美裡滿意:「聽話的貓才是好貓。」

  手塚開玩笑:「那我是不是也要求求你?」

  英美裡上下打量他,評估一樣摸摸下巴:「來,試試看?」

  菊丸驚恐,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當年在部裡雖然也是魔女一手遮天,但手塚好歹還是有幾分威嚴的啊......

  驚恐的菊丸身邊是沒什麼波瀾的大石。呵呵,不然你以為我剛剛為什麼捂你的嘴,那是為了救你啊......

  乾忽然幽靈一樣浮現在桌邊,給手塚滿上一杯剛剛送走大石菊丸兩個人的秘制飲品。

  手塚微不可見地抽了抽嘴角:「這是什麼。」

  乾冷靜回答:「開胃酒。」

  騙子!!!剩下五個人在心裡咆哮。

  「啊對了,河村你也沒喝吧?」乾快樂地給他也倒上,「剛好,你們倆可以碰杯了。」

  不要用這種『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的語氣說這樣的話,太喪失了吧!!英美裡忍不住抬頭看了乾一眼。

  手塚,抬手跟河村的酒杯碰了一下,抬頭一飲而盡。乾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了:「怎麼樣手塚?眼前有沒有出現幻覺?」

  手塚默然,你這是什麼東西啊還會讓人出現幻覺?

  他搖頭:「沒有。」

  「那有沒有感到頭暈或者手在發抖?」

  英美裡瞥了手塚的左手一眼。當然在發抖了,為了抑制自己不倒下拼命用力握拳,這能不抖嗎?

  你這一生,有沒有為乾汁拼過命?沒有的話那就稱不上是一個青學人啊......她感慨。

  手塚:「沒有。」

  乾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沒有要暈倒的跡像,也沒辦法給他提供翻眼皮看舌苔之類的數據,只好把本子合上。

  然後又立刻抬頭,用殷切的目光看向河村。

  河村:.....

  他看向手塚手裡的酒杯:......

  部長,你可把我害苦了呀。這樣想著,河村一飲而盡。

  大家目送著他。

  河村,走好——

  *

  吃飽喝足,幾人坐在包廂裡不肯動彈。

  「說起來我們好奇怪啊,一般來說這種時候該續攤了吧?去那種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真麼的。」菊丸躺在榻榻米上,兩手在空中亂舞,十秒鐘不知道翻了多少個花手。

  英美裡感興趣地問:「是怎樣,有同學帶你領略過那種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菊丸。嚇得此生物立刻翻身坐起,相當委屈地為自己辯解:「我沒有!他們邀請我我也沒有去。反正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是喝不來酒也抽不來煙。」

  嗯嗯,英美裡在心裡暗自點頭。這很二次元。不喝酒不抽煙,運動少年標配嘛。她也沒見哪個運動少年是煙酒都沾還能打出好成績的——至少二次元裡應該沒有,否則的話家校聯合會能把這角色投訴到電視台禁播吧。

  她天馬行空地想著,菊丸忽然反問:「那英美裡和不二你們呢?東大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還是說大家都在埋頭學習?」

  英美裡卡殼了。她還真的沒什麼有趣的事,想也知道每天打工是不算什麼趣事的。

  不二看她一眼,包容地替她接話:「英美裡最有趣的事就是被告白吧?」

  「切——」菊丸拖長了聲音,又重新躺了回去,顯然對這話題不感冒,「英美裡被告白是什麼很罕見的事嗎?哪裡有趣了?青學當時跟你告白的人不少吧?」

  最後一句問的是英美裡。

  「僅限最後一天啦最後一天。」英美裡豎起食指在他額頭上戳了戳,「全都堆在畢業典禮那一天,所以我感覺都沒有特別真心。要不怎麼都等到那時候才開口?」

  「這就好像你周末在家睡懶覺,本來十點整就醒了,結果玩手機玩到十一點四十。這個時候告訴自己十二點就一定起來,因為要吃午飯了。」

  「都拖到這地步了,說明根本就不想起床嘛。」英美裡評價。

  「是誒!」菊丸贊成,「否則的話一想好就開口了。」

  大石提出反對意見:「也有可能是思考了很久?之前沒有說就是不想給你帶來負擔?」

  「要忍的話就忍一輩子好了啊!」菊丸叫囂,「中途又忽然說出來,說明還是忍不住啊?那一開始就不要忍,直接說出來不是更真誠嗎?」

  大石沉默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某些人的神色,只能說菊丸命數已定,剛剛他捂一次嘴也改變不了什麼吧......

  乾把話題拖了回來:「所以,德久被告白,然後呢?」

  不二還沒開口,光是想到就又笑了起來。

  英美裡這下知道他要講哪一個了,忍不住扭頭瞪了他一眼。不二假裝被她嚇住,縮了縮脖子。這種動作鬧不好就變得有些做作,但放在他身上卻顯得輕松寫意,渾然天成。

  英美裡手指蠢蠢欲動,啊,好想掐臉。

  不二做了個給嘴上拉鏈的動作:「英美裡不讓我說。」

  菊丸大義凜然:「你說!有什麼我替你擔著。」

  大石持續:......

  你拿什麼擔著啊?拿你那條已經在手塚不二暗殺列表上的性命嗎?

  不二倒是被鼓舞了,他將生死置之度外,娓娓道來:「總之你們也知道,東大裡面難免會有一些直升生.....」

  日本的名校很多都有直升制度,這部分基本就是特權學生,家裡有錢有權兩樣都沾。*

  菊丸興致勃勃:「然後呢?」

  「那天他就守在英美裡的必經之路上。其實那時候她的名號已經傳播開了。」說到這,不二用手指戳了戳英美裡的胳膊,「大概就跟在青學時候差不多——成績很好、能力很強,但又每天很忙,基本只能在教室見一面,平時看不到人。很多人告白無門......」

  「所以逐漸就變成了高嶺之花。」大石畫龍點睛。

  不二笑得差點咳嗽,平復好一會兒才說:「差不多吧。反正跡部說他們經濟院那邊也有。那裡也很有名。」

  眾所周知,經濟學院永遠是每個學校有錢人最密集的地方,走直升門路的學生多也不奇怪。

  「總之,那個男生大概也是聽了『高嶺之花』這個名號,感覺向英美裡告白是一件很有挑戰度的事情,所以堵在教學樓門口——」

  他神秘道:「身後還跟了兩輛塞滿玫瑰的車。」

  不二一手托著下巴,慢條斯理地說:「那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塞滿。前座後座後備箱,從車前窗看過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紅玫瑰。」

  英美裡幽幽開口:「你們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乾都來了興趣,探頭問:「在想什麼?想怎麼從地球上抹去這條性命嗎?我有乾汁可以借你用。」

  英美裡制止了他教唆犯罪的行為:「我看著那兩輛車的玫瑰花,心想,他是不是來跟跡部告白的。」

  包廂沉默一秒,頓時爆發出歡樂的笑聲,空氣裡洋溢著快活的氣氛。英美裡認真地說:「我真的這麼以為啊!拜托,你們難道不會這麼想嗎?所謂投其所好,要跟我告白的話,感覺得裝兩輛卡車現金來吧。」

  大石笑得眼淚汪汪:「太好笑了......話說跡部當時在你旁邊嗎?」

  不二點頭:「在的,這還是跡部跟我說的......」

  說完之後,那男生就從東大裡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一點小小惡作劇嚇到,還是被跡部開的價誘惑到。當然,也可能是被幸村害得自爆論文找槍手,事情敗露所以不得不走吧?

  「哦,原來是跡部說的。」英美裡摩拳擦掌,「很好,明天我就拉兩輛車玫瑰花去堵他。」

  一片和樂融融的氛圍中,英美裡的電話忽然響了。包廂驟然安靜下來,讓她的手機鈴聲顯得無比突出。

  手塚就坐在她身邊,無意間看了一眼屏幕,心下一緊。

  【福利姬】......是誰?


第18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八天

  「喂, 德久。我已經到樓下了。」牛島問,「大概還有多久?」

  英美裡忍耐著周身的視線,若無其事地回答:「快了, 已經吃完了, 我收拾一下就下來。」

  「好。」牛島說,「我在樓下的便利店等你,有什麼想喝的嗎?」

  「沒有沒有沒有!」

  大概是她語氣太匆忙, 導致牛島詭異地沉默一秒, 追問:「怎麼了?你那邊有什麼事嗎?」

  英美裡痛苦面具:「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你趕緊掛電話吧。」

  不二呵呵一笑:「是牛島同學嗎?說起來我還沒怎麼見過他呢, 干脆叫他上來一起吃好了。」

  英美裡露出一個『你在說什麼瘋話』的表情。

  她扭頭對著電話揚聲器一通連珠炮:「好了,你別催了我馬上就下來。便利店裡隨便給我買杯熱的就行了。好了就這樣拜拜!」

  說完立刻掛了電話,好像多說一句就會被電話裡的妖怪抓走吃掉一樣。

  「啊,英美裡就要走了嗎?」菊丸後知後覺, 拼命挽留她,「再坐一會兒嘛, 或者我們續攤啊?可以去唱歌或者網吧包夜。」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是會網吧包夜的人。「

  菊丸慘叫:「可是過兩天你不是就飛美國了嗎?」

  「不是過兩天,是後天。所以我今天得回一趟宮城。」

  也算是變相解釋了為什麼牛島會來接她——這兩人順路回宮城的。

  「東大這邊的課程都修完了嗎?」乾問。

  「差不多, 學分攢夠就行了,實踐經歷也有,所以學院這邊還挺寬松的。」

  不二若有所思:「什麼時候的機票?我們去給你送機。」

  英美裡:「不好意思啊我機票凌晨五點飛......」

  手塚一看那表情就不贊成:「這個時間......?」

  英美裡狡辯:「就是剛好到了那兒吃完飯睡覺, 倒時差一把好手啊我可是。」

  手塚嘆氣。他能怎麼辦?他又說不過這人。

  說好了買單, 她抓起外套和背包下樓把錢付了, 其他幾個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剛出樓道, 牛島正好從對面便利店裡出來。他穿一身厚厚的藏青色牛角扣大衣, 裡面是簡單的灰色連帽衛衣和同色休閑褲, 踩著一雙奶茶色運動鞋,造型很學生氣。眉目在便利店門口的燈火映襯下多了些柔和,不像平時看上去那樣硬朗分明。

  他看見英美裡,抬手跟她揮了揮,准備過紅綠燈。

  「停——你等在那兒!」英美裡大喝一聲。

  牛島剛抬出去一半的腳茫然地定在原地,頓了兩秒收回來,乖乖地不動了。

  「我過去找你就好了。」英美裡說。

  牛島似懂非懂地點頭。

  不二是見過幾次牛島的,但這回怎麼看都有些奇怪。在他印像裡牛島跟手塚是一類人,哪類人呢?打死不會打扮自己的那類人。

  肯定不是發自內心的拒絕打扮,這種人大多是壓根沒那根神經,往往還長得不錯——所以一直不打扮都沒人說嘴。但正是這類型人,要讓他們意識到『原來我也需要適當搭配一下穿衣』就更困難。

  今天一看,不二卻敏銳地感覺他好像被打通了關竅一樣,忽然就懂了要穿得多姿多彩一些。不說顏色有多鮮艷豐富,至少偶爾來一次跟平時運動套截然不同的裝束,一下就讓人......某人,有了新鮮感。

  通俗來說......

  不二低頭一笑。

  就跟雄孔雀開屏一個道理。

  英美裡看見牛島手裡的兩個紙杯,生怕自己的熱飲再不喝就涼了,於是回頭跟青學人說拜拜。

  「那小美裡到了要在群裡發消息哦!」菊丸依依不舍地拽著她袖子口,「上次你去意大利差點忘了發消息,還是不二子提醒你才想起來。你不知道,當時嚇壞我了......」

  手塚:「?什麼群?」

  他是真不知道這回事。英美裡去意大利他知道,是之前被邀請去見習。但他們網球部的群裡有說過這回事嗎?下飛機還報平安?真的有過嗎?

  菊丸一下說漏嘴,一臉完蛋:「呃、呃......」

  「因為手塚是部長嘛。」不二微笑,替他解釋,「很有威嚴呀,也很有距離感。大家有時候有偷偷話要背著你說,對吧,英美裡?」

  英美裡呵呵:「你們不是還有個把我跟國光全都排除的小群嗎?」

  菊丸大驚:「你怎麼知道!!」

  那是他們專門吐槽訓練量用的,英美裡當然不能在。手塚嘛,誰不知道他是英美裡的頭號眼線?放他進去跟放英美裡進群有什麼區別?

  「他說的。」英美裡指了指不二,毫不猶豫出賣了自己的眼線二號。

  不二在菊丸的瞪視下依然很無辜:「我不說英二自己也會說漏嘴的,我只是把這個事實提前了。」

  菊丸:?

  菊丸:「不要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哄騙我!!」

  英美裡跟他們道了別,裹著外套穿過人行道。牛島將紙杯塞給她:「熱牛奶。」

  他解釋了一下:「有咖啡、茶、牛奶和關東煮的湯。最後買了牛奶。」

  英美裡:「我謝謝你沒給我買關東煮的湯。」

  人行道這一頭,菊丸將下巴壓在不二肩上:「那個就是小美裡高中的排球部部長吧?也不怎麼樣嘛!沒有手塚帥也沒有不二子帥,甚至還沒有大石......」

  大石苦笑:「英二......」

  不二和手塚對視一眼,又默契地轉開視線。

  內憂外患啊......

  真是多看一眼都煩。

  *

  洛杉磯機場,越前和凱賓都已經做好了接機的准備。兩人人手一個漢堡,吃得津津有味。

  「雖然你天天把人掛在嘴邊了,但是她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凱賓還是一如既往地把墨鏡架在頭頂,表情相當懷疑:「再怎麼說也只是業余的而已。你平時對那些真正的職業教練不都挑三揀四的嗎?」

  越前喝了口芬達:「——與此同時,我還是很推崇學姐。所以你才更應該知道她的水平是什麼樣的才對,不是嗎?」

  凱賓噎了一下,不說話了。

  越前是高二來美國俱樂部出道做職業選手的。在那之前,本地人凱賓已經在網壇小有名氣。長得好打得好,年紀又小,很難不被捧成『西海岸之星』『美網未來』之類的人物。

  雖說日美友誼賽之後他的心結就不剩多少了,但作為職業選手對強敵的渴望、對勢均力敵比賽的期盼,讓凱賓在越前剛到美國的第一時間跟這位日本來的小武士約戰。

  結果當然是不出意外的——輸了。

  慘敗倒稱不上,但凱賓能從中感覺到越前並沒有認真,因此更生氣了,演變成了每日必打一場。越前也因為輕松擊敗凱賓在U-18級別的比賽中嶄露頭角,很快跟他並稱起了『雙子星』。

  雖說這兩人都很不喜歡這個稱號就是了。

  可想而知這對雙子星得到的教練資源絕不會少。不少名教練都有意讓他們兩個轉俱樂部到自己手下,但越前去試訓一兩次後回來,總是一臉懨懨,一副『凡夫俗子入不得本王法眼』的樣子。

  凱賓問他:「你們日本就有這麼多優秀教練嗎?」

  還被他白了一眼:「沒見識。」

  凱賓相當不服氣。其他的也就算了,網球——尤其是職業網球,怎麼說日本都比不過美國吧?選手這種看天賦看命數的又是另說,但教練是要靠教育和制度體系來培養的。

  這時候西海岸出生的土生土長美國人心中湧起一股愛國熱情,瞪著出站口目不轉睛,心想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牛X的天才讓越前龍馬這種人都贊不絕口,還對其他所有教練不假辭色。

  等了半天,凱賓差點靠著網球包睡過去了,忽然聽見旁邊越前歡呼一聲:「學姐——!」

  這小子平時一副『這世界能耐我何』的狂傲自在,現在卻突然變成撒歡的小狗。隨身的包也不要了,往旁邊座位上一扔,一股腦衝過去:「學姐終於來了!」

  英美裡差點被他撲得去了半條命,忍住想罵人的欲望讓這小子抱了兩秒,然後把他推開:「走吧,你不是說准備了車來嗎?」

  「嗯,這家伙開車。」越前點頭。熟練地替她把行李箱拉住。

  『這家伙』凱賓:......

  凱賓:「希望你記得你少說了一句謝謝。」

  英美裡替他補上了:「謝謝你,凱賓。我是他在日本的學姐,我叫德久英美裡。」

  凱賓跟她握手:「凱賓史密斯,久仰大名了。」

  「怎麼?越小前經常跟你說我壞話嗎?」

  越前抗議:「學姐!我沒有!」

  雖然在抗議,但依然緊緊貼在英美裡身邊。獨在異鄉倍思親,她應該是越小前這段時間唯一見到的一個青學人了。

  想到這裡,英美裡憐愛地揉了把他的臉蛋,然後臉色一變:「怎麼變得這麼粗糙了?」

  越前:......

  越前:「學姐,還有別人在呢。」至少保持正常狀態到回酒店不行嗎?

  『別人』凱賓啞口無言。這還是越前龍馬嗎?這個被捏臉蛋也不反抗的小倒霉蛋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越前龍馬嗎?

  「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教練?」他偷偷打量,暗中窺探,「只比我們大了兩三歲吧?」

  「對,就是她。」越前瞥他一眼,「你不相信?你忘了之前友誼賽的時候是怎麼輸的嗎?」

  英美裡聽了一耳朵,也懂了:「這也不能怪凱賓。畢竟當時我確實沒怎麼出場,你那場單打也不是我做的場外指導。」

  「他就是太囂張了。」越前捏捏小拳頭,「等學姐教訓一頓就行了。」

  英美裡:「現在輪到你說別人囂張了?」

  凱賓按響車鑰匙,帶兩人走過去,嘴裡依然小聲嘟噥著:「認真的?我可不相信。」

  英美裡對他的態度倒實在無所謂,她本來也只是來念書的。要不是學校剛好也在西海岸,都不會答應越前來接機。

  至於指導越小前的事,幫忙看一看訓練也就算了,她哪有那個時間當正式職業來做?假期都被艾薩克教練預定完了,沒有一天是空閑的。

  於是聳肩:「不需要你相不相信。我只知道體育永遠都是用成績說話的。」

  「唔——」凱賓吹了聲口哨,「很好的態度。」

  擺明了依然不太認同。

  越前悲憫地看著還不知死活、多加挑釁的凱賓,宛如看見初一剛入學時的自己。不過他那個時候有桃學長的引導和其他學長的悲慘事跡做參考,一開始就聰明地沒有蹬鼻子上臉。不過凱賓......

  越前在心裡雙手合十。凱賓啊,你就自由地去吧!


第18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九天

  越前和凱賓的俱樂部坐落在美國西海岸, 環境優美氣候宜人,各項設施都很齊全。從洛杉磯機場開車過去大概需要三個小時,英美裡干脆小睡了一覺, 下車立刻神采奕奕了。

  「學姐, 你定的酒店好像就在這附近,要不然先去把行李放了?」越前問她。

  英美裡想了想:「好,我自己去吧, 你們先去俱樂部。」

  跨洋托運太麻煩了, 很多東西英美裡打算直接在當地買,所以她帶的行李並不多,只有一個大箱子。越前也只是幫她叫了車, 沒有堅持把人一路送到酒店去。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要幫學姐申請臨時出入證,免得一會兒讓學姐在門口等待身份審核。這種高度職業化的俱樂部管理都很嚴格,不是隨時想進就能進的。

  凱賓一看就知道了, 這是越前在為以後長久接受英美裡的指導做准備。

  他更加不解了:「你說她很厲害,那她至少得打過網球吧?」

  凱賓今天頭一次近距離觀察英美裡, 雖說性格這些東西還說不准,但有沒有長期高強度運動的經歷卻很明顯。

  他總結:「那家伙一看就是沒打過網球的, 最多平時健健身。這怎麼能做場外指導啊?」

  越前跟自己孤陋寡聞的同齡人實在沒什麼話好說,只希望凱賓以後不要纏著跟他搶學姐僅有的那點時間。說起來學姐的名字倒很適合在國外留學,英美裡在日語裡發音就是Emily, 這名字簡直無縫銜接了嘛......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向經理的辦公室。雖說意見不合, 但也算得上步調一致。就在這時, 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 幾個身形高大的男青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喂!就是你這小子吧, 囂張的新人?」棕色卷發的領頭男用球拍柄戳了戳越前的肩膀, 「囂張得很嘛!我聽說了,你可沒有怎麼把訓練放在心上啊?來美國談戀愛的?」

  越前聽得一頭霧水,但連多問一句都懶得,臉上沒什麼表情:「讓開。」

  凱賓:.....

  凱賓:怎麼說呢......

  雖然換做他也會是這種反應,但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越前龍馬......真是個目中無人的男人......

  顯然棕卷發也是這麼想的。他不僅沒有讓開,反而越戳越用力:「跟你打招呼只是給你面子而已,不要以為一個未成年組的冠軍就能嚇到我們。」

  他不屑地勾起一邊嘴角:「Cindy她們不關注網球才會被你的名號唬住,我可不會!」

  Cindy?越前疑惑的眼神看向凱賓。

  凱賓同樣疑惑。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越前誠實地問:「Cindy是誰?」

  棕卷發顯然被他的問題氣到了,指著越前的球拍都在顫抖:「你現在還在跟我裝傻?找Cindy約會的不就是你嗎?」

  越前大震撼!約會?什麼跟什麼?他跟誰?誰跟他?

  他抽了抽嘴角:「我還未成年。」

  棕卷發大笑語氣,很有一些不信:「未成年又怎麼了?所以說你們這些亞洲人就是這樣死板,未成年也可以......」

  越前大概猜到這純粹就是一場鬧劇。放在平時他怎麼折騰都無所謂,但今天不一樣,學姐來了,而且多半一會兒就會到俱樂部來。

  ——然後學姐就會發現他沒在認真訓練,反而跟這種小嘍啰糾纏不休。

  越前忍了忍,好聲好氣地說:「我不認識什麼Cindy,所以現在你可以讓開了嗎?」

  棕卷發反而被他的態度激怒了,球拍塞進他手裡,擲地有聲:「你休想!除非你能在網球上讓我心服口服,否則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越前沒想到你的反派我的反派好像都一樣,全天下所有的反派都很喜歡上門挑釁,然後非要要求打臉這一無意義情節。他雖然無奈,但也相當自信:「好啊,那就打一場。」

  反正他又不會輸。

  說完,抬腳就要往旁邊的紅土場走去。

  但棕卷發卻阻止了他。

  「噢,忘記說了。」他囂張一笑,「我只打雙打。」

  越前:.....

  越前:呃,好像會輸。

  *

  「噢,不行!撞死我了......」

  凱賓揉著額頭,癱坐在教練席上。

  菲尼克斯俱樂部,紅土二號場地。一場很沒有什麼看頭的雙打比賽正在進行中。

  凱賓奄奄一息地瞥了一眼旁邊的記分牌:3-1。場上正打到第五局,對面30-0領先。

  「我說,我從學會打網球以來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他喘著氣,瞪了越前一眼。

  越前同樣揉著額頭冷笑:「被我打敗那次?」

  凱賓大怒,給了他一腳:「都這時候了還非得跟我對著干?」

  越前充耳不聞:「所以我就說,為什麼非要接受啊?」

  之前在走廊上他原本都打算直接拒絕了,凱賓這家伙非要湊上來說什麼『你也有雙打搭檔啊』,搞得那個棕卷發喜出望外,一把把他們兩個拖住。

  沒辦法了,越前想,要不然在後半場開手塚領域?不過那招對雙打好像沒什麼幫助......

  他二人一籌莫展,表情自然有一些愁苦。棕卷發和他的搭檔大搖大擺走過來,猖狂宣布:「你們輸定了!現在認輸,到Cindy面前承認你就是個loser的話,我可以既往不咎——」

  「Loser?你說我?在網球上?」越前不可置信,「手塚部長都不敢這麼說我。」

  凱賓冷靜指出:「不,按照你的描述來看你們部長根本什麼都不會說吧,不如說他根本就不怎麼說話吧?」

  越前叉腰,琥珀色的貓眼燃燒著澎湃的戰意:「無論如何,反正我是不會認輸的!」

  棕卷發冷笑一聲:「呵呵,那我就等著瞧了——」說罷就帶著他搭檔原路走了回去。

  凱賓無力,他倒不是真沒體力了,就是這種不順手的比賽打著心累:「好吧,不認輸。我是贊同你的選擇,但你打算怎麼贏呢?」

  越前想了想:「對面的組合和標准雙打組合不太一樣,是兩個力量型選手。按理說這種配置不算最優,但他們卻很默契。」

  凱賓走來走去坐不安穩,一會兒站一會兒蹲,這會兒趴在椅子上說話,吭聲吭氣:「嗯,嗯,然後呢?」

  「然後——」越前略顯苦惱。他是真的從來沒研究過雙打嘛......

  「然後,就要找准特點,各個擊破。」

  好在另一個人接住了他的話。

  網球場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越前眼睛一亮。凱賓幾乎能看見他臉上立刻浮現的喜悅,

  「德久學姐!」

  在他快要撲過來之前,英美裡抬手比了個交警暫停。開玩笑,再讓這小子撲一次估計人就得報廢了。

  她咳了一聲,也不管凱賓半信半疑的目光,兀自說:「棕卷發的水平比他搭檔的高。搭檔更偏向於傳統力量型選手,沒有其他花裡胡哨的招數。但棕卷發能把力量施加到球的旋轉上,打出強旋轉球。」

  越前點頭:「兩種球要用不同的角度和力度處理,來回交替真的很麻煩。」

  「所以要分而化之,各個擊破。首先把目標鎖定在他搭檔的身上。」英美裡說。

  凱賓心想你們倆就直接叫人棕卷發了是嗎?一邊不忘提問:「可是棕卷發也不是死的,如果我們圍攻他的搭檔,他也一定會出手幫忙啊。」

  「話是這麼說——」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凱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下意識就立正站好了:「但有意去圍攻一個選手和不這麼做,對面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凱賓和越前都是標准單打選手,雙打經驗少到沒有,更不用說聯手圍攻某個人。在網球場上圍攻的概念本身就很少用——因為人少——但英美裡搞排球多年,深知圍攻某一個選手會帶來多大的壓力。

  壓力帶來急躁、急躁帶來失誤、失誤嘛......

  帶來勝利。

  她在教練席上坐下,順手從包裡拿出自備的紅茶。凱賓一看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起來了,跟他一起並排站在這位來自日本的Emily面前。

  「強旋轉球的處理......」她視線落在越前身上。後者會意:「手塚領域、燕回閃......很多可以用的辦法!」

  英美裡點頭:「在這個基礎上,把球集中回到他搭檔面前。」

  凱賓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我們盡力去接棕卷發的球,然後全都回給他的搭檔?那萬一......」

  「剛剛我看了一會兒,對面一直把棕卷發放在網前截擊的位置。」英美裡說,「也就是說,打到後場的球他是來不及反應的。」

  「所以還是我在後場?」越前躍躍欲試,他已經開始想像那個畫面了,「我用手塚領域接住他的強旋轉球,網前凱賓抓准時機反擊......」

  「嗯,同樣可以用高度變化的強旋轉球。」她閑閑地建議,「擾亂心理嘛,這誰不會?」

  凱賓汗顏:對不起啊我們剛剛還真不會!

  英美裡沒有問『你們可以做到嗎』,而是直接說:「你們兩個的實力我很清楚,做到是一定能做到的,所以一局之後我們看看效果。」

  她毫無保留的信任和話術無形間鼓舞了凱賓的信心,這種建立在對他實力認同上的戰術,讓凱賓也無形間生出了對英美裡的信心。

  「總之試試看吧,打完這局再說下一步。」

  英美裡剛放好行李,又在車上睡了一覺,整個人簡直煥然一新。此時坐在熟悉的場地邊、熟悉的教練席上,心情愉悅地甩了一個熟悉的手勢:兩指並攏,斜斜指向一邊。

  越前:啊!出現了!榊監督!

  「如果沒有效果的話......」

  她含笑瞥了眼凱賓:「想把我趕下台也可以的。」

  凱賓被她看得又是一哆嗦,心裡暗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一邊還要瞪大灰藍色的眼睛氣勢洶洶地回應:「那是當然!」


第19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天

  「喂, 約翰!那邊好像來了個奇怪的人。」棕卷發的搭檔推了推他。

  棕卷發——約翰放下手裡的礦泉水,不耐煩地嘖嘴:「管他來了什麼人都不可能打敗我們倆的。」

  搭檔被他疾言厲色一通,反而安下心來:「說的也對, 尤其是那兩個小子根本不會打雙打,看來我們是不用擔心了。」

  棕卷發哼了一聲, 扭頭看了過去:「噢,又是一個日本人!」

  這女生看上去也年紀很小啊......說不定是他們倆誰的女朋友?

  棕卷發一邊想著, 忽然靈機一動。他追求Cindy很久才得到一個點頭,但那天不過是看了一場比賽,Cindy就對越前龍馬贊不絕口,甚至對他愛答不理起來。

  這小子害Cindy不理他, 那他就要勾引走越前龍馬的女朋友!天哪,他可真是個天才!

  這麼想著, 棕卷發把球拍到往旁邊一放, 起身朝這邊走來。

  他本身就是職業選手,常年運動,至少身材還算不錯。又有職業選手的光環在, 無論去酒吧還是出席宴會都很受歡迎。

  「嗨,你好, 這位美麗的小姐。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榮幸認識你, 我是這家俱樂部的職業選手,我叫約翰, 約翰庫斯特。」他彎腰,香水味撲鼻而來, 「叫我約翰就好。」

  英美裡原本在看凱賓的個人資料, 忽然被搭訕, 抬眉看了他一眼:「你好, 叫我Emily就可以。」

  說完又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約翰嘴角一抽:「小姐是第一次來美國嗎?如果吃不慣這裡的飯菜的話,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壽司店。」

  越前在旁邊小聲吐槽:「別信他學姐,那壽司店裡面賣的全是加州卷。」話裡怨氣森森,顯然被坑過幾次。

  英美裡笑著揉亂他的頭發。就像韓國的中國料理一樣,美國的壽司也算是極盡改造之能事,說神聖點都有點褻瀆了。她衝約翰禮貌微笑了一下,沒接他的茬。

  約翰因此感到一種油然而生的震驚和理所應當的憤怒。他可是職業選手排名前100,全世界所有打網球的人裡最優秀的前100個之一!

  這也是他敢於挑戰越前的原因之一。越前雖然實力出眾,眼看前景無限,但因為只拿過幾次挑戰賽冠軍,剛剛打入大滿貫正賽,排名只在前200以內。

  越前不用看都知道他想什麼,此時靈機一動,壞主意浮上心頭,攛掇道:「學姐,手塚部長知道你來美國了嗎?」

  英美裡:「知道啊,還給我送行來著。說起來乾現在是越來越猖狂了,一來就給人灌倒,據說那天回去英二秀一郎都拉肚子來著......」

  越前先是一身惡寒,接著又想起來自己還要演戲,一副恍然大悟狀:「我好久沒見部長了,學姐能不能把手機借我一下?」

  英美裡聳肩,把手機塞給他,轉身去抓凱賓過來一對一。

  越前搗鼓了一會兒,打通了手塚的視頻電話。剛接通,就眼看著對面部長的微表情從欣喜瞬間便跌落到平淡。

  越前:.....

  越前:至於嗎?

  他咳了兩聲,打小報告一樣悄悄說:「部長,你知道嗎?我們俱樂部有人想搭訕學姐。」

  手塚:「是嗎?是誰?」

  越前把鏡頭往約翰那邊偏了偏,這家伙渾然不知,還挺胸抬頭盯著英美裡看。

  手塚於是確認了凶手:「職業選手?」

  越前猛點頭:「前100名!好像叫約翰什麼的......」

  手塚點點頭,他話說得很簡短,內容卻很霸氣:「我會讓人留意他公開賽報了哪些站。」

  但越前秒懂了,排名前100的棕卷發要被top10的部長大人狙擊了!要被已經進過溫網美網四強的部長大人狙擊了!

  越前都說不好誰會更辛苦一點。畢竟對手塚這種備受關注的天才名將來說,要專程碰上約翰庫斯特不僅要調整比賽安排,還得看運氣好不好——看約翰的運氣好不好。

  總之越前先替約翰掬一把同情之淚。走好吧,約翰老兄。

  沒有良心的越小前利用完部長就打算掛電話,沒想到被叫停:「英美裡呢?」

  越前只好又把鏡頭轉過去:「學姐在給凱賓做一對一輔導。」

  恰好此時英美裡領著凱賓走了回來,這位在經過英美裡一通教育後已經緊緊巴著人不肯松手了,哭天喊地要她過來當教練。他看了眼越前,依然牢牢挽著英美裡的手臂:「你在跟誰打電話?」

  再一低頭:「啊,我好像認識。」

  越前注意到他的手臂,衝屏幕努努嘴:「部長,這是凱賓;凱賓,這是我們青學網球部的部長。」

  想了想,又大發善心地解釋:「凱賓跟我也是一家俱樂部,跟我一樣叫學姐來著。」

  手塚沒說話,轉而問英美裡:「到美國了?」

  「嗯,剛到沒多久越小前就給我惹事。飯都還沒吃。」英美裡摸摸肚子,「喝了不知道多少紅茶。」

  手塚皺眉:「買點面包先墊一墊?」

  越前掐著時間開口:「沒事的部長我們馬上就打完打完就吃飯——」

  他捧著手機,屏幕裡手塚的視線冷冰冰掃過來,小孩立刻原地立正。

  「速戰速決。」手塚指示,「你不是學會我的招數了嗎?」

  言下之意會他的招數怎麼還半天贏不了?怎麼還讓學姐餓肚子?越前黑線,嘴上還是答應著:「嗯嗯好好,部長辛苦了部長再見......」

  掛了電話才長出口氣:「我感覺我的自大有一半......至少四分之一是從部長那裡學來的!」

  「孩子是父母的鏡子。」凱賓故作老成。

  英美裡正笑倒在教練席呢,就聽見越前說:「是啊!還有四分之一是跟學姐學的!」

  英美裡:.....

  英美裡:「我哪裡自大了越小前你別跑你給我說清楚——」

  *

  有英美裡加持,加上越前凱賓兩個人個人技術都是超人級別的強悍,要吊打一對不知名路人甲還是很容易的。

  約翰握拳:「我不是不知名路人甲!我是top100的職業選手!」

  top100的確是還算不錯的成績,但你知道你挑釁的是誰嗎?你挑釁的可是網球世界的主角越前龍馬啊!

  英美裡呵呵:「就算我不在這兒,他們倆今天也不會輸給你的。」

  約翰像只憤怒的公牛,狂喘幾口氣後才說:「好,今天是我輸了!但是越前龍馬——」

  他身子一轉,手指指向還在玩拍子的越前:「我是不會把Cindy讓給你的!就算你有意賣弄,Cindy也不會喜歡你!我也不會輕易認輸!」

  「還有這事?」英美裡頓時感興趣地湊了過來,「講講!越前越前,講講嘛~」

  越前瞥了一眼她的手機:「學姐,你怎麼把錄音打開了?」

  一個相當許斐剛風味的誤會:大概就是約翰的女朋友Cindy是個網球迷,雖然自己不太會打,但對會打網球的男生很欣賞。英美裡聽到這裡,心想這不就美國版龍崎櫻乃嗎?

  總之這位美國版龍崎櫻乃在一次練習賽上對俱樂部新人越前龍馬一見鐘情了——對他的球技一見鐘情了。

  於是每天跑來看越前練習。

  男朋友約翰受了冷落,也不知道腦補了多少,一心認為Cindy移情別戀了越前龍馬,於是氣急敗壞地上門邀戰來了。

  凱賓裝老成上癮,聞言嘆氣:「這就是......那句話怎麼說的?男人,一切的禍端~」

  越前呵呵:「上次去酒吧的時候差點被拐去別人桌的不知道是嗚嗚嗚嗚——」

  話沒說完就被臉頰爆紅的凱賓捂住了嘴,金發小孩做賊心虛地瞟了英美裡一眼,又窮凶極惡地瞪他:「你不要瞎說啊!只是打賭輸了要幫人家買單而已......」

  「你們還去酒吧啊?」英美裡在他們俱樂部食堂的窗口要了一份絕不會出錯的漢堡,「未成年人也能進酒吧嗎?」

  凱賓聳肩:「看上去像成年人就可以了。」他有個酒鬼老爸,在這方面很有心得。

  「嗯,所以你喝過酒了嗎?」英美裡看向越前。

  越前左看右看發現逃不過,只能干巴巴點頭:「......喝過一點......」

  凱賓揭他老底:「越前根本不會喝酒!酒量很差,酒品也不怎麼樣,喝完了就扯著床單披在身上說自己是日本網球的支柱嗚嗚嗚——」

  這回輪到他被越前捂嘴了。

  還披床單說自己是日本網球的支柱......受不了,這水平得是小柱子成精了吧?手塚國光怎麼給人洗腦的?

  英美裡塞了一根薯條進嘴裡,決心回頭找手塚討教一下教育心得,又問:「那你們現在怎麼訓練呢?一直對教練不滿意也不行吧?」

  凱賓托著下巴一臉哀怨。這小子金發藍眼,坐在窗邊,外邊的陽光落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時,居然比越前還像只名貴的貓:「學姐,你不知道我們這段時間有多無聊——無聊到差點真的去報名雙打比賽了!」

  他說的雙打比賽不是大師杯、挑戰賽這類正規比賽,不計入職業選手的積分和獎金評估,而是由協會和幾家俱樂部牽頭辦的趣味友誼賽。

  不論在哪裡,群體榮譽都是很容易被煽動的。所以光是美國網球界就有東西海岸兩大陣營。洛杉磯這邊當然是西海岸,陽光健美自由奔放;東海岸則更偏向於學院派,用凱賓的話來說,『跟那群英國佬差不多』。

  「不過我們沒決定要去。」越前說,「打雙打實在是.....咳,沒意思。」

  英美裡假裝聽不出來他最後強行給自己挽尊,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起身去窗邊接電話了。

  桌邊,凱賓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就被越前阻止了:「你別想了。學姐不會干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凱賓『啊』了一聲,相當疑惑:「可是如果學姐帶我們打雙打最後成績不錯的話,不就可以順理成章進入職業網壇的教練圈子嗎?我可以給學姐介紹幾個很有名望的老牌教練......」

  他聽越前說過這位學姐是准備當教練的,加上她表現出來的網球素養和比賽分析能力,想當然就以為英美裡應該是奔著職業網球教練來的。

  這不挺好?事少錢多對她來說還挺簡單,人脈充足起點高,誰不干誰傻.....不是。總之凱賓堅信自己的判斷,而且已經開始盤算有哪些人可以介紹給學姐認識。

  結果越前沉痛地搖頭:「你想太多了,學姐是來美國念研究生的!壓根不是專程來找我的!再說她的未來志願是當排球教練啊——」

  凱賓大驚:「排球教練?學姐的排球水平很高嗎?她是打排球的嗎?」

  但他立刻又反應過來,不說肌肉力量和彈跳,光是身高......凱賓頓時狐疑:「也不像啊?」

  「不管你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都給我打住。」英美裡走回桌邊坐下,喝了口面前的冰可樂。

  「不過學姐你真的沒考慮過重新回來教網球嗎?」越前眼巴巴地問。

  「不考慮。」英美裡斬釘截鐵,「想像一下都夠嗆。比如我是你的教練,在賽場上你因為對面的戰術或者自己狀態不佳,主動或者被動地陷入困境——我卻不能主動叫暫停、也不能跟你談太多戰術問題來干預你的選擇。這教練當得有什麼意思?」

  網球作為一項貴族運動,的確是很講究體面的(許斐剛除外)。選手的決策和思考占據了絕對的比重,教練只能在賽場之外進行輔導,在場上沒有話語權。否則就削弱了選手本身在勝負中的作用,對那些沒有門路找好教練的選手也並不公平。

  英美裡說完就沒管了,背著包快樂地回酒店。只剩兩只小貓還在餐桌邊唉聲嘆氣。

  「唉!你說她怎麼就走了呢?」凱賓嘆氣。

  越前也嘆氣:「唉,你說網球為什麼要規定教練不許過多干預場上選手行為呢?」

  「唉,為什麼偏偏學姐無論什麼項目都能得心應手呢?」

  兩人對視一眼,又是一聲綿長的嘆氣:「唉——」

  第二天,菲尼克斯俱樂部裡瘋傳一條爆炸性新聞。據說俱樂部裡那對樣樣出眾的明日之星被一個年輕女孩玩弄了、拋棄了,天之驕子變成唉聲嘆氣的戀愛腦了。就這樣還戀戀不忘,冤魂一樣幽幽地呼喚人家,整天想讓人家一起來打網球。

  棕卷發約翰聽了都同情,一下又覺得自己跟越前龍馬同是天涯被甩人了:「沒事朋友!想開一點,只要你能打出成績,她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相信自己,兄弟!」

  完了還不知死活地上下打量他:「就是你這個體格很難給伴侶安全感啊......要有肌肉、有身高,像我這樣——」

  越前呵呵:「出來,紅土場單挑。」

  今天不把你打個半死我就不配當殺網主角!

悠于 2023-3-11 13:09

第19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一天

  菲尼克斯俱樂部的事對英美裡來說最多只是一個插曲。報道之後, 她的生活又開始繁忙起來,甚至比在東大的時候更忙了——那時候好歹跟跡部幾人同校,有什麼事情要商量、開會都很便利, 現在三個人時間湊不齊,稍微出一點問題就要改時間。

  為此鳳鏡夜多次委婉地表示不滿, 不過要臉的人就是比較慘一點。他委婉地表示不滿,英美裡就委婉地表示聽不懂。無所謂嘛, 她不要臉。

  但沒想到很快她的報應就來了。這天是周五,英美裡每一周的課表都排得很滿,上完課後周六跟鳳和跡部開周會,周日暫時休息。

  這一周是因為鳳鏡夜說他周六有事, 所以他們的例行周會改到了周日。英美裡就近找了個圖書館,打算把今日份的書看完再走。

  好不容易有一張空桌子, 她立刻過去占下, 把書攤開擺在對角的位置來假裝這裡還有一個人。

  但好景不長,很快就有人敲了敲桌邊,聲音很輕地問她:「你好, 請問我能坐在這兒嗎?」

  英美裡心裡嘆了口氣:「可以,當然可以。」

  斜對角的位置被她的書占了, 那人便坐在了她的對面。英美裡沒抬頭, 兀自在平板上寫寫畫畫。

  她跟很多往教練方向發展的專業人士不太相同的一點在於,其他人大概理論知識充足、實踐經歷少;她卻是完全反過來的, 所以反而需要抽時間補足。

  大概學了一個多小時,晚飯時間到了。英美裡准備去接一杯水回來看看晚上吃什麼。結果一抬頭看見對面這人的臉, 她忍不住小聲驚呼:「春緋?」

  這是何等的緣分啊!不過同一個作品裡面出現兩個女主角這樣真的好嗎?英美裡沉思。

  雖然這樣說顯得她臉皮略有些厚了, 但她大概也是一個作品裡的女主角吧!就算世界觀扭曲了, 春緋也毋庸置疑是櫻蘭的女主角。

  兩個女主角碰在一起, 難道不會火星撞地球?上演『諸如我搶走你的身體』,『你奪走我的靈魂』之類的流血糾紛嗎?

  春緋當然不知道她腦子裡面還有這麼詭異的念頭,聲音溫柔地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居然能在這裡遇到你。」

  日本人來美國留學是很常見的。不過她在路邊隨便找的一個公共圖書館也能遇上,這不能不說是緣分了。

  英美裡問她:「所以你也在這邊學習法學嗎?」

  按說她是提前結束本科來讀研究生的,春緋應該還在本科階段才對。

  春緋點頭:「我來留學。」

  英美裡書看得差不多,剛好又是晚飯時間,兩人便一人抱著一小摞書從圖書館走出來。

  「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來美國。」英美裡邊走邊說,「我以為法律專業不太適合留學的。」

  春緋猶豫片刻,正要說話,忽然身後一聲高呼:「春緋——!」

  兩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薄絲綢西裝的金發青年飛快地由遠及近。

  他速度很快,一直到接近兩人面前才停下腳步,就這樣也不免帶起一陣香氣輕渺的微風:「春緋!今天晚上我們去吃什麼好呢?你想吃什麼?我覺得牛排就不錯,但好像你說過不想吃牛排了......嗯,那要不然吃海鮮?我知道一個西班牙餐廳的海鮮燴飯很不錯......」

  他嘰裡呱啦說了半天才發現英美裡也在這裡,頓時很吃驚。表情從驚訝到困惑到抱歉,最後定格在優雅的微笑:「這不是鏡夜的朋友嗎?你怎麼也在這裡?」

  英美裡:「我才該吃驚吧,是我先來的。」

  是我!是我先來的......她忍不住在心裡演了一出白色○簿。

  春緋= =:「環學長,這是德久英美裡學姐。」她看一眼就知道這家伙忘記學姐叫什麼了。

  環一撩頭發:「是啊!當然是德久小姐!」

  剛剛完全忘記名字了......須王環冷汗,險些他的完美男公關之名就毀於一旦......!

  英美裡也不跟這位弱智男公關計較。她的存在顯然打擾了須王環跟春緋的晚飯之約,但這家伙看上去還是一點都不生氣,笑眯眯地湊過來問:「德久小姐在這裡干什麼呢?」

  英美裡給他展示了一下手裡的書:「讀研究生。」

  「噢?可是你不是在和鏡夜合作嗎?」

  「對啊,所以明天還要開線上會議。」英美裡聳肩,「本來是今天的,但三個人時差都倒不過來。」

  她在美國,鳳鏡夜現在好像在英國還是哪裡,跡部之前也在美國,不過昨天飛回日本處理家事了。

  「哇——」須王環張了張嘴,「對鏡夜來說,這是超級大的犧牲了呢。」

  看來大家都知道讓鳳鏡夜被迫接受不在他計劃之內的日程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英美裡心有戚戚,頓時對須王環升起了一點同病相憐之意。

  須王環也很激動,他鄉遇故知是一件很美妙的事,頓時大手一揮:「今晚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剛剛還打算悄悄告退不要打擾這一對的英美裡:「好!」

  有白吃不吃是傻子!

  春緋:......

  春緋:所以學姐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子?

  須王環說這附近有一家他看好的西班牙餐廳很好吃,也很有名。英美裡和春緋都沒有其他意見,這人於是志得意滿地將手機一關,興奮地做了個起跑的姿勢:「走吧!老婆!」

  英美裡:......

  英美裡:???誰?什麼??老婆??

  她震撼地站在原地。

  前面兩個人看她不走了,也很疑惑,扭頭回來問她:「學姐,你怎麼不走了?」

  英美裡還在持續震驚中:「你等一下,你、你叫春緋什麼?」

  須王環臉頰上浮現一絲羞紅,紫羅蘭色的眼睛漂亮得像薰衣草凝成的水晶:「嗯.....老婆。」

  英美裡嘴巴微張,半天合不攏:「我沒記錯的話,春緋應該還沒有大學畢業吧?」

  須王環點頭:「對,所以我們還沒有正式舉行儀式,只是先領了結婚證而已。」

  英美裡:「我已經有點搞不清楚『而已』這個詞的意思了。」

  他看上去居然還有點委屈:「我倒是很想立刻舉行結婚典禮,但春緋想等畢業之後再說。所以......」

  英美裡心想你委屈什麼呀!這可是藤岡春緋!漂亮聰明天然,少女漫宇宙裡最可愛的女主角之一!就這樣被你撈到手了須王環你真是好福氣啊.......

  話說結婚???不對,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談的戀愛啊???

  就在這種不知所雲的狀態中,她被這對新鮮出爐的年輕夫妻扯到了須王環嘴裡那家好吃到爆炸的西班牙餐廳。

  「要是不好吃你就真的死定了。」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說。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下的這種心情。要說她當年看原作,也算是須王環黨一枚。他們那學校裡喜歡春緋的明面上就有三個,須王環、常陸院光和鳳鏡夜。

  裡邊她最支持的就是須王環。不僅僅因為這家伙戲份最多是男主角,也因為他赤誠熱忱、天真浪漫。

  比起常陸院光口不對心、別扭傲嬌,鳳鏡夜冷清過頭、利益至上,須王環可以說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但——

  英美裡嘆了口氣。

  春緋對她的情緒很敏感,替她把杯子裡的薄荷水重新添滿,小聲問:「學姐是有什麼煩心事嗎?還是說環學長有什麼話沒說對?」

  之前兩人遇見在圖書館遇見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顯然是在環學長出現後才有了問題。不過春緋雖然這樣推斷,卻不是很相信,因為她一貫覺得很難有人能看不慣環學長。

  英美裡的手指撫過水杯,杯面泛起一點小小的漣漪。她的心似乎也像這杯水一樣,雖然幅度很微小,但始終不平靜。

  這時,去點餐回來的須王環端著一托盤的小吃坐下了:「這些都是現炸的,所以出得很快。」

  他快樂地把盤子上的紙盒一個個布置在桌面,手套發到兩位女士手裡:「趁熱吃哦,不然風味就變差了~」

  英美裡悶頭吃了一會兒,期間海鮮飯上來,裡邊不少貝類帶殼,她就看著須王環忙前忙後地給春緋剝好,被制止了一句又很乖地收回手吃自己的了。

  她看著看著,就有點走神。

  按理說須王環確實算是一個完美的伴侶形像了,熱情體貼、永遠充滿愛意、溫柔、浪漫、生活中還愛搞小驚喜——當然前提是他很有錢。有錢到隨便怎麼亂來都不用擔心生活水平下降的地步......

  「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她隨口問。

  須王環臉上又開始浮現那種要說不說的羞澀,倒是春緋平靜回答:「環學長高中畢業那一年。」

  「啊,對了。」她一臉淡定地補充,「是我先告白的,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呢。差點就不想說了。」

  環大驚失色:「啊?春緋真的嗎?怎麼會這樣嗚嗚嗚——」

  哭著哭著開始咬小手絹了。

  「一開始感覺我跟環學長完全是格格不入兩個世界的人。」春緋說。

  即便說是這樣的話,她語氣依然很平和,並沒有抱怨,也沒有自怨自艾:「一定要說的話,感覺環學長像是一個簡單純粹的、童話故事裡的人,而我是恰巧穿越到童話故事裡的普通日本女高中生。」

  啊,沒錯。英美裡腦袋上像有一個燈泡,『叮』的一聲亮了。

  這就是她的想法,這就是她為什麼會感到微妙。須王環的天真浪漫、誠摯熱情,放在漫畫或者動畫裡當然都很好,是男主標配。但這不是漫畫也不是動畫,這是她的生活,她剛寫完初稿的論文,她面前觸手可及的餐盤、燈光、熱騰騰的晚飯。

  在這樣的現實生活裡遇見這樣的人,她很難不去懷疑這份熱情能持續多久、這種童話故事式的浪漫愛情又能夠持續多久。

  愛情當然是很美好的東西。英美裡一直這麼認為,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堅信產生愛情的那一瞬間,無論是誰,心中的感情都是最純粹最熱烈的。

  所以不是不相信愛情,而是不相信現實裡的愛情。

  她下意識看向春緋。

  春緋似有所感,調皮地對她眨了眨眼:「但是學姐,我願意試一試。」

  她說。

  「不是因為我傻,或者真的對世界、時間、人生之類的報有什麼虛無幻想......」

  作為律師的女兒、法學專業的學生,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糾紛春緋見識了太多。但她還是說:「我願意相信環學長,因為我自己也對這種純粹美好的感情有所期待。既然我也想要,那我就不能只是坐視環學長一個人努力。」

  她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追著學長來了美國。我想見識更廣大的世界,如果學長生來就在那裡,我當然要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把他拉下來。」

  她棕褐色的眼睛清澈透亮,蘊藏著一種溫暖的力量:「那你呢,學姐?」

  「學姐有想過,要為誰試一試嗎?」


第19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二天

  英美裡沒有想過。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

  她無疑是很聰明的。國文英語文科理科, 她學習許多科目的知識,但她從來沒有學習過愛情。

  該怎麼去愛一個人呢?該怎麼被愛呢?她是否需要愛情?如果需要,那麼她想要的是什麼樣的愛情呢?

  至少光是『絕對忠誠』和『永遠把她放在第一位』,就已經很難達到了吧?不過這到底是對愛情的要求還是對寵物的要求還說不清楚......話說上輩子要是能早戀一下說不定還有機會, 可惜她前十八年都只知道埋頭苦學......

  英美裡沉默超過五秒, 春緋就體貼地把話題轉開了。很快, 飯桌上又重新熱絡地討論起今天的菜單。

  須王環說的沒錯, 這家西班牙餐廳確實味道不錯, 海鮮魚貨都非常新鮮, 香濃味美。米飯微微發硬,混合著濃稠的番茄口醬汁,實在讓人唇齒留香。

  這種餐吧一般也兼任一些酒吧的功能。三個人沒吃一會兒, 就有一支小樂隊在外邊的花園裡演奏起來。是輕快的爵士樂,須王環一邊聽著,手指在餐桌上輕輕敲打出節奏來。

  春緋看見,就微笑著慫恿他:「環學長,那邊有鋼琴的。」

  餐廳正中是有一架三角鋼琴的。環四下看了看,倒沒有剛剛談論戀情時那麼扭捏了, 反而大大方方推開椅子站起來。

  他彎腰在春緋臉頰邊落下一個吻:「那我去了。」

  一出手, 便是流水一般傾瀉下來的音符。外邊的爵士樂還沒有停, 須王環便自然地合著他們的音階彈奏起來。

  「他這是現編的呀。」英美裡吃驚。兩輩子算在一起, 她都沒有近距離觀賞過音樂天賦這麼出眾的人。

  春緋很了解地替她解惑:「其實就是和弦的問題。外邊那首歌的調子本身很簡單, 環學長把副歌的調子組成和弦再多次拆解, 最後合上節奏就可以了。」

  須王環彈到第三首曲子, 英美裡的手機響了。

  她接通:「喂, 跡部?」

  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略有一些興奮:「上一次開會鳳鏡夜讓我們追加的那筆錢, 開始收線了。」

  英美裡會意:「賺了?」

  「賺了不少, 那家伙確實有點本事。」跡部很快又平靜下來,「不過我看了眼賬戶......」

  他沉默兩秒:「你這家伙,怎麼比本大爺還有錢啊?」

  他說的當然不是總資產額,而是投在合作項目下的流動現金。跡部名下產業很多,房、車、公司股票等等,但能動用的現金卻不像很多人以為的那麼多。

  譬如他出門開的豪車其實是跡部家所有,只不過他擁有隨意支配的權利。加上他不止有跟鳳和英美裡共同運作的這一個項目,還有很多地方把他的現金套住了......但即便如此也不對啊——

  跡部坐在家裡的書房,長腿一伸,轉椅便自動地向後平滑一截。他問:「老實交代,你錢從哪兒來的?不聲不響的還變成富婆了。」

  英美裡回想了一下:「我自己的只有一半多吧?還有的是別人的比賽獎金了。」

  比賽獎金。跡部只聽這一個詞就立刻反應過來:「手塚?」

  英美裡點頭,用叉子插了一根煎得汁水四溢的維也納香腸:「還有一些其他人的。不是說很多運動員都會用比賽獎金理財嗎?」

  跡部挑眉:「所以他們就都交給你了?」

  「嗯,我想反正我們這邊的項目投資回報率都很高,你跟鳳鏡夜又還算可靠,就答應了。」

  「什麼叫還算可靠啊?」跡部小小地吐槽一句,又相當八卦地追問,「不過他們也真的很信任你,誰給的最多?」

  「都差不多,可能手塚和牛島會多一點。」英美裡掐指一算,「這兩個人都是參加比賽多、級別高、成績又很好。」

  不過......

  跡部那後半句話讓她有些『聽者有心』了。

  換做英美裡,她能放心地把這麼大一筆錢全交給朋友運作嗎?

  不可能。這都不是信賴的問題了,這是風險的問題,是智商的問題。

  呃,沒有說手塚他們是笨蛋的意思......

  英美裡又咬了口香腸,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很少有想不明白這群運動DK的時候。畢竟說她一開始是用大姐姐的心態照顧小朋友也不是不行,否則哪有小學生能夠忍耐陪手塚國光到處跑比賽?哪有高中生能忍耐牛島若利那個難以溝通的臭脾氣?哪有人閑著沒事到處陪人合宿啊......

  她能做到只是因為她不是普通小學生——是柯○來的!......呃,不對不對......

  英美裡喝了一口啤酒,試圖重新凝聚自己的思路。因為她是穿越女,所以她可以包容、可以預知、可以未雨綢繆;但也因為她是穿越女,所以她在血緣關系之外,很少主動去構建深刻的人際關系。

  為什麼呢?對呀,她反問自己,為什麼呢?

  門外的爵士樂聲漸漸弱了下去,屋內的鋼琴音則因此顯得格外凸出。須王環的技巧與感情渾然天成,琴音和緩輕盈,眉目間一派舒朗。

  他的聲音從鋼琴台邊傳來:「春緋!」

  春緋於是抱歉地衝她微笑:「環學長叫我,我先過去一下。」

  英美裡點頭,目送她一路小跑過去。

  春緋跟她一樣是從圖書館裡直接過來的,也並沒有穿什麼小禮服裙,著裝連正式都談不上,只是一身舒服的連帽衫配牛仔褲,腳底下踩著一雙酒紅色的帆布鞋。

  但她就那麼在亮色西服的須王環身邊坐下,對他露出微笑。華麗堪比跡部的須王大少爺也露出幸福的傻笑,兩個人並肩坐在窄窄的鋼琴凳上,肩膀來回摩擦,卻依然笑容滿面。

  英美裡:磕到了!!

  她露出一臉慈愛的姨母笑,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兩個人四手連彈,這才發現跡部還沒有掛電話,於是低頭問:「你還有事嗎?」

  跡部:「......拜托,是你突然不說話了好吧?」

  英美裡毫不走心地道了個歉:「下次走神之前會提前告訴你的。」

  「你聽聽你都說的什麼話,能預料到那還叫走神嗎?」

  跡部累了。他算是發現了,真田不在,淪為吐槽役的就是他。

  這才轉而說起了打這通電話的正事:「鳳明天臨時有事坐飛機去法國,估計來不及跟我們開會,所以剛剛找到我讓我把這些資料轉給你。」

  「他為什麼不直接發給我?」

  「聯系不上吧。噢,對了,你不是說須王環在你那邊嗎?估計怕打電話被聽見吧。」

  「干什麼?他們倆又鬧別扭了?」

  須王環和鳳鏡夜是經常鬧別扭的。想想看,一個連開會時間和自己計劃衝突都能生半天悶氣的人,偏偏好朋友又是須王環這種做事從來不在預想之內的類型,能不生氣也很難。

  英美裡相當同情地點點頭,包容了他:「好吧,那就發給我吧。」

  跡部於是傳了一個資料包過來:「趁這個機會直接說完吧,你別掛電話,一邊看一邊聽我講。」

  英美裡打開資料包一看,發現是幾家俱樂部的注資計劃。海內外都有,囊括網球排球籃球等等項目。

  「這些他都打算涉獵嗎?」英美裡震撼,非常敬佩地鼓了兩下掌:「他還真是事業型男人。這就是所謂的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嗎?」

  「做投資確實也算是半個賭場啊。」跡部思考了一下,覺得不對,「情場失意?」

  英美裡:「你不知道嗎?春緋跟環結婚了。」

  「春緋是誰?環是誰?」

  英美裡:......

  英美裡:「須王家唯一官方認證繼承人,和櫻蘭破格特招的優秀女生。上次你見過的」

  跡部『啊』了一聲:「是他們啊。我想起來了,這小子可是把他奶奶氣得不輕。干得漂亮。」

  英美裡點頭:「很震撼吧?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跡部的聲音稍微離話筒遠了一點,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杯碟碰撞聲,「以為他們走不到最後嗎?」

  英美裡有些羞於說出這樣的話,似乎她對這種抽像美好、夢幻浪漫愛情存在著世俗的悲觀理念是一件有些令人慚愧的事。

  跡部笑了一聲:「這很正常。我也會這麼想——當你沒有遇到那個讓你覺得『只能是他』的人之前,正常的理性人類都不會相信愛情是什麼具有龐大力量的東西,能夠左右一個人的決策、污染一個人的大腦。尤其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對吧?」

  英美裡『唔』了一聲:「你是什麼感情導師嗎?」而且居然說『污染』......

  跡部不搭理她的挑釁:「......但當你把愛情換成別的,你就能夠理解這種熱情了,比如說——」

  「錢。」英美裡給出一個選項。

  跡部又笑:「嗯,差不多。但是也可以往上推,比如對事業成功的追求?或者對自我成就的滿足?」

  「跟錢也差不多嘛。」英美裡表示,「一種更美觀的說法而已。」

  「你非要跟我對著干是不是?」跡部不滿。

  「好了好了,我道歉我認錯。」英美裡求饒。

  英美裡不是不懂他說的什麼意思。她承認她喜歡做教練,喜歡制定計劃,讓選手在自己手中變得更強;喜歡力挽狂瀾,也喜歡盡在掌握,喜歡每一次排兵布陣的過程,喜歡帶領隊伍捧起獎杯,所有人用信任仰慕的視線看向她。

  這無疑是一個投入很多、風險很高,回報率卻不怎麼樣的行業,但她就是很喜歡。

  然而事實是,如果不是這二十多年的二次元生活漸漸和她上輩子的人格融會貫通了,英美裡壓根不可能如此天真純良地投身於顯然沒什麼賺頭可言的職業教練生涯——還是排球教練。做個籃球或者足球教練不比這個賺錢多了?

  要是沒有跟鳳鏡夜和跡部搞這個合作,她能動的錢恐怕連影山這種剛出來打工的職業選手都不如。

  「所以其實我已經在相信了,理想熱愛人生追求,諸如此類的。只是我還沒有察覺,是嗎?」她問,「童話世界也不一定就不存在?」

  跡部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說:「自己去體會吧,人的感情本來就是不可控的。」

  「——比起這些,我們還是先來談談錢的事吧。」英美裡的手指劃過屏幕,「這裡面有幾個隊伍,我想著重投資一下。」


第19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三天

  很快, 研究生的假期到了。英美裡的時間安排比在大學時候還要充裕,只要能完成課程作業,並不要求她隨時在學校待命。

  比如現在,她就已經提前來到了巴西。

  艾薩克教練老早預約了她的研究生假期。他履歷豐富, 無論是做選手還是做教練帶隊的成績都相當不錯, 所以無論去哪個職業隊都是受到追捧的座上賓。

  只是加一個實習助理教練名額這樣的小事, 不用太多說, 俱樂部方面也會幫他辦好。

  巴西因為在南半球的緣故, 七八月份正趕上他們的冬季。還好英美裡准備周全, 提前租的房子設施完善,保暖的衣服也沒少帶。

  俱樂部原本會給員工提供少量免費或低價公寓,但英美裡初來乍到, 肯定是蹭不上的。

  倒是日向,她可以提前幫忙申請起來。等他那邊准備好來到巴西說不定可以直接住宿舍,還能安排個陪練當一當。這樣住宿和收入的問題就解決了,總不至於像漫畫裡那樣住在寄宿家庭還天天抽空打工。

  就算鷲匠老師信奉磨難出人才,她也不覺得日向是那種耽於安樂的類型......

  一邊想著,英美裡一邊走進米斯吉拉俱樂部。

  這不是她見識的第一個職業訓練基地了, 之前在意大利她也見習過, 但每到一家新的俱樂部英美裡都會感到截然不同的氛圍。也許從技戰術來說, 頂尖的水平其實看不出什麼區別, 但訓練時卻能泄露選手的性格和隊伍的特色。

  她站在門口側耳聽了一會兒裡面的擊球聲, 慢慢地判斷著。

  球落地後的聲音大都並不清脆, 反而比較沉悶, 說明擊球姿勢有問題。越是不敢打、用手掌根部發力, 擊球的聲音就會越悶。

  每一次扣球聲音與聲音之間的停頓很短, 即便是所有人輪流做扣球訓練, 中間的時間停頓也不太夠,看來性子都很急。

  或者起跳高度偏低?不充分?都有可能。

  這對她來說就像一個特殊的游戲,英美裡感到一種親切的放松。她又走了兩步,側邊的健身房門忽然被刷開了。

  這一路上她已經充分體驗了米斯吉拉俱樂部的高科技。無論是進大門、進各個場館還是使用其他設施,幾乎都要使用個人身份卡。健身房當然也是如此。

  出來的兩個人一個略瘦一些的金發白膚,一個是高大壯碩的黑人,只留了薄薄一層寸頭。金發男將自己的身份卡夾在指間,挑眉,不含惡意地吹了一聲口哨:「這就是艾薩克教練一定要帶來的那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問:「亞洲女孩?」

  寸頭男偏頭,目光在英美裡身上掠過:「日本女孩。」

  兩人都用的英文,語速很快,生怕英美裡聽懂一樣。

  「不過她看上去真小,你確定她成年了嗎?」

  金發男聳肩:「你知道的,亞洲人看上去一向顯年輕。沒有成年的話,德比是不可能簽合同的。那老家伙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這大概是一個笑話,因為他們倆立刻就對視著哈哈大笑起來。

  英美裡倒不在意聽不懂他們的笑話,她只在意剛剛寸頭男看她那個眼神:就好像在同情她一樣。好像她再往前走就會遇見什麼糟糕的事一樣。

  不是吧不是吧,不會到都開始打職業了還在搞霸凌新老師這一套吧?

  英美裡呵呵兩聲,禮貌地衝兩人點頭示意,抬腳繼續往主場館走去。

  金發男和寸頭男搖搖頭。既然聽不懂他們的暗示,那也沒辦法了。

  金發男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命數如此,上帝保佑她。」

  與此同時,米斯吉拉俱樂部的經理辦公室。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黑卷發的男人驚訝得連煙都叼不住了。他是典型的南美人,高鼻深目皮膚微黑,黑發褐眼。西裝永遠筆挺整潔,就連領口扎的小方絲巾都是一絲不苟。

  這時候卻完全忘記了維護自己的形像,張大嘴驚訝大叫:「你是說,艾薩克教練特意囑咐的那位小姐是我們新任的投資商之一?你說真的??維利安!你可不要騙我!」

  維利安是他的秘書,聞言慌張地揮手:「德比先生,我怎麼會騙你呢?這種事您一查就能查得到,也就是前兩天的事而已!」

  秘書說完,又解釋道:「他們倒不是直接對俱樂部注資,而是對不少母財團直接投資。所以我們沒反應過來,否則無論如何也得派車去機場接人......」

  像米斯吉拉這樣職業化程度高、排名靠前的體育球隊,無論在哪個國家都不是全靠球隊本身就能運作的。一般來說都會有企業在後邊支援贊助,才能供應得起選手每天訓練的消耗和參加比賽的花費。

  這樣的母公司很少直接干預球隊的日常管理,但沒有他們的支持又寸步難行。

  德比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文件,仔細確認一番:「這個叫做ADO的投資公司,確認是她持股控制嗎?」

  維利安點頭:「按股權分配來看,這位小姐也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個人大股東。」

  德比擰眉,陷入沉思。

  說實在的,他答應艾薩克教練的要求只是順水推舟。這位鼎鼎大名的排球教練在全球的職業賽場都享有盛譽,就算不被他們招攬,也會被巴西的其他球隊請去執教。

  即便不是巴西,也會去阿根廷、波蘭、意大利之類的地方。比起他能帶來的好處,答應他安插一個關系戶的條件對德比來說實在不算什麼難事。

  但他沒想到隨手做的一件好事,居然帶給他如此大的回報。

  「這件事情不要透露出去。」德比將煙塞回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這位小姐既然沒有用投資商的身份空降,多半是有她的用意。我們也不要干擾了別人的興致。」

  維利安點頭,為自己上司這份聰明才智而心悅誠服:「我明白的,德比先生。」

  而這時,辦公室裡的兩位先生還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樣的一個決定。

  *

  從健身房出來的金發男和寸頭男准備先回宿舍衝個澡。走到半途,遇見笑容滿面的經理秘書維利安。

  「哦,難得見你這麼高興,維利安。」寸頭男打趣,「今天德比先生沒有抽煙?」

  維利安搖頭:「抽了——不過,這不影響我的心情好。」

  金發男開玩笑:「不會是你的前妻回心轉意了吧?」

  維利安瞪他一眼:「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有什麼好事不能講給我們聽一聽?」

  維利安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他這兒泄密事小,萬一讓亞洲來的投資商認為他們不懂規矩就不好了。

  金發男頓覺無趣:「唉,看來我是沒辦法分享你的快樂了。」

  「倒是可以給你分享一下我們的快樂。」寸頭男勾勾手指,在維利安耳邊輕聲說,「喬恩他們准備好了,要給新來的實習生一個下馬威呢。」

  維利安心不在焉地點頭:「嗯嗯,讓他們別太過......」

  他驀然瞪大眼睛:「什麼?!你說誰?要給誰下馬威?」

  「就那個日本女孩啊?話說我剛剛第一次近看她,長相最多也就16歲吧?當然,他們也不會太過火。你跟德比還是再確認一下,否則回頭告你用童工......」

  話音未落,維利安已經攥住他的衣領:「人呢?她人呢?」

  一邊的金發男被他嚇一跳,給他指了指:「喏!去主訓練館了,要我說她也是膽子大。剛剛我們明明已經提醒過了......」

  維利安眼睛依然圓瞪,活像要脫出框一樣朝著兩人怒目而視:「提醒過了?提醒什麼了?那群人又做什麼了?」

  金發男嚇一跳:「維利安,你這是......?」

  維利安已經預感不妙,唉聲嘆氣向主訓練館跑,邊跑還邊說:「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消停,但德比先生總是不讓我插手!那位小姐可不只是一個實習助理教練這麼簡單......」

  金發男和寸頭男只聽了個尾巴,身上健身過後的汗還沒有干透,實在是不想追上前了。

  「不簡單?還能有多不簡單?」金發男嗤笑,「喬恩和奧古斯都都是能進國家隊的水平,她就算真是個天才又能怎麼樣?還能把這兩個人都壓過?」

  平頭男皺眉:「能讓維利安這麼緊張,也不一定是排球上的事......」

  「別開玩笑了,難不成是總統的女兒屈尊降貴來這兒打零工?」金發男不屑。

  空氣裡一片沉默。

  他的表情逐漸緊張起來:「不、不會吧......」

  「我也覺得不會,但是維利安的表現太奇怪了。」寸頭男嚴肅道,「走,追上去看看。」

  他們二人竭盡全力才趕上先一步出發的球隊經理秘書,三人幾乎同時來到主訓練館附近。面前一道穿著深藍色運動服的身影逐漸清晰,維利安大喜過望,正要出聲,就看見這人抬手推開了訓練館的大門。

  「不——」

  英美裡可不知道身後有人在嚎啕。她推開主訓練館的門,剛走進去兩步,就有一個排球極速飛來,重重砸在門板上。

  就跟人體描邊一樣,只差那麼一點就能打中她,但又真的差了那麼一點。

  「噢,教練來了。」有人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教練,我們在忙著做扣球訓練,您稍微等一下。」

  『教練』兩個字咬得很重,顯然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實習+助理教練的身份。

  說完,就真的沒人理她了。沒有剛剛那樣惡意挑釁的球,沒有冷嘲熱諷,所有人都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將她完完全全地晾在那裡。扣球的扣球,往返跑的往返跑,然後——

  偷看她的反應。

  這可是明晃晃的無視,比挑釁還讓人生氣吧?盡情發怒吧!手足無措吧!

  只要她敢耍教練威風,選手們就有無數個理由能頂回去。一個還沒畢業的女學生而已,資歷站不住腳,怎麼可能說得過這群浸淫職業多年的資深選手?

  最後的結果要麼直接被氣走,要麼就是跟他們妥協,約法三章,絕不讓她插手訓練工作。

  而英美裡呢?

  英美裡在想他們控球還真挺不錯。

  雖說扣殺的威力明顯不足,擊球點也人均找不好,但控球確實做得還不錯。裡面有兩個人水平明顯很突出,表情也很輕松,在不停變換站位做扣殺訓練。

  從場地的每一個角落,他們都能把球打到指定的位置,這種程度的控球可不是高中小孩的水平,而是充足的訓練和比賽造就的職業級精度。

  不過在施加干擾的情況下會怎麼樣呢?在高速移動中會怎麼樣呢?在二傳不到位、甚至直接面對無二傳調整攻的情況下會怎麼樣呢?

  嗯,好想快點上手改造啊......

  英美裡輕輕呼出一口氣。

  但在那之前,好像還得先解決一點小問題才行。她也很久沒有殺雞給猴看了。

  白色長發的少女站在門邊,個頭在人來人往的大高個中顯得無比嬌小,又無比醒目。

  她的目光平緩地掃視整個球場。

  雞嘛,隨便抓一只就好了。


第19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四天

  米斯吉拉俱樂部在巴西本地也算頂級豪門, 本地綜合排名基本在前三打轉,也常常在世界級賽事拔得頭籌。隊員的水平都相當不錯,在國家隊掛名的就有兩個, 也有不少在世界上享有盛譽的優秀選手。

  「這下麻煩了啊。」艾薩克教練跟幽靈一樣浮現在英美裡身後, 幽幽地問, 「怎麼樣?大家都還聽話吧?」

  英美裡:「您是故意的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多順利吧。

  她暫時還沒有公開投資人的身份, 只是按部就班地了解選手、收集數據、盡可能給出一些建議。

  不過就算公開了也沒有什麼作用,因為這實在是兩個體系。對職業選手來說只要實力沒有退步,哪怕是老板也只能把他從自己隊伍裡清退,想要再找到同等水平的東家不是什麼難事。

  有這一層原因在, 投資人只能讓他們敬而遠之,而不能讓他們乖乖聽話了。

  英美裡沒再說話,她還在思考。實在是現在情況和以前不同。初中的時候她立威很順利, 是因為有手塚這個好用的打手, 而且又是一起從一年級混起來的, 走到劇情線已經是天然的三年級,當然自帶威嚴。

  高中時候面對那個忘了叫什麼名字的學長, 她敢刻意設計衝突把人踢走, 也是因為體育社團本身對後輩的打壓讓她有了天然的同盟。

  而在眼下這個職業俱樂部裡, 以她外國人、女性、20歲出頭、沒有實戰經驗的幾重buff疊加作用下, 很難在沒有成績的前提下靠人際關系的手腕站住腳——作為實習助理教練, 她連坐上比賽教練席的資格都沒有, 最多就是抱著手臂在旁邊觀戰, 能說上兩句話都謝天謝地了。

  是不是可以簡單采用一下高中的辦法,讓人主動惹事......

  不, 不行。

  不到一秒, 英美裡就把這個選項從腦海裡刪掉。這是職業排球隊, 不是高中社團。一個職業排球隊起碼要耗資上億美元,才能把基礎設施、選手素質和比賽成績慢慢堆疊起來。

  只看選手們的做法也能明白,他們和高中生的確截然不同。高中生還會為了心裡那點天賦能力之類的嫉妒心欺負後輩的時候,這群天賦出眾的職業排球手們連多余的話都不肯跟她說一句,生怕被逮到話柄。

  要找到切入口,就必須要有人能溝通。偏偏現在所有人都拿她當透明人,連艾薩克都有點替她煩躁了。

  「所以說扮豬吃老虎才會成為流傳千年的秘方。」英美裡感慨,「關系戶這個身份還是太引人注目了。」

  艾薩克教練看了她一眼:「我不會幫你哦。」

  英美裡頭也不抬,手指在平板上戳來戳去:「當然。」

  但站了一會兒,艾薩克自己又坐不住了:「從萊斯利下手吧?他很好說話,而且在隊裡人緣也不錯;要不讓德比替你開口也行......反正你就待兩個月......」

  「傑克也不錯,就是太沉默,但對教練一貫很有禮貌。你覺得呢?還是說瑞安更好?」

  他說的這幾個名字都是成績一般,但人比較好說話的類型。英美裡失笑,從手中的平板抬頭:「選雞,當然要選能號令群雄的那只雞。」

  艾薩克:?

  艾薩克:什麼雞?這跟雞有什麼關系?

  *

  兩周後。

  主訓練館正在進行一場雙人接球練習。為了磨練選手的配合度,很多時候接一傳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責任,所以這次訓練把2~3人分為一組,一起在球網對面接扣殺。

  練到一半,國家隊選手之一的喬恩先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實在是累得想死了——」

  他誠懇地看著站在球網對面朝他們扣球的助理教練:「可以休息一下嗎?」

  這位是正式工,巴西本地人。他看了看表:「十分鐘。」

  喬恩如蒙大赦,立刻倒在了球場邊。他脾氣好,跟其他隊員打成一片,也不乏有人調侃他:「喬恩!身體越來越虛了怎麼辦?今天能打幾場啊?實在不行的話換我上!」

  「管好你們自己吧!」喬恩笑罵道,「真是一群愛看熱鬧的家伙。」

  他旁邊坐著另一個被選入國家隊的成員,奧古斯都。

  奧古斯都比起喬恩要沉默寡言許多,其他人也鮮少跟他插科打諢。但技術上來講,他的球風更全面,發揮也更穩定。

  喬恩偶爾會想是不是不說話的人球就要打得好一點。他們去年跟日本隊打比賽,裡面就有一個人是這樣的。話說不上兩句,球倒是打得比誰都狠。

  那天打完主教練都懵了,下來挨個問他們是不是有人跟對面那個叫牛島若利的有仇。

  「不然他怎麼轟得那麼起勁!那手臂甩得.......大像?他就是一頭大像吧!都不知道換一條路嗎?打打輕吊什麼的......」*

  主教練抓狂的樣子喬恩現在還記得。要說那位日本小王牌的扣殺有多讓他們招架不住,倒也還不至於。即便牛島在日本本土已經算是頂尖,對於世界排名遠超日本的巴西男排來說,他扣球的力度、速度、准度都還有待提升空間。

  但如果是跟以前的日本隊比,那差別可就太大了,幾乎堪稱是風格的一大轉變。

  日本隊以高強度高精度的防守為主,而且專攻地面防御——因為身高不敵歐洲和南美地區的海外球員,攔網是很難起效的。所以一直以來走的都是誘使對方失誤的招數。

  但牛島、木兔之流的選手橫空出世,讓人明顯感覺到這個國家對攻擊的重視,似乎在向一只王道型的隊伍轉變。

  奧古斯都伸展手指,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漫不經心道:「既然想知道,大可以去問。」

  「問?問誰啊?」喬恩張了張嘴,「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問那個Emily吧?」

  「對,就是那個Emily。」奧古斯都看向他,「你覺得還有誰會比她更了解日本排球的情況嗎?」

  「那你怎麼不去?」喬恩不樂意。

  奧古斯都漠然:「我不關心其他事,我只關心排球。」

  喬恩撇嘴:「你最好是。」

  不說她的其他身份,至少這位實習助理教練剛上任的這兩周,喬恩和奧古斯都就感到了她撲面而來的影響力。

  她對人的了解確實出類拔萃,很快就能摸清每一個選手打球的習慣、特點和優劣。有時候站在她面前甚至能感到自己是透明的,似乎每一個動作和姿勢在她眼裡都是一團一團的數據和信息。

  她慢慢地將這些信息整理歸類,梳理順暢,讓紛繁復雜的東西簡化成一個一個原點。

  然後清楚地告訴眾人最關鍵的那一點是什麼。

  但更讓人安心的是她又止步於此了,沒有多做別的事。這無疑是米斯吉拉眾人最害怕的可能性——外行指導內行,這外行還是艾薩克教練的關系戶。

  然而並沒有。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中,她只是帶著平板(偶爾是黑皮筆記本)站在場邊,一絲不苟地觀察所有人。開口指導訓練這種事連一次都沒有發生過,更不要說插手比賽。

  如果讓英美裡知道這群人的想法,她一定會呵呵一笑表示溫水煮青蛙就是這麼煮的。可惜她並不知道,只能任由眾人把她腦補成一只低調勤勞的小蜜蜂。

  在小蜜蜂安穩的表現下,米斯吉拉俱樂部的選手們雖然沒說立刻接納,但態度上也松動了不少,至少遇見的時候願意打個招呼。

  平時出門采購也會幫英美裡帶東西,甚至還給她介紹起了當地的特產:「其實我家附近有一家店的烤雞做的特別好吃,那老太太的手藝,我打賭你在整座城市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喬恩階段性的訓練告一段落,坐在場邊用毛巾擦去後脖頸上的汗水:「只不過現在封閉訓練嘛......」他聳聳肩,「你也知道——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外出。」

  英美裡一邊記錄著場上奧古斯都的數據,一邊隨口問他:「什麼口味?」

  喬恩一口氣流利地背出來:「蜂蜜紅葡萄酒黃油迷迭香烤雞。」

  不就西餐調味大雜燴嗎?英美裡黑線地想,雖然聽上去應該不會難吃就是了!

  「下次請你吃——」喬恩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須,重新走回場上。

  又練了一個小時,晚飯時間到了。

  奧古斯都和喬恩並肩走出訓練館,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剛才的表現。

  「還是不太對......」奧古斯都皺眉,「你知道,我就是找不准那份手感。訓練的時候和比賽的時候完全不同......」

  喬恩拍拍他的肩:「不要心急,我們再試試其他方法。」

  「哪還有其他方法?」奧古斯都抬手把頭發扎起,「算了,不說這個了......」

  剛走出大門,兩人就被堵住了。

  面前是來自日本的文靜女孩。

  沒錯,文靜,這是絕大多數米斯吉拉選手對英美裡的印像。被誤會了也沒有多解釋,盡職盡責完成自己的工作,很少主動和人搭話,也從不越權逾矩......

  總之,是一個和她本人背道而馳的形像。

  喬恩和奧古斯都站在原地。他們二人年紀和資歷都在那兒擺著,從一開始就很少跟這位文靜溫柔的實習生較勁。喬恩甚至笑眯眯地彎腰問她:「怎麼了?Emily,是有事找我嗎?」

  他長年臉上帶笑,看上去多少要比旁邊皺著眉一臉絡腮胡子的奧古斯都好相處。再說,他們都是聊過烤雞的交情了!

  喬恩自忖,無論有什麼事,這位助理教練都應該優先找他才對。

  可惜英美裡早就參透笑眯眯的人最可怕這一真理,並沒有看他,而是看向黑發高高扎起的奧古斯都。

  「是有事,不過不是找你。」她說,「我要找的是奧古斯都。」

  喬恩傻眼。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英美裡,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奧古斯都。

  「你、你確定?」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奧古斯都揉了揉眉心。

  「怎麼會呢?」英美裡微笑,「畢竟我可以幫你解決眼下最大的問題。奧古斯都,要不要試著相信我?」

  奧古斯都一怔。他看向喬恩,後者猛搖頭。

  對、是他想錯了,喬恩怎麼可能隨便告訴別人他的問題?其他人就更不會說了,他們跟這位新來的亞洲女孩都不熟悉......

  所以她是在詐他?

  奧古斯都冷冰冰地問:「如果我不相信呢?」

  英美裡聳肩:「不會的,你會相信我的。畢竟——」

  她抬起下巴,文靜又甜美的面孔忽然顯現出一種令人驚訝的壓迫感。

  「你不會有比我更好的選擇了。」


第19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五天

  奧古斯都並沒有立刻答應。

  他沉默片刻, 又擺出一副官方的態度:「這件事我需要跟教練商議。」

  說完從英美裡身邊匆匆離去,只剩她跟喬恩站在原地。後者對她聳聳肩:「我說了,他比較難說服。」

  英美裡微笑:「是嗎?我覺得難度一般。」

  喬恩跟看什麼稀有生物一樣看著她:「你是認真的?」

  英美裡學他的樣子聳肩:「當然。」

  只差一點點了。她也跟著走出主訓練館, 慢吞吞地想。

  *

  ?

  場館內所有人都走了, 只剩奧古斯都。一枚孤零零的排球從牆壁上反彈回地板, 又咕嚕嚕滾到他腳邊。

  他喘著粗氣彎腰, 一只手五指張開,就直接把排球抓在掌中。沒有其他人陪練,最多只能再練練發球。他想。最後五十個。

  還沒走到底線,門口忽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像是有人在禮貌地敲門提醒他到點該走了。

  米斯吉拉俱樂部的訓練時間其實一直很嚴格,為了選手的身體著想,官方規定不能超過晚上八點半, 而每天的訓練時間總和不能超過最大負擔的80%, 否則基本等於無保護蹦極, 命好缺胳膊少腿,命差......那就沒命可言了。

  奧古斯都頓時有些做賊心虛。他回頭一看, 發現是之前堵過他結果被拒絕的英美裡, 甚至還松了口氣:「是你啊, Emily。」

  他向英美裡抬了抬手中的排球, 示意自己是在做正事。

  「已經九點半了。」英美裡說。她是埋頭在辦公室加班加到現在, 這家伙該不會一直練到這個點吧?

  就算喬恩和很多選手都說過奧古斯都勤奮苦練, 但練到這個時間對英美裡來說還是有點吃驚。

  以前社團活動的時候, 牛島山形大平這群人也經常加練,但高中生社團活動的訓練量跟職業選手的訓練量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要她說, 每天至少花8個小時在體育館練排球, 這基本等同於上班了。沒有人會喜歡上班的......除了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胡須男。

  英美裡抱著平板走過去。她快下班, 換上了能包住腳踝的短靴,踩在場館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為什麼加練到這個點?」

  奧古斯都一愣:「就是,感覺沒達到自己想要的狀態。」

  「你想要的狀態是什麼?」

  說到專業的,奧古斯都就精神了。他在場周圍找了個器材坐下:「我想做到攻防一體。」

  他的位置是WS,有這樣的想法也實屬正常。英美裡點頭:「那麼有成效嗎?」

  奧古斯都抽了抽嘴角,他感覺這個實習生是不是有點太理直氣壯了。但他還是回答:「沒有特別見效。」

  豈止是沒有見效,英美裡想。她早就細細地調查過,奧古斯都這兩年來的防守端數據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以前接不到的球,現在還是接不到;甚至有些時候,以前能接到的球現在也接不到了。

  中間付出的練習和努力似乎都打了水漂,這在體育項目上是很奇怪的。雖說這無疑是一個看天賦吃飯的行業,但足夠的努力至少能夠讓選手在場上的表現得到提升。所以——

  她走到奧古斯都面前:「要不要試試新的訓練計劃?」

  奧古斯都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出聲:「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又在這裡等我的理由嗎?想向我推銷你的訓練計劃?」

  他的用詞並不客氣,但英美裡也沒有生氣。她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平靜地敘述:「我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而你需要一個轉機。」

  「我憑什麼相信你?我練了兩年,各種教練各種計劃我都嘗試過了。龐大的訓練量沒有帶給我任何進步——」奧古斯都的語氣有些自暴自棄,「所以我憑什麼相信你?」

  「是啊,其他名教練的計劃你大多都嘗試過了,自己還給自己加了不少訓練量。就這樣兩年,甚至都沒有任何進步,所以......」

  她話鋒一轉,語氣驟然低沉下來:「你憑什麼不相信我?」

  這位話並不多的亞洲少女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奧古斯都雖然很高,但坐下後也只能乖乖被她俯視。英美裡居高臨下地抱著手臂,灰色的瞳孔鎖定他:「你憑什麼不相信我?」

  「我......」

  奧古斯都張嘴,卻說不出什麼。

  因為他意識到,英美裡是認真的。她認為自己沒有理由不相信她,就像她之前說的——這是奧古斯都最好的機會。她如此深信。

  什麼樣的人,會對自己有這麼強大的自信呢?

  那必然是......相當厲害的人吧?

  *

  「好吧,我試試。」奧古斯都撓撓頭,轉身走向一直偷偷看著這邊的其他隊員。

  英美裡點點頭,高深莫測地站在桌邊。

  桌上擺著兩台大型顯示器,都連接著數據分析儀和筆記本電腦。以前沒條件只能估計和目測,現在好了,屏幕上實時顯示著奧古斯都動態捕捉出來的數據,整齊地排列在一起英美裡查看,

  這東西好。她心裡想,回去高低得給那群日本人整一個。

  「好吧,因為是你的拜托所以我們才答應的,奧古斯都。」

  剩下幾個選手雖然來了,但還是多少有些不情願。不過英美裡並不介意,只要人來了就好。

  來都來了,還能讓你們輕松逃走嗎......嘿嘿......

  她在心裡做著反派發言,臉上端著正常人面具:「大家隨意站位,我們打5V5,沒有自由人。」

  聽上去倒是蠻靠譜,好像確實是為了加強奧古斯都的一傳給出的訓練方案。但下一句話立刻又讓人很難信任她了:「奧古斯都,你打二傳。」

  「奧古斯都打二傳?」

  「我沒聽錯吧,這位小姐知道什麼叫二傳嗎?」

  「我懷疑她是故意的,只是逗我們開心而已......」

  其他人嘀咕著,但看奧古斯都面色不變,還是壓下了議論過去跟他站在一起。

  這個場地是英美裡申請下來單獨給奧古斯都做接球特訓的場地,只有幾個被奧古斯都拜托了的隊友加入了這場臨時的練習賽。其他選手都在另一邊的場地做自己的練習。

  「奧古斯都還真跟那個日本女孩混在一起了?」

  「什麼叫混在一起?我聽說是那個日本女孩死纏爛打,哭著求奧古斯都答應她做訓練計劃。」

  「總要干出點什麼成績來吧,不然的話實習不就白干了?」

  「不過奧古斯都是這麼好心的人嗎?」

  「他嘛,不奇怪,他為了強化一傳都快瘋魔了。」有人說。

  這在米斯吉拉不是一個秘密,畢竟奧古斯都的瘋狂加練人盡皆知。

  「也能理解,死馬當活馬醫吧。」

  「以前那麼多教練的方案都練過了也沒見起效,艾薩克教練剛來的時候不也帶過他一個多月嗎?每天練那麼長時間,連點水花都沒起來,我要是他我就放棄了!」

  「現在這樣也挺好啊,他都已經是國家隊隊員了。喬恩你說呢?」

  喬恩被戳了戳腰,這才後知後覺地將視線從場地裡訓練的奧古斯都身上抽離:「嗯?是嗎?但無論哪個選手、無論走到哪種水平,都還想更進一步吧。」

  眾人沉默了一瞬,又打趣地笑起來:「是啊是啊,當然還想更進一步啊!但這不是說做到就能做到的嘛。」

  「有時候人體的極限就到這裡了——開玩笑的,也有可能只是我們天賦的極限而已啦。對天才來說肯定不一樣~」

  「哦天吶!萊斯利,請你別說這樣殘忍的話......」

  喬恩嘆了口氣,也不再反駁了。再怎麼說他自己也入選了國家隊,似乎證明他在天賦和上限這兩塊天然要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如果再讓他出來說什麼『只要努力沒有什麼做不到』之類的話,似乎顯得太......殘忍。

  與此同時,隔壁球場。

  奧古斯都的二傳水平並不糟糕,但也算不上好。場上不止他一個人站位跟原來不一樣,所以對二傳的要求絕不是他能應付的,一時間手忙腳亂。

  對面其實也差不多,總之雙方都打得很狼狽,手腳一時都不知道往哪裡揮,有點初學者的感覺。

  「奧古斯都!」傑克高呼一聲。這個一傳接得依然不怎麼樣,但奧古斯都必須要去跟進二傳。

  他咬牙,心裡暗罵這該死的站位,依然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他勉強跑到球的落點,自身二傳技術的不到位讓他只能就近選一個攻手:「瑞安!」

  瑞安就在他右手邊就地起跳——可想而知高度並不理想。

  對面組織起雙人攔網,四只手臂密密麻麻伸了過來,像一張無可逃脫的大網。

  攔網來得太快、太猛,好像打在一堵牆上,死死地反彈了回來。瑞安用了多大的力氣,這記反彈就有多重、多快。

  來不及了。

  所有人都這麼判斷。

  這並不是多麼絕望的一分,反正只是亂七八糟的練習賽,輸了這一分,或者輸了這一局又怎麼樣呢?

  又怎麼樣......

  不!不能這樣!

  在他自己回過神之前,奧古斯都的小腿已經開始用力蹬地,整個人彈射出去。

  他高大的身子蜷縮又舒展,剛到落點就穩穩停住。一個標准的側滾翻之後,雙臂伸直,將球接住。

  「傑克!」他肩膀一轉,將球的方向調整到原本是二傳、現在卻在MB位置的傑克。

  傑克心領神會,起跳給出一個比奧古斯都好太多的二傳:「瑞安!再來一次!」

  瑞安點頭,後退幾步,充分助跑——起跳扣球!

  「23-23。」英美裡平靜地說。

  「好樣的瑞安!」

  「傑克那個球也傳得很妙啊!」

  「瑞安連扣的水平也完全不一樣,哈哈哈,果然奧古斯都不擅長二傳......」

  但得分手瑞安還沒來得怒吼,另一個人卻搶先喊了起來:「啊啊啊——!」

  隔壁場地裡原本就很注意那頭動靜的選手們紛紛抬頭看去,像一群探頭探腦的狐獴。

  「我、我好像......」

  奧古斯都愣怔地看向自己的雙手,剛剛觸球的地方微微發紅。

  天知道他有多驚訝。

  就像他早先跟英美裡說的,在艾薩克來到米斯吉拉後也很快看出他的問題,試圖對他進行調整。但一傳的精度怎麼提高?不是只能靠練嗎?

  所以他就不停地練,魚躍、滾翻、背墊......他可以自信地說就連米斯吉拉的自由人都沒有他練得這樣勤快、這樣肯下苦功。

  但就是毫無起色。甚至越練越沒有手感,越練越接不好一傳,到了後來幾乎連正面接球這樣最簡單最正統的姿勢都做不好了......

  是不是因為練習過度?奧古斯都不知道,他現在只知道一件事——

  他想要的手感,找到了。

  就是剛剛那個側滾翻。又或者,不只是那個側滾翻?讓他打二傳的位置,在無暇顧及一傳接球的狀態下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反而把之前積攢的能量無意間釋放出來了?

  過了快兩分鐘,奧古斯都才斷斷續續地說:「我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一下扭過頭,興奮得感覺馬上就能炸成一朵煙花:「我好像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一眾選手抽了抽嘴角,紳士地挪開視線。

  總感覺,再看下去就不禮貌了。

  跟他相比,旁邊那位實習生就要平靜很多了。

  喬恩目光一掃,表情持續抽搐——她甚至在笑。

  她在笑!在狂笑!在邪笑!

  當然沒有,這一切都是被腦補出來的效果。事實上英美裡只是略微露出了一點點微笑。

  「嗯,既然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那麼我們繼續。」

  她說完,隨手在平板上按了幾個鍵——平板和數據分析系統也是連通的,機器立刻給她反饋出一整套訓練計劃。

  她看了眼奧古斯都興奮的狀態,酌情在幾個數字上增增減減,避免他訓練過量傷筋動骨。

  隨後,輕輕打了個響指,表情促狹:「怎麼樣,奧古斯都,現在相信我嗎?」

  她聲音並不大,但落在奧古斯都耳朵裡卻格外清晰。他想起早前自己冷漠拒絕的樣子,一時脖子都紅透了。

  身高接近兩米的絡腮胡大漢從地上一個骨碌站起來,兩眼放光,背挺得筆直立正站好:「當然相信!」

  他知道隊友都在看他,但奧古斯都完全不在意。換了任何人,兩年沒有進展的項目被一個剛接手不久的、自己半信半疑的實習生,稍稍廢了點功夫就有了眉目......

  這不把她當聖母瑪利亞供奉起來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一整局下來,他不說脫胎換骨但也差不多了。原本就累積了龐大的訓練量,再用切身感受體會到一記優秀的一傳應該是什麼樣的手感,對奧古斯都來說就像給水庫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門。

  流暢、順利,比之前的狀態好了十萬八千裡。

  其他選手也多少有些懷疑,到了食堂吃飯也在討論這個問題。

  「難道說那個實習生真的把奧古斯都的一傳給矯正好了?」

  人人都不願意相信,但剛剛練習賽中奧古斯都的表現又很難騙人。即便她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只是換了個站位就讓難題迎刃而解,聽上去好像更恐怖了啊!

  「一傳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量的積累,說不定奧古斯都一步一步走到了門前,而她只是......」有人彎起食指,「而她只是叩響了大門。」

  「可是能叩響大門的人,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呢?」喬恩說。

  他最近好像練就了什麼一語打破氣氛的能力,一張嘴所有人又都安靜了下來。

  要想跨進職業的門檻,勤於練習是最基礎的。

  但這之後呢?誰都知道要練習,但所有人都勤練苦練、廢寢忘食地想要再進一步,又談何容易呢?

  他夾起一塊魚肉放進米飯裡:「當然,當然。我也知道發球不好就要練發球,二傳不好就要練二傳。但就像你們說的,明明已經一步步走到了那扇門前,卻抬不起手、推不開門,永遠無法看到另外一邊的景色......」

  「這種時候,誰能開心呢?」

  「但那也不能說明那女孩就一定能讓奧古斯都見到——」

  說這話的人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難道他們還能不盼著奧古斯都好嗎?即便羨慕他們能進國家隊、能有所突破,但始終都是同隊的戰友嘛。

  「如果她的確能做到,那就說明她擁有把量變轉為質變的能力。」喬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們先吃,我有事先出去。」

  「靠!這家伙——誰不知道他是偷跑去找那日本女孩了!」有人一拍桌子,「能讓他搶先嗎?」

  「走啊!別把好處都讓給國家隊的人了!」

  「哈哈哈!說的是,反正都是我們的教練了,求教也是應該的啊!」

  食堂靠窗的位置,艾薩克教練正坐在窗邊,心滿意足地目送這群青年跑出食堂。

  他們最多能看出英美裡調/教人的手腕厲害,他卻能多看出好幾層。

  這家伙初來乍到沒有話語權,又不好下狠手,於是先設法接近奧古斯都,用奧古斯都的人望和地位撬起所有其他隊員——她的忙可以不幫,但奧古斯都的忙總要幫吧?

  緊接著,又用解決奧古斯都問題的契機,來樹立高深的形像,埋下所有人對她的信任。

  以小博大,一環扣一環......

  艾薩克為自己的智慧感到愉悅,又不禁嘆氣。而這一切,都要建立在她確實能幫奧古斯都走出困境的基礎上啊。

  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鈴聲一響,就被立刻接起。對面中年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隔著電話線也相當吵鬧:「怎麼樣?我學生厲害吧?」

  艾薩克教練抿唇不語。

  他不說話,卻也沒反駁。雲雀田就知道這家伙多少是有點想裝X了,但他才不肯慣著,直接說:「唉,既然你不覺得她厲害,那就把人還回來吧?也差不多是時候該讓她進日本V聯盟攢攢資歷了,讓我想想......是V3好還是V2好呢? 」

  艾薩克拍桌大怒:「V2?V3??你在羞辱誰???」

  日本V聯盟排序是倒著來,數字越小越厲害,如影山所在的施懷登阿德勒、木兔所在的MSBY都屬於V1聯盟。

  艾薩克大感不服氣:「要去就去V1!我艾薩克的弟子當然要去最強的隊伍!之前你們那個進過國家的隊的......那個牛島?他在哪兒?」

  雲雀田也跟著大怒:「誰是你的弟子!英美裡是我的弟子!」

  「呵呵,這問題你等著問她吧。看看是我這個提供多次見習機會的有資格當師傅,還是你這個坐享其成的有資格當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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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手塚牛島我鄰居》作者:沉睡蘑菇頭【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