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3-10-28 18:47
第96章 徹的場合
254.
【伸縮自如的愛】2點高光值
描述:看似平平無奇的繩索, 實際上長度和堅韌程度都是達到柯學極限的喲!至於你說「愛」在哪?這是一個梗!(震聲)
千代谷早織感受了一次格外爽快的高空蹦極,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輕盈了許多,她迅速朝宴會廳趕去, 在心中默數五秒後,將疑似名字是隔壁漫畫跑出來的道具收回。
雖然有時候不想聽Q版客服叭叭叭著反派就要多裝逼的宣言, 但偶爾這麼來一下……真的很爽!
沒有人可以拒絕裝X!
最後看了一次手機, 千代谷早織回復諸伏景光按照「最高級別保密」的形式處理任務,順便提前讓他准備好人手, 在三個小時後,到時候來這個地點「收屍」。
另一邊,本來已經睡下去卻突然被C的任務提示驚動, 已經打算出門的諸伏景光:「……」
現在十二點,三個小時後——凌晨三點多。
那個組織的成員晚上都不睡覺嗎?
C前輩凌晨還要處理這些事情真的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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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手機,使喚同期毫不客氣的千代谷早織也差不多到了宴會廳前面。
這附近本就是泥慘會的地盤,居民夜間從不出行, 聽到槍聲基本就是閉著眼睛拉窗簾裝死, 能在這晚上開的宴會的成分很清楚, 來訪者沒幾個好人。
當然, 不排除跟著「關系」被騙進來的無辜富商羔羊們。
千代谷早織組織那邊的任務就是奪取資料,能切幾個雜魚是幾個雜魚,而公安那邊, 則是希望她能出手保一下有錢的倒霉蛋——當然,一切以她的身份不暴露為首要目標。
她早就拿到了第一手資料, 有不少泥慘會的成員甚至上了組織和公安的雙份名單,對於這些死刑都足夠一萬次的敗類, 她並不打算留情面。
此時距離山野太一被狙擊僅僅過去了一分鐘, 混亂的場面壓根沒法在那麼短時間內處理, 現場滿是混亂的人群,吵得不可開交。
許多人連滾帶爬地離開宴會廳,但又因為停車場的擁堵無法離開,甚至還起了內訌。
但大部分跑路的其實都是泥慘會的混混們,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富商往往更遵守規則地縮在大廳一角,如同一只只受驚的鵪鶉。
如果換一般的臥底來,想要在身側有其他組織成員的情況下把這些倒霉蛋分門別類估計還有點難度,但對於她來說,倒是堪稱白給了。
自夜色中而來的殺手從風衣左右寬大的口袋中掏出兩把外表一致的槍,毫不猶豫地交錯扣動了扳機。
「砰砰!」
兩聲幾乎分不出差別的槍聲先後響起,激得場面更加混亂,兩個身軀先後倒下,鮮血自他們身下汩汩溢出,很快就在地面積了一灘鮮紅。
位於門口的侍者近乎是跪趴在地上,抱著頭瑟瑟發抖,他嘴中瘋狂求饒著:「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個過來打工的……」
世道艱難,打工人最苦。
千代谷早織心中嘆氣,非常共情,她毫不猶豫舉起自己偽裝成伯萊塔的麻醉槍,抵著他的後腦勺,然後扣動扳機。
「晚安。」低沉的聲音緩慢地遞上問候。
送他一場不一定是美好的夢。
隨著槍聲響起,侍者保持著抱頭蹲防的姿勢,緩緩躺下了。
千代谷早織在心中默哀了這估計打了白工沒有工資還要去醫院的打工人一秒,就邁步走進大廳。
對付群龍無首的泥慘會成員很簡單,任何一個能混上代號的組織成員都能做到。
不然琴酒不會將這個任務丟給甚至還沒出頭的降谷零他們。
此時,大廳裡的人已經七零八落地散著了,穿著華麗服飾的普通人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出一聲,泥慘會的成員端著武器,有些惶恐地四處瞄准著。
然後,他們驚駭地對上了不緊不慢走進來、甚至還有閑情逸致朝他們點頭致意的男人。
黑色風衣略寬的下擺隨著行動在空氣中劃出一個鋒銳的弧度,袖口的血跡有些淅瀝地落在地上,藏在皮質手套下的手指略微輕松地勾著手槍,那雙淡漠的黑眸看眾人的眼神,與看死人無異。
這般大膽的行動配上近乎是標志物的裝扮,頓時激得泥慘會成員毛骨悚然。
「黑,黑衣組織!」
不知有誰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快跑!」
「猜對了,但沒有獎勵。」
隨著一聲嘆息,一場混亂就此揭開序幕。
255.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近乎是發揮了他們所能行動的最高速度往目的地衝,但身上的狙擊槍和沒有電梯的高樓成了延緩速度的阻礙。
即使兩人的速度已經足夠在奧運會上拿個牌了,等他們到達時,也已經過去近三分鐘。
三分鐘,一百八十秒,代表什麼?
代表全世界約有九百個新生命誕生,有四百個生命凋謝。
這是平均值,而不應該添上人為的重量。
面前的紅色很亮眼,在大廳裡透出的明亮燈光下,鮮血像是流動的瓊漿玉液在地面上繪出一幅幅痕跡。濃郁的血氣在大風天也沒辦法立馬消去,縈繞在四周,讓人聞著就覺得呼吸不暢。
穿著整潔侍應生服裝的年輕小哥抱著頭倒在門口,面容上停留著哀求和惶惑,那眼睛已經閉上了,但卻沒有再次睜開的機會。
能在泥慘會這邊鋌而走險當服務生,他一定很缺錢吧?
或許是自立自強賺學費,或許是家裡有老人要照料。
降谷零起初還想著,今晚怕是個血腥的夜晚,他手中的熾熱槍口應該會收走不少鮮活的生命——這都沒什麼,已經做好准備了,他會解決泥慘會這些雜碎作為黑衣組織的晉升踏腳石。
而現在,站在血泊中,鞋底與粘稠的血液接觸,降谷零卻下意識有些犯惡心。
那些與泥慘會無關的普通人是不是還有機會……
這些思緒在腦中過了一圈,放到現實中也只不過是一秒,兩人默契地將狙擊槍放下,拿出便攜的手槍進入了室內。
大廳內比外面更狼藉,明明闖入者只有一個,但在絕對的武力壓制面前,小混混們仿佛被嚇破膽子的耗子,只有抱頭鼠竄的余地。
格蘭瑪尼站在大廳中央,成為了僅存不多的站立者之一。
輝煌的大廳是背景,瞄准著一個個生命的兩把手槍在空中交錯舞動,殺手仿若正在陶醉指揮的音樂家,隨手間便迸發出激烈的音符。
最後一聲槍響落下,扣動扳機只發出哢噠的聲音,男人隨手將另一把槍插回口袋,開始不緊不慢地換彈夾。
有幾個家伙趁著這空蕩連滾帶爬地往外衝,卻對上了站在門口的兩人。
「格蘭……」赤井秀一皺了皺眉,他手中也握著槍,看到這一幕,下意識抬起,將人給逼停。
似乎是聽到他這近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在前方的男人微微側頭,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赤井秀一看到了他那蒼白僵硬的臉上沾著的血跡,明明這面具如此普通,但在多了一抹紅後就變得攝人心魄起來,連帶著那有些敷衍的勾唇,都變得像是索命的厲鬼。
「很好,來得很快。」
不管是任何情緒的話語,在格蘭瑪尼的語氣中都化作一片平靜,仿佛他本人就是個模仿人類社交的機器人,卻模仿不出其中的情感。
降谷零一腳將撲倒他旁邊的泥慘會成員踹飛,冷冰冰地道:「就這些家伙?」
「當然不止。」格蘭瑪尼輕飄飄地道,「但我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
降谷零目光一凝,目光掃過混亂的場面,這才發現現在還能掙扎的全是泥慘會的渣滓,其余的……弱小人士,看樣子在格蘭瑪尼槍下成了最早走的冤魂。
這就是他口中的「解決了」。
這些普通人只是被泥慘會或逼或騙地帶到現場,成為下一波交「保護費」的韭菜而已,跟他們完全沒有利益衝突。
而那些人也心知肚明碰上事情報警是沒有用的,連報警都不會做。
明明可以當作沙礫一般直接無視掉的存在,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這些人沒必要在乎吧?」站在他旁邊的諸星大開口道,「你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格蘭瑪尼扯了扯嘴角:「我不想留下後患。」
降谷零本想開口,下秒卻見諸星大頷首,贊同地道:「確實,免得看到我們的樣貌引出麻煩。」
格蘭瑪尼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最終挪開視線:「你倒是很有覺悟,不愧是——神索帶進來的人。」
諸星大只是謙遜地笑了笑,橄欖綠的眼睛掃過面前兩股戰戰的泥慘會成員,令幾人大氣都不敢喘。
他道:「過獎。」
「你覺得神索怎麼樣?」
站在這一片混亂中,似乎覺得資料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格蘭瑪尼竟然有些跑題,開始詢問無關緊要的事情。
降谷零聽到「神索」兩個字,下意識側了側頭,注意力強行被掰了過去。
諸星大定定地看著黑發男人,穩聲道:「不敢妄議前輩。」
「倒是很懂事。」格蘭瑪尼意味不明地道,「那麼就好好護著,別讓我找到機會……」
諸星大沒有說話,他只是瞬間動手,朝一個試圖翻窗逃離的泥慘會小嘍啰開了一槍。
「砰!」
干脆利落,仿若無聲的回答。
降谷零的目光在格蘭瑪尼虛假的面具上逡巡了一番,最終只能不甘心地收回。
神索?這個諸星大竟然是神索親自帶進來的人!
格蘭瑪尼跟神索有仇?為什麼一副威脅的模樣……
而且看起來,似乎還不知道他安室透在琴酒那接了有關神索的任務。
那麼這是否可以得出,琴酒與格蘭瑪尼的關系並不親近,又或者說琴酒其實並不想讓格蘭瑪尼插手神索的事情?
想起那個含著「保護」兩字的任務,以及那張與千代谷徹八分相似的臉,降谷零就覺得這事情他還得去查一查。
金發青年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將血腥味緩緩吐出。
「我們下一……」他話還未說完,就見角落裡突然有些動靜,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似乎是開局嚇昏現在才醒過來,竟起身拔腿就跑。
諸星大的槍口在踟躇了一瞬後還是對准了那個活動的身影。
降谷零的後半句話卡在嗓子裡,半晌也吐不出來,原本的理由在剛才的對話中被兩人徹底碾碎,在此時,仿佛只要他開口反對就有了特殊的意味。
但比諸星大更快的是格蘭瑪尼,對方只是抬起手,連瞄准都是如此憊懶,他沒有拿重新裝填了彈藥的那把伯萊塔,而是抽出放在口袋裡的那柄。
清脆的槍響後,彈殼與不遠處的身影一同落地。
諸星大緩慢地放下槍,深深地看了格蘭瑪尼一眼。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但降谷零看到那抹紅色揚起又落下時,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動作,放在一側的手還是忍不住深深地抓緊了衣角。
這就是黑衣組織的正式成員。
對於他們來說,最完美的行動就是干掉所有的目擊者,那麼自然也就不會有了出行的困擾,一勞永逸。
但他不是,降谷零的血依舊是熱的,滾燙滾燙,湧動在血脈裡,隨著心跳流遍全身。
但他必須是,安室透的血必須毫無溫度,如同變溫動物一般,蟄伏在這個組織裡面。
這最後的一絲憐憫,也應該拋棄掉才對。
至於那些人該不該死,不重要。
但是……
「諸星君,再出去搜尋一下有沒有漏網之魚,安室君,你去樓上找資料。」
格蘭瑪尼隨口安排好了任務,便整暇以待地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行動。
他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剛才的插曲影響到,甚至開始低頭把玩手中的槍支。
降谷零沒有回話,迅速轉身朝樓上跑去,在背離兩人後,那雙紫灰色的眼眸終於壓抑不住地燃起仇恨的火焰。
格蘭瑪尼,琴酒……這些劊子手,都應該下地獄去!
這個組織,他降谷零付出一切也要徹底將它連根拔起!
……
赤井秀一掃過金發青年已經幾乎跑沒了的背影,轉了轉手中的槍,輕聲道了聲「好」,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想。
果然,這個叫安室透的家伙也早就按捺不住對功績的想法了,衝得那麼快。
但這又怎麼樣,現在看上去,格蘭瑪尼對他的說法才是最滿意的。
不然怎麼會把看得見功績的任務交給他?
赤井秀一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摸准了這個黑衣組織的人的心理,頓時連步伐都自信了許多。
他無所謂道路上的犧牲,只要結局朝著他希望看到的方向走,那就足夠了。
……
大廳裡又只剩下千代谷早織一個人了,她扯下手套,維持著表面優雅的動作迅速擦了了把汗。
迅速開槍又不是打游戲,後坐力讓她現在手臂酸痛得很。
她走到那個被三個組織成員矚目的幸運兒小姐面前,看著她甚至還在小聲打呼的姿態,沒忍住抽抽嘴角,用鞋面將人往裡送了送,免得對著大門口吹著涼了。
【你這樣不行,合格的反派要踹凶狠一點。】Q版客服嗷嗷著,【就像你剛剛開槍那樣,霸氣果斷——話說我還以為你不會當著降谷零的面動手來著。】
千代谷早織提起這個,表情瞬間化作無語,她有些崩潰地道:【誰知道FBI那家伙竟然那麼上道啊!】
【我再不動手這人就涼了!他是土匪嗎!】
Q版客服吃瓜的表情停頓了一瞬,深沉地道:【FBI,open your door!】
千代谷早織:「?」
第97章 徹的場合
256.
[老賊——你T——M——D不做人嗚嗚嗚!這麼會有人用37攝氏度的體溫寫下如此冰冷的文字(尖叫)非要當場開嗎?這一槍不開會死嗎!!]
[好家伙上次這麼刺激還是在上次, 格蘭這是跟宴會杠上了嗎?資本家的終結者?(戰術後仰)]
[焯……某種程度上來說,toru貧窮人設不倒——啊不對,這到底能不能算toru?]
[回不去了, 這下真的回不去了,前面還能說是猜測,但這次格蘭是真的當面殺人了, 還是普通人(抱頭蹲下)]
[第一次意識到黑衣組織原來那麼恐怖(呆滯), 對不起洗衣機我真的看輕你的勇氣了!!你就是我的卡密——快點給徹分點光環吧555(跪)]
[他們才畢業一個月啊……阿卡伊能做好覺悟是他很早就有准備,但zero可以說直接被迫成長——還是被自己的同期逼出來的...我不敢想到時候他發現格蘭瑪尼是千代谷徹該怎麼辦]
[那場面一定很刺激吧...砧板集體粉碎場?(喃喃)]
[話說toru竟然沒有一點反應嗎?格蘭又是在降谷零的雷點上蹦迪, 又是提神索姐姐的, 他竟然一點反應也沒!!]
[你讓他怎麼反應?衝出來說這些人不是他殺的?還是說他以前沒殺過人?還是說他其實現在恨著神索?千代谷徹他敢嗎?!]
[別念了別念了, 我現在就希望toru沉睡得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這種東西真的太殘忍了, 為了公民利益的警察最終將槍口對向民眾...突然希望千代谷徹就變成格蘭更好,起碼他不會有心理壓力]
[哈哈哈哈格蘭好帥!格蘭就這樣保持下去吧……(神志不清)]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遲早被Q版客服煩死。
但在這種環境下,她其實還蠻喜歡這個聒噪的小東西陪她說說話的——前提是不要一直慫恿她買煙。
【反派不叼煙缺少靈魂啊!】Q版客服聲嘶力竭地上奏, 【你想想, 每次干掉人, 琴酒靠在車邊一根事後煙的模樣,是不是反派又迷人?!】
千代谷早織:【……感情擱這我就是反派了?】
【不然呢?這種少年漫裡肯定不允許殺人過審啦, 除非壞人受到懲罰。】Q版客服很懂地道, 【你看那個叫庫拉索的成員, 黑著黑著被策反,但還不是掛掉了?】
千代谷早織沒在組織裡見過庫拉索,只從論壇裡看到過, 據說是朗姆的心腹, 具有速記的能力, 銀發飄飄,一雙異色瞳很漂亮。
起碼比她平平無奇的黑發黑眸更適合來演這一出。
千代谷早織手指動了動,觸碰到了還有些溫熱的槍體,突然覺得Q版客服說的確實有道理。
但沒等她比較出吸煙以及讓周圍人吸二手煙這種事情和裝逼的利弊這件事時,降谷零已經帶著U盤下來了。
金發青年面若寒霜,那雙紫灰色的眼中失去了高光,看著沉沉的一片,嘴唇緊抿,似乎連開口都不屑,但還是在她望過去的時候勉強調整了一下表情,變得平靜了不少。
——心理學還得再學學,微表情掩飾不住就算了,但起碼不能那麼明顯。
千代谷早織覺得降谷零這次下來能成長許多,起碼在組織裡生存的覺悟會更強,以免還抱著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去策反神索。
神索可以叛逃,但絕對不能把降谷零給牽扯進來。
只是被這麼瞪著,她確實有些心煩意亂地想找點別的事情做。
「走吧,現在回去還能睡一覺。」千代谷早織手指互碰摩挲了一下,不再東想西想,徑直邁腿離開。
赤井秀一早已等在門口,手中拿著兩個裝著狙擊槍的大包,見他們出來,隨手將包遞給降谷零,卻被後者近乎不耐地接了過去。
忍了有一會的赤井秀一終究還是開口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對我有不滿?」
「怎麼會有這種事呢?諸星君。」降谷零揚起笑容,「你的能力那麼強,作為搭檔,我非常滿意。」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瞬,似乎是誠懇地道:「謝謝,我也是這麼想的。」
降谷零假笑:「呵呵。」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前一後地跟在格蘭瑪尼身後,赤井秀一在前,降谷零則是落後了一步,斜著視野將一切盡收眼底。
前方的格蘭瑪尼沉默地走著,出聲道:「我勸你們保持一定距離,別被『搭檔』迷惑了眼睛……」
「比如互相包庇蒙騙組織、外泄情報或者其他的什麼事情。」他陡然回過頭,帶著警告的意味,「藏好你們的老鼠尾巴!」
身後的兩人頓時一凜,表面都毫無異樣地表了表忠心。
赤井秀一想著所謂的包庇是否是指他跟神索的事情,事實上神索那個女人看上去對他的興趣還沒對基安蒂的大……
降谷零則是想著有關U盤裡的情報,有些遺憾這次不能冒這點風險傳一份回公安。
「你們回去吧。」格蘭瑪尼在走到某處路口後突然站定,似乎還有什麼事要去做一般,將目光投向了遠方。
各懷心思的兩個臥底沒有久留,紛紛撤離。
凌晨十二點五十,這場突如其來的任務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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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早織看著降谷零上了他的那輛白色馬自達,其實心中很想比個爾康手——zero帶帶我!
作為一個大晚上打著出租出來、還順手「解決」了出租司機的冷酷殺手,她怎麼著也沒法在三更半夜魚龍混雜的地點叫到第二輛計程車。
偏偏從各個角度來看,她蹭誰的車都不合適。
在夜風中,千代谷早織很想不顧形像地蹲在地上玩手機,然後等著三個小時後蹭hiro的警車回去。
但想想,那樣C前輩的形像怕是就更詭異了吧!
貓貓惆悵.jpg
Q版客服道:【如果親愛的您不亂測試錨點的話,咱好歹可以移到安全點的地方去打計程車。】
這個時候看看,這個雞肋的稱號技能似乎確實還蠻有用。
千代谷早織不想說話,並且給它丟了個滾蛋熊貓頭的表情包。
她扯了扯沾著血跡的袖子,看著泥慘會的方向,思考著這個夜晚怎麼過。
實在不行到那邊二樓睡一覺也行?
而在旁人眼中,連手槍都不屑隱藏的黑發青年靜靜地站在隱蔽的一角,那雙毫無情感的目光映著遠處的一片狼藉,在細微的動作間仿佛還寫著「不夠過癮」的遺憾。
伏特加握著方向盤,莫名打了個寒顫,他轉頭看向坐在副駕駛的琴酒,有些茫然地道:「大哥,格蘭瑪尼和那兩個新人的行動沒什麼問題啊,不過沒想到他倒是下手越來越狠了!」
「話說他沒事站在那不回去做什麼,是發現我們了嗎?」
琴酒叼著煙,聞言嗤笑一聲:「他想做什麼?不過是再給這片混亂添上一筆罷了,別的不怎麼樣,但這斬草除根的本事倒是學了十成。」
伏特加陡然醒悟:「他不會是又想炸了這地方吧?據說東京分部大部分的炸藥都是被他支取的。」
看著光滑的座位,他又忍不住感慨了一聲:「這點跟神索還真像,神索也喜歡玩炸的。」
琴酒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沒事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女人。」
伏特加欲言又止,他明明天天看到那個叫安室透的金毛小子過來彙報神索的情況呢!
兩人還沒說完,就見那個沉默的身影動了,格蘭瑪尼雙手插兜,正朝他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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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早織本來還沒看到這烏漆嘛黑的車,是在Q版客服的提示下才發現的,她仔細一想,大概明白了琴酒為什麼會沒事大半夜跑到這。
無非是好奇他對跟神索有關的兩個新人的態度,以及再次全面考察他們三人的任務完成情況。
事實上千代谷早織並不太樂意用這個馬甲跟紅方打交道,麻煩不說,還傷感情。
這次的車不是琴酒的老婆了——估計是怕她又折騰出什麼么蛾子。
他的保時捷怎麼說也是個老牌,哪天真報廢了,估計想找第二輛替補還蠻難。
千代谷早織走過去,徑直拉開車門坐到後座,直接指揮伏特加:「去我安全屋。」
伏特加先是看了眼琴酒,見他點頭後才發動汽車,而琴酒則是微微側頭看她:「你該去考個駕照了。」
「買車的經費,組織報銷嗎?」千代谷早織面無表情抬眼,「用哪個身份考?」
琴酒將煙夾在手中,淡淡地道:「隨你。」
這就是報銷的意思了!
千代谷早織本盤算著買什麼車才能回本,可當目光聚焦在琴酒的指尖時,她突然想起Q版客服的話。
於是當琴酒正閉目養神時,一只帶著血腥味的手就徑直伸到了他的旁邊,激得銀發殺手條件反射地一掌劈出,又在對方躲避間劈到了車座中間的紙巾盒上。
原本放置整潔的紙巾盒瞬間凹扁下去,上面明星代言的臉瞬間扭曲,看得正在開車的伏特加一陣心痛。
奈何沒有人關心他的想法。
琴酒抬眸,對上了格蘭瑪尼那黑得純粹的目光,後者重新伸出褪下手套的右手,白皙的手掌上空無一物,看著毫無威脅,只有衣袖上沾著的血跡,微微蹭到了車套上。
「煙,給我一根。」
易容都沒摘掉的黑發青年似乎完全沒覺得這番舉動有什麼不對,他甚至直接打量著琴酒,試圖看出煙盒放在哪個位置——仿佛想直接上手拿。
「你大晚上抽什麼瘋?」
琴酒雖是這麼說著,但還是皺著眉,不緊不慢地從口袋中摸出煙盒,遞了一根過去。
吸煙者往往都有一種共通的惡趣味,那就是看著初學者被不正確的方式嗆得死去活來,露出平日裡見不著的姿態。
琴酒雖不知道格蘭瑪尼今晚到底怎麼想的,但不妨礙他惡劣地圍觀。
就連正在開車的伏特加都將目光微微往後瞥了瞥,露出好奇的一面。
千代谷早織拿著不知什麼牌子的煙,依稀能聞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但絕對算不算好聞的味道,突然冒出個想法。
她在心裡悄悄道:【如果我在琴酒旁邊待著一直吸帶毒的煙,那麼他有沒有一種可能,死於二手煙?】
Q版客服:【?】它委婉地道:【親愛的,現在深夜了。】
不要做白日夢。
千代谷早織暗中撇撇嘴,將香煙轉了一圈,夾在手中。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態就像是乖了十多年的孩子有朝一日突然有了學壞的想法,甚至躍躍欲試付出一般,又或者說是今晚的刺激,確實讓她現在的情緒有些活躍。
伸出jio在危險邊緣試探.jpg
她有些謹慎地將煙抿在嘴邊,在琴酒親自點火後——緩緩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
有些低啞的咳聲響起,斷斷續續,帶著強忍的意味,黑發青年將煙夾在指尖,另一只手擋在唇邊,皺眉的弧度近乎將面具擠到歪斜,他有些煩躁地撕下面具,露出自己本來的樣貌。
更加蒼白年輕的一張臉暴露出來,卻因煙霧引起的嗆咳帶上一絲潮紅,青年眯著眼,似乎想要將眼中那些水意去掉,卻在琴酒的視線下有些倔強地沒伸手去抹。
指尖的煙在靠近窗戶後又被懸崖勒馬地停住。
「感覺怎麼樣?」
琴酒不可否認自己期待著這一幕,甚至說看著格蘭瑪尼破功的樣子遠比他板著臉的時候有意思。
「一般。」有些沙啞的嗓音響起,格蘭瑪尼抬頭看著他,平復著氣息,甚至點評道,「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煙?」
琴酒嗤笑一聲,只覺得這是死鴨子嘴硬。
他仿佛炫耀一般,緩緩夾著煙深吸一口,帶著嘲諷地將煙圈吐出:「想學的話,記得跟實驗組那邊說一聲,別把自己搞死了。」
「啊,知道了。」
後者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任由手中的煙兀自燒了一截,落到地上。
伏特加從後視鏡中勉強看到了這一幕,竟然松了口氣。
——還好這次開的不是大哥的車子,不然這煙灰弄上去,到時候忍受低氣壓的又是他。
不對,這好像是他自己的車子?!
而千代谷早織只吸了一口煙就選擇放棄,她覺得這裝逼需要付出的成本太高,讓琴酒看個笑話已經是她最大的忍耐限度了。
Q版客服近乎是尖叫地道:【親愛的!!可這真的很帥!】
【帥個頭,嗆死了,剛剛那幕還不夠倒霉嗎?】千代谷早織面無表情地道,【未成年人就不應該吸煙,啊不成年人也不應該,這種連琴酒都毒不死的東西,為什麼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啊喂!】
Q版客服有點想吐槽,但最終只是發出了「QAQ」的哀鳴,以表示自己對「將格蘭瑪尼裝扮成絕世反派」的計劃翻車的悲痛。
千代谷早織剛想說賣萌也沒用,就見後者突然轉身狂奔,很快就拖著一根長長的白條狀物品跑了回來。
Q版客服一副要死要活的心痛表情,將這個拽到她面前。
商城裡的東西太多了,千代谷早織不可能一個個看過去,這個也不知是Q版客服哪裡旮旯裡找出來的。
【仿煙棒棒糖】15點高光值
描述:可設定程序模仿香煙吞雲吐霧的棒棒糖,抿完請放入背包等3h冷卻,未成年人裝逼的福音!小賣部那五塊錢一包噠!
千代谷早織緩緩打出個問號。
客服竟然為了讓格蘭瑪尼多點裝逼的手段,主動給她送裝備?
她還以為這家伙摳門兒的水准跟她有的一拼!
不過既然主動送上門的裝備,不用白不用,她還能臨時加戲來一段……
盡職盡責的編劇兼導演兼演員,很快就開始思考怎麼豐富劇本。
Q版客服對這個試圖繼續掏它糧倉的宿主毫無察覺,它眼含熱淚,控訴道:【這下總可以了吧!你難道不想在琴酒面前曬回去嗎?他在炫你誒!】
千代谷早織思忖一秒,真誠地問:【糖能選口味嗎?比如說辣醬味的?】
Q版客服:【?】
這是什麼魔鬼本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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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瑪尼的學習速度似乎格外快。
當琴酒再次僅僅隔了一會就回頭時,他發現對方手上那根香煙已經快要燃盡。
青年夾著煙,看似緩慢地重復著吸入呼出的動作,但那點點火光時不時猛烈的閃爍,卻彰顯著他這動作並不溫和。
濃烈的煙味飄到鼻尖,似乎比琴酒手中的更加濃烈,帶著一種辛辣的刺鼻。
黑發青年蒼白的臉被夜色和白煙裹挾著,隱隱綽綽,看不清真實情緒,只是眼尾那抹被刺激出的薄紅沒有消散,在目光流轉間格外顯眼。
最後,他全然不顧燙手,將香煙直接摁滅,隨意地將煙頭拋出窗外,對上他的視線,又一次伸出手。
「其實還好,不是嗎?」因迅速抽煙而顯得更加沙啞的嗓音很平靜,卻像是夜色下深沉的海面,誰也不知底下的想法。
琴酒停頓了一下,抽出了煙盒,再次遞了一根到他手中,卻沒有把打火機一並送過去。
「千代谷徹。」銀發殺手難得喊了他的真名,帶著警告的意味,「別告訴我你到時候要帶著一身煙味去警視廳上任。」
「別叫我這個名字。」
黑發青年重新將完整的煙握在手中,將自己摔回位置上,他靠在車窗邊,從有些厚重的車窗上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他將細長的煙熟練地夾在指尖,盡管沒有點燃,但已經全無一開始笨拙的模樣,仿佛熟練了千百遍。
青年低低地道:「已經……有區別了。」
第98章 徹的場合
257.
【慘白的燈光下, 黑發青年用冰冷的水將自己打濕,他有些粗暴地搓著自己的手腕,將原本蒼白的皮膚搓得泛起一片紅色。
已經沾了血和硝煙味的風衣被他隨意地丟在垃圾簍裡, 身上的白色的襯衣在秋冬交換之際顯得有些單薄。
倏忽的,他停下動作雙手撐在盥洗槽邊緣,抬頭看著鏡面。
沉重的一滴水自眼睫上下墜,與其他水痕融在一起,順著臉龐下滑,觸過下頷,徑直流進衣服裡。
格蘭瑪尼沒有去管。
鏡子中的青年面上隱隱閃過痛苦之色,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既然裝死,就裝得徹底一點。」
黑發青年淡淡地留下這一句,手中卻迅猛地一拳砸到鏡子上,表情和動作強烈的割裂感在他身上出現,仿佛是將兩個靈魂硬生生地擠壓在一起。
鏡面陡然綻開的蜘蛛網般的裂痕, 在燈光和水珠的折射下開出一朵艷色的花。
他甩了甩手背上沾上的血,有些煩躁地走出浴室, 直接將自己砸進沙發裡。
抽出一根煙, 格蘭瑪尼隨意地用打火機點上,眯著眼睛恣意地深吸一口, 任由煙霧將自己的面容籠罩。
地上的煙灰落了一地, 他就重復著這般動作,任誰也看不出來是新手的模樣。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格蘭瑪尼突然俯下身重重地咳嗽了幾聲,他有些搖晃地起身, 徑直走回臥室, 從床頭邊的櫃子裡拿出一瓶沒有貼包裝的罐子, 隨意地倒出兩顆白色的藥片,連水都懶得就著,直接丟到嘴裡嚼碎咽下。
他的目光落在掛在旁邊衣櫥上。
之後報到時要穿的刑警制服正端端正正地掛在那裡,熨帖整齊。
距離報道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END】
258.
千代谷早織承認甜橙味的維C片比檸檬的好吃那麼一點,但是干嚼兩片超過了說明書上的每日一次、一次一片的醫囑。
【所以你為什麼要吃兩片?】
千代谷早織如同打工趕場一般,沿著道路東拐西拐,神索的長發隨著動作向後飄,有圈繞在脖子上,搔得她脖子還有點癢,她道:【你不覺得倒出來兩片再塞回去一片,很傻嗎?】
Q版客服沉默了一下,誠摯地道:【別說,您還真挺會的,要是在反派……】
千代谷早織輕咳了一聲,打斷它的下文,她還想多從Q版客服手上掏點東西,可不能一次性將下限給暴露出來。
她輕巧地落在神索的安全屋旁,從臥室的窗戶翻回去,先是又去洗漱了一次,接著就一片烏漆嘛黑的環境走到宮野志保的門口。
萬千家長夜間必做的事情——查房。
隨機觸發事件:偷玩手機裝睡、踹被子著涼、受驚掉到床底下……
千代谷早織其實也就是心血來潮,但打開門的瞬間,她確實是聽見了那麼一丟丟的動靜。
借著論壇面板只有她能看見的透亮,她敢百分百肯定宮野志保肯定大半夜躲在被窩裡看書!
只是可惜以神索的視力,八成還是要被這個小鬼糊弄過去——姑且算是初犯不罰。
千代谷早織心中嘆了口氣,還是裝作沒有察覺的樣子,只是走過去摸索著給女孩拉了拉被子,將她有些汗淋淋的頭發撥了撥。
「晚安。」她低低地說了聲,接著轉身離開。
哢噠,隨著門被關上,一雙藍眸還是悄悄睜開,宮野志保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心砰砰直跳。
她在柔軟的床上轉了一圈,從枕頭下拿出手機看了看。
凌晨三點半。
神索這個點才回來。
宮野志保皺了皺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頭被神索碰到的位置,冰涼涼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那,讓她更是毫無困意。
血腥味比離開的時候更濃了……
是身體又出差錯了嗎?不想告訴組織以及她?
總不可能是出去打架吧?!她現在也不能劇烈運動啊!
宮野志保糾結著從被窩裡拿出一打的資料,上面是關於神索體檢的詳細數據,包括逐漸嚴重的後遺症。
原本只寫著數據的紙張上已經多出了許多處寫畫的痕跡,各種凌亂的標注只有專業人士才能看懂。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門外,將手機的燈光開起來,帶著資料整個人縮到了被子底下。
「晚安。」
一聲悶悶的問候自被窩中傳來,還帶著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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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早織有時候還是個非常自信的人,起碼她真的沒考慮過宮野志保在被她發現後,還能陽奉陰違不休息。
她此刻正靠在床頭重新刷論壇,笑得如同一個豐收的老伯。
這兩個月她的出鏡率並不低,似乎是與警校組的牽扯能造成紅方局勢的很大變動,老賊毫不吝惜地對此下筆墨表現出來。
最直觀的反應就是她的高光值在起伏間趨於增長的穩定,加起來的總和已經達到了第一。
但這並不代表已經結束了,有足夠曝光的時間段流量總會高一些,等之後主線劇情開始,各個角色登場,觀眾的視線被轉移後,那必然會迎來一個低谷期。
而她所要達成的目標只有一個——漫畫完結的那個月,在論壇讀者打投高光角色中,獲得第一。
完結的時刻,可不就是漫畫的大高潮時期,屆時才是真正的生死關頭,她現在的底蘊還是太淺太淺了。
自我復盤完畢,千代谷早織將喜悅按捺下去,重新恢復了平靜,這時才去查看漫畫的內容。
她的高光值打投上的大敵在這幾話也齊活了,紅方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黑方的琴酒,怎麼著也一起刷了一波存在感。
真是令人眼饞的人氣啊……
[啊啊啊!琴爺!琴爺!!(當場劈叉)還好透子和阿卡伊被格蘭這一波嚇得沒敢放水,不然被琴酒盯上了那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節奏]
[我的四個老公深夜拜訪我家門口!!(幸福到昏迷)]
[樓上幾個菜啊?你知道你這一句話透子和阿徹要哄我多久嗎?(狗頭)]
千代谷早織面無表情地刷過一串虎狼之詞,她現在已經很熟練了,畢竟任多次誰在打開繪畫創作區時直面長著自己的臉的X圖後,也能逐漸麻木。
漫畫還給了降谷零和赤井秀一離開後的反應。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開車回家,然後靠在窗邊喝酒看月亮,將論壇的褲子直接甩賣了一波。
而降谷零則是壓根就沒回安全屋,徑直去拳擊場通宵訓練,老賊還很懂的來了個腹肌照……在一片狼嚎中,千代谷早織火速翻頁。
比起前面兩頁色鬼開花的場面,她和琴酒的畫風就正常多了,千代谷早織看著讀者的笑容瞬間消失,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
Q版客服點評:【這可真是倒八輩子霉了。】
「這不是幫她們清醒清醒,免得晚上太刺激睡不著。」千代谷早織面不改色。
Q版格蘭點煙.jpg
客服瞬間跑題:【表情包請務必發我一份!】
[這是什麼操作,格蘭怎麼會突然想抽煙了?還是問琴酒要……我的刀片預警機突然響了!(警覺)]
[口意——我的苦茶在哪裡,我剛剛把它丟出去,現在找不著了!!(滿地亂爬)琴酒幫格蘭點煙什麼的咳咳咳,大半夜這也太刺激了吧?]
[嘿嘿哈哈哈後面的劇情真甜!保真!!樓上,你的苦茶在下一頁我看到了(深情)]
[敲...你這語氣為什麼這麼詭異,不就是抽煙耍帥的畫面嗎?我已經做好准備舔屏......臥槽?!格蘭你在說什麼!!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千代谷徹了嗎?!你不是還有誰是啊!!!]
[嗚嗚嗚老賊你tm滾出來,是不是偷窺論壇帖子了啊!!我們開個投票樓區分個叫法而已,你怎麼敢直接刀到正篇裡的!!誰裂開了,我裂開了,不對是我們都裂開了...]
[已經有區別了……嗚嗚嗚我當場一個爆哭!享受著殺人的樂趣順便還學會抽煙的格蘭瑪尼,跟正直勇敢煙酒不沾的千代谷徹自然不一樣,就連他們自己都不願意承認對方的那面,甚至還刻意區別。這個死局感覺沒法和解了,最終只有互相吞噬的可能...而目前看來,最可能勝利的是格蘭(閉眼)]
[鐵黑石錘了……怪不得是紅與黑,千代谷徹一個人直接把戰力拉到平衡,沃日他好像還知道新一小時候的樣子啊!!]
[我現在都快給老賊跪下了,如果toru對新一的感情不足以戰勝自己的話,那我們的柯南還能玩嗎?!]
[自信一點,肯定不足,現在就看警校組怎麼撈柯南,順便對付格蘭吧,怪不得這番的主角團也有警校組,不然toru這個核彈誰拉得住]
千代谷早織抽了抽嘴角,哦對,工藤新一之後最好祈禱在格蘭瑪尼面前都戴好那副眼鏡,讓她裝瞎有個理由……
不然她又雙叒叕要給自己加工作量了!
[敲,格蘭這什麼意思,感情toru當時還真沒沉睡嗎?他不會全看到了吧!!看著自己在昔日同期面前殺人(喃喃)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的學名不是砧板]
[這人格分裂得不輕啊,讓toru再裝死一點格蘭就可以去搞警校組了對嗎?噗咳咳咳!(吐血)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人被刀就會死(陰暗地爬來爬去)這一次性抽那麼多煙嗓子怕是要廢...感覺格蘭應該也很難受,他跟toru之間的聯系沒有表現的那麼淺,我其實還想盲狙一波能和好的。
哦湊格蘭那個毒還沒搞定就這麼猛抽,琴酒麻麻你快來管管他啊!(尖叫)]
[#圖:衣架上的警服#好了你們別說了,我主動我主動嗚嗚,我主動先死一死]
[我的徹寶啊——我好想你嗚嗚嗚,如果是去任職的話,應該有機會讓toru出場的吧?]
[到時候還可能碰到hagi和松田他們,我相信toru怎麼著也不可能一直自閉下去,就是...再也回不去從前罷了]
[嘿嘿嘿哈哈哈真甜,務必多炫我一點,格蘭真帥toru麥外敷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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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多,當千代谷早織眯著眼睛,用地鐵老爺爺看手機表情包看讀者的虎狼之詞時,諸伏景光也帶著人手趕到了指定的現場。
褐發青年穿著正裝,卻在見到一地狼藉時險些腳滑摔到血泊裡,他皺著眉看著這混亂的場面,臉色愈發難看。
這麼多屍體……
難道全是那個組織的手筆嗎?
「這是宴會上人員的名單。」
「泥慘會是那個組織的目標,其他都是誤傷的。」旁邊一個警員低聲道,「裡面還有我們公安要保的人……」
諸伏景光深呼吸道:「那個組織成員下手殘忍,心思縝密,看現場明顯不是一個人造成的,想來在集體行動下,很難找到保人的機會。」
C前輩估計是盡力了。
他有些難過地看著躺在不遠處的服務生,對方年輕的臉龐不由讓他想到此刻正深陷險境的幼馴染。
於是他走過去,蹲下身,想要將人臉上的血污擦去,給他保留最後的體面。
「你們先去清點一下受害者的人數,先確認身份,再逐步解決後續……呃?」
諸伏景光話還沒說完,便覺得手下一陣溫熱,低下頭一看,只見剛才還悄無聲息的服務生不知何時將臉湊到了他的手掌邊,還很自然地蹭了蹭,嘟囔道:「媽媽,讓我再睡一會吧……」
諸伏景光:「?!!!」
從未見識過這般醫學奇跡的青年頓時一個後仰,險些整個人坐到地上。
他呼吸頓時急促了幾分,不顧地上的髒污單膝跪地,一手貼到了服務生頸部的脈搏上,感受著由微弱變得有力的跳動,諸伏景光眼中迸發出了極亮的光彩。
他立馬轉頭喊道:「快把醫務人員帶過來,這些人還有救!!」
不僅是他,其他的警察也嚇了一跳,許多他們本以為遇難的受害者們正搖搖晃晃地從血泊中站起來,帶著滿身的狼藉,看著仿若喪屍來襲。
他們有些迷茫地看著衝進來的警察,沒忍住發出尖叫。
警察們:「……」
諸伏景光扶額:「……全都帶回去登記吧。」
雖然他不知道C前輩在這裡面到底扮演什麼角色,但能做到這種程度,他好像知道對方怎麼在這個組織裡成功那麼多次了。
這簡直是奇跡!
諸伏景光不由得心馳神往,對C的崇敬之情瞬間上升,連帶著對未來某天的見面都期待了起來。
不過前輩既然在他面前表露出如此神通,就說明她願意交付自己的信任——為他的工作能力,因此這次最高級別的保密措施,他必須不出任何差錯。
褐發青年心中的奮鬥之心瞬間燃起,他起身將迷茫的服務生交給旁邊的人,有些笨拙地指揮起全場,盡力將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等將所有人員統計完畢,還活著的一律送到醫院檢查,剩余的則是對一遍通緝名單,這一通操作下來,天都已經蒙蒙亮了。
看著手表指向七點整,諸伏景光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肩膀,思忖著還有什麼事情缺漏。
「沒問題的話,我們可以先去吃個早飯然後回去休息了。」同事在一旁說著,「諸伏警官,這頓我來請吧?」
「我總覺得……」褐發青年有些猶豫。
突然,在電光火石之間,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立馬翻出短信。
諸伏景光:「!!!」
完蛋,他好像忘記去找那個需要處理的司機了!
已經全然將早飯和休息拋到腦後的年輕警察一把握住同事的手,誠摯地道:「安田君,請再陪我去一趟警察局吧!」
同事:「o-o。」
而此時,頂著一身血衝上警察局的倒霉蛋也慌裡慌張地喊著:「我要報警,報警!有殺人犯對我開槍!」
「那麼請問您的傷口在哪?」
「……啊?」
警察微笑:「先生,請不要擾亂公務惡作劇。」
司機當場開始狂摸自己全身,愣是沒找到傷口,想起自己踩著油門狂衝十幾分鐘到警局還不痛不癢的過程,眼神逐漸呆滯。
「媽媽……」他喃喃道,「我好像碰到了外星人。」
259.
千代谷早織一向信任自己同期的辦事能力,在將任務交給諸伏景光後,她便也沒關注過這件事情的後續。
她的生活可太充實了。
格蘭瑪尼時不時出門做個任務、炸個場子,回來換成神索還要瞞著宮野志保,順便接受她的一串外行人壓根不知道是什麼的研究。
這小姑娘似乎真的對她的身體上心了許多,成天觀察記錄,害得千代谷早織都不太敢「薛定諤視力」行動,老老實實裝瞎。
還有每天必登門拜訪的降谷零和時不時冒出來的赤井秀一,單個還好,要是兩人什麼時候撞上,那場面簡直不要太陰陽怪氣。
千代谷早織:要打請去練舞室打,謝謝。
唯一的好處是,在降谷零這幾個人身邊,她觸發漫畫的次數也會增多,四舍五入多刷點高光值,也不算虧。
在這種痛並快樂的生活中,她終於等到了千代谷徹假期結束——去搜查一課報道的日子。
對此,千代谷早織表示,她寧可去跟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玩,也不想再跟人格分裂似的,上秒格蘭瑪尼跟安室透冷臉相對,下一秒神索就對上金發青年溫和的笑臉。
她快累死了!!
·
十二月十三日,早晨七點半,宮野志保已經前往她的私課老師那學習。
昨夜的積雪還沒化,在鳥雀的驚動下從枝葉上簌簌落下,落在沒有花朵的花盆裡。
工藤新一宅對面的房子難得亮起了燈,有了人氣。
穿著熨燙整齊的制服,黑發青年朝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溫和又帶著朝氣的笑容。
「出發!」
第99章 徹的場合
260.
「千代谷警官, 有人找!」
穿著警服,筆直地坐在位置上的青年聞言抬起頭, 朝同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麻煩你了。」
「別這麼客氣。」同事擺了擺手, 熱情地道,「以及以後如果不是重大會議,可以不用穿制服的, 常服就足夠了。」
「明白。」黑發青年認真地點點頭,顯然是當作了客套話,他又說了一次謝謝, 這才起身離開辦公室。
他走後,辦公室內瞬間傳來了超級明顯的舒氣的聲音, 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都不約而同笑出聲。
剛剛叫住千代谷徹的一江裝作擦眼淚的樣子,浮誇地道:「至於嗎?至於嗎!千代谷警官這不是蠻好打交道的。」
「你倒是現在別擦汗!」旁邊的同事調侃道, 「正義之星還真來我們搜查三系了, 看著果然跟傳言一樣,是個超級——嚴謹的人。」
「但是脾氣也很好。」另一個人補充道, 「就是感覺在他面前偷懶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但是聽說他身邊就有一個魔咒, 每次外出都會碰上大案子, 幾乎三天兩頭進醫院, 萬一是真的……我們以後工作量怕是要飆升吧?」
「得了,別給目暮警官看到, 到時候又要挨訓。」一江警官擺擺手,舒了口氣, 將面對後輩產生的奇怪緊張感給排解掉。
千代谷早織不知道辦公室這些前輩把她的形像妖魔化成天上下來渡劫的神仙, 甚至還對她產生了一種蜜汁的敬畏感。
她過來的時候差點沒被熱情的迎接給淹沒。
估計他們是覺得終於能來個正經破案的拉一拉警察的平均值?
用人話講就是——可以抱大腿了!
·
辦公室裡的暖氣開的很足, 一出來就感覺有些冷,千代谷早織低著頭對手心哈了口氣,背後就瞬間被一只大猩猩猛撲——直接攬住了。
差點沒一手肘懟過去的千代谷早織:「……」
她該慶幸自己沒帶槍嗎?不然條件反射拔槍那就真的恐怖故事了!
不過她到時候好像也可以說自己從敘利亞旅游回來的……
「好小子,竟然上任前幾天才回來,夏威夷多少美女把你弄得樂不思蜀?」
萩原研二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全然不知道自己剛才離住院就差那麼一點:「要不是我聽交通部的女警們說今天『正義之星』來上任了,你怕是要我們八抬大轎去你家請你?」
千代谷早織倒抽一口涼氣,雖然知道這兩個家伙肯定會來,但她著實沒想到,這才上班半天,就被逮住了。
她有些無奈地轉頭:「八抬大轎好像不是這麼用的吧?」
「給我抓重點啊混蛋!」松田陣平這時也走過來,將裝著半杯溫水的紙杯塞到她手中,上下打量著,「這破制服也就你這個家伙穿,保暖效果都沒多少,走在外頭凍不死你!」
千代谷早織只是笑笑,她有些別扭地掐著沒有被水淹沒紙杯上端,轉移話題:「你們兩個今天不忙?」
松田陣平將動作盡收眼底,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
「哪有那麼多爆炸的案子。」萩原研二一手攬著一個,看似無意地帶起大衣的外套,將它順手掛在了某個穿著制服的警官身上,他吐槽道,「搜查一課我們都快串熟了。」
因為千代谷徹三天兩頭找不著人,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沒事干就來搜查一課蹲蹲點,兩人能力也不差,偶爾跟著破案還能撈一筆獎金,直接將搜查一課的人都給刷了個臉熟。
「我本來打算回來後去找約你們見面,但是大家都在忙。」
奈何本人甩鍋的本領極其爐火純青,甚至振振有詞:「zero和hiro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班長那邊有個連環案子——這不就剩你們倆,現在一過來就見到了。」
「感情你是覺得我們倆太閑?」
「對了,伴手禮我有帶過來!」
松田陣平狐疑地道:「是僅我們兩個人的份,還是其他同事都有?」
千代谷早織眨了眨眼睛,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送命。
但還沒等她開口,松田陣平又道:「話說你該不會又帶了一堆胃口詭異的東西吧,我跟你說目暮警官最近這幾天其實便秘——」
「松田陣平!你又在說什麼東西?」目暮十三的聲音在幾人身後怒氣衝衝地響起,「還有萩原,你們兩個就不能安分待著嗎?別成天來我們三系勾勾搭搭!」
「什麼叫作勾勾搭搭,目暮警官你不要氣性那麼大嘛。」
萩原研二猶如一個陀螺夾著兩人轉身,將搭在手下的兩人轉到目暮十三面前,後者看到今天剛剛報道上任的得力干將,充滿怒氣的表情凝滯了一瞬,很快就恢復了正經的模樣。
「咳,千代谷啊,你在正好。」努力凹著嚴肅模樣的警部嫌棄地撥開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爪子,將千代谷早織攬住,接著扭頭朝辦公室又喊了幾個人名。
他說:「有案子了,你也一起去吧。」
千代谷早織乖巧地點頭,看著目暮十三一陣舒心。
還好被分到他這的是以性格好出名的千代谷徹,不然他遲早會被氣禿頭的吧!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壓根沒說話,兩人就默契地杵在最後,在目暮警官的白眼中笑嘻嘻地跟上了警車。
[熱淚盈眶,終於是陽間內容了嗎?組織篇差點沒把我看自閉]
[我笑死了哈哈哈,松田你是被紅樓夢附體了嗎!上次松田寶玉,這次松田黛玉!]
[話說這是格蘭還是toru啊?我感覺像是toru但是感覺細節又涼涼的...]
[明顯是格蘭啊,這鍛煉幾個月演技倒是更好了,但細節還是很明顯,比如剛剛被搭肩。#圖:格蘭下意識想攻擊萩原,抬起手後放下#]
[笑容瞬間消失.jpg馬自達!!hagi!!救救孩子!我的toru能不能回來就靠你們了!(抱住大腿哭)]
「十分鐘前接到報警電話,報警人是天永人偶館的員工水川秀,死者是館長天永寬和。」在車上,目暮警官給幾人講解了一下案情,「具體的情況我們過去再了解。」
松田陣平負責開車,隨口道:「這個天永人偶館最近好像還是蠻火的?」
「以前好像不是這個名字,這個天永寬和上任沒多久就改了個名,又把裡面的人偶大肆改造,賣了許多舊人偶,組了一個『人偶童話劇』的表演,最近正在宣發。」
萩原研二接話:「我還拿到了幾張票呢,如果沒出事的話,本來還可以一起去看看。」
「哎,千代谷警官,什麼時候賞個臉去吃飯?」他用肩膀撞了撞正在沉思的千代谷早織。
千代谷早織回過神:「什麼?今天下午吧。」
目暮警官坐在副駕駛上,沒好氣地道:「案子還沒解決,別這麼放松!話說你們三個好像是同屆的?」
「對哦,有這位天才出馬,案子肯定能分分鐘解決的啦。」萩原研二笑嘻嘻地道,「目暮警官以後可以享福了。」
千代谷早織輕咳一聲,恭維道:「還有很多東西要跟目暮警官學習。」
目暮十三看萩原研二這嬉皮笑臉的模樣就手癢,但確實放松了不少,他矜持地點點頭:「不要擔心太多,慢慢現場學習積累經驗。」
「明白。」
千代谷早織沒摻和幾人的插科打諢,她看著手機上搜出來的人偶館的信息,總覺得自己上次得到稱號時的靈光一閃,好像又快閃出來了。
【你說……如果有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偶。】她在心底跟Q版客服若有所思地道,【那我豈不是可以就有兩個人了?】
Q版客服吐槽:【但是你又沒法遠程操控人偶行動,而且很容易會被認出來吧!】
千代谷早織去刷了遍商城,發現能偽裝成真人的人偶完全沒法操控,而能操控的人偶卻沒法進一步仿真,想要兩者具備的道具——她買不起!
可當時她確實是從錨點聯想到分開兩個身份的契機,到底還缺了什麼……
261.
「toru,到了!」
萩原研二打開車門,轉頭見千代谷徹還在發呆,沒忍住喊了一聲,後者恍若突然驚醒一般,朝他笑了笑緊跟著下車。
半長發的警官下意識勾了勾自己的發絲,跟從駕駛位下來轉著墨鏡的松田陣平對上視線。
兩人湊在了一起。
因為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本質上不屬於三系,現場又有著嶄新嶄新的後輩,目暮十三也沒拘著兩人,而是讓千代谷徹承擔起記錄調查的職責,跟著他一起先進去破案。
人偶館空空蕩蕩,但並不缺乏「人氣」,許多小型人偶被擺放在入門的大廳展示,一個個活靈活現,還有一些拐角處放著彩蛋一般的等身人偶,會時不時嚇游客一跳。
此時還是處於歇業的維護期,並沒什麼人,在大廳裡則是坐著三個愁眉苦臉的家伙,看到警察一個賽一個激動。
「小陣平,你有沒有覺得toru哪裡不太對了呢?」萩原研二站在門口,雙手抱胸看著跟著破案的千代谷徹。
松田陣平沉思了一下:「難道是太冷了把腦子給凍笨了?一大早確實魂不守舍的。」
萩原研二:「……你敢在他面前說嗎?不過那家伙冬天應該會很高興吧。」
松田陣平撇撇嘴,「嘖」了一聲。
他本以為千代谷徹怕熱的毛病好轉得差不多了,結果兩個月不見,看樣子比在夏秋季節更嚴重。
連杯溫水都不想沾,還穿那麼單薄,萬一到時候又感冒了……
他暗中蹙眉,思忖著到底要怎麼壓著這個難搞的同期去治治這壞毛病。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還有,我們要不要把碰到千代谷早織的事情告訴他啊?小降谷那個家伙到底是說了還是沒說?」
松田陣平一怔,腦海中想起那個冷淡地掐住他的臉,似乎在確認什麼的女人,心中有些煩悶。
「還是……不要提好吧?」他低聲道,「零跟他姐姐明顯不是陌生人關系,如果不清楚他說了沒有的話——可以問問toru自己有沒有找到?」
不管怎麼說,總歸人都在搜查一課了,千代谷徹遲早會弄清楚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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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天永寬和,45歲,人偶館館長,死亡時間在昨夜十點到十二點,死因是失血過多,致命傷在咽喉。」
千代谷早織跟在法醫旁邊,觀察著屍體的情況。
天永寬和可以說死得非常不安詳,兩眼瞪出,滿臉恐怖的神色,脖子上的血痕深且細,千代谷早織用自己的手比劃了一下,發現只有手術刀或者是極堅韌的線才能造成這種傷口。
他死在了擺放劇場人偶的那個大廳舞台,抬頭是裝扮成星空的幕布,裝扮成黑天鵝、白天鵝以及紅舞鞋等廣為人知形像的人偶靜靜地站在舞台邊,注視著這一切。
紅舞鞋人偶的絲綢不知是否沒立住,散在地上,與鮮血混在一起,千代谷早織發現它肩膀處的衣服有著奇怪的褶皺。
因為人偶過於精致和人類相像,在場近距離看的人們都不由產生了恐怖谷效應。
詭異且具有藝術感。
「第一現場發現人和報警人是她。」有警員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女人。
水川秀是個瘦小的女人,只有一米五,今年28歲,負責人偶館的保潔。
「叫我阿秀就好,我不太習慣被叫全稱。」她怯怯懦懦地道,「我昨天在這值班,後來太累睡過去了,早上九點半照常起來打掃衛生,開門後就發現館長倒在血泊裡,已經沒有呼吸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然後我報警過去十分鐘,九點四十的時候,水也寬來檢查人偶的妝容,十點的時候山下木來了。」
「跟我沒關系!」站在水川秀旁邊的水也寬大概一米六五,在男人中算是矮小的,他暴躁地摳著手指,將上面的創可貼撕下來又貼上去。
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山下木也咳了一聲,慢吞吞地道:「我只是來幫忙搬東西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千代谷早織看著目暮警官幽幽的視線,知道這是讓她承擔起問話的工作。
她先是翻了翻論壇,看到漫畫的一角已經逐步畫出他們前往辦案的一幕,瞬間心裡「蕪湖」了一聲。
看來果然還是不能就這麼把劇情點給混過去!
262.
「千代谷,你去問關於嫌疑人的不在場證明的口供。」
目暮十三先是用眼神暗示了一遍,發現他看好的後輩仿佛是被屍體所吸引了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死者發呆,完全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便有些無奈地出聲。
「千代谷徹!」
「哦,哦是!」黑發警官猛地一個激靈,手中的本子脫手而出,險些滑到血泊裡,他迅速上前將本子撿起來,打起精神向幾位嫌疑人問話。
目暮警官嘆了口氣,有些納悶,剛剛還那麼激靈的後輩怎麼突然現場發呆。
難道是屍體太嚇人了?
不可能吧……
「這位小姐先說吧。」千代谷徹將筆轉了一圈,將本子夾在臂彎裡,專注地看著水川秀。
青年的黑眸透亮,仿佛蘊含著一池清水,又好像帶著些憂郁,阿秀愣了一下:「昨天晚上我在人偶館值夜班,結果太困就睡著了,半夜好像聽到了有狗在叫,但是我沒注意……」
「不可能!」站在她旁邊的水也寬下意識道。
「嗯?」幾人的目光瞬間鎖定在他身上。
水也寬立馬補充道:「不可能就睡著吧!我記得阿秀你晚上都會喝咖啡,因為人偶館裡的人偶價值連城,你要是睡著館長會生氣的!」
阿秀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我是喝了咖啡的啊,但是昨晚不知道怎麼回事……」
「果然你就是凶手吧!」水也寬剛嘟囔完,就見對面看著格外年輕的警員定定地看著他,目光格外有穿透力,仿佛看出了什麼,他頓時語氣就弱了下來,「不然,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
千代谷徹掛起微笑安撫了幾聲水川秀,見對方情緒緩和下來,才繼續問:「館長為什麼那麼晚會來這個地方,水川小姐你知道嗎?」
阿秀道:「他說他要演一場舉世無雙的人偶劇,每天晚上都會來這依次檢查玩偶,准備劇本,興致高的時候一晚上都不會出來。」
「那這位先生呢?」
水也寬道:「我是負責給人偶上妝的化妝師,昨天晚上八點下班我就回家休息了,但是我獨居,沒人作證。」
剩下的負責搬運玩偶的山下木直接道:「我是負責搬運木制玩偶的臨時工,因為劇團玩偶都是特殊材質做的,館長覺得跟其他的混在一起不夠好看,讓我把重的都搬走。」
目暮警官皺眉:「所以劇團玩偶都是輕型玩偶嗎?包括道具?」
山下木點點頭,他直接伸出手把旁邊等身高的玩偶給抱起來,放下時還罵了一聲,拍了拍手,拍掉沾上的纖維。
「這材質就是太軟了,沒定妝好的話容易掉下來!」
目暮警官頓時失望了,他本覺得是有人用玩偶自帶的道具作案,但按照山下木這麼說,特殊材料的道具也沒法造成割喉的效果。
「我昨晚一直跟居酒屋的老板娘聊天,大概凌晨三點才離開,她可以幫我作證。」
目暮警官點點頭,示意旁邊的警員去找老板娘問話。
「那麼現在就是阿秀和水也寬沒有人證,人偶館深夜會閉館,只有住在這裡的阿秀可以直接接觸館長,而水也寬有進門的鑰匙對吧?」
「但是我進門肯定會有動靜。」水也寬說,「更何況館長如果大晚上看到我,怎麼樣都會起疑的吧?不可能那麼任由我動手。」
這話有道理,死者天永寬和死時的表情太過猙獰,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被嚇到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這可不太正常。
當目暮十三將本子接過來,繼續盤問嫌疑人,其他鑒識科的警員也在馬不停蹄地收集證據。
「人偶館旁邊的居民也來投訴了,說他們家的狗昨晚被誰喂了毒包子,早就咽氣了,他們睡得早,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目暮十三眉頭一皺:「難道還有可能是外人闖入?」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也沒打算一直摸魚,兩人聽了一會問答便一前一後開始逛房間,東摸摸西摸摸,很快就找了幾個異常的點出來。
被包裹在「紅舞鞋」絲綢中的一團血色釣魚線,表演廳門下面的木屑和明顯的劃痕,館長藏在手下的血字像是個胡亂的「秀」字,怎麼看嫌疑最大的都是留宿在此還值夜班睡過去的水川秀。
千代谷徹也跟著調查現場,只是目光時不時從在場上忙碌的人身上滑過,每次在即將與人對視之時又很湊巧地挪開視線。
松田陣平只覺得自己背後被某道目光盯得癢癢的,可每次轉頭時都沒發現有什麼異樣。
滿場的人偶倒是直勾勾的睜著眼,看著人不寒而栗。
「喂hagi,你幫我悄悄看看,是不是有誰在看我?」他抽空拽住萩原研二,低聲地道,「我總覺得刺撓。」
萩原研二手中還拿著證物袋,他聞言下意識轉頭,正巧與千代谷徹的視線對上了個正著。
有著紫色眼睛的警官眨了眨眼,比了個wink,後者瞬間逃似的挪開了視線,萩原研二仿佛看到了千代谷徹瞬間泛紅的耳朵。
這家伙到底是臉皮厚還是臉皮薄啊?
想起他們首次見面時,單單露個腹肌就能讓千代谷徹原地社死的場面,萩原研二挑了挑眉,暗忖著……
難道是toru這家伙終於良心發現自己一路忽視了他們兩人,打算等下賠禮道歉又不好意思了?
「你太敏感啦,大家只是在找線索而已。」他隨口道,隱瞞了真相。
松田陣平狐疑地道:「真的?」
萩原研二歪歪頭,真誠地道:「不然——你覺得誰在看你?」
松田陣平:「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哪有找線索用那麼黏黏糊糊的視線盯人的?」
「黏糊糊?」
「對,就像是那種八百年沒見過肉的狗勾,突然看到從天而降的肉包子一樣!」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涼氣:「小陣平,你是想當肉包子還是想……」想讓toru當狗勾?
「總之,你這話還是只對我說說好了!」他嚴肅地拍了拍自己幼馴染的肩膀,「不然,肉包子就變成肉糜了呢。」
松田陣平逐漸跟不上萩原研二的思路,他回頭巡視了一圈,確實沒看到那個詭異目光的來源,倒是又一次對上了人偶幽幽的目光,頓時打了個寒顫:「???什麼,什麼東西?」
目暮警官還在盤問幾個嫌疑人過去的糾葛,水川秀被指出天永寬和有在追求她的跡像,而前者顯然不可能答應一個比自己大那麼多的男人的追求。
可這麼一來,她連殺人的動機仿佛都齊全了。
「我真的沒有!」阿秀辯解道,「館長他比我高那麼多,而是是個男人,我怎麼可能大晚上單打獨鬥殺了他?」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而且現在即使已經找到凶器,但一根染血的鋼琴線更能說明阿秀沒有足夠的力氣能夠勒死館長。
其他兩個男人倒是有力氣,可山下木有不在場證明,而剩下的水也寬則是找不到確鑿證據。
案件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目暮警官下意識看向周邊的人,想要再深挖一些線索串起來,奈何原本腦子好、還會湊上來的爆處二人組此刻在角落裡嘀嘀咕咕,一副探討的模樣,而他看好的千代谷徹則是望著那一個個人偶,眉頭緊鎖——像是在發呆。
此時還算得上年輕的警部頓時頭更痛了。
不是說千代谷徹辦案能力一流,什麼案子基本一下就能看出關鍵線索的嗎?
怎麼來他手底下就這麼呆呢!
「喂喂,警察先生,我們等下還有自己的事情,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啊?」山下木看了看時間,「已經浪費了一個多小時了,我還要去其他地方打工。」
水也寬也點點頭:「如果已經問完話了,那麼我能離開了嗎?」
目暮警官沉吟道:「這樣吧,大家先回去,晚一點有其他線索我再另行通知,水川小姐你跟我們回去一趟。」
阿秀頓時面露絕望:「可是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凶手是誰了。」千代谷徹走到目暮十三旁邊,輕咳一聲,「直接解決吧。」
頓時,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他身上。
青年腰背筆挺,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夾著兩個證物袋,裡面分別裝著鋼琴線和幾根纖維。
「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問你們。」他微微一笑,格外自信地不緊不慢道,「不會耽誤大家多少時間的。」
「先從水川小姐開始吧。」
被叫住的女人擦了擦眼淚,認真地道:「所以您是相信我的話嗎?千代谷警官?」
黑發青年鎮定沉穩地道:「真相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罪者。」
「這才是法律和警察的作用。」
而旁邊,站著圍觀的松田陣平突然懟了懟萩原研二的腰,在對方轉頭的時候輕聲道:「hagi,你覺得以toru的細心程度,會錯漏一個小小的細節嗎?」
「什麼?」萩原研二怔了怔。
「比如——」松田陣平看著遠處意氣風發、有條理破案的同期,眯著眼道,「在水川秀小姐明確表示不喜歡有人叫她全稱,而應該叫她阿秀時,依舊使用敬稱?」
第100章 徹的場合
263.
[敲, 這個案子的背景好嚇人啊,那麼多等身人偶晚上看著都會做噩夢吧!這館長還敢一個人在這待一晚上,是個狼滅]
[久違的三選一, 二男一女選一女, 我梭哈阿秀!]
[那個水也寬太跳了吧,嘴那麼欠肯定是凶手, 我壓滿!]
[我就不一樣, 我壓人偶!]
[啊啊啊!這是toru吧?是toru吧!笑起來那麼甜感覺不像是格蘭!(胖達跳舞)而且眼神看起來好深情哦...嘿嘿嘿麥外敷終於回來了嘿嘿嘿, 老賊聽我說謝謝你,溫暖了四季~]
[他好像一直在看著那個紅舞鞋的人偶,難道那是破案的關鍵嗎?]
[草笑死我了, 我懂了,怪不得目暮警官叫他詢問嫌疑人的時候呆了那麼久, 腦補格蘭不耐煩破案直接把自閉的徹貓貓踹出來,而徹一睜開眼睛...好家伙, 案發現場!]
[toru:我是誰?我在哪?這個叫我的胖乎乎的警察是誰?哦草——遠處怎麼還有那兩個家伙!(土撥鼠尖叫)(草泥馬狂奔)哈哈哈哈格蘭奪筍吶!]
[哈哈哈松田這個形容也好絕,神tm的狗看肉包,一罵罵倆, 不過他直覺真的好准,對toru來說,可不就是許久不見格外眼熱嘛!]
[就這樣啥都不知道還能跟著破案, toru也是很強了!他現在用柔軟的目光望著大家,是想著哪怕是短暫的時間, 也想多看看這個本該屬於自己的世界吧...]
[「真相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罪者」, 草啊啊啊, 這是不是在暗示什麼?等一切真相大白, 格蘭自然也不會被放過, toru不會要表演我殺我自己吧!(呆滯)]
[不止想殺格蘭,某種程度上來說,toru自己算是脅從犯...]
[焯,為什麼笑著笑著就提刀剁砧板了,格蘭你這個屑!!!]
[組織你欠我的拿什麼還——(聲嘶力竭)]
[敲……如果是從目暮警官叫住格蘭的那刻切換的話,那麼toru確實不知道水川秀讓別人叫他阿秀的事情,就這麼一個細節就被馬自達發現了!!啊啊啊toru有救了!!]
[馬自達A上去!!直接抓住徹讓他不要跑了!!格蘭什麼的被反壓制的話,這勝算不就來了嗎!]
千代谷徹只問了幾個問題。
一,水川秀昨晚的咖啡來源。
「我和館長都有喝咖啡的習慣,昨天回來時看到有咖啡便直接喝了,我以為是館長泡的。」
旁邊的鑒識科警員道:「死者體內沒有發現咖啡因,他沒喝咖啡。」
二,水川秀什麼時候聽到類似狗叫的聲音。
「好像是十一點多……因為當時實在是太困了,我本來想起來去巡邏的,但是這個時間館長也沒睡,我以為很安全,就又眯了一會。」
三,水也寬手指上的傷是不是被細線劃到的,以及對人偶的維修情況。
「只是不小心被割傷而已,至於人偶維修,我天天都會化妝修理的。」
水也寬看著有些緊張,他攤著手道:「你該不會說這是我殺人的證據吧?如果是徒手用鋼琴線的話,不可能只有一根手指受傷!」
目暮警官也迅速地道:「千代谷,別學偵探賣關子了!」
千代谷徹安撫地朝目暮警官笑了笑,直接道:「凶手確實是水也先生,但你是利用了人偶對吧?」
水也寬臉色一白,大聲道:「你怎麼能憑空污蔑人?」
「那就重新還原一下現場好了。」
千代谷徹捏著證物袋左右看了看,還沒來得及說話,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就走了過來,兩人手中拿著一捆鋼琴線,一個圓弧狀的卡扣,然後站在「紅舞鞋」人偶旁邊,將卡扣別在人偶的肩膀處。
人偶奇怪的衣服褶皺來源便是如此。
阿秀驚呼道:「啊……這個不是平時用來控制玩偶行動的卡扣嗎?」
「讓我們來幫忙咯。」萩原研二朝臉色愈發難看的水也寬眨眨眼睛,「畢竟這個手法,還是要動點腦子的是吧?」
松田陣平吹了個口哨:「風頭也不能讓某人一人占盡?」
千代谷徹只是看著兩人笑,笑容如沐春風,把本來跳脫的兩人笑得頓時一身雞皮疙瘩。
「這,這也太肉麻了吧?」松田陣平借著放裝置的動作,小聲嘀咕道,「難道toru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事情?」
萩原研二深沉地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在心裡想著怎麼折騰我們倆——因為我們剛才圍觀他被目暮警官訓?」
松田陣平倒吸一口涼氣,為全球變暖出一份力。
以千代谷徹這黑心包子的性格,還真很有可能!
「水也先生,你也可以提前准備解釋一下,為什麼人偶的衣服纖維會粘在你頭發上——我記得你今天好像沒有接觸到人偶?」
水也寬專注地看著松田陣平等人的動作,聞言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道:「可能因為我回去沒洗澡,之前化妝的時候可能帶到了。」
松田陣平拉長調子喊:「哦——沒洗澡沒換衣服,所以『紅舞鞋人偶』身上粘著的纖維是你昨天留下的?作為一個天天維護人偶的化妝師,該不會注意不到這點細節吧?」
「我……!」
千代谷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證物袋,裡面的衣服纖維就是從人偶身上摘下來的。
前面山下木親自抱了新型材質的人偶,還罵了一聲這種人偶容易掉纖維的特點,同樣他的衣服纖維也沾在了那個人偶的身上。
這說明這種材質的人偶必須通過卡扣和滑勾來操作,不然經過人的觸碰就會沾上雜質,變得不美。
既然水也寬是每日都會維修人偶的化妝師,那麼他不可能仍由自己的衣服纖維留在人偶上。
而他八點下班,之後館長進去檢查,如果發現纖維,肯定會大發雷霆,那麼留夜班的水川秀不可能沒聽到動靜。
因此可推出,在水也寬八點離開時,人偶身上是沒有他的衣服纖維的。
水也寬面色格外難看,他現在哪怕改口說昨晚洗澡了,他也不能確定自己身上到底有沒有殘留人偶的衣服纖維。
這些警察好奸詐!
「你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離開。」千代谷徹接著松田陣平的話道,「前面水川小姐所說的狗叫,你卻不假思索地說不可能,因為那狗是被你毒死的,你提前煮好了下有強效安眠藥的咖啡,水川小姐喝了之後陷入沉睡。」
「那你說我是怎麼殺死館長的!」水也寬咬著牙道,「他又不可能站著讓我殺,而且他沒喝咖啡吧!」
「我們兩個如果打起來,我不可能毫發無損!」
就這時,有個警員急匆匆跑了進來,他氣喘吁吁地遞出一袋衣物給目暮十三:「目暮警官,我們已經取來了!」
「嗯?」目暮十三一愣,「這是什麼?」
千代谷徹言簡意賅:「目暮警官,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目暮十三「哦」了一聲,將袋子拆開,把裡面紅色的衣服取了出來,頓時拿遠,皺緊眉頭道:「好臭!」
只見有著黑色花紋的長裙上還勾著一頂金色的假發,以及——一堆爛菜葉,花紋濕噠噠的,糊成了一團,一看像是畫上去的。
「這是在這附近垃圾桶裡找到的衣服。」千代谷徹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表面依舊淡定地道,「有沒有跟紅舞鞋身上的很像?」
眾人頓時嘩然,對比之下,發現竟然還真的有些類似!
萩原研二看著千代谷徹的小動作,忍俊不禁。
松田陣平將人偶抱起來,放到面色鐵青的水也寬旁邊,嘖嘖道:「看,你們好像也差不多高?」
「作為化妝師,人偶的面妝你應該也很熟練吧?」
紅舞鞋少女人偶的標准身高是一米六五,而本就矮小的水也寬與它高度一致。
萩原研二慢悠悠地道:「在深夜,閃著燈的人偶大廳,代表著永不停息舞蹈的紅舞鞋突然行動,它越轉越快,天永館長驚慌失措地抓住人偶,將它的卡扣卸下,卻依舊因為異常,害怕得想要離開,在這個過程中,他袖子的絨毛蹭到了人偶身上。」
「唰!」
松田陣平將裝置套好,然後開始拉動細線,人偶順著舞台上方早已裝好的滑軌,在鉤子的帶動下迅速移動,而他站在原地,目光炯炯地看著水也寬。
不知何時,水也寬變作了舞台的中央,他的四周都是警察,連兩個同事也用異樣的目光看他。
「這時,大門突然『砰!』得關起來了。」千代谷徹低低地笑了一聲,在說到關門的時候陡然提高嗓音,嚇得在場人渾身一抖。
松田陣平單手勾著自門口穿到房間內的魚線,用力地一拽,大門立馬關上,他的食指出現了一抹血痕,頓時「嘶」了一聲。
千代谷徹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剛想開口說什麼,松田陣平立馬扯著嗓子道:「然後!然後啊!被嚇退回唯一有光的舞台中央的天永寬和,在一堆還有可能移動的人偶中,自然會下意識移到了剛才被他取下卡扣的,不會動彈的紅舞鞋人偶旁邊。」
「殊不知藏在舞台邊緣的凶手這時已經利用他目光的死角,完成了一波偷天換日,讓與人偶裝扮相似的自己擋在紅舞鞋人偶前面!」
「裝扮成人偶的水也寬,你身上是不可能有移動人偶的卡扣的!」
水也寬臉已經快變成灰色的了。
如果說原本直接見面天永館長敢跟凶手對打,但是突然冒出來要殺他的是站在他身後的,已經取下移動卡扣的人偶呢?
這沒反應過來就被藏在紅綢緞中的鋼琴線勒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千代谷徹先是涼涼地看了松田陣平一眼,接著對水也寬道:「水川小姐聽到的疑似狗叫聲,應該就是你勒住館長時他發出的幾聲哀嚎吧?」
他勾了勾唇:「我們可沒直接說凶器是鋼琴線,割喉的話,手術刀應該也能做到?」
「你的手之所以沒傷,是因為紅舞鞋的手中,還有著血紅色的綢緞……」
之後的內容便不用多說,水也寬一拳錘在地上,咬著牙道:「如果不是那個家伙不尊重人偶,為了牟利把傳統的換掉,我怎麼會殺他!我那麼熱愛著那些人偶,他卻完全不聽我的意見!」
「他只是為了讓人偶事業發展得更好!」山下木反駁。
他冷笑道:「但凡他在意人偶本身,怎麼可能連我和紅舞鞋都沒認出來。」
松田陣平抽了抽嘴角,水也寬這操作,一般人晚上都能嚇個半死,別說還去仔細區分了。
「那『秀』字是怎麼回事?」目暮警官有些迷茫地道,「這個不是死亡訊息嗎?」
水也寬冷漠地道:「是我寫的。」
水川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麼?!」
「明明他喜歡你,如果你答應他的話,完全可以勸阻他不要換掉之前的人偶,可是你卻一直在拒絕!」
已經完全瘋魔的男人面容扭曲,甚至為如此扯淡的理由,現在還想去抓水川秀的領子。
就這時,一聲到肉的碰撞聲響起,水也寬頓時趴在了地上,身上還穿著警察制服的青年甩了甩手腕,淡定地道:「目暮警官,先把犯人帶走吧。」
「誒?!」
在場眾人下意識露出了豆豆眼,萩原研二驚恐地抱住了松田陣平,被後者嫌棄地推開。
千代谷徹微微一笑:「水也寬先生看來是通宵了一個晚上,有些低血糖了呢?」
目暮警官:「……」
他是信了千代谷徹很乖的邪!
當面毆打群眾什麼的,這要是被記錄下來……目暮警官掃視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默契地低下頭,或者左顧右盼。
「千代谷,這次筆錄由你來錄。」目暮警官最終還是輕拿輕放,沒好氣地道,「沒有下次!」
千代谷徹眉眼彎彎:「明白!」
[三人聯合破案!我竟然嗑到了糖!!你一言我一語接話什麼的太默契了(幸福)]
[松甜甜這演得也太賣力了,看toru想鯊人的目光...(點蠟)]
[這案子腦補起來還真嚇人啊!!半夜人偶突然行動,想離開發現被關門,看著其他帶著卡扣的人偶不敢靠近,館長便退回唯一一個被自己取下卡扣的人偶那邊想要打電話求救,誰知是把自己送到死神手上...]
[草!!恐怖片起來了,抱住我家toru瑟瑟發抖]
[樓上,然後你發現格蘭舉起了槍(惡魔低語)]
[只能說要是館長不取下人偶的卡扣,或者不湊過去,水也寬就沒法殺人了吧?]
[不啊,你想想要是發現人偶主動追著你跑什麼的,是不是有種嚇尿的爽感(狗頭)]
[私密馬賽雖然人死了很糟糕,但是能見到toru這麼活力破案的一面還是好感動嗚嗚嗚,他是真心熱愛著正義的啊!]
[黑心包子這一錘打得好!這種小心眼沒邏輯還想嫁禍小姐姐的人渣就應該被干翻!]
[話說這個案子在暗示什麼嗎?長相相似的人偶和犯人,最終的結局...犯人進入監獄,失去主人的人偶被廢棄(呆滯)]
[啊啊啊別說了!我開始怕了!這不會是在暗示千代谷姐弟的結局吧?神索和toru一直被組織控制,從某種角度來看,也像是人偶,而格蘭頂替toru的位置,則是代表了犯人...]
[我哭的很大聲,為什麼要顯微鏡摳刀啊?!]
戴著帽子的警部搖搖頭,讓警員幫著搬人離開,而千代谷徹則是回頭看著站在原地一個望天一個望地的某爆處組警察,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松田警官,我要不要先誇一下你的敬業程度?」
「先回去,先回去再說!」萩原研二一副牙疼的模樣,舉手投降。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在說旁邊這個卷毛,他卻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
toru這是去夏威夷而不是去敘利亞的嗎?兩個月怎麼變凶殘了那麼多!
松田陣平看著自己手上的血痕,輕咳了一聲,表面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他將墨鏡別回臉上,朝正在收拾東西的水川秀告別:「那麼阿秀小姐姐再見啦。」
「再見。」水川秀有些局促,接著提高聲音對千代谷徹喊,「謝謝千代谷先生!」
「不客氣……」千代谷徹的目光在松田陣平身上掃過,話語在嘴中滾了一圈,「阿秀小姐。」
三人就此離開,一看時間也已經到了吃飯的點,水也寬被揍暈估計還要去醫院檢查一趟,怎麼折騰也得下午才能審訊,目暮警官直接將人帶走就是默認讓他們三人聚一聚。
所以說有個好上司的感覺真不錯。
在萩原研二的提議下,三人選了個安靜的拉面店吃午飯。
千代谷徹又變回了安靜的模樣,他如同警校時期那般又找老板要了個碗,放涼了再慢慢吃,好在冬天涼得快,也不會太拖累時間。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在青年的示意下,挑挑揀揀選了爆處組的案子來說,還有關於警視廳的八卦,而大部分的時候,千代谷徹都是充當一個傾聽者。
在聊天的縫隙中,萩原研二咳了聲,還是沒忍住道:「toru,你老實說。」
黑發青年一愣:「啊?」
萩原研二嚴肅地道:「如果是因為目暮警官訓你,我們沒挺身而出的話是我們的問題,但是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下次我保證衝過去就替你撿本子!」
松田陣平瘋狂點頭,真誠地道:「快收了神通吧!我頭發都快被你的視線biu著火了。」
千代谷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他懷疑人生地問:「我看你們的目光,很明顯嗎?」
「toru我跟你說,小陣平一開始以為是被什麼會汪汪——嗷!」
松田陣平一腳踩到損友的腳背上,磨著牙道:「沒有的事,別聽hagi亂說。」
誰料黑發青年竟然來了個仰角四五十度憂傷的動作,還佯裝凄涼地抹了抹眼淚:「這不是那麼久沒見,想要好好看看你們胖了還是瘦了嗎?我的好大兒——」
萩原研二:「噗咳咳咳!」
見鬼了!明明早上千代谷徹還一副溫和冷淡的樣子,讓他覺得生疏得不太對勁,怎麼破個案子就變成了這般沙雕的模樣。
難道是受到那個腦子不正常的水也寬的刺激了?!
松田陣平也手一抖,不小心把面抖到褲子上,他瞬間蹦起來,控訴地道:「toru都怪你啊!」
黑發青年單手撐著臉頰,嘴裡應道:「嗨——私密馬賽!」
敷衍!
松田陣平抗議,架著他想要強行塞面,千代谷徹任由他晃著,對他吃面時戴墨鏡耍酷的舉措發出嘖嘖的調侃。
萩原研二敢肯定自己從千代谷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喜悅和懷念,但其中揮之不去的一抹傷感就像是映在湖面上的銀月那般,看得見卻又摸不著。
明明他完全可以早些從夏威夷回來見他們的嘛,也就兩個月的時間。
自己跑得那麼遠還老聯系不上人!
所以千代谷徹還是有什麼心事?
「話說toru,你去夏威夷有找到人嗎?」萩原研二不提自己和松田陣平裝搞笑藝人碰瓷千代谷徹姐姐的事情,反過來去打探他。
千代谷徹怔了一下,旋即無奈地笑道:「沒在那找到……但是我大概知道她現在在哪了。」
「不去見一面嗎?」松田陣平挑挑眉。
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淡了,他攪了攪面,垂眸道:「現在還有點早吧?不如等我功績有成再見她豈不是更好。」
畢竟一開始所想的,便是他穿著警服,站在光明之下。
而現在……
『近鄉情怯!』松田陣平轉頭朝萩原研二做口型,兩人自認為都懂。
「那你要什麼時候?」卷發警官轉著墨鏡道,「以你的破案效率,升職肯定很快吧。」
「為了讓你有揍我的機會,努力個警視總監?」黑發青年努力將難過斂在心底,打起精神開玩笑。
萩原研二笑罵:「那都幾十年了!你們到時候還打架的話,我可不負責勸架,丟人!」
「知道了知道了。」千代谷徹道,「為了不讓hagi有勸架的機會,我爭取將松田一次干翻!」
「誰打得過誰還不一定。」松田陣平表示不屑,「我這兩個月可是天天有去健身房的。」
「那到時候就讓我看看松田警官的能耐啦——」千代谷徹起身,「我先去一下衛生間。」
松田陣平看著自己髒了一塊的褲子:「等等,我也去擦擦褲子!hagi你就留著幫忙看著面!不准偷吃!」
萩原研二好笑地道:「我要偷吃?我光明正大地吃好吧!」
嘛,看樣子小陣平還是不放心。
只不過……他擔心的,確實有些道理啊。
萩原研二看著千代谷徹沒被吃下去多少的面條,騰騰的熱氣已經散了,變得冷冰冰、硬邦邦的。
264.
兩人說去上廁所,實際上在廁所外的洗手台那便站定了,松田陣平打開水洗了洗手,用紙巾擦著褲子上的污漬,千代谷徹站在他的旁邊,只是望著他的動作。
「不是說要去上廁所?」卷發青年有些胡亂地擦了兩下,抬頭看他,有些輕佻地道,「難道是害怕了要哥哥陪你進去?」
千代谷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說我一直盯著你,倒不如說說你沒事看我做什麼?」
松田陣平站直,撓了撓臉頰:「很明顯嗎?」
「……」
這對話似乎有點似曾相識。
兩雙黑瞳對視著,誰也不願先挪開視線,猶如正在角力的猛獸,互相找著對方的破綻,松田陣平看著認真等著他回答的千代谷徹,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停頓了一秒有余,他問:「toru,你最後怎麼改口叫水川秀阿秀了呢?」
「就……隨口喊的。」千代谷徹沒想到他問這個問題,蹙了蹙眉,有些疑惑,「有什麼不對嗎?」
話越多越容易出破綻,松田陣平有些希望自己的智子疑鄰,但見他一副真的想不起來,神色間有些謹慎的樣子,還是覺得頭腦一陣昏沉,仿佛聽見審判前的鐘聲響起。
有什麼不對?
別人或許會隨口喊喊,但在外人面前格外注重禮節的千代谷徹會隨便喊?
他怕是通過旁人的反應——尤其是他的反應,推測出來的吧?
·
在破案之前,松田陣平跟萩原研二有過短暫的交流。
toru那麼細心的人,怎麼會在水川秀明確說明後,還一口一個水川小姐呢?
「可能是沒聽見?」萩原研二猜測,「他開始看著有些恍惚。」
松田陣平覺得不合理:「你見過toru之前破案的樣子,怎麼可能連問詢都要人教!如果他是連目暮警官的指示都沒聽見的話,倒是也說得通,但是他會那麼久沒聽見嗎?」
兩人心中不由得產生猜測,幼馴染的默契讓他們一同說出口。
萩原研二:「toru該不會聽力出問題了吧?」
松田陣平:「他該不會心理問題嚴重起來導致健忘了吧?」
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
「小陣平你想的也太離譜了吧?」
「hagi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兩人互懟了一會,最後放棄猜測,選擇到時候直接A上去問當事人。
但實際上松田陣平還有個更離譜的想法沒有說出來。
早晨碰到的千代谷徹,與他現在碰到的,並非同一個。
——這有可能嗎?
無數的記憶在腦海中閃回,幾個月前失蹤後突然回歸的青年變得冷淡生澀、在寢室裡無法抑制的崩潰、之後重新重歸的柔軟下又有對部分事情的茫然。
千代谷徹似乎有些記不清他們幾個找借口回教室的事情了……
哪怕時隔幾個月的今天,松田陣平也依舊覺得破案前的千代谷徹與現在的他相差甚遠。
·
松田陣平的父親,松田丈太郎是個職業拳擊手,曾被誤認為殺人犯而被警方逮捕至此錯過比賽,一蹶不振,甚至終日酗酒,偶爾耍起酒瘋來還會跟他打上一架,但在清醒後又會疲憊地向他道歉。
因為父親心理壓力過重,松田陣平有陪他去醫院做過心理疏導,而在等待期間,他有聽到護士的交談。
「真可憐啊,302室的那個,據說是從小被父母家暴才會變成這樣...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直接變成另一個人了!」
「害,別說他可憐了,你不知道我去給他送個藥,結果把我抓的。」
「DID患者就這樣,下次可以試著挑他主人格在的時候去……」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是什麼病,只是覺得真有意思,一個人怎麼會變成另一個人呢?又不是魔法!
「DID,分離性身份障礙,顯著特征是一個人體內擁有2或者更多的人格。」
產生的念頭猶如迅速生長向上攀爬的藤蔓,很快就纏繞了松田陣平的腦海,他一路上便拿著手機搜索各種信息,還謹慎地防止別人看到。
「記憶不連貫是日常最大的麻煩。」
「根本原因在於主人格無法忍受痛苦,為了保護自己,會分裂出其他人格來承受苦難。」
「沒有針對性的藥物可以治療。」
……
假的吧!
千代谷徹看著那麼積極向上,一個腦子裡都是亂七八糟想法的小混蛋而已,他還說要好好當個警察,屆時去姐姐面前邀功。
這家伙早就被他們暴力鎮壓,摁頭簽下絕對不瞞報、不亂闖、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協議。
真的吧...
千代谷徹有著嚴重的火災PTSD,尋找姐姐都找出了執念,辦案的熱情仿佛能把自己都給燒沒,仿佛入學時的體檢都是走後門。
還有那段失蹤的日子,為什麼所有人都對此三緘其口?
就連夏威夷,千代谷徹去那裡真的只是找之前的資料和休息嗎?
越想越離譜,松田陣平快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得有些手顫。
這種離譜的猜測全起源自幼時那次記憶深刻的一次聽聞,他也不覺得這是能跟萩原研二一起分析的內容,將這種嚴重的狀況安在同期頭上,他渾身上下都別扭。
但是松田陣平沒有任何能夠確定事實的渠道,千代谷徹的演技向來是極好的,哪怕是一無所知,在明面上也能演個運籌帷幄,對付這種人,迂回反倒沒有任何用處。
真是難搞的家伙啊……
松田陣平莫名有些想叼根煙。
·
「有什麼不對嗎?」
一堆念頭已經亂竄完畢,耳邊千代谷徹的聲音才剛落下,松田陣平挑了挑眉:「沒什麼不對,話說——toru,晚上你說去哪裡聚餐來著?」
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中茫然轉瞬即逝,他抵唇輕咳一聲,再說話便是:「我什麼時候說過聚餐地點了?這不是還沒定嗎?」
松田陣平一拍額頭:「是hagi那小子說的要去看什麼表演,我給記錯了!」
「記錯了?那家伙所說的人偶表演八成也看不了,畢竟化妝師和館長都沒了。」千代谷徹轉身去洗了個手,問,「你還沒說阿秀怎麼了。」
「沒什麼。」松田陣平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好像沒那麼有道理了,他打哈哈道,「回去吧,不然hagi那家伙怕是要把我的肉都給夾走了。」
「松田。」千代谷徹喊他,表情平靜,「你在試探我什麼?」
松田陣平「啊」了一聲,將浮誇的演技收回,平靜地又一次說出那個問句:「很明顯?」
「很明顯。」千代谷徹又一次給了他肯定。
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兩個月,在警校裡朝夕相處了那麼久,幾人的默契自然不用言語。
松田陣平站直,靠近,借著比黑發青年高上那麼一點的身高,微微低頭看著他的眼睛,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徹...你是你嗎?一直是你嗎?」
「你這話問的就很有意思。」對方失笑,似乎覺得距離有些太近,便後移一步,輕巧躲過他的對視,「我不是我,我還能變成其他人?」
「DID。」松田陣平突然道,他緊盯著千代谷徹的眼睛,不給對方逃離的機會,「你有聽說過嗎?」
千代谷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很快,一只冰涼的手放到了松田陣平的額頭上,黑發青年面容古怪:「沒發燒吧,松田...我記得我心理學成績比你們好多了?你也真敢亂想,要真有這種毛病,我還能好好當警察?」
被否認了。
松田陣平下意識松了口氣,千代谷徹當的是刑警,入職可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而且這種病一般都是小時候受到創傷才會有的吧?
是假的,只是他想到小時候的事情,被帶偏了!
他胡亂地在心裡找著理由。
「真沒事嗎?那你怎麼態度忽冷忽熱的。」卷發青年嘟囔道,「還有水川秀……」
「我覺得我對你們的態度一直很好?」千代谷徹打斷他的話,微笑著道,「我只是當時在關注人偶,沒聽到她的自我介紹而已,你早上問我要伴手禮的時候還說目暮警官最近——」
「行行行我信了。」松田陣平投降,不想在廁所讓自家長官再丟一次人,「所以你就沒聽清那一句啊?」
「水川小姐讓人叫她阿秀對吧!就這一句。」
「就因為這一句話你懷疑我精神有問題,松田陣平你認真的?」千代谷徹的態度很坦然,他甚至也沉下聲音道,「松田,是你嗎?你是不是被什麼卷毛笨蛋猩猩附體了?」
「啊……嗯。」松田陣平被他這麼盯著,也開始懷疑人生。
原來就真的是走神了?
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的大猩猩連卷毛都仿佛耷拉下來了。
「噗哈哈哈!」
看著他這副傻兮兮的模樣,黑發青年直接笑起來,笑得很誇張,連帶著那雙眼睛都笑出了淚水:「松田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不要亂看奇奇怪怪的東西!」
「哈哈哈我說你怎麼一路上看我那麼奇怪,擱這你還不如說我是被妖怪俯身了呢!這事情告訴zero他們肯定很有意思。」
「還有下次帶你去我家鄉那邊,江古田町關於這類的傳說可太多——」
「啊啊啊!別說了!」松田陣平直接攬住他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臉「唰」得就紅了起來,語語速極快地道,「我知道我想的離譜但是沒必要這麼復述一遍再告訴那個金毛混蛋的好吧!」
「唔,唔!我錯惹!」
黑發青年迅速一只手擋在了兩人中間,避免被激動的某只大猩猩直接勒死。
千代谷徹的記憶確實沒問題,除了走神漏聽的那句外,其他的內容他都記得。
松田陣平暫時找不出其他的線索,同伴無事的慶幸和真的問出口的羞恥卷席上來,讓他也一時間無法關注到更多的細節。
他被千代谷徹拍開手後便惱羞成怒地道:「回去吃面啊混蛋!你這半碗都吃不到哪裡有力氣跟我干架!」
「跟腦袋裡都是肌肉的大猩猩打架哪裡要什麼力氣。」
黑發青年後退一步,防止松田陣平被他的騷話氣到揍人,接著先發制人地張開手,拖長調子道:「好久不見,松田——我的第一個擁抱交給你?」
松田陣平拳頭都攥緊了,又被他這老熟悉的以柔制剛套路打敗,他嘆了口氣,看著仿佛又清減了不少的同期,還是別扭地張開手,輕輕地給了個擁抱:「真的是……誰叫你不早點回來啊!」
「嗯嗯,我的錯,沒有早點回來。」輕飄飄的聲音聽著完全沒有任何道歉的感覺,讓松田陣平頓時磨了磨牙,「你還好意思說!」
回不去了...
松田陣平嘴裡還在不滿的絮叨著,殊不知靠在他肩上的黑發青年猶如摘掉了假面一般,收回了所有的表情,只有那雙仿佛是笑出淚而蒙上一層水意的黑眸,有些難過地看著洗手台上方的鏡子。
悠于 2023-10-28 18:48
第101章 徹的場合
265.
【黑白頁為主的漫畫「刷拉」翻動著, 將幾人無法相通的悲歡記錄在其中——
卷發青年擁抱了數月未見的同期,向他送上了最真摯的入職問候。
萩原研二重新拜托老板將面條替換,讓勁道且溫度合適的面條臥在干淨的碗裡, 上面的少許蔥花和藏在底下的荷包蛋, 是家中常見的祝福傳統。
三人不緊不慢地吃完面條,又在目暮警官的電話咆哮下回到警局,處理完事物後,千代谷徹將伴手禮依次送人。
松田陣平不滿地嘟囔著「憑什麼大家都有份, 難道我跟hagi不應該獨特一點嗎?」
接著被千代谷徹以一塊親手做的和果子堵住嘴。
目暮警官怒氣衝衝地將擾亂人心的兩個爆處組警察轟出辦公室, 轉頭卻對上千代谷徹捧著伴手禮一副乖巧的表情,頓時怒氣全消。
孑然一身的黑發青年終於擁有了純潔的友誼、熱心的同事,周圍熱鬧的環境仿若冬夜下咕嚕嚕冒著熱氣的火鍋……
『玩夠了嗎?』
隆冬寒月裡的冰水潑到臉上,仿佛連血液都能直接凝結,千代谷徹看著鏡中的自己,恍惚間像是處於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不要傷害他們。』
他的右手死死地握緊了心髒的部位,面容慘白, 唯有被死死咬住的嘴唇泛起一抹血色。
『這是一場……交易。』
放在口袋裡, 具有通訊、監聽等功能的金屬眼鏡被取出, 上面氤氳出一片白霧。
『這是一場——屬於我們的戰爭。』
金屬眼鏡被架到黑發青年的鼻梁上,沒有擦拭的鏡片模糊了神色, 在刺眼的燈光下仿若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
『我不會認輸。』
門口帶著血色的黑色外套輕巧地遮住千代谷徹瘦削的肩膀, 皮質手套不緊不慢地束縛住修長的手指,旋即勾住了填充好子彈的手槍。
『我等你。』
他緩緩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已經化作了一片漠然。
今夜沒有星星, 但人間燈火通明。
警視廳的正義之星已經下班, 而格蘭瑪尼徹夜不眠。
「真是幸運的一群人啊。」
在離開時, 他輕巧地感慨了一聲。
END】
[我的心髒起起起落落落落落——停!(躺平)]
[啊啊啊我恨, 老賊你不做人,格蘭你沒有心!!你有本事讓toru出來破案,你沒本事讓他把你的存在說出去嗎!又不是見不得人!(聲嘶力竭)]
[松田就離真相差那麼一點(喃喃)他連多重人格障礙都猜到了,連toru出現時沒有記憶都猜到了,就是...就只是沒猜到格蘭目前對toru的壓制那麼大,大到徹面對面都無法說出真相,只能借一個擁抱來掩飾自己的痛苦]
[反正格蘭以後肯定會掉馬,到時候松田得多自責……救命算上零零這已經double kill了啊!]
[不(冷酷)目前被kill的只有我們,他們還什麼都不知道嗚嗚嗚!我就是個鈦合金砧板!]
[這麼想想,我們先被刀,等以後看他們吃刀的時候就不會痛了?!這是好事啊!(聲嘶力竭)]
[千代谷徹這個男人澀死我吧!!怎麼做到洗把臉穿個衣服都能這麼有張力的!!(扭曲地爬行)(尖叫)]
[敲..!toru說他不會認輸!!紅方還有機會!警校組你們快A上去!(咆哮)]
[「這是屬於我們的戰爭」「我不會認輸」「我等你」啊啊啊!(神志不清)這是什麼我和我相愛相殺的詭異劇情,嗑拉了]
[真是幸運的人啊嘿嘿嘿警校組是被toru罩著的可不就是幸運嗎?格蘭你醋嗎你醋嗎你醋嗎!]
[樓上瘋了拖出去吧!總結一下,這話能得出的結論:
1.徹平日裡應該能出來,但大部分情況下是被格蘭當作破案工具人。格蘭有全局記憶,但toru沒有(格蘭不睡覺真的不會禿頭嗎?)兩個人格間可以交流,不排除toru之後會支棱支棱
2.松田和萩原已經起疑,不排除兩人只是嘴上放過他私底下繼續打探的可能,格蘭掉馬的可能性依舊存在。
3.案子估計暗示了千代谷姐弟之後的命運,雙死就是HE!!!就這三點挨個刀我哈哈哈!!真甜!!快炫我嘴裡(滿口是血)]
不——還有一個點。
千代谷早織此時在大床上毫無形像地滾來滾去,隨手將團子拋飛來表達自己的快活。
一屋子藍乎乎的史萊姆抱枕漫天飛舞,若不是有著窗簾的遮擋,工藤新一明天就能來「鬼屋探險」。
當然,更詭異的是,在千代谷早織翻滾的大床旁邊,有一個安詳的——「屍體」。
沙發上靜靜斜靠著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女人穿著黑衣,雙眼緊閉,胸口微微起伏,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仿佛陷入沉眠,但在劇烈的房間顫動中毫無反應,就跟凶殺現場毫無區別了。
客服被她整得一臉痛苦面具,喃喃道:【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格蘭那麼帥,私底下親愛的你能不能維持一下逼格!】
千代谷早織自己樂呵完,用看奇行種的眼神看客服:「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這東西還真能對她馬甲真心實意?
也太神奇了!
而且Q版客服是以旁觀視角,完完全全見證她內心活動的,就這樣還能上套,千代谷早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自己演技太好,還是說它腦回路清奇。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Q版客服有些自閉,它突然覺得論壇上的讀者很幸福,起碼只能看見格蘭帥炸天的那面,而不像它,直面偶像濾鏡破碎。
它有氣無力地道:【反正……你答應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啊,我可是花了大價錢...嗚嗚。】
千代谷早織敷衍點頭,將軟乎乎的史萊姆抱枕放到一邊,平躺在床上。
腦海中的稱號錨點在發光,只聽見一聲棋子落地的聲音,沙發上的玩偶陡然消失,同步間,穿著睡衣的早織出現在沙發上,連動作都與消失的人偶大差不差。
她起身,走到旁邊架著的攝像機看了看。她調到最慢的速度,發現依舊還有那麼一瞬的抖動誤差,嘖嘖道:「還是要練!」
客服:【……這已經很恐怖了!】
謝謝那個水也寬奇思妙想的犯案手法,讓千代谷早織終於想到怎麼讓自己在馬甲間偽「雙開」,而不用一天到晚來回奔波。
【活體人偶】3000點高光值(折扣)
描述:晉江出產的仿真人偶,可隨心意改變呼吸、心跳、溫度等功能,是走親訪友的最佳禮品選擇!記住,不可以澀澀哦!為什麼?因為這是晉江特供!(震聲)
千代谷早織不知道晉江跟澀澀有什麼聯系,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又雙叒叕薅到了客服的羊毛,還是直接薅了一張五折的券,將原本足夠她大出血的道具以低價買下來。
而這個道具,除了無法活動之外,完全可以當作她的替身來使用。
將「三位一體」稱號的錨點固定在人偶上,轉移的一瞬間收回人偶,那麼她就可以直接頂替人偶的存在,完成一波神不知鬼不覺的互換。
稱號自帶的隱匿效果和收回人偶時自動回歸的錨點,可以讓她在限定範圍內來回蹦迪,不會被人發現。
除了總得躺屍一個以外——
這是問題嗎?這不是問題!
「要是你們有用一點能讓我一個人開四五個馬甲,別說柯南漫畫的高光值,我穿越世界給你們把隔壁論壇的薅禿都可以。」千代谷早織幽怨地道。
Q版客服:這該死的心動!
【請停止你的打工人發言!】半晌,它憋出一句,【熬夜會禿頭的!】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依舊非常濃密,她躺回床上,思忖著之後的計劃。
目前大部分事情已經步上了正軌:千代谷徹明面和松田等人共事;諸伏景光則是在C的交代下開始忙碌查各種資料;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忙著獲取代號,前者還在觀察神索的反應,暫時不會有太多變動……
想著想著便不由自主地睡了過去。
唔,似乎有個什麼事情忘記了,不過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
短發少女將自己整個人埋進被窩,抱住圓滾滾的史萊姆抱枕,很快就陷入了甜美的夢境。
另一邊,神索的安全屋。
已經囂張到開著燈在客廳看書的宮野志保冷著臉,保持著三秒看一次時間的頻率瞪著鐘表,手中的雜志愣是一頁都翻不過去。
凌晨三點的鬧鈴響了起來。
茶發女孩深吸一口氣,生氣地將雜志拍到了桌上,近乎是惱火地罵了句「混蛋!」
神索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病人的自覺啊!
那女人怎麼敢徹夜不歸家的!
作為她的目前的主負責研究人員和被監護人,她,宮野志保,真的要生氣了!!
第102章 組織陰影
266.
「Sherry, 這是你要的資料。」
黃昏日落,世界已經被蒙上了一片金黃,穿著白大褂的茶發少女立在窗邊, 翻閱著助手送上來的報告。
一行行常人無法讀懂的數據在她眼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在迅速翻完所有內容後,宮野志保在原地站定了許久。
她的臉半張藏在陰影中,眼睫低垂,一種無力感蔓延自指尖, 讓她險些抓不住這些薄薄的紙。
「怎麼……更嚴重了呢?」少女低喃著, 聲音中滿是迷茫,「明明我的研究方向沒有錯誤啊。」
為了保住某個對自己身體毫不在意的臨時監護人的小命,這幾年宮野志保一心撲在研究上,進度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她回到日本已經五年多了,可現在,十六歲的她卻依舊沒有改變什麼——倒也不是一點也沒有,只是依舊不夠。
從父母那遺留下來的殘缺資料讓她重啟了APTX系列的實驗, 有了之前的數據, 神索和貝爾摩德兩個樣本的差別在宮野志保眼中更為明顯。
她私心想要努力破解前者的謎團, 將後者擺到一邊,但每次實驗結果都能給她當頭一棒——貝爾摩德的情況好轉了許多, 可神索的數據實在是太復雜了, 離譜到簡直不像是個人類!
哪怕是天才如她,都覺得難以下手。
這在外人眼裡, 這就是雪莉率先研究跟貝爾摩德有關的藥物, 而對臨時監護人神索反倒擱置一旁。
對此, 貝爾摩德還拿這個嘲諷過神索, 說她討好雪莉一點用都沒有。
後者只是淡淡地「呵」了一聲, 自顧自地帶著下班的宮野志保出去吃飯,全然沒有被刺到的樣子,我行我素得很。
宮野志保還忐忑地打探過她:「神索,我真的不是有意……」
那雙因為身體原因一年四季都很冰涼的手又一次落到了她的頭頂,已經近乎失明的女人向來習慣以此丈量她的身高,哪怕她已經快與她持平。
神索語氣毫無波動地道:「我不在乎。」
「雪莉,做你能做的就足夠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
宮野志保下意識攏住神索修長冰涼的指尖,試圖傳遞自己的溫度,她咬著唇道:「照理說現在你體內的藥效應該已經消掉了,是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宮野志保所說的藥效,是她在某次給神索檢查時偶然發現的。
在暗中多次輾轉調查之後,她解析出那是組織另一類研究的藥物——APTX-3112,具有吐真和洗腦效用。
只不過因為樣本太少,且研究耗費成本巨大,在雪莉率領的實驗組崛起後,便暫且被擱置了,只當作普通的吐真劑來使用。
宮野志保檢查出來後便告知神索,後者也是頭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沒有人喜歡自己被控制,更別說從小生活在組織、連與親姐見面都被嚴格限制的宮野志保,她對此的態度格外激烈。
「你難道不想知道組織到底抹去了你什麼東西嗎!」當時年輕的她激動地道,「神索,我知道你不想當這個組織的傀儡!」
神索當時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溫熱的茶水,沉默到茶水都變得冰涼,才慢吞吞地跟她說:「雪莉,謹言慎行。」
——險些沒把宮野志保氣死。
但在茶發女孩炸毛之前,黑發女人又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輕道:「好。」
宮野志保合理懷疑神索是故意看她變臉,這個女人實際上腹黑得很!
因此在雙方的默許下,宮野志保暗中研制出解藥,徹底解除了神索的洗腦效果,將她原本屏蔽的情緒通通找回。
那也是神索唯一一次在宮野志保面前流淚。
平時冷漠得像是一塊冰的黑發女人,將茶發女孩摟在懷中,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有宮野志保肩膀處逐漸濡濕的衣物彰顯出她此刻內心劇烈的波動。
最絕望的悲痛是沒有聲音的,就連哭泣都只是徒勞的發泄。
宮野志保聽到神索顫抖地說了一聲「對不起」,聲音沙啞到變調,仿若瀕死的鳥最後發出的一聲啼鳴。
她知道那不是對她說的,但那個對像……算了,跟組織掛鉤的肯定沒好事。
宮野志保所能做的只是緩緩地回抱住她,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在心中像是姐姐哄她一般,低低地喃喃著「不哭,不哭」。
之後兩人繼續相安無事地過日子,神索依舊是冷冰冰的頹廢模樣,若非宮野志保檢查了幾次都沒發現藥效殘留,她甚至覺得那天不過是她的一場夢。
只是那個冰涼的懷抱過於震撼,讓宮野志保時不時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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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隱瞞你。只不過雪莉,你還要增加你的價值,現在遠遠不夠。」神索任由她牽著走,用近乎是命令的語氣說,「把主要精力放在APTX研究上。」
「為什麼?」
「如果你想在這個地方活下去的話。」神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獨裁著,「今天不吃藍莓果醬,你這周甜食額度超標了。」
宮野志保:「……你也不准去吃辣咖喱!」
神索又轉移話題!
茶發少女知道這女人有多固執,她表面應了下來,但暗地裡依舊分了很大的精力去研究神索的數據。
只是……
窗外的夕陽快落下去了,暖橙變作了一片暮色,宮野志保看著手中的資料,只覺得全身心都異常疲憊。
無效,無效!
神索的身體狀況依舊江河日下!
她到底要怎麼辦!
這麼多年過去,她連APTX系列的實驗都有了莫大的進展,卻依舊對神索束手無策,甚至因為連當事人都不願讓她耗費心力,她還得瞞著所有人偷偷研究。
想起這些年以來神索所反應出來的愈發嚴重的狀況,甚至多次昏睡不醒,宮野志保就急得直掉頭發。
組織從不養閑人,這個道理神索敲打了她許多次,只為讓宮野志保別因她的身體拖慢研究進度,那樣不僅沒有好處,還可能導致她被迫和神索斷開聯系。
宮野志保自然明白,但神索她自己怎麼辦!
因為身體原因從行動組退下來,副作用帶來的視力退化又無法讓她在情報組內立足,如果研究一直沒有進展,她之後該怎麼辦!
沒有價值的事物,在這個組織……是會被丟掉的啊!
偏偏那家伙自己完全不當回事,每次突然昏迷醒來還能若無其事地給她打電話問時間!
為此,宮野志保養成了隨時保持手機通暢的習慣,她下意識看了看手機,生怕自己又一次看到神索擺爛的短信。
好在這次沒有,但上次的通話記錄也就在昨天。
宮野志保將手機攥緊,冷若冰霜的臉上難得出現了波動。
她現在就看一次氣一次,遲早有一天的會氣死的吧!
這個不省心的臨時監護人!
虧她一開始還覺得神索是怎麼個冷漠無情的家伙,其實就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笨蛋大人!
在心底罵罵咧咧炸毛了無數次,茶發少女還是很好凹住了自己的表面形像。
宮野志保將已經捏出褶皺的資料撫平,思忖著怎麼再換個角度找線索,就這時,她手機鈴聲陡然響起。
下意識以為是神索打來的茶發少女心中一驚,看都沒看就接起來,但抱怨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一個冰冷又帶著焦急的男聲道:「雪莉,你現在還在研究所?出來。」
——波本。
三年前,這個被琴酒派來「保護」神索的金發青年安室透終於拿到了代號——波本威士忌,成為組織裡難得全面發展的人才。
因為過於能干,開車接送雪莉或者照顧神索日常這種瑣事,他反倒插手少了。
宮野志保知道他跟神索之間存在一些她不懂的復雜情緒,對他還算得上信任。
現在大晚上的打電話給她做什麼,宮野志保皺了皺眉:「我還有研究沒做完,你有什麼事情直接在電話裡……」
「出來。」波本重復了一遍,「黑麥確認叛逃,神索出事了。」
「雖然這事跟你牽扯不大,但還有些信息我要向你確認一下。」
宮野志保只覺得腦中嗡鳴一聲,資料自她手中滑落,將地上鋪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阿卡伊叛逃?!這一話開局就這麼刺激嗎!(戰術後仰)]
[淚射出來了,怎麼又雙叒叕扯到了我神索姐姐,這幸運值怕是真的負數吧?!天知道我一個神索廚每天都在手辦上給她掛各種幸運道具,結果一開漫畫白給的還是麥外敷的痛(哭腔)]
[這好像是沒法的事情...畢竟這次阿卡伊就是神索帶組織裡來的,明美一個外圍成員還能裝作不知道,但神索有代號啊,這事態就嚴重了!]
[跪下,吐血,磕頭,我能期待一個格蘭撈人嗎?]
[樓上你醒醒,這都五年了,這姐弟倆還在隔離狀態呢!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姐弟貼貼啊——(貓貓撓牆)]
[你確定是貼貼不是刀刀嗎?這幾年格蘭下手越來越狠了,要不是還有警視廳那邊的偽裝和toru的牽制,我覺得他能直接上全國通緝榜……]
267.
赤井秀一想要逮捕琴酒卻翻車,臥底身份暴露,繼而叛逃的事情,千代谷早織早就通過論壇知道了。
這是主要的劇情節點,就跟降谷零肯定會進組織臥底一般,是必然會發生的,她改變不了。
但提前做個心理准備還是可以的。
畢竟因為基安蒂那個樂子人,引薦赤井秀一進入組織的成員變成了她。
不過基安蒂那個家伙這次也得被查,倒也算是有難同當了!
此時,千代谷早織正坐在琴酒的車後座上。
負責開車的是琴酒,因為事關重大,這次要去見的是BOSS,伏特加便被無情的拋下了。
她將論壇的不透明度拉滿,慢條斯理地刷著評論,心中一點也不慌。
現在的她早不是之前還青澀的她了,該囤的道具早就囤好,對組織裡其他人的思路也格外熟稔,可以說要不是漫畫的進度跟不上,千代谷早織早就去暗鯊BOSS了……
但那家伙也是真的苟,這麼多年都沒露過面,除了時不時敲打敲打她的兩個馬甲外,一點消息也不透露。
但千代谷早織通過可以[探查對像三分鐘心理活動]的稱號「兩級反轉」得知了不少情報。
比如BOSS目前的狀況不怎麼樣,他有些等不及神索進展緩慢的研究,反倒將目光放到了格蘭瑪尼身上。
在他眼裡,格蘭瑪尼這五年的樣貌也沒發生變化,體質還非常OK,比起神索,他更加完美。
至於神索服用的膠囊——指不定千代谷徹在年幼時也被父母喂了呢?
只是這實在是缺乏足夠的線索和契機,再加上格蘭在行動組戰績赫赫——BOSS為了不引起高層的人心動蕩,才按捺下想將格蘭瑪尼送入實驗室的衝動,維持表面平和。
千代谷早織對此表示不慌,她還想借此機會順水推舟摸出BOSS的真實情況。
只不過她依舊對那份被多次提起的秘密資料抱有疑惑,但隨著這個信息點在漫畫中被畫出來,她就知道真相大白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她等得起。
那份讓她家付出如此大代價的情報……
「神索,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當千代谷早織又一次陷入沉思時,駕駛位上的銀發殺手開口了。
「我應該說什麼?」她回過神,冷淡地抬頭,「這麼多年出行都沒查出他的真實身份,誰的責任?」
琴酒冷笑一聲,對她這無動於衷的態度表示嘲諷:「你是在質疑那位先生?」
「琴酒,是你不行。」
黑發女人毫無波動的聲音響起,讓開車的殺手表情瞬間陰沉了幾分。
神索這看似直接的指責又帶著那麼一絲陰陽怪氣,讓琴酒莫名想到這些年組織裡甚囂塵上的傳言。
雖然這幾年因為神索的身體原因,對方對他的攻擊性和傷害力沒起初洗腦時的那麼強,但這只針對他的,哪怕派了帥哥也無法洗掉的扭曲情感,讓琴酒簡直是骨鯁在喉。
#這就是所謂的精神攻擊大於物理攻擊#
銀發殺手通過車載後視鏡後看,發現神索放在膝蓋上陡然收緊的手,便知她並非表面那麼平靜。
把一個不知哪裡來的老鼠放進組織,還讓對方干到高層,這是足以令組織整個上層都蒙羞的事情,神索如今的價值能否承受那位先生的怒火,還是一件說不准的事情。
他沒必要跟一個失去作用的廢物置氣。
這麼想著,銀發殺手只是嗤笑了一聲:「祝你好運。」
……
好運,好運個der!
千代谷早織面無表情地站在基地門口,感覺夜風涼颼颼的。
琴酒將她送到了這裡便直接把車給開走了,而這個基地照理說神索是沒來過的。
她現在!表面上!還是個瞎子啊!
視力不好在其他陌生地方走走就算了,就組織基地這繞來繞去仿若老鼠巢一樣的地方,她閉著眼睛能走成什麼鬼樣子她自己都不知道!
這種掉逼格社死的事情,千代谷早織打死也不做。
雖然是可以睜著眼睛把不透明度拉低走穩一點...但這破地方肯定有監控,那可不就容易暴露真實情況了麼!
演戲演全套,千代谷早織冷著臉站在門口,等BOSS發現情況後派個人來撈她一把,心中瘋狂扎琴酒這個家伙的小人。
送佛送一半就跑路的琴酒,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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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將保時捷停到一個更加偏僻的地方,接著往回走,遠遠就看到了站在基地門口仿若一座雕像的神索。
女人在寒風中站得筆直,黑發在夜風中向後飄去,露出她白皙的面孔,被墨鏡遮住的臉龐並無多少反應,只能從她收緊泛白的指尖能看出她此刻的煩躁不安。
她就這麼靜靜地立著,像是被困在一座孤島上,舉步維艱。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已經送到基地了,大人。」琴酒壓著耳麥,低聲地道,「神索的反應並沒有什麼異常。」
BOSS經過特殊處理的聲音響起:「GIN,你覺得神索還有價值留下嗎?」
琴酒停下腳步,恭敬地道:「一切都以您的意志為主。」
「我並沒有敲打你的意思。」BOSS的聲音很平靜,「按照你的慣例分析就行。」
銀發殺手幽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晦澀:「組織在她身上研究所花的經費已經投入了太多,但進展依舊緩慢,在這方面...她的價值並不足夠;而且,神索不管是在行動組還是情報組,能發揮的作用都近乎於零。」
「哦——?」BOSS拉長了語調。
「但也並非毫無用處。」琴酒平靜地道,「她可以很好地牽制雪莉和格蘭瑪尼,波本與她的關系也不錯——前提是她的忠誠度可靠。」
「格蘭瑪尼……」BOSS輕聲念著這個代號,但語調又詭異地帶上了些瘋狂,「GIN,我記得你跟那孩子的關系應該不錯吧?」
琴酒一時間不知道這話怎麼接。
但BOSS也似乎沒有讓他接話的意思,而是自顧自地說道:「他跟神索是不是很像?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他的樣貌有變化嗎?」
琴酒一怔。
格蘭瑪尼因為特殊的身份,盡管出組織任務的時候都會戴著易容,但在警察那邊拋頭露面是沒有辦法的事,他的模樣...
「沒有……!」
銀發殺手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平時從未關注的點在此刻被提出,成了被狙擊的准心。
他沒想到神索的失誤,竟然會讓BOSS把目光轉移到格蘭身上。
「你說的沒錯,用神索牽制格蘭瑪尼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不要給她機會接觸組織的核心事項,自然就無所謂忠誠度,更何況她確實沒有背叛的理由。」
BOSS突然語出驚人:「GIN,我的時間不多了,我等不了太久。」
「如果貝爾摩德和神索那邊沒有太多的進展,格蘭瑪尼會成為我最後的退路。」
琴酒想起BOSS目前的情況,下意識呼吸一滯,他低聲道:「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可是我們從未在格蘭瑪尼那做相關的了解。」
「所以從現在開始了解。」BOSS直截了當地下了命令,「你先把神索帶過來吧。」
琴酒深深地遠眺著對此一無所知的神索,口中恭敬地道:「我明白了。」
第103章 神索場合
267.
一處隱秘的私人停機場, 直升機旋轉帶起的巨大風浪和噪音讓人不得已提高嗓門說話。
「赤井,我們真的就這麼離開嗎?」FBI的探員安德雷·卡邁爾深深地凝望著站在身邊的男人,他嘴唇開合間滿是歉疚, 「都是我缺乏思考……」
五年了,赤井好不容易在組織裡混到跟琴酒差不多的地位, 可當他們准備逮捕琴酒時,卻因為他的一時失誤不僅沒抓到琴酒, 還暴露了赤井秀一的臥底身份。
這次的損失, 實在太大了。
有著橄欖綠色眼眸的男人背著狙擊槍, 在陰暗處只能看見他的一個輪廓。
赤井秀一遙遙地望著一片寂靜的夜幕,表情冷靜:「既然已經暴露了,那麼留在日本只是徒增傷亡,黑衣組織不會善罷甘休,在美國主場作戰對我們更有優勢。」
「卡梅隆,事到如今,沒什麼好道歉的。」
「你們上來吧!時間快來不及了!」直升機上,負責接應的FBI喊著。
赤井秀一沒再多說什麼, 便邁步向前,皮鞋與地面碰撞,帶著悶響,像是踩在有愧者的心頭。
安德雷·卡邁爾欲言又止地跟上去, 在他旁邊說:「話說那個將你帶進組織的成員……要皮特接應她嗎?」
赤井秀一的腳步一頓, 眼中寒芒微閃。
五年前將他帶入組織的成員自然就是神索,但若說要接應……
赤井秀一想起自己尚未進入組織時, 在樓道口撞見的那幕。
女扮男裝的神索無動於衷地任由琴酒射殺目標, 眼中滿是對生命的漠然, 她瞬息間就舉槍對當時算得上是「過路人」的自己毫不留情地下殺手。
她無疑自始至終都效忠著組織, 是黑暗裡的爪牙。
這五年來,盡管他們依舊有著些許接觸,但神索從未提及過無關組織的事項,連自己的喜好和過往都絲毫沒有透露,對他一向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
赤井秀一只知她在組織中地位特殊,跟住在她家的那個組織成員一並研究著什麼實驗,再具體的事項便不得而知了。
年輕的FBI知道自己臥底身份的暴露會給神索帶去不少麻煩,但神索這種鐵黑的成員,組織應該不會對她怎麼樣。
「不需要管她。」於是腳步重新邁開,他手扶上纜繩,向上攀去,「她不會有事,沒必要再讓我們不多的釘子冒險,皮特能潛伏在那個研究員旁那麼久不容易。」
安德雷·卡邁爾苦笑一聲:「我明白了。」
這事,總歸是他的錯。
268.
宮野志保和波本迅速回到了神索的安全屋。
某人向來懶得挪窩,盡管現在她們錢財都富裕了許多,這有些陰暗破落的安全屋依舊是宮野志保和神索的住處。
只是茶發少女著實看不下去這亂糟糟的環境,每天絮絮叨叨著收拾一些,時不時填充不少東西,讓整個安全屋也有了家的模樣,變得格外溫馨。
尤其是每年生日時,神索和宮野明美都會給她准備禮物,宮野志保全都一個不落地保存下來,非常珍惜。
對此,神索完全是任由她擺布的態度,甚至憊懶地說「反正我也看不到,這麼折騰有什麼用」。
然後被宮野志保更加變本加厲的念叨打敗,屈服在一片溫馨小女生才會打扮的裝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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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發少女火急火燎地開門開燈,將自己隨身攜帶地包甩到桌上,連倒杯水給降谷零的功夫都沒,近乎焦灼地問:「到底怎麼回事?黑麥威士忌怎麼突然就叛逃了?這跟神索又有什麼牽扯?!」
在組織裡已經磨礪了五年,早就喜怒不形於色的金發男人此刻也是臉上帶汗,他冷著臉抽了張紙,邊擦邊道:「你冷靜一點,著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怎麼冷靜!」宮野志保給自己灌了一口水,瞳孔因驚懼微縮,「神索現在的情況,經不起任何摧殘,萬一她在琴酒手下突然昏迷,或者是其他的什麼……」
可在東京這塊地,負責處理叛徒的偏偏就是琴酒,而且這次的事情更加不同尋常——黑麥威士忌便是衝著琴酒來的。
降谷零心中暗罵諸星大這個禍害,表面還是理智地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來就是想問問你,神索跟黑麥平日裡有什麼特殊的聯系嗎?」
宮野志保搖頭:「她很少與人聯系,大部分時間就是待在房間裡發呆睡覺,或者——」
「或者什麼?」
「折紙?」宮野志保有些躊躇地道,「我沒仔細打探過她的房間。」
折紙也是這幾年宮野志保發現的,神索閑暇時難得的消遣。
黑發女人因為視力的衰退,被迫斷掉了許多正常人的生活習性,成天像是一只黑漆漆的大貓縮在屋裡,連出門曬太陽的興趣都沒。
宮野志保一開始擔心她悶過頭了,還折騰了錄音機或者電視給她送過去,後來發現神索對此完全沒有興趣,只是偶爾聽聽。
直到某一天,她從研究所下班回家,難得見神索蹲在錄音機前面悉心聽著什麼,連長長的黑發垂到地上都毫無察覺,見她回來,那雙灰眸便盯著她的方向,幽幽地道:「雪莉,去給我買點東西。」
宮野志保當時還以為神索怕不是被什麼小廣告騙的想買推銷產品回來,後才知道她只是突發奇想打算開始學折紙。
懷著一種無語和不可置信的心情,宮野志保給神索買了一堆各種款式的折紙。
她不覺得這個頹得要死的女人能在這上面維持多久的興趣,但沒想到,這幾年下來,神索還真的一直堅持不懈地自娛自樂著。
只不過那些折出來的星星或者紙鶴,或者其他的東西,都在折好後,又被她丟進了垃圾桶裡。
宮野志保沒有過多關注這點興趣愛好,這顯然與如今嚴重的事態無關。
「她不可能——!」包庇臥底。
宮野志保剛想澄清,說到一半突然卡住,她現在有些不確定起來了。
若五年前神索能一時發善心把她從琴酒手中救出來,那麼解除洗腦之後發現諸星大臥底身份,是否也可能真的主動去保他?
那女人表面冷冷淡淡漠不關心,實際上心裡比誰都柔軟。
「不可能什麼?」波本問。
宮野志保咬著唇:「她不可能出事。」
見她這副模樣,波本紫灰色的眼眸一暗,聲音裡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殆盡:「雪莉,你在隱瞞什麼?」
「我沒有!」宮野志保的表情也冷了起來,「波本,我沒有什麼義務跟你交代這些事情,如果你有意見,可以讓琴酒自己來問。」
波本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道:「我們不是敵對關系。」
宮野志保冷笑了一聲:「我不管你跟神索到底是什麼關系,但她的性格你也清楚,你覺得她會告訴我什麼嗎?」
——不會。
神索獨斷的性格,波本在沒進組織前就領教過了。
那時還是降谷零的他就在新干線上直面了一次「神索警告弟弟遠離組織」的「愛的教育」。
哪有人讓弟弟遠離危險是放炸彈去炸新干線來嚇唬的?
更別說這幾年他跟神索混熟了,知道她是萬事藏於心的性格,哪怕他拿「警視廳上任的那正義之星與你很像」這種近乎威脅的話打探,神索都是一副「隨你便」的模樣。
神索看上去完全不在乎千代谷徹,而後者在知道「千代谷早織」位於東京後,也是松口氣後便一副「有緣自會相見」的表情,完全沒有一開始的急切尋找。
降谷零甚至懷疑這對姐弟是不是在什麼時候碰面過,怎麼都是一副了然於胸的沉默態度。
也正是因為兩人如出一轍的悶葫蘆性格,在得知諸星大暴露叛逃後,實在是調查不出這與神索有無關聯的降谷零,才會主動去找與神索同住的雪莉調查。
沒想到看雪莉的表情,神索還真有可能幫諸星大。
再加上她對千代谷徹曖昧不明的態度,這能否直接證實神索並非效忠組織?
這個發現來得太晚,只令降谷零更加難受。
金發男人在被反問後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道:「今天凌晨FBI臥底黑麥威士忌試圖抓捕琴酒,計劃暴露後叛逃。下午,與黑麥有所牽扯的全部人員都被問詢,神索和基安蒂有直接關聯,兩人被琴酒帶走。」
宮野志保渾身一顫,藍眸中閃過一絲絕望:「真的是琴酒……」
她牙齒都有些發顫:「怎麼又是琴酒!」
降谷零蹙眉:「神索跟琴酒之間有仇?還是說組織裡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他近些年被朗姆招攬,忙活了許久國外的事情,琴酒和神索的緋聞在組織內一直有流傳,但他看兩人之間完全沒有任何旖旎。
再加上琴酒是行動組的勞模,神索日常家裡蹲,降谷零其實沒見兩人碰面過幾次。
「不是他,是他旁邊的那個……」宮野志保微微閉目,用顫抖的聲音道,「格蘭瑪尼。」
降谷零手一抖,剛才松松捏在指尖用來擦汗的紙巾落下,掉在地上,很快就染上了污漬。
「格蘭瑪尼?」他跟著重復了一次,莫名覺得一股寒氣自腳下向上竄,降谷零有些急迫地問,「這跟神索有什麼關系?」
茶發少女有些急促地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沙啞著聲音道:「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想殺了神索,如果這次找到機會……這是個機會!」
——干掉神索的機會。
……
那次兩年前的某天,宮野志保難得被允許與宮野明美獨處的日子,姐妹倆出去逛街買衣服享受難得的溫情。
在宮野明美去補妝的時候,隨意在附近拿了本雜志看的宮野志保碰到了出任務的兩人。
——琴酒和格蘭瑪尼。
宮野志保下意識躲到了廣告牌的後面,她敢肯定當時他們看到了她,但也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並沒多關注。
那時兩人在對話。
琴酒的語氣難得的平和,他說:「格蘭,今年再有下次,你的車組織不報銷。」
「哦。」普通的易容完全掩飾不住男人內裡的冷漠,格蘭瑪尼平淡地道,「但我任務達標了——到底什麼時候讓我去見神索?」
宮野志保心中一驚,沒想到會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成員口中聽到神索的名字。
琴酒顯然不想回他,但還是有些無奈地道:「那位先生說過,她還有價值。」
「三年。」格蘭瑪尼停下腳步,面色陰沉,「這話已經說了三年。」
琴酒比他走得快了一步,聞言也停下,轉身看他,面容冷酷:「格蘭,你現在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嗎?」
黑發男人定定地看他,抬起手咳嗽了兩聲,低笑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碰到她會怎麼樣……但是我由衷希望她能死在我手裡。」
盡管已經過了兩年,但宮野志保依舊記得那人身邊濃厚到仿佛是羅剎地獄的殺氣,她抱著雜志蜷縮在廣告牌後面,渾身發抖,險些暈厥。
「後來……我把這件事情告訴神索了。」宮野志保回憶著說,「但是她淡淡地說了一聲『知道了』,便讓我不要操心那麼多,我總覺得她應該是知道什麼的。」
「她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格蘭瑪尼。」茶發少女現在想起還是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但是那個男人是真的想要殺掉她!」
若說降谷零在組織中最厭惡誰,在格蘭瑪尼面前,連黑麥威士忌都得靠邊站。
他咬著後牙槽,若有所思地問:「所以——這些年,神索和格蘭瑪尼從未碰過面?」
宮野志保搖頭:「沒有,組織刻意阻攔著他們兩人見面,就是擔心格蘭瑪尼動手。」
「那人從頭到尾都是偽裝,易容、變聲,仿佛一只見不得人的老鼠。」降谷零冷笑道,「我說琴酒為什麼一開始讓我監視神索的行動!」
「別說那麼多有的沒的了!」茶發少女焦慮地起身,沉著臉道,「現在我們到底能做什麼!」
降谷零言簡意賅地道:「等。」
「等個屁啊!」平日裡冷靜文雅的女孩難得爆了粗口,她眸中壓抑著怒火和焦急,「我得去見琴酒,就說神索身上的研究已經到了緊要關頭,不能沒有她——」
「你這是把你的把柄交出去。」降谷零抬眸看她,「沒有意義。」
「處置一個有代號的組織成員,必須要找到確鑿的證據。雪莉,你再仔細回憶一下,神索到底有沒有哪裡出了紕漏——現在還來得及。」
來得及讓他出手去補救。
這話可以說是對組織的大逆不道,但在場的兩人卻難得統一了陣營,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
宮野志保重新被按回了位置上,咬著下唇開始迅速思考。
降谷零坐在沙發上,觀察著安全屋的環境,也不知心底想著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經臨近深夜,並不大的空間內卻只能聽見兩人輕淺的呼吸聲。
就這時,鐵門突然被撥動,發出窸窣的碰撞聲。
降谷零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槍,給雪莉比了個手勢,兀自走上前,隔著門低聲地問了聲:「誰?」
門外沒有說話的聲音,只是透過門依稀聽見一聲低啞的咳聲。
金發男人莫名想到自己第一次來神索的安全屋時,後者便是警惕地隔著這道門問他是誰。
他深吸一口氣,保持著可攻可守的姿勢,迅速拉開門。
在並不透亮的月光下,一個黑影背著光站在門口,似乎是被迅疾的開門所驚動,她有些不穩地向前倒去。
降谷零下意識松開握槍的手,仍由武器砸落在地,近乎是條件反射地張開雙臂將傾倒的人接住。
神索帶著夜風與鮮血,砸在了他的懷裡。
將人抱起來的一瞬間,降谷零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反應。
——好輕。
第104章 姐弟場合
268.
[阿卡伊, 活該你沒老婆!!神索把你領進來你這是怎麼對她的!!(震怒)]
[一時間不知道神索和明美哪個慘,明明只是順手幫基安蒂還個人情,完全沒有付出過感情, 結果神索姐姐還是被牽連了(閉目)]
[神索,我願稱之為名柯中最倒霉的角色(默哀)明明啥都沒做, 但鍋都是她背,太慘了真的, 慘的我這個月打投都沒忍住把票給她轉轉運……]
[其實慘的還有格蘭吧...不管神索被怎麼罰, 他是真的啥都不清楚還要被迫共感疼痛, 沒瘋都算好了]
[我覺得格蘭會把toru推出來頂缸(小聲逼逼)]
[我也覺得,他就是個屑!壞貓貓!(大聲比比)]
[理解赤井秀一的做法,畢竟神索在他那就是黑方,對敵人要什麼心慈手軟……明美那都付出感情了不也沒一起帶走...敲,但這不妨礙我想打他!!]
[我哭得好大聲,雪莉回憶裡面她跟神索真的是又甜又刀,跟大貓貓一樣蹲在錄音機前面的姐姐怎麼可以那麼可愛!!]
[這折紙之後不會還有什麼伏筆吧?(警覺)但是神索都撕掉了...?]
[嗚嗚嗚,我的姐弟貼貼...感情連雪莉都知道格蘭想殺神索了, 那這還咋貼?]
[我更好奇BOSS到底想干什麼?為什麼這又扯到格蘭頭上了?琴酒都一副瞳孔地震的表情]
[總之沒啥好事(奄奄一息)我在想這姐弟倆下面可怎麼辦啊,一個賽一個慘最後別連HE都達不到...]
[自信一點,就是達不到]
269.
這是今晚最大的驚嚇。
降谷零在宮野志保近乎帶著哭腔的語氣中將人平放到床上,只覺得手腳都有些難以控制, 神索身上濕漉漉的血氣沾在他白色的襯衣上, 變作了一團刺目的奇怪圖樣。
他有些無措地站在一旁,全然沒想起打理自己的衣服, 反倒是被宮野志保又趕遠了兩米。
因為神索本就菜雞到極致的體質, 宮野志保很有先見之明的在安全屋裡堆了一套醫療設備, 足夠當作此時的救命稻草。
還未成年的茶發少女迅速忙活起來, 原本的慌亂瞬間沉澱,變作了連手都沒有絲毫抖動的穩定。
降谷零在一旁看著,只覺得眼睛一陣酸澀,血色明晃晃地倒映在視網膜裡,讓他在厭惡之余又無法挪開視線。
神索這番被帶走,必然是討不了什麼好果子吃,不論是與她恩怨眾多的琴酒,還是厭惡叛徒的BOSS,無疑都會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她,試圖從她口中套出諸星大的真實情報。
但她此時能回來,便說明組織終究沒有把她也當作叛徒定罪。
女人此刻無力地躺在床上,濕漉漉的黑發散亂地披散著,她本就蒼白的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色,隨著宮野志保的舉措而微微顫抖的身軀顯得她此刻格外狼狽。
像是骨折的倦鳥湊巧撞上了暴雨夜,連振翅的力氣都無,只試圖蜷縮成一團,迎接雷鳴和雨點的衝擊。
這個模樣讓降谷零想起了自己同期負傷躺在醫院病床時的畫面,都是一樣的蒼白,仿佛下一秒就會凋零。
千代谷家的基因真的很好,精致的五官恰到好處,很輕而易舉地就能調動起情緒,格外富有感染力。
只不過千代谷徹已經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成為警界冉冉升起的明星,被眾多群眾所稱贊。
而神索的道路卻依舊是一片迷霧。
這反差不由讓降谷零的心被揪緊,一種莫名的責任感悄無聲息地出現,又被屬於波本的謹慎所壓下去。
「波本。」宮野志保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你出去!」
降谷零還在想事情,他皺眉:「你做你的。」
宮野志保:「?」
茶發少女轉身惡狠狠地瞪他:「我要給她換衣服!」
降谷零:「……」
金發男人終於露出了一種近乎狼狽的驚愕表情,不等宮野志保再說什麼,立馬轉身快步逃離了房間。
宮野志保抽了抽嘴角,有些無語。
[戰損姐姐斯哈斯哈,果咩!雖然看著好慘但是真的好美(哐哐磕頭)]
[神索能自個兒摸回家,感覺問題應該不會很大...吧?不對,她不可能一個人回來,是琴酒把人給送門口來的?那透子這位置瞞得住?!]
[如果這麼離開的話肯定瞞不住,但既然放神索回來就說明這一關是過了,我更好奇格蘭那邊的進展...]
[救命!零零你在做什麼啊零零!雪莉的手都搭神索胸前了,你還能站著目不轉睛看!對lsp指指點點]
[笑死了,要不是黑皮這怕是耳朵都紅了吧!!]
[rwkk!我要康姐姐換衣服!(從指縫裡望)]
一個小時後,滿頭是汗的宮野志保疲憊地帶上門,走到桌上咕嚕嚕地灌了整整一杯的水。
她有些疲憊地道:「傷得不是很重,只是例行懲罰,再進一步的檢查這裡沒條件,到時候得借研究所那邊……」
降谷零出聲道:「剛才琴酒給我打電話了。」
宮野志保頓時將杯子往旁邊一貫,急切地問:「說了什麼!」
「無非是問我在哪,知不知情神索的事情……我含糊過去了。」降谷零嗤笑一聲。
他冷靜地道:「找神索的是那位先生,具體說了什麼並不知曉,只是從琴酒那來看——這件事情勉強算是揭過。」
宮野志保皺眉:「你不會被牽連嗎?」
「我是朗姆的人,他樂意我跟琴酒對著干,但也僅限於此。」降谷零垂眸看著自己胸前的污漬,努力壓下所有感性,冷漠地道,「之後的事情,雪莉,你好自為之。」
「哦,那你出去吧。」
宮野志保沒太多反應,或者說波本今天回來找她,她都已經覺得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只能說神索雖然不大愛動彈,但在組織裡還是有個美男殺手稱號的……
#基安蒂和琴酒功不可沒#
降谷零:「。」
「還有一件事。」他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琴酒交代我之後配合他的行動,足以證明與他目前常合作的格蘭瑪尼會有別的安排,具體什麼情況我不了解——雪莉,你看好神索。」
宮野志保聽到這兩個代號就忍不住抖一抖,她雙手抱胸,強撐著道:「我會照顧好她,你可以走了!」
金發青年沒忍住抽了抽嘴角:「至於那麼急著趕我出去?琴酒估計還在這附近,我還不想暴露位置。」
宮野志保翻了個白眼,指了個房間:「那你進去躲著,自己看著辦。」
茶發少女沒多說話,她走進盥洗室洗漱,接著拿上東西便進神索的房間去陪床了。
降谷零順著她的動作看,發現是個窄窄的廚房間,連個凳子都沒有。
他大抵知道自己剛才走神時的失禮得罪了雪莉,也不辯解,干脆地走進去,靠在冰箱旁思忖著接下來的計劃。
嘖……他剛才怎麼會盯著神索發呆!
269.
神索躺在灰格子的床上,本就暗沉的被單將她的臉色襯得愈發蒼白,濕漉漉的長發被毛巾墊起,在維系干燥的同時似乎又硌得她睡不安穩。
確實不太安穩。
沉甸甸的下墜感傳來,將她徑直扯入一片虛幻的夢境。
「saori!」
陽光明媚,與她有著相同長相的小少年晃著手中的紙飛機,隨意地朝天空拋去。
輕盈的紙飛機繞過掛在廊下的晴天娃娃,在一片燦爛的金色中落到院子裡的開得正艷的紫茉莉上。
千代谷徹沒有去撿,而是跑到她的旁邊坐下,晃著腿道:「坐著多無聊,還不如拋個飛機玩——據說只要紙飛機能夠飛到看不見的地方,就代表夢想會實現呢?」
「騙小孩的故事。」神索一針見血。
千代谷徹瞬間氣得鼓起包子臉,他蹭到神索旁邊,軟綿綿地靠在她身上。
神索沒有動彈,而是熟練地調整了位置,任由對方貼著。
兩人互相依偎著靠在廊下,聽著知了聲嘶力竭唱著夏日的喧囂,不遠處隨著溪流擺動的竹梆子發出噠噠的聲響。
「不想動就不動,還找借口。」千代谷徹嘟囔道,「那晚上去山上看星星怎麼樣?坐著看就好。」
神索心中失笑,她懷疑千代谷徹單純又是迷上了什麼許願的計倆,那還不是也要爬山……
但她還是應了聲「好」。
然後……那晚下雨了,沒有星星。
然後,千代谷徹離開了家,不見蹤影。
神索站在光滑冰涼的走廊下,看著外面的大雨,恍然間意識到這是一場夢境。
鮮艷的紫茉莉、白色的紙飛機、掛在廊下的雨天娃娃;濃綠的樹、色彩繽紛的七色團子、晴朗夜幕中的星子。
她已經太久沒有看到這些色彩了。
真是一場美夢……
·
「代號格蘭瑪尼,原名——千代谷徹。」
「神索,他盯上你了。」
再次睜開眼,在一片仿佛蒙著黑紗的世界中,琴酒帶著惡意的聲音響起。
神索沒有關注這陳述的聲音,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仿佛這樣就能在迷霧中找到那個身影。
應該比她長得還高的青年在霧中緩緩前行,徑直走到她的身邊,冰涼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saori。」千代谷徹低低地喊她。
應該是什麼樣的音色?為什麼她聽不清?
這個夢境過於簡陋,某人不由得在心中評價,連聲音都造不出來。
神索忍不住問他:「不是讓你避開嗎?為什麼還要調查這個組織?」
「疼嗎?」那個連聲音都沒有的人卻答非所問,摩挲著她冰涼的發絲,像是小時候一般,黏糊糊地貼在她旁邊。
「不……」
她的話語還未吐出,便聽到千代谷徹冷冷地道:「我疼。」
「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這樣對我?」
畫面一轉,照理說應該還是坐在基安蒂車上的女人此刻卻懸在空中,舉目望去皆是一片刀山火海,那個身影自天際墜落,消失不見。
神索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也不知怎麼變成這個局面。
她下意識伸出手,卻只是徒勞地抓住了一片空氣。
這時她才恍然想起,千代谷徹從未出現在她的身邊。
·
「神索,我相信你與那個FBI臥底之間並無私情,這只是一個意外,對嗎?」
藏在暗中的BOSS惡劣地開啟了擴音,任由沙啞難聽的回聲在空曠狹小的房間裡回蕩,令在場深陷黑暗中的人避無可避。
她站在房間中央,卻覺得自己站在岩漿上方,隨意挪動一步都會掉下去,粉身碎骨。
神索聽見自己的聲音道「是」。
「我依舊深深地信任著你,也由衷希望你能為組織帶來利益。」BOSS不緊不慢地道,「情報組的工作太過於繁瑣,著實勞神費心,你還是多多休養吧。」
「是。」
「往前走三步,你面前的桌上有一部電話,用它聯系格蘭瑪尼,就說我找他,讓他等下來這一趟。」
「……是。」
靈魂仿佛一瞬間脫離了軀殼,在一片黑暗中,她感受著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三步,近乎是狼狽地撞在桌子上,顫抖地在BOSS的要求下撥打出那個號碼。
然後——沒有接通。
機械音所說的「sorry」在某種程度上,竟然幻聽為在呼喊她的名字。
那位先生有些遺憾地道:「是我忘了,警察碰上了個大案子,今晚連夜成立專案組,應該在開會吧。」
「神索,給他留個言。」
她沒有拒絕的余地,甚至說表現出任何的不情願都會讓BOSS起疑。
留言……
神索覺得這一幕有些可笑。
她一直希冀著千代谷徹遠走高飛,離這個惡劣到極致的組織遠遠的,卻只能徒勞地看著他一步步為了自己邁入泥沼,變成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模樣。
而現在,她還要親自撥打電話,將千代谷徹召到組織的BOSS這裡。
她仿佛聽見那人怨恨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失去了過去的澄澈和真摯,扭曲成惡鬼的樣子。
「我恨你。」
[神索,格蘭瑪尼盯上你了。]
「以後當警察——自然要把所有壞蛋都抓起來吧?」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存在,我會從警校好好畢業,在職場上發光發熱。」
[行動組的格蘭瑪尼?據說任務完成率和數量已經跟琴酒打平了,甚至更凶殘,據說他動手連屍體都不會留下。]
[神索,他殺的人比你還多。]
「我好疼。」
[toru的共感好像更嚴重了,果然還是要試試那個方法吧……]
她本應該知道父母送千代谷徹離開的原因的,但是現在回憶起來,已經晚了。
電話機發出「滴」的一聲長響,代表著留言已經發送。
神索扶著冰冷的桌子,靜靜地站立著,她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人撩起,紫茉莉的香味縈繞在鼻尖,伸手去碰又是一片虛無。
她看不見。
沒有紫茉莉,沒有紙飛機,沒有星星。
所以沒有千代谷徹,只剩下格蘭瑪尼。
沾了血的千代谷徹,神索希望他永遠是格蘭瑪尼。
這……果然還是個噩夢啊。
·
趴在床邊睡著的宮野志保如有所感地抬起頭,她有些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重新給躺在床上昏迷中的女人掖了掖被角,接著小心翼翼用沾了水的手帕將她眼角的淚痕擦干。
「不哭,不哭。」茶發少女輕聲嘀咕著,決心今天請假不去實驗室了。
270.
「唔……咳,咳咳!」
一陣遏制不住的低咳響起,正握著筆寫著記錄的黑發警官突然俯下身,筆尖在干淨的紙張上帶出長長的一條劃痕。
千代谷徹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縮緊,將整齊的衣物抓出一道道褶皺,不知來源的疼痛又一次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上,他抿緊了唇,避免發出呻吟。
「徹哥……警官!你沒事吧!」
坐在他對面的工藤新一險些嚇得把椅子踢翻,已經上了國中的偵探小子冷靜了許多,他立馬起身走到千代谷徹旁邊,蹲下身去看他的情況。
「沒事,只是感冒突然嗆到了。」千代谷徹直起身,蒼白的臉上帶著安撫的笑,「還是先把昨天的筆錄做完先吧。」
那雙沒有眼鏡遮擋的黑眸在咳嗽下變得有些朦朧,與工藤新一湛藍的眼睛對上,令後者不由得更加擔心。
工藤新一皺著眉,不滿地道:「這可不像是感冒的樣子,是肺不舒服嗎?你就應該請假一天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我請假的次數也不少。」千代谷徹無奈地道,「不然我也不至於……」
「好好好,知道啦千代谷警部!私事和任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工藤新一做出投降的姿勢,一邊謹慎地觀察著對方的臉色,一邊嘴裡打趣道,「估計很快就可以叫你警視了?」
「噤聲。」面色有些蒼白的警官用筆杆敲了敲工藤新一的腦袋,「有這麼多八卦的功夫,不如回去多看看書,別成天來警局待著。」
工藤新一:「……哪裡天天,還不是湊巧。」
千代谷徹的表情一如既往和善,但此刻卻莫名帶著些意味深長:「新一君,再不做完筆錄的話,我覺得小蘭她估計就自己去空手道場訓練了。」
工藤新一頓時一僵,他重新坐回位置上,嘴中嘟囔著:「誰要陪那個怪力女去道場啊……」
話是這麼說,但小偵探還是熟練且迅速地報完案子的流程,做完自己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碰到的案子的筆錄。
「……那麼徹哥我先走了!有空來我們家吃飯!」
工藤新一帶著門,突然扭頭道:「我覺得你還是去檢查一下吧,這可不是普通感冒的症狀。要是被問起來,我可會實話實說的——松田警官他揍人可痛了!!」
千代谷徹失笑:「知道了,我等下就請假去檢查。」
「說到做到啊!」
辦公室的門被帶上,依舊穿著那身淺藍色的制服的黑發警官,低頭整理起有些凌亂的檔案。
他將寫好的筆錄分門別類放到檔案架,隨手拿起旁邊的金屬眼鏡戴上。
周身溫和的氣質一下便沉澱了下來。
懷裡屬於格蘭瑪尼的手機打開後彈出了信息,是琴酒詢問他是否要隨貝爾摩德前往美國去追殺叛逃的黑麥威士忌。
這個的前提是要在警視廳請一段時間的長假。
他將手機貼身存放,將外套披在身上,推門而出,路上保持著平靜溫和的表情與來往的警員打著招呼,任誰也看不出他此刻處於難忍的疼痛中。
『要去嗎?』
『為什麼不去,黑麥是一個強敵。』
『……哦。』
『千代谷徹,收起你虛偽的憐憫。』
維系著禮貌外表的警官先生向上司遞交了請假單,離開警視廳,走到自己的車位旁,在心底道:『答應與你合作並不是來看你這惺惺作態的。』
『那下次破案別找我。』
『……嘖。』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格蘭有些粗暴地關上車門,發動了汽車。
『你去哪?』
『你不想見她嗎?』他在心中道,『那就去見她。』
第105章 姐弟場合
271.
[啊啊, 我果然是活在夢裡(恍惚)我竟然看到姐弟貼貼了!小小只的toru和saori甜死我了!!快來看——發糖了!]
[又一個被刀瘋的拖出去吧!姐姐的夢境...看來toru的共感在神索這邊還是暴露了,感覺神索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責,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 toru不可能被扯進組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啊啊!你冷靜一點!明明都是組織的錯你自責個毛線?]
[嗚嗚嗚再也看不見星星和紫茉莉]
[組織!(尖叫)去死!(嘶吼)]
[別喊了,又聽不見(冷酷)現在能夠分析出來的有什麼?神索知道自己跟徹的夢想都成了泡影, 所以希望他能繼續鐵石心腸下去,然後...BOSS昨晚不僅找了神索, 還是讓神索聯系的格蘭?!殺人誅心我去(烏丸蓮耶給爺死!)]
[所以他聯系格蘭說了什麼啊!!!(貓貓撓牆)]
[敲, 穿警服的徹君真的好高嶺之花!!讓我先舔舔斯哈, 還有洗衣機...不是吧!還沒上高中就已經開始當死神了嗎?]
[徹君發動了一秒切換技能,戴上眼鏡就變身什麼的讓我蜜汁想到了某鬼畜(戰術後仰)]
[焯!什麼合作?!toru和格蘭怎麼就突然要合作了!!我的水仙股突然暴漲?!]
[他們倆內部聯絡怎麼感覺欠兮兮的冤家啊,哭著哭著就笑出聲了,因為不想破案而收回話題的格懟懟有點可愛]
[格懟懟可還行鵝鵝鵝....等下!!他們這是要去哪?找誰?神索姐姐!!!(尖叫)]
[焯, 我的姐弟貼貼就這麼唰得一下糊我臉上了?!]
[格蘭不會當toru面下殺手,或者是他們自己內鬥起來倒在神索旁邊吧?]
[別忘了神索屋子裡還有雪莉……萬一格蘭撞上雪莉, 或者正巧透子來找雪莉和神索, 然後……大家懂得都懂, 這種事情事關重大,不需要多說……嗚嗚嗚我先哭為敬!]
[沃日,刀子!退!退!退!]
272.
千代谷早織在車上趁機灌了杯系統出產的濃咖啡,免得自己疲勞駕駛翻車。
因為赤井秀一的劇情點,組織裡的變動便多了起來,她的各個身份都被牽扯, 一時間是真的忙成了陀螺。
這個時候警視廳的工作反倒格外輕松愉悅, 就連跟同事一起處理文件都可以當做是休息……
尤其是昨晚, 神索從BOSS那出來、在跟琴酒的冷嘲熱諷下回到安全屋沒多久, 她就得馬不停蹄切格蘭瑪尼的號再去聽一次那老頭嘰裡呱啦的「心靈雞湯」;聽完雞湯還要切回千代谷徹的號去准備警視廳的資料,順帶作為臥底C聯系一下景光,傳遞組織變動……
哦對,她得抽空看看論壇,給老賊發點劇本作為發刀的補充。
什麼叫作打工人,這就叫作打工人!(戰術後仰)
不過這BOSS說蠢也不蠢,他率先找神索開刀,就是為了驗證洗腦的強效上限在哪。
在確認神索毫無反叛之心甚至連親弟都能坑後,他才謹慎地找了格蘭瑪尼,微微泄露了那麼一點點自己的情況,讓格蘭瑪尼主動提出為他效力。
而他所透露的情況,也讓千代谷早織確認了BOSS目前的狗急跳牆的奇思妙想是多麼離譜。
黑衣組織的首領從未變過,烏丸蓮耶到現在也該是個一百五十歲起步的老人。
他能吊著生機全靠柯學的加持,但APTX系列的藥物研制是非常漫長的道路,他不可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於是還有另一條路,科技創生。
——板倉卓,電腦游戲系統工程師,具有極高的軟件設計才華。
烏丸蓮耶試圖通過他研究一款能夠轉移思維的軟件,以此來給自己續命,但後者因為太謹慎,在組織成員龍舌蘭的威逼下,還是選擇拒絕這個差事。
在主線中,這條線索是在後期才被變小的工藤新一以江戶川柯南的身份挖了出來,但那時的紅方也不知道烏丸蓮耶竟然玩得那麼大。
而這次,烏丸蓮耶將這本來屬於貝爾摩德的任務交給了格蘭瑪尼,讓他去威脅這個工程師。
千代谷早織覺得這老東西真的很屑,原著中讓作為載體的貝爾摩德去找板倉卓,現在盯上格蘭瑪尼讓他去找人……變相讓他們自尋死路?
可惜,千代谷早織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信息差,起最大作用的還是信息差。
被洗腦又不代表沒腦子,更何況千代谷徹在給論壇看的劇本中,本就是個不完全洗腦的典範。
格蘭瑪尼忠於組織,千代谷徹堅守本心,兩個「人格」共存,就足夠證明他的不可控性。
那在察覺到自身存在生命威脅,格蘭為了不受控制地活下去,選擇與徹進行合作,試圖擺脫洗腦,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千代谷早織不可能讓自己這個馬甲一黑到底,有反轉的劇情才符合她的美學。
不過誘導格蘭瑪尼去送死的烏丸蓮耶真的很欠打!!
以後如果有機會,千代谷早織覺得她不親手結果他,都對不起自己被論壇叫作黑心芝麻包的稱號。
【果然活太久是會心理變態的。】她在心底跟Q版客服吐槽,【看看烏丸蓮耶這個鳥樣,還是當個正常人好。】
Q版客服「嗯嗯」了兩聲,反應過來後有些茫然:【親愛的,你是不打算永生?論壇那麼好的契機啊!】
千代谷早織心底道:【我想活著不代表我想一直活著,活成老妖怪能干嘛?】
Q版客服突然有些自閉,它抱著自己的腦袋蹲在地上,開始碎碎念:【那你掛掉我就得去找下家了!!怎麼會這樣....】
千代谷早織覺得這小東西真有意思,她這麼反向薅羊毛、連高光值都囤著不用的宿主,客服竟然還真處出感情了。
她現在還記得一開始這客服藏起戰損值和慫恿她貸款買東西的樣子。
果然,不能跟沒腦子的東西計較太多。
黑發警官面不改色地開車,絲毫不看出來她心底已經將烏丸蓮耶和Q版客服放在一個水平線上吐槽了一圈。
她這次借著格蘭的口吻說要去美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諾亞方舟。
那在主線中出現即死亡的天才少年澤田弘樹,在研制出自我成長人工智能「諾亞方舟」後,跳樓身亡,算起來便是今年發生的。
黑衣組織與控制他的辛德勒公司有著聯系,千代谷早織覺得這其中也有烏丸蓮耶的從中作梗。
不管怎麼樣,千代谷早織都得去試試能不能把這孩子給撈下來——她不想再看到跟自己一樣被組織坑得如此慘淡的家庭出現了。
十歲,還都是十歲。
273.
「……沒事,姐姐,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你注意安全就行。」
安全屋內,宮野志保在狹窄的廚房煎蛋,手機夾在耳旁,一邊跟宮野明美打電話。
「我跟神索...姐姐真的沒事!組織沒找我們的麻煩。」茶發少女憋出宮野明美讓她一定要加上的稱呼,實際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就那個一點也不靠譜的笨蛋女人,她才不想要叫姐姐!
宮野明美溫和的聲音說:「志保,不要任性,神索是個難得在組織裡能相處的人,你要好好謝謝她。」
「我知道……」
「對了,姐姐有在努力哦,到時候一定會將志保接出組織,我們姐妹倆可以去其他地方一起生活。」
宮野志保鏟鍋的動作頓了頓,她不太想打擊宮野明美的信心,但組織能放過她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而且……哪怕成功了,神索怎麼辦?她一個人在組織裡怎麼活下去?這個笨蛋現在連生活自理都那麼難!
半晌,宮野志保只憋出一句:「你得注意安全,別被人騙了!」
「你這丫頭還訓起我來了……」
一個油滋滋香噴噴的煎蛋在鍋內翻滾,很快就被盛到盤子裡,宮野志保最後叮囑了自己姐姐幾句便掛掉了電話。
茶發少女端著蛋到客廳,又皺著眉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在坐在客廳用餐還是回臥室間糾結了一二,最終選了後者。
「指不定能直接饞醒呢?」她小聲嘀咕著,板著臉,裝作嫌棄的模樣,「真是讓人不省心!」
宮野志保不太想承認自己莫名心慌,仿佛離開一會,那個躺在床上昏迷的女人就會直接消失。
她一手端著牛奶,一手拿著碟子,用手肘將門下壓推開後,走進了屬於神索的臥室。
開門進入,率先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黑發女人,維系營養的液體沿著輸液管一滴一滴輸進她的血管,宮野志保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一股足以足以令她涼到天靈感的氣息瞬間卷席全身,讓她的第六感瘋狂預警。
她渾身一顫,險些沒端住手中的盤子。
「誰?!」
茶發少女緊緊地貼在門邊,那雙藍色的眼睛大睜著,像是一只謹慎的小動物掃視著房間。
位於門對面的窗簾微動,光影倏忽的改變昭示著情況的不對,宮野志保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陡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男人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有些凌亂的褶皺證明他是剛才脫掉外套行動的,一副金屬眼鏡架在僵硬的易容臉上,顯得格外冷漠薄涼。
他靜靜地站在布置溫馨的房間內,卻以一己之力將這點溫暖全都打碎。
「 Grand marnier。」宮野志保呼吸一滯,手中的牛奶在她的顫抖下濺射出去,弄髒了衣服,「你——」
「我本不想對你動手。」帶著電流的聲音響起,戴著皮質手套的冰冷的手不知何時攀上了宮野志保的頸部,「但看起來,你好像想在這長待著。」
宮野志保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在打顫,她也不知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近乎是尖銳地道:「代號成員禁止自相殘殺!」
格蘭瑪尼歪了歪頭,竟然還帶著一種無辜的茫然:「我有說要殺你嗎?」
「神索是那位先生需要的人才,你也不能動她!」
溫熱的牛奶在她的劇烈顫抖下飛濺得更遠,竟然有幾滴落到了格蘭瑪尼的面頰上,順著重力下滑。
宮野志保心知肚明面前這人是衝著誰來的,但她完全沒想到格蘭瑪尼竟然會找到神索的安全屋來。
是誰暴露的?琴酒?波本?還是——她?
「真有意思啊,雪莉。」
格蘭瑪尼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慢條斯理地擦掉面頰上的奶漬,落在唇邊的那滴被他毫不在意地抿下,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全無他話語中的『意思』。
「果然兩年前在路邊躲藏的那只老鼠,就是你吧?」
宮野志保抿著唇,看他的眼中充滿恐懼和絕望。
她現在特別想打死兩只手都拿著東西的自己,連偷偷摸摸發求救電話的機會都沒有。
「你猜,如果我殺了你們——那位先生會怎麼處罰我?」
位於她脖頸的手一瞬間縮緊,疼痛和窒息感瞬間湧入大腦。
裝著香噴噴煎蛋的盤子和牛奶杯一並落到地上,瞬間破碎,發出劈裡啪啦的噪音,茶發少女雙手竭力地掰著男人恍若鐵鉗的手,卻只是徒勞。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呃……」
眼中不由得湧出生理性的淚水,宮野志保透過並不清晰的視線,對上格蘭瑪尼漠然的黑眸,裡面倒映著她狼狽的模樣。
接著,她又看到了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神索,後者的胸膛是否真的有在起伏,脈搏是否還在跳動,宮野志保此刻卻完全判斷不出來。
格蘭瑪尼是真的想殺了她們。
神索她……還活著嗎?
「不過這些都與你無關了。」
格蘭瑪尼平靜無波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仿佛輕快得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這與他身邊格外恐怖的殺氣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十六歲的少女從未覺得自己離死亡有那麼近過,而更難過的是,她甚至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神索……姐姐……」茶發少女的嘴無力地開合,卻只能做出口型,無法吐露任何言語,在生命的最後,宮野志保所能想起的只有這兩個一直陪伴在她周圍的人。
能呼吸到的空氣愈發稀薄,正當宮野志保連眼中的生機都黯淡下去時,她卻突然感到脖頸處的力道一松。
已經徹底無力的身體瞬間癱軟,朝著滿地的玻璃碎片撲下去,可下一秒卻砸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在意識一片朦朧中,宮野志保聽見剛才還掐著她的脖子、面無表情仿若在殺雞的男人突然發出一聲清淺的嘆息。
「真是麻煩。」
格蘭瑪尼伸手打開門,將她橫抱起來,放到沙發上,接著在宮野志保試圖掙扎開口時,直接干脆利落地一掌劈暈了她。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宮野志保感覺到自己的劉海被撥到了一邊,格蘭瑪尼仿佛是戲弄一般,還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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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恢復的道具通過接觸送到宮野志保體內,千代谷早織沒忍住肉痛地抽了抽嘴角。
虧她還專門逮著這孩子跟宮野明美煲電話粥的機會摸進來,想跟自己的人偶演一波就離開,誰料今天的宮野志保仿佛轉性一樣,沒打幾分鐘就掛掉了電話。
於是就只能演戲演全套,恐嚇一下自己人再放倒,還要浪費她的道具。
以審視的目光再檢查了一遍宮野志保全身,確認她沒什麼外傷了之後,千代谷早織這才重新走回臥室。
仗著這次不會有人打擾,她隨意地將自己的易容扯下來,塞在口袋裡,不緊不慢地開始打量著躺在床上的「神索」。
不得不說這個活體人偶買的是真的值,全方位模擬一個人的生理狀態,甚至能細致到調節細胞的分裂情況。
除了不能操控外,一切都很完美。
千代谷早織先是在腦海中排演了一遍自己的劇本台詞,稍微動彈了幾下,接著便開始站著發呆。
漫畫不可能把她的每一秒都畫進去,但是來兩分鐘就離開……好像有點虧?
她在這凹劇本,也算是工作中摸會魚,完全沒問題啊!
某導決定愉快地多摸一會。
自戀地欣賞了一下,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一臉慘白地躺著的模樣有些不吉利,她想了想,伸出手捏了捏人偶的臉頰,再抬起時神索的臉上便多了一塊對稱的紅印。
又覺得這麼來一趟,不折騰點啥也沒意思,她思考了一下,坐在床邊,又將神索徹底染成黑色的長發給攏了起來,有些笨拙地給她編了個麻花辮。
說起來,千代谷早織自從剪了短發後,就再也沒有打扮過自己,神索當時使用的長發也是假發,不管是從人設還是從手感來看,都不太好玩。
這導致她現在編個麻花辮……還有點醜。
這個「點」算是挽尊?
千代谷早織有些心虛地盯著自己的「傑作」,連忙將它給拆開,同時希望老賊有點眼力價,別把這麼丟人的事情畫到漫畫裡。
就這麼坐在床邊摸了半個小時,感覺精力恢復了不少,千代谷早織低下頭悄悄打了個哈欠,起身時還感覺坐著腿麻。
她有些踉蹌地撐住床頭,險些整個人翻到神索身上,空著的右手差那麼一點——就懟到人偶脖子了。
好在身體條件反射足夠靠譜。
千代谷早織倒吸一口涼氣,慢吞吞地挪開位置,避免自己把掛在神索手上的輸液針給撞歪導致血濺當場。
【親愛的,你磨蹭四十分鐘了!】從頭看到尾的客服沒忍住提醒她,【再掛琴酒的電話,我覺得他就要通過定位殺過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
千代谷早織為自己的社畜勞累命哀嘆一聲,朝著人偶道了聲「再見」,又忍不住將頭發給擺了擺,接著便翻窗出去趕場子。
她用另外兩個錨點定位回自己的車邊,推了推金屬眼鏡,將上面用於誤導定位的裝置摘下來,然後去接琴酒的電話。
同時,在漫畫還未刷新的時候,她火速寫了一份建議書發到老賊的郵箱裡,瘋狂提示對方凝練凝練劇情,別把她的摸魚給畫進去。
這樣問題應該不大了,格蘭瑪尼的逼格應該還非常妥當!
千代谷早織心情很好地發動汽車,為自己忙裡偷閑的四十分鐘感到快活。
而虛空中,本在一頁頁加載的漫畫卡頓了一瞬,接著以更快的速度排列起來。
悠于 2023-10-28 18:48
第106章 姐弟場合
274.
「Vermouth, 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去執行。」
華美精致的酒店房間,金發女人穿著件睡袍坐在窗邊,端著杯紅酒眺望著遠處的夜景,藍眸裡蕩漾著無人能讀懂的情緒。
「您直說就行。」
掩在長發下的耳麥傳出BOSS真實冷漠的聲音:「關於那個系統工程師板倉卓……」
貝爾摩德靜靜地聽完烏丸蓮耶所說的全部內容, 微微蹙眉:「您不是把這事情交給格蘭那小子了嗎?」
「我自始至終信任的只有你。」烏丸蓮耶輕笑道, 「至於他, 我另有安排, 不會干擾你的行動。」
這意思便是格蘭瑪尼現在還被蒙在鼓裡……真有趣。
貝爾摩德笑得仿若一只狐狸, 她紅唇輕啟, 用同樣親昵的語氣道:「願為您奉上全部的忠誠, my boss。」
275.
千代谷早織開著車去找了琴酒,然後在二選一中,愉快地將車寄放在臨時的停車位上, 去蹭琴酒重新保養好的保時捷。
「大白天找我有什麼事?」
這次千代谷早織選的是副駕駛——琴酒對格蘭瑪尼跟神索坐後座有了一種堪稱PTSD的反應,每次都試圖用極低的氣壓和殺氣迫使她改變位置。
之前她會無動於衷地跟琴酒對剛,但今天,休息了四十分鐘的打工人心情很好, 便沒打算再惹一波睡眠不足的社畜。
千代谷早織看著琴酒的側臉, 發現他的黑眼圈真的很深, 也不知道藏在帽子下的頭發到底有沒有禿頂……
銀發殺手不知自己表面看著冷漠正經的同事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他隨手將煙碾滅, 瞥了眼千代谷早織放在膝蓋上的警服外套,有些無語:「為什麼把這個也帶上來?」
千代谷早織平靜回答:「如果你開車超速被交警攔住的話。」
琴酒:「……」
有時候話不需要說完,其中表達的意思就已經足夠明顯了。
已經習慣格蘭瑪尼這幾年愈發不說人話的銀發殺手懶得扯皮,他深吸一口氣, 問他:「你剛才去哪了?條子那邊又請假了?」
「不太舒服。」
「你掛了我好幾次電話。」琴酒皺了皺眉。
露出原本真實樣貌的青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原因你不清楚?」
這幾年下來, 每次神索那出什麼動靜, 格蘭瑪尼的水平就波動一次, 瞎子也能看出兩人之間有所牽扯。
只是這種屬於基因上的詭異巧合,組織檢查也找不出源頭,便只能堪堪作罷。
不然就憑黑麥威士忌叛逃這件事,不可能如此輕拿輕放神索——主要還是擔心影響到格蘭瑪尼。
琴酒下意識理解成格蘭瑪尼沒接他電話是在硬撐,忍不住嗤笑一聲:「有時候覺得比起神索,你更像是實驗體一些。」
「嘖。」
琴酒看著格蘭瑪尼有些煩躁地拿出隨身攜帶的香煙叼上,毫不客氣地用他的點火器點火,那熟練的姿態不知道私底下做了多少次,一時間在心中更是暗暗嘲諷著不中用的警察們。
那麼多年過去,竟然連一個發現這家伙真面目的警察都沒出現,還仰仗著黑衣組織的犯罪分子破案,將他推崇到媒體前面,甚至塑造成怎麼樣的警界之星……
簡直可笑至極。
·
銀發殺手發動汽車,朝著目的地駛去。
「這是去哪?」千代谷早織叼著仿煙棒棒糖含糊地問,她今天選了個薄荷口味的,很醒腦。
琴酒難得耐下性子等紅綠燈,一邊回道:「去美國,找那個老鼠,黑麥威士忌查出來的身份是FBI的赤井秀一。」
「現在?」千代谷早織有些詫異,她還以為這只是普通的一次協作任務,「我東西還沒准備。」
「警視廳那邊請假了吧?」
「嗯。」
「那就直接過去就好。」琴酒道,「這次算神索捅的簍子,那位先生很生氣。」
千代谷早織覺得這要說追本溯源,那得是基安蒂的鍋,琴酒這麼說完全是因為格蘭瑪尼眼中就只有神索。
她可真冤啊。
不過……
「我在日本境內還有一個任務沒有處理。」
千代谷早織覺得有些微妙,烏丸蓮耶才交給他去探查板倉卓的任務,怎麼會那麼急著趕她去美國。
琴酒可不管其他的,他雙目直視前方:「那位先生自有安排。」
千代谷早織:「……」行唄。
看來烏丸蓮耶還是不信她——這也正常。
只是對方想用什麼手段再上一層保險?
千代谷早織腦海中閃過許多揣測,她吸著辛辣的棒棒糖靠回位置上,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打開了論壇。
看來什麼止疼藥啊新版易容道具啊……又要囤一些了。
此時過去了近二十分鐘,漫畫自然刷新了,緊接著上一話的內容,讓千代谷早織再次重溫了一遍格蘭恐嚇志保的場面。
茶發少女內心滿屏的尖叫都快溢出漫畫,連走馬燈都來了一段,就差沒原地去世,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往好處想,宮野志保經過這一波近距離殺氣的抗壓訓練,以後指不定碰上琴酒他們都不至於腿軟到走不動呢?
[我的雪莉——格蘭你竟然敢對我大老婆和二老婆動手!!有本事來跟我單挑啊!(撩袖子)]
[#圖:格蘭撩起袖子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敲,這是真的往死裡掐啊,幾年不見寧又狼滅了(戰術後仰)樓上真的要單挑嗎?]
[……提前替單挑的兄弟點蠟,不得不說才看著神索躺在床上,下一秒格蘭突然竄出來直接懟臉,真的很恐怖故事啊!!嚇得我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焯,雪莉在最後喊的是神索和明美吧?結果連在一起像是在喊「神索姐姐」一樣,直接把toru給刺激出來了,要不是這麼湊巧,格蘭怕是真的要得手(倒吸一口涼氣)]
[格蘭(自信):我要干掉她們,徹被我壓制住了
雪莉(眼淚汪汪):神索,姐姐!
toru(憤怒冒頭):這是我的姐姐!!
格蘭(被擠出去):?]
[奇怪的姐控增加了.jpg]
[草哈哈哈,格懟懟你也有今天,我現在覺得toru平時果然是在逃避吧?不是毫無反抗之力,而是放縱自己沉淪,畢竟走到這一步,早就洗不白了]
[笑容突然僵住...嗚嗚嗚你敢讓我甜一章嗎?]
讀者甜不甜不知道,千代谷早織看著反倒是快笑瘋了,她借著嚼仿煙棒棒糖的動作掩飾著自己壓不住的嘴角,幅度都大了幾分。
而在琴酒眼中,格蘭瑪尼盯著窗外,抽煙的動作反而更加凶猛,很快一根香煙化作灰燼,又從懷中拿出一根,那藏在眼鏡下的黑眸沉沉,不知在想什麼。
這條路並不是去機場的。
銀發殺手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想起那位先生今早的交代,後者對格蘭瑪尼的忠誠度依舊抱著很大的懷疑。
現在看,格蘭瑪尼已經察覺到那位先生的想法,卻依舊保持著如此平靜的態度接受。
琴酒在這時反倒又一次確認了後者對組織的忠誠,也不由得對那效果如此深遠持久的洗腦藥劑感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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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早織的笑容僅僅維持到翻頁。
畫面上,千代谷徹站在神索的床邊,眼神復雜地看著多年不見的親生姐姐。
心中屬於格蘭瑪尼的殺意在翻湧,連帶著胸膛都悶悶地鈍疼,男人仿若雕塑一般站在床邊,揭開易容後有些蒼白的面上一片死寂。
『還好她睡著。』
『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啊……』
酸澀的情感混雜在一起,反倒給了格蘭瑪尼動手的契機,黑發男人不由自主俯下身,在動手掐到神索瘦削的面孔時又突兀地改成了輕柔的撫摸。
十多年未見的雙子終於有了第一次的接觸,卻落得如此地步。
在挪開手後,神索原本緊皺的眉眼莫名放松了許多,臉頰泛起的微微緋色,仿佛她感受到最熟悉的氣息靠近,沉在美好的夢境中。
男人坐在床邊,先是端詳著那張與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容,接著伸出手,將神索的長發撥攏到手中。
他有些笨拙地將其分成三縷,試圖將散亂的黑發編織成麻花辮的形狀。
但顯然,男人失敗了。
平日裡舞動匕首或者槍械都格外靈活的雙手此刻卻像是意見相悖的敵人,在發絲纏繞間左支右絀,險些將自己手指也纏了進去。
在這漫長的編制中,放在男人口袋中的電話一直在響,卻被當事人全然無視。
最終,千代谷徹抿著唇,仿佛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近乎是慌亂地解開發辮,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一般,心虛地將頭發重新擺回枕頭邊。
旁邊的對話框中只有一串「……」。
在又兩通電話被掛斷後,男人猛地起身,像是瞄准好獵物的毒蛇一般,右手迅速朝神索的脖頸襲去。
但同樣,像是觸及了什麼無法前行的屏障,手指在女人的下頷停止,千代谷徹俯身在神索之上,近距離看著對方沉睡的面容,連纖細的眼睫都能數的根根分明。
像是王子即將親吻睡美人的古老童話。
在幾秒停頓後,他輕輕嘆了口氣,終究是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轉身朝窗戶走去,頭也不回。
「再見。」
『再也不見。』
……
千代谷早織:「!!!」說好不畫的呢!!!
讓神索頂著一腦袋亂糟糟的發辮,老賊你良心不痛嗎!
哦對,罪魁禍首是她自己。
貓貓落淚.jpg
[啊啊啊啊!是貼貼!真的貼貼!姐弟貼了啊!兄弟萌鞭炮打起,嗩吶吹起啊!(奔走相告)(摔倒)(爬起來繼續衝)]
[甜死我吧!(暈乎乎)toru不僅摸摸姐姐的臉,還幼稚地粘過去編辮子,神索仿佛也感受到弟弟來了,即使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她的氣場變化嘿嘿嘿,四舍五入雙向奔赴啊!(震聲)]
[雖然我不想說,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這編的連我家幼兒園的表妹都不如,太磕磣了哈哈哈!不過這也能突出神索姐姐的顏,這樣一頭鳥窩竟然看著還蠻有味道...]
千代谷早織:OTZ。
[明明是兩個人的片段我卻看出了三個人的戲,格蘭你在干什麼格蘭!(大聲逼逼)你這樣不聽話的修貓是會被抓起來rua掉毛的!]
[合理懷疑那個氣泡裡的省略號就是格蘭打的。]
[讓我算算格蘭干了什麼...對雪莉下手這點不提;一開始估計是想去掐神索的臉,然後被toru打斷了;中間編麻花辮能醜成這樣,我估計有格蘭在裡面搗亂,畢竟toru的全能大家還是見識過的]
千代谷早織:謝謝挽尊,但這真沒……?
[還有就是....組織那邊打電話,格蘭肯定覺得太磨嘰了,直接暴起想動手掐人,然後又雙叒叕被toru懟!這麼想想,有姐姐或者警校組加持的toru,大猩猩還是大猩猩啊(戰術後仰)]
[嗚嗚最後一幕,toru是想給姐姐一個離別吻吧,但是最終還是沒親下去。
他心知肚明兩人在組織裡都身不由己,這聲「再見」和『再也不見』,其實都表現著一個意思——離他遠一些]
[這糖裡有刀!(哽住)(含血咽下)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哐哐磕頭,咱別刀了,來點樂子人劇情吧,比如基安蒂啊,比如加拿大威士忌啊!老賊——]
[我承認我貪心,看了貼貼還想要親親,老賊——老賊!你看到我的真心了嗎!]
千代谷早織這次是真的把嘴裡的仿煙棒棒糖給咬碎了。
她現在滿腦子就一個想法——親親,什麼親親?!誰跟誰親親還沒親成!
哦,又是她自己啊?
她當時只是坐久了差點閃到腰!
千代谷早織現在覺得當時要是真沒站穩,把輸液管扯掉,論壇估計也能把這個鍋扣到格蘭瑪尼身上。
這就是網友的邏輯自洽和腦補能力嗎?她到底是低估了。
感覺自己被漫畫背刺了的導演兼演員,憤怒地發了站內短信給老賊,質問他到底怎麼安排的。
後者只是慢悠悠地把她最初的原話發回來,示意格蘭瑪尼的逼格完全沒掉,因為編辮子的是千代谷徹。
千代谷早織:「……」
這一個個的,還真當她多重人格呢?
再往下刷,後面還有更加大段的分析,已經變成全自動發刀機和分析帝的讀者,樂此不疲地將自己的理念灌輸給其他的讀者,接著互相傳遞,一起抱頭痛哭。
千代谷早織翻完也沒見烏丸蓮耶到底想折騰什麼東西,但此時,琴酒的車已經停在了一個有些偏僻的研究所。
兩人的身影暴露在門口的燈光下,高科技的大門自動打開。
銀發殺手率先下車,他叼著根未燃的煙,一寸寸地觀察著由副駕駛下來的青年的反應。
千代谷早織表面平靜無波,手下迅速將各種防御道具全都點滿,接著偏頭明知故問琴酒:「這是去美國?」
琴酒幽綠色的眼眸閃爍著晦澀的光,他沒有找其他的借口,而是直言:「當然,這只是一些提前的准備而已。」
「畢竟那位先生很看重你,格蘭。」
仿佛想將虛假的同事情誼表現得淋漓盡致,琴酒還很貼心地「安慰」著:「為了防止他的得力下屬在美國那群家伙的肮髒手段下失利,他決定給你准備一些助力。」
千代谷早織挑挑眉:「你知道?」
「一個小型定位裝置罷了,那樣那位先生可以直接聯系你,給你提供幫助。」
千代谷早織心中有些訝異,迅速思考著烏丸蓮耶的用意。
但她表面就是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沒有露出任何情緒破綻。
能把防備說的那麼冠冕堂皇,烏丸蓮耶倒是很符合他曾經經商大富翁的身份。
只是讓琴酒來轉達這些,聽著怎麼就那麼欠揍呢?
說到底,倒是她忽視了一個細節……
千代谷早織大抵猜到了對方采取這個手段的意圖。
盡管她通過論壇得知了澤田弘樹和諾亞方舟的信息,並決心這次去抓捕FBI的時候順手將人撈下來——這事情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從BOSS的角度來看,他也謹防著這條退路被其他人聯想到,尤其是最近剛從他那得知板倉卓事項的格蘭瑪尼。
簡而言之,烏丸蓮耶不知道格蘭瑪尼究竟清不清楚諾亞方舟的事情,但他一定會預判他知道,進而做更加全面的准備。
這個問題看似很難解決,但千代谷早織也可以反向利用,通過篡改定位來洗脫自己的嫌疑,迷惑組織。
——老互相套路了。
「你跟我一起進去嗎?」千代谷早織想通後便安心了許多,甚至還有閑心問問琴酒。
得到後者冷冰冰地說還有任務沒做完的信息後,她有些好笑地獨自走進研究所,轉頭一看發現車已經被火速開走了。
話說琴酒只是把她送到這裡——
她到時候還得自己買機票去機場?!
第107章 徹的場合
276.
「小陣平——想死你了——」
「啊啊, hagi你別惡心我了!」
門一打開,萩原研二頓時一個熊撲, 把拎著包的松田陣平嚇了一跳。
剛剛出差回來的卷發警官一臉嫌棄地推了推自己的幼馴染, 有些驚訝地看著客廳。
被搬到中間的餐桌上擺著許多碟菜肴,還有個熱鍋咕嚕咕嚕冒著氣泡,坐在一旁榻榻米上的兩人朝他望來, 伸手打了個招呼。
「hiro和班長都在呢?」松田陣平將包放下,有些不可置信,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只是湊巧聯系上hiro,然後發現班長和娜塔莉都有空罷了。」萩原研二笑嘻嘻地道, 「這不是知道你出差今天回來,順便給你個驚喜?」
諸伏景光坐在桌子邊緣, 幫松田陣平把碗擺好, 也笑著道:「現在看來像是驚嚇了。」
松田陣平「嘖」了一聲:「……也就一般般。」他差點以為自家遭賊了。
「不過沒聯系上零和徹有點可惜, 好久沒一起聚餐了。」伊達航在一旁剔牙, 有些感慨, 「都是大忙人啊。」
諸伏景光接話:「zero還好說,他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話說萩原,toru他聯系不上嗎?」
萩原研二搖搖頭:「據說是有什麼任務,然後在警視廳那請了長假,算算也快兩個月了。」
「嘖,任務。」松田陣平身上還帶著風塵僕僕的氣息,他坐到桌邊, 隨意地挑起一個壽司吃, 「我倒是覺得那家伙怕又是有什麼事情憋著。」
「怎麼說?」
松田陣平撇撇嘴:「那家伙隔三差五撞個大案, 有事沒事受點傷, 就連目暮警官把家裡祖傳的護身符搬出來都沒鎮住他,誰放心他一個人跑出去做什麼任務?」
諸伏景光抽了抽嘴角:「你這說的也太玄乎了,toru還是很靠譜的,估計就是碰上個長期任務,出差而已。」
「聯系不上的出差?我懷疑他是不是不會用手機的山頂洞人!」松田陣平怨氣很深,他轉頭問諸伏景光,「hiro,你們公安那沒消息嗎?」
諸伏景光無奈:「……公安也不是什麼都管的,到時候我可以稍微去問問。」
[嗚嗚這哪裡是出差,我好擔心toru怕不是被BOSS給生吃了(咬手帕)自從那天被琴酒送到研究所,就再也沒他消息了...]
[這BOSS怎麼這個時候這麼敏銳,toru和格蘭才達成合作難道就被發現了嗎?]
[啊啊啊我好慌!警校組除了zero誰都聯系不上組織,偏偏zero現在還不知道格蘭瑪尼是徹……]
[所以說徹到底拿什麼理由糊弄警察這邊的?難道是組織在警方這上頭也有人?那能不能順著這個機會抓出來……]
[格蘭不是說要去美國找赤井秀一嗎?指不定在那頭干架!我其實還蠻期待他翻車,到時候被FBI扣下來還能解除洗腦(開始做夢)]
[那必不可能,要是松田再敏銳一些發現真相,把他打醒倒是有機會]
[我已經在想以後警校組知道真相那天崩地裂的畫面了,嘿嘿嘿,只要別人比我更刀就刀不到我!!]
這時,娜塔莉又端了幾盤菜上來,伊達航招呼道:「松田先去洗手,然後來吃飯!」
「嗨,嗨——」
「小陣平你這個笨蛋,去洗個手都走神,筷子放下來先啊!」
諸伏景光看著幾個大齡活寶折騰,微微嘆了口氣,有些出神。
說起來,C前輩和zero一樣也許久沒聯系他了,不知在組織裡怎麼樣。
上次聯系還是讓公安暗中去監視一個叫「板倉卓」的工程師,之後又讓他獨自私底下去調查美國辛德勒公司,把資料給她發過去。
順便還說可能到時候要准備一份入境的護照,對像就是辛德勒公司的掌權人托馬斯·辛德勒的養子澤田弘樹。
人家天才兒童才十歲啊!
諸伏景光覺得C前輩不至於千裡迢迢跑去美國拐人家孩子,那麼肯定是組織准備對未成年人下手。
日常在心底辱罵了一遍組織,諸伏景光低下頭看手機,看看以自己的權限能不能找出千代谷徹又轉到哪裡工作的信息。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說。」伊達航單手搭在娜塔莉的肩膀上,爽朗地笑,「因為跟長輩商量過,下個月底我跟娜塔莉就要結婚了。」
「啊?!」
277.
不知道自己同期已經背著自己團建的千代谷早織,此時正在美國上演速度與激情。
無他,偷了別人的崽總是要付出些代價。
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近乎焦灼的摩擦,整個轎車以非常不科學但是很柯學的姿態飛出橋梁,又穩穩地在橋上的鋼筋支架上行駛。
「那個……徹哥!」
「系好安全帶戴好頭盔不要把頭伸到外面!」
千代谷早織快速地報出一長串內容,她眼睛直視著前方,把控著車輛。
這種開車的方式太過於刺激,令人不由得腎上腺激素飆升,甚至想要挑戰更高的極限。
用人話講就是——上頭!
「不是!」澤田弘樹扯著嗓子喊,「後面有個摩托也追上來了!他想對我們開槍!」
「什麼槍?」
「有人開槍!!」被拐出來還沒多久就如此刺激的小少年也有些欲哭無淚,他轉頭,從頭盔的縫隙中看到跟在他們後面的那人。
對方胸前有著「FBI」的標志,在燈光下也很顯眼的橄欖綠眼眸波瀾不驚。
這般危險的場合,他竟然還能騰出一只手來舉槍射擊!
澤田弘樹覺得他果然太閉門造車了,制作諾亞方舟這種人工智能有什麼值得驚訝的,這出來到處都是飛天超人!
少年清脆的聲音剛落下,車胎就傳來了「轟」得一聲,千代谷早織單手扭著方向盤,隨手拿藏在袖中的小刀把澤田弘樹身上的安全帶割斷。
將在歇菜邊緣的小孩攬在懷裡,她干脆松開了雙手,仍由已經失控的汽車朝河裡衝去,自己則是借力往上一蹬,徑直取出槍朝赤井秀一射擊。
「砰砰砰!」
清脆的槍響在長橋上回蕩,令無數人抬頭仰望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場面。
#自由美利堅,槍擊每一天!#
反正赤井秀一怎麼著也死不了,千代谷早織完全沒留手,六發子彈,三發朝摩托車的輪胎射去,其余的全都直接打人,將屬於格蘭瑪尼的狠辣彰顯得淋漓盡致。
FBI的探員先生顯然也沒想到這個綁架犯竟然如此大膽,頓時一個側翻將自己摔到了柱子上。
見成功逼停摩托車,千代谷早織一手撈著澤田弘樹,另一只手則是從袖中拋出鉤索,仿佛蜘蛛俠一般帶著人蕩到橋的另一頭,表演個迅速消失。
她不擔心赤井秀一和FBI會發現澤田弘樹的綁架跟組織有關,更何況——她現在還帶著頭盔!
蒙面超人綁架的澤田弘樹跟她千代谷早織什麼關系!
只要不露臉,這就是釋放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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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
在一片混亂中,前來收拾場子的FBI迅速開始處理現場,茱蒂·斯泰琳騎著摩托車迅速趕到,她奔到赤井秀一旁邊,有些無措地看他捂著手臂。
——受傷了。
「我沒事。」赤井秀一直著身子,眯眼看著遠處,「能查出那個綁匪的來歷嗎?」
朱蒂皺了皺眉:「是混到保鏢團裡的人,但身份全是假的。已經在聯系辛德勒公司的人回憶對家了,目前沒有眉目……秀,對方實力很強?」
赤井秀一點點頭,盡管反應及時,但他的右臂依舊被子彈擦出了傷痕,此刻正滲著血,他若有所思地道:「有些像……不對,應該不是。」
朱蒂壓低聲音:「是那個組織的人嗎?」
「那個組織派來美國的,我已經都遇到過一次了。」赤井秀一淡淡地道,他直接從朱蒂口袋中拿出香煙,用打火機點上,「應該不是——格蘭瑪尼,他應該是受傷的。」
朱蒂一怔,有些可惜:「那還是讓他逃了。」
「也不能這麼說。」赤井秀一嗤笑一聲,摸了摸自己頸後,「如果不是他本身就帶傷,當時那情況還不好說。」
那是在一個星期前。
赤井秀一當時剛挫敗貝爾摩德沒多久,也算是志得意滿,結果不知如何暴露了住處,被格蘭瑪尼撞個正著。
「當時我所處的安全屋在貧民窟附近,平民很多,但格蘭瑪尼那個瘋子完全不在乎。」
赤井秀一吸了口煙,仍由朱蒂給他包扎傷口,一邊道:「他還是用雙槍……所幸當時沒什麼人路過。」
赤井秀一還記得第一次跟格蘭瑪尼出任務的時候,對方拿著兩把伯萊塔直接干掉了整個宴會上的人,之後更是越來越瘋,連帶著除了琴酒,都沒人願意跟他一起出任務。
不過那家伙的活動範圍一般都在東京,一次都沒離開過。
連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跟格蘭瑪尼交手的一天——在美國。
赤井秀一皺了皺眉,他不知道這是BOSS下發的命令,還是格蘭瑪尼主動請求,他覺得自己跟格蘭瑪尼之間沒有什麼個人利益衝突。
不過是組織的忠犬罷了。
朱蒂沉著臉,仇恨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燒:「不管是他還是貝爾摩德,都該死!」
赤井秀一橄欖綠色的眸中山閃過一絲暗光,一時間沒有回復朱蒂。
……
貧民窟旁,在格蘭瑪尼朝他射出子彈的瞬間,赤井秀一就立馬開始反擊。
因地形狹小,他試圖與格蘭瑪尼拉進距離,趁著一個細小的機會踢飛了對方手中的槍。
黑發青年連表情的變化都欠奉,也順勢將另一把槍插入槍袋,由遠程槍戰變作了近距離的生死搏鬥。
兩人的格鬥水平無疑都是極佳的,赤井秀一在一個旋身間,險些被格蘭瑪尼一肘擊中要害,他也瞬間一個蹲身帶掃腿,迫使後者倒退兩步。
陽光璀璨,光影在兩人身側流動,落在青年的黑發上,竟呈現出一種格外柔軟的質感,像是午後小憩剛醒的大貓炸起時那蓬松柔軟的毛。
格蘭瑪尼半張臉藏在陰影中,顯得格外冷硬,赤井秀一看著那迎著光的那邊,卻莫名覺得對方更適合站在講台上。
——這並非易容能阻擋的直覺,他感覺格蘭瑪尼的真實年齡應該不會很大。
「沒想到你竟然有從東京出來的一天。」
赤井秀一試圖用語言激怒他:「不過現在來看,好像也沒有組織那些人說的那麼強。」
黑發青年面上毫無波瀾,甚至有余暇地推了推眼鏡,他慢條斯理地道:「諸星君,還記得我第一次見面對你說的話嗎?」
——藏好你們的老鼠尾巴。
赤井秀一當然記得。
「連這個都做不到的你,也只能倉皇逃回美國了。」格蘭瑪尼說完,還慢半拍地笑了笑。
是那種只有嘴角弧度變化,眉眼卻懶得配合的假笑。
平淡的陳述句,有時候比嘲諷更拉仇恨。
赤井秀一面色一沉,他穩住自己的情緒,避免自己被反挑釁,接著迅速判斷情況。
格蘭瑪尼身形很瘦削,體力並不持久,短暫且激烈的交戰還能勉強立足,拖延下去,他的勝率會大上許多。
FBI探員在分析後,甚至燃起了活捉對方的心思。
無他,利益太高,BOSS近些年來對格蘭瑪尼的看重,足以讓敏銳的FBI嗅到什麼不尋常的味道。
但這個心思才剛升起一秒,赤井秀一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聽見「撕拉」一聲,有什麼東西貼著他的臉頰飄落。
「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走神不是什麼好習慣。」
赤井秀一順勢拽住格蘭瑪尼的胳膊,將其一個過肩摔摔遠,在微微扭頭間,他發現自己原本披在肩上的長發被削掉了一半,變成了妹妹頭的長度,與他的肩膀齊平。
粗糙的指腹劃過臉頰,沾上了一抹鮮血。
「這個造型更適合你。」格蘭瑪尼半跪著,袖中的匕首閃著寒芒,他掩唇輕咳了兩聲,反倒勾起了嘴角,整個人鮮活了不少,「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頭一次在這種情況下冒出了無語的情緒。
……
聽著當事人的講述,朱蒂下意識將目光挪到赤井秀一的頭上:「秀,介意摘一下帽子嗎?」
赤井秀一:「……我沒禿。」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朱蒂又問。
赤井秀一回憶道:「他好像發病了。」
被突襲的FBI身上並沒有攜帶武器,盡管試圖拖延時間,但在格蘭瑪尼的猛攻下,赤井秀一還是逐漸左支右絀、露出疲色。
他本都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備,卻見格蘭瑪尼的行動間猛地一僵,有些難受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耳。
赤井秀一還未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見黑發青年半蹲下來,有些無力地大口呼吸著,幾聲嗆咳自他喉中湧出,又被當事人不甘地咽了下去。
格蘭瑪尼側著頭,依舊死死盯著赤井,那雙黑眸隱隱閃過一抹痛色但很快被狠厲所代替。
也就是趁著這個時機,赤井秀一翻滾間撿起了格蘭瑪尼一開始被他踢到一邊的伯萊塔。
——情勢瞬間逆轉。
「看起來你情況不太好。」赤井秀一雙手握槍,對准了半跪著的男人,平靜地道,「可惜我並沒有那麼好心。」
格蘭瑪尼沒有說話,他微眯著眼,有絲縷鮮血沿著下頷落到肩膀上,被他插在槍袋中的槍滑入手中,也堅定不移地對准了赤井秀一的面門。
電光火石間,兩人同時扣下扳機,並且向一旁側去。
這麼短的距離,受傷已經成了必定的事情,可赤井秀一往旁邊一滾,身上卻沒有傳來別的痛感。
他有些驚愕的抬頭,卻見格蘭瑪尼捂著手臂起身,陰沉沉地剮了他一眼,轉身便直接離開。
這時,赤井秀一聽到了一聲近乎於無的嗚咽,他下意識轉頭一看,發現他身後不遠的位置不知何時癱軟著一個已經嚇呆了的普通人。
如果剛才格蘭瑪尼開槍,要麼射中他的手臂,要麼就順著他的手臂擦過,直接命中這個倒霉鬼。
現在來看,這應該是個lucky dog了。
「……秀,你該不會覺得那個格蘭瑪尼是為了那個路過的普通人才沒開槍的吧?」朱蒂皺著眉。
赤井秀一一根煙已經抽完,他將煙蒂丟到地上,碾了碾,淡淡地道:「我不會那麼愚蠢。」
說貝爾摩德一時惻隱之心他都信,但格蘭瑪尼絕無可能。
「所以,我才覺得他處在病發中,才脫力沒有扣下那一槍。」
FBI探員不想思考那麼多有的沒的,既然這個綁匪手上沒傷,那麼他跟那個黑衣組織牽扯的可能性便幾近零。
他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還是先從身份開始查吧。」
[啊啊啊!氧化鈣的!剛剛誰說格蘭在美國跟赤井打架的?!站出來我保證不打你!!]
[#圖:赤井秀一輕揩臉頰##圖:格蘭跪地掩唇輕咳#嘶哈嘶哈,打得再激烈一點,香死我了哈哈哈!戰損徹真的在我xp上蹦迪]
[敲,這該死的易容,我想看老公的盛世美顏!!]
[阿卡伊也笑死我,原來變成短發竟然是這個過程嗎?悟了悟了!]
[神仙打架嗚嗚,阿卡伊真的好理智啊,從頭到尾都在冷靜分析....格蘭也是,面無表情嘲諷什麼的,toru黑心芝麻包人設不倒]
[焯...格蘭也是強的離譜了,如果不是發病,我覺得阿卡伊指不定還真要翻車(雖然他是被偷襲),但這劇情殺的,看著我替格蘭憋屈,他為什麼不吃藥再出來啊!!]
[這明顯跟以前的傷不一樣好吧?!為什麼耳朵會流血?(土撥鼠尖叫)你們有沒有發現雖然格蘭跟赤井秀一一直在對話,但其實他的話單說好像也是沒問題的,完全的答非所問啊!]
[???你該不會說他是突然聽力受損吧?什麼東西!這沒頭沒尾的不可能...]
[NO,樓上怕是忘了上一話的結尾,BOSS明顯想對格蘭做什麼,感情格蘭要死要活為組織賣力,boss在這拖後腿背刺!日!!老婆我們快跑路!!這個組織不能待!]
[話說最後,我不覺得是格蘭手抖沒開槍啊,看他陰沉的表情,明顯是toru在最後一刻又冒出來了……雖然合作後toru活躍了好多,但他這樣救外人,格蘭肯定不爽,他們不會吵起來吧?!]
[當頭一大刀也是很離譜(痴呆)我就想知道這個聽力影響多久!完蛋了...真的完蛋了...toru還要回去當警察,該不會就因為這個暴露給警校組了吧!]
278.
千代谷早織不知道赤井秀一竟然還能把自己八卦給出去,她跑路得很歡快——若非澤田弘樹在,她甚至想嚎一嗓子,感受人猿泰山的內味。
話雖這麼說,但畢竟懷裡還有個孩子,千代谷早織沒法使用錨點跳轉,該苟還是要苟。
借著「伸縮自如的愛」蕩到無人的小巷,千代谷早織將澤田弘樹放在一旁,把頭盔摘了下來,她喘了口氣,問澤田弘樹:「有沒有受傷?」
黑發少年搖了搖頭,將自己的頭盔也摘下來,紫眸中充滿著對面前這人的擔心:「徹哥,你耳朵還在流血。」
千代谷早織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隨手從口袋中扯出手帕,將耳際處的血跡抹除:「問題不大。」
黑發男人手背上還有著一道明顯的擦痕,絲絲縷縷血液滲出,看得從未受過傷害的澤田弘樹直皺眉。
他沒忍住開口道:「剛才那樣實在是太危險了,FBI肯定不會放過外面,要不還是把我送——」
他的話沒說完,嘴就被冰涼的手給捂住了,青年的袖口還有著開槍後留下的硝煙味,聞著有些嗆鼻。
「我把你帶出來是有用處的,懂?」面前這人的聲音沙啞,自帶著一種霸氣和自信,「不要命令我。」
澤田弘樹不由自主點點頭,還是想辯解:「我只是擔心你。」
那手攀到他的頭頂,隨意地摸了摸,擼狗一般的動作讓小天才下意識想表達自己的不滿。
但想到面前這人霸道的一面,他還是乖巧地站直讓摸。
「行了,我現在暫時聽不太清,我問你點頭就好。」
千代谷早織搓著小朋友的腦袋,下意識在心中對比澤田弘樹和宮野志保兩人的手感……咳。
美國畢竟是FBI的地盤,他們現在還處於危險中,千代谷早織沒有多寒暄廢話,干脆利落地問:「最後說一遍,真的決定跟我走?」
澤田弘樹下意識道:「如果不麻煩的話……」
「想還是不想?」
澤田弘樹點點頭,干脆地道:「想!」
他做夢都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如果不是這個叫千代谷徹的男人突然出現,他寧可帶著諾亞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想帶的東西都帶上了嗎?」
「諾亞在芯片裡,其他的不重要。」
「那就走吧。」千代谷早織干脆地起身,把澤田弘樹的外套反過來給他披上,接著把將懷中藏著的卡通面具塞給他。
澤田弘樹忍不住心中的問號:「為什麼你懷裡能藏那麼多東西?」
套索、小刀、槍、面具、外套、還有各種證件和常見用品……
小少年忍不住看了看對方的胸口——很平啊!
千代谷早織:是倉庫!我用了論壇的倉庫!(bushi)
她假裝沒有聽見這句話,拉著澤田弘樹朝外走,一邊看著手機,調取地圖,聯系已經就緒的公安。
不得不說,她現在發現了,裝聾有時候真的很好使,特別是碰到什麼不想回答的問題,干脆當作沒聽見就好。
看來以後也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這時,Q版客服也忍不住哀嘆道:【親愛的,你動作能不能快一點,再拖延,到時候客機到日本,你的人偶就瞞不住了!】
【沒事,專機速度快。】
【但是到時候還要換定位!】Q版客服尖叫著,【你不能仗著漫畫不畫這些內容,就這麼隨意對待!】
【知道,知道!】
千代谷早織下意識用空著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嘖」了一聲。
她在美國已經待了兩個月,表面跟後到的貝爾摩德一起追擊赤井秀一,實則摸魚易容混到了辛德勒公司去撈澤田弘樹,日子倒算是還快活。
而且!她運氣很好地沒有撞上湊巧來紐約玩的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不會隨便在漫畫上泄露自己的行蹤。
就是烏丸蓮耶為了防止格蘭瑪尼搞事整的定位器有些棘手。
微小便攜,材質特殊能過安檢,可以實時定位和發送定位,估計裡面還有什麼懲罰的隱藏功能。
通過一個小型手術安裝在耳廓裡,不仔細扒拉開都看不著。
千代谷早織覺得這種東西如果能廣泛利用到正途上,全國走失人口數量一定會迅速下降——造福全人類!
這辣雞組織要是能掀了,估計有不少好東西吧?
言歸正傳,這個定位確實能讓烏丸蓮耶最大掌控格蘭瑪尼的動向,可以說是非常陰險了。
千代谷早織將一堆商城置頂的高價道具扒拉開,最後用最便宜的高光值選了組合套。
屏蔽和篡改位置的道具分開計算,能起一樣的效果。
就是這屏蔽的道具有那麼一點副作用,啟動的時候,會定格範圍內所有狀態。
這導致千代谷早織這段時間不僅單邊聽不見,就連原本沒好的傷口也給定格了。
不過現在證明這問題不大,甚至還能反向利用,咕掉許多不想回答的問題。
千代谷早織走著走著給自己換了個易容,帶著澤田弘樹上了日本公安接頭的車。
278.
「所以徹哥,你是日本公安的人?」澤田弘樹直到上車,都是一副震撼的樣子,「是要我幫忙研發什麼東西嗎?」
千代谷早織低頭看手機,隨口回:「成年前你好好學習就行,我暫時沒法做你的監護人,但我已經征求了我家人的同意——到時候你還得多個哥。」
這段時間黑羽千影正好在美國,千代谷早織來這邊沒多久便去拜訪過她,前者對給黑羽快鬥那小子再添個玩伴這點完全沒意見。
至於黑羽快鬥本人……千代谷早織覺得怪盜基德應該不會介意多個高智商的科技小助手。
「嗯....所以你是大哥?」
才十歲的小少年心中還有些不安,他下意識靠近了千代谷早織,試圖找尋肯定。
誰料後者此時正好撥通電話,她輕咳了一聲:「是諸伏君嗎?……對,已經成功對接,現在即將到達機場,預計明天上午七點能到東京,請你那邊做好准備。」
澤田弘樹貼貼的動作瞬間僵住。
「……沒有別的問題,注意隱藏行動,具體緣由我會向上級彙報。」
千代谷早織掛掉電話,用自己作為C時使用的本音,淡定地對澤田弘樹道:「你想叫我大哥也行。」
澤田弘樹:「……姐姐?」
「也行。」某人惡趣味地眨了眨眼睛,話語輕柔甜美,就是不太像是這副外貌能發出來的聲音。
澤田弘樹:「!!!」
千代谷早織看著面前的小少年一副碎裂的模樣,頭頂仿佛具現化出一個吐魂的阿飄,頓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重新切回千代谷徹的聲線,對澤田弘樹促狹地道:「這樣是不是習慣一點?」
澤田弘樹白皙的臉都漲紅了,他整個人埋到自己的膝蓋上,悶聲道:「你別逗我了!!」
千代谷早織「嘖」了一聲,覺得澤田弘樹還是太拘謹放不開,如果換作是黑羽快鬥的話……
某壞心眼的芝麻包輕輕一笑,有些期待領著澤田弘樹回黑羽家時的樣子。
說起來,這都五年過去了,黑羽快鬥那小子還沒發現她的這個身份來著……
第108章 早織本織
279.
「快鬥, 你動作不要那麼快嘛!」下課鈴剛打響,中森青子一手搭著自己的包,急匆匆地去追轉眼間就溜出教室的那人。
「才不要!我今天有急事要回去, 就不送你了。」黑羽快鬥低頭看了眼短信, 渾身上下都蕩漾著快樂的情緒,他拍了拍中森青子的肩膀, 轉頭就想走。
「誒——?!」中森青子連忙拽住他的胳膊, 露出狐疑的眼神,「是不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看快鬥這個樣子, 該不會是想去約會吧?!小姑娘有些緊張地撥了撥自己的頭發, 心中說不出滋味。
黑羽快鬥被中森青子盯著,還有一點心虛。
他這位青梅竹馬的父親中森銀三, 是搜查二課負責搜查抓捕怪盜基德的負責人,而他就是怪盜基德本德。
因此,一說有隱瞞什麼, 黑羽快鬥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這方面。
他有些無奈地輕咳一聲:「是早織姐啦……她說今天要回家一趟。」
「早織姐!」中森青子超熱烈地喊了一聲, 有些激動地原地蹦了蹦,「我好久沒有見過她了!她好像一直沒回來?」
黑羽快鬥聳聳肩:「對啊, 不過平時跟她通話倒也沒看出她有什麼忙的……」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黑羽快鬥的手在面前比了個叉, 振振有詞地道, 「我姐難得回家誒, 帶你回去干嘛?又不是見家長。」
中森青子動作一僵,說話都磕巴了:「什, 什麼啊?!」
「什麼什麼?」
「算了你這個笨蛋快鬥!八嘎!」中森青子看著面前這個木頭,翻了個白眼, 自己轉頭就抱著書包跑了。
黑羽快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啊!」
想不通就不想了, 十六歲的少年很迅速地衝到了家門口, 在大聲喊出家裡人的名字前停住了嘴,他站在門口,打量著四周。
整個房子沒有開燈,窗簾緊閉,陰沉沉的,而門口的擺放有些凌亂,鞋套少了兩個。
「這是什麼情況?」黑羽快鬥皺了皺眉。
照理說千代谷早織回家,他們家的管家寺井黃之助肯定會提前准備好晚餐招待,怎麼也不應該是這樣安靜的氣氛……
該不會是——?
黑羽快鬥咽了咽口水,從書包裡掏出撲克槍,攥在手中。他謹慎地摸出鉤索,沒有從大門進入,而是通過鉤索翻到二樓自己的房間窗戶旁。
「刷拉。」
窗戶輕輕地被打開了,穿著校服的少年悄悄探頭,撇了撇嘴暗自得意自己機智。
奈何他還未從窗台蹦下去,一聲清脆的「哢噠」聲響起,冰冷的槍口自陰影處伸出,直直抵上他的太陽穴。
「瞧,冒出一只小老鼠。」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戲謔和殺意,瞬間讓黑羽快鬥額上滲出冷汗。
怎麼會!
這種篤定的語氣,這人怎麼會知道他會選擇從二樓翻進來?
黑羽快鬥還謹記著父親「時刻保持撲克臉」的教導,他勉強冷靜下來,壓低聲音問:「你要做什麼?房間裡的其他人呢?」
「做什麼?」男人從窗簾後走出來,有些惡劣地道,「這個房子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呢。」
「你想要什麼?」黑羽快鬥試圖看清這個人的模樣,但背光的環境讓他只能看見那有些發亮的鏡片,對方握槍的熟練姿勢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糟了,寺井爺爺不知道怎麼樣!
「聽說黑羽家財富很多,小少爺帶我去看看怎麼樣?」
黑羽快鬥深呼吸:「那你這麼把我堵在這裡也不好吧?」
對方聞言,微微側開身子,將槍口抵住他的後背,冷聲道:「別搞小動作!」
黑羽快鬥一手拿著書包,一邊朝外走思考對策。
黑羽家作為兩代怪盜的老巢,沒點高科技的防護措施是不可能的,只要他將人引到合適的位置,房子裡由電腦控制的裝置就會啟動,屆時他趁對方措手不及的時候反打……
很好,就這麼干!
雖然他有些懷疑寺井黃之助沒有開啟機關的原因,但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搏一搏了。
黑羽快鬥一邊裝作害怕的樣子往外走,神經高度緊繃,很快就走到了指定地點,身後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跟著他,仿佛已經放松了警惕。
電光火石之間,黑羽快鬥迅速蹲下身往旁邊一滾,同時大聲高喊家裡智能電腦的觸發詞——「poker」!
照理說應該防護措施啟動,地板瞬間往下一陷,空中降下帶電的鐵籠,然後……
一片寂靜。
「誒?!」黑羽快鬥傻了。
男人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看著黑羽快鬥一頓操作,接著,他以極快的速度彈射起步,直接半蹲在黑羽快鬥前面,槍口又一次抵住了他的額頭。
「看來還是學不乖啊……」這人嗤笑一聲,沒有任何留情,在黑羽快鬥絕望的眼神中扣下扳機。
「砰!」
一顆軟糖從槍口中彈出,砸得黑羽快鬥腦袋一痛,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房間所有的燈都瞬間點亮,還有幾盞彩燈在明明滅滅閃爍,像是在過節。
「諾亞,別玩了。」男人喊了一聲,順手將面上的易容撕了下來,露出年輕的面容。
「遵命~」一個明顯聽得出是童聲的機械音響起,「可以把弘樹和寺井爺爺叫進來了嗎?」
「當然可以。」
男人——也就是裝扮成千代谷徹模樣的早織回應了一聲,蹲下身將自己已經徹底傻掉的弟弟拽起來,淡定地挑了挑眉:「怎麼?認不出來了?」
「早織,早織姐?!」黑羽快鬥瞳孔地震,他有些凌亂地瘋狂上下掃描,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啊,怎麼會……」
「我易容水平還是很合格的吧?」千代谷早織微微一笑,依舊用著屬於千代谷徹的聲音,看著就像是個成熟靠譜的青年。
「怎麼可能易容得那麼平!早織姐起碼也有個——咳。」黑羽快鬥懸崖勒馬,轉口驚呼,「你到底是誰?老爸?!」
「老爸,你玩這一出做什麼啊!嚇死我了!姐姐呢?」小少年自以為找到了真相,頓時更激動了,「你們今天怎麼都一起回來了?」
千代谷早織:「???」
她就說句話輩分就直接加倍了?
【噗嗤。】Q版客服笑出了聲。
「黑羽快鬥!」千代谷早織轉變成原聲,咬牙切齒地道,「你再把你剛才的話說一遍?」
當著自家熊弟弟不可置信的眼神,千代谷早織毫不客氣地「邦邦」兩拳,送了他個名柯片場的專屬特產。
「嗷嗚!」
黑羽快鬥抱著腦袋上的兩個大包蹲在地上,流下了寬面條淚:「這,這不可能啊!」
「怎麼可能呢……」
千代谷早織冷笑一聲:「看來你這易容學的還不到家啊,快鬥君。」
黑羽快鬥聽著這熟悉的聲音,這熟悉的語調,自閉了。
千代谷早織其實也就震撼了一瞬就回過神來了,黑羽快鬥的易容技術說實話不比她差,甚至因為天賦異稟很小的時候就能拉滿技巧。
只不過她畢竟坑蒙拐騙了那麼多年都沒被識破,最重要的還是做到了姿態和動作的偽裝,這個對年紀輕輕的黑羽快鬥來說,是缺乏閱歷的問題,而非是易容水平。
她低下頭,摸了摸弟弟的狗頭,哄道:「行了,起來吧,今天還有其他事。」
黑羽快鬥委委屈屈地站起來,看著聲音與外貌反差極大的老姐,忍不住道:「你怎麼搞這麼一出啊!剛才的殺氣真的很嚇人。」
「幫你提前鍛煉一下。」千代谷早織淡定地道。
畢竟黑羽快鬥也是個番劇的主角了,之後風裡來雨裡去,她有太多的地方幫不到忙,但提前給點支援和特訓還是OK的。
「還有——為什麼要易容成男人的樣子!」
千代谷早織推了推眼鏡,切回男聲,朝他溫和地笑:「我這樣不帥嗎?」
黑羽快鬥頓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帥是帥,但是知道這是早織以後,他連DNA都在尖叫著快跑!
就這時,房間的門開了,寺井黃之助淡定地走進來:「快鬥少爺,早織小姐,出來聊吧。」
「諾亞,關燈。」待兩人離開後,管家又熟練地喊了一聲。
黑羽快鬥總覺得自己就上了一天的課,這家就變得不像是家了。
諾亞是什麼?為什麼家裡連燈都可以直接聲控了?弘樹又是誰?
「徹哥!」正坐在客廳裡玩魔方的澤田弘樹抬起頭,紫眸對上頭頂著兩個大包的黑羽快鬥,忍不住眉眼彎彎,「這就是快鬥哥哥嗎?」
千代谷早織點點頭:「對——快鬥,這位是澤田弘樹,千影阿姨和我已經商量過了,之後他會在家裡住一段時間,你好好跟他相處;然後弘樹,這個就是笨蛋快鬥,你直接叫他名字也行,比你大六歲。」
「我笨蛋?」黑羽快鬥不服氣了,「這小屁孩才是笨蛋吧!好歹我當時智商也測出來……」
「麻省理工學院畢業。」
黑羽快鬥的聲音一頓。
「年僅十歲便開發出人工智能系統。」
黑羽快鬥不可置信地看著澤田弘樹。
「在生物學DNA方面也有廣泛涉獵。」
黑羽快鬥:「???啊!」
千代谷早織微微一笑:「高中生黑羽快鬥同學,你還想說什麼。」
澤田弘樹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電子音響起,帶著抗議:「諾亞不是沒什麼大不了!諾亞是弘樹的驕傲!」
「是的,是的。」澤田弘樹忍俊不禁,他主動走到黑羽快鬥前面,朝他伸出手,「快鬥哥哥,唔,怪盜基德先生,請多多指教。」
黑羽快鬥這次是真的汗毛直立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澤田弘樹和千代谷早織:「姐,你是跟他說的?不是,你怎麼知道的?!」
「諾亞可以直接鎖定DNA程序追溯血緣,而怪盜基德的資料,能入侵網站的話很好查。」千代谷早織嘆了口氣,又沒忍住摸了摸黑羽快鬥的狗頭,「好好對弘樹他們,能幫你很多。」
黑羽快鬥神情恍惚地被帶著握手,突然覺得世界有些魔幻。
不是吧……明明他才是智商高達四百的天才來著!
這個叫澤田弘樹的家伙,他姐姐是從哪裡拐來的!
「還有,弘樹為什麼叫你徹哥?」
千代谷早織其實也不想一次性交代那麼多,她怕黑羽快鬥徹底裂開。
但看著自家弟弟難得崩掉撲克臉的樣子,她還是促狹地笑了笑:「你還記得你半年前差點被警方逮捕的那次嗎?」
黑羽快鬥條件反射地道:「那是他們請外援,不講武德!那個什麼見鬼的正義之星,藏頭露面的……」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用細若蚊蚋的聲音道:「徹……千代谷徹?」
他好像記得哪次報道好像看過那被眾人誇贊的「正義之星」,但那時他只當是徒有虛名,認為自己翻車是意外,完全沒有仔細去記……
千代谷早織拍了拍他的狗頭,將鍋遞到黑羽快鬥頭頂:「這麼明顯的關聯你沒發現,哎!」
——實際上是她擔心快鬥發現後弄出什麼亂子,影響他的計劃,便刻意提前模糊了他的想法,讓他下意識忽略過去了。
這麼想想,還有點心虛……但很快心虛就被吃掉了!
【親愛的,你好屑哦。】在圍觀的Q版客服道。
千代谷早織淡定回它:【多謝誇獎。】
黑羽快鬥確實被打擊得不輕,連寺井黃之助端來了他最喜歡的巧克力奶昔都沒讓他緩過神來。
澤田弘樹乖巧地啃著餅干,忍不住一直在笑,對這輕松的環境適應非常良好。
寺井黃之助已經把晚飯准備得差不多了,正往桌上端著,千代谷早織也是久違回到家中,一時間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了不少。
她先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難得找出自己之前的衣物換上,將易容卸個徹底。
鏡中的女孩白淨頎長,短發微微凌亂,笑起來自帶颯爽的氣質,當嘴角勾到一定弧度時,臉頰上還會出現個酒窩。
千代谷早織莫名有些晃神。
她的長相其實很大程度上遺傳了竹光唯,只是對方刻意染了亞麻色的長發,氣質比她柔和很多。
記憶裡父母的長相有些模糊,千代谷早織嘆了口氣,不再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眨了眨眼睛,扮了個鬼臉。
勉強找回一些柔和嬌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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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餐廳,黑羽快鬥看到她這副打扮,感慨道:「這才是姐你真實的樣子嘛,剛才那樣看著真的太別扭了!」
「是嗎~快鬥君?」千代谷早織飄飄地說了一句,她坐回位置上,撩了撩耳邊的碎發。
「噗咳咳咳!」澤田弘樹險些把熱可可給噴出來,他瞪大眼睛看著千代谷早織,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樣。
黑羽快鬥知不知道他不知道,但澤田弘樹可是直面了千代谷早織帶他速度與激情跳橋槍戰等一系列操作的……
他本以為千代谷徹那種偏向柔和的正氣就已經是最大的程度了,沒想到還能見到這仿佛鄰家女孩模樣的,的——!!
澤田弘樹在心中哀嚎,他這下是真的喊不出來哥了!
「行了,吃飯就好好吃飯,有什麼問題再說。」
千代谷早織本人非常淡定,那理直氣壯的模樣都讓在場幾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他們大驚小怪。
黑羽快鬥總覺得千代谷早織瞞了他不少事情,此刻許久沒見更是逮著一個勁兒的問,後者也挑挑揀揀著能說的話題,大部分都如實托出。
這坦誠的模樣,讓任何一個名柯的紅方來看,都是如此淚目。
要是人人都是千代谷早織,主線劇情頂多兩個月就能結束了!
千代谷早織並不覺得把這些事情告訴黑羽快鬥他們有什麼關系,反正漫畫不會跨越到這邊。
澤田弘樹早就被迫跟她綁在同一條船上了,諾亞方舟還能提供不少助力;而黑羽快鬥雖然還在讀書,但已經獨立完成許多次「表演」的怪盜基德心思可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咋呼。
只不過是在家人面前,大家都無須隱藏。
除了論壇以及它引起的變動之外,千代谷早織從未隱瞞過黑羽家自己的打算,而黑羽盜一和黑羽千影也從來不會細究她的信息來源,而是以一種沉默且堅實的態度站在她的身後。
只能說,碰到這一家人,她千代谷早織已經非常幸運了。
「……唔,所以姐,你還要這麼來回跑多久啊?需要我幫忙麼?」黑羽快鬥摸著下巴,「聽著蠻有意思。」
澤田弘樹也沒想到中間涉及了那麼多彎彎繞繞,他只是抿了抿唇:「有什麼資料需要調查的話,我可以幫忙。」
諾亞方舟也糯糯地道:「諾亞也可以!」
千代谷早織翻了個白眼:「你就好好學習上天當撲棱蛾子吧!對了——別成天欺負青子。」
她轉頭緩和語氣:「弘樹要不要上學,到時候由你自己定,或者讓快鬥帶著你去當撲棱蛾子二號也行——諾亞跟著弘樹就好。」
「什麼叫撲棱蛾子啊!」黑羽快鬥震怒,「姐你怎麼可以這麼雙標!有了新弟就不要舊弟了嗎!」
「還有,青子不會又跟你告狀了吧?」
千代谷早織嘆了口氣,為自己弟弟的榆木腦袋操心,中森青子偶爾會給她發些信息聊天,但拐來拐去都會拐到黑羽快鬥身上,小女生的心思昭然若揭。
黑羽快鬥也差不多,這家伙雖然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但其實還是很有分寸的,被他折騰的從頭到尾也就中森青子一個……
這就是歡喜冤家的標配?
千代谷早織想起柯南裡面毛利蘭和工藤新一互相折騰半天就覺得發愁,她只知道黑羽快鬥是什麼番的主角,但完全不知道那邊的劇情。
該不會到時候她弟也整個什麼變大變小真奇妙,最後跟中森青子開始走虐戀情深道路了吧?
千代谷早織覺得這不太行,雖然現在兩人年紀都不大,但開竅這種事情,完全可以趁早鎖了嘛!
於是她直言道:「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什,什麼?!」黑羽快鬥的臉「騰」得變成了番茄,他驚慌地擺擺手道,「這種事情不能亂說啊!我哪有喜歡她!」
澤田弘樹握著叉子的手微微顫抖,憋笑憋到肚子疼,他看著黑羽快鬥,覺得這個二哥可能有點呆。
千代谷早織:「?我有說是青子嗎!」
「明明我剛才提到的就是她一個!」黑羽快鬥對這先入為主的文字游戲感到惱羞成怒。
「對啊,你提的。」千代谷早織慢條斯理地夾著菜,「看起來你也沒那麼笨蛋。」
「都那麼大的人了,別沒事去捉弄人家,要不是青子對你的容忍度高,換個女生早把你錘進電線杆了。」
黑羽快鬥:「怎麼可能有那麼暴力的女生!」
千代谷早織想起自己,又想起毛利蘭,沉默了一瞬。
「唔咳咳咳!當然,早織姐你不算,你是威武霸氣玉樹臨風人間絕色溫柔可愛的代表!」某地圖炮的笨蛋終於反應過來,連忙表演一個姿勢標准的滑跪。
千代谷早織:「……行了,再折騰下去,弘樹笑得都快吃不下飯了。」
澤田弘樹下意識放下碗,用手擋住自己笑得發紅的臉頰:「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吃的!」
諾亞方舟:「嘻嘻。」
澤田弘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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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酒足飯飽後便齊齊癱在客廳的大沙發上看電視,由諾亞方舟控制的地盤,連國外的頻道都能直接接入,用處大得不行。
這還是澤田弘樹才研制出的最初版,想必再假以時日,它能成長到連軍事基地都能入侵的地步。
千代谷早織覺得主線不讓他插入,就是因為諾亞方舟實在是太逆天了,不管是幫紅方和黑方都會導致戰力失衡。
不過只要不暴露諾亞方舟的存在,她可以悄悄用嘛。
比如更改定位器的位置,還能模擬路徑,千代谷早織只需要屏蔽自己這邊的信號就可以瞞過組織。
到時候等諾亞方舟成長一些,她還可以讓它幫忙去調查一下關於那份秘密資料的事情。
正想著,千代谷早織的其中一部手機就響了——是臥底C的。
能打來電話的無非是諸伏景光。
周圍兩個都是知根知底、還能幫上大忙的小朋友,在公安那也都與她有所牽連,她便也沒避嫌,在兩次掛斷後主動撥打,接起電話。
「C前輩!」諸伏景光溫潤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關於澤田弘樹的身份資料我已經安排妥當,發到您的郵箱裡……」
聽到自己的名字,澤田弘樹豎起了耳朵,他往千代谷早織身邊貼了貼,紫眸中滿是好奇。
黑羽快鬥就不用說了,他不僅好奇心強,膽子也大,直接靠千代谷早織肩膀上偷聽。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被一左一右兩個小暖爐包圍著,她保持著正經應聲:「諸伏君,你做得很好。」
「謝謝誇贊,是我的職責。」諸伏景光的聲音頓了頓,有些踟躇,「前輩,你那邊是不是有別人?」
他好像聽到了有其他的呼吸的聲音。
「是相關人士。」千代谷早織淡定地道,「澤田弘樹的重要性我已經上報過公安了,他本人有知情權。」
「是這樣。」諸伏景光松了口氣。
千代谷早織從他背景裡聽到了來回的車流聲,似乎是觸碰到了什麼,還有刺啦的塑料聲。
她挑了挑眉,說道:「諸伏君,晚飯用三明治隨意湊合過去,可不是個好習慣。」
諸伏景光下意識「啊」了一聲,電話那邊頓時傳來了一陣凌亂的雜音,像是有人手忙腳亂地去抓滑落的手機一般。
「抱,抱歉!」
有些緊張的聲音從中傳出,千代谷早織仿佛能看到諸伏景光拿著三明治袋子手足無措站著的模樣,頓時笑眯了眼。
嗨呀,看不到hiro現在的表情,好遺憾!
明明已經過了那麼多年,諸伏景光都干練地能獨自處理許多事情,但在她這個C的馬甲底下,還是乖得讓千代谷早織忍不住想欺負。
想起自己扮作千代谷徹時被大猩猩們摁著頭叭叭的場面,千代谷早織就覺得壞心眼蠢蠢欲動。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她仿佛只是關懷地道,「如果是缺錢的話,我給你打錢。」
諸伏景光有些緊張地道:「前輩!沒有的事!」
他沒想到C竟然隔著電話都注意到他這邊的情況,還直接在有其他人的情況下點出來……
諸伏景光很想把自己給埋了,他在心中苦澀地想,他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正經形像,怕是又破碎了……
千代谷早織笑得更開心了:「那晚上再去吃點吧,別光顧著加班。」
澤田弘樹和黑羽快鬥隔著某人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是如出一轍的亮晶晶的八卦。
尤其是黑羽快鬥。
剛剛在飯桌上被親姐下了面子的少年壞心頓起,他扯著嗓子,用早織的聲音喊:「話說諸伏君有女朋友了嗎?」
諸伏景光:「?」
千代谷早織:「?」
某人手疾眼快,伸手直接把黑羽快鬥的腦袋摁到了沙發裡面。
「前輩?」諸伏景光的聲音非常迷茫。
千代谷早織近乎是咬牙切齒地道:「沒什麼,剛才你聽錯了。」
諸伏景光:「……好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歸是沒什麼吧?
坐在車內,手中還拿著三明治袋子的貓眼警官還是沒忍不住胡思亂想,他下意識將車窗全都搖下來,任風刮入。
「應該還有別的事情吧?」千代谷早織一手捂著黑羽快鬥的嘴,一邊道,「你直接說就好。」
諸伏景光不可能因為澤田弘樹身份證明這一個事情就專門打電話給她,肯定是還查出了別的內容。
而近期,千代谷早織交給他的就只有關於板倉卓的。
果不其然,諸伏景光輕咳一聲:「還有您讓我調查的板倉卓,近日對方一直待在公寓裡沒有去上班,但具體做什麼我們無從知曉。」
千代谷早織估計是貝爾摩德已經開始動手了,後者在美國受挫後,便很快回日本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也是很風掣雷行。
但消息肯定不止如此,她繼續問:「是有查到什麼嗎?」
「是的。」諸伏景光聲音嚴肅了許多,「據走訪鄰裡了解,板倉卓因過度焦慮和強迫症曾在多年前去拜訪過心理醫生,而在那個醫生神秘死亡後,他原本好轉的病情又加重了許多,這也導致他之後的行程發生了很多的轉變。」
千代谷早織下意識握緊了手機。
「那個心理醫生經過調查……是曾居在江古田町,後因失火而死亡的竹光唯醫生。」
第109章 神索場合
「竹光唯醫生?」
澤田弘樹下意識喃喃出口, 他下意識攏住手機,代表諾亞接口的信號燈一閃,人工智能開始自覺去查資料。
千代谷早織沒發覺這小動作, 她拍了拍小少年的腦袋以示安撫,覺得自己指尖都有些發麻。
板倉卓這個事情是在柯南主線裡出現過的, 但從來沒有一處提到過有延展的內容, 更別說……與她家有關。
難道這是因為這樣, 她才會被牽扯進這個奇怪的論壇?
又或者說是那份被他爹從組織裡順出來的資料,真的能夠影響整個局勢, 導致這個世界發生了巨大變動。論壇不得已提前下發「劇情殺」, 讓走投無路的她扭正世界線?
千代谷早織不敢太過於細想,這種東西多想無意義,她的目標自始至終只有活下來而已。
「詳細說下你查到的內容。」她冷靜地說著, 讓人完全無法察覺她的心理波動。
「好的。」諸伏景光停頓了一下, 「竹光唯, 江古田人, 當時名氣很高的心理醫生, 十五年前因住宅失火而亡,與板倉卓具體治療過程不詳,也可能與板倉卓目前的奇怪舉動無關。」
「需要去江古田町調查嗎?」對方的聲音夾雜著一絲電流, 在嗚嗚的風聲中有些不明晰。
本就在黑羽宅的千代谷早織嘆了口氣:「不用了, 剩下的交給我來查吧。」
「明白。」
千代谷早織見諸伏景光也說不出什麼話, 知道他心底也不好受。
千代谷徹是她偽造的身份, 但對外的身份還是隱藏的孩子之一, 諸伏景光這一查可不就是等於直接查到了自己同期的家裡。
而且因為C囑咐的保密性, 他不可能告知千代谷徹。
這種牽扯到黑衣組織且未知的情報, 無疑讓諸伏景光也陷入了焦慮。
早織覺得他肯定跟降谷零聯系過, 知道「神索」也在組織的事情,可以說是加倍的不安了。
於是千代谷早織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一句:「到時候如果有什麼眉目,我也會告知你一聲的。」
「麻煩前輩了。」諸伏景光松了口氣,沒有拒絕。
兩人不再寒暄,很快就掛掉了電話。
將手機丟到一旁,千代谷早織看著一左一右兩個目光灼灼的少年,手一攤:「行了,想問什麼?」
諾亞方舟的電子音響起:「竹光唯醫生,嫁給偵探千代谷天彥後更名千代谷唯,育有一女千代谷早織,弘樹,我查完啦!」
千代谷早織:「……」
黑羽快鬥:「?」
畫面一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澤田弘樹渾身一僵,捧著手機訕訕一笑:「早織姐……」
「這速度不錯,直接侵入統計局了?」千代谷早織又好氣又好笑,她戳了戳澤田弘樹的額頭,「有能力也不能亂用,尤其是諾亞還在成長期,弘樹——」
澤田弘樹眨了眨眼睛,誠懇地道:「下次不會了,我會管好它的!」
千代谷早織看著小少年乖巧軟萌的模樣,又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一旁的黑羽快鬥看得吃味。
自家姐姐幾年沒回來,一回來就帶回個新弟弟,對他的樣子還比對自己好……
黑羽快鬥承認他已經快酸成一個檸檬了。
這是什麼舊人哭新人笑的劇情啊!
他重重地咳了一聲,吸引兩人的注意力,直截了當地道:「這件事情可以去問一下我老媽,她應該知道小唯阿姨的事情吧?」
千代谷早織摸了摸下巴:「還是別把千影阿姨扯進來好,這事情……有可能只是湊巧。」
話是這麼說,但她心底肯定不是這麼想的。
只不過既然漫畫之前就花了大筆墨去點明她家的神秘資料,那肯定不可能讓她在快鬥他們的幫助下輕輕松松就查出真相。
或許真的能查出來,但她也必須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等待柯南主線的同步推進。
但那樣的話,提前查除了會讓關心她的人更加操心外,好像並沒有什麼益處。
見旁邊兩人都是如出一轍的「你在騙鬼」的表情,千代谷早織直接兩手一攬,將一大一小兩只小鬼頭放在懷裡狠狠地rua了起來。
「誒嘿,讓姐姐看看快鬥和弘樹到底誰更可愛!」某人發出了怪笑。
澤田弘樹:「啊!唔!!」
黑羽快鬥:「呃啊,老姐!你這樣好像變態怪阿姨!!」
「你再說一遍!」
千代谷早織狠狠地逆著某只怪盜的頭發向上薅,接著揪住了他格外彈性的臉頰。
「窩錯惹!!」黑羽快鬥睜著藍汪汪的眼睛討饒,撒嬌倒是一把好手,一看就是熟練慣犯。
但這麼看,反倒更像是住在千代谷徹對面的某個小偵探了。
千代谷早織覺得毫無血緣關系的兩人能長這麼像,就很離奇。
這麼想想,她整得姐弟雙子版長得像也完全不需要符合基因這種科學嘛!
正薅著小暖爐的某人,完全沒發現兩小只鬼鬼祟祟上瞥又撞在一起、旋即默契移開的眼神。
澤田弘樹:早織姐到底怎麼在身上放那麼多道具的,完全看不出來啊——快鬥哥到底在看什麼!
黑羽快鬥:早織姐這身材發育合理嗎?這合理嗎?這樣下去該不會找不到男朋友吧?他得怎麼努力一下……澤田弘樹這小鬼到底在看什麼!
兩人:這家伙不對勁!
280.
另一邊,諸伏景光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回了懷裡,他坐在駕駛位上,靜靜地看著已經黑下來的街景。
旁邊已經吃完的三明治袋子被紙巾盒壓著,倒也沒被風吹走,就是聲音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胃袋確實沒有飽腹的感覺,他本打算隨意吃一些再回去繼續處理事務的。
而現在想想……等下去買點關東煮?
諸伏景光將三明治的包裝團成一團,塞到口袋裡。
這麼多年共處下來,他自然是信任C前輩的。
這位聽聲音年紀輕輕的臥底前輩,永遠都是一副胸有成竹、榮辱不驚的態度,仿佛萬事都了然於胸,讓諸伏景光卸下了許多心理負擔。
她說會交給她調查竹光唯的事情,那就一定會查出什麼;她說之後會通知他,那麼他只用等待就好。
就是這麼安心!
但……
諸伏景光想起那句甜甜的「諸伏君你有女朋友嗎?」就覺得呼吸困難,連頭腦都有些暈眩,整個人仿佛直接從諜戰片場跳到了惡搞番,變得無措起來。
C前輩這是又在想什麼詭計逗他?這可能性很大,畢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分析著情況,就這時,手機發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諸伏景光下意識拿起來一看,伊達航發的。是他跟娜塔莉結婚的具體時間,下附了許多足以令單身狗感到戀愛酸臭味的回憶致詞。
「啊……!」
奇怪的聯想又冒出來了,諸伏景光呻吟一聲,只覺得自己臉都有些發燙,他將手機隨手丟到一旁,直接趴到了方向盤上,開始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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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畫上,前面的內容給了伊達航和娜塔莉在選婚服時遇到案子,夫妻雙雙聯合解決犯人的劇情。
之後便是群發短信後眾人各異的反應,當讀者們為這對終於能修成正果的新人喜悅並怒吃狗糧時,畫面轉到了諸伏景光的那頁。
[#圖:諸伏景光趴俯在方向盤上,白皙的耳朵泛紅,頭頂氣泡『話說諸伏君有女朋友了嗎?』『牙白,C前輩怎麼又逗我啊……』#啊啊啊啊!我今天就化身尖叫雞!難道老賊是嘗到了戀愛的甜頭,想要直接送CP了嗎?!]
[警校組!!一群快三十的大猩猩們終於要脫單了?!雖然我覺得紙片人帥就完事,單身才有熱度,但是他們的人生肯定不會寡到最後的吧?]
[不對吧,這男女比例不平衡啊(摸下巴)就算上神索姐姐好像也不夠分配的,更別說我覺得姐姐八成活不到最後]
[猝不及防一刀屬於是]
[達咩喲,默默抱走我老公們]
[hiro臉紅了!!看氣泡應該是兩人在任務對接的時候,C醬跟hiro說的吧?!腹黑就要用更高一級的腹黑克!(點頭)hiro這是被拿捏的死死的啊!]
[C醬真的好神秘啊,這麼多年了除了聲音是個甜妹,在組織和公安的權利都很大外——臉都沒露過!剪影有本事放一下啊!(震聲)]
[到時候主線可能就是玩,C醬三選一,神索三選一,格蘭瑪尼三選一……不行,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期待什麼,迫害柯南?如果小哀進入主角團的話,按照現在警校組的通暢程度,紅方應該也沒幾個備選人吧?難道還會有新角色?!]
[話說班長的婚禮誒,toru應該會去吧?嗚嗚千萬別有刀啊!!]
281.
千代谷早織也收到了關於伊達航和娜塔莉要結婚的短信,這種大事她自然是要參與的,只不過一個月之後的變數太多,她現在也沒法安定下來。
如果真的碰上什麼事,那她就只能遇事不決——開掛了!
沒在黑羽宅久留,千代谷早織等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睡著後,跟寺井黃之助囑托了幾句,便打算趁夜色離開。
這位服務了兩代怪盜、還跟阿笠博士是好友的神秘管家深深地看著她:「早織小姐,如果有困難的話,我們都在,不要逞強。」
千代谷早織穿著黑風衣,整個人融在夜色裡,她突兀地問了一句:「您知道盜一叔叔的下落吧?」
寺井黃之助怔愣一瞬,旋即微微一笑:「誰知道呢。」
……所以說謎語人什麼的最討厭了!
千代谷早織這回家的時間,是專門用身體不適這個借口鴿了格蘭瑪尼那邊的動態、又讓人偶多躺屍一天才抽出來的,可以說是格外來之不易。
她半夜趕回去急匆匆換上易容,灌了杯濃咖啡,然後馬不停蹄地去找同樣徹夜不眠的琴酒報備。
沒解決掉赤井秀一這事情,千代谷早織一點也不慌,畢竟貝爾摩德翻車在前,她一個身上帶傷的小可憐白給一下又能怎麼樣?
這可是銀色子彈!
Q版客服:【在辛德勒公司的嚴密監控下拐了澤田弘樹,順便跟FBI急速飆車還打傷赤井秀一的「小可憐」?】
千代谷早織:【嘻嘻。】
Q版客服:……沒眼看。
等千代谷早織拱火完琴酒和伏特加,天都快亮了。感覺純粹在折磨下完成任務的兩人迅速與她分道揚鑣,連個車都不樂意給蹭。
千代谷早織打了個哈欠,轉頭又去換個易容,再往神索那邊趕。
這次趁著街上沒人,她直接把帽子壓低擋住臉,騎著免費的共享單車飛回去的。
省錢get!
Q版客服直接翻了個白眼,抱著枕頭回去補覺。
它怕自己再看下去,格蘭瑪尼的形像在它心底就變成貧窮社畜了——還是那種窮得只能吃泡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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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早織這一去幾個月,神索自然就歇菜了幾個月,她隔著個大洋操控著人偶的狀態,讓它在岌岌可危的邊緣跌宕,又不至於嚇到宮野志保的心髒。
此時照著人偶的打扮做好易容,千代谷早織聯系手機裡的諾亞方舟分亞,讓它幫忙模擬定位,自己則是屏蔽完定位器後,借著錨點轉移到人偶那邊。
因為人偶的瞬間消失,甚至有幾台機器瞬間開始警報,嚇得千代谷早織垂死病中驚坐起,立馬去斷了電源。
然後,千代谷早織看著自己床邊一堆亂七八糟的儀器陷入了沉思。
【客服,客服!】千代谷早織誠摯呼喊。
Q版客服抱著枕頭衝出來,一臉郁猝:【親愛的,怎麼說?】
千代谷早織:【來幫我認認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哦對了,我是不是還得扎自己幾針?】
【話說正好再躺一會,我還能補個覺。】
Q版客服:【……】
它的服務範圍什麼時候這麼廣了?
懷疑統生.jpg
282.
宮野志保早上七點的時候准時清醒,她迷蒙著眼睛套上衣服,接著打著哈欠去開燈。
「啪嗒。」
開關被扣下,但亮光並未如約而至,茶發少女的哈欠才打到一半,瞬間就憋了回去,她猛地睜大眼睛,穿著拖鞋就衝出了房間。
怎麼會突然停電!!那麼那些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全部都會罷工啊!
宮野志保無法壓抑自己砰砰直跳、仿佛快到能跳出胸腔的心髒,她大口地喘著氣,將幾米的距離愣是跑出了八百米的感覺。
心中尖叫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海中轉過,讓茶發少女險些手軟到有些扣不下神索房間的門把手。
「神索!」宮野志保推開門,近乎是恐慌地喊了一聲。
「唔……?」一個極低的聲音慢半拍響起。
沒完全拉上的窗簾微微透出光亮,照到了床上,也讓宮野志保看清了面前的場景。
照理說應該挺屍昏迷的黑發女人此刻側躺著,灰色的柔軟薄被踢到一邊,鴉羽般的長發凌亂地鋪在床頭,而本該墊著的枕頭則是被對方抱在懷裡,手腳並用地夾得很死,像是一只抱著樹枝酣睡的樹懶。
那些纏繞著的儀器因為沒有能源早已失靈,此刻像是一根根毛線團一般還繞在女人身上,連留置針早就在她姿勢變化間掙脫了出來,只在手背上留下了帶著血色的傷口。
神索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被毛線團纏住的大貓,自顧自還睡得香甜,甚至還蹬了蹬腳。
宮野志保:「……?」
茶發少女難得露出了豆豆眼。
她好像,就睡了一個晚上……或者是現在還在做夢?
宮野志保有些魔幻地轉身,然後撞到了門上。
「砰!」
「嗷!」
茶發少女捂著額頭站在了原地,豆豆眼變成了蚊香圈。
好痛,原來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雪莉?」還帶著睡意的沙啞聲音在房間內清晰回蕩,「你在做什麼?」
宮野志保渾身抖了抖,她猛地扭頭一看,發現某人正抱著枕頭,抬起手捂唇打了個哈欠,似乎是睡得有些懵,那眼睛微眯著,看不清神色。
神索很快又趴回了床上,蹭著枕頭往她這邊望。
「神索!」宮野志保這下沒覺得自己做夢了,她迅速走到床邊,蹲下身,那雙藍色的眼睛仿佛能發射出燒穿人的亮光,「你終於醒了!!」
「嗯……還有點困。」千代谷早織又打了個哈欠,把論壇的不透明度拉高,該怎麼演就怎麼演。
算起來,她才睡了三個小時呢。
宮野志保一驚,近乎是條件反射地厲聲道:「不准睡!」
千代谷早織被她喊得一個激靈,腦海中的睡意瞬間跑得一干二淨。
按照正常套路,這是彌留之際的台詞了吧?!
她有些無奈地道:「行,行,我不睡——現在什麼時候了?」
「距離上次你清醒已經過去兩個月了,現在早上七點。」宮野志保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哭腔給憋回去,「你等我一下,現在房間裡沒燈,我去看看電閘,應該是跳閘了。」
千代谷早織心虛地道了聲好——她昨晚掰掉就忘了開。
話說連頭發炸毛都沒有管的雪莉,可愛程度也加倍啊!
千代谷早織抱著枕頭,感覺自己的神經還沒有從在黑羽家那輕松愉悅的氣氛中調整過來,整個人都跳脫了許多。
宮野志保起身,走了兩步又轉頭,超嚴肅地道:「你不准再睡過去,等我回來。」
「知道了。」千代谷早織乖乖應了一聲,臉上寫滿了「聽話」。
她現在確實很困,但再睡著,估計宮野志保都想直接報警了。
待茶發少女一步三回頭出去,千代谷早織干脆利落地把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拔掉,在要不要下床來個迅速醫學奇跡這個想法中糾結了一瞬,躺了回去。
千代谷早織:【想想足球踢衛星、徒手擋子彈,我覺得神索速速恢復完全符合柯學!】
Q版客服:【你想宮野志保把你解剖嗎?】
【她才不會。】
Q版客服冷酷地道:【那你現在起來打個組合拳看看。】
千代谷早織:「?」她覺得這個客服怕是給她這幾天刺激得有些程序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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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宮野志保回來了,兩人先是忙活了一通「昏迷初醒時應該注意的一百個操作」,在千代谷早織被折騰得再次思考要不要來個醫學奇跡時,終於進入了正題。
其實也就是閑聊,說最近組織裡的一些情報。
宮野志保現在倒是對波本的觀感好了不少,神索昏迷的時間很長,她一個人肯定顧不過來。而在她必須去研究所工作時,後者都會默不作聲地過來幫忙。
明明一開始撇清關系的也是他。
「神索,波本該不會是喜歡你吧?」茶發少女一副「發現敵情」的嚴肅表情,「這種獻殷勤的男人,在組織裡出現,指不定還有別的目的!」
照理說神索這麼懶得動彈的樣子,在組織裡存在感也不高,但桃花債這麼就那麼麻煩?
「就像是那個黑麥威士忌,他勾引你叛逃,害得你被牽連成這樣。」宮野志保皺著眉,憂心忡忡,「我覺得以後我們要離其他的成員遠一點!」
降谷零那麼照顧神索還不是因為千代谷徹的緣故……或許還有點策反她的想法在。
千代谷早織抽了抽嘴角,冷酷否決了宮野志保的胡思亂想:「你想太多了,波本可以信任,但他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多余心思。」
宮野志保下意識緊緊抓著面前這人冰涼的手指,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急促地道:「這個組織的人都不可信,你知道的!如果不是他們,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聽出了宮野志保聲音中的焦慮和恐懼,千代谷早織也有些愧疚。
她雖然把雪莉從琴酒的手下接過來,但這幾年說照顧了多少,那還真沒有,甚至因為神索的特殊性還反過來讓對方操心良多。
之後事物繁忙起來,她肯定不會都留在這邊,如果神索這邊再陷入時不時昏迷,那宮野志保再分出來的心神已經足以影響後續發展。
神索和雪莉必須分居,起碼不能讓小姑娘成天惦記著她。
不過……如果她現在說的話,宮野志保會哭出來的吧?
千代谷早織雖心底已經冒出了這個想法,但還是決定延後一段時間,她表面還是面不改色地抬起手,順著聲音方向摸到宮野志保的頭,安撫道:「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宮野志保踟躇了一下,沒有躲掉神索輕輕放在她頭發上的手,而是有些緊張地道,「你有沒有想過脫離組織?」
「嗯?」
「如果可以離開組織的話,我和姐姐,還有你,我們三個可以一起出國,去世界各地找別的醫院檢查你身體的問題。」
宮野志保認真地說著:「而不是現在這樣,只能待在這裡,讓一點也幫不上忙的我消耗著時間。」
千代谷早織皺了皺眉,宮野志保這個想法……
「你幫得上忙。」
宮野志保拍了拍床:「重點不是這個!」
「雪莉,你想脫離組織?」千代谷早織有些認真地問她,「是明美跟你提的嗎?」
茶發少女一怔,她抿了抿唇:「只是想一想。」
她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萬一有可能成功呢?」
就像是宮野明美對她所說的那樣,在組織裡待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出事,她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神索死,也不想研制那些毒藥。
如果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不如試著帶神索逃跑,宮野志保心想。
到時候波本……指不定會幫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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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早織這摸頭都快摸不下去了。
她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存在,竟然讓原本恐懼組織、恐懼到毫無逃離心思的雪莉,都升起叛逃的天真想法。
若說宮野明美作為一個外圍成員不了解真實情況,只覺得妹妹是個普通的研究成員,那宮野志保在組織中看到的血腥可太多了。
她心知肚明一旦叛逃組織失敗,會有什麼後果,更別說還是帶著老弱病殘(神索一人能全包)一起。
先不說這姐妹倆真的帶著她一起跑路這種事情會不會發生,宮野志保變成灰原哀可是主線不可改變的錨點之一,她到時候上哪找APTX-4869?難道要跟雪莉說,麻煩你變小去找一戶叫阿笠博士的人蹭住?
而且,如果宮野明美繼續主線中的搶劫銀行被組織滅口的線路,那麼還掛念著神索存在的雪莉,怎麼也不可能萬念俱灰到用自己研制的藥物自殺。
那灰原哀也就不可能產生,宮野志保真的被組織毒氣滅口,劇情就崩大發了!
千代谷早織想到這,心中才是一驚。
【我得盡快讓雪莉跟神索分開。】她在心底喃喃道,【我還以為可以再拖一拖的……】
Q版客服「唔」了一聲,打氣道:【堅持一下,也就一年時間了!】
是這麼回事,等組織被解決,漫畫打投一過,真正的塵埃落下,那麼自然也就無所謂現在的短暫分離。
千代谷早織心情復雜,但也沒打算現在就跟宮野志保說明自己想法,那所帶來的的後果,只有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的僵持。
她只是捏了捏宮野志保的臉頰,哄道:「這個可以考慮,但你還小,暫時別想那麼遠。」
「不要敷衍我!」宮野志保抿著唇,很嚴肅,但也有些無力。
千代谷早織耐心地回答她:「沒有敷衍你,之後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真的會好起來嗎?
茶發少女試圖從神索臉上找到一絲安慰她或者敷衍她的神情,但她所能看出的只有一片平靜,像是包容一切的大海,深邃又讓人無法窺視。
神索好像是真的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哪怕她自己的情況現在都是一團糟。
這個女人樂觀過頭了吧!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神索……」
宮野志保險些落下淚來,她拽著她的袖子,將頭埋進被子裡,努力咬著牙不讓自己突如其來的難過情緒被發現。
千代谷早織想了想,還是悄悄地道:【要不我還是醫學奇跡一下吧?】
在Q版客服打出問號之前,千代谷早織俯下身,微微發力,將單薄瘦小的茶發女孩攬住。
「你已經很棒了,志保。」
黑發女人難得叫了她的名字。
宮野志保仿若受驚的小動物,她用力地抓住了神索單薄的衣領,將自己整個埋到對方的懷裡,一如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模樣。
第110章 徹的場合
283.
「目暮警官和妻子目暮綠……沒想到目暮警官竟然也抽出時間來了。」
在以玫瑰和氣球點綴的教堂外, 穿著伴郎制服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正翻著手中的賓客名單,挨個比對到場的人。
「佐藤美和子和宮本由美……」松田陣平摸了摸頭頂,有些郁悶, 「嘖,這兩個家伙還真記仇!」
剛才穿著禮服走過去的兩位女警開玩笑似的把閃粉灑到了他們頭上,讓兩人不得不頂著滿頭的亮晶晶繼續工作。
萩原研二笑道:「不記仇才怪, 你在警校時就凶過她們, 之後工作也沒消停, 我都被你牽連了!」
盡管婚禮請帖已經提前了一個月發出去, 能趕到的人依舊不多,尤其是警校的同學們, 許多分散在全國各地, 只能通過line送上一份祝福。
話是如此, 但對名單和笑臉迎人還是難為了兩位平日裡基本只跟爆炸物打交道的警官——特指松田陣平。
「應該差不多了吧?」松田陣平依次點著名單,「沒來但是通知過的有這個, 這個……說了會來但還沒到的——千代谷徹!」
「他又去哪了?」
萩原研二看了看時間, 距離婚禮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聳肩道:「toru昨天下班還好好的,指不定路上碰到什麼事情耽擱了吧?」
松田陣平「切」了一聲:「希望他別在這種節骨眼上遲到,不然那家伙絕對, 完, 蛋, 了!」
萩原研二難得點頭:「我贊同。」
半個小時,賓客大部分已經到齊了,熟悉的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 許多孩子繞著潔白的玫瑰花打轉, 笑聲清脆。
兩人這次采取的並非是傳統的神前婚禮, 而是教堂西式婚禮,據說之後還要回去按家鄉的習俗再辦一場。
身為新娘的娜塔莉在父母的陪伴下正在房間裡等待時間,身為新郎的伊達航則是在內場走來走去,與父親一並再做著最後的檢查。
他化了妝,頭發被發膠抹得發亮,那平日裡叼著的牙簽不知蹤影,讓他焦慮地恨不得拿旁邊的玫瑰花叼在嘴裡。
諸伏景光也在幫忙引導賓客,忙出了一頭的汗,那雙灰藍色的上挑貓眼亮晶晶的,滿是喜悅的情緒。
「zero,你能留多久?」他路過一個服務生打扮的金發男人身邊,低聲詢問,「松田他們說晚上可以聚一聚。」
戴著易容,偽裝成服務生混進來的降谷零微微一笑,低聲道:「今天的時間屬於你們。」
他提前處理好了任務卻不上交,為的就是余出這空閑。
「話說你看到toru了嗎?」降谷零想起自己推著餐車繞了一圈都沒看到的人影。
諸伏景光搖搖頭,也有些疑惑:「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反正他肯定會到的。」
「那家伙可真忙。」
「可不是,全國的疑難雜案恨不得都拿出來給他辦。」
一對幼馴染在看似毫無異常的擦肩而過中完成交流,諸伏景光抬眼望去,隨風搖擺的七彩氣球在晴空下格外浪漫。
婚禮啊……
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當初談戀愛的是班長一個,現在他都結婚了,其他人還沒脫單。
『話說諸伏君有女朋友了嗎?』
仿若魔音灌耳的甜美嗓音又在腦海中回蕩,諸伏景光一掌拍到自己的額頭上,另一只手扶著牆,呻吟一聲:「別胡思亂想啊,諸伏景光。」
先不說C前輩逗他壓根沒其他意思,光是他們這個身份,在組織被消滅之前就沒什麼其他的可能。
他有功夫想這個,還不如再去檢查一遍現場呢!
「景光!」伊達航在不遠處喊,「是牆皮沒貼好嗎?需不需要我去拿膠水?」
諸伏景光回過神,連忙縮回手,把摳下來的牆皮粘回去,面不改色地道:「沒事!只是有點歪!」
[#圖:腦袋發光的爆處組#哈哈哈笑死我了,這麼遠遠看去好像斑禿啊!美和子和由美糖干得漂亮!]
[hiro又雙叒叕走神了誒嘿!期待C醬出場]
[好感動啊,班長和娜塔莉修成正果,警校組全體出席,這真的是我有生之年能看到的畫面嗎?(恍惚)]
[樓上是什麼砧板精的職業素養啊!(戰術後仰)戀愛推理難道不才是主打嗎?]
[笑死,愣是玩成了諜戰番]
[還沒全體吧?toru還不知道在哪裡...說起來他真的好忙啊,白天處理警視廳的事情,晚上偶爾還要陪琴酒加班,又要躲隔壁鄰居工藤新一一家的探查,還要防同期的突襲,慘#toru#慘!]
[社畜本畜了屬於是]
[感覺應該是組織那邊有事?話說最近變動好多...嗚嗚提起來又想哭了,我的神雪直接BE,琴酒你麼得house——!(聲嘶力竭)]
[真的是絕了,竟然說神索拖慢雪莉研究進度,要把兩人分開,這是什麼卸磨殺驢的操作啊!!明明一開始就是組織非要拽著神索姐姐的,yue!]
[一想想那是因為BOSS想利用格蘭我就更惡心了,現在雪莉被看管在研究所,神索姐姐不知所蹤,真的一股風雨欲來的感覺……]
[我記得雪莉被帶走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通知明美吧?要是明美姐姐一個激動A上去理論,那就真的完了!]
[只求別牽扯到透子,一想想zero參加班長婚禮都沒法露出真面目我就心梗,打工皇帝雖然是個梗,但誰樂意成天當服務生啊!]
[笑容逐漸消失,我現在覺得toru八成要出事...]
[別到時候真的整個六缺一吧?要是真的這麼為刀而刀,我絕對劈死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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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同期們輪番惦記的千代谷早織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此時確實是跟琴酒待在一起處理任務,也不知道最近又是哪個機構的臥底暴露了,惹得組織又是一波動蕩,琴酒成天不是在查人就是在殺人,連帶著她都沒法置身事外。
好在單單看名單,都沒什麼她認識的人,她還算是松了口氣。
這口氣松到一半,在看到時間以及迅速轉換距離伊達航的婚禮開始還有多久後,又重新提了回去。
將滾燙的手槍往旁邊一丟,千代谷早織低頭用力眨了眨因為熬夜而干澀的眼睛,冷淡地對琴酒道:「剩下的掃尾你自己解決。」
琴酒叼著一支煙,身上的血腥味濃重,他綠眸掃過千代谷早織:「我記得你今天不上班。」
「那也與你無關。」千代谷早織想節省時間,干脆邊說話邊卸易容,「最近是你效率變低,這些任務本來就不是我應該干的。」
「但你喜歡。」琴酒道,「清理老鼠是多麼愉悅的事情。」
她又不是變態怎麼可能喜歡這種東西,千代谷早織在心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表面格蘭瑪尼式冷笑,她問:「所以是遇到什麼事了?」
銀發殺手的眉頭瞬間皺緊,露出一絲不耐,有些含糊地道:「只不過是個不聽話的蠢貨而已,自以為能擺脫組織控制,成天做無所謂的掙扎。」
「哦?」
「雪莉跟神索的關系貌似很好。」琴酒淡淡吐出個煙圈,「可能是把那女人當媽看待了吧,分開時哭得跟要吃奶的孩子似的,但研究人員跟實驗體之間有什麼真情實意相處的。」
千代谷早織知道琴酒指的是宮野志保,但聽到他這個形容,還是忍不住拳頭一緊。
在發現劇情可能因她造成重大偏離後,她立馬就采取了行動。
神索這個馬甲沒那麼快退場,自然不能說死就死,千代谷早織在深思熟慮下透露給了基安蒂一些信息,誘導對方去找琴酒抱怨雪莉纏神索纏得緊,進而引起琴酒的探查。
偏偏在神索昏迷的這兩個月,雪莉還真是無心實驗,進度拖慢了許多,這一查就是一個准。
剩下的自然不必言說,壞事組織做,罵聲琴酒背,雪莉的安危能得到保證,而神索這個號則是順理成章搬到了基安蒂那住。
這塑料姐妹平日裡在外頭打狙打得不亦樂乎,隔三差五才回來一趟看看她死了沒,倒是也算方便了千代谷早織的行動。
就是……她哪裡像是媽了?!
千代谷早織從懷裡拿出根仿煙棒棒糖叼上,氣壓瞬間低沉了許多。
琴酒早就習慣一提神索,格蘭瑪尼就變臉的日常,他自顧自地道:「說起來組織裡沒搭檔的好像就你和波本,但——」
「他很討厭我。」千代谷早織打斷琴酒還想繼續往下說的話,直接開門上車,一陣發動機的轟鳴,「所以不考慮搭檔。」
笑死,她跟zero要是搭檔在一起,她絕對會被扒馬的吧!
嗖,很快,車消失在了路邊。
琴酒彈了彈煙灰,補完後半句話:「還是離波本那個神秘主義的家伙遠一點好。」
「嘖。」
很快,Top killer眉頭一皺,那輛出任務時隨便提的轎車被格蘭瑪尼開走了……
那麼他呢?
284.
【還有二十五分鐘。】Q版客服兢兢業業地報著時,【親愛的,建議再開快一點呢。】
千代谷早織踩著油門,覺得腦瓜子突突地疼:【已經限速最高了,再開超速。】
客服熟練地道:【罰單可以讓組織交!】
好主意,但是不行!
千代谷早織自認為遵守交通法是每個公民都應該做的事情,向琴酒那種擅闖紅綠燈還恐嚇司機的家伙簡直是屈指可數。
所以說哪天他要是出車禍掛掉了,那一點也不意外好吧?!
【問題不大,這條路現在不賭,開過去頂多就十五分鐘,我還有五分鐘收拾一下形像。】千代谷早織精打細算,【我出門的時候可是帶著伴郎服的!】
客服:【但凡你學到黑羽快鬥那一秒換衣的技能。】
千代谷早織:【放屁,那明明是魔法!】
Q版客服不可置信:【親愛的你什麼時候學的髒話!】
千代谷早織:【……抱歉,著急了。】
mia的,最近聽基安蒂劈裡啪啦說八卦,口音險些被帶跑。
在意識中跟Q版客服有一搭沒一搭地緩解著焦躁的情緒,千代谷早織憑借著在美國速度與激情的經驗,卡在刁鑽的角度超了好幾輛車。
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順利下去,論壇網友的一口毒奶隔著時空奶得她腦殼痛。
只見許多車停在路段上,堵成長龍。
「前面是怎麼回事?」千代谷早織拿出個墨鏡戴上,搖下車窗,對著站在一旁探頭探腦的普通人問。
「你不會自己看……」那人話說到一半,突然感覺一陣寒涼的殺氣席卷全身,他瞬間一個激靈,流利地道,「好像是有個孕婦要生了,趕去醫院的時候正巧碰到前面出車禍,結果堵車大家都走不了,現在正看看能不能找個會接生的。」
「我說這種事情碰上也真倒霉,連救護車都過不來……」那人感慨著,卻差點被打開的車門砸到。
只見那個冷著臉看著就凶巴巴地男人徑直往前走去,一副要干架的樣子,他瞬間哆嗦了一下,嘟囔道:「這都什麼人啊?」
千代谷早織撥開人群往前走,從口袋中拿出個手套戴上,又將領子拉高,擋住自己的半張臉。
【哎,哎,親愛的,你現在換條道趕過去還能有兩分鐘的空余。】Q版客服扒拉著論壇邊緣喊她,【不然真的要遲到了!】
【碰上車禍堵車,救護車沒那麼容易過來,想要疏通這條道起碼得幾個小時。】千代谷早織道,【孕婦的情況不好說。】
【可你惦記伊達航的婚禮都惦記一個月了。】Q版客服咂嘴,有些不解,【反正格蘭的人設在,你也不用擔心漫畫,還有,你會接生嗎?】
千代谷早織此時已經走到了事故中心,只見一輛轎車的後座躺著個汗涔涔的孕婦,一個男人在他旁邊轉來轉去,嗓子都喊到嘶啞。
再前面是連環追尾的汽車,一個貨車直接擋住了大半的道路,只有非機動車可以勉強通過。
【當然不會!】
千代谷早織判斷了下孕婦的情況,將自己倉庫裡囤著的保護道具用到對方身上,接著蹲下身,在眾人震驚的表情中直接把人抱了起來。
「你做什麼!」孕婦的丈夫差點沒一個腿軟跪下去。
千代谷早織道:「醫生,你也跟過來!」
「是,是!」
男人眼睛一亮,瞬間跟上,整個人如同活過來般,千恩萬謝著。
【你什麼時候是醫生了?】
【將來!】
千代谷早織磨磨牙,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去學學怎麼接生,她將孕婦輕柔地放到車的後座,用軟墊和安全帶固定好。
「孩子……」女人低低地呻吟著,她羊水已經破了一段時間。
「會沒事的。」千代谷早織摸了摸這年輕的夫人被冷汗浸透的鬢角,溫聲道。
「你,你!」站在一旁的丈夫突然發出了牙齒打顫的聲音,千代谷早織順著他的視線看,發現了被自己隨手丟在車上的手槍。
氣氛一瞬間尷尬了一下。
冷著臉的殺手兼警官一腳將男人也踹上車,敲昏後迅速關上門發動汽車,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讓車沿著牆壁往前竄出去。
其他人:「!!!綁架?!」
Q版客服默默將路線定位切到醫院,有普通人在肯定沒法用瞬移的道具,哪怕最快時間送到,再開掛趕去現場,也得遲到。
它有些無奈地道:【看來婚禮是徹底沒戲了。】
千代谷早織此時反倒平靜了下來,她時不時回頭確認著兩人的情況,依舊很穩健地以柯學的姿態飆車。
【沒事。】她道,【不管我們誰碰到這種情況,選擇都是一樣的。】
哪怕是班長在這,他的選擇也不會有第二個。
Q版客服覺得這樣虧了一個婚禮劇情的高光很不值得,它哼哼唧唧:【你還說一開始不飆車。】
千代谷早織一個打彎,迅速掠過交警:【這次找組織報銷,我敢保證剛剛沒人看清我的臉!】
客服:【……】
送孕婦去醫院這種事情找組織報銷什麼的,聽起來怎麼那麼——神奇?
千代谷早織不知道客服到底在想什麼,她深吸一口氣,憋著五味雜陳的情緒往醫院衝。
這次被揍進醫院她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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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五分鐘。」
松田陣平看了看時間,位於他身旁的位置依舊是空蕩蕩的,他抿了抿唇,臉色有點難看。
萩原研二安慰道:「沒事,toru老踩點慣犯了。」
……
兩分鐘。
諸伏景光遙遙與站在原處的降谷零對望,兩人用眼神傳遞著信息,靠近入口處的降谷零搖搖頭,讓前者心中有些失望。
『會來的。』降谷零眨了眨眼睛,『那個家伙關鍵時刻不會掉鏈子。』
諸伏景光笑了笑:『我也覺得。』
……
一分鐘。
「航君,很緊張嗎?」娜塔莉穿著潔白美麗的婚紗,身邊站著父母,她拿著電話,與即將見面的丈夫聯絡著,「是徹君還沒有來?」
伊達航站在門旁,有些局促地應了一聲:「抱歉……」
娜塔莉忍不住笑出聲:「你跟我抱歉什麼?」
伊達航張了張口,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麼,他有些無奈地舒展著眉眼,免得讓周圍人發現他的情緒變化。
「可能是徹他有事情沒處理吧。」他對妻子道,「我還好,不是很緊張。」
「這樣呀。」金發新娘眉眼彎彎,輕而易舉地分辨出伊達航心中的糾結,「我們的婚禮沒有『正義之星』到場多遺憾。航君,不如讓樂隊再演奏兩曲,多等五分鐘吧?」
伊達航:「娜塔莉……」
「拜托啦——」娜塔莉攬著自己父親的胳膊,朝自己的家人眨了眨眼睛。
伊達航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娜塔莉……謝謝。」
「嗯——接下來一個月的家務你承包。」
「好。」
鐺——
鐘聲敲響,原本正播放著的《夢中的婚禮》正好結束,下一刻響起的《I swear》仿佛是在承諾那美好幸福的未來。
伊達航將手機放到桌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潔白筆挺的西服襯得他更為高大。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坐正了許多,收斂了原本的漫不經心和焦慮,犀利的光芒在眼中閃爍。
降谷零不知何時站在了能看到全貌的門口,陽光將金發打上了一層溫柔的光。
諸伏景光游刃有余地安撫著一些不知情況的賓客。
他們在等一個一定會來的人。
悠于 2023-10-28 18:48
第111章 徹的場合
285.
一首《I swear》平穩且熱烈地回蕩在教堂上方, 將充滿幸福的氛圍烘托到極致,神父走上台,代表著婚禮已經進入開始的階段。
伊達航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表面毫無異樣地站在神父旁邊,收斂起心神,等待著新娘的到來。
他已經足夠幸福了,有心心相印的妻子,有已經解開心結、全力支持的父親,還有那麼多好兄弟……
所以說, 不能奢求那麼多。
在他的身後,身為伴郎的三人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 旁邊的小燈自下而上打著,將三人挺拔的姿態凸顯得淋漓盡致。
——三個帥氣的單身狗。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神復雜。
「看來是趕不上了。」萩原研二悄悄地道,帶著苦澀的開玩笑意味, 「或許晚些能直接蹭個飯?」
松田陣平的嘴角還掛著對新婚兩人的祝福笑意,他轉過頭,直視前方只是輕輕開口——
「呵呵。」
萩原研二:「……」完了, 小陣平這是氣變形了!
他嘆了口氣,紫眸掃過陽光明麗的入口, 卻只能看見遠遠走來的新娘的潔白裙擺。
他們所期待的那人終究是沒在最後一刻趕上,奇跡並非每次都能准確降臨,有時生活便是殘酷到連祈盼的余地都沒有。
對於千代谷徹沒趕上這件事, 他們要是想, 其實能想出千百種合適的理由。
那家伙本就不是不守諾言的人, 更別說伊達航在他心中的地位並不低。
早在一個月前收到請柬時, 千代谷徹便滿懷期待地做著准備,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不止一次看到他利用午休的時間做手工禮物——明明自己已經忙得像個陀螺,連休息時間都被壓榨干淨了。
這種情況下,沒趕到婚禮,八成是碰到什麼必須處理的事情……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從感情上講,他們還是無法遏制自己心中產生的失望。
自警校到現在,他們也沒跟千代谷徹好好地度過幾次重要的事件,每次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仿佛老天都在試圖劃開他們的距離一樣。
就連生日都是在醫院過的——多慘!
「別想那麼多。」站在他不遠處,隔著個花盆的諸伏景光開口道,「那就帶著他的那份祝福一起送給班長吧。」
三人是這麼站著的:松田陣平,萩原研二,花盆,諸伏景光,空。
諸伏景光斜著看著自己旁邊的空蕩蕩,心中也是頗為無奈。
萩原研二微微點頭,重新掛上更明亮的笑容。
他笑起來自然是迷人的,那雙紫色的眼睛真心地望著別人時,總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所說的話。
——「班長和娜塔莉肯定會超級幸福的。」
[嗚嗚嗚他們肯定會幸福的,但是我裂開了(嚎啕大哭)我要toru,我要六個人整整齊齊!老賊你不做人!我詛咒你吃方便面除了酸菜包外什麼都沒有!]
[想轉黑,千代谷徹這意外也太多次了吧,真的很讓人失望……]
[雖然知道沒來肯定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但看著還是很憋屈啊,難道這就是在暗示toru注定沒有未來嗎?]
[這把刀我信了(哽咽)真的是一點糖渣都不給啊]
[散了散了,都這種情況,他難道還能飛過來不成?]
遠遠看去,金發的新娘挽著父親的手緩緩走來,有小花童在前面撒著鮮花開道,後面跟著的則是打扮精致的伴娘們。
照理說所有的賓客目光都會集中新娘身上,望著她走過紅毯。
但降谷零沒有。
穿著服務生服飾的金發男人抬頭望著教堂的頂端,那有塊天窗蓋子被打開,一個黑影覆蓋著,遮住了半方陽光。
很快,那黑影晃動,扣著天窗邊緣用力一晃,像是猩猩從這根樹枝蕩到另一根樹枝上一樣,輕巧敏捷地落到教堂搭著的平台後方……消失不見了。
再下一刻,一個穿著伴郎服的青年幽幽地飄了出來,悄無聲息地站在諸伏景光旁邊,完美地契合背景,沒有任何違和。
在後者近乎是嚇到原地蹦起時,他還一手摁住諸伏景光的肩膀把他給摁在原地。
青年面上的表情格外正經,笑容溫和直視前方,就像是一直在場的迎賓伴郎,完全看不出來剛才采取了如同蜘蛛俠般的出場方式,活生生來了個教堂跑酷。
——只有額上還沒擦掉的汗水和微濕的頭發出賣了他,那黑眸如同吃到肉骨頭的狗狗的大眼睛,亮到驚人。
降谷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用手捂面。
千代谷徹……真他嗎有你的!
其他賓客有沒有看到這一幕暫且不提,好在在場的大部分都是警察,盡管有人看到,大心髒還是很好地挺住,沒有發出噪音。
「toru,你真的是——」而台上,諸伏景光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表述自己的心情,「嚇死我了!」
天知道他剛才感覺背後一涼,連天靈蓋都瞬間發毛,就差沒喊出聲了!
「噓。」青年臉上還掛著笑,汗水順著黑發的發尾滑下,砸在黑色的伴郎服上,留下一個深色的點,他輕輕地喘著氣,平復著呼吸,那雙黑眸寫著靈動的喜悅和慶幸。
「還好趕上了啊。」他干巴巴地道,「班長真帥,娜塔莉真好看!」
前方,娜塔莉已經走到了神父面前,兩位新人此時的目光裡已經只剩下彼此,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人則是站在花盆的另一邊,倒都沒注意到這角落的插曲。
諸伏景光藍灰色的貓眼彎彎,顯得更為溫和,他道:「toru。」
「嗯?」
「這次被打我不幫你哦。」那嘴唇開合間,溫溫柔柔的語氣送出最不妙的宣告。
「嗯嗯嗯?」黑發青年笑容一僵,平日裡慣會裝無辜的黑眸眼尾瞬間掛出可憐兮兮的弧度,像是被主人掃地出門的哈士奇。
要是沒有諸伏景光幫忙,等下真的會被松田和萩原摁在地上暴打的吧?
「hiro……」他委屈巴巴地喊了聲最好說話的同伴,渾身散發著「討好」的信號。
諸伏景光輕笑一聲,旋即冷酷地道:「沒得商量!」
「QAQ。」
「不要用這種語氣念出QAQ好嗎!」
伴郎和伴娘的作用在度過最開始的輔助後,就只剩下儀式結束後的拍照環節了,在這中間的過程,伴郎基本只做個體面的背景板站著撐場子。
因此,千代谷徹很安全地苟過了整個儀式,沒有讓自己干擾到大部分人的情緒,讓所有人的目光依舊聚焦在新婚夫婦身上。
可當一切塵埃落定,攬著娜塔莉的伊達航轉頭,准備招呼朋友們一起拍照時,他那臉上幸福豪爽的笑容瞬間定格。
「toru?」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娜塔莉,你要不掐我一下,我可能因為太高興,產生幻覺了?」
娜塔莉溫溫柔柔地笑著,她看著比起伊達航更加激動、甚至已經撲上去的爆處組的兩位警官掩唇道:「航君,看來今天果然是充滿驚喜的一天啊。」
伊達航看著同伴們打鬧的樣子,笑容更加柔和:「……是啊,太驚喜了。」
「娜塔莉。」
「嗯?」
「謝謝。」
「啊,不客氣……唔唔!別在這裡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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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hiro不要見死不救啊!」
平日裡穩重靠譜,連辦案語調都是平靜無波的警官先生,此刻正可憐兮兮地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一邊試圖扯住站在一旁的諸伏景光的褲腿,被後者無情地抓住胳膊,固定住。
「松田,萩原,上!」諸伏景光嘴唇微勾,毫不客氣地拱火,「我幫你們按住他。」
「hiro!」這不可置信的聲音更響亮了。
萩原研二又好氣又好笑,他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小諸伏你也是的,toru既然到了,你竟然一點都沒透露?」
看千代谷徹這樣子,顯然已經是站了有段時間了。
虧他還在心中糾結這遲到的某人最後要被怎麼處置!
「沒辦法嘛,剛才站的遠。」諸伏景光聳聳肩,「toru擔心影響到班長的情緒,直接躲我後面了。」
比起萩原研二,早就氣急的松田陣平一開始就撲上去了,他一手拽著抱頭蹲防的某人的領子,,另一只手則是直接薅上了千代谷徹的頭發,懲罰性地胡亂搓著。
「你這個混蛋!」卷發警官晃著千代谷徹的衣服,「知道我們等了你多久嗎?平時天天看著你在面前晃來晃去,就關鍵今天掉鏈子,連整個儀式都沒趕上,給我跪下懺悔吧!」
「咕嚕嚕嚕!」某人被晃出了蚊香眼,被扼住了命運的脖頸,只能嗷嗷喊著,「救,救命!」
「嗚嗚嗚,hiro!」
諸伏景光還逮著他的爪子,聞言嘆了口氣,對松田陣平道:「行了,這家伙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分寸,好歹在宣誓前就過來了,沒有遲到太久。」
「真的?」松田陣平狐疑地道,「我一直看著門口,沒有其他人影——等下,那你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啊!」
盲生,終於發現了華點嗎?
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把碰在一起就變幼稚的同期分開,一手逮一個:「行了,班長他們還等著呢。」
伊達航和娜塔莉此時正在和長輩們合照,倒也沒特別急。
千代谷徹一臉劫後余生的表情,感動地道:「hiro果然最好了,男媽媽的氣息讓人安心。」
諸伏景光的笑容一僵,毫不猶豫地將千代谷徹丟到松田陣平那:「松田,你繼續吧。」
千代谷徹:「QwQ?」
松田陣平不忍直視:「……呵,那麼大的人了還賣萌,丟不丟人啊?」
「幼稚的明明是你吧?」千代谷徹順著自己被松田陣平抓得亂糟糟的頭發,突然就理直氣壯起來,「班長都沒說我有問題!」
「你還好意思說?別以為我們這關就過了!」
「我其實還是到了!」
「這是班長和娜塔莉多留的五分鐘!」
萩原研二看著一旁看似在收拾東西,實際上明裡暗裡往這邊瞥的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看來toru這劫難,頂多只過去了一半。
最後,還是借助了諸伏景光隨身攜帶的小梳子,才勉強將被松田陣平弄得滿頭亂翹的頭發撫平,黑發青年含糊掉自己突然出現的原因,攬著同伴們往伊達航那邊湊。
「拍照拍照!」
「這家伙今天怎麼格外……活潑?」落在後面,萩原研二低低地道,「小降谷,你看到toru怎麼進來的吧?」
降谷零輕輕一笑,眼中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意味深長:「活潑是真的,都能上天了啊。」
——上天,字面意義。
「難道是toru在心虛什麼?」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不過活蹦亂跳總歸是不錯的。」
「是啊,勉強放他一馬吧。」降谷零道,「他比我們還小兩歲呢。」
雖說一開始他也蠻生氣的,但看著千代谷徹一副「終於趕上」的慶幸模樣,還是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
半長發的警官對這個別扭的理由付之一笑,他借著收拾盤子的功夫湊到旁邊,低聲道:「等下拍照的時候,你這樣……」
降谷零一怔,紫灰色的眸中滿是笑意:「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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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達先生,這張照片要去掉嗎?」篩照片時,攝影師問,他有些疑惑地道,「奇怪,我怎麼感覺拍的時候沒有見著?」
只見照片上眾人笑得燦爛,新郎新娘在正中,伴郎伴娘依次排開,偏偏在角落裡拍到了一個服務生的背影,對方金色的頭發有些難以忽視。
伊達航瞬間了然,面上笑意一閃,他將照片從中拿出來,揣到胸前的口袋裡,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
「啊?」攝影師沒有反應過來,有些呆愣地道,「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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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伊達航帶著照片回來,他對上的就是一只自動道歉機器。
黑發青年可憐兮兮地鞠著躬,全無剛才在松田陣平面前的囂張:「抱歉,班長,這次不僅遲到了,賀禮還沒帶來,過兩天我補上!」
伊達航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很好地道:「沒算遲到,你一直在嘛!再說,人沒事就好,禮物什麼的不重要。」
「話說怎麼會突然趕不上?打你電話也沒人接。」松田陣平想起這事就氣,「你是山頂洞人嗎?這麼不喜歡接電話。」
「我錯了——」黑發青年在伊達航面前就乖巧了許多,低著頭,看著委屈巴巴地道,「下次保證接電話,不讓松田麻麻擔心。」
松田陣平被他這小白蓮的態度噎得頓時一個白眼。
「如果說真的要送什麼禮物的話,我倒是有個想要的。」
伊達航看著自己的幾位同期,有些認真地道:「你們這幾個家伙平時也要注意安全,都要好好的,知道嗎?」
「尤其是松田萩原還有徹,就你們三個最不省心了!」
被點名的三人渾身一僵,乖乖答應,諸伏景光在一旁笑,還沒笑出聲就被千代谷徹用威脅的眼神瞪著,也只能無奈道了聲「好」。
娜塔莉也在一旁點點頭,贊許道:「航君很有當爸爸的威嚴呢。」
伊達航瞬間僵硬,耳根有些泛紅:「什,什麼嘛……」
「噫——」
一旁單身狗們被這芬芳的狗糧蓋了一臉。
「碰到的事情解決了嗎?」諸伏景光看著安靜了許多的黑發青年,突然發問。
千代谷徹一怔,他下意識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就如此湊巧地跳到了接聽的界面,一個沒有備注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做了個手勢,走到角落接起電話。
「您好,是大和先生嗎?」那邊傳來帶著喜悅的聲音,「您所送來的夫人,母女平安。」
「那真是太好了。」他輕輕一笑,「還有一位先生怎麼樣了?」
「額……還在昏迷中?」
……咳,這就有些尷尬了。
電話很快掛斷,黑發青年低下頭,在眾人看不到的角落將手機中的不記名電話卡取出來掰斷,重新走回諸伏景光等人旁邊。
「看來事情解決了。」諸伏景光看他放松了不少的姿態,了然地道,「是好事?」
與剛才在跟松田陣平鬥嘴的活潑態度對比起來,此刻的千代谷徹才更貼近他平日裡的狀態,青年微微勾唇,露出笑意:「是一件沒辦法等待的好消息。」
盡管他沒有直言,在場當警察的幾位都有了一瞬明悟。
松田陣平輕笑一聲,將放在胸前的墨鏡取下,戴上,拽拽地點評道:「那還算不錯,勉強算是原諒你了。」
「誰要你原諒啊?」
「班長你看,這家伙原形畢露了!」
「噫,松田警官,我好歹也算是你上級吧?」
「你這家伙有完沒完啊?竟然拿這個壓我……hagi你看他這態度!」
「……」
娜塔莉雙手合掌,笑容甜美:「果然,多等五分鐘是會收獲一顆正義之星的嘛!」
第112章 早織本織
286.
[啊啊啊, 老賊!我又好了!!你這個沒心肝的臭作者,淨讓人家家擔心!(點胸口)]
[嘶——樓上姐妹不必犧牲至此啊!(震聲)不過真的太甜了嘿嘿嘿,蜘蛛俠toru可還行,教堂限定版人猿泰山(bushi)]
[(人工呼吸)(瘋狂蹦迪)(左右閃回)這是什麼天然無污染的100%toru啊!!!倫家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麼軟乎乎會撒嬌的toru!!此生無憾——]
[還是超級稀有的合照!!零零也出場了!!全員到齊——!娜塔莉真的好好啊, 超級透徹溫和的金發大姐姐, 跟班長相性超級棒!]
[至今我們也不知道toru到底在路上遇到了什麼, 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知道的樣子(懷疑人生)不過toru轉頭表情就冷淡下去的樣子,還是有點嚇人(瑟瑟發抖)]
[可能格蘭差點被toru這操作閃到腰吧, 還不得不配合演完全場, 突然覺得這家伙也沒那麼討厭了]
[老賊突然發一波這麼大的糖, 人都快溺死了!直接幻視掉到蜜罐裡的老鼠(沉思)之後怕是有大刀!]
[達——咩——喲——說句實話看班長說那句最好的禮物就是你們平安,然後toru輕輕巧巧就應下來, 莫名覺得有點像是flag...我有點害怕了!]
[救,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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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今天不能喝酒!!】在論壇面板裡,Q版客服趴在邊緣聲嘶力竭地喊, 【DEBUFF還沒消呢!】
【誒嘿嘿,真的不能嗎?就一點!】
Q版客服一副要死諫的模樣, 狠聲道:【你敢喝酒, 你就等著明天身份曝光玩完吧!】
提起「身份」, 千代谷早織這才猛地一個激靈, 清醒過來, 她松開手中已經被遞到嘴邊的酒杯, 看著周圍。
難得出來聚一聚的幾人喝得七倒八歪, 一如當時畢業典禮的模樣, 松田陣平發狠了想要灌她, 正晃著啤酒罐子, 往她手裡塞:「快喝!今天一定要把你這家伙罰倒!」
——劈裡啪啦的, 很吵。
千代谷早織佯裝喝酒,實際上全把酒倒衣服上了,她晃了晃有些暈眩的頭,虛弱地道:【被情感支配的感覺,有點糟。】
【廢話,你以為你這一路火花帶閃電衝到教堂不需要代價嗎?】Q版客服哼哼唧唧地道,【而且都說從正門進啦,非要爬上爬下的,結果漫畫就只蹭到後半頁!】
千代谷早織:【結婚的又不是我,我走什麼正門!】
她還不至於那麼智熄在那個時候找存在感。
千代谷早織一邊抿著杯子假裝喝酒躲著松田陣平的騷操作,一邊看自己的面板。
此時個人面板上,稱號「本該如此」正閃著微光,代表著正在啟動中。
「制造「100%無傷」的無雙狀態,在時限內受到的傷害不會展現,但摘下稱號後,戰損值雙倍返還。」
從醫院迅速開掛飛到教堂,已經超脫了柯學的範疇,千代谷早織疊了許多道具,再配合著錨點,才勉強在幾分鐘時間內到達,而道具的副作用她看都沒來得及看,直接開了稱號就A上去了。
好在這個稱號比較牛逼,在無雙狀態下,那些時限性的傷可以卡bug卡掉,只有即時產生的永久傷才會被折算戰損值保存。
她下滑看狀態欄,上面還有幾個狀態疊著。
【情緒放大:你的喜怒哀樂會比平日裡波動200%,倒計時:00:20:15】
【天真:對別人的信任會增加300%,你會不由自主答應親近的人的任何要求,倒計時:00:20:10】
【疊加累扣:摘下稱號後顯露】
千代谷早織舒了口氣:【果然做好事有好報,沒有抽到什麼奇怪的debuff。】
她的意志力很強,運氣也很好,這兩個debuff只是讓她歡脫了許多,並沒有讓她暴露什麼不對的地方——吧?
關於親近的人的任何要求,這個看著範圍看著很大,但是大家都習慣了謎語人模式,很少會直白說明什麼。
除了剛才被松田陣平灌酒。
如果不是Q版客服扯著嗓子喊,她就真的喝下去了。
喝酒不可怕,可怕是她喝酒以後再搭配個情緒放大,那要是說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就完了。
千代谷早織去翻漫畫。
然後,她看著自己一臉乖巧真誠地答應伊達航以後絕對不會出事的那幕,陷入了沉思。
【這個,問題應該不會很大吧?】她小聲嘀咕,有點心虛,【感覺除了論壇讀者會在意外,班長他們……?】
Q版客服摸下巴出招:【反正你又不會出事,建議先寫好懺悔信,結束後滑跪道歉。】
【是個好主意……】千代谷早織不由自主點頭,轉念一想,【但萬一我沒打投第一的話……】
萬一她失敗了,沒命了,送這種信可不就是雪上加霜?
千代谷早織戳了戳Q版客服:【我掛了你應該沒什麼事吧?】
客服:【昂?】
千代谷早織嚴肅臉:【那到時候有余額的話,你就把他們關於我的記憶給哢擦掉。】
客服嘟囔著:【哪有人想著自己會掛這種事情……】
千代谷早織剛想說什麼,就感覺肩膀被拍了拍,諸伏景光端著杯酒站在她身側,那雙灰藍色的貓眼有些朦朧,但還透著清醒。
「toru。」他問,「在想什麼?」
「嗯?」
「如果哪裡不開心的話,還是說出來好。」褐發青年微微彎腰,因為喝了酒有些泛紅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中顯得更加白皙,他道,「不要憋在心裡。」
千代谷早織搖搖頭:「沒有。」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抬起空著的那只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喝了酒有些飄忽的聲音幼稚地壓下:「就有!」
千代谷早織被戳了個倒仰:「我說沒有。」
「有——很多!」諸伏景光自我肯定地點點頭,嘟囔道,「很早就有了,一個都不說……」
「沒有就是沒有!」千代谷早織看著貼過來像是大貓一樣的青年,沒忍住自己手癢,也伸出手摸了摸諸伏景光看著格外柔軟的短發,哄道,「乖,你喝醉了,去一旁玩去。」
諸伏景光皺著眉,倒也沒躲,而是認真地道:「我沒醉!」
千代谷早織早就聽不進去了,她眯著眼胡亂搓著,像是在擼貓。
手感真好啊……嘿嘿嘿。
一本滿足.jpg
Q版客服看著因為debuff影響,連思路都歪到天邊去了的宿主,無奈地嘆了口氣。
它該慶幸千代谷早織還記得穩住千代谷徹的聲線,而不是把原聲飆出來嗎?
還有諸伏景光你怎麼還真的傻兮兮聽話了啊!
287.
跟幾人分開回到千代谷徹的別墅,debuff已經消掉了,千代谷早織洗了個澡,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月亮,過載的頭腦終於恢復了平靜。
「我希望你沒有保存什麼照片。」千代谷早織戳客服,「尤其是我傻笑的那些。」
客服:【……哼!】
客服:【你還是把稱號先摘了吧,不然很多功能都不能用——修復的高光值記得准備好。】
千代谷早織:「不急。」
雖然不知道這翻倍後戰損會飆哪裡去,但毫無疑問會超過閾值,到時候有什麼持續的debuff,她很難把控住。
在摘稱號之前,千代谷早織還有些事情要做,比如羽塚勇人晚上給她發的讓她看到回撥的短信。
她將頭上的毛巾摘下來,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從未接來電中找到號碼。
「羽塚警官。」
凌晨一點,羽塚勇人果然還沒睡,他背景的打印機聲音格外清脆,他有些促狹地道:「早織,玩得愉快?」
千代谷早織輕咳一聲:「是蠻好的……」
「那就好,那幾個小子都蠻不錯,雖然不知道的一個個為什麼不談戀愛,但你以後也可以把握一下?」
千代谷早織無奈道:「叔,別逗我了。是有什麼事嗎?」
「是有事情。」羽塚勇人語氣嚴肅了一些,他道,「你最近讓諸伏景光查板倉卓的事情,查到你媽媽了?」
「嗯,我讓他停止,剩下的我接手。」千代谷早織沒什麼意外的情緒,她解釋道,「公安的動向有些明顯,再深入很容易讓組織發現有內線。」
「那有查到什麼嗎?」
「目前還沒,這在組織那權限也很高,我打算找時間再深入資料庫看看。」
羽塚勇人沉吟道:「早織,你介意把這個任務轉移給降谷君嗎?」
千代谷早織一怔。
「這份資料事關重大,我沒有隱瞞的權限,黑田警官他們也在關注著。」羽塚勇人放緩聲音,「降谷君所在的零組由他直接管轄。」
千代谷早織揉了揉眉心,低笑了一聲:「倒是我忘記了。」
明明降谷零就在組織裡,還是直接對接著情報組,她卻被局限在主線的內容裡,下意識將這件事情攬在自己身邊。
明明zero那邊能幫更大的忙嘛!
羽塚勇人隔空安慰她:「早織,你別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有時候也要相信一下戰友。」
客服也跟著老氣橫秋:【就是就是,免得一個人作死。】
千代谷早織對客服這順杆上爬的態度有些無語,明明一開始恨不得她一個人衝天衝地獨攬高光值,現在又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
或許是她狐疑的眼神太明顯,客服有些別扭地道:【這不是……突然發現如果你掛了,我還得找下個對像,要是不靠譜的話...好虧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Q版客服看著自己的小姐妹那邊宿主作天作地的樣子,頓時就覺得千代谷早織是多麼靠譜。
雖然她摳門了億些,嘴毒了億些,還以折騰它為樂,但!這女人令統該死的有安全感!
而且……格蘭瑪尼真的好帥哦。
Q版客服眼神飄移,頓時抱著枕頭開溜。
千代谷早織不知道這憨批客服已經完成了自我攻略的全過程,也懶得聽它盤算小九九,她應了羽塚勇人的話,讓降谷零一並進行任務。
「所以您到底對那資料了解多少?」千代谷早織有些疑惑,「警方對它的關注度,還是有些超出我預料。」
羽塚勇人沉默了許久,苦笑道:「吉普森拿到資料叛逃組織,將資料作為兩方牽制的籌碼,以護他們一家的安全,但因為警方的一時疏忽,讓組織率先找上門——這是明面上的說辭。」
千代谷早織閉目,接話:「但警方其實是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想法,你們沒想到的是,組織會選擇直接滅口,資料不知所蹤——而一個十歲的孩子不知道這些也很正常。」
「以你爸媽的謹慎程度,我們也摸不准他們到底有沒有向你說明。」羽塚勇人聲音含著愧疚,「抱歉,早織。」
他的接近並非是純粹對吉普森的歉意和補償,還有是想獲取千代谷早織的信任,進而打探資料的心思。
有時候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感情向來都是浮於表面的偽裝。
千代谷早織非常清醒,也沒打算怪他,而是繼續問:「然後呢?」
羽塚勇人:「關於那份資料的內容,是當時吉普森叛逃後,身處組織的我方成員傳遞的情報,說那份資料中藏著足以擊破組織的重大秘密,極有可能涉及高層的信息。」
「因為這事情的嚴重性,組織當時自上而下進行徹查,我們的人……也正是在這次事件中被查出來。」他聲音沉重了幾分,「殉職。」
羽塚勇人當時還在組織,運氣很好地逃過了這一劫。
只是,眼睜睜地看著戰友倒下,卻不能有任何輕舉妄動的過程簡直太過於折磨,而這導火索還是他的過命兄弟吉普森。
但若不是他的存在,羽塚勇人不可能獲得那麼多組織的情報,也沒法多次有驚無險地避開禍患,甚至說如果不是吉普森動搖幫了公安,對方根本不會面臨那種絕境。
那份資料,就是羽塚勇人托吉普森調查其他內容時,才偶然流出的。
——陰差陽錯。
羽塚勇人進入組織的介紹人便是吉普森,而一開始,他接觸這個組織的技術成員,本就抱著一定目的。
只是沒想到那看起來邋裡邋遢的研究人員,在心理研究上也不落於任何一個專家。
吉普森甚至很早就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
羽塚勇人還記得自己當時自己與吉普森去居酒屋喝酒。
留著長發滿臉胡茬的男人朝他敬了一杯酒,醉眼朦朧中道:「兄弟,以後不要穿繃直的褲子比較好,太明顯了。」
羽塚勇人心中一驚,還未說什麼,對方就拽著他的手,吊兒郎當地笑:「雞爪,耶!」
他當時還不明白吉普森究竟是什麼意思,後來回去盯著褲子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因為從警的軍姿緣故,每次他擺正走路時,都會無意識地放直手指,緊貼著褲縫。
早在那時,吉普森就知道他是公安派來的臥底了,只是——那人不在乎。
喝得醉醺醺的組織成員拽著他嚎:「兄弟,嗝,我跟你說……她真的很好看,我第一次見那麼漂亮的女人。」
羽塚勇人當時問:「第一次?」
「對,我十八歲那年就對她一見鐘情了。」吉普森抱著酒瓶傻笑,「她很漂亮,也很強,一眼就看穿我是個登徒子!」
羽塚勇人:「……這很值得驕傲嗎?」
當時喝醉的男人很驕傲,他拽著羽塚勇人大談竹光唯的一二三四五優點,連她耳邊的痣長得恰到好處都能誇。
羽塚勇人問:「那你不去追她?」
吉普森渾身一僵,頹了,他趴在桌上嘟囔道:「小公主應該漂漂亮亮站在太陽下才對。」
當羽塚勇人覺得這事就那麼揭過,吉普森這個男人又突然支棱起來,直接快進到他跟竹光唯生的女兒應該叫什麼名字上了。
「為什麼是女兒?」當時羽塚勇人也被帶的關注點有些歪。
吉普森振振有詞:「臭小子有什麼好的,我肯定要把超級可愛的小小公主寵到天上!」
羽塚勇人覺得他簡直是異想天開、白日做夢。
後來。
心照不宣的兩人便游走在灰色的邊界,羽塚勇人有些無法接觸到的情報,吉普森可以輕輕松松夠到,而他就像是個跑腿工具人般,還幫吉普森送了幾趟酸掉牙的情書給竹光唯。
那位染著亞麻色長發,追求者眾多的心理醫生只是將信收下,看都沒看就燒掉,接著在信箱上放一朵玫瑰。
這種奇怪的默契在三人間維系了兩三年。
……好像也不是那麼白日做夢。
再後來。
穿著黑衣渾身包裝掩飾的吉普森,身上還帶著濃厚的血腥味,他找到羽塚勇人,臉上照樣是漫不經心的笑,他說:「哎,兄弟,這次送個人形情書怎麼樣?直接貨到自取。」
他湊在羽塚勇人耳邊低聲道:「我要跑路啦,你要的資料我已經發到你的郵箱了。」
「祝你好運。」
羽塚勇人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態,他在一片動蕩中隱瞞了一切,將吉普森送到江古田町,看著他改名換姓變成千代谷天彥,成為一個毫無業務水平的三流偵探,被竹光唯養活的吃軟飯小白臉。
那份作為籌碼和炸彈的秘密資料,吉普森誰都沒透露,只是對著他又敬了一杯酒,說:「等變動少一些,你自會知道。」
於是,羽塚勇人相信了,他頂住了公安和組織的雙邊壓力,護住了吉普森一家。
他見證了千代谷家的小公主出生,取名為「早織」,某個傻爸爸險些冬天出門裸奔三圈,被竹光唯一個枕頭打趴在地上。
吉普森的白日夢成真了。
羽塚勇人真心為他高興著。
最後,在早織七歲時,他的身份最終暴露,在吉普森的技術輔助下,羽塚勇人重傷逃出組織,被公安接走,昏迷了三年。
再醒來時,一切已經結束了。
他從大火後的廢墟中抱出了唯一的幸存者,用謊言編織了一場輕而易舉就被千代谷早織戳破的夢。
這個孩子,仿佛繼承了父母雙方的所有天賦,頭腦靈活到不可思議,也有主見到他無法想像的地步。
羽塚勇人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成為站在千代谷早織背後的堅盾。
誰都能怪吉普森,就只有他不能。
愛恨交織莫過於此,但終歸到底,造成一切悲劇的來源還是組織。
將這一切都說出來後,本就瘦削的男人,背更是佝僂了幾分,半輩子的情緒在輾轉間全然彙聚成對組織的恨意。
以及——「對不起,早織。」
稚童本無辜,公安卻無法放手。
「沒事,這本來就是組織的錯。」
在外人眼裡,千代谷天彥是不可控的跳反犯罪組織的成員,有著一手出神入化的計算機技術;竹光唯的心理治療手段一流,是個典型的上流社會人士。
因此,兩人掌握著足以顛覆目前平衡的秘密資料,必定有著無法隱藏的野心。
而千代谷早織所能看到的只有小小的一部分。
邋裡邋遢、吊兒郎當還很會說情話哄人的老爸,溫柔干練、工作全能卻是個廚房廢的媽媽。
她沒有家了。
千代谷早織單手擋住額頭,靠在椅子上抬眼看著外面的月亮。
在這方面,她唯一瞞著警方的便是竹光唯曾經對她下過催眠的事情,這也證明她就是資料的唯一「鑰匙」。
如果將這事情告訴警方的話,她所迎接的結果八成是被看管和一堆心理醫生的輪番催眠上陣。
千代谷早織無法接受這個流程,也等不起警方的行動,她所能寄希望的只有那些「主角」們,和這條即將到來的「主線」。
所以說……她其實也是個謎語人啊。
如果不是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無法承擔的後果,誰樂意當謎語人呢?
第113章 早織本織
跟羽塚勇人的談話沒有持續太久。
在窒息的氛圍中, 兩人保持的沉默讓時間變得格外漫長,只能聽見羽塚勇人身後運作不停的打印機發出了「咯噠」一聲,停止了動靜。
千代谷早織深吸一口氣,最後詢問他:「羽塚警官, 對於擊破組織, 公安內部有做多少准備?」
羽塚勇人沉吟道:「這個範圍有些寬泛, 組織的手伸得很長……但我們也不差,其他地區潛伏著的臥底依舊在待命, 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早織, 對於你這個問題, 我只能說——我們時刻准備著。」
在一陣靜默中,千代谷早織開口說了聲「好」。
「晚安, 早點休息。」
待電話掛斷, 千代谷早織將手機隨意地丟到床上,踹著窗戶後仰,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客服有點不敢說話:【親愛的,你還好嗎?】
千代谷早織笑眯眯地道:「我覺得還不錯, 起碼對資料的內容有點數了。」
她媽當時既然有把握讓她爸解出這個秘密, 那麼就說明這絕對是他們熟悉的方式。
所以說她怎麼就死活沒點靈感?
該不會是她媽當時一勞永逸直接把她給變傻了吧?
千代谷早織仔細回憶了一下十多年前的變動, 記憶雖有些褪色, 但竹光唯的動作還歷歷在目。
她起身下樓, 從冰箱裡拿出一大罐子的糖果——是和她小時候喜歡吃的同一款。
客服感慨:【你的愛好還真是始終如一。】
千代谷早織剝開一顆檸檬味的丟到嘴裡, 將散著光的玻璃紙洗干淨平攤到桌子上, 然後……
然後沒有然後了。
「看不出來。」她折騰了十多分鐘後, 嘆了口氣, 「不管是用指甲劃還是用筆寫, 我都沒有絲毫頭緒。」
「但除了這個罐子……難道我要去吃面包?」
客服:【親愛的你大半夜能別折騰了不?快點把稱號卸掉, 早點睡覺!】
千代谷早織:【……哦對,我不卸稱號,功能鎖定,好像睡覺回不去的是你吧?】
客服:【扎鐵了,老心。】
「算了,不想那麼多。」她嘆了口氣,暫且將這理不出來頭緒的事情放到腦後。
主線已經不遠了,成敗就在兩年間。
千代谷早織重新打開面板,手疾眼快地將稱號摘下,原本在無雙狀態下屏蔽的效果瞬間襲上,令她頭腦都產生了一瞬空白。
……
千代谷早織捂住鼻子,連話都說不出來:【快快快!拉滿!】
【啊啊啊,親愛的你撐住!】
Q版客服去連忙原地起跳,蹬著腳去拉戰損值的兌換。
原本一次性飆高到79%的戰損值瞬間停滯,接著緩慢降低。
「嗚,澡白洗了!」
【這是現在的關注點嗎!】
……
一通折騰後,面色慘白的千代谷早織靠在床頭,她看著仿佛百度網盤下載速度一般下降的戰損值,奄奄一息:「咳咳,這是什麼奇怪的運氣啊!」
Q版客服安慰她:【只是戰損值無法直接清空,總比固定debuff要好?】
千代谷早織不想說話,她現在哪哪都不舒服,倒也不是疼的,就是莫名有一種被榨干的賢者狀況,整個人有點飄,連吐血都沒什麼實感。
靈魂出竅了!
「嗚嗚,好可怕。」某人面無表情地嚶嚶嚶著。
Q版客服險些被嚇死:【情緒放大的debuff已經沒了啊!】
千代谷早織只是單純想逗它。
她疲憊地嘆了口氣,旁邊一打的紙早就准備好,就是這種情況——千代谷早織有點不敢睡覺。
她怕自己睡覺被湧出來的血給嗆死!
看來明天八成又要請個假了……
正當千代谷早織靠著床迷迷糊糊打算閉目養神,丟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琴酒打的。
她掛掉。
停頓兩秒,琴酒又打。
她又掛掉。
第三次。
千代谷早織:「……」
她有些不耐煩地調了個聲線,接起來,咳了一聲道:「大半夜干什麼?」
琴酒似乎沒想到她這個態度,沉默了一瞬才道:「你睡了?」
「咳咳,有事快說!」
「今天下午你去哪裡了?」
「跟你有關?」
琴酒聲音冷下來了:「為什麼早上開的那輛車會上電視?還是綁架孕婦極速飆車?你做了什麼?」
千代谷早織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慶幸還好自己當時記得屏蔽定位,她道:「當時堵車,我急著趕千代谷徹的活動,沒空嘰嘰歪歪。」
「哦?」琴酒懷疑地冷笑道,「還有功夫送孕婦去醫院?格蘭瑪尼,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善良的人?」
因為洗腦的反轉效果,千代谷徹會做的好事,格蘭自然不會,他要是真的做了,就代表洗腦出現漏洞,琴酒不急著過來問責才奇怪。
千代谷早織面不改色:「找個噱頭,免得到時候救護車又擠過來,更出不去。」
「那人呢?」
「隨便丟路上了。」
「你當我是傻子?」
「咳咳,你那邊不是能查我定位?」千代谷早織隨手拿了張紙,「如果去醫院再跑到聖蒂斯教堂,我會飛?」
琴酒一時間沒說話。
「那個孕婦最後被送到醫院了,登記是個叫大和的男人。」他道,「號碼是不記名的。」
「……」
「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千代谷早織冷淡地道:「哦,看來是運氣不錯。」
琴酒:「你最好不要有什麼隱瞞的地方。」
千代谷早織迅速抽紙,她真的不想跟琴酒扯淡下去,反正她真會飛這種事情——誰信啊?!
而銀發殺手此時聽著電話那頭斷斷續續傳來的咳嗽聲,忍不住皺眉說了聲:「該吃藥就吃藥,你體內的毒素有些眉目了,別沒事折騰自己。」
「沒事我就掛了。」
在她說完的瞬間,琴酒主動掛掉了電話。
千代谷早織撇撇嘴:「……幼稚!」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跟她搶電話掛。
格蘭瑪尼又不是真中毒,組織能研究出來什麼東西,全靠她背地推動,為的就是釣BOSS那條大魚。
這麼想想,千代谷早織又高興起來了。
她喊了聲「諾亞」,手機微微發光,童聲響起:「長官,諾亞在。」
「幫我監聽剛才撥號的那人,將記錄轉過來,不要留下痕跡,也不要告訴弘樹他們。」
「明白!」
288.
【「格蘭,你最好不要有隱瞞組織的地方。」
「你們不是有定位嗎?」
「該吃藥就吃藥,別死了。」
大氣泡承載著來自組織top killer的警告,將畫面一角的青年壓至一隅。
格蘭瑪尼團在床頭,雙腳蜷縮胸前,他近乎是敷衍地應著琴酒的交代,很快就讓後者氣得掛掉電話。
旁邊的桌上放著個被抽了大半的紙盒,垃圾簍裡已經丟滿了沾著血的紙團,此刻還被當事者制造出更多,都快溢到地上了。
格蘭瑪尼的臉色格外蒼白,濕漉漉的黑發貼著臉頰,水珠順著發尾滴下來,被染上紅色的紙巾一並抹去,他微微側著頭,依稀能看到貼服在耳際的閃著紅光的定位器。
掛掉電話後,他便微微閉上眼睛,環住自己的雙腿,仍由鮮血自唇邊滑落,也不去拿所謂的解藥。
陷入了死一樣的靜默。
『解毒後,身體還屬於我們嗎?』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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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坐在基地房間裡的琴酒面前是一片數據調動的屏幕,一個紅點略曲折的路線呈現在屏幕上。
自跨江大橋過去後便拐了個彎,繞到聖蒂斯教堂,並在最後一刻趕到婚禮現場,並沒有經過醫院。
就像是格蘭瑪尼所說那般,只是運氣不錯。
琴酒滿是槍繭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聯系了同樣未眠的那位先生。
「大人。」他道,「定位與格蘭瑪尼所說的無誤,他不可能送那些人去醫院,不管是時間還是路程都對不上。」
BOSS「哦?」了一聲,意味不明地道:「那看來就是『湊巧』碰到了一個用著不記名電話卡的見義勇為的好心人?GIN,晚些時間你親自去醫院打探一下情況。」
「明白。」琴酒毫無異議應下任務。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琴酒想起打電話時的場景,皺了皺眉,他道:「格蘭瑪尼今晚的狀況不好,應該是病情加重了,不過研究組那邊近日裡有進展,問題應該不大。」
「神索那邊怎麼樣?」
「依舊時不時昏睡,身體機能下降了許多。」琴酒提起這個,眉頭夾得更緊了,他道,「比起神索,還是雪莉受影響的更大一些,她對這個安排很不滿,一直試圖拖慢研究進度抗議。」
BOSS沉吟道:「神索那邊就別管了,至於雪莉……」
他輕輕笑了一聲:「不過還是個孩子罷了,打一棍子給個棗,GIN,我相信你的辦事能力,必要的時候可以從宮野明美那下手。」
琴酒很平靜地答應下來:「還有其他吩咐嗎?」
「其他的啊……」BOSS的語調放緩了許多,他終究還是決定道,「降低格蘭瑪尼出任務的次數吧,讓他多以千代谷徹的身份活動,修身養性。」
「GIN,還要麻煩你盯著他了。」
琴酒的眼睫顫動,他低下頭,微微躬身:「明白。」
待與BOSS的聯線斷開,銀發殺手靠在冰冷的桌子旁,看著不再移動的紅點。
他點了根煙,叼在嘴裡,伸手關閉了這小型的定位裝置,那雙幽綠的眸在黑屏上停駐許久
『倒是可惜了……』
——風雨欲來·END】
……
[啊——!(土撥鼠咆哮)什麼什麼!上一秒我不是還在看警校組貼貼喝酒嗎?!琴酒那麼大只白毛是哪裡竄出來的!]
[可惡,hiro跟toru貼貼真的甜死我了(吸鼻涕)亞撒西腹黑組永遠的神好嗎!至於後面有什麼?我看不到!!!]
[奄奄一息...到底是哪個混球說甜過就開刀的,我要暴打毒奶狗頭!!話說toru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才導致毒發的嗎?他到底什麼時候中毒的?明明一開始還說是絕症……]
[是有個大佬太太分析的啦,畢竟影響心髒,激動起來還會吐血,組織既然能研究出來短暫解藥,長期的應該也不困難]
[#圖:千代谷徹面色蒼白唯有嘴唇殷紅#私密馬賽我哭的很大聲,但是!但是戰損的格蘭真的我太可以了嗚嗚嗚,哐哐磕頭,有沒有姐妹借一步說話]
[還有他跟徹的腦內對話,應該就是指中毒這件事吧?因為擔心烏丸蓮耶的行動,刻意不服藥拖延時間...媽的我心好痛,垃圾組織到底什麼時候死啊!!(咆哮)(嘶吼)千代谷徹現在就是前有狼後有虎,整一個進退維谷,他不能脫離組織,也不能求助同伴,再憋下去遲早要瘋……]
[他不瘋我都要瘋了,周圍全是狼,唯一的姐姐的疼痛還加倍在他身上,我現在覺得toru原地去世竟然也蠻好的...起碼不要背負那麼多]
[啊啊啊,我好害怕徹遲到的原因被組織查出來,萬一讓他們意識到toru的意識還在,那就真的大問題!]
[讓格蘭瑪尼停止行動,以千代谷徹身份生活,可不就是等於讓他養精蓄銳,保證自己不作死麼?烏丸蓮耶這個老銀幣真的圖窮匕見了]
[mia的琴酒你不當人啊!怎麼能主動提起雪莉!烏丸蓮耶當場接個宮野明美,不會吧不會吧?都重畫了明美姐姐還要去世一次?]
[不然小哀咋出現?灰原哀不在柯南能涼一半啊!]
[但是這次神索還在,哪怕明美死了……臥槽臥槽!神索姐姐不要啊!!!]
[我潤了,我真的潤了嗚嗚嗚,你別什麼風雨欲來了,孩子臉都給暴風糊裂開了,現在分析下主線,明美和神索可能要掛、格蘭和徹主線後肯定以警官身份行動比較多,紅方還是存在一定風險,而神索掛了會引起徹的什麼變故暫且不知——]
[一句話總結:組織建議你原地爆炸吧!]
千代谷早織給評論挨個點贊,樂不可支。
她邊咳邊道:「我上天多點debuff也是組織背鍋,這可太行了。」
客服看她這模樣,不忍直視:【上得很好,下次不要上了。】
千代谷早織聳聳肩,她笑眯眯地看著烏丸蓮耶和琴酒的對話,由衷感到快樂:「咳,這麼看來我以後可以少打點工轉場了——工資到手就行。」
「嗨呀,這麼說起來,Zero的工作量好像就大起來了?」
格蘭瑪尼不干活的話,東京能用的組織成員就那麼點,波本肯定要挑大梁,而公安那邊,調查竹光唯的任務也轉移了過去……
降谷零,打工皇帝,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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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降谷零也收到了上級轉達的任務,他看著已經很齊全的資料,陷入沉思。
「要從組織方探查有關這資料的確切內容並判斷價值……直接進入核心數據庫?」他有些疑惑地問,「外圍的資料已經收集過了啊?」
黑田兵衛道:「沒錯,降谷君,你只需要進行最後的關鍵一步就好,如果接觸不到也沒關系,以自保為主。」
「明白。」降谷零干脆地答應,他看著資料中有些詳盡到組織內部才能探查的資料,有些踟躇地問了一句,「這是另一位前輩調查過的嗎?」
黑田兵衛低低笑出聲:「降谷君,你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就是這個戰友的身份,不知道這小子什麼時候能發現了。
降谷零被長官笑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剛迷茫地掛掉電話,轉頭就收到了琴酒發來的信息。
沒說原因,干脆利落地波本在東京的權限提高了一級,然後堆了一堆任務過來。
降谷零看著兩部手機裡密密麻麻資料,表情僵硬。
看來他今晚似乎又沒法睡覺了……
第114章 神索場合
289.
早晨八點半。
沒有裝消音器的狙擊槍對准了本次的目標, 在細微的光點閃爍後,扳機輕輕扣動。
「砰!」
比聲音傳達更快的是目標倒下的身影。
基安蒂收回狙擊槍,眨了眨有些干澀的眼, 眼尾的鳳尾蝶忽扇著,帶出一抹嗜血的興奮。
她利落地將狙擊槍一裝, 臉上的笑容還沒綻開, 在轉身看到來人後瞬間就變作了不耐煩。
「波本!」她喊, 「你沒事又來做什麼?我跟你說我他媽不吃你這口!」
金發男人穿著一身黑衣,雙手抱胸靠在門邊,聞言表情僵了一瞬,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繼續露出那副足夠讓琴酒想要用槍托砸人的神秘主義笑容。
「我對你沒意思。」他言簡意賅地道, 「只是你剛才狙殺的那個目標身上有我想要的情報, 還是說你已經提前收集了?」
基安蒂臉上出現了一瞬迷茫, 她定了定神:「你在說什麼屁話,我的任務就是干掉那人,懂嗎?拿不到情報是你廢物!」
「還有, 這段時間你已經跟在我屁股後面轉悠了幾十次了,不是賴上我的話, 難道你是喜歡科恩?怕我搞他?」基安蒂表情很鄙夷,「不可能的, 你別想了, 那家伙就是喜歡加拿大威士忌那款也不會喜歡你這種。」
金發男人這次沉默得更久, 一言難盡都不足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半晌他問:「為什麼一定要考慮感情方面?」
基安蒂頓時大驚失色:「你一個情報組的別來搶我飯碗啊?!老娘打死也不可能把狙給你的!」
「好了別來煩我, 井水不犯河水, 懂?」
她說罷便拿著槍迅速往外走。
作為一個狙擊手, 殺完人迅速轉移地點才是要緊的事情,留在這陪波本這個腦子有問題的聊天,基安蒂覺得自己沒那麼有閑工夫。
「泥慘會。」背後,男人突然說出個詞。
基安蒂忍無可忍轉身,最後地啐了一聲:「泥你個頭!再煩我我就跟琴酒說你想職場潛規則!」
看著基安蒂風風火火蹬著皮靴離開,降谷零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緊不慢地離開。
基安蒂這個態度……到底有沒有可能是她?
這一年來,降谷零一直在暗地裡揣測黑田兵衛透露給他的信息,那位在組織中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
並非是想找抱團的安全感或者是交換情報,而是——為了神索。
他想要幫助她脫離組織。
·
在神索和雪莉被迫分開後,降谷零便成了勉強能使兩邊聯絡的中間人。
只不過迫於身份原因,他鮮少有見到雪莉的機會,每次碰面也只能看著這由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日益消瘦蒼白、變得沉默寡言。
降谷零對此無可奈何,只能每次短暫碰面時多撿點事情說,但也著實說不出什麼內容。
無他,他跟宮野明美不熟,而神索就像是個游戲裡的稀有NPC,連刷新出來的時間都是極其隨機的。
他趁著基安蒂不在的時間去找神索,十次有八次都在昏睡,連睡美人怕是都得甘拜下風。
降谷零知道組織對神索的態度古怪,看似不顧她死活,實際上三天兩頭調查一番,他能接近都是仗著在組織那還有著琴酒命令的報備,更別說別的行為。
他本想拖延下去找個合適的機會策反,結果還沒等他開口,變故就發生了。
兩個月前,宮野明美出事,雪莉被猝不及防拘禁,降谷零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了神索,湊巧碰到了她清醒的時候,立馬告訴了她這件事情。
「……你說宮野明美因妄想脫離組織被殺,雪莉被看管?」
靠在床上的人被更濃重的陰影籠罩住,她怔愣了兩秒,才用許久未開口的沙啞嗓音道:「波本,那麼我現在唯一能勸你的就是別管這件事。」
降谷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走進了兩步,站在床邊,皺著眉問了句:「為什麼?」
「不為什麼,老老實實當你情報組的主力,組織很看好你。」
神索將長長的黑發撥到腦後,露出白皙的臉和脖頸,那雙煙灰色的眼睛望著降谷零的方向,但後者卻沒什麼被注視的冒犯感。
要是換別人這麼說,降谷零絕對覺得是對方在陰陽怪氣,但放在神索身上,就只有一個可能——她是真這麼覺得的。
距離被神索主動劃分開了。
雖然降谷零曾主動跟雪莉說過他以後會與她們保持關系,但反過來被神索這麼說,他卻莫名感覺憋悶。
他眸色暗沉,刻意強調著,想要將主動權掌握回自己手中:「雪莉肯定會提出要找你,這事情會牽連到你身上。」
「嗯,然後呢?」神索語氣平淡到仿佛在說天氣真好,她反問,「你的訴求是什麼?」
降谷零一怔,他沒想到神索在涉及到自身安危上也會如此平靜。
他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時機提出與神索交易,他負責暫且與組織周旋保神索安危,而後者則是提供一些他暫時沒有接觸過的信息。
作為一個情報收集員,未知的情報足以讓他們付出些代價去滿足好奇心,不算是出格,更不擔心會暴露身份。
但還沒等他說話,就見神索朝他招招手,一副要說秘密的樣子。
降谷零下意識過去,坐到她的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准確地捏住了臉。
冰涼涼的手觸碰到他的臉頰,袖子下過於瘦削的手腕上還有著針孔的痕跡,降谷零還沒從這出格的舉動回過神,就見神索突然開口。
「你是……Zero,對吧?」
「什麼?」
「小降谷?」
一瞬間,在降谷零頭腦都還是一片空白的情況下,他便已經迅速地出手,將神索反扣在牆上。
他的右手死死地掐住神索的脖頸,感受著面前這人陡然急促起來的呼吸,和手下脈搏的跳動,降谷零連一絲欺騙自己是巧合的想法都沒有。
小降谷——萩原那個混蛋喜歡這麼叫他。
zero——諸伏景光喊他的稱呼。
「你……」他咬著牙,一時間頭腦混亂到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開口。
莫非是神索早與千代谷徹聯系過?這對姐弟互通過他的情報?
可是toru照理說也不知道他在組織裡的身份,更別說跟神索描述他的模樣。
哪怕真的是他說的,千代谷徹不告訴他的可能性也是幾近於零。
而這一切的前提,這對姐弟是否有過聯系——降谷零都無法確定!
但他心中還抱著一絲希冀,只是冷聲道:「是有人跟你說的?」
神索沒反應,她微微皺著眉,呼吸時輕時重,降谷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掐著人家的脖子,他連忙松開手,轉而去扣住對方的胳膊,將她束縛在自己身下。
這樣可以近距離觀察她的面部表情,並且若有意外,殺人滅口也很合適。
「咳..咳咳咳。」
因為缺氧,神索的面上泛起一抹潮紅,蒼白死寂的面容仿佛一瞬間活了過來,她扭頭嗆咳了幾聲,全無被冒犯的惱怒,反而饒有興味地勾起唇:「還不夠明顯嗎?」
「什麼?」
「你的聲音沒怎麼變——唔,那些孩子是這麼個叫法吧,zero。」神索淡淡地道,「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八年前幫我抓了那個小偷。」
降谷零沒有遏制住自己驚愕的神情。
這事情發生的太早了,早到他還不清楚千代谷徹在找姐姐的事情,更不知道組織和自己之後選擇的道路,是完完全全沒有辦法隱藏的——過往。
沒想到另一個當事人也很清楚地記得這件事情。
那麼他這麼多年的偽裝,在神索面前豈不是都是透明的?
可他卻依舊在組織裡順順利利升職,全無被任何懷疑的跡像,甚至說有些他覺得會被問責的事情,都被輕描淡寫地揭過了。
神索肯定沒有告密,那麼是否有幫他隱瞞其他的信息?
降谷零一時無言。
他的心情仿若做過山車一般,先是自以為盡在掌握的自信,結果被神索一語揭破的震撼,此刻又變作了五味雜陳。
他低下頭,試圖從神索的臉上,找出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想要的破綻。
神索單薄瘦削的身體此刻在他身下微微顫抖,仿佛輕而易舉就可以折斷,那雙迷蒙的煙灰色眼眸中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霧,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想法。
「神索……」他有些復雜地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若說效忠組織,卻在一開始就對他是臥底的身份三緘其口,甚至收留了雪莉,給她一個正常的生活環境;若說有反叛組織的心,卻從未見她有過動作,組織下發的任務都會去做,也格外配合實驗體的身份。
起碼降谷零在這麼多年相處的情況下,從未見神索有任何打探的舉動,對方只是成天待在安全屋裡長蘑菇,雪莉都比她出門積極。
「我在想什麼?」神索慢吞吞地道,她歪歪頭,「這樣,先叫我聲姐姐聽聽。」
「啊?」
降谷零懷疑自己的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見降谷零沒反應,神索又耐心地重復了一遍:「喊姐姐。」
降谷零:「……你比我小。」
「你跟徹是同學。」
金發男人頭一次露出了有些牙疼的表情,但看著神索脖子上被他掐出來的痕跡,他還是有些理虧。
更別說,他還想問更多的事情。
於是——
「姐姐。」
細若蚊蚋的聲音響起,在房間裡瞬息消散。
降谷零只覺得臉上有一團火,從臉側直接燒到耳後,連心跳都急促起來了,他萬分慶幸自己的皮膚很黑,並且神索完全看不見他的模樣。
「起開。」
降谷零下意識松開手,直起身退後了一步。
只見神索沒了他的借力後有些難受地下滑了一截,她抓著被子,深深地低下頭,將自己埋在柔軟的被褥裡重重地咳嗽起來,女人瘦削羸弱的身體整個都在顫抖,像是在忍受什麼劇烈的痛苦。
「你還好吧?」降谷零頓時忘記了內心泛起的羞恥,他下意識又邁回了床邊,想要幫神索順順氣,卻在手即將觸碰到她後背時停下動作。
「沒,咳,沒事。」神索的語調詭異地有些上揚,她直起身,長發從降谷零的手上滑過,讓後者條件反射縮回手,樣貌格外年輕的女人語氣溫和,「你回去吧,這件事情不需要管。」
怎麼又繞回了這個問題!
降谷零皺著眉:「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麼為什麼還這麼坐以待斃下去?」
「什麼叫坐以待斃?」神索又一次反問他,「那你想做什麼?這個風險你冒的起嗎?」
「我……」
神索靠在床頭,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平靜放松的姿態就像是掛在古堡壁上百年不動的宮廷畫:「雪莉沒事就好,組織不會拿我怎麼樣。」
「你也別打我的主意,我不會摻和你的任何事情。」
降谷零一開始全部的打算都被破壞,自始至終,他的訴求都沒提出,卻被神索通通看破。
對方甚至連後果都給他考慮好了。
這種被安排的安心感覺,莫名有些熟悉,讓降谷零想到警校時期在便利店搶劫案裡,千代谷徹那般熟練迅速的姿態。
只能說不愧是一家人啊……
降谷零知道神索本質是多麼死腦筋的性格,也不再多浪費時間,他換了個話題,干脆地道:「你去見過他了嗎?那麼他對這個組織了解有多少?」
這個「他」指誰,在場兩人心底都很清楚。
但偏偏這簡單的問題,讓平日裡一向干脆的神索沉默了下來。
連聽到雪莉這事情都沒露出什麼情緒波動的女人,此刻卻像是走在路上陡然被淋了一盆水一般,整個人都狼狽了下來。
她的背微微塌了下去,手臂撐在兩邊,長長的黑發順著低垂的頭晃到了前面,擋住了半張臉。
半晌,她悶悶地道:「沒有。」
「什麼?」
「沒,沒有見過。」
聲音更輕了,比剛才降谷零叫姐姐時喊得還輕。
降谷零覺得自己不僅有些幻聽,估計還有些幻視,他莫名覺得縮在床邊的神索像是一只委屈巴巴的大黑貓,被他一句話問的連尾巴都耷拉下來了。
而下一刻,他才反應過來神索說了什麼。
降谷零:「……」他只有六個點可以說。
感情這互相找了那麼多年的姐弟,在互相知道對方存在那麼久後,竟然一次碰面都沒有過?
他之前以為神索回避千代谷徹只是單純不想告訴別人他們的關系而已!
「那麼多年過去,長什麼樣都快忘了,沒什麼好見的。」神索將唇抿得泛白,她道,「互不干涉挺好。」
「你看上去不是這麼想的。」
他起身走到了一旁,想給神索倒杯水。
神索有些想努力地瞪他,但因為降谷零的位置變化,愣是沒瞪對方向,瞪了一團空氣。
降谷零回頭時看著還有些想笑,他輕咳了一聲:「喝點水吧。」
神索嘆了口氣,接過杯子,提到千代谷徹後整個鮮活了不少的女人悶悶地道:「波本,有些知道的事情,就別說了。」
降谷零愣了一瞬,很快就從這聲有些沉甸甸的「波本」中意識到了什麼。
「……嗯。」他輕輕地應了一聲。
神索不再多言,而是端起水杯,全然沒有防備地喝了一口,將干澀泛白的唇染上柔和的水光。
像是被順好毛了。
降谷零莫名想起千代谷徹的態度。
那笑起來溫和誠懇的同期在知道千代谷早織在東京後,也是一副下意識回避的態度。
但他是笑著答復他們的,說等之後功績上去了,再與早織碰面。
再後來……今年,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千代谷徹就沉默了許多,他突然開始高強度工作,忙得成天除了案子就是案子,連松田他們都有些看不過來人,關於這對姐弟倆默契的互相回避,便暫時被忽略了。
現在看來,神索不願去見千代谷徹的理由是那麼顯而易見,而後者想必也是察覺到了什麼,便體貼地不再細究,而將更多的精力和情感投入到事業上。
時間阻隔了太多的東西,讓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最終化作無言的局面。
事實上神索難言的不僅是自己深陷組織這件事,還有她的身體狀況。
若是讓千代谷徹了解到的話,兩人之間的狀況,想必會更加難堪吧?
一想到這些,降谷零便覺得心髒有些悶疼,他認識了這對姐弟七八年,卻依舊對兩人的困境感到無力。
神索突然問:「波本,你知道宮野明美的死因嗎?」
「嗯?」降谷零下意識搖搖頭,後回答道,「接到信息我便趕過來了,還沒具體去查。」
「你回去吧,我這邊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神索道,「還有……你以後不要太過於相信身邊的人。」
降谷零有些哭笑不得:「是指你自己嗎?」
神索將杯子往床頭櫃上一放,恢復了冷淡的模樣:「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你不吃飯?」降谷零皺了皺眉,「我記得我來的時候你好像也就剛醒。」
神索言簡意賅地道:「有營養針。」
降谷零:「你……」
「咄!」
他話音未落,一柄小刀自他耳邊滑過,落在他身後的木門上,微端還在微微顫動。
降谷零從肩膀上取下幾截金色的頭發,他看著神索指尖不知何時夾著的薄刀片,女人微微揚著下巴,冷漠地說了兩個字。
「滾蛋。」
降谷零:「……」行。
他是看出來了,這女人估計還是有記剛才被他掐住的仇的!
門被輕輕地合上,神索單手一翻,刀片消失在指尖,重新回到看著毫無還手之力的柔弱模樣。
她輕輕嘆了口氣,側躺在床邊,傷痕累累的手伸出,輕觸著冰涼的杯壁,闔目低喃道:「快了……」
第115章 神索場合
當一處變故產生, 整個事件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全局崩塌。
降谷零本以為他還能從長計議,跟神索打感情牌慢慢來, 但誰料那天見面後沒多久,組織就傳出雪莉叛逃失蹤的事情。
——在琴酒手下, 一間密閉的毒氣室中, 神秘消失。
他當時還正在跟貝爾摩德進行任務,金發女郎掛掉電話後便開始幸災樂禍的笑,笑了半晌才露出半怨恨半釋然的復雜神情, 對他篤定地道:「雪莉肯定沒死。」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從琴酒看管的毒氣室消失, 這對救援的要求太高了吧?」降谷零挑了挑眉,「哪個機構的能做到?還是說——琴酒放水了?」
「哪個機構……唔,這可不好說呢。」
貝爾摩德湊近他,點了點他的肩膀, 紅唇勾起:「但波本, 你下面的說法不錯,我很喜歡。不過琴酒那家伙現在可是惱火的要死,你最好別在他面前這麼說。」
降谷零心道他才不會那麼蠢當著琴酒的面說這些話,金發男人表面還是紋風不動地道:「總歸與我們無關, 不如把面前的任務先解決。」
「不——指不定還與你有關呢?」貝爾摩德笑得意味深長,她指尖下按,將波本的衣服按出一個明顯的褶皺,「雪莉叛逃如果有計劃的話, 她最可能告訴誰?」
降谷零眨了眨眼睛, 心中一沉, 表面則是微微笑著。
「神索?」
「bingo~」貝爾摩德不緊不慢地道, 「我當時就勸她不要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這下倒好,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替雪莉背鍋。」
她很幸災樂禍地道:「當初我勸她活久一點少管閑事,她還說與我無關,可不就翻車了嗎?」
降谷零心中深吸一口氣,屬於波本的假面戴在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她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面了吧?偶爾有什麼交流,也是通過我帶話,具體的內容我也有彙報過,並沒什麼問題。」
「神索的能耐可沒跟她表現出來的就那麼點。」
貝爾摩德換了個姿勢站著,用更加曖昧的姿勢搭著金發男人的肩:「你不知道吧?她的易容水平可不比我差,包括變聲可都是爐火純青的。基安蒂那個沒腦子的家伙被她耍得團團轉,任她溜出去也有可能。」
降谷零暫時沒在乎到她的舉動,他暗暗皺眉:「可她看不見……」
「那就不是我該管的事情了,你怎麼一直在幫她說話?」貝爾摩德有些詫異,突然反應過來,揶揄道,「哦對,波本,你跟神索有一腿來著——那沒事了。」
降谷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扒開貝爾摩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皺著眉道:「你哪裡聽來的?」
「大家都這麼說,難道不是嗎?我可不信你不知道。」
貝爾摩德聳了聳肩,慢悠悠地道:「哦,你可能還不清楚吧,當時琴酒當時讓你去接近她就是打這個主意,他想跟神索撇清關系,便讓你去跟她培養培養感情。」
降谷零:「?」
「不過沒想到那時候黑麥——赤井秀一也混了過去,你們倆競爭的很激烈吧?」
降谷零:「??」放屁!他還用競爭?
「不過沒關系,反正最後留下來的還是你……也別露出這種表情,組織裡玩玩的多了去了,反正你能證明自己沒徇私,有朗姆保著也不會把你牽扯進去。」
降谷零努力平靜,內心還是沒忍住波濤洶湧。
原本只是以為是底層成員亂傳八卦,怎麼現在連貝爾摩德都這麼說!
他敢肯定自己沒跟神索有什麼超出一般範圍的關系,但琴酒和那個叛逃的FBI,一個比一個更狠厲無情,如果這消息沒錯的話,神索是造了什麼孽攤上這兩個人的?!
那麼當時赤井秀一叛逃,琴酒還親自動手審訊了神索,換個角度看的話……怪不得她那次之後更加封閉,連門都不想出,一副頹喪的樣子。
降谷零只覺得心中火氣上湧,對FBI那些能不擇手段到這種程度的家伙厭惡更甚。
琴酒自不必多說,新仇舊恨,他遲早有一天要將他親手送進監獄!
而貝爾摩德見波本一副漠不關心面無表情的樣子,也無趣地撇了撇嘴:「總之沒什麼好摻和的,雪莉遲早會被找回來,神索就是個鉤子,琴酒已經把她轉移看管了,沒意思。」
降谷零承認自己被這個信息炸得有些頭昏,但在貝爾摩德的目光下,他還是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道:「還是去做任務吧。」
他不能輕舉妄動,不能去找她。
之前幫神索和雪莉傳話,注定他會有一個很漫長的觀察期。
降谷零所能做的只是死死攥緊放在口袋中的手,防止自己露出更多的情緒波動。
290.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條理清晰地完成任務,降谷零都佩服自己的冷靜,或許說他近期最大的情緒波動已經在神索那體會了一次,連閾值都變高了許多。
他在猶豫後,還是沒打算告訴一無所知的千代谷徹這些信息,而是通過公安試圖闡明神索的價值,試圖獲取幫助,但在這件事情上,公安除了讓他自主行動外,沒有其他的表示。
降谷零不知道上級是怎麼想的,但他的身份在神索那已經暴露,為了他自己,他都得想辦法把神索給帶出去。
現在的問題有二,一是神索八成不願意跟他離開,這個可以用千代谷徹打感情牌;第二……他要怎麼不著痕跡把人帶出去?
給自己增加暴露的風險是不可能的,降谷零的底線終究在這,沒有PlanABCD,他必然不會出手。
那麼就得再想想辦法,找更加熟悉情況的外援。
降谷零還記得黑田兵衛跟他說過的,必要時刻可以聯系另一位臥底,但因為兩人部門不同,黑田兵衛不能直接下達接頭命令,在對方沒有主動暴露的情況下,降谷零得自己去找。
臥底時間比他長、有能力獲取眾多情報、偷梁換柱營救任務,是女性的可能性非常大……
降谷零一頓沉思,首先排除了神索。
接著在組織為數不多的女性中,基爾、貝爾摩德、基安蒂變成了他的三選一目標。
貝爾摩德與那位先生關系特殊,不可能;基爾與他一同進入組織,排除;那麼就只剩下基安蒂了!
仔細想想,基安蒂還真的很符合那位前輩的形像。
狙擊手不論是情報還是武力都要具備;與臥底形像急劇反差的外露性格作為偽裝;與神索關系良好,可能知道她的不少秘密……
而且!好幾次在重大的狙擊要員任務中失利!
這麼多線索讓降谷零越想越覺得合理,但他每次試探都會被基安蒂用各種不耐煩的語氣懟回去,直到今天——最為圖窮匕見的一次。
最早他與格蘭瑪尼等人滅口泥慘會後的善後,他在第二天前往時,發現現場已經被條理清晰地收拾過了,出手的應該就是那位臥底前輩。
可依舊被否決了。
降谷零再一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一想起那個赤井秀一好像就是基安蒂給神索介紹的,這證就又開始搖搖欲墜。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人選嗎?難道那位前輩真的是用變聲器的男性?
那她為什麼會問hiro有沒有女朋友這種問題啊?!!
此時降谷零已經走到了樓下,基安蒂已經將車開走,紅色的瑪莎拉蒂在陽光下閃爍著奢華的光芒。
他嘆了口氣,剛拉開車門准備回去,手機便響了,接起電話。
「波本,你現在在哪裡?」琴酒陰沉的聲音響起,冷得刺骨。
降谷零皺著眉,很快報上了地址,隨口把理由給順了出來:「基安蒂狙殺了我要收集資料的目標。」
「我不管你怎麼目標。」琴酒冷冷地道,「現在到這個地址來。」
降谷零一怔:「什麼?」
「你來就知道了。」對方說罷就掛斷了電話。
降谷零皺著眉,坐上駕駛位,還沒等他捋清琴酒發什麼瘋,便接到了朗姆的短信。
【琴酒發信息叫你過去了嗎?屆時將得到的情報發我一份。——RUM】
【您知道是關於什麼方面的事情嗎?——Bourbon Whiskey】
【你過去就明白了。——RUM】
等降谷零驅車到達基地,發現琴酒早已在基地門口等候,他身上血腥味有些濃重,但在黑色風衣的遮蓋下,看著並不明顯。
見他過來,銀發男人抖了抖手中的煙,眼神有些復雜,他言簡意賅地道:「跟我走。」
降谷零想起朗姆的命令,皺了皺眉:「到底是什麼事情?」
「神索想見你。」琴酒沒有停下腳步,他徑直朝基地的深處走去,「我覺得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這跟神索什麼關系?」降谷零莫名有些心慌,他放在口袋裡的手縮緊,冷淡地道,「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琴酒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他一下,嗤笑道:「波本,別在我面前掩飾了,我不在乎你跟神索的親密關系,不過我相信你也分得清是非輕重。」
降谷零腳步一頓,琴酒這個說法讓他想到組織裡狂飆的緋聞。
說起來,雪莉成天對他百般挑剔,該不會也是因為這個無釐頭的事情吧?
感情除了他和神索,所有人都信了嗎?
「我確實對你能牽制住她的感情這件事,很滿意。」琴酒客觀地點評著,眼中滿是薄涼,「那個女人的喜歡有時候真的很煩人。」
這種仿佛評價貨物、又或者是勝利者對替代品的宣告的語氣,讓降谷零臉色陰沉了兩分,他的手挪到槍袋的位置,冷聲道:「我不是來聽你耀武揚威的,琴酒。」
琴酒:「男人的自尊心?」
降谷零氣得露出了平日裡最熟練的假笑,他發現了,現在的琴酒心情非常不好。
至於源頭——要找他過來,誰是敗犬還真不一定。
琴酒漠然地道:「我只是客觀說明,你要是這麼理解也無所謂,畢竟你現在在朗姆手下——最好在我面前收起那副跟貝爾摩德似的表情。」
降谷零聽他那麼說,笑容愈發明顯:「我說不呢?」
琴酒面頰抽動了一瞬,似乎想起什麼,還是深吸一口氣,不耐煩地道:「我懶得跟你吵,希望你等下還能笑得出來。」
「直說吧,要我做什麼?」降谷零也用不耐煩的語氣回答,只有他自己知道,握著槍柄的手不知何時沁出了冷汗,有些冷膩濕滑。
琴酒將煙徒手碾滅,用指紋驗證打開了一扇門,重新拐入了一條格外干淨冷清的通道。
這個通道很短,左右交錯著只有四個房間,但每個都是用格外寬大厚重的鐵門隔斷,像是關著什麼猛獸。
降谷零之前從未來過這個地方,但這裡顯然已經存在了許久。
黑衣組織狡兔三窟的本事令所有機構甘拜下風,哪怕只是個會議的地點,琴酒往往都會通過各種暗號來表示,謹慎得不能再謹慎。
這也導致了警方無法通過得知地點的方式剪除組織羽翼,因為那樣首個被懷疑的就是參與會議的臥底成員。
銀發殺手看著一旁已經成長到跟他平起平坐的組織成員,冷淡地道:「從神索口中得到雪莉叛逃的信息,讓她交代出雪莉存放的資料的位置。」
降谷零深深皺起眉:「這找我有什麼用?你沒問出來?」
琴酒手指抖了抖,他幽綠的眸望著其中一個房間:「如果問不出來的話,就隨便吧。」
其實在場兩人都清楚,神索應該是不知道的。
降谷零立在原地,莫名有些冷:「什麼意思?」
「那女人沒什麼價值了,但她目前還不能死。」琴酒道,「她既然想見你,你就陪她多嘴幾句,穩住她情緒就行。」
「……」降谷零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出來,半晌,他道,「神索什麼時候說的?」
「今早吧。」
「現在十二點半,你在一點鐘前離開這裡,記得將一切復原。」琴酒看了眼時間,嗤笑了一聲,從口袋中拿出個東西拋給他,「至於朗姆——他想讓你從這拿到什麼情報?告訴他少廢功夫。」
降谷零低頭看著琴酒丟過來的東西,一枚圓片狀的紐扣鑰匙。
「那位先生將神索和格蘭瑪尼交給我,就已經證明一切了。」
沒等降谷零理解琴酒說的是什麼意思,銀發殺手就轉身離開,那個煙蒂被他隨意地拋在地上,煩躁的情緒沒有任何遮掩。
金發男人握著槍,站在路口,看著琴酒離開的背影,有一瞬間想直接舉起槍對著他的後背射擊。
最後,在理智的克制下,降谷零還是挪開了視線,紫灰色的眸落到剛才琴酒的目光焦點上。
他走了過去。
被漆成白色的鐵門並非是直接推拉開啟,而是采用了最高級別的人臉識別。
「臨時權限,波本。」
伴隨著冷漠的機械音,白色的沉重大門在他面前緩緩開啟,露出了一個純白柔軟的房間。
厚重綿軟的牆壁觸摸著像是海綿,連手肘搗在上面都不會有任何疼痛的觸感,房間四處無窗,只有一處成人無法通過的小通風口,一盞盞圓狀的小燈隨著開門亮起,但也只能提供一隅的昏暗光線。
降谷零站在門口,看著白茫茫的地板,一時間產生了自己即將進入另一個空間的錯覺。
他莫名想起八年前在警校裡接觸的那個案子,他們與千代谷徹首次擊破的連環殺人案。
當時宗村雅人這個殺人犯被逮捕後,從他家裡解救出來的受害者——16歲的宇川真裡也被帶回了親戚家。
但因為強烈的精神刺激疊加,以及親戚家的疏忽,她患上了嚴重的狂躁症,為了防止她自傷,親戚選擇將她送到精神病院治療。
在事發幾年後,降谷零才從松田陣平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東京的警察三人組已經專門去探望過了,據說小真裡狀況好了許多。
不知出於什麼心情,降谷零之後也去了一次,那一間間的房間給了他很深刻的印像。
但精神病院的房間都有專門研究過色彩的搭配,只會給人以舒適放松的感覺,而這個地方……
不管是沒有裝飾的空白還是逼仄狹窄的房間,都會讓人產生難以遏制的焦慮和壓抑感,一般人很難持久待在這種高飽和的房間裡。
降谷零打量了一圈,只覺得手中冷汗愈多,整個人都焦躁了起來。
神索呢?他是來找神索的?
被白茫茫的一片晃得有些看不清事物,降谷零愣是仔細地一寸寸掃過去,才在最角落看到了一個背著著門靠在牆邊的瘦弱身影。
神索原本漆黑的、長至大腿的發絲披散著,垂到地上,在褪去了染發劑後變作了一片白色,像是最柔軟的白錦,與她身上同樣單薄潔白的衣服一同完美地融入了背景。
她並沒有睡著,而是微微抬起蒼白如紙的右手,在面前柔軟的牆壁上有一下沒一下戳著,機械且麻木。
盡管開門聲很響,降谷零在門口站了有一段時間,神索都沒有任何回頭的動作。
她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感覺不到外界的任何刺激。
莫名讓人聯想到那個充斥著不正常的精神病院。
降谷零一瞬間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隆冬腊月中發出足夠令他刺骨寒冷的破碎聲,他下意識跨進房間,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一句夾著焦急和惶恐的話語便低吼了出去。
「神索!」
悠于 2023-10-28 18:48
第116章 神索場合
夾雜著降谷零憤怒情緒的喊聲並沒有被神索接收到。
女人只是如有所感地停止了戳牆的動作, 她微微朝外偏了偏頭,發絲向後蕩去,露出半張毫無血色的臉。
隨著降谷零的靠近,她的指尖用力地抵著牆面, 泛出青白之色, 渾身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緊繃著, 像是一只隨時會發動攻擊的野貓。
但是沒有,一直到降谷零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來, 神索都沒有任何動作。
她只是抿著唇, 用那雙愈發霧蒙蒙的黑眸望著降谷零的方向,視線卻若飛鳥越過他本人, 落到了不知道哪片黑暗中。
神索的睫毛很長,在不安眨動間很像振翅欲飛的蝶翼, 與白發一樣, 連眼睫都變成了落雪的顏色, 配合本就白皙的皮膚, 一時更像是雪裡來的妖鬼。
降谷零從未見過她這麼脆弱無助的樣子, 或者是神索強勢淡定的形像早就在他心中形成了刻板的反應,連帶著此刻他都覺得對方總能考慮到一切。
他不知她這是什麼情況, 只又低低地喊了聲「神索」。
「不是……琴酒?」似乎感受到氣流的變動,女人皺了皺眉,有些艱澀地開口,她准確地抬起手, 又一次向上摸去。
降谷零沒有躲, 他閉上眼, 防止神索的手戳到他眼睛, 感受著那冰冷的手指用心描摹著他的模樣,耐心地保持著一個動作沒有動。
神索的動作很輕,全無之前捏他臉的那股勁兒,像是連抬手都耗費了全部的力氣,但她灰蒙蒙的眼睛卻逐漸有了一抹光亮。
降谷零覺得臉上癢癢的,被摸到的地方有些燒。
半晌,神索篤定地叫道:「波本。」
「嗯,是我。」降谷零輕輕應了一聲,沒有表現出多少情感波動。
他在進來後便發現這個房間是有監控的,錄音設備不知有沒有,但總歸還是要謹慎行事。
盡管降谷零心中有無數個問題想問,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卻完全沒辦法急迫起來。
神索喊完他的名字後,又沉默了一下,接著撩起自己的頭發,露出了自己耳邊的痕跡。
那是一個有著綿軟外表的耳罩,包裹住她的右耳,又穿過細密的發絲將另一只耳朵也妥帖地包裹起來。
降谷零的手抖了一下,險些重心不穩跪倒在地上,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瞬間將所有的異常給串了起來。
怪不得剛才那麼響亮的開門聲神索沒有回頭;怪不得他喊了幾遍,隔著幾年都記得他聲音的神索對他沒有反應,直到觸碰到他的臉才確認他的身份。
怪不得……她的行為會如此怪異。
她壓根就沒聽見這些聲音,只是感受到氣流又或者是其他細微的震動,才會察覺到有人進來,甚至一開始還把他當作是琴酒。
神索本就失明,讓一個身處黑暗中的人失去對聲音的一切感知,被困在這個狹小的房間,這是多麼歹毒的心思!
如果讓千代谷徹知道……他會恨死自己的吧?
恨他什麼都沒說,恨他什麼都沒做。
降谷零只覺得自己如坐針氈,恨不得直接拽起神索的胳膊,直接帶她衝出這鬼地方。
但是他不能,甚至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要維系著冷酷的本色,將神索與自己的距離推遠。
降谷零直到現在都理解不了為什麼組織會這麼針對神索。
明明就如他們所說的那般,她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組織卻偏偏還要困著她,變著花樣去折騰,仿佛就能以此發泄心中的憤恨一般。
憤恨?
金發青年被自己冒出來的想法驚了一瞬。
似乎是這樣的,不管是琴酒還是格蘭瑪尼,他們對神索的態度都格外憋屈,處於一種想殺又不能殺的境地;而BOSS也是如此,無所謂神索的情況,但她又絕對不能死。
若說是為了引誘雪莉,那不至於那麼早布局,所以還有其他的原因……
神索手中還有什麼組織的把柄嗎?她到底怎麼牽制住那麼多人的?
組織這般對她,是否是打著這個「秘密」的主意?
降谷零緊抿著唇,直接跪坐在地上,他去掏口袋裡琴酒拋給他的那個紐扣鑰匙,帶著連自己都有些察覺不到的慌亂,直接將鑰匙給拋了出去。
小巧的紐扣鑰匙落在純白的地面上格外顯眼,降谷零迅速撿起來,捏在手心,他湊近了神索,手掌輕輕觸碰到對方的發絲、皮膚。
「抱歉。」也不知為什麼要道歉,降谷零迅速將那個耳罩拽下來,他有些局促地抓著神索的手,連帶著她的手一起,捂住了她的雙耳。
女人的眼睛一瞬間瞪大了,似乎沒想到他的這番舉動,連平靜的臉上都顯現出訝異的明顯神色,她下意識向後挪了挪,卻反應過來背後是牆。
那眼睫又一次不安地扇動起來,但在感受到面前是波本後,很快又歸為了平靜。
降谷零只覺得神索的手冰涼柔軟,令他心跳都亂了起來,他微微抬起一些,低聲道:「抱歉,還是不要一下聽太響的聲音比較好。」
神索臉上的驚訝消彌,她嘆了口氣,將降谷零的手拽開,近乎是溫和地道:「我沒問題,精神也還行,不用想太多。」
「啊,哦……」金發青年順著她的力道收回手,還是有些擔憂神索的精神狀況。
自雪莉叛逃已經兩個月了,她不知在這裡待了多久,若中途只能短暫見到琴酒那些人的話,那神索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要面對一片黑暗的寂靜的。
降谷零一時間有些慶幸她時常昏睡的症狀,在某些程度上可以減輕精神上的壓力。
「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來。」神索撥了撥頭發,說著「竟然」,但表情沒有任何驚訝的波動。
「你叫我過來,是想說什麼嗎?」降谷零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他不知神索要告訴他什麼內容,但琴酒他們給他按頭的緋聞,卻可以讓他光明正大靠近神索。
降谷零莫名有些緊張,他上身微微前傾,做出較為自然的傾聽動作,但看著神索那張與千代谷徹八分相似的臉,他的目光又飄飄忽忽挪到了旁邊的牆上。
神索:「……」
神索捂唇低低咳嗽了兩聲,另一只手准確地扶著降谷零的肩膀,將他推直,面無表情地道:「你還能在這待多久?」
「二十三分鐘。」降谷零報出一個非常准確的時間。
神索閉上眼,靠在雪白的牆壁上,用一種不冷不淡的聲音道:「只是想見見你,波本。」
降谷零下意識應了一聲,腦子裡開始瘋狂思考這句話有什麼意思,但不管怎麼解讀,這句話似乎也就只有字面意思。
神索為什麼會突然要見他?
他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降谷零開始想自己在神索這邊暴露的身份:他是公安派來的臥底、情報組的成員、朗姆的得力干將、半個神索的緋聞對像,以及——千代谷徹的同學兼好友。
神索若想向公安求助,早就有無數的機會了,但她顯然不願意他幫忙;而組織這邊的信息,降谷零也沒什麼好陳述的;至於所謂的感情更是子虛烏有,那麼可能的原因——千代谷徹?
神索突然找他過來,是因為toru嗎?
「波本,你會唱歌嗎?」
降谷零正思索著神索找他過來的目的,突然聽到面前這人開口,他有些茫然地道:「啊?」
「隨便唱點什麼吧。」
神索靠著牆,微微仰著頭,額前沒有打理的一縷長發順著臉頰貼服她的唇邊,她卻懶得用手去撥,似乎連睜眼都有些疲憊,若非還在說話,降谷零甚至覺得她又睡過去了。
「唱歌……?」金發男人茫然地重復了一遍。
說起唱歌,似乎在畢業之後,他的日常中就沒出現過這種東西了,此時要讓他唱,降谷零一時間也想不出來能唱什麼。
「嗯。」神索耐心地道,「不唱也行。」
降谷零張了張口,突然有些懊惱自己的沉默,神索在這個地方待了那麼久,都快被安靜的環境給逼瘋了,好不容易他進來還一句話不說。
懷著愧疚的情緒,降谷零有些磕磕絆絆地開始唱歌:「暮春三月天空裡……」
他唱的是一首童謠,描寫的畫面很美,櫻花如雨、碧空萬裡,讓人聽著都會不由自主心情變好。
童謠很短,但首尾相連,只要他樂意,可以一直接下去。
一時間,狹小的空間裡只剩下男人低沉柔和的聲音在回蕩,神索靠在牆上,似乎很專注地在聽,沒有多余的動作。
琴酒坐在監控室裡看著這一切,手中香煙的火光明明滅滅,貝爾摩德站在他身後,撐著椅背吃吃笑著:「沒想到這兩人倒是有苦命鴛鴦的味道了,GIN,這下你是相信神索找波本是做什麼了吧?」
銀發男人將煙叼在嘴裡,含糊地點評著:「波本完全沒有問她話的意思,優柔寡斷。」
「嘛,不要這麼絕情。」貝爾摩德將下巴靠在琴酒的肩膀上,在對方斜眼飛她眼刀時微微抬起,笑道,「說起來還是你親手把神索推過去的,怎麼,吃味了?」
銀發殺手冷冷道:「少說廢話!」
他重新看著屏幕,試圖找出兩人過多交流的痕跡。
關於雪莉叛逃這件事情,比起神索,他更懷疑的是波本,但波本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以他的能力,朗姆不可能仍由琴酒下手調查。
琴酒不相信神索找波本過來就是聽他唱歌來的,這女人在這房間裡待了那麼久依舊保持著冷靜和理智,就足以證明她並不像表面那麼柔弱。
因為格蘭瑪尼和雪莉,那位先生不允許神索死掉,但同樣的,他依舊希望能從神索這得到那份被吉普森盜走的資料的確切位置。
千代谷唯的催眠功底實在是高,在沒有徹底擊潰神索的精神防線之前,哪怕是洗腦藥劑也無法起到作用。
所以……
神索找波本,到底是想做什麼?
291.
【還有多久……】
【十分鐘,親愛的。】Q版客服哢擦吃著薯片,指指點點,【降谷零唱歌怎麼跟松田陣平似的。】
千代谷早織:【可能他緊張吧,照理說zero應該比松田唱的好一點的。】
客服:【哦~您真了解呢~】
千代谷早織心底「哼」了一聲:【五分鐘的時候叫我。】
客服:【所以干嘛不早點說,非要卡在最後嘛?】
千代谷早織:【誰知道琴酒竟然給他半個小時那麼久的時間。我要是早點告訴他情報,以zero的性子八成會明裡暗裡再向我打探一堆。】
【說多就容易露餡,今天我只想當一次不記名雷鋒!】
Q版客服露出半月眼:【您高興就好……什麼時候跑路啊?這個房間真的很無聊!】
千代谷早織尋思:【反正到時候用人偶掛機,至於讓神索跑路……得把zero先支出去,免得組織懷疑到他身上。】
不得不說降谷零的嗓音還是很棒的,一首童謠翻來覆去唱也不膩味,千代谷早織邊聽邊跟客服嘮嗑,倒也蠻滋潤。
但很快,歌聲抖了抖,飆錯了個音。
千代谷早織裝瞎都裝熟練了,眼睛都沒睜,只是發出個氣音證明自己沒睡著。
但她沒等到降谷零的解釋,對方突然就沉默了。
千代谷早織:「?」
【他在干嘛?】
客服:【不知道,他表情好奇怪,大概就是三分糾結三分悲傷三分不可置信還有一分猶豫。】
千代谷早織:【?這是人話?】
客服:【也可以叫機語。】
神TM機語!
千代谷早織都快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睜眼瞅了,但以降谷零這些殺手對目光的敏銳,會不會被發現還說不准。
她便耐下性子繼續等,等了半天,就聽見降谷零默默地喊了聲「神索」。
「嗯?」
「你……到底在想什麼?」降谷零的聲音聽著有些沙啞,含著的情緒格外復雜。
千代谷早織道:「沒想什麼,唱累了嗎?」
「沒有。」降谷零嘆了口氣,「只是覺得你叫我過來,只是唱歌有些不可思議。」
「聲音蠻好聽的。」
「……謝謝。」
降谷零喉中一梗,半晌擠不出其他的語言。
他自神索那霧蒙蒙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金發男人穿著黑衣,端正地跪坐在潔白的房間裡,那頭金色的短發在光線的影響下變得暗沉,仿若即將收割性命的死神。
他剛才並非心無旁騖地在唱歌,心中依舊在想著許多事情,而想著想著,他就想起之前新干線那次事故後,他們與松田陣平在咖啡廳裡的對話。
卷發的同期一副苦惱郁悶的樣子,對他們小聲地抱怨道:「我懷疑那女人是把我當成toru了。」
「什麼嘛……我跟他一點也不像。」
只是太久沒見,太相信自己弟弟的正義心和行動能力,在炸彈即將爆炸的瞬間,神索才會毫不猶豫地撲過去剪斷那根引線,將松田陣平當作不省心的弟弟教訓。
之後在咖啡廳又一次遇到松田陣平,哪怕神索通過掐臉和試探得知了松田並非是千代谷徹的真相,她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失落情緒,仿佛認錯這件事情對她沒什麼影響。
再後來……想起自己兩個月前被神索促狹地逼著喊姐姐的那幕,降谷零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
一個令他忍不住顫抖的想法出現。
神索為什麼突然把他喊過來,卻什麼都不做,只是聽他說話唱歌?
降谷零停下了哼唱的動作,他再次專注地神索,對方靠牆而坐,除了嘴唇還泛著一抹紅外,整個人蒼白到仿若能與牆紙融為一體。
雪發披散在她的肩膀上,整個人猶如一朵失去生機即將枯萎的雪蓮,隨時都會凋零。
或許……這並不是他的錯覺。
降谷零的指甲死死地扣進手心裡,他克制著自己陡然激烈的情緒,將一切想法都掩埋在心底,只有紫灰色的眸裡蕩著洶湧的海。
她只是想聽他的聲音,不——只是想聽「弟弟」的聲音。
神索沒有勇氣去見千代谷徹,自然沒有聽他喊過一聲姐姐,那麼與千代谷徹關系良好的同學,作為唯一一個可以靠近她的降谷零,便成了她唯一能觸及到的存在。
他的聲音好聽嗎?
降谷零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種誇贊。
「你……還想聽嗎?」他嗓音沙啞著道,「還有八分鐘。」
神索輕輕笑了笑:「算了,你別把嗓子唱啞了。」
降谷零悶悶應了一聲,有些茫然自己應該做什麼。
他此時心裡很亂,無法將神索帶離組織,只能看著她走向滅亡的感覺令他窒息,而一想到對此一無所知的千代谷徹,降谷零連手指都有些痙攣。
他要怎麼跟toru說這件事?
說他沒有救下他姐姐,甚至還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房間一時間有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一輕一重的呼吸聲,剩下的八分鐘變得格外漫長,粘稠到把空氣都堵塞,令人喘不過氣。
半晌,降谷零道:「你已經決定了嗎?」
纖細的女人沒有動作,只是眼睫微微顫動著,像是默認了什麼。
降谷零一瞬間卸掉了所有的力氣,他低下頭,覺得心髒處傳來了清晰酸脹的絞痛。
千代谷早織只是沒反應過來,她還有些茫然:【我決定了什麼?降谷零在想什麼啊?】
客服:【我怎麼知道?】
千代谷早織思考:【是我決定不讓他繼續唱這件事?難道Zero真的唱歌唱啞了還不甘心?可松田陣平上次嚎了一晚上還中氣十足啊。】
Q版客服也懵:【人與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他看著好難過的樣子,可能是覺得你刷白了不好看了?】
千代谷早織直接被帶歪了注意力:【放屁,白毛賽高!】神索刷白的那個月打投的高光值都多了15%呢!
客服「哼」她:【你又說髒話。】
千代谷早織:【可惡……算了我高興就好!】
客服覺得這個宿主刷論壇都快刷成社會人的模樣了,頓時倍感凄涼,它道:【你還不如好好哄哄你同期,看人家被你莫名其妙拉來嘮半個小時。】
千代谷早織:【我以為琴酒頂多就給他五分鐘!】
她草稿都打好了要怎麼說才能掐秒結束不讓降谷零問太多,結果琴酒大手一揮,時間不要錢似的亂給。
他就不怕神索跟波本串通劇本嗎!
哦對,這家伙八成還在背後暗搓搓看監控。
千代谷早織:【算了,總歸我也沒說幾句話,zero想也想不到什麼東西……你看好時間,我先背個台詞。】
客服:【呵,女人。這個時候念起我的好了?】
292.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降谷零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雖然組織是知道千代谷徹存在的,但波本跟他又不熟,而說其他的內容……不管是雪莉還是赤井秀一還是琴酒,跟神索沾上關系的人似乎沒有一個給她帶來了好處,全是將她刺得傷痕累累的利刃。
他就這麼靜靜等著時間的過去,想要將神索的模樣仔仔細細記在腦海中。
眾人都調侃他年近三十看著還是那麼年輕,事實上樣貌幾乎沒變的是千代谷姐弟兩人,不管是神索還是千代谷徹,時間在他們身上都仿若凝固了一般,格外優待。
只不過比起在外奔波的千代谷徹,神索看著更加精致蒼白,也看著嬌小了許多。
不管怎麼樣……這估計是他們最後見面的機會了。
降谷零感到自己內心翻湧著的壓抑和自嘲,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在等待死刑的犯人一般。
突然,神索開口喊他,用格外柔和的聲音。
「波本。」
降谷零回過神,下意識露出個屬於波本的笑容:「怎麼了?」
神索輕咳了一聲,搓了搓自己的臉頰,她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淺紅。
緊接著,在降谷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女人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擁抱住了他。
這帶著冷冷藥味的懷抱,將降谷零直接釘在了原地,他紫灰色的眼眸瞪大著,只覺得腦海中傳來了零件故障的哢吧哢吧的聲音。
神索離他很近,近到他能看到她後頸上的一顆小痣。
降谷零覺得自己已經死機了。
神索在他耳邊低低地道:「抱住我,這裡有監控和監聽設備。」
降谷零機械地抬起手,環住她清瘦的身體,頓了兩秒才艱難地道:「你想做什麼?」
他看不見神索此時的表情,只覺得對方的身軀在微微顫抖,像是在哭一般。
但是完全沒有,神索的聲音異常的冷靜清晰,她報出了一個坐標。
降谷零下意識低下頭,靠在她的肩上,遮掩住自己驚訝的表情。
「咳,這個位置有關於……的情報;組織中可以試著接觸的臥底有……」
她的語速很快,像是早就想好要怎麼說,降谷零下意識拍著她的背輕聲道「不哭」,實際上則是動用起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去記神索說的話。
隨著時間過去,神索的聲音越愈發微弱,似乎這般高強度的說話方式也在消耗她的生命一般,讓她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降谷零下意識將人抱緊,心中因這齊全的資料泛起驚濤駭浪,神索所訴說的資料涵蓋了近期公安所需的大部分內容,甚至還有一些久遠的秘聞和別國臥底的情報,她像是想要將全部的信息一並遞出一般,決絕到沒有留下任何退路。
漸漸的,他感覺自己的背後有些濕潤,神索的聲音也沙啞了起來,降谷零心中驀然泛起驚慌,他近乎沙啞地道:「你別說了。」
神索咳嗽了幾聲,將最後一個情報的資料存放位置以坐標的形式報出來。
「滴,倒計時三十秒。」冰冷的機械音在頂端響起。
降谷零將神索扶起來,發現對方臉上已經沾滿了淚痕,那雙霧蒙蒙的眼睛更是泛著格外溫潤的光,她勾起一個近乎稱得上燦爛的笑容:「透君,還是謝謝你願意來陪我一段時間。」
表現得像是個在戀人面前情緒崩潰的女子,在得到安慰後卻輕而易舉滿足。
降谷零這才知道貝爾摩德所說的神索演技很好是什麼意思。
他借著這可貴的劇本,難得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但還是克制地道:「神索,下次可能就沒有這種機會了。」
「畢竟組織的事情很多,我不可能經常來這找你,若有什麼關於雪莉的情報,還是早些上報組織吧。」
神索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但還是很順從地應了一聲:「如果我真的知道的話。」
「滴,倒計時十秒。」
降谷零扶著牆站起來,他跪坐了近三十分鐘,腿已經麻木得近乎快要不屬於自己。
他這般近距離居高臨下地看著神索,才發現對方為何一直縮在這個小小的角落,那纖細蒼白的腳踝被扣著條細細的鎖鏈,距離甚至不足以走完這半個房間。
神索似乎感受到他的動作,仰著頭望他:「再見。」
「滴,倒計時五秒,請波本盡快離開。」
降谷零微微彎腰,看著她的眼睛,裡面有著一個狼狽的自己。
他近乎快含不住哽咽的聲音,輕輕地道了一聲:「再見。」
再也不見。
「滴,還有三秒,請波本盡快離開。」
「你……能再叫我一聲姐姐嗎?」極輕的聲音險些被蓋在電子音下面。
心髒一時間收縮絞痛,讓他有些站不穩,降谷零順勢低下頭,用一種近乎虔誠的態度吻了她的額頭。
「姐姐……」
這聲,是代千代谷徹喊的。
第117章 神索場合
293.
白色的門合上, 燈一瞬間熄滅,千代谷早織有些懵逼地坐在原地,眼前的不透明論壇微微閃爍著光。
千代谷早織:【走了?】
客服:【昂。】
千代谷早織語氣飄忽:【降谷零最後在干啥?】
客服:【給你了個大親親?不排除是腿軟順勢而為見色起意圖謀不軌……】
千代谷早織痛苦面具:【停, 停!】
【都說了故技重施是沒有用的。】客服老氣橫秋地教訓她, 【第一次口頭占人家便宜還好說, 你還想來第二次,翻車了吧!】
千代谷早織有點心虛:【你要相信, 這是每個人都想對身邊的冤種兄弟做的事情, 要不是不行——我更想他喊爸爸!】
Q版客服:【?親愛的,你少逛點論壇板塊吧!好好的二次元紙片人思想都被荼毒成什麼樣了!】
千代谷早織:【……】她是紙片人怪她咯?
她有些無言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隨手用袖子將被道具辣出來的眼淚給擦掉。
人生如戲嘛, 她不給自己找點樂子玩,遲早會憋死的。
不得不說那洋蔥噴霧真的很嗆, 但凡時間再久一點, 她可能就真的要表演個淚決堤了。
屆時有希子師姐都得誇她哭出了演技的巔峰。
想起降谷零那晦暗不清的眼眸和最後低啞的喊聲, 千代谷早織眼神有些飄忽:【我們假設降谷零他是不小心……咳咳咳!】
客服打斷她:【別假設了,為什麼不看看神奇的漫畫呢?】
千代谷早織挑眉:【你是不是也去刷論壇了?】
下意識玩梗的客服:【……】
一人一統陷入了沉默,開始等待十分鐘的刷新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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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降谷零在最後一秒火速衝出房間, 琴酒和貝爾摩德也一時無言。
半晌, 貝爾摩德語氣有些古怪地道:「琴酒,你這前手下還真是好樣的,下手速度那麼快,效率還高, 給朗姆可惜了。」
「神索看樣子被釣得不輕啊。」她道,「波本在情報組還真是如魚得水。」
琴酒:「……」
銀發男人手中的煙早就燃滅了, 他將煙頭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 看著重新靠牆而坐毫無動靜的女人。
監視器是夜視的, 他能看見神索只是抬起手擦了擦臉上的淚,便閉上了眼睛,一副疲憊不想多言的頹廢模樣。
她見波本,似乎就如她所說的那般,只是想見一下而已,並沒有做出其他的什麼舉動。
被波本最後刺了兩句,神索更是有些心灰意冷。
「你有看出什麼嗎?」琴酒還有些半信半疑,他道,「剛才神索抱住波本的時候,有沒有可能交換情報?」
「GIN,你還真是不解風情啊。」
貝爾摩德揶揄了一句,然後正經地道:「一般確實有可能用這種方式傳遞情報,但在產生強烈情緒波動的情況下,一般人很難保持聲音的平穩,以他們剛才的距離,不可能那麼自然迅速傳遞情報。」
「更別說波本全程就只在說『別哭』兩個字。」
也就是說神索八成是真的跟波本有一腿,想在自己還清醒的情況下見見戀人。
琴酒莫名感覺有些煩躁,他敲了敲桌子:「那如果神索在假哭呢?」
貝爾摩德覺得自己的專業性受到了侮辱,她沒好氣地道:「……你在沒有任何道具的情況下在兩秒內能做到淚流滿面的話,萬面魔男都可以給你當!」
千面魔女敢肯定,沒人能在她面前裝哭裝得如此毫無破綻,更別說神索被困了那麼多天,精神本就瀕臨崩潰。
貝爾摩德甚至覺得神索最後才哭出來已經很不可置信了。
她一向知道自己這個師妹並非表面那麼漠然,不管是對基安蒂、雪莉還是波本,神索一向都是有付出真心的。
這種人在組織中本就不會也什麼好下場。
金發女郎沒發覺自己的表情不知何時已經變作了譏諷,她看著畫面中縮在牆角的神索,一種格外復雜難言的情緒出現在心中。
琴酒冷冷的眼刀又朝貝爾摩德飛了過去,他徑直起身朝外走去,在後者「你要去哪」的質問中甩上了門。
貝爾摩德看著他關門的動作,撇了撇嘴,坐到了還帶著琴酒體溫的椅子上,她隨意地調出了整個基地的監控圖,看到了琴酒離開的背影。
換作平時,看到神索沒被帶上的消音裝置,琴酒絕對會重回房間給她扣上,順帶再次謹慎多疑地二次詢問她跟波本交流的事情,而不是煩躁得直接離開基地,全然當作沒看到的模樣。
貝爾摩德可不覺得自己那麼幾句話就能讓琴酒煩躁成這樣。
金發魔女挑了挑眉,「哦呀」了一聲,點著唇做出意味深長的表情:「這是吃味了呢?還是男人奇怪的勝負欲?」
「師妹,你倒是很有養魚天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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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快步離開白色的走廊,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一眼,直到重新站到陽光底下,他才有了一種站在人世的真實感。
他下意識撥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大汗淋漓,連額發都是濕的。
神索……
降谷零回頭望去,仿佛還能看到那依靠在牆邊的身影,神索最後那恍若雕塑般的沉寂姿態還印在腦海,令他下意識將手放到胸前,狠狠壓下去。
她在哭……
降谷零不知道神索怎麼做到將表情和話語全然割裂的。
他能感受到她身體在顫抖,也能感受到淚水濡濕後背的冰涼,但神索的聲音卻是從頭到尾的清晰,連哭腔的哽咽都能被她及時咽下。
就好像這並非一次兩次發生的事情,她早就學會了在對話時如何不讓人發現自己在哭泣。
她比他還小兩歲。
降谷零莫名有點想抽煙。
或者說他現在更想找其他的事情來緩解心髒不自覺的抽疼。
金發男人一路暢通無阻地離開了這位於偏門位置的基地,坐在車上,在將信號屏蔽開啟後,他迅速憑借自己強大的短期記憶能力,將神索給予的情報輸入到電腦中。
一行行條理清晰的情報以字面形式呈現在他面前,電腦的屏幕發著微光,將降谷零本就不舒服的眼睛更是刺得發疼,他皺著眉,又打開了公安那邊的資料庫進行比對。
「符合」「符合」「數據預估正確,是否補充上傳」「是否收錄」
一個個提示框跳了出來。
「——!」
降谷零一拳砸到了旁邊的車座上,他喘著氣,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那雙紫灰色的眸睜著,卻毫無高光,沉寂的海水仿佛吞噬了一切情感。
怎麼會全都對上了……神索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們需要這些資料?
她是怎麼一個人在失明的情況下收集到那麼多資料的?
還有那些坐標。
降谷零咬著牙,給負責對接的下屬風見裕也打了個電話,囑咐他立馬派人去這些地點探查。
電話那邊,風見裕也記錄著坐標,在查詢後,有些踟躇地道:「降谷先生,我會依次去現場排查的,但是資料表明,有些地點已經被人以『存在危險物』的理由封鎖起來了,按照這常見的手段,應該也是另一批我們的人。」
降谷零手逐漸縮緊:「能查出是誰嗎?」
「我試試,但權限不互通的話,是沒辦法查到的。」
「算了……」降谷零的聲音很沙啞,他閉上眼睛,「就這樣吧,把需要的資料帶出來就行,別查了。」
「啊?不查了嗎?」
「別,查,了!」他一字一頓地道。
風見裕也無措地應了一聲,有些擔憂地問:「降谷先生,你受傷了嗎?需不需要我支援?」
「……不需要。」
降谷零掛掉電話,空間又恢復了一片寂靜,陽光自車前的玻璃照到車內,給車座鍍上了一層暖光,他卻覺得冷的徹骨。
如果他之前的推論都是錯的呢?
如果……神索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尋找的那位臥底前輩呢?
那麼,已經雙目失明、毫無價值的她,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在選擇自我毀滅前,將所有得到的資料都托付給後輩這件事,好像就順理成章起來了。】
[臥槽臥槽臥槽,呼吸機呢?!我的加特林托馬螺旋呼吸機呢!!這麼刺激的東西是我只小貓咪能看的嗎?擱這神索姐姐主線出場即死遁嗎?白月光文學也不興這麼快吧!!]
[@!¥#@!呃嗚嗚嗚,我仿佛是只猴兒,現在除了嗷嗷啥都說不出來,姐姐...怎麼會這樣啊!]
[狗日的組織,雪莉叛逃神索能出什麼力啊?這難道不應該關琴酒嗎?把一個本就看不見的人關到吸音的房間,這是陽間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呼——吸——呼——吸——冷靜下來,雪莉都叛逃倆月了,該找的肯定也去找了,神索沒有線索組織肯定知道,他們還關著她明顯已經不是雪莉的事情。
如果按透子的想法分析,關著神索除了防止她也跟雪莉那樣消失外,可能就是為了得到另一個秘密!]
[我就想知道前幾話是誰奶的明美和神索要死?我的八十米大刀已經難耐了!!]
[啊啊啊白發姐姐真的好美嗚嗚,黑發神索感覺是頹靡凋零的玫瑰,而純白的她莫名就有了一種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感覺...被白發姐姐踩的一定很妙嘿嘿嘿!]
[樓上是已經大腦被刀空只剩下廢料了嗎?但是不得不說姐姐跟透子的互動...(神志不清)借著擁抱的名義送情報什麼的,這tm是血糖啊!(含淚咽下)]
[姐姐明顯是心存死志了……我一想到她跟toru一面都沒見到就嗚嗚嗚!
在彌留之際只能聽弟弟同期的聲音來聊以慰藉——老賊我就想問問你修了多少苦情小言才能寫出這種替身劇情的!]
[你們有沒有發現,姐姐說了很多內容,依舊沒有一句提到徹的身份,她無所謂自己好壞,但永遠會是徹的姐姐,哪怕對方已經走上不歸路,她也絕對不會背叛他]
[這是什麼神仙姐弟情啊(哽住)但是姐姐就不擔心自己死掉會影響徹嗎?徹的共感還沒解決……]
[雙胞胎還沒離奇到雙死這種操作吧?神索可能想著長痛不如短痛,她被組織控制著無形也是給徹加了一層枷鎖,不如死了還他個毫無弱點]
[我去?我去!零零這是在說什麼?!神索是臥底前輩?轉換一下……媽的神索是C?!(嚇得我瓜子都飛了)]
[草,對哦!你們誰還記得前面貝爾摩德對降谷零說的話,還有神索的身份在最早就說明是貝爾摩德師妹了,但這個伏筆在後面一直沒用上——她的易容和變聲水平不比貝姐差啊啊啊!]
[啊啊啊啊!!!那景光那邊怎麼交代?!我的前後輩組不會就這麼BE了吧?!]
千代谷早織要是知道貝爾摩德在背後瘋狂為她的緋聞出力,她一定會好好地給她的易容道具裡加點癢癢粉,來「謝謝」這位沉迷八卦的師姐。
她此刻深沉地盯著漫畫的評論區,覺得自己可能沒睡醒。
千代谷早織:【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去死了嗎?】
客服同樣一臉深沉:【我沒聽到過。】
【那麼我怎麼就要死了?】
【……這問不了神奇的漫畫,你應該要問神奇的降谷零同學到底是怎麼想的。】
千代谷早織看著漫畫上自己同期的腦補,在心裡瘋狂發表情包。
「啊——!」土撥鼠尖叫.jpg
降谷零你醒一醒啊!!她什麼時候打算去死了!
這主線還沒開始,她高光都沒開始刷,神索怎麼可能就這麼輕輕松松退場?!
她想的明明是到時候學學雪莉玩一波悄無聲息消失,混到紅方裡當個送資料的神助攻,順帶還能與格蘭瑪尼玩一波刀劍相向。
這下好了,漫畫借著降谷零的視角錘她死,她要是一點表示都沒,或者死得太過於單薄平淡,劇情就不合理起來了。
千代谷早織無語凝噎。
客服可憐地看著她:【親愛的,你要死一死嗎?】
千代谷早織:【……還能怎麼辦,玩一波想死未遂再跑路唄,總不能之後用劇情打臉降谷零吧?】
其實按照原計劃走也不是不行,但是那樣缺乏戲劇效果,某導演本導無法忍受那麼不華麗的場面。
而且預告了死亡還平平淡淡假死,會讓讀者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吧?
千代谷早織敏銳地察覺到那樣吃虧的絕對是她自己——的高光值。
【我就說那家伙一副悲傷到不能自己的樣子怎麼回事……】千代谷早織深呼吸,【我還以為zero是用悲傷的表情掩飾得到情報的喜悅來著,真是高估他了。】
畢竟降谷零從頭到尾也沒做出什麼不配合的舉動,要唱歌就唱歌,要抱抱就抱抱,除了最後那個舉動令千代谷早織有些炸毛外,他簡直是最合拍的合作者。
誰知道他腦袋裡想了那麼多東西啊!!
客服聳了聳肩:【既然降谷零已經猜到神索是C了,你要把這兩個馬甲合並嗎?】
千代谷早織打開打投榜看了一下,發現C的那一欄並沒有變化,依舊是跟著神索分開計算著高光值。
她思忖了一下:【暫且不澄清也不否認吧,就是得跟羽塚警官報備一下——瞞他們那麼久足夠了。】
C可以是神索,也可以是其他人,她暫時不想把這個馬甲給安嚴實了,只要打投榜上C還存在,讀者也不會盲目聽信降谷零的想法,那麼她最後假死也有了個解釋的空間。
人家漫畫真死還能玩個穢土轉生呢,她到時候明顯一些假死,既滿足了降谷零的腦補,也能完成她自己的原目標。
問題不大,計劃還能拐回來!
千代谷早織舒了口氣,她閉著眼睛動彈動彈,活動了下筋骨。
盡管大部分時間都靠人偶在這蹲大牢,她就偶爾閑的沒事干過來睡一覺,但在這待久了確實不大舒服。
尤其是腳踝上用於防止神索跑路的鐐銬,在雪莉叛逃後設計得更加貼合,她用錨點轉換的時候愣是對了兩三次才對准。
想了想琴酒應該不至於變態到沒事還繼續盯著,她干脆直接躺平在地板上,在心中對客服道:【把這個基地的地形圖掉出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客服:【這不是我的工……】
千代谷早織:【兩次上班吃薯片的機會,我給你買。】
客服:【行!】
千代谷早織看著客服一臉乖巧去找資料的模樣,莫名想起自己最初忽悠它幫忙寫檢討的樣子……
一包薯片0.1高光值都不到,比買掃描道具便宜了許多。
是真的不想換宿主才學乖了嗎?
兩分鐘後,客服干脆地從它的小屋子裡鑽了出來,將資料鋪在地上給她看。
【這是另一項實驗研究的根據點,只不過因為經費原因暫時暫停了。】Q版客服道,【因為還有重啟的可能,大部分實驗資料在這還有備份,沒有轉移。】
千代谷早織當時被送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這麼高科技的地方不可能給她一人蹲大牢的,現在看來確實還有不少利用的價值。
她看著掃描結果中位於最底層的炸藥庫存,眨了眨眼睛。
這種有著重要資料的實驗基地底下都會存放不少備用炸彈,既可以迅速炸毀資料、防止泄露,也可以反過來一網打盡入侵人士,非常有組織風格。
要是琴酒在基地裡,指不定還能玩個買一送一?
Q版客服看著她發光的眼睛,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你想干嘛?】
千代谷早織躍躍欲試:【派大星,要不要來玩一波藝術就是爆炸?】
【玩梗達咩啊!】
第118章 主線進行
294.
千代谷早織很快就確定了自己的計劃, 但並不打算那麼早實施——降谷零才剛與神索見面,她得先把前者從這事情裡摘出去。
她見琴酒沒有要來的意思,便直接丟下人偶, 用三個錨點迅速開溜跑路, 回到千代谷徹的公寓去聯系羽塚勇人。
Q版客服看著她伏案提前打草稿,有些無奈:【做都做了, 大不了就被罵一頓。】
千代谷早織:「不是這個問題,神索進入組織的時候我才17,我要怎麼跟他解釋我知道組織的?把鍋給黑羽叔叔嗎?」
Q版客服「哦」了一聲:【那你想好了嗎?】
千代谷早織丟下筆,表情自信, 喊:「沒有!」
客服:【那你你吼辣麼大聲干嘛!】
千代谷早織不理它, 她將寫的滿滿的紙張撕下來, 丟到垃圾桶裡。
她發現自己用謊言解釋越多, 最後要補的漏洞就更大,這種情況下不如就干脆直說結論,前因讓羽塚勇人自己去想。
論壇這個事物無法暴露,她能得知組織的渠道無非就兩點——黑羽家,父母。
在黑羽一家掩飾極好的情況下, 怪盜的身份警方是查不出來的,那麼神索的暴露,毫無疑問就是在說明吉普森和竹光唯依舊給千代谷早織留下了線索。
反正已經進入主線了,那份資料遲早水落石出,不如先埋個伏筆,給自己增加一些籌碼。
她相信羽塚勇人的想法也跟她一樣。
千代谷早織直接撥通了電話。
現在她的價值擺在那裡, 公安不可能輕易動她, 哪怕懷疑她跟組織有別的關系, 他們也沒有其他的退路。
當年吉普森也是拿著一份資料, 在組織和警察兩方人馬中周旋了十多年。
千代谷早織聽著電話裡嘟嘟的聲音,莫名覺得她這個操作格外有她爹當年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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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灰原的感冒怎麼樣了!」
趁著假期溜出來,已經變成江戶川柯南的高中生偵探,急匆匆地跑到了阿笠博士的住宅。
他隨意將用於糊弄毛利蘭的書包放下,趿拉著拖鞋就往裡走,熟練得仿佛是在自己家。
阿笠博士此時正在折騰他的新研究,聞言抬頭道:「小哀啊,她還在房間裡休息呢。如果還發燒的話,下午就要帶她去診所看看了。」
「那我先去看看她。」
江戶川柯南只留下一句話,便迅速朝灰原哀的房間拐去,目的極其明確。
返老還童這種神奇的事情,工藤新一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盡快找到那個黑衣組織的真相,將他們一網打盡後獲取解藥。
而灰原哀是他目前發現的唯一同類,她原名宮野志保,正是那個黑衣組織的叛徒,也是研究令他變小的藥物APTX-4869的研究人員。
想起那些殺人如麻的組織成員,江戶川柯南的每個細胞都在沸騰著讓他去探究真相,阻止他們的暴行!
但如今得到了部分線索,他卻絲毫不敢衝動,寧可半路折返回來找灰原哀。
「灰原!」江戶川柯南推開門,急衝衝地跑到灰原哀旁邊,躺在床上的茶發女孩額上敷著冰毛巾,有些迷茫地睜開眼睛。
「江戶川?」灰原哀微微坐起來,皺著眉道,「你做什麼?不是說過不要隨便進來我房間嗎?」
江戶川柯南雙手合十:「抱歉抱歉,我有些激動了,呃,你現在還好嗎?」
灰原哀咳嗽了兩聲,早就看穿了他的態度,露出半月眼道:「我沒什麼事,你要說什麼就快點說!」
江戶川柯南表情瞬間嚴肅下來,他道:「你還記得龍舌蘭嗎?那個嘴上蓄著胡子,飆關西腔的大漢,在那次滿天堂活動意外身亡的人。」
灰原哀愣了一瞬:「然後呢?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你不會因為聽到他的信息就這麼激動來找我吧?」
「今天早上叔叔家來了三個客人,說要找一個叫板倉卓的軟件工程師……」江戶川柯南語速極快地重復了一串前情。
在把灰原哀說懵之前,他一字一句地道:「那個叫相馬龍介的男人說,他親耳聽到龍舌蘭從板倉卓那出來,冷笑著道『你盡管嘴硬,等以後格蘭……』」
「什麼?!」灰原哀迅速從床上彈起,抓住他的肩膀,激動地道,「格蘭什麼?」
江戶川柯南被她捏得生疼,齜牙咧嘴地道:「不知道!後面的相馬龍介也沒聽清,但總之是組織裡的成員吧!」
「你對他有印像嗎?」
灰原哀臉色煞白,她不停地顫抖著,抖動幅度大到江戶川柯南必須扶住她的肩膀才能防止她從床上掉下來:「灰原,你冷靜下來!」
「江戶川……這件事情你不要查了!」茶發女孩藍色的眼中滿是恐懼,她重復地道,「你別查了,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相馬龍介他們要先去吃飯再去找板倉卓,我這才溜出來找你的。」江戶川柯南扶住她,嚴肅地道,「我知道這事情的嚴肅性,所以才專門過來,灰原,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灰原哀因為發燒波動的情緒讓她眼中瞬間蓄滿了淚,她啞著嗓子道:「這次不一樣,你根本不知道格蘭瑪尼有多麼可怕,如果涉及到他,這件事情還是不要管了。」
「那是誰?有琴酒可怕嗎?」江戶川柯南急切地問,「板倉卓既然牽扯到這麼多黑衣組織成員,就說明他的價值非常大!有毛利叔叔作為掩飾,我去調查他是非常好的機會!」
「在我心裡,他比琴酒更可怕。」灰原哀抖如鵪鶉,臉色慘白,「工藤,我勸你真的別查下去了,既然涉及那麼多組織成員,你以為你這個樣子真的不會露餡嗎?」
「格蘭瑪尼本身就對易容很熟悉,他從來不以真實面目示人,如果你被他發現端倪,那小蘭小姐怎麼辦?毛利偵探呢?你能不牽連到他們嗎!」
江戶川柯南被問的啞口無言,他吶吶地道:「可是我已經把監聽器放到相馬龍介的鞋底了,如果不回收的話……所以灰原,你還是告訴我格蘭瑪尼的情報吧!」
灰原哀簡直快被這個膽大包天的偵探氣死了。
她咳嗽了幾聲,接了江戶川柯南殷勤遞上來的水,啞著嗓子開始說明:「關於他的事情我也了解不是很多……」
[啊啊啊!小哀和柯南!兩小只快給姨姨貼貼!]
[哀殿怎麼又發燒了,好心疼,沒想到柯南竟然這麼早就知道格蘭的存在了,他該不會把toru的馬甲給扒下來吧?]
[嗚嗚姐姐,我還沉浸在姐姐的悲傷中久久不可自拔……別告訴我下面輪到toru被刀了(咬手帕)]
[應該不會,就是跟主線一樣過個案子丟點情報,格蘭想掉馬還沒那麼快,倒是雪莉好慘啊……明美去世就算了,神索也快死了,她還被蒙在鼓裡,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他常用的易容是一個很普通平凡的男人,說話的時候尾音很輕,有點目中無人的感覺,常會戴著一架金屬眼鏡。」宮野志保回憶道,「後來傳出他好像在哪次任務中傷到了右耳,聽力有些受損——這個是我聽其他人說的。」
江戶川柯南摸著下巴在腦海中拼湊形像,提到金屬眼鏡倒是莫名想起自己認識的一個哥哥,就住在對面,灰原好像還沒見過他……
現在用金屬眼鏡的人不多,大多換了輕便的材料,這種笨重的眼鏡只能說是個人癖好了。
他問:「你怎麼知道是易容的?」
灰原哀回答:「他笑起來會很不自然,易容痕跡比較明顯。」
江戶川柯南覺得有些郁悶:「你看起來跟他很熟悉啊?很可怕嗎?」
灰原哀抿著唇:「不熟!只是……後來多見了幾次。」
那是她跟神索分開前的事情了。
好幾次她有急事回家,灰原哀都在安全屋外碰到過格蘭瑪尼,對方永遠是一副漠然路過的樣子,很快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灰原哀一開始想起格蘭瑪尼要殺神索的事情就心驚膽戰,抓著神索問了好多次,可後者永遠都是淡定地說:「沒人進來,沒嚇唬我,你放心,組織不會允許他對我動手的。」
「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邊!」當時的雪莉急得要死,「指不定哪次他就忤逆組織的決定,衝進來動手了呢?你肯定打不過他的啊!」
神索靠在床上,表情有些古怪,像是釋然,又帶著些笑意。
她熟練地摸了摸雪莉的頭,敷衍道:「沒事,他不會動手的,你這次又回來干嘛?弄完好好回去上班。」
茶發少女能被這哄孩子的態度直接氣成河豚,但對四平八穩的神索,她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在心中瘋狂罵格蘭瑪尼跟蹤狂死變態。
雪莉將格蘭瑪尼的行為歸咎為無法動手的不甘,以此想來威脅恐嚇神索,只是他不知道神索到底是多麼佛系淡定的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多麼徒勞。
從這已經能看出,格蘭瑪尼絕對是個不擇手段、殘酷惡毒的男人!
但這些已經變成了過去,雪莉已經失去了一切對她好的人,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追殺她的敵人。
灰原哀莫名有些想哭。
[啊……格蘭去過神索姐姐的安全屋門口?還不止一次?!(呆滯)聽小哀的描述,莫名覺得像是湯姆在傑瑞門口瘋狂蹲守,結果傑瑞從後門跑了的感覺怎麼回事!]
[這形容(面容扭曲)換個角度想還可以是守著公主的巨龍啊!只不過故事裡沒有勇者的存在……]
[臥槽——!我的姐弟發糖了——!不管格蘭這是不是恐嚇威脅,神索這態度表明她一直知道弟弟的行為……從一開始「組織不允許他動手」到後來直言「他不會對我動手」,這難道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嗚嗚嗚,我能不能腦一個toru一直在演,姐弟兩人其實一直心照不宣,過段時間toru就把神索救出來的戲碼……]
[既然神索都可能是C,那被蓋章人格合作的toru跳紅的可能性還真有誒!我也壓姐姐會得救!]
江戶川柯南將灰原哀掉到一邊的冰毛巾撿起來,重新去衛生間給她泡了一遍遞給她:「你多喝點水吧,嗓子都啞成這樣了……」
話音未落,一道閃電驀地劃過他腦海。
江戶川柯南語速立馬加快,他急切地道:「那聲音呢?格蘭瑪尼的聲音是不是也是很沙啞的!」
灰原哀有些懵地拽著毛巾,點點頭:「他常年使用著變聲器,對真實身份瞞得很死,估計除了琴酒他們外,沒人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
江戶川柯南的臉也瞬間煞白,甚至看著比生病的灰原哀還差勁,他大喘著氣,喃喃道:「難道是他……不,就是他,眼鏡,金屬的眼鏡……」
那插在風衣的口袋裡,微微露出一截的金色反光,男人甚至還蹲下身,幫他正了正蝴蝶結領結。
小偵探將一切都串聯了起來,他微微捂著頭,一時間說不出話。
這次輪到灰原哀緊張了,她將毛巾放到桌子上,用冰冷的手摸江戶川柯南的額頭:「喂,江戶川你還好吧?」
小偵探露出了一個干巴巴的笑,有些艱澀地道:「灰原……我可能見過格蘭瑪尼,在認識你之前。」
灰原哀沒藏住驚愕的神情,她保持著向前傾的舉動,一個用力過猛,直接翻到了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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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公寓房內,諸伏景光看著卸下層層喬裝打扮的降谷零,心有余悸地將手槍給放回槍袋。
任誰發現自己窗台上多了個打扮得看不出身份的男人都會是這種反應,更別說這處是他私人的休息屋。
他差一點點就把Zero打成篩子了!
諸伏景光擦了一把頭上被嚇出來的冷汗:「我還以為這地方被組織的人發現了……zero你怎麼這麼急著過來?」
降谷零將自己的偽裝都卸掉,熟練地倒了杯水,然後,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杯子沒了動作。
那雙紫灰色的眼眸裡仿佛什麼都沒有,又像是含著千鈞的痛苦。
諸伏景光有些懵,他從未見降谷零這般沉重的狀態,連那頭金發都黯淡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降谷零旁邊,問:「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hiro……」仿佛找到了可以放松的地方,金發男人握著杯子,把頭抵在諸伏景光的肩膀,聲音沙啞,「讓我靜靜。」
諸伏景光抿了抿唇,微微放松身子,肩膀下塌,讓降谷零靠得舒服一些。
就這樣過了五分鐘,降谷零微微吐了口氣,一口將水喝干,重新恢復了冷靜:「我沒事了。」
諸伏景光應了一聲,謹慎地道:「白天這麼過來沒破綻吧?」
降谷零搖搖頭,他對自己的反偵察水平還是很有自信的,這次更是做了萬全准備,繞了幾大圈才借著隔壁的空屋翻到陽台進來。
他抬頭看著茫然無知的幼馴染:諸伏景光顯然是在伏案整理資料,手指上還沾著油墨;許久沒打理的胡茬冒著,給他增加了幾分成熟的氣質;他已經很習慣公安的工作了,舉手投足都透著干練。
那位前輩和諸伏景光搭檔的默契程度,降谷零已經在各種事件的蛛絲馬跡中感受到了,甚至一度想以此去要求風見裕也,結果只能被氣得翻白眼。
他現在要怎麼開口……
神索的面容在腦海中閃回,那雙霧蒙蒙的眼睛帶著淚,神態卻平靜如深水,像是早預料到了這一切。
降谷零喉頭微動:「hiro,你最近有跟那位前輩聯系嗎?」
諸伏景光皺起眉,有些不贊同:「zero,你知道規矩的,當時告訴你前輩的聲音我已經寫過違規檢討了。」
「抱歉。」降谷零揉了揉眉心,「只是早上發生了一些事情,我一時間有些難以冷靜。」
「你報備了嗎?」
「還沒。」降谷零道,「hiro,我就只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那位前輩的真實身份嗎?不用告訴我,只需要回答是與否。」
諸伏景光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了,降谷零這次找他的原因還是C。
上次降谷零因為一些事情,向他詢問過這方面的事情,他在詢問了C前輩後才透露了一絲線索,為此還自罰了一份檢討書。
換言之,這本就是單線的聯絡,降谷零這種行為上次還可以說有過報備,今天這甚至算是違規了。
但是諸伏景光知道自己這位幼馴染是多麼理智成熟的人,他三番兩次詢問這件事情,肯定有什麼問題。
看著降谷零一副狼狽疲倦的模樣,諸伏景光心中也是千回百轉。
難道是C前輩出事了嗎?zero是從哪裡摸到C前輩的真實身份,來找他對答案的?
可他確實不知道。
於是。諸伏景光在沉吟幾秒後,誠實回道:「我自然是不清楚的,你如果想要聯絡方式的話,可以再去問問黑田警官。」
降谷零將水杯放到桌上,一種慶幸又難過的情緒蔓延上心頭,令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慶幸諸伏景光不知道神索經歷的事情,還能夠安心工作整合情報;又難過公安這邊安心享受著神索提供的情報,卻無一人知曉她付出了什麼。
半晌,他只能委婉地道:「我今天得知了一個信息,是在我們權限可共享範圍的,我已經上傳資料庫了。」
「嗯?」諸伏景光洗耳恭聽。
金發男人斂著眸,淡淡地道:「神索可能就是那個一直在提供情報的人。」
「她還有一個名字,叫作千代谷早織。」
第119章 C醬場合
295.
千代谷早織跟羽塚勇人一直說到下午快要上班, 才結束通話,期間還輾轉了好幾個領導的接線,讓她總有一種自己被三堂會審的錯覺。
或許應該把「錯覺」兩個字去掉。
待一切交托完畢, 她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就立馬開始易容換衣服, 准備去警視廳繼續上班。
至於吃飯——路上還來得及啃個面包!
公安那邊對她的隱瞞確實反應很大, 但她的貢獻已經足夠堵住大半覺得她居心不軌的人員的嘴,再加上羽塚勇人和黑田兵衛都站在她這邊,倒是也算暫時過關。
具體的處理方式估計要上層開個會才能商討出來, 但千代谷早織覺得等他們討論完,神索估計都已經假死成功了……
她向來是個不安分的存在,而公安這種地方, 拳頭大的橫著走其實也行得通。
再不濟她就開掛!
某掛逼已經熟練掌握了漫畫的尺度, 知道什麼時候開掛能躲過世界線的探查。
除此之外,千代谷早織還專門跟黑田兵衛交代過, 如果降谷零或諸伏景光察覺到神索等於C,可以給予肯定,但千代谷徹這個身份還要繼續隱瞞。
……
「啊——哈!」
青年對著鏡子打了個哈欠, 有點想念禁閉室軟軟的地板。
Q版客服有些無言:【感覺你現在到神索那就跟奉旨睡覺一樣。】
千代谷早織抖了抖警服的領子,覺得自己這樣真帥!她在心裡回:【神索現在又沒工資,我不摸魚都對不起自己。】
Q版客服:【……你能別一邊自戀當警察很帥, 一邊在心中摸魚吐槽嗎?形像啊!】
追星想要脫粉多簡單,跟偶像住幾天就夠了。
千代谷早織聳聳肩, 隨手將金屬眼鏡揣到口袋裡,再在外面穿上個可以遮住警服的黑風衣, 准備出門。
自從裝了定位器, 金屬眼鏡的作用就不大了, 她帶著也就是耍個帥,順帶區分一下身份。
——以後指不定還能嚇唬柯南。
Q版客服看著她叼著面包就往外走,連忙喊:【你不開車去?】
千代谷早織掃了眼自己的車庫,繼續嚼著面包離開家門:「既然神索的事情都已經跟公安報備了,明美就可以換個住處了——讓她一個人待著我不放心。」
她感慨一聲:「還好當時沒讓hiro參與這件事,不然格蘭瑪尼掉馬簡直是分分鐘——那些家伙真的很敏銳啊!」
客服:【你前腳不是才說要去上班?!】
千代谷早織振振有詞:「遲到的上班就不是上班嗎?我這也算是忙正事,用病例混過去不扣工資而已。」
客服:【……你真摳啊親愛的。】
果然,不管現在有多少錢,某人貧窮人設還是屹立不倒。
296.
「她還有一個名字,叫作千代谷早織。」
降谷零略帶沙啞的尾音消散在空氣中,留下一片寂靜。
諸伏景光愕然的表情一閃即過,隨之而來的是一片長久的空白。
此時窗外還能聽見夏末的蟬鳴,孜孜不倦地散發著白噪音,把想午睡的人吵得捏緊拳頭,又不經意間可以表演一個以動襯靜。
諸伏景光的手還搭載幼馴染的肩膀上,卻不由自主地收緊了幾分。
褐發男人有些艱難地勾起一個笑容,艱澀地道:「zero,你在說什麼啊……早織是神索我知道,但——」
她怎麼可能是C前輩呢?
那個聲音如夏日清涼的檸檬軟糖的前輩,偶爾惡趣味起來還特別喜歡逗他玩的前輩,遇到正事永遠都是極度冷靜清晰的前輩……
是比他還小兩歲的同期的親姐姐?
但是神索……sault……C,好像又直接將答案擺在了他們眼前。
諸伏景光又重復一遍:「別開玩笑了。」
降谷零沒說話,他用那雙只有混血兒才擁有的、格外特殊的紫灰色眼眸與諸伏景光對視著,一層薄薄的水意沉在眼底,莫名讓人想到在泥淖中掙扎又逐漸沉底的倦鳥。
「……」諸伏景光沒說話了。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直到諸伏景光放在桌上的鬧鐘響起來。
鬧鈴耐心地響了兩個回合,擁有者卻依舊緊皺著眉思考著,是降谷零走過去將鬧鈴關閉的。
他看著諸伏景光手寫下來的一行行資料,沙啞著嗓音道:「早上,我剛見完神索。」
諸伏景光輕咳了一聲:「我記得你以前跟我提過她,說她身體情況不好,但在組織中地位特殊,那些成員都很看重她。」
「嗯。」降谷零點點頭,輕輕開口道,「那時候我們險些還吵了一架。」
那是幾年前的事情。當時諸伏景光的接線事業步入正軌,他們之間的情報才開始流通。
褐發青年在那個情趣酒店碰到的三人——神索、基安蒂,以及還未成為臥底的FBI探員赤井秀一,他們的情報也在之後被慢慢知曉。
諸伏景光知道千代谷徹的姐姐加入了那個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組織後,一度懷疑人生,甚至差點在千代谷徹面前沒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緒。
降谷零將挖到的情報共享,兩人分析了半天,都覺得神索沒有背叛組織的可能,曾經給千代谷徹的那一次爆炸的提醒,已經是她所做的極限了。
那時諸伏景光還有些衝動,他喘著氣,靠在沙發上,說:「我要全部告訴toru,不管怎麼樣,他有知情權!」
降谷零搖搖頭:「我不建議把這些內容告訴他,可以跟他說早織在東京,至於其余的事情……不適合我們說。」
「神索在我面前從未對千代谷徹表現出在意,如果toru激動起來要去找她,那我們都有暴露的風險——如果他冷靜下來,為了不牽連我們選擇不說,他知道這些只會更難受。」
諸伏景光看著幼馴染,有些煩躁地道:「那怎麼辦?還有松田他們……他們也碰到過你和早織,遲早會告訴toru!」
降谷零面容沉靜,他堅定地道:「hiro,這件事情交給我就好,松田他們也明白。」
諸伏景光抬眸看他,莫名覺得有些憋悶:「zero……你說早織為什麼會這樣呢?她為什麼會——」
降谷零知道他想說什麼,不管神索之前是什麼身份,跟他們有什麼聯系,當她加入組織擁有代號後,他們就站在了對立面。
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只是蒙上虛假的柔軟綢緞,將冰冷的刀尖隱藏了而已。
而千代谷徹站在兩面尖刀的中央,左右都會被傷的鮮血淋漓。
降谷零不願意本就心理狀態不好的同期面對這無法改變的一切,因此在心中默默選擇了隱瞞部分真相,將選擇權交到千代谷徹手中。
而當時,他只是附和了諸伏景光一句:「我對她也很失望。」
……
再就是兩個月前,降谷零首次知道神索從一開始就明白他的真實身份,還被對方用促狹的態度騙了聲「姐姐」。
當時他也只是想著將神索策反、帶出去,用公安的證人保護計劃暫時籠絡過來,順便想著動用公安的力量幫她治病。
——這些都基於神索是千代谷徹的姐姐,而他對此感到愧疚的事實上,並非因為神索本身的價值。
降谷零依舊高高地站在上端,用憐憫和理智看著這一切,在神索拒絕他拋出的那根救命繩索後便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現在想想……神索怎麼可能僅僅因為他是千代谷徹同期的原因,就暗中給予他幫助?
她從來都不是好心良善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跟基安蒂成為好友,還能跟琴酒針鋒相對、惹一堆緋聞。
只可能是因為陣營。
神索很清晰地將自己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是沉淪於黑暗與危險共舞的罪犯,一個是擁有絕對理智的公安臥底。
自己那般謹慎可笑的試探,想必全都被神索看在眼中。
降谷零一時間不知該有什麼想法,他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
神索多日沉睡這點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不清楚,但她雙目失明確實板上釘釘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收集那麼多資料,在暗中幫了他那麼多次忙,她到底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和精力?
正常人永遠想不到失明是什麼樣的感受,哪怕是經過訓練的降谷零,也無法忍受長期的黑暗。
所以——他不敢細想。
這只會反襯出他當時所表現出來的失望是多麼浮於表面。
失望和憤怒一時間好像變成了泡影,飄飄的失去了實感。
現在,兩人想起多年前的那次波折,都莫名覺得荒謬。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他道:「zero,你先報備吧,等有權限後,再說之後的事情好嗎?」
他站起身,手放在口袋裡,沒等降谷零回復,便朝陽台走去。
透明的玻璃門和白色的窗簾模糊了他的身影,只有那露出一角的棕色短發隨風掀動,露出光潔的額頭。
降谷零定定看著他的側影,看著諸伏景光拿出手機,有些急促地敲擊著。
他自然是知道諸伏景光在做什麼,證明這個結論是否真實的最好方式,自然是去找當事者。
那位前輩會回復他嗎?
降谷零隱隱刺痛的心中竟然還冒出了一絲希冀。
他深吸一口氣,也拿出自己用於聯絡公安的手機。
手機屏幕打開,露出當時警校畢業時拍的照片:穿著制服的黑發青年站在中央,對著鏡頭笑得一臉燦爛,旁邊扮著鬼臉的同期此刻也都安安分分待在崗位上,一個都沒出事。
降谷零看著照片,想起現在那個在警視廳搜查一課沉迷工作的警官先生,一時間竟然有些慶幸。
慶幸千代谷徹和神索分道揚鑣;慶幸兩人對重逢和見面並不熱衷;慶幸千代谷徹對神索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
那麼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
千代谷徹就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296.
「明美小姐,請閉上眼睛……不要緊張!」
千代谷早織正半蹲在宮野明美面前,用特殊的防水道具給她上易容,而後者則是緊張地兩手互相攪動著衣角,將白裙揉出一道道褶皺。
「千代谷警官,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宮野明美努力控制表情,就囁嚅著唇道,「我的演技並不好……」
千代谷早織淡定地道:「易容防水,等出國後就可以卸掉了,你當作大學畢業出門旅游的學生就好——應該算是本色出演吧?」
化名為大學生廣田雅美還扮嫩了一波找爸爸的宮野明美沉默了一瞬。
她轉移話題,有些感慨地道:「沒想到警方的實力已經滲透到這種程度,神索和格蘭瑪尼原來都是你們的人!」
千代谷早織聽著莫名想笑,也確實輕笑出聲。
「話說組織竟然沒有對你下手……」端坐著的長發女性喃喃出聲,她將眼睛悄悄張開一條縫,試圖觀察面前青年的反應。
又仿若才反應過來般,立馬接了句:「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差點把眉筆戳歪的千代谷早織:「……」
——因為她對組織先下手為強了!
宮野明美這演技,確實不太行。
她知道對方在糾結什麼。
都是兄弟姐妹,為什麼千代谷徹就可以安穩加入警方,而她跟宮野志保兩人誰都脫離不了組織?
宮野明美被這問題困擾了太久,只是因為神索看著就不好相處,她沒敢開口,而此時看著和善體貼的千代谷徹,她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千代谷早織拿起沾了卸妝水的紙,給她擦著細節:「我的情況比較復雜,你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話,等你這次旅行回來我再告訴你。」
宮野明美現在還是懵的,她再三確定:「出國旅游一年?為什麼?」
「別問那麼多,好嗎,宮野小姐?」穿著黑風衣,樣貌格外俊秀的青年靠近了她,近乎是湊在她耳邊,用略壓低的聲音佯作苦惱地道,「你這樣讓我有些難做。」
「啊,好,好的!」宮野明美渾身一抖,莫名覺得有些熱得慌,她頓時閉著眼睛坐好了,不敢再多問什麼。
千代谷早織松了口氣,繼續做下一步易容。
客服冷笑:【嘖,美男計倒是很順手。】
這時,千代谷早織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傳來了叮叮當當的提示音。
她手上騰不開空,想著估計是松田或者萩原那倆家伙問她怎麼還沒上班,便暫且放置一旁。
十五分鐘後。
「宮野小姐可以起來了,護照和身份證明都放在桌子上。」
宮野明美睜開眼,走到鏡子面前,有些恍惚地看著鏡中已經徹底變了個模樣的自己。
她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沉穩青年,踟躇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千代谷警官……你知道我妹妹,雪莉,宮野志保她現在什麼情況嗎?」
男人抬頭,在蒼白膚色映襯下格外幽深的黑眸看她,讓宮野明美不由得聯想到組織那群黑色魔鬼,她抖了抖,還是堅定地道:「我必須知道她的信息,這是我的底線!」
「這樣。」他表情突然嚴肅了下來,「你能做到保密嗎?」
宮野明美堅定地點點頭:「我不知道你們用什麼樣的手法保下我的,但是我妹妹的價值比我更大,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她能好好的。」
千代谷徹的眼神定格在空中某處,似乎在思考什麼,停頓一秒後,他道:「那我下面說的內容,你千萬不要害怕……」
297.
在公寓房內,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又一次並肩坐在了沙發上。此刻,這對幼馴染貼得很近,仿佛又一次回到幼時互相支撐的局面。
降谷零金發上的汗水自發梢滑落,落到肩膀上,打濕了一片。
他下意識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後背,早上神索靠著哭泣的地方,淚水已經被他的汗水覆蓋,只留下一片深色。
白發女人當時流淚過於洶湧,還嚇得他以為神索是吐血了……
降谷零頓時緊張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抬起手見沒什麼別的痕跡後,才松了口氣。
諸伏景光看著他的動作,那雙藍灰色的眼眸中深深淺淺的浮動著哀傷和痛苦,將他的答案彰顯的淋漓盡致。
兩人都沒說話,但從在對上目光視線後,又不約而同開口。
「確定了。」
「沒有回復。」
答案已經給出,像是終審時法官落下的法槌,不給兩人任何逃避的機會。
諸伏景光的手機被他捏得發燙,屏幕汗涔涔的,像是淋了水。
他劃了好幾下才打開信息界面,一時間有些茫然。
除了他剛剛給那個熟記於心的不記名號碼發出去的信息外,任何一條記錄都沒有被保存下來,就好像他過往聯系的只是一個幽靈,有朝一日消失,就至此毫無蹤跡。
諸伏景光沒有任何找人的方式,他所做的只有等待和聽命。
「zero,她沒——對吧?」褐發青年定定地看著幼馴染,抿著唇,半掩半露地含糊說,「她不是軟弱的人。」
降谷零有些愣神。
「既然你早上還跟她見過,那麼就一定有機會救她出來。」諸伏景光直接起身,語速極快地道,「我們可以先部署救援的計——」
降谷零沉沉呼出的一口氣打斷了諸伏景光的話音。
他雙手撐著自己的頭,看著地面,像是被人追趕一般,迅速地道:「今天早上我去見了神索一面,她被組織困在一個純白無聲的房間很久……她本來就看不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降谷零的聲音隨著講述愈發沙啞,到最後甚至咳了好幾下,才勉強擠出低不可聞的聲音。
「我問她決定好了嗎?」
「……她默認了。」
想著側耳聽他哼著童謠,一副恬靜淡然的白發女人,降谷零就做不到再多勸說什麼。
以他收集的資料來看,神索在十多年前就加入了組織,一開始的她體術並不比任何人遜色,甚至因為家世和自身的特殊性,在一年內就獲得了BOSS的重視,拿到了屬於自己的代號。
而那時的她,才十七歲。
臥底的死亡率為什麼那麼高?除了組織危機四伏、下手殘忍外,最大的原因便是來自內心的壓力——被迫殺人、高度緊繃的神經、無法安心的環境,隨便哪一項都很容易將人逼瘋。
哪怕是降谷零,他都經常徹夜不眠,跑去拳擊場發泄心中的郁氣來保證自己的心理狀態。
而神索的壓力遠遠不止這些,逐步靠近組織的胞弟、日益衰敗的身體、還有組織日益明目張膽的針對……
已經十年過去了。
「她太累了。」降谷零輕輕下了結論,「所以……」
諸伏景光坐回去沙發,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閉了閉眼睛:「我知道了。」
「zero,這不是你的錯。」他喃喃道,「我怎麼……一直都沒發現呢?」
諸伏景光一手搭在降谷零的肩膀上,仰著頭,一時間有些不敢睜開眼睛。
這幾年的聯絡畫面一時間在腦海中閃過,仿佛回馬燈般自顧自地串在了一起。
C前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得知降谷零和他的接線人風見裕也不僅見過面,甚至還互相帶過便當盒後,諸伏景光心中就莫名燃起了一種勝負欲。
不知何時開始,他在每月固定與C聯系的日子,都會用心施展自己最好的廚藝,做一盒不同風格口味的超大號便當。
每次說完正事後,諸伏景光都會不經意地關心一下C的胃口,要求低到隨便放到某個地方任人代取都行。
但是C只是笑一笑,調侃他還真會生活,不答應也不拒絕,很快就用其他的話題掰扯過去,好像代取這種事情都很不方便一樣。
他的超大號便當盒到最後,也只能便宜了風見裕也或者松田那幾個家伙。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有時還陰陽怪氣地調侃道:「喲,hiro這是表白被拒絕了?」
諸伏景光只是笑眯眯地給兩人一人一肘擊,心道他上司只是比較謹慎,不願冒風險而已。
而有時候特別重要的信息,降谷零和風見裕也會選擇線下見面交流;而C每次都是讓諸伏景光一次性將內容整理好發過去,她一人沒多久就將全面的解決方案弄好,完全不需要他提供公安內部的信息。
這讓諸伏景光覺得自己有些幫不上忙。
因此他如飢似渴地學習各種事物,充實自己的知識庫,試圖跟上C的步伐,結果除了獲得風見裕也被比較時幽怨的眼神外,他還是沒發揮多大的作用。
「前輩,我覺得你有時候也應當依賴我一下。」某次,忍無可忍的諸伏景光還是直言了,「就比如這些資料,我一個人整理就足夠了,您不需要分門別類歸納後再轉交我——不要累到自己!」
「諸伏君有心了。」C只是笑眯眯地用那輕柔到仿佛是在撒嬌的聲音道,「不過昨晚通宵工作的你,這種話說著輕飄飄的毫無效力哦。」
諸伏景光被噎住:「我沒……」
「嗯?」
「好吧,前輩,你是怎麼知道的?」他無奈地道,「百忙之中抽出空來關注我的睡眠?」
「我其實還蠻閑的?」
「前輩,不要用這種一聽就知道是假話的事情來糊弄我啊!」
「嗨——」C懶懶地道,在諸伏景光忍不住又念叨前,突然壓低嗓音,「話說諸伏君那麼關心我,該不會是看上……」
「前輩!」諸伏景光的聲音瞬間拔高,窘迫地喊,「你別逗我了。」
對方笑得很囂張,笑完後才慢悠悠地道:「你別管那麼多事情,交給我就行,懂?」
「明白……」
諸伏景光覺得這前輩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真的很惡趣味。
他被那句『話說諸伏君有女朋友了嗎?』折磨了近半個月,最後還是沒忍住問C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C只是停頓了一瞬,一副「今天天氣真好」的平淡語氣:「只是問一問啊,畢竟諸伏君已經到結婚生子的年齡了不對嗎?」
「感覺現在一個個的,都是什麼大齡單身漢。」C嘖嘖嘆氣。
同學孩子都有了,自己還沒談戀愛的諸伏景光胸口中了一箭。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還是將不服氣的想要問C的年齡的話語憋在心底。
畢竟女孩子的年齡是逆鱗吧?
更別說C臥底組織的時間那麼久,怎麼也應該比他大。
諸伏景光就這麼時而被C的惡趣味逗弄到炸毛,時而為C周全的計劃感到佩服,在這兩種心態間來回轉換。
他本以為這種生活會持續到組織被消滅,畢竟C實在是太靠譜了,靠譜到他都有些忍不住去依賴她的決策,靠譜到他對除了勝利之外的任何結果都沒有做任何考慮和對策。
畢竟C前輩說過了,交給她絕對沒問題。
結果降谷零帶來了當頭一棒。
「神索是一直給我們提供情報的人,她本名千代谷早織。」
臉上寫滿疲倦和壓抑的幼馴染說:「她的易容本事和偽聲本領,不比千面魔女低,平日在組織裡都用一種低沉沙啞的女聲,表現出冷漠、萬事不入眼的態度。」
「我一直以為她是真的冷漠,而事實上,這只是她在組織裡表現出來的,天衣無縫的偽裝。」
C,千代谷徹的姐姐,比他還小兩歲的女孩子。
當諸伏景光將這幾個標簽畫上等號後,他的頭腦就變成了一片空白,只聽見降谷零低沉的聲音自天邊飄來。
「hiro,如果沒錯的話……她跟你說話時用的才是本音。」
因為作為C與公安的下線聯絡時,千代谷早織才能卸去組織的沉重擔子,短暫地找回屬於她那個年齡該有的朝氣。
她不是惡趣味裝嫩去逗諸伏景光玩,而是只有那個時候,她才是最真實的她。
諸伏景光本以為那甜滋滋的仿若夏日氣泡水般的糖果,足夠他珍藏到天荒地老。
可是在不知不覺間,這顆糖,卻融化在一片黑暗中,再也找不到了。
他抬起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第120章 主線進行
298.
[我, 我窒息了(咕嚕嚕嚕)(狼狽爬上岸)(咆哮)至於嗎!啊!神索是刀子精轉世嗎?!時不時拿出來捅我兩刀——我又不是琴酒!!]
[嗚嗚嗚哭炸,C真的是神索是早織!!我的親姐姐吶——]
[放屁!(哭腔)明明是我的親老婆啊——]
[波本面對著神索,景光面對著C, 可無論是C還是神索,都只是早織的一面……真實的她早就被層層的假面所掩蓋,沉浸在黑暗的淤泥中難以自拔]
[感覺壓死神索的最後一根稻草應該就是格蘭吧(心情復雜)因為徹墮入組織,她的精神支柱崩塌, 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 她知道徹也是受害者, 頂多算得上慢性毒藥。神索精神崩潰的罪魁禍首組織和琴酒啊!!咱不能仇恨錯目標]
[神索在組織裡關心的人,明美死了、雪莉叛逃,波本和格蘭的地位都很安穩, 她本來就沒有留戀的地方....累了想要休息很難理解嗎?]
[組團暗殺琴酒1/100(咬牙切齒)]
[可惡!帶上我!2/100]
[嗚嗚嗚,我理解但是我不接受(哐哐撞牆)我現在好氣啊真的,雖然知道zero和hiro都是在為徹打抱不平, 但看到兩人對姐姐很失望的時候,我真的想去摳屏幕讓他們清醒一點!!
她一個人臥底的時候才十七, 如果下手不夠狠、演技不夠好的話,第一個死的就是她自己啊!所以她必須催眠自己,全身心投入黑暗中演戲,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本心,早織已經做到她能做的最好的了……]
[只能說C的作用太大了,即使知道這麼久的臥底生涯對早織會造成極大的傷害, 警方也沒辦法把她召回....怪不得讓hiro去做她的下線,一方面是hiro性格溫和可以安撫她, 另一方面他是toru的同學, 是想讓早織移情吧?]
[草, 這線埋那麼深?!突然覺得這版裡面不管是組織還是警方都好會算計,一點也不少年漫了...(笑容消失)]
[你在說什麼?咱是諜戰片噠!(狗頭)]
[疲憊……警校組還覺得自己能瞞著徹,但不管是格蘭那邊的渠道,還是神索出事時徹的共感,toru起碼也要吃一壺吧?到時候能波及到多少人都說不准]
[這是什麼天女散花刀啊(戰術後仰)]
[自信點,暴雨梨花刀(狗頭)話說你們發現沒有,明明這邊都錘了C是神索,但打投榜上C和神索還是分開計算的,以前石錘安室透是波本的時候都合並了,這代表什麼?!]
[代表……論壇出BUG了?(試探)]
[屮!該不會後面還有套娃吧?還是說神索其實不等於C,只是警校組這麼理解了?但看零零他們的謹慎程度,顯然不可能那麼隨意就認定,肯定是找到證據的...我凌亂了]
[應該不會吧...那麼連警校組一起蒙,老賊想上天呢?(罵罵咧咧)]
[啊啊啊管他是不是一個人!姐姐你不要死——我去把親友的票全都騙來給你!!!]
[我還是覺得姐姐應該不會死,關於千代谷家的資料還沒下落,toru十歲就離開家了應該不知道,這個線索綁在神索身上的!她應該不會出事!]
[?!我就想問一件事情!漫畫還是江戶川柯南吧!怎麼就沒人關注小柯遇到過格蘭這件事情呢!!(瘋狂搖晃)]
[QAQ,雖然但是,白發姐姐實在是太香了,檸檬糖C前輩也實在是太香了...]
[giao,你們這群顏狗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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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沒有在諸伏景光這待太久,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去處理。
風見裕也的未讀信息已經在手機裡堆了一堆,想必他再不回,那個比他還大一歲的下屬怕是要直接莽得遍地找人。
而諸伏景光在短暫的悲傷後也恢復了平靜,重新坐到工作桌上整理接下來的資料。
「在上級命令沒下來之前,這件事情就當作沒發生吧。」他摸著手機屏幕,藍灰色的眼中一片沉靜,「zero,你注意安全。」
降谷零欲言又止。
諸伏景光朝他笑:「我覺得比起你,還是我更了解C前輩才對。」
「是這樣。」金發男人揉了揉眉心,肯定了他的話,「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hiro,下次見。」
「嗯,下次見。」
降谷零將偽裝一層一層套好,從陽台上又翻出去,他最後回眸看了眼諸伏景光,發現對方已經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並沒關注他的動作。
金發男人在心中嘆了口氣,只覺得夏日的悶熱隨著呼吸從口鼻湧入體內,將他的五髒六腑都壓得悶疼。
諸伏景光了解C,他又何嘗不理解神索呢?
只是他們了解的……怕都不是真正的千代谷早織吧?
降谷零輕巧地落到空蕩的陽台上,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
那麼想死的是神索,他想辦法去救千代谷早織,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
等房間歸於安靜,紙上胡亂畫出許多黑線的諸伏景光將筆往旁邊一丟,他死死地咬緊牙關,只發出一些氣音。
他不覺得處事不驚的C前輩會走到窮途末路的地步,就如對方所說,他只需要將一切都交給她就足夠了。
但諸伏景光不想等待。
被動地接收命令,只需要依賴對方的指揮就能成功的這種事情……已經不會再有下次機會。
他不想再被C落在原地了!
就這時,諸伏景光的手機突然傳來了一條信息,是降谷零發的。
【神索情況不能拖,這種情況,上級不一定會選救人,她不僅是toru的姐姐……還是我們的前輩,你明白我意思嗎,hiro?——zero】
諸伏景光看著信息,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前輩……」
【我明白。——hiro】
他們想到一處去了。
蟬鳴不知何時停止,天邊的陰雲低沉著,偶爾滾出幾道黑色的波浪線。
陽台的窗戶大開著,但房間裡卻空無一人。
「轟隆。」
悶雷遙遙傳來——
快要下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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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舉著棒棒糖話筒:【親愛的,你有什麼感想要說嗎?】
【……】
千代谷早織看著評論區發呆。
無言了許久,她真誠地感慨道:【難得在論壇看到我的真名,還有點不習慣。】
客服:【?】這個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問題。
千代谷早織棒讀:【咳,讀者的腦補水平一如既往高超,而zero和hiro已經能完美橫亙兩個次元達到腦電波同步,速度快到我追都追不上,非常優秀!】
客服:【……你的腦洞還要人追?】
千代谷早織用文件遮住自己的表情,近乎是咬牙切齒地道:【那倆家伙竟然在背地裡說了我那麼多壞話!】
【hiro竟然還在心裡腹誹過我是怪阿姨!!】
這家伙表面安安分分的,原來內心戲那麼多!
他一天到晚都在想——想什麼東西啊!
千代谷早織舉著文件,目光有些漂移,不知不覺又飄到了漫畫頁上。
hiro最後想的那些內容……
客服沒忍不住吐槽道:【現在不應該關注C和神索還是分開計算打投嗎?你這很容易露餡!萬一讓讀者看出C底下還有半只格蘭瑪尼,那就真的完蛋了!】
千代谷早織回過神,很淡定地道:【問題不大,等到時候千代谷徹當著紅方面干壞事的時候,讀者就不會想那麼多了——現在吊著她們的注意力穩賺不虧。】
客服嘖嘖稱奇:【給紅方和讀者一起點蠟,順便給未來的你點蠟。】
千代谷早織想想這事情就頭疼,但不管怎麼著,挨揍的的前提也是她得先活下去。
「千代谷警官,你還好嗎!」高木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千代谷早織將資料從面前挪開,轉頭看他:「怎麼了?」
高木涉面上帶著擔憂:「看你臉色有些差……要不還是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資料我可以處理。」
「我沒事。」
千代谷早織有些無奈,她幾乎每次來上班都要被問候身體健康,有時候是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有時候是高木或者千葉,就連交通科的女警都時常發來慰問。
「只是有一點頭疼,影響不大的。」
她的臉色一向就不好,最近連軸轉得睡眠不足,看著就更慘白了。
雖然對她一點影響也沒,但千代谷早織還是得找個理由來解釋。
果不其然,她說完,高木涉的表情就變得更加沉痛了。
千代谷早織將手中的資料攤開:「這是前年的代號『貓頭鷹』的案子,我整理得大概有眉目了——高木你沒接觸過這個案子,還是交給我更好。」
「好吧。」高木涉有些沮喪自己幫不上忙,但還是體貼地道,「千代谷警官還是要更加注意身體才好,案子是辦不完的,不能累壞自己。」
黑發青年微笑:「早點解決這些懸案,對公眾和警視廳都好——不過我也會注意休息的。」
「為公眾服務,這才是警察的意義不是嗎?」
「您說的沒錯!我們應該向您學習才對!」
高木涉頓時一臉感動和激情,連稱呼都變了,看上去已經爆發了小宇宙,隨時隨地化身肝帝。
千代谷早織抽了抽嘴角,看著旁邊急匆匆掛掉電話想要起身搖人的目暮十三,連忙喊他:「目暮警官,是有新案子了嗎?」
目暮警官整了整帽子應道:「對啊,是毛利老弟打來的,說是有個叫板倉卓的男人死在酒店裡了,讓我們趕緊帶人過去。」
高木涉脫口而出:「又是毛利偵探?!」
「對啊。」目暮警官也是怨氣滿滿,「那家伙今年更撞邪了似的,每次出門都能碰到案子,要不是每次都有凶手,我都懷疑是不是他干的了!」
千代谷早織輕咳一聲,站起身:「那這次由我出警吧,高木你和千葉去准備工具,我去叫勘驗員。」
目暮十三看她:「千代谷老弟你真沒事吧?都說了不要通宵看案子!」
「這不是出去放松一下嗎?」黑發青年面不改色地道,「對了,記得帶上傘,下午應該會下雨。」
高木涉:「……」
目暮十三:「……」
誰把出警破案當作放松的啊?!
看著千代谷徹離開的背影,高木涉嘆了口氣:「千代谷警官這樣拼下去,遲早吃不消吧?」
目暮十三搖搖頭,揉了揉眉心:「他從警校開始就是這德性……勸不動,更別說現在也沒辦法勸。」
千代谷徹剛來搜查一課的時候身體還沒那麼糟,近些年愣是把自己累出了頭疼的後遺症,讓目暮十三也有些為難,但上級可不管那麼多有的沒的。
在察覺到「正義之星」的能干之處時,雪花般的舊案子也被遞交過來,恨不得讓整個日本都知道東京警視廳的破案效率。
將千代谷徹暴露在媒體面前確實樹立了警察的威信,但同樣的,這也令整個搜查一課的壓力都大了許多,若稍有什麼錯漏,怕是只會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目暮十三看了眼旁邊千代谷徹的辦公桌,杯子邊還放著個藥瓶:「高木,你把藥給千代谷帶上,免得他頭疼又犯了!」
高木涉「哦」了一聲,連忙將瓶子揣到口袋裡,接著便急匆匆地追出去。
299.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阿笠博士宅。
還在發燒中的茶發女孩近乎是頭朝下跌到床下的,抬眼間還能看到暈乎乎的蚊香眼。
「喂喂喂!灰原你小心一點!」
江戶川柯南被灰原哀的「大禮」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把人拽起來,卻反手被回過神的灰原哀拽得歪斜,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咳咳,別說那麼有的沒的!」灰原哀揪著他的領子,急切地道,「你現在!立刻!把話給我說明白!」
「你在哪見到格蘭瑪尼的,他看到你長相了?交流了什麼?」
江戶川柯南被她晃得有些頭暈,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深呼吸:「你先冷靜下來。」
灰原哀睜著那雙氤氳著水汽的藍眸望著他,江戶川柯南從她的臉上找到了廣田雅美的痕跡——應該叫宮野明美,灰原的姐姐。
那是他極少數沒有圓滿解決,甚至是一敗塗地的案子。
江戶川柯南能謹慎地回來找灰原哀商量再去破案,就足以證明這給他留下來的心理陰影有多大了——他完全不敢硬莽。
小偵探一時間有些不敢說話,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剛才一時激動把這件事說了出來,明明已經得到線索了,干嘛還要跟灰原多嘴一句。
但現在話頭都開了,他不如趕緊講完,指不定還能趕上叔叔他們吃完飯,一起去找板倉卓。
江戶川柯南深吸一口氣,卻別說高聲說話,轉瞬氣勢就弱下來了。
他支支吾吾地道:「灰原……你還記得你姐姐的事情嗎?嗯,廣田雅美小姐……」
灰原哀的眼睛一瞬間瞪大了。
「……當時被廣田小姐一掌劈暈,我搖搖晃晃清醒過來,接著用定位器和太陽能滑板一路追過去,但在即將趕到那個倉庫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槍響。」
被壓抑在心底的記憶又一次翻湧入腦海,江戶川柯南看著揪著他領子的灰原哀,感覺又回到了上次在廣田教授家,灰原哀哭著問他有那麼強的推理能力,為什麼不能救下宮野明美的那一幕。
當時江戶川柯南被問得啞口無言,又害怕刺激到她激動的情緒,便除了抱歉外,什麼細節也沒有說。
事實上……警方那並沒有找到宮野明美的屍體。
現場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灘血跡,彰顯著一個脆弱的生命自此終結。
這也是江戶川柯南首次近距離感受到那個組織的恐怖。
……
【那是一個倉庫群,數十個大且空曠的倉庫胡亂建造著,裡面原本囤積的木材早已搬空,只留下一地的木屑。
化名為廣田雅美的宮野明美孤身一人站在倉庫中央。
她攥緊了鑰匙,冷聲喊著:「我已經完成了你們的要求,拿到了十億日元,現在可以放我們姐妹倆離開了嗎?」
並不整齊的腳步聲響起,三個穿著黑衣的男人不緊不慢地出現在倉庫門口。
「宮野明美。」格蘭瑪尼用仿佛看死物的眼神掃過面前這人,毫無情感地道,「雪莉的親生姐姐,外圍成員……嘖,沒什麼意思。」
伏特加看了眼格蘭瑪尼,覺得這半路插進來的家伙還是一如既往討厭,成天就想吸引琴酒的注意力,害得琴酒跟他搭檔出任務的次數都少了。
想到這,伏特加頓時清了清嗓子,用更大的聲音蓋過他的話:「宮野明美,把保險箱的鑰匙交出來!」
「你想做什麼?!」宮野明美下意識後退一步,捏緊鑰匙,「把我妹妹帶過來,不然你們別想得到錢。」
空曠的地方聲音回放越響,琴酒被伏特加這一嗓門吼得有點耳朵疼,他皺了皺眉道:「伏特加,你閉嘴。」
伏特加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大哥……」
接著,琴酒轉頭看向宮野明美,居高臨下地道:「你是在跟我談條件?」
宮野明美抿著唇,她警惕地道:「你們如果毀約的話,那筆錢……」
「砰!」
一聲干脆利落的槍響。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連話都沒說完的宮野明美應聲倒下,血色自她胸口蔓延,很快就濡濕到地上。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了。
伏特加大駭:「格蘭瑪尼,你——!」
戴著易容假面的黑發男人手中還夾著根點燃的香煙,夾在鼻梁上的眼鏡在夕陽下折射出暖色的光,他緩緩收回左手,將滾燙的槍插回槍袋。
「怎麼了嗎?」他歪歪頭,「這女人明顯不見人不死心,雪莉又不可能交出來——本來就是要滅口的。」
琴酒握著槍的手緩緩捏緊,他看著已經沒了動靜的宮野明美,冷聲道:「這是我的任務。」
「琴酒,你不會那麼小氣吧。」格蘭心平氣和地道,「只是搶個人頭而已,不會要你這單的錢。」
銀發殺手聞言轉頭看他,黑發男人藏在眼鏡下的黑眸映出了夕陽的血色,像是燃著一團火,格外明亮。
盡管格蘭瑪尼此刻看著格外平靜,但琴酒卻感覺到了他身上仿若嗜血野獸隨時可能掙脫牢籠的凶性——他很興奮。
興奮到不想控制自己,在宮野明美話都未完之時便直接拔槍射殺了她。
是因為什麼?
「雪莉的姐姐。」琴酒綠眸幽深,他意味深長地道,「雪莉還有一個可以稱得上姐姐的人,不是嗎?」
格蘭瑪尼臉上出現了一抹笑意,又很快擴大,在僵硬的面具上顯得格外詭異。
伏特加下意識後退一步,握著槍,用警惕的眼神看他。
他毫不懷疑格蘭瑪尼瘋起來會近距離攻擊他和琴酒!
「那與我有什麼關系。」格蘭用輕柔到不可思議的聲音說,「任務完成,不是嗎?」
琴酒的眉深深皺起,格蘭瑪尼這些年都沒怎麼提過神索的事情,也沒要求過見面,他本以為對方對神索的殺意已經消減了,現在看來,他只是將情緒壓抑在心底。
越壓抑,爆發起來便越危險,宮野明美僅僅是雪莉的姐姐,這個身份都能刺激到格蘭瑪尼敏感的神經,讓他忍不住下殺手。
琴酒合理懷疑格蘭瑪尼壓根不是做完任務正好碰到他們,他早就盯上了宮野明美,只是蹲守著他們的任務,想要在不干擾他們任務的情況下親自下殺手。
這麼想著,銀發殺手甚至有些古怪地升起了一種欣慰感。
格蘭瑪尼好歹還按捺住情緒,等宮野明美搶完銀行、他們收尾時才出現,這豈不是代表著他在格蘭瑪尼心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琴酒因為格蘭瑪尼搶先下手而燃起的煩躁心情瞬間消散了不少。
他朝宮野明美走去,先是檢查了一下對方的傷口和脈搏,見並無什麼反應後,便直接奪下她手中的鑰匙。
「任務還不算完成。」琴酒朝等待的兩人走去,「先去把錢取出來。」
三人轉身准備離開,琴酒站在中央,看著一旁沒什麼反應的格蘭瑪尼,卻依舊在思考他的精神狀態。
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如果碰到神索,那格蘭瑪尼豈不是更加難以控制?
琴酒原本相信格蘭瑪尼對組織命令的忠誠和自制力,可看到今天這幕,他就不確定起來了。
宮野明美一死,雪莉那邊必然會產生反抗,若再帶著神索也不安分起來,那麼格蘭瑪尼的機會便多起來了。
那位先生還在等待神索將那份資料的線索說出來,她暫時還不能死。
琴酒頓時下了個決定,他得跟BOSS商量一下,將神索從基安蒂那轉移到一個更加安全隱蔽的地方,以免格蘭瑪尼按捺不住心中的殺意,弄出亂子。
「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不放心。」
走到一半,格蘭瑪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他停下腳步,隨手將眼鏡摘下放到口袋中,朝兩人頷首。
琴酒腳步一頓,警告道:「警察隨時會來,格蘭,那只是個屍體。」
黑發男人輕笑了一聲:「我知道。」
他轉身往回走,留下伏特加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小心肝一跳一跳。
他一言難盡地道:「大哥……那家伙不會是回去想鞭屍吧?他跟宮野明美有什麼深仇大恨?」
琴酒只是瞥了他一眼,沒否認:「知道就好,以後少惹格蘭瑪尼。」
伏特加頓時打了個寒顫。
心中直呼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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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江戶川柯南聽到槍聲後便迅速朝聲源跑去,太陽即將下山,他的太陽能滑板派不上用場,等他找到地方的時候,看到的只有宮野明美癱倒在血泊裡的身影。
小偵探臉色一白,下意識丟開滑板往她身邊跑,近乎是微微顫顫地去探她的鼻息。
但還沒等江戶川柯南的手觸碰到宮野明美,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就詭異地出現在他身後。
「哦呀,一個小鬼?」
不知從哪裡走出來的黑發男人雙手插兜,黑風衣的邊角隨著他的走動劃出尖銳的弧度,他渾身除了顏色淺淡的嘴唇外,只有黑白兩色。
被那雙幽深的黑眸盯上時,江戶川柯南覺得就像是面對著一只沒有栓繩的野獸,頓時頭皮都有些發麻。
他下意識做出害怕的表情,指著宮野明美,哭腔道:「叔叔,這個姐姐為什麼躺在這裡不動!」
「因為天快黑了,她要休息。」男人耐心地回復他,蹲在江戶川柯南的面前,對著他藏在眼鏡下的藍眸,「你怎麼會在這裡?」
江戶川柯南心如鼓擂,近乎是本色出演地磕巴著:「我,我玩滑板,不,不小心就開進來了……」
「不小心嗎?」
「嗯。」小偵探欲哭不哭,卻還要堅強演戲,裝作天真地道,「姐姐在這睡覺會著涼的吧?叔叔,我們要不要打電話叫他爸爸媽媽?」
黑發男人面容平靜,他看了一眼宮野明美,微微一笑:「沒事,她是我姐姐,我現在就帶她回去睡覺。」
江戶川柯南差點沒繃住表情。
這麼近的距離,他自然是看出了面前這個男人臉上的僵硬和不自然,有著易容術高超的母親存在,江戶川柯南可太懂了。
但他不敢動,男人蹲下時腰間突出的痕跡可不是吃素的。
隨身帶槍……宮野明美是誰殺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面對著凶手,屬於偵探的情緒迅速燃燒高漲,但江戶川柯南此時卻完全沒辦法做出應對。
這與平時破的案子不同,正義並不會輕而易舉到來,邪惡的陰影已經伴隨著落日蔓延了整個倉庫。
甚至稍有不慎,偵探會死。
因此,江戶川柯南只能裝作孩子的模樣,吶吶地道:「那我不打擾叔叔了,快點帶姐姐回去睡覺吧!」
「嗯,你也是。」男人平平淡淡的應了一句,卻突然出手扶住了江戶川柯南的肩膀。
小偵探差點沒一肘揮出去,他天藍的眼睛倏忽瞪大,恐懼之色不經意從眼底流露。
完了,完了!要被滅口了!
江戶川柯南在心中喊著,渾身卻僵到做不出任何動作。
但男人並沒有打算擰斷他的脖子,而是伸手將他有些歪斜的蝴蝶結領結擺正,還耐心地替他拍了拍沾上灰塵的衣角。
那冰冷的手指擦到江戶川柯南臉頰時,毛骨悚然的觸感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面前這人是個屍體的錯覺。
他就這麼僵硬地任由男人擺弄完,乖巧得仿若一個玩偶。
「真乖。」江戶川柯南聽見男人沒什麼波動的誇獎,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接著,黑衣男人便站了起來,他往前一步,躬下身,直接攔腰將宮野明美抱起來。
長發的女人面色蒼白地躺在他的懷裡,胸口的血色暈出一朵刺目的大花。
男人對被小孩圍觀這種行為無動於衷,他只是低下頭,耐心地伸出手撥了撥宮野明美的劉海,仿若真是對待親人一般,還用風衣貼心地在她單薄的身上遮了遮。
江戶川柯南只覺得自己已經從頭皮麻到指尖了,他緩緩背過手,手表型麻醉針的蓋子彈開,卻有些難以瞄准。
只有一次機會,如果失敗的話,他無疑也會死在這裡——
被這個精神一看就不是很正常的男人殺死。
「好了,小弟弟,你還是早些回家吧。」
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男人抱著宮野明美朝他走過來,他突然彎下腰,又一次直視著江戶川柯南的眼睛,表情閃過一絲疑惑。
江戶川柯南背著手,心知自己最後一絲掙扎的希望也沒了。
他下意識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嗲著嗓音道:「叔叔一定要好好照顧姐姐,她看起來好累!」
「嗯,會的。」
男人應了一聲,他微微勾起嘴角,騰出一只手,摸了摸江戶川柯南的頭:「你先回去吧。」
當小偵探近乎是腿軟地朝外走去時,他聽見身後男人不緊不慢的聲音。
「說起來,小弟弟,我覺得你看著蠻適合做偵探的。」
江戶川柯南瞬間腿一軟,撲到了地上。
……
太陽徹底墜入地平線,天穹被深色籠罩,男人抱著宮野明美站在倉庫門口,看著夾著滑板跑走的男孩。
『這孩子有一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是我的……錯覺吧?』
『哎,千代谷徹,你能不能理我一下?』】
悠于 2023-10-28 18:49
第121章 主線進行
300.
[哇啊啊!明美姐姐!!我去怎麼變成是格蘭瑪尼下的手了, 老賊這是把鍋都往格蘭身上丟嗎?琴酒的活都被搶完了!!]
[#圖:神索問波本知不知道誰殺了明美#草,前面這暗示...神索不會猜到是toru下手的吧?以C的情報能力應該是能查出來的, 正是因為這個, 她才對toru徹底失望,成為尋死的最後一根稻草]
[沃日!!琴酒的心理活動也很明白,神索被關押是因為格蘭的性格更瘋, 他擔心格蘭動手...媽的這是什麼環環相扣、因果相連啊?格蘭這一槍真的把唯一可能洗白的點都給打沒了!!我恨!!]
[哭得很大聲……警校組在想著救徹的姐姐, 而他卻殺了別人的姐姐(哽住)]
[我說柯南怎麼沒有直接A上去找證據而是回來找小哀....原來是因為被格蘭嚇得半條命都飛了,我竟然覺得有點欣慰(劃掉)]
[洗洗睡吧, 沒得洗了, 對紅方重要人物下手,這換誰也沒法原諒他……嗚嗚當時格蘭出來的時候我就應該逃的,看到toru變成這樣真的心碎了(自閉)]
[小哀要是知道真相怕是崩潰吧,神索跟她關系那麼好, 而神索的弟弟殺了她的姐姐,大草!]
[老賊以後改行去寫家庭倫理劇吧, 比破案好看多了(狗頭)]
[不——!!白徹黨永不認輸(嘶吼)最後還不明顯嗎?這是格蘭干的,toru陷入沉睡...精神病是不是不會死刑?]
[可是他判了自己死刑了誒?(魔鬼低語)]
[!!!!]
[嘿嘿嘿,每日一遍, 世界再見~滿嘴刀片炫起來!!真甜!]
[千代谷姐弟是什麼砧板回收機嗎?說吧, 廠家給你們多少錢讓你們發刀的?我出雙倍!!]
301.
千代谷早織青年時期裝男生,還能用發育晚來掩蓋骨架小這事情, 等年歲大起來後,她便更難隱瞞了。
除了多塞點東西撐撐體型, 好像也就只能以「沉迷工作, 日益消瘦」這個借口來糊弄糊弄同事。
不過有時候裝個病還是非常方便的, 比如翹班跑路, 或者上班摸魚。
就像是現在,她就是辦案辦到一半,裝作不太舒服的樣子到衛生間洗手打理一下自己。
當然,這洗手也不是純洗手。
位於耳廓裡的定位器微微震動,像是有惱人的蚊子在耳邊飛,讓她有些想去撓,但偏偏在這種情況下她還不能動手。
千代谷早織拿著一個小型的通訊器低聲回應著烏丸蓮耶的問話,一邊在心裡叭叭。
【我遲早要把烏丸蓮耶這個小天才的腦殼給掀了,他憑什麼覺得我努力一下還能共感到神索的記憶的?這不科學好吧!】
Q版客服:【我支持,但那是個老頭,而且咱只講柯學噠!】
千代谷早織:【……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自己很柯學?】
Q版客服沉思了一會,唏噓兩聲:【某種意義上我跟諾亞方舟是同胞……對吧早織姐?】
千代谷早織頓時被惡寒出一身雞皮疙瘩。
很快,她一心二用嘮完,將手中只有綠豆大小的通訊器掐碎。
再對著整了整儀表,看著戴著金框眼鏡一副嚴肅正經模樣的自己,千代谷早織問:【我看著是不是還有些偏瘦了?】
Q版客服還在記仇剛才千代谷早織的反應,它「哼」了一聲:【禿了。】
千代谷早織:【???】
她一指頭將Q版客服戳翻,擦了擦手走出衛生間。
酒店隔音很好的房間裡,一個沉穩的大叔嗓門正在鏗鏘有力地回蕩著。
「凶手就是——」
「你!相馬先生!」
梳著中分頭、瞪著土豆眼的男人頓時瘋狂擺手,一副掙扎的模樣:「毛利先生,你最好不要血口噴人啊……千代谷警官!我是無辜的!」
千代谷早織走出來,先是看到坐在椅子上已經開始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接著看到在毛利小五郎不遠處拿著小本本做記錄的高木涉。
千葉警官蹲在屍體旁邊,而毛利蘭則是站在角落,看著父親的推理,一臉嚴肅。
……所以說壓根沒人發現靠在椅子後頭的江戶川柯南小朋友對嗎?
那鏡片都反光了啊喂!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看破的小偵探下意識往椅子後面又縮了縮,臉上冷汗直冒。
要命,徹哥怎麼又把這眼鏡給戴上了!他現在看著都有點PTSD!
到底是哪個不靠譜的醫院說往眼鏡架裡添草藥可以治頭疼的?!
千代谷早織輕咳一聲,自主線開始後,她已經不知多少次對這種「選擇性眼瞎」的神奇狀況感到了驚嘆。
但不管怎麼樣,毛利小五郎都開始破案了,打斷很不禮貌,正巧她也樂得休息。
面色蒼白的警官語氣冷淡,自帶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是請毛利先生說完再做定奪吧。」
場面一時間有些安靜。
毛利小五郎頓時「呃」了一聲,停頓了好幾秒才開口,聲音還莫名有些緊張,他道:「首先!你將帶來的安眠藥……」
是腹語!神奇的腹語!
某雙簧二人組把作案過程說了個全,千代谷早織再打著配合送上各種證物,殺害了板倉卓的凶手相馬龍介很快就跪地,開始抱頭懺悔說原因。
「還不是板倉那個家伙放我鴿子,一直沒有把我要的像棋軟件做出來!!」他恨恨地道。
毛利蘭忍不住說:「可這並不是你應該殺人的理由,板倉先生他的視力不太好,肯定不是故意拖延進度的。」
相馬龍介起身吼道:「你知道什麼!那個家伙他一直在搞……」
「行了,高木,把人帶走。」
千代谷早織打斷相馬的話,對一旁的高木涉招手。
躲在後面的江戶川柯南一副抓耳撓腮的好奇模樣,幽怨地瞥著千代谷早織。
「是,千代谷警官。」高木涉應了一聲,他收回記錄本,走到相馬龍介身邊,給他帶上手銬。
相馬龍介還是一副很激動的模樣,此刻直接開始無差別攻擊,他瞪著千代谷早織:「都說你辦案如神,結果還不是要仰仗偵探的鼻息——我看你們警察都是扶不起來的爛泥!」
眾人頓時臉色一變,高木涉將人重重往下一摁,臉上滿是氣憤:「你說什麼呢!」
最為心虛的江戶川柯南則是將變聲蝴蝶結擺了擺,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壓根沒想到今天帶隊出警的竟然是千代谷徹,以往是目暮警官的時候,他都能借毛利大叔的身份迅速破案,一點也不心虛。
今天本想著千代谷警官能迅速搞定,他就不用麻醉針扎毛利小五郎了,結果對方突然身體不適去了躺衛生間。
江戶川柯南正好找到了真相,他一個沒憋住……咳。
小偵探知道這位鄰家大哥近些年對破案越來越嚴厲較真的態度,此時聽到相馬龍介這般拉踩的話,他恨不得再變個麻醉針出來讓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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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偵探是個很優秀的偵探,他與警方合作是共贏的事情。」
被嘲諷了一通的警官完全沒有情緒波動,他掃了一眼不知何時走出來的江戶川柯南,繼續道:「不過這也說明相馬先生你被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畢竟是你主動去找毛利偵探的。」
相馬龍介頓時面容扭曲:「你——!」
「弄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操作,想必也浪費了您不少思考時間和腦細胞。」千代谷徹話語很溫和,連表情都是體貼的,「不介意的話,晚上可以給你多提供一袋核桃奶。」
又是紅酒又是下藥纏膠帶,末了還要幫人穿個襪子,折騰那麼多還不是三兩下就白給了?
相馬龍介施法被打斷,下意識問:「?核桃奶?」
毛利蘭恍然地道:「哦——我知道,據說喝了可以補腦!」
她說完後,面對眾人看過來的視線,立馬歉意地對相馬龍介說:「抱歉,沒有說相馬先生頭腦不好的意思!」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露出半月眼,蘭,你這話簡直是火上澆油啊……
「噗——」
在一旁收拾東西的千葉警官沒憋住,笑了出聲。
果不其然,這一波嘲諷下來,相馬龍介的臉頓時綠一塊紫一塊,好看的不得了。
一時間,現場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看到千代谷徹的目光飄到他身上,高木涉連忙輕咳一聲,正經了表情,將原地社死的犯人帶走。
在路過前者的時候,高木涉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從口袋裡掏出個藥瓶:「哦對了,千代谷警官,你的藥,我幫你帶過來了!」
「嗯?」臉色還很差的警官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的目光下意識挪到藥瓶上,後才伸手接過,輕輕地道了聲,「麻煩你了。」
「還是趁早吃吧。」高木涉有些不放心地道,「要不我先幫你倒杯水……」
千代谷徹揉了揉眉心:「你們先走,等下我自己吃,正好跟毛利偵探他們還有些話要說。」
「哦哦,好。」高木涉嘴裡說著,但還是一步三回頭,一副操心老母親的模樣,叮囑道,「不要強忍著啊,不然目暮警官會生氣的!」
千代谷徹無奈地道:「明白了。」
江戶川柯南看著這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吃藥還要搬出目暮警官壓。
徹哥在同事裡面到底是什麼詭異的形像啊!
此時毛利小五郎已經醒了,他有些茫然地接受了剩下兩位委托人的誇贊,笑得舌頭都咧了出來。
「哎呀,這案子小意思的啦,話說千代谷警官怎麼還在這裡?我們可以走了嗎?」
「可以走了。」千代谷徹打開藥瓶,低著頭回了一聲,「明天記得去警局做筆錄。」
「那好。蘭,那你帶柯南回去,我跟兩位叔叔還有話要說!」
毛利小五郎已經適應了這場面,他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在毛利蘭的「爸爸你晚上少喝點酒」的勸誡中跟委托人勾肩搭背地離開。
至於江戶川柯南,他還在房間裡東摸摸西摸摸,仿若隱形一般,收拾殘局的勘驗員完全沒有攔住他。
毛利蘭關心地問千代谷徹:「千代谷警官頭還很疼嗎?先坐一下吧,我去倒杯水。」
黑發警官還低著頭,他似乎在數藥瓶裡的藥片數量,完全沒反應。
「徹哥!」毛利蘭大聲地喊,「別發呆了!」
千代谷徹有些慢半拍地抬起頭,一抹倦色在他眼底閃過,脫離了工作模式後,他笑容又溫和了起來:「小蘭,你剛才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毛利蘭無奈地重復了一遍,道:「頭疼那麼嚴重,怎麼還出外勤?你就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老毛病了,誰叫今天下雨。」千代谷徹聳了聳肩,望向窗外。
只見大雨傾盆,將酒店門口高大的樹的枝干都吹得東倒西歪。
毛利蘭嘆了口氣,直接走到飲水機旁倒了杯水,不由分說塞到男人手中:「快點吃藥!晚上要來我家吃飯嗎?爸爸估計不回去,那麼我菜又買多了!
」
千代谷徹跟工藤新一當對門鄰居也十多年了,毛利蘭與他也見了許多面,現在也算得上是朋友。
「那好吧。」千代谷徹倒出一粒藥片,含進嘴中,手中的紙杯傾斜,卻只是在嘴唇沾了沾,他放下溫熱的紙杯,不動聲色地對毛利蘭說,「不過我還要回警局一趟。」
毛利蘭笑著說:「那就這麼定啦,晚上吃生魚片……柯南,我們先回去吧!」
「嗨——小蘭姐姐!」江戶川柯南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抓著小蘭的衣角,有些心虛地朝千代谷徹笑,「千代谷警官晚上見!」
「嗯,晚上見。」
等毛利蘭牽著江戶川柯南走到門口時,落在後面,又重新掃視了房間一圈的千代谷徹突然喊住他們。
「柯南君,能過來一下嗎?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江戶川柯南頓時脊背一涼。
可惡——他就知道沒那麼簡單蒙混過關!
不過問題不大,他已經熟練打好了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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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蘭在門口等待,千代谷早織蹲在這比椅子還矮的小偵探面前,努力裝作沒有認出來的樣子,平靜地望著他:「柯南君。」
「千代谷警官,我錯了!」江戶川柯南熟練地一鞠躬,開口就是一連串地道歉,表情非常懊悔,「我不應該在案發現場旁邊摸來摸去,干擾毛利叔叔和警察破案,也不應該出言干擾嫌疑人問話……」
千代谷早織:「?」
Q版客服:【噗嗤,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好好一主角在你面前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千代谷早織:【……我其實只是想問一下,他有沒有拿到那個磁盤日記而已!】
明明這小屁孩以前最親近她,怎麼縮水以後反倒慫了?
明明她上次嚇唬柯南的時候用的是格蘭瑪尼的易容皮啊!
千代谷早織下意識推了推眼鏡,頓時看到面前的小偵探一抖,露出苦巴巴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她悟了!
宇宙貓貓升華.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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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剛才跟毛利蘭說話時一副溫和的做派,但千代谷徹轉身對著江戶川柯南,後者卻依舊感受到了極強的壓迫感。
就像是坐在審訊室裡被審問的犯人一樣。
在面前男人平靜如深潭的黑眸中,江戶川柯南說話的聲音也越說越小,逐漸趨於無,最後只剩下一句細若蚊蚋的「私密馬賽」。
他現在心跳得有些快。
之前與千代谷徹接觸沒那麼頻繁,他還能把他當作鄰家大哥哥看;而後來在工作場合碰面次數多了,江戶川柯南才知道對方在工作上是多麼雷厲風行、不近人情,丟他出門完全不手軟。
他現在是江戶川柯南而不是工藤新一,連打感情牌的余地都沒有。
可以說,千代谷徹跟平日裡樂呵呵的目暮警官是兩個極端。
更何況看著戴著金框眼鏡的警官,江戶川柯南總有些幻視半個月前碰到的格蘭瑪尼。
他在心中暗暗罵自己猜測離譜,先不說千代谷徹在他家對面都住了十多年了,光警官先生平日裡赫赫有名的戰績,就足夠說明他與黑衣組織的人差別有多麼大了。
江戶川柯南為自己這番聯想感到愧疚。
千代谷警官那麼辛苦地辦案,踐行著警察的准則,他這番懷疑也太不應該了!
只聽到一聲清淺的嘆息,冰涼的手落在他的頭頂,不輕不重地摸了摸。
江戶川柯南頓時一抖——好冷!
上次這麼他接觸到的這麼涼的體溫還是……
「有些犯人窮途末路之時會選擇反抗,你和毛利小姐往往是最容易被挾持的對像,而她有武力值,你沒有。」黑發警官平鋪直敘出事實。
他清亮的黑眸中滿是關心和淡淡的責備:「柯南君,不要讓在意你的人擔心。」
江戶川柯南腦海中剛冒出來的回憶,在對上這眼眸時瞬間被打碎,他有些沮喪地說:「我知道了。」
「話說千代谷警官,你是手為什麼這麼冰啊?」江戶川柯南佯裝天真的樣子,他抓住了千代谷徹放在他頭上的手,奶聲奶氣地道,「我給你暖一暖。」
「嗯?」黑發警官有些輕柔地應了一聲,「應該是下雨天的緣故。」
「頭疼也是嗎?平時就不會?」
「對。」
「那這個藥呢?是緩解頭疼的止疼藥嗎?」
江戶川柯南看著千代谷徹手中拿著的沒標簽的藥瓶,好奇地道:「剛剛看千代谷警官好像在數還剩幾顆的樣子,我看電視裡說過,止疼片不能多吃哦。」
千代谷徹:「其實也不是止疼片……算了,你還是快去找小蘭吧。」
江戶川柯南松了口氣,他禮貌地告別,邁著小短腿剛跑出兩步,便聽到身後若有所思的聲音:「柯南君,你沒有亂動過證物吧?」
「沒,沒有!」小偵探汗毛直豎,他條件反射地道,「千代谷警官再見!」
那個硬盤應該沒被看到吧!應該沒有吧!
很好,他晚上就去阿笠博士那解碼磁盤,這次一定能得到那個組織的信息!
而在他的身後,獨自待在凌亂房間裡的警官先生摘下眼鏡擦了擦,瞥過了空蕩蕩的電腦桌面,微微一笑。
「真巧啊……偵探。」
【務必再給臉上打一層黑色的陰影,眼神要去掉高光,頭發再濃密一些,謝謝。】
302.
「啊……那個連環炸彈犯解決了就是讓人心情舒適!今天又能安全度過了,lucky!」
辦公室裡,萩原研二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直接將手搭到了背後座位的松田陣平肩膀上。
後者被突然戳過來的手嚇得一個激靈,手上的資料險些飛出去,松田陣平轉過頭,有些沒好氣地道:「沒事干就來幫我寫報表!」
「小陣平不要那麼激動嘛,報表這種東西就要拖延到死線再寫才有激情啊。」
松田陣平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手上倒是很自覺地把資料放下,轉過椅子道:「去吃午飯?要不要叫上toru一起。」
萩原研二一攤手:「晚了!剛才路過搜查一課打探了一下,他出警。」
「平時不都是目暮警官帶隊麼?toru最近好像在負責別的什麼案子吧?」
半長發的青年聳了聳肩:「toru負責的案子可多了去了……小陣平,你還記得當時我們去他家碰到的那對門的小孩不?後來也經常來搜查一課做筆錄的那個。」
「工藤新一,之前天天趕在警察前破案的高中生偵探?」
松田陣平有些疑惑:「他怎麼了?說起來最近都沒見他折騰……那些媒體倒是一個個的,還搞啥正義之星與高中生偵探的碰撞什麼的噱頭,無聊的要死。」
「toru哪有那麼多閑工夫去管那些小案子!」
萩原研二趴在椅背上:「據說一個月前失蹤了。」
「啊?」
「不過toru接手後查了有段時間,還沒出什麼結果,工藤新一的父親,那個知名小說家工藤優作便說是跟他出國了,然後案子不了了之……可能因為這件事情toru心情不好,所以出去辦案換個心情?」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這不純粹浪費警方時間,換誰不生氣——話說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萩原研二踢他凳子:「你這家伙研究那炸彈研究的飯都不想吃了,還能關注到這個?」
「嗨,嗨!」松田陣平認了這個理由,嘟囔道,「那構造確實新奇……走吧走吧去吃飯,晚上再找toru去。」
萩原研二這才喜笑顏開,他起身,掛在腰間的金魚護身符跟著晃蕩:「干飯才是首要大事嘛,這兩年能逮到人就很OK了。」
松田陣平順手把墨鏡架上,聞言「嘖」了一聲:「那家伙成天泡在案子裡遲早吃不消,找到人有什麼用?」
萩原研二一時間也有些無言。
之前千代谷徹還忙著找姐姐,之後似乎跟千代谷早織交流過,他便以一種回避的態度面對她的存在,將重心轉移到了工作上。
兩人也詢問過他們的關系進展,都被千代谷徹以「人沒事就好,那麼久沒見也相處不起來」的說法給憋了回去。
——那麼多年沒見,聊不起來很正常。
再加上後者沉迷案子,松田陣平兩人也就對這事不再關注,反倒隔三差五去搜查一課逮次人,免得某個工作狂因沒日沒夜工作把自己折騰趴下。
半晌,萩原研二掐了掐自己已經能揪出那麼一丟丟肉的肚子,感慨:「怎麼會有人越吃越瘦啊!」
「嗡嗡。」
松田陣平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忍不住將墨鏡推到了頭頂。
「什麼事什麼事?」萩原研二好奇探頭,「是哪個漂亮女警約你去吃飯了?」
松田陣平將屏幕朝他那邊挪了挪,表情正經起來:「是零發的。」
「下班後和萩原一起……老地方見,有要事商量……不要帶徹?」
萩原研二斷斷續續地低聲念著,有些茫然地跟松田陣平對視一眼:「你確定這是小降谷發的?」
「還能有別人?」松田陣平沒好氣地回他,又有些沉思,「……不過為什麼突然讓我們過去還不能帶toru?」
所謂的老地方其實就是松田陣平的公寓,他那地方最大。
自上次聚餐後,那宅子就在主人抗議無效的情況下被定為碰頭地點了。
萩原研二摸摸下巴:「可能是關於炸彈的事情吧,好歹術業有專攻。」
「有道理。」松田陣平回復了個「沒問題」的表情包,合上手機,「先去吃飯吧,還好沒跟toru說晚上聚餐。」
萩原研二大手一揮:「走走走,這次我請客!」
「滾蛋啊,每次食堂餐的時候都是你請,吃大餐就我請?」
……
另一邊,坐在自己安全屋裡的降谷零看著亮起來的手機短信,緊繃著的表情終於放松了一些。
他將寫滿計劃的紙張攏到一起,立起來抖了抖,為首的那頁畫著基地以及基地四周的平面圖,許多內容還未完全統計好,但已經能看出有了雛形。
諸伏景光此時正好推門進來,他收起濕漉漉的黑傘,傘面的水頓時隨著重力湧流,全都落到了地面上。
「已經確認過了。」他頭發還淌著水,衣服也濕透黏在身上,露出肌肉的輪廓,但諸伏景光卻完全沒有在意,他迅速坐到降谷零身邊,指著平面圖上的一角,「這裡可行。」
降谷零輕輕一笑:「剩下的松田和萩原能幫大忙。」
「這次一定會成功的對吧,zero?」
「嗯。」
四目相對,兩人眼眸中,氤氳著欲落未落的風暴。
第122章 主線進行
303.
【明亮的盥洗室裡, 穿著警服的黑發男人單手撐在洗手台上,另一只手捂著右耳,他皺著眉, 本就缺乏血色的嘴唇此刻更是隱隱泛白。
「板倉卓確實死了, 死因是被合作伙伴殺。」他低低地道,「……沒有看到軟體, 應該是他妥善保管起來, 等著五天後的交易。」
「……暫時沒頭緒,我會借助警方的力量去搜尋硬盤下落的。」
「格蘭,這個研發的軟體對組織很重要。」對面的聲音很平靜, 「你不會讓我失望對嗎?」
格蘭瑪尼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勾了勾唇:「當然。」
「最近能感覺到別的情緒或者波動嗎?」
「您是指什麼?」
「神索的情緒最近有被擴大化。」
「……沒有。」
「你不關心她怎麼了嗎?」
「沒有必要。」撐著洗手台的手愈發收緊,連指尖都泛出青色, 格蘭瑪尼語調平靜,「我們終究是不同的個體。」
對方輕輕笑起來:「這與琴酒跟我說的可不符……不過沒有關系,先找到硬盤吧,其他的不重要。」
「明白。」
手中的通訊器被暴力碾碎,直接衝進了下水道,黑發男人重重地喘著氣,有些難忍地嗆咳了幾聲,旋即一切聲音都被水流的衝刷聲蓋過。
一絲淡紅色的血水混著透明潔淨的水轉瞬消失, 格蘭瑪尼將一下一下地用手撥著水, 拍到自己的臉上。
耳邊仿佛響著戶外的雷鳴, 震耳欲聾,將一門之隔的嘈雜聲全部壓過, 只能聽見嗡嗡的囈語, 卻不知從何而起。
找不到來源的頭疼在冷水的刺激下愈發明顯, 仿佛有一根釘子順著顱骨的縫隙往裡面砸,一下,一下,很快就鑽到記憶的深處,將思維攪得一團亂。
『你在說謊。』腦海中有個冷靜理智的聲音出現。
『啊,反正也沒說過幾句真話,一下子習慣性說出口了。』
『疼嗎?』
『你就是我,你不知道?』
『……我來。』
『不要,反正案子有人破了。』格蘭瑪尼輕笑,『收起你可憐的同情心吧。』
『不管怎麼樣,我也不可能去救神索的。』
屬於千代谷徹的意識沉默了許久,半晌才道:『我明白。』
他的聲音愈發微弱,就像是一縷青煙倏忽騰升而起,很快消失在空中。
『這是我們的罪。』】
[目瞪口呆.jpg,現在的犯罪組織已經可以囂張到,跟偵探警察隔著道門就肆無忌憚了嗎?要是柯南這個時候開個門,想必很刺激吧!]
[柯南猝,全劇終?]
[救命,格蘭這邊把板倉卓已死的信息告訴組織,那柯南就不可能偽裝板倉卓跟琴酒他們約定地點了哇!這他要是故技重施,琴酒他們將計就計,那才是真的要全劇終——]
[應該不會,有格蘭的事情在前頭,小柯不可能那麼莽,而且toru估計也不會干看著]
[大草!烏丸蓮耶那個老銀幣的定位器那麼久了還能作妖?徹的頭疼就是這個折騰的吧!]
[感覺應該不止……我真的服了每次都是謎語人的解讀模式,算上你這起碼能找出五種可能!]
[第一,工作過勞,下雨天引起的偏頭痛;第二,定位器的傷兩年沒好,不僅影響聽力;第三,toru本身的的並發症,畢竟他剛才吐血了;第四,神索姐姐的精神狀態太差,確實共感到toru;第五……格蘭對boss撒謊了,沃日我怎麼覺得這五點好像都能找到依據?]
[給大佬扣六六六(噎住)srds,這樣格蘭也混得太慘了吧!!]
[想想神索,組織對千代谷家真的是深仇大恨]
[應該是上一輩的事情吧?千代谷家拿了組織惦記那麼多年的資料,估計是能直接影響大局的存在,烏丸蓮耶那種脾性肯定氣得想殺人,又憋屈得不能殺,可不就是逮著折騰……]
[(吐血)所以BOSS折騰千代谷姐弟,結果老賊畫出來折騰我們這些砧板?]
[話說第五點是什麼意思?格蘭說謊怎麼了嗎?]
[洗腦的雙倍藥效,徹憑著自己的意志才保留了toru的思維存在,而平日裡主導的格蘭被下達的首要指令便是服從組織和聽令BOSS,他對著BOSS說謊,可不就是等於違背自己的意志嗎?]
[焯!這麼想格蘭是不是還有改邪歸正的可能性!!只要toru感化他還是有希望變回去?!]
[樓上醒醒,現在天還沒黑!白日夢要不得!格蘭掙扎只是為了活下來,不是向善,更不可能洗白!至於toru壓制格蘭這種事情……我估計沒戲,感覺他現在寧願跟神索一起死]
[啊啊啊!別吧——結局別告訴我千代谷家團滅(咬手帕)警校組能不能支棱一點!柯南戲份都比你們多!]
304.
「小蘭姐姐,我今天和阿笠博士約好了,要去他家打電玩,晚上就不回來了。」
毛利蘭捏著小紙條一字一句地念,念完瞬間拳頭握緊,她磨了磨牙,怒氣衝衝地道:「阿笠博士也真是的,怎麼天天晚上叫柯南去打電玩!」
「抱歉啊徹哥,我們先吃吧!」她有些歉意地看著一旁站著的客人。
千代谷早織點點頭,體貼地道:「阿笠博士年紀大了,很難管住孩子,通宵打電玩很傷身體,等晚些時候我去找柯南君吧。」
「那真是麻煩你了。」毛利蘭松了口氣,她將碟子端到桌上,一邊說著,「話說徹哥為什麼對柯南那小子那麼客氣,他就是個皮孩子,以後如果再打擾你們破案,就狠狠教訓他!」
千代谷早織聽著毛利蘭的碎碎念,格外想笑,她要是對柯南不客氣起來,那小偵探的身份豈不是更容易暴露了?
唔——小蘭的廚藝還是那麼好!
她心中七想八想,表面還是溫和地道:「小孩子好奇心強正常,更何況他這個名字,父母想必對他成為偵探也是寄予了厚望,他會想破案也正常。」
毛利蘭有些頹喪:「是啊,一個兩個的怎麼全是偵探,我身邊都被偵探包圍了!」
「最近有聯系上新一嗎?」千代谷早織明知故問。
毛利蘭夾著菜,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她抱怨道:「聯系是聯系上了,那家伙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優作叔叔那協助他破案,真是個大混蛋!」
「確定是本人?」
毛利蘭點點頭,後知後覺問:「徹哥是覺得哪裡不對嗎?」
「沒有,只是覺得柯南看著有點……不過這些想當偵探的臭屁小孩應該都差不多吧!」
毛利蘭贊同地點點頭:「柯南和新一是遠房親戚啦,所以才長得有些像。」
「這樣啊……」千代谷早織笑得一臉和煦,她拿起紙巾擦了擦嘴,「那我先告辭了,晚些會把柯南君帶回來的。」
「誒?這麼早就走嗎?」毛利蘭起身送她。
千代谷早織起身時恰好撞到旁邊茶幾上散落的一堆資料,還未等她開口,毛利蘭便道:「這是委托人交給我爸爸解的謎題,說是關於她家中的寶藏。」
「原來如此,就送到這吧,你也早些休息。」千代谷早織沒過多關注。
毛利蘭有些不甘心地問:「徹哥不再吃點水果嗎?」
千代谷早織走近一步,將毛利蘭凌亂的發絲撥到腦後,調侃地道:「毛利先生還沒回來,我在這待久了可不好。」
毛利蘭很快反應過來,頓時臉紅成了番茄:「徹,徹哥再見!!」
「晚上早點休息~」
Q版客服沒眼看:【連女主都撩,親愛的你真刑吶。】
千代谷早織笑眯眯地告別離開,心情很好地感嘆:【我這無處安放的魅力……】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次去找江戶川柯南,一定能得到那份秘密資料的線索。
她已經等這天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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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氣喘吁吁跑到阿笠博士家的江戶川柯南摸出口袋裡的磁盤,跟阿笠博士嘀嘀咕咕了一串前因後果,把老人家忽悠得一愣一愣。
板倉卓的磁盤日記在高科技的破譯下壓根沒撐過三秒,很快內容就全都導進了電腦。
而在阿笠博士堪稱甲方的強迫症的提醒下,江戶川柯南很快就發現了「日記反白」的秘密。
「2月22日,那個關西腔的大漢在得知我視力衰退後很不甘心地走了,但他嘴裡依舊嘟囔著格蘭瑪尼會來,那是誰?算了,無所謂,我不可能幫他們開發軟件的!」
「3月16日,有人進入過我辦公室,我的鋼筆被挪動了!還好給幸子發的信息沒有被破譯,新谷那個混蛋對她一點也不好,希望我的安慰能起效。」
「4月15日,該死的,有人進過我家,但警方不接受報案!是那些黑衣人嗎?格蘭瑪尼……我記住你了!」
「7月11日,門鎖和攝像頭都沒有用,這些人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我已經不敢讓幸子來找我了,但她卻念叨著謎題已經找偵探破譯,後面的事情需要我幫忙……我想幫她,但是最近真的讓我身心俱疲!」
「……1月8日,我答應了他們的要求,那通電話撥過去是個女人接的,難道那個格蘭瑪尼是個女人?」
「2月15日,我們改為電子郵件聯絡,我的天!幸子竟然是唯小姐的妹妹!她們長得一點也不像,性格也不像,唯小姐那麼溫柔的人……算了,我還是愛幸子的,雖然她找的笨蛋偵探還沒有把謎題破譯。」
「……3月9日,我把還沒完成的軟體放到了別墅裡,五天後他們會來找我,但那又怎麼樣,到時候我已經到國外了!希望幸子這次找的偵探能靠譜一點,我也很好奇竹光家有什麼財產,但照理說那是唯小姐的……糾結。」
江戶川柯南將所有的信息念出來,皺著眉頭道:「找他開發軟體的是組織成員沒錯,可是幸子是誰?唯小姐……竹光家?」
阿笠博士在一旁用另一個電腦,很快便查找出信息:「往板倉卓有聯系的人裡面找……他二十年前的心理醫生叫竹光唯!但幸子……」
小偵探念念有詞:「新谷...幸子?」
他腦海中閃過一道閃電,立馬一拍手:「最近來找毛利大叔的委托人就是新谷幸子!」
阿笠博士劈裡啪啦打了一通鍵盤,朝他笑:「要去找那個新谷幸子嗎?他們公司半個月後有一個科技展覽會,在光明號渡輪舉行,我有收到邀請哦。」
「去,肯定要去!」江戶川柯南興奮地道,「不過在這之前……板倉卓跟黑衣組織約好的見面時間,是今天晚上,博士!」
阿笠博士一怔:「怎麼,要我陪你去?」
這時候不知道聽了多久的灰原哀突然竄了出來,她面色有些白,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沒擦干,正濕漉漉地淌著水:「不准去!江戶川!」
她抓住江戶川柯南的衣服,低聲地道:「我感覺不對……算了我剛剛確實聽了很久,這不對!」
小偵探柯南被她這一出整得有一些懵,他連忙道:「灰原你都聽見了?冷靜一點,那個軟體肯定很重要,我這次去……」
「不是這個原因!」灰原哀用比貓叫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喊,她拽著江戶川柯南到了拐角,有些恐懼地用雙手環抱住自己,「我感覺到一種很恐怖的氣息籠罩著這裡,有組織成員在這附近!」
江戶川柯南瞳孔陡然放大:「什麼?!」
「我不知道,明明一開始沒有的。」灰原哀抿著唇,「總之這次你不能去,那個游輪不游輪無所謂,但單獨面對組織——你是想死嗎?萬一對面是格蘭瑪尼呢?你被他撞上第二次還能找理由?」
江戶川柯南被她堵得沒話說,他吶吶地道:「可是這次很重要……」
「再重要也沒命重要!」灰原哀沒好氣地道,「總之不行。」
兩人在這說悄悄話,阿笠博士聽到敲門聲走過去,有些驚喜地道:「徹君,怎麼突然上門來拜訪了?」
站在門口的男人身上還帶著夜風的味道,他穿著警服,笑起來格外溫和:「博士,晚上打擾真不好意思。是小蘭讓我過來把柯南君帶回去,他作業還沒寫完,不能熬夜打電玩。」
阿笠博士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江戶川柯南用了什麼理由,有些訕訕地笑著:「這樣啊,那我去叫他。」
「新……柯南!」老人穿著拖鞋往裡走,喊道,「小蘭要你快點回去!」
江戶川柯南知道今天自己八成是走不了了,他有些沮喪地嘆了口氣,旋即喊道:「好哦!我跟小哀先說幾句話!」
而此時,灰原哀整個人抖得更厲害了,她面色慘白,急促地道:「來的是誰?!好可怕的氣息……」
江戶川柯南嚇了一跳,他探頭出去看,很快便松了口氣:「不要緊張,是千代谷警官,就是住在我家對門的那個哥哥,他人很好的,我認識好多年了。」
「他是組織的人?!」灰原哀牙齒都在抖,眼神都放空了許多,「這個壓迫感……不,不對,如果是他的話……」
跟神索長得很像,她的弟弟是警察……
可是為什麼她的直覺卻在瘋狂預警?!
江戶川柯南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麼,便拉起她的袖子:「你都來那麼久了,好像一次都沒碰到他過吧?要不要出去見見?」
灰原哀條件反射拍開了他的手,她順著拐角悄悄往外看,見到那果然跟神索一樣的外貌,心中更是混亂,她搖著頭,懷疑人生:「算了,我現在不想見他。」
理智告訴灰原哀,千代谷徹不可能是組織的人,他是神索的弟弟,如果在組織的話不可能對她不聞不問;更何況千代谷徹還是工藤新一相處近十年的鄰居。
雷達首次失靈的茶發女孩決定自閉一段時間,她有些緊張地撥了撥自己的頭發,低聲威脅江戶川柯南:「總之你不准去群馬縣那邊,組織成員不是吃素的!」
江戶川柯南無奈地道:「我知道了!小蘭把徹哥都找來了我怎麼一個人跑出去?」
「你知道就好!」
灰原哀果斷順著樓梯去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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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哀是誰?」千代谷徹有些疑惑。
阿笠博士恍然地道:「哦哦,是我遠方親戚的孩子,暫時放在我這照顧,徹君你這幾個月太忙啦,都沒碰到過。」
千代谷徹有些不贊同地皺著眉:「原來是這樣,小蘭跟我說柯南也是新一的遠方親戚呢,現在大人一個個的,怎麼都將孩子托付給別人照顧。」
阿笠博士有些心虛,他突然想起面前這位警官也是18歲就搬到他們對門獨居,從未提起過父母,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
正巧,後面傳來了拖鞋摩擦的聲音。
「柯南,你終於出來了!」阿笠博士劫後余生,轉頭招呼小偵探,「小哀呢?」
江戶川柯南道:「小哀剛剛洗完澡,有些害羞,徹哥,額,千代谷哥哥我們還走吧!」
「你還是叫我徹哥吧,柯南君。」千代谷徹溫和地蹲下身摸摸他的頭,「我周圍的孩子們都這麼叫我的。」
——雖然以江戶川柯南現在的年齡,叫叔叔都行。
江戶川柯南心虛地點頭,仍由他牽著手將自己帶出門。
……
此時夜幕降臨,四處靜悄悄的,江戶川柯南被千代谷徹牽著手,腦海中卻依舊在想板倉卓的事情,既然這次不能探查,那麼半個月後的科技展覽他一定要去!
只是那個新谷幸子找毛利大叔破譯的暗號,究竟與這件事情有沒有關聯?如果沒有的話,板倉卓不至於把它全部都寫在日記裡……
「柯南君,剛剛我進去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聽見電玩的聲音呢,你們在玩什麼?」快要到毛利偵探事務所時,千代谷徹冷不伶仃地開口。
江戶川柯南嚇得一抖,有些磕巴地道:「只是正好中場休息!」
「這樣啊……」千代谷徹突然笑了起來。
千代谷徹面無表情的時候五官自帶著鋒銳的感覺,像是出鞘的利刃,讓人膽寒,但他只要柔和下眉眼,瞬間就能化作春風拂面。
正是因為這種特質,他才成了群眾最喜歡的警察,又對犯人有著超乎尋常的震懾力。
此時的警官先生比破案的時候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江戶川柯南卻莫名被他這溫和的聲音笑得發慫。
他裝作天真的樣子問:「徹哥晚上心情很好嗎?是頭不疼了?」
「吃了藥是好了許多。」男人耐心地答,「不過心情好不是因為這個,而是一個苦惱了我很久的案子突然有了眉目。」
連走在路上都在想案子,千代谷警官也太拼了吧?江戶川柯南在心中感慨。
他笑著道:「那真的太好了!有徹哥在,東京犯罪率都低了好多!」
「現在倒是不怕我了。」警官先生心情很好,他松開小偵探的手,示意他快點上樓,「早點回去休息吧,不要讓小蘭擔心你。」
江戶川柯南摸頭憨憨一笑,向上跑了兩步,道了一聲「晚安」!
仰頭看他的黑發男人朝他揮揮手,也溫和地道了聲「晚安」。
「還有!」江戶川柯南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突然探出頭,他喊道,「徹哥今天晚上很帥!」
站在下方的警官先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唔,沒有戴眼鏡呢。
今晚有大收獲,就不計較小偵探這拙劣的偽裝和不走心的彩虹屁了。
某人心情很好地快步往公寓走,心中想著怎麼弄到科技展覽的票。
305.
松田宅。
在警校時期就非常有開會經驗的四人蹲在松田陣平的房間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氣氛格外嚴肅。
伊達航因為娜塔莉和有了孩子的緣故,他們不願意將人牽扯進來,便沒通知。
已經不是第一次瞞著千代谷徹開會了,但比起之前的小打小鬧,這次卻關乎人命。
本來還以為是什麼整蠱玩笑的爆處組兩人,在聽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你一言我一語、又馬賽克了不少機密的解釋後,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松田陣平有些暴躁地抓了抓頭發,低聲道:「不可能的吧……早織她怎麼會突然有這種念頭。」
他對神索的印像還停留在多年前的咖啡廳裡,黑發女人朝他勾勾手指,在他靠近時又毫不猶豫地揪住他的臉頰,帶著促狹的惡趣味。
松田陣平知道她的視力很差、身體也不好,還跟那個神秘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但全然沒想過事態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或者說他刻意不去想那麼多,只將這一切都交托給信任的同伴,覺得日後一定有再見的機會。
結果現在降谷零突然告訴他們,神索是公安的臥底、他們的前輩,而且早已因組織非人的對待喪失了求生欲,想要自我了斷。
「不是突然。」降谷零嘆了口氣,疲憊地道,「總之現在是她自己的求生欲很薄弱,而公安在這種情況下,肯定不會花大代價救人,只能靠我們了。」
諸伏景光接話:「組織對她的看守很嚴密,我今天下午開車打探了許久,發現硬闖是不大可能的,必須智取。」
萩原研二摸著下巴,他對神索的了解很少,此時也最容易抽離情緒看問題。
他一針見血地道:「智取是一回事,但絕對不能讓小降谷出手。瞞著公安擅自行動還可以用其他方式解釋,但如果小降谷暴露,那大罪當頭,說什麼都不好使。」
降谷零點點頭:「我們打算先把人救出來,用研究所的資料去抵這件事,如果不出差錯的話,公安也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看來你們倆已經有了基本對策了?」萩原研二挑了挑眉。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相視而笑,後者從背後拿出一打資料,遞給兩人:「這是那個基地的平面圖和周圍的地形,我跟hiro下午才去探查過,是准確的。」
松田陣平摩挲著紙張的邊緣,他垂著眸,突然道:「是想借助炸彈?」
幾人之間的默契不用言說,寥寥數語間便把對方的想法猜透。
諸伏景光點點頭:「那基地裡有不少人看守,必須先把他們引出來,之後由我喬裝進去救前輩,zero負責牽制住琴酒他們,順便洗脫自己的嫌疑。」
萩原研二看著平面圖,降谷零畫的很好,線條比例都很正確,正因為這樣,他總覺得這基地的構造有一些別扭……
他拿著手在上面比劃著,卻怎麼算都沒錯。
該死的,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其他人不知萩原研二在想什麼,松田陣平伸出手指豎著:「如果那樣的話其他需要兩點。一,適量的炸彈能讓基地裡的人出來;二,被關押的地方肯定要開門吧?」
降谷零言簡意賅:「炸開。」
「松田,你的水平應該做得出來合適的吧?」
卷發警官「嘖」了一聲:「別懷疑我的水平!」
很快幾人繼續分工,降谷零拽著松田陣平講關於基地內材料的事情,跟他推算需要多少炸藥的含量才能正巧將門炸開又傷不到人。
「神索被困在房間的角落,鎖鏈應該不足以讓她到門口。」降谷零比劃著,「她被迫戴著個消音的耳罩,因此是聽不見的,這種情況下爆炸聲不會傷到她。」
松田陣平算著算著,突然丟下筆,他咬著牙,臉上肌肉抽動,恨聲道:「人渣!」
……
另一邊,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在研究平面圖。
褐發男人指著圖紙的一隅:「這裡有一口枯井,旁邊是放置武器的倉庫,算是基地的保護重點,裡面的實驗雖然沒有重啟,但因為資料都在,所以組織看得很嚴。」
萩原研二皺著眉,點著那個角落,低聲道:「如果在這裡安置炸藥,不出意外的話會引燃武器庫,確實會讓裡面的人產生敵襲的感覺……但如果用量不當的話——景光,你們有去底下看過嗎?」
諸伏景光搖搖頭:「基地建造的材質有些復雜,短時間掃描不出來,但我跟zero查了許多遍,不會有問題的。」
萩原研二撓了撓耳後根,平面圖的比例沒算錯,按照地基的深度看,應該沒什麼錯漏,他可能是被這氣氛感染得有些緊張。
半長發的警官用紅筆圈出這個地方,拍了拍手:「應該是我想多了,這比例都沒算錯——就從這裡下手吧!」
等四人商量完,松田陣平將炸藥的用量算清楚,已經凌晨三點了。
熬夜成習慣的警官們都沒什麼困倦的感覺,只是太陽穴突突發疼,警告著他們應該去休息。
降谷零最後做了一次總結:「我牽制公安和組織成員、保全自己;松田負責引爆外圍炸彈吸引仇恨——你做好偽裝,注意安全;hiro去救神索;萩原……你看好toru。」
萩原研二緩緩打出問號:「啊?」
金發男人嘴唇都說得有些干裂,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道:「這次計劃依舊存在風險,如果讓toru知道我們為了早織這麼做,他肯定會阻止我們動手,但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也不好吧?」
松田陣平點點頭,頓時捏緊拳頭:「一個個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警方不能失去他,我們也不能,以他的敏銳程度萬一察覺到什麼,萩原你的口才能穩住他。」諸伏景光補充道,「神索喪失求生欲多是因為組織的折磨,只要把她救出來,我相信toru肯定有辦法讓她恢復。」
萩原研二接受了這個解釋:「我會寸步不離看好toru,他上廁所我都絕對不會走開!」
其他人:「……」
應該不至於寸步不離到這種程度!
最後,降谷零看向松田陣平:「松田,這些炸彈的制作,你要幾天時間?」
卷發男人勾了勾唇,略顯蒼白憔悴的臉上是專業的自信表情,他伸出手:「兩天,最多兩天我就能全部准備好。」
降谷零紫灰色的眸一閃:「那就三天後,神索現在的精神狀況已經很差了,我們不能再拖下去。」
「不能挑晚上——晚上我沒辦法盯住琴酒他們的任務,一旦他們趕到現場很容易出變數,下午兩點怎麼樣?」
「晚上夜班看守肯定更嚴,反倒下午兩點是最容易困倦、最放松的時間。」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道,「這三天正好可以先收集基地裡人員的資料,我贊同。」
松田陣平沒意見。
「那就三天後,下午兩點。」萩原研二干脆地道,「機會只有一次,只准成功不准失敗!」
降谷零率先伸出手,其他人順理成章地疊了上去。
「啪!」
四手緊握,帶著必勝的決心。
諸伏景光看著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的同伴,下意識握住了放在口袋裡的手機,藍灰色的眼中閃爍著執念的火光。
他的前輩……
他會親手帶出來!
第123章 主線進行
306.
「新谷幸子十年前嫁給新谷集團的老總, 在這之前的名字是八柳幸子。」
電話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另一個聲音在嘀咕著「我也要聽我也要聽」。
少年還是淡定地繼續道:「快鬥哥你過去一點——我查了一下,八柳是她母親的姓, 父親姓竹光,早織姐, 她算是你血緣上的小姨?」
「應該是。」千代谷早織在記憶力找了找, 回答,「不過我沒見過她,我媽媽以前也沒提起過。」
澤田弘樹一副「很懂」的樣子, 說:「看她面相就不是很好相處的人, 沒見過最好了!」
千代谷早織聽出了他隱含著安慰的潛台詞, 笑出聲:「你這是科學探索夠了, 無縫銜接玄學領域了嗎?」
澤田弘樹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
那邊黑羽快鬥也在嚷嚷著:「早織姐在家裡也過得很開心, 管這個勞什子的小姨干嘛!」
千代谷早織還沒開口,就聽見搶電話的動靜,接著黑羽快鬥的聲音清晰了起來:「早織姐, 你要的那個磁盤我已經從群馬縣那邊帶回來了,什麼時候給你?」
「讓弘樹檢查一下裡面的內容, 先把資料發我, 到時候我會親自去取。」千代谷早織交代自家靠譜的弟弟們,「你們最近沒事別來東京, 這邊有些亂。」
想了想,她又補充一句:「快鬥要折騰寶石的話可以,但別待太久——尤其是別被我逮到。」
「正義之星」辦事多靠譜,整個東京都清楚。
黑羽快鬥頓時大驚失色:「姐!!這不興大義滅親啊!」
「放心, 你老丈人勵志親手抓到基德, 一般也不樂意搜查一課插手。」千代谷早織促狹地道, 「不過這不代表偵探小子會手下留情哦。」
黑羽快鬥的聲音瞬間磕磕巴巴起來:「誰的老丈人啊!沒有的事情不要亂說……」想到這,他瞬間聲音拔高一層,「比起我,難道不是你自己的人生大事更重要嗎!」
澤田弘樹:「就是就是!」
千代谷早織輕咳一聲:「沒事的話我就掛電話了啊!下次見!」
「喂喂喂!老姐!」
黑羽宅,看到手機上出現被掛斷的標志,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不約而同地撇了撇嘴。
「切……」某年輕怪盜嘟囔道,「成天調侃我,自己還不是寡著。弘樹,你說姐她是不是身邊優質美男太多了,不知道挑哪個下手?」
澤田弘樹摸了摸下巴,圓圓的貓眼眯成一條縫:「就是就是。」
「可惡,你敷衍我!」
「哎呀,才沒有。」澤田弘樹淡定地說出虎狼之詞,「反正哪個都無所謂啦,早織姐喜歡哪個綁哪個就好,起碼比快鬥哥你這幼稚的小學生戀愛簡單——諾亞你說是不是?」
諾亞方舟歡快地答:「經過計算,快鬥哥哥和青子姐姐談戀愛的幼稚程度打敗了全國99%的人!」
黑羽快鬥:「???」侮辱!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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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早織掛掉電話,舒了一口氣。
有她提前跟組織報備了板倉卓的死的原因,這次不會發生琴酒開櫃找柯南的事情,小偵探安安分分在毛利蘭家接受青梅竹馬愛的教育。
於是昨晚她便直接拜托黑羽快鬥去幫她把磁盤拿到手,順帶讓澤田弘樹編了個假貨放在那。
坑組織進度+1
Q版客服有些感慨:【科技展的入場券到手,接下來你就可以去見見你唯一的親人了!】
千代谷早織垂著眸,完全沒它那麼興奮:【她跟我們家應該一開始就鬧掰了,不然也不會輪到黑羽家收養我——要不是現在,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親戚。】
她對所謂的小姨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唯一感到好奇的便是她手中掌握的所謂「財寶」的線索,如果跟主線掛鉤的話,無疑是那份資料。
但竹光唯怎麼會把資料的事情透露給別人?還是說新谷幸子自作主張做了什麼?
不管是哪個可能,找到那份資料,就代表組織和警方之間必然會發生衝突。
到時候……她必須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
暫時將這些想不通的信息拋到腦後,千代谷早織抱著一打的資料走出資料室,結果差點沒整個人撞到萩原研二身上。
半長發的警察不知為何沒有待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而是像二哈蹲在門口等待主人似的,見千代谷早織出來便眼睛一亮,不存在的尾巴搖了起來:「toru!要我幫你一起整理資料嗎?」
千代谷早織:「?你們爆處組那麼閑的嗎?」
「今天調休,我也不想在家待著。」萩原研二笑眯眯地道,「看你天天那麼忙,我幫你分擔一些唄~」
千代谷早織知道這些人對她的高強度工作有意見,倒也沒多想。
她直接將資料全都塞到萩原研二手中,干脆地道:「那這打就交給你了,幫我找出所有與『梟』有關的新聞。」
萩原研二拿著資料「好」還沒說出口,便見人一副要往外走的樣子,連忙問:「那你去做什麼?」
千代谷早織看了眼時間,發現離下班還早,她道:「既然資料你幫我處理,那我就去筆錄室看看最近的記錄。」
萩原研二秒答:「我跟你一起去!」
千代谷早織:「?」這家伙今天怎麼這麼殷勤?
她皺了皺眉,還沒開口,便見高木涉急匆匆地過來:「千代谷警官!鳥矢町接到警情,但目暮警官已經去辦其他的案子了。」
「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准備。」千代谷早織立馬將有的沒的想法放到一邊,她迅速追上高木涉,一並往辦公室走去。
萩原研二抱著資料追上去,表情莫名有些憋屈:「千代谷警官!我也一起去吧!」
「你不是要處理資料?」千代谷早織感覺有些古怪,「話說松田呢?」
「他說回家一趟有些事情,可能是伯父想他了。」萩原研二聳聳肩,拖長調子道,「我一個人好無聊的,拜托徹君別丟下我啊——」
千代谷早織被他的甜膩膩的語氣激得險些一身雞皮疙瘩,看著旁邊其他警察奇怪的表情,她頭痛地揉了揉眉心,迅速壓低嗓音道:「那就把資料放下,速度一點!」
萩原研二表情立馬嚴肅下來,語調還是有些飄:「遵命~」
高木涉在一旁憋笑,見千代谷早織看他,輕咳一聲:「千代谷警官和萩原警官他們關系真好啊。」
「我們是警校同學。」千代谷早織走到辦公桌邊,將警察手冊放到懷裡,有些無奈地道,「也不知道他今天抽什麼風。」
萩原研二在一旁警告:「我人還在這!」
高木涉憨憨一笑,沒有接話,他看著放在桌上的藥瓶,連忙提醒道:「記得把藥帶上!」
「沒事,我今天感覺還好。」
剛剛過了一個漫畫劇情,短期內應該不會有她的事情,千代谷早織懶得帶著裝樣子,不然瓶子還有落在外面的風險。
她拍了拍高木涉的肩膀:「出發!」
307.
今天是個艷陽天——盡管昨晚還下著雪,但進入主線後的天氣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千代谷早織雖然通過論壇能意識到時間的錯亂,但大部分情況她還是如同所有人一樣,很自覺地就改換衣物,該過什麼天氣就過什麼天氣。
這次出警的案子並不大,只是日常的糾紛,並沒有出現傷亡,比主角團他們走哪死哪輕松了許多。
千代谷早織三下五除二解開矛盾,忍不住感慨了一聲:「這和平的感覺真好啊。」
萩原研二站在她旁邊,也跟著點頭,贊同地道:「要是所有犯罪分子都能自覺一點,到警局接受法律的制裁就好了。」
「那樣警察局會擠不下吧?」高木涉忍不住接話,「光我們東京這邊的案子就每天跑不完了……」
「唔,那就重點先是殺人犯?」萩原研二隨口道,「反正這種敗類通通關起來世界就和平了!」
高木涉吐槽:「這也太不合實際了……」
「哎——toru!」
幾人正往外走著,卻見黑發警官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去,他的右腿往人行道上的欄杆一蹬,整個人飛出去,在瞬息間將一個跑到路中央的小孩撲到了一邊。
極危險的,一輛汽車近乎是擦著兩人開過去,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剛才安靜閑適的環境瞬間像是進入油鍋的沸水,炸了起來。
在場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警察,這裡是警察!」沒有別的想法,眾人瞬間上去控制現場。
萩原研二一步並兩步衝到千代谷早織旁邊,將她攙起來,緊張地道:「toru你沒事吧?」
「我沒事。」千代谷早織倒吸一口涼氣,冷汗遍布背後,讓她有些發毛。
她站起身,將懷裡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放下來,「小朋友,你還好嗎?家長呢?」
小男孩有些茫然地咬著自己的指尖,奶聲奶氣地道:「媽媽讓我等她……哥哥看,我在路上抓到了一只小跳蛙!送給你!」
他另一只手掌心張開,露出一只青蛙玩具,擰上發條便會往前蹦,想必小孩剛才便是追著這個玩具到了路中央。
「沒事就好。」千代谷早織摸了摸他的頭,在小朋友執著的目光中將小跳蛙接過來。
而正當千代谷早織跟小孩講話時,萩原研二也在上下掃著她,看到她手肘那極大一塊的擦痕,也是一陣後怕。
他仗著身高貼在她的耳邊,近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你這也太危險了吧!就這麼衝過去!」
「那種時候哪能想那麼多?」千代谷早織沒好氣地道,「換你不會這樣似的。」
萩原研二被她一噎,郁悶地鼓起臉。
話是這麼說,但看著同期就這麼衝上去,與死亡擦肩而過,萩原研二差點沒嚇出個好歹。
末了,他也只能無奈地道:「沒事就好,等下回去我幫你上藥。」
千代谷早織點點頭,她將小男孩抱起來,剛准備帶他去找母親,突然聽到Q版客服近乎是尖銳的喊聲。
【親愛的!!出大事了!你快看漫畫!】
千代谷早織動作頓了頓,下意識將小朋友塞到萩原研二懷裡,看著對方疑惑的表情,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你先帶他過去吧,我有些頭暈。」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你……」
已經火急火燎打開漫畫的千代谷早織,已經聽不進去旁邊說話的聲音了。
她近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漫畫上一片火光的基地,和不遠處灰頭土臉、滿臉寫著不可置信的松田陣平,緩緩打出了個問號。
【炸……了?】
Q版客服也是一副「嚇得我瓜子都掉了的表情」:【……炸了!】
千代谷早織:【我記得我沒引爆炸彈啊?】
Q版客服:【誰說不是呢?這一看就是你同期干的啊!】
千代谷早織:【!】
Q版客服:【你先別著急驚訝,看看下一頁。】
千代谷早織內心一百只羊駝狂奔,她迅速切到下一頁,看到的便是穿著與研究所成員配套白大褂的諸伏景光。
男人處在一片煙霧繚繞和爆炸中,卻依舊捂著口鼻往深處跑,那雙眼眸裡閃爍著的堅定和執著被漫畫全然復刻了下來。
黑煙與火光縈繞在他的身後,從整個構圖上看仿佛要將他吞噬一般。
千代谷早織:【!!!】
她不是驚訝,她是快嚇死了!!
Q版客服嚎著:【降谷零在琴酒那邊還好,但這邊你快點想想辦法,漫畫延遲了十分鐘的,現在天知道什麼情況!】
「toru,你還好嗎?toru!」
耳邊傳來萩原研二連續的呼喊,千代谷早織抬眸對上前者擔憂的紫眸,瞬間便意識到了今天萩原研二異常的舉動的根源。
無非是兵分兩路、聲東擊西,想要將「心存死志」的神索救出來。
估計除了班長,其他所有人都參與了行動。
原來……他們從未想過放棄神索,哪怕是在千代谷早織自己都想放棄治療、順應劇情假死的情況。
千代谷早織忍不住內心呻吟,降谷零這家伙真的是……覺得她要死的也是他,不想她死的也是他!!
他就不能跟「千代谷徹」商量一下嗎!
出發點很好,計劃也不錯,但組織能在每個基地底下藏那麼多滅口的炸彈,就足夠說明他們有自信不會被發現,因此警校組這一謀算,反倒是弄巧成拙,直接引爆了原本就有的炸彈。
炸就炸了,反正裡面是人偶,但偏偏諸伏景光在這種情況還決然地選擇了冒著生命危險救她。
頭一次看到了什麼叫作陰差陽錯和互相傷害,千代谷早織終究還是有些繃不住。
【這都什麼事啊……】她跟客服近乎是委屈地喃喃著,【這群笨蛋真的是——】
『對我太好了。』
Q版客服:【那現在怎麼辦?】
千代谷早織將冷卻好的稱號和放在倉庫的備用人偶都打開:【還能怎麼辦?去撈人!】
計劃什麼的以後再重新整理也來得及,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神索假死提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降谷零跟琴酒待在一起她也安心。
但要是這幾個家伙因為她出什麼事,千代谷早織覺得她真的會直接提刀跟組織同歸於盡!
她心知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因此才對這些善意誠惶誠恐,而警校組對她的真摯感情,著實太熱烈了。
千代谷早織不敢想如果自己最後復活失敗,這些家伙會做什麼事。
屬於稱號「三位一體」的錨點跳躍功能首次在人前開啟,但自帶的隱蔽效果提供的隱身時間讓千代谷早織來得及玩一個偷梁換柱。
她看著即將翻動的漫畫頁,在心底默默跟萩原研二還有那位不知名的小朋友道了聲歉,即興表演了一通便火急火燎地朝基地趕去。
……
「toru!」
「千代谷徹!」
萩原研二看著滿身是灰的同期,後者此刻抬著右手放在額頭的位置,白皙的手臂上被剮蹭出的一大片傷痕有些觸目驚心。
比起警校時期三天兩頭進醫院,千代谷徹工作後的受傷次數已經少了許多,但每次只要有些情況,都會讓萩原研二夢回那幾次可以稱得上是夢魘的案子。
更別說現在千代谷徹那愈發慘白的臉色,更是讓人意識到他的情況不妙。
他轉頭就將懷裡的小朋友塞到在一旁站著的高木涉懷中,勒令對方帶孩子去找人,自己則是著急地扶著千代谷徹的肩膀,喊他的名字:「你還好嗎?徹!」
「嘖,是不是剛才撞到哪裡了?」
黑發警官的眼神愈發渙散,似乎沒有聽到萩原研二的聲音,只是自顧自地釘在原地,冷汗逐漸自他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半晌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萩原研二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想起那瓶放在辦公桌上的藥,出門前黑發警官還笑著說他覺得自己今天狀態不錯。
這已經超過了頭疼的範圍了吧!千代谷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萩原……」近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萩原研二下意識抬頭,對上那情感有些復雜的黑眸。
千代谷徹眼中帶著一層薄薄的水意,仿佛倏忽間就會伴著冷汗落到下頷。
那裡像是有著在黑暗中逐漸向上蔓延的潮水,帶著足以將人溺斃的情緒。
萩原研二怔愣在原地,一種莫名被全然看破的感覺蔓延上心頭,讓他有些慌亂。
他是該心虛的,今天這日子……
本就混亂慌張的情緒在心底攪拌,讓萩原研二一時間也有些說不出話,他只是扶著千代谷徹的肩膀,手卻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
很快,千代谷徹便垂下眼,用眼睫壓住水光,他急促地咳嗽了幾聲,低低地道:「我有點疼。」
疼……
能讓平時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工作狂說出這種話,這已經很過頭了。
萩原研二又氣又急,很快就將剛才的情緒拋到一旁,他連忙道:「你先撐住,我——」
沒有給他說完話的機會,千代谷徹的身形晃了晃,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徑直朝他倒去。
「啪嗒。」
一直被黑發警官握在手中的小跳蛙落到地上,與地面接觸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萩原研二有些茫然地攬著自己的同伴,千代谷徹的身體很冰,體重輕得更是讓全體女警都羨慕。
他有些哆嗦地從口袋中拿出電話撥救護車,腳步挪動間卻不小心踩到了什麼。
半長發的警官低頭一看,發現跳蛙的發條在這磕碰間被壓成了兩截。
——它再也蹦不起來了。
第124章 心跳救援
308.
[嗚啊啊啊!出大事!!!警校組你們怎麼一聲不響搞了個王炸啊!!我現在跟松田是一個表情(撒貝寧吸氧.jpg)]
[恨不得打死當時說姐姐不死的轟轟烈烈就不值得的自己!!(捂嘴哭)要是神索真的出事, 警校組這輩子陰影都要有了]
[嘶,能不能期待一波hiro我滴戰神, 火裡無傷七進七出(什)]
[giao, 晚了!!!toru觸發共感到直接昏迷,這顯然已經出事了啊!神索小時候經歷過火災,最怕的便是火焰....結果這次死在火裡, 呼吸驟停——]
[哈哈哈……哈哈……原來砧板是這麼煉成的耶……哈哈……說好的建國後不准成精呢嗚嗚嗚!]
[rnm老賊我rnm!!告訴我這個事件有啥作用!!感情現在紅方太強就強行削一波精神嗎!!格蘭瑪尼還沒死啊!!加強黑方也不是這麼加的!]
[就從toru這邊來看,#圖:千代谷徹看萩原的復雜眼神#,老賊給眼神特寫就說明絕對有問題。
假設是神索那邊的共感, 作為格蘭瑪尼他是知道神索在哪裡的, 可以推出神索出事,然後再逆推神索為什麼會出事——聯想一下萩原的異常舉動,是不是很明顯?]
[臥槽?!徹順勢推出警校組瞞著他去救神索的意思嗎?那個發條是不是他們友誼裂痕的暗示....]
[!!!如果是這樣, 那在toru眼中可不就是警校組不信任他的意思嗎?又或者說——他覺得警校組發現了格蘭或者發現他跟組織有關系....]
[挑撥離間??!恐怖起來了!不管神索有沒有死,紅方這也相當於被削了一波, toru無形又黑了一層....打平?]
[紅方的籌碼是小柯那邊在走的主線劇情啊!那個線索肯定有大問題!估計會直接牽扯到後面的劇場版吧!]
[我真慶幸格蘭陰差陽錯把柯南給帶回去,不然他去群馬縣找琴酒對線肯定要翻車....至於其他的紅方,波本的馬甲還很牢, 阿卡伊也快參戰了吧?]
[我已經預感到那個科技展覽會怕是要無的節奏了……]
[別,別刀了(奄奄一息)要刀咱也別逮著千代谷一家薅啊?]
[這不是, 刀警校組去了嗎?(沉痛)]
[射射, 已經謝掉了]
309.
千代谷早織上次衝那麼快, 還是在伊達航婚禮的時候, 她就差沒cos超人上天入地了。
——更慘的是這次她甚至沒有車可以開。
等她一路火花帶閃電回到基地的房間, 場面可以說已經往失控的地步發展了。
借著道具的視角, 高空俯瞰著整個基地的狀況, 千代谷早織發現基地外圍已經塌了一半, 火光伴著濃煙衝天而起,有不少人狼狽地往外衝,全無身為組織成員的囂張氣焰。
在災難面前,無論好壞都脆弱如螻蟻。
神索待的小隔間位於基地的最深處,這半片的炸彈還未被波及引爆,而且周圍的材質都是極佳且難以破壞的,因此哪怕外面火燒火燎,裡面也只能微微聽見些動靜。
但在這種情況下,進來簡單,想要出去卻沒有那麼容易。
【應該慶幸組織的炸彈還是有分批次隔層的,不然一次性炸開整個基地就已經上天了。】Q版客服緊張地碎碎念著,【你悠著點,現在很容易被畫進漫畫的!】
千代谷早織覺得每次跟警校組掛鉤的事情,她高光值就得大出血一次,這次也不例外。
她來不及給自己易容,只能花費道具來調整形像,她一邊翻著道具一邊回:【只要老賊記得調整順序就好……嘖,hiro人呢?】
念頭一閃,穿著警服的青年瞬間變作神索的模樣,千代谷早織微微蹙眉,將白色長發撥到腦後,心中為自己失去的高光值默哀了一秒。
再見了小錢錢,下個月一定把你們從論壇手裡再薅回來!
Q版客服倒吸一口涼氣:【在門口了,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話說親愛的,你確定要跟諸伏景光他們一起出去?】
千代谷早織:「?!」這麼快!
她抹了一把汗,將臉上不該出現的犀利表情收斂了幾分,重新坐回了角落。
眼前的視野暗了下來,變作一片漆黑,卻更加益於千代谷早織思考。
對客服這個問題,她其實也有些踟躇,她本來的想法是神索假死去找灰原哀,搭上赤井秀一那條線,照樣能夠給紅方遞情報;而現在如果跟諸伏景光離開,她的兩個身份在公安那就更難解釋清楚了。
——起碼羽塚勇人不會輕易放過她。
如果對方非要將千代谷徹和神索放在一個地方對比,那樂子可就大發了。
但想起諸伏景光那執著的目光,隔著漫畫都讓她忍不住想避開,千代谷早織還是頭疼地道:【聽天由命吧,接下來我不會動用道具。】
hiro……全都交給你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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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喘著粗氣往前走,在到達目的地後一手撐在光滑潔白的牆壁上,只覺得腳步重若千鈞。
耳邊仿佛還殘留著炸彈的轟鳴,不遠處的建築物殘片如雪花一般往下落,將通道堵塞得更為難走,但好在他還是成功逆著人流擠到了這最深處的角落。
諸伏景光已經許久沒有受傷了,自成為C的接線員後,他的日常工作便往文職那邊發展,平日裡干的最多的便是幫C查資料以及清理跟組織相關的任務後續。
好在他不服氣只做這些,從未落下鍛煉,這才能在意外發生之時依舊有足夠的行動能力。
將扎到手臂上的碎片拔下,隨意用撕下來的衣擺包扎好,諸伏景光晃了晃因吸入濃煙而變得沉重的頭腦,右手伸到口袋裡去掏松田陣平特制的破牆炸彈。
他不知道自己同期那出了什麼岔子,但當爆炸聲自耳際傳來時,他就已經意識到有什麼事情脫離了掌控。
冰涼的裝置落到滾燙的手中,本應該是按部就班的行動,諸伏景光的臉色卻瞬間差了幾分,他直接將整個外套脫了下來抖了抖,卻發現除了手上的那枚炸彈以外,什麼也沒有。
——少了一個。
褐發男人下意識抬頭望著這並不長的走廊,距離神索的禁閉室不遠處便是一堵厚厚的牆,他們原本商定的便是自這裡破開,從另一個通道出去——屆時會有人在那接應。
可現在,似乎是意外發生得太過突然,他准備的微型炸彈其中之一不知在混亂中落到了哪,一旦選擇破開禁閉室,他跟神索想要離開只能原路返回。
可原路返回的話……
諸伏景光抬頭望了一眼已經崩塌了大半的通道。
地面還在抖動,在滾動的火光舔舐下,周圍一切都變得朦朧不清,像是濾鏡中的光斑。
並非是毫無生機,但九死一生似乎都是保守的說法。
而如果破牆出去,趕在這邊被爆炸波及之前去找外援,或許是存活率更高的做法。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熱得渾身冒汗,他攥著微型炸彈,站在交叉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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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道牆,Q版客服問:【你覺得他會怎麼選?】
千代谷早織道:【如果這件事情不是他們策劃的,如果我不是C或者徹的姐姐,一個合格的公安應該選擇破牆離開尋找其他辦法,保全自己為主。】
Q版客服:【所以?】
千代谷早織靠在牆上嘆了口氣,無奈中又帶著些寵溺地攤開手道:【他肯定會選擇我。】
不管是現在依舊銳氣滿滿的降谷零、諸伏景光,還是藏著桀驁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比起主線中的他們都大膽太多了。
千代谷早織利用各種信息差和暗中的小手段護住了他們,同樣也導致他們的危機意識並沒有原先那麼強烈。
萩原研二沒死,松田陣平不會變得冷漠激進;諸伏景光沒死,降谷零做自己的時間大過於波本。這本就是千代谷早織帶來的蝴蝶效應,因此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但她不後悔。
苦難致使人成長,但並非要為了成長強行經歷苦難。
如果可以,千代谷早織巴不得躲在她爸媽後面安安穩穩當一輩子的普通人,她或許會如願以償成為偵探,然後碰到個有緣人,簡簡單單度過一生。
而不是操蛋地坐在爆炸中心,等待著被人「英雄救美」。
Q版客服對這一個敢救一個敢接的兩人嘖嘖稱奇,它問:【那你們等下怎麼出去?當著他的面你也用不了道具吧?】
千代谷早織垂著眸,潔白的睫毛擋住了她有些復雜的眼神,她道:【原路走不通,但引爆這半場的炸彈還是行得通的。】
Q版客服大驚失色:【你們別在這玩殉情啊?!劇情還沒走完呢,我不介意清理掉你說不用道具的那句話!】
千代谷早織想拍死這個不在狀態的客服,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我自有辦法……這次就當給這幾個家伙一個提醒。】
現在有她護著、還有主線的存在,這些混蛋死不了還能造作,那以後呢?
如果主線結束,如果她不在了……
不管是拆彈警察還是刑警公安,能壽終正寢的都沒多少。
要知道,死亡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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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已經卡頓的電子音在炸彈中化作了呲呲的電流聲,外界的光照進了這昏暗柔軟的房間,帶著硝煙和熾熱。
諸伏景光的身影出現在大洞後面,背著光站立,仿若從天而降的戰神。
但很快,戰神就變成了狼狽的土狗。
諸伏景光灰頭土臉地從洞裡鑽進來,臉白得仿若刷了層漆的牆面,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睛卻在一片混亂中掃描著這個房間。
『前輩!』
他將話無聲地在嘴邊滾了一圈,很快在降谷零特意標注過的角落找到了靠在那的單薄身影。
因為爆炸產生的氣流,神索披散的長長的雪發被掀到了身後,她蜷縮在角落沒動,只有那雙無法聚焦的眼眸卻隨著他的走動望了過來。
像是一個長在角落裡的菌菇。
諸伏景不合時宜地產生了這種想法。
神索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沒有感覺到這劇烈的變故,又或者說是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對她來說都毫無差別。
諸伏景光看著那張蒼白又熟悉的面孔,心底莫名一酸,仿若有只手肆無忌憚地將他的心髒裹挾著下墜,牽動著身體的其他部位都產生了格外難捱的凝滯感。
『對不起……』
他錯過太多,來得太遲,甚至連救援計劃都弄巧成拙,完全沒有學到C平日裡運籌帷幄的一分一毫。
當時萩原對著圖紙皺眉的表情是那麼明顯,但諸伏景光卻沉浸在救出神索的構想中,沒有繼續與他細究下去。
現在想想,應該便是這基地底下還有其他裝有炸彈的夾層,非拿專業儀器探查。是不可能被他們尋到的。
諸伏景光無法否認自己在C屢次順利的行動下,對組織產生了一絲輕視的心理,而降谷零同樣也因神索的存在少掉了許多挫折。
終究是他們的失誤。
不過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所能做到的便是拼盡全力將神索給帶出去。
諸伏景光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又迅速地握上她瘦削的手臂。
神索的手臂很涼,他攥緊之時都有些擔心自己會燙傷她。
「誰!」
到了這一步,神索才下意識收緊了拳頭,低且警惕地問了一聲。
她下意識掙扎起來,但本就無力的身體甚至連拳都無法攥緊,反倒像是一只色厲內荏的小動物,看著更讓人想要欺負。
諸伏景光心如鼓擂,他堅定不移地將神索的手下壓,近乎是用擒拿的手法將神索按在牆上,在她的腳踹到他之前,諸伏景光更快一步地又用自己的膝蓋抵住了她的動作。
『前輩……』他無聲地又喃喃了一聲。
神索的臉近乎是肉眼可見地褪去了僅存的血色,她渙散的眼眸其中泛著瀲灩的水光,帶著凶狠瞪著諸伏景光,卻在出聲前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諸伏景光看著她的動作,莫名有種得逞的感覺,但如今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細細分析自己的想法。
他迅速從小腿上拔出一柄鋼絲鉗,將那有些惱人的耳罩給拆除,貼在神索耳邊用輕巧的氣音喊了一聲「前輩」。
神索偏灰的眼眸瞬間瞪大了。
諸伏景光放開摁住她的手,見對方沒繼續撲騰,便接著俯身,用那柄順來的鋼絲鉗對著並不粗的鎖鏈的連接處絞起來。
一只冰冷的手附上了他的臉龐,諸伏景光下意識收斂自己用力時略有些猙獰的表情,他抿著唇,近乎是放縱地讓神索描摹他的樣子。
他希望神索能記住他的樣子,但看到對方這個動作,諸伏景光還是心中酸澀難忍。
前輩的視力……徹底沒辦法治好了嗎?
「我會帶你出去的。」他低聲安慰道,「不要害怕,是我來遲了。」
「違抗命令,擅自行動,是吧?」神索低咳了兩聲,用沙啞的嗓音道,「你還想我誇你?」
此話一出,之前所有的懷疑和踟躇全部都全然消散,留下的是後知後覺冒上來的——非常熟悉的心虛。
諸伏景光沒說話,他手一抖,青筋繃起,鎖鏈應聲而斷,他將鋼絲鉗放回口袋,胳膊穿過神索的腿彎,干脆利落地將她抱起來。
神索似乎沒想到他的這番動作,受驚般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又在反應過來後松開手,乖巧地攬住自己長長的發絲,放到胸前。
「前輩,如果能出去你再罵吧。」他悶聲道,強忍著被扎傷的手臂傳來的刺痛,鑽過炸出來的大洞往外看。
此時爆炸已經平息了大半,大片黑灰色的碎末和石塊堵塞著通道,其中還竄著些沒有燃盡的火焰,與他所處的位置隔著一個特制的鐵門,卻像是隔離開了兩個世界。
諸伏景光下意識又看了一眼後方,如果那枚炸彈沒有遺失的話,他現在離成功就差那麼一步。
心中的煩悶和自責不由自主地攀上心頭,讓諸伏景光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
「怎麼了?」神索的聲音傳來,還有些啞,她又咳嗽了兩聲,變作他們平日相處時更加熟悉的聲音,甜美且淡然。
「除了你還有誰?降谷?還有那兩個爆處組的小子?在組織面前玩炸彈,你們膽子還真是大……沒有告訴徹對吧。」
諸伏景光下意識道:「你怎麼都知道?」
神索笑了笑,沒有解釋。
她閉著眼靠在諸伏景光的胸口,從身後小窗漏過來的陽光落在她的頭頂,將那已經化作雪色的長發映得根根分明,連微微顫動的眼睫仿若散發著熒光。
諸伏景光莫名有一種她會被曬化的感覺,下意識便抱得更緊了。
「想好怎麼出去了嗎?」
「額……嗯。」諸伏景光將外套罩到她身上,低聲道,「我帶的炸彈少了一顆,但通道沒有完全堵塞,可以走原路回去。」
「原路返回……」神索皺了皺眉,「自爆炸開始到現在過了多久了?」
諸伏景光一怔,心中迅速回顧了一遍過程,估算了個時間道:「六分鐘左右。」
「六分鐘……」神索重復著,她緊緊皺起眉,喃喃道,「觸發裝置的位置……有些來不及——」
話音未落,兩人瞬間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顫,剛才停止的爆鳴聲又一次自四面八方傳來,猶如一條橫衝直撞的巨獸朝他們的位置撲過來。
「這底下還有炸彈?!」諸伏景光上挑的貓瞳睜大了兩分,忍不住脫口而出,「是想將整個基地炸飛嗎?」
「為了防有外人入侵□□在重要基地底下都會鋪設足夠全部炸飛的炸彈,你們運氣好只引爆了一半,但不代表另一半不會延時觸發!」
神索的眼睛睜開,她迅速攬上諸伏景光的脖頸,在他耳邊厲聲道:「回那個房間!」
諸伏景光甚至來不及問一句為什麼,身體就下意識順著命令行動起來。
他躬身鑽進去,猛烈的爆炸自身後湧來,滾燙的氣浪撲到衣服上,瞬間就產生了火光,震耳欲聾的響聲讓兩人的耳朵都是一陣轟鳴。
諸伏景光的手一軟,與神索一並撲倒在柔軟的地面上。
他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呻吟,有些發黑的視野中依稀能看到神索撐著手坐起來。
「抱歉……」他有些胡亂地苦笑著道,「是我……」
「閉嘴!」神索走到諸伏景光的身邊,在感受到熱度後條件反射收回了手,接著將那件外套胡亂地對著諸伏景光拍打,直到那火苗滅了以後,才把外套重新披回他的身上。
她拽著他的袖子,強行將他給拽了起來:「還能動嗎?」
「還好。」諸伏景光甩了甩頭,眼前的黑點消散,除了背後火燒火燎的疼外,一切都還在忍受範圍,他單手抹了把汗,轉頭發現身後已經是一團糟。
神索拽著他朝裡走,這種柔軟的鋪物並不防火,甚至還很易燃,沾上爆炸的火光後便迅速蔓延開,很快就呈包圍的形式將兩人圍困在了房間裡。
這顯得神索讓他們進房間就像是送死一樣,甚至還比不過原路返回。
諸伏景光將問句卡在喉嚨裡,默不作聲地理了理外套的領口,將神索的手攥得更緊。
送死就送死吧,違反一次命令就夠了。
他看著神索走到房間的角落,那個她常待著的地方,那蒼白的手在牆上摩挲了一會後下摁,很快一塊牆體便凹了下去,露出一個干淨整潔的浴室。
「啊。」諸伏景光發出了短促的呼聲。
聽到聲音,神索微微側了側頭,她的臉色很差,但諸伏景光還是從她的面上看出了一絲無語。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如果神索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總得找個地方收拾個人衛生……
地面在搖晃,仿若經歷一場地震,身後又是一聲巨響,神索迅速拽著諸伏景光進去,將門關上。
但顯然這個小隔間也撐不了多久,天花板已經出現了塌陷的痕跡,仿佛隨時會落下來。
諸伏景光迅速打量著這個小房間,目光在蒙著一層薄灰的浴缸上掃過,心中大抵明白了神索的計劃。
在這種四處都在爆炸的環境,朝外衝已然不可能,他們所能做的便是找個足夠穩固的地方苟住。
這風險自然也是很大的,但比起十死無生,也算是一種生機。
諸伏景光完全不知道神索到底怎麼在他幾乎完全沒透露計劃的情況下,分析出那麼多的東西,甚至連後路都想到了。
白發女人在晃動間有些站不穩,她摸到水管的位置,打開閥門,干脆利落地指著接口處,指揮諸伏景光:「敲開!」
諸伏景光將口袋裡的鋼絲鉗拿出來,狠狠地朝著她指的位置敲去。
「邦邦!」
幾聲落下,本就不粗的淋浴管子斷成兩半,一股強而有力的水流噴湧而出,將諸伏景光淋了個滿身。
他迅速推開一步,水流向上衝了一段距離,便因重力落下,一半灑到地上,一半落到浴缸裡。
「轟!」
本來搖搖欲墜的天花板向下塌去,巨大的石板帶著千鈞的力量,眼看就要砸到神索!
諸伏景光頭腦一片空白,身體條件反射地動了起來,他拽住神索的胳膊,朝前猛地一撲,近乎是壓著與她一並摔進了平滑的大浴缸裡。
「唔……」
天旋地轉、陡然轉換了位置的白發女人發出了一聲呻吟,那雙灰眸得極大,連眼睫的扇動都加劇了幾分。
似乎有灰塵落到眼中,神索的眼眶紅了大半,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般。
「前輩,你還好嗎?」
諸伏景光看著近在咫尺的神索的臉,有些無措地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背後一陣火辣辣的疼。
神索當然不會哭,她只是皺了皺眉:「我沒事,你現在什麼情況?」
諸伏景光勉強將手撐在光滑的浴缸壁上,勉強讓自己不要整個人壓到神索身上,卻完全沒辦法伸直起身。
剛才塌陷下來的石塊正好橫亙在浴缸上方,像是一塊鎮石一般將兩人蓋在浴缸裡。
諸伏景光試著抬起頭,發現也只能仰到與浴缸邊緣平行往上兩釐米左右的位置,而神索則是整個人躺在浴缸裡,被他遮得嚴嚴實實。
這樣勉強有個好處,起碼外面再有什麼東西落下來,他還能擋一擋。
「前輩。」他苦笑著道,「在這邊被徹底炸毀之前,好像只能先這樣了。」
神索沒說話,她微微闔上眸,仿佛很疲憊。
諸伏景光看著她抿到泛白的唇,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比起他,神索在無聲的環境裡待了那麼久,陡然接觸這爆炸的響聲,她沒暫時性失聰都很幸運了。
這次事情還真是狠狠地打了自信滿滿的他們一個巴掌。
距離他進來已經過了快十分鐘,不管其他人怎麼樣,松田陣平肯定是能反應過來,接下來他只需要等待,看看松田他們與組織的人誰更快。
只不過……挨罵和處罰估計是逃不過了。
諸伏景光撐著手,呼吸隨著力氣的耗盡而變得粗重。
他努力睜著眼睛,原本是想要安慰神索,想想C平日裡的作風,又轉口道:「只要再堅持一下,應該會有人來救我們的,這次公安還是來了不少人。」
「只要炸彈不在這正下方,我們都不會有事。」
「行了,諸伏君。」神索輕輕地嘆了口氣,「撐不住就省點力氣。」
諸伏景光一怔,他下意識挪動了下手肘,將自己的身體放松了一些。
靠近神索依稀還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藥香,屬於女性柔軟的肢體讓諸伏景光有些無措。
在半黑半明的環境下,神索那張蒼白柔美的臉格外有吸引力,讓他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他從未與女性有這種距離的接觸。
尤其是神索還微微啟唇道:「全部松開,趴到我身上。」
諸伏景光:「?!」
「快點!」
不容置疑的命令聲讓諸伏景光下意識松開了手,他渾身僵硬地靠在神索的肩膀,仿佛能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以及汩汩的水聲。
水聲?!
諸伏景光驀然一驚,他的手向下展去,這才發現浴缸底層不知何時以及積了一層涼水,正以不緊不慢的速度向上攀升著。
剛剛被他砸開用於防火的水管此刻還在兢兢業業地往外噴水,正好落到了浴缸裡。
按照這個速度,只要救援不及時,他們沒被爆炸給搞死,也會淹死在浴缸裡吧?
諸伏景光又想往上支棱一下,發現他仰頭仰到酸也就只能探出口鼻的位置,而在他下面的神索更是完全沒法動彈。
諸伏景光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前輩,這浴缸的塞子……」
「小腿那邊,你夠不著。」神索接話道,「所以現在讓你先休息一下,畢竟等下還要撐著呼吸。」
她突然勾起唇,有些惡趣味地道:「你是不是想到其他的什麼地方去了,諸伏君?」
諸伏景光頓時感到面紅耳赤,恐懼和慌亂搭配上陌生的悸動讓他有些說不出話,半晌才道:「在這種情況您還是別逗我了。」
「啊,這麼多年了還沒習慣嗎?」
「怎麼會習慣得了啊。」諸伏景光的聲音啞的厲害,卻帶上了一分活力。
牆壁還在抖動,火苗已經燒盡了牆紙,順著門縫往裡面吐著艷紅熾熱的舌頭,露出一個大洞的天花板還簌簌地撒著灰。
他們仿佛身處末日之中,周身皆是足以至死的危機,相對間卻依舊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呼吸。
諸伏景光很焦慮,他又一次撐起手肘,想要將背上的石板掀開,但沾了水更加濕滑的浴缸讓他極難借力,努力了幾次只覺得背後更疼。
「別折騰了。」神索的聲音很淺淡,她雙手放在胸前,以極其規整的姿勢躺著,水流侵染上她的發絲,讓白發微微浮起,她道,「省點力氣。」
諸伏景光聲音一哽:「那你呢?」
「這種情況能活一個就活一個難道不對嗎?」神索冷靜地道,「諸伏君,如果你還不想退休的話,就別意氣用事,我也不會謝謝你。」
諸伏景光張了張口,發不出任何聲音。
等水充滿整個浴缸,處於下方的神索根本沒有辦法呼吸到任何氧氣。
這權宜之計的藏身之所,仿佛是另一個至死的牢籠,它好整以暇地披著生路的偽裝,轉頭又將這希望剝奪得一干二淨。
所以說,他們今天的行動到底是做了什麼啊……
好像除了加快神索的死亡過程外,沒有任何效果。
諸伏景光咬著下唇,鼻子酸得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他能感覺到自己現在的表情很可怕,又很慶幸神索看不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
神索似乎覺得這種冷酷的話過於傷人,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咳,為什麼要來救我?我記得降谷零好像知道我的意思吧。」
「因為你是我的前輩。」諸伏景光強調著「我的」,他定定看著她的臉,啞著嗓子道,「可是現在看,好像又失敗了。」
「前輩,我是不是很沒用。」
神索的嘴角滲出一縷鮮血,她側過頭輕咳一聲,血溶在水裡,不見蹤影:「沒用稱不上,魯莽是真的,兩天時間就敢這麼對付組織,要是真的這麼好對付,它會還沒被消滅?」
諸伏景光柔聲道:「誰叫你把我們寵壞了。」
神索:「?這還怪我了?」
諸伏景光執著地道:「所以請務必堅持到出去,然後痛痛快快把我們罵一頓。」
「我上次的檢討還放在家裡,應該拿來給你看看的。」
他話音剛落,想起神索看不見的事實,有些慌張地吞下接下來的內容,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只能吶吶地道:「前輩……」
神索扯出一個有些生硬的笑容,她似乎許久沒有真實地笑了,哪怕經常在電話裡與諸伏景光開玩笑,但也從來都是以輕笑和調侃為主。
諸伏景光很難過,他沒辦法讓自己跟著笑出來。
「話說……」
水漫到了神索的下顎處,她有些朦朧地道:「zero上次叫了我好幾聲姐姐,你不來一聲聽聽?」
諸伏景光感受到唇間出現了一抹血腥味,他盡力向前挪動了一些,倔強地道:「出去再喊。」
「諸伏君……」
神索睜著眼睛看他的方向,甜美的嗓音繾綣地吐出「hiro」這個單詞,笑容比剛才更自然,還帶著絲撒嬌的感覺,目的昭然若揭。
諸伏景光呼吸一滯,他感覺嗓子堵得慌,磕磕巴巴了半天才道:「你別這樣……」
「哪樣?」神索不為所動。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背後的疼痛已經麻木了,直接麻到了他的臉上、頭頂,連舌頭都被凍結一般,含糊了半晌才吐出「姐姐」這個詞。
他下意識俯下身去,將滾燙的面部浸到冷水中,感受著神索因為笑而發出的微顫。
早織……
他想喊這個。
水位越來越高,神索的長發隨著水流飄起,劃過諸伏景光的臉頰,也遮擋了他的大半視線,女人如同即將安眠的睡美人一般闔著眸,仿佛徹底放棄了掙扎。
諸伏景光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後槽牙,沒有藏住的眼淚自灰藍色的眼中落下,很快融入了一片冰涼中。
「早織。」
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諸伏景光將自己沉入水中,帶著一片空白的決絕,狠狠地磕上了那蒼白又柔軟的唇。
!!!
那雙閉上的眸陡然瞪大了。
第125章 心跳救援
#在水下接吻是什麼感覺?#
這種東西如果發到網上去問, 往往會得到一個「虐狗,滾!」的表情包。
或許還有情侶誠實地回答「被水嗆到」或者「閉過氣去了」,但總之不是什麼特別浪漫的事情。
尤其是還是在爆炸和火光包圍的中心, 身前還蓋著個令兩人無法動彈的大石板。
諸伏景光在做出這種事情之前從未想過自己膽子那麼大,但當真的觸碰到神索的唇瓣, 他卻完全沒有任何情緒了。
絲絲縷縷的氣泡自兩人親吻處上升, 消散在耳際, 充斥在口腔中的氧氣在叩開牙齒後被強硬地渡過去, 成為此時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是否在水中的緣故,諸伏景光覺得那柔軟的薄唇都帶著冰冷的意味, 像是一塊冰冷的……果凍?
大腦一片空白,仿佛時間都停止了,只能看到神索那雙在水中顯得更加朦朧的灰色眼眸, 對方無聲的眼中出現了格外明顯的慌亂和震撼, 原本放在胸前的手也下意識地向上, 想要推開他。
本就因水的浮力有種會被分開的不安感覺, 諸伏景光憋著口氣, 更是直接俯下身將神索緊緊抱在懷裡,這樣方便以更加平穩的速度將氧氣通過唇齒傳遞過去。
——才怪。
甚至不到一秒的時間, 在神索反應過來後, 諸伏景光就感覺到下嘴唇一痛, 一股血腥味順著冰冷的水掠過味蕾, 讓他在心底狠狠抽了口氣。
好痛!
前輩這下口也太狠了吧!
肺部已經傳來了達到極限的信號, 諸伏景光兩只手扶住神索的肩膀, 重新上仰出水面, 他舔了舔自己不斷冒出血的嘴唇, 脫離軀體的魂魄勉強有了回籠的趨勢。
盡管他覺得時間已經過了許久, 但實際上距離浴缸蓄滿也就只過了二十秒鐘,外面的爆炸聲不僅沒停,甚至已經將鐵門轟出了個口。
假設松田能用他們擬定的信號聯系上zero,再去找救兵發現他們,哪怕最快也要五分鐘起步了。
甚至說如果被組織的人先發現,他們能不能有命都不好說。
那就假設是五分鐘……
諸伏景光低頭往下望,只見神索死死地抿著嘴唇,原本毫無血色的唇沾著他嘴上帶去的一抹殷紅,看著反倒健康了許多,那蒼白的臉上已經泛起了明顯的紅暈。
她有些模糊的眼睛在水中眨了幾下,似乎察覺到睜不睜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又重新閉上了。
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諸伏景光竟然有些幼稚地想要笑,因為他發現不管他現在怎麼樣,神索都沒辦法說出反對的話。
反正出去都要被訓,那麼多訓一點還是少訓一點好像也沒任何區別?
而且C前輩頂多就折騰他幾次嘛,諸伏景光覺得自己很熟練。
只要他堅持住……
已經支撐了許久的手臂在顫抖,像是很冷,而背部的傷口接觸到石板、又泡在水裡,泛起一片火辣辣的疼,諸伏景光重新深吸了一口氣潛入水下,感受到面部一片清涼。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有些發燒。
這次觸碰到神索的唇,對方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死死地抿著,嚴防死守著他的動作,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樣子。
諸伏景光完全不為所動,他用力地抱緊她,因為發燒有些凝滯的頭腦只剩下了一個淺薄的念頭——他要帶著前輩活下去。
之後無論要他怎麼樣,他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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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意識裡,Q版客服已經和千代谷早織叫成了兩只尖叫雞,抱頭痛哭的表情包都不足以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
最後還是後者在客服愈發尖銳且開始變調的吶喊聲中敗下陣了,化作了生無可戀的死寂。
Q版客服嚎完,小心翼翼地問:【親愛的,你還好嗎?】
千代谷早織想死,她近乎是哽咽地道:【你覺得呢?】
Q版客服「額」了一聲,真摯地道:【沒事,就當被蟲子叮了。】
千代谷早織頓時送它一個白眼,繼續內心崩潰:蟲子叮是一口,這家伙還沒完沒了的啊!
偏偏這種情況,只要諸伏景光不暈過去,千代谷早織壓根沒法做出違反人設的事情,除非她想直接破罐子破摔……
那不可能,她還是很清楚什麼是要事的!
說實話,在千代谷早織的意識裡面,初吻這種東西真的要利用,她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只不過對像換成了諸伏景光,她就恨不得原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震撼、愧疚、社死以及惱羞成怒等多個情感在心中糅合,最終卻只能憋出六個點。
【我真傻,真的,我單單知道諸伏景光不會看著我死,會冒著爆炸來撈我,我不知道他還能想出這招。】她在內心委委屈屈地撓著牆著,【老賊不會把這段也畫上去吧?】
Q版客服:【……這我也不知道啊,話說沒想到諸伏景光這看著文文弱弱的,耐力那麼好。】
【誒嘿,他萬一堅持到救援來,親愛的,你要跟他們走嗎?】
【你閉嘴吧!】
現在漫畫停留的位置是諸伏景光在門口思考炸彈的用法的那幕,距離更新還有六分鐘。
千代谷早織絕望了。
哪怕現在在水底下調低面板的不透明度恢復視力也不會被發現,她卻完全沒有想睜開眼睛的想法,她怕看到諸伏景光的樣子後自己徹底繃不住。
但在一片黑暗中,她所能接觸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水,和諸伏景光格外滾燙的肌膚,一瞬間仿佛所有的感覺都彙聚在唇上,陌生的氣息靠近她,讓千代谷早織自脊骨往上都泛起一陣酥麻。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自己原地昏迷。
諸伏景光的動作由一開始生澀變得逐漸熟練,每次渡氣都帶著獨屬於他的熱度和氣息,那被千代谷早織咬破的嘴唇還有著血味,也順著他的動作湧到了她的嘴邊。
千代谷早織可以說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作騎虎難下。
310.
【一片紅黑色繚繞的濃墨重彩中,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猶如童話中親吻睡美人的王子,虔誠地給已經閉上眼睛的白發女郎獻上一個虔誠的吻。】
[woc啊啊啊啊啊啊!!!]
[?!!沃日沃日沃日!終於想起這是個戀愛推理番了嗎?!我太可以了!!]
[!@#%¥#@!我的老婆!!(嘶吼)(咆哮!)我的老婆啊啊啊!]
[嗚嗚嗚你沒有自己的老婆嗎!為什麼要對著我的老婆喊老婆(抱緊神索姐姐)]
[(心跳驟停.jpg)我知道諸伏景光他們肯定要出岔子,但沒想到是這方面的岔子啊!!這場面都堪比新蘭世紀之吻了!衝得我現在在床上扭成一條蛆]
[所以說這對是HC(hiroXC)?公安臥底大佬x忠犬接線員,好像有一點香(捂住鼻子)]
[是我zero的額頭吻不香還是松田的極限拆彈不爽!!!雜食永不服輸!all in!!]
[千代谷徹:?你們有想過我的意見嗎?(拔槍)]
[我不管我不管!toru我們可以一起3——那個批!!]
[收一收褲子吧姐妹們……]
[草,你們冷靜一點,別全興奮在這一幕興奮了啊!看著場面明顯是警校組計劃出錯,直接引爆了全部的炸彈,hiro和神索被圍困在裡頭,除了等待救援外沒有別的辦法]
[#圖:破裂的水管#只要浴缸一直滿著水,神索就完全沒辦法呼吸,靠hiro渡氣確實有用,但hiro明顯是受傷的啊!他還能撐多久?如果警校組的救援來得晚的話,那麼組織的人可不可能過來?!]
[謝謝樓上姐妹,愣是把我從糖罐子裡打醒了嗚嗚嗚,對哦,他們現在怎麼辦啊?]
[我們……看著吧(呆滯)我想不出來這種局面要怎麼破,好像只能等待救援...不過都這種情況了,警校組肯定不會這樣炮灰,遲早會被救下來吧?主角光環杠杠的]
[不是....你們還記得toru那邊的狀況嗎?這邊標著的是十五分鐘前,也就是說——]
[啊啊啊啊!十五分鐘後toru因為疼痛的共感昏迷?!那麼姐姐這邊...啊啊啊!]
[臥槽?我剛嗑的CP就這麼要BE了嗎?!!救救救救!不要刀了啊!]
[hiro如果沒死,那他醒來得多崩潰啊....要死,我懂了,千代谷姐弟就是咱們的劫(微笑)組織你死了,我今晚就去畫你們全家的鐵窗淚]
[組織完了+1我這就去給他們燒香(咬牙切齒)]
[嗚嗚嗚我不要砧板啊!我要姐姐親親!!]
311.
「醫生,怎麼樣了。」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夾著本子出來,滿眼都是血絲的萩原研二立馬從椅子上起立,他死死地看著對方,那眼神讓久經「戰場」的醫生都有些發怵。
旁邊不僅還有他,江戶川柯南和毛利蘭也在。
「你們誰是患者的家屬?」醫生推了推眼鏡,有些警惕地雙手抱胸道,「有些事情要私下說。」
萩原研二下意識想到千代谷早織,進而想到一串更加糟心的事情。
千代谷徹唯一的家屬現在情況也不妙,兩人可以說是如出一轍的令人揪心。
萩原研二拳頭攥緊又松開,他拿出自己的警察證在醫生面前晃了晃,嚴肅地道:「我是他的同事,這兩位是他的鄰居,他沒有別的親人了。」
醫生皺了皺眉,在踟躇後還是松了口氣:「那就跟你們說吧。」
江戶川柯南拽著毛利蘭的衣角,有些緊張地問:「很嚴重嗎?!」
小偵探從未想過自己與毛利蘭簡簡單單的一次出門,竟然能直面千代谷徹昏迷的場面。
平日裡一向鎮定自若、看著便令人格外有安全感的警官先生倒下得猝不及防,嚇得他跟毛利蘭隔著個馬路丟掉了手中的東西。
好在當時正巧碰到綠燈,兩人迅速到了萩原研二旁邊,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驚險的一幕,而千代谷徹又多麼不怕死地衝了出去。
也正是因為這樣,江戶川柯南才發現千代谷徹其實很瘦,甚至可能還沒他作為工藤新一的時候健壯。
已經習慣旁邊有個可以幫著商量各種事情的大哥哥,江戶川柯南此刻格外緊張,那雙藏在眼鏡下的藍眸望著醫生,全然沒發現自己對千代谷徹的關注已經超過了沒見幾面的警察的關注程度。
醫生道:「患者身體的小毛病很多,他是警察吧?但是警察也不能沒日沒夜工作啊,勞累過度的症狀在他身上已經很明顯了,你作為他的同事就不能勸勸嗎?還是說你們警局已經缺人到這種程度了……」
萩原研二低著頭被他訓,一張池面臉愣是給訓的面紅耳赤,半晌也說不出來一句辯駁的話。
千代谷徹這些年確實太拼了,有好幾次出警碰到窮凶極惡的犯人也免不了受傷,但對方去醫院從來都是悄無聲息的,他也不知道情況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江戶川柯南聽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警察那麼辛苦嗎?」
毛利蘭悄悄跟他說:「我爸爸說過,千代谷警官算是警視廳的門面,好多事情都要他去處理……哎,不管怎麼樣,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勸勸他。」
「哎,話說柯南,你不是很怕千代谷警官嗎?」
江戶川柯南訕訕笑:「沒有啦,徹哥是很好很溫柔的人。」
毛利蘭揉揉他的頭,贊同道:「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們相處不來……新一後來也是越長大越怕他呢,實際上徹哥完全沒變過嘛。」
「咳咳,聽我說完,不要走神。」說教欲望上來了的醫生輕咳兩聲,將他們的注意力拽回來。
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瞬間站好,乖乖聽訓。
待醫生滔滔不絕完,三人已經變成了番茄臉,紅得仿佛能冒氣。
萩原研二將自己被說得隱隱作痛、仿佛不勸千代谷徹好好休息就是天譴般的事情的良心壓下去,連忙問道:「那他現在怎麼樣?什麼時候能醒?」
說到這個,醫生的眉頭又夾緊了一些:「不好說,起初我們以為他只是過勞導致的暈倒,後來發現……他好像一直在承受另一種疼痛,偏偏我們找不到他肌肉痙攣的原因。」
萩原研二呼吸一滯,他想起千代谷徹昏迷前那一句微不可聞的「有點疼」,下意識雙手抓住醫生的胳膊,急急地道:「請說清楚一些!」
「暫時查不出原因。」醫生干脆地道,「他的昏迷似乎並非因為勞累引起,但具體的情況還要繼續深入調查,你們知道他有什麼家族遺傳病史嗎?」
三人不約而同搖搖頭。
「那沒辦法了。」醫生嘆了口氣,「只能說我們會盡力的,畢竟那麼好的一個警察……」
萩原研二松開他的胳膊,看著醫生急匆匆地離開,他與毛利蘭對視一眼,但並不熟悉的兩人全然沒有交流的念頭。
江戶川柯南倒是認識萩原研二,但那是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現在的他什麼也沒法做。
在沉默了許久後,毛利蘭提議道:「先去看看徹哥吧。」
萩原研二手中捏著醫生遞過來的報告單,他低頭看了看手機,發現沒有任何信息發來。
也不知道小陣平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如果千代谷早織被他們救出來,結果轉頭發現toru昏迷的話,那想必也會是一片混亂吧。
萩原研二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醫生的話在腦海中盤旋,橫衝直撞,最後化作一片茫然。
查不出原因的疼痛和昏迷……
這種程度的疼痛,在昏迷前千代谷徹都沒有露出訝異的表情,說明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情,那麼——他忍受了多久這樣的疼痛?
他每天笑著與他和松田陣平打招呼,每天奔波在現場和檔案室之間,都是忍著痛的嗎?
「藥。」他嘴唇蠕動,吐出個詞,「藥!」
毛利蘭被嚇了一跳:「萩原警官,是有什麼事情嗎?」
「毛利小姐!」萩原研二紫色的眼睛落在毛利蘭的臉上,帶著鄭重,他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能不能現在代我去一趟警局,去找高木警官詢問,將千代谷徹放在辦公桌上的那瓶藥帶過來!」
江戶川柯南立馬反應過來:「難道徹哥不是第一天這樣了嗎?」
萩原研二苦笑:「以他的性子,不到忍受不住是不會跟我們講的……已經過了那麼多年,這點從未變過。」
毛利蘭的表情瞬間嚴肅了下來,她拉著江戶川柯南的手,點頭道:「我現在就去!」
小偵探掙開她的手,奶聲奶氣地道:「小蘭姐姐,我在這裡等你好了!我要跟萩原警官一起去看徹哥。」
毛利蘭也沒多說什麼,她叮囑了兩句柯南不要亂跑便迅速離開。
剩下一高一矮兩人對視一眼,萩原研二這才注意到這個小豆丁,看著他這副裝扮腦中莫名閃過熟悉的感覺。
他暫時將這感覺放在腦後,直接抱起柯南朝病房走去。
……
千代谷徹躺在病床上,仿佛熟睡一般,那平日裡蒼白的臉更是一絲血色也無,白的仿佛是幾百年未見光的吸血鬼,他的眉頭一直緊鎖著,好像還在思考著什麼案子。
萩原研二的目光掃過他蜷在一起的手指,頓了頓後還是伸手附上,用輕柔而不失有力的動作將他手掌伸展開。
手下的觸感冰涼,千代谷徹手中的槍繭粗糙,布在虎口處,很明顯,他的手還微微顫動著,並非是自主控制的顫抖,而是肌肉的抽搐。
這大概是真的沒有意識了,反倒躲過了這種疼痛。
萩原研二莫名覺得有些心酸,還有些怒火絲絲縷縷的竄上來,又被他的理智給壓了下去。
他們很理解千代谷徹,又好像沒那麼了解他。
好像改變的向來是他們,千代谷徹身上的那層迷霧,從未散開過。
江戶川柯南乖巧地站在一旁,他只是觀察著這位鄰家哥哥,心中動用起自己學過的知識,試圖分析出些什麼東西。
而後,在萩原研二無意地將千代谷徹的發絲撥整齊,露出他藏在發下的耳朵時,江戶川柯南敏銳地在他右耳耳廓的位置發現了一個黑點。
「萩原警官。」他踮著腳趴在病床上,伸手指著那個黑點,裝作天真地問,「徹哥他有打耳釘的習慣嗎?」
312.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諸伏景光的動作越來越慢,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粗重,甚至連氣息都無法維持平穩,變得一股腦地往神索嘴裡送。
已經徹底放棄掙扎的前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輕輕地咬了咬他的嘴唇,示意他別在浪費體力。
這怎麼可能!
諸伏景光雙手死死摁在浴缸的閉上,隨著他的動作溢出的水潑到旁邊燃著星火的碎塊上,澆出滋滋的黑煙,這周圍已經塌了一大片,還有些搖搖欲墜的石塊掛在頭頂,但在場的人都無暇關注。
成功將空氣渡給身下之人,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的肺部火辣辣的鈍疼,像是有一把刷子在裡面摩擦一般,讓他連喘氣都喘不出來。
手肘撐在浴缸壁上沒撐穩,打滑般地繞了個圈,諸伏景光頓時被自己的動作弄得暈頭轉向,撞在了神索的身上,在一片混亂中,他感受到神索冰涼的手撫摸上了他的臉頰,與水同樣的溫度此刻卻顯得有些溫暖。
諸伏景光咬著牙,絲絲縷縷的氣泡咕嚕嚕地自他嘴邊上升,他艱難地伸出了右手,握住了神索柔弱無骨的手。
『前輩,再堅持一下,快好了。』他想說。
可是……
真的好像要到極限了。
眼前的紅黑色扭曲在一起,其中仿佛好像流淌著神索在水中漂浮的白發,含著兩人血腥味的冷水起起伏伏,將一切渲染成灰蒙蒙的黑色。
諸伏景光只聽見了「叮」的一聲,像是咖啡廳開門時掛在門口清響的風鈴,帶著夏日的涼風和甜蜜。
檸檬味泡騰片被丟進汽水裡,瞬間變成許多晶瑩剔透的泡沫,C前輩的笑聲很甜美,似乎在調侃著他笨拙的動作。
褐發男人終究還是沒有堅持到再一次浮出水面,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睜開,最後一次找尋著面前這人的面孔,他俯下身,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將神索死死地抱在懷中。
『辛苦你了。』
似乎有誰摸了摸他的頭。
悠于 2023-10-28 18:49
第126章 主線進行
313.
千代谷早織跑路得很迅速, 她知道老賊懂什麼叫作見好就收——如果它不想失去她這種優秀員工的話!!!
這時也顧不上什麼高光值的消耗,透明的屏障的一撐,將周圍的碎石屑擋住, 防止余波將本來就混亂的場面折騰得更加難收拾。
千代谷早織利用道具狼狽地從浴缸中爬出來,覺得自己簡直像是電視劇裡演的貞子。
她反手將諸伏景光的下巴一撈,讓他腦袋靠在浴缸的壁上。
褐發男人臉色蒼白、渾身是水,那雙上挑的貓眼緊緊閉著, 只有極其微弱的呼吸聲證明他還活著。
——像是一只落水的大金毛。
千代谷早織下意識抿了抿唇, 只覺得嘴唇火辣辣的疼。
拳頭硬了.jpg
Q版客服還在拱火:【趁他昏迷, 快點左勾拳右勾拳, 哦啦哦啦哦啦!】
千代谷早織磨牙:【我先一拳敲死你得了!】
Q版客服哽住:【你見色忘友!】
【我見你個大頭鬼!】
這一拳最終還是敲到了蓋在浴缸的大石板上。
千代谷早織搬了個合適的石塊, 將石板劈成了幾塊, 偽裝成上面的落石破開石板的局面,接著她踟躇了一下, 將浴缸裡的水給放完, 看也沒看諸伏景光一眼, 接著便偽造現場,自己直接啟動錨點離開。
Q版客服連忙喊:【你不管他的傷了?】
千代谷早織冷酷地道:【死不了!】
現在誰也別跟她說話, 她要去靜靜!
314.
琴酒叼著煙走出酒吧, 徑直走到正靠在車邊玩手機的金發男人旁邊, 他把手中的U盤隨意地拋給波本,有些不耐煩地道:「任務做完了,你趕緊走!」
降谷零摩挲著手中的U盤, 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波本常見笑意」:「也沒必要那麼急吧?不如送我去個地方。」
「哪裡?」
「波洛咖啡廳。」
琴酒皺了皺眉:「你又找了個工作?」
降谷零依舊看著手機, 漫不經心地道:「最近那個叫毛利小五郎的偵探風頭很盛, 好幾次都湊巧碰到有組織成員的命案現場, 我過去試探一下。」
琴酒沒多問,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剛想對等在駕駛位上的伏特加開口,手中的電話便響了。
他接起電話,在對方急促的敘述中,臉色越來越沉,到最後殺氣直接充盈了整個空間,連握在手中的手機都被他駭人的握力捏出了破碎的聲音。
伏特加嚇了一跳,他愣在原地,在琴酒摔了電話後連忙喊:「大哥……」
「去神索在的那個基地。」銀發殺手冷冷地道,「不用管波本,現在立馬過去!」
伏特加看著才拉開車門的波本,在一秒不到的猶豫中踩下油門,整輛保時捷一個甩尾飛了出去。
被落在原地的金發男人沒有任何生氣的跡像,他立馬收回表情,整個人陰沉如水。
降谷零死死地盯著手機,上面卻沒有任何新的回復。
該死的……hiro那邊到底怎麼樣了!
降谷零現在也不敢靠近那個基地,萬一某個不長眼的下屬於認出他的身份暴露出不尋常的反應,那他一開始的鋪墊便全局報廢了。
可偏偏的,松田陣平在十分鐘前給他發了最為緊急的信號,之後便沒有任何消息。
降谷零反應過來是計劃出了錯漏,他立馬聯系了安排在基地旁邊的風見裕也,這才得到了基地發生大範圍爆炸的情報。
【降谷先生,基地發生爆炸,我們人員沒法靠近,裡面也沒人出來,是否還要繼續行動?】
——裡面沒人出來。
聯系十分鐘前松田陣平給他發的信號,降谷零當時險些沒把琴酒保時捷的車把手給掰下來。
但他所能做的只是按捺下心慌,讓風見裕也等人見機行事,隨時開展救援。
可是現在十分鐘過去了,就連琴酒這邊都得到了消息開始行動,松田陣平卻還是沒有動靜……
男人站在午後的陽光下,金發都反射出柔軟的光,可他周身的氣勢卻冰冷的駭人,讓不少從酒吧裡出來大家酒鬼都下意識地繞道走。
降谷零死死地盯著手機,汗水自額發上滴下,正好落到眼中,可他只是迅速眨了幾下,不敢放過任何信息。
終於,一通電話打了進來,降谷零迅速接起,還未發出一言,便聽見松田陣平疲憊沙啞到極致的聲音。
「零,直接去醫院吧,計劃失敗了,景光在搶救。」
「哢擦!」
被巨力擠壓裂開了個口子的U盤,給男人的手掌添上了一道明顯的傷口。
315.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仿佛腳踏在了三途川的岸上,他看不見任何東西,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但除了爆炸聲外,只有水流上下湧流的咕嚕嚕的聲音。
那麼虛無,仿佛什麼都在遙遙的天端,伸出手都不知自己能夠到什麼邊界,邁開腿都不知自己下一步會不會進入深淵。
這難道就是千代谷早織平日裡感受到的畫面嗎?
他不合時宜地產生了這個想法。
很快,諸伏景光心中一驚——他為什麼還會有「想法」這種東西?
難道死亡真的是如此……
「hiro,hiro——諸伏景光!」
似乎有誰在他的耳邊喊著,忽高忽低,一下變成zero的聲音,一下變成C的聲音,一下又變成遠在長野縣的哥哥的聲音。
諸伏景光下意識想要回應,可當他發出一絲微不可聞的氣音時,面前的黑暗倏忽間便消失了,刺目的白光映入眼簾,很快又模糊變作清晰,諸伏高明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
「醒了?」沉穩的兄長用手護在他的眼前,低聲道,「先休息一下,等醫生來。」
他還活著?
諸伏景光懵了一瞬,劫後余生的狂喜席卷上他的全身,接著便是將他整個理智都吞噬至空白的想法。
前輩呢?她怎麼樣!
她還活著嗎?!
不知多久沒有出聲的唇開開合合,卻只能發出沙啞的氣音,諸伏景光說不出話,只能看著醫生來來回回,配合著諸伏高明將他檢查了一次又一次。
等到之後能開口,想起對這整件事一無所知的諸伏高明,他也只能保持緘默。
或許說,他早已在兄長平靜地交代他昏迷時期各方的變動中,察覺到了什麼。
那雙灰藍色的眼中閃爍著明明滅滅、仿佛在狂風中搖曳的燈火。
直到夜深人靜。
松田陣平和降谷零一並來到了病房,兩人皆是一副憔悴疲憊的樣子,只不過比起連卷毛都耷拉下來的松田陣平,還要處理組織事務的降谷零還維持著外形的體面。
「hiro!」「景光!」
兩人見他清醒過來,連忙拽著凳子坐到他的旁邊,而諸伏高明也很體貼地起身,將病房讓給這群藏著心事的青年。
「你已經昏迷了一個星期。」降谷零說著,伸手攔住他的動作,「……不要坐起來,你背部燒傷很嚴重,還有手臂,都存在發炎感染的現像。」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高明警官當天就請假從長野過來照顧你了。」
諸伏景光並未如兩人表現出放松的趨勢,那雙灰藍色的眸映著頂部的白色燈光,顯得格外明亮,他只是沉默地開口:「神索呢?」
降谷零臉上因幼馴染清醒的笑容頓時僵住。
「C前輩呢?」諸伏景光繼續執著地問著。
松田陣平有些沉寂地看著他,兩人對視,諸伏景光從他眼中看到了格外狼狽的自己,哪怕休息了那麼久,他眼中的血絲也沒有消散。
那雙藍色的上挑貓眼一瞬間把面前所有的人都模糊了起來,他顫抖著唇,近乎是哽咽地道:「早織呢?」
空氣仿佛一瞬間都凍結了,儀器滴-滴-地發出平穩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他們的心中。
「hiro……」降谷零輕輕地開口,「你冷靜一點。」
眼中的那盞燭火倏忽熄滅了,只留下了一片灰沉沉的余燼。
諸伏景光再也沒法欺騙自己,心中的慶幸被這句「冷靜」激得粉碎,但他覺得自己此刻格外地冷靜,冷靜得不能再冷靜!
與C那種理性到極致的人相處太久,他也學會了在任何情況下都用思考破局,保持著絕對理智。
但他唯一一次的魯莽和激進,造就了如今的狼藉。
「是我對嗎?」諸伏景光怔怔地道,「如果不是我出了差錯,如果不是我當時將她撲到在下面……她不會死的對嗎?」
降谷零雙手死死抓著被單,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咬著牙道:「不是這樣的,hiro!一開始的計劃就存在疏漏,我們沒有算到那底下本就鋪設了大量的炸彈……不是你的問題。」
這麼算起來,罪魁禍首是他降谷零才對,如果不是他仗著自己通行其中的經驗,輕慢了組織對基地的布局嚴謹程度,只顧想著神索的時間不多而激進行動,也不會導致發生如今這種情況。
因為基地被偷襲的緣故,這幾天組織內部也混亂成一團麻,降谷零腳不沾地地忙了一個星期,今天才抽出空來醫院。
他一直用高壓的工作麻痹著自己的神經,試圖逃避這無可避免的、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愧疚感。
可看到諸伏景光這般模樣,降谷零還是覺得自己仿若沉在泥沼中,連呼吸都是如此艱難。
「抱歉。」
他哽著嗓子,手上被U盤劃破的傷口在大力下又開始崩裂,將被單染上了一層血色。
諸伏景光看著降谷零連顏色都黯淡了幾分的頭發,心中卻升不起任何責怪的情緒,他心知肚明這個計劃存在紕漏,但導致這一切的結局只是他在路上丟了一枚微型炸彈。
如果他再謹慎一點……
苦澀的情緒在心頭蔓延,剛才仿佛還能落下淚的眼睛變得格外干澀,他眨了眨眼,抬頭看松田陣平,用有些飄忽的聲音道:「我想去看看前輩。」
卷發警官默不作聲地聽著這對幼馴染說話,聽到諸伏景光這話他才微微抬眼,囁嚅著唇,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平日裡的意氣風發在此刻完全察覺不到,臉上的那幾塊擦痕倒是格外明顯。
當時發生爆炸後,松田陣平先是迅速給降谷零發了信息,下一個反應便是去找諸伏景光,但當時基地外還有其他的組織成員。
他在權衡下選擇開槍吸引火力,等他將所有人都甩掉時,回去便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松田陣平發瘋似的跟打配合的公安衝進還燃著余火的廢墟中,也只是在角落中找到滿是鮮血和灰塵的諸伏景光。
……他快嚇死了。
這時組織也已經反應了過來,甚至連直升機都毫不吝惜地調動,為了大局,松田陣平沒有再搜索其余地方,便帶著眾人一並撤退。
諸伏景光看著松田陣平沉默的樣子,有些勉強地露出個笑容:「我現在情緒其實還好,所以……只是想見見她而已。」
哪怕只是屍體——又或者是墓碑?
松田陣平還是沒說話,諸伏景光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他抿了抿唇:「是徹嗎?這事情確實是我對不起他……」
「別說了。」降谷零揉了揉太陽穴,啞聲道,「沒有。」
沒有?
諸伏景光一怔。
松田陣平輕輕點了點頭:「我們過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神索。」
諸伏景光混沌的大腦仿佛又直直地挨了一記爆炸,連耳邊都是轟鳴聲,他定定地看著松田陣平:「沒有?」
還扎著針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搭上了松田陣平的肩膀,將輸液管扯得有些歪,諸伏景光喃喃道:「她當時就躺在我的身下……我們被壓在石板下,浴缸放滿了水,我緊緊地抱著她。」
「怎麼會沒有!」
松田陣平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臂,皺著眉道:「你在說什麼?那個浴缸裡只找到了你一個人,你身上布滿了碎石和傷口,旁邊都是濕漉漉的泥巴,浴缸是沒有水的啊?」
「不可能!」諸伏景光斬釘截鐵地道,「當時前輩就在我旁邊,我跟她說了好多話,我感覺她並非是毫無生氣的!」
松田陣平皺著眉:「我敢肯定現場沒有第二個人!」
房間的氣氛瞬間轉到了另一個場合。
降谷零起身從旁邊倒了幾杯水,給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一人一杯,他冷靜地道:「先喝點水,hiro……你保證你那時候是清醒的嗎?」
諸伏景光點點頭,他執著地看著兩人,眼中又重新了有了抹色彩,語氣瞬間上揚,像是得到了糖的小孩。
「所以,前輩是還有可能活著的嗎?」
松田陣平一口將杯中的水喝完,理智地問:「既然你說浴缸裡充滿了水,你跟神索在裡面動彈不得,那種情況下,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因為我仰頭是可以呼吸到空氣的。」諸伏景光順理成章地道,他比劃著,「我只需要上浮,背後的石板沒辦法全部擋住,我還有兩釐米的空隙可以呼吸。」
降谷零瞬間察覺到重點:「那在你身下的神索呢?」
諸伏景光一愣,當時的記憶一瞬間湧入腦海,神索抿著唇瞪大眼睛看他的模樣出現在面前,連她臉上的紅暈都格外清晰。
他記不得自己潛浮了多少個來回,只知道自己到後面幾乎全在憑借本能行事。
諸伏景光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唇,還有些疼,證明著他真真切切地活著。
如果前輩沒有死的話,這種事情說出來……
諸伏景光晃神之下好像看到了千代谷早織惱羞成怒拿槍抵著他腦門兒的樣子。
他下意識皺起眉,含糊道:「總之當時我是有辦法維系她的呼吸的,這個不是重點!只是後來實在是沒力氣……」
「然後你暈過去了?」松田陣平問,「再接下來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了對吧。」
諸伏景光點點頭:「按松田你回來的說法,前輩她很有可能還存有一定的體力,在石塊被其他的東西雜碎後,她從浴缸出來,並且放掉了水,保住了我的命。」
「只是因為那時候我還在昏迷,她沒辦法帶走我,只能先一步離開。」
他越說越覺得這個合理,畢竟C平日裡實在是太神通廣大了,就那種能讓人假死的槍的黑科技她都能搞來。
她到最後都放棄了掙扎仍由他渡氣,可不就是放棄尋死了嗎?
諸伏景光覺得如果千代谷早織真的果決尋死,她最可能就是直接死在他的面前,而不是掙扎什麼。
他很肯定!
降谷零松了口氣,他有些無奈地將諸伏景光的手從松田陣平肩膀上拽下來,重新把他歪了的輸液針固定好:「我覺得hiro說的確實有道理,在沒找到神索之前,還是不要下定論比較好。」
松田陣平欲言又止地看兩人,在看到降谷零紫灰色眼眸中的警告後,他也只能聳聳肩:「確實是這樣。」
諸伏景光見兩人也這麼說,頓時舒了口氣,勉強打起精神:「話說toru和萩原呢?怎麼沒見他們兩個?」
提起這件事情,兩人剛剛放松下來的表情又僵在了半路,但很快,降谷零便道:「現在很晚了,那兩個家伙工作累得不輕,現在還沒辦法脫身。」
「hiro,你再休息一會吧,養好身體之後還有找神索的機會。」
諸伏景光點點頭,他重新躺回病床,被自己背後的疼痛硌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仔細一想,在那場爆炸中,神索並沒有受到任何外傷。
她生存的幾率又增加了一分。
松田陣平和降谷零並沒有久留打擾諸伏景光的休息,兩人很快便離開房間,在門口撞到了諸伏高明。
留著小胡子的警官先生鳳眼掃過兩人陡然變化的表情,淡淡地嘆了口氣:「隱瞞並不是什麼好方法。」
降谷零朝他露出一抹苦笑:「還是等hrio先恢復過來吧,高明先生,也希望你能幫忙安撫住他的情緒。」
諸伏高明頷首:「舍弟平日裡也勞煩你們照顧了。」
他走進去關上門,將兩個瞬間壓抑下來的青年阻隔在明亮的病房外。
[啊啊啊啊啊!我的hiro——我的警校組嗚嗚嗚!我的姐姐(嚎啕大哭)(滿地亂爬)(哐哐撞牆)]
[我的HC怎麼才甜了一話就BE了——(哭腔)神索姐姐真的死了嗎?]
[雖然我們都知道hiro說的是實話,但他暈過去以後神索在那種情況下活下來的可能性太小了]
[那松田他們為什麼沒有找到姐姐的遺體?]
[那假設姐姐脫離浴缸出去了,到處都是火和障礙物,她又瞎又廢,怎麼可能走出去,松田不是說他們只是搜了景光就來不及了嗎?那就還有一個可能——]
[暈倒在某處的姐姐被後續趕來的組織撿了,也是個大寫的BE]
[嗚嗚啊啊啊啊!]
[窒息了,松田和零零給hiro了一點希望,但他們都明白這代表什麼……而且讓hiro活在虛假的希望中真的好嗎?他以後如果得知真相,會不會比現在更崩潰?]
[感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從松田那看toru還沒醒,也能佐證姐姐出了大問題!]
[到時候如果toru醒來知道自己姐姐沒了,直接原因還是警校組,他八成也要崩潰吧……]
[嗚嗚嗚我不看了,都是刀,都是刀哇啊啊啊啊!]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悶著頭往外走,一直到離開醫院,聽到夜晚尖嘯的蟲鳴後才放緩速度。
降谷零戴著兜帽,整個人貼在牆邊的死角走,冷不伶仃看過去像是一縷幽魂。
他靜靜地道:「hiro的情況到時候麻煩你跟萩原也說一聲。」
松田陣平點點頭,他嘆了口氣:「你不信神索還活著?」
降谷零微微閉目,神索蒼白的面容在他眼前閃回,很快便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他道:「當你問他跟神索怎麼在蓄滿水的浴缸裡活下來時,hiro沉默了很久,最後才含糊地道他自有辦法。」
「你還記得弗洛伊德提出來的防御機制理論嗎?」他問同樣學過心理學的同伴,「人們總是用各種各樣的防御機制來保護自己,以防自己察覺到不想處理的、或者難以忍受的情感。」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他雖然不愛學習,但當時被千代谷徹帶的也狂記了幾本基礎的心理學知識。
他接著降谷零的話道:「否認、切斷、合理化——他在為自己的幻覺找理由。」
否認發生的悲劇;切斷周圍悲劇發生後帶來的影響;在大腦中講述一個可以接受的故事來說服自己。
降谷零停下腳步,在猝不及防間朝旁邊的牆面打了一拳,他壓抑著道:「我當時就不應該讓hiro負責去救她的,他與神索的關系太過於密切了,一旦失敗,必然要承受重大的打擊。」
而本身就因心理問題患過失語症的諸伏景光,很容易會被刺激得出現其他的問題。
更何況在那種滿是爆炸的場合,哪怕神索與他見面過,以她那種狀態也很難活下來。
降谷零不想在諸伏景光剛清醒的時候便刺激他,這才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可事實上……
一層層累加在心頭的愧疚和恐懼瞬間崩盤,像是垮塌下來的水庫,帶著衝垮一切的決絕。
降谷零一下又一下地錘著牆面,眼底滿是血色。
組織……這個組織!
松田陣平看著他這動作,直接一拳揍到他的肩膀上,他咬著牙道:「你這個混蛋!現在這樣太早了吧!」
「降谷零……你現在還沒資格哭,沒資格懲罰自己……給我把那個組織搞死懂嗎?」
「你說的對,還有太多事情沒有處理。」降谷零晃了晃頭,勉強從洶湧的情緒中抽出身,他低低地道,「toru還沒醒嗎?」
松田陣平搖了搖頭:「hagi一直在醫院照顧他,但我最近一直在被公安審查,只與他通過電話,沒有細說。」
「為什麼他會突然昏迷……」降谷零皺著眉,喃喃道。
聽萩原研二的描述,千代谷徹昏迷的時間還與他們救援神索的時間差不多,甚至喊疼的時候都是在基地爆炸沒多久的情況。
這中間會有什麼聯系嗎?
「我打個電話問問他吧。」松田陣平拿出手機,驀然發現他手機中早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和萩原研二激動發的好幾條信息。
只不過他剛才在醫院探望諸伏景光開了靜音,沒聽到而已。
他先是劃開了最上面的一條信息。
【你這個混蛋快點回我電話啊!!!好像查出了toru昏迷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話,先來醫院再說!!】
第127章 主線進行
316.
看到萩原研二發來的短信, 兩人頓時呼吸一滯,松田陣平果斷地說:「我過去再說——你不先離開嗎?」
降谷零將手機打開看了看,皺了皺眉:「沒事, 今晚的時間屬於我, 大不了任務我通宵做。」
松田陣平的表情瞬間有些一言難盡:「難道是『tooru』這個名字的特殊魔咒?零, 我記得你化名為安室透之前, 沒這麼肝的吧?!」
因為化名被叫了無數次「透君」結果每次都有既視感到同期身上的降谷零:「……」
打工人露出了尷尬且不失禮貌的微笑。
兩人迅速打車朝醫院趕去,心中的壓抑因這些許的插科打諢變得輕松了一些。
只要知道千代谷徹昏迷的原因,總有解決辦法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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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腳步聲, 萩原研二主動上前一步拉開門將兩人迎進來,千代谷徹躺在他身後的病床上, 臉色依舊呈現重傷未愈的蒼白, 周圍的儀器包圍著他,使他看上去格外瘦弱。
「hagi!」松田陣平低低喊了一聲。
萩原研二的目光劃過兩人,擺了擺手:「去隔壁聊。」
這是與警方有合作的私密性很好的醫院, 談話不必擔心,但也足以說明千代谷徹的情況不是簡單的過勞。
降谷零原本放松的眉瞬間皺緊了。
「你快說吧!」松田陣平頭疼地道, 「toru昏迷的事情我們暫時還瞞著景光,他好不容易清醒,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過幾天他肯定要見toru,到時候就出大事了。」
萩原研二兩手攤開,面露苦澀:「那我覺得我們可能要先想想怎麼跟小諸伏解釋了。」
「什麼意思?」
萩原研二將放在口袋裡已經折成一團糟的報告拿出來,遞到兩人面前,他的目光往旁邊看去, 仿佛能透過牆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人。
「toru的昏迷除了勞累過度的原因外, 還有醫生在他的血液裡檢測到了一種很罕見的毒素。」他有些艱難地開口, 「那種毒在他體內根深蒂固……很多年了。」
「撕拉!」
松田陣平一個手抖, 他跟降谷零一人捏著一半的報告單頓時從中間裂成了兩半。
「什麼毒?」降谷零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報告上,他的手下意識握緊,將剩下一半報告皺了起來,「你確定嗎?」
萩原研二點點頭:「醫院檢測了幾遍結果都是一樣,這種毒素會悄無聲息破壞人體機能,最終衰落至死,中毒的人會感受到心髒絞痛,甚至還會咳血——但他們從未見過這種類型的毒素,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麼解毒。」
松田陣平如遭雷擊。
不知道如何解毒,便等於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千代谷徹衰落下去……?
這些天接二連三的事情,讓他頭疼欲裂。
降谷零勉強維持著冷靜:「能查出什麼時候中毒的嗎?還有既然從未見過,又是怎麼確定的?」
萩原研二手指摳著金魚護身符,上面的線條都被他磨松了,他聲音有些顫抖道:「中毒……最早可以追溯到七年前。」
七年前,他們還在就讀警校的那段日子。千代谷徹被組織帶走後又因某些原因送回,至此便轉變了性格,變得冷淡了許多,甚至有時還有些健忘。
松田陣平甚至因為這個還產生過千代谷徹是不是出現多重人格的猜想。
如果是那時候中的毒的話,一切就清晰起來了。
降谷零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受傷的手火辣辣的疼,他低下頭,仍由兜帽遮掉眼前的亮光。
他啞聲道:「組織一直在調查千代谷家的一個秘密,這對他們非常重要,神索之所以會被監禁在那種地方,就是他們希望通過擊潰她的精神來找出這個秘密。」
「這是我最近才從組織成員嘴裡勉強探查到的一些內情,但再具體的我沒法問。」
「徹跟我們說過,他離開家的時候才七八歲,照理說他是什麼都不清楚的,但是——組織不一定會信。」
於是,成年後回來尋找姐姐並且調查組織的千代谷徹,一定會被組織給盯上,但因為那個秘密的緣故,組織的人不會殺掉他,而是選擇更加迂回的方式下毒威脅。
任由他離開組織回到警校,一方面是有警方救援的功勞,另一方面何嘗不是一種釣魚的心態。
快刀斬亂麻,大部分意志堅強的人都有一無所懼的勇氣,但軟刀子割肉呢?日復一日地面對自己的衰落和痛楚,是否會有承受不住想要交代的那天?
降谷零不敢想有多少他們不知道的日夜,千代谷徹一個人忍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和痛苦,卻無法言說的絕望。
松田陣平吐了口氣,他閉上眼:「我好像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拼命工作了。」
猶如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只能選擇更加凶猛地照亮周圍,因為之後很可能便再也沒有機會。
將心比心,如果他真的有什麼絕症,好像他也會選擇默不作聲地瞞起來,試圖減輕家人朋友綿長的痛苦,以及為自己所熱愛的事業再奉上最後的一份力。
這是他們每個人的共識,但當預想的事情最終出現在身邊時,沒有任何人可以平靜接受。
沒有任何人。
更何況千代谷徹並非是絕症,而是那個組織……
那個迫害了千代谷一家,導致千代谷早織死亡的組織!
松田陣平咬著牙,牙齒摩擦間帶來的疼痛能讓他勉強平靜下來。他甚至嘗到了血的味道。
萩原研二在等兩人吸收掉這個消息。
聰明如他,在醫院推斷出大致的中毒時間後,也很快便聯系起來前因後果,險些被那種恍若緩慢下沉卻無法脫身的流沙的情緒纏住。
他請了長假,每天對著千代谷徹那張臉,卻除了一遍遍的嘆息外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所送給千代谷徹的那個護身符,終究因為染血失去了任何作用。
「你繼續說。」降谷零道,「還有其他的事情沒說完對吧?關於這個毒的事情我在組織內會留意的,既然有毒藥,那肯定有解藥。」
萩原研二頓了頓:「這可以與你剛才那個問題結合起來——之所以發現這種毒素,是因為我們從toru經常隨身攜帶的藥瓶中找到了緩釋的成分。」
「也就是說,他是有隨身攜帶短期的解藥預防毒發的。」
降谷零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他能拿到短期的解藥?」
「嗯,雖然藥瓶很滿,可以看出他並不經常服用,但確實有用。」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已經交上去了,希望能研制出來完全的解毒藥。」
松田陣平急不可耐地開口:「他哪裡弄來的解藥?既然有能耐找到短期的,沒道理拖延那麼多年,而且既然有解藥了他為什麼從來不說?」
「這就是我感到不對勁的地方。」萩原研二輕輕地道,「還有……當時那位叫江戶川柯南的小朋友也在,他發現了toru右耳上有個極小的耳飾。」
松田陣平:「哈?」
耳飾這種基本上是不良才用的東西,既然能跟千代谷徹那個好學生搭邊,松田陣平一時間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萩原研二無奈地道:「你沒聽錯,就是耳飾,但關於這個……我們沒查出來什麼。」
他繼續道:「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耳飾,但好像因為嵌入的時候沒有處理好,有些感染,還影響到了他的一些聽力...好幾年前了,我不明白toru當時到底怎麼想的,但我覺得這事情也有蹊蹺。」
千代谷徹身上中了慢性毒;他有隨身攜帶暫時的解藥;他在幾年前打了耳釘,這個耳釘甚至影響到了他的聽力。
若是暫時將最後一點當作千代谷徹的即興而為,幾人心中還能升起批評之意;但前兩個信息一組合,換誰都能嗅出一絲蹊蹺。
降谷零沉默了許久,久到松田陣平推了推他的肩膀才回過神。
「零,你覺得……toru可能跟組織還有聯系嗎?」卷發警官用近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問,「我們畢竟不了解組織內部的作風,但以toru的經歷,他自己弄到短期解藥的可能性太小了。」
一個無父無母無背景、警校時期甚至還得為了生活打好幾份工的青年,在成為每天只能與案件打交道的刑警後,他瞞過所有人查出毒素的成分,並且委托其他人做出短期解藥的可能性——極小。
但假設他還與那個組織保持著聯系,通過什麼交換……
松田陣平不敢想下去了,他不想懷疑自己身邊的密友,但卻沒有任何其他的干擾項來模糊他的推斷。
降谷零將唇上的死皮用牙齒咬開,卻又不小心咬出了血,半晌,他吐出口氣道:「這不能足以說明他們有聯系...組織的下手向來狠毒,並且足夠貪婪,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利用徹做些什麼,那麼公安和警視廳這些年不可能那麼平靜。」
「我覺得可以往神索那邊考慮,或許是她得知了什麼信息,才拜托雪莉研制出短暫的解藥送給徹。」降谷零找著解釋。
萩原研二眼神一亮:「你認識雪莉?是不是可以去問問她——」
降谷零搖搖頭:「雪莉是與她關系很好的科研人員,雖然現在也已經叛逃組織失蹤了,她的叛逃是組織對神索出手的由頭,也不排除是發現了她們給toru解藥的可能。」
想想還真是可笑,這每一條線索一環扣一環,形成了一個怪圈,但最終卻因為神索的死和千代谷徹的昏迷陷入了僵局。
松田陣平拍了拍自己的嘴,tui了兩口:「他能有什麼懷疑的,如果真的跟組織有聯系,那家伙能成天泡在檔案室裡拽都拽不走?正義之星的光都快忙成正義太陽了——他能接觸什麼東西?」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懷疑真是沒由來的可笑。
「所以說也只是覺得很奇怪嘛。」萩原研二聳聳肩,他倒是沒多想那個組織,反倒是對千代谷徹打耳洞這事情有些怨懟,「我跟小陣平可是成天看著他的,toru當警察從未失職過。」
「你們這麼說,怎麼變成好像我還在懷疑一樣了?」金發男人忍不住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我的情感相信toru。」他輕輕開口道,「但是我依舊會去找其他線索來解釋這一切。」
萩原研二「嗯」了一聲:「這就交給小降谷你了。」
除了這個疑點之外,沒人會覺得千代谷徹與那個黑色組織還有著什麼其他的關聯,他瞞著中毒和短期解藥的事情不上報,很有可能是不想把他們牽扯進去。
這個操作對千代谷徹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了,幾人為此罵了他多少次都數不清。
松田陣平心想,果然,那個家伙是三天不揍就能上房揭瓦……真是狗改不了——呸呸呸!
等他醒來,一定要讓他好好交代清楚!
[啊啊啊啊!no——不!警校組你們快醒醒啊!!就是有關系!!]
[什麼與真相擦肩而過啊!(戰術後仰)我還以為這次toru要掉馬了呢!沒想到組織的那個定位器整得那麼高科技,一般還查不出來]
[toru的慢性毒暴露了.....哽住,比起一無所知的警校組,老賊可是畫過他毒發的樣子啊啊!感情砧板還是我自己(屍體躺平)]
[給我挪個位置,我當時看到他吐血的時候我心口都疼了(屍體二號躺平)]
[嗚嗚哭爆了!一個人在痛苦中撐了七年,還有神索那的雙倍痛苦,但是這個毒的鍋就這麼給組織……嗯嗯?我怎麼記得一開始好像是組織都不清楚,還反過來幫他研制解藥的吧?]
[這個鍋,好大,好黑,好圓...哈哈哈操,突然好想笑,組織你也有今天!]
[我突然懷疑這個毒該不會是toru給自己下的吧?為的就是跟BOSS魚死網破,不然解釋不了他為啥好幾次硬撐著毒發也不吃解藥]
[感覺最開始下毒可能是toru瞞著格蘭就整的,但合作後為了對抗BOSS,兩個人格默認拒絕吃藥]
[他們三個幫toru找理由洗嫌疑,潛意識都不想相信他與組織有聯系,而事實上千代谷徹就是格蘭瑪尼,在組織中殺名遠揚的——瘋子]
[zero有懷疑,不得不說臥底的職業素養他一直都是有的,哪怕現在因為警校組都在,心態年輕了好多,但他的懷疑心理從未變過]
[啊啊啊啊!嗚嗚嗚我要死了,我不敢想之後警校組被格蘭背刺的樣子,太虐了真的]
[雖然中毒暴露了,toru勉強算是在掉馬邊緣搖搖欲墜,但這並不是他昏迷的原因啊喂!神索姐姐——hiro——]
[hiro修養好知道真相,怕是也要崩一波]
[對哦,這個只能解釋toru平日身體差的原因,好像不能包括昏迷……啊啊啊!他們到底能不能挖出共感的事情啊!我真的謝,組織我真的栓Q!]
[在刀山火海摸爬滾打的我無所畏懼哈哈哈...嗚嗚嗚求求了,我寧可toru一直瞞下去也不想他看暴露啊,那時候崩潰的不止是被背叛的警校組,還有屬於他toru自己的人格...要知道警校組就是他的錨點,一旦失去了最後的錨點,他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還有一個問題。」降谷零很快回過神,他將對千代谷徹五味雜陳的想法壓抑在心底,沉聲問,「萩原,你報告單上提供的毒素,好像並不是toru昏迷的原因,那還能是什麼?」
萩原研二手中的金魚護身符的線頭在他焦慮的動作間被徹底繃斷,他紫色的眼眸掃過兩人,苦澀地道:「有時候...我還蠻佩服hiro的直覺的。」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你們還記得警校時期我們第一次瞞著toru開夜會的那次嗎?當時就toru沒有經歷火災,卻依舊怕熱怕曬的事情,我們還分析了好久。」
「然後hiro提出過,據說……親密無間的雙生子,在某些情況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狀態。」
第128章 主線進行
317.
千代谷早織難得過了脫離主線的一段時間。
自那天從基地倉皇跑路後, 她凄涼地發現,為了劇本,千代谷徹那她也回不去。
想了半天, 頂著一身狼狽水跡的千代谷早織, 憋屈地在太陽下把自己烘了個半干, 又簡單變裝去買了衣服, 直接回了江古田町的黑羽宅。
——還把待在家打電玩的兩個弟弟嚇了一跳。
黑羽快鬥誇張地道:「早織姐,你是cos貞子去了嗎?嘖嘖嘖還是說白發魔女?」
「一邊去,我累死了!」千代谷早織將他湊過來的臉嫌棄地推開, 「多大的人了,就不能跟工藤新一學學正經一點嗎?」
黑羽快鬥早就被千代谷早織嫌棄慣了——或許是每個有姐姐的弟弟終歸都會有著一遭。
他不僅沒有任何生氣, 還更加嘖嘖稱奇, 甚至一副考究的模樣:「我是說真的!我發現了一個很嚴肅的事情!弘樹你快過來看!」
千代谷早織:「?」
正在拆什麼工具的澤田弘樹被召喚過來,一臉嫌棄:「干什麼?你想挨揍不要帶我!」
黑羽快鬥指著千代谷早織的臉,誇張地道:「看!早織姐的易容翻車了!口紅塗那麼濃完全不符合你現在這個形像啊, 要是讓我老爸看到肯定要訓人的!」
澤田弘樹:「噗——」
千代谷早織塗了個屁的口紅!
好不容易忘掉的事情又被黑羽快鬥提起來,讓她額頭瞬間爆出個井字。
「黑羽快鬥!!」
邦!邦!
「嗷嗚——!」
黑羽快鬥捂著頭上兩個熱騰騰的大包眼含熱淚蹲在了地上:「都奔三的人了要不要那麼暴力, 我又沒說錯!」
澤田弘樹連忙去堵他的嘴,小聲嘀咕:「快鬥哥你怕是想晚上餓肚子啊?」
黑羽快鬥瞪大眼睛:「唔?」
「早織姐明顯是要回來休息幾天的嘛,你現在惹她就完蛋了。」澤田弘樹淡定解釋道。
黑羽快鬥:「?!!」
他朝千代谷早織露出一個乖巧討好的笑,「姐你還是先去睡會吧!等晚一些我去叫起來你吃飯!」
千代谷早織:「……」
果然,對比起來,弘樹小天使還是小天使!
千代谷早織給兩人一人一個摸摸頭做獎勵,也沒力氣說話, 便拖著疲憊的身軀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之後三天, 她待在黑羽宅當快樂米蟲, 還圍觀了一波澤田弘樹配合黑羽快鬥扮演怪盜基德的大戲, 有了前者幫助的怪盜基德簡直是如虎添翼,警方連他的方向都沒摸清楚,一切就結束了。
「所以說當時把弘樹借給你,簡直是太給你開掛了。」千代谷早織點評道,「果然,下次還是不要讓他幫你好一點。」
黑羽快鬥邀功的臉瞬間垮下:「姐,不要這麼殘忍吧……」
澤田弘樹笑了笑,提起關於硬盤的事情,他道:「裡面的軟件並沒有研究完全,但可以看出是關於意識轉移的,有點像是我最初在開發諾亞方舟時候的副產品。」
千代谷早織若有所思:「把數據備份,然後原版的替換……弘樹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她對科技領域沒有涉及,也不知道怎麼表述能蒙過組織的軟件替代品。
但澤田弘樹飛快比了個「OK」。
千代谷早織對這個天才弟弟更是感動了!
然後第四天,千代谷早織開始設計自己的戰損裝,准備去找可可愛愛灰原哀碰個瓷。
她現在分身乏術,神索的事情沒處理完,暫時沒辦法管千代谷徹那邊的事情——正好千代谷徹昏迷,也可以從側面告訴組織神索已經死亡的結局。
組織在發現神索死亡,格蘭瑪尼昏迷後,必然會進行一波內部整頓,短暫時間內,麻煩也找不到她頭上。
而這個爆炸的鍋公安背的不冤,諸伏景光那邊她在行動間有跟羽塚勇人報備(刪掉組織試驗資料也算是功勞),因此魯莽行事的處罰並不會太嚴重……
雖然通過漫畫看警校組那群人#悲痛欲絕#的樣子,千代谷早織每每都會陷入沉默。
這……他們想的真的有一點多,她其實都沒深入排演過那些細節!
而且這些事情她一開始只演給論壇看,是打算瞞著警校組的!!
結果因為降谷零的誤解帶來的營救計劃,直接把千代谷早織的原計劃給打亂了。
這能怪誰?
每當她良心隱隱作痛時,千代谷早織只要一掃過高光值的余額以及諸伏景光干的事情,她就瞬間收回了自己的良心,變成了沒有心肝的大魔王。
來啊!互相傷害啊!不就主線結束後——
咳,那就再說!
千代谷早織覺得天晴了,雨停了,她現在又行了!!!
「我出發了,你們兩個好好看家——弘樹不要老慣著快鬥,讓他自力更生!」
「嗨——」
「喂喂,你別聽早織姐的話!弘樹卡密薩馬!」黑羽快鬥扒拉著弟弟的腰,瞪著蔚藍的眼睛真誠看他,「說好一起出道的!」
澤田弘樹笑得很溫和:「快鬥哥哥,你覺得早織姐姐記仇嗎?」
黑羽快鬥陷入了沉默。
這個問題的答案還要說?
318.
隔音極強的房間,擺放的椅子無人去坐,三人站在其中,氣氛莫名緊張。
「據說……親密無間的雙生子,在某些情況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狀態。」
「噗咳咳咳!」
萩原研二話音剛落,松田陣平就給口水嗆到了,他兀自掐著脖子咳了好半會兒才喘過氣,近乎是目瞪口呆地道:「雙生子感覺互通什麼的,這,這不太科學吧……」
降谷零沉默了一瞬:「組織的目的就是研究能逆轉時間和歲月的長生不老藥,而且有半成品的誕生了。」
言下之意,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很科學,他們也不能為了一個淺薄的「科學」便逃避現狀。
松田陣平表情凝固了一瞬,他低頭拿出口袋裡的墨鏡,架到眼前。
擋住了自己一時間有些失控的眼神。
氣氛驀地沉默了,萩原研二說完那句話便沒再開口,偏偏其他兩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而順著這個思路推斷下去的話。
為什麼千代谷徹會突然陷入昏迷,還正巧在他們組織救援神索行動開始、引發了基地爆炸之後?
——因為他感受到了。
萩原研二仿佛回到了那個下午,千代谷徹站在他的面前,臉色近乎浸了水的白紙般慘淡,他看著他,開口說——
有點疼。
那個連被狙擊槍擊中還能有條不紊拆彈,拆完還朝他們笑嘻嘻的某人,對「有點」的概念,似乎有些偏駁。
在他口中的「有點」,絕對是一般人都無法忍受的劇痛。
而能讓一個中毒都能忍耐那麼多年還面不改色的男人低喃出「疼」,便足以證明另一邊的神索的狀態是多麼差勁了。
更別說在那之後,千代谷徹便直接陷入了昏迷——又給神索已死的現實增加了一份重量。
……而這並非是最令萩原研二難受的點。
他這幾天在醫院沒什麼事做,除了整理、分析、應付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資料和信息外,就是在揣摩最後千代谷徹看他的那個眼神。
當時若非被千代谷徹的表情嚇到,萩原研二也不至於心慌意亂到把小朋友送的跳蛙玩具都給踩碎。
那目光過於冷冽,像是墓地上飄著的藍色的鬼火,幽幽的,隨時將他包裹起來,帶著防備的意味。
萩原研二從裡面好像看到了失望……
對他的,對他們的。
「我覺得他好像從我跟小陣平分開的這個起點,猜測到了什麼。」萩原研二語速很慢,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夢囈,「但我不確定toru能猜到哪種程度。」
永遠不要懷疑一個精通心理學且極為敏銳的警察,能從蛛絲馬跡中還原出多少事項。
萩原研二直到一切事發,才後知後覺明白一個道理——了解對方想法和背好稿子,並不代表他就可以成為演技出眾的演員,更何況他不了解千代谷徹的想法。
放在自己身上,萩原研二做不到絲毫不透露真實的意圖——這就是露給千代谷徹的破綻。
松田陣平突然嗤笑一聲,在安靜的隔間格外清晰,同樣也吸引了兩個同伴的視線。
他只是簡簡單單開口,平鋪直敘地補了一刀:「而千代谷徹知道我們都見過早織,還知道她跟零在同一個組織……」
「這才是他從未提起過早織的原因——對吧?」
他接過姐姐的夢想成為警察,而那眼中熠熠生光的女子卻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墮入黑暗,千代谷徹同對方一樣懷著復雜的情感,下意識選擇了逃避。
又或者是試圖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無法自控的分析在腦海中旋轉,將本就疲倦的大腦壓榨得更加空白,卷發男人從旁邊扯過一條凳子坐下,低著頭看著地板,沒人知道他的洶湧的內心。
陰差陽錯之下,除了伊達航外,其他四個人都在不同的場合見過神索,並且還明裡暗裡拿這情報去「關心」過千代谷徹。
都那麼多年的朋友了,誰還不了解誰?就像他們知道千代谷徹喜歡一個人逞強、隱瞞各種事情一樣,對方想必也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安分的主。
降谷零自喉間發出了一絲氣音,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如同自高空墜落一般,產生了一種格外戰栗的失重感。
他意識到了。
「所以...早織一旦有危險,而你——降谷零,沒有任何反應,側面就可以說明些什麼了。」
松田陣平突然抬起頭,從墨鏡的縫隙中對上金發男人紫灰色的眼睛。
他篤定地道:「要不就是你對整件事毫不知情,是組織對她下的手;要不就是你有自己的想法,不打算告訴他——畢竟「降谷零」的性格我們都很了解。」
表面溫和冷淡實則桀驁不遜,超級護短又靠譜。
前面的那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為什麼當天萩原研二要一直跟著他?為什麼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都聯系不上?
警察辦案,並非全都從證據下手,有的時候憑借靈光一現就能夠逆推還原情況。
千代谷徹絕對是個好警察,他破案的效率令所有媒體都找不到攻擊的點。
金發男人有些痛苦地扶住額頭,那雙紫灰色的眼中起起伏伏著一層道不明的情感,最終只是簡簡單單化作五個字:「怎麼會這樣……」
如果是共感沒錯,那麼千代谷徹在感受到姐姐那邊出了問題後,聯系起他們游離的態度,會不會產生其他的什麼想法?
若他真的能感受到神索那邊的疼痛的話……那他們做的這些,豈不是等於間接導致了千代谷徹昏迷?
他們不僅害死了神索,還害了自己的同伴?
這太可笑了吧?!
這種猜測實在是太過於離譜,離譜到降谷零下意識想要否認萩原研二一開始所說的那句話;這個想法又讓他有些難堪,因為他不受控制的大腦開始回溯之前的記憶,甚至為此找到了多個疑點。
其實千代谷徹隱瞞的並非天衣無縫:就好比一開始,所有人包括資料都說千代谷早織已經死了,就只有千代谷徹無比堅信著她依舊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且他知道她活得很不好,所以要盡快找到她。
他沒有經歷過火災,卻依舊產生了PTSD的現像,且受影響至今。
再細一些,千代谷徹與教官對打那時突然停住動作險些被木刀砍到,他借口說是低血糖犯了,但走路一瘸一拐的問題卻沒法解釋,偏偏降谷零專門撩起褲腳也看不出端倪。
那段時間對應的,神索前去警告千代谷徹,間接搞砸了加拿大威士忌的任務,似乎還跟琴酒打了一架,受了傷。
這件事在情報組裡並不是秘密,而降谷零在一開始去調查神索資料的時候湊巧記住了……
好像一時間,他想不出來還有其他的可能。
降谷零覺得眼前有些發黑,整個人仿佛出現了軀體化的特征,木得發僵,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想起自己在與神索見面時的模樣。那時的降谷零還不知真相,只是懷著對神索的憐憫之心,想著「千代谷徹已經站在光明下一片坦途,而她的姐姐被困在齟齬的組織中如此悲哀」。
事實上並沒有。
他們不知道神索潛伏在組織裡付出了多少血淚,不知道她如何忍受視力衰退、身體衰敗再到被組織一步步拋棄、折磨的全過程。
他們不知道千代谷徹一人承受了兩份苦楚,甚至還要感受慢性毒藥來自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壓力,白天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與他們周旋。
原來,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在繼被神索的真實身份顛覆了感官後,他又一次被千代谷徹給推翻了自以為是的想法。
千代谷徹能感受到姐姐遭受的痛苦,自己身上還中毒,那麼他到底是怎麼日復一日地堅守在工作崗位上,還要維持著正常的狀態不讓周圍的人發現的?
他對自己...得多狠啊!
恍惚中,他似乎把最後的想法說出了口,因為萩原研二說話了。
半長發的男人雙手抱胸靠在牆邊,微垂著頭道:「toru這些年看著越來越單薄了,他的制服從來沒有變換過型號,甚至我還覺得他為了維系表現出來的正常,在裡面還多墊了幾件衣服。」
「唔,應該可以把『我覺得』給去掉,那家伙就是清減到連制服都快撐不起來了——減肥的小姑娘可多羨慕?」萩原研二用一種嘲諷的語氣道。
「他想瞞我們,瞞所有人,可能瞞到去死,把那個見了鬼的組織要的秘密帶到地獄裡去!」
——千代谷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
「那個家伙...那個家伙...他是不想活了吧。」
松田陣平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還能聽到一絲輕微的哽咽,那架在臉上的墨鏡成了他最後的防線,卻依舊遮擋不住他有些扭曲的表情,卷發青年撐著頭,將本就亂糟糟的頭發弄得更加凌亂。
「我們要怎麼辦?我們能怎麼辦?」他有些茫然的問,目光掠過不知何時丟在地上、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報告單,「早織,徹....我們欠千代谷一家的?!還是他們造了孽碰到了我們?!」
一個生死未蔔,一個昏迷不醒,他們再牛逼、再能上天,也不能到死神面前……討價還價啊。
「是那個組織,自始至終,都是那個組織。」
萩原研二還是執拗地糾正松田陣平的說辭,他此時異常冷靜,似乎所有的情緒在這幾天的陪床中已經被燃燒殆盡了。
他依舊執著尋找千代谷徹打耳釘的原因,但不管怎麼查都找不到其他的線索,就像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千代谷徹會開始戴金屬眼鏡,有時又懶得戴上一樣。
好像是他在用小小的細節表示自己的叛逆,告訴所有人他其實並不像是表面那樣節制乖巧。
挖這座冰山實在是太累了,累到萩原研二都不知道該從哪一步繼續下去。
「算了。」
降谷零覺得自己的肺部裝著個老化的風箱,呼呼喘著氣,勉強以此給身體的活動提供了熱量,又蠻橫地讓他嗓音啞了許多:「我們所能做的……只有等。」
等千代谷徹醒來,將這些結論證實,為他們這場荒誕的救援行動劃上句號,將弄巧成拙的懊悔釘在他們的心頭。
還能怎麼辦,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可如果千代谷徹一直醒不過來怎麼辦?
降谷零想起依舊等待著前輩存活信息的幼馴染;想著組織裡混亂的、急需他處理的各種事項;想著公安內部還未下發的處罰……
還有太多事情需要他處理了。
安室透不能停下腳步,波本也不能。
只有降谷零。
要是千代谷徹醒不過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他微微闔上眼,腦海中卻莫名回蕩著當時他唱過的童謠的旋律。
「今天很晚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既然暫時沒辦法解決,那麼還是先去處理別的事情吧。」
松田陣平踹了腳凳子,對他這略敷衍的結束態度感到不滿:「降谷零你這……!」
「好了,好了,都先去休息吧,小降谷這幾天到處跑估計也撐不住。」萩原研二打圓場,他的紫眸掃過面前兩個疲憊不堪的男人,最終只化作一聲輕輕的承諾,「toru交給我照顧。」
金發男人默不作聲地轉身,推門離開,在路過千代谷徹的病房時停下腳步。
沉睡中的男人單薄到仿佛只需要一陣風就能把他連人帶被單一起卷走,除了發色外跟神索如出一轍的相像,連沉睡時的小動作都大差不離。
他甚至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純白的小屋,坐在神索面前輕輕地哼著訣別的歌謠。
【暮春三月天空裡,萬裡無雲……櫻花啊……櫻花。】
那天畢業,幾人拍完照後在櫻花樹下小聚,萩原研二嚼著香噴噴的蛋糕,調侃千代谷徹。
『哎,toru,你打算怎麼讓所有人記住你?比如把自己的功績拔高到足夠刻進教科書的地步——這得干到警視總監吧?不如讓小陣平先揍你一頓適應適應?』
松田陣平暴怒,拿瓶蓋去丟萩原研二:『都說了這件事情揭過,你還提!』
他的身邊,穿著筆挺制服的黑發青年搖著杯子,帶著屬於少年銳氣的驕傲:『那不至於,能順順利利干到退休,憑我的實力應該也能成為日本破案的TOP了。』
『感覺也不容易啊,畢竟還要跟偵探搶飯碗。』伊達航摸著下巴道,「我聽警視廳的前輩說過,最近偵探越來越多了,東京好危險。」
千代谷徹思考了一下:『那就兩手准備好了,干到退休成為NO.1,要不就干一票轟轟烈烈的大的,那樣也能被人記住不是嗎?』
那時降谷零吐槽:『你這話說的好像是要去當土匪啊,千代谷君。』
千代谷徹笑嘻嘻回他:『不想活得平平淡淡,那自然就要死得轟轟烈烈啊。』
聽他這話,坐在他旁邊的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不約而同地一掌拍到他腦袋上:『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千代谷徹:『QAQ!』
降谷零不忍直視:『……得了,這套你拿去對付鬼塚教官還行,我們就算了吧!』
千代谷徹立馬收回可憐的表情,淡定地喝了口水:『哦,那沒事了。』
還覺得自己打疼了,想要出聲道個歉的諸伏景光:「……」
被千代谷徹這一懟臉假哭蠱到,差點沒說出話的松田陣平:「……」
幾人頓時被他這戲精的插科打諢整得哭笑不得,話題頓時又跑到了別的地方,誰都沒覺得那是千代谷徹的真實想法。
……
現在回憶起來,再看著躺在病床上毫無動靜的同伴,降谷零只覺得恍若隔世。
「……你這混蛋不是說要死得轟轟烈烈嗎?」他低低地說,終究暴露了自己那一絲掩蓋不住的哽咽,「那現在你他媽快點從床上蹦起來打我啊!」
哪怕是為了早織。
第129章 主線進行
319.
綠草如茵的空地上, 灰原哀在試圖用帽子擋掉今天略顯曬人的陽光。
「灰原同學!輪到你投球了,快點快點!」吉田步美在不遠處朝她蹦著揮手,帶著屬於孩子的活力。
我為什麼好好的周末要出來帶孩子啊……
茶發女孩嘆了口氣, 她有些敷衍地將棒球朝作為擊球手的圓谷光彥發球。
「哎,人數不夠就是不好玩嘛, 柯南那個家伙又不在……」沒多一會, 跑累了的小學生們頓時頹喪下來,圍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不如我們去探險吧!」
灰原哀無奈地道:「江戶川他腸胃炎住院還沒好,估計還要等兩天,至於探險……這種地方有什麼好探險的?」
「那我們去撿垃圾吧!如果賣給收廢品的人, 可以賺錢!」吉田步美一拍手,笑容燦爛, 讓旁邊的圓谷光彥看直了眼, 頓時應聲好好好。
「賺錢!好耶!鰻魚飯!」小島元太頓時衝出去, 開始在空地上到處刨垃圾。
「元太等等我們!小哀你也快點過來哦!」
灰原哀:「……」救命!
內裡是18歲天才美少女科學家的茶發女孩揉了揉眉心,還未說出苦口婆心的提醒詞,頓時就被孩子們的尖叫給嚇了一跳。
吉田步美嚇得坐在地上,顫顫巍巍指著草叢,用顫抖的聲音道:「有,有個死人!」
「什麼?!」
灰原哀臉色大變, 她迅速走過去將吉田步美拉起來,還未來得及說話, 在看到草叢中的那人的模樣時, 頓時頭腦一懵, 自己癱坐在地上。
這, 這是……
「小哀, 灰原同學你沒事吧!」旁邊是孩子們一聲聲擔憂的呼喚,仿佛遙遙從天邊傳來,灰原哀卻完全沒辦法給予回應。
她的目光全然被前方所吸引,只覺得周圍的樹蔭像是一個個噬人的魔鬼,張牙舞爪地朝她們包圍過來。
頭發已化作白雪的女人仿佛與大地融為一體一般,身上蓋著簌簌落葉,無力地躺在草叢中。
她柔軟的發絲上沾著血和灰,恰好擋住了臉,而露在外面的蒼白手臂上全是一道道橫七豎八的新傷,因為缺少了及時的包扎無法愈合,顯得格外猙獰。
已經暗沉的血將如茵綠草染上不詳的色彩,也難怪會將吉田步美嚇上一跳。像是真的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一般,小孩子尖銳的吵鬧聲也尚未激起對方任何反應。
但盡管這樣,灰原哀依舊瞬間認出了她的身份。
「神索……」
灰原哀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感覺自己由於APTX-4869變小的身體如同烈火一般燃燒起來,心髒的絞痛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是在做夢嗎?她是在做夢吧!
為什麼神索會出現在這裡,組織裡面又有了什麼變故?!
神索……還活著嗎!
「我們先報警吧,還要給小哀打個119……她看起來狀態好差勁。」
「不要報警!不要!」聽到「報警」,灰原哀立馬回過神,她尖銳的聲音嚇到了說話的圓谷光彥,後者立馬舉起手機,倒退了一步。
「我不報警,灰原同學,你先冷靜下來……」
灰原哀完全沒辦法冷靜,她拒絕了吉田步美的攙扶,有些跌跌撞撞地往前邁了幾步,近乎是摔在神索的旁邊。
沒來得及關心自己的摔傷,灰原哀迅速伸出還在發顫的手,撥開了那細軟的發絲。
神索緊閉著雙眼,面色因為失血過多而發白,但整體依舊在活人的範疇。
感受著手下微不可聞的鼻息,灰原哀頓時松了口氣,眼眶中本來就蓄滿的淚剎那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太,太好了……」
吉田步美小心翼翼地問:「灰原同學,這個姐姐,是你認識的人?」
「姐姐。」灰原哀用袖子擦了擦臉,哽咽地道,「是我姐姐。」
「先打個119找救護車吧。」圓谷光彥摁著手機,一邊問,「灰原同學的姐姐是住在這附近嗎?她怎麼傷這麼重!」
「不能去醫院!」灰原哀條件反射地道,對上孩子們疑惑地目光,她咬了咬下唇,「我姐姐……對醫院消毒水的味道過敏。」
「那怎麼辦?」小島元太摸了摸腦袋,「我們總不能就在這裡看著她啊,要不要先跟柯南說一聲,他辦法最多了。」
灰原哀搖搖頭,湛藍色的眼中一片茫然,仿佛靈魂尚未與軀體同步一般,有些呆滯地道:「江戶川自己還在住院,先找阿笠博士吧,我先帶她回家,家裡有藥,我會處理外傷。」
吉田步美有些擔心地喊了一聲:「灰原同學,那我先打電話哦,你不要太難過。」
茶發少女跪坐在地上,輕柔地用手帕擦拭著神索臉上的血跡,淚水又一次決堤般湧出,落在身下人的臉頰下,將本凝固住的血痂化開。
她怎麼能不難過?
神索變成這樣……
是因為她的叛逃嗎?
320.
幾天後。
「誒?衝矢先生,你又來看柯南嗎?」毛利蘭放下東西,連忙去接走進來的粉發男子手中的燉鍋,先是嗅了嗅,「這是——」
偽裝成衝矢昴的赤井秀一微微一笑:「是我剛燉好的鮮雞湯,話說柯南現在情況怎麼樣?」
毛利蘭露出無奈的笑意:「已經活蹦亂跳了,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這孩子運氣也真是差,好不容易腸胃炎才熬過去,結果又不小心摔傷了胳膊。」
赤井秀一走過去,與坐在病床上看書的小偵探對視一眼,然後道:「那太好了,那麼現在能將柯南借我用一下嗎?」
毛利蘭:「誒?!」
……
「哎,赤井先生,這樣做似乎不太好吧?」在醫院走廊的角落,穿著病號服的江戶川柯南看著蹲在他面前的人,有些嚴肅地道,「你得跟我說你打探徹哥做什麼。」
FBI探員有些無奈地道:「男孩,我只是想知道千代谷徹沉睡的大致原因,看看他而已,沒打算對他下手。」
江戶川柯南磨了磨牙:「你幾天前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赤井秀一裝傻。
「話說那個人的具體身份你查出來了嗎?」江戶川柯南不情不願地點出問題,執著地道,「這個請務必告訴我。」
「差不多有了眉目。」赤井秀一橄欖綠的眼眸望著他,「這確實要謝謝你,幫上大忙了。」
……
幾天前,江戶川柯南臨時起夜,而正巧房間內的廁所被另一個病人占著,他只能去走廊盡頭的公共廁所。
還想著千代谷徹昏迷的事情,小偵探上完廁所後便下意識朝後者的病房走去,想看看自家鄰居的情況怎麼樣,結果在他的病房門外發現了一個戴著兜帽的神秘男人。
倒也不是特別神秘,對方在千代谷徹病房門口略顯激動的情緒,以及和身後出來的警官的交談,都足以證明他並不是什麼不速之客。
但偏偏的,通過神秘男人從兜帽中露出的幾縷金發和小麥色的皮膚,讓江戶川柯南認出這個男人好像是在毛利偵探事務所底下的咖啡廳打工的青年安室透。
他一直懷疑著這個刻意接近毛利大叔,自稱是個偵探的男人跟那個神秘組織有聯系,看到他與警察在一起後更是有些擔心萩原警官等人被騙。
在幾經斟酌後,在碰巧遇上前來給他送補湯的赤井秀一後,江戶川柯南便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金色頭發,小麥皮膚……對嗎?」屬於衝矢昴的聲音很柔和,卻多了意味深長的味道,「這件事情交給我查就好,男孩,你好好休息。」
……
這一查,就查到了現在,江戶川柯南的好奇心還未得到滿足,就再次被赤井秀一逮著問——他哪裡忍得住!
「所以說他是不是易容的格蘭瑪尼?」江戶川柯南低聲問,「他們是不是盯上徹哥了?」
赤井秀一被小偵探這驚弓之鳥的姿態整得有些無奈,他干脆地道:「不是,格蘭瑪尼的真實面容組織裡沒幾個人見過。」
「誒?」
「他是波本。」
江戶川柯南的臉色瞬間煞白,他咬著牙道:「果然徹哥的昏迷不是偶然的,是那群……」
「冷靜下來。」赤井秀一的手放在江戶川柯南的額頭上,他無奈地道,「如果我調查的沒錯的話,他的真實身份是日本公安。」
「誒?!!」
江戶川柯南瞬間變成了豆豆眼。
那個笑容都冒著黑氣,仿佛隨時會拔槍的男人,竟然是公安?!
情緒隨著話語跌宕起伏,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肚子又快痛了。
「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赤井秀一低聲道,「千代谷徹此時的昏迷究竟是什麼情況?」
江戶川柯南回過神,他搖搖頭:「萩原警官對我三緘其口,我打探不出來,但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清楚的,因為我問起來的時候……」
小偵探回憶起那幾位警官的樣子,湛藍色的眼中閃過一絲難過:「他們看起來很痛苦。」
他也在害怕這位鄰家哥哥再也無法醒來,而更加無力的是,他根本沒辦法在嚴防死守的環境下調查什麼,小孩子的身體受到的限制太大了。
哪怕他好幾次想要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萩原研二他們,但話到嘴邊,想起那些可能會易容的組織成員以及驚鴻一瞥的安室透,他就重新咽了下去。
「不清楚嗎……」赤井秀一重復了一下,他拍了拍江戶川柯南的頭,起身道,「我送你回病房吧。」
江戶川柯南有些疑惑:「為什麼要問徹哥的事情,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赤井秀一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涉及到了一些我私人的情緒。」
江戶川柯南顯然是想岔了,他也悶悶地感慨道:「徹哥是個好警察。」
赤井秀一頷首:「是啊。」
話雖如此,但FBI探員的眼眸卻閃著深沉的思索色彩。
他重新潛伏回日本的時間不短,也與組織有了幾次交鋒,互相間都有得失。
前幾天FBI得知公安有了大動作,疑似得到組織裡的重要情報,在朱蒂交涉失敗後,赤井秀一便主動上陣,但依舊是被公安以毫不留情的態度拒絕。
這些天組織發生的變故無非就是關押神索的基地被襲擊,疑似日本警方的人出手,赤井秀一輕而易舉便將這兩件事情串起來,認為是公安的人對神索下手,進而獲取情報。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便是,組織好像就這麼默認神索已死,完全沒有開展救援行動的意思,而東京也全權由琴酒接手,原本活躍接任務的格蘭瑪尼在這個湊巧的時間點不知所蹤。
再湊巧一些,在基地爆炸後,被譽為「正義之星」的刑警千代谷徹陷入昏迷,被放在與警方合作的醫院中昏迷不醒至今日。
神索跟千代谷徹應該是姐弟關系,以後者表現出來的性格,若是要配合公安大義滅親,也不是不可能……
想起神索曾經女扮男裝的經歷,赤井秀一開始懷疑昏迷的千代谷徹是不是神索假扮的,而這就是公安的計倆。
本到這推斷就結束,偏偏江戶川柯南提供了安室透深夜與警察在千代谷徹門口見面的重要線索。
赤井秀一立馬派人去調查,便得出了波本等於安室透,是公安派往組織臥底的情報。
這想想也蠻可笑,當時格蘭瑪尼帶他和波本出任務,還專門警告過他們兩人,結果現在看來,竟然真的都是臥底。
那麼事情就更清晰了,波本配合警方裡應外合捕獲神索,從她口中獲得了組織情報,而身體極差的神索陷入昏迷,暫時頂替千代谷徹的身份欺瞞組織在警方的醫院接受治療。
那麼赤井秀一只需要再去最後確認一個點——千代谷徹究竟是不是神索假扮的,那麼就可以直接證實這個結論。
只要這個結論正確,那麼不管是波本的身份,還是神索已經暴露的位置,都可以成為FBI談判的籌碼。
可惜這個問題小偵探幫不上忙,他暫時也沒理由靠近,只能等晚上用非常規手段去打探一二了!
321.
深夜,換上一身白大褂,打暈了值班醫生的赤井秀一調整了一下變聲器,卡著記錄的點走進了千代谷徹的病房。
陪床的褐發男人有著一雙上挑的貓眼,他看上去面容格外憔悴,正低聲用沙啞的聲音打著電話,見他進來,後者起身讓開位置,口中還說著:「嗯……toru沒事,zero你直接上來吧。」
而這時,背對著他的赤井秀一捧著本子,陷入了一種難言的迷茫和震撼。
近距離看千代谷徹,面容蒼白的黑發男人雙目緊閉,這些天全靠營養液度日而顯得消瘦得格外厲害,但不管怎麼看——這都不可能是神索。
所以說,他猜測是錯誤的?!
千代谷徹,那個聲譽極高的警察真的就如此湊巧地陷入了昏迷,而可能被警方帶走的神索……她現在是死是活,又在哪裡?
赤井秀一心緒混亂,用作偽裝的本子上也多了幾道無意義的線條,好在身後打電話的那個男人沒有注意到他。
此時,病房的門重新打開,風塵僕僕的金發男人推門而入。
赤井秀一下意識轉身,原本因為推測錯誤而略有些動搖的情緒,在見到來者後更是泄露了那麼一絲。
「這是誰!」降谷零的目光瞬間犀利了起來,他的眼神如刀,掃過赤井秀一全身,更是讓後者心中暗道不妙。
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隨口道:「照常來記錄的醫生而已。」
「不對。」降谷零敏銳地察覺到這個「醫生」身上暗藏的氣勢,他迅速關上門,徑直走到赤井秀一旁邊,伸手便往他擋住的領子那拽。
「啪!」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果不其然拍開了他的手,那被眼鏡遮擋的眼眸露出一抹幽光。
氣氛瞬間冷凝,降谷零的殺氣頃刻間卷席了整個房間:「你是誰!」
諸伏景光直接從口袋中拿出槍,對准了赤井秀一。
「不要緊張,我們不是敵人,我沒有惡意。」赤井秀一舉起手,心中嘆了口氣。
如果不出他所料,拒絕FBI請求的,應該就是與他格外不對付的波本本人。
神索偽裝千代谷徹昏迷的推論錯誤,好在其他的情報都沒有問題,現在碰到正好可以用來當作談判的籌碼……
心中盤算著,FBI探員將易容直接撕下,露出屬於赤井秀一那張銳利深沉的臉,他淡淡地對降谷零道:「波本,你還記得我嗎?現在……我們似乎不是敵人呢。」
「赤井,秀一!」
站在他面前的公安臥底,近乎是用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態度,一字一頓地念出了他的名字,那雙紫灰色的眼眸中迸發出來的仇恨色彩,令赤井秀一久違地有了冒冷汗的衝動。
第130章 主線進行
322.
在赤井秀一直接暴露身份後, 病房內的氣氛並沒有因此好轉,甚至更加冷冽。
連諸伏景光扣槍的手都有了一絲抖動,仿佛下一秒子彈就會直接離開槍膛, 將這面無表情的FBI探員一槍爆頭。
赤井秀一的思維放空了一瞬,他舉著手, 謹慎且沉穩地開口:「不談談嗎?」
降谷零快被他這無所謂的態度氣笑了, 他不知道赤井秀一到底還有什麼底氣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是在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
難道FBI的那群家伙已經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到這種地步了嗎?!
「好,我們去隔壁談。」他深吸一口氣, 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能說出什麼東西!」
金發男人直接收回手轉身離開,開門的力道仿佛能直接將門把手給拆下來。
赤井秀一與旁邊這位對視了一眼。他現在記起這位警察了, 當時在那個情趣酒店,跟著神索和基安蒂來的男人。
他記得他叫……
褐發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看他, 脫去了平日裡的溫和外表, 整個人的氣勢都陰沉了下來:「諸伏景光。」
「諸伏警官。」赤井秀一不知道對方還記不記得自己, 但他依舊很淡定地頷首,也沒多寒暄,直接跟著走了出去。
諸伏景光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千代谷徹,踟躇了一會後,還是不甘心錯過與FBI的對峙,他將手槍放回槍袋, 輕輕地關上了門。
「諸伏警官!」
諸伏景光一出去,便聽到有一個聲音在喊他的名字, 他低頭一看, 發現穿著病號服的江戶川柯南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小偵探悄聲道:「是出什麼事了嗎?我看到他們……」
「沒事, 你還是回去睡覺吧。」諸伏景光敷衍小朋友, 他勉強笑了笑, 「要我去叫毛利小姐嗎?」
江戶川柯南當然不想走,他這次又是起來上廁所,結果正巧看到赤井秀一跟安室透走進隔壁屋子裡,好奇心瞬間就爆炸了。
但今晚守夜的偏偏就是諸伏景光,他並不熟這個看著溫和實際上有些冷的警官。
小偵探毫不猶豫的使出賣萌的伎倆,他抱住諸伏景光的小腿,眼巴巴地道:「諸伏警官,我真的不能聽嗎?」
實際上是把竊聽器貼在了他的褲腳上。
諸伏景光此時心煩意亂,他干脆利落地拒絕了江戶川柯南,看著小孩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這才徑直走進了隔壁的房間。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隔間,赤井秀一與降谷零面對面站著,兩人皆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區別是前者的眼中還有一絲迷茫,後者仿佛孕育著一場碩大的風暴。
「嘭。」
諸伏景光合上門的聲音成為了開戰的訊號。
「波本,安室透,原名降谷零……日本公安對吧?」赤井秀一不耐這沉悶的環境,便直接出擊,「在對付組織方面,日本公安與FBI理應是合作關系。」
降谷零漠然地道:「我們並不是很想與你合作,在我沒有動手之前,我給你一個離開的機會。」
「為什麼要動手?」赤井秀一皺了皺眉,他道,「你們襲擊組織基地帶走神索的事情並不是秘密,FBI與組織是敵對關系,不用擔心我們會對外告知,至於情報……我們並沒有探尋公安內部的意思。」
降谷零氣笑了,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我們帶走神索?」
「那些情報應該就是神索給的吧?」
赤井秀一平鋪直敘地說著自己的猜測,將他的推理除去替身這一部分之外的全盤托出,以證實他並非不明白公安的苦勞,也願意付出報酬。
隨著他的講述,房間內的兩個公安臉色越是越來越難看。
降谷零只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情緒又一次開始翻湧,喉嚨裡仿佛都泛起了腥甜。
神索,你聽見了嗎?直到現在,這個男人還把你當作純屬利用的工具,鐵石心腸到令人戰栗的地步!
赤井秀一……不值得啊。
而且現在看來,在其他人眼中,他們這番營救行動,其實就是捕獲組織成員的突襲。怪不得組織憤怒是憤怒,卻沒有將怒氣散發到其他人身上,而且將矛頭對准了公安。
這個真相,讓作為策劃者的降谷零,更是感到猶如萬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而在他旁邊的褐發男人,臉色只能用鐵青兩個字來形容。
諸伏景光知道赤井秀一的存在。
當時便是這個男人裸著上身,別有用心地靠近神索她們,甚至還借此作為進入組織的跳板。
他承認赤井秀一這個樣貌和氣質確實很給人安全感,但這只能對比出他叛逃組織丟下神索的行為有多麼自私。
從臥底的角度確實能理解,但他為什麼要理解一個FBI?!
前輩……
運籌帷幄、萬事皆在掌握之中的C,也沒辦法算到來自身邊人的背叛吧?
偏偏在神索被在組織裡的友方背叛時,她無一人可以傾訴,甚至還在縫隙間強打著精神給他部署計劃,用最後的時間給警方出力。
諸伏景光承認拒絕與FBI交涉有他的一份力在,他恨不得剛才就直接把槍干掉這個家伙,屆時還能以條件反射的理由來推諉。
真是太可惜了,他冷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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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份也沒有暴露,在情報共享方面,FBI同樣也會開放數據庫。」赤井秀一的聲音很平穩,敘述邏輯很清晰,他沉聲道,「我們是帶著誠意來的。」
降谷零忍無可忍,他一拳直接揮出,在赤井秀一躲閃間,砸到了他旁邊的牆上,砸得牆粉簌簌落下。
「誠意?」他壓著聲音道,「FBI的誠意?」
赤井秀一的眉頭深深皺起,他能意識到這兩人的情緒不對,但著實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
他沒有動作,只是再次重復一遍:「我們確實帶著誠意來的。」
「誠意就是借著神索的機會進入組織,在玩弄了她的感情後叛逃離開,將她一個人留在組織裡面對琴酒他們的問責?!」
降谷零看著他的眼睛,裡面的怒火仿佛能燃盡整個空間。
赤井秀一的喉嚨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握住,橄欖綠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神索……
波本對他的憤怒根源來自於神索?
「波本,我覺得現在並不是討論這些兒女情長的時候。」他說著,一邊往諸伏景光那看,試圖讓降谷零的同事喚起他的理智,「我知道你對神索抱有好感,但現在我代表的是FBI,而你是公安……」
「住口!」 金發男人的聲音瞬間拔高,尖銳到仿佛能透過這隔音極佳的房間傳到另一邊去,他咬著牙道,「神索是公安……她是公安的人!」
赤井秀一眼底狠狠一縮,他沉聲道:「神索怎麼可能是公安的人?」
那個女人雖然看著柔弱,但手上的人命絕對不少,在樓道口對他這個「無辜人士」也能直接開槍射擊——公安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嗎?
而且,若是公安的人,一開始她怎麼會讓他去搜諸伏景光的身?難道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赤井秀一是FBI的人,且想進入組織嗎?
赤井秀一的疑問在降谷零開口後得到了解答。
「她自始至終都是。」降谷零嘴角抽動,紫灰色的眸暗沉,「你以為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嗎?你以為神索是隨隨便便找個人都會帶他進組織的嗎?!」
赤井秀一微微開口,眼中出現一絲茫然:「我……」
「你他媽以為你這麼順利地跑出去,她在背後就一點力都沒出嗎?!」降谷零直接揪住他的領子,又是一拳揮出,「赤井秀一,你就是個混蛋!」
這一下赤井秀一沒躲,降谷零的拳頭打到他的肩膀上,帶起一陣疼痛,也讓前者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神索是公安的人,一直都是!當時讓他對諸伏景光搜身,很可能就是在探查他的底線。
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FBI派去去組織裡臥底的人!
這麼一來,赤井秀一前面的推斷,又一次要推翻了。
衣服被揪得凌亂,已經有些狼狽的FBI探員心頭一跳,他問:「那這次那個關押神索的基地爆炸……」
面前的金發男人神情瞬間頹廢了下去,像是走在路邊突然被狠狠踢了一腳的大狗,他微微低下頭,顫抖著聲音道:「我們想救她……」
「我們只是,想救她而已。」
但是失敗了,後果慘痛到幾人甚至沒有勇氣去面對。
諸伏景光一直站在旁邊沒有開口,但他的狀態甚至比情緒激動的降谷零更差,那雙藍灰色的眸已經失去了所有高光,變得陰沉而荒蕪,像是荒原上掠過的寒風。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換誰都能意識到真相是什麼。
千代谷徹昏睡不醒,其余同伴焦頭爛額,他再也聯系不上C,那清甜的聲音仿佛在是遙遠的前世。
諸伏景光這時再開口,說他是借著親吻渡氣延長神索存活的時間,他沒有產生幻覺,一切也無濟於事了。
他的夢……終究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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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的這個態度已經說明了太多問題,赤井秀一呼吸一滯,他道:「所以神索不在你們這邊?」
「你以為那些資料哪裡來的?」降谷零反問他,目光裡帶著深深的仇恨,「在你叛逃後,神索便被組織找理由軟禁起來,後又被轉移到一個無聲無光的房間……她本就看不見!」
金發男人有意無意地漏掉了雪莉叛逃的事情。
在降谷零看來,這整件事最大的背刺對像便是赤井秀一,想必神索自己都料不到這個FBI能絕情到這種地步。
——他憑什麼還能露出平靜的樣子站在這裡,用漫不經心的傲氣,來跟他談判神索用性命換來的資料?!
赤井秀一知道神索視力不好。
因此這種無聲的房間,對她來說,想必是純粹的精神折磨,組織不常用這種手段折磨人,側面可以推出,神索的身體承受不住其他的手段,又必須從她嘴中撬出什麼信息。
……關於他的行蹤嗎?
赤井秀一自始至終都沒有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過神索,哪怕在離開日本時面對卡梅隆的詢問,他也依舊以神索是黑衣組織的成員這個理由,放棄帶她一起走。
可現在,神索是公安這個前提一旦存在,那麼他的理由就變得不成立起來了。
赤井秀一眉頭蹙起,喉嚨動了一下,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直到現在,他都很難理解怎麼會變成這種境地……
神索在暗中到底幫他承受了多少壓力?在得知他叛逃離開日本後,那人究竟是什麼想法?
一向冷靜自持的FBI心中難得生出了一絲有些酸澀的感覺。
見赤井秀一沉默,降谷零冷笑一聲,繼續道:「所以她活不下去,在尋死前將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報都告訴了我。」
「她沒讓你們去救她。」赤井秀一啞聲道,「但是你們動手了,所以……」
這一切從另一個角度看,又一次通暢了:神索心如死灰想要自盡,將情報告訴同事後卻沒想到對方會抱有私心,甚至興師動眾想要救她出去,結果釀成了這個局面。
降谷零發出一絲氣音,他甚至已經沒什麼力氣發火了,強烈的無力感籠罩了他,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
是了,赤井秀一或許是導火索,是神索遭遇背叛的一個源頭,但真正下手的……是他們啊。
降谷零有些不敢回頭去看幼馴染的樣子。
作為最後見到神索,甚至險些付出自己的生命都沒將她帶回來的人,諸伏景光心中的痛苦比他還強烈。
在身體恢復,從他們那徹底得到真相後,諸伏景光將自己在房間裡關了一整天,滴水未進,當時嚇得其他人差點砸門,前者才推門出來,露出一張憔悴到仿佛下一秒就會昏厥重新回醫院的臉,說他沒事。
但怎麼會沒事呢?
只要千代谷徹不醒,這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就一直懸浮在他們的頭頂;而只要他醒來,他們又害怕看到千代谷徹失望又仇恨的目光。
不——他們明理正直的同伴不會仇恨,只會將深深的歉疚和無力壓在心底,用善良的假面原諒他們。
可誰都知道,那就代表著他們曾經的親密無間的關系蕩然無存。
降谷零覺得他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去跟赤井秀一扯皮,他只想讓這個FBI遠遠地滾出日本。
他媽的憑什麼啊!
憑什麼神索承受那麼大的壓力和痛苦換回來的資料,FBI高高在上想伸手就要?!
氣氛一瞬間沉默了。
赤井秀一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才好,他墨綠色的眼睛映著上方白色燈光的光斑,變得格外模糊。
半晌,他突然開口道:「公安……我們還是繼續談談情報共享的事情吧。」
「哢擦。」
不知是什麼東西繃斷的聲音,降谷零再也無法按捺住心中陡然升起的火氣,多種負面情緒交雜起來,讓他的理智瞬間被衝垮。
看著赤井秀一那無動於衷的臉,金發男人近乎是猙獰著表情,直接給了他的眼眶一拳。
赤井秀一半推半就地擋了擋,他側過臉,輕咳了兩聲:「不管怎麼樣,我們所代表的還是……」
「我,不,想,聽!」
降谷零將自己畢生所學的格鬥技巧都用了出來,本就不大的房間被兩人——或許是一被動防守一主動進攻的兩人占據。
赤井秀一刻意放輕了力道,任由降谷零的拳腳落在他的身上。
他一邊護住要害地方,一邊又用生硬的言語挑撥著對方的怒火,讓降谷零恨不得再多揍幾拳——連他自己都無法揣摩清楚此刻心中的想法。
波本無疑是對神索有好感的,而陰差陽錯之下神索卻喪命在公安手中。
但這一切都與他的叛逃脫不開干系。
甚至說,如果沒有赤井秀一,神索就不會受到這種待遇,她會繼續安穩地臥底在組織裡,成為最隱秘的一顆釘子,為公安源源不斷地提供情報,直到擊垮組織。
而不是被當作協助叛徒逃離的可疑人士,在精神折磨下猶如一朵凋零的花選擇自戟。
但現在,赤井秀一卻一本正經地想要從公安手中拿到神索用命換來的情報。
這事情攤牌,哪怕是冷硬如他,赤井秀一都有些發哽,被意志和信念鑄成的銅牆鐵壁的心髒似乎裂開了一條縫,汩汩鮮血自其中湧出,無處宣泄。
他不知道怎麼道歉。
已經將所有情緒收斂,在成為臥底時便有了無法回頭、甚至在必要時刻可以對同伴開槍的覺悟,赤井秀一本以為自己可以無視這一切情緒、堅定他的選擇。
可是看著降谷零滿是血絲的眼睛,其中的仇恨帶著燃盡一切的火焰,他便無法說出平日裡FBI談判時最常用的話術。
只留下了最拉仇恨的一句——
「都過去了,還是先談情報吧。」
「砰!」
拳頭與肉體碰撞的沉悶聲音在這空間內很清晰,夾雜著粗重的呼吸聲,降谷零死死咬著牙,恨不得直接將赤井秀一給打趴到地上。
而後者反倒愈發卸掉了力氣,那雙橄欖綠的眼中一片沉寂,將所有鋒銳都收斂,到最後甚至完全不再還手,仍由降谷零對他動手。
「夠了,zero。」
看著事態往更加難堪的地方傾斜,沉默了半刻鐘的諸伏景光終究是開口了,他走過去,拽著降谷零的肩膀,讓他到自己的身後。
此時窗外陰沉沉的,無星無月,壓抑著仿佛隨時會落下大雨。
赤井秀一慢慢地站起來,甩了甩頭,咳嗽了幾聲,臉上被打破的傷口微微淌著血,他沉默著,如同一潭無光的深水。
「冷靜下來了嗎?」他用有些含糊地聲音道,「……這整件事情,我很抱歉。」
顯然,臉都打腫自然不是開玩笑的。
降谷零冷笑一聲,沒說話。
他剛才的動作確實狠厲,自然也感受得到這家伙顯然是收了力道仍由他動手的。
畢竟FBI的王牌,組織公認的銀色子彈,他的實力可沒衰落到這種地步。
但是……現在這種帶著目的性的愧疚,能有多少用處嗎?
「神索確實幫了我很多。」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氣,「她是一個合格的公安。」
將自身完美融於黑暗,在身體衰落的情況下,依舊能給警方提供大量情報,甚至用天然的弱勢作為遮擋降低組織的防備……
赤井秀一不知道神索怎麼做到這一切的,但毫無疑問,如果當時他離開時多詢問上那麼一句,也不會釀成這種局面。
所以說……這頓打,他認。
身上的疼痛激起手指的微微痙攣,一時間將心中泛起的波瀾給壓了過去,再睜開眼,他依舊還是冷靜到殘酷的赤井秀一。
諸伏景光冷淡地道:「前輩的優秀我們都知道,但是這份資料……FBI能拿出多少籌碼來交易?」
用的是「能」,而不是「願意」,就足以說明公安想要FBI大出血的態度了。
赤井秀一嘴角抽了抽,露出一抹禮節性笑容:「我會回去再商量的。」
「那就請回吧。」諸伏景光點點頭,他沉沉地看著赤井秀一,「前輩既然選擇保全你,那麼我們暫時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暫時。等組織覆滅後,諸伏景光絕對是第一個拔槍將FBI趕出去的。
「還有一件事。」赤井秀一抬起手擦了擦血,平靜地道,「我想問一問千代谷徹的事情,他跟神索是有血緣關系的對吧?」
諸伏景光點點頭,苦澀地道:「他們是姐弟。」
早織是她的上級,徹是他的同期同學,他生命中兩個極為重要的人。
「他為什麼會昏迷?」
盡管再討厭FBI,兩方確實算得上是合作關系。
降谷零有些不情願地開口,將那令他痛徹心扉的答案又一次重復:「雙子之間存在一定的感應,神索的死亡對他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赤井秀一的眉頭深深皺起,鋒銳自他墨綠的眼中重新出現,連對兩人的目光都帶上了考量:「你們能確保他的可靠性嗎?」
諸伏景光眼神一冷:「什麼意思?」
赤井秀一沒什麼意思,他只是覺得神索如果確保是公安的話,那麼不管怎麼看,她都不應該在琴酒都沒反應之前,直接開槍對著「普通人」的要害射擊。
那個行為太過於蹊蹺,讓赤井秀一從「女扮男裝」這個結論中抽身出來,進而思考其他的可能性——如果那確實不是神索呢?
千代谷徹與神索長得那麼相似,組織為什麼會放他在外面當警察?
越往這邊想,赤井秀一就越覺得不對勁,尤其是組織中在東京活動的還有一個格蘭瑪尼,偏偏在神索事發事後銷聲匿跡,而千代谷徹也同時陷入昏迷。
現在降谷零說是由於雙子的共鳴,近乎是一種強制性昏迷。
那麼……似乎就可以解釋了。
赤井秀一抬眼,看兩個如沉眠的活火山一般的公安警察,一時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以為的殺手,其實是公安警察;而站在陽光下的警察,實際上是組織裡窮凶極惡的殺手?
但這種事情,既然發覺了那麼就必須說開,進而探討下一步的計劃。
於是,赤井秀一輕咳了一聲,道:「我覺得你們需要查一下千代谷徹的身份……我覺得他是組織的人。」
話音剛落,諸伏景光的怒氣條瞬間蓄滿,好不容易接上的、岌岌可危的神經再次繃斷。
「胡說八道!」
他直接一拳打到了赤井秀一身上。
悠于 2023-10-28 18:49
第131章 主線進行
323.
諸伏景光這一拳能揮出去, 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就連怒氣爆表的降谷零都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反倒突然冷靜了下來。
赤井秀一被打的踉蹌,他往後退了一步, 終究是跟兩位隨時准備暴起的公安拉開了距離。
他轉頭咳了一聲, 將嘴角的血絲抹掉,壓著嗓子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情, 但也請不要意氣用事。」
「我沒有意氣用事。」諸伏景光冷著臉, 「倒是你, 我希望你能給剛剛說出口的話一個交代。」
他的位置隨動作變化,黏在褲腿處的竊聽器在燈光下略微反射出光芒, 被他身後的降谷零恰巧看見。
「等下!」他打斷赤井秀一要開口的話, 蹲下身,從諸伏景光的褲腿上摘下那一枚小圓片, 嘴唇險些直接被咬出血。
有人在竊聽!
褐發男人的臉色瞬間一變, 由青往白發展:「這是——!」
他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與降谷零同樣,以為是組織竊聽的兩人, 頓時為自己剛才說出的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降谷零陰沉著臉, 還未開口, 便見赤井秀一咳嗽了兩聲,朝他們比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FBI干脆利落地轉身,十秒鐘不到就將躲在外邊偷聽的小偵探給拎了進來。
「江戶川柯南,是個偵探。」赤井秀一慢條斯理地搶了某個小矮子的台詞,說, 「這竊聽器是他的。」
降谷零:「?」
諸伏景光:「!」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穿著病號服的小偵探咽了咽的口水, 心中大呼不妙。
他沒想到晚上公安和FBI討論的東西竟然這麼勁爆,一時不查忘了關注周圍,直到赤井秀一走到他身後捂住他的嘴,他才反應過來。
但反應過來有什麼用……他這個算不算竊聽機密了啊?!
大腦終於運轉明白自己聽了什麼東西的江戶川柯南,甚至恨不得打死當時貼竊聽器的自己。
「柯南?!」諸伏景光皺著眉,看著面色慘白、眼中寫著心虛的小朋友,「是毛利偵探讓你來的?你全聽見了?」
江戶川柯南這可不敢胡亂甩鍋:「不不不,不是!」他吶吶地道:「是我好奇你們和赤井先生談話內容,所以剛才……」
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zero,是我大意了。」
降谷零自然不會覺得是諸伏景光的錯,他冷冷地刺向赤井秀一:「我沒想到你竟然已經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地將身份告訴一個小學生了,你知道自己給他帶來多大的風險嗎?」
赤井秀一:「……」行吧,不管怎麼樣他今天就得被針對一頓了。
他解釋道:「柯南君不是一般的孩子,總的來說,你的身份便是他透露給我的。」
降谷零的臉瞬間黑了一層,看江戶川柯南的眼神都帶著殺氣。
小偵探心中哀嘆,赤井先生你別給我轉移仇恨啊……
他剛剛在外面聽著也大致搞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這才真切地感受到眾人與組織對抗中造成了多少的流血與犧牲。
那位代號叫「神索」的組織成員是公安的臥底,在潛伏多年後身體衰敗,湊巧赤井秀一利用她進入組織然後又騙身騙心……額,好像也沒這麼嚴重!
但總歸公安的救援失敗,神索身亡,這才是導致千代谷徹昏迷的原因。
有些難以用科學解釋,但又合情合理。
江戶川柯南抬頭看著被揍得臉都發腫、毫無一開始的冷靜帥氣的赤井秀一,覺得他挨揍一點也不虧。
不過——神索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好像灰原那次發高燒昏睡的時候,有呢喃過這個詞……
江戶川柯南被拎在赤井秀一手上,嚇得開始胡思亂想、胡亂分析,殊不知降谷零盯著他看了半晌,也莫名有了眼熟的感覺。
「柯南。」他冷不丁喊了一聲,在小偵探茫然抬頭的瞬間摘下他的眼鏡,犀利地問,「你跟工藤新一是什麼關系?」
陡然掉馬的江戶川柯南:「?!!!」
「平日裡就覺得你聰慧過人,但毛利偵探卻每次都能湊巧護著你。」金發男人輕笑一聲,表情看著陰沉薄涼,盡顯波本本色,「我到波洛咖啡廳打工本就是探查毛利偵探的動向,你的身世我自然是有調查的。」
江戶川柯南咽了咽口水。
「原本只是懷疑,但今晚——你似乎是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交代真相了啊?」
「竊聽公安和FBI的談話,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嗎?」
看著諸伏景光的手都往腰間的槍袋摸了,江戶川柯南瞬間滑跪:「私密馬賽!!」
他把平日裡對千代谷徹的懺悔之詞熟練地復述了一遍,最後在三個靠譜大人復雜的眼神下,開始磕磕巴巴交代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的原因,以及——灰原哀。
江戶川柯南,哦不,工藤新一,他現在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雖然偷聽到那麼多的機密確實滿足了他的好奇心,但這也代表著他以後的行動會受到公安的限制,並且——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定會告訴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那兩個平日裡就喜歡逗他玩(從工藤新一逗到江戶川柯南,逗了七年)的警察,不知道要怎麼嘲笑他!
三人靜靜聽完了江戶川柯南的敘述,赤井秀一本就猜到了大半的真相,倒也不是很驚訝,而其他兩人則是對組織研究的藥物有了更深的了解。
「變小……身上的傷會恢復……雪莉負責研究。」諸伏景光低低地重復著,目光有些空茫,表情似悲似喜。
前輩在那種情況下消失,有沒有可能是服用了那個APTX-4869?她與雪莉的關系那麼親近……
降谷零看他的樣子就知道諸伏景光在想什麼,他嘆了口氣,也有些感慨。
神索被困了那麼久,還有雪莉在前做反例,組織怎麼也不可能讓她把藥帶進去,更何況APTX-4869在組織中依舊被當作毒藥使用。
雪莉從毒氣室神秘失蹤的理由有了解釋,但她返老還童變成孩子,轉眼間兩個親近的姐姐都已經死亡,以她的性格怕是也會無比自責吧?
沒想到竟然在柯南身邊……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犀利地盯著江戶川柯南:「新一,我們雖說見的不多,但也認識七八年了,我能從蛛絲馬跡鎖定你的身份——你知道你摘下眼鏡跟小時候的你很像吧?」
江戶川柯南狼狽點頭,瘋狂懺悔。
「關於組織的事情你還是別參與了。」降谷零繼續道,「我們會處理的。」
江戶川柯南條件反射地說:「不行!」
諸伏景光溫聲使用絕殺:「那我會把這件事告訴毛利小姐。」
江戶川柯南頓時如遭雷劈。
赤井秀一看不下去了,他搭著小偵探的肩,用自己作保:「柯南君的實力和智慧並不差,他適合在幕後幫我們串聯信息,而且以孩子的身份也不容易被組織察覺。」
降谷零冷笑:「FBI的包票我不敢信,萬一你下一次把他出賣了呢?在利益權衡孰輕孰重上,赤井秀一你想必非常有心得。」
赤井秀一陷入了沉默。
神索的死,讓他在公安面前永遠矮了一頭,甚至沒什麼辯解的余地。
江戶川柯南莫名有一種自己和赤井先生被面前兩個公安混合雙打的錯覺,不管他們倆說什麼,最後挨罵道歉的也一定是他們。
小偵探的呆毛都耷拉下來了。
一大一小兩人排排站著,在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眼看時間快到凌晨三點了,若等下陪床發現江戶川柯南不見的毛利蘭也出來找人,那事態便更加混亂。
降谷零還想問赤井秀一剛才所說的話,便對江戶川柯南道:「你先回去睡覺,這件事情以後再說。」
「我不走。」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走就虧大了,他抱住赤井秀一的腿,執著地道,「我要知道徹哥的事情!」
「他不止是你們的朋友,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於是,三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赤井秀一身上,諸伏景光冷冷地道:「把你胡說的措辭再整理一遍。」
赤井秀一抿唇,將自己七年前還未進入組織時調查過神索,並在樓道口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赤井秀一:「他毫不猶豫朝我開槍。」
諸伏景光:「神索前輩對你的出現毫不驚訝,她知道FBI的王牌肯定能躲過那麼幾發子彈。」
赤井秀一:「那組織怎麼可能會放過千代谷徹在外面?他跟神索那麼像?」
降谷零目光中閃過一絲難過:「組織其實並沒有放過他,他體內有慢性毒……」
江戶川柯南:「?!!」
赤井秀一沒想到這都有內情,一時無言。
「徹哥……原來也是組織受害人嗎?」小偵探覺得自己受到了衝擊,他恍恍惚惚地道,「怎麼會這樣……」
他只看到了千代谷徹因為工作而愈發疲憊的身影,卻不知道他背後還藏著那麼多的心事。
該死的,早知道他身上中毒,就讓灰原幫忙……
不對!!
「安室哥哥。」江戶川柯南抬起頭看他,藍眸中滿是嚴肅,「你剛才說,懷疑徹哥的臨時解藥是雪莉制作的對嗎?」
降谷零點頭。
江戶川柯南篤定地道:「不是她!」
「不僅不是灰...雪莉,她甚至很害怕徹哥。」小偵探喃喃道,湛藍的眼中滿是驚恐,「就跟第一次見赤井先生時的那個反應一樣。」
按灰原哀的說法——他們身上有組織的氣息。
後證實赤井秀一雖然是FBI,但他依舊在組織臥底過一段時間;降谷零就更不用說,他現在還在組織;而之前灰原哀雷達發作的時候場上大部分都有組織成員……
江戶川柯南本能地不願去懷疑千代谷徹,但與三人對話下來,反倒增大了千代谷徹的嫌疑。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臉色也很難看。
赤井秀一慢悠悠地補了一刀:「我想波本你應該很明白,近期——格蘭瑪尼沒有在組織裡出現過。」
「平日裡叫囂著要親手殺死神索,甚至瘋起來可以不管不顧滅口所有目擊者的瘋子,他會悄無聲息嗎?」
——不會。
所有人心中都是這麼想的。
可偏偏格蘭瑪尼確實沒出現,就好像是迫於什麼原因無法出現一般。
「格蘭瑪尼……可能是徹哥?」
江戶川柯南的臉色更是慘白,他知道赤井秀一懷疑千代谷徹,但怎麼也沒想到幾人指的那個代號成員,竟然會是那個人!
那個殺了宮野明美,看著就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
他可能是千代谷徹?!在他家旁邊住了九年,那笑得一臉溫和還喜歡福爾摩斯的警官先生?!
可是仔細想想,似乎並非不可能:格蘭瑪尼將自己包裝在易容之下,連聲音都要偽裝,就足以證明他的真面目無法見人;他日常隨身攜帶的金屬眼鏡不知作用,卻格外少見,而千代谷徹卻恰好擁有。
這些疑點拼湊出來的恐怖真相,足以令每個人戰栗。
本著追求真相的原則,江戶川柯南將這個疑點也說了出來,然而這在其他人眼中,也是早已知曉卻又被刻意忽視的細節。
赤井秀一抽了抽嘴角,有些僵硬地道:「現在還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嗎?」
諸伏景光低頭看著地上泛白的燈影,只覺得眼前泛起了黑點,頭暈目眩的無力感傳來,讓他覺得耳邊都起了嗡鳴。
像是又待在了炸彈中心一般,無力且窒息,死亡如影隨形地縈繞著他。
怎麼會這樣……
toru,toru……他想殺掉神索?他——
「hiro!」看著諸伏景光臉色煞白的樣子,降谷零連忙扶住他,焦急地道,「你沒事吧?」
「抱歉,可能是太久沒休息了。」諸伏景光回過神,朝他笑笑,眼中卻是求助一般,「zero……你覺得,他是嗎?」
最後三個字輕到不可思議。
降谷零沉默了,他輕聲道:「我想聽他親口解釋。」
「或許我們可以先問問松田和萩原他們。」諸伏景光笑得很難看,甚至說那笑容更像是防御機制的觸發,帶著虛幻的縹緲,「他們兩個跟toru相處的時間最長了,幾乎是天天都能見面……對吧?」
赤井秀一下意識點頭:「確實可以從搜查一課的警察入手。」
江戶川柯南不忍直視地拽了拽他的衣角,低聲喊了一聲「赤井先生」。
這大人怎麼現在就這麼笨蛋了呢?!諸伏警官明顯不在跟他說話啊!
比起他們兩個……與千代谷徹相處了那麼多年的、可以說是生死之交的警察們,心中想必更加難受吧?
降谷零沒理在一旁呆站著的赤井秀一和江戶川柯南,沉默地給了諸伏景光一個擁抱。
不管怎麼說,千代谷徹的性情變化他們也看在眼中。
金屬眼鏡首次出現便是在他失蹤後,那時千代谷徹的精神多變到他們甚至懷疑他多重人格,後雖然可以用中毒解釋,但解藥又帶來了新的疑點。
還有湊巧的昏迷、奇怪的耳釘、對神索的態度……
一個個疑點像是隕石一般朝兩人砸來,狼狽的他們避無可避,情感和理性仿佛被撕裂的感覺讓降谷零甚至覺得窒息。
如果千代谷徹真的因為什麼緣故成為了組織的人,那麼這個潛伏的時長和獲取的情報足以給公安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更何況……
無數的血花在眼前綻開,受害者的尖叫和驚恐的面容定格在眼前,格蘭瑪尼那瘋狂到極致的舉動和眼神歷歷在目。
降谷零無法將這一切與性格溫和體貼、能為公眾的利益奉獻自己生命的警察聯系起來。
「toru,我親口說過要逮捕格蘭瑪尼。」降谷零在心底喃喃道,「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他的。」
「所以求求你……千萬不要是他啊。」
第132章 主線進行
324.
幾人終究在毛利蘭出來找人之前散場了。
降谷零給萩原研二打了個電話, 將對方直接從夢中叫醒,催他過來接諸伏景光的班,又勒令自己不好好照顧自己的幼馴染回去睡覺。
諸伏景光不習慣給別人添麻煩,卻在開口前被降谷零一句「你想讓早織看到你這副把自己往死裡折騰的樣子嗎?」徹底堵了回去。
江戶川柯南為自己的行為又一次向幾人道歉, 踟躇後才小大人似的說:「真相只有一個, 但在這之前,我們還需要足夠的證據。」
——一切的懷疑在沒有找到證據之前, 它永遠不可能變成真相。
更何況, 在場的除了赤井秀一, 誰都希望這一天晚一點到來。
就跟防御機制所下的定義那般,人們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把自己不願意承受的情緒排除在外,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 只要千代谷徹沒有清醒,他們所有的議論也就是空想罷了。
赤井秀一再次交代了兩人在詢問搜查一課警察後將情報與他共享的事情, 這次倒是明智地沒有再提神索的情報源。
雖然挨了一頓打, 但他的目的確實已經達到了。
幾人在離開前, 最後一次進入千代谷徹的病房看了看他。
沉睡中的男人臉色很蒼白,身形也不壯碩;但組合起來格外舒服的五官, 讓他看著俊秀且柔和, 怎麼著都完美符合民眾心目中的警察形像, 當之無愧成為警視廳的「正義之星」。
降谷零將千代谷徹有些長的發絲撥開,愈發覺得他與神索相似。
同樣的神秘、蒼白、命運多舛。
格蘭瑪尼對神索的仇恨是整個組織有目共睹的,甚至連BOSS都只能強硬將他們隔離開,而這個——會是這姐弟倆不願意見面的理由嗎?
但是說不通,千代谷徹為什麼會仇恨姐姐?他那失蹤的一個月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降谷零思考了半晌沒有思考出結論, 反倒被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麼就下意識覺得格蘭瑪尼就是千代谷徹了呢?!
這個察覺讓降谷零深切地意識到了, 自己的精神狀況, 好像也沒比諸伏景光好到哪裡去。
但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想要扭轉這個印像,而不是在之後的相處中,讓千代谷徹失去姐姐後進而又感受到他們的懷疑和不信任,降谷零覺得自己起碼得做些什麼。
好在他現在的優勢很大,組織依舊信任他,他可以有目的地獲取信息。
而第一步要找的對像……
所有人都知道,格蘭瑪尼是琴酒一手帶起來的新人。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微眯,在黑暗中閃過一絲色彩。
325.
[啊啊啊啊!我瘋掉了!!你們FBI和公安一搞就搞大事情嗎?刀的我差點說不出話!(狼狽爬走)]
[這兩話信息量也太大了吧....FBI、公安與柯導對上線,紅方的謎語人屬性直接失效,柯南掉馬,神索姐姐被反復鞭屍,赤井秀一被反復毆打,然後,然後……我的toru啊嗚嗚嗚嗚!還沒爆馬我就已經心肝疼了!]
[呃——啊!!赤井秀一你沒有心!!zero和hiro還是打的太輕了,他是怎麼用三十七攝氏度的嘴說出那麼冰冷的話的?還都過去了,過去你個蛋蛋!(無能狂怒)]
[這就是目的主義者嗎?只要能達到目的,情感和生命完全無所謂,看著比琴酒還黑也是絕了...話說神索姐姐也太牛逼了吧,竟然連阿卡伊都護住...我完全沒看出來情趣酒店那次是試探(呆滯)]
[柯南裡的導演組還是很牛逼的,一個個都臉紅心黑,但是這也證明姐姐再怎麼算也算不到人心,算不到赤井秀一能夠那麼狠,連通知都不屑就直接跑路....拳頭梆硬!!]
[我上一秒還被阿卡伊氣到吐血,下一秒就被#圖:赤井秀一和柯南兩人排隊挨罵#笑到了,結果還沒笑兩秒,看著這一堆高智商人士扒拉出toru的馬甲,我的笑容又消失了……(臉疼)]
[透子的表情真的好恐怖,他是真心實意想要殺掉格蘭瑪尼的,一旦知道格蘭就是toru,他多崩潰我其實都想像不出來,老賊你還有良心嗎啊啊啊!]
[整理一下線索:
紅方已經互通的疑點:慢性中毒和解藥;toru七年前回歸時突變的性格;金屬眼鏡;耳釘;松田的多重人格猜測論(希望他能扒馬!!);雙子的共感;格蘭想要殺神索
零零特定:格蘭瑪尼是琴酒帶進來的,他應該會去找琴酒打探(求求了,一定要發現toru真的不是自願的啊!!)
赤井秀一:樓梯上的千代谷徹是朝他開槍的格蘭瑪尼(這個很難證實)]
[謝謝大佬整理!這麼看來只需要等toru清醒,拿出疑點拍他臉上,解釋不清就會產生更大嫌疑,進而被盯的更緊...不過以警校組的謹慎程度,他們害怕打草驚蛇的話,應該不會直接問敏感話題]
[笑死我了,所以說話題又回到了謎語人手中嗎?]
[不敢想像,現在警校組還能對這些疑點視而不見,但之後一旦格蘭去做組織的任務(我猜就是小柯手裡的線索)那必然會被警校組逮,一旦抓現行那就沒什麼好說了...到時候才是天崩地裂吧!!!]
[我現在就是很難過,要是神索姐姐還在的話....一切就清晰了(嗷嗷大哭)]
[srds,姐妹們(輕輕)論壇打投榜上神索和C的稱號都還沒消失,老賊是不是在蓄什麼復活能量條啊!我一個沒忍住把票全投了,兩個號平分!]
[草!你提醒我了!我也去!!]
[啊啊啊!!你們沒人關注透子的回憶殺嗎!!toru說他要不就當破案的top,要不就死得轟轟烈烈,好大的flag啊QAQ,孩子怕……]
[哈哈哈...不就是死了嗎?哈哈哈...姐弟團聚的糖而已,我可以!!]
[草,又瘋了一個!]
326.
千代谷早織靜靜合上論壇,雖然這個月神索和C的票數一路飛漲,三個號加起來已經成了第一的水平,但她此刻的心情倒是莫名的……平靜?
她在心底嘀咕道:【我是沒想到他們的進度能推得那麼快——細節全扒出來了啊。】
畢竟千代谷早織也是在論壇上看過原著主線的人,知道紅方之間的情報流通有多難。
這次他們能那麼快地串起情報,一方面是赤井秀一的樣子實在是欠揍,光千代谷早織看著漫畫都有點想打他,更別說降谷零了。
他們心中因為神索和千代谷徹的事情壓抑了太多的憤懣,赤井秀一的出現剛好激化了這點,導致降谷零順勢說出情報,為的就是讓赤井秀一也跟著一起挨刀。
另一方面……江戶川柯南君的主角光環還是一如既往厲害。
半夜上廁所正好撞到他們這種事情都能發生,他果然跟毛利蘭都是某些方面的歐皇吧!
不過有一點要澄清來一下!!她還不至於未蔔先知到把赤井秀一都安排明白啊!
降谷零他們邏輯自洽、論壇盲目跟風就算了,赤井秀一自己怎麼都認了?!
千代谷早織大為震撼!
Q版客服嗑著瓜子道:【你趕緊想想理由怎麼應付過去吧!畢竟如果直接暴露的話,好像沒什麼看點。】
千代谷早織選擇擺著,當個拖延症晚期:【再說……他們肯定不會上來就問我跟格蘭瑪尼的關系啊,估計也就從毒素和耳釘入手。】
【而我的回答也不需要怎麼完美,只需要維系明面的穩定就足夠了。】
Q版客服嘖嘖兩聲沒有說話,心道到時候整出個大動作,那之後宿主挨的打怕是要成倍增加……
不過它完全想像不到千代谷早織被狠揍的樣子誒?!
只能說這女人該死的有趣……
千代谷早織:【客服,拜托把霸總語錄包卸載掉,很油膩。】
客服大驚失色:【我說出來了?!】
千代谷早織手指敲擊著扶手,笑而不語。
還有一個星期就到科技展了,那個時候組織肯定要行動,烏丸蓮耶最近愈發急躁的動作讓組織裡都充滿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若不是格蘭瑪尼在警方包圍的醫院且還未清醒,琴酒估計都要直接過來偷人了。
千代谷早織屆時會隨機應變,在拿到資料後,爭取讓這幕戲步入尾聲。
話說……她怎麼感覺中間好像過了好久好久?!
算了,這種柯學時間線有些時候還蠻有意思的,起碼能讓她身上的傷愈合快速一些還不惹人懷疑。
千代谷早織最後確認了進度,愉快地發現她還能在雪莉這邊當幾天米蟲。
327.
「早織……姐姐,我進來了。」
灰原哀踮著腳打開門,在聲音卡在喉嚨裡幾次後才勉強把不管是「早織」還是「姐姐」這兩個都很別扭的詞給卡了出來。
她手上端著一杯色彩詭異的蔬菜汁,還有幾粒藥片。
坐在房間角落的白發女人下意識抬頭朝她這個方向望。
她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針織毛線裙,長至大腿的白發被發繩束在腦後,極少打結的發絲看著格外柔順,令人不由得想摸上兩把。
似乎是嗅到什麼味道,她有些嫌棄地後縮了縮,平靜的表情明顯多了點不情願,放在腿上的書隨著她的動作落到地上,露出與尋常不同的頁面。
灰原哀看著她有些幼稚的動作有些無奈,她將蔬菜汁放到一旁的桌上,撿起盲文書遞給她:「吃藥是底線,我可不想你又暈過去了!」
千代谷早織覺得這是不可抗力,跟吃藥沒什麼關系。
她悄悄調低了一點眼前的不透明度,在看到那顏色格外離譜的蔬菜汁後,又面容扭曲地重新拉滿,讓自己徹底看不見。
【太可怕了,雪莉太可怕了!】她在心裡跟客服吐槽,【這種黑暗料理怎麼做出來的,我真的不會被毒死嗎!】
Q版客服「哼」了一聲:【讓你碰瓷還碰得那麼嚴重。】
千代谷早織:【……我這是敬業!】
她專門模擬推算過從基地那種環境跑路、輾轉幾天後該有的傷,一絲不苟地復刻來著,就怕灰原哀這生物天才發現不對的地方。
結果現在看來……似乎敬業過頭了。
#我坑我自己#
千代谷早織嘆了口氣,攤開手,任由灰原哀將蔬菜汁和藥片塞到她手中。
她該慶幸自己現在的身體代謝還不正常嗎?不然亂吃藥真的會中毒的!
盡管內心再腹誹,千代谷早織也得喝,她懷著慷慨就義的心態將蔬菜汁抿了一口……
瞬間,面容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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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哀看著神索像個行動遲緩的樹懶似的慢吞吞地抿著蔬菜汁,冰山臉都擋不住她不情願的心情,頓時有些想笑。
她下意識用手抵住唇遮住自己露出來的笑容,旋即反應過來她不用擋面前這人也看不見。
笑容瞬間消失.jpg
白發女人此刻乖巧喝藥的樣子仿佛還是在夢裡,灰原哀下意識將手搭到她的腿上,在接觸到明顯的溫度後才下意識松了口氣。
「沒事,你繼續喝,我監督你呢。」小姑娘嚴肅著聲音,實際上眼睛有些發亮地看著神索,藍眸裡閃著眷戀的光。
「嘖。」神索對此用一個字表示抗議。
灰原哀只是趴在她的大腿上,覺得很高興,又有點難過。
真的太好了……神索還活著。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在少年偵探團面前的崩潰,在阿笠博士的協助下,她將神索放到車上,轉頭還警告那些小鬼頭不准外傳,連江戶川柯南都不准說。
回去後,她甚至沒來得及跟阿笠博士說清楚神索的身份,立馬翻出自己所有的儀器,又在阿笠博士的幫助下聯系了其他的醫學博士朋友,忙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堪堪保住了神索的命。
只能說實在是太險了!她不知道神索到底在組織那邊遭遇了什麼,灰原哀只知道如果不是這次命定般的巧遇,神索想必就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香消玉殞。
灰原哀甚至能想像出整個過程:神索經歷了一場恐怖的爆炸,身上滿是劃傷和細碎的傷口,連聽力都有些衰退。
而她看不見,又沒有可以聯系的人,顯然是出逃後跌跌撞撞在這附近亂轉了許久,最後愣是體力不支昏倒在公園中。
她術後的恢復期很漫長,灰原哀只慶幸江戶川柯南繼腸胃炎後又摔傷,強行延後了住院的時間,讓她能夠理清混亂的思緒,再拖延一段時間。
說到底……她害怕江戶川柯南那種正義的偵探,會不接納神索的存在。
小姑娘鼓著臉,已經在心中打了不少遍的草稿轉了轉,卻還是無法改善她的擔心,偏偏神索這家伙悶葫蘆的性格就沒變過,哪怕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也拒絕跟她提起發生的事情。
只有到這個時候,灰原哀才能體會到江戶川柯南對她的無能狂怒——都到這種情況了,還想著逃避嗎?!
偏偏灰原哀還是沒辦法跟神索大聲說話,生怕神索在深思熟慮後拋下她離開,便只能當作鴕鳥一般,就仍由裝傻的氣氛在兩人間蔓延。
「喝完了。」神索冷淡低沉的聲音喚回灰原哀飄遠的思緒,她接過杯子檢查了一下,確保沒有偷工減料,才松了口氣。
「算你過關。」小姑娘隨手將杯子放到一邊,扶住她的輪椅柄,「我推你到窗邊曬曬太陽吧。」
神索皺了皺眉,露出更加憊懶的神色:「……不去。」
「為什麼?」
「我不喜歡曬太陽。」這是實話實說了。
灰原哀不贊同地道:「事實證明人類並不能脫離太陽光生存,尤其是曬太陽有……」
換在組織裡,神索不出門曬太陽她壓根叫不動,但現在這種情況……小事方面,怎麼著灰原哀的膽子也大起來了!
但她尚未將後面的太陽光的好處一二三四說出來,就感覺自己腳底一飄,整個人騰空而起。
灰原哀:「!!!」
茶發小姑娘的施法被打斷,眼睛瞬間瞪大,如同一只受驚的松鼠炸毛一般,腮幫子都鼓了出來。
很快,灰原哀便落入了一個帶著藥香的溫涼懷抱,神索看著瘦弱的胳膊攔在她的腰間,直接將她固定在懷裡。
「別鬧了。」女人的聲音懶懶的,也不算是敷衍,而是直接上手,對著她的腦袋就是一頓揉,「曬太陽我不舒服。」
灰原哀還想掙扎一下:「我說真的……唔!」
她話還沒說完,神索直接掐上了她的腮幫子,甚至還頗有興趣地往旁邊拉了拉。
灰原哀:「!!!」她是十八歲,不是八歲!
茶發女孩頭上仿佛冒出一股熱氣,整個臉頓時如同番茄一般紅了起來,連腦瓜子都嗡嗡的。
這下神索笑得更大聲了,她斷斷續續笑著,胸膛起伏,更是讓灰原哀的身體緊繃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你別鬧了!」她想用嚴肅的聲音吼她,結果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跟蚊子叫也沒什麼區別,灰原哀輕咳兩聲,「神...早織,你到底在想什麼?」
「叫姐姐。」
「……姐姐。」超不情願。
神索將下巴磕在灰原哀的肩膀上,白色眼睫下那雙渙散的灰眸像是藏著星星,她道:「沒想什麼,離開組織蠻好的,得過且過也蠻好的。」
「最近外面有什麼新聞嗎?」她反過來問灰原哀。
灰原哀開始還覺得靠這麼近不適應,被吸引走注意力後便沒了其他想法。
她沉思回答道:「要哪方面的新聞?失火是組織常用手段了,但下文我沒找到。剩下的……姐,千代谷徹昏迷不醒,他是你弟弟吧,你真的不去看看他?」
神索微微閉上眼,停頓了兩秒才慢吞吞地回答:「不去,沒什麼好見的。」
「……哦。」灰原哀應了一聲,沒有多問,心中甚至還泛起另一種波瀾。
她不喜歡千代谷徹,她總覺得這個警察並非是表面那麼純良,偏偏江戶川柯南和其他人對他百般信任。現在看神索不打算去見他,她竟然還升起一種獨占的自得。
現在叫她姐姐的……是她宮野志保啊。
「你到底是怎麼脫離組織的?炸彈?」灰原哀皺著眉,「還有,你這副樣子真的不需要改一改嗎?」
神索含含糊糊地道:「組織以為我死了……其他的,又不出門干嘛要易容。」
灰原哀頓時一個白眼,腹誹道,懶死你得了!
她就沒見過那麼宅的人!
「哦對了,我現在又不是不能走路,為什麼要坐輪椅?」
灰原哀沒好氣地道:「你的傷沒好之前就別亂動了,知道多嚇人嗎!」
「……你好凶。」神索不安分地手又掐上了她的臉蛋,語氣還委屈起來了。
灰原哀只覺得頭皮都快炸了,她磨了磨牙,恨不得一口咬到那摸她臉頰的手上。
神索大部分習性沒有改變,就是清醒後整個人跳脫了不少,也會開玩笑了,總之鮮活起來是好事——前提是別每次都來逗她一個!!
「扣扣。」門被敲響了。
阿笠博士的聲音傳來,有些尷尬:「小哀啊,柯南他出院了,已經在大廳裡等你了哦。」
灰原哀:「?!」
她瞪大眼睛,連忙掙扎下去,將書又塞回她懷裡,對著神索小聲地說:「你在這再看會書,我出去一趟。」
「別了,帶我一起。」神索破天荒打算動彈,她笑了笑,「總得去見見那位小偵探吧。」
灰原哀想起她的身份,有些踟躇:「可是……」她擔心江戶川柯南口無遮攔刺激到神索。
「沒事。」神索說著便要起來,灰原哀條件反射往下一摁,超凶悍地道,「不准!」
神索臉上浮現出無奈:「那你推我出去。」
灰原哀抿著唇,最終還是答應了。
328.
江戶川柯南在大廳裡轉來轉去,眼睛一直往裡看,恨不得直接飛到灰原哀的面前。
自從那晚的對話後,他整個人便處於一種亢奮且恐懼的氣氛中,根本沒辦法冷靜,好不容易軟磨硬泡毛利蘭出院,他立馬就跑過來找灰原哀咨詢情報順便商量接下來的事情了。
小偵探翹首盼望,終於聽到了一些動靜,但他首先聽到的是輪子的光滑地面上碌碌滾動的聲音,接著看到的是一個他有些眼熟有不那麼眼熟的人。
白發女郎穿著暖色調的衣服,撐著手坐在輪椅上,膝蓋處還放著一本書,一副在家悠閑愜意的模樣,愣是讓江戶川柯南緩不過神。
這這這!
他找的不是灰原哀嗎!
這是——?!
小偵探腦海中蹦出了一堆#性轉##平行世界#等一大堆關鍵詞,直到看到灰原哀從椅背後面走出來,才將這些奇葩的念頭通通打消。
「江戶川柯南……嗎?過來一些。」對方朝他招招手,一副自然的模樣。
江戶川柯南恍恍惚惚地走到她旁邊,還未開口,便被對方准確地摸上了臉頰。
有些冰涼的手在他面上劃過,害得江戶川柯南忍不住一個哆嗦,他抬眼想說什麼,對上那有些渙散的眼眸,不由得一怔。
而這時,灰原哀也終於鼓起了勇氣,努力平靜地道:「這位就是……在組織裡一直照顧我的監護人,她也脫離了組織,曾經的代號是——神索。」
哦……監護人,神神神……神索?!
江戶川柯南的眼睛猛地瞪大,FBI和公安的對話還在他腦中盤旋,讓他好不容易運轉了一些的頭腦又一次死機。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嗎?!」
灰原哀的表情瞬間破裂,一拳敲到了江戶川柯南的腦袋。
「嗷嗚!」小偵探頓時抱著腦袋上的大包蹲在了地上。
第133章 主線進行
329.
不管見識多少次, 千代谷早織都想感慨:江戶川柯南的腦袋,聽聲音就知道是個好腦袋。
邦脆!
待這一通胡鬧過去,灰原哀和江戶川柯南也意識到了這兩邊的信息差, 頓時瞪大了雙眼。
灰原哀:「你怎麼知道神索出事了?!」
江戶川柯南:「你什麼時候把她帶到這裡來的?!」
兩人異口同聲的問話, 讓心底門清兒的千代谷早織笑出了聲。
果然,跟這些孩子在一起, 比那群觀察力MAX的大猩猩舒服多了。
見兩人都不做聲,千代谷早織便開口道:「看樣子,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公安那群家伙嘴真不嚴實啊。」
灰原哀嚇了一跳:「公安?」
江戶川柯南有些驚訝地看了眼灰原哀, 心道她怎麼還不清楚神索的真實身份,表面則是連忙擺手:「額……這個說來復雜,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千代谷早織隨意地扯了一個理由:「你住院的地點和千代谷徹同一個,那些公安是他的警校同學。」
「哦——」
江戶川柯南信了,他抿著唇,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女人。
神索此刻的狀況看起來並不好,坐著輪椅,身形瘦弱, 雪白的長發並非常人所擁有的, 連那雙本該跟其他公安一般犀利的眼睛此刻都一片迷蒙, 像是罩著一層薄霧。
偏偏就是這樣的人物, 在組織中孤身潛伏那麼多年, 獲取了大量的情報、保住了大量臥底, 最後還讓公安和FBI結結實實打了一架……
想起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提起這件事時憤怒沉郁到極致的表情,江戶川柯南就覺得有些恍然。
以及——安室先生和赤井先生喜歡的, 就是這個類型嗎?
不對……他記得降谷零當時是用神索去安撫諸伏景光的, 好像神索還是他的直系上司。
小偵探倒吸了一口涼氣, 覺得貴圈有億點亂。
不過同樣的,他也對神索這種藏身於黑暗中的英雄懷著敬佩之心,因此想起千代谷徹的事情才更加煩悶。
「我現在應該怎麼稱呼你?」江戶川柯南想不通要怎麼說,便打算從邊角開始挖。
千代谷早織一手摸著小偵探的腦袋,在戳到他被揍出來的大包之前停下動作,回道:「我現在的名字是竹光早織,直接叫我姐姐也行。」
「竹光?」江戶川柯南覺得有點耳熟。
千代谷早織點點頭:「是我媽媽的姓。」
「竹光唯?!」江戶川柯南脫口而出,頓時不可置信地道,「你是竹光唯的孩子?」
「你知道她?」女人挑了挑眉,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咳咳咳!」江戶川柯南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怎麼會這麼巧!他這幾天還在想新谷幸子和竹光家財寶的事情,結果一回來看到神索不說,她的真實身份還是竹光唯的女兒,上天都注定讓他要破這個謎題嗎!
灰原哀震撼了,她覺得自己明明一直都在神索身邊,結果得到的信息還沒有住院的江戶川柯南多……太不公平了吧!
她忍不住開口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姐姐為什麼會跟公安扯上關系?」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看向神索,反應過來對方看不到後,連忙拽了拽她的袖子。
千代谷早織很上道地裝作有些疲憊的樣子,直接說:「你們兩個先去旁邊交流情報吧。」
兩人互相望了望,有些踟躇地走到隔壁房間,灰原哀走前還叮囑了一聲:「你不要亂動,我很快就回來!」
千代谷早織擺了擺手,促狹地笑著道:「我的小管家,我知道了。」
然後她迅速調低了不透明度,果不其然看到了灰原哀瞬間冒著蒸汽的紅臉。
……計劃通!
看著兩人離開,千代谷早織直接劃著輪椅到了茶幾旁邊,拿起盤子上的小蛋糕開始慢慢啃,一邊翻著論壇找有沒有新的線索。
330.
灰原哀和江戶川柯南在神索的事情上久違達成了共識。
已經受夠了謎語人屬性的茶發女孩,全然忘記了自己之前是怎麼坑江戶川柯南的,揪著他的領子把一堆事情全倒了出來。
江戶川柯南無奈,也只能把自己深夜「探險」的結果告訴灰原哀,兩人對起來才知道這其中含著多少暗潮洶湧。
灰原哀臉色近乎是慘白,她抓著江戶川柯南衣服的手都在顫抖,低聲道:「不是這樣的……黑麥威士忌叛逃之後,神索的處境並沒有差到那種地步,是我,是我!」
江戶川柯南有些愕然:「不是他導致神索被發難嗎?」
「那時神索確實受了罰,我為了照顧她無心實驗,於是組織將她和我分開……」灰原哀聲音都沙啞了起來,「後來因為我姐姐...明美姐姐出事,我在絕望之下服用了APTX-4869出逃,你知道的!」
江戶川柯南想明白了:「因為APTX系列的藥物對組織很重要,所以在『消失』後,他們便找上了與你關系最親近的神索...所以他們想要逼問神索的不僅是赤井先生的下落,更想要的是——找到你。」
當時降谷零隱瞞雪莉叛逃的存在,想必只是想讓赤井秀一更加愧疚,進而增加公安方談判的籌碼。
隱瞞確實算不上欺騙,赤井秀一沒道理不知道這點,只是順勢背鍋以達成目的……
這麼看來,大人的心果然都髒!
江戶川柯南忍不住再次感慨,赤井先生這頓打挨的真不冤!
灰原哀咬著下唇,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那雙藍眸閃爍著明滅的光,仿佛陷入了情緒的風暴當中。
江戶川柯南直白的語言讓她無處躲避,也讓她清晰地意識到神索為什麼不願意告訴她之後發生的事情。
那個笨蛋女人看著冷靜理智,但一旦遇到周邊的人的事情上,就會笨拙到無可救藥,像是一只縮頭烏龜一般想要拖延下去。為了不讓她自責,寧可裝傻不說。
不僅是她,還有赤井秀一的叛逃,灰原哀不信神索一點也沒察覺,她只是……沉默地希望大家都好,寧願自己咽下苦果而已。
在年少時期孤身前往組織臥底的她,想必也並非如表面那麼堅強。
但是這種事情……
「怎麼可能瞞得住啊!」她有些狼狽地蹲下身,雙手捂住臉,壓抑著泣音,「嗚……神索你這個大笨蛋!」
「混蛋!」她狼狽地胡亂罵著,「八嘎,西內!」
若知道是這種結局,灰原哀寧可當時不忤逆組織,一條路走到黑,她已經失去一個親人,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
江戶川柯南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也跟著蹲下去拍著她的背道:「哎,灰原……別太難過,神索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有了她的加入,我們對付組織的勝率更高了!」
「不好!不一樣!」灰原哀凶狠地用袖子抹了把眼,瞪著紅眼睛看江戶川柯南,「你不知道神索到底在組織裡遭遇了什麼,這場爆炸對她本來就難捱的身體是雪上加霜,我根本...根本不知道她能活多久。」
雖然這幾天神索都沒出現昏睡的症狀,但她走神愈發嚴重,好像集中注意力都是很困難的樣子,灰原哀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表面還要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她的情緒也快到達臨界點了。
江戶川柯南的臉色瞬間一變:「你說清楚一點!」
公安的臥底怎麼會淪落到當實驗體的地步?!
灰原哀蹲在地上,啞聲嗓子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葫蘆似的全說了出來,包括神索的病情和中間的洗腦插曲。
江戶川柯南被這偌大的信息量砸的暈頭轉向:「你怎麼不早點說。」
灰原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認識波本和FBI的事情有跟我說過嗎?!」
江戶川柯南訕訕一笑,兩人其實半斤八兩。他回過神,立馬詢問那所謂的實驗和洗腦。
「她在進入組織一年內就拿到代號,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灰原哀道,「波本知道關於實驗的事情,但那種洗腦藥劑的存在……組織裡應該沒多少人知情。」
「不過那種藥劑起作用的概率太小了,而且盡管神索體內有那個成分,但她並沒有完全被操控,組織沒有大劑量開發這個。」
隨著灰原哀的講述,江戶川柯南也在瘋狂運轉腦細胞,他在短暫驚訝神索對自己狠得下手的行為的同時,也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灰原所說的洗腦藥劑……能夠改變人的性格,近乎是催眠地使對像向組織效忠,那麼徹哥……
不對,徹哥的性格雖然有變化,但該破案追凶也毫不手軟,照顧他們也很細致,跟格蘭瑪尼在組織中表現出來瘋狂的模樣差距太大了。
更重要的一點——他既然知道降谷零的身份,沒道理不把波本上報。
要麼千代谷徹不是格蘭瑪尼,只是單純他們想多了;要麼他被洗腦成為格蘭瑪尼……可那樣為什麼要隱瞞波本的身份?
還是說是劑量一半一半,但以千代谷徹的性格,不應該會屈服於組織而不掙扎自救!
啊啊啊,這些東西怎麼那麼復雜!
半晌,小偵探有氣無力地抬頭看她:「灰原,你還能做出關於那個洗腦藥劑的解藥嗎?」
灰原哀思考道:「應該可以,不過資料我沒帶出來,要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推算數據。」
江戶川柯南松了口氣,他咬了咬唇,思考了一會,決定打電話讓赤井秀一也過來一趟。
他小聲地跟灰原哀解釋了一下緣由,灰原哀皺著眉:「你得保證那個渣男不會刺激到神索!」
江戶川柯南被這個毫不客氣的稱呼一噎,無奈道:「神索不管怎麼樣都是公安的人啊,她對FBI的態度還是很理性的,更何況讓他一起來商量情況……」
他主要還是擔心那群公安要怎麼跟神索碰上啊!
江戶川柯南真的很怕雙方一個激動,神索就出岔子了。
灰原哀不情不願地答應了,小偵探松了口氣,打算先找赤井秀一,然後一起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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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話出來,論壇徹底瘋了。
[啊啊啊!姐姐!沃日!姐姐!我滴天!姐姐!姐姐——!(滿地亂爬)(狂奔咆哮)]
[我看錯漫畫了嗎?這是誰家的三創畫的跟原著一模一樣(呆滯)我怎麼又看到了雪莉和神索貼貼的神仙畫面(暈倒)]
[您的小可愛神索突然出現!!嗚嗚嗚我的票沒白費啊!老賊終於做個人了!]
[草,原來姐姐真的跟hiro想得那樣啊...沒死,反倒從火場裡跑出來了,只不過因為她看不見又沒法聯系人,愣是在米花町玩了個荒野求生,才被雪莉撿回去,這也太驚喜吧!!]
[幻視小貓貓叼大貓貓(捧臉笑),#圖:神索將雪莉抱在懷裡,掐臉#awsl(捂鼻)我的神雪突然復活!]
[感覺神索姐姐的狀態看起來還不錯啊,紅方喜提一大將,灰原和柯南也成功對上大面積的劇本,加上神索的補充...我嗅到了完結的味道]
[哦草草草!神索出現豈不是代表toru的馬甲直接白給嗎?我記得神索還真知道全過程,她要是開口,toru醒不醒好像都一樣了!]
[別吧……我一想想姐姐大義滅親,而toru本就是身不由己,我會梗死的!!]
[我也覺得!神索把toru供出來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雖然她是公安,明白什麼是大局...但從前面神索隱瞞小哀,和對赤井叛逃無動於衷的行為,足夠可以看出她心理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健康,尤其是對身邊的人,她一向采用的是能避則避的方式。
更別說toru因神索而暴露...一旦toru被公安或者警校組針對導致精神崩潰,直接自閉把主動權交給格蘭,那神索估計自己都要瘋——那是她親弟弟啊!
同樣的,她沒有提前讓小哀准備洗腦的解藥,想必也是擔心徹醒來後無法接受現實吧...]
[其實從神索執著地讓其他人喊她姐姐,就足夠看出她其實還是有點魔怔在的(嘆氣)]
[這對姐弟真的慘的我都沒話講了(哽住)不過神索什麼也不說,看著格蘭背刺也不可能。我估計她應該會先打探柯南他們知道到哪個地步,再看情況旁敲側擊讓他們自己去查出真相]
[雖然知道這樣的逃避一定會出岔子,但我還是心疼姐姐,她背負的真的太多了...]
[這種心酸的軟刀子捅得我有點難受啊嗚嗚嗚(咬手絹)好在小柯讓灰原做解藥了,應該還是有機會撈一撈toru懸崖勒馬]
[真的是懸崖勒馬而不是裹著糖的砒·霜嗎?(魔鬼低語)toru清醒的後果是什麼,大家懂得都懂(雖然我覺得警校組他們估計不會放棄)]
[呃啊——我要吃糖!警校組呢!警校組快點來啊!!你們的姐姐復活了,快點來啊!(瘋狂搖晃)]
[srds沒人記得姐姐跟徹同歲,比警校組小了嗎....]
[年齡都是浮雲好嗎?建議琴酒和阿卡伊都來乖乖叫姐姐!(惡魔微笑)]
[床下叫姐姐,床上...咳咳咳!]
千代谷早織看著歪樓的評論,不忍直視地將它關上。
她再看下去,黃色廢料含量就溢出了!!
千代谷早織忍不住跟客服吐槽:【原來他們把神索裝傻的動機都解釋得明明白白了,虧我之前還在想要怎麼表達!】
Q版客服凄涼一笑:【誰知道你不管赤井秀一是懶得管;不想跟雪莉解釋是因為她遲早會知道,所以你懶得說;不想告訴警校組洗腦的事情,是為了之後的大動作……只有我,呵呵。】
千代谷早織心虛了那麼一秒,對客服表示憐愛。
她本來還覺得神索對格蘭瑪尼的事情緘口不言,讀者會有意見,前面小心翼翼鋪墊了許多打算之後解釋,沒想到讀者直接全給解讀完了,自己把自己刀得嗷嗷叫。
這還能怎麼樣,她就順著唄(攤手)。
「竹光早織!」
千代谷早織正啃著小蛋糕跟客服侃大山,陡然聽見灰原哀的聲音,頓時一僵。
她默默地把手中沒啃完的點心放回盤子上,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乖巧.jpg
灰原哀跟江戶川柯南好不容易調整完情緒出來,內心的悲傷還沒排遣掉,結果出來就看到白發女人不知何時跑到茶幾那,正邊發呆邊啃著她買給少年偵探團的點心。
聽到她的喊聲,白發女郎面無表情地將蛋糕放下,還擦了擦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想要蒙混過關。
但嘴邊的蛋糕屑都沒擦掉啊!
灰原哀險些給氣笑了:「都說了你現在還不能多吃這些高糖的東西!看看,連阿笠博士都不多吃!」
這個大只幼稚鬼到底怎麼回事,她以前怎麼沒發現神索是這個本性的!
在一旁搞發明的阿笠博士突然被cue,頓時咳得昏天黑地,額上掛著豆大的汗珠。
千代谷早織才不背鍋,她默默拆穿:「我就吃了兩個,剩下的……」
言下之意不用多說。
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一起怒氣衝衝轉頭看向阿笠博士,後者頓時丟下東西,慌忙擺手,尷尬地笑:「小哀啊,你聽我解釋!」
「博士——!!」兩人異口同聲地怒吼。
「哎呦我錯了!」
331.
等兩個大人被小朋友教訓完畢,話題才重新回到了最初,千代谷早織沒有詢問兩人談了什麼,而是讓江戶川柯南直接解釋關於竹光唯的事情。
江戶川柯南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沉思著:「那個暗號已經解開了,但還是有些不明白,只說陽光下的彩虹會自見分曉,其他的並不清楚。」
「哦對了,新谷幸子那還有個無法暴力破解的小型密碼箱,估計密碼就是跟這個暗號有關。」小偵探摸著下巴,問,「早織姐姐,你對這個密碼箱有了解嗎?」
千代谷早織敲了敲輪椅的扶手,心中捋著頭緒:當時她找不到的那個資料,可能在那段時間被新谷幸子當作竹光家的財產給帶走了,而密碼的來源……竹光唯對她的催眠可能就是這方面的。
陽光下的彩虹...該不會就是她的那個玻璃糖紙吧?
千代谷早織想起自己上次大半夜擺弄了糖紙半天還失敗的經歷,臉色瞬間古怪起來了。
Q版客服聽著她在心裡嘀咕的分析,忍不住吐槽:【如果換主角團,以他們的歐皇程度,怕是一眼就看穿...而你看了一個晚上都沒察覺。】
千代谷早織呵呵一聲:【現在好了,假設要在陽光下看玻璃糖紙可以解封我媽媽設下的催眠,但——神索看不見啊!】
她一開始給自己設置的debuff,隔了十年的時間坑了自己,這找誰說理去?
看來只能讓千代谷徹再裝一段時間純良,屆時讓他破譯、奪取加背鍋一條龍。
只不過那個時候估計主角團和她的同期都在旁邊,嘶...不會還要打一架吧?
千代谷早織心中很快就將過程捋順,重新安排自己劇本的細節,表面則是點頭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便是組織對我們家下手的起因。」
她話語剛落,便聽見灰原哀和江戶川柯南的呼吸重了一分。
白發女郎面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垂眸緩緩道出二十年前的往事,提起自己家的火災和那枚導致她身體定型後衰落的膠囊,她的聲音都沒有任何波瀾,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江戶川柯南站在原地,有些發懵,全然沒想到自己這個案子能扯出如此重要的線索。
「這裡面的資料,組織和公安都不可能放手。」神索自嘲地笑了笑,「但我的母親催眠水平很高,照理說這個答案我應該是知道的,可我現在這樣……」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說完,但在場兩人都懂她的意思。
灰原哀下意識看著她無神的眼睛,輕輕地從側面抱住了她的腰。
「會有辦法的。」小姑娘悶悶地安慰她,眼神卻威脅地看著江戶川柯南,「總有辦法破解暗號地得到密碼。」
江戶川柯南心中叫苦,他現在有什麼辦法啊喂!
神索點點頭:「這件事情不能打草驚蛇,新谷幸子大張旗鼓找板倉卓和毛利偵探幫忙,想必組織那不會毫無反應,具體的事情……先見到她,看到密碼箱再說吧。」
「一個星期後,新谷幸子會出席新谷集團舉辦的海上科技展,在艾思羅納號上。」江戶川柯南道,「她邀請了毛利叔叔,估計也會帶著密碼箱過去。」
神索當機立斷:「我需要見她,你還能弄到票嗎?」
灰原哀嚇了一跳:「但是萬一有組織的人……」
「避不開的,小哀。」神索摸了摸她的頭發,冷靜地語氣下壓抑著復仇的怒火,「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組織這般看重!」
灰原哀抿著唇,看江戶川柯南:「那我也要去。」
小偵探:「……」他不是萬能的啊!
半晌,江戶川柯南無奈地道:「好吧,我跟園子姐姐說一聲,她肯定能弄到足夠的票。」
雖然他不是萬能的,但鈴木園子是啊!鈔能力是無敵的!
事情解決了大半,幾人便放松了下來。
神索揉了揉眉心,低低地咳嗽了兩聲,灰原哀頓時緊張地道:「是哪裡不舒服了嗎?」
「可能只是有些累了。」神索笑了笑,「畢竟好久沒說那麼多話了。」
江戶川柯南回過神,看了看時間,發現他才來了半個小時左右,而且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跟灰原哀對線索,神索頂多就說了個六七分鐘。
就這樣都如此疲倦,足以說明她的身體狀況是真的不好了……
小偵探有些難過地抿著唇,有些時候,看著一朵花凋零,比瞬息間的毀滅更令人難受。
「那你先去休息吧。」江戶川柯南話音剛落,便聽到了門鈴聲,他突然想起自己叫了赤井秀一過來的事情,頓時心虛地道,「對了,我把赤井先生叫來了……」
神索一怔:「赤井秀一?」
江戶川柯南點點頭:「嗯,想要跟他一起商量些事,FBI和公安現在已經達成了合作。」
這個「合作」說出口,或多或少有些脆弱,但神索思索片刻後並沒起疑,而是點頭道:「那也蠻好的,他的辦事能力很強。」
江戶川柯南松了口氣,打開門。
果然,易容成衝矢昴的赤井秀一端著土豆燉牛肉走了進來,在看到大廳裡待著的幾人時,眯著的眼睛瞬間睜開,露出了幽綠的色彩。
「這是……」他佯裝不明白地道,「家裡來客人了嗎?」
江戶川柯南無奈地道:「赤井先生,別演了!神索確實還活著,具體的情況等下我跟你說。」
赤井秀一:「……哦。」
他是這麼說著,但眼睛卻一直釘在神索身上,屬於衝矢昴的溫和笑意被赤井秀一的鋒銳所替代,整個人沉靜了下來。
灰原哀冷著臉道:「我帶姐姐去休息了,你們聊。」
她剛想轉輪椅,卻被神索冰涼的手抓住,後者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不要著急。
灰原哀更加警惕了,她看著赤井秀一,如同一只炸毛了的貓。
神索明明看不見,但同樣也往赤井秀一的方向望去,甚至還微微帶上了笑意。
江戶川柯南夾在幾人的視線中間,莫名覺得自己有種被洞穿的風險。
赤井秀一站在玄關處有一會,在神索低下頭後,他才重新有了動作。
他沉默地將土豆燉牛肉端到桌上,還沒動作,卻又被江戶川柯南拽回門口。
小偵探示意他蹲下來一些,小聲跟他說:「赤井先生,神索才剛蘇醒沒多久,灰原說她現在的身體還很差勁,經不起多少刺激……我還沒有跟她提公安那邊的事情。」
赤井秀一眼睛微眯:「你是擔心告訴降谷零他們後,那群家伙會刺激到她?」
江戶川柯南點點頭:「畢竟在醫院時發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神索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不同尋常,今天直接說開的話,萬一降谷零他們找上門,一下子信息量那麼大,她保不齊會吃不消。
赤井秀一覺得有理,他道:「那就暫時不把神索沒死的事情告訴降谷零他們吧!」
「吱嘎——」
他們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了,兩個身影出現在門口,背對著陽光,陰影拉得很長。
江戶川柯南渾身一僵,驚恐地問:「赤井先生,你剛剛沒把門關好?!」
赤井秀一:「……我剛剛兩只手端著土豆燉牛肉,本來打算放下再過來關門的。」
兩人有些窒息的對話落下,門口的不速之客便發出了「呵呵」的冷笑。
降谷零一手搭在門把手上,另一只手還帶著前來看望的禮物,那雙紫眸裡的怒火比從前更甚。
而在他旁邊的諸伏景光,顯然已經激動了起來,男人往裡面望著,恨不得直接拆了房門衝進去。
「你們兩個,剛才在說什麼。」降谷零朝一站一蹲的兩人陰森森地道,「不把什麼,告訴我們?」
一大一小兩人僵硬著身子,仿佛聽見了哢擦的破碎聲。
江戶川柯南在心中尖叫。
怎麼又是這樣!!!他怎麼又要跟赤井先生對上可怕的公安啊!!
赤井秀一:「……」
他能說他才剛剛到,還什麼都不清楚嗎?
嘖,這些公安下手是真狠的。
第134章 主線進行
332.
阿笠博士家的玄關處並不能直接看到客廳, 因此,後來的兩人並沒辦法直接看到裡面的樣子。
赤井秀一抱著江戶川柯南起身,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降谷零一手直接給摁在了牆上。
已經連續被踩了幾次雷點的公安冷著臉, 拳頭死死攥緊, 他硬聲說:「我看你們還是沒有什麼誠意啊!」
赤井秀一只覺得自己的臉隱隱作痛,他無奈地道:「不是我們不想告訴你們, 只是……」
幾人還想糾纏,突然聽到客廳裡傳來的咳嗽聲。
或輕或重的咳聲並不激烈,但卻無法一時間停下來,還夾雜著略有些痛苦的喘息。
降谷零下意識收回了抓著赤井秀一肩膀的手, 看著江戶川柯南一臉受驚的模樣,還是松開拳頭,只恨恨地瞪了一眼赤井秀一,便直接進門。
江戶川柯南雖然有些擔心,但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露出半月眼。
喂喂,這到底是誰家啊……
兩位戴著口罩和帽子的公安猶如闖空門的強盜,直接朝客廳飛奔而去,在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白發女人後, 頓時激動得難以自持。
咳嗽的無非是神索, 她一手捂著唇輕咳著, 另一只手則是按著灰原哀的肩膀, 防止這炸毛的小姑娘撲到自己身上。
茶發女孩急得眼眶發紅, 一直張口想要說什麼, 但看到來者以後,直接被降谷零周遭的氣勢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抱住了神索的胳膊, 整個人僵在原地。
「前輩!」
諸伏景光眼中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他胡亂地摘掉口罩和帽子,險些把自己的發絲都扯下來一縷。
他快步地走過去,半蹲在神索面前,有些無措地看著她漸漸咳彎了腰,最後只是將手放在了她的膝蓋上。
神索長長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蕩到前面,正巧落到了諸伏景光手邊。
他下意識抓緊,感受著指尖的冰涼,一時間說不出話,只是又用有些焦急的聲音喊了聲「早織」。
「嗯……」沙啞的嗓音輕輕地回應了他,令諸伏景光懸著的心瞬間落回了遠處。
褐發男人嘴唇顫抖,那雙藍灰色的眼眸仿佛下一刻就能醞釀出幾滴晶瑩,他深呼吸了幾下,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比如她是怎麼從基地逃出來的、怎麼到這個地方、怎麼變成現在這樣……
但到頭來,只是干巴巴地輕聲喟嘆道:「你活著就好。」
活生生的,正常的,平和的,宛若在夢中的——千代谷早織。
諸伏景光從未想過還有再見到她的一天。
自那天醒過來,他便一直在兩種痛苦間徘徊,一方面是無法相信千代谷早織已死,一方面是後悔自責自己出現的差錯,而深深掩藏在情感下的理智卻早就告訴了他答案——她活下來的可能性太小了。
小到除了兀自堅持的諸伏景光,沒有人相信千代谷早織還活著。
甚至連諸伏景光自己,在養好傷後也放棄了這個可能。
千代谷早織不可能活下來的,而她的死,諸伏景光是最直接的推手。
這個殘酷的現實讓諸伏景光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整個人迅速消瘦了下去,再加上千代谷徹的事情愈發攪渾了這池水,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只希望見到一個真相的行屍走肉。
可是現在,她還活著……
這讓諸伏景光如何不激動!
若非周圍的人不少,甚至有他最討厭的FBI,有著上挑貓眼的青年絲毫不介意抱著千代谷早織大哭一場。
或者說,他覺得那樣肯定會把千代谷早織嚇一跳,進而小小報復一下她平日裡對他的捉弄。
神索咳嗽終於停下來了,她抽了抽右手,發現灰原哀整個人扒拉在上面,無奈抽了抽嘴角,用左手向前一伸,在摸頭和拍肩之間踟躇了一瞬,最後看著滿場的人選擇給自己的後輩留一點余地。
於是她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輕聲道:「我現在就在這裡。」
諸伏景光松了口氣,但很快又提了起來,腦子裡胡思亂想著,這麼沙啞的聲音,前輩她該不會是在被火熏到嗓子了吧?還有這輪椅……
神索知道他想法一般又清了清嗓子,再出聲便是她原本的樣子:「行了,我沒事,這輪椅只是現在坐一坐,懶得走。你跟降谷君都過來了吧?」
聽到她這聲音,變成塑像的灰原哀倒是嚇了一跳,她一秒恢復正常,結結巴巴地道:「早織……你這個聲音?」
「嗯?」神索用鼻音回了一聲,「叫姐姐——這是我原聲啊。」
灰原哀如遭雷劈,她失聲道:「你竟然一直用偽聲跟我說話?!」
她難道不是神索最信任的人了嗎!
神索無奈地摸了摸她腦袋:「……這不是你聽這個比較習慣嗎?」
哪裡是這麼體貼法的!
灰原哀受到了非常大的打擊,整個人變成了灰色的陰影,諸伏景光倒是忍俊不禁,連貓瞳都彎了起來,看著更加柔和。
但不管怎麼樣,他的視線一直未脫離神索,仿佛永遠看不夠一般,想將她的模樣銘刻在心。
他將神索的長發攥得更緊了。
降谷零一直站在諸伏景光身後靜靜看著這一幕,他的心思更加復雜一些。
說到底,是他忤逆了神索的命令,擅自組織了這一場救援,並且還翻大車。
比起在組織見她的樣子,現在處在明亮燈光下的千代谷早織更為耀眼柔和,但無論是這蒼白的臉色還是剛才止不住的咳嗽,都足以說明她目前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看上去太疲憊了……
不過只要神索清醒,那麼有太多的事情就可以得到答案,想到這,他放松了不少。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突然頓住,張口卻不知道應該稱呼什麼。
叫「神索」?現在又不是在組織;叫「早織」?他還沒跟她到這麼熟稔的地步吧……
半晌,他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喊了聲「C前輩」。
——反正姐姐都喊過了,叫前輩也很合理。
神索又開始笑了,她笑起來很好看,自眉眼都是一種格外熨帖的弧度,跟千代谷徹很相似,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怎麼都來這了。」她輕咳了兩聲,「原來消息傳遞那麼靈通。」
江戶川柯南一陣心虛。
降谷零看了一眼站在她旁邊的灰原哀,有些無奈地道:「一開始我們只是想來找灰原哀...雪莉問一下有關APTX系列藥物的事情的,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他後半句話放輕了許多,仿佛不想驚擾這一場美夢。
灰原哀看了一眼神索,努力忍耐著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兩個人雙重威壓帶來的雞皮疙瘩,梗著嗓子道:「那可以去我實驗室說。」
「不過現在看到前輩,還是有些話想要說。」降谷零也走到神索面前,微微蹲下,看著那雙朦朧的眼眸,「你打算告訴公安上線嗎?hiro的權限還沒有被消除。」
言下之意是還可以依舊上崗。
雖然現在還讓神索參與公安的事務有些過於不近人情,但降谷零覺得對方應該更希望回歸。
但神索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我活著的事情?」神索歪歪頭,表情平靜地拒絕,「暫時先不說吧……我這個樣子回去也沒什麼意思。」
諸伏景光眸色一暗,下意識收緊了自己的手。
他明白千代谷早織的意思,脫離了組織,沒什麼情報需要她調查,而公安那邊的事項她尚未接手過,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太難適應了。
更何況臥底回歸的考察期很長,長到……他甚至不知道她能堅持多久。
幾人差點因這個話題冷場。
赤井秀一跟江戶川柯南在角落裡交換情報,倒也沒湊上來討人嫌——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剩下的便是由神索自己起了個話頭:「我在這有吃有喝,還有個小管家照顧——工作什麼的就算了吧,你說對不對,哀醬?」
灰原哀被她這尾音上揚的甜美嗓音喊得差點飄起來,她輕咳一聲,做出大人的正經樣子:「早織由我照顧就好。」
神索掐她臉:「現在為什麼又不叫姐姐了。」
灰原哀:「!!!」某偽小孩看著兩個公安望過來的眼神,頓時又羞又氣,整個人險些燒起來,她嗚嗚兩聲含糊道:「傑傑~」
聲音都飄了~
「噗——」
神索忍笑的表情很明顯,惡趣味明明白白。
諸伏景光看著她這樣子,頓時更放下心了,絕對是他前輩沒錯,這性格完全沒有變過!
灰原哀險些原地自閉,她恨恨地盯著降谷零,心裡瘋狂磨牙。
以前她就跟波本不對付,但那時候神索是她監護人,波本是外人,她自然理直氣壯得很;現在波本變成了神索的同事後輩,她就瞬間覺得自己落了下風。
叫姐姐更像是矮了一頭的樣子!
她本想在這時候含糊過去,沒想到千代谷早織完全沒給她機會……
嗚,丟大臉!
茶發小姑娘就差挖個坑把自己埋掉。
降谷零看著她們互動的這一幕,眉眼也柔和了不少,一時間,剛才緊繃起來的氣氛,在神索的調節下又恢復了正常。
「說正事吧。」他輕咳了一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接著說,「C前輩,你應該知道千代谷徹昏迷的事情吧?」
神索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微微頷首,輕聲道:「我清楚,是因為我……他確實會有共感,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很好,他們的第一個疑問落實了。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並沒有因問題解決而感到放松,心中反倒更加沉甸甸。
神索在組織中遭受的苦難太多,甚至是持久的、源源不斷的,這也就導致千代谷徹幾乎是很早就要承擔雙倍的疼痛。
先是一開始的火災,後是組織裡的實驗,只能說……在這種情況下,千代谷徹還能保持著健康向上的模樣,甚至活成了同學中的小太陽,就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toru啊……降谷零念著這個與自己假名一樣的名字,只覺得心中格外苦澀。
「那麼反過來呢?」諸伏景光問。
神索搖搖頭,長發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被諸伏景光拉住的那截沒跟上隊,拽直了,嚇得後者連忙松手。
白發女人沒有在意諸伏景光的動作,她只是垂著眸道:「我並不能怎麼感受到他那邊的情況,現在我想,當時便是出於這個原因,家裡人才將我們分開。」
畢竟只讓一方承受雙倍的痛苦,也太不公平了。
但這種本就有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完全找不到解決的方式,且終究還是走向了眾人不願看到的地步。
「不過既然我清醒了,那麼他估計很快也會醒來。」神索輕輕地道了聲,「抱歉。」
兩人並不是很想承受這一聲歉意,說到底這本就是無法判斷對錯的東西,痛苦並不是孰輕孰重能衡量的。
如果可以,他們更希望組織這種東西就不要存在過,起碼……千代谷姐弟會有一個幸福的家。
降谷零只好又一次轉移話題:「……你想去見見他嗎?」
神索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緊,停頓了良久才道:「還是算了吧。」
沒等幾人詢問,她就主動且快速地道:「反正他的樣子跟我也差不多,昏迷時走個形式看也...沒意思。」
這話逃避的意味可太明顯了,諸伏景光忍不住皺了皺眉,但一向在他前面果決堅強的前輩難得露出脆弱之色,他也不忍心多說什麼。
灰原哀直接插話:「早織...姐姐現在的身體還好虛弱,不適合到處跑。千代谷徹警官交給你們照看,你們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樣?
降谷零無奈地應了一聲「好」,但還是對神索鄭重地道:「你們都在意彼此,還是不要逃避更好...他也很想你。」
神索的「嗯」更緩慢了,像是運轉了許久又卡帶了的機器,連那扇動著的白色眼睫都帶著想要躲閃的意味。
還有最後一個,也是幾人最害怕聽到答案的問題。
諸伏景光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幼馴染,那雙藍灰色的眼眸中難得出現了一絲拒絕的哀求。
降谷零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澀的嘴唇,手指不自覺的痙攣了幾下,在有些長久的沉默中,他還是問了出來:「神索,你了解格蘭瑪尼嗎?」
本不響亮的聲音此刻卻好像在空間內炸開,蕩出很遠,連在一旁的赤井秀一和江戶川柯南都投來了視線。
神索身形猛地一顫,本就有些攥緊的手更是不自覺地蜷縮著,最終被藏在了長發下面,她緩慢地問:「你想知道什麼?」
「全部。」一開口便如同卸下了所有膽子,降谷零甚至有些急切地向前走了一步,語速也不由自主快了起來,「他的身份、樣貌、習慣或者是——目的,他為什麼想要殺你?」
有著迷蒙眼睛的女人突然輕笑了起來,她又低聲咳了幾聲,長發晃動間猶如一條流動的銀河。
「組織的BOSS一直在追尋永生,無論是APTX系列藥物還是最初的銀色子彈都是為此服務。」
她從一個看上去毫無聯系的地方開始述說:「貝爾摩德是銀色子彈的初代實驗樣本;而我是誤食了一種並不清楚成分的膠囊,但都導致我們的『青春永駐』。」
最後那個詞被她說得無比諷刺。
沒有停歇,神索繼續道:「藥物一直沒有進展,但BOSS,也就是上個世紀末的知名富豪——烏丸蓮耶也已經快到了強弩之末,既然無法從生物領域達到目的,於是他轉向了另一個神奇的領域——科技。」
幾人甚至來不及驚訝神索知道BOSS的真實身份,瞬間就被她接下來更加勁爆的講述帶進了持久的震撼中。
板倉卓的軟件、美國辛德勒公司的研究、千代谷家涉及的神秘資料……
彙聚成一個目的——意識轉移!
「桄榔!」受到驚嚇的小偵探甚至一手撐在茶幾上,掀翻了上面的小蛋糕。
神索依舊沉浸在敘述中,她的唇色愈發慘淡,仿佛會融化在慘白的燈光下。
她道:「我、貝爾摩德是候選者之一,但因為我們兩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副作用,因此烏丸蓮耶很難做抉擇,而格蘭瑪尼……是他最器重的『容器』。」
「怎麼會是這樣!」灰原哀下意識驚呼一聲。
她怎麼也沒想到看上去跟琴酒一般,飽受器重的格蘭瑪尼竟然還有這樣一層身份在,而神索卻對這一切都很清楚。
她的情報收集能力也太恐怖了吧!
清甜的聲音隨著敘述也變得略顯沙啞,與沉浸的午後揉成斑駁的碎片。「我看不見他的長相,聽不見他真實的聲音……但他的目的...」
神索微微闔上眸,原本挺直地背塌了下去,靠在輪椅上,輕聲道:「誰不想活下去呢?誰會願意自己的身體變成另一個人的呢?」
如何在BOSS的嚴密掌控下保全自己?格蘭瑪尼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
……跟千代谷徹究竟有沒有聯系?
為什麼神索知道那麼多機密情報,卻依舊看不清格蘭瑪尼的身份?
降谷零雙手握拳放在兩側,腦海中卻一片空白。
在這一片近乎刺眼的白色後面,彩色斑駁的記憶的湧動著,猝不及防從最深處跳了出來。
他想起午後懶洋洋趴在桌子上用袖子擋太陽睡覺的青年;他想起天台上笑著向他們說想要被人記住的青年;他想起在失蹤回歸後在寢室裡崩潰大哭的青年;他想起架著金屬眼鏡用漠然冷酷眼神望他們的青年;想起工作後愈發蒼白瘦削卻無法停下的那個背影……
最後想起的是躺在床上格外死寂的千代谷徹。
降谷零覺得自己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這種來自現實和黑暗的不可抗性讓他忍不住渾身戰栗,但依舊缺乏了小塊的拼圖難以填補其中僅存的空缺。
但很快……他的目光在茫然中飄到了站在一旁的江戶川柯南和赤井秀一身上,降谷零心知兩人此次會面一定是得到了什麼信息,進而需要探討,而他的直覺滴滴地告訴他——
拼圖的碎片,就在這裡了。
諸伏景光所想的也不差,於是他在場上做了眾人都沒想到的一個舉動。
他垂著頭,無聲地俯下身,緩緩趴在在神索腿上,像是迷途的旅人一般,在絕境彙總祈求著神明的恩賜。
只有最近的人才能聽見,他喉中像是瀕死之人一般傳出的一聲含糊的哽咽。
神索冰涼的手搭上他的臉頰,像是在相互汲取溫暖一般。
降谷零只是低低的,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謝謝,我知道了。」
他感覺自己仿佛快要死掉。
突然間神索側過頭又一次咳嗽起來,這次的咳聲格外猛烈急促,像是酷暑時隆隆的雷聲,緊接著便是暴雨將至一般,令人聽著都覺得喘不過氣。
很快,她便用手捂住唇,眉頭緊鎖,只有站在她身側的灰原哀感到了一種極其恐怖的心驚肉跳。
她看到了絲絲縷縷的紅色自神索的指縫間溢出,像是來自地獄裡的魔鬼一般直接灼傷了她的眼睛。
「神索!」她全然不顧地高聲尖叫起來,一把掀開了諸伏景光,顫抖著抓住她的手臂。
神索擺了擺空著的手,試圖表現出並無大礙的樣子,但灰原哀完全沒有關注,她轉頭用憤怒的目光看著其他人,狠聲道:「你們自己說吧!我先帶她回去了!」
諸伏景光有些狼狽地用手撐著地,連忙起身道:「我幫你扶……」
他這時才看到了那一抹紅色,那麼鮮活明艷,徑直在他眼前炸開。
男人頓時感覺頭腦一昏,倏忽間仿佛所有的情緒都抽離了一般,無盡的恐懼和擔憂卷席全身,讓他險些又摔倒在地。
前輩的身體現在究竟是差到了什麼地步?她……還能活多久?
夢魘中全無呼吸的神索蒼白地仰躺著,只有白色的長發在淡粉的水中飄動的畫面頓時被血色覆蓋,諸伏景光仿佛看見了自己失而復得的前輩又一次離他遠去,在眼前。
就像是他依舊沒有堅持到救下她,就力竭暈厥過去那般,現在甚至更加無力,無力到諸伏景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咳嗽、吐血,卻連最後的哀鳴都發不出來。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神索的臉頰,卻又被小姑娘的手迅速拍開。
諸伏景光這時才如耳邊驚雷一般回過神,他頓時後退了一步,從灰原哀藍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模樣。
啊……
諸伏景光張口無聲,說不出話。
「不要!」小姑娘炸毛般地看著他們,警惕無限拔高。
她並不在乎格蘭瑪尼和所謂的真相,她的心太小太小了,只能裝得下在意的幾個人,她只希望神索好好的。
因此讓神索情緒波動成這樣的公安們,她此刻真的很討厭!
諸伏景光呆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失魂落魄。
他愣愣地看著,看到還有些喘不過氣的神索突然回眸,朝他眨了眨眼睛,做了個口型——「不要擔心我」。
那染上血的唇有些熱烈,莫名讓他有了觸電般的戰栗感。
這都什麼事啊……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降谷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見過神索吐血的模樣,但此刻感覺卻依舊混亂。
百感交集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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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灰原哀帶著神索離開,仿若隨時會爆炸的氣氛勉強平和了那麼一瞬,從頭到尾都在被忽視的赤井秀一直起身,朝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伸出手,靜靜地道:「談談吧。」
「我覺得現在,我們離真相已經不遠了。」
幾人跟隨著柯南去了地下室。在保密性很強的房間中,江戶川柯南把他、灰原哀和神索之間的事情都一字不落地轉述,接著,他看著陷入了沉思中的三個大人們,難得有了一種風水輪流轉的感慨。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多到江戶川柯南甚至有點消化不良。
半晌,降谷零啞聲道:「柯南,你所說的那個洗腦……確定組織中存在嗎?」
江戶川柯南點點頭:「是灰原跟我說的,神索之前也遭受過,但是她意志堅強挺過去了,並沒多少影響。」
諸伏景光呼吸一滯,對組織的恨意更是深了一層。
他不敢想像如果神索沒有挺過去,變成組織的爪牙,公安會面臨多麼毀滅性的打擊。
小偵探說完,頓了頓繼續說:「但是她還跟我說,這個在組織裡成功的概率低至千分萬分之一,基本是廢棄的實驗,而且跟人的意志有關...」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你們懷疑徹哥,我已經讓灰原重新做解藥了,只需要半個月就足夠。」
降谷零胸口劇烈起伏,他踉蹌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嗤笑一聲:「跟意志有關。」
誰說千代谷徹的意志不強,他們都覺得那人怕是瘋了。
一個狠到中彈失血過多都能拆掉炸彈的家伙,他的意志怎麼可能……
而且成功率那麼低,低到不可思議,千代谷徹會這麼湊巧嗎?
哪怕到現在,降谷零還是不願意懷疑他。
只是那麼多無法忽視的疑點擺在前面,足足無法讓他忽視。
假設就真的有這麼萬分之一的可能……
赤井秀一綠眸掃過他們,沉聲說道:「疑點已經足夠了,但依舊需要證據...波本,你的身份沒有暴露,就足夠說明很大的問題了。」
千代谷徹假設是格蘭瑪尼,也依舊有回歸正途的可能性,但幾人著實無法理解他能對無辜人民下手,卻依舊要護住波本身份的選擇。
降谷零本人只覺得心情復雜,甚至說,他還是覺得隱隱有違和感。
是哪裡呢?這只有見到千代谷徹本人才可能弄明白了。
「現在怎麼辦?」江戶川柯南忍不住問,「早織姐說徹哥應該很快就能清醒過來……」
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我問過萩原和松田了,他們有提過,徹也拿到了那個科技展的邀請函,說打算去看看能不能為警方的安保添一份力——這是事發之前的事情了。」
江戶川柯南臉色一白,他記得自己剛知道板倉卓和科技展之間的關系時,那天千代谷徹正好來接他回去……
是巧合嗎?
可能不是。
當時千代谷徹可能在外監聽了他的話語,然後將這告訴了組織,因此組織也會派遣他去調查關於資料的事情,畢竟他也是千代谷家的人不是嗎?
到現在,千代谷徹是格蘭瑪尼的可能性已經非常大了,大到眾人甚至無法因那幾個明顯的疑點進行辯駁。
「所以說……組織的目的,我們的目的……」降谷零靠在牆邊,猶如醉酒之人一般,渾渾噩噩地道,「科技展。」
「都在一周後的科技展!」
赤井秀一詢問:「你們打算怎麼做?把千代谷徹看管起來?」
諸伏景光的指甲已經扣進了自己的手心,他慘白著臉搖搖頭,輕聲道:「不。」
「zero最近通過一些細節,逐漸將某個關鍵任務的矛盾點轉移到千代谷徹身上了,如果組織不想滅口他,必然會告知波本千代谷徹的真實身份。」
諸伏景光說著,只覺得呼吸間都充滿了苦澀,他道:「現在看來——」
降谷零直接接話:「我會去找琴酒調查關於洗腦的事情的,他作為東京的負責人和格蘭瑪尼的引領者,應該最清楚這事情。」
距離真相只差一步,但只要千代谷徹沒有將波本的臥底身份供出,就足以說明還有一線生機的存在。
只要找到他改變是洗腦的證據...或者證明格蘭瑪尼和千代谷徹不是同一個人,那麼就可以扭轉局勢。
灰原哀能做出解藥,一切——還有機會!
降谷零此刻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者說,他允許自己在逃避的泥潭中多沉淪一會,只能不停地催眠自己還有轉機。
如果徹真的被洗腦,他依舊在掙扎,那麼只要解除效果回到他們這邊,反倒可以通過他的情報直接挖到組織的深處,一舉殲滅組織……
這樣可以他可以說是戴罪立功,可以說是——
降谷零突然有些反胃,他下意識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避免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在這之前不能打草驚蛇。」江戶川柯南突然開口,他鏡片反著光,說道,「既然格蘭瑪尼對組織非常重要,那麼一旦出現變故——組織可能會直接發起反撲,我們在沒有做好充足准備的情況下會造成很大傷亡,並且還有其他無辜的群眾在。」
「所以如果他要去船上,要接觸那份資料……我們就當是守株待兔吧。」
用這種話來說自己昔日的鄰居哥哥,或者說是長輩,江戶川柯南也格外難受。
他強行忽略這點情緒,理清思路:「在這之前,諸伏警官你是公安,不太好直接參與,降谷先生你負責組織那邊的進程和調查,我覺得你應該可以試著拿到關於洗腦藥劑的資料,加快進程吧?」
「其余的……這些事情先不要告訴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只要跟他們說可能有人會對密碼箱下手就好,到時候我也會在船上,我會盯著的!」
「不然他們倆與徹哥太親近了,情緒掌控不到位的話,很容易被發現端倪的!」
小偵探說完,下意識看向赤井秀一,後者肯定地點點頭,承認了他的計劃。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確實是這麼想的,但他們也沒想到尚未成年的工藤新一竟然已經細致到這種程度。
諸伏景光輕輕地道:「你是個合格的偵探。」
江戶川柯南難得受到誇獎,但此刻想笑,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蒙上了一層陰翳。
幾人再細分了一下線索,待走出地下室時,天已經黑了。
飢腸轆轆的幾人看著赤井秀一端來的土豆燉牛肉,有些沉默。
當事人扯了扯嘴角:「我就加了點水、調料還有原料,壓根沒煮熟。」
江戶川柯南:「……怪不得你每次這麼拿過來灰原都一副想打你的樣子。」
盡管查明了真相,也搞清楚了組織的目的,甚至說他們已經有了面對組織的方式,但眾人心中依舊輕松不起來,甚至更加沉甸甸的。
諸伏景光最後望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間,嘴唇囁嚅後還是沒有打算去打擾。
灰原哀對神索的在意程度有目共睹,她不會讓她出事,那麼他這個不懂醫術的人過去也不能做什麼……
還是回去冷靜一下,想清楚到時候怎麼面對toru吧。
「那就出去吃好了。」降谷零抖了抖自己的外套,將背後的牆灰弄掉。
諸伏景光往前走,他的手機卻在此刻響起。
他看了眼來電的號碼,朝幾人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安靜,接著接通。
是萩原研二帶著喜悅的聲音:「小諸伏~你現在在哪?toru他已經醒了!」
「現在?!」諸伏景光下意識道。
萩原研二有些茫然:「怎麼了?聽你聲音你是不是又熬夜了?算了……如果有空收拾收拾來醫院看看toru也好,別讓他發現你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
電話就這麼被掛斷,幾人有些茫然地對視一眼,沒想到這事情發生得那麼快。
他們甚至還沒從混亂復雜的線索和情緒中脫身出來!
江戶川柯南干巴巴地道:「要去看徹哥嗎?」
降谷零揉了揉眉心,率先警告道:「赤井秀一你別妄自靠近他!」
赤井秀一抱著自己的土豆燉牛肉的燉鍋,無言。
「至於你,柯南,你覺得你的身份還藏得住嗎?」降谷零說著,看到小偵探明顯一僵,接著說,「或者說你覺得你的演技能在他面前藏好自己試探的動作嗎?」
江戶川柯南繼續一僵,整個人裂開。
他敢肯定自己拙劣的演技完全沒有用!
所以說……千代谷徹還知道他就是變小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照樣沒有告訴組織。
小偵探抿了抿唇,心情更復雜了。
諸伏景光直接下結論:「你暫時也不准去。」
江戶川柯南:「哦……」
在大事上他還是拎得清的。
「至於我跟hiro……」降谷零抽了抽嘴角,「吃個飯,收拾一下再去見他吧。」
諸伏景光露出一個浮於表面的難看笑容:「確實,zero你現在看上去像是三天沒洗澡一樣狼狽啊。」
降谷零穿外套的動作停了一刻,突然輕松地聳了聳肩,連眼神原本的壓抑都消失了:「那又怎麼樣,toru頂多也就說我兩句,又不會覺得我失禮。」
「畢竟……他是我們無法放手的人啊。」
赤井秀一是最後一個離開阿笠博士家的,他端著鍋,腳步在挪到玄關前下意識停住,轉頭,那雙橄欖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晦澀。
他終究沒有跟神索說過一句話,連一句「好久不見」都沒有,但……她活著真是太好了。
衝矢昴的外表下,赤井秀一露出了屬於他自己的一抹輕笑。
第135章 徹的場合
333.
[我真的謝...為什麼警校組會突然出現!]
[什麼魔鬼版的FBI, 給爺開門(戰術後仰)我還以為阿卡伊又要挨打,我真的好心疼giegie呢!!]
[樓上我感覺你在拱火!(狗頭)這告訴我們一個道理:以後端鍋開門記得用腳帶上,以及不要在門口大聲密謀啊喂!]
[#世界冥畫:公安集體排擠FBI#哈哈哈哈哈!小柯臉都快嚇白了, 這一個個公安比組織還凶殘!]
[嗚嗚, 前後輩組終於見面, 我的HC完美了!!(撒貝寧吸氧)不得不說哭唧唧的hiro真的好像在被姐姐順毛誒~]
[雪莉(提刀)(咣當掉地)(不可置信)(褪色):「你竟然對我用偽聲!我不是你最愛的小寶貝了嗎!」事實證明hiro真的有被寵到啊...]
[日!!zero我要叛變五分鐘了(咬手帕)你竟然直接問姐姐toru的事情, 你過分!神索現在受不得刺激啊!]
[來都來了,不問不可能, 刀子這不就來了嗎!(躍躍欲試)]
[姐姐果然不直說格蘭的事情,話說烏丸蓮耶竟然在搞這麼大的動作嗎?!真的有億點柯學...我覺得這有點離譜,假設那個什麼陽光下的彩虹是要用眼睛看(就跟庫拉索記憶色卡一樣), 那神索豈不是完全沒辦法嘛]
[這不是千代谷家還有一個...果然姐弟修羅場就是渡輪主線了啊(搓手手)]
[姐姐這沒說跟說了有啥區別!!在場哪個不是高智商, 看零零他們明顯猜出來了(哽住)大哥!!你們洗腦都知道了,就不能猜猜toru掙扎的原因嗎!!他只是病了,不是想這麼動手的啊!]
[不是我方不給力,是敵方太陰比啊,加上神索那的疼痛, toru短短時間內承受了三支藥劑還沒崩, 已經超級逆天了...]
[我覺得我不對勁,我見不得警校組對toru失望的樣子,想想就窒息,現在恨不得自己不要知道真相啊嗚嗚嗚!]
[不管toru最終選擇被救贖還是自我毀滅, 我都希望他身邊有堅定不移相信他的同伴和親人, 姐姐雖然愛著他但兩人見面的契機太少,而警校組...零零我求你挖出真相, 不要對他失望啊啊!!]
[沒人在意小柯提出來要瞞著爆處組嗎?接線員達——咩——喲——]
334.
千代谷早織就知道, 她把兩個馬甲丟下自己出去浪, 總要付出點代價的。
——比如連軸轉的養傷和住院。
這世界上估計沒有第二個人跟她一樣,連住院都是趕場子的吧?
神索那才把灰原哀給哄平靜了,換到千代谷徹這邊又要面對五只大猩猩——咳咳咳,是友善同期!
這次連伊達航都來了。
已經當上爸爸的成熟男人依舊叼著牙簽,上來就把床邊的欄杆拍得咣咣響,看著一臉呆滯的千代谷早織就忍不住說上兩句:「你這個小子……怎麼又把自己折騰到住院了!」
「我錯了——」千代谷早織靠在床頭,雙手合十,真誠地實話實說,「我也一點都不想進醫院的!」
松田陣平坐在一旁給她削蘋果沫,聞言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千代谷警官沉迷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為此不分晝夜工作,就是為了把自己累進來呢。」
換以前,千代谷早織肯定就懟回去了,但這次先是在神索那把自己同期安排了,後到這確實被激動的兩人嚇了一跳,她一時間也有些心虛。
只能睜著那雙格外黑亮清澈的眼神看著卷發警官。
在柔和的頂燈照射下,黑發青年眼巴巴的模樣在病號服的配置下變得格外可憐,松田陣平只覺得像是對上了一只剛出生的奶狗。
松田陣平:「……」
「啊啊啊!行了行了,就知道耍這一套,多大的人了!」他手中削蘋果的力道又大了一分,近乎是咬牙切齒地道,「還是讓景光他們來訓你吧!」
千代谷早織在背後比了個「耶」。
伊達航在一旁憋笑:「這麼多年過去松田還是吃這一套啊。」
松田陣平惱羞成怒:「班長你不要多嘴啦!」
「你們在吵什麼啊。」萩原研二推門進來,手中拿著一堆東西,「我已經跟小諸伏說過了,也不知道小降谷怎麼樣...有空應該會過來。」
千代谷早織心中嘀咕著他們還是別來比較好,畢竟現在見還是有些發怵,尤其是向來會較真一些的降谷零……
她現在對自己的演技有些沒底。
「醫生說起碼還要吃兩天流食。」
千代谷早織的手伸向松田陣平面前盤子裡的蘋果,又在後者幽幽的視線中訕訕縮了回來。
萩原研二把手中拎著的藥和蔬菜粥放在一旁,拽了條凳子坐下,和其他人呈包圍趨勢圍著病床,一副要三堂會審的樣子。
伊達航看到了松田陣平的眼色,挑了挑眉,起身說出去透口氣。
「班長——」某人爾康手。
松田陣平:「呵。」
「干什麼啊?」千代谷早織有些心虛地道,「我才剛醒來就這麼嚴肅嗎!」
半長發的警官先生微微一笑,用哄小孩的語氣道:「這不是還有些事情要問問你嗎?嗯,昏在我面前的千代谷徹同學?乖乖回答問題等下有獎勵哦。」
千代谷早織頓時嚇得哆嗦了一下。
明明已經准備好了,但碰上實戰——總會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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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陣平將削完的蘋果放在盤子裡,又拿起一般開始用勺子挖泥,眼睛則是盯著千代谷徹看,試圖找著什麼不同尋常的細節。
瘦削的青年靠在床頭,許久沒剪的黑發垂著,被他撥到腦後,臉上可憐巴巴又有些惴惴不安的神情如此生動,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也格外顯眼。
就是這般病弱的身軀底下,藏著承載了無數群眾生命的力量,以及深不見底的秘密。
松田陣平有些恍然,這一幕的千代谷徹似乎格外眼熟,像是跨越了七年的時間,又回到了警校那段日子。
這家伙未免也太凍齡了……
「你要問什麼?」千代谷徹對著萩原研二眨眨眼,一臉無辜,「我覺得我還是很老實的對吧?」
「老實不老實可不由你說的算。」萩原研二沒好氣地把錄音筆拍到一旁,「不老實交代就讓小諸伏把你抓走!」
「噫,這是想公報私仇!」
「好了,別打岔。」萩原研二有些無奈,但神情明顯放松了許多,他看著千代谷徹的眼睛,說,「toru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清楚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昏迷?」
千代谷徹怔愣在那,又掃了幾人一圈,看著他們同樣嚴肅的表情,才慢吞吞地點點頭:「算是……知道吧。」
他垂著眸:「早織出事了,不是嗎?」
這次輪到萩原研二沉默了,他輕聲道:「所以你當時都猜出來了?」
「很明顯啊——hagi。」千代谷徹嘟囔道,「想瞞過我眼睛也太遜了,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大事,但……」
黑發青年將手放在胸口,仿佛透過心跳感受到了血脈相連的疼痛,半晌,他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笑:「我知道她沒事。」
只要活著,就算沒事。
萩原研二的眼睛猛地瞪大,甚至直接激動地站了起來,他雙手撐著床邊的欄杆,恍若做夢一般地道:「真的?」
千代谷徹點點頭,笑容依舊淡然溫和:「我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但這件事情,算了,等下你問完再給我慢慢解釋吧!」
萩原研二又坐了回去。
松田陣平覺得現在千代谷徹的脾氣簡直好得不可思議,像是渾身籠罩著聖母瑪利亞的光環。
仿佛自己清醒過來、感知到早織沒事便是足夠快樂的事情,反而不在意前面發生的過程……
這個笨蛋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松田陣平戳著蘋果泥,絲毫不掩飾自己色厲內荏,實際上,他都做好了被千代谷徹埋怨的心理准備。
「那我繼續問咯。」萩原研二輕咳一聲,將抽屜裡的藥瓶拿出來在他面前晃了晃,「toru,你中毒的事情要怎麼交代?」
松田陣平看著兩人一問一答,心中在想其他事情。
前些天諸伏景光有找過他和萩原研二,就千代谷徹平日裡的行為進行了很細致的打探,仿佛是要把公安的盤問手段都使出來了一般,可當他詢問後,對方又只是笑笑說想要再仔細調查一下。
有著藍色上挑貓眼的同期溫和地對他們道:「我們都不相信toru會與那個組織有什麼私底下的聯系不是嗎?所以說現在就要找證據,證明這一點。」
於是松田陣平說:「那就得驗證解藥的來源,還有耳釘,最好能讓那家伙把之前的事情自己抖出來!這次絕對不能放過他!」
現在。千代谷徹看到藥瓶,無奈攤手:「看來你們全查到了,毒確實與那個組織有關,他們指望從我這套出我們家先前的一個情報……」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知道這個千年蚌殼終於要開口了。
「這個瓶子裡的解藥是我托在夏威夷的叔叔找人研究的,感覺不對的時候吃一顆就可以緩釋毒性,我可一點也不難受。」
千代谷徹聳了聳肩,竟然還有些驕傲:「那個組織現在還在等我忍不住去找他們的一天呢!」
松田陣平沒忍住一手拍到他大腿上,看著千代谷徹差點嚇到原地起跳的樣子,沒好氣地道:「你這還好意思得意,不知道我們多擔心嗎!」
「那為什麼不直接解掉?」萩原研二皺著眉,「你頭疼還有理了?」
黑發青年的氣勢瞬間弱下去了,他抿了抿嘴,為自己辯解道:「直接解毒的話,那個組織拿不准用別的手段來威脅我……至於頭疼,我覺得可能因為是睡太少了!」
「你還知道自己不是超人,要睡覺啊!」
「私密馬賽——QAQ!」
「不准QAQ!」
這確實可以解釋得通,松田陣平懸著的心放松了一些。
萩原研二就組織的動態又提了幾個問題,千代谷徹都對答如流,答案也合情合理,除了隱瞞著他們之外,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管怎麼樣,你這個毒這兩個月內必須解掉,聽見沒?」萩原研二嚴肅地道,「暫時的解藥也不是沒有危害的,你不想以後七老八十以後天天在病床上渡過吧?」
「兩個月嗎……」千代谷徹重復了一遍,放在被子下的手蜷縮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無奈地投降,「我知道了,這次科技展回來我就出國去找叔叔試著解毒。」
松田陣平毫不客氣:「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你還有假期?」
「怎麼?老子不要工資了不行嗎!」某刺頭警官理直氣壯地道,「反正我這個技術他們舍不得開我!」
萩原研二比了個「stop」,繼續問:「那你右耳上的耳釘呢?我怎麼從沒聽過都快奔三的男人了還有叛逆期啊!」
「這個啊?」千代谷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苦著臉,「真的是意外……當時去美國出差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賽博朋克展,進去玩的時候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就被人忽悠了!」
「哈?!」松田陣平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這都能被黑診所給忽悠了啊?」
千代谷徹乖乖「昂」了一聲,滿臉心虛,他嘟囔著:「這個總不能跨國執法吧,我也就自認倒霉...不過其實影響不大啊!」
「聽力損傷還不嚴重嗎?」萩原研二一時間都不知道要怎麼個生氣法了,大事靠譜沒錯,千代谷徹每次在小事上翻車,這從哪說理去?
「不影響我辦案就好。」千代谷徹在嘴邊劃拉了一下,做出拉鏈的動作,「記得千萬不能告訴目暮警官他們,還有羽塚警官...不然我就完蛋了!」
萩原研二翻了個白眼,才不想說羽塚勇人其實都知道了,沒揍他全是因為他暈得久。
原來都是真假參半的烏龍,才導致他們擔驚受怕到這個程度!
松田陣平的心徹底松了下來,既然這幾個疑點都能解釋得通,那麼他也就不用背負著懷疑身邊摯友的想法兀自難受了,倒是千代谷早織……
她現在在哪?又怎麼樣了呢?
松田陣平覺得自己還欠她一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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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由於千代谷徹醒來的時候天就黑了,他也並沒什麼困意,因此在兩方人互相述說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的時候,零點就悄無聲息到了。
像是卡著時間出場的壓軸人物,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推門而入,班長站在兩人的身後,愣是高了大半個頭。
「toru,看到你清醒的樣子真不錯啊。」諸伏景光笑著將手中的袋子放到一旁,藍灰色貓眼笑眯眯的,竟有些看不清神色。
千代谷徹探頭往袋子裡看:「hiro這是帶了什麼好東西!」
「別著急。」降谷零攔住他,順手還摸了摸他的腦袋,「等下再看。」
松田陣平在旁吐槽:「你這個金毛混蛋擼狗手法很熟練啊。」
擼的和被擼的一起怒視他。
萩原研二拉著凳子往旁邊閃了閃,調侃道:「小陣平要是挨揍我可不拉架。」
伊達航雙手抱胸:「不得不說toru的頭發的手感看著確實不錯。」
千代谷徹幽幽地道:「所以說我上一次洗頭是在什麼時候?」
降谷零動作一僵。
「噗哈哈哈!」不知是誰先笑了起來,惹得眾人一並露出了笑容。
這一時間,他們好像又回到了警校的那段近乎無憂無慮的日子,所謂的煩惱只不過是跟鬼塚八藏鬥智鬥勇,又或者是攔著哈士奇一般的千代谷徹讓他少遭案子的魔爪。
伊達航掃過眾人的面孔,他的職銜在眾人中並不算高,但此刻端起班長的風範還是令人信服:「七年過去,我們六個倒是難得聚齊了。」
「是啊,上次這麼齊整還是在畢業呢……不過醫院好像也是限定場合吧。」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看著千代谷徹,揶揄著,「連當事人都沒變。」
「所以,喝一杯?」諸伏景光從袋子中拿出一大瓶汽水,往一次性紙杯裡倒,由降谷零依次端給眾人,而千代谷徹只收獲了一杯平淡無奇的溫水。
笑容溫和的褐發男人對著同伴抗議的眼神,只是愈發笑容燦爛:「你有意見?」
千代谷徹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搖頭:「我沒有!」
旁邊爆處組嗤嗤地笑,道果然只有腹黑才克腹黑。
「干杯,敬團聚!」
「其實還有一件事情來著,但看估計某人一點也不記得的樣子。」萩原研二無奈地道,「toru,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千代谷徹下意識「啊」了一聲:「今天是哪天?」
「笨蛋!」松田陣平沒好氣地罵了一句,把手機懟到他的眼前,「你再看看?」
黑發青年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一副傻呆呆的樣子。
「toru,生日快樂啊。」諸伏景光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中取出一張紙,抖了抖,塞到呆滯的青年的手中,「二十八了吧。」
千代谷徹低下頭,手中的紙上赫然畫著一只胖墩墩的史萊姆,頭頂上認真地畫了二十八根頭發。
「……」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誒?
萩原研二涼涼地道:「恭喜千代谷徹君時隔七年依舊不忘初心,上次二十一歲生日是在醫院過的,今年也是依舊。」
黑發青年抬頭,白皙的臉上寫著「茫然」二字,他抖了抖手中的紙:「所以?」
諸伏景光溫和地道:「慣例傳統,這是你今年的蛋糕。」
千代谷徹:「!!!」
這有被侮辱到!
怪不得萩原研二強調他這兩天只能吃流食!
伊達航站在床邊,聲音很平穩,帶著令人安心的味道:「總之,大家都希望你今年能夠平安喜樂,無病無災。」
「千代谷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們為你驕傲。」
在過去七年的任職中,「千代谷徹」是個合格的警察,他足夠優秀、正直,破了許多大案,為受害者討回公道,對違法者——毫不留情。
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驀然僵住,黑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又很快被更加深沉濃郁的情感所覆蓋,他就這樣定定地坐在床上,看著圍在身邊數年未改的同期們。
半晌,在一片安靜中,他們看到千代谷徹眨了眨眼睛,沒有掩飾的晶瑩自他眼眶中滾落,順著白皙瘦削的臉頰掛在下頷處,很快又落到白色的床單上,暈開幾塊深色的圈圈。
這無聲迸發的情感過於激烈,仿佛在空間內形成了強烈的共鳴,讓眾人不由得放輕了呼吸,生怕自己開口便將看起來格外脆弱的青年給擊垮。
他們就看著千代谷徹流淚,寂靜無聲的、又像是在心底聲嘶力竭的。
一時間只有儀器滴滴的聲音,放在一旁的心跳圖起起伏伏,以機器的身份轉達著人類的情感。
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難過。
半晌,千代谷徹才抬起手,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沙啞地道:「干嘛?不是說要復刻七年前嗎?我這是敬業!」
松田陣平「哦~」了一聲,喃喃道:「果然七年前你這個小子躲在被子裡哭啊……」
千代谷徹眼眶都被他自己擦紅了,抿著唇,看上去全無平日裡令搜查一課同事都害怕的冷酷的正義之星的模樣,大寫的「幼稚」。
萩原研二微微嘆了口氣,他率先上前一步,將千代谷徹比他清減許多的身體圈在懷中,感受著懷裡人的僵硬,他連擁抱都很克制,只是試圖將自己的心情也傳遞過去。
「沒事了。」他道,「我們都在。」
於是,松田陣平也給了他一個擁抱,還毫不客氣地在他背後錘了一拳:「你以後再這麼嚇我,我就真的要揍你了。」
「說好打一場,這麼多年過去,還沒正正經經打過……虧死了!」
「滾滾滾!」
伊達航也給了他一個擁抱,唯一的成家人士看著太靠譜了:「有事找我幫忙,或者打電話找我聊天也好。」
「嗯……」
降谷零也給了他一個擁抱,金發男人俯下身,格外安靜,懷裡還帶著冰涼的夜風的味道,他附在千代谷徹的耳邊輕輕地道:「不要去科技展好嗎,toru?」
千代谷徹朝他笑,像是沒聽見一般。
諸伏景光最後上前,他的懷抱格外溫暖,細聞似乎還能聞到獨屬於他的糕點香氣。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一下又一下拍著千代谷徹的背,卻在動作間逐漸縮緊,最後恨不得將千代谷徹整個人嵌在自己懷裡。
……
諸伏景光說不出來,他早已在門口站了許久,從門縫中將幾人的對話全收入耳。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
千代谷徹,全在撒謊。
悠于 2023-10-28 18:50
第136章 主線進行
335.
組織基地。
「GIN, 格蘭瑪尼已經蘇醒了,這次行動交給他去。」烏丸蓮耶的聲音不急不緩,但其中潛藏著的一絲壓抑的激動依舊很明顯。
穿著黑風衣的琴酒微微低頭站在烏鴉圖騰前面, 表情冷肅, 聞言有些驚訝地抬頭:「風險不會太大了嗎?」
「當年吉普森叛逃時帶走的資料, 現在輾轉到新谷集團的人手中, 想要拿回資料,必須要他的後代。」烏丸蓮耶道, 「神索大概率已經死亡,能用的便只有他。」
他冷笑一聲:「吉普森當年找上知名的心理學家竹光唯,估計就打著想要拖垮我的算盤, 但有什麼用呢?兜兜轉轉……他的兩個孩子還不是到了我手上!」
琴酒皺了皺眉, 想起那群警察對格蘭瑪尼緊張的模樣,就一陣無語。
他問:「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動手風險太大了,格蘭瑪尼的身份不會暴露嗎?」
烏丸蓮耶輕笑道:「格蘭瑪尼沒那麼蠢,他已經用合適的理由蒙過了那群蠢蛋警察,拿到資料並不困難。」
那定位器傳來的聲音雖然斷斷續續的, 但看上去格蘭瑪尼並沒有出什麼大問題,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要拿到那份資料……」低啞的笑聲逐漸變得有些癲狂,烏丸蓮耶肆意地笑著,仿佛勝利就在眼前。
琴酒垂著眸:「那提前祝您計劃成功。」
「嗯,這件事情你不用參與, 朗姆屆時也會上船。」烏丸蓮耶緩過氣, 心情很好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銀發殺手低下頭, 讓自己煩躁的表情遮掩著, 一想起波本那張討人嫌的臉在面前晃悠, 他就覺得頭疼欲裂。
琴酒有些一言難盡地說:「最近波本手上的任務進展到一個關鍵時刻,但那要員與警視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已經多次來詢問,能否直接將可能作為要員保護對像的千代谷徹暗殺了。」
烏丸蓮耶「哦?」了一聲。
琴酒道:「要不要將千代谷徹就是格蘭瑪尼的信息告訴他?那家伙的疑心病真是重過頭了!」
他覺得自己再不給個說法,下一刻波本就會著手調查「琴酒是臥底」的事情。
烏丸蓮耶沉吟道:「你先去調查一下他的那個任務吧,如果合理的話,可以把他的身份告訴他。」
「務必讓他不要干涉格蘭瑪尼的任務。」他不放心地交代一步。
琴酒滿意地點點頭。
波本那家伙明明內心冷漠得很,表面卻還要裝著討人嫌的神秘主義,再加上神索和黑麥威士忌曾經跟他組隊的人都相繼被確認死亡或叛逃,他對臥底和警察更是深惡痛絕。
琴酒甚至覺得他直接說格蘭瑪尼就是千代谷徹這事,波本還不一定信,甚至會反過來覺得他在包庇警察,煩人得要死。
不過好在他還保留著當時的錄像……
總歸那位大人交代的任務不能因波本而出現差錯。
336.
醫院。
曲終散場,一切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降谷零收到短信後急匆匆離開,留下諸伏景光跟松田陣平兩人交代關於科技展的事情。
褐發藍眼的男人話語和神情都無比自然,誰都不清楚他內心的暗潮湧流。
「我們調查過,那個新谷科技展上的某一個展品跟toru的家世有關,同樣到時候早織也會去。」諸伏景光道,「到時候你們倆看好他,我擔心那個組織會卷土重來。」
松田陣平嚇了一跳:「早織也會去?她現在在哪?人怎麼樣?」
諸伏景光思考了一下,還是直接道:「徹的住處的對面……那個阿笠博士家,她目前跟雪莉……也就是灰原哀待在一起。問題不大,她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現在給諸伏景光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胡亂自作主張了,既然千代谷早織說自己有數,那麼他到時候暗中協助就好。
唯一令他感到深切不安的是,格蘭瑪尼對神索深惡痛絕……
今晚看上去,千代谷徹除了在關於組織的問題上謊話連篇外,其他的時候都是他們最熟悉的模樣——他自始至終也沒有向組織泄露過他們的信息。
那個耳釘幾次調查都沒結果,但毒素……千代谷徹說的確實合情合理,松田陣平他們都被說服了,如果諸伏景光他們沒有與江戶川柯南等人對過情報,指不定又一次讓他混過去。
千代谷徹失蹤的時間與格蘭瑪尼出現的時間相差不遠;洗腦藥劑的存在;千代谷徹對科技展的執著;他如神索那般從未變化的容顏;以及——神索似是而非的話語。
無疑不指向一個結論。
諸伏景光想起那句「誰會願意自己的身體變成另一個人的呢?」,總覺得自己好像猜測到了所謂慢性毒的來源。
但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應該會對神索抱有仇恨才對。
早織的地位,怎麼也應該比他們更重。
諸伏景光敢肯定他依舊有真情流露的時刻,化身成冷血劊子手的強烈反差,證明一定還有別的催化劑。
看來更細的情報,只能等zero那邊的進展了……
諸伏景光看著松田陣平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你如果想上門最好提前聯絡一下,不要貿然過去……」
松田陣平問:「貿然過去會怎麼樣?」
諸伏景光想起阿笠博士家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發明,一言難盡:「你可能會鼻青臉腫地站在她面前。」
松田陣平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架起墨鏡。
那還是算了,他會找個時間好好登門拜訪。
病床上的青年安穩地躺著,蒼白的臉上難得多了一抹紅暈,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做一場美夢——這是屬於千代谷徹最為日常的笑容。
他的耳邊,極小的耳釘閃過一絲微弱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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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狹窄的意識空間,地上鋪滿了白色的櫻花花瓣,褪去了原本的色彩的櫻花自無垠的霧中落下,紛紛揚揚,倒像是誰落下的淚,黑與白的交彙中間,卻遍布著血色。
靠在角落的黑發青年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靜靜沉睡著,不知從何處蔓延來的銀色鎖鏈將他的四肢牢牢禁錮住,像是最為可憐的失去自由的囚徒。
與他同樣樣貌的男人自霧中走出,行走之處白櫻皆染上血色,變成了沉甸甸的、刺目的紅。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看著格外冷漠薄涼。
格蘭瑪尼徑直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對上那雙陡然睜開又顯得格外疲倦的黑眸。
千代谷徹靠在牆邊,連打招呼都不想。
「看樣子他們已經察覺到了...嘖,神索那邊真是有夠麻煩的啊。」格蘭瑪尼開口抱怨道,「要是到時候被控制起來,任務就功虧一簣了。」
「到時候肯定要怪你。」他突然沉下臉,「這麼想死嗎?」
「不會。」千代谷徹嘆了口氣,開口道,「在沒找到決定性證據之前……他們不會對我動手。」
而決定性的證據很難找,除非親自在那些人面前動手。
「是我們。」格蘭瑪尼糾正他。
千代谷徹一臉冷漠:「那位又下了什麼任務?」
「是我們家裡的事了啊,那個資料……這次必須得拿到手才對。」格蘭瑪尼道,「神索估計也會上船,好煩,波本他們肯定讓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盯著我們!」
千代谷徹疲倦地道:「是盯著你。」
格蘭瑪尼對他排斥的行為不為所動,他難得露出一抹笑,並非拙劣模仿的笑意,而是生澀且充滿朝氣,像是孩子一般。
「不,是你。」他強行拽過千代谷徹的胳膊,銀白色的鎖鏈發出簌簌的碰撞聲,像是劇烈的掙扎。
接著,他湊到他的耳邊,輕輕說:「這次,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出現。」
千代谷徹的眼睫猛地一顫,仿佛連頭發絲都在旁人的控制之中一般,沒有任何動作,那仿佛還帶著水意的黑眸每眨一下都會帶出更加濕潤的水汽,像是只能兀自望著天空的囚鳥。
半晌,他緩緩地道:「為什麼?」
格蘭瑪尼的金屬眼鏡略微下滑,露出那黑不見底的眼睛,沉沉的,透露不出任何的情緒,又像是干淨地一眼能望穿。
他輕輕地在千代谷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生日禮物。」】
337.
千代谷早織在跟五只大猩猩鬧騰了一波以後,才恍然想起這確實是自己的生日。
明明每年好像都會被拽著過一次,但往往在臨近的時候,她又會不由自主給忘記。
想著對馬甲也不能厚此薄彼,她在趕完千代谷徹的場子後,又大半夜跑回了神索那邊,給正熬夜研究資料的灰原哀一個帶著夜晚氣息的擁抱。
茶發小姑娘明顯嚇了一跳,甚至第一個反應是覺得她怕是回光返照了,帶著哭腔說「不要死」,愣是讓千代谷早織哭笑不得。
「我沒事啊。」她無奈地解釋道,「只不過是突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就連忙醒過來了。」
灰原哀眼淚都憋在眼眶裡了,聞言頓時一臉呆滯:「啊……你的生日?」
「我之前沒有告訴過你嗎?」
灰原哀:「!!你就沒提過!」
千代谷早織有些心虛,但還是理直氣壯地向小朋友撒嬌:「哀醬~我要生日禮物。」
灰原哀看神索光著腳自己跑出來,氣得要死,她就沒見有人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幼稚——公安都是什麼奇葩嗎?
她冷冷地道:「我才不……!」
話又沒說完,小姑娘騰空而起,又一次落到了女人的懷抱中。
千代谷早織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覺得觸感真不錯。
在灰原哀炸毛之前,她拍了拍她的背,溫聲哄道:「不要太為我擔心了,給我一點時間。」
以前神索冷漠沙啞的聲音不太適合撒嬌,但換成千代谷早織的原聲,她的行為出格許多也就正常了。
畢竟C的形像可也是她呢。
「什麼?」小姑娘多久都改不了別扭害羞的性格,臉一紅聲音就軟了下來,她警惕地道,「你想干嘛?」
千代谷早織說著真心話,但又當著謎語人,她摸了摸灰原哀的腦袋,說:「再等我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的。」
「啊?」灰原哀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她額頭,眼中滿是老母親的擔憂,「你該不會昏睡睡傻了,開始說胡話了吧?」
神索大半夜突然醒來整這麼一出,她真的很害怕!
灰原哀心中真的有一百個悲觀想法!
而千代谷早織只是想著:等主線過完,不管怎麼樣,宮野明美總會回來,灰原哀不會一直孤身一人下去。
她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准備。
「好了。」她答非所問地說著,抱著灰原哀往外走,盡管面前確實是看不見的,但千代谷早織她憑借自己也能准確地走回房間。
然後,她將小姑娘放到床上,自己也跟著撲了上去——泰山壓頂!
她徑直把撲騰中的灰原哀摁在懷裡,哄道:「生日禮物,獎勵你跟我一起睡覺。」
灰原哀身上的白大褂都沒脫,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什,什麼嘛!」
她小聲嘀咕了一下,適應了黑夜微光後的眼睛卻看見旁邊的女人已經閉上眼,一副要睡覺的模樣。
灰原哀頓時覺得有些好笑,心裡酸酸漲漲的,一陣暖流蔓延全身。
不過是不想讓她熬夜研究……至於整這麼一出嗎?
她掙扎了一下,還是沒從千代谷早織的臂彎裡爬起來,只能將被子重新拉過來,也閉上了眼睛。
……
千代谷早織自然不可能真睡覺,她只是不想讓年紀輕輕的灰原哀熬夜太多,畢竟她體內還有英國人的血脈……容易禿頭!
她正看著自己畫的圖修修改改,順便鍛煉鍛煉自己的羞恥心。
千代谷早織一副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樣子,說:【我真覺得沒必要把意識空間這種東西都具現化,好不柯學啊!】
Q版客服震聲道:【不!這就是柯學!新一和蘭還有危機的心電感應呢!你有個腦內對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千代谷早織:【……我懷疑是你想看格蘭瑪尼出的餿主意!】
Q版客服:【你怎麼能憑空污人清白!雖然他確實帥……咳咳咳,但我才不是餿主意!反正到時候根據你之後的想法,格蘭總會消失的嘛,那當個黑月光也好拉票!】
千代谷早織真是信了Q版客服的邪!
她深呼吸,看著自己筆下畫的自己的男裝模樣,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
帥是帥,但總覺得哪裡別扭……明明自己親身扮演看老賊畫都無所謂。
【我有種預感……】她喃喃道,【什麼時候我能面不改色面對我自己的騷操作,我就能無堅不摧了!】
警校組什麼的,紅方什麼的,都灑灑水啦!
Q版客服嘖嘖道:【這可能就是皮得我自己都害怕吧。】
千代谷早織還是去看了一眼漫畫的評論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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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十八歲生日(恍惚)NO——!上次toru醫院過生日被組織帶走,直接命運轉折,這次又是醫院過生日,那怕是人要沒了啊!!]
[警校組和toru再次重聚,同樣的生日,同樣的哭泣,同樣的蛋糕……同樣的結局,啊啊啊!]
[刀刀見血了屬於是,這藏不住的殺意!嘶溜~]
[馬自達他們果然還是被toru給騙了,這家伙真的很會拿捏警校組的心理……如果不是zero和hiro提前碰到了姐姐和柯南,他們估計還真的會被蒙過去]
[就蠻恐怖的,連共感這一步都已經想出來了,卻依舊很難猜想到洗腦和雙重人格...組織你壞事做盡!!]
[toru哭起來真的讓我心絞痛,我敢信現在的他是他而不是格蘭!看著相聚的同伴,六個人卻有著四種心思,他還被迫隱瞞組織的信息...這孩子太委屈了真的]
[hiro好賊啊...在門口聽了全過程,大抵上已經確定了千代谷徹就是格蘭瑪尼的他,一聽就知道toru說的全是編的,但他依舊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明明互相信任卻又漸行漸遠,這種陰差陽錯的刀真的每次都會被噶到(喃喃)]
[草草草,這個意識世界,我真的要哭了,真的要鬧了!!已經褪色的櫻花,束縛全身的鎖鏈,連曾經的警服都變作了一片灰撲撲的襯衫,toru平時就這麼沉睡懲罰自己的嗎?老賊你還有良心嗎!!!]
[giao,老賊有沒有良心我不知道,但是我沒有!我沒有!(當場脫褲)]
[噫,論壇上已經沒有你在意的人了嗎!]
[日...格蘭瑪尼的形像,這麼看真的跟toru差距好大啊,他如果當著警校組的面出手一定會被認出來的吧!求求了務必不要讓toru背鍋(哐哐撞牆)]
[桀桀,我現在就等著警校組發現真相了,來啊,一起炫刀啊!鈦合金360°旋轉砧板無所畏懼!]
[「是我們。」「不,是你。」giao,突然被刺到!
突然發現不管格蘭誕生的原因是什麼,他終究是擁有徹的記憶的一個人格,誕生到現在也就七年……總覺得他帶著些無法分辨是非的孩子的執拗啊]
[誰還不是個寶寶呢(冷漠.jpg)不管怎麼樣,他的存在確實就是罪,但又可以說,如果沒有格蘭的存在...toru早就自戟了]
[嗚嗚嗚,生日禮物,突然感覺格蘭也不是那麼討厭了……不管他對其他人什麼態度,他對徹一如往昔]
[達咩喲,不洗白,這家伙洗不白,達咩喲!]
底下更是站了N個立場吵成了一團。
千代谷早織緩緩打出六個點。
果然,讀者挖刀的能力是她無法匹及的,不管她一個人想得多全面,這些讀者總能從另一個奇怪的角度挖出奇怪的細節。
這可能就是讓作者本人去做閱讀理解都能得零分的程度吧。
Q版客服得意哼哼:【這下話題度不就拉到了?】
千代谷早織若有所思:【……是確實是,果然還得在結束之前,多壓榨一下這個雙重人格劇本的價值吧。】
Q版客服大驚失色:【你又想拿我男神來刀我?!你這個女人,你無情!】
氣得連口癖「親愛的」都不喊了。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開馬甲的都沒精分,這觀眾怎麼一個個給刀得分不清現實了。
離譜!
338.
之後的時間過得很快,神索那邊又恢復了半夢半醒的長時間掛機狀態,而千代谷徹這邊則是又為搜查一課堆積的案子焦頭爛額。
千代谷早織偶爾換到神索那邊時,甚至驚愕地發現松田陣平還帶禮物上門拜訪過,只不過被氣呼呼的灰原哀給轟了出去。
因神索近些日子又開始沉睡的緣故,灰原哀總覺得是因為公安和FBI前來拜訪那次刺激到她了,連帶著對江戶川柯南都沒好臉色。
小偵探還能怎麼辦,小偵探也很絕望,只能用從鈴木園子那套來的船票賄賂兩人,勉強博得了灰原哀的一抹好臉色。
待艾思羅納號即將起航,也就是新谷科技展進行的那日,各方勢力都行動了起來。
這次海上宴會將持續三天,待遇極好。
15:30
鈴木園子攜著毛利蘭、毛利小五郎和江戶川柯南登上了船,有著鈴木集團千金名號的他們無疑受到了頭等艙的招待。
鈴木園子穿著一身曼妙的服裝,發箍下的栗色短發隨著海風飄揚,在她一旁的毛利蘭同樣裝扮了一番,看著格外清純可人。
「啊——可以好好玩咯~」她大大咧咧地喊著,對在一旁沉思的江戶川柯南擠眉弄眼,「話說柯南啊,你問我要的那幾張票是給誰的?你的小女朋友?」
毛利蘭捂著唇笑:「柯南一定很受女孩子喜歡,有沒有喜歡的人了呀?」
江戶川柯南擺著個半月眼,心中想道,喂喂,我喜歡的可不就在眼前了嗎?
小偵探看著美麗的海景,心中沉甸甸的。
也不知道灰原哀和千代谷早織那邊准備得怎麼樣了,這次……可一定會對上組織的人。
他必須要保護好小蘭!
17:00
阿笠博士帶著灰原哀和神索出現在甲板上。
茶發小姑娘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的齊膝裙,上面有著紅色的斑點;鼻梁上還架著一副追蹤眼鏡,看上去一本正經。
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白色的長發被挽了起來,留下兩縷松松地落在臉頰,她戴著一副太陽墨鏡,化著淡妝,白皙的膚色照應下,那一抹紅唇看上去格外誘人。
神索穿著紅色的長裙,白色的飄帶系在腰間全然不與之為違和,反倒與格外與眾不同的發色相對應。
兩人看著就很拼色姐妹裝。
旁邊有人路過,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兩位小姐真漂亮,白月光和紅玫瑰嗎?」
灰原哀繃著臉瞪他,覺得這人真有夠不禮貌,神索則是微微勾唇,回道:「這位先生你也不賴,但是偷拍可是不允許的哦。」
那背著攝像機的人訕訕一笑:「您看出來我的目的了啊?」
灰原哀頓時一驚,在那人離開後急不可耐地問:「你怎麼知道他是想來拍照的,難道……」
「噓。」神索手指比在嘴前,悄聲地道,「他的腳步一重一輕,攝影師常年弓步拍攝會導致這樣,而且海風吹動的時候他的衣服帶子碰到攝像機的鏡頭,敲擊的聲音也很響。」
「我的聽力和推理能力還不錯吧!」她推起墨鏡,驕傲地眨了眨眼睛,朦朧的眼眸含著清澈的笑意。
灰原哀別扭地道:「不要那麼幼稚好嘛!」
這家伙怎麼找著各個法子拐著彎想讓她放心啊!
突然間,神索捂唇打了個哈欠,輕咳了幾聲,對她說:「我有點困……」
「到房間再去睡吧。」灰原哀回過神,嘆了口氣。
這再怎麼放心,見神索動不動就睡過去,她也放不下啊!
18:00
換上常服的三名警察也同樣拎著行李到了碼頭。
松田陣平穿著筆挺的西裝,渾身上下都精心打理了一通,連卷毛的弧度都恰到好處,他手中拎著個皮箱,裡面也不知道裝著什麼。
萩原研二在一旁調侃:「你這時候嘴上應該再叼個玫瑰花,那樣看著更酷好吧!」
走神中的千代谷徹隨口道:「狗頭叼玫瑰花?」
松田陣平陰慘慘地回過頭:「toru,你說誰是狗?」
被突然威脅的黑發青年眨了眨眼睛,毫不猶豫地張口:「汪!」
松田陣平頓時一個腳滑,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無能狂怒地掩飾道:「你這家伙要不要這麼理直氣壯啊!」
「噗哈哈哈!」萩原研二狂笑,「所以說我就說toru這種真的天克小陣平啊!」
「先生們,快點上船,要收樓梯了!」上方有人叫。
萩原研二連忙高聲道了聲「好」,用肩膀頂了頂千代谷徹的肩膀:「這次早織也會來,你應該知道吧 ?」
千代谷徹此時笑得很燦爛,連眼睛都是半眯的狀態,像是一只饜足的貓,脫離了工作狀態的他顯得更加有活力,看著與警校時期並沒什麼變化。
——除了更瘦了幾分之外。
他臉上的笑容沒變化,只是看松田陣平的眼神帶了殺氣:「我自然知道啊。」
「這次……應該能見上一面吧。」
萩原研二好笑地道:「什麼應該啊!是肯定能見面才對。」
第137章 渡輪風波
339.
六點十五開船, 今夜有一個盛大的宴會待眾人消遣,而明天的科技展則是放在有特制穹頂的甲板上進行,人們可以憑借上船時派發的腕表驗證身份, 進入展覽, 一旦看上覺得有前途的產品, 便可以前去交涉。
江戶川柯南等人坐在位於最上層的露天區的躺椅上, 吹著夜風看海景,灰原哀則是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
毛利蘭有些驚喜:「小哀!你們也來了啊, 那些孩子呢?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盡管自己背地裡嫌棄神索讓她穿這一身太扎眼,但被別人誇的時候灰原哀還是忍不住揚起一抹自得之笑。
她朝他們點點頭,保持著自己酷酷的態度:「最近博士的體質有些差, 帶孩子太難為他了, 正好暑期作業也沒寫完,這次便沒有帶出來。」
「暑期作業……」毛利蘭下意識轉頭問,「柯南,你的作業寫完了嗎?」
喂喂,怎麼又扯到他身上了。小偵探盯著半月眼腹誹, 很快揚起甜甜的笑容:「已經寫完了哦!灰原, 我們一起去那邊看大海吧!」
他說著便拽著灰原哀跑到了一邊,任由鈴木園子和毛利蘭在背後笑著調侃。
「灰原,早織姐姐呢?」江戶川柯南離開幾人的視野便收斂了小孩子的表情,低聲警惕地道, 「放她一個人在船上不太好吧。」
灰原哀眸光一黯, 搖搖頭:「她睡著了,在房間裡。」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吶吶道:「抱歉。」
他怎麼就忘了, 千代谷早織的身體虛弱, 一天能清醒幾個小時都算多了, 哪怕來這艘享樂為主的度假船上,她也不可能出來看風景……壓根看不到。
小偵探有些氣悶,他轉頭看向正在用色眯眯眼光看美女的毛利小五郎,對方顯然沒有直接去找新谷幸子閑談的意思,而後者作為主人估計還要招待賓客,怎麼想也要拖到明天才能見到那個密碼箱。
屆時得想個法子讓叔叔把密碼箱帶到隱秘點的地方看,免得讓那個組織有機可乘。
諸伏警官說過,船上有安插不少負責安保的公安警察,如果有組織成員的動靜,到時候可以告訴萩原警官,直接出手……
提起千代谷早織的事,灰原哀的心情就差了幾分,兩人一時無言,對著無垠的大海各想各的,只聽見海風喧囂和室內宴飲的樂聲,任誰也想不到這艘船上聚集了多方勢力。
「你們在這看什麼呢?晚上風大,不要吹感冒了。」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兩人下意識轉身,在對上千代谷徹含笑的眼睛時瞬間嚇了一跳。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攥緊了一旁的欄杆,而灰原哀則是直接應激成了兔子,向後撤時卻又正巧踩到地板有些濕滑的部分,直接整個人仰倒,一副徑直要墜海的模樣。
茶發小姑娘面露驚慌,卻又手軟腿軟一時無力。
「灰原!」江戶川柯南臉色大變,他下意識想去抓她,但伸手後抓住的卻是千代谷徹的手臂。
小偵探一愣。
灰原哀已經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連大腦都一片空白,但緊接著,她感覺自己的後背撞在了一塊結實柔軟的地方,有些熟悉的味道混雜著海水的腥鹹並不是很明晰。
睜開眼,只見千代谷徹半跪在地上,右手擋在她的背後,有些謹慎又不失距離地攔著她,防止她掉下去。
「抱歉,突然出聲嚇到你們了。」黑發男人穿著一身妥帖的禮服,看上去格外挺拔俊秀,他臉上的笑意淺了一分,化作苦惱和歉意。
他看著灰原哀:「小小姐,你沒事吧?」
灰原哀臉色都是發白的,但看著這與千代谷早織格外相似的面容,她在心底告訴自己要警惕,卻還是不由自主放松了一些。
「沒,我沒事。」她下意識壓低嗓音說,往江戶川柯南那靠了一步,低著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模樣。
沒有眼鏡遮擋和警服的區別,這姐弟倆看著便更加近似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江戶川柯南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反倒更想吐槽——以前他怎麼就沒發現千代谷姐弟倆的長相是可男可女還都很好看的類型?
千代谷徹見兩人都緩過來了,頓時松了口氣,叮囑道:「晚上還是離欄杆遠一些吧,夜風很大並且可視度不高,要是從這掉下去,不死也得落個重傷!」
江戶川柯南訕訕一笑:「徹哥,沒想到你也來了,還有萩原警官他們嗎?」
「對,這次是來物色一下關於警視廳內部智能安保的產品的,萩原和松田都來了。」千代谷徹耐心地回答,見灰原哀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從口袋中取出兩顆糖果塞到她手中。
用玻璃紙包裝的糖果在夜晚並沒有散射出其他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出裡面是藍色的薄荷糖。
「賠禮。」他歉意地說著,又一次道歉,「這次是我魯莽了。」
江戶川柯南覺得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美的緣故,看著這個樣子的千代谷徹,他甚至完全提不起防備的心思。
比當時去阿笠博士家接他回去的那晚都要溫和,更像是好多年前對方去畢業典禮、路上碰到他時也給他塞了兩顆薄荷糖的態度。
明明已經知道他不是好人了啊。
理智和感性一時間拉扯,讓江戶川柯南莫名有些眼睛一酸。
灰原哀默不作聲地拿著糖果,將靦腆小學生的樣子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是她第一次跟千代谷徹近距離接觸,她有些害怕對方看出「雪莉」的樣子。
「toru你動作快一點!」萩原研二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他身邊圍著好幾個曼妙的女人,一副流連花叢的模樣,但毫無疑問,他此時喊千代谷徹的聲音更真實。
「來了!」千代谷徹轉身高喊了一聲,旋即對兩人叮囑道,「你們快回去吧。」便率先起身離開。
但他並不是直接去找萩原研二,而是又拐到毛利蘭那邊,與她們也寒暄了幾句。
鈴木園子碰到帥哥就迷了眼,千代谷徹也任由她胡鬧,甚至還牽著她的手當場伴隨著室內的音樂來了幾個動作。
這鬧完,千代谷徹才不緊不慢去解救自己的同伴。
隱約還能聽見萩原研二的抱怨聲:「怎麼突然跑掉,也太不是兄弟了吧!話說你膝蓋上那麼一大片污漬……」
「行了啊,我現在去房間換一下,不會耽誤hagi你撩妹的時間的~」
「話說松田那家伙呢?」「誰知道呢。」
「……他們不知道他的身份?」灰原哀低聲問江戶川柯南。
小偵探搖搖頭,眼神復雜:「我們商議過,暫時瞞著兩位警官,免得打草驚蛇。」
可現在看來,他們三人的感情依舊是那麼好,千代谷徹什麼都沒做的樣子……
灰原哀捏著糖,在踟躇後還是沒敢打開吃,她只是有些茫然:「我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接近……他身上為什麼沒有組織的氣息了?明明上次在阿笠博士家就很明顯。」
江戶川柯南頓時一怔:「總不可能不是一個人吧?」
灰原哀的組織雷達還從未失效過,小姑娘有些混亂地搖搖頭,攥緊了薄荷糖。
不知道為什麼,她剛剛有一瞬間竟然覺得,千代谷徹跟神索一樣值得自己親近。
她果然是嚇傻了吧?
[敲!純天然百分百濃度的toru小天使!!好帥,舔舔!(屏幕濕了)(觸電)(狼狽跑走)]
[紳士風度max,小蘭和園子哈哈哈哈,醋王要爆炸了!]
[果然不管格蘭怎麼模仿和學習,內芯就是不一樣的,toru的溫和體貼是自心散發,讓人如沐春風...講真對這種男人我向來沒有抵抗力]
[小哀的雷達!!都沒發動!!他還是純白的他啊!!柯南快衝!把toru和格蘭分開,分開!]
[話說神索姐姐又沉睡了...馬自達不會去找她了吧哈哈哈,莫名覺得他今天打扮那麼認真結果人都見不著的樣子,好慘!]
[嘖嘖,當著toru的面想拱白菜,馬自達怕是在夢裡!(梭哈HC)]
[可惡,神松大旗永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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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徹回到房間,重新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在關門離開時身後正好一個廚師服的男人推著裝著酒的推車路過,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來一瓶Grand Marnier嗎?」
「謝謝,現在還不到飲酒的時機。」他渾身下意識緊繃,垂眸看著門卡的位置,低聲回應。
獨眼男人輕笑一聲:「那麼到時請務必賞光。」
說罷他便推著車離開了,千代谷徹將門卡拔下來捏在手中,轉頭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黑眸中閃過一絲踟躇和掙扎。
如果能把朗姆給徹底留下的話……
『不要輕舉妄動哦,徹。』
盡管是說屬於他的生日禮物,但某個並沒有生日的家伙,似乎並不打算徹底消停。
340.
第二天早上八點,科技展正式開始,大腹便便的新谷集團社長在甲板上發言,站在他身旁的女人雖不再年輕但依舊光彩動人,抬眼間皆是風情。
「大家等下憑手環驗證入場……AB展廳可隨意參觀……有部分隔間帶有保密性質,需要驗證身份,不滿足條件者請移步他區……」
「現在,展會開始!」
頓時全場掌聲雷動,眾人有序地朝入口處湧去,放眼望去格外擁擠。
灰原哀艱難地打著把大傘,遮住自己和旁邊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瘦小的身板在人群中晃晃蕩蕩,令人不由得將譴責的目光挪向身旁的大人,卻在看到神索蒼白卻又不失艷麗的樣貌和她身下的輪椅後,不由自主移開視線。
「所以說別打傘了。」被灼灼目光掃了好幾次的女人有些無奈地道,「現在還沒到中午,太陽不烈。」
灰原哀強聲:「才不要!」
她以前一直不知道關於千代谷早織的過去,對她不曬太陽這事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最近通過江戶川柯南,她才知道對方為什麼不願意接觸陽光和熾熱,寧願把自己縮在陰暗的角落。
因組織而家破人亡,一把大火毀掉了所有的一切……這經歷跟她是多麼相像。
灰原哀不知千代谷早織是如何從這慘重的打擊中振作起來,甚至由公安變作組織的臥底,但她並不想再去詢問,之前瘋狂戳人家傷疤的事情,她已經很愧疚了。
小姑娘努力把傘舉高,目光則是在人群中逡巡,渾身緊繃,試探著組織的氣息。
神索無奈,只能任由她折騰著,蔥白的手指在輪椅的邊緣輕點,整個人帶著孤高而不可親近的氣勢——成功讓周圍人騰出一片空地。
她的外傷好得差不多了,也不是不能走,只不過萬一什麼時候又昏睡過去,靠在椅背上怎麼也比暈在地上優雅。
兩人排了好一會的隊才到入口,還有貼心的工作人員幫忙把輪椅給搬上台階,並且給了他們一個傳呼器,說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搖人。
灰原哀覺得接觸的陌生人越多,便越容易撞上組織的人,盡管神索已經做了易容,並且鮮少露面,但她還是有些不安心,但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見後者接過傳呼器,與工作人員做了個手勢。
對方這才離開。
「是公安的人。」神索低聲對灰原哀解釋,她有些慵懶地笑著,眉眼間皆是無奈,「畢竟諸伏君放心不下我的安全。」
灰原哀「哦」了一聲,忍不住道:「你跟諸伏警官關系很好嗎?比波本還好?」
「這……有什麼好比的。」
灰原哀更加執著地問:「那你應該不喜歡那個FBI了吧?更喜歡哪個?我看他們一個個都不靠譜!」
把自己的前輩都能坑成這樣,她以後怎麼放心千代谷早織跟那些家伙在一起啊?
想起組織裡紛紛揚揚的緋聞,和諸伏景光一看就對千代谷早織不同尋常的態度,灰原哀覺得自家的白菜隨時可能被豬拱。
危機MAX!
神索:「……」
女人藏在墨鏡下的半張臉都寫著無語凝噎,半晌才哄道:「都不喜歡,喜歡你行了吧。」
灰原哀頓時紅著臉,傲嬌地扭頭:「哼——!」
神索的手指在傳呼器上摩挲著,從上面摳出兩個按鈕,丟了一個給灰原哀。
「這是應急報警器。」她說,「如果發生意外的話,直接點下去,就會直接把定位傳到公安那邊去。,雖然不知道是誰負責接收,但總歸很靠譜。」
灰原哀怔了怔,將按鈕放在自己的小包裡。
一人無心觀看,一人壓根看不見,她們並沒有在前面的免費展區停留多久,而是徑直朝新谷幸子所在的展區走去。
另一邊,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人也在逛展,新谷科技展上確實有不少產品可以用到警用渠道,對向來喜歡機械的松田陣平和家開修車廠的萩原研二來說,看著一個個新產品確實很上頭。
尤其是松田陣平,昨天沒有找到千代谷早織的事情讓他有些遺憾,但一看到面前制作精良的裝置,他便暫且將找人這個計劃給延後了。
反正都在船上,總能見上一面的嘛。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松田陣平被打斷好幾次,此刻也不想承認自己是有些類似近鄉情怯的那種退縮感!
「誒,話說toru人呢?」萩原研二從一個展櫃挪開視線,才發現周圍擠擠攘攘都是人,自己的同伴不知所蹤,「小陣平,他有說去哪嗎?」
松田陣平道:「他剛剛說去上個洗手間,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畢竟千代谷早織上船了,那麼不管怎麼樣她八成也會來一次科技展,緊張的不僅是松田陣平,千代谷徹想必也覺得有點度日如年。
松田陣平想起剛才千代谷徹有些緊張的四處亂飄的目光,對方在發現這個展廳沒有他想遇見的人後,整個人都沮喪了不少,連頭發都耷拉了下來。
他頓時有了種難兄難弟的感覺!
「果然還是有點緊張啊。」卷發警官嘟囔了一聲。
萩原研二對兩位同期的心理變化門清兒,頓時有些促狹地道:「誰緊張啊?小陣平要不要也去上一次廁所?」
「hagi你別鬧了。」松田陣平看了眼時間,沒好氣地道,「畢竟答應了景光要看好他,那個組織的人還藏在暗處...再等幾分鐘就去找toru吧。」
「行。」萩原研二一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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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一家已經在展廳裡了,除他們之外,這個房間只有新谷幸子一人。
被她格外看重的密碼箱放在這個密閉房間的中央,看著並不大,但上面繁瑣的密碼和暗號讓窮舉法成了一場空。
頭頂有一束鏤空的陽光徑直照下,在丁達爾效應的作用下,將密碼箱映襯得格外聖潔,仿佛裡面裝得真的是名貴珠寶。
新谷幸子對此很緊張:「毛利偵探,你一定有辦法打開的吧,這是我們家很重要的財富……」
江戶川柯南佯裝天真,夾著嗓子問:「內內,新谷阿姨,你知道這裡面具體是什麼東西嗎?為什麼肯定裡面是財寶啊!」
新谷幸子下意識道:「因為……」
因為竹光唯當時對這個密碼箱的態度實在是過於緊張了,竟然在她觸碰時直接拍開她的手,難得嚴厲地呵斥她離開,這讓新谷幸子如何忍受得了。
竹光唯當時基本是私奔離開家,就她跟那個看著就窮酸的偵探小白臉兩個人,怎麼可能買得起那麼大的房子和那麼多昂貴的東西!
這可不就證明她鐵定帶了家中的財寶出去嗎!
新谷幸子難得前去看一次姐姐,卻被嫉妒衝昏了頭腦。
她趁竹光唯工作時,從一堆雜物中翻出這個毫不起眼的密碼箱,悄悄地帶走,沒料到她才離開幾個小時不到,千代谷宅便發生了火宅,據說一家三口全都喪命!
新谷幸子當時還叫竹光幸子,看著警方的人來來往往,她頓時心驚肉跳地擔心自己被認定為嫌疑人,幾乎是連夜跑路,後嫁給了有權有勢的新谷集團負責人,這才徹底擺脫了過去。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密碼箱上的暗號竟然那麼復雜,請了那麼多偵探都破譯不了!
新谷幸子找了那麼多年早就找瘋魔了,自己洗腦裡面是財寶到堅信不疑,此時碰到解開了第一層暗號的毛利小五郎,更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更別說,暗號上還寫著珍寶呢!
她剛剛回想完畢,堪堪住口沒有把自己的陰暗心理交代,只是對江戶川柯南笑:「因為祖訓就是這麼寫的嘛,我也是沒辦法才找毛利偵探的。」
「陽光下的彩虹燦爛,破曉迷霧層層驅散,珍寶啊,希望你永遠平安。」
毛利蘭緩緩念出已經翻譯出來的第一層暗號。
她微微一笑,很柔和地說:「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寫下這句暗號的人很深情呢,是祝福的樣子。」
「想必這裡面肯定承載了長輩對晚輩的濃濃關愛吧。」
新谷幸子的臉色莫名有些尷尬,她笑了笑:「是啊。」
灰原哀和神索待在角落,兩人名義上是毛利偵探的家屬,因此也沒被攔。
聽到毛利蘭這話,灰原哀下意識抓緊了神索的手。
「是……祝福啊。」她輕輕地說,「姐,你真的不去跟新谷幸子見一面嗎?」
神索搖搖頭,墨鏡下的迷離灰眸難得有了一抹神采:「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雖然新谷幸子確實出發點很陰暗,甚至說是偷竊,但她確實將這個密碼箱從組織和公安的對線中抽離出來,隱瞞至今日。
從這方面來看,千代谷早織還得謝謝她。
「至於祝福……確實。」她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因為那個組織的人,不可能往祝願這美好的方向去考慮,他們永遠不可能得知真相。」
這個暗號的謎底已經很簡單了。
只需要千代谷天彥找到年幼的早織,將她和懷中的糖罐一起擁入懷中,在溫暖燦爛的陽光下,讓小早織透過玻璃紙看太陽,便能回憶起真正的密碼。
千代谷早織很喜歡玻璃糖紙折射的光,而父母也樂意陪她一起玩。
這是一家人的心照不宣,是給笨蛋偵探爸爸的最淺顯的謎題,但在外人眼中,這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高難度謎語。
那邊的偵探在冥思苦想,而神索已經在角落將真相娓娓道來,甜美輕柔的嗓音像是編織了一場美夢,令人不願蘇醒。
灰原哀聽著便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頓時也鼻子一酸,她低下頭眨了眨眼,對組織的恨意更濃。
「……火災後,我便也被復仇填充大腦,糖罐不知遺失在哪個角落,現在想必也找不到了。」神索感慨了一聲,更是自嘲地笑笑,「找到我也看不見。」
她眼前色彩皆無,又如何透過玻璃糖紙看見陽光和彩虹?
這個謎題,朝著無解的方向挪動。
「玻璃糖紙……」灰原哀低頭時突然看到自己的小包,頓時怔了一瞬,連忙翻開包找出那兩顆薄荷糖。
其實只有一顆是完整的,另一顆只是糖紙,裡面的糖被她昨晚拿去做簡易的成分分析了,折騰了半天才確認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糖。
她踟躇著,最後還是低聲說出了真相:「昨天我碰到千代谷徹了,他給了我兩粒薄荷糖,包裹著玻璃糖紙的。」
神索頓時一怔,灰原哀感覺自己與她握著的手被逐漸縮緊,她緩緩舒了口氣,輕聲道:「這樣啊……」
「toru確實喜歡吃糖,他喜歡吃甜辣口味的東西——聽著很奇怪吧?」白發女人坐著,像是講童話故事的老師,語氣很柔和,「我跟他口味也很一致,但確實……許久沒有吃糖了。」
這對雙生子在某些方面相似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仿佛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幸運地降臨在身邊一般,自外貌到喜好都是如此一致,更別說還有神秘的共感現像。
「快要到夏日祭了。」灰原哀兩只手附在神索的手背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買飴糖。」
「說起夏日祭。」神索面露回憶之色,「曾經我跟toru還有偷偷溜出去玩過,就是那個紙撈金魚的游戲,我們比誰撈得多。」
灰原哀忍不住問:「然後呢?」
神索笑著道:「我們都輸了,因為那是個半吊子的商家,他在顧客撈魚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大聲吆喝,還敲鑼,把金魚鬧得都快翻肚皮了,我們誰都沒下手。」
「toru很生氣地跟我說,以後再也不要到這種會吆喝的金魚攤子撈魚了。」
灰原哀想起自己和宮野明美之間的往事,若無組織橫亙其中,她們想必也可以跟曾經的千代谷姐弟那般無憂無慮、充滿童趣。
她靜靜地聽著神索講故事,覺得她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淚來。
從未在他人面前流露出脆弱一面的女人,靜靜地剝開放在膝蓋上的薄荷糖的糖紙,將藍色的糖放入自己口中。
下一秒,灰原哀就感覺自己的手臂一涼,一滴透明的液體在她的手臂上綻開。
「薄荷糖太辣了。」她啞著嗓子道,塗了口紅的唇此刻緊緊抿著,愈發襯出臉色的蒼白。
——她很愛自己的弟弟,比愛所有其他的人都深。
灰原哀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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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缺乏最關鍵的鑰匙的情況下,毛利小五郎的推理陷入了瓶頸——這很正常。
新谷幸子還得去陪丈夫招待貴客,便只能不甘心地匆匆離去,臨走前還叮囑毛利小五郎要盡力而為,不要放其他的人來這個展廳。
江戶川柯南趁著毛利蘭不注意溜到角落,找靠在一旁休息的兩人。
他自然是知道問題出在千代谷早織看不見這個點上,但對此也束手無策,只能撓著頭來看看還能不能打探出什麼東西。
神索便將具體的謎底跟他重復了一遍,惹得小偵探也是沉默了許久,只能嘆一聲「節哀」。
在看到神索膝蓋上平攤開的兩張玻璃糖紙時,江戶川柯南愣了一下:「這是哪裡來的?」
灰原哀悶悶地道:「昨晚千代谷徹給我的那兩顆啊。」
「他也有?」江戶川柯南臉色一變,連忙問神索,「他知道這個謎題嗎?」
神索早已恢復了平靜的樣子,過於激烈的心情波動令她格外疲倦,她低低咳了兩聲,道:「我不清楚。」
「這個資料是我們出生前就被帶出來的。」她說,「如果想要將答案通過催眠封鎖在腦海中,他和我確實都可以。」
畢竟催眠的前提是對催眠師有足夠的信任,他們自然是相信母親的。
江戶川柯南臉色變得很差:「現在怎麼辦?」
這個資料是一定要解決的,若一切都沒發生,那麼他們大可直接去找作為警察的千代谷徹,對方肯定會非常樂意幫忙解決,將資料直接交給公安。
這勢必會給組織造成重創,因為兩把鑰匙都在紅方手中。
可現在,雖然千代谷徹沒有對周邊的人下手,但他的立場卻依舊有了變動,起碼這個任務……他不會忤逆組織。
他們還保留著明面上的平靜,一是還抱著他能轉好的希望,二則是覺得那個暗號對神索來說不應該是束手無策的。
可現在,神索明確表示她不行,那麼重心便落到了千代谷徹那。
江戶川柯南聽降谷零說過,格蘭瑪尼雙槍一流,格鬥技術極佳,且下手狠辣不留情面,對任務一向是完美主義;而警校時期的千代谷徹也是品學兼優,格鬥能力強悍。
這他要是真的直接看了密碼強搶其中的資料,警方攔截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船上不一定就他一個組織成員在,而且還有那麼多的普通人。
只能走最後一個辦法了。
江戶川柯南想著,必須要將降谷先生提前准備好的信息發送給兩名警官,讓他們在關頭控制住千代谷徹……
總之不管怎麼樣,這邊拿不到資料,也絕對不能讓組織得到!
「柯南,我們要先出去吃點東西了,你不來嗎?」毛利蘭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江戶川柯南隨口道:「我不想去……」
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機還在毛利蘭那,頓時表演了個光速變臉,揚起笑容奶聲奶氣地道:「小蘭姐姐,我能一邊吃東西一邊玩一下手機嗎?」
「現在嗎?」毛利蘭一怔,有些苦惱地道,「可是剛好輪渡行駛到信號不良的區域了,我剛剛試過了,連不上信號。」
江戶川柯南頓時表情一僵,心道倒霉。
那他就必須直接去找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解釋了啊!
不管怎麼樣,還是得行動起來!
江戶川柯南准備往外走,還聽見毛利蘭在喊灰原哀兩人:「小哀,還有灰原小姐!你們兩個要一起去嗎?」
千代谷早織雖然化名竹光早織,但因新谷幸子的原因,她在上船時便改口自己與灰原同姓,是她表姐,也這般介紹給毛利蘭等人。
灰原哀下意識看向神索,後者擺擺手:「要不你去跟他們吃吧,我在這邊坐一會。」
「為什麼?」灰原哀道,「我跟你一起。」
神索嘴角的笑有些苦澀:「我想靠近那個展台看看,不管怎麼樣,那上面的信息,總歸是我父母鏤刻的。」
灰原哀的手下意識蜷緊,難過之色毫無遮掩地自那雙藍眸溢出,仗著神索看不見便肆無忌憚地表露著自己的情感。
確實,千代谷早織離開家那麼久,又是公安又是臥底,都是身份見不得人的存在,與她過去相關的信息想必都消磨得差不多了,更別說父母留下來的痕跡。
她低低地道:「那我去跟毛利小姐她們說一聲……我在門口等你,你有事就喊我啊。」
灰原哀手中有跟神索的對講機,雖然她打定主意,頂多就讓神索待個三五分鐘就進來找她。
神索點點頭。
於是灰原哀將她推到了展廳邊緣,在距離陽光極近的那片陰影裡。
茶發小姑娘近乎是一步三回頭,但還是走到了展廳門口,跟毛利蘭說著什麼,最後,關上了大門。
白發女郎輕輕地嘆了口氣,她摘下墨鏡,露出那雙煙雨般朦朧的眼睛,將放在膝蓋上的玻璃糖紙微微舉起。
常年不見陽光的胳膊自陰影處伸出,暴露在陽光下,白得仿佛發光,那如蝴蝶般的玻璃糖紙瞬間接收了太陽的訊號,變得奪目了起來。
『媽媽,看!是彩虹一樣的顏色,向它許願會實現嗎?』
『saori,你可以試一試,但是比起願望這個詞,祝福更適合。』
『那我祝自己和爸爸媽媽像童話裡一樣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好了……』
胳膊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了,白發女人手中緊緊捏著糖紙,靠在輪椅背上,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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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江戶川柯南一手被毛利蘭拽著,另一只手正低頭摁著手機。
但就如毛利蘭所說,信號有些不良,怎麼發都是轉圈圈的狀態,江戶川柯南心煩意亂的情況下,誤碰打開了錄音的功能,總覺得有些刺啦的聲音。
他臉色頓時一變,四處打量著,很快就發現毛利蘭手上的腕表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
江戶川柯南近乎是顫抖著將那個黑點摘下來,用力摁下去,便看見了裸露的電線。
竊聽裝置!
「小蘭姐姐。」他有些難看的笑著,「你有跟誰撞到過,或者有誰碰到過你的手嗎?剛剛我看到了一個髒東西黏在腕表上面誒。」
毛利蘭毫無察覺,她回想著:「啊喏,好像沒什麼陌生人吧,我一直跟爸爸和園子待在一起,可能是昨晚徹哥不小心碰到的吧,畢竟他膝蓋上都有污漬……」
完了!
江戶川柯南臉色大變,直接甩開毛利蘭的手,邊跑邊喊:「小蘭姐姐我去一趟廁所你們先吃吧!」
千代谷徹將自己和毛利小五郎的推理都聽進去,那麼,破譯這個暗號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
江戶川柯南這次不敢一個人莽了,他知道比起可能被放水的兩位警察,他上去就是在送菜。
該死的,他還得先去找萩原警官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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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開燈的房間,黑發青年雙手交疊抵著下巴坐在桌前,耳邊一個收聽裝置一閃一閃,毛利小五郎的推理聲格外清晰,那串暗號被多次復述後更是毫無錯字的可能。
『不要……』
腦海中仿佛傳來了掙扎的聲音,鎖鏈碰撞的叮當聲格外清脆,但被打折了翅膀的鳥終究是無法自籠中掙脫,只能無措地看著外面世界的變故。
青年面不改色地起身,將早已准備好的易容和服飾迅速換上,接著從黑色的風衣中取出金屬眼鏡,架在了鼻梁上。
頃刻間,獨屬於黑暗的氣勢侵蝕了原本干淨整潔的房間,濃厚的殺氣肆無忌憚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
格蘭瑪尼走到床邊,隨意地將背包打開,從最底下翻出自己帶來的武器。
深藍色有著梨花白碎花的日本蒔繪鋼筆被他翻到一邊,同樣待遇的還有略顯破舊的金魚護身符和一只憨態可掬的招福兔擺件。
統統都倒在了床上,東倒西歪的。
男人檢查著自己身上的設備,將填充好的麻醉槍和閃光彈放好,又將兩振匕首藏在自己的袖子中。
『我可以不對那幾個人下手,如果不必要的話。』
他想著,又取出一顆薄荷糖含在口中。
腦海中的聲音漸輕了,像是終究精疲力盡了一般,只有陣陣的、無休無止的疼痛還依舊刷著存在感。
在路過玄關處的鏡子時,他抬頭,金屬眼鏡下黑不見底的眼睛全無絲毫色彩。
他看到了屬於格蘭瑪尼的易容。
『照理說,我的誕生,也應該有個生日。』
盡管不被任何人所期待。
第138章 渡輪風波
341.
上午七點, 天已經亮了,通宵干活的勞模難得有了休閑的早餐時光。
降谷零終於在組織基地裡堵到了剛出任務回來的琴酒,後者渾身上下充斥著血腥味, 連長長的銀發都沾上了血跡, 還未收拾干淨。
他面前就擺著個三明治, 看上去還有些寒磣。
見他出現, 琴酒的眉頭顯然狠狠地皺起,不歡迎寫在了臉上:「波本, 你是沒事干了嗎?」
「不,只是一個打工人的職業素養而已。」降谷零下意識揚起屬於波本的淺笑,卻笑不達眼底, 顯得假惺惺的, 「只是你之前對我含糊的言辭,讓我總覺得你在干擾我做任務啊,琴酒。」
「你想做什麼?」站在他旁邊的伏特加忍不住為大哥抱怨,「是你干擾我們做任務才對!」
降谷零沒有理他,而是盯著琴酒, 將屬於正義之星的單寸照甩到他面前, 道:「最後一次,幫我解決他,不然我去找那位先生了。」
琴酒看也沒看,隨手將照片撕掉, 淡淡地道:「他是組織的人, 你不用顧慮他,直接對目標出手就好。」
照片紛紛揚揚落在桌子上, 上面青年陽光溫和的面容被撕得支離破碎。
還是……承認了啊。
降谷零心頭狠狠一顫, 盡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備, 但聽到琴酒親口吐出的話語,他還是險些沒有控制住自己握拳的動作。
「你說是就是?」金發男人臉上的笑更加虛偽了,琴酒早料到這些,也懶得跟他扯皮,直接喊伏特加去車上將他放在夾層裡的U盤取過來。
他抬眼看著降谷零冷冷地道:「波本,我勸你收起想要拉我下位的心思!」
降谷零微笑,剛想接過伏特加手中的U盤,就見琴酒主動奪去。
銀發男人起身,將桌上的三明治丟到伏特加的盤子裡,突然有些嘲弄地勾起唇道:「我記得你好像很煩格蘭瑪尼的存在,不就是擔心他弄死你心愛的神索嗎?」
降谷零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冽的殺氣彌漫開,近乎是殘酷地道:「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我不想聽到她的名字!」
琴酒看著他的樣子,挑挑眉:「倒是比基安蒂薄情,那女人好歹還為神索瘋了幾天呢。」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總歸看格蘭瑪尼的樂子,我想你是不會拒絕的吧?」琴酒饒有趣味地道,「波本,男人的心胸不要太狹隘啊。」
「起碼我……還是很樂意跟你分享好戲的。」
琴酒一手制止了伏特加的跟隨,兀自帶著波本離開,心中想著那位先生所說讓他跟波本不要鬧得太僵的事情。
波本因為喜歡神索進而針對想要殺她的格蘭瑪尼這事情,在組織裡並不是秘密,那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條定律,放在他身上應該也行得通。
琴酒只希望他跟波本搞好些關系後,這個討人嫌的黑皮能少用那神秘主義的笑容惡心他。
342.
八點四十五分,艾思羅納號。
穿著黑風衣的男人出門後便收斂了身上陰冷的氣勢,看著僅僅有些冷漠,而金屬眼鏡又恰到好處遮住了這絲冰冷,使他只是顯得略有些疲倦而寡言。
他徑直朝著展廳走去,在旁邊無人的時候,路過門口的驗證機器,將手環自然地靠了上去。
「滴,歡迎到來,千代谷徹。」
緊接著,格蘭瑪尼迅速抵達了那個特殊展廳,三兩下放倒站在門口看守的警員。
他用匕首在門口的密碼鎖上砍了幾刀,直接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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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廳裡,剛剛敲著手表等了五分鐘的灰原哀直接打開門進入展廳,果不其然看到了在密碼箱前陷入沉睡的神索。
白發女人手中還緊緊拽著玻璃糖紙,微微垂著頭,長發順著臉頰兩側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莫名讓人想到沒有上發條的人偶,精致又缺乏生氣。
灰原哀忍不住抿住唇,將這不好的想法清除腦外,她走向前,打算帶著神索離開這個展廳。
但這短短的距離還未走到,灰原哀就莫名感覺到一陣寒流自脊骨向上竄,直直在腦海中發出尖銳的警報。
身後傳來了「哢哢」兩聲,什麼東西被破壞了。
接著,她剛才閉合了的門又一次打開,湧動的氣流帶來了陰冷的氣息,像是死神逐漸靠近一般。
茶發小姑娘僵硬地轉身,同時趁側身時將手伸到自己的包包中,用盡全力按下那個定位報警的按鈕。
很快,那身影朝她走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依舊保持著作為頂尖殺手的職業素養。
格蘭瑪尼……
那熟悉的面孔和氣息激起了灰原哀自心底產生的戰栗,她仿佛又回到了躲在廣告牌後偷聽琴酒跟格蘭瑪尼對話的那一天,聽著他含著殺氣的話語。
「——我什麼時候可以殺掉神索?」
不要!!!
為什麼沒有人發現他!
她忍不住在心中發出尖叫,後退一步,險些自己腿軟坐到地上。
這次沒有那溫和的警官攔住她的背,柔聲喊她小小姐,只有一片殺意鎖定她本身。
但是她依舊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灰原哀只看著格蘭瑪尼走到她的面前,一如上次在神索家裡碰到的那次,直接抓住了她的脖頸。
「第二次,雪莉。」
男人經過變聲器的聲音格外沙啞,全無作為千代谷徹時的清亮,他直接掐著灰原哀的脖子站起身,迫使使後者懸在空中,毫無著力點。
灰原哀這時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慶幸,窒息的感覺陌生又熟悉,唯一不變的是她依舊毫無還手之力,而且……永遠都在昏睡的神索面前。
「不,不要……」
眼前已經開始模糊,耳邊也傳來了陣陣嗡鳴,灰原哀看著那黑沉沉的眼睛,總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人嗎?一個人的演技真的可以大到翻天覆地的地步嗎?!
灰原哀總覺得自己在聲嘶力竭對男人喊著什麼,說其實格蘭瑪尼的身份早就暴露了,說其實神索真的很愛他,而那有關洗腦的解藥,她也已經快要做出來了……
只要你放過她,求求你!
這話語似乎是喊了出去,又似乎是灰原哀的錯覺。
但很快,她便見格蘭瑪尼猛地一皺眉,近乎是觸電一般地縮回手,直接把她給甩到了地上。
背部傳來了劇烈的疼痛,頃刻間眼前便暗了下去,只能看見那略顯僵硬的易容面具隨著他劇烈的表情波動著,甚至在耳側裂開了條縫,露出了下面更白皙的膚色。
「不能殺……誰都比我重要!」他低低地罵了一句,看她的眼神更為冷得刺骨。
——這是什麼意思?
灰原哀試圖思考,但她用盡全身力氣也只是微微偏了偏頭,接著,暈倒在地。
而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竟然讓她難得產生了一絲希冀。
江戶川柯南昨晚感慨了一句:「總不可能不是一個人吧?」
而當時格蘭瑪尼潛入房間時沒有殺死她和神索,也是在突然間懸崖勒馬。
那麼這次呢?
[我去,我去,好緊張!!哀醬也察覺到了吧!!toru不是格蘭瑪尼!!]
[雙重人格——!(嘶吼)速速現身啊!!(咆哮)]
[日,格蘭什麼時候沾上了喜歡掐人脖子的習慣...話說toru這麼做也很莽啊,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會讓格蘭殺掉小哀,但在他執行任務,也就是洗腦指令最為嚴重的時候干擾,毫無疑問會惹火他的啊!!]
[焯...突然發現,toru的生日剛過,格蘭瑪尼這個人格誕生的時間好像也就在這幾天,從前面的細節看,格蘭並不是不在乎這個的,但toru顯然不會是祝福他的存在。
洗腦執行任務的過程又撞上這幾天——他到時候不會真的反過來把怒火對准toru吧?]
[救命,我磕的水仙好像有血!!]
[giao啊!!姐姐!格蘭你他媽別動我姐姐!(炸毛)(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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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警報響了!」
正在到處找千代谷徹的爆處組兩人簡單地碰了個頭,看著接收器上正在閃爍的光點頓時緊迫感拉滿。
這警報裝置在公安那報備的重要人士都會分發,收到信號的人趕過去就好,並不知道求救對像究竟是誰。
但看著這個警報閃爍的地點,松田陣平心中愈發焦慮。
該不會是早織……
卷發警官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的,形像早就沒有了,他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迅速跟萩原研二說:「hagi,你繼續找toru,我去警報地點!」
萩原研二干脆利落地應了一聲「好」。
距離千代谷徹消失,其實也就過了十五分鐘,但這已經超過了上廁所該有的時間,成功讓萩原研二心中隱隱不安。
特別是之前互相交流過組織的事情,他很擔心千代谷出是在短暫的幾分鐘內被哪個組織的成員擄走。
怎麼每次過生日之後都會發生這種破事!
他低聲罵了一句,想起上次見面時諸伏景光有些意味不明的話語,立馬掏出手機試圖聯系,卻發現信號還是若有若無,一個短信發送半天還是失敗。
萩原研二頓時更氣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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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陣平匆匆趕過去的路上,江戶川柯南正好竄了出來。
小偵探滿頭是汗,大口地喘著氣,在見到他時眼睛一亮,連忙喊:「松田警官,我有要緊的事情要告訴你……」
「晚些時候再說!」松田陣平拍了拍江戶川柯南的腦袋,急促地道,「我現在有事,等下再來找你!」
他迅速朝走廊的盡頭跑去,江戶川柯南愣是被他的動作帶了個踉蹌,話被堵在了喉嚨裡。
喂喂!可是這個事情現在不說來,等下才是真的糟了啊!
但看著松田陣平前往的方向,已經有了不祥預感的江戶川柯南,終於從被格蘭瑪尼占據的腦子裡,挖掘出一個被他忽略了的信息。
糟糕!灰原和神索還在那個展廳裡啊!
徹哥應該不會對她們倆下手……吧?
這話想的江戶川柯南自己都不信——畢竟這姐弟倆避而不見的問題擺著。
他咬了咬牙,也迅速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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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在公安警備局辦公室的諸伏景光心神不寧地寫著文件,時不時地拿出手機來看一眼,卻沒有發現任何一條信息。
他試圖聯系松田陣平或者萩原研二,或者船上的某個誰,但收到的都是信號不良的提示,偏偏他專門去查過航海圖,這個地點不該有如此信號薄弱的地方。
「前輩……」他焦慮地喃喃著,「我是相信你的,可我……」
他想起在登船之前,千代谷早織用C的名義給他發了信息,讓他配合上級交接其他的事項,不要參與跟渡輪有關的事情。
她沒有提千代谷徹,也沒有提自己,只是冷冰冰的一個命令。
但偏偏正是因為不含任何私人情感,諸伏景光才如此糾結。
當諸伏景光第一百一十五次拿起手機時,他終於收到了一方的回復。
九點三十分鐘,降谷零給他發了短信,短短一句,正是他們一開始約定好的暗號,證明千代谷徹的情況確實屬實。
諸伏景光看著暗號,心跳快了一拍,一種不詳的預感令他坐立不安,甚至讓他的手都莫名有些發抖。
很快,降谷零又發了一句帶有私人感情,不應該現在發出來的短信。
【hiro,我好累。】
343.
七點十五。
琴酒帶他前往的是一個普通的放映室,就像是在警視廳內部開會那般,簡簡單單的一個小房間,紙筆擺在桌上,只有偌大的屏幕看著清晰。
降谷零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確實很想確認千代谷徹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格蘭瑪尼,那個洗腦的藥效究竟是如何強勁才會使得意志力如此堅強的他屈服?
又或者說——降谷零現在還在想,他要如何為千代谷徹找辯護的理由。
波本恨不得殺了格蘭瑪尼,可是降谷零……卻無法做到放棄千代谷徹。
他們幾個人好不容易將這冷若堅冰的心捂化,卻又如何舍得將它砸到地上?
只要證明toru是被迫的就好,只要他——
他好像什麼也改變不了。
真當坐下,降谷零才恍然間發現自己手心裡都是汗。
「說起來這個藥劑的信息我不信你沒調查過,目前還有個僅存的例子在情報組,只不過是朗姆手下的人。」琴酒慢條斯理地打開電腦,一邊道,「如果不是生效的可能性太低,真想給組織的人都來一針……」
降谷零回過神,冷冷地刺道:「比如那個叛逃的FBI?」
琴酒臉上剛掛起的笑瞬間消失,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綠眸中的殺意閃爍,他道:「不,我只會親手弄死他。」
銀發殺手因這個話題整個人煩躁了起來,他將鼠標一甩,也沒什麼開場白,直接走到下面,坐在降谷零旁邊,點了一支煙。
看著畫面閃動下逐漸變得清晰,琴酒有些含糊地嗤笑道:「銀色子彈……組織何嘗沒有?」
打入警方內部,盡管無法接觸到公安的上層機密,但格蘭瑪尼提供的情報也並不少,只要用得足夠得當……他就能輕而易舉地將苦尋不得的資料帶回組織。
降谷零沒再理他,而是將目光放到了銀幕上,一開始監控調試時隱約顯露出來的一角有些眼熟,好像是組織常用於審訊叛徒的地點。
他尚未轉到情報組的時候也有參與過,那一個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臥底,一方面是警告他們歪心思的後果,另一方面則是觀察他們的心理素質。
可以說,組織的手段一般臥底都熬不過去,要麼吐出情報給個太快,要麼折磨至死不得善終。
千代谷徹怎麼一開始被帶到這邊的?
降谷零皺著眉,表面上用冰冷的目光審視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盡全身力氣在控制自己指尖的顫抖。
他害怕自己看到一片鮮血淋漓。
即使已經無可挽回。
-------------
那監控最終還是被固定好了,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燈一般,打在了唯一的主角身上。
年輕的黑發青年身上還穿著醫院的老式病號服,肩膀上的傷口暈開一片紅色的血跡,將醫院的字樣都給遮擋住了。
他垂著頭,靠在被固定住的椅子上,顯然還是在昏迷的狀態,黑發濕漉漉的,像是冷汗浸濕的。
降谷零瞬間記起這一幕,當時那個醫院可以說是千代谷徹的第二個快樂老家,他在短短六個月內創下了最高受傷住院的記錄,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警校生可以打破。
當時的他,在生日當天救下了一個破碎的家庭,頂著狙擊子彈貫穿肩膀的疼痛拆掉了炸彈……那混蛋血都快流干了還能跟他們笑嘻嘻地開玩笑。
這記憶來得迅速且猛烈,仿佛本就被整齊地儲存在腦海,恍然間依舊能看到黑發青年那滿足且柔和的眼神。
至於開槍的人……
降谷零下意識看向琴酒,目光冰冷。
琴酒正抽著煙,欣賞著自己的傑作,轉頭便見波本一臉冷漠地看著他,頓時以為他是不耐這緩慢的前奏,他嘖了一聲,拿出遙控器:「這麼急切?」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看格蘭瑪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呢。」
降谷零險些一肘懟到琴酒臉上,他轉過頭,強迫自己降注意力放到前面,硬聲道:「這是千代谷徹。」
「確實。」琴酒抽了抽嘴角,掃著視頻中那稚嫩的青年,道,「很快就不是了。」
快進的視頻很快就到了有人氣的部分,千代谷徹清醒時還帶著活力和狠意,像一個防御狀態的幼狼,率先亮出了爪子和牙齒。
降谷零看著他動作中崩裂了自己肩上的傷口,卻像是毫無反應一般繼續觀察著房間,腳上被扣住的部位隨著他的動作撩起了一截褲腿,露出有些駭人的青紫。
千代谷徹也如同一個旁觀者一般,自己好像才發現腳上有傷一般,臉上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遲鈍得不行。
降谷零看著那青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下意識在心裡罵了聲「笨蛋」!
同時,他心中也是一擰,多年閱歷判斷出,這並非千代谷徹對痛覺不敏銳,反而是因為身上的痛處實在是太多了,一時間大腦的CPU反應不過來,急急地將各種傷的判斷都送到跟前,反倒弄成一塌糊塗。
就像是發高燒時,一般人很難判斷出自己到底哪裡不舒服,而是覺得沒有一處好過。
這個笨蛋……
他干嘛要一個人逞強啊!
或許是現在的千代谷徹與七年前的長相別無二致,因此降谷零對他的印像帶著固有的執拗,仿佛那麼多年來的痛楚都濃縮在這一個形像上,恨不得將人直接拖垮。
事實上,千代谷徹確實有些承受不住了。
短短幾天內承受了如此多的驚心動魄,傷口被反復撕裂,失血過多的副作用在眼前盤旋,突如其來的襲擊帶著足夠改變命運的強硬,終究還是撕開了那披了許久的堅強偽裝。
降谷零看著千代谷徹用牙咬著繃帶將崩裂的傷口纏回去,鮮血順著他的唇邊滑落,像是從嘴裡嘔出來的一般。
很快,他用袖子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才剛剛過完二十一歲生日的千代谷徹,哭了。
降谷零覺得自己嗓子堵得慌,畫面中的色彩在他眨眼間仿佛被眼睫給重新抹刷了一遍,只留下格外刺目的紅和格外窒息的白,令他反反復復看不清命運究竟是如何將他的同學帶到這個境地的。
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琴酒手中的煙燃盡了一支,他抽得很猛,而平日裡會夾緊眉頭讓他丟掉的兩個人都沒有攔他。
一個是正沉迷錄像的波本,另一個是錄像中曾經的主角——格蘭瑪尼。
作為千代谷徹時他還流過淚,改變之後的他,臉上的表情就只有冷漠和拙劣的笑。
琴酒此時看著,倒也蠻新鮮的,像是在看一場事不關己的電影。
現在仔細分辨……他倒也將千代谷徹和格蘭瑪尼,分成了兩個存在。
「負責人是你?」波本突然開口道,似乎是被二手煙熏的,他聲音也有些啞,「一直都是你?」
琴酒從鼻音中給了個「嗯」,將千代谷徹應激般的畫面給切了過去。
視頻中終於不再是青年一個人的獨角戲了。
監控的視角有限,降谷零只能勉強看到琴酒走進來,一如平日逛街那般悠閑。
而他連落淚都是無聲的同期,卻像是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一般,連那雙還帶著水意的眼睛都睜到了最大,映著血色,熊熊燃燒著深惡痛絕的火焰。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在手觸及光滑又惡毒的牆面時遽然坐了回去,肩膀上的傷晃出並不多的紅色,最終因劇烈的動作沾了一點在耳垂。
「你對他做了什麼?!」
千代谷徹全然不顧琴酒之前恨不得扼死他的動作,照樣冷聲與他對嗆起來。
降谷零重重咬了一下舌尖,感覺這縷疼痛順著喉嚨鑽入大腦,又滴滴地打著轉。
在組織沉浮多年的波本,輕而易舉地從短短一句話中猜出了「他」的身份。
無非是已經被壓榨到毫無價值的臥底,被當作最廉價的靶子,讓成員用良心做子彈,一下一下地洞穿他們,等子彈打完,良心也已經沒有了。
就像是他一樣,波本是沒有良心的。
他低頭咳嗽了兩聲,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一口下去,險些真把自己給咬出個豁口來。
甚至說……按照往常的慣例,不管是哪個軟腳蝦新人站在這,降谷零已經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金發男人紫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楚。
可千代谷徹……toru……以他的性格,真的會開槍嗎?
第139章 渡輪風波
344.
八點四十八, 艾思羅納號。
空無一人的特殊展館上方已經傳來了尖銳的警報聲,仿佛還能聽見逐漸凌亂的腳步動靜,似乎有什麼人在往這邊趕過來。
已經接到警報的女主人頓時大驚失色, 卻迫於殺手的壓力終究不敢上前,只是瑟瑟發抖著衝著警衛大喊, 指使他們前去衝鋒, 奪回屬於她的寶物。
展廳內。
茶發女孩正面仰躺在地板上, 微微張開的口型仿佛還在哀求著什麼,她的表情定格在驚恐上,眼角的淚淺淺滑落,落在一片陰影中。
穿著黑風衣的男人聽到警報聲後不再過多糾纏, 他的表情又化作一片冷漠, 徑直朝陽光下的密碼箱走去, 隨手從口袋中抽出一張早已准備好的玻璃糖紙。
玻璃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光芒,卻率先與一旁放在女人膝上的糖紙交相輝映起來,像是中間有根引線,兀自牽引著相連。
格蘭瑪尼的動作頓了頓,安靜的黑眼睛落在了另一張找到同類的玻璃糖紙上。
糖紙的現任主人依舊沉沉地睡著, 好像這尖銳的警報聲只是存在於幻夢之中。
微微前傾的輪椅將她半個身子暴露在陽光下,暖色的光穿過薄薄的塵埃, 落到那雪色的長發、眼睫上, 仿佛可以融化這尊玉像,將她變作縷縷浮動的熒光。
她的手中緊緊扯著一張糖紙, 偏藍綠色的,薄荷味的糖紙。
格蘭瑪尼轉頭看了一眼灰原哀, 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他的腳步倏忽拐了個彎, 徑直走到神索的面前, 堪稱親昵地靠近了她。
隨著男人俯身的動作,那金屬眼鏡微微下滑,露出一雙黑到純粹的眼睛,他猶如看見新奇事物一般打量著神索,裡面沉浮的深深淺淺的殺意被陽光一點一點啃囓,最後只剩下一片像孩子一般的空白。
頭疼更劇烈了。
他輕輕用牙齒磨了磨自己的下唇,伸手將神索那長若雪緞的頭發撥到腦後,使得那張蒼白冷艷的臉全然露了出來。
冰冷的手指觸碰上同樣無溫度的臉頰,有些謹慎地掠過嘴角,沾上了一抹口紅。
仿佛被燙到了一般,他縮回了手。
接著,格蘭瑪尼又極快地揪起垂在耳邊的那一縷,用平時握著匕首靈巧翻飛的手迅速編了一截精致緊實的小辮。
時間過去了十秒。
男人滿意地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傑作,接著低頭抽出神索捏著的那個玻璃糖紙,又沉靜地把自己原本帶來的糖紙塞回了她的手上,並刻意將她的指頭掰到合適的位置。
看著就像是神索主動抓住的一般。
他摘下眼鏡,轉身,將自己正面全然暴露在陽光下,像是警校中敬軍禮那般干脆果決地將糖紙舉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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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感覺到了什麼不?讓我康康!】
Q版客服的聲音直接打斷了千代谷早織的施法。
她眯著眼,將糖紙在眼前晃動了一下,免得閃著太陽光,但想想等下還要編排的戲碼,便還是不情不願地睜大了一些。
千代谷早織在心底呼叫著:【快快快,幫我拉個不透明度,眼睛太曬了!】
Q版客服:【……你吊我胃口,哼!】
眼前舒服了許多,千代谷早織睜著眼,思緒卻全沉入了回憶中,催眠記憶陡然解開的感覺像是在看萬花筒,一片五彩斑斕的色彩襲上來,卻並沒有給她造成多少衝擊和不適。
盡管已經是緊要關頭,竹光唯的聲音卻依舊穩定柔和,絲毫沒有將負面情緒帶到女兒身上。
千代谷早織只覺得回憶暖洋洋的,那所謂的密碼更是仿佛本身就存在一般,記得清清楚楚。
【媽媽……】她輕輕地喃喃道,【我會解決這一切的。】
沒等千代谷早織抒情完,Q版客服就立馬嚎了起來:【快快快,親愛的,外面來人了,抄家伙上啊!】
千代谷早織的滿腔柔情險些破防:【??!粗俗!】
345.
無數四散的彩光驟然騰起,在眼前炸開,像是天上的星辰集體墜落一般,帶著夢境的不真實和虛幻感,一個溫暖的吻輕輕地落在了他的額頭上,母親低聲呢喃的聲音帶著比糖果更加甜蜜的愛意。
守住這個秘密,守住我們的珍寶,只需要再過幾年……
後面的絮語在劇烈的頭疼中被衝散,就連意識空間那簌簌而落的白色櫻花都變成了暴風雪似的肆虐,令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眼睛在與太陽的角力中迅速落敗,變得生疼,黑斑代替了炫目的彩色,像是星星落地時變作的醜陋隕石。
格蘭瑪尼眨了眨眼睛,有些踉蹌地走到展台面前,袖中鋒銳的匕首向下一刺,很快就將最後一層防線打碎,露出密碼箱的真實樣貌。
上面不規則排列的花紋和密碼在陽光下有些晃眼,他便干脆直接閉上眼睛,用修長瘦削的手指在密碼箱表面跳躍。
很快,只聽見一聲「哢噠」,這耗費了無數勞力,令眾多組織追尋,甚至給千代谷家帶來了殺身之禍的密碼箱就此打開。
一枚都有些鏽跡的U盤放在軟墊上,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格蘭瑪尼有些想笑,他確實是笑出來了,只是有著並不高明的易容束縛,連笑都帶著令人生寒的扭曲。
說到底,他的誕生,與這U盤也有著脫不開的干系。
「資料到手。」他對著耳麥說了一聲,「到甲板接應我。」
話音剛落下,已經集結了支援的警衛們迅速持槍衝了進來,十來個人全副武裝著,高喊「束手就擒」。
「來的是你們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戴著易容的男人輕笑了一聲,動作間黑風衣微微蕩著,袖口一松,露在外面的兩只蒼白有力的手中就遽然出現了兩振閃著寒光的匕首。
因某些原因,他上船並未攜帶高殺傷力的武器,而平時熟練的麻醉槍在全副武裝的警員面前,並不好使。
——不如近戰。
天生冷酷的殺手眼中全無面對熱武器和人多勢眾的恐懼,他微微屈身,動作間迅速閃過幾發子彈,猶如狩獵中的獵豹,瞬息間便到了那群警員面前。
兩振匕首絲滑流暢,動作間互不干擾,迅速沿著某個倒霉蛋的防御間隙劃過,頓時鮮血湧出,濺到了臉頰上,在眉眼間留下幾點艷色。
「我趕時間。」男人輕輕地說了一聲,仿佛還帶著禮貌的意思,僅僅是在詢問能不能讓開。
「怪,怪物!」近距離的警衛忍不住尖叫起來,他手中的槍在顫抖下並沒握准,反倒成了敵方的助力。
頃刻間,那把槍便出現在了格蘭瑪尼手中,那人嘴中銜著一陣沾著血的匕首,一個後撤彎腰的動作間槍聲乍起,被打中肩膀的警衛瞬間癱軟在地,連聲哀嚎。
男人皺了皺眉,似乎想開口,後想起自己還叼著個利器,頓時放棄了嘴炮的途徑,一腳將人踹出老遠。
十多個帶著槍的警衛,在黑衣組織頂尖的殺手面前仿若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短短一分鐘內,砍瓜切菜般便全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格蘭瑪尼隨手將打空子彈的槍拋在地上,邁步朝外走去,還未出展廳的門,便見一只鐵拳自側邊朝他顴骨處襲去。
他下意識伸出左手擋住攻擊,轉頭便看見了額上滿是汗珠的卷發警察朝他惡劣地咧了咧嘴。
「陰溝裡的老鼠是吧。」松田陣平用力抽回手,擺出格鬥的姿勢,「那就讓老子來會會你!」
另一只手以極快的速度朝他招呼過來,在短暫的走神中,那人被打得踉蹌了一步,重新退回了展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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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松田陣平出現,原本邊耍帥邊聽客服吹彩虹屁的千代谷早織沉默了一瞬。
【這出來得有點快啊。】
Q版客服:【畢竟哀醬武力值雖然不行,但報警速度蠻快的,估計是跟江戶川柯南待久了的經驗。】
千代谷早織:【?!】
【打嗎?】Q版客服一言難盡地道,【每次看你這麼演,我都怕你掉我男神的面子。】
千代谷早織咬咬牙:【打!我努力放水不明顯一點!】
這次真的便宜松田陣平了!
346.
組織。
視頻很漫長,看著的人也有著度日如年的感覺,更是加倍的難熬。
僅僅一個沉默的前奏,便讓降谷零連呼吸都覺得不暢。
他看了眼時間,七點四十幾——才過去了半個小時。
還有好久啊……在渡輪上的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呢?
金發男人試圖在腦海中構建千代谷徹此刻應該在做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想,他的記憶裡的人的有些奇怪:那蒼白俊秀的臉頰上都沾上了一抹血跡,生動溫煦的黑眸都覆上了一層薄紗,變得朦朧隱晦,與錄像中的身影重疊。
他竟然一時間想不到健康的、鮮活的千代谷徹是什麼樣子,他好像一直都在受傷,一直都在……被傷害。
一開始初見便是醫院。
坐在病床上無法說話的黑發青年,樂呵呵地手寫跟他們聊天,臉上的笑意柔軟到眾人見之則喜的地步。
明明頸部的傷還有撕裂的可能,卻在聽到呼救聲時猛地嚴肅起來,第一時間穿著拖鞋擰著門把手就衝了出去。
後來,他們在醫院裡過了千代谷徹二十一歲的生日;在寢室裡聽到他崩潰絕望的哭聲;在畢業時看到他滿足又略帶落寞的眼神。
『真好啊,大家都去了想去的部門。』
降谷零仿佛聽見他這麼呢喃著,自己在心中給他補了一句:「除了千代谷徹。」
後來步入繁忙的搜查一課工,萩原研二也時不時的抱怨:「toru今天又請假了……他頭疼的毛病是不是要去找老中醫看看?」
他永遠都是蒼白的,健康的膚色這種常人觸手可得的東西,他好像從未擁有過。
他一直在失去,卻鮮少擁有。
降谷零清晰地意識到,他們錯過了千代谷徹的太多。
……
降谷零頭一次開始討厭錄像這種發明,讓他通過一層無法跨越的屏幕,目睹著無法挽回的災難。
絕望和痛苦早已悄無聲息地拜訪過他的同期,像是一只吸血的水蛭,感覺到不對時便已於事無補,只留下一地的悔恨和難堪的真相。
千代谷徹確實不會開槍,他寧死也不會!這條橫亙在光暗之中的底線是所有警察心中的標尺,一旦越界,便……
便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錄像還在繼續,千代谷徹從未放棄與琴酒交鋒,哪怕已經知道結局並不會太好,他也沒想過放棄或者求饒,反倒恨不得用刁鑽的嘴讓面前這人破防。
「根據刑法,你起碼能判……」
黑發青年滿臉冷汗,連眼神都疼得有些飄忽了,還對法典的知識侃侃而談,愣是讓琴酒都產生了錯愕的情緒。
幾人平日裡調侃,千代谷徹也就表面溫溫和和,一旦真的惹到了他,那絕對會像是他愛吃的史萊姆和果子一樣,外表可愛,但一口下去,人都能直接送走。
可在懸殊的實力面前,降谷零只從他身上看出了外厲內荏的掙扎,過多的壓力積蓄在他的身上,卻沒有任何緩衝的時期,那麼被壓垮也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他以前確實蠻牙尖嘴利的。」琴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愣頭青一個,仗著對組織有點了解就暗中挑釁,自以為聰明卻不知拙劣得可以。」
降谷零看著琴酒將槍塞到黑發青年手中,還是沒忍住捏緊了拳,又很快在黑暗中強行放松了下來。
他看著千代谷徹因神索的信息而激動,看著琴酒一次又一次地施壓,本已經騰到喉嚨裡的怒火又被強行咽了下去,茫然消失在一下輕淺的眨眼間。
「琴酒,我不想聽你的解說。」金發男人冷冷地道,「如果是來賣弄你的話術技巧的話,我不介意打個電話讓貝爾摩德一起聽。」
琴酒嗤笑一聲:「確實,你的手段也不比我差。」
降谷零一點也不想要這個誇贊!
但他心知肚明琴酒的計倆,正如他也會一般。
絕望是一層一層累加的,組織的人向來了解這一手。
他先營造一個無法逃離的環境,接著告訴千代谷徹他對他了如指掌,再放出被折磨過的臥底進行刺激……這些都不足以使千代谷徹動搖,那麼然後呢?
神索……
降谷零呼吸一滯,若有什麼能動搖千代谷徹的意志,那無非就是,他近乎是執念成魔也要找到的千代谷早織了。
這些他能想到的東西,琴酒自然不會比他生疏。
「你要想見你姐姐,就老老實實地開槍。」
畫面中,銀發殺手早有准備地調出了神索的照片,近乎是掰著黑發青年的臉讓他面對這一切。
千代谷徹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因疼痛蒙了層霧的黑眸映著其中與他極為相似的女子的臉龐。
神索的照片殘忍地打碎了他心中所有的防線。
有什麼是比苦苦找尋的珍寶已經被人徹底摔碎了那般絕望呢?
黑發青年原本堅定決絕的掙扎瞬間微弱了下去,像是即將被吹滅的炬火。
這時,琴酒又一次握住了那還在不住痙攣的手指,粗暴地迫使他對准了那個臥底。
「開槍!」降谷零下意識做了個口型。
一瞬間,他好像也站在了千代谷徹身邊,感受著他逐漸無力的掙扎,和做出的痛苦抉擇。
換作他,將天平的一端落在諸伏景光身上,降谷零覺得自己會選擇殺掉那個已經奄奄一息、已經活不下去的臥底——那時的他不是公安,不是臥底,只是個尚未入職的警校生而已。
談何責任感?
苦澀的情緒在心中蔓延,一下一下攀爬出蛛網一般的裂痕,痛徹心扉。
神索是公安這件事情在事發之前沒有任何人知道,直到現在,大部分人也只是知道她沒有死亡,並不清楚她的身份。
如果讓她知道,是自己導致千代谷徹第一次殺人……那該有多痛苦。
降谷零緩緩閉上眼睛。
347.
八點五十四,艾思羅納號。
松田陣平毫不留情地將黑衣男人轟回了特殊展室,將他徑直堵在裡頭,余光可以看見展台上的密碼箱已經被打開,其中的東西想必已經落入了面前這人的手中。
尖銳的警報在來人後終於停止,只能聽見稍微斷氣的警衛哀哀的呻吟聲,濃厚的血腥味彌漫在室內,刺激著人腎上腺激素瘋狂分泌。
黑發男人將咬在齒間的匕首摘下來,放在手中甩了甩,上面的鮮血落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音。
他冷冷地看著松田陣平,倒是沒直接出手,而是按壓著耳麥低低地道:「你先過去,我還要一點時間。」
卷發男人赤手空拳,只能迅速從地上隨意撿起一把還有著子彈的槍,可抬頭時才注意到男人身後正好擋住的身影。
那平日裡繃著臉的冷淡小姑娘躺在地上毫無動靜,而他這幾天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千代谷早織,則是坐在輪椅上悄無聲息。
那陽光自發絲穿過,照在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膚上,卻沒有帶來任何生機和熱度。
松田陣平的瞳孔猛地一縮,強烈的怒火充斥了他的大腦,令他險些握不住槍。
「你這個混蛋!」他低吼道,「我他媽的要搞死你!」
「你要搞死我?」男人微微偏開頭,重新架回眼前的金屬眼鏡擋住了他的神色。
他語速很慢地重復了一遍松田陣平的話,像是牙牙學語一般,咬字清晰,一字一頓,似乎是反過來在確認他會不會這麼做。
緊接著,他自喉間溢出了一絲低啞的笑,喃喃道:「看吧,這次不是我先。」
那握著匕首的手指抵著鋒銳的刀尖,隱隱有了泛白的趨勢。
松田陣平舉著槍,直接對准了這個男人,他自然是略知一二的,那個組織裡的人——犯下無數案子的渣滓,格蘭瑪尼。
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嘀咕什麼,或許是通過耳麥與共犯同伙聯系,又或許是在發瘋表達他殺人時的愉悅。
但是松田陣平知道,這種人,槍斃一萬次都算是輕的!
「我勸你束手就擒。」他冷冷地放下狠話,「我會親手把你送進監獄,讓你這個渣滓懺悔!」
話音剛落,松田陣平迅速對准了他的肩膀射出一槍,同時整個人向前衝去,直接反手去扭他向右躲避時前傾的手臂。
格蘭瑪尼自然是不會給他機會,他近乎是原地下了個鐵板橋,旋即單手撐地,右腿掃過松田陣平前進的步伐,想要將他絆倒。
「松,松田警官!」江戶川柯南氣喘吁吁的聲音自門縫響起,他喊著,「格蘭,格蘭瑪尼是——!」
剩下的話未說完,寒芒自他眼前一閃,直直掠過他的頭頂,攜帶著一縷發絲釘在牆邊,匕首的尾端還微微顫動著,帶著足夠的殺意。
江戶川柯南瞬間如同被卡了脖子的雞,他瞪大了眼睛,冷汗自額前滴落,本想說出口的真相因緊張而卡在喉嚨裡,變成了「赫赫」的氣音。
展廳裡面的兩人還在纏鬥,松田陣平發現面前這人幾乎是變態的躲子彈的能力,便也干脆丟下了槍支的束縛,赤手空拳與他打了起來。
而格蘭瑪尼的一振匕首玩成了飛刀,剩下的刀雖具有威脅,但對格鬥極強的松田陣平來說,並非不能旗鼓相當。
江戶川柯南看著,心中隱隱明白格蘭瑪尼的意思。
這是警告!
他在警告江戶川柯南不要暴露格蘭瑪尼是千代谷徹的身份,同時也證明了他確實知道江戶川柯南已經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一碰上任務,徹哥就會變成這樣!
那個洗腦的程度有嚴重到這個地步嗎!
江戶川柯南手中滿是冷汗,他敢肯定,若是現在自己再張嘴,剩下的那振匕首絕對就不是警告,而是會直接要他的命!
小偵探透過縫隙看到生死不知的灰原哀和千代谷早織,內心更麻木了。
他還有一點難以理解的地方。
既然現在警告他不要說出去,那麼之後呢?
不管是格蘭瑪尼被松田陣平制服,還是他隨著其他的組織成員逃脫,千代谷徹的身份都會暴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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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利的匕首擦過卷發,將精心打理的發型削平了一截,松田陣平沒有躲閃,徑直趁著這力道給了格蘭瑪尼一個肘擊。
後者略微退了一步,對這肋骨被撞擊的疼痛,卻連皺眉都吝嗇,只是繼續握著匕首,朝他的頸部攻擊過去。
松田陣平在他接近時隱隱嗅到了一種淺淡的薄荷藥香,雖很快被濃郁的血味衝散,但還是成功讓他怔愣了一瞬,
就是這一毫秒的失誤,格蘭瑪尼的匕首便已經到了眼前,松田陣平用盡全力偏過頭去,但依舊無法躲閃出攻擊範圍。
泛著寒光的匕首自側面往頸部削去,卻在即將刺入脊椎時猛地一偏,最後只是刮下了一片皮肉和發絲。
「不要!」在外面圍觀的江戶川柯南近乎是心髒驟停地脫口而出,「徹哥!」
松田陣平只覺得頸後一涼,刺痛感伴隨著生死剎那的危機,令他覺得思緒有些短路。
徹哥?千代谷徹?柯南這小子在喊什麼東西啊?千代谷徹難道現在也過來了?
這麼危險的場面那個身體還沒養好的混蛋快點速速滾蛋!
還未等松田陣平探究這剎那的情緒,他就見面前黑發男人的動作也頓了頓。
格蘭瑪尼死死地咬著牙,幅度大到臉頰的肌肉都有些扭曲,而那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哪怕是透過有些反光的鏡面,松田陣平都能看到其中毫無掩飾的怒火和仇恨。
……仇恨?
明明是他自己占的上風,為什麼格蘭瑪尼會仇視他?
松田陣平心中有些詫異,但還是趁著這須臾時間出手,在對方猝不及防下,劈手奪下匕首,並且順勢對著他的右手腕就劃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格蘭瑪尼後撤著收回右臂,用左手控住,被割開的手腕不斷湧出鮮血,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
他的表情倏忽平靜了,像是海上的浪突然被定格在空中一般,欲落不落,那眼眸微微眯起,近乎是嘲弄地道:「滿意了嗎?」
「我……」松田陣平還以為是在問他,皺著眉想回這莫名其妙的話,卻見格蘭瑪尼更加猛烈地攻了上來,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在外面的江戶川柯南徹底呆了,他總覺得自己剛才那脫口而出的一聲「徹哥」,好像打開了什麼不一樣的局面一般,徑直讓松田陣平把勝局掰了回來。
格蘭瑪尼單手受傷,匕首被奪,怎麼看也無法從松田陣平手底下突圍,更何況外面的警衛也攔了起來,想要離開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可是……這不只是格蘭瑪尼啊!
萬一松田警官打太狠了,等下怎麼收場?!
江戶川柯南覺得他在這等著也沒結果,想說什麼也會被打斷,這兩個人沒一個聽他說的!
他思考了一秒,咬咬牙還是迅速往外跑,准備去找救兵。
348.
八點,組織。
「只要你扣下扳機,我就告訴你關於你姐姐的事情。」
「只要你扣下扳機,我就讓你們聯系。」
「你可以不打死他,開槍就好。」
一聲聲話語如同惡魔的呢喃鑽入耳中,將降谷零也拽到了那個場景,他感覺自己手中像是握著把滾燙的槍,而站在他對面的是千代谷徹。
青年眼睛濕漉漉的,仿佛也被一點一點染上了血的顏色與溫度,燙得驚人。
「砰——!」
清脆的槍聲乍響,在播放室內回旋,降谷零閉著眼睛,卻不敢看這幕。
心髒上仿佛洞穿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疼痛到讓他想要俯下身,眼前的黑色攪拌旋轉,變作更加深沉的空白。
——toru開槍了。
——千代谷徹開槍了。
是被迫的,是無奈的。
降谷零選擇接受他的開槍的理由,但千代谷徹自己不可以。
他害怕睜眼看到toru絕望的眼神,同時也覺得自己一開始的猜測是那麼難堪。
他怎麼會覺得toru會因為其他的原因開槍呢……
「嘖,這一段跳了吧!」琴酒突然開口,與錄像中千代谷徹喊出的「你做夢」三個字連在一起,竟然有那麼個跨越時空對話的感覺。
銀發殺手的臉瞬間黑了一層,不好的回憶突然跳起來打了他一拳。
降谷零近乎是渾身猛地一顫,將前面的桌子都撞得意外,他睜眼後直視琴酒有些詫異的眼神,身體自主行動地拽過他手中的遙控器,冷著臉道:「不行!」
琴酒:「……」
銀發殺手對波本看熱鬧的行為表示有些煩躁,他報復似的又點了根煙,也不抽,就放在指尖仍由它煙霧彌漫,借此惡心從不抽煙的同僚。
降谷零現在卻什麼都聞不見了,他近乎是貪婪地看著千代谷徹。
黑發青年陡然爆發的活力是如此驚人,那眼睛在燈光照耀下像是藏著許多星星,蘊含著極強的能量。
他在最後一刻掰著琴酒的手開歪的槍,轉頭便直接將以為勢在必得的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琴酒很少受傷,更別說是被人給咬到手臂出血,狼狽得可以稱得上是黑歷史。
降谷零莫名想起警校時千代谷徹與鬼塚教官打鬥的那次,青年敏捷如燕,穩重若山,甚至在帶傷的情況下險些將鬼塚八藏給打趴。
如果他沒有受傷……
可惜沒有如果。
就像是貓戲耗子那般,獵人也從不會吝惜給臨死前的獵物一絲反撲的機會,他們更享受獵物自以為逃脫卻又面臨死亡那刻的絕望神情。
「啊……」
黑發青年忍不住發出了一絲呻吟,琴酒雷霆一擊又一次重創了他本就受傷的肩膀,骨骼仿佛都不堪重負地摩擦出聲,如瀑的冷汗伴著血水瞬間將衣服染得更加濕透。
降谷零看著那雙好不容易燃起火焰的黑眸,像是燃放的煙花一般,短暫時間內便又冷落,只剩下一片倉皇的余燼,強烈的不甘想從灰塵中匍匐而出,卻又被死死地壓在下面。
太痛了……
太痛了。
降谷零還保留著一絲理智,沒有將手中的遙控器捏出響動,但另一只手的指甲已經深深沒入了掌心,壓抑出了幾個血點。
青年向上仰著頭,那目光仿佛直直透過監控落到他的身上,降谷零莫名有一種千代谷徹在向他求救的感覺——他當時是想著他們的。
那已經疼到一直發顫的唇艱難地開開合合,在琴酒看不到的角度含糊出幾個沒有意義的詞。
「zero……」
他在喊他啊……
千代谷徹,在喊他啊……
而當時的降谷零,在警校裡面依舊享受著平靜的生活,全然不知道他的同期到底在哪裡、到底怎麼樣。
降谷零差點被自責壓垮了,他有些恍惚地看著屏幕,像是在承受一場精神上的酷刑。
「好難啃的硬骨頭,不是嗎?」琴酒敲了敲煙灰,淡淡地道,「還好他體質特殊,不然就這麼死了,真的也浪費我的時間。」
「閉嘴。」他聲音沙啞地開口,「琴酒,你很煩。」
琴酒突然眯著眼睛湊近他,看著降谷零眼底泛起的紅血絲,狐疑地道:「我怎麼覺得……你在同情千代谷徹?」
降谷零的理智回籠,他紫灰色的眼眸瞬息間收斂了所有情緒,只留下一片空洞的色彩:「不是。」
他聽見自己說:「只不過覺得,他對神索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哪怕是在這種情況,降谷零也依舊接著神索留下來的蔭蔽,用她做著借口洗刷自己的嫌疑——對著她弟弟被折磨的畫面。
琴酒聞言輕笑了一聲:「這倒是你理解錯了。」
「你知道格蘭瑪尼為什麼要殺神索嗎?」
降谷零一怔,搖了搖頭。
這確實是他最感到奇怪的點,若說千代谷徹想用這種行為排斥神索的靠近,以此保全自己的尊嚴,也不至於鬧到整個組織都知道,甚至BOSS都要下場的地步。
琴酒敲了敲煙,冷靜地道:「因為APTX-3112號,也就是洗腦吐真劑奏效的一個效果,它可以逆轉承受者短時間內最強烈的感情,越強烈程度便越深,持續時間就越久。」
「當時神索注射的時候也觸發了這點,不然也不至於弄得滿組織都是緋聞。」琴酒提起來就忍不住皺眉,「好在也就持續了短短幾年。」
「其余的也同理。」琴酒干脆說完了,「不然你以為那位先生為什麼要限制格蘭瑪尼調用東京的炸彈庫存?這種洗腦帶來的不可控的情緒,讓他很難遏制自己的殺人和毀滅的欲望。」
降谷零聽著,卻覺得頭腦猛地被錘子一敲,眼前琴酒的樣子變成了猙獰的黑影,只留下敲鐘般綿綿不斷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
「洗腦導致的情緒逆轉……越強烈,程度越深……」
「強烈……」
格蘭瑪尼對神索恨之入骨。
千代谷徹深深愛著千代谷早織。
格蘭瑪尼渴飲鮮血、殺人如麻。
千代谷徹拼盡全力……也想保護著他們。
349.
九點,艾思羅納號。
房間內,卷發警官直接借著匕首的優勢,反手將格蘭瑪尼壓制。
不知道為何,在格蘭瑪尼說出「滿意了嗎?」這句話之後,他的動作就更加艱澀了,那抿至極致的嘴唇隱隱泛白,格外決絕。
兩人打著打著,從門口打到展台,從陰影打到陽光下,神索還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昏睡,可兩人都默契地避開了她。
松田陣平的手肘在搏鬥間擦過格蘭瑪尼的面頰,徑直將金屬眼鏡打飛了出去,眼鏡腿在移動間勾住了易容\\.面具原本就破損的一隅...
「撕拉!」
偏向暗沉的硬質材料被撕下大半,露出了更為蒼白的下巴,與上半張臉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格蘭瑪尼顯然是驚了一瞬,緊抿的唇微微張開,很快又重新閉上,那眼睛在失去了眼鏡的遮擋後,露出了略微圓潤的弧度。
「果然是易容。」松田陣平反手就以擒拿的姿勢將他壓在身下,冷笑著伸出手,「讓我看看這得多見不得人!」
「不要……」黑發男人瞬息抬起那只因受傷而沒被制住的手,擋在自己臉前,從傷口處溢出的鮮血打濕了他慘白的唇色,也打濕了松田陣平的指尖。
卷發警官覺得自己指尖燙得有些發麻,一種難以言說的預感突然出現在腦海中,仿佛眼前這人的易容就是潘多拉魔盒一般,揭開便會是另一個走向。
「松田陣平。」剛才顯露出脆弱的格蘭瑪尼突然又勾唇笑了起來,還帶著挑釁的意味,「你動手吧。」
卷發警官瞳孔一縮:「你——!」
這態度轉變得過於訊速,令他根本沒辦法反應。
「滾開!」很快,身下這人渾身顫抖,一直揮掌朝他拍去,松田陣平條件反射地側過頭,俯下身用力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
格蘭瑪尼便又安靜了,他低低喘著氣,仿佛力竭一般,幅度極小地咳嗽了幾聲,絲絲縷縷的鮮血自唇邊溢出,與臉上本來就沾著的血色融在一起。
那張瘦削的臉上沾了許多人的血,有警衛的,有他自己的,也有松田陣平的,落到唇上,像是鮮艷的口紅。
松田陣平總覺得這場格鬥猶如夏日的雷雨,瞬息萬變,又好像是雷聲大雨點小,格蘭瑪尼好幾次能夠直接砍死他的動作,偏偏都因各種原因失利了。
這時兩人靠得極近,呼吸幾乎都能噴在側臉上,松田陣平看到了那雙格外疲倦又無神的黑眸,對那輪廓愈發感覺熟悉。
他的瞳孔仿佛都已經散掉了,黑沉沉的,靜靜的,落到了天花板上隨便的哪個位置,就是沒有看面前這人。
「松田陣平……」
格蘭瑪尼又低啞地喊了一聲,他頸部的變聲器和真實的聲音在近距離間入耳,成了雙重奏,偏偏又熟悉得有些不可思議。
被喊著名字的卷發警官忍不住渾身一顫,心髒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一般,毫無征兆地擰著,轉著圈,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也咬著牙道:「格蘭瑪尼……」
「你……」
他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因為這被他壓著的男人突然爆發出極大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他的控制。
格蘭瑪尼還淌著血的右手直接抓住松田陣平的手腕,迫使著他將手指挪到了自己的臉上。
「撕拉。」
清脆的破碎聲傳來,那剩下半截的面具終究被扯落在一旁,像是一塊廢紙。
那蒼白的面容終究暴露在了陽光下。
第140章 渡輪風波
350.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簡直是最無休的社畜。
哪怕在打架的過程中, 她都得時刻盯著論壇的動向,在恰當時刻與老賊狼狽為奸(bushi),將准備好的劇本發過去填充有些意識流的劇情。
Q版客服只負責加油助威和拱火,順帶還喊著:【我要做格蘭的狗, 汪汪!】
【左勾拳, 右勾拳, 哎呀親愛的別放那麼多水啊!松田陣平到時候看出來就不好了。】
千代谷早織咬牙切齒:【你再多說兩句, 我讓格蘭今天就下線!】
Q版客服當場如遭雷劈。
旋即反應過來立馬滑跪:【我滴娘親——爸爸——卡密薩馬——】
【嗚嗚嗚, 不要嘛,人家就靠吸格蘭活了!!】
千代谷早織險些沒繃住:【……你的統格就這?】
話是這麼說的, 但該走的劇本還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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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空間簌簌的白色櫻花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乍一眼看上去像是雪一般, 另一側的血色試圖將其蔓延覆蓋, 卻被更多的櫻花以決絕的姿態掩埋。
碰撞間兩邊對衝的浪潮,將本就不穩定的意識衝刷得更為搖晃。
頭疼……
紅白交融的邊界, 兩道身影如外界一般纏鬥著, 鎖鏈清脆的碰撞聲帶來像在角鬥場一般的緊繃感。
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拽住鎖鏈的一端,近乎是發狠地將另一道身影按在血色中, 看著急促喘息的氣泡在渾濁的血中跳動,他這才略帶仁慈地將他解救出來。
黑發青年嗆咳了兩聲, 被扼住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青紫, 他微微眯著眼, 頭發上的血水向下淌著, 將眼睫都粘成片狀。
比起另一個干淨整潔的自己, 他看起來太狼狽了, 甚至連起身的力氣都無, 只是單手撐坐在地上, 仰高了頭。
盡管落於下風,千代谷徹眼中依舊閃著冷冷的、理智的光,由於自我束縛具現出的鎖鏈在不經意間纏住了格蘭瑪尼的雙腿,這才迫使他停留了下來。
「我真的受夠了。」格蘭瑪尼低低地吼道,「我真是受夠了!」
千代谷徹看著他,對陌生人都寫著溫柔的眼眸一片空蕩,他漠然地道:「他們動手是應該的。」
公安早已在船上布下了天羅地網,為的可不就是釣他這條魚嗎?
他卻沒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格蘭瑪尼氣笑了,他咬牙切齒地道:「我動手也是應該的。」
「所以我會阻攔你。」
黑發青年低咳兩聲,垂眸看到水中自己的模樣後,眸光黯淡了幾分。
格蘭瑪尼用力向上拽著他右手腕上的鎖鏈,那道深深的、新鮮的傷口在摩擦下溢出更多的鮮血,順著袖口親吻著他蒼白的肌膚。
千代谷徹被迫起身了一二,以一個有些不適的姿勢傾斜著,他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
兩雙同樣深沉的黑眸隔著鏡片對視著,卻始終看不透另一個自己的想法,格蘭瑪尼說:「是我太縱容你了。」
答應的合作、驟然解開的催眠、親友彙聚一堂的多重刺激,愣是讓原本被壓制的人格重新有了折騰的動力。
他做不到將千代谷徹重新關回去,但適當的懷柔只能讓他看清自己退讓帶來的苦果。
千代谷徹朝他笑,平日裡溫煦陽光的笑意不知不覺中染上了一絲瘋狂的味道。
「那就看著吧。」他輕聲細語道,「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沒有……下一次了。」
纏繞在他手腕上的鎖鏈在倏忽出手間捆住了格蘭瑪尼的手,猶如回光返照之時迸發出的最後力量,直接將後者拽下,一同落到白櫻的海中。
兩人眼前皆是飛舞的花瓣,千代谷徹眼睛裡的光逐漸渙開,動作卻依舊堅定不移。
他握著格蘭瑪尼的手,挪到了自己的眼前。
千代谷徹握著松田陣平的手,挪到了眼前。
格蘭瑪尼的表情頭一次出現了皸裂的痕跡,他嘶吼著道:「你他媽想干什麼?!」
「我累了。」黑發青年輕輕呢喃著,「松田陣平……」
『啪嗒。』輕盈的花瓣猶如承載了千鈞的重量,齊齊地一並落地,將兩人的身形徹底掩埋。
END】
351.
[啊啊啊啊!!嗚嗚嗚!我的眼淚不值錢,它不值錢啊!!!(哐哐撞牆)這刀點太密集我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什麼叫作一刀套一刀,大刀接小刀,雙刀並進,左右互旋啊……這鈦合金砧板都扛不住]
[失去笑容,雖然前面一直叫囂要掉馬,但這也太淦了吧!這是掉馬嗎?這是扒我的皮!!]
[真的看一次想打琴酒一次,這就是反復鞭屍嗎?要不是零零陪我一起吃刀,可能就睡不著了嗚嗚嗚我的toru啊!!他那時候還是那麼正義凜然、閃閃發光...全被組織毀了]
[我真的是謝,琴酒還雪上加霜,零零現場看還不能表現出情緒不對的地方,真他嗎不愧是臥底,我捧著手機眼淚就嘩嘩嘩的]
[嗚嗚嗚,toru的催眠記憶還是解鎖了,那個U盤啊!!千萬不能讓組織帶走啊!話說他聯系的應該是朗姆吧?草,希望公安支棱點把他給逮了!]
[格蘭...他到底怎麼想的?還給神索姐姐編辮子,交換糖紙...他難道改邪歸正了?]
[歸個屁的正!怪不得他成天掐脖子,感情是跟琴酒一脈相承……我恨!!]
[啊啊啊!松田陣平!不要打我老婆啊!(嚎哭)我現在好怕他發現格蘭是徹,真的是兩邊一起崩潰]
[感覺格蘭也繃不住了,他好幾句跟toru的話都是脫口而出的。照理說解封記憶是toru的回憶,再加上松田和姐姐的刺激,toru應該也還在掙扎……]
[這種互相下手是往死裡打的啊!這要是再掙扎個放水,傷的是toru自己身體誒?]
[太拼了吧……草!松田你的後頸肉啊!]
[後頸肉噗!一瞬間竟然串戲了(呆滯)不過這明顯是格蘭下死手,toru強行拽偏的,不然松田怕是直接嘎了!]
[絕!小柯那句徹哥,真的把人給召喚出來了]
[「滿意了嗎?」「我不允許你傷害他們!」「那我呢?」
突然覺得格蘭也有點可憐,他的存在除了組織外無人接納,千代谷徹恨他,警校組恨他,其他普通人叫他「怪物」...哪怕是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千代谷徹也是毫不猶豫選擇幫敵人]
[哎,他的存在不受期待,他也無法做到自控……但不管怎麼樣,他這次確實沒對姐姐動手,總覺得還能稍微和平一點吧...]
[哎呦臥槽!松田陣平!!你別!別扒啊!!這當場掉馬真的要裂開了!!]
[(尖叫)(崩潰)(滿地亂爬)啊啊啊!格蘭你他媽太狠了吧!為了讓toru掉馬也不是這麼刺激玩的啊!]
[不!不——!!!姐妹你快看下面的預告!!要出大事了啊!]
[臥槽!這他媽是toru拽著松田陣平扒了自己的馬甲?!他一開始不是還說不要嗎?]
[絕了,看toru這樣子顯然是自己都在崩潰邊緣了,那個不要到底是誰說的啊!他是自己把後路給斷了……]
[也是,雖然格蘭一開始答應他不會殺那些人,但他想要自控實在是太難了...而toru看著雪莉被掐到昏迷,看著警衛被砍瓜切菜,看著松田陣平與死亡擦肩而過……全是因為他]
[完了,我怎麼有種不妙的預感!!我的小天使這是要殉了啊!!]
[救命!!]
352.
九點十分,艾思羅納號。
易容被摘除,本該是個值得興奮的事情,現場卻寂靜得可怕,好像連時間都停滯了一般,只有陽光隨著雲彩的遮蔽變幻出特殊的光彩,將那蒼白的面孔照得近乎透明。
千代谷徹的臉頰上沾了幾滴剛才甩動時濺出來的自己的血,落在唇邊,緩緩向下滑去,那黑沉沉的眼中全然不見任何色彩,變得麻木漠然。
他沒有笑,也沒有做出驚詫或者是難過的表情,平淡得像是一池深水,上面堆滿了枯朽的腐爛的枯枝敗葉,遮擋了下面的動靜,讓人無法一眼看清這是可以淨化的活水,又或者是早已爛掉的死泉。
松田陣平整個人在顫抖,眼前盡是斑斑血跡,這些血紅色的東西蔓延生長,自他眼眶鑽進去,很快就讓他的四肢都被沾滿、被控制,開始不聽使喚。
這面容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他閉著眼睛都能描摹出這副樣子。
他們今天早上還一起吃了早餐,他調侃著千代谷徹竟然還有挑食的毛病,兩人還就豆漿的甜鹹進行了辯論。
那時的千代谷徹是笑著的,如楊柳春風,眼眸流轉間皆是親昵和絲絲只有會在他們面前表現出的嬌氣。
而不是現在……
現在……他在哪?他在做什麼?
松田陣平後知後覺發現了自己的顫抖,因為他說不出話,牙齒碰撞時發出的咯咯聲在腦中回蕩,清晰到不可思議。
千代谷徹那只被他劃傷了的、甚至劃得很重的手還緊緊抓著他的手腕,滾燙的鮮血自兩人相握處流淌下來,順著他的袖子鑽了進去。
他聽見他又低低地喊了一聲——「松田陣平」。
沒得跑了。
就是他在乎的那個混蛋。
江戶川柯南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知道他披上黑衣,化作最殘忍的罪犯,將一切的痛苦撕開擺在他的眼前。
啊——!!!
松田陣平近乎是目眥欲裂,他張著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像是一只已經陷入瘋狂的野獸。
「為什麼?!你他媽為什麼?!」
驟然脫口而出的話語帶進了冰涼血腥的空氣,松田陣平手指痙攣著,反過來扣住了千代谷徹的手,他眼睛發紅,卻只能猶如鳥類瀕死前沙啞的啼鳴,重復著「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你!
「沒有為什麼。」
黑發男人仍由他抓著自己的手,轉頭輕咳了兩聲,沒有吞咽下的鮮血自他嘴邊溢出,像是身體破了個大洞,正緩緩流逝著生機。
松田陣平過載的大腦在看到鮮血後停滯了一瞬,後想起千代谷徹身上中著的毒。
格蘭瑪尼是那個組織的人。
所以說,千代谷徹說是那個組織給他下毒,為了牽制他的話……是假的嗎?
可既然他的立場就是那個組織,又怎麼會中毒?
hagi明明昨晚才提醒你吃藥啊……
盡管意識已經混亂到像是老式收音機斷掉信號時的沙沙一片,松田陣平還是下意識說著:「你吃藥了嗎?」
被他握著的那只手倏忽間收緊,千代谷徹看著他,因疼痛蒙上水霧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落下淚來。
他什麼也沒說,而是猛地壓住松田陣平的胳膊,將他整個人掀到一邊,又在後者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狠狠來了個過肩摔。
卷發警官被這一下重擊摔得眼前冒金星,愣是短時間內起不來,他依舊執著地看著千代谷徹,視線中浮沉著各色光斑,落在站在光下的黑發男人身上,像是在親吻他一般。
他眼睜睜地看著千代谷徹蹲下身,撿起剛才打鬥中落到地上的匕首,接著走向千代谷早織,靠近他的姐姐。
「不要……」他努力向前伸著手,想要控制著這生鏽般的身體站起來。
松田陣平想要衝到千代谷徹面前,抓住他的領口,聲嘶力竭地把他罵一頓。
這是你的姐姐啊……
toru……你他媽快點停下來啊!!!
而在展台邊的一方陽光下。
渾身浴血、除此外只剩下一片黑白的男人緩緩俯下身,在沉睡的白發女郎額間落下了一個格外輕柔的、帶著血腥味的告別吻。
悠于 2023-10-28 18:50
第141章 渡輪風波
[啊啊啊啊!松田陣平!你他媽的!松田陣平啊!!]
[你他媽動一動你聰明的小腦瓜, 以前不是猜對一次了嗎?你不是猜到他是DID多重人格了嗎!為什麼還沒看出來——!!這是toru啊嗚嗚嗚,這是深愛著你們的toru啊……]
[為什麼要用那麼難過那麼恐懼的眼神看他……嗚嗚嗚為什麼!]
[我雖然知道松田沒想錯,但是還是好難過好難過,好想罵人啊giao, 他媽的格蘭干的破事真的不是toru的錯啊!他已經很堅強了……]
[松田可能以為toru要對姐姐下手吧……可是對已經做出選擇的toru來說, 這很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看到早織了, 這個額頭吻(哽咽)我真的爆哭]
[我的姐弟血糖了嗚嗚嗚, 他媽的, 醒著見一次面怎麼就那麼難啊!]
[等下,等下?!toru選擇啥了?啥選擇了!!]
[#圖:千代谷徹靠近神索時拿走報警器# toru把有定位功能的報警器帶走了, 肯定不是給自己用的啊,那還能給誰?給接應的朗姆啊!他這是想死之前拉個組織成員下水了啊!]
[???為什麼就要死了!(瞳孔地震)]
[千代谷徹盜取U盤身份暴露, 怎麼也不可能瞞過去, 他再也不可能回到搜查一課、回到大家身邊,這對已經失去所有的toru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更別說他在他們身邊的時候, 格蘭很可能傷害同伴……在這種情況下, 他可能已經萬念俱灰了吧]
[還有一點,U盤肯定不能給組織, 不如帶著一起死]
[我為什麼會覺得他會在最後一刻將U盤給公安,因為他知道他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在為此努力……只有這樣, 千代谷徹才算沒有白來這個世界上一遭——他想要被記住]
[NO——toru你還記得自己的無期徒刑嗎!!組織還沒死!我不允許你死刑啊嗚嗚嗚]
[我他媽!我不信嗚嗚嗚, toru我不能沒有你啊——]
353.
八點四十五, 組織。
降谷零覺得自己的靈魂與身體似乎有些不銜接, 像是運轉過度了的機器, 齒輪一不小心就滑脫了軌, 接不上去, 只能傻傻地追著, 狼狽地行動。
他第一次看到了組織的洗腦吐真劑的模樣,熒藍色的,像是大海一般美麗;可一旦注射進人的體內,瞬息間就變成可以拍碎礁石的波濤。
千代谷徹手中還揪著反撲時拽下來的琴酒的一縷銀發,但很快,那縷頭發也被紅色浸染,貼在他的胸口,
他抓著自己的衣領,垂著頭,激烈的咳嗽仿佛是想將五髒六腑都傾倒出來一般,又恰巧將琴酒的一個個問題全都回避。
滾燙的槍管被塞到他的手中,一聲聲命令撞擊著鼓膜,黑發青年的手臂升起又落下,還在痙攣的手指卻執著地不肯扣下扳機。
琴酒顯然是沒有那麼多耐心,貓戲耗子的時間已經結束,剩下的只有足夠殘忍血腥的吞食入腹的手段。
降谷零眼睜睜地看著第二支藥劑注射進青色的血管,千代谷徹瘦削到咯手的脊背徹底彎下,仿佛能看見液體順著血液啃噬著身體,一點一點地將僅存的生機帶走。
他想要死死地忍住疼痛,卻依舊漏出了一絲氣音。
那黑發被汗水浸透,黏著皮膚,愈發顯得他瘦弱可憐,像是在暴雨中無處躲避的流浪動物。
而呈現出安靜的黑眸像是被剝奪了神智一般,空洞得嚇人,千代谷徹依舊握著槍,卻在抬手後又一次摔下,努力將自己調整至坐姿筆直的狀態,以此保留最後的傲骨。
這姿勢降谷零太熟悉了。
坐在警校第一排位置的同學,上課時永遠都是挺直著腰板認真地坐著筆記,從未有任何地松懈。
他還在堅持啊……
「格蘭瑪尼對疼痛的耐受度倒是一如往昔的高,放過去給那些條子太虧了。」
琴酒的聲音還時不時傳來,哪怕是冷漠如他,在面對這錄像的時候,也不由得聒噪了幾分:「一般人甚至承受不住一支的疼痛,活活痛死的也不是沒有。」
因此,能一而再再而三堅持下來的千代谷徹,在琴酒眼中,也有了一份獨特的位置。
降谷零吸了一口氣,刺鼻的煙味湧入鼻腔,卻化作一粒粒冰碴子,直直地往骨頭縫裡鑽,疼痛和麻癢一齊傳來,讓他眼前甚至有些發黑。
神索也承受過這個,徹與早織有共感。
也就是說,他整整在短時間內承受了三次足夠將普通人疼死的劇痛。
甚至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在堅持著,堅持著他作為警察最後的尊嚴……
toru...
降谷零咬緊牙關,努力不發出任何聲音,心中的問責卻隆隆的,將他的腦海直接覆蓋住,連琴酒討人厭的歹毒話語都消失了。
降谷零憑什麼……能揣測他的意志力不堅定?
降谷零憑什麼……覺得他會為了私欲開槍?
他到底……先前都在想什麼啊……
『我答應過早織,要帶著她的夢想走下去。』千代谷徹有些靦腆地笑著,『後來發現,當警察很好。』
『我喜歡這個職業。』
『一切為了公眾的利益!』窗明幾淨的食堂,他們六個人的手交疊著,意氣風發地喊著。
千代谷徹的聲音很清晰響亮,他一直在踐行著這條道路。
天,天啊……
向來以科學和唯物主義為標准的降谷零,在此刻終究還是升起了不實際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神靈,求求救一救他吧……
求求重新來過吧……
付出什麼代價都行。
什麼都行。
但是沒有如果。
他只能看著那眼眸越來越空洞,像是被掏空的殼子,而那純粹的靈魂,在疼痛和威脅的雙重碾壓下,已經變作了一片又一片的亮片,好像已經四散在空中。
他被琴酒拽起來,摔到通了電的牆壁上,像是無聲無息的電動玩偶,在通電後產生了顫抖和痙攣,卻沒有任何主觀的想法。
那把被傳遞了許久的伯萊塔又一次塞到了千代谷徹的手中,琴酒惡劣的聲音帶著勝利的得意。
他迫使著那顫抖的手臂抬起,瞄准了臥底,迸發出火星。
千代谷徹至此發出了作為他自己的最後一聲悲鳴:「我……拒絕!」
「不要……」
那子彈終究是脫離了槍械,成了壓垮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它不容置疑、毫無回旋余地地收割了一條性命,也將動手的人的靈魂送到了惡魔的手下。
最後的反抗中,有什麼東西悄然誕生,占據了這具在藥劑和電流下已經崩潰的身體,迫使著手指扣下扳機。
那黑眸中最後的光芒徹底湮滅,變作了磨砂質感的霧蒙蒙的一片。
降谷零心中莫名有了種終於落定的茫然感。
千代谷徹本應有著最美好的未來,他本應該成為公安,本應該與作為C的姐姐對接,在意外中獲得重逢的驚喜。
他會有許多朋友,許多愛他的、尊敬他的人。
而不是陰差陽錯地爛在組織中,成為一具毫無靈魂的木偶。
可本應該,本就是個假設,已經發生過的悲劇明擺著撕碎給他看,降谷零卻沒有任何躲避的機會。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伴沉淪入黑暗的全過程,卻又覺得如此荒誕。
命運向來任性到恐怖的地步。
對——荒誕。
已經徹底成為組織手中一把刀的格蘭瑪尼,卻依舊將波本是降谷零的情報隱瞞得嚴嚴實實。
他甚至回到了他們的身邊,在無可挽回的余地下,失聲痛哭。
接著,他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從警校畢業,進入搜查一課,成為萬眾睹目的「正義之星」,而在黑夜中卻拿著雙槍掃射著無辜群眾。
瘋狂與理智交替,悲憫和殘忍共舞。
如此……荒誕。
降谷零看著屏幕。
已經一槍落定的黑發青年並沒有松開手中的槍,他堅定不移地扣動扳機,連著幾槍射穿了牆上掛著的神索的投影,而剩下的子彈則是交代給了琴酒。
險些被背刺的琴酒臉上並沒什麼表情,或者說他早就從神索的反應中提前料到了這一切,他只是看著青年打空子彈,摁著他的手臂,冷冷地喊他:「千代谷徹。」
「我不喜歡你喊我這個名字。」在片刻沉默後,黑發青年開口,用平靜且沙啞的聲音說。
那表情太過於死寂了,像是機器被格式化後的空白,甚至說已經超過了一開始所記錄的後續反應。
本著想將臥底送回警校的想法,銀發殺手皺了皺眉:「你笑一笑。」
黑發青年聽話地扯了扯嘴角,但也就僅僅是扯了扯嘴角。
別說千代谷徹那鮮活的、令人感到溫暖的笑容,就連說是個笑都很勉強——看著就讓人覺得假。
琴酒顯然是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他問:「你還記得什麼嗎?」
青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猶如生鏽機器一般地艱難地道:「……全部。」
琴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又喊了一聲:「千代谷徹。」
黑發青年只是看著他,對這個名字毫無反應,半晌,他道:「我不是他。」
「我應該叫什麼。」
這時候,就連組織的top killer臉上都不由得出現了一瞬的茫然。
「你不是他?」琴酒重復了一遍,問,「那他呢?」
黑發青年的雙腳還被固定在椅子上,他坐了下去,低頭蘸了些自己傷口流出來的血,放在指尖搓著,平靜地道:「我叫不出來,通俗一點講,應該是自閉了吧。」
畫面中的琴酒陷入了沉默。
坐在降谷零一旁的琴酒「嘖」了一聲,對降谷零道:「所以你一開始的直覺倒也准確,從某些方面來看,格蘭瑪尼確實不算是千代谷徹。」
降谷零的頭腦早在看到這一幕時陷入了空白。
或許說,今天早上他所經歷的空白已經太多了,多到這巨大的信息量衝擊也只讓他短路了一瞬,千代谷徹的臉在眼前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一邊是眉眼彎彎笑起來格外親近的他;一邊是勉強勾著笑卻令人不由得感覺到恐怖谷效應的虛假的他。
這是什麼意思……
他說,他不是千代谷徹。
他說,他叫不出來。
他說,千代谷徹自我封閉了。
他是……
「格蘭瑪尼。」屏幕裡外的琴酒一起開口,裡面的繼續說,「這個代號就先給你用吧。」
那個有著熟悉的臉,渾身血污的青年平靜地點點頭,他說:「好。」
錄像裡的他說:「我就是格蘭瑪尼。」
錄像外的琴酒說:「這才是格蘭瑪尼。」
「……不是千代谷徹。」降谷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開口的,他聽見自己看似平靜地感慨,「原來格蘭瑪尼不是他啊。」
琴酒嗤笑一聲:「所以說這家伙也沒怎麼個堅強,倒是活生生給逼瘋了。」
徹……他瘋了。
降谷零眼神空洞地看著屏幕,腦海中盤旋著這一句話。
他被逼瘋了。
他被……組織逼瘋了。
在承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和精神折磨後。
在降谷零不知道的地方。
在他們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
354.
九點十八,艾思羅納號。
想最後幫神索理一理頭發,卻見自己手上滿是鮮血和髒污。
千代谷徹直起身,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他手中的匕首在指尖繞了一圈,最終沒入袖子,而那枚搶奪的U盤被握在手中,像是一枚定時炸彈。
他沒有回頭。
沒有看松田陣平,一眼也沒。
松田陣平在頭暈目眩中緩了三四秒才從地上爬起來,有些踉蹌地朝外跑去,正巧又撞上了急衝衝跑回來看情況的江戶川柯南。
小偵探踉蹌地後退了兩步,看著已經一片狼藉的室內,瞪大眼睛:「徹哥他……」
「跑了。」松田陣平臉色很差,他順著地上的血跡快步追去,抽空問跟在他旁邊的江戶川柯南,「你一開始就知道格蘭瑪尼是他?」
江戶川柯南深吸一口氣道歉著:「抱歉……我們沒想到他動手會那麼快。」
他現在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是催促著道:「我們必須攔下他!船上還有他的同伙!」
「放屁!」松田陣平吼了一聲,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瞪著遠方,聲音啞到幾乎沒有聲音,「放屁的同伙……」
「他的同伴……是我啊。」
是他媽的松田陣平啊!
卷發警官此刻不想思考千代谷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做出這番舉動,他只想抓住他,抱緊他,將一切的罪孽和怒火收斂在一對一的交流中。
他為剛剛自己產生的想法感到愧疚。
所以松田陣平又加快了腳步,接著迅速跑起來,像是一陣風。
江戶川柯南終究是被他甩在了後面,那雙藍眸中深深淺淺漂浮著難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發現信號還是若有若無。
接著,他連忙想起自己來這的目的。
江戶川柯南:「!!!灰原!早織姐姐!」
他迅速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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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千代谷徹迅速朝甲板趕去,路上或許有遇到其他的公安,但都干脆利落地被他放倒,那振匕首始終沒有拿出來過,僅僅是最基礎的敲暈。
他右手傷口滴下來的血已經染了半邊身子,在紅地毯上滴答著,留下一個又一個可追尋痕跡的血點。
但是他卻連用布料止血都懶得費力。
沒必要了,他想,一切都快結束了。
他蟄伏得太累,收斂起的力量太低微,可造成的傷害確實那麼大,大到後果他承受不起。
組織……zero他們一定可以拔除的吧?
「你他媽的在想什麼東西,千代谷徹!」他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一瞬,說出口的話帶著氣急敗壞的意味,可表情卻依然平靜,「我沒在想什麼。」
他自語著:「就這樣吧。」
兩個相互糾纏碰撞的人格以大腦作為戰場,恨不得直接徹底掌控身體。
劇烈的頭疼的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襲來,與心髒處尖銳的疼痛形成照應,像是兩個點形成的鋸子,一下又一下切割著上半身。
千代谷徹邊走邊咳嗽著,壓抑的咳嗽中還有格蘭瑪尼時不時溢出的罵聲,與逐漸滴落的紅色倒有些相得益彰。
這幾年別的沒學到,罵人的話倒是記住了不少。
就像是玩通關游戲一般,沒走多遠,他便又碰到了守關BOSS。
接到指令去疏散了一波群眾的萩原研二氣喘吁吁地朝這邊趕來,很快就撞到了當事人。
「toru!」
已經從江戶川柯南那得知了情報的萩原研二警惕地舉著槍,紫色的眼睛卻忍不住往千代谷徹手上的傷處飄。
男人此刻看著實在是太狼狽了。
身上滿是在地上滾出來的灰塵,和血漬一起黏在黑色的風衣上,顯得異常沉重;他的臉呈現一種失血的蒼白,那黑眸沉著,在看到他到來時沒有任何波動;那被劃傷的手沒有包扎,連邊緣都有些泛白。
可是為什麼是被劃傷的?誰干的?
萩原研二看見他在咳嗽,咳出絲絲縷縷的鮮血,血自唇邊彙到下頷,在那欲落未落。
千代谷徹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麼,但內容卻含混到無法聽清,只能依稀分辨出是沒什麼意義的「安靜一點」「不要這樣」什麼的詞。
是在跟誰說話?
但很快,千代谷徹已經被染紅的手中滑出了一道匕首,寒冽地閃著清光,被紅色漸漸覆蓋。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的槍在顫抖。
早上還同桌吃飯的兩人,此刻站在狹窄的走廊中,互相握著武器對峙著,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
「千代谷徹……」萩原研二的聲音在開口就啞了,他帶著平日裡的溫柔,又掩飾不住顫抖,「你不要這樣!」
他說:「你不要這樣做。」
拜托你……不要與我刀劍相對。
那雙安靜的黑眼睛對著他,似乎在問他,可你為什麼還是這個動作。
然而萩原研二絕望地發現,他害怕自己收回槍後千代谷徹瞬間逃離。
他還是做不到全然地信任他。
——信任一個代號為「格蘭瑪尼」的組織成員。
「研二。」千代谷徹的胸口慢慢起伏著,他垂著眸,看著那對著他的槍口,喊著平日裡不會喊的親昵稱呼。
那聲音太平和了,尾音帶著屬於千代谷徹的上揚,柔軟且和煦。
萩原研二的槍又是一抖,明明連保險栓都沒開,他卻擔心自己一槍走火。
他不由得蜷縮起手指。
「萩原研二。」千代谷徹又重復了一次,「你讓開。」
他話音剛落,便下意識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在不知不覺間,血珠悄然地滲了出來。
「抱歉,我不能。」萩原研二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一點一點地融化在頭頂昏暗的燈光中,他也在重復,「我不能。」
「你看,他們不信任你。」黑發男人低低地喃喃一句,帶著似嘲似諷的語調,「一點也不……」
萩原研二下意識皺著眉:「toru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千代谷徹的表情很平靜,也很安然,帶著很乖的意味,他只需要再略微勾起一絲唇角,便有的是人為他這樣貌感到心軟。
「咳,你讓開,我不會把U盤交給組織。」他的話語長了許多,帶著耐心,只是細碎的咳聲依舊很難止住,只是被堪堪壓抑在喉嚨裡。
萩原研二的手蜷了起來,只有一根在緩緩勾著手槍,只需要外力輕輕松松一撞,就可以將槍打掉。
但偏偏是如此,他心中的責任感也不允許他全然將罪魁禍首給放過去。
地上躺著的警衛,江戶川柯南跑過來找他時那尖銳恐慌的聲音……
他能相信千代谷徹嗎?
他相信著千代谷徹,卻不相信格蘭瑪尼。
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眸醞釀著極其沉默的情感,最後化作一聲清淺的話語:「toru,把U盤給我,跟我回去。」
「回去?」千代谷徹的表情瞬間鋒銳了起來,陰沉的殺氣自他周身肆意,足夠讓人明白他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他嘲諷地道,「回哪裡?回監獄?」
「……我。」萩原研二被他這陡然的變化嚇了一跳,頓時又一次握緊了槍。
槍械碰撞時的清脆聲響在此刻聽得很明顯,黑發男人眼中的諷刺愈發清晰,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險些沒握住匕首。
一滴滴血液在劇烈的抖動中落到地上,他卻還在鍥而不舍地質問著:「你說啊!」
萩原研二說不出來。
原本逃避的事情明明白白地攤在了面前,讓他無言以對。
千代谷徹就是格蘭瑪尼,他是黑衣組織手中的一把刀,殺的人幾乎數不清,這樣的他……落到警察手中,會有什麼後果呢?
萩原研二能違背法律嗎?
萩原研二能護他周全嗎?
他……現在能怎麼辦?
手中的槍落到了地上,被地毯包裹成沉悶的碰撞聲,萩原研二微微闔上眼,額上的汗從臉頰旁劃過,像是流淚一般。
「夠了。」
千代谷徹的聲音突然又平靜了下來,他有一下沒一下咳著,走到萩原研二旁邊,距離他很近。
兩人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萩原研二緊閉著眼,雙手頹然著垂放著,沒有用任何力氣。
他不想掙扎了。
不管千代谷徹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想掙扎了。
toru……終歸是他們的錯。
明明朝夕相處,卻依舊沒有在沉淪前拽住他的手。
但萩原研二只覺得肩膀上一涼,他睜開眼,發現那振泛著光的匕首上,一撮屬於他的發絲正黏糊著鮮血,欲落不落。
千代谷徹面上一片漠然,他抬著手,干脆利落地也從自己耳邊也割下一縷發絲。
萩原研二自匕首清澈的那面,看到了自己帶著絕望的表情。
黑發男人伸手將兩人混在一起的發絲揉在手中,緊接著松開手。
兩撮混著鮮血的發茬融合在一起,飄飄地落到了地上,低頭看去,就像是一塊污漬一樣。
萩原研二下意識想抬手抓住他,卻只從千代谷徹冰冷的指尖劃過,抓了個空。
他看著千代谷徹浴血向外走去,脊骨挺得筆直。
他自陰影走向甲板,可在他走到戶外的那瞬,厚重的雲層恰巧遮住了天光,只留給他一片更加深沉的陰影。
「徹……」萩原研二的心髒劇烈跳得動起來。
他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著實分不清這痛苦是因為自己選擇違背守則放過了他,還是因為自己沒有追上去與之同謀。
好難受啊。
355.
「懦弱到不願意面對這一切,在劇烈的痛苦中分裂出一個用於保護自己的人格,沉湎在過去不願清醒,這才是千代谷徹。」
琴酒勾了勾唇,有些滿意地看著格蘭瑪尼,像是在看自己親手打磨的武器,繼續說:「好在格蘭瑪尼的誕生就很強勢,他的存在足夠壓制那個懦弱的人格。」
降谷零夢囈一般,還在執著著真相,仿佛是想將自己的心都撕開,把所有的信息血淋淋地填進去。
「他這樣,怎麼敢放他去臥底?」
都說那麼多了,琴酒也不吝惜這點信息量,他干脆地道:「之後的一個月,我們發現千代谷徹的人格對電擊還是有著比較強烈的反應,可以通過這個將他刺激出來,格蘭瑪尼要做的只是模仿而已。」
「他們本質上還是一個人,因此記憶是共通的,學習演戲蒙過那群愚蠢的條子,並不是什麼難事。」
「而正好的,千代谷徹清醒的時候是沒有任何記憶的,而格蘭瑪尼可以輕而易舉將他壓制。」琴酒惡劣地扯了扯嘴角,「那個他常戴著的金屬眼鏡其實就有電擊的作用,格蘭倒是戴習慣了,一直沒摘。」
降谷零似乎是全聽了進去,又似乎只是將聲音變作了字幕,它三百六十五度地橫亙在眼前,旋轉著,跳躍著,嘲笑著他的遲鈍。
原來,失蹤一個月後回來的人是格蘭瑪尼。
他們只感覺到了他的冰冷和生硬,卻並沒有深究下去,只是覺得這一個月的經歷改變了千代谷徹性格少許,他還是他。
原來,在寢室中崩潰大哭的才是千代谷徹。
因為格蘭瑪尼瞞不過去他們,便將毫無記憶的千代谷徹刺激出來應對一切,而知道組織手段、又被格蘭瑪尼全然壓制的他,根本沒辦法將一切真相告訴他們。
所以他崩潰了。
他害怕著全然無記憶的自己,害怕已經沾了鮮血卻無法自控的自己,害怕……關心他的同伴們也會被組織威脅。
所以他也只能配合著格蘭瑪尼的行動,強笑著說什麼事也沒有。
偏偏,他們輕而易舉地便相信了。
誰都沒有深究千代谷徹經歷了什麼。
他們永遠自詡以為體貼不戳人傷口,卻在知曉後才發現那傷口從未愈合甚至已經潰爛入骨。
降谷零指尖冰涼,掌心被他摳出的血點已經糊成了一片,放在那也是持久綿久的細痛,這細痛從手心鑽進去,像是蟒蛇一般勒得他喘不過氣。
所以,之後跟他們相處的沉默的、冷漠的黑發青年,實際上是一個作為武器使用的黑暗面,是占據那軀殼的外來者。
而他們的同期在痛苦中浮沉,每次出來還要在記憶的一片空白中,強打起精神應付他們,在打消懷疑後又被格蘭瑪尼壓到自我問責的深處。
降谷零清楚地知道,千代谷徹不會將格蘭瑪尼與他徹底分開,不會輕而易舉接受人格並非同一人的理論,他向來會自我譴責,向來會細心地挖掘自己一點一滴的錯誤。
他只會將自己當作苦苦無法解脫的罪人,在午夜夢回時為格蘭瑪尼造的殺孽感到萬箭穿心的痛苦。
為什麼當時自己沒死?如果死掉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但是當事態進行到這一步,千代谷徹連求死都是無法做到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悲劇發生,劊子手卻是他自己。
就像是被禁錮在提線木偶中的一縷殘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人操控,卻無法改變一切。
這樣的日子……他過了七年。
七年,八十四個月,兩千五百天。
降谷零被這個時間尖銳地刺到了,他有些機械地轉頭,看著琴酒閑適愜意的樣子,恨不得一拳打到他的臉上。
但最後,他也只是死死地擰了自己大腿一把,將衝動和痛不欲生狠狠咽下。
降谷零清楚地知道,自己作為波本坐在這裡,究竟是誰的功勞。
究竟是誰——從擁有全部記憶的格蘭瑪尼手中,將他的存在隱瞞下來。
七年是一個很長的過渡,足夠讓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屁孩成長到明事理甚至談戀愛的年齡,這七年中,作為共同生活在一個身體裡的兩個人格,總會在某些情況下發生碰撞。
千代谷徹不可能一直沉睡,頑強如野草的他絕對會想辦法扭轉局面,哪怕知道自己橫豎逃不開一個死。
降谷零不敢想像千代谷徹究竟付出了什麼代價,才從被洗腦對組織絕對忠誠的格蘭瑪尼手中,將自己保下來。
但他知道,千代谷徹在某些情況下,絕對拼死也會出現。
「降谷零!渾身都是易燃物你還闖火場?!」
在外守一事件中,眼神格外狠厲的青年吼著他,近乎是不要命地代替他衝到了火焰中,全然不顧自己平時怕熱怕火的PTSD。
那時的千代谷徹渾身濕漉漉的,頭上淌著水,臉色慘白到極其可怕的程度。
當時降谷零懷裡還抱著孩子,被這刺激衝擊得心慌意亂,沒有觀察細節,只為千代谷徹的行為而感動,卻並未多想什麼。
現在仔細想,說好打掃衛生的千代谷徹怎麼會換了身衣服出現在那個地方?並且身上淋了水後……他仔細回憶,似乎好像是有聞到血腥味。
他記得他們在打掃澡堂,說諸伏景光的過去時,千代谷徹沉默的樣子,那時的他叫作格蘭瑪尼更對。
「所以。」心中有個聲音輕聲細語著結論,「你們離開後,格蘭瑪尼出去做任務,但在回來時聽到爆炸的信息,toru不顧一切地出現了。」
「他衝進了火場,救出了景光,卻在猶豫了許久後才帶著外守一翻出窗台。」
那個屬於他的聲音在心底說:「降谷零,你應該知道的,他想死,千代谷徹想死在裡面。」
「他想終結罪惡,包括自己。」
金發男人自喉中壓抑住了痛到極致的悲鳴。
toru啊……
他甚至知道為什麼千代谷徹最終還是選擇了出來。
因為那麼細心溫柔的他,不會想讓諸伏景光背上同學死亡的愧疚的包袱,也不會讓外守一逃離法律的審判。
他是為了他們而活著。
千代谷徹是為了他們而……存在。
所以他寧可付出代價也要隱瞞下降谷零的信息;所以他知道神索是姐姐後從不願靠近;所以在畢業典禮那天,他慘白著臉站在了他們面前,為的就是一起拍一張畢業照。
降谷零想著,可能正是因為派遣格蘭瑪尼回去臥底,toru身邊一直有著松田萩原景光他們幾個在刺激,才勉強掌控了一絲主動權。
而逐漸能夠與格蘭瑪尼談判交流,千代谷徹才能在恰到好處的情況下將一切都隱瞞過去。
想起松田陣平所跟他說過,破案時的toru跟平日裡的差別很大,他好像是想將全部精力都燃燒在上面一般,累暈自己都無所謂。
這就是千代谷徹的贖罪吧?
降谷零心想著,他為什麼沒有早些察覺toru自虐般工作時情緒的不正常?
直到今日,直到所有事情暴露,他們也沒往這方面想,而是通過證據直接判定了是千代谷徹所做,在心底將失望和難過通通都宣泄了出去。
如果說千代谷徹被逼瘋有組織和琴酒的功勞,那麼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他們隨隨便便、猶如隨風飄散的煙霧的態度。
降谷零又想起前幾天才給千代谷徹過的生日。
因為共感和中毒險些瀕死的青年在醒來後尚未開心許久,便在觀察到他和諸伏景光異樣的態度後沉默了下來。
他到底為什麼哭?為什麼悄無聲息地崩潰流淚?
僅僅是為了與七年前保持一致?
不……降谷零在心中否定,並且回答,千代谷徹是察覺到,他們發現了格蘭瑪尼的存在進而對他產生難以掩飾的失望後,才為終究走到這一步的命運而流淚。
因為沒有第二次了,他的摯友們再也不會與身為格蘭瑪尼的千代谷徹過生日了。
這是他的二十八歲生日,卻是最後一個生日。
而當時,被憤怒和失望衝昏了頭腦的他,降谷零,還他媽湊到千代谷徹的耳邊,在其他人給予作為生日祝福的時候,給了他最後一擊。
「toru,你能不能不要去科技展?」降谷零自以為給了他機會一般地說著。
他沒有看到千代谷徹陡然空白、渙散的眼神,他只關注了那虛偽的、強顏歡笑的笑容,忽視了其中的無法改變和絕望,並覺得toru背叛了他們的友誼。
是他們先背叛的。
所以說千代谷徹去了,作為格蘭瑪尼,作為站在他們對立面的罪人。
降谷零的呼吸堵在了胸口,與心髒的尖銳疼痛攪拌在一起,最後化作滾燙的鐵水澆到了他的鼻腔和喉嚨中。
他真的要死掉了……
可是現在呢?現在的千代谷徹怎麼樣?他們甚至還跟FBI設置好了伎倆,想要在見到最後的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將他逮捕。
——親手將已經站在深淵便搖搖欲墜的同期推下去,粉身碎骨。
「我要走了,我還有點事情。」降谷零突然起身,不再看錄像還有什麼內容,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和語調到底正不正常。
他狼狽地將遙控器放在桌上,近乎是落荒而逃一般逃出了這個放映室,直直地衝出了基地,衝到了太陽底下。
暖色的陽光輕柔地落在他的臉上,將眼睛刺得生疼,已經濕了干干了濕不知道多少次的眼眶突突直跳著,最終還是狼狽地將水珠掛在了眼睫上。
降谷零低下頭,拿出給諸伏景光發信息的手機,將最關鍵的洗腦暗號發出去後,他卻沒有停下。
【hiro,我好累。】
【我們的推斷錯得離譜……格蘭瑪尼是千代谷徹,但toru不是格蘭瑪尼。】
【格蘭瑪尼是toru在承受酷刑中誕生的、被洗腦效忠於組織的人格。】
【他被組織逼瘋了。】
發送完畢後,降谷零有些狼狽地跌進車裡,寧可被身後的盒子硌得發慌卻也不願意動彈一下。
他覺得自己好像中毒了,石化的、軟筋的、肌無力的,總之,除了痛苦外,他什麼也感受不到。
「toru……」他低低地從嗓子擠出這個還帶著親昵的稱呼,初見便向他們交付了友誼的青年,估計做夢都沒想到他們會將他推到這個地步。
他做不到任何虛偽的道歉。
他現在要怎麼辦才可以挽回這個徹底崩盤的局面?
已經九點三十分了。
356.
九點三十分。
千代谷徹直接離開了走廊,並且在一個拐角處與廚師打扮看著瑟瑟發抖的獨眼男人擦肩而過。
沾著血的U盤上附著一個被血掩蓋的小點,忠實地記錄了從展廳到這邊的所有坐標。
朗姆收起U盤,沒有看到這個小點,而是低聲問:「需要我接應帶你走嗎?」
「還有渣滓沒有處理完。」他語氣平淡地說,「你先走吧。」
朗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狼狽的模樣,嗤笑一聲:「祝你活著。」
格蘭瑪尼是琴酒的親信,跟他可不對付。
而正巧,對於有野心的朗姆,BOSS並沒有告訴他關於格蘭瑪尼是新的載體的事情。
兩人至此擦肩而過,千代谷徹走到了甲板上。
今天是個很好的天氣,原本偏向於藍灰色的大海在此刻微微泛著光,在渡輪的行動間蕩開一圈又一圈規則的波紋。
海風很濕潤,或許也很鹹,但在身上血味濃重的情況,只能用觸覺暫且表達一下感覺。
而遙遙的、看不見岸的廣闊天地,在此刻格外恢宏,讓人不由得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和醜陋。
黑發男人就站定在船頭的欄杆旁,頗具氣勢的海風刮起他被剪短了一截的不規則的黑發,將因為過於瘦削而不貼合的黑風衣的衣擺也往後刮去,地上很快就多了許多小點,正是海水混著血點造成的。
他就這麼靜靜地等著,等到在裡頭暈頭轉向找人的警衛們包圍了他,等到一臉狼狽的松田陣平衝了出來。
「都退後,不准動!」卷發警官拿著諸伏景光的雞毛當令箭,成功把其他的公安都呵退了下去,將更加廣闊的平台交給了他們兩人。
千代谷徹轉過身來,雙手撐在欄杆邊,若非臉上並無什麼笑意,他就像是在享受度假一般。
松田陣平看著,只覺得海風裹挾著這飄飄蕩蕩的身體,想要帶他離開一般。
他就這麼走到距離他五步的位置,站定,看著他。
「千代谷徹。」松田陣平壓著聲音喊他,猶如平日裡佯裝生氣時的打鬧,「給我過來!」
被喊名字的當事人看著他,又好像穿過了他看著桅杆,那安靜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
對著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松田陣平只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他舔了舔唇,說:「剛才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弄明白你想做什麼,是我……」
「我不想聽。」千代谷徹的眼睫顫了顫,直接開口打斷他,「松田,我不想聽,我不會把U盤給你們。」
松田陣平很艱難地繃出的一絲絲笑容又憋了回去,他靜默地看著千代谷徹,道:「一定要走到這個地步嗎?」
「什麼地步?」黑發男人側了側頭,似乎有些聽不清他的聲音一般,因那個耳釘受損的聽力在海風的干擾下像是屏蔽一切信號的裝置,讓松田陣平的問話格外的艱難。
所以那個耳釘的經歷是真的嗎?
千代谷徹,你到底有多少內容是真實的?
松田陣平牙齒又沒忍住咬合在一起,他狠聲道:「不管是中毒還是其他的什麼,我們都能想辦法搞定,對……我們,還有hagi,零,景光和班長,我們都可以一起想辦法……」
那想發狠的聲音隨著話語的進行越來越微弱,最後變成了帶著哽咽的哀求:「toru,算我求求你,離開那個組織吧,難道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還是比不過那個勞什子的組織嗎?」
「我們之間那麼多年的感情。」千代谷徹看著他,仔仔細細地看著,咬字清晰地道,「和那個組織比?」
「你當我是覺得對那的感情更深?」他似笑非笑。
松田陣平被看得渾身發燒,千代谷徹那原本什麼都沒有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極淺的疲憊,像是這一打量,燃盡了他的最後力氣。
他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實在是太可笑了,不是嗎?」千代谷徹自語道,「我,我……到底想要做什麼啊。」
「我什麼也不想做,就這樣互相放過吧。」
仿佛一個壞掉的機器,兀自說著凌亂讓人聽不懂的話語,他看著松田陣平,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人。
松田陣平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千代谷徹直接握著匕首朝他衝過來,那眼眸中閃著狠厲的光讓他險些怔在原地。
身體下意識行動起來,他用臂作擋,任由匕首劃破自己的手臂,留下一條斜長的傷口,松田陣平皺著眉,反手去扣千代谷徹的手臂,卻被對方猶如滑蛇一般掙脫。
就這麼過了幾招,怎麼說對方都聽不進去,松田陣平也不由得冒出了一絲火氣,他默不作聲地加大了力道,眼眸沉沉地看著像是換了個人的千代谷徹。
「你他媽到底要做什麼!」松田陣平吼道,摁住他握著匕首的肩膀往後推,「就不能好好談一談嗎!」
「談什麼?」千代谷徹歪歪頭,「你想做什麼?」
松田陣平一愣,他想做什麼,他想將這對警方萬分重要的U盤奪回來,然後……
然後他想陪著千代谷徹贖罪。
這站在光明下,已經成為東京警視廳頂梁柱的正義之星,不應該落到這個下場。
「我會陪著你。」他沉聲道,「接受該有的結局。」
千代谷徹嗤笑一聲:「我不想,你來打我啊。」
「那老子就打到把你帶回去!」松田陣平被他這態度激出了火氣,他頓時左手一拽,拳變作掌,直接劈在了千代谷徹的肩膀上。
那振匕首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自他眼前劃過,在千鈞一發之際削掉了他的一截劉海。
兩人就這麼打出了真火,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若非頭頂的陰雲還在龜速地攀爬著,遲早被太陽曬干,黏在身上。
在松田陣平全神貫注判斷著千代谷徹的動作時,兩人早已不知不覺靠近了欄杆。
廣闊的海面像是劇本的舞台,隨時等待著演員踏浪而來,松田陣平背後涼涼的,不知是冷汗還是脖頸傷口流下來的血,他看著千代谷徹的臉,又覺得看不清他。
千代谷徹只是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用幾乎融化在風裡的聲音:「松田,你對我失望嗎?」
松田陣平出招的動作沒剎住,打了出去,思緒卻一瞬間停滯。
若在這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他能毫不猶豫地說「失望個屁,我為你驕傲!」
「但是現在……」千代谷徹笑了笑,自己替他回答,「我對千代谷徹很失望。」
順著松田陣平的力道,青年踉蹌的後退一步,正好越過了欄杆,那匕首在碰到前者之前松開了,「當啷」落到地上,像是陡然跌至谷底的情緒。
他的黑發隨著風後仰,露出光潔的額頭,風衣獵獵抖動,像是一只即將振翅飛翔的大鳥,終於脫離了鎖鏈的束縛一般,徑直朝大海的懷抱倒去。
他臉上的笑更柔和真切了,變作了平日裡眾人最熟悉的模樣。
「松田——」千代谷徹曾這般笑眯眯地將辣味的史萊姆塞到他嘴裡,並在他嗷嗷找水的時候笑得更加燦爛。
但現在明明什麼都沒有吃,松田陣平卻覺得自己辣得已經失去了理智。
他發瘋一般地向前衝著跪下去,近乎是連滾帶爬地抓住了千代谷徹的右手腕。
「toru,千代谷徹!」他吼道,「這算我贏了懂嗎?跟我回去!」
被他拽著的手腕原本都淌不出血的傷口又一次被撕裂開,滾燙的血被海風吹到松田陣平臉上,燙得他淚流滿面。
「你放過自己吧……」他啞聲道,「沒什麼事情是不可以解決的,錯誤也是可以彌補的。」
千代谷徹臉上笑意淡了,他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著:「當年沒有直接死掉,就是我犯的最大錯誤。」
卷發警官還在試圖嘴炮拯救世界,但還沒開腔,就被千代谷徹的話語震了一瞬。
「松田陣平。」他抬起頭,有些疲憊地朝他笑了笑,「我真的好累啊。」
對上松田陣平那近乎目眥欲裂的表情,千代谷徹將左手也搭了上去,近乎是使出全身力氣掰開他的手,他用力地蹬著船的平面,整個人向前展去。
像是站在舞台上擁抱全世界的魔術師,黑發青年臉上帶著柔和愜意的微笑,好像只是在說著「很高興見你」,黑色的風衣在身後綻開,愈發襯得像是即將沿著海面翱翔的雨燕。
他快樂地朝目眥欲裂的松田陣平揮了揮手,如同只是一次普通的離別。
松田陣平下意識伸出了手,不知何時被圈在拇指間的U盤隨著他的動作晃晃蕩蕩著,卻怎麼也沒辦法衝回主人手中。
他腦海中一瞬間空白,突然意識到了一個被所有人忽略的問題。
——這是千代谷家的珍寶。
旁人有什麼資格叫歸還?
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終於恢復了自由的雨燕,一幀一幀滑翔著,與大海愈發靠近。
他墜落了。
九點三十分鐘,被層雲擋住的陽光此刻終於漏了出來,將一片熔金色的暖意灑進遼闊的海面。
那些美好的回憶像是易碎的玻璃,碎裂的那一刻,無數細小的,流淌在記憶深處的情感也隨之迸發。
『我贖罪了。』
黑發青年仰起頭,他的瞳孔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極暖的色彩,像沉澱著一抹甜得發膩的糖漿。
他最後親吻了一下陽光,如同童話裡的人魚那般,消失在一片潔白的泡沫裡。
第142章 渡輪風波
357.
[好痛苦, 我看著真的好痛苦啊嗚嗚嗚嗚,為什麼可以這麼虐啊我真的裂開!!除了組織誰都沒錯,但正是因為誰都沒錯造成了這一地狼藉的局面]
[我墜入了波濤洶湧的大海, 曾一度堅信我們牢不可摧的感情...嗷嗷大哭了嗚嗚嗚!我的toru啊……當時姐姐那波我都沒哭出來, 結果今天哭成了狗子]
[松田陣平!!萩原研二!!!你們兩個混蛋啊嗚嗚嗚, 正義就正義干嘛說出來!!你們知道你們自己以為的正義比toru中的毒藥還毒藥嗎?QAQ,等個大手子寫個共犯線吧,繃不住了]
[零動作已經很快了,但還是沒趕上,為什麼就這麼巧沒趕上!!(咆哮)hiro聯系松田的時候,這是隔著電話線互相拼刺刀的絕望啊]
[雖然已經知道會死,但沒想到他是跟松田打的時候自己墜海,臨死前還把U盤交給他……嗚嗚嗚toru你這個小混蛋不是說不給的嗎!!你這個騙子!!]
[「萩原,我不會把U盤交給組織」他沒信;「松田, 我不會把U盤給你們」他信了……giao!!!你們倒是統一一下幼馴染的默契啊!!但凡全都相信他或者不信他, 起碼也能當作最後一根繩索]
[感覺toru最後已經崩到極致了,他可能還在妄想松田他們說一句願意相信他,可等來的只是一句「接受該有的結局」, 他該有的是什麼結局?是死亡啊...]
[所以他笑著揮了揮手,走進了屬於他的結局]
[他真的好累, 七年的隱瞞、欺騙、罪孽,在同伴的失望下最終壓垮他...倒不如就這樣睡去,挺好的,挺好的,就是我不太好啊嗚嗚嗚!]
[我裂開了, 琴酒, 組織, 我@#@#¥!!toru在最後真的把U盤給松田了,就證明給朗姆果然是定位器啊,一想到他在死前還在試圖給公安提供幫助,我就真的謝]
[這真不能怪警校組,雖然都是格蘭瑪尼干的,但格蘭在某種程度上就是toru……他們的職業道德也不允許他們拋棄底線啊,如果真的就這麼全跟著toru黑了,我覺得那才是OOC]
[「當年沒有直接死掉,就是我犯的最大錯誤。」嗚嗚嗚,求求了,組織還沒死呢,這麼好的徹不應該毀滅在這啊]
[草,草!打投榜真的不是壞掉了嗎?為什麼千代谷徹的名字沒消失?]
[沒壞吧,昨天隔壁XXX掛了的時候更新後就沒了...啊啊啊啊我去?!不會吧!但照理說早織揭露以後,C也是應該要消失的啊……怎麼也沒(呆滯)難道是我們這個番BUG了?]
[toru!我沒有你可怎麼活啊——!(追車)(摔倒)(爬起來繼續追)我奶一口沒死!!我敬愛的警官先生絕對更希望是為公眾的利益而犧牲的]
[其實我也覺得死的可能性不大,toru現在是自己崩潰想不開才走極端的,但他心中肯定還掛念著大家和……消滅組織,在組織沒被覆滅之前,他死都不會安心吧?!]
[srds這種情況想找到人太難了,組織那有定位耳釘,找到他的可能性更大,可是重回組織……這次是徹底跟紅方決裂啊!]
[……別說了,我自己裂開(天女散花砧板批發)]
358.
渡輪前行的聲音在此刻格外響亮,將一切落水的聲音都通通掩埋,就好像那個身影沒有墜落,而是消散在陽光下,化作了潔白的、純淨的泡沫。
只能聽見突突突的前進聲,似乎還有什麼海鳥在叫,叫聲清脆高亢,像是想要將海面劈開一般。
從雲層中漏出的太陽光照射到頭上、背上,把傷口刺得火辣辣得疼,一下又一下地再提醒著他——不是在做夢。
沒有做夢。
那個會笑眯眯地喊著他「馬自達」的青年在離開時朝他揮了揮手,他說,他好累;他說,松田陣平——
千代谷徹好累啊。
「我對千代谷徹很失望。」
剛過完28歲生日的「正義之星」垂著眼睫,輕巧地對自己下了宣判,卻將松田陣平心中的那點踟躇和猶豫直接毫不留情地撕開。
松田陣平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還能有這樣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太陽太曬了,將他的喉嚨裡的血都凝固了一般,他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仿佛那句「 他沒有這麼想」重若千鈞,直直地沉到肚子裡。
或者說,直到這時候,他都在找借口——明明那時候沒有太陽來著。
做了錯事自然應該彌補,不能踐踏法律更是他們入學的第一課,松田陣平不知道千代谷徹究竟怎麼走上絕路的,但他知道……已經沒有以後了。
什麼都沒有了。
手中的U盤不知何時被死死攥緊,但看著手上被尖銳一端刺破溢出的血珠,松田陣平又極其惶恐地拿起自己的衣擺將它擦得干干淨淨。
但是沒有用,放置了那麼多年的U盤表面已經有了些鏽蝕,坑坑窪窪的裝飾物與血沫混在一起,成了一種有些難看的褐色……怎麼也擦不掉。
松田陣平用力地擦著,仿佛察覺不到這個事實一樣,他的眼中仿佛就只有這塊U盤,和再遠一些的、平靜的、分辨不出邊際的大海。
卷發警官不知何時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那雙明亮自信的眼中一片模糊。
千代谷徹……啊。
「松田,松田警官。」旁邊傳來誰小心翼翼的聲音,松田陣平卻只覺得回頭都有些乏力。
他就這麼低頭看著手中的U盤,想著千代谷徹那句「我不會把U盤給你們」,只覺得那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響亮,讓他耳朵都嗡嗡發疼。
那他手上的是什麼呢?
「是這樣的,是諸伏警官的電話,萩原警官沒有找到他……」那警衛見他沒反應,就自顧自地說下去,「既然新谷夫人的寶物已經拿回來了,犯人也已經跳海……我們是不是可以收隊了?」
「犯人個屁!」松田陣平這次反應過來了。
他突然抬起頭,紅得仿佛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的眼睛瞪著這個警員,近乎是咆哮著道:「快他媽去叫海上救援隊!快去叫!」
「還有其他的,救生船拿出來,給我下去救人!」
「那混蛋淨會騙人。」他哆哆嗦嗦地道,「說了不給,卻還給我……才不會死掉的吧。」
「快去,快!」
那警員茫然地被他吼走,只留下一個通訊電話放在旁邊。
松田陣平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原來已經渡過了那片信號不通暢的區域。
他有些麻木地拿起電話,還未開口便聽見諸伏景光一聲又一聲焦慮的重復:「松田?松田是你吧!船上現在情況怎麼樣?toru呢?我剛剛聽見的那些是……」
「別說了。」松田陣平跪坐在地上,將U盤放到胸前,將自己筆直的腰下壓到仿佛能壓迫住呼吸的地步,他低啞著嗓音道,「景光,別說了,他墜海了,當著我的面,因為我……」
「我沒有拉住他。」他眼神空洞地喃喃著,「我把他推下去。」
「誰?!」那邊諸伏景光的聲音驟然高了起來,隔著電話都能聽出他險些破碎的聲音,「松田陣平,你再說一次!」
松田陣平丟了魂重復著:「千代谷徹掉下去了,在剛才,就在剛才……」
那邊猛然傳來了什麼東西掀翻在地上的聲音,諸伏景光的聲音很大,他低吼著:「到底發生了什麼?」
松田陣平有些疲憊,但沒等他說話,諸伏景光就突然間開口,一連串地甩出了好幾個問題:「格蘭瑪尼出現了?你們打起來了?是在看到那樣貌的情況下……打起來了?」
他的話語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壓抑,像是隨時都會破音一般,把松田陣平劈頭蓋臉得險些問懵。
但他也只能輕輕地「嗯」了一聲,近乎是苦笑著道:「所以,你們都知道格蘭瑪尼就是千代谷徹。」
只有他和hagi被蒙在鼓裡嗎?
為什麼要他們來面對這一切?
「不是!」諸伏景光顫抖著回應著,「不是……」
松田陣平一怔。
「Zero那邊剛傳回情報了。格蘭瑪尼是徹的第二人格,是被那個組織洗腦逼瘋後,誕生的效忠於組織、能夠全然壓制他本人的——人格。」
諸伏景光近乎是無法做到吐字清晰地說出話,他哽咽道:「他不想的,他不想做哪些壞事的……他只是被那個組織強制洗腦了……他只是……瘋了。」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根本沒辦法控制格蘭瑪尼……」
隨著話語吐出,諸伏景光也難以抑制激動的情緒,他近乎是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自己的話語:「松田,松田你告訴我……為什麼,他為什麼會墜海!」
明明灰原哀的解藥已經研制到了最後的地步,只要他們將千代谷徹帶回來,一切都能步入正軌,甚至說按照法律的規定……千代谷徹的這個例子,他本人是不需要負刑事責任的。
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不能接收到格蘭瑪尼的行動,他出現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無休止地壓榨自己幫警視廳解決案子!
「為什麼!」
諸伏景光近乎是質問的聲音將松田陣平震得渾身一抖,他有些狼狽地捏著手機坐在欄杆邊,覺得自己也化作了一滴海水,失去了作為人類的所有思維能力。
諸伏景光剛剛說了什麼?
「洗腦……人格……」他機械地重復了一遍,有些茫然地道,「格蘭瑪尼不是徹?」
「不是,他不是!」
諸伏景光恨聲道:「現在我只恨自己為什麼沒分清差別那麼大的他們。」
松田陣平覺得自己可能是發燒了,燒得頭暈腦脹,為什麼……諸伏景光的話那麼難聽懂?
「松田,你也先冷靜一下吧,我還有別的事情。」
似乎是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很難將溝通進行下去,似乎是還有其他部署,諸伏景光那邊很快就先掛掉了電話。
只留下松田陣平一個人坐著,有些茫然地望著大海。
海上救援隊已經接到了通知,正開著直升機往這趕。
但現在是白天,海面被陽光照得燦金一片,波光粼粼的,一眼望去什麼也看不清,更別說哪怕他很快反應過來,救援隊也起碼需要五分鐘的時間才能趕到。
一個渾身是傷的、失去求生欲的人在大海中能夠存活多久?
松田陣平想不出來。
他只是茫然地坐著,腦海中諸伏景光說的話。
格蘭瑪尼是toru無法控制的第二人格,他是在被那個組織洗腦控制後逼瘋的,他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不——他是知道一些的。
他不用目睹,也知道格蘭瑪尼所做的罪孽;他不用詢問,也知道屬於千代谷徹的結局。
但他的結局……本不該是這樣的。
是他,是他動的手。
松田陣平的放在胸口的手緩緩收緊,最終拽住了衣服,將自己狠狠拉彎了腰。
他說不清正猛烈敲打著他心髒的究竟是哪一種情緒,前後割裂的真相在腦海中穿梭,將回憶生拖硬拽出來。
就如諸伏景光所說,為什麼分不清差別那麼大的他們?
松田陣平敢肯定,在那假面沒有摘下來之前,他不會把格蘭瑪尼與千代谷徹進行任何的聯系。
他的同期有著溫和且不失明亮的笑容,在各種緊張的案子中也不會忘記安撫群眾的情緒,平時與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就變得更加軟乎乎地來跟他們貼一貼。
——因為他們幾個在千代谷徹心中是不同的。
松田陣平還因為其他警員口中「千代谷警官怎麼就跟你們倆關系好」這種話還洋洋自得過。
但就是這麼自詡是千代谷徹鐵哥們兒的他,明明在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後,卻依舊選擇了輕慢地帶過。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在好多年前湊上去專門問他有沒有多重人格這種毛病;又好像什麼都沒察覺,在千代谷徹近乎稱得上強顏歡笑的表情中又把這給揭了過去。
只慶幸著、自得著——他跟萩原研二把這個小混蛋給管住了。
他甚至能自誇著跟千代谷徹說:「toru看吧,要是沒我跟hagi,你怕是連飯都想不起來吃啊——這還不謝謝我?」
而正埋首於卷宗的青年也只是放下筆,眉眼彎彎,寬容地看著他們:「行行行,這次輪到誰請客了?」
說是請客,頗有余錢的他們倆大部分請客下,還是更喜歡請千代谷徹吃飯,頗為嘚瑟當著比他還大了兩歲的「哥哥」。
而這個時候千代谷徹都是挑挑眉,調笑道:「你們這樣就想收買我?」
事實上某人完全被收買掉了。
但除了在警視廳的時間,其他時候,他們鮮少能找到千代谷徹,曾經還帶他們去過他家的青年,不知何時便謝絕了一切外交,把自己變作了一片孤島。
這太潛移默化、理所應當了,在不知不覺中,所有人都默認了這點。
除了他們五個之外,千代谷徹從不會答應其他同事的聚餐邀請,也從來不會進一步與其他人交好。誰都覺得他很好,但誰都走不進他的身邊。
「不愧是正義之星啊。」有女警感慨說,「千代谷警官就是那種水中月霧中花的感覺,只能遠觀不可近看,也不知道誰那麼幸運能嫁給他!」
另一個女警搖頭:「別想了,千代谷警官溫和是溫和,但他完全沒有交朋友的想法嘛,也不知道松田那幾個怎麼跟他相處起來的。」
「確實,好像除了他們兩個外,千代谷警官從來沒有跟其他人主動閑聊過。」
千代谷徹就是個工作狂,將自己撲在案子上,還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著其他人,在警視廳裡只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能接近他。
但當他們倆出工的時候呢?或者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沒去找他的時候呢?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作為公安基本沒什麼聯系的空檔;伊達航和娜塔莉遠在北海道,千代谷徹很體貼不會去打擾。
也就是說當他們不在的時候,千代谷徹向來是一個人沉默著,或者工作,或者……
或者變作格蘭瑪尼。
松田陣平閉了閉眼睛,海水被蒸干後留下來的鹽分讓他的眼睛生疼,卻沒辦法流出一滴淚來滋潤一下,鈍疼和刺疼令大腦左支右絀著,最終放棄了所有抵抗。
他混亂的頭腦中突然展現出一副動態的回憶。
那時因為千代谷徹出差,他跟萩原研二兩個人去居酒屋喝酒,在一片醉意熏熏中,他架著萩原研二往公寓走,在路上好像碰到了站在電線杆子下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千代谷徹。
他穿著一件近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風衣,時戴時放的金屬眼鏡壓在臉上,擋住了神色,他的手中似乎還夾著一根香煙,姿勢熟練。
在看到他們後,千代谷徹還有些驚訝地打了聲招呼。
當時已經喝得有些糊塗的松田陣平眯著眼湊上去,質問他:「toru,嗝,你這家伙什麼時候還學會抽煙了?」
「哪有什麼煙,這是棒棒糖啊。」男人露出有些無奈的表情,拿著白色的小長條在他面前晃了晃,反問道,「你覺得我會抽煙?」
——那必然不可能。
千代谷徹這家伙連喝酒應酬都不情願,抽煙這損害身體還影響別人的舉動,他怎麼可能會去做。
於是松田陣平就信了他大半夜出差回來在路邊吃棒棒糖的鬼話,拽著萩原研二更是一搖一晃往家裡走,路上還被後者給絆了一跤,摔了個鼻青臉腫。
但事實上,那是他嗎?那是糖嗎?那是……回家嗎?
那個長著千代谷徹面容的男人,只是看著他們兩人離開,然後化作靜默的黑夜死神,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收割一個又一個生命,給一無所知的千代谷徹再增上一筆厚重的罪孽。
松田陣平在想,如果是徹本人的話,他看他們兩個神志不清的樣子,最大的可能是一臉嫌棄地湊過來把他們送回去,然後第二天大聲嘲笑喝酒喝醉的兩個糊塗蛋。
甚至還會拍個照。
但是格蘭瑪尼不會,那個擁有著千代谷徹的樣貌和記憶,擁有著那軀殼絕大時間控制權的人格,在對他們的感情上卻是一片空白的。
對於格蘭瑪尼來說,他們和那些其他的警察並無差別,只不過因松田陣平他們已經占據了千代谷徹的大部分生活,所以才忍下性子來偽裝,甚至有時放出toru本人來應付,為的就是保住這個身份,給組織牟利。
但松田陣平又想起了同樣在組織臥底的降谷零,他的身份自始至終沒有暴露,因此今日才可能從組織那邊帶來了如此殘忍的真相。
跟千代谷徹共用身體的格蘭瑪尼會不知道降谷零是臥底嗎?
不可能。
但他沒有上報,沒有傷害,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好像所謂的忠於組織的洗腦在此刻開始動搖。
為什麼?
松田陣平空在一邊的手,在他自己都沒有反應的情況下,寫下了「tooru」這幾個字母。
因為他們是被一個比他們還小了兩歲的笨蛋深切地愛著,保護著。
只有他們……
松田陣平這仔細剝著自己的想法,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千代谷徹對他們的態度是多麼特殊。
並非只是朋友和更親近朋友的區別,而是……他只剩下他們了一樣。
「松田陣平。」那青年正看著他,表情很淡,「你覺得在我心中,那個組織比我們多年的感情重要嗎?」
那時的他被怒火和惶恐衝昏了頭腦,一時怔在原地,後知後覺才聽到自己說出了什麼。
而對著千代谷徹的失望且疲憊的眼睛,松田陣平甚至有些委屈和氣憤。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那個組織的命令,為什麼要搶U盤?為什麼要傷害別人?為什麼要跟他刀劍相向?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他?
但所謂的搶奪U盤,U盤最終回到了他的手上;傷害了那麼多人,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與他刀劍相向,卻在即將刺穿他脖子的時候停下動作,反被他重重劃傷了手腕。
松田陣平發現格蘭瑪尼和千代谷徹真的很好認,在有這個前提的情況下,他甚至瞬息間就能發現不同。
在展廳內大開殺戒奪走U盤的是格蘭瑪尼;低笑著自語道「這次不是他先出手」的是格蘭瑪尼;險些一刀捅死他的是格蘭瑪尼。
在千鈞一發之際挪開匕首的是千代谷徹;卸下力氣不願全力以赴的是千代谷徹;一邊咳血一邊用難過眼神看他的是千代谷徹。
在最後給了千代谷早織虔誠一吻的……是千代谷徹。
因為松田陣平險些被格蘭瑪尼殺掉,徹底陷入崩潰的千代谷徹終於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他茫然地看著一片狼藉,卻什麼也做不到。
格蘭瑪尼不知何時積蓄起力量重新奪回控制;船上的其他組織成員在陰影處虎視眈眈;想要逮捕格蘭瑪尼的公安警察卻早已包圍了上來。
千代谷徹的出現,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改變局勢的意義。
他所能做的只是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帶著身上那顆定時炸彈結束自己的性命。
但想要在瞬息間做出這個決定,做出從此與親人摯友永別的決定,千代谷徹的真的能果決到那種程度嗎?
所以——他在甲板上等待了許久,在等待一個可能會拉住他,告訴他並非走到絕境的人。
所以——他等到了松田陣平。
所以——松田陣平的那苛刻冷漠到極致的質問,成功親手將這最後的繩索砍斷。
是了,松田陣平都已經說出多年的感情比不過組織這種話,那麼千代谷徹再辯解自己其實沒辦法控制,他體內還有另一個魔鬼這種話,又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格蘭瑪尼的存在,確實將這個質疑強行按在了他的身上。
「松田陣平,我真的累了。」他微微仰著頭,看著他,聲音輕且平淡,像是一句有些別扭的抱怨。
於是他掰開了他的手,躍入了那永遠不會懷疑他、傷害他的世界。
松田陣平終究拉不住已經失去了所有牽掛的風箏,而那根線,是被他給扯斷的。
正是他強行要與他動手,把他帶回去,才會在邊緣推出那麼一下,造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當這個真相出現在他腦海中時,松田陣平只覺得心髒像是被一只巨手捏住一般,猛地向下一墜,讓他險些抓不住欄杆,整個人從縫隙中翻出去。
眼前是一片泛著白色浪花的大海……
「松田陣平!」萩原研二的吼聲自他的背後傳來,他立馬衝過來將松田陣平拖離邊緣,帶著一絲後怕道,「你在這裡干什麼?!」
松田陣平像是一條死魚一般被他拖到桅杆下,看著陽光下的幼馴染,總覺得自己已經混亂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萩原研二平日裡精心保養的長發不知何時少了一大縷,看著格外別扭,倒是再往上一點點,就變成了toru的頭發長度……
松田陣平正混亂地想著,便聽見萩原研二有些興奮地開口說著:「剛剛報警定位器有蹊蹺,我帶著人趕過去,正好在負二層抓住了正打算開前潛艇跑的組織成員!那家伙身上帶了不少家伙,如果不是定位准確,想必想要收拾他還有點難度。」
「他被抓後大罵了一聲格蘭瑪尼,我們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個粘著報警器的U盤……這一定是toru給他弄上去的,為的就是抓住他!」萩原研二急促地說著,表情幾乎是又哭又笑,帶著慶幸。
「我就知道那個家伙不會背叛我們,他肯定是什麼權宜之計吧!跟小降谷他們裡應外合釣大魚……就是這身傷也實在是動真格過頭了,不少警員都被他打趴下,還好都沒死。」
松田陣平嘴唇顫了顫:「都沒死?」
「雖然傷得不輕,但確實沒死——畢竟想要瞞過組織成員,假戲真做也要做一點。」萩原研二繼續說著,「不過他也太胡來了,自己才出院沒多久,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他!」
「所以小陣平,你看到toru了嗎?」萩原研二一口氣說完,喘著氣道,「我剛剛走廊碰到他還誤會他了,不管怎麼樣道歉還是要說一下的。」
松田陣平空洞著眼睛,有些麻木地道:「我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一瞬間好像所有情感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白。
松田陣平說:「他墜海了。」
「我推的,在我面前,就在剛剛。」
萩原研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第143章 渡輪風波
359.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
就在上一秒, 他好像聽見了自己親如半身的幼馴染開口說,說他們共同的摯友墜海了。
……是松田陣平推的。
怎麼可能啊,開玩笑也不是這麼開的啊。
此時陽光正烈, 和著海風毫不留情地澆到甲板上。卷發警官渾身都是血和海水,打理很好的頭發濕噠噠地黏在一起, 狼狽得像是大街上沒人要的流浪狗。
他臉上的表情還帶著茫然, 像是瞬息間轉換了滄海桑田的無所適從,又像是已經痛到了麻木,連面部的功能都被凍結了一般。
他就這樣抬著頭, 看著萩原研二,也看著更遙遠的天際, 似乎能看到直升機趕過來的樣子。
萩原研二笑不出來了, 他用非常非常疑惑的聲音說:「小陣平, 你在開什麼玩笑?」
「這不是……提前排演好的釣魚計劃嗎?」
「我沒有開玩笑。」松田陣平的聲音低沉又清晰,他指著旁邊滿是血跡的一塊地方, 手中揮動著,「就在這裡, 在許多人的目光下, 徹朝我揮了揮手……他走了。」
「hagi, 他是我逼走的。」他用做夢一般的眼神看他,反過來, 迷茫地問,「為什麼會這樣?」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渾身都在抖,他看著那有些擦痕的欄杆,聽著耳邊救援艇發動的聲音, 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在無休止地打著轉, 讓他根本接受不到正確的信息。
「松田陣平。」他啞著嗓子開口, 直接把人拽了起來,拽到了面前,「你他媽給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不相信松田陣平會把千代谷徹推下海,這家伙對toru的在意程度比他還深。
但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剛剛到底錯過了什麼?
萩原研二心中難以遏制地泛起了恐慌的情緒,他好像不僅推斷是錯誤的,就連碰面時的短暫交流,也是錯誤的。
「你說話啊!」他提高聲音吼著,看著松田陣平麻木的眼睛,旋即又有些急促地喘著氣,「明明才分開那麼一會……我在走廊才剛剛見到他。」
見到他,拿槍對著他,看著他狼狽且絕望的模樣,又擦肩而過。
原來……不是演戲嗎?
松田陣平終於有了些反應,他問:「你剛剛在走廊上碰到了他?」
萩原研二點點頭,將自己剛才的偶遇簡單地說了一遍,那雙紫眸飄忽地落到自己的肩上,少了的那縷發絲如此明顯。
他以為是因為組織成員就在附近,為了演得迫真才弄出決裂這一遭戲,後還在心底埋怨了一下千代谷徹把他嚇得好慘。
「呃啊——!」
一臉頹廢的松田陣平在聽到他說完全部後,突然一拳打到了他的肩膀上,發出了猶如瀕死野獸的低吼。
「原來還有你,萩原研二!」他一下一下錘著他的肩膀,卻越來越無力,最後只變作一句絕望的話語,「他媽的,是我們兩個干的啊……」
拿槍對著他,不相信他,甚至想要逮捕他。
「我說toru為什麼會那麼,那麼累——」
累到不願意聽他多辯解兩句,就仿佛認定了結局一般,如此決絕地掰開了他的手。
他真的很努力想要求救了,真的很努力在尋找肯定了,就好像只要有一個人願意相信他,他就有解釋的余地,就可以繼續堅持下去。
但是沒有。
千代谷早織的沉睡;江戶川柯南恐懼的喊聲;萩原研二舉槍的對峙;最後……他的贖罪。
一下又一下,在短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的線,從他的血肉中全都拔出,只留下一個個還汩汩滲著血的窟窿。
千代谷徹什麼都沒有了,他再也沒辦法回到他們身邊,甚至要面對著他們所說的——代價。
對法律格外了解的千代谷徹會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屬於那種類型嗎?
——不可能的。
他只是……默認了自己有罪,並在最後的踟躇中被他們蓋棺定論,成為了自戟的犯人。
松田陣平覺得這也太荒唐了,這種事情都能發生在他們身邊,發生在最值得獲得幸福的同伴身上。
萩原研二聽著他沒頭沒尾、語無倫次的話,全然不顧挨了幾拳的疼痛,而是急促地道:「小陣平,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拜托,全部告訴我……」他突然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將情緒繃住,「我真的,真的不想。」
不想拿槍對著他。
不想對他所說的話表示不信任。
只是事發的太突然,他真的……錯過了。
松田陣平看著萩原研二驟然放大的瞳孔,突然道:「那個抓到的組織成員呢?」
「被關在房間裡。」萩原研二回了一句,繼續執著地問,「你……」
「邊走邊說,帶我去找他!」
松田陣平打斷他的話,他彎下腰,從地上撿起那振千代谷徹帶來的匕首。
匕首很鋒利,上面都是半干的血,摸起來黏糊糊的,他卻珍惜地放到懷中,全然不擔心會被開刃的利器劃傷。
萩原研二看到這匕首,最後的念想瞬間便破碎了。
當時正是千代谷徹拿著它,走過他的身邊,決絕地割下了他的一縷頭發,和著血丟到地上。接著便不顧他的下意識挽留,走到了甲板上。
似乎想通過這告訴他,他們之間便如這縷被割斷的頭發一般,落到地上,被踏進泥裡,再無聯系的可能了。
360.
兩人不再在甲板上停留,有人來收拾殘局,將地上的血全都衝洗干淨,仿佛這樣便能恢復干干淨淨,使展會繼續舉辦下去一般。
被集體保護在房間內的群眾沒有人會知道,他們熟悉的「正義之星」至此隕落,無聲無息地在泥中滾了幾圈後,又落到了海中。
路上,他們還碰到了穿著光鮮亮麗趕過來的新谷幸子。
女人見到他們時眼睛一亮,在看到松田陣平狼狽的模樣,又下意識拉遠了距離,隔著幾步喊:「你就是松田警官嗎?太好了,聽說就是你解決了歹徒,保護了我的寶物。」
松田陣平下意識停下腳步,問她:「聽說?」
新谷幸子點點頭,頗為贊許:「剛才路上碰到的警衛說你已經把讓歹徒伏法了,真不賴啊!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小賊覬覦我們家的寶物,太嚇人了。」
松田陣平靜靜地聽她說著。
她說,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她說,松田陣平讓千代谷徹伏法;她說……是千代谷徹覬覦她家的寶物。
誰家的?
這是誰家的?
心髒又開始陣陣疼痛,松田陣平把U盤捏得更緊了。
「滾。」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個字。
新谷幸子覺得自己有些幻聽,她「啊?」了一聲。
松田陣平重復:「滾,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新谷幸子的表情瞬間扭曲,失去了剛才的溫婉禮貌,近乎是尖嘯著道:「你竟然這麼對納稅人說話!我要投訴你!」
「快點把寶物還給我!」
松田陣平冷冷地看著她,徑直從旁邊繞過去,在新谷幸子有些慌張的時候,他低低地道:「你最好祈禱這個東西是你的。」
新谷幸子被這噬人的眼神嚇得跌坐在地,她心如鼓擂,近乎瞬間細細密密出了一頭冷汗,她茫然地想,不會吧……難道她當時偷千代谷家的東西,被發現了?
兩人繞過了她繼續往裡走,萩原研二看著松田陣平血淋淋的樣子,欲言又止了幾番,最後在松田陣平平靜無波的話中徹底變作了一片空白。
就像是松田陣平接到諸伏景光電話產生的反應一樣,萩原研二連起初的反應都與他類似。
——不可置信。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小陣平……這真的不是愚人節嗎?」
「toru……瘋了?」
連在危急時刻都冷靜得沒有任何波動,唯有因為他們和姐姐落過淚的青年,在他們所看不到的地方,陷入絕望,被人逼至要分裂人格來保護自己的境地?
這讓他怎麼相信啊?
萩原研二自詡最會觀察旁人情緒,最會逗人開心,但在此刻,他發現自己全然想不起來千代谷徹的真實情緒。
他好像默認了演技高超、熟讀心理學的同伴不需要旁人幫忙調節情緒,哪怕他工作拼命到把自己累倒,也只是責任心太強、想做得更好與早織見面而已。
而現在松田陣平告訴他,那是千代谷徹在試圖贖罪,僅僅只有破案的時間是純粹屬於千代谷徹的,其他的時候他都是另一個劊子手。
他們平日裡自詡體貼的關照,實際上只是在格蘭瑪尼的冷眼旁觀下融化,絲毫沒有傳遞到他們的摯友身上。
松田陣平還說,他打傷了千代谷徹,看著千代谷徹蘇醒後的糾結彷徨,看著他狼狽地離開,然後——他碰到了你。
是正在處於崩潰邊緣的千代谷徹,碰到了萩原研二。
碰到了拿著槍對他,並且絲毫不信他會停手,只想將他送進監獄的摯友。
萩原研二別說帶路了,他走著走著撞到了牆上,捂著頭踉蹌了兩步,靠在一旁,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睛寫滿了迷茫。
松田陣平看著他這樣子,有些疲倦,他道:「toru跟你說,他不會將U盤交給組織,只是……那是他唯一擁有的東西了。」
「只是……他想最後再試探一次,U盤和他,在我們心中,哪個更重要一點。」
「萩,我們二選一,都錯得一塌糊塗。」松田陣平苦笑道,「我跟你都有說過『把U盤給我』這種話——在信任他之前。」
千代谷徹的自信在格蘭瑪尼出現後便被碾得粉碎,他小心翼翼地與他們相處著,生怕被看出端倪。
一邊惶恐著格蘭瑪尼會傷害他們,一邊害怕著暴露後他們就此刀劍相向。
這種壓力隨著時間逐漸累積,將他的脊梁壓彎,將明媚的太陽逐漸壓抑成微弱到極致的火苗,直到暴露之後——千代谷徹甚至只期盼著他會比一個U盤重要。
你們相信我說的話嗎?在我已經插翅難飛的情況下,願意相信一句我說的話嗎?
但他得到的只有「toru,你不要這樣」「你先把U盤給我」。
萩原研二的臉色「唰」得白了,他想起自己碰到千代谷徹時,對方止不住地咳嗽著,最終含混著一些很難聽懂的話,那雙黑眸忽明忽滅,在看著他,又好像在看著他眼中的自己。
千代谷徹溫和地說讓他讓開,說他不會把U盤給組織。
而萩原研二一句都沒信。
他想起當時險些沒聽清的話了——千代谷徹有些麻木地對自己說,「你看,他們不信任你,一點也不……」
緊接著,千代谷徹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像是刻意挑釁他,讓他說出不過腦子的話,但在他堅定地回答下,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只不過是放棄糾纏罷了。
「我其實,真的是相信他的。」萩原研二喃喃道,「只不過……我害怕……」
害怕什麼?他有些分不清。
好像是擔心千代谷徹這般拿著U盤走過去,他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存在感;好像是他看到千代谷徹這般激動、這般難受,卻一句關懷也沒說。
萩原研二沉默了,他發現自己找不到什麼借口,這些真相他確實從未想過,他只是察覺,卻沒有探究。
甚至還沒松田陣平那麼直接上去說過。
他在記憶裡努力翻找,卻驚愕地發現自己對千代谷徹所做的,似乎沒有任何的特殊性。
他和松田陣平一起陪著他逗他開心,這對其他人他也會;他會催著他去吃飯,這對其他人他也會;他會給千代谷徹准備禮物過生日,這對其他人也會。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對千代谷徹有多好了。
但那個笨蛋好像不是這麼想的,好像萩原研二說的話,對他非常重要,重要到隨便幾個字便能壓垮他一般。
因此他溢於言表的不信任和防備,就如松田陣平所說的,他們將他一起推入了大海。
萩原研二漫無邊際地思考著,倏忽這殘忍的念頭刺了一下,而這根針卻又不知何時鑽進了心口,攪合著裡面的血肉,翻出屬於他對千代谷徹的所有回憶。
而記得最深的,竟然還是那時暈倒前,千代谷徹看他的,帶著失望的眼眸。
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啊……
原來萩原研二已經不是第一次讓他失望了啊……
萩原研二下意識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卻摸了個空。
那截平日裡垂在耳邊的發絲,早就變成了地上的污漬。
就像是狼來了的故事一般,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狼吃掉了他。
361.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走到了被層層看守的朗姆面前,還穿著廚師服的男人被五花大綁在床板上,渾身上下連根針都被搜得干干淨淨。
他收斂了憨厚的笑容,目光陰冷,像是毒蛇一般。
那目光對准狼狽的兩人,像是直接將他們的傷口用毒液舔舐了一圈,接著,朗姆嗤笑著開口:「很好,你們兩個,很好。」
他冷冷地道:「狗改不了吃屎,我就知道把格蘭瑪尼放在你們身邊就是步爛棋。」
本就是警校出來的人,被刷上一層洗腦的防御,又讓他多沾點血腥,難道這樣就能把他的內芯全部改變,讓一只陽光下的獵豹變成終日生活在陰影裡的毒蛇?
這也太可笑了。
現在看,果不其然,格蘭瑪尼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叛變了組織,成為了間諜中的間諜。
聽到他這話,兩個渾身狼狽的警察臉上都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像是隱忍的怒火,又極難壓抑的悲傷,其中松田陣平開口:「他拿U盤,你打配合順便監督,便是你們的計劃吧?」
朗姆道:「早就知道的東西再問一遍有意思嗎?」
他惡劣地咧了咧嘴:「你最好祈禱能夠看住我,不然你們,還有那個叛徒,遲早都會被千刀萬剮。」
朗姆並不擔心自己會死,船上全是民眾,科技展還要繼續下去,返航還有兩天的時間,而同樣在船上的格蘭瑪尼那無法摘除的定位器,在他被捕發出信號的那刻,就會源源不斷地傳定位給組織。
相信過不了多久,組織的人就能撈他出去——以及抓住格蘭瑪尼這個叛徒。
他慢悠悠地拉長了調子,試圖看到兩人面上的怒火,但最終只看到了一片死寂。
「希望你能一直放狠話。」松田陣平冷冷地道,「我倒是覺得把格蘭瑪尼放在我們身邊,簡直不要太明智。」
果然,提到這個,朗姆的臉就瞬間扭曲了一瞬,他「呸」了一聲,恨聲道:「你們以為抓了我他就好活嗎?還是說他以為躲在公安的背後就萬事無憂了?」
看著兩人松動的表情,朗姆繼續冷笑:「他是你們的朋友對吧?」他在朋友兩個字上加了重音,繼續說,「所以你們知道他背著你們到底做了多少齷齪的事情嗎?」
萩原研二下意識呼吸一滯,放在一側的手不知何時捏緊了那已經距離散架不遠的金魚護身符。
「表面上是警察,實際上殺人、放火、討債、恐怖襲擊——」他拖長了調子,「他在組織內部可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這些事情,他告訴你們了嗎?」
原本只是存放在腦海中的猜測,被人殘忍地用更加具體的語言表述,再加之剛才得來的真相,愈發帶來了割裂感。
萩原研二眼前仿佛出現了兩個身影,一邊是眉眼彎彎哄著小孩的千代谷徹;一邊是冰冷著臉,握著匕首嘲弄地笑的千代谷徹。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toru到底承受了多少身不由己的罪孽?
明明已經徹底墜入了黑暗,又為什麼要為他們漏出來的那一絲溫暖,將自己置於無處可歸的地步?
比起其他想要成為警察的人,萩原研二一開始的初衷就是混個鐵飯碗,他對正義有著底線,但這底線卻並不如其他人那麼高。
因此,在這一切被戳穿後,他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千代谷徹,你為什麼還要為那一絲光明動搖?那麼多年的時間都沒辦法改變嗎?
如果你徹底站在了對立面,是不是就不會死掉了?
你為什麼要對我們那麼好?
萩原研二的呼吸堵在胸口,愧疚和自責瞬間纏繞住他的口鼻,將一切聲息都封閉在體內,最後釀成血一樣的苦果。
他只能看著朗姆冰冷地用事實挑撥他們的關系,對格蘭瑪尼背叛的行為感到無比快意。
為什麼快意?
因為背叛了組織後,滿手鮮血的他,注定不可能被公安所接納。
事實上在朗姆看不到的角落,他所期望的一切已經發生了,這場公安與組織的交鋒中,公安敗得很徹底。
萩原研二敗得很徹底。
松田陣平卻漠然地開口了:「我們知道,然後呢?」
朗姆數著罪名的動作瞬間停止,有些詫異地道:「你們全知道了?」
「知道了。」松田陣平平靜地說,「你如果想用這個來挑撥我們的話,省省吧。」
誰也不知道這表面的平靜下,是多少被語言利刺刮出的血口。
他們全都知道,甚至不需要挑撥,就已經結束了。
朗姆的表情陰沉了一二,他沒想到公安竟然有魄力用這種人,就好像對格蘭瑪尼全然信任一般……
「我想見他。」朗姆開口道,「我要見格蘭瑪尼。」
他冷笑道:「當時說接應他離開,他說要再除掉一個渣滓先,我就應該知道他有貓膩。」
「想從我這套其他的情報,你們起碼拿點誠意出來啊。」朗姆以為這兩個家伙是來問他知道的組織的情報的。
松田陣平只是看著他,心中想著,再除掉一個渣滓,這可不是指朗姆啊……
他想要除掉的只有自己而已。
toru在心中對自己的判決,為什麼可以這麼殘忍?
殘忍到他都有些害怕。
「你做夢。」萩原研二開口道。
他壓根沒客氣,走上去,對著朗姆的臉就是一拳,在他想開口時又接了一拳。
在動手時,他的表情無比平靜,只是重復著:「你就是個渣滓,憑什麼想見他?」
「你就是個渣滓!」
朗姆被打得半死,他轉頭吐出口血水,瞪著兩人的眼睛仿佛能直接將人千刀萬剮,他低低地病態地笑著:「不對,你們的情緒不對……」
「讓我想想格蘭瑪尼能出什麼事呢?」他笑著說,「被你們打傷了?快死了?還是已經死了?哈哈哈你們舍得把他丟下去嗎?還是留在等組織找上來這當靶子?」
回答他的是松田陣平不知何時抽出的匕首,上面還沾著血,徑直對著他的大腿狠狠刺了下去。
那厚重的門又一次鎖上了,重新站在門口的兩人將朗姆的話語放在口中咀嚼,很快就品出了不對的地方。
「當靶子……組織能找到他?為什麼?」松田陣平喃喃著,「為什麼朗姆一點也不擔心組織這幾天發現不了他?只要我們在今天內把人轉移走,組織是來不及行動的。」
萩原研二說:「朗姆的隨身物品除了炸彈和槍械外,還有一個不知功能的觸發器,但我們檢查過,當時處在信號屏蔽的區域,並且本來就不具備接受傳遞信息的功能。」
「只有觸發功能,那麼被觸發的對像是哪個?」松田陣平闔上眼,嗓子愈發沙啞,「萩,toru的耳釘,真的只是耳釘嗎?」
「他為什麼……會選擇跳海這個死法。」
千代谷徹,為什麼你連這點都已經幫他們算好了啊。
362.
墜落有時候是輕飄飄的,就像是漂浮在一個無形的泡泡上,泡泡緩緩地下壓,愈發貼近海面,連帶著海風、海水、軟乎乎貼過來的陽光,都朝他歡呼著、喊著歡迎。
他朝著船上的人揮手,卻在一瞬的寧靜後被拽入了一片雪白的花海中。
已經崩塌了大半的精神世界搖搖欲墜,卻在最後一隅留存了原主的意識,蠻橫地劈碎他所想要擁有的寧靜。
連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緒。
『千代谷徹!你到底發什麼瘋!』
平日裡冷靜漠然到堪比機器的格蘭瑪尼終於爆發出了屬於他自己的情緒,那雙黑眸隔著鏡片都能看出怒火和恐懼,他死死地抓著面前這人的肩膀,卻只覺得手上的觸感越來越模糊。
『格蘭。』千代谷徹安靜的黑眸已經渙開了一片光芒,像是即將熄滅的微弱火光,他低低地喃喃著,『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
他從不承認眼前的人格的存在,又迫於現實接受了這個事實,最終在夢境與真實中跌宕,試圖改變什麼,卻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他稱對方的稱呼永遠是「你」,而格蘭的稱呼永遠是「我們」。
我們……是共犯啊。
是在與整個世界背離時,唯一會在身邊的存在。
千代谷徹露出了真實的一面,再也回不到警察那方;格蘭瑪尼背刺了朗姆,再也獲得不到組織的信任……什麼都沒有了。
zero和hiro可以相互扶持,松田和萩原關系極佳,班長有著娜塔莉的陪伴。
只有孤獨的格蘭瑪尼。
他無人知曉,無人祝福,沒有生日,沒有名字,有的只是來自四面八方包括「自己」厭惡的眼神。
明明他一開始的存在,是為了「保護」。
『所以……最後就讓我來陪你吧。』
千代谷徹難得對他平和地笑了,像是對其他的朋友一般,包容的、溫暖的笑。
他終究選擇與自己和解。
尚未被陽光捂暖的海水冰冷刺骨,瞬息間將白櫻的花瓣卷起,形成白色的洪流。
青年身上終究沒有了那沉重的鎖鏈,瘦削的,輕飄飄的,仿佛瞬間就會被水流卷到看不見的地方,或者是直接化作輕盈的泡沫。
格蘭瑪尼死死地抱住另一個已經陷入沉睡的自己,咬著牙道:『我不要了,拜托,我什麼都不要了……』
不要過生日,也不要千代谷徹的正常相待,也不要所謂的被記住,也不要……存在。
他什麼都不要了。
第144章 渡輪風波
363.
[我懂了, 我麻木了,這是老賊開的體驗活動,名字叫沉浸式體驗警校組的日日夜夜……giao啊!!為什麼他們被刀我也在被刀!!]
[別說了, 越腦越想哭,人都傻掉了, 我做夢都沒想到toru原來藏著那麼多的想法, 藏到自己無法忍受也要強行咽下去]
[這麼想好像是真的……我們看到的toru是永遠堅強向上,哪怕是被格蘭壓制也在拼命贖罪、掙扎,完全沒有想到他連自我都快被擊碎了...嗚嗚嗚好痛啊, 他連讀者都騙!(哭成狗)]
[而且真的,警校組兩對幼馴染就不用說, 班長跟娜塔莉成婚, 誰都有伴。而toru永遠都是孑然一身, 他跟早織到現在還沒好好說過一句話、見過一次面……直到分道揚鑣,他太孤獨了, 哪怕是格蘭瑪尼,也沒辦法給他一絲一毫的溫暖]
[警校組真的對他好重要啊, 結果在這次出事後, 一個接一個地把他推進深淵, 最後陪在他身邊的竟然是格蘭(呆滯)]
[toru把警校組看太重不好啊,總覺得他好像在下意識排斥其他人接近一樣, 完全不給自己建立社交的余地,假設他是因為格蘭瑪尼的緣故才這樣;但那麼早織呢?早織好像也很寡啊……他們這一家人到底能不能好了!]
[火葬場吧,集體給我火葬場吧!(冷酷)一個都別想跑!!]
[嗚嗚嗚我的toru啊,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你想的也是去陪格蘭, 怎麼可以這麼溫柔……但是媽媽想陪你啊!(淚灑太平洋)]
[我不信!!既然toru的名字沒打投消失……衝啊姐妹們!撈也撈一把回來!]
[srds, 格蘭某種意義上也是toru啊,現在看上去toru好像要沉睡的樣子……到時候清醒過來的,會是誰?]
[救了大命啊啊啊!]
364.
【……親愛的,你還好嗎?】
某處荒無人煙的小島,Q版客服看著坐在樹下嘩嘩淚流的千代谷早織,小心翼翼地道:【安心啦,這片海域沒什麼鯊魚的。】
千代谷早織吸了吸鼻涕:【我擔心的是鯊魚嗎?我擔心的是我啊。】
天吶,漫畫評論區哭崩了一片就算了,但……松田陣平他們真的……
千代谷早織一開始確實因為他們的態度,在瞬間有種不被信任的委屈,但她理智知道這幾個家伙的做法都沒錯。
不過她沒想到自己表現出的那麼一點痕跡,竟然直接被捕捉到漫畫裡,甚至還全被當事人給解讀了。
大家這反應倒是都沒問題,如果格蘭瑪尼不是她整出來用於區分漫畫讀者眼中千代谷徹的形像的,如果沒有論壇開掛——那洗腦藥劑的作用可就是實打實了。
之後她若還是被組織按照這步驟臥底到警方,那保不准警校組開局就團滅。
這麼想想,倒也只是差了個論壇開掛這種東西——這個本就不科學了!
因此現在這點問題……還是讓子彈飛會吧!
大家一起挨刀。
想想當時那沒完全屏蔽的疼痛,千代谷早織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垃圾組織還是早點完吧,她真的一刻也不想跟它折騰了!
她抹了把臉,委屈巴巴地看著海面上飄飄悠悠的人偶馬甲,思忖著組織到底能不能行,能不能快點把她給撿回去。
——千代谷早織現在覺得自己在釣魚。
朗姆好不容易被逮住了,放他回去是不可能的,至於之後的劇本……
見千代谷早織陷入沉思,客服黏糊糊地湊上來:【親愛的,你答應我了,不這麼早把格蘭給送走的,對嘛~】
千代谷早織被它的聲音惡寒到,她抖了抖:【說真的,你存貨都給我?】
Q版客服肉痛一瞬,但還是秉持追星小妹妹寧可不吃飯也要買愛豆專輯的精神,不舍地道:【給,都給,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嗚嗚。】
千代谷早織看著除了打投結算以外,又漲多了不少的高光值,只覺得自己受傷的心靈,瞬間得到了安慰。
反正沒多久了,她只要保證在組織消滅的那個月……
罷了罷了,希望論壇的讀者再堅持一下吧,不要哭得睡不著覺就好。
不然她的良心……可能痛一會會吧。
……
又過了五分鐘,終於出現了游艇,千代谷早織拿望遠鏡看了看,松了口氣,她在心中給自己打了把氣,瞬間又進入了狀態。
365.
艾思羅納號。
海上救援隊的直升機終於到了這片海域,但隊長在聽他們說完墜海的人的狀況和時間後,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後在兩人絕望夾著哀求的表情下,還是選擇繼續搜尋下去。
毛利蘭給松田陣平包扎了手腕上和脖頸後的傷口,忍不住擔憂地道:「松田警官,你這傷還是再去醫院檢查一下吧,雖然塗藥了,但是還是很容易發炎。」
「話說這次到底是哪個小偷入侵的?你們三個加上那麼多警衛都沒有防住嗎?」毛利蘭有些擔憂地念叨著,「看你和萩原警官都那麼狼狽……徹哥不會又被送去醫院了吧?」
就連毛利蘭都下意識認為千代谷徹會是衝在最前面的。
又或者說,他本就如此。
松田陣平有些沉默地搖了搖頭,沒說什麼話,只是跟她說:「你先去休息吧,看好柯南,不要放他到處亂跑。」
「好的,柯南現在跟我爸爸在一起。」毛利蘭應了聲。
……
剛才往回跑的小偵探成功找到了暈在地上的灰原哀和神索,將她們帶回了醫務室接受治療,而灰原哀倒是湊巧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甚至一個尖叫把醫務室的護士嚇了一跳。
小姑娘近乎是哭著梨花帶雨叫著不要傷害早織,在看到毫發無傷的神索後立馬撲到了她的身邊,接著被江戶川柯南強行拽了出去,告知了之後發生的事情。
「格蘭瑪尼竟然跟松田警官他們打起來了,明明他們看起來關系那麼好。」灰原哀白著一張臉,喃喃道,「果然還是不能對他放下警惕啊。」
那時可能夜色太美,眉眼彎彎的警官先生喊著她小小姐,親昵地塞給她兩顆糖,哪怕是警惕心拉滿的灰原哀,都不由自主對他產生了一些好感。
明明已經知道千代谷徹就是格蘭瑪尼了不是嗎?
江戶川柯南也沒想到千代谷徹的變化竟然那麼大,他想著,也不知道松田警官他有沒有制服徹哥……徹哥應該還是對他下不去死手吧?
但他瞥了眼灰原哀脖子上的青紫,以及自己頭頂已經被削了一半的呆毛,還是有些心有余悸。
「應該就是洗腦藥劑的問題……但徹哥還是沒對我們下殺手不是嗎?」江戶川柯南叮囑她,「到時候下船你的藥也應該離析好了吧?記得早點准備。」
灰原哀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了大偵探!」
還好千代谷徹沒有對千代谷早織動手,不然她打死也不會做解藥的!
「那我先走了,希望裡面的U盤不要被組織拿走。」
江戶川柯南憂心忡忡地離開,照理說船上還應該有其他的組織成員,也不知道被抓到了沒……
灰原哀重新回到神索身邊,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下,見她沒受傷才松了口氣,旋即盯著她耳際不知何時多出的麻花辮發呆。
神索的樣貌與千代谷徹實在是太相似了,是那種不管哪個角度看都讓人覺得很舒服的長相。
只不過毛發化作雪白後,她整個人都多了一些淡薄的氣息,像是隨時會成仙一般。
而此時,就僅僅多了根細細的小辮子,瞬間就將她拽得接地氣了不少,她閉著眼靠在椅背上,像是午後小憩的淑女。
額頭上好像也有點痕跡,像是誰趁機親吻了她。
灰原哀用手指一抹,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動作頓了頓。
該不會是千代谷徹……
灰原哀抿了抿唇,現在已經知道格蘭瑪尼想殺神索多半是洗腦藥劑的影響,他此刻應該還是掙扎出了些屬於自己的情緒,這才連著幾次找到神索都沒對她下手。
而神索也知道這點,才篤定地對她說格蘭瑪尼肯定不會動手。
所以千代谷徹這三番兩次對她下手,難道是覺得她一直跟在神索身邊很礙眼嗎?
灰原哀心情復雜,特別是想起自己對宮野明美的感情後,似乎有些理解千代谷徹的偏執了。
畢竟,這是他的姐姐啊……
盡管他走的終究是一條隨時會坍塌的歧途,並且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366.
江戶川柯南告別灰原哀後便去找了毛利小五郎,順便還碰到在哭訴的新谷幸子,對方怒斥松田陣平等人以公徇私,不僅不把寶物還給她,態度還非常惡劣。
已經知道裡面遲早是被公安收走的重要資料的小偵探,在通過千代谷早織那所拿到的近乎白給的證據後,又一次扎了毛利小五郎,用蝴蝶結變聲器揭露了十七年前新谷幸子盜竊的事情。
臉色慘白的女人瞬間跪地哭訴:「如果不是她對我那個態度,我也不會對這個盒子那麼在意!」
江戶川柯南搖搖頭,對這種只會在別人身上找錯誤的,他一向敬謝不敏。
如果是徹哥在破這個案子的話,他肯定還要嚴肅地跟新谷幸子講一通道理……他向來是非分明。
盡管新谷幸子名義上算他的小姨。
江戶川柯南感慨完,這才猛地一怔,發覺自己又一次想起了他。
為什麼……人的變化可以那麼大?
小偵探心中一片酸澀,那雙藍眸裡醞釀著波濤,若非有著眼鏡的遮擋,甚至能直接落下淚來——果然人變小了以後情緒也波動了啊。
不過既然U盤已經在松田陣平那了,豈不是代表徹哥被制服了嗎?那他豈不是……
「柯南,你要去哪裡?」毛利蘭的聲音突然從他不遠處傳來,江戶川柯南渾身一僵,訕訕地道,「小蘭姐姐,我只是有些好奇那個歹徒……」
毛利蘭無奈地道:「我剛從松田警官那邊過來,嘶,他們傷得可重了,還好都沒大事——他讓我管好你不要亂跑哦。」
江戶川柯南頓時一僵,撒嬌道:「那小蘭姐姐你是沒有看到那個歹徒嗎?松田警官怎麼說的?我好好奇!」
毛利蘭想了想:「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一直沒怎麼說話,徹哥也不知道傷得怎麼樣……」
江戶川柯南頓時眼睛瞪大,毛利蘭難道知道跟松田陣平打的就是千代谷徹了?
卻聽她繼續道:「連松田警官都傷那麼重,徹哥那性格怕是傷得更重,畢竟他八成第一個衝上去的吧?」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松了口氣,接著立馬低下頭,不敢讓毛利蘭發現他表現出如此明顯的難過。
他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裡近乎是完美無缺的千代谷徹竟然有如此判若兩人的一面,而他完全沒有發現。
正是因為所有人都相信他,因此在得知答案的時候才那麼不可置信。
不過他們兩個打起來,千代谷徹受傷也是必然的事情,假設傷重的話,派遣直升機直接轉移也是可能的,他現在去找,肯定不會被允許見面。
只能再等等,等灰原將解藥研究出來。
屆時……再處理之後的事情吧。
小偵探下意識規避了一些事情,他打起精神,朝毛利蘭甜甜笑道:「那算了,我晚一些碰到松田警官再去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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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已經勉強緩過勁來的兩人也陷入了忙碌中,盡管因為千代谷徹不在船上,組織沒辦法一下定位到他們這邊,但朗姆的轉移還是要盡快進行的。
這可以說是千代谷徹付出生命代價送給他們的一條大魚,還順帶將痕跡都給掩埋,他們若這都利用不好,也實在是太對不起那用心良苦的……摯友了。
兩人和諸伏景光等人商量後默契地達成共識,暫且不將雙重人格的事情透露給其他認識千代谷徹的人,對外也只是宣稱千代谷徹受傷養病,沒有透露船上的任何信息。
就連當時在場的所有警衛,他們都挨個找過去,全部封口。
不管怎麼樣,暴露雙重人格,格蘭瑪尼必然也就被公之於眾,他們並不想讓千代谷徹所認識的人多想其他的什麼,甚至懷疑他們與徹相處的點點滴滴。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不能外傳。」迎著海風,松田陣平嗓子沙啞著道,「他應該永遠都是警視廳的『正義之星』。」
「他本就是。」
「但這應該只能瞞得了一時……算了再說吧。」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
「hiro他們那邊怎麼樣?」
「情緒也不太好——這種事情沒有誰能無動於衷。」
「還是先別告訴柯南他們了。」松田陣平喃喃道,「他還小……不應該承受那麼重的壓力。」
根據諸伏景光所說,提出隱瞞兩人避免打草驚蛇計劃的,便是江戶川柯南。
如果讓小偵探知道這一連串連鎖的事情造就這個結果,那孩子會自責死的。
而除了他們幾個混蛋外,千代谷徹唯一在乎關心的便是早織和工藤新一毛利蘭這對從小認識的鄰居。
那麼溫柔體貼的toru,想必也不想看到江戶川柯南難過的樣子吧?
至於FBI,他們誰都不想理,這件事情本就不該有那群人的任何參與。
他們現在只想搞死那個組織,只想……
報仇!
松田陣平下意識握緊了放在懷裡的匕首,眼中寒芒畢露。
「柯南君就不應該參與這些事情,他太小了。」萩原研二應完他的話,突然低聲道,「現在這個時間……餐廳有toru愛吃的麻婆豆腐吧。」
松田陣平捏著欄杆,力道大到險些把手臂上剛包扎好的傷又崩開,但他終究只是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氣,輕輕地說聲「午安」。
就像是他們平時工作碰面時,先道聲午安,再拽著人去吃飯,等監督著某個飯量不大體重賊輕的家伙吃干淨後,再壓著人午睡個二十分鐘。
雖然機會渺茫,但他依舊想要將千代谷徹找回來。
哪怕……只是屍體。
367.
在海水中漂浮總歸是比淡水容易的,在沒有被鯊魚等生物光顧、或者是流血殆盡之前,有定位器存在,想找人並不是什麼難事。
在接到通知後,琴酒便迅速離開基地准備去撈人,但看著伏特加黑眼圈重到仿佛能原地暴斃的程度,他也不敢讓他繼續駕駛。
——疲勞駕駛是會出人命的。
但自己開車、駕游艇去撈人這種事情,琴酒覺得著實太過麻煩,而找普通成員,理應不應該接觸格蘭瑪尼。
思考了一下後,他選擇搖加拿大威士忌,在付出一點錢做報酬後,很快便擁有了一個臨時司機。
「快到了,我好好像看到人了。」加拿大威士忌吹了個口哨,幸災樂禍地道,「哎呀,看來還是來太快了,竟然一條鯊魚都沒碰到。」
琴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只是叼著煙,沒多說什麼。
隨著游艇靠近,海面上漂浮著的黑點也愈發清晰。
黑色風衣仿若睡蓮的葉子一般張開著,躺在其中的青年面色蒼白,還有幾縷已經干涸的血跡凝固在他的臉上。
他閉著眼睛,雙手自然放松垂在身旁,傷口流出的血將周圍一片的海水染成了淡淡的粉色,但很快又被衝散,周而復始,仿佛是在承受一場無休止的酷刑。
加拿大威士忌興奮地喊了一聲,在周圍的工具轉了一圈,沒有選擇最適合撈人的鉤索,而是直接將漁網撒下去,像是撈魚一般將黑發青年罩了起來。
「刷拉」提起漁網時落下的水聲很重,像是真的玩大型垂釣一般,加拿大威士忌站在前頭,用力將人甩到了船上。
被漁網捆住的青年下意識咳嗽了好幾聲,橫豎的網擋在他面前,讓他的面容有些不清晰。
似乎被摔得疼痛,格蘭瑪尼下意識蜷縮了下身子,反倒被漁網纏得更緊了,有幾條線卡在毫無血色的肌膚上,莫名有種凄慘又別致的感覺。
琴酒在一旁看著,莫名覺得他真的是過來撈魚的。
這家伙估計這麼多年來,頭一次這麼狼狽吧?
「哈哈哈,這是什麼落難美人魚跟漁夫的戲碼嗎?」加拿大威士忌成功吐槽出了他的心聲,他前仰後合笑著著,「格蘭瑪尼,你也有今天!」
自從多年前被格蘭瑪尼的任務擺了一道,加拿大威士忌便記仇到現在,見終於報復回來了一次,心中得意萬分。
他吹了個口哨,甚至想掏出手機來拍幾張時被琴酒阻止了:「加拿大威士忌,幫他解開。」
效率至上的琴酒竟然沒提鉤索和漁網的事情,便足以證明他也在看樂子了。
加拿大威士忌應了一聲,蹲下身用小刀速速地將網給扯開,將其中落難的「美人魚」放了出來。
他用船尾放著的一桶干淨的自來水將格蘭瑪尼從頭到尾澆了一遍,看著後者不適地咳嗽了幾聲,甚至帶出了些血絲,頓時發慫了。
「喂喂,琴酒老大,這家伙沒事吧?」他倒吸一口氣,「這得什麼任務才能搞成這樣?」
琴酒叼著煙蹲下身,戳了戳格蘭瑪尼的臉,發現有些不正常地發燙,而明顯的傷口就手腕上極深的一道,以及墜海時摔出的淤青。
那青紫幾乎遍布了背後,看著有些駭人。
「格蘭瑪尼,出個任務能這麼狼狽,倒有些不像你了。」琴酒「嘖」了一聲,「希望你能給個合理的解釋,而不是告訴我你又出了什麼岔子。」
黑發青年眼睫扇動著,沒睜開,似乎想說什麼,但卻下意識咬住了自己的唇,似乎是疼痛難忍一般。
但琴酒不吃這套,誰都會疼,就這家伙不會。
「醒著就張口。」他冷漠地道,「任務怎麼回事?」
渾身上下濕透的青年臉上還糊著幾縷發絲,他顫抖著手撥開,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
那黑眸在看到琴酒等人後,先是閃過一絲漠然,接著便化作極深的冷意,他又微微眯起眼,啞聲言簡意賅地道:「東西在朗姆那,我被公安圍堵,跳了。」
「那他呢?」
「不清楚。」格蘭瑪尼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唇邊溢出的鮮血愈發明顯。
琴酒頓時皺了皺眉:「傷到內髒了,還是你又沒吃藥?」
「不知道。」
黑發青年將頭側到了琴酒的另一邊,眼中的恨意在快速眨眼中勉強壓抑住,他看到了站著的加拿大威士忌,有些驚詫。
琴酒被他這一問三不知的態度整得皺起眉,他打開手機看了看,發現朗姆並沒有發什麼信息。
看樣子是格蘭瑪尼拉了所有的仇恨,這才搞得那麼狼狽。
至於這仇恨……
「你身份在警方那暴露了,格蘭瑪尼。」琴酒看著他這副模樣,冷冷地道,「你就祈禱東西能順利到手吧,不然那位先生那邊你交代不過去。」
「咳咳,哦。」背對著他的男人微微蜷縮著,似乎毫不在意一般地回著,「琴酒,謝謝你關心。」
加拿大威士忌「噗」得笑了出來,琴酒的關心,虧格蘭瑪尼這個家伙說得出來。
琴酒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莫名從格蘭瑪尼這話聽出了陰陽怪氣的味道,可仔細想,好像又沒有。
總之是有一種……莫名的別扭。
他懶得細究,想到朗姆那邊還沒反應,他的心情就好不起來多少,更別說格蘭瑪尼把自己弄那麼凄慘,那位先生想必又要說上幾句。
琴酒起身,將煙夾在指尖,看格蘭瑪尼不由自主疼得打顫的樣子,想了想,從口袋中掏出一根新的,點燃遞給他:「來一根,止疼的。」
那手下意識微微抬起,卻在觸及前又收了回去,黑發青年淡淡地道:「算了。」
「不要滾蛋。」琴酒將煙送回自己嘴裡,支使加拿大威士忌返程。
加拿大威士忌看著這一幕在心底嘖嘖著,琴酒幫忙點煙遞出去,格蘭瑪尼還不要……
果然,就跟組織裡傳的,這倆家伙關系果然不一般啊,琴酒對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後輩,想必也是有點感情的。
也不知道伏特加夾在這中間是什麼地位……
胡思亂想著,他還是利落地返航,千叮嚀萬囑咐著:「記得給我賬戶上打錢啊,一個子兒不能少。」
他的貓貓五號今天該去美容了來著!
琴酒坐在一旁看手機,無所謂地應了一聲,他的目光又挪到了格蘭瑪尼的身上:「到岸先去研究所吧,這家伙八成又沒帶藥……」
「嘖,那些條子竟然對你下手那麼狠,格蘭瑪尼,看來你平日裡跟他們相處得也沒有很好的樣子啊。」
明明是烈日,卻仿佛身處北極的青年雙手抱住不斷發顫的自己,側身躺在游艇的邊緣。
他睜著眼睛,下意識露出了一個溫和柔軟的笑,只是眼中的仇恨和悲傷交雜在一起,一時間顯得更加模糊了。
第145章 渡輪風波
368.
艾思羅納號, 最後一天,返航。
「松田警官,你要不要再去睡一會, 感覺你狀態好差。」
餐桌上,毛利蘭對著鄰桌的松田陣平表示關心, 她有些擔憂地道:「晚上睡覺也不要壓到手臂的傷口, 很容易裂開的!」
被喊住的卷發警官揉了揉眉心,有些勉強笑了笑:「沒事。」
說著沒事,但偌大的黑眼圈、沒再細心打理的發型, 甚至長出來都沒刮干淨的胡茬,都說明他並不是那麼沒事。
他不過是……失眠了。
一睡下去就看到千代谷徹從他面前縱身躍下的那幕, 在陽光下美得像是一幅畫。
但很快, 陽光消退, 扭曲成一片陰沉的霧,海水上湧, 變得漆黑污濁,渾身濕漉漉的同期靠在船舷邊, 他穿著警服, 黑發黏在蒼白的肌膚上, 靜靜地看著他。
然後開口說:「松田陣平,你找不到我了嗎?」
他很快就從夢中驚醒, 手臂上的傷口不知何時被自己的力道撕裂,又將紗布染紅,松田陣平卻完全沒心思處理。
找了近兩天,他們什麼也沒發現, 就連個衣服碎片都無處尋覓, 千代谷徹就真的像是與大海融為一體一般, 什麼也沒有了。
留給他的,除了注定要上交的U盤,就只有兩道傷。
松田陣平並不是很想讓傷口愈合,他甚至有些魔怔地想,如果疼痛能證明他還活著,就像是徹對早織那般,該多好?
就好像疼痛消失以後,他就再也感覺不到千代谷徹了。
所以他徹夜不眠,獨自開著游艇在沿著航線在海上奔波了一夜……盡管是無用功。
萩原研二在凌晨日出時找到了他,看著他手上反反復復的傷,就說了一句話:「那就歇著吧。」
松田陣平咧了咧嘴:「等toru那小子回搜查一課,再返工吧。」
……
旁邊,正在吃早飯的江戶川柯南看到手機,速速挖了幾口就想往外跑,見毛利蘭看他,連忙訕訕笑道:「小蘭姐姐,我去找灰原,她好像也沒吃飯!」
他說完就匆匆跑走,留下毛利蘭一人茫然:「她沒吃飯……但柯南你是空手走的啊?」
「我們也先走了,小蘭。」
旁邊,兩位警官也迅速起身離開,渾身氣氛都緊繃了起來。
——他們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369.
房間裡,沉睡了一天多的神索終於清醒了過來,那雙灰眸睜開,無意識地落向了海面。
她換了一身衣服,黑色的裙裝襯得她更加蒼白,端坐在椅子上,就像是掛在古堡上的壁畫。
灰原哀正坐在她旁邊說著什麼,聽到開門聲後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江戶川柯南以及他身後的兩個大人走了進來,前者很快衝到了她們旁邊了,先是喊了聲灰原,接著叫了聲早織姐姐。
「徹……」
神索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的茫然,像是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說了什麼。
江戶川柯南臉上略帶欣喜的笑容瞬間僵住,他還未張口,就聽見神索歉意地道:「抱歉,柯南,稍微睡迷糊了些,認錯了。」
「還有誰來了嗎?」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連忙自我介紹,卻只得到了神索淡淡的頷首,並沒多說什麼。
他們與神索不是第一次見面,卻勝似第一次。
兩人此時看到這熟悉的樣貌,心中更像是有蛀蟲在瘋狂地啃噬一般,僅僅是看著,都能感覺到綿延的疼痛。
他們不知道自己跟過來做什麼,明明心裡還想逃避、想拖延,身體卻誠實地行動,仿佛是想接受最後的審判一般。
「啊……」江戶川柯南發出絲氣音,有些艱難地道,「我跟徹哥小時候的聲音很像嗎?」
「只不過是恰好做夢夢見他了。」神索柔和的眉眼彎了起來,她伸出手比了比,「那時候我們也才七八歲,他就這麼高——」
「toru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會重音叫我姐姐,平時都是叫早織。」
似乎被夢境牽引了思緒,神索的話格外地多:「但我喜歡他叫我姐姐,所以就經常惹他生氣。」
「徹哥竟然會生氣?」
神索的眼中似乎有著一層朦朧的霧氣,她笑道:「當然會生氣。那時候我身體差,還貪嘴,夏天多吃一根冰棍就不舒服,但偏偏又想吃……每次沒吃完就被他發現,然後徹就氣得追著我跑。」
「我晚上偷偷看畫本他也會生氣;雨天不撐傘到處瘋他也會生氣;甚至路上摔一跤他都會氣鼓鼓地說我是個笨蛋姐姐。」
「……明明他自己也很笨蛋,磕磕絆絆摔的次數不比我少。」
神索的聲音愈發低啞,在甜美的本音下顯得更加明顯:「說起來,上次他喊我姐姐的時候,也就柯南那麼大……」
這對姐弟相隔了近二十年的時光,直到現在都沒有好好見過一面,就仿佛有什麼雙生子的詛咒一般,注定承受著思念,卻又無法相依。
江戶川柯南鼻子泛酸,他不知道怎麼把徹被公安打成重傷帶走的事情跟神索講,但按照灰原哀的說法,如果不想讓她再被刺激一番,還是瞞著更好。
他下意識轉頭看後面兩位大人,發現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只是臉色泛青地站著,沒作聲,也沒動作。
像是過來,就是為了罰站一般。
但很快,「老師」便點名了。
神索微微啟唇:「話說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是徹的警校同學吧,能跟我說說他的事情嗎?」
兩人驟然面色蒼白了下去,攥著拳,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半晌,松田陣平開口:「toru他……太好太溫柔了,所有人都喜歡他……就像是一團溫暖的火。」
因為太溫暖了,盡管被冷到刺骨的水潑了一次又一次,還狼狽地在漆黑的余燼中存留了一些希望,只有徹底沉進不知深淺的冰冷海底,才散掉了最後的光芒。
……
兩人根本拒絕不了神索的任何要求,只要她坐在面前,就像是有一座山將他們的腳給壓在原地。
他們只能你一言我一語地將腦海中的記憶掏空出來,把那段絢麗的、溫暖的警校時光,反復咀嚼。
越說才越發覺,一個碩大的鴻溝不知不覺間出現了,不是對他們,而是千代谷徹對這個世界。
剛剛入學時的千代谷徹還是個無差別的暖陽,他對周圍的每個人都抱有著最誠摯的善意,無論是否與他認識,有困難他都會上前搭一把手。
若非開學時千代谷徹住院,班級裡誰是班長都說不准。
但後來……千代谷徹與他們的關系越來越好,交際圈也越來越小,最後變作關系好的只有他們五個,其他的都是泛泛之交。
無形中,暖陽就變作了被安放在他們中央的小暖燈,雖然也是暖融融的,但如果沒有了旁邊的屏障,便很容易被風給刮滅。
可是有一天,小暖燈被提走,換了一層黑色的罩子,拿回來後,他們便認不出來了。
……
神索聽著兩人講了許多,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也在聽著,一時間只有兩人沙啞的聲音在回蕩,愈發低沉,仿佛那些明媚的人,變作了歷史裡的故事一般。
在場五個人,心思各異,誰都猜不到誰的想法,唯一知道的便是與那位並不在場的警官先生有關。
白發女郎手中一直攥著一張糖紙,她細細地用手摩挲過紙上的每一個刻痕,將上面的每一部分的熟記於心,臉頰旁的辮子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擦過臉頰。
「我還是有點,想他的。」她喃喃道,「想見見他。」
面前幾人頓時面如土色,連眼尾都狠狠抽搐著,不知該是睜眼還是閉眼,該開口找理由,還是保持緘默。
這懸掛在頭頂的鍘刀欲落不落,給下方的人帶來無可安寧的日日夜夜,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還活著。
「……算了,這些事情我說過全權交給你們的。」神索最後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再等等吧。」
松田陣平的手指冰涼,他攥了兩下,最後搭到了受傷的肩膀上,回了句「好」。
他明白神索是什麼意思。
作為公安,知曉格蘭瑪尼身份的一員,神索知道他們跟千代谷徹之間必然會爆發衝突,因此她才從頭到尾保持了沉默。
但不管怎樣,在她看來,他們的關系和利益選擇,都注定他們不會對千代谷徹下死手。
只要熬過最艱難的這段時間,他們姐弟終究有團聚的機會。
所以……她可以再等等。
知道真相的兩人又一次說不出話了,腦海中的撞鐘隆隆敲著,直接將所有的思緒全都給撞碎。
只化作一片空白。
他們要怎麼給千代谷早織賠一個弟弟?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神索揉著糖紙,微微垂眸,她看著還沒睡醒,連眼尾都泛著一抹淺紅。
江戶川柯南拽著兩個僵硬的大人,在道別後走了出去。
門又關上了,一直沒開口的灰原哀松了口氣,她想說些什麼,卻聽見沉默了許久的神索也喚她了。
她說:「雪莉,你也出去轉轉吧。」
雪莉。灰原哀呼吸一滯,她的手一寸一寸地碾過自己的衣角,最終近乎是機械一般邁了出去。
在關門時,她轉頭看了眼這沉默卻又內斂的大姐姐,見她起身,在毫無磕碰的情況下,緩步走到能看見海的窗邊。
神索沒有說她沉睡時做的夢。
她深愛的弟弟在一片蔚藍中抱住了她,渾身濕漉漉的,像是雨天裡蹚過水坑的小狗,委屈巴巴地喊了聲「姐姐」。
千代谷徹自然不會只在生氣的時候叫姐姐,他難過委屈的時候也會喊。
但早織舍不得,她舍不得他難過。
悠于 2023-10-28 18:50
第146章 最終之戰
[嗚嗚, 早織姐姐……我好想你啊(放聲大哭)你不在的時候toru被欺負得好慘!!(抽抽噎噎)]
[哎,突然覺得紅方還是太順風順水了,這才想得那麼純粹,尤其是柯南和小哀, 一個過於非黑即白, 一個過於偏執護短, 希望徹的事情能讓他們醒一醒腦子, 別再做夢了,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可以理解的正義]
[姐姐和徹的童年一定很快樂吧?日常一罵垃圾組織!!不過她突然提起,是不是想到徹了(呆滯)]
[小小只的早織成天逗小小只的toru生氣,然後邊氣還邊喊姐姐……awsl可愛得我滿地亂爬]
[看出來了!神索這一個勁兒給紅方發刀, 可不就是怪他們沒照顧好徹嗎!(怒了)請務必帶著我的一份炫上去]
[我的姐弟啊,姐弟啊!!(嗷嗷大叫)孩子想要糖……]
[toru肯定沒死吧!可是格蘭我也不想要他死啊——]
370.
U盤到手的當晚,便隨朗姆一起轉移到了公安的重地, 在經過專業人士連夜解析,又將資料呈到了警視總監的桌子上。
白馬警視總監看著這上面可以說是駭人聽聞、無法述諸於世的研究內容,平日裡樂呵呵的表情終於收斂了起來:「那個組織的研究成果, 在近二十年前就已經達到這個地步了嗎?」
「還有這份關於各國組織成員的臥底名單, 在三天內必須核實清楚。」
站在他面前的黑田兵衛點頭, 終於露出一抹笑意:「已經立馬派人去查了, 現在與那個組織搶時間, 一旦屬實必然會斷掉他們的主要臂膀!」
羽塚勇人則是回答了上個問題:「吉普森跟我提過,當時組織的研究陷入了瓶頸, 他將這其中的部分數據截獲後,關於意識轉移的研究便直接停滯被銷毀了。」
「也就是說, 臥底的情報是最大的收獲, 而意識轉移, 其實已經成了一紙空談。」
白馬警視總監松了口氣:「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比較好,那關於這個U盤的來源……早織那孩子現在怎麼樣?」
羽塚勇人面容有些古怪:「她……」
他也不知道怎麼說,前些日子又是炸基地跟諸伏景光那幾個小子打配合;現在據說又跳海發動救援隊找了半晌,雖然一個優秀的NOC確實要時刻記著保密原則,必要的時候連隊友都得坑。
但千代谷早織做的事,未免也太尋不著邊際了。
特別是她在組織中悶聲不響搞了兩個身份出來,甚至都快摸到了組織BOSS的邊,仿佛只要跟著她的節奏走就能消滅那個組織一樣。
這在上次探討神索的時候便引起了許多人的微詞,但在得知她師從黑羽盜一後,白馬警視總監便將這事情壓了下去。
畢竟這種級別的魔術大師,易容已經可以玩轉於股掌之間,更別說她顯然還有其他的情報來源。
羽塚勇人不知道怎麼說,他沉吟道:「她只跟我說,組織被消滅後,她會解釋清楚的。」
白馬警視總監頷首,暫且將這放到一邊,指揮著眾人趁著組織沒反應過來的黃金時間立馬去查人。
進攻的契機……終於快到了。
371.
船還有半個小時靠岸,諸伏景光在急匆匆結束了早上的會議後迅速往海邊趕,他一口喝掉了手中的濃咖啡,從門口反光的玻璃看到自己疲憊又憔悴的模樣。
沒辦法,這種情況不能開車,他便直接攔了輛出租,上車後直接道:「去晴海碼頭。」
「好嘞。」司機應了一聲,突然有些訝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先生您是警察對吧?」
諸伏景光看著自己的便服,皺了皺眉頭:「你是……?」
司機擺了擺手,邊開車邊道:「您肯定不記得我這種小人物,但我可忘不掉你們。」
諸伏景光:「啊?」
「就七年前差不多吧,您還記得那個在警察局發瘋的司機不?」司機樂呵呵地道,「就是我啊,不得不說七年過去了,您還一點不顯老,我皺紋都長了好多咯!」
諸伏景光想起來了,七年前他第一次輔助C處理組織的後續,在忙完泥慘會的那些人後,他跟同事安田還去警察局解救了個渾身是血漿、差點因為胡言亂語被送去精神病院的司機。
「當時不是給了我一筆錢,讓我什麼都不要說出嘛,我保證跟我老婆都沒提起過,我差點被一個男人給斃了的事情。」
司機道:「不過我真的思來想去,這麼近的距離開槍,哪怕是血包,穿透力也應該夠了啊,我竟然一點事也沒有……這說明咱國家的武器真是飛速進步啊!」
諸伏景光怔了怔:「男人?什麼樣的?」
「慘白著臉跟僵屍似的,還斯文戴個眼鏡……我去,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當著您的面才說出來的,我絕對沒外傳!」司機嚇了一跳,連忙苦著臉道,「哥,咱這封口費……合同上沒說對知情人也不能提?」
諸伏景光沒回話,他呼吸急促了幾分,有些疲倦的大腦努力地回憶著已經過去了七年、被埋在諸多任務中的不起眼的一項。
那時他才剛上任,什麼都生疏,也不知道哪裡該尋根問底,便全程聽著C的指揮,一步都沒逾矩。
可現在翻找出來,警視廳在組織裡的臥底,除了zero和早織外,還有誰?
那當時他打掩護的是……到底是誰?
各種亂七八糟的任務混在一起干擾了記憶,諸伏景光慘白著臉,近乎是憑著直覺給降谷零發信息,問他七年前有沒有參與過清繳泥慘會資料的組織任務。
他勉強朝司機笑了笑:「對我說沒事,但下次若再泄露風聲,我想您妻子一定會擔心的。」
司機頓時噤若寒蟬,被他這看似平淡的語氣嚇得一身雞皮疙瘩,他害怕這警察又掏出來那種槍給他來一發,那今天的工資可就泡湯了!
諸伏景光發完信息後,有些發怔地看向窗外,心中卻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沉得他有些喘不過氣,好像有什麼他自己還沒發覺的真相,潛意識便在預警了一般。
他已經三天沒睡好覺了,一旦想到松田陣平所說的話和近日調查的事情,諸伏景光就完全沒有睡意,甚至連情緒都被抽離成真空狀態,只剩下「一定要找到他」的念頭。
他連行動間都在思考,思考這一切究竟是怎麼走到這個地步的。
千代谷徹的事情並沒有那麼平淡結束,只是一切化作了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寧靜,在積蓄力量等待一個契機爆發。
而諸伏景光,只覺得自己已經站在了風暴之中,隨時等待著被顛覆的那刻。
他有些害怕去見早織了。
272.
降谷零收到諸伏景光的信息的時候,他正在開車前往組織今天開會的地點,見這沒頭沒尾的信息,頓時險些把手機甩出去。
hiro怎麼會問這種事情?
降谷零當然不會忘記那次,當時的他被格蘭瑪尼濫殺的行為氣得險些沒繃住表情,若非有赤井秀一跟他一起分散注意力,指不定他就能開場露餡。
金發男人將車停在路邊,拿著手機,紫灰色的眸一片晦暗。
逝去的生命無法重來,降谷零無法對這件事釋懷,也不願摯友與自己一同沉浸在無法改變的壓抑中,只能將此藏在心底,誰也沒提過。
現在想,當時格蘭瑪尼想必已經看出了他的破綻,只是因為toru……才敲打他,讓他繃住神經吧?
「toru……」
明明假名已經叫安室透許久了,但降谷零依舊沒覺得有多少代入感,他只是想著自己的那位同期,想著初見時他在紙上寫下自己名字那刻的笑容。
千代谷徹實在是太適合這個名字了,透徹純粹,一旦被染上其他的雜色,便會感到萬分痛苦。
當時降谷零看錄像中途離開,之後果不其然接到了琴酒不爽又帶著試探的電話,面對他的詢問,降谷零忍著一肚子的恨意和自責,最後只是冷冷地吐出:「只是覺得針對一個傀儡沒意思。」
「確實。」琴酒贊同了他這點,淡淡地道,「但摧毀美好的事情,我想你應該也是喜歡的。」
降谷零只想吐。
千代谷徹的人生根本不應該被組織打擾。
他、早織,他們的父母,這一家人本該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干干淨淨、清清白白。
而不是被組織牽扯,被他們牽扯,變成這一地狼藉的模樣。
降谷零想著,還是將信息回給了諸伏景光,很快便收到了回復,險些又讓他驚得摁響了喇叭。
若有外人路過,定會覺得這坐在車中的金發男人可能有突發急症的風險,降谷零一手抓著手機,另一只手則是附在了自己的胸口,死死地彎下了腰。
氣息一瞬間逆流帶來的痛感在肺部徘徊,可他的眼睛全死死地釘在了那幾行字上。
「zero,我去找C前輩了。她說,七年前那起泥慘會的任務,是她下達指令收尾的。」
「負責收尾的是我,現場的無辜人士只是在特殊槍支下陷入假死昏迷,並沒有死亡。」
並沒有死亡?
降谷零看著這幾個字,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覺得那字一個一個鑽入他的眼眶,將腦海中驟然騰升起的情緒攪碎,變作一個令他有些顫栗的想法。
組織裡殺人如麻的不少,手段變態的也不少,但降谷零唯一公開表示厭惡的就只有格蘭瑪尼,一是對方對神索的執著殺意;二便是當時那場殺戮,對剛入組織沒多久的他,衝擊力過於強烈。
黑發男人戴著眼鏡,冷漠地舉著雙槍射擊,甚至在他們趕到後還毫不留情地當面收走了一個想要逃跑的群眾的性命。
人們從不會對發生在其他地方的事情抱有多少真情實感,往往只有出現在自己身邊,才會防御般地產生激烈的情緒。
因此,在組織的那段時間,降谷零對格蘭瑪尼的厭惡,到達了頂峰,毫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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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所以你是一開始就知道toru的病情了嗎?」房間裡,諸伏景光與神索面對面坐著,他近乎是不可置信地道,「那為什麼不說出來?」
神索摩挲著茶杯,表情看起來很平和,只有絲絲縷縷冷意從話語中滲出來:「因為改變不了什麼。」
千代谷徹沒有暴露,他還有一層警察的明面身份讓組織投鼠忌器,而他暴露,不管是組織還是公安都不會對他有利。
神索離開不了組織,格蘭瑪尼也不能,這個組織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染缸,讓所有浸泡在其中的東西,都無法全然脫身。
諸伏景光下意識說了一聲「抱歉」。
「還因為……他是我弟弟。」神索冰冷的語氣陡然化了,她下意識抓緊自己的胳膊,小聲呢喃著,「我只是希望他,能稍微過好一點。」
她發現得太晚。格蘭瑪尼已經誕生,潛藏在漆黑底下的純白靈魂痛苦掙扎,神索了解自己弟弟的性格,知道讓他面對這一切是多麼殘忍。
於是她選擇違背一切的命令和底線,也要配合格蘭瑪尼守護住他——盡管只是飲鴆止渴。
諸伏景光像是被這句話猛然驚醒,他深深呼了口氣,將陡然酸澀的情緒壓在心底,問:「所有任務都是嗎?」
「格蘭不至於溫順到那種程度,他恨我,我也很少打交道。」神索的手指在玻璃糖紙上劃過,她垂著眸說,「那次是例外,只是例外。」
他們都很清楚千代谷徹是為了什麼。
諸伏景光仗著神索看不見,將手擋在面前,他坐在沙發上,俯下身彎腰,幾乎控制不住情緒。
「諸伏君,我要把toru找回來。」半晌,他聽見神索說,「你會幫我嗎?」
--------------
「zero,他不願意在你面前下殺手。」諸伏景光的信息傳來,「也不願意讓你沾上太多無辜人的血。」
「……這應該也是他第一次與格蘭瑪尼達成交涉。」
因為前往任務的還有化名諸星大的赤井秀一,碰上普通人與任務目標交雜的場面,一般組織成員都會選擇不耐煩地一起清理掉。
所以,一旦格蘭瑪尼不率先出手,那麼需要動手的,便是因旁邊有其他組織成員掣肘而被迫開槍殺人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
降谷零現在自然是心理准備充分,但當時幾乎是緊急培訓上崗的他,多次收割生命想必會魔怔上那麼幾天。
「安室君,你去樓上找資料。」
格蘭瑪尼將漏網之魚的事情交給諸星大,讓他去做最簡單的、也不需要動手的活。
這已經被遺忘了許久的話,竟然又一次出現在了腦海中。
降谷零看著手機,有些怔然。
而對格蘭瑪尼來說,被他憎恨自然是無所謂的事情,若非千代谷徹的存在,想必他更想殺掉他們。
只不過是……那個笨蛋在乎他僅有的幾個朋友罷了。
而他的幾個朋友,在這段黑暗的負重前行的道路中,只能看著他走遠、走遠,什麼也做不到。
降谷零下意識仰起頭,莫名附上一層晶瑩的紫灰色眼眸,卻連眨動都像是負累,他就這麼看到自己眼睛酸疼難忍,才微不可見地眨了眨。
他現在還沒資格流淚,沒資格去懺悔。
前輩和同期用生命鋪出來的道路,只為了一個目的——消滅組織!
降谷零一拳砸到自己肩膀上,用疼痛來保持自己的清醒,接著一踩油門,朝組織會議的地點趕去,那雙紫灰色的眼眸中的仇恨越來越濃,最終卻化作一片死寂。
273.
琴酒總覺得他是不是在東京的威望有所下降,怎麼正常反應的組織成員一個都沒有。
傷勢未愈的格蘭瑪尼到場便開始睡覺,無聲無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因神索死亡而越來越暴躁的基安蒂正拿著個粉筆對著牆一頓亂塗。
科恩抱著槍發呆;貝爾摩德在看時尚雜志;加拿大威士忌抱著他的寶貝貓咪咪咪地對叫著,也不知道是誰在發情;伏特加則也站著睡過去了。
明明他散發著冷氣站在這裡,周圍卻沒有一個人關注他。
而最後等待的波本,遲到了不說,愣是打了兩個電話還不接。
當琴酒正要爆發時,金發男人終於姍姍來遲,他臉上掛著笑容,禮貌而又敷衍地道:「抱歉,打工太投入,一時間沒看到。」
「下不為例。」琴酒冷冷地說了一聲,直接朝天開了一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除了趴在一個集裝箱上睡得正香的青年,他甚至連動都沒動彈一下,仿佛完全沒聽見槍聲一般。
降谷零皺了皺眉,想不起來還有誰能在琴酒面前那麼放肆。
琴酒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氣,直接拿著槍走過去,准備貼臉來個刺激的,其他所有圍觀人士都一副吃瓜的樣子。
直到扳機扣下的前一刻,那蒼白的,還裹著紗布的手微微抬起,直接堵在了槍口處。
毫無易容的男人慢吞吞地抬起頭,仿佛才睡醒一般,不緊不慢地啞著嗓子道:「咳,抱歉,睡覺太投入了,沒聽見。」
琴酒只覺得最近這會道歉的格蘭瑪尼更讓人惡寒了,他撤了槍,還是只能冷冷地道:「下不為例。」
而旁邊,降谷零的眼睛猛地瞪大,他立馬低下頭遮掩住自己險些破功的表情,手卻不由自主地掐緊,將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傷口又一次給掐出痛感。
徹……?
……
另一邊,諸伏景光看正拽著他打算商量什麼計劃,卻突然昏迷、靠在他肩上的千代谷早織,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雙藍灰色的眼中滿是無法說清的想法。
他自然是信前輩的,就像是之前,只要她說能活就活下來一般,這次……也一樣。
男人俯下身,將昏睡的女人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
此刻,聽到了基安蒂跟見了鬼似的聲音:「我去!這不是電視上那個成天叭叭叭狂吹的警察麼?神索不在了琴酒你還要玩個替身?」
「不對,我記得你們倆掰了以後上位的不是波本嗎?」
加拿大威士忌:「噗——」
他笑得一把抓疼了懷裡的貓,獲得了一套毫不客氣的尖爪貓貓拳,頓時捂著手抽氣起來了。
伏特加:「咳咳咳!」
琴酒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他直接一槍開到了基安蒂的腳邊,冷聲道:「你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被調侃的對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金屬眼鏡戴上,這熟悉的穿著倒是讓在場不知情的幾人沉默了一瞬。
「格蘭瑪尼?!」
「是我。」格蘭瑪尼不緊不慢地說,「咳,很驚訝麼?」
他說著話,眼睛掃過站在一旁的降谷零,後者張了張口,什麼都沒說出來。
兩人對視了中,格蘭瑪尼朝他眨了眨眼睛。
這話就像是對他說的一樣。
降谷零下意識咬緊了唇,他靜默地站著,卻從未移開視線,仿佛想將面前這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toru……
明明是大夏天,格蘭瑪尼卻還是穿著厚厚的風衣,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被裹上了厚厚的紗布,與黑色的手套嚴密貼合,臉頰上還有瘀傷未消退,他時不時咳嗽兩聲,但看著精神狀態還行。
降谷零頭腦中還回蕩著諸伏景光轉達他的消息,那時的幼馴染嗓子近乎哽咽到發不出聲。
他說,toru直接暴露了身份,在跟松田打鬥後墜海生死不知;他說,他們就晚了一步。
就那麼一步……
降谷零不記得自己怎麼度過這幾天的空白期,腦子裡像是鑽進去了一只老鼠一般,把他的大部分記憶給啃囓得模模糊糊,需要仔細回想才能記起一些。
倒是很早之前的久遠記憶又湧了上來,成為新的、近乎令人上癮的食糧。
他此時看著那熟悉的面孔,心中全然沒有所謂的陣營、生死、背叛,只有一句簡單的話在回蕩。
還活著就好,還活著……就好。
他不敢再奢求什麼了。
琴酒終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拽了過去,他冷著臉講了朗姆被捕,任務失敗的事情,卻並未提對格蘭瑪尼有什麼懲罰,只是重新給每個人安排了各個任務,讓他們盡力挽救損失。
作為情報組的波本被分到的是銷毀資料和輔助暗殺組處置暴露的臥底的任務;而行動組的格蘭瑪尼則是與琴酒一同繼續追殺赤井秀一。
貝爾摩德同樣是情報組的人,她兀自攬了個監視的活兒,但降谷零知道她單純是想抽出空護住她的cool guy 和angel。
降谷零這才知道,借著從公安那套的資料,FBI在悄無聲息之下已經將國外的組織分部搗毀了幾個,把大部分組織的壓力分擔了過去——勉強算得上誠懇的道歉。
「行了,今天到這就散了吧。」
琴酒之後又交代了許多,但看著各個要不是心眼多得裝不下、要不就是缺心眼到惹人嫌的成員,終究還是臭著臉,帶著伏特加告辭了。
剩余的組織成員也陸陸續續離開。
如果是「正義之星」被策反,那麼他們很樂意花上些時間看樂子挑逗一番,但是本來就是格蘭瑪尼這個大煞星的偽裝,這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尤其是加拿大威士忌,前天當著琴酒的面笑得很囂張,但此刻看到格蘭瑪尼對他有些神秘的笑容,他頓時如同耗子見到貓,抱著自己的心肝寶貝原地開溜。
最後只剩下格蘭瑪尼和降谷零。
降谷零下意識率先離開,他走到自己的車邊,站定不動,手卻依舊有些無法控制地縮緊著,滑膩膩的冷汗滲出,讓他險些握不住鑰匙。
最後落在裡面的男人摸了摸口袋,掏出了幾根煙,他盯著這些沒用過的香煙看了一會,最終將它們隨手一拋,拋到了集裝箱後面。
「倒是浪費錢了。」他自己小聲嘀咕了兩聲,面上露出了略微肉疼的摳門表情。
接著他插著兜走出倉庫,微微抬起頭感受了下陽光的溫度,像是一只貓一樣眯起了眼睛。
好溫暖啊……為什麼你不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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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
降谷零在車邊等了一會,果不其然等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千代谷徹自倉庫那邊朝他走過來,他雙手放在口袋裡,低咳著,一副很冷的樣子。
陽光落在他的黑發上,暖融融的,又融化不進去,像是附在表面,很快就隨著移動跌到陰影裡。
他輕輕叫了聲:「格蘭瑪尼。」
千代谷徹朝他微微笑了笑,熟悉得讓人落淚。
兩人在無人的地方下了車,降谷零有些急切地看著他,在後者搖搖頭示意沒有監聽後才驟然卸了力,近乎是囁嚅地喊了聲:「toru……」
「zero,咳,你沒暴露太好了,最近組織變動有些大,請務必小心。」黑發男人笑著推了推眼鏡,不著痕跡將自己的肩膀位置落在陽光下。
跟大海一樣,有點冷。
降谷零沒在意這點,他只是緊張地看著,無數個問題憋在嘴邊,卻一時間不知道說哪個。
半晌,他眼睫顫了顫,低低地說:「你的傷還好嗎?有好好看過了嗎?咳嗽的藥吃了沒?」
距離事發才過去兩天,一般人劃個刀口都不一定開始愈合,更別說先是受傷再是墜海,還不知掙扎了許久才被組織找到……
這個笨蛋,又受傷了。
千代谷徹只是笑著,明明被劃傷的右手還在輕纏著,卻還是輕描淡寫飄過去一句:「我沒事。」
「你有跟松田他們說你還活著的事情嗎?」
「還沒有。」千代谷徹說,「但U盤已經給他們了。」
降谷零下意識哽住,有些無措地道:「我不是說U盤……」
「沒事……」千代谷徹無奈地道,「既然要說,那晚些時候你幫我通知一下吧,我……現在還沒想好要怎麼做。」
他靠在牆上,微微垂著頭,有濃密的睫毛和眼鏡的雙重遮掩,在陰影中,那泛著寒光和隱隱有些厭煩的眼睛看得並不真切。
降谷零想起發生的事情,心中狠狠一酸,卻也只能應了聲好。
「話說,toru,既然是你……那麼格蘭瑪尼他……」降谷零欲言又止。
既然面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那麼另一個嗜殺偏激的人格呢?
千代谷徹第一次收斂了笑容,緩聲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降谷零默然,他不僅知道,還親眼見證了全過程。
「另一個我沉睡了。」他看著降谷零的眼睛,咬字清晰且柔和,像是在勸他放心一般,說,「所以,你們不用再擔心什麼,也不用害怕我再做什麼。」
降谷零覺得那黑眸靜靜的,對視莫名有種被看透的樣子,他心想著,他並沒有害怕他,只不過是擔心他自己的情緒問題……
他口中又說出了一句「抱歉」。
這聲道歉是他們所有人都欠千代谷徹的,在長達七年的時間裡,自詡朝夕相處、熟悉萬分,卻依舊分不清楚差異那麼明顯的兩人。
這聲道歉也收到了一聲包容的「沒事」。
「還有一件事……」降谷零又開口了,跟諸伏景光聯絡過的事情在腦海中盤旋,讓他一刻都無法安寧,於是他開口,「七年前泥慘會的那次……也謝謝你。」
「toru,你幫了我們太多了。」
千代谷徹怔愣了一瞬,旋即笑道:「zero,你知道了?是……姐姐告訴你們的吧?」
他的聲音很溫和,似乎全然沒有在意一般:「我沒關系。」
「抱歉。」
降谷零垂著頭,剛才在車上忍著不落的眼淚,此刻卻格外難堪,在倏忽間便順著眼眶直直落到了地上,沒有任何緩衝,他死死咬著牙,卻有些不敢抬起手去擦一下。
在片刻停頓手,黑發男人抬起手,有些生疏地在降谷零的頭上揉了揉:「我真的沒事。」
這太丟臉了。
降谷零總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一歲那年,連眼淚都桀驁不馴了起來。
他隨意地伸手在臉上抹了兩把,全然無視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看似泛紅的耳朵,繼續道:「你要繼續留在組織嗎?」
「不然呢?」千代谷徹的表情有些無奈,但還是笑著,「畢竟警視廳那邊,我現在可回不去啊。」
「就當……休一個長假吧。」他喃喃道,「也該休息了。」
明明問題都是降谷零詢問的,但聽到確切的回答後,他還是忍不住感覺眼眶一熱,只能繃著臉,更嚴肅地道:「toru,這次請務必不要一個人孤軍作戰,到時候聯系我,我也能幫上忙。」
「……會告訴公安的那種嗎?」千代谷徹停頓了一下。
降谷零不自覺地捏了捏掌心,他抿著唇,本想說視情況而定,但說出口卻只是一句簡單的:「我。」
「以降谷零的名義。」
雙重人格確實可以解釋千代谷徹的行為,可以阻擋掉大部分法律上的責難,但在這種緊要關頭,如果告知公安,他極有可能會被下令要將千代谷徹帶回去,排除不定因素。
降谷零無法再想像已經崩潰過一次的千代谷徹,若是再一次面對那種境地會是什麼樣的,於是,他選擇脫離了職責,只是他自己。
於是這個承諾獲得了一聲輕飄飄的好。
降谷零險些沉浸在這被滿足、被原諒的美好氣氛中,他有著無數話想說,卻在兀自興奮之余對上了那雙格外冷靜理智的眼睛。
仿若寒冬之時被劈頭蓋臉澆下來了一盆冷水,讓降谷零頓時感到了刺骨的寒涼。
回想剛才的對話,無論他說什麼,千代谷徹都是包容的「沒事」「沒關系」「好」,像是全然順著他的話,沒有任何脾氣一般。
但他們的黑心芝麻包在發生了這麼多事後,會這麼——一點火氣都沒有嗎?
那正常的態度應該是怎麼樣的?
降谷零想起以前坑了千代谷徹寫檢討的經歷,後者第二天就暗搓搓地用史萊姆團子報復了回來;又或者說是他們曾經偷偷寫了個聯合情書丟給千代谷徹想看樂子;結果沒過幾天就發現了自己抽屜裡多了一堆「情敵」的宣戰書。
千代谷徹可從來不是什麼不會發火的軟柿子,只是他的溫柔過於包容,有時讓人看不清裡面而已。
「toru。」金發男人有些顫聲著道,「你要不罵我兩聲消消氣?」
「啊?」
「當時在你生日上,說那種話……卻沒考慮過你的感受。」降谷零啞著嗓子,「你還是罵我幾句吧。」
「沒事。」千代谷徹的表情很淡,「已經過去了,也不用想太多,這個組織存活不了多久。」
「等下琴酒可能會找我去商量尋找赤井秀一的事情……你最好注意一些。」
「千代谷徹!」降谷零扶住他的肩膀,直接將人固定在原地,近乎是盯著他的眼睛,低聲求道,「你罵我幾聲吧……」
「zero,我不生氣了,真的不生氣。」他也認真地用那黑眸看著他,裡面不僅有著降谷零,還有著他身後的藍天和輕雲,說,「已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沒必要深究不是嗎?」
那麼專注的視線,降谷零卻覺得自己仿佛被看得魂魄都離體了。
他清楚地意識到,千代谷徹也不在乎那麼多了。
就像是那廣而無垠的大海,將他身上關於過去的一切情感,都衝刷得一干二淨,只剩下獨屬於他自己的那份內斂和包容,以及對組織的仇恨……又顯得有些空洞。
曾經包容著他們五個人身影的那雙眼睛裡,好像什麼都看不到了。
第147章 最終之戰
372.
降谷零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明明得知了千代谷徹並未死亡且恢復正常的信息, 他卻全然高興不起來,心中有根刺隱隱約約地扎了進來,細小的, 又格外綿長疼痛。
甚至說,就連千代谷徹道別時那句輕飄飄的「再見」, 他都沒有回應的力氣。
他知道自己應該控制情緒, 在已經做錯事後以更加熱情的態度對待,可千代谷徹反常的態度,都隱隱地在告訴他——哪裡不對。
這不是toru嗎?不會, 不管是身上的傷還是琴酒的蓋戳,都說明就是兩日前從船上落下的那個身影;這可能是格蘭瑪尼那個人格嗎?不像, 那個人格如此外顯的攻擊性和對情感的漠視,都不足以那麼「好脾氣」。
那是——融合了嗎?.
有可能。但格蘭瑪尼畢竟是被洗腦藥劑控制住的人格, 盡管現在看並不明顯,但降谷零依舊提出了屆時會帶解藥給他的事情。
而千代谷徹只是說了句「好」, 並讓他自己注意安全, 不需要擔心他的武力值。
就這麼輕飄飄的, 客套的, 結束了。
降谷零心底苦笑著想, 終究是他們讓他失望了。
他拿出手機, 准備打電話聯系松田陣平他們。
……
而在他走後,靠在牆邊的黑發男人只是冷冷地嗤笑了一聲, 他走出陰影面, 徑直找了塊石頭坐下, 一坐便坐到了黃昏。
『在他們眼中, 我好似已經成為你……值得嗎?』
373.
晚上, 組織新安排的安全屋。
千代谷早織洗完澡, 齜牙咧嘴地把手上的傷換了個藥,便叼著仿煙棒棒糖坐在窗邊凹造型——一邊在腦海中當大觸畫稿子。
Q版客服在她身邊吚吚嗚嗚轉著,眼睛都冒出了蚊香圈,恨不得直接上來舔兩口。
【嘿嘿嘿,格蘭,嘿嘿嘿……】
千代谷早織愣是被它看得渾身一抖,腦海中的構圖瞬間歪了,她黑著臉擦掉,無語地道:【你有完沒完?】
都是一張臉,這東西怎麼做到沉浸式體驗分開的?
Q版客服振振有詞:【這不是高興嗎!話說親愛的,你就想這麼讓千代谷徹的意識沉睡下去,然後靠格蘭瑪尼把警校組全給掰開?】
千代谷早織頓了頓:【到時候選個合適的機會再說吧。】
Q版客服聽出了她的踟躇:【感覺你們這堪稱互相傷害。】
千代谷早織鼻音發出了個「嗯」,她確實在有意將自己的兩個馬甲跟整個紅方分開,至於做法……這樣是最快,也是最決絕的。
就像是降谷零、松田陣平的想法一樣,千代谷早織本身非常理解公大於私的理念:在緊要關頭,一切個人情感都可以往後排序或直接犧牲,在解決完公事後再回頭,或許有些人可以理解原諒,但也有些選擇離開。
而「千代谷徹」的付出和壓抑並沒有得到該有的情感回報,對這個身份的情感邏輯來說,他做不到等待到最後。
千代谷早織演繹這個身份的時候,不管是人設要求還是她自身,都沒辦法對警校組不心軟;因此,她現在也就是逼著自己強行拿「格蘭瑪尼」的人設來速推劇情了。
除此外,還有「神索」。這看似在主要糾葛中沒多少戲份的身份,實際上承擔了供給紅方情報、壓縮主線時常以及填補劇情BUG的大作用。
她在存在的過程中也會牽扯到許多人物,千代谷早織所要做的就是一一斷掉。
而這對她來說,最難的便是……諸伏景光。
千代谷早織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覺得這些都是自己的報應。
在她的腦海中,這場由她十歲便開始逐漸構架的劇本已經接近了尾聲。
二十多年的不休不止,已經足夠讓千代谷早織自己的精神繃到了極限。
若非還有這個Q版客服在身邊叭叭,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沒辦法堅持住,沒辦法從這場必須一次過的演戲中脫身。
千代谷早織低聲喃喃道:【……我不想跟他們有聯系了。】
等一切結束,如果她沒第一,那麼就死得遠一些,干干淨淨的,哪個身份也不會剩下。
如果成功活下來了,那麼她就把其他的身份假死,遠走高飛。
這群人多姿多彩的人生,本就不應該跟她這個騙子扯上關系。
不如現在早些斷掉,到時候也不會太傷心。
Q版客服看她夾著仿煙棒棒糖出神的樣子,沒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親愛的……】
它還以為親愛的這麼理智過頭的人不會死腦筋呢,結果還不是跟它一樣「入戲」了。
現在斷掉以後就不會傷心這種想法,就跟之前提出把記憶全部刪空一樣,完全是死胡同的自暴自棄嘛!
警校組那幾個雖然確實各有各的心思,但對千代谷早織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成年人不需要追求什麼極致,這樣已經足夠了。
畢竟……在千代谷早織面對死亡和未知的威脅時,給了她存活希望和真切友誼的,確實是警校組。
而她早在謀劃一切後,還會不由自主地產生負面情緒和愧疚心理的原因,也不過是「在意」罷了。
因為在意,所以才不願面對之後坦白時的異樣,寧可在一切結束前就干脆利落斬斷所有後路,完全忽視了自己心底難過翻湧的情緒。
Q版客服自己在心裡嘀嘀咕咕著,『大不了就不坦白唄,人類一輩子壽命也就那麼幾十年,多搞幾個身份,想跟這個談就跟這個談,想去哪還可以同時去,多爽啊。』
它跑回自己的小屋子,撅著屁股掏出自己放在床底下的紙箱子,看著裡面偷藏的私房高光值,得意地笑出了聲。
不夠到時候還可以找隔壁姐妹借一點,到時候親愛的一定會很感動吧!
這麼想著,Q版客服率先把自己給感動了。
……
千代谷早織畫完圖,凹完劇情,上傳到老賊的信箱後便直接倒頭就睡,全然不知道Q版客服到底在打什麼小九九。
她在夢中想著自己七年前一時興起脫口而出的那句「想要被記住」,覺得自己為了活下去,還真的夠可笑。
374.
論壇上也因為新出的一話論壇陷入了新一輪的嚎叫。
只見這一話的封面:在一片白色花海中央,碩大的櫻花樹郁郁蔥蔥,穿著警服的青年倚靠在樹下,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陷入了一場如他性格一般約束又溫柔的沉眠。
而在他的身旁,穿著黑風衣的青年叼著沒點燃的煙,雙手抱胸,一副生氣的模樣坐著,活生生把殺手氣質變作黑道老大一樣的囂張。
旁邊還有個氣泡,裡面紅方基本所有人的臉,以及代表組織的黑色烏鴉,一個紅色的大叉叉直接碾在了上面。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看到toru沉睡是很悲傷的事情,但我愣是被格蘭這表情和坐姿給逗笑了,這氣泡未免也太記仇了吧哈哈哈哈]
[格蘭:外面那麼多渣想覬覦千代谷徹?都給爺死!]
[叼著煙卻不敢抽的樣子很遜誒?(內種語氣)]
[啊……toru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就感覺這個世界都溫柔下來了,突然情緒毫無波瀾(升華ing)]
[確實,他太累了,醒來還要面對自己回不去警視廳的現實,在組織又要被迫干髒活,對toru來說沉睡才是最好的,就是格蘭……哈哈哈哈你為什麼這麼好笑啊!]
光看封面大家還狂笑著格蘭瑪尼這毫無面子又格外接地氣的造型,而看了內容後,幾乎所有人的笑容都消失了。
[草??原來七年前那次全滅還有內幕?格蘭瑪尼在那個時候就因為toru強烈反抗而放水了一次?而且還是跟姐姐聯合的?!怪不得神索一直說格蘭瑪尼不可能殺她……感情這兩人早就有合作了]
[看著我心絞痛……toru那時候估計也很絕望吧,不想在zero面前變成劊子手,可發覺是zero之後,也不忍心讓他面對開局就濫殺的精神壓力...然後壓力就又給到格蘭瑪尼了]
[慘格蘭慘,他愣是挨罵了好多年啊]
[嘖,這也沒法洗吧,toru的掙扎也有限定範圍,又不可能每個人都救,他殺了還是殺了,別洗白]
[洗個錘,你看格蘭會理你們麼?]
【U盤解讀後的組織反向臥底名單;組織會議;格蘭瑪尼與降谷零的交談】
[決戰果然要到了,琴酒跟格蘭瑪尼去追殺赤井秀一,兩個都不可能放水……給阿卡伊默哀,至於拿到U盤的公安,應該也跟上次神索姐姐帶來的資料聯合起來,能反攻組織了吧?]
[沃日……降谷零,你睜眼看看啊降谷零!toru還是格蘭你怎麼懺悔了還分不出來?雖然這家伙看著溫溫和和,但你沒覺得這語氣那麼陰間嗎!你這個樣子被我們數學老師知道,要罰抄題目一百遍的!(怒)]
[看出來了,樓上姐妹就是講過還錯類型的(狗頭)]
[格蘭裝得真的很好,在見面前還順手把煙給丟了,但比起因為共感恐懼陽光的toru,格蘭對光和熱倒是一如既往眷戀....mmp!降谷零你都看不出來他整個人都快蹭到牆外邊曬太陽了嗎!]
[說句實話,你們在看到這話之前,能想像出說話如沐春風的格蘭瑪尼嗎?]
[(靚女沉默)(陷入混亂)(冒煙死機)嗚嗚嗚好吧降谷零,我勉強原諒你一點點,但他們真的不像啊!你這逃避的情緒都快溢出屏幕了!]
[畢竟還有人格融合這一說,倒也……哎,想想前幾話,雖然toru選擇跟格蘭和解,但作為保護他的人格,格蘭並不甘心在什麼忙都沒幫上的情況下消失吧?]
[草,話說結合封面...格蘭該不會是想挨個給紅方捅刀子吧?莫名幻視痴情男配為女主報復渣男總裁...呸呸呸我在說什麼!總之警校組跟toru是分道揚鑣了]
[不僅是格蘭在針對紅方,神索姐姐明顯也是,但她自己這種情況很難脫身,正好景光撞了個過來便順手跟著跑了...突然覺得我的HC好像要BE啊!!(害怕)]
[只能說柯南和雪莉,還有松田幾個是真的太傷了,但立場問題也沒辦法……神索這種在組織裡能混那麼多年的,自然不可能白到哪裡去,現在看明顯底線是toru]
[嗚嗚,有被千代谷家的感情磕到,所以說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見面?要是到死都見不到,我會哭的,我真的會哭的!!]
[對哦,神索時日無多,toru典型自毀,格蘭瑪尼不僅被BOSS覬覦還壓抑著洗腦藥劑的本性對付組織……這不管哪個看著都活不下來的樣子]
[草,啊啊啊我原地一個爆哭]
375.
千代谷早織睡了個並不是很安穩的覺,第二天起來時頭還有些疼。
但在換好衣服和易容後,她便很快把脆弱的一面給收斂了起來,直接出門跟著琴酒去追查FBI的痕跡。
不得不說赤井秀一在日本也並不是孤軍作戰,工藤一家簡直是開掛一樣的存在,哪怕是琴酒這一把手、外加並沒有放多少水的千代谷早織兩人同時發力,還是讓他滑不溜手地跑了幾次。
另一方面,FBI也在積極使用計謀想要將組織的人打散,配合公安進行抓捕。
沒有任何預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黑紅雙方便陷入了焦灼的游擊戰中,像是互相撕咬的狼和蟒蛇,帶著必須擊垮一切的決絕。
總的來看,還是組織的損失更為嚴重。
朗姆被抓捕,近乎是廢掉了歐洲區的掌控權,烏丸蓮耶對此很惱火,但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拖一個格蘭瑪尼下水是非常不明智的決定。
因此烏丸蓮耶所能做的也只是將格蘭瑪尼召回,將洗腦藥劑的藥效加強敲打了一番,看著基本又「出廠化設置」了的他才放下心,繼續籌備自己的後路。
對此,千代谷早織表示——只要漫畫不畫,她連演都懶得演。
分分鐘表演一個出門就變臉,反正烏丸蓮耶這個老銀幣不可能像個變態一樣天天觀察他反應,頂多就是交代琴酒一聲。
而在紅方那邊,她依舊是繼續以「格蘭瑪尼偽裝版的千代谷徹」的態度與他們交流,偶爾碰到公安的人放一波水,也沒說自己怎麼打算終結組織,也沒答應他們的任何援助,保持絕對游離。
反正有什麼重大的變動,羽塚勇人那邊也會來通知她。
這天一大早,千代谷早織慢悠悠起床,思忖著今天到底要用什麼姿勢去欺負FBI,結果拿起手機就看到了琴酒的信息,對方被BOSS召了回去,讓她自己先出去找赤井秀一的蹤跡。
Q版客服搓著手道:【反正也搞不死他,不如今天出去浪一天?】
千代谷早織無語凝噎:【算了吧,萬一碰到「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的柯南君」要怎麼演?我寧可去沒什麼人煙的林子裡找FBI的基地!】
她現在可是各種意義上的自閉人!誰也不能阻止她自閉!
現在打不過赤井秀一怎麼了!大不了劇情結束後,她去美國套麻袋打一頓!
376.
凌晨便接到通知的琴酒換下了自己的愛車,幾經輾轉後到了烏丸蓮耶指定的地點。
他在隱蔽到地圖上都沒有標過的林間小屋中,找到了許多研究資料。
等他進入後,烏丸蓮耶的聲音響起:「GIN,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有什麼看法嗎?」
琴酒立馬朝聲源躬下身,冷靜地回答道:「組織不會滅亡,我會給您帶回勝利。」
烏丸蓮耶輕笑了一聲,語氣倒是難得的平和:「不需要對我說這些漂亮話,這個組織明面上確實走向了落幕……連貝爾摩德那個家伙都能反水對基安蒂動手,組織中還有誰可信呢?」
琴酒的眉深深皺起:「我會將貝爾摩德這個叛徒帶回來處置的。」
「不需要那麼麻煩,那些警察也就現在跟她虛與委蛇,到時候失去了組織的支持,她的身體也會崩潰。」烏丸蓮耶冷靜地道,「GIN,我在組織中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琴酒沒說話,他的頭更低,將手放在胸前表示自己的忠誠。
烏丸蓮耶說:「你看面前的資料。」
琴酒眼中掠過一絲詫異,但還是聽話地翻看著面前厚厚的資料,放在最底下的紙張已經泛黃,用特殊的藥水保存下來,看日期竟是四十年前。
關於一項禁忌的、駭人聽聞的「意識轉移」實驗。
就像是電影一般,通過設備連接轉移思維,控制他人身體。
四十年到三十年的資料格外厚,看上去投入了許多心血,後少了許多,但在二十年前又被重啟,延續至今,最新的一份資料甚至就是一個月前的實驗品的報告單。
琴酒一份一份細細看著,眉頭越皺越緊:機械永生的載體以現在的科技來說隱患太大,BOSS所想的便是掠奪他人的軀體。
烏丸蓮耶說:「這邊是最為完整的數據模板了,GIN,我相信人的意識可以脫離身體獨立存在,就像是那些傳說中擁有智慧可進化的『系統』一般。
三十多年前吉普森截斷了這個實驗的大部分數據資料,當時我便命人將所有資料都轉移銷毀,在明面上放棄了這條道路,事實上……」
他冷笑了一聲:「只要有金錢,沒有做不出來的東西。」
「我沒有將這個事情告訴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而負責操作的團隊我也早已准備就緒。」
琴酒的目光定格在資料上,仿佛能直接將資料燙穿。
然後,他聽見烏丸蓮耶開口:「GIN,半個月內轉移組織的有效資料和敵方視線,斷尾求生,以及——將格蘭瑪尼帶到我身邊來。」
琴酒的心猛地一沉,他握著資料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縮緊了些許,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烏丸蓮耶還在陰狠地笑著,顯然是為自己的瞞天過海之計感到自得:「那些警察想必拿到資料也會掉以輕心,全然不知這只是順水推舟的伎倆……吉普森當時犯下的錯,我偏要他的孩子來償還!」
「GIN,你在聽嗎?」
「你只需要告訴格蘭瑪尼務必來我這就行了,具體的也不需要告訴他。」
琴酒松開了資料,微微闔眸,靜靜地道了聲「是」。
在他選擇效忠這個組織,效忠這位先生後,他就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更別說是格蘭瑪尼。
盡管是由他鑄就的格蘭瑪尼。
……
很快,交談完畢,琴酒便離開了林間小屋,火光自他身後衝天而起,滾滾濃煙掩蓋掉潛藏在其中的罪惡,卻依舊會有新的種子自灰燼中發芽。
但很快,當他走到車內想通過定位器找格蘭瑪尼的位置時,定位器上顯示的卻是——不在信號範圍內。
銀發殺手深深皺起眉,他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才發現兩個小時前格蘭瑪尼給他發了信息。
——他撞見赤井秀一了。
377.
今天早上八點,阿笠博士宅。
一臉沉默的江戶川柯南叩響了門,問開門的阿笠博士:「灰原呢?」
阿笠博士也維系不住樂呵呵的表情,他嘆了口氣,搖搖頭:「還是把自己悶在房間裡……新一,你好好勸勸她吧。」
江戶川柯南揉了揉眉心:「這次我找了少年偵探團的那些孩子,看看能不能把灰原扯出來去郊游一趟散散心……博士你應該有空吧?」
「我是沒問題的,但是小哀你還要勸一勸。」阿笠博士讓開位置,放江戶川柯南進去。
灰原哀如此自閉,自然是因為神索。
自那次渡輪結束後,神索與他們所有人的關系就降至了冰點,她沉默地跟隨著他們回到酒店,卻再也沒有親切地叫他們的名字,而是變作了格外生疏冷淡的姓氏。
灰原哀的性格本就敏感,當時便就慘白著臉一副自閉的模樣,甚至被江戶川柯南拽走後還崩潰地哭出了聲。
小偵探對此感到不忿,千代谷徹的事情本就難解決,神索一開始告訴他們那些,難道不就是代表她的立場了嗎?怎麼事發後變臉如此迅速?
他為此去找了松田陣平,終於從兩位警官的口中,得到了令人全然無法相信的真相。
「徹墜海了,生死不知。」松田陣平疲憊得仿佛說話都能耗費掉全部的精力,他捂著臉道,「早織她……應該已經猜出來了。」
千代谷徹對千代谷早織的共感強烈到那種程度,那麼反過來如此嚴重的事情,千代谷早織未嘗一點也感知不到。
更何況作為一個出色的情報收集公安,他們在她面前,就像是沒穿衣服一般,任何想法都無處遁形。
所以在碰面後,她才刻意提起徹,並用更加深沉的、薄涼的方式來對待他們。
仿佛在嘲諷他們這拙劣的隱瞞,將帶著血的刀一下又一下刺入腦海。
於公,以千代谷徹的價值不應該淪落到這種地步;於私,作為姐姐還能對傷害了她弟弟的他們這麼平靜說話,千代谷早織已經很好涵養了。
在千代谷徹回來之前,千代谷早織便接受不了任何一個人喊她姐姐,也無法重新向他們敞開心扉——她也在恨著自己。
然後第二天,神索便跟著諸伏景光離開了,只說她要去找千代谷徹。
再然後,降谷零帶回了千代谷徹未死,還留在組織中的情報。
江戶川柯南至此徹底沒了想法。
他能做到對待真相公平,卻無法做到自己理智的絕對中立,尤其是發覺千代谷徹還在對赤井秀一動手後,他也很難繼續懷念那曾經溫柔地喊他小偵探的男人。
更何況……真相便是他們已經站在了對立的兩端。
小偵探鼓著臉,心中抱怨著那群不讓他參與組織戰鬥的大人們,卻還是只能乖乖鎮守後營,穩定住那些不知情的普通人的情緒。
「灰原!這次步美他們都很期待跟你一起去玩的,等下他們就來了!」江戶川柯南苦哈哈地道,「拜托拜托,你出來見見我吧。」
裡面傳來小姑娘沙啞的聲音:「我不想去。」
「那也出來說說話。」
灰原哀「啪」得把門打開,冷著臉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茶發小姑娘臉上有著濃厚的黑眼圈,本就瘦弱的身體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倒,江戶川柯南看著她的樣子一怔:「你多久沒休息了?」
「盡管已經從組織那拿到了剩余的資料,但APTX-4869的完全解藥還沒弄出來。」灰原哀揉了揉眉心,「你如果不想變回去就繼續來煩我!」
江戶川柯南訕訕笑:「但,但偶爾也要放松一下的嘛……」
「我不想猝死。」灰原哀幽幽地道,「我好幾天沒休息。」
江戶川柯南沒話說了,幾天熬夜還出去郊游,那確實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
「可我已經答應元太他們幾個了……」他哀嘆一聲,沒想到最後還是自己管孩子。
「這樣吧,新一,小哀。」阿笠博士拿著他的新發明走過來——一個只有紐扣大小的「扣子」。
他把它遞給江戶川柯南。
「這個是我發明的隨身直播器,只需要黏在胸前,敲兩下就可以開始錄制180°的所有景色,再敲一下就可以關掉,是不是很方便啊。」
江戶川柯南露出半月眼:「不就是微型攝像頭嗎?」
阿笠博士搖搖頭,得意地道:「我這個可不一樣,它是一對一無視信號的,只需要把接收器鏈接在電腦上,哪怕在沒信號的地方也可以傳遞畫面。」
「正好要帶那群孩子去郊游,只要你帶著這個,小哀在家裡也能看到風景啦!」
灰原哀沒忍住露出無語的表情:「我也不是特別想看……」
「那不行,我回來要問你的,你不能再埋在研究裡了,要不就睡一覺。」江戶川柯南將這個扣子別在自己胸前,勉強接受了這折中的處理。
八點半,孩子們到達阿笠博士宅,江戶川柯南等人離開。
灰原哀端了一杯咖啡蜷縮在位置上,怔怔地看著放在電腦邊緣的折紙,小半瓶紙星星鋪在精致的瓶子裡,看著格外可愛。
她抿著唇,眼淚不由自主地從臉頰劃過。
「姐姐……」
她好像一下子,把兩個姐姐都弄丟了。
378.
凡是江戶川柯南出馬,必定不會那麼毫無波瀾,這次幾人選的是風景很優美、據說還能看到野生狐狸的山林,除了位置比較偏僻外,沒有任何缺點。
幾人帶了燒烤架和露營帳篷等許多東西,甚至准備留守過夜。
此時已經是入冬的時候了,大家都穿得比較厚實,自然也不願意帶多少東西,江戶川柯南背著包准備出去撿柴火,但若有若無似乎聽到了槍聲。
如果是碰到獵人還好,如果是碰到犯罪分子……
他下意識臉一沉,連忙叫住阿笠博士看好孩子,自己連包都來不及卸,迅速朝聲源方向趕去。
「柯南!你的偵探徽章!」
「帶了,帶了!」他還有追蹤眼鏡呢,怕什麼!
江戶川柯南迅速開溜。
這處山林落葉很多,地上鋪著厚厚的一層,像是天然的隱蔽裝置,踩在上面根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而埋在樹葉堆下的陷阱倒是令人防不勝防。
江戶川柯南給孩子們規定了安全的活動區域,對自己可沒那麼高的要求,他循著槍聲的方向一路找尋,依稀看到了有血痕。
小偵探蹲下身,粘起還未干涸的血跡在手中碾了碾,迅速在心底分析了狀況,沿著判斷出來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他這是來得比較快,再晚一些,這一直狂落的葉子很快就會將痕跡全部掩藏,而一旦失去了痕跡,那個不知被追的誰很可能就徹底迷失在這片山林裡。
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怕是碰到了什麼追殺討債現場。
正義心和好奇心促使著他繼續前進,而身上帶著的裝備也蜜汁給了他底氣。
他一手警惕地摁在自己的麻醉手表上,一邊微微躬下身。
面前的視野逐漸開闊,再遠便是分開的峭壁,江戶川柯南隱隱聽見有略微沉重呼吸聲傳來。
他皺了皺眉,有些謹慎地繞了過去,腳踩在落葉上發出細不可聞的簌簌的聲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反應。
他果不其然在一塊石頭後面看到了一個身影。
穿著黑風衣的男人席地而坐,正往自己胳膊上纏繃帶,已經被染成紅色的繃帶看上去完全沒有止血的作用,但那動作仿佛便是固定成機械了一般,只知執行,完全沒有個人的想法。
繃帶一圈一圈繞到手上,露出底下被遮住的手槍。
江戶川柯南頓時嚇了一跳,他更加專注地往旁邊挪了挪,想看清這人的樣子。
事實上,他看清了。
男人蒼白的臉上滿是冷肅,失去了血色的唇死死地抿著,沒有泄露一絲痛吟或者是咳嗽,只有起伏劇烈的胸膛證明他剛才經歷了一場惡戰。
戴著的金屬眼鏡散著凌厲的光,將無法分辨情緒的黑眸遮得更加掩飾。
格蘭瑪尼有條不紊地將繃帶纏好,接著用沾著鮮血的手隨意地拿起了槍,還打開彈夾數了數。
在一旁看著的江戶川柯南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熟人,還是……他最不願意碰到的人。
小偵探腦海中瘋狂尖叫著,身體卻完全無法動彈。
格蘭瑪尼怎麼會在這?!是跟赤井先生打鬥到這附近的嗎?那他現在應該做的是趕緊離開把位置報給赤井秀一……
周圍的落葉隨著天光緩緩落下,確實看著美輪美奐,也將千代谷徹的動作照得分明,他終究是沒有忍住咳嗽,掩住唇低低地嗆咳了幾聲,疼痛的呻吟也隨著這動作悄然流露,看著格外狼狽。
——一只受傷的孤狼。
似乎感受到了有什麼動靜,那帶著犀利的眼眸下意識朝這個方向看過來。
江戶川柯南只覺得心髒驟停,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
【我去!】
躲在石頭後面休息的千代谷早織,在看到江戶川柯南的身影時,險些被嚇得叫出聲,她驚恐地對客服喊:【江戶川柯南怎麼會在這?!】
Q版客服更加驚恐地喊:【誰讓你立flag的!】
千代谷早織崩潰:【這能怪我嗎!!】
她都專門跟赤井秀一往深山老林裡打了,這還能碰到江戶川柯南!
難道死神真的是無處不在的嗎?!
千代谷早織簡直無語凝噎。
她現在一個人演著多面的性情,碰到熟悉的紅方人士恨不得全避開,只想釣魚等著烏丸蓮耶出手,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同樣,千代谷早織也知道,紅方那些責任心爆棚的警察們參與進來後,江戶川柯南的導演名頭便被削了許多。
他大多是在後方起穩定軍心加buff,或者安撫貝爾摩德等人跳反的作用,鮮少會摻和組織正面的交鋒。
畢竟這外表八歲,實際上也還不到十八歲的孩子,他們一群近三十歲的人也做不到讓他跟著玩命。
因此江戶川柯南八成還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
千代谷早織跟赤井秀一打架可沒放水,兩人真刀實槍地打了一早上,她因為右手的傷還沒好全,「理應」落於下風跑路,便像征性地中了個兩槍開溜。
快結束了,給自己吃頓好的,千代谷早織都尋思著吃個止疼藥,休息摸魚一下,晚些時候找琴酒交差賣慘,江戶川柯南便竄了出來。
這下好了,她的慘到底賣給誰看?
千代谷早織迅速思考她該用什麼態度對江戶川柯南。
在不知道她具體情況的紅方面前,千代谷早織要麼就裝格蘭瑪尼直接打,要麼就選再套一層娃,偽裝成格蘭版的千代谷徹,懷柔一下繼續冷放著。
她又不能真揍江戶川柯南,看樣子只能選後者。
以江戶川柯南這種敏銳的程度,又沒有警校組對她的濾鏡加持,應該能看出格蘭瑪尼和千代谷徹的區別,那麼也正好斷了紅方的念想,也算是不虧。
反正事情都要結束……也該暴露了。
千代谷早織心中痛苦了一會,很快便安撫好了自己。
但她剛打算開口跟江戶川柯南說話,便見一臉驚恐的小偵探胡亂地後退了一步。
他腳底下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大地中間突然裂開一個口子一樣,轉瞬就要把他給吸進去。
千代谷早織:【!!!】
腦中一片空白,千代谷早織條件反射地撲過去,卻不料那周圍下陷的範圍還要更大一些。
簌簌的落葉像是雪花一樣從上方落下,而下方塌陷的腐葉遠比藏在林中的野獸更加狡詐危險。
【完了,我總覺得我好像還得加個戲。】
千代谷早織一手抓住小偵探,一手抓住卡在牆縫邊緣的藤蔓,看著頭頂下陷的落葉又把這給埋了起來,有些絕望地道:【難道我打組織前還要玩一段荒野求生?】
Q版客服:【加油,親愛的!你要相信警校組的嗅覺!漫畫已經有這個的預告了,別掙扎了。】
千代谷早織倒吸一口涼氣,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因為開掛太大而被按在Ban位上的掛逼。
她不知道這究竟是世界Ban她的意識,還是想給警校組他們表現的機會。
但總歸……她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決戰,就在當下。
……
江戶川柯南在掉下去時,便意識到自己踩到了位於罅隙上方的「陷阱」,頓時整個人陷入了絕望之中。
誰也不知道這崖縫有多深,但毫無疑問的,當他毫無防備陷進去時,生命便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頭腦一片空白,仿佛已經進入了走馬燈的環節,毛利蘭的一顰一笑出現在眼前,讓江戶川柯南更加不甘心地想要抓住什麼。
他想要活著——!
人在下墜或者落水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雙手胡亂亂抓,但小偵探就這麼往上一伸,還真抓住了什麼。
他感覺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那手上黏膩膩的,卻格外有力,死死箍住他的手腕。
下陷的「簌簌」聲未絕,在可視度並不強的環境中,江戶川柯南只覺得自己又被帶著往下墜了一段距離。
那抓著他的手微微顫抖著,隨著他的抬頭,有一滴鮮血落在了他的臉上。
冷冷的,像是冰。
一個黑影近乎將他整個身形籠罩起來,硝煙和鮮血刺激著江戶川柯南的鼻腔,讓他有些忍不住想打噴嚏。
剛才還在不遠處冷冷擦著槍的男人此刻整個懸掛半空中,用受傷的手死死拽著他,只靠旁邊的一根藤蔓支撐著他們兩個人的體重。
而這藤蔓還發出了哢擦哢擦的聲音,顯然是沒法撐太久。
小偵探做夢也沒想到千代谷徹會來救他。
他嘴唇囁嚅,有些恐懼地喊了一聲「徹哥」。
「你可以看見周圍有落腳的地方嗎?」
千代谷徹的聲音還是如他記憶裡那般淡定溫和,勉強安定了一些江戶川柯南的內心。
他深吸一口氣,用空著的那只手和牙齒配合,艱難地打開了手表上的小燈,微光亮起,將這並不寬的崖縫照亮。
江戶川柯南這才發現腳下是完全看不清落點的萬丈深淵。
小偵探背後全是冷汗,連額頭都細細密密的泛了一層,他咬著嘴唇,迅速觀察著四周,在距離腳底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個類似山洞的地方。
「那裡好像有個洞!」
江戶川柯南頓時有些興奮,他微微提高了聲音,但沒料到就這麼一聲跟平日裡說話差不多響的話語,又引來了震動,那根並不牢靠的藤蔓迅速繃斷,兩人在瞬息間朝下落去。
「閉上眼睛。」那在空中懸浮的聲音帶著平淡的安穩,好像萬事皆了然於胸。
江戶川柯南心跳極快,他只覺得天旋地轉了一陣,自己不知何時被裹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在一片漆黑的翻滾中狠狠地摔到了山洞裡。
第148章 最終之戰
379.
千代谷早織慶幸自己剛才手疾眼快吃了個止疼片下去, 看著驟然飆高一截的戰損值,她由不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換別人來怕是要涼吧!】
Q版客服:【自信點,去掉怕是。】
所以說這麼危險的地方江戶川柯南怎麼跑過來的!
千代谷早織將江戶川柯南從懷裡拎出來, 小偵探半晌說不出話來,眼睛裡都是蚊香圈, 想必也是被摔得七葷八素。
她摸了摸他的呆毛, 將他靠在一旁,徑直朝這個山洞裡面走去。
雖然從罅隙那端看,這裡頭烏漆嘛黑, 但作為有風流通的山洞,另一端鏈接的是懸崖峭壁, 采光倒是還行,越往裡走越亮, 很快便看到了許多堆在出口處的草屑。
不知是哪種鳥的老家。
千代谷早織直接一槍下去搶了這窩,順帶點了個火。
片刻後, 山洞亮堂了起來, 由草木燃燒的火光很容易熄滅, 但勝在量多。
千代谷早織拍了拍身上的灰, 問客服:【我看著還行吧?】
Q版客服誇她:【很好, 很有精神!】
千代谷早織松了口氣, 她現在可是非常要形像的!
偏偏江戶川柯南在,她還沒法開掛, 想要撐過這段時間, 估計有點難度。
Q版客服安慰她:【不要慌, 最晚不過半個月, 肯定會有人來撈你們的, 這裡有鳥蛋, 也不缺吃的。】
千代谷早織:「??」這叫安慰嗎?
美國有個心理學教授做過實驗,將一個非常健康,沒有幽閉恐懼症等一系列相關精神疾病的人困在一個地方,告訴他,他可以吃穿不愁,但就是被困住了。
普通人最多可以堅持一周,再長精神狀態就會受到無法磨滅的影響。
更別說這是個山洞,還沒什麼信號,連娛樂措施都沒。
千代谷早織還有個客服和論壇陪她嘮,這個小偵探可怎麼辦?
她可不想讓江戶川柯南被關出PTSD。
千代谷早織麻了。
她開始思考要怎麼合理正當地將江戶川柯南打暈個幾天,直接讓他無痛通關。
【好像可以飆個戲了啊?】某人在心裡嘀咕著,開始加戲。
Q版客服看著千代谷早織開始盤算的樣子,默默給江戶川柯南點了個蠟。
為了讓親愛的演得更自在一點,它還是不把江戶川柯南身上的攝像頭告訴她吧。
它氣哼哼地想,怎麼著這次也要紅方陪著它一起哭……
……
江戶川柯南終於緩過勁兒,坐起來。入目便是一叢燃燒的火團,鳥糞作為可燃物接替了草屑的作用,除了有些黑煙外倒也還算不錯。
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男人很快就清理出了一片干淨的區域,他低著頭,借著火光排查周圍有沒有可能存在危險的東西。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發現偵探徽章已經磕出了縫,沒辦法用;想找手機卻不知道手機掉在了哪裡,唯有包裡的兩瓶水和一袋餅干還尚且存活。
這點東西能吃多久啊?!這還兩個人呢!
他頓時白了臉,緊張地喊了一聲:「徹哥!你有找到出去的地方嗎?」
千代谷徹抬頭朝他安撫地笑了笑,笑卻沒到眼底:「洞裡暫時沒有危險,等待救援的話有機會。」
江戶川柯南頓時打了個寒顫:「這裡那麼荒僻,萬一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不要吧!難道沒有一下子摔死,還要在這等慢性死亡嗎?
「不會有事的,柯南。」格外平和的聲音響起,「一定會出去的。」
千代谷徹坐到江戶川柯南的對面,微微曲起腿,風衣寬大的袖子遮住傷處,使他看著格外精神,也頗具安全感。
盡管已經許久沒見過面,還鬧得分道揚鑣的下場,但畢竟是多年的鄰居。
更別說他此刻臉上的笑容還是格外熟悉,摘掉眼鏡後完全讓江戶川柯南的警惕心消彌了許多。
千代谷徹問:「你怎麼會到這邊來?」
江戶川柯南躊躇了一下,只說自己是來郊游,結果迷路的事情,下意識隱藏了自己做大死的心虛。
男人靜靜地聽他解釋,末了道:「柯南,我記得以前跟你說過……」
江戶川柯南習慣性擺出道歉的姿勢,仿佛已經刻在了DNA裡:「徹哥我錯了,我不應該……咳咳!」
他還沒說完,千代谷徹就笑出了聲。
感覺自己的反應過度,小偵探莫名有些臉紅,他想了想,還是將背包裡的食物拿出來,推到中央,鄭重地道:「這可以頂一段時間,如果有人短時間內能發現我們的話!」
接著,他掩飾般地說:「我去看看有沒有能自救的地方。」
他急匆匆地朝山洞的另一端走去,實際上是敲開了自己掛在胸前的直播按鈕,低聲呼叫著灰原哀。
千代谷早織看著堆出來的食物,摸了摸下巴。
果然,江戶川柯南還是那個會救殺人犯的善良高中生偵探,他心中的三觀可是正得沒邊兒的。
這些食物給柯南一個人吃,能堅持的時間起碼翻倍,可再加個大人,那就撐不了多久了。
Q版客服吐槽:【也可能是覺得打不過你,還不如直接交代。】
千代谷早織好笑地道:【他不可能這麼想的啊,你到底哪裡來的偏見?】
Q版客服哼哼唧唧:【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家伙還是很怕你!明明這次還是你救了他來著。】
說到底,江戶川柯南還是只了解了一部分的事情,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又或許是在發現跟千代谷早織交手的是赤井秀一後,他便下意識偏幫後者了。
千代谷早織不知道江戶川柯南跟赤井秀一什麼時候關系那麼好的,可能就是大小銀彈的惺惺相惜?
她淡定地說出殘忍的話:【沒事,我等下可以讓他更怕我。】
想要讓江戶川柯南不去思考被困住的那些有的沒的,最好便是拉他仇恨,拽他注意力,再讓他昏上幾天模糊時間概念。
千代谷早織裝溫和不太好使,那麼就得拿出雷霆的態度。
她摸了摸下巴,准備跟著江戶川柯南的行為隨機應變——反正這偵探小子八成耐不住性子要盤問她。
Q版客服只說:【拜托,讓我男神凶殘就凶殘一點吧,孩子不聽話,揍就完事了!】
千代谷早織:【……少看陰間育兒廣告!】
380.
江戶川柯南試圖用腳向上踢腰帶足球、或者想丟可伸縮皮帶等一系列操作自救,但統統宣告失敗。
此時天已經快黑了,自洞口望去能遙遙看到一片緋紅的山林,與天際連接在一起,是震撼心神的自然畫卷。
奈何兩人都沒心思欣賞美景,江戶川柯南垂頭喪氣地轉了一圈,又回來,席地而坐。
他看著面前已經開始閉目養神的男人:千代谷徹的嘴唇有些發白,手指有節奏地在石壁上敲著,他眉眼很柔和,倒也沒跟松田陣平打架時一副冷酷的模樣。
盡管江戶川柯南現在感覺頭頂還是涼涼的。
看上去徹哥的狀態還不錯?
他抿了抿唇,果然按捺不住好奇心,開口問:「徹哥……我們還是談談吧。」
他想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381.
江戶川柯南失蹤,阿笠博士自然不敢放其他孩子到處亂跑,但他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灰原哀讓他們趕快離開那個地方的電話。
小姑娘本來打著瞌睡繼續看書,陡然抬起頭卻發現屏幕亮了,江戶川柯南不知在哪個黑漆漆的地方鼓搗著東西,結果鏡頭一轉,露出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灰原哀:心髒驟停.jpg
她迅速判斷出情況,推出江戶川柯南作死去追格蘭瑪尼,結果一起被困在某個地方的事情經過,在沒有過多猶豫的情況下便立馬聯系了降谷零等人。
一時間,紅方便炸開鍋了。
千代谷徹離開後基本就神龍不見尾,要麼就跟著琴酒追著FBI打,要麼就偶爾放個水給他們丟點情報,更像是中立的第三方。
降谷零作為波本的時候偶爾還能與他見上一面,但也就是上次送解藥的時候,其他人可以說是連個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於是乎,灰原哀看著自己背後冒出來的三個警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們都不忙嗎?」
「組織的潰敗已經成了定局,現在開始轉移了,有專門的處理他們。」降谷零解釋了一句,「琴酒和BOSS暫時找不到蹤跡,其他的事情輪不到我們。」
松田陣平言簡意賅:「休假。」
萩原研二更干脆:「辭職。」
「景光去找赤井秀一要說法。」降谷零紫灰色的眸裡滿是冷光,「toru今早和FBI撞上……那個家伙敢真下手!明明知道那是他在組織演戲!」
他氣得一拳錘到了旁邊的桌子上,近乎是咬牙切齒地道:「我交代了,他要是敢反抗,就滾回美國去吧!」
「早就該讓那些家伙滾蛋了。」松田陣平面上陰沉,「他們沒有自己的地盤嗎?」
幾人雖然看不到千代谷徹哪裡受傷,但他都掉這洞裡了,明顯是赤井秀一帶來的連鎖反應。
警校幾人對此感到非常不爽,若非聽到有千代谷徹的信息後,便一刻不停趕來,他們更想先去揍一頓赤井秀一。
至於千代谷徹有沒有對赤井秀一真動手,那關他們什麼事?
「先看這個……什麼情況吧,toru好像在跟柯南談什麼。」萩原研二打斷了幾人的義憤填膺,示意他們關注當下。
江戶川柯南在問千代谷徹為什麼要留在組織裡、為什麼要對他們動手的事情。
眼中只有非黑即白的十七歲少年終究還是被保護得太好,他的父母、家世、周圍的友人,都注定了他很難接觸到黑暗的真實,就哪怕是碰到琴酒、身體變小,都在世界意志下一次次化險為夷。
在他看來,千代谷徹或許因洗腦藥劑的事情墮入過黑暗,但這難道不是已經解除了嗎?那為什麼還要繼續……待在那一邊呢?
明明他所有的朋友、家人,都在等他回去。
被問責的男人只是垂著眸翻著火堆不讓它熄滅,面上的表情格外平靜,他只說了一句:「柯南,你很聰明,但你不是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見過世界的黑暗面,但工藤新一沒有。
人們總喜歡將那些自己未見過的匪夷所思的事情當作虛構,亦或是只是在腦海中留下一個淺淺的影子。
就像是江戶川柯南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千代谷徹到底經歷過什麼。
看到這一幕的幾人沉默了。
松田陣平下意識捂住臉,渾身顫抖起來,那手臂上多次撕裂尚且未全部愈合的傷一陣一陣刺疼,讓他更加煩躁,他啞著嗓子道:「就沒人告訴他真相?」
沒人告訴江戶川柯南,千代谷徹到底為什麼不回到他們這邊?
就他媽放著江戶川柯南去問當事人為什麼這樣做?
降谷零下意識攥緊了拳,他面色難看:「我本來覺得柯南不應該參與這些,他……太天真了。」
當時便是江戶川柯南和赤井秀一商討的計劃,而降谷零等人被「千代谷徹等於格蘭瑪尼」這個真相衝昏了頭腦,在淺淺思考後便同意了他們的計劃,瞞著松田陣平等人。
事實上赤井秀一那個目的至上的男人,完全排除了情感和羈絆的問題,只是想拿到東西、逮捕格蘭瑪尼而已。
結果正如他所料,警校組沒有一個人考慮到千代谷徹的痛苦,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羈絆。
這件事已經讓幾人痛苦萬分,甚至說,有一瞬間,他們也想直接把所有的一切告訴江戶川柯南,讓他和赤井秀一一起結結實實被打一頓。
但最後,對上那雙稚嫩的藍眸,降谷零終究沒在這緊要關頭把這足夠讓江戶川柯南懷疑人生的真相告訴他。
因為沒有用,說了也只是讓江戶川柯南備受打擊,而當事人並不會想接受什麼。
他只想著,等組織消滅,徹的付出被證實,應該由他親自來選擇接不接受他們的道歉。
只需要再等等,很快就結束了。
但這種情況不包括江戶川柯南直接找到千代谷徹,當他的面問這些真相。
這不是懺悔,不是道歉,而是——一次血淋淋的二次傷害。
為什麼不能願意回到他們這邊?
因為不能。
正義之星被捧得太高了,就像是脆弱且美麗的瓷器,放在陽光下可以有奪目的色彩,但只要輕輕地吹過一陣風、或者抽離那塊擋板。
——它會「啪」地摔下來,粉身碎骨。
千代谷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局面,他生命中唯二重要的事業和朋友一個一個離他而去,所以,他只剩下最後作為復仇火焰燃燒薪柴的自己。
這柴太過於細瘦了,導致所有知道情況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上前去驚擾,以免不小心將他折斷。
——這才是為什麼眾人在察覺到千代谷徹的態度後,都默契選擇遠遠看著的原因。
他們說到底,還是害怕那望過來的、沒有他們的淡漠眼神。
萩原研二用手抵著額頭,一時間說不出話,然後,他重重打了自己一拳。
「我為什麼?」他難以遏制自己話語中的顫抖,「我為什麼會覺得……柯南……」
剩下的話太難說出口了。
強烈的窒息感令頭腦變得昏沉,萩原研二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覺得柯南是個孩子就不告訴他他犯的錯,而是自作主張地替千代谷徹做出決定。
『toru那麼溫柔的人一定不希望柯南也痛苦下去。\'
他當時,憑什麼說這種話?
就好像他們三個都被這盲目的責任心和大人的責任感給蒙蔽了雙眼一般。
所有人都想著沒有必要讓柯南知道已經過去的真相,沒有必要破壞他透徹的世界觀。
但,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公平的傷害啊,又何必扯出年齡這個大旗,來佯裝做善良的外表?
而這個如此淺顯道理,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不對,直到二次傷害又一次發生,在他們眼前。
三人冷得徹骨,恨不得鑽入這個屏幕,直接堵住江戶川柯南的嘴,接著老老實實地土下座懺悔自己的錯。
「我已經叫人去找了。」降谷零啞聲道,「我們得趕緊找到他們。」
他知道千代谷徹不會告訴江戶川柯南真相,他依舊會選擇將一切苦水咽到肚子裡。
但是降谷零不會。
他知道自己錯了,也知道自己對江戶川柯南的包容,多麼沒有意義。
他會讓江戶川柯南也看清真相,不會再把他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
所以,拜托不要太晚,給他最後一個機會。
……
江戶川柯南和千代谷徹的對話還在繼續,如同三人所想的那樣,面對前者的追問,千代谷徹永遠都是輕飄飄地回答。
他隱瞞了自己過去的經歷,只說現在是在組織中暫且做個內應,並非幫組織做了什麼,也沒跟警校組他們鬧矛盾。
江戶川柯南點著頭,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那徹哥,你是怎麼受傷的?」
「……一些小失誤。」黑發男人頓了頓,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大礙。」
騙人!明明很嚴重!
江戶川柯南眼中泛起了擔憂之色,千代谷徹的受傷只是草草包扎過,並沒有上藥,而這個環境顯然沒辦法處理傷口。
他抿著唇,道:「徹哥,你先用水衝一下傷口吧,不然容易發炎。」
「水沒多少,還是省著點。」似乎有些頭昏,千代谷徹緩緩閉上眼睛,只是低聲道,「你還是睡覺吧。」
江戶川柯南不想睡,他看似問出了很多,但實際上完全沒辦法用嚴密的邏輯拼合在一起,特別是千代谷徹跟赤井秀一看上去像是動真火的樣子,完全沒有所謂的同盟架勢。
更別說……他覺得徹哥的態度,還是有點奇怪。
就像是一層鋪了軟軟棉絮的鋼板,看上去格外柔軟,但下面還是鐵一樣的堅硬。
記憶力那個笑著摸他頭、給他薄荷糖的男人,一時間好像模糊了。
他問:「是赤井先生打傷你的嗎?」
這個問話一出,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只能聽見火焰劈啪的燃燒聲。
男人睜開眼睛,黑眸沉得像是萬裡之下的深海。
他開口,聲音很沉很穩,全無一開始飄忽的柔和感,說:「新一,以我們認識近十年的時間衡量,你願意相信我嗎?」
在我救了你,親口承認我會對付組織的情況下。
……
在阿笠博士宅圍觀的幾人瞬間臉色煞白,包括灰原哀。
格外了解江戶川柯南脾氣的灰原哀低低地罵了一聲:「工藤新一你為什麼要長嘴!」
這種情況下別堅持所謂的真相刺激人了啊!
比起擔心江戶川柯南會被傷的灰原哀,警校組三人是徹底麻木了,從未離開的心理陰影又一次湧了上來。
他們好像看到千代谷徹失望地問他們,為什麼U盤都比他重要,為什麼不願相信他。
松田陣平只覺得打心底地感受到了寒冷,他的拳頭松開又握緊,最後還是落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他無法抑制地咬著下唇,最終還是咬出了一個傷口。
一滴鮮血順著唇落到他今天穿的白襯衫上,明顯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像是罪責。
他們錯了……他們後悔為什麼沒有把真相告訴江戶川柯南,為什麼又要間接地讓這過去的悲劇重演。
而他們只能看著。
眼睜睜地看著,什麼也做不到。
……
江戶川柯南果真沉默了,他那雙格外清澈的藍眸映著火光,像是心中燃燒的、久久不息的火焰,最終落到了千代谷徹身上。
「徹哥,謝謝你願意不顧一切救我。」他輕輕地道,「我願意相信你,真的,但是我希望……」
希望你能告訴我,那你為什麼要跟赤井先生他們動真格?
那後面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剛才還疲倦地靠坐在石壁上的男人突然暴起,近乎是狠厲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原本平靜柔和的面上終於露出了藏不住的痛苦和怨恨,黑色的眼中只有江戶川柯南不斷掙扎的身影。
像是被打滿了氣的氣球,再次注入後便整一個炸開,別說成為祝福的禮物,更像是傷人的武器。
「為什麼!為什麼?!」他仿若崩潰地質問道,「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相信千代谷徹?你到底要怎麼樣?」
江戶川柯南臉色蒼白,渾身不由自主地戰栗,他驚慌的看著驟然激動起來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相信千代谷徹?
「我做的還不夠好嗎?哪裡不像他嗎?」男人的手不由自主縮緊,他啞著嗓子,怨恨地道,「公安要情報,我給;不能殺警方的人,我不殺;跟赤井秀一打,我不出全力;就連那一個個警察的心情我都有安撫好,我都有說原諒!」
「你們還要怎麼樣!」
江戶川柯南臉憋得青紫,他想拿自己的麻醉手表,卻根本沒有力氣去夠,他聽著面前這人激動的話語,卻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這些話……都是什麼啊?
他說的他,像誰?
小偵探的面前仿佛有人影在晃動,那幫他拉上書包遞給他糖的青年朝他揮了揮手;溫柔地跟他說話、叫灰原小小姐的青年有些惆悵地看了他一眼。
接著,他走遠了,越來越遠。
那清亮柔和的眼睛闔上了,蒼白的肌膚上多出了許多橫七豎八的傷痕,干淨挺拔的警服不知何時變成了沾著血的黑衣。
戴著金屬眼睛的男人最後一次回頭,看著他,冷冷的,含著——怨恨。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又憑什麼這麼說他!」
「如果不是你們……他怎麼會醒不過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們……」
仿若泣血的聲音直直喚醒江戶川柯南的幻覺,他掙扎著發出一聲含糊的氣音,終於從朦朧中串出了真相。
為什麼徹哥時冷時熱,態度詭異?為什麼那些警察在徹哥的事情上選擇痛苦回避?為什麼……他什麼也不知道,卻依然無法把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等同起來。
因為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人。
那麼他懷疑的,傷害的,究竟是哪一個?
江戶川柯南想起自己聽到千代谷徹墜海信息時的不可置信,他想著,徹哥明明那麼在乎這幾個警察朋友,又怎麼會落到那種地步?
那個組織的能耐,有那麼強嗎?
這跟他知道的那個,屢次失利的組織,好像不太一樣……
那他現在知道的情報,真的是真實嗎?
江戶川柯南突然覺得自己的記憶,變得格外不可信。
「我本想著,是我太過分。」格蘭瑪尼的聲音冷冷的,「我本以為,只要讓他感受到,有人還在乎他就可以讓他醒來。」
「但是沒有。」
沒有人會相信千代谷徹的立場,因為總有其他的什麼比他更重要、更值得信任。
他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罷了。
江戶川柯南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感覺自己被甩到牆上,又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裡。
382.
【漫天飛舞的白色櫻花猶如暴雪一般,徑直將整個意識空間動蕩起來,落在地上的花瓣逐漸泛起血色,一層層蕩開,又克制地回歸成最初的模樣。
靠在櫻花樹下的青年久違地睜開眼睛,有些茫然空蕩地望著這一切。
望著臉上還帶著驚恐和慌張的小偵探。
他下意識伸出手,將他濕漉漉的呆毛撥到後面,又小心翼翼地不讓因為激動而崩裂的傷口的血落到他的身上。
似乎有誰踉蹌地走到他身邊,用低沉的、委屈的聲音控訴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有他們碰到危險你才會醒對不對?」
可當千代谷徹回頭,他只看到了一團即將熄滅的火光。 】
第149章 最終之戰
383.
[C——A——0!!!這不柯學!為什麼我要在柯南裡面看荒野求生之虐心版啊]
[嗚嗚嗚哇!]
[好好的工藤新一, 就是多了張嘴(氣得走來走去)(踹桌子)]
[我真的要自閉了,這都什麼事啊!!我就知道那所謂的直播要搞事,但沒說這是搞toru啊!]
[格蘭猝不及防掉馬可還行,我估計如果不是這個直播存在, 他估計想直接瞞到一切結束了(ps:柯南能不能活下來都說不准)]
[嗚嗚嗚我真的死掉了, 痛上加痛, toru崩潰就算了, 現在好了, 格蘭都炸了, 紅方這一個個的(攤手)]
[說白了就是被寵得太好, 柯南被保護在中央,所以面對不願意讓他參與的公安, 他更喜歡與他合作的赤井秀一。而警校組這次全活,景光沒去組織,零零遇到的風險因為toru和姐姐的存在降低了太多……這才是他們不成熟的原因,千代谷家的付出了太多,就像溺愛孩子的家長一樣,會翻車的]
[格蘭估計是覺得因為自己存在, 才導致徹沉睡, 所以他才會努力裝作徹的樣子, 等被紅方接納以後讓徹感受到,那樣他才會醒來, 但是……沒有然後。
他救了徹的朋友, 護著徹的姐姐,甚至險些付出生命去救與他基本沒有瓜葛、只是徹的鄰居的柯南, 結果——徹的蘇醒還是因為他暴走後柯南生命受到威脅]
[我真的被刀傻了嗚嗚嗚, 這合理嗎?不是說紅方和和美美HE嗎?我哭得好大聲!]
[天台的風好大, 我的心好涼,話說BOSS那邊還想要toru的身體做實驗啊!!求求老賊放過toru吧!!(試圖拿票賄賂)]
[突然想起白鶴林的一句話。自童年期,我便獨自一人,照顧歷代星辰。——《孤獨》]
[他自始至終,只是一個人。]
384.
安靜的房間,突然炸開了驚雷,放在一旁的杯子被大動作糊到了地上,松田陣平的拳頭繞過萩原研二落到降谷零的肩膀上,直直將還處在震驚狀態的同期打了個正著。
又或許說降谷零根本沒打算躲。
他看著屏幕中徹底撕開偽裝,露出冰冷瘋狂一面的格蘭瑪尼,只覺得一盆熱油自頭頂澆下,在冬天將他燙得渾身發抖,卻連蹦跳的力氣都沒有。
如果重逢後他所見的男人都是格蘭瑪尼所偽裝而成的,那麼他的道歉、他的懺悔、他自以為的改變……又是什麼?
「降谷零!」松田陣平情緒難得被激怒到頂峰,他抓著降谷零的領子,厲聲質問他,「這就是你說的解藥已經給了?這就是你說的toru只是想冷靜一下,他對我們並不怨懟?」
「你他媽跟他在組織裡照面了那麼多次,還是沒認出來?還是沒認出來!」
降谷零嘴唇微顫,卻說不出什麼東西,格蘭瑪尼與千代谷徹雲泥之別的時候,他們被拙劣的演技騙了過去。
那麼當前者開始有意識模仿後者,並對他們自以為原諒時,他絲毫沒有認出,反倒放下心去接受的行為,也就是殘酷且真實的了。
「我看著他注射的……」他低聲道,「我本以為影響已經清除了。」
人格沉睡、洗腦解除,千代谷徹在休息後也並沒有產生過多的負面情緒,笑著說他感覺不錯,正好可以在組織裡繼續做內應打配合。
降谷零雖然擔心他的心理狀態,但也做不到將他綁走去看心理醫生做檢查,只能任由千代谷徹配合他們行動,時間一長……他便松懈下來了。
就像是找回了曾經並肩作戰的感覺——盡管千代谷徹對他冷淡了許多。
可是現在,與他共事的是格蘭瑪尼,他所念的那個人,早已在崩潰後便陷入了永久的沉眠,直到傷口再次被揭開後,才迫不得已被痛醒。
在他們的目光下。
松田陣平的手不由自主攥緊,他看著同伴那張還透露著茫然的臉,拳頭久久停在空中,最後還是重重落了下去。
「我們那麼相信地讓你照顧他!」
卷發男人揪著他的衣領,力氣卻越來越輕,最後頹喪地放下,整個人跪到了地上。
他心中清楚,沒有發現端倪的不僅是降谷零,還有因為曾經傷害過就不敢再接近千代谷徹的膽小鬼。
松田陣平突然發現,他自以為讀懂的只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幻像,他為了這個幻像做出了許多自以為體貼、包容、拯救的事情,並模擬出幻像該有的反應,最後自我沉浸、深深陶醉,將真實的人推得遠遠的。
他合該認不出格蘭瑪尼,合該承受這尖銳的指責。
他們還想要千代谷徹怎麼樣?
松田陣平的手下意識攀上自己的手臂,修剪平整的指甲隨著他的力道印出深深的痕跡,甚至剮蹭下了許多血絲。
他不想怎麼樣了。
他只想著,如果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那麼他更願意與千代谷徹一同跳下海去,而不是為了一個U盤和自詡牢固的正義,親手將人送入地獄。
明明一開始就知道警察並不是什麼完美的職業,他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類人?
難道那句「為了公眾的利益」就大過於千代谷徹嗎?
「我覺得,他理應是比正義重要的。」
一直沉默的萩原研二開口了,他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塑,哪怕兩個同伴在身邊互毆,都沒有多給予眼神。
他只是看著屏幕,神經質地摩挲著扶手,像是在找自己成為警察的初心。
『既然小陣平要去,那我也就去好咯,反正是個鐵飯碗。』
『看toru那麼拼命的樣子,感覺自己不努力完全不行呀。』
『toru啊,等你以後成為警視總監,帶我們幾個吃香的喝辣的!』
……
明明一開始,也就是為了和朋友在一起而已。
他終究還是忘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變成了學會衡量生命和價值的冷血生物。
「所以萩原研二辭職了。」半長發的男人自己說著,「我不想再碰到槍。」
那在條件反射中對准同伴的東西,又有什麼意義。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手指在周圍指了一圈,最後落到自己面前。
「一個賽一個混蛋。」他說,「這警察愛誰當誰當。」
「老子要去找他,遲到了也要去,不接受也要去,死掉……也要去。」
降谷零捂著被打出血的鼻子站起來,啞聲道:「我現在出去找人。」
385.
把江戶川柯南給安頓好,千代谷早織松了口氣,她將風衣外套脫下來,露出裡面的薄毛衣。
米色的毛衣上已經沾了不少血塊,沒有處理的傷口在急速下滑摔落山洞的時候又裂了幾分,若非繃帶雖濕但足夠長,且沒有打中要害,她可能今天就要狗帶。
千代谷早織看看外面晴朗的夜空,以及攏共就兩瓶的水,嘆了口氣,指尖從瓶蓋劃過,最後選擇放棄收拾自己。
反正也死不了,外套一穿誰也看不出來她傷重不重。
所以說人先死了也蠻好的,起碼不用擔心因為傷口感染啥的再死一次。
千代谷早織在心中想著地獄笑話,被自己逗笑了。
Q版客服嗷嗷嗷著所謂的「情緒爆發」「別穿外套」「燒起來」「刀起來」等亂七八糟的話,讓千代谷早織有些摸不著頭腦。
【又不是第一次這麼演,至於那麼激動嗎?】她吐槽說,【柯南現在倒是一定更怕我了。】
Q版客服「嘿嘿」一笑,絲毫不提直播的事情。
它知道千代谷早織有個習慣,在一個無法隨意出戲的劇情演完之前,她往往不會去論壇看漫畫,以防自己思路被打亂。
而阿笠博士的新道具之前從未出現過,隱蔽性極佳,千代谷早織不細看不會發現。
因此,這場大戲可以持續很久。
Q版客服說:【我想到了高興的事情。】
千代谷早織閑得無聊,陪它玩:【什麼高興的事情?】
Q版客服:【我追的番火葬場了。】
千代谷早織:【又哪個虐戀情深的都市言情?都說了讓你少看霸道總裁】
Q版客服歪嘴笑:【女人,愛我你怕了嗎?】
千代谷早織沉默一瞬,用機械音的語調平鋪直敘:【您好,您充值的時間已到期,格蘭瑪尼限定皮膚即將絕版……】
Q版客服:【爸爸!!】
千代谷早織:【續一波命夠了吧,徹也得放放風,我又不是真有病,都決戰的時候了還自己跟自己演呢?】
她說著,重新將火堆挑亮,又從礦泉水瓶中取了些水,用紙巾浸潤,給江戶川柯南干澀的唇上抹了抹。
千代谷早織尋思他們還得在這蹲個一星期起步,怎麼著也得好好分配下糧。
她是死不了,吃不吃也無所謂,但在江戶川柯南面前還不能直接挑戰個醫學奇跡。
Q版客服要鬧了:【你沒說這還會到期的啊!!我不嗚嗚嗚,人家家要男神嘛!】
千代谷早織被它哭得頭大:【那你想要怎麼樣?】
Q版客服忸怩一下,說:【要不這樣吧,我演我男神,你繼續千代谷徹,我們對台詞玩。】
千代谷早織:【?】
Q版客服:【隔一會交換身份一次——反正就趁柯南睡著的時候玩,也不會影響什麼,哪怕被漫畫畫了,這不是都結局了嗎?多刷刷存在感也好啊。】
千代谷早織陷入沉思,刷存在感啊……
Q版客服乘勝追擊:【反正洞裡這麼無聊,不如叨叨著玩,就當陪我最後一次了嘛,親愛的。】
千代谷早織被它說動了。
反正江戶川柯南睡著不知道,也不會影響她的形像,那陪客服玩一會,順帶看看能不能刷刷漫畫存在感,好像也不虧?
她思忖了一下道:【那主題我來定……正好神索那邊也沒啥戲份,看看能不能倒騰點回憶殺出來。】
【好哦。】
Q版客服笑眯眯、甜膩膩地答應,看向江戶川柯南、以及他的胸口的位置,眼睛冒著綠光。
386.
將暈倒的小偵探抱在懷裡,黑發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迷茫,他皺著眉起身,卻被肩膀上的疼痛激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千代谷徹沒有先脫掉外套檢查自己的傷,而是借著並不亮的火光探查了一下山洞四周,最後才皺著眉回到火堆旁。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江戶川柯南又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格蘭瑪尼最後的怨聲,足以說明這些日子並非那麼平靜。
他終究是個膽小鬼,在還沒達到目的時便因自己的個人情緒想要放棄,自顧自地把屬於他的責任拋給格蘭瑪尼。
可這場夢不會永遠做下去。
起碼組織,不能讓它繼續存在。
笑著摸他頭、把他舉起來的父親;會做好吃的糖醋魚和麻婆豆腐的母親;夏夜與他一起去撈金魚、折紙飛機的姐姐。
他們在等待著。
在等他……
千代谷徹沉默地用手帕擦掉江戶川柯南的滿頭冷汗,又給他稍稍喂了一些礦泉水。
「柯南……」他低低地喊著,聲音溫和且疲憊,「抱歉。」
昏迷狀態下的小偵探似乎覺得有些冷,又蜷了起來,小小的一團落在千代谷徹的懷抱中,很快就松開了緊皺的眉頭。
他甚至不知不覺伸出手抓住了千代谷徹的袖子,全無一開始那麼緊張。
千代谷徹收拾出一片空地,用稻草和樹葉給江戶川柯南鋪了個休息的位置,細心地將他放下。
接著,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開始檢查自己的傷口。
該慶幸子彈並沒有留在體內,不至於給這種情況再次雪上加霜,而已經快要兜不住血的繃帶在被火焰微微烤干後又重新纏了回去,倒有點像是吸飽血的水蛭。
那蒼白的手指在礦泉水瓶上滑過,又沉默地點在了江戶川柯南的額頭上,像是又回到曾經作為鄰居哥哥時偶爾親昵的舉動。
如果注定要死在這的話……
他嘆了口氣,輕輕地道:「他不是故意的,不過……你還是恨我比較好。」
夜漸漸深了,被搶了巢的鳥在看到火光後很機智地沒有歸來,遠遠望去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男人微微曲著腿,右手下意識放在胸前,面上的迷茫和擔憂使他看著格外憔悴,像是秋末時的細樹,不知能否抵擋住寒風的進攻。
「快了。」他低低地喃喃道,「再堅持一下,就可以睡個好覺了。」
那片白色的花海一眼望去猶如潔白的雪,而本應一眼看到的黑色身影卻不知身處何處。
『可是……我好像找不到你了。』
第150章 最終之戰
387.
通過鏡頭觀察到這一幕的所有人不由得呼吸一滯。
「toru……」松田陣平從牙縫中擠出這個音, 他下意識捏緊了扶手,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說,「這才是他啊,這才是啊。」
這家伙明明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第一反應竟然還是先照顧暈過去的江戶川柯南, 他該誇一句「不愧是正義之星」嗎?
已經疲倦到了極點, 還維系著那如蜘蛛絲般脆弱的溫柔。
幾人看著千代谷徹將人安頓好, 接著才解開衣服查看自己的傷。
已經降溫的天氣裹挾著寒冷的風, 在洞口吹出嗚嗚的聲音, 千代谷徹扭著頭, 檢查著自己肩上的槍傷。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火光在他的眉眼間跳動, 映得他眼眸中燃起的亮色格外明晰——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千代谷徹垂著眼,沒有露出痛色,也沒有露出任何驚奇,他只是老練地檢查了一番,確保自己能做到目前情況的最好,便不再關注。
或許是因為還很冷, 又或許只是不想讓江戶川柯南醒來後看到那傷, 他最終只是簡簡單單地將風衣穿上, 從頭到腳寫著「無事發生」。
然而看鏡頭的人看著都不由得牙酸。
那一塊鮮紅的顏色與火光融在一起,逐漸蔓延擴大, 像是恨不得直接把那瘦削的身影給吞盡一般。
松田陣平先是罵了一聲:「怎麼可以這麼敷衍。」
接著更是惱火地捶了下桌子:「赤井秀一!」
「八嘎!」
坐在他一旁的萩原研二喉嚨微動了一下, 啞聲道:「小陣平,水不夠啊……toru舍不得。」
就這麼兩瓶水, 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只給柯南安排好劑量, 這樣下去,別說傷口,人還能撐多久都說不定。
「我們要怎麼樣才能盡快找到他?」他彷徨地說,「傷口如果感染發熱都是輕的,引起呼吸衰竭的話……」
他閉了閉眼睛,牙齒都有些打顫:「我們誰都沒辦法接受。」
「那塊山林已經被封鎖了,看樣子應該是向陽的位置,地毯式搜索的話,最晚也應該就……兩三天吧。」
松田陣平有些焦慮地念叨著,他很想把兩三天改成兩三分鐘,但這種話也就只能騙騙耳朵,心髒依舊在焦灼的油鍋中煎煮。
手臂上的被撕裂的傷也有些滾燙,就像是又一次感受到千代谷徹的存在一般。
他看著屏幕,試圖從那不大的視野中找出決定性的地標,最終視線還是不由自主地飄到了千代谷徹身上。
黑發男人看上去又消瘦了幾分,剛才情緒爆發給他臉頰上還留下了一抹薄紅,看著更加柔和,那雙黑眸看著睡著的孩子,又像是看著他們。
已經安頓好了江戶川柯南,他卻依舊不打算直接睡覺,而是後知後覺有些茫然地將手放在了胸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的目光在虛空中逡巡。
松田陣平背後滲著冷意,很快就明白他在做什麼。
千代谷徹應該是在尋找,他曾經恐懼著、憎恨著,卻始終沒有背離過他的格蘭瑪尼。
那個在剛剛因江戶川柯南的幾句踟躇陷入崩潰的副人格,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代替千代谷徹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這本應該是他們應該做的。
「快了。」畫面中的男人突然輕笑起來,他緩緩蜷在一起,雙手張開,像是擁抱住自己一樣,低聲呢喃著,「再堅持一下,就可以睡個好覺了。」
明明是很溫柔的聲線,卻像是雷霆一般在兩人耳邊炸開。
「不要!」松田陣平如夢初醒,他整個人撲過去抱住屏幕,恨不得將自己的聲音吼過去,卻在出口後又化作低低的、絕望的的央求,「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啊,to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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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衝進FBI的地盤,對著那正在開會的赤井秀一面前的桌子就是一拳。
後者下意識閃躲,但還是被茶杯中濺起來的水沾到了衣領。
場面一片嘩然,赤井秀一卻只是微微抬起頭道:「如果是為千代谷君的事情來的話,我是知道的,這件事有我的責任,已經在盡力派人尋找了。」
諸伏景光冷聲問:「為什麼?他是日本公安的人,你們FBI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瞬,他想起自己某次碰到格蘭瑪尼,本想著是不是公安那邊打配合,結果對方只是冷笑著說使出全力打、勝負不論。
而且真的,格蘭瑪尼跟琴酒朝他下手也沒手軟過。
這個鍋,好大。
赤井秀一皺了皺眉,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干脆跳過這點,說:「平時也是這個打法,只是這次他沒躲過。」
諸伏景光頓了頓。
「還有,平時他會選擇與琴酒一起行動配合,但這次沒有。」赤井秀一道,「我建議先去調查一下組織裡面的情況吧。」
FBI最優秀的探員在眾人面前,還是維系著雷打不動的穩定和理智,像是一座屹立在海中的燈塔,從未有過動搖。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在看到諸伏景光衝進來的那刻,驟然衝刷到腦海的愧疚心情,像是倏忽間遇到百年難得一遇的海上風暴一般,將燈塔的光芒遮住了片刻。
變作了一片漆黑的不安。
當時,在看到只有千代谷徹一人出現在FBI基地周圍,赤井秀一第一反應想著的是:因為基地暴露,琴酒想要發起突襲,便二話不說也沒有留手。
而事實上,千代谷徹的舉動確實一如往昔,但琴酒遲遲沒有出現,甚至說,在看到他開槍的舉動時,那戴著金屬眼鏡的黑發青年行動卻突然凝滯了一瞬,直直被他擊中了肩膀。
接著,他消失了。
只留下淋漓的血跡被掩埋在深深的落葉裡,成為某些野獸尋覓的對像。
赤井秀一說:「非常抱歉,但我們會全力去找他。」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將降谷零給他發過來的幾張照片一同丟到赤井秀一面前:「就這個範圍,希望你也能提供一些幫助。」
赤井秀一看著明顯屬於江戶川柯南的背包和道具,表情終於不再是那麼平靜無波了。
他深深皺眉,著實不理解江戶川柯南怎麼會跟千代谷徹待在一起。
……
而另一邊,在找到信號消失地點的琴酒,也開始在這一片區域找人。
[可惡的愛護比愛!但阿卡伊看著真的好穩當啊,紅方有他真的靠譜,格蘭和琴酒都沒放水打還能五五開]
[格蘭是真的一滴水也不放嗎?(沉思)好像對FBI確實沒什麼必要放水的樣子……]
[話說阿卡伊這話什麼意思,平時能躲過但這次沒有,難道toru身體還沒調理好嗎?]
[好像沒提過他解毒的樣子,紅方應該搞過解藥,但……toru就不聽話了,格蘭難道還能聽他們的不成?]
[笑死了,突然想起來toru很哈士奇,格蘭這是狼崽子嗎?]
[琴酒不在……跟上一話結合應該是去BOSS那了,假設格蘭有提前意識到的話,他想要魚死網破就不可能吃解藥,然後撞上了赤井秀一...giao!琴酒不在你們還打什麼打啊!現在翻車了吧!]
[救命,這山洞裡水和食物都不夠啊,toru身上還帶傷,他有帶藥麼!!我害怕!]
[孩子也怕啊!]
388.
千代谷早織很想跟Q版客服好好玩個游戲,但說實話,每次看著拇指大小的小人兒板著臉裝作冷酷的樣子,模仿格蘭瑪尼的語氣和姿態,格蘭瑪尼本人真的會忍不住笑場。
Q版客服炸毛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准說沒有!你就是有!】
千代谷早織無奈了:【那反過來再試試?】
Q版客服勉強同意,但沒多久就自己「哇」得哭了出來:【我不行啊,看著我男神的姿態,我就想舔上去了。】
千代谷早織:「……」這入戲過頭了吧?
眼看自己的計劃要胎死腹中,Q版客服不甘心地道:【那我寫台詞,你負責念怎麼樣?說出來上漫畫的可能性才大啊!】
千代谷早織敷衍它:【那你先寫,我睡醒陪你玩。】
Q版客服興高采烈地去寫劇本了,千代谷早織也沒想著靠錨點換個地方浪,而是枕著自己的手就睡了過去。
……
江戶川柯南醒過來的時候還感覺脖子火辣辣地疼,腦袋也暈乎乎地有些分不清方向,但他還是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險些一手拍進火裡。
「睡醒了?吃的在你旁邊。」
一個冷淡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江戶川柯南渾身一抖,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楚那個身影。
現在應該快正午了,太陽照著懸崖壁,看著格外刺眼反光,穿著黑風衣的男人正站在光圈中,用藤蔓編織著什麼,看上去仿若是太陽裡誕生的神明。
他戴著金屬眼鏡,有些看不清神色,不知道還剩多少發子彈的槍別在身旁,隨隨便便就能取出來結果人的性命。
江戶川柯南臉色一白,記憶驀然回籠,頓時感覺脖子更疼了。
昨天因為他作死的好奇心,三言兩語就把格蘭瑪尼給點炸,結果對方爆出來的驚天信息,讓江戶川柯南在昏迷中都不安穩。
所以……那個他平日裡熟悉的徹哥已經沉睡了,而現在這位,是真真正正的格蘭瑪尼。
可是他到底是怎麼誕生的?千代谷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到底經歷了什麼?
江戶川柯南並不了解。
他只是難過地推斷出,起碼千代谷徹現在的沉睡,是組織的毒手和他們的不信任,兩方共同的衝擊下造成的結局。
平日裡格外靈活的大腦在此刻串聯得格外迅速,江戶川柯南單憑這一條信息就能推斷出大半隱藏的結論,接著不由自主地蜷起了手指。
小偵探有些委屈地低聲喃喃著:「徹哥他……我並沒有不相信他。」
掛在他胸前的直播按鈕依舊沒有什麼動靜,江戶川柯南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看到,但他依舊無措地低語著,試圖用傾訴來驅散自心底散發的寒冷。
「我只是……」他有些茫然地說,「只是想對付組織。」
說到底,江戶川柯南不甘心落於人後,他不覺得自己年齡小就有什麼問題,他聰明的大腦明顯可以彌補他年齡上的不足。
他從表面判斷出格蘭瑪尼殺人如麻,哪怕洗腦作用被解除後,也繼續留在組織與FBI作對,而那群公安警察對此都是一副回避的態度。
但偏偏,除了赤井先生願意給他一個交流的機會外,其他人都不願意告訴他太多信息,好像僅僅因為上次他計劃的失敗,便刻意將他隔離。
江戶川柯南本對此感到不服氣,甚至因此對格蘭瑪尼抱有了更深的執著。這才是他一開始便按捺不住直接問的緣由。
可經歷到現在,他倏忽間便想起自己當時緊張看松田陣平他們打鬥時,脫口而出的一句「徹哥」,導致結局的逆轉。
如果那時候的千代谷徹還在的話……
小偵探臉色發白,他下意識蜷縮起來,抱住了自己的雙腿,把自己的腦袋埋到了一片漆黑中。
如果那時候徹哥還在的話……
他墜海,是因為……他一開始提出的計劃。
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相繼休假,降谷先生再也沒有過好臉色,他們看他的眼神都是復雜中帶著嘆息,一次又一次拒絕他參與作戰計劃。
而神索更是直接離開了阿笠博士家,不再與他和灰原哀聯系。
江戶川柯南突然有些覺得呼吸不暢,如果這樣判斷,那麼提出建議的他和赤井先生,似乎,就像是殺死徹哥的主謀一樣。
「怎麼會這樣……」他茫然地喃喃道,「我做錯了……嗎?」
他只是想對付組織,而格蘭瑪尼在他黑白的判斷標准中,站在了更深色的那面。
可假設,他其實還有別的苦衷呢?
而並沒有全部找全證據的他,推理出的證據……又是不是真的?
江戶川柯南突然有些慌亂起來了,他平日裡很難發現的一個事實在此刻擺在了他的面前。
——沒有任何真相是非黑即白的。
小偵探瑟瑟發抖地抱成一團,腦子裡亂竄的思路讓他眼前的世界隱隱有了動搖的痕跡,他急需一個人肯定他或者否定他,但這裡只有一個格蘭瑪尼。
「你在這做什麼?」那個熟悉的冷冰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直接打斷了他魔怔的想法。
江戶川柯南被揪著領子直接拔起來,男人有些嫌棄地掃了他一眼,毒舌著道:「怎麼?嫌這點吃的不夠委屈了?」
「還是被我嚇得想要哭著找媽媽了?」
江戶川柯南看著他排斥的樣子,頓時更難過了,他張張口:「我……」
「安靜點吧!」
江戶川柯南話還沒說完,半塊餅干直接塞到了他嘴裡,噎得他險些翻白眼,還沒等他咽下去,一瓶蓋大小的水又直接堵進了他嘴中。
「唔唔唔!」小偵探整個人被填鴨式喂得七葷八素,腮幫子鼓在那,愣是消不下去。
像是一只呆呆的倉鼠精。
男人的手有些癢,但最終還是沒抬起來,他轉口嘲諷道:「還是說你平時跟你的女朋友就是這麼撒嬌的?」
而小偵探氣急,從此對千代谷徹和格蘭瑪尼的區別更加清楚了。
他的徹哥從來不會那麼粗暴!!
可是……他好像再也見不到他了。
江戶川柯南剛剛被嚇到的心情,瞬間又低落了起來。
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中午就被塞了一塊餅干,肚子其實也餓得咕咕叫。
但看著格蘭瑪尼無動於衷的模樣,江戶川柯南也知道自己想要吃的是不切實際的。
兩個人想要在這個地方活下去,太艱難了。
之後,江戶川柯南不管想說什麼,都被不冷不硬地嗆了回來,格蘭瑪尼甚至還拿毛利蘭戳了他好幾次,一副就想看他難受的樣子。
江戶川柯南氣得不由得捏緊了拳頭,血氣不斷翻湧,愣是連想說的道歉都憋了回去。
他欠的是對徹哥的道歉,格蘭瑪尼是壞人總沒錯吧!
江戶川柯南抿著唇想,回去怎麼通過父母的人脈找醫生,想辦法把徹哥給救回來。
他一下午都在山洞亂轉著,試圖用阿笠博士這個直播道具傳遞信息等待救援。
到了晚上,又是一塊拇指大小的餅干。
再然後,江戶川柯南看著格蘭瑪尼朝他走過來,握著他的手腕,將他的麻醉針手表打開,面朝他。
「咻!」
一臉驚恐的小偵探躺下了。
千代谷早織拍了拍手,長舒了一口氣,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她眉眼彎彎地看江戶川柯南一臉驚恐的樣子,甚至還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臉頰:「讓你這小子平日裡拿針扎毛利偵探,現在白給了吧?」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等來救援。」她嘀咕了一聲,「再多睡一天吧。」
Q版客服:【親愛的,我寫完啦,你來看看。】
千代谷早織一怔,她坐回自己烤火的地方,重新拿了些崖壁上的藤蔓過來當燃料,接著一邊看客服寫的東西,一邊隨意地拿起旁邊冰涼涼的石塊敷自己有點發燙的臉。
傷口沒好好處理肯定會發炎,她吃了止疼片沒什麼感覺,反倒是因為烤火烤得渾身發燙。
【大冬天的在洞裡其實還蠻暖和。】她感慨道,【最好再來點烤魚,西瓜汁……】
Q版客服:【你可以到時候帶著黑羽快鬥他們出去吃。】
千代谷早織想著即將結束的劇情,忍不住笑得更燦爛了:「我期待著。」
389.
「現在什麼情況?」
萩原研二潦草地在阿笠博士家打了個地鋪,睡醒便去找松田陣平准備換班。
因為那片山林實在是太過荒僻,秋冬兩季落葉頗多,想要找到夾縫和鎖定懸崖位置很困難,尤其千代谷徹並不想讓江戶川柯南去崖邊看風景——估計是怕大風把小孩直接給刮下去。
他們只能守在這屏幕前觀察著情況,一邊心急如焚等待著找人的消息。
松田陣平苦笑著道:「我第一次發現toru的演技其實也不錯。」
他們自然是也存視頻的,萩原研二隨意地去翻了翻,頓時知道松田陣平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看著視頻裡冷冰冰著臉恐嚇江戶川柯南,甚至還直接動手硬塞食物的千代谷徹,萩原研二也莫名有些想笑。
尤其是就剛才,千代谷徹用麻醉針一針便將江戶川柯南強制睡眠,末了還有心思吐槽兩句,繃了一天的臉終於露出了他平日裡的笑容,眉眼都寫著「終於演完了」的放松。
「這家伙……」萩原研二忍不住松懈下肩膀,他喃喃道,「果然還是笑起來好看啊……差別那麼大我們怎麼就沒認出來?」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語氣格外自嘲:「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太熟悉,反倒更加不在意了。」
就像是人們總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禮、觀察細致,而對身邊人就顯露出本性,猶如泡在溫水裡的青蛙,一點一點面對著些許改變,沒有任何察覺。
萩原研二嘆息一聲。
「他在擔心柯南撐不住被困的恐懼。」松田陣平看著屏幕,裡面的黑發青年摘掉眼鏡,有些疲倦地靠在石壁上,說,「食物和水都太少了,各個方面的壓力,都很容易壓垮一個人。」
千代谷徹白天忙忙碌碌地撲藤蔓,試圖收集凌晨的露水,試圖尋找更多食物來源,他身上還帶著傷,想必情況會惡化得更快。
「……或許,他也在擔心柯南會愧疚,所以才想在最後,打消這個愧疚吧。」
萩原研二一拳搗他肩膀上:「你在胡說什麼!」
松田陣平搖搖頭,他的卷發許久沒打理了,此刻亂翹著,看著比千代谷徹更像野人,但在視頻前蹲了一天的人格外清楚,那掩蓋在黑風衣下的瘦弱身軀,此刻依舊忍受著萬分的煎熬。
「toru可能已經開始發燒了。」他輕聲道,嗓子裡像是生吞了一塊放在火上灼烤的碳,「已經一天過去了,hagi,為什麼還沒有消息?」
萩原研二沉默了,他雖說是去睡覺,但根本沒辦法睡好,所謂的心急如焚不過於此。
過幾天,冷空氣還會來臨,屆時必定會迎來大雪……他們在與生命搶時間。
「小降谷和小諸伏的心情與我們一樣。」他說,「再也不會有人敢放松警惕了。」
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再次承受眼睜睜看著同伴離開的痛苦。
誰也不敢了。
視頻中的男人不知是否在火前的緣故,那平日裡蒼白到能直接cos吸血鬼的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他斜坐著,半張臉頰貼在石壁上,像是在汲取那一絲絲冰涼。
那沉重的金屬眼鏡摘下,擺在一旁,露出溫和且沉浸的黑色眼眸,裡面的星光破碎了許多,化作許多光點,但依舊在裡面蕩漾著。
但很快,眼中的波瀾起了,像是突然卷席起一陣颶風一般,瞬息將牽動了表情的波動。
「照理說應該是知道我以前事情的,不是嗎?」他突然開始低語,那蒼白的嘴唇開合間,仿佛是在跨過屏幕跟他們說話一樣,「本質我們是一個人啊。」
「他在跟格蘭瑪尼說話?」松田陣平一怔,「他們能直接對話?」
萩原研二頭都沒轉,手精准地堵住了幼馴染的嘴,試圖把沒有字幕的雙人戲聽得更加清楚。
……
「只是想親口聽你說。」他自己回答自己,語調卻略有不同。
「早織……早織,我想她了。」千代谷徹緩緩蜷起身子,雙手環抱住小腿,下巴抵在膝蓋上,他眼中跳動的火光隨著眨眼一明一滅,「我……真的好想她。」
這是典型的防御性姿勢,就像是想要尋求安全感一般。
「十九年。」他喃喃著,有些委屈,「我一次都沒有聽見她喊我名字。」
二十七歲的年華,他們分離的時間已經遠遠大於了相處,但僅僅是短暫的相處,就足以刻骨銘心。
格蘭瑪尼的語調下壓很多,平日裡說話都像是威脅:「是她不願意來找你。」
「以前說好一起去看星星。」千代谷徹繼續說,「夏天要去抓螢火蟲,最好是再泡個溫泉,要換上一樣的浴衣……」
「她剪著短發,理應是跟我一模一樣的,走出去沒有人猜到我們分別是誰。」
他的語氣很柔和,像是在構築一場美妙的夢境。
「我與她……一向是心意相通的。」他低聲說著,溫柔得不可思議,「我不疼,我真的不疼。」
「這是世界上千萬分之一的幸運。」
格蘭瑪尼說:「她會是我姐姐嗎?」
千代谷徹肯定他:「你理應是我。」
千代谷徹還自得起來了,他笑得眼睛眯起,若隱若現的酒窩在笑容最大的時候顯現。
「她愛的就是我。」
那話語過於篤定,像是跨越了山水的距離,直接傳到了陷入沉睡的女人耳邊,使那皺緊的眉頭松弛下來,甚至淺淺露出一抹笑容。
千代谷早織本就舍不得讓弟弟難過,更別說千代谷徹身上,還有一顆更加孤獨的星星。
失去了長輩後,他們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在彼此分離後,他們也依舊在心中給對方留下了獨特的位置,而這個位置,是世界上所有人都無法參與進去的。
特殊又美麗,是最珍貴的禮物。
格蘭瑪尼還執著地問:「那幾個警察呢?他們不信任你。」
在屏幕前的兩人像是等待法官審判的罪犯一般屏住了呼吸。
男人的面容首次出現了一言難盡的表情,那白皙面容上的紅暈更加明顯了。
他顯然並不想回答這個由自己口中念出來的、卻不是自己大腦控制的問題,但最後還是糾結地道:「這沒什麼好說的。」
「一開始的出現就不是偶然,想要被記住也只是即興。」
在警校天台寫下的話,一筆一劃如此認真,卻依舊只是被那夜過美的氣氛熏得暈乎乎的,以至於忘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
「算是我蠻橫地闖入了他們平靜的生活,將這池水攪成了無人見底的模樣。」
他終究是認認真真地開始對自己解釋這個問題,嚴肅得像是在寫論文,「但總歸,是我先對不起他們。」
「如果有機會,可以說一句謝謝、抱歉,然後再見,就再好不過了。」
他眉眼彎彎,臉頰紅潤,卻又吐出如冰一樣的字眼:「如果還有那天的話——不過我想,他們並不想見到我。」
悠于 2023-10-28 18:50
第151章 最終之戰
390.
【敲, 親愛的,你好會說!】
Q版客服有些崇拜地看著千代谷早織一人分飾兩角,三兩下輕輕松松就將兩個人設分開, 它說:【比我寫的細致誒!】
千代谷早織對它寫的東西一言難盡:【你這都是什麼廢話啊, 一點實際作用都沒有!你寫作能力難道沒有導入過嗎?】
Q版客服:【……辱統了!!】
它給千代谷早織寫的確實沒幾句話,大部分都是暗搓搓坑警校組的問題, 而回答也只是像征性地准備了幾句參考, 具體怎麼說還是要看千代谷早織自己。
千代谷早織開始沒反應過來, 下意識按自己想法答了兩句,但很快便切換到千代谷徹的角度, 話術頓時更流暢合理了。
Q版客服惦記著一開始的幾句話, 說:【不過我覺得你其實也沒對不起他們。】
雖說一開始是想要活下去,所以才摻和到他們中間, 但千代谷早織之後做的事情,它是原原本本看在眼裡的。
最初沒有高光值進賬的時候,千代谷早織做事全靠她自己賭命。
為了掩蓋身體混亂順便給開溜找借口,她對著脖子就是刺啦一刀的事情, Q版客服現在都記得。
它更喜歡互不相欠這個詞。
【沒什麼好說的了。】
千代谷早織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 有些感慨地看著這些可以說從千代谷徹角度看, 一針見血的問題。
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 其實各個方面都有跡像。
千代谷徹知道得太多, 在暗中做得太多, 但在一切沒有揭露之前,所謂的輕飄飄的信任壓根撐不住那麼厚重的代價。
但總歸來說, 讓那群正義到純粹的熱血漫主角們選擇一個闖入者, 確實難為他們了。
這麼平平淡淡地離開也好, 千代谷早織想著, 千代谷徹和警校組他們,沒有那麼多信任的束縛,理應就是為了推翻組織一起合作的工作伙伴的態度。
她負責提供組織的情報和遞上利刃,他們負責做明面上的主導,何必考慮那麼多有的沒的。
這樣過段日子撕卡,也不會有太多瓜葛。
千代谷早織突然後悔剛才說的那句,如果還有見一面的機會的那句話了,這還見什麼,要是見了豈不是更扯不清?
這論壇應該不會瞎奶他們見面吧?
現在好不容易扯清了,就讓千代谷徹的態度更明確一點好了。
千代谷早織覺得這也算是最後給論壇的一點福利,起碼讓她們知道千代谷徹其實想得蠻開的,沒什麼花裡胡哨的苦衷。
少哭一點晚上也睡得香。
反正也就論壇看得到。
391.
山洞裡火光明亮,熟睡的小偵探甚至微微打著鼾,外面呼呼的寒風也只是映襯出山洞的溫暖。
但在千代谷徹三兩句話中,這溫暖便像是破掉的氣球一般,嗖嗖嗖地漏得一干二淨,只剩下一個巨大的空洞,讓人覺得滑稽又荒誕。
阿笠博士宅的房間內,灰原哀早就離開,只剩下兩個未眠的成年人,看到了這一切。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坐在椅子上,又覺得他們仿佛是漂浮著的,那話語輕飄飄落到耳邊,卻好似沒什麼實感。
就好像是知曉了他們在看一般,刻意地向他們訴說,想要將這最後一根蜘蛛絲也給徹底撕扯開,不留下任何交際過的痕跡。
「我感覺,我有點聽不明白toru說的話。」
松田陣平說著,他的語氣很平靜,不解多過於其他的情緒,又或許是情緒太激烈反倒表達不出來了。
「憑他說的,就好像一開始接近就有什麼目的一樣——但難道不是我們先去找他的嗎?」
明明是他們因為好奇心擅自闖入了千代谷徹的生活啊。
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想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千代谷徹到底有多麼——多麼,不想再跟他們扯上關聯?
卷發男人抬頭看著視頻中微微笑著、看著格外平靜的青年,險些無法控制自己手指不由自主的痙攣。
他感覺自己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是在折磨千代谷徹一樣。
說他們沒有不想見他?說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了,想要彌補改正?
但那已經懸掛著的高高的蛛絲,在狂風的呼嘯下已經變成了破破爛爛的一面凌亂的線,不論他再說什麼、做什麼,都可能成為直接催化崩潰進程的動作。
太晚了。
萩原研二苦笑著,那雙紫寶石般的眼中劃過明顯的苦澀:「toru所謂的有目的接近,僅僅是因為他的孤獨吧。」
因為孤獨,所以一下被他們的熱情包裹後,便在最初就近乎是受寵若驚地交托出了自己的名字和信任,乖巧地從小太陽變成了小暖燈。
千代谷徹太孤獨了。
孤獨到甚至覺得他能交到他們這幾個朋友,都是因為他有目的地付出了些什麼。
但如果這個都可以當作有目的的接近,那之後做的那些,又算什麼?
他到底把自己放在了什麼樣的位置?
又認為他們是什麼樣的……態度?
松田陣平想著,越想越覺得寒冷,如果千代谷徹一開始就抱著近乎這種心態接近他們,那麼他們之後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無疑是證實了這個事實的真實性。
就像是一架天平,一邊是千代谷徹的想法,一邊是他們對待他的態度。
開始就是不平衡的,千代谷徹下意識將自己放在了更輕的位置,而他們對他誠摯的態度,給那想法增加了重量,逐漸趨於平衡。
所以千代谷徹信任他們,可以大大咧咧開玩笑、惡作劇,一起勾肩搭背到處浪。
後來,組織的事情發生,他的砝碼消失了許多,而他們的態度沒變,千代谷徹就更輕了,他開始遠離、冷淡、保持距離。
再後來,一切暴露,他們摘掉了他僅剩的砝碼,千代谷徹根本沒辦法在這架天平上待下去,所以,他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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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意識清醒時,還覺得自己在做夢,四肢酸軟到沒法動彈,眼睛也莫名睜不開,火光烤得他渾身發燙,只有肚子真實的飢餓將他喚回。
哦對,他現在還被困在山洞裡,旁邊還有個格蘭瑪尼……
格蘭瑪尼?!
想起那家伙突然給他一針直接把他放倒的事情,又聽到旁邊有動靜,江戶川柯南頓時汗毛直立,下意識開始放松身體裝睡。
他該慶幸自己當灰原哀的小白鼠那麼多次,還是有些耐藥性在的嗎?不然憑借他手頭這個麻醉針的劑量,起碼睡一個晚上!
小偵探正胡思亂想著,陡然聽到有說話的聲音。
「當時還不如直接拿了U盤就走,何必跟他們解釋那麼多,明明之後再還回去也一樣。」
江戶川柯南心中一驚,U盤?格蘭瑪尼現在又在跟誰說話?
話說……確實,以當時格蘭瑪尼的行動能力,他要走沒人能攔,但偏偏,徹哥不僅停留了,還干脆在墜海前就將U盤送給他們。
明明一開始,能打開這個盒子的,就只有他一個,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那屬於格蘭瑪尼的帶著些冷調的語氣落下,沒多會就又接了一個同樣的聲線。
「因為U盤很重要,裡面的資料盡早破譯的話,會給公安帶來極大的助力,這對警方來說很重要。」
同樣的聲線,卻又是不一樣的語調,慢慢的、又有些柔和,像是在很耐心解答著這個問題,帶著認真的執拗。
江戶川柯南猛地從思緒中驚醒,險些脫口而出一聲「徹哥」。
他下意識固定住自己的動作,頭腦卻瞬間混亂了起來。
這語調很熟悉,除了少了分朝氣和親昵外,純粹是千代谷徹本人平日的態度,可格蘭瑪尼不是說……他已經沉睡了嗎?
就像是植物人永遠不知何時會蘇醒一般,一個人格的沉睡是非常不確定的事情,任誰也沒想到千代谷徹會清醒得那麼突然。
江戶川柯南想著自己差點被掐死但最後又被放過,格蘭瑪尼白天撩撥了他大半天卻還不見殺意的經歷,頓時後背被淋漓的冷汗浸透了。
他昨晚沒死,怕就是因為徹哥出現了吧……
而他白天那跳腳的樣子,實際上是被這兩個人都看見了嗎?
故意想要惹怒他,不想讓他關注被困的事情?
江戶川柯南的腦子轉得很快,迅速就從白天千代谷徹對他不同尋常的態度分析出對方的目的,頓時心底更不是滋味。
他都這麼對徹哥了……為什麼還要這麼關心他?
這個時候對他的溫柔,真真切切讓江戶川柯南感受到了什麼叫作比刀割還痛。
那聲音的語調又一變:「這比你自己都重要?」
這次千代谷徹沉默了很久,久到江戶川柯南甚至忍不住微微眯著眼往那瞧。
黑發男人沉默地靠在牆上,確實只有他一人無疑,那蒼白的臉被火光映得發紅,沉靜的黑眸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將目光落在地上。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泥裡一樣。
半晌,他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理應是比我重要的。
這一聲輕描淡寫的「嗯」,聯系上文後,卻又化作一聲驚雷,直直在眾人耳邊炸開。
江戶川柯南險些從地上彈起,又被轟得頭昏腦漲。
誰比誰重要?
在那些公安的眼中,在他江戶川柯南的眼中……U盤,比千代谷徹,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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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帶來的傷害,永遠不會比來自親近的人背刺更加疼痛難忍。」
「因為後者刺出來的傷,是不會愈合、而是隨著時間潰爛的。」
不是格蘭瑪尼那句帶著諷刺意味的「不在意」,就能輕松揭過他們所做的選擇,將那沉痛的往事化作輕煙,消散在空中。
若之前還有著任何僥幸心理,那麼現在當事人輕描淡寫的一個字,將這所有浮於表面的愧疚統統掀起,沒有留下任何道歉的余地。
松田陣平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麻木了,有時候難受到一定程度,情緒直接抽離,反倒變得理智起來。
他反倒開始分析這或許是發現了他們、又或許只是喃喃自語的真情流露,試圖從中找到什麼可以將他從荊棘叢裡拔出來的救命稻草。
「我在想,toru說格蘭也是他,他樂意接受這一切,但依舊覺得我們不願意見到他。」
千代谷徹願意接受自己手上的鮮血,也不相信他們願意接受他。
而事實上,在一開始,他們確實無法接受。
松田陣平覺得臉上火辣辣得疼,像是被人沾著辣椒水打了幾鞭子一樣。
卷發男人牙齒都有些在打顫:「toru……理應是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情的,對於他來說,一切都停留在墜海的那天。」
「他還是認為,所有人都覺得U盤比他更加重要。」
千代谷徹對旁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可以說是一個天生的側寫家。
所以,他輕而易舉就判斷出他們的選擇,將旁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將自己置於難以掙脫的情緒深淵。
但偏偏,當他們終於反應過來、想要道歉時,出現的是格蘭瑪尼。
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最終掛起自嘲的笑,他諷刺地說:「那我們曾經道歉過的事情,他知道不知道還有意義嗎?」
松田陣平頓了頓。
萩原研二繼續說: 「他有自信自己可以勝過其他的事物嗎?」
「沒有。」
「在toru看來,他就是有目的接近的——即使我覺得這點就很荒謬,但他這麼以為。他一開始就覺得自己落了一成,在心底釀著對我們的愧疚和心虛。
接著,這心虛開始慢慢醞釀,在一次一次的傷害中變成了自卑和自責。」
松田陣平覺得有一股電流自腳底板向上竄,很快就竄到了他的心髒、大腦,令他渾身發麻、發木。
一個突如其來的真相突然被挑明,直直從天際砸下來,把他們砸得頭破血流。
他下意識咬住自己的下唇,戰戰兢兢地從牙縫中擠出那句話:「所以,是我們,是我們一步步地把他引導到這個局面上啊。」
「是我們親口告訴他,U盤其實比他更重要一些!」
這個真相是如此恐怖,恐怖到他們在道歉了許久,解釋了許久,自以為他們還是信任千代谷徹、只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後,才驀然發現——一開始的結論,本來就是他們自己設下的。
「小陣平,他現在只是不相信我們了。」
萩原研二看似心平氣和地說出了最後的結論,徹底放縱自己跌入荊棘的包裹,試圖用疼痛來刺激自己。
「他不覺得我們會原諒他,在下一次,在下下次,在任何一次更加重要堅守的選擇中,他依舊是會被放棄的那個。」
這是他們最大的錯誤,也是導致這一切向無可挽回地步傾斜的原罪。
——他們不夠信任他。
所以千代谷徹也把信任拿回去了。
就這麼簡單。
391.
[嗚嗚嗚啊啊啊,toru,toru!麥外敷!你怎麼可以用37攝氏度的嘴說出那麼絕情的話!(大哭)什麼叫再見啊,誰舍得跟你再見啊!]
[哭死了,我發現saori和toru描繪的童年時光都很美,像是裝在水晶瓶裡的星星一樣,閃閃發光,卻又格外易碎……他們本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格蘭也是,哎,還好他被toru接受了,saori好像一開始就打算接受他的吧?不然也不會是用「格蘭討厭我」這種說法苦笑著對景光說...這三個真的太讓人心疼了]
[組織,媽的組織!快點死我要忍不住了!!]
[toru說的這個真的好傷,但細究又好讓人難受,說句實話開篇就是警校組去醫院探望toru,那時候就很清楚了吧?
我從來不覺得toru是別有目的接近警校組的——他圖啥呢?
圖自己收獲一群冤種,三番兩次下火場打劫匪?圖自己在黑暗掙扎,還要拼盡力氣在生死邊緣護住那些一無所知的朋友?圖自己付出真心後卻依舊因無法跨越的橫溝被傷害得遍體鱗傷?]
[還不如別認識了……]
[「U盤比你重要?」「嗯。」(閉眼)別說了,toru我們私奔吧!!嗚嗚嗚!他們的信任根本是不對等的!toru也太慘了]
[其實對toru現在的態度,好像又能理解,他與警校組也就好好相處不到六個月,卻用了七年的時間去填補,如今徹底清醒,將愧疚轉變為漠然,當個冷靜的合作者也蠻好的。]
[giao啊嗚嗚嗚,但問題是toru不是因為這樣想而這樣做的啊,他是迫不得已,是被推到這個地步的,哪裡是一句釋然就能解釋完的?]
[草啊啊……原來是松田他們想的那樣嗎?嗚嗚嗚我剛剛還覺得toru恢復理智蠻好的,感情擱這是心灰意冷嗎!]
[瞬間虐度翻倍了(吐血)]
392.
千代谷早織輕輕松松就把Q版客服准備的問題給回答完了,從演戲環境中略微抽離,對上的就是Q版客服眼淚汪汪的樣子。
Q版客服吸鼻涕:【嗚嗚嗚太虐了,這是什麼悲劇。】
千代谷早織緩緩打出問號:【啊?你剛才不是好好的。】
Q版客服頓時心虛,剛剛跟千代谷早織聊天確實蠻爽的,但看了論壇裡頭的另一方面的解讀,它就沒憋住眼淚。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把toru的態度坦白就沒什麼問題了,但架不住松田陣平他們看到後,直接帶著整個論壇往另一個悲劇套餐探索了啊……
這個不能說,萬一讓千代谷早織現在好奇起來,那麼就它就完了!
Q版客服咳咳兩聲:【只是捧場!】
千代谷早織也累了,這劇本雖說沒毛病是沒毛病,但她自己一個人念的時候,還是很羞恥的!!
她說:【今天不陪你玩了——話說等打投完咱們也該解綁了吧?到時候如果還有剩高光值就給你好了,下次找宿主還能攢點私房錢...免得被打死。】
一開始這客服欠揍的性子,千代谷早織把它一起也算作反派坑的。
Q版客服踟躇,含糊道:【到時候再說唄,看看剩多少。】
千代谷早織「哦」了一聲:【那睡吧,指不定過幾天琴酒就開著直升機來接我了呢?】
都說生病會導致人變得脆弱,哪怕吃了止疼片一點也不疼,千代谷早織現在還是有些麻木,像是整個人在飄。
她不再思考有的沒的,又去看了一次江戶川柯南,發現這小偵探一副睡得很熟的樣子,便自己也枕著沒有傷的手沉沉睡去。
Q版客服捂住自己的嘴蹲在論壇邊緣,它好像看到江戶川柯南手指動了一下!
哦呼,那些內容不會也被他給聽去了吧?
393.
江戶川柯南確實把清醒後所有的內容都聽完了。
因為平日裡要跟毛利蘭鬥智鬥勇,他的裝睡功底是相當高超的,見千代谷徹檢查了一波後沉沉睡去,他才微微松了口氣放松下來。
剛才聽到的內容在腦海內盤旋,像是有冰雹一下又一下地落著,讓他從頭到腳都是又冷又痛。
江戶川柯南一下子就明白,為什麼千代谷徹真的走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他寧可被所有人誤解,也不要回到他們身邊去。
徹哥……
小偵探微微轉身,佯裝無意識地將頭埋下,實際上是想遮住自己一時不查冒出來的眼淚。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把這些沒意義的眼淚憋回去,生怕打擾旁邊淺眠的人難得的休息。
原來不止是因為沒辦法繼續當警察、甚至還可能被判刑的懲罰,更多的是因為……
他們所有人的態度。
他想起自己白天委屈的時候的呢喃,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相信千代谷徹的,只不過這信任在要緊的事情面前,靠邊站了而已。
但事實上,沒有。
包括松田警官他們幾人,他們所有的信任都建立在看起來堅固但實際上易化的冰面上,在其他更重要的東西面前不值一提。
千代谷徹一次一次想要獲得肯定,一次又一次失望,最終認清了現實——他們本該就是這樣的。
作為一同消滅組織的合作伙伴,就像是FBI和公安一樣,不需要怎麼聯絡、商量,各自憑本事配合。
也就無所謂信任不信任,在哪個陣營了。
江戶川柯南認識到這點,才意識到自己那個計劃,給這層冰面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打擊。
甚至說是直接握著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手,揮下懷疑的刀,斬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羈絆。
而並不是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計劃失誤了,他好像成了主謀——這種惶恐又帶著可以脫罪獲得原諒的話語。
他缺乏真相,知道的太少,並不是抹消錯誤的原因。
偵探,其實也不是完全正確的啊。
幾滴終究沒有忍住的眼淚自湛藍色的眼眸中滑落,順著臉頰落到耳邊,落到還有著濕漉漉潮氣的雜草上。
少時成名的偵探,直到這時候才發現,千代谷徹的改變其實都是外力推著他進行的。
他不想殺人,不想接近組織,不想跟好友鬧得如此生疏的地步,這些——從來都不想。
他只是想找到姐姐,只是想好好做個配得上「正義之星」的警察,只是想簡簡單單生活、做一個溫暖別人和自己的普通人。
但因為組織、因為他們所有人,他最終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
江戶川柯南還記得七年前,穿著警服趕去警校參與畢業典禮的青年,他溫柔地給了他兩顆糖,給他整理背包,告訴他要好好考量小蘭的感受。
——誰也不知道他身上背著來自姐姐的疼痛和來自組織的折磨。
小偵探忍不住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自己,工藤新一所堅持的到底是什麼?這個壞人、犯罪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他憑借著自己往日手中沾沒沾血腥、是否有主觀意識的標准做出的判斷,到底合理嗎?
他這麼直言不諱地追尋真相,想要一切水落石出,就一定好嗎?
一個個平日裡不需要遲疑就能回答出來的問題,在此刻卻像是一把把尖刀,抵著江戶川柯南的脖子,讓他無法開口。
工藤新一被譽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但是他卻沒有抓住那位他最親近,最可靠的警察的手。
他沒有救他,而是推了一把。
他到底是什麼救世主?
『柯南,你不是福爾摩斯。』
江戶川柯南想起格蘭瑪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眼睛看著劈啪燃燒的火光,在腦海一片清明中,他終究沒有借助任何人的幫助,自行推理出了一個答案。
——工藤新一過去堅持的正義,在厚重的、無法撼動的黑暗面前,顯得如此幼稚可笑。
他也是時候從單純的偵探游戲中醒來,走進這個充滿冷漠血腥,又帶著憂傷溫柔的悲慘世界了。
……
剛剛千代谷徹和格蘭瑪尼還說了很多,江戶川柯南也聽了許多,此刻在一片只有風聲的死寂中,小偵探全無睡意,便不由得開始復盤。
他保持著姿勢沒動,甚至連掛在睫毛上的淚水都沒擦,將腦海中剛才只由一人說出口,卻代表兩種意識交流的對話一一復現。
格蘭瑪尼:「快要解決組織了。」
千代谷徹:「嗯。」
格蘭瑪尼:「他們以後如果知道真相了呢?」
千代谷徹:「這很重要嗎?」
格蘭瑪尼:「確實,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解決掉組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江戶川柯南被那話語中的決絕所震懾住,他下意識動了動手,本還以為會被發現,結果下一秒就聽到了千代谷徹壓抑不住的咳嗽聲。
似乎是擔心吵醒他,還特意壓低了幾分,斷斷續續,像是斷了弦還試圖拉動的提琴,徒勞地呻吟著。
他驀然反應過來他們見面時,前者便帶著的傷,慘烈到他都不忍看第二眼。
偏偏白天的時候因千代谷徹過於嘲諷拉仇恨,那得體的黑風衣從未露出任何受傷的端倪,江戶川柯南的心思放在了別處,便將此給拋到了一邊。
那現在呢?在這種鬼地方待了一天,沒有藥、缺乏水、缺乏食物的環境,哦對了——還有他這個糟心的小鬼,千代谷徹的情況又怎麼樣了呢?
江戶川柯南死死咬著下唇,用力想著,那他又怎麼樣了呢?
他會不會因為傷口的感染死在這裡?會不會為了讓他活下去,自己不吃東西不喝水死在這裡?
江戶川柯南完全不敢細想下去,他不想千代谷徹出事,他一點也不想繼續渾渾噩噩地生活在蜜罐裡,成為偶爾抖落砒·霜的無知者。
小偵探突然有些想責怪赤井秀一了:為什麼赤井先生在明知道公安與徹哥還在合作聯系的情況下,能對他下那麼重的手?
難道他看不出來這層關系嗎?
而一開始盲目偏信赤井秀一的他,未免也是天真得可笑。
江戶川柯南用力眨了眨眼睛,牙齒險些將口腔內壁給咬破,他用力思考著,全然不顧因壓抑情緒而隱隱疼痛的大腦。
如果能讓他邁出一步來贖罪,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改變現在這個局面,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千代谷徹不著痕跡地將一切都省下給他,連他的情緒都被妥帖安撫。
可他還能有什麼辦法來自救?該死的!工藤新一,你平時那麼多想法呢?阿笠博士給你搞了那麼多道具,怎麼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接下來,他們是怎麼說的呢?
格蘭瑪尼說:「你有想過要怎麼離開這嗎?或許是那些警察找過來。」
「沒什麼好想的,他們把柯南君帶走就好。」
「也是,有這個耳釘存在,如果被那些警察帶走,組織輕輕松松摘桃子也太蠢了——不過BOSS也蠻聰明的,這具有定位功能的耳釘被檢查了幾次都沒查出來。」
「這也蠻好的,如果到時候能看到我的屍體,就代表BOSS的計劃失敗了。」千代谷徹輕笑著諷刺道,「只需要守株待兔的勝利。」
「只需要解決掉組織,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句話又一次被耐心地重復了,像是在洗腦自己一樣,所有的生命、委屈、罪孽都可以為消滅組織而拋之不顧。
江戶川柯南也終於知道了那個耳釘的作用——定位器。
BOSS為了控制住格蘭瑪尼,給他打下的烙印。
他心中不由得又給最開始的問題加了一個理由,讓那本就沉重的問題,一下子墜到了底部,直接砸在他腳上,讓他釘在原地。
江戶川柯南又一次直面著那個問題。
為什麼千代谷徹不回來?
因為他確實不想牽連他們。
明明一開始,只要說出他被監控定位這件事,所有人都會理解他的做法,但偏偏千代谷徹誰都沒說。
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層厚厚的隔閡,將所有的辯解和委屈都攔在另一面,他們看不見的位置。
而對此,江戶川柯南又能做什麼?
閉著眼睛思考的小偵探全然無視肚子發出的激鳴,和長時間保持一個姿態的麻痹,他把身上可利用的東西和線索串聯在一起,試圖組合出一個自救的方式。
如果定位器是通過信號波在主端彰顯地標的話,那麼只要他在激發信號時,改變信號的傳遞端口……
他身上的追蹤眼鏡可以設置信號發送的對像,而偵探徽章可以臨時發送短波……
江戶川柯南越想眼睛越亮,他好像可以試試了!
394.
第二天千代谷早織醒來不久,便看到江戶川柯南慢吞吞爬起來、一副做噩夢心有余悸的樣子,頓時有些納悶。
【你不是跟我說檢測到他這次麻醉針的藥物起碼能昏一天嗎?】
Q版客服訕訕一笑:【可能是噩夢太刺激醒過來了?】
它現在可不敢說昨晚江戶川柯南就醒了的事情!
千代谷早織沒多在意這點,她照舊毒舌柯南、惹火柯南的步驟,把小偵探氣得眼睛發紅跟她鬥嘴,看上去完全沒有焦慮的情緒。
待用最底線的標准給江戶川柯南劃分好今日用餐,千代谷早織便也仍由他自己在山洞裡尋找出路。
她本來有點捉急,但Q版客服說琴酒那邊的行動還不急後,千代谷早織便耐下性子先將這幕獨角戲給演好。
到時候等江戶川柯南離開,這小偵探就能徹底讓紅方絕了找她的念頭。
Q版客服提醒她:【不調調戰損值嗎?你傷口開始發炎了。】
千代谷早織不急:【江戶川柯南那麼敏銳,還是不要在他面前表演醫學奇跡就好——我現在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
誰頂著這傷還能活蹦亂跳有精力鬥嘴,還沒讓江戶川柯南懷疑的啊?戰術後仰.jpg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這個程度恰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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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江戶川柯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爆發出來的演技,按打分九點八分起步,他真的繼承到工藤有希子的水平,一點也沒露餡,該配合憤怒懷疑就配合憤怒懷疑。
見千代谷徹似乎沒多起疑的樣子,江戶川柯南心中松了口氣,勉強壓抑住蔓延起來的苦澀情緒。
從徹哥身上傳來的濃濃的血腥味,並非衣服和草木灰遮掩就能蓋掉的,但對方既然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江戶川柯南也只能照舊陪著演。
他現在沒有任何道歉的余地,不管現在說什麼後悔的話,都像是在臨終前的最後道德綁架一般,沒有任何意義,還徒增千代谷徹的困擾。
他所能做的只有改變這個結局,讓通過行動讓那層厚厚的堅冰一點一點化開。
小偵探一邊低低地對著不知道有沒有人看的直播,一遍又一遍報著自己前往這邊還能記住的路線。
一邊坐在靠近罅隙的陰暗環境中,低頭把自己所有的道具都拿出來,再將麻醉針的發射器拆出來當螺絲刀使用,頓時開始現場手工制作。
就這麼又過去了一天,到了晚上,江戶川柯南刻意將一塊碎石頭卡在自己背後的某個穴位上,強制讓自己還能有掙扎的機會,不至於昏上個幾天幾夜。
他不知道怎麼跟千代谷徹說,他其實覺得兩人並不會等待那麼久的時間,依舊會有人能把他們救出來,因為後者完全是按能讓他活下來的最長時間,作為限度來分配食物的。
而他每次問起,千代谷徹都是凶巴巴地說他已經吃過了,到時候餓死後果自負。
但江戶川柯南心裡門清兒,他八成什麼都沒吃,只是最低限度地沾了沾水,免得被他看出破綻。
小偵探甚至害怕自己某天醒來,千代谷徹便已經不在山洞裡了。
但還能怎麼辦,他還能怎麼辦!
他甚至不敢惹千代谷徹真的生氣,生怕他情緒波動過大暈過去!
江戶川柯南什麼也做不到,他只能咬著牙,將無法訴說的痛苦和壓抑含在心裡,繼續與生命爭分奪秒。
……又過去了一天。
千代谷早織基本就重復著「對柯南專用手法」固定步驟,愣是靠兩瓶水和一袋餅干將在這個不大的洞裡待了近四天的時間。
外面下了雪,她帶著槍也沒用武之地,因為根本沒有鳥類會飛到這裡,只能將殺器當作打火石來使用,倒也蠻方便。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江戶川柯南被她敲暈也總是能懵懵懂懂醒過來,耐敲程度堪比被針扎了上千次都沒出事的毛利小五郎,但她覺得這進度其實也還行。
起碼江戶川柯南真的每天還有精力,在認真搗鼓著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產生什麼不良情緒,這就足夠了。
千代谷早織也不是非敲他不可。
她自己感覺狀態也還好,畢竟本來就是死過一次的人,沒有因為幽閉產生不良心理,又有Q版客服陪她逗樂,她其實一點也不無聊。
【再等三天,要是還沒人來撈,就靠我動手好了。】千代谷早織咂摸著,【那時候進度也演得差不多。】
偶爾千代谷早織晚上還會跟Q版客服繼續玩格蘭和徹的你問我答,這次都規避了不少真實信息,開始圍繞姐弟的過去構建更加動人心弦的劇本。
Q版客服「嗯嗯」點頭,提醒她:【親愛的,你再暈會?】
千代谷早織:【……行唄。】
就是按照受傷的進度,她也應該時不時暈上一會,免得太過於突兀。
千代谷早織趁這個時間溜到神索那個馬甲上繼續做接下來的鋪墊,她在動作前都會試著再次打暈柯南,並讓Q版客服記得報信。
Q版客服自然是同意的,但都這種情況了,它更願意江戶川柯南早點把外掛給搓出來,讓千代谷早織少受點折騰。
它終究覺得自己做得沒錯。
Q版客服嗑著瓜子想著,它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違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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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氣愈發惡劣了,隨著冷空氣來臨,開始降雪,天空變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可視度很低,本來預計兩三天內能找到的救援被迫延長。
在第四天的傍晚,江戶川柯南終於鼓搗出了他弄出來的裝置,他幾乎是顫抖著手摁下去,那一道微微亮起的短短綠光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讓他險些激動得哭出聲。
他迅速站起來,這簡單的動作就令他有些頭暈目眩,這幾日的折磨讓他也不知道自己瘦了幾斤,只知道渾身上下都在散發出能量告捷的警報。
但很快,江戶川柯南立馬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示意自己要保持冷靜,在救援沒來臨前看好千代谷徹。
已經過去四天了,千代谷徹終究還是沒抗住傷口的惡化,時不時陷入很可能永遠無法醒來的昏迷,對此江戶川柯南背地裡也不知道偷偷掉了幾次眼淚,但都在對方清醒時維持住了他應該表現出來的情緒。
而這一次,終於要結束了。
江戶川柯南堅信著自己做出的裝置能夠發射出最精確的坐標。
小偵探慢慢扶著牆壁走到千代谷徹身邊,坐了下來。
黑發青年靠著牆沉沉睡去,右手還下意識抓住了風衣的領子,仿佛是擔心誰會掀開一樣,那原本蒼白的面容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倒是顯得有活人氣了許多。
外面的寒風夾雜著雪將洞口的草葉都卷走了大半,微弱的火光只能保持著最低限度燃燒。
江戶川柯南依偎在千代谷徹身旁,終於膽大地抓住了他冰涼的指尖。
除了臉上的那抹紅暈勉強帶著些溫度,在這種低溫環境下,盡管有火堆,千代谷徹依舊是冰得讓人覺得他下一刻就會變成冰雕
「徹哥……」小偵探低聲地喊著,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只是一下又一下用低啞到幾乎說不出話的聲音喊他。
他想要把他叫醒,只有看著他睜開眼睛,他才覺得自己恐懼到極點的心勉強落回了心底。
這次似乎有些成功了。
千代谷徹眼睫顫了顫,有些艱難地咳嗽了兩聲。
他也沒睜開眼,卻好像有滴淚順著睫毛偷偷溜了出來。
第152章 最終之戰
[格蘭和徹……媽媽的兩個好大兒, 一定要堅持下去哇!!]
[柯南!柯南!發揮你的主角光環啊!]
[小偵探還是長大了啊……雖然這成長的代價有億點沉重,但看著他有擔當起來,而不是直來直去, 莫名有種欣慰又辛酸的感覺]
[toru撐住啊!他身上的傷怕是發炎妥妥的了,現在只求能與時間賽跑, 快點把他抓回醫院去!]
[警校組呢?警校組不會還在看吧!徹的直播這麼好看嗎,是不是還想刷點火箭助助興?!(拍桌)(怒了)]
[日, 還不如讓我去刷火箭,快去救人啊!!柯南都動了!]
395.
下午三點。
諸伏景光幾乎是被人架著抬回營地的。
他渾身凍得發僵,睫毛和頭發上結著一塊又一塊的冰凌, 直直地吸走本就不多的體溫, 那雙灰藍色的眼眸睜著, 裡面滿是執拗且繃緊的亮光, 哪怕是被人摁到床上, 他都還想翻身坐起來。
醫護人員拿著毛毯和熱水給他裹上, 愣是花了兩個人的力道才將他重新按下去:「諸伏警官, 拜托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救援不至於拿命去救。」
「抱歉。」他牙齒發顫地說了一聲,將手中的熱水大口大口吞咽下去,「我覺得我還是活動一下吧, 暖和一些就夠了。」
「你都出現失溫的症狀了!」
諸伏景光頓了頓,還是選擇直接下床,裹著被子開始原地蹦跳。
「我沒有辦法。」他低聲喃喃著,「必須要快點找到他,越快越好。」
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了。
僅僅過了十分鐘, 他又重新穿上衣服和護具, 背著包又離開了據點。
在據點等待的醫護人員搖搖頭:「這麼拼何必呢?如果真的有人被困在這山裡面的話, 這麼大的雪, 也沒辦法活下來啊。」
「據說被困住的是那位千代谷徹警官啦,正義之星!」另一個護士說,「跟他關系好的幾位警官全都找瘋了,一個個命都不要!」
第一個開口的護士頓時想起自己七年前在醫院見過的警校生,看著瘦削的青年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間都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她把喪氣話咽下去:「是他,他啊……那上天肯定會保佑的,千代谷警官那麼好,怎麼也不可能死在這裡。」
另一個護士嘆了口氣,眼中也滿是擔憂之色:「是啊,他那麼好的人,怎麼會被困在這裡……難道又是碰到案子了嗎?不管怎麼說,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的。」
她遞出自己的手機,上面是一個網站:「喏,線上平安符,菜菜你要來求一個嗎?」
「好。」上川菜菜不由自主地接過手機,認真專注地打下自己的祝福語。
——希望千代谷徹警官平平安安,生活喜樂。
396.
外面的風消停了許多,但雪依舊是在下的,紛紛揚揚地將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白毯,眾多居民出來迎接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雪,各個店鋪也開始打著聖誕節的旗號攬客。
位於安保嚴謹地域的一個公寓。
原本偏冷淡風的房間在這個一個月來變得更加溫馨起來,牆上掛著幾串色彩各異的折紙,從旁邊吹進來的風將折紙吹起來,底下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穿著一身黑的女人頭上壓了頂貝雷帽,白色的發絲直接被剪斷,整齊地垂在耳際,她戴著淺咖色的墨鏡,手中拿著個純黑色的手杖,一副要外出的樣子。
她是化了妝的,臉頰帶著淺淺的緋紅,看著格外動人。
路上攔了車,司機樂意載美人,便用豪爽的語調吆喝著:「小姐要去哪裡啊?」
神索說:「去霞山公墓。」
司機驀然收斂了笑容,尷尬地說了聲「好」。
原本應和著外界勉強輕松一些的氣氛,又一次落到了谷底。
霞山公墓在江古田町,坐車便坐了快一個鐘頭,等下車時,雪又大了,紛紛揚揚地黏在人的身上,蠻橫地將黑色侵占成白色。
神索剪短了的白發隨風微微向後蕩著,衣服也在獵獵作響,仿佛過一會就能被掩在雪中。
她臉上的紅暈仍舊未消,淺淺的,像是冬日裡的花。
盡管看不見,但這地方她實在是太熟悉了,不需要有人引路,也可以找到該去的地方。
只不過是大雪,許多物件和道路都被埋在底下,哪怕熟悉也很難踩准位置,神索的手杖落在冰涼的雪裡,帶出一個又一個深深的痕跡。
「千代谷小姐!」開在墓園旁的花店花種繁多,價格也是很華麗,進門便聽到老板熟稔地聲音,「還是老樣子麼?」
神索點點頭:「老樣子……再加兩朵六出花。」
老板有些訝然:「這種花可不適合祭奠。」
「沒事,你看著搭配就好,兩朵就夠了。」
「這麼大的雪一個人上來很不方便吧,以後還是找個伴比較好。」
「不麻煩的,這裡的路很好走。」
老板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抱著兩捧搭配好的花束出來,粉白色的兩朵六出花插在最邊緣,小風車似的轉著。
女人把兩束接在懷裡,記了賬,便轉身朝墓園走去。
大雪天並沒有多少人願意出來,老板站在門口,抬眼望去只能看到女人黑色的衣服夾雜著雪向後飄著,仿佛整個人都會被吹跑。
他忍不住嘟囔著:「六出花……水仙百合,我記得一般表達的意思是喜悅,以及期待重逢啊?這寓意好是很好,但往墓園裡帶可不吉利了……千代谷小姐到底是怎麼想的?」
雖然好看是很好看,兩朵粉白色的六出花挨在一起,像是兩朵小星星。
397.
下午四點,雪又小了許多,只是依舊飄著,沒有了風的威力,待人接物便柔和了許多,看著倒是很有美感。
但搜救的所有人都沒有心思欣賞。
降谷零原本是開著直升機在天上試圖找出與照片差不多的方位,但奈何暴風雪來臨後可視度極低不說,飛機還有失控的風險,他不甘心地試了幾次,險些讓自己缺氧,最終也只能落到地上,開始漫長地探索。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終究不可能只甘心在阿笠博士宅那邊當個看客,他們迅速將這個工作交給灰原哀和風見裕也後,便也到現場加入了救援。
包括遠在北海道的伊達航,聽到這信息後也趕了過來,為找人出一份力。
已經能鎖定目標是在懸崖附近,但越靠近山崖,埋在雪中的裂縫和陷阱便越多,距離人煙也越遠,人身處其中,隨時有陷落或者凍傷的風險。
而風雪掩蓋了人的氣味,讓警犬都很難發揮用途。
幾人一寸一寸地搜尋著,上演一場現代陸地版的大海撈針。
「喂!松田陣平,你還行嗎?」
降谷零從旁邊找了個堅實點的樹藤,拋下去,廢了老大的力氣才把陷在雪坑裡的卷發男人拽上來。
松田陣平直接仰躺在雪地裡呼哧地喘著粗氣,劇烈運動和長久未休息造成的頭疼讓他此刻有些耳鳴,愣是聽不太清降谷零說的話。
他拿著熱感應裝置探查著,結果一不小心自己翻下了溝裡,如果不是正巧被發現,靠對講機找來救援時,指不定人都被雪埋了。
半晌,他在一片空白中喃喃道:「你快找到人了嗎?」
降谷零沒說話,他丟了一塊雪到松田陣平臉上,直接給他搓開,讓他大腦清醒一點。
「起來!」
松田陣平咬著牙翻身起來,只覺得自己渾身凍得麻木,四肢一陣一陣地鈍疼,仿佛下一秒就會脫離身體各過各的一樣。
他們僅僅是出來找幾天的人都能這樣,那麼千代谷徹的狀態只有更差。
沒時間停留了!
哪怕是把這個山給掘過來……他們也必須找到他!
他借著降谷零的手拽起來,繼續搖搖晃晃地沿著山崖邊探查。
398.
神索已經在邁台階了,她朝高處走去,一步一步很穩,兩束潔白的花在風中搖曳著,像是在打招呼,那兩朵六出花很小,但又格外顯眼,依偎在其他花的旁邊。
偶爾有一兩個人從她身邊經過,她都會停下來側身,讓同樣處在悲傷中的人們經過,並互相道一聲節哀。
在墓地,一切世俗的信息便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最為純粹的哀悼和思念,與一排排灰色的墓碑靠在一起,最終被雪團裹起來,帶到泥土裡去。
神索走到了高高的一處,接著左拐,跨出去的步伐如尺一般規矩,就又走進了最為偏僻的位置。
她將花攬在一側的臂彎,最終走到兩座緊挨著的墓碑旁。
被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雪的墓碑看上去純潔又可愛,上面帶著主人的照片,英俊儒雅、美麗可人,屬於他們的名字一左一右有些傾斜,像是刻意靠近一般。
「千代谷天彥」「千代谷唯」
平日裡從來不修邊幅的三流軟飯偵探難得靠譜正經了一次,站在他旁邊溫婉的女子卻偶然流露出了犀利張揚的笑。
所謂是互補。
千代谷早織將手中的兩束花挨個放下,用手把墓碑上的雪塊給拍掉,接著又把看上去格外多余的兩朵六出花摘了出來,放在了兩個墓碑的旁邊的空地上。
接著,她直接坐在了兩個墓碑中間,伸出手同時摸著兩邊同樣冰冷的石頭,像是抓住了爸爸媽媽的手。
399.
「咳,咳咳咳……」雪灌進喉嚨裡的感覺如此難受,萩原研二揪著自己的衣領穿著粗氣,身體發出快到達極限的信號,而精神卻又覺得前方就是目標所在,怎麼也不甘心再一次退回。
他時不時拿出加強過信號源的手機看一看,生怕自己錯過一絲信息。
事實上想要接到信息實在是太難了,畢竟這山裡的信號時有時無的,大雪天純粹不好惹——
但突然間,來自山林間的信號突然強了幾分,直接將信號源給暴露了出來。
萩原研二的動作突然頓住了,被雪糊了一半的護目鏡映著手機上突然傳過來的坐標,是灰原哀言簡意賅群發的——「這個地方,快去!」
位於阿笠博士宅的小姑娘,看著江戶川柯南手中閃爍的綠光,眼底也忍不住蓄起了眼淚,她喃喃道:「笨蛋……你們一定要沒事啊。」
一時間,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瘋了,萩原研捏著手機手舞足蹈地向前跑去,沒兩步就摔倒在雪中,他迅速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向前衝。
背在身後的大包裡有足夠的熱水和毛毯,只要找到位置,就能先給予一些幫助,再等待直升機的救援。
「啊——!」
他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嚎叫,像是三年沒見過雨的莊稼人終於嘗到了第一口甘甜一般,沙啞粗糲,將旁邊樹上的雪簌簌震下來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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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一直靜靜看著警方和FBI搜尋的琴酒叼著煙,只是看著消失了許久的面板又重新出現了信號的痕跡。
而那些搜救的人胡亂跑著,也有幾個朝那個方向趕去。
格蘭瑪尼在他與BOSS交接任務的那天湊巧撞到赤井秀一,被打傷後信號消失,而警方在這段時間裡也突然如同燒了屁股的猴子一般,格外活躍地調查著。
這讓琴酒有些懷疑格蘭瑪尼陣營的真實性,但他始終不理解那些能對他下狠手的警察,究竟又怎麼能繼續真情實感下去。
難道這只是演他的障眼法?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琴酒做事自然是小心謹慎到極致的,他不可能漫無目的地去找格蘭瑪尼,但又不能放著不管。
好在這耳釘還能監控生命體征,只要格蘭瑪尼沒死,那就好說。
於是琴酒就等下去,等這群警察像是碰到甜食的螞蟻一般聚集,或者是信號源再次暴露。
而到現在,終於等到了。
琴酒冷冷一笑,他徑直啟動自己手下的直升機,由組織特殊改造過的裝置能抵御目前的風雪,讓他有捷足先登的機會。
這直升飛機裡有著足夠的彈藥,如果格蘭瑪尼有叛變的苗頭,他不介意讓那群毫無防備的警察來嘗嘗大冬天火熱的味道。
400.
「那個連名字都敷衍的組織,快要滅了。」千代谷早織的聲音有些啞,但她的表情卻依舊平靜無波著,像是在說一個既定的事實,「我想你應該會很高興,對嗎,老爸?」
「直接暴力進攻,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那些勞什子的組織臥底早被一鍋端了——他們反應不過來。」
「這些家伙安逸太久,水平太差了。」
「至於BOSS和琴酒也不用擔心,他們的滅亡也是必定的。」
吉普森在組織裡苟了那麼多年,哪裡想得到組織竟然有被暴力拆遷的那一天,要是讓他知道,那老小孩怕是能在地底下拿起酒瓶摟著她媽吹起來了。
這天地都浩渺了的景色中,千代谷早織仿佛與背景融為了一體,她像是在講故事,口中一直沒停下來,從現在講到過去,又從過去講到現在,卻單單沒有說將來。
「媽媽也是,我現在都覺得新谷幸子能拿到那個箱子,應該是有你誘導的吧?狡兔三窟這個成語你比爸爸還懂。」
「以前美術課我拿過來的作業,好像也被放在一個差不多的盒子裡,裡面畫著我們一家,說要永遠在一起。」
終究沒有忍住的眼淚很快溶解了飄到臉上的雪花,讓整個臉頰更是濕漉漉的一片。
墨鏡早就被摘下來放到了一邊,清晰的眉眼將情緒展示得淋漓盡致。
「我其實還是有點……累的。」
落到地上的眼淚很快就把雪砸出了小小的凹坑,她伸手去擦,一時間沒辦法停下來,近一個月累計下來的壓力在此刻終於崩潰,像是決堤的水庫一般,洶湧地肆虐著。
「但是就一點點。」她伸出手比了個小拇指,「就這麼一點點。」
兩個墓碑上的照片沉默著,只有爽朗的笑容依舊。
哭累了的千代谷早織靜靜靠在母親的墓碑上,閉上眼睛,她想休息一下。
那兩朵六出花很快就被雪掩埋了,毫無痕跡,就像是它本來就屬於這裡一樣。
401.
四點五十分。
千代谷徹終究是醒過來了,他止不住地咳嗽著,咳彎了腰,右手死死地按壓著心髒的位置,像是能以外部的疼痛抵消傳來的巨疼。
無法被掩飾住的鮮血落到他的黑風衣上,呈現一種比黑更暗沉的顏色。
那一滴滑出的淚在劇烈的動作間不知消失在了哪裡,像是被帶走的最後一絲脆弱,只要睜開眼,他依舊是冷靜嚴肅的他。
江戶川柯南終究演技沒有達到十分的滿分,剩下零點二的缺陷在此刻終究忍不住暴露了出來,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拍著千代谷徹的後背,眼淚卻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徹哥……」他啞著嗓子哀求道,「拜托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好嗎?救援的人快來了,我已經發出求救信號了。」
「啊……柯南。」千代谷徹甩了甩手上沾到的血,將他的手從後背拽開,靠在崖壁上,他啞聲笑道,「看來還是瞞不過你啊,小偵探。」
「也是我偽裝的水平太差了。」他自語道,「一開始就有人說我演技不行,完全比不過早織。」
江戶川柯南看著那朝他露出包容溫柔的眼神的人,眼淚流得更凶了,說到底本就是未成年的孩子,面對這種絕境,面對身旁人快要死亡的恐懼,流淚也不過是最基礎的防御機制罷了。
若非沒力氣嚎哭,他必定會發出自己所有的力量痛痛快快哭一場,但此刻,他只能哽咽地抓著他的衣角:「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
「徹哥,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我不一點也不想這樣,一點也不想。」
千代谷徹抬起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一下又一下。
他說:「沒事了,柯南,你做得很好。」
江戶川柯南餓了幾天,哭聲都是壓抑的,他伏在千代谷徹的懷裡,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他咬著牙說:「是我太衝動了,我不應該在沒有調查清楚的情況下就魯莽出手,不管是對誰。」
「這話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說過很多次?」黑發男人竟然還有閑工夫笑,笑著低低啞啞的,漏出了幾聲咳聲。
江戶川柯南嚴肅正經強調著:「這次是真的,我真的記住了。」
以前的他對這些套話從來不過腦子,自以為只要不翻車就能瞞天過海,哪怕是被琴酒打了一棍子,他都覺得只要自己再謹慎一點就不會被偷襲。
但事實上,只要有一次出意外,那代價就絕對是他承受不起的。
「但看樣子,你晚上也沒好好休息。」千代谷徹的聲音很平和,卻越來越微弱,那黑眸有些模糊,像是蒙了一層風雪,「是我小看了你的能耐。」
江戶川柯南搖搖頭,他伸手敷著千代谷徹滾燙的額頭,藍色的眼中滿是焦灼:「徹哥,你再清醒一下,我好像聽到有直升機的聲音過來了!」
千代谷徹撥開他的手,緩緩搖搖頭:「既然你晚上沒休息,那應該聽到我說的話了?」
江戶川柯南頓時一僵。
他知道千代谷徹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那勞什子的定位器又不是炸彈,他們完全可以轉移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先把傷治好再說……
見千代谷徹一副疲倦地即將睡過去的樣子,江戶川柯南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他提高聲音喊道:「徹哥,格蘭瑪尼!你們誰出來一個啊,輪班也不准睡覺!」
「不要睡不要睡!早織姐姐還在等你回去!」他湊在千代谷徹耳邊喊著,「我跟你說諸伏警官可能喜歡早織姐姐,徹哥你要回去揍他的啊,不能這麼便宜他的啊!」
千代谷徹的表情難得出現了真切的茫然,但旋即,他垂下眸,還是一下又一下摸著江戶川柯南的頭,絕口不提千代谷早織的事情。
像是已經放棄治療了一樣。
江戶川柯南滿臉都是淚,他近乎是哀求地道:「實在不行,你讓格蘭瑪尼出來打我也好……」
黑發青年輕輕地往這已經傷痕累累的世界丟下個炸彈,他開口說:「柯南,是我。」
「自始至終都是我。」
江戶川柯南愣在原地,疲倦的大腦試圖理解這句話,但又怎麼也矛盾。
千代谷徹的額發已經被冷汗浸透,他的呼吸急促了幾分,情緒在短暫波動後又歸為平靜,他聲音低緩,帶著有些神經質的茫然:「格蘭他,他不見了,我想把他找出來。」
「他想問我這些問題的,我都回答了。」
「可是,他依舊不出來見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無助,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扶住了江戶川柯南的肩膀。
「柯南,他不願意來見我。」
江戶川柯南的動作猛地定住,他仿佛被冷硬的冰錐穿透了似的,渾身連血液都凝結成無法移動的冰碴,發出酸牙的碰撞聲。
他看著千代谷徹,看著那仿佛找不到家的孩子的迷茫神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徹哥生病了。
他清晰地意識到了這點。
千代谷徹已經不是最初那麼堅強的他了。
仿佛是藏在蚌殼中的柔軟扇貝,被海鳥一次一次銜到高空又拋下,殼越來越碎,越來越碎,裡面的柔軟,再也沒地方躲藏,再也沒有第二個殼了。
「徹哥。」江戶川柯南眼底流露的恐懼的那麼明顯,但他依舊不由自主地說著,「會好起來的,他會在的,只是睡著了,找到醫生就會回來的。」
「你再堅持一下,格蘭哥哥會在的。」
「……真好,你也叫他哥哥了。」
外面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陡然掩蓋了兩人的交流聲,在這一片茫茫的雪景中,蠻橫地擠出了現代科技的痕跡。
千代谷徹臉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低頭咳了幾聲,一邊將自己的金屬眼鏡撿起來,給這個失去了眼鏡偽裝的小偵探架上。
那直升機的門很快打開了,開了自動駕駛模式的銀發男人居高臨下地坐在上方,朝他們這拋了個繩梯。
江戶川柯南的臉上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黑發男人站起來,徑直將他擋在身後,他朝前走去,隔著萬丈的懸空,與琴酒對視。
白色的雪落到他的發梢上,也落到了紅色的血上,把他身上濃艷深沉的顏色,徹底化開。
「看起來可太狼狽了啊,格蘭瑪尼。」琴酒「嘖」了一聲,「那些條子是來找你的?你去當個誘餌,正巧一網打盡也好。」
千代谷徹裝作不耐煩地道:「來找這個采蘑菇采到溝裡的倒霉小鬼,跟我有什麼關系。」
江戶川柯南此刻灰頭土臉的,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爛爛了,又剛才哭了一通,眼睛都是腫的,看上去就是個邋遢小孩。
琴酒「哦?」了一聲,綠眸從江戶川柯南身上掃過:「你要帶著他一起?」
「沒意義。」千代谷徹咳嗽了兩聲,伸手去夠那個繩梯,他臉色冰冷,帶著刻板的意味,「盡快去那位先生那吧。」
風聲中還夾雜著誰的嘶吼聲,折返調動的直升機沒來得及趕到,率先到達這邊的反倒是徒步找尋的警察們。
琴酒皺了皺眉看著混亂起來的場面,見格蘭瑪尼抓牢繩梯,頓時按下按鈕,向上攀升。
江戶川柯南心中大駭,下意識喊道:「不要!」
「砰!」
黑發男人放在槍袋中許久沒有動用的槍支此刻發揮了最後的用處,那枚子彈落在江戶川柯南的腳邊,阻隔了他的所有哀求。
千代谷徹回過頭,失去了金屬眼鏡遮掩的黑眸格外沉靜,像是無數的情緒鋪散在其中,疊成無法探尋的海。
他最後朝江戶川柯南笑了笑,可隨著位置升高,那尚未收斂的笑容,一時間落入了正狼狽趕來甚至摔倒在雪面上甚至爬不起來的眾人的眼中。
那輕淺溫和的笑容消失了,變作略帶歉意的、生疏的神情。
他向上握住了琴酒伸出來的手,直接爬上飛機。
留下了身後目眥欲裂的眾人。
「不——!」
已經沙啞到不知道是誰發出的聲音,像是臨死前的悲鳴,響徹天地。
一時間,風雪更大了。
402.
快要落日了,刮風的聲音像是在嗚咽,把睡著的女孩叫醒,千代谷早織扶著墓碑起身,渾身已經變作了一片潔白。
潔白的發上沾著雪,睫毛也是白的,連黑色的衣服都被眷戀地染成了白色,看著格外干淨清爽。
她扶了扶自己頭上的貝雷帽,又摩挲著找到手杖,將那兩朵被雪埋住的六出花翻出來,認認真真地擺在墓碑的旁邊。
接著,她朝天空露出了一個略帶孩子氣的笑容。
「這裡風景很好,以後我們一起睡在這裡,徹你也會喜歡的吧?」
第153章 最終之戰
403.
[臥槽!琴酒啊啊啊!我淦你大爺!警校組好不容易支棱起來, 你他媽干嘛!(震怒)]
[toru溫柔到我落淚QAQ,現在才意識到,他是真的病了啊……明明那麼好的人]
[害, 我就說toru沒事晚上怎麼會說那麼多東西,明明以前跟格蘭都在意識裡交流……因為格蘭也消失了啊, 因為那管解藥嗎?]
[如果不解除掉洗腦的後患,格蘭也害怕toru碰到BOSS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吧...為了能幫toru解決掉組織, 他強撐到對方醒來後才消失]
[嗚嗚嗚,明明才被接受的啊]
[警校組怕是真的要自閉了,我只希望他們還有重逢的機會吧, 不要讓這成為最後一面……]
[奶, 退!退!退!]
[神索姐姐真的好讓人看不透, 她到底是猜出來toru那邊的行動的, 還是內心其實有一些感應在的?怎麼每次都能合上toru的想法...六出花看起來真好看, 爸爸媽媽也真好看]
[麥外敷啊——四舍五入老婆帶我見父母了(人生圓滿)]
[組織快點死吧,我承受不住了]
漫畫在哭天喊地,漫畫外也在哭天喊地。
Q版客服的聲音聲嘶力竭:【親愛的,這可不興期待重逢啊!】
【說好的吃飯睡覺打弟弟呢?!】
千代谷早織緩緩打出個問號:【誰跟你說好的?】
Q版客服直接在空中打滾:【我不管我不管,我要鬧了,你怎麼又把我男神整沒了!】
千代谷早織淡定地道:【現在不沒更待何時!】
反正都要撕馬甲, 那麼一個一個來也能多騙點打投, 不然最後一起,估計讀者都反應不過來吧!
Q版客服覺得自己的統生失去了希望, 它癱在地上,幽幽地道:【真的一點也沒了嗎?真的嗎?】
千代谷早織沒肯定也沒否定, 而是直接把它推到一邊去, 讓它保持安靜, 不要打擾她。
期待不期待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都已經走到現在了,她所做的也並不多。
希望能一切順利吧!
千代谷早織想著,她確實很想睡一覺。
404.
格蘭瑪尼上了直升機後便陷入了昏迷,直接打斷了琴酒即將說出口的施法技能,銀發殺手皺了皺眉,先是將直升機停到警察一時追不上的位置,接著讓伏特加開車過來接人。
此時天已經黑了,四處陰沉沉的,不知下了多久的雪還在下,將天空與山脈連成白茫茫的一片。
伏特加負責把格蘭瑪尼扛著丟上車,見他這狼狽的樣子,還嘖嘖了兩聲:「果然臥底警視廳有風險,那群條子對『背叛』估計深惡痛絕吧。」
琴酒瞥了他一眼:「換作你上去也是一槍的事情。」
伏特加訕訕一笑:「大哥,直接去那位先生那裡嗎?」
「先看看這家伙傷怎麼樣吧,別死了。」琴酒叼著煙,「到時候我送過去,你自己注意點,條子估計還要發一段時間的瘋。」
伏特加「哦」了一聲。
「咳咳,我還死不了。」被丟在後座的黑發男人抽著氣坐了起來,他道,「不過還是需要先回安全屋換個藥。」
格蘭瑪尼此時整個人是慘白的,哪怕在開著暖氣的車內,他都是一頭冷汗,有一種下一秒就又會暈過去的感覺。
伏特加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有些尷尬地道:「大哥……可能要換個地。」
琴酒皺了皺眉:「安全屋被發現了?」
伏特加弱弱地應著:「您去找人的這幾天,那群條子跟開了天眼似的,翻了好幾處的安全屋。」
「那就隨便去哪個藥店買些消炎的就夠了。」格蘭瑪尼淡淡地道,「在這之前,琴酒,換洗的外套給我一套。」
兩人一言一語之下,琴酒的臉色瞬間黑了。
這條線路需要直接穿過米花町,最後到鳥矢町附近,剩下的位置便只有琴酒知道——當然,要排除某個看了漫畫劇透的。
三人最終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巷子裡。
盡管警察和組織間的氣氛緊張,到處都是暗潮湧流,但對普通人來說,這也只是平常的一天,甚至因為祭典的大辦,街上都是來來往往穿著精致和服出來看煙花的人們,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琴酒看著前方的車水馬龍的街道皺著眉,一邊問:「你換完了沒?」
車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停止,頭發上還濕漉漉掛著水珠,但整個人已經恢復了整潔,青年咳嗽了兩聲:「差不多可以了——走吧,伏特加。」
琴酒說:「二十分鐘。」
畢竟某人說自己餓了四天還沒吃飯。
伏特加應了一聲,連忙把自己的帽子和墨鏡都拿好,跟著格蘭瑪尼下車。
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琴酒這特殊的樣貌出去買藥簡直是找死的事情,搞了半天還是得讓病號親自出手。
穿著黑衣的兩人便格格不入地站在了沸反盈天的大街上。
伏特加看著身邊止不住咳嗽的格蘭瑪尼:對方穿著有些偏大的黑色風衣,眼睛微微眯著,雪落到他濕漉漉的頭發上,很快就化掉,又在不知不覺中帶走一份熱量,簡直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暈倒。
他忍不住道:「哎,你要不要先去買個毛巾?」
「不需要,直接去藥店吧。」格蘭瑪尼溫溫和和地道,「麻煩你帶路了。」
伏特加被這溫和的語氣激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轉頭便發現格蘭瑪尼被兩個小姑娘攔在原地。
「啊,是千代谷警官嗎!聽說你住院療養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們真的超喜歡你!明年打算去考警校了哦!」
黑發男人眉眼彎彎地道:「那提前祝你們成功啦,我沒什麼事……」
「能合個影嗎!」
「那還是不行的。」
伏特加:「……」這麼引人注目真的可以嗎?
他就這樣看著格蘭瑪尼走一段距離,被認出他的普通群眾圍住噓寒問暖一波,仿佛是什麼大明星,而平日裡在組織中凶殘到令人退避三舍的格蘭瑪尼,也都好聲好氣地回答著,看上去甚至有些暖。
伏特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等找到藥店的時候,不管是前面的還是後面的,都下意識松了口氣,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了。
「畢竟警方將我捧到明面做標榜,自然也沒辦法承受崩塌下來的後果。」
拿了退燒藥和消炎藥以及干淨的紗布,格蘭瑪尼換了條偏僻的道路跟伏特加並排走著,他一邊撕開包裝將藥片干吞下去,一邊對後者道:「不過有的時候……」
伏特加悶頭走著,一邊聽他說話,見話語突然斷掉,他下意識抬頭。
一道寒芒自眼前閃過,也並未感到什麼疼痛,但似乎有什麼滾燙的液體自喉間溢出,爭先恐後地撲向雪地的懷抱。
伏特加有些凝滯的大腦尚未回過神,手肘下意識向後搗去,在接觸到人體的瞬間,他聽見格蘭瑪尼輕咳地補上後半句話:「我其實,一點也不希望它崩塌來著。」
「你,你是叛徒……!」
伏特加發出「呵呵」的氣音,艱難地擠出不可置信地控訴,他壯碩的身軀在搖晃中倒地,尚未闔上的雙眼看到正在緩緩將刀片收起來的黑發男人。
他正慢條斯理地拾起地上的一捧雪,將自己身上濺到血跡的地方擦得一干二淨,那還帶著不正常紅暈的蒼白的臉上,一雙黑眸猶如寒夜裡的星子,亮得驚人。
他溫和地笑著,周身沒有絲毫殺氣。
畢竟在這之前,殺人的從來不是他,只是這具身體,已經掌握了殺人的本能。
「我從來不是叛徒。」他說,「我想是警察。」
伏特加終究睜著眼睛失去了意識,千代谷徹俯下身,從他懷中摸出定位器和一個手機,咬著下唇有些糾結地看著聯系電話。
那手指在鍵盤上摩挲了幾秒,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嘟嘟」兩聲過後,一個沙啞的聲音接起:「你好,請問是否打錯電話了?」
「zero,是我。」
那邊的呼吸聲瞬間粗重了許多。
千代谷徹心平氣和地繼續說著:「這是你的私人號碼,我沒打錯,以及——暫且別費心思找我了,我沒什麼事情,現在要做的是先把組織處理掉。」
降谷零平時的聲音很好聽,但此刻跟個破鑼嗓子似的,他不住拔高了音量:「toru你現在跟——」
「我現在跟伏特加……的屍體在一起。」千代谷徹看著地上躺著的屍體,語速加快了幾分,「琴酒的坐標是……如果能在十分鐘內派人趕到攔截的話,就交給你們,如果不行的話我去處理。」
降谷零的話被堵回了嗓子眼,他先說了聲抱歉,接著放下電話迅速用對講機說了些什麼,很快就傳來消息:「八分鐘內我們能趕到!toru你先保全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你現在的情況……」
「煙火聲太大,我聽不清。就交給你了,zero。」
任性的青年毫不猶豫地把鍋推到了還未開始的煙花祭上,他直接掛掉了電話,拿著伏特加的手機往外走。
看琴酒的樣子顯然是不想再拖時間,估計今夜就會直接趕往烏丸蓮耶那邊。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格蘭瑪尼應該會像一只小白鼠一樣被打了麻醉送到烏丸蓮耶的手術台上,後者再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金蟬脫殼、浴火重生。
但是意外肯定會發生。
也就是說——一切都能在這漫漫長夜中宣告落幕。
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躍,很快將一封封加密的郵件發到了中央的跳板郵箱,在攔截任何追蹤後又發到該收到的人那裡。
緊接著他俯下身,從自己貼身攜帶的槍袋底部翻出一支只有拇指大小的小瓶子。
小瓶子裡裝著一些透明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晃蕩著,透過它,也能看到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
——這是千代谷徹從未告訴他人的秘密。
「為什麼會中呢?」他喃喃自語道,「只能說,疼痛是讓人保持清醒的好東西。」
他單手撬開瓶蓋,仰頭將液體全部倒入口中。
這是只會蠶食身體的慢性,盡管加大了劑量,想要死掉也沒那麼容易,而副作用所帶來的疼痛,一方面能讓他遇到任何麻醉都能保持清醒;一方面,也為這場落幕做最後的兜底。
待這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落入胃袋中,一切便已經成了定局。
距離琴酒給的時限還有十二分鐘,以降谷零的能力,他目前所有的失敗大概都落在了千代谷姐弟身上,在其他的方面還是靠譜得很。
那麼是要過去看看,還是直接相信他們的能力?
千代谷徹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倒計時煙花祭的大屏幕,上面寫著距離煙花燃放還有十五分鐘。
黑發青年在分岔路口站定,最終選擇了安逸繁華的那一條。
他孤身逆著人群行走,在一片歡聲笑語中。
第154章 最終之戰
405.
「赤井秀一!明天就滾回你的美國去!」
在公路上疾馳的幾輛汽車顯然已經全然遺忘了交通法的存在, 以不科學的速度衝刺著,時不時的一個大漂移躲過其他車輛,讓普通人以為自己到了什麼超級英雄的世界。
坐在開得最快的汽車的後座, 赤井秀一正在檢查自己的狙擊槍和其他裝備,全無像旁邊其他公安警察一副東倒西歪要死要活的模樣。
他甚至還有閑工夫說話:「開車就別分心, 琴酒的警惕性很強,沒那麼好對付。」
「降谷君, 我建議你放下你的意氣用事。」
降谷零眼裡滿是血絲,他一腳把油門拉滿,控制著幾乎要飛起來的汽車, 他冷聲道:「我不覺得我意氣用事。」
——不然他早就把這個混球踹下去了。
上次意氣用事帶來的後果已經把降谷零徹底敲醒, 他不是戰無不勝的勇士, 組織也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打倒的惡龍, 想要解決他們, 必須抱著隨時奔赴死亡的決心。
琴酒定是不好對付的,哪怕有千代谷徹提供了具體准確的坐標和時間範圍,他們依舊有很大風險失敗。
降谷零不得不承認赤井秀一是一個很優秀的外援,在對付琴酒方面,他的經驗向來也不差。
但這不妨礙他對他厭煩至極。
特別是給他打電話的是千代谷徹,仿佛這代表著他們之間的堅冰有了些融化的趨勢, 又或者是他也能幫上他的忙——就足夠了。
懷著這種忐忑緊張的心情出發的降谷零, 自然不會給傷了千代谷徹、甚至說導致他落到這個地步的赤井秀一好臉色。
要知道江戶川柯南被救出來時便因為身體虛弱暈了過去,現在還沒清醒, 原本還受著傷的千代谷徹的狀態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可在這種情況下,千代谷徹卻依舊冷靜得像是一把刀, 將利刃對准了組織。
降谷零甚至不敢想, 千代谷徹沒有解決琴酒是不是因為實在是太過於無力, 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把這件事情做到他所能做的最好。
拜托這一次不要再把他落下了啊……toru!
金發男人抿著唇,車開得更快了。
406.
「丟飛鏢咯!玩偶白送帶回家!」
「棉花糖,又甜又軟的棉花糖!」
「咣,咣咣!紙撈金魚!紙撈金魚!第一次免費!」
穿著並不是很合身的黑風衣,黑發青年走在擁擠的人群中,明明周圍都是熱鬧喧囂的場景,但在他周圍,一切都沉寂了下來,看著有些格格不入。
他手中緊緊捏著一個手機,微微低著頭向前走,額發隨著動作垂下來,遮住了那雙黑眸。
風雪愈發大了,像是春天飄飛的柳絮,在空中旋轉著,會抓商機的商人提前准備了各色的花傘,正瞅准情侶或家庭吆喝著。
繪著櫻花的粉色花傘從他身邊穿過,黑色的竹傘也從他的身邊穿過,千代谷徹的目光掠過它們,落在一把還沒有開始上色的白傘上。
「這位先生,要來一把嗎?等下雪可能會更大哦!」老板笑眯眯地道,「一個人出來玩的話,我這有收納方便的單人傘。」
「給我那把白色的吧。」他抬起手掩唇低咳了兩聲,正巧把買藥剩下的錢全部花完。
他拿起老板遞過來的畫筆,蘸了些顏料,認真地在傘面上畫了幾顆小星星。
好像這樣就能補足無星的夜晚,抬頭依舊能看到星空。
老板很熱情,見他撐著傘一副不知道要去哪裡的樣子,有些熱絡地道:「可以先去前面的茶屋坐一坐,雖然煙花祭等下就開始了,但想要看到最宏大最美麗的煙花,還需要等一個多小時。」
「還有……一個多小時啊。」他有些緩慢地重復了一遍。
老板以為他等不了那麼久,有些惋惜地道:「如果看不到就可惜了,一年一次呢……來都來了,先生不如放縱自己一次。」
千代谷徹笑了起來,清俊的眉眼一下冰雪初融:「你說得對。」
他謝過了老板,撐著傘繼續往前走,結果把這條街走完了,也沒碰到過第二個能免費撈一次金魚的攤子。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重新沿著道路走回去,走到最開始碰到的撈金魚的攤子。
盡管老板賣力地敲著鑼吆喝著,但依舊沒有多少人,他面前的金魚有氣無力地打著擺,看上去狼狽極了。
旁邊有人勸他不要敲鑼會更招生意,但這年輕的老板也只是笑嘻嘻地應下來,繼續我行我素,自我陶醉。
「請問……」
撐著小星星傘的青年話語尚未說出,就見老板眼睛一亮:「撈金魚嗎?三百日元三個網哦。」
千代谷徹認真地問:「第一次免費嗎?」
老板又仔細地掃了一遍他這長相,頓時激動了起來:「啊呀!這不是千代谷警官嗎?你也來看煙花祭了啊?你還記得半年前幫了個被偷了錢的窮小子不?就是我啊!來來來,給你十個網,隨便撈。」
「我……」他張了張口,看著手中陡然被塞的十個紙網,感謝地笑了笑,「那就謝謝了。」
於是黑發青年便將傘靠在頸邊,挑選了最邊緣的位置坐了下來,一條條金魚在他眼前晃著,仿佛晃回了童年的時光。
他將掛在手腕間的裝著藥的塑料袋取下來,放在小板凳旁邊。
「明明以前說過,再也不要來這種攤子撈金魚的。」
他小聲嘟囔了一聲,看著還未傳來信息的手機,只覺得周邊的聲音都遠離了許多。
耳邊傳來了或輕或重的噪聲,像是誰在朝他吼著什麼,又有誰在笑,笑聲清脆動聽,不知從何處蔓延全身的疼痛像是潮水一般洶湧著,起起伏伏。
依稀能聽到這年輕莽撞的老板又陪著旁邊賣食物的攤子一起吆喝。
千代谷徹的手臂在打顫。
他認真地將紙網放在水中,可細微的顫動便引起了金魚驚慌失措的竄逃,沒有哪只笨蛋金魚會撞到那脆弱的網上。
很快紙張打濕,這張紙網便失去了它的作用。
他眨了眨眼,將有些渙散的視線集合到一只花背金魚上,隨著金魚的游動轉移,但金魚隨著鑼聲越游越快,很快便消失了。
他微微閉上眼睛。
407.
「琴酒已被圍堵,在與降谷先生和FBI的赤井秀一碰面交手,失敗後選擇開槍自殺。」
風見裕也念著手中剛剛得到的資料,快步跟上突然離開溫暖的車座的女人,他喊著:「前輩,這邊已經沒什麼情況了,我們難道不是應該趕緊去支援別的地方嗎!」
神索拿著手杖,踩在雪地上,她頭也不回地道:「那風見君可以先走。」
「不是!在下會跟好你的!」風見裕也撓了撓頭,連忙追上去,「但剛剛有收到消息,讓所有有空閑的都去這個坐標集合……」
「倒計時還有多久?」
「四十分鐘。」
「那還早,不急。」神索繼續堅定地朝前面熱鬧的小吃街走去,風見裕也欲言又止,也只能追上去。
半個小時前,風見裕也接到命令,讓他到這個位置來接應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前輩,結果對方在車裡小憩,他在外面吹了近二十分鐘的冷風。
好不容易等到開門了,才聽他講完彙報,結果這人就一副要逛街的樣子。
風見裕也氣悶,現在這種情況,哪裡是能隨便在外面瞎逛的啊!
但職責所在,哪怕是陪著逛街他也要盡心盡力,風見裕也在神索旁邊走著,打起精神要為她介紹周圍的環境。
神索穿著厚實的羽絨服,戴著淺咖色墨鏡,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哪怕看不見,她憑借著自身氣場愣是讓旁邊的人下意識繞道,完全不會被撞到。
見風見裕也鐵了心要跟著她,她微微嘆了口氣,摘下墨鏡,露出自己的樣貌,對著風見裕也道:「幫我找個人。」
風見裕也被她這肖似某人的長相嚇了一跳:「啊?」
「千代谷徹,我弟弟。」神索指了指自己,淡定地道,「跟我長得很像——你應該知道他才對。」
風見裕也的表情更驚悚了,他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我,我知道!他怎麼會在這?」
「那麼准確報出琴酒坐標,而且還給公安發了集結的位置,還能有誰……但現在集結還沒完成,他不會那麼早過去。」神索小小聲地念叨著,「我肯定不會出錯。」
「什麼?」風見裕也沒聽懂她的嘀咕。
神索微微嘆息一聲,她重新把墨鏡戴上去,酷酷地說:「我的直覺!」
風見裕也瞬間變成了豆豆眼。
風雪果真越大了,時間一到,第一束煙花升上了夜空,引起了無數人喝彩,緊接著,第二束、第三束……
煙花升天和炸開、伴隨著雪花落下與喧鬧的人群構成了最為溫暖的冬景。
風見裕也和神索從街尾往前走,一邊掃視著人群,一邊詢問著旁邊的小販有沒有見過與她類似的人。
兩人這麼往前走著,風見裕也忍不住道:「前輩,先不說現在這個關頭他怎麼會在這邊逗留,光我們倆在這沒目的地瞎逛,哪怕他真的在這,我們也很可能錯過。」
「要不你想想,他可能會在哪?」
神索的腳步頓了頓,站在原地開始思索。
而在她站定後,風見裕也便不由自主地往外站了站,幫她擋住可能撞過來的人群。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這位素未謀面的前輩,總有些擔心她會原地昏過去。
無他,神索的臉色太慘淡了,這些日子的奔波仿佛榨干了她身體內最後一些生機,整個人除了淺淡的唇色還在倔強彰顯著存在感,其余的便如雪一般,仿佛隨時都會化掉。
半晌,女人慢吞吞地開口:「那就重新再去游戲攤看看吧。」
因為她小時候腸胃不好,兩人出來玩從不會去小食攤轉,那麼剩下的自然也就各種游戲攤。
如果他真的會在這裡的話……
神索的眼睫顫了顫。
兩人便又打算重新找一遍,風見裕也忍不住問:「為什麼要現在找他?」
神索從剛剛詢問過的一個射擊攤前走過,說:「只是想見一面。」
風見裕也不理解:「照理說以後也可以見啊。」
神索微微一笑:「誰知道呢。」
風見裕也下意識噤聲,他看著神索的面色,輕而易舉地便猜出這是久病之人,甚至可以說狀態極差。
那麼為什麼要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場合找千代谷徹,似乎也並不是那麼無釐頭了。
並不是很懂說話藝術的公安警察下意識干巴巴安慰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神索頷首,贊同:「組織一定會被消滅的。」
風見裕也:「……」他說的其實不是組織!
兩人重新走了一趟,隨著煙花祭開始,人愈發多了,可以說是擠得寸步難行。
神索的臉色愈發難看,時不時停下來歇一歇 ,她的呼吸淺而快,額上都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風見裕也戰戰兢兢地跟著,給她報著進度,但得到的都是令人失望的結果。
「沒有嗎……?」神索的聲音格外迷茫,她低聲喃喃著,右手下意識放到心髒的位置,「toru。」
「還差二十分鐘就要集結完畢了,指不定千代谷警官也過去了,畢竟從這邊到那,也要二十多分鐘。」風見裕也安慰她,「指不定過去就能看見人呢。」
「還剩下幾個攤位?」
風見裕也看了看:「五個,一個撈金魚的,兩個射擊氣球的,還有兩個拋球的。」
「盡快吧,這個金魚攤子不用問了,toru不會來的。」
神索側耳聽著混亂的聲音,徑直帶著風見裕也從撈金魚的攤子旁走過。
手杖點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在動作間不小心壓到了一個藥盒的邊,白發女人滿心滿眼被尋找攫住了心神,並未過多關注。
兩人徑直從這個金魚攤子旁掠了過去。
風見裕也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這哪裡來的金魚小販,現在還玩敲鑼金魚這套,怪不得沒生意。」
也不知道那個背對著他們打著傘在那看金魚的人,究竟在想什麼?
408.
千代谷徹從一陣劇痛中清醒過來,他下意識俯下身咳嗽著,傘上的積雪隨著他的動作都落到了金魚池裡,讓安靜的池子又一次開始瘋狂地亂竄。
年輕的老板被他的咳嗽嚇了一跳,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憨憨笑道:「抱歉抱歉,看煙花太投入了,一直敲著好像是有點吵。」
「沒事,不過撈金魚其實不需要敲鑼,會鬧到魚的。」
老板道:「嗨,只是單純覺得好玩,熱鬧,一個人在家待著都沒地方敲,出來擺個金魚攤就能名正言順敲了!」
……這可真是個好理由。
黑發青年眨了眨眼睛,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郵件已經有了回應,他伸出手抹了把唇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次出手很穩,金魚沒了鑼聲和雪水的干擾,安靜了不少,被他一擊必中。
千代谷徹看著這只在紙網上撲騰的花背金魚,露出了有些得意的幼稚笑容。
金魚免費體驗了一次高空飛行,又落回了池中。
他將剩下的八個網都還給了老板,接著俯身拿起自己放在一邊的塑料袋,其中一個紙盒不知被什麼東西壓出了一個明顯的棱角,他也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老板臨走時還朝他高興地揮手,喊道:「還有五十八分鐘——最大的煙花燃放的時候——記得拍照——許願——!」
千代谷徹晃了晃手中的傘,朝他笑著用口型說了個「好」。
轉身後,他便收斂了所有的表情,那雙黑眸裡騰起了濃濃殺意,轉瞬便將柔和收斂得一干二淨。
他走到路邊,攔了一輛車,在司機開門後,他緩緩地掏出了一直放在懷裡的槍。
「借用一下。」他很有禮貌地說。
三秒後,一輛出租車疾馳而去,馬路上又多了一個瑟瑟發抖的穿著工作服的司機。
第155章 最終之戰
409.
【當激烈的戰鬥在暗巷中進行時, 在天際炸開的煙花不著痕跡地掩蓋住了一切不和諧的聲音。
銀發殺手渾身浴血,被裝備整齊的警察們包圍在中間,旁邊陪他征伐多年的保時捷356A正冒著黑煙, 仿佛也已經走到了陌路。
哪怕是被圍堵著, 琴酒依舊有著閑情逸致, 他點了根煙,幽綠的眼眸掃過面前的眾人,最終落在位於在前方的那人身上。
激烈的情緒在打鬥中燃燒殆盡,此刻只剩下一片暗潮洶湧。
「波本——」他緩緩道,「不, 應該是公安。」
降谷零身上也有好幾處傷口, 血順著手臂滴滴答答地落到雪地上,他紫灰色的眸燃著復仇的幽火, 臉上卻帶著有些嘲弄的笑意:「琴酒, 你也有今天。」
琴酒的眼睛微眯著, 不遠處,背著狙擊槍的赤井秀一也正緩步朝他們走來。
他喪失戰鬥力的罪魁禍首, 無非是赤井秀一贈予他的一槍, 直直打穿肩膀,讓他無法抬起左手。
琴酒已經許久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了,而這個位置的傷痕, 莫名讓他回憶起過年前, 他狙擊還是千代谷徹的格蘭瑪尼時, 對方捂著手臂還不斷掙扎的模樣。
倒也是風水輪流轉。
「我的位置……格蘭瑪尼泄露的吧。」銀發殺手咳嗽了兩聲,有些嘲諷地道, 「伏特加那個蠢貨。」
「你們本來就已經無處可逃了。」降谷零冷冷地道, 「不在今天, 也在不遠的未來。」
琴酒看著聽到格蘭瑪尼這個名字,表情變得更加鋒銳的波本,緩緩吐出口中的煙氣:「沒想到走到這個地步,你們竟然還有合作的機會。」
赤井秀一的腳步頓了頓,見幾人都沒關注他的樣子,猜到並不是在說他。
「看來在生命面前,其他的果真可以舍棄……真沒想到。」銀發殺手自語著,眼中反倒有些失望,「沒想到他也是。」
「我想你誤會了什麼。」降谷零表情沉靜,像是在說一項既定的事實,「千代谷徹是警察,一直都是,向來都是。」
「我們是戰友,永遠都是。」
琴酒臉色微變。
「琴酒,我真的很恨你。」金發公安盯著他的眼睛,說著,「但在他的事情上,我更恨我自己。」
「向來都是警察……?」
這句話被輕聲念出,琴酒突然覺得有些可笑,但想起一開始千代谷徹那雙在血腥中也熠熠生輝的黑眸,他又笑不出來了。
那仿佛能燃盡組織的仇恨火焰,在灰燼中蟄伏了許久,終究露出了端倪。
琴酒驀然發現,在組織中跟格蘭瑪尼關系好的,除了他——似乎都是臥底。
但看著赤井秀一和降谷零等人的態度,他們對格蘭瑪尼的身份,也並非是一開始就確定。
洗腦藥劑是真的,中也是真的,為了打消嫌疑的濫殺和重傷也是真的。
假設這場局許久前就被布下,那麼作為布局者的格蘭瑪尼,究竟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將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利用在其中?
是為了神索、為了正義,還是為了那被組織逼死的千代谷一家?
——決絕的瘋子。
琴酒心中那點失望又消彌了,隨之產生的竟是有些愉悅的特殊心情。
他低啞地笑了起來,已經受損的肺部呼吸間都牽扯出劇烈的疼痛,但琴酒卻莫名暢快。
降谷零舉起槍:「束手就擒吧。」
「原來是這樣。」琴酒低聲重復著,「原來是這樣!」
他自以為自己將一匹失去野性的狼重新馴化,染上他的色彩,殊不知那狼本身就是野的,他偽裝臣服組織,只是為了最後一刻拼死也要咬斷他們的咽喉。
他成功了。
成王敗寇,他琴酒也從來不是輸不起的人,輸在格蘭瑪尼手中,他覺得比輸在條子手中有趣多了。
下一個目標是誰?
格蘭瑪尼要如何拖著瀕臨絕境的身體對上安保眾多的那位先生?
那麼有趣的事情,可惜看不到了啊……
琴酒隨意地將煙碾在地上,接著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奪過站在身後的一個公安的槍。
「砰!」】
410.
[woc,woc!!!這才一出來就搞這麼刺激嗎?toru你還記得自己多久沒吃飯嗎?傷才剛處理啊喂!]
[看著自己切菜割傷都痛得不行的手指,再看看渾身是傷的toru……嗚嗚嗚狠狠傷到了]
[感覺真的像是活在夢裡……這組織真的快要被消滅了?]
[太爺爺,你追的番終於要結局啦?雖然不是主線劇情但是也算是!]
[嗚嗚嗚toru啊……「我從來不是叛徒。」「我想是警察。」心碎了,他想是警察,但他已經不是了……]
[與下文的zero的對話,「他是我們的戰友,永遠都是。」照應起來,真的又被虐到,這種真心以待卻要背道而馳的刀,看幾次難受幾次]
[伏特加和琴爺殺青(心情復雜)下面還有個oss……啊啊啊啊!toru!姐姐!沒了你們我怎麼活啊!(大哭)]
[toru服了,他真的服了?!(吐魂)他這是哪怕死也不能讓烏丸蓮耶得逞啊……話說他是怎麼聯系到公安動員的?]
[很顯然,toru聯系的是姐姐啊,不然姐姐怎麼可能急匆匆趕過來,對計劃還那麼波瀾不驚]
[#圖:撐著白傘走在人群中的千代谷徹#他的周身都是熱鬧,可留給他的只有一片孤獨]
[toru喜歡星星,喜歡紙飛機,喜歡姐姐,喜歡閃閃發光的櫻花,喜歡看到其他人的笑臉]
[姐弟作戰(哽咽)但是擦肩而過]
[虐哭了,姐姐記得toru小時候抱怨過絕對不要來敲鑼的金魚攤玩;toru也記得,但他因為錢不夠又只能選擇了這一家……姐姐跟風見在toru身後的時候,toru卻陷入昏迷……兩人真的是就差一點點啊!!一點點!(面容扭曲)]
[姐姐的手杖戳到了藥盒……toru將藥盒放到了懷裡,四舍五入姐弟抱抱了,好甜(哽住)]
[下面是要去烏丸蓮耶那集體打BOSS了嗎!都大結局了總應該能見一次吧(期待)]
[嗚嗚嗚我好痛,我不敢看了,老賊我淦你大爺!!聽見了嗎!敲裡嗎!]
411.
琴酒在他們面前奪槍自盡了。
這對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來說,並非是預料之外的事情,兩人看著那可以說是格外熟悉的宿敵閉上眼睛,白雪落在他的銀發上,很快便融化了。
他們心中沉甸甸的大山卻並沒有因為琴酒的死亡而被搬離,甚至因為那短短的對話而更加沉重。
「他說,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toru會與我們合作……在生命面前可以舍棄其他。」降谷零皺著眉,心中不好的預感很強烈,「琴酒是在指什麼?」
赤井秀一道:「那得看他的目的,他們這一行人出現在這附近而並非去休息……說明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前往一處地方,以防節外生枝。」
琴酒要帶著格蘭瑪尼去哪?為什麼與他們合作就是為了生命?到底是誰要格蘭瑪尼的命?
每個人的手機裡都傳來了一條信息,上面的集結坐標點閃爍著,直指遙遠偏僻之處。
「降谷君,我想得趕緊找到千代谷徹了。」FBI探員和公安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了然,他冷峻地說出結論,「他極有可能會為勝利,可以舍棄自己的生命。」
降谷零短促地笑了聲,隨意地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繃帶,迅速將身上的傷口簡單包扎起來。
接著,他跨上自己的白色馬自達,低聲道:「不允許。」
「我不允許這些發生!」
汽車引擎轟鳴,很快就消失在暗巷中。
赤井秀一旁若無人地指揮著其他警察把後續做完,這才自己開著車離開。
這是屬於日本公安的對決了,FBI的手終究還是不能伸太長。
412.
雪紛紛揚揚地下著,遠離了鬧市,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嗚嗚的風聲和汽車前進的聲音。
有些模糊的視線像是將天上的雪花都收攏了過來一般,在眼前擠擠攘攘地蹦跳著,時不時揪下一塊黑夜的影子,也團吧團吧和在一起。
——都快擋到路了。
千代谷徹彎下肩,更加用心地開著車,耳邊滋滋的聲音也很響亮,很快就把其他的聲音擠到了一邊,似乎有誰再也按捺不住等待,寧可冒著危險也要聯系他。
「BOSS。」他艱難地抽出一些精力去應付他,語調平穩地說,「我在往您那趕去了,並沒有警察在追查我。」
「……在路上遇到了警察,琴酒和伏特加負責殿後。」千代谷徹的聲音有些輕了,他咳嗽了兩聲,說了句「抱歉」。
「只是一些小傷,並不會影響您的計劃。」他沒有在聲音中泄露出任何情感,冰冷得連機器都會判定為同類,「十分鐘就足夠了。」
他道:「只需要十分鐘,我就會趕到您的身邊。」
耳邊的聲音消失了,隨之取代的是荒野上刮著的大風,一下一下嘹亮且悠遠。
千代谷徹的臉色慘白,源於心髒處傳來的疼痛無休止地蔓延到全身,沒有留下絲毫喘息的余地。
但他的眼睛很冷靜,泛著冷冽的寒光,是那種越到關鍵時刻便越清晰,仿佛帶著火與血的冷靜。
或者在暈眩傳來時也會淺淺浮上來一些脆弱,但很快就被濃密的眼睫遮掩得一干二淨。
他突然想起曾經。
「必須要想辦法消除toru對saori的共感,不然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姐姐的存在,他要怎麼正常生活?」
「現在只能讓saori安分一些了,別給弟弟帶去壓力。」
「但是她身體差啊……這又生病了。」
「很疼吧,toru?」
那時小小的他搖搖頭,說「不疼」。
是真的不疼。
千代谷徹並不覺得這點共感有什麼問題,這是旁人都得不到的禮物,是獨一無二的秘密。
通過這個感受,他在小小的家中,能推斷出千代谷早織的所在位置,她在做什麼。
他的笨蛋姐姐玩捉迷藏從來都瞞不過他。
他們理應是最親密的。
但是後來,這個範圍變得太遼闊了,他淺薄的知識派不上用場,也就無處找尋。
再到現在……
因為太疼了,身體反倒沒辦法分辨哪邊是早織傳遞來的痕跡,就像是被大雪掩埋的田野,誰也不知道下面究竟有著什麼。
千代谷徹終究與千代谷早織斷了最後的聯系。
他找不到她了。
「姐姐。」黑發青年咳嗽了兩聲,他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呢喃著,「我想你了。」
你為什麼還不來找我……
悠于 2023-10-28 18:51
第156章 最終之戰
413.
漆黑的夜裡, 白雪反光出一道又一道安靜前行的身影,隔著目標老遠便跳下車徒步行走的警察們,背著重重的裝備,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肅穆和認真。
沒有人知道這來一趟會是什麼結局, 沒有人知道自己究竟還能不能安穩地回家跟親人過聖誕。
但他們終歸還是來了。
簽了保密協議和遺書, 截斷了所有的後路。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兩人也在其中,他們身上還打著幾處繃帶,幾處凍傷還沒消,甚至連黑眼圈都還明晃晃地蹲在臉上。
若非能力出眾且對組織了解不少,以他們這個精神狀態, 領導都不樂意他們放出來命。
但他們不可能不來。
「我們能見到toru嗎?」在一片白茫茫的行進中, 松田陣平低聲地道,「零已經抓到琴酒了, 但他不在那邊。」
萩原研二看著遠處只有一個輪廓的高大建築物, 突然有些釋然:「他肯定會來, 而且一定會成功。」
若千代谷徹被困是意外,那麼今晚的行動就是必然。
他們那個已經經歷了太多的同期, 毫無保留地將一切信息都共享了出來, 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揮動了反擊的旗號。
「但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松田陣平看著屏幕中微亮的信息,面上多了一分茫然, 「我擔心他自己的狀況——他要怎麼帶著警察闖入重武防守的基地?」
盡管通知上是說有臥底潛入, 聽命行事, 但誰都知道這有多大的風險。
松田陣平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被模糊了信息的「臥底」是千代谷徹,但他完全沒辦法理解, 一個剛剛脫困甚至連養傷的時間都沒有的人, 要怎麼探查這整個基地還要幫他們所有人鋪平道路?
他是神仙嗎?
哪怕是機器人也沒辦法這麼無休地使用吧?
卷發男人此刻表面鎮定下是層層疊疊的彷徨, 他走在雪地中,卻仿佛是在刀山火海上被炙烤一樣,整個人被拖入了進退兩難的地獄裡。
他無比想要衝出這沉默又服從的人群,像一團天火一般降落到千代谷徹面前,說不管什麼事情能用到他的地方他都可以去做,但千代谷徹這個家伙必須在保全他自己活下來的前提進行行動。
又或者說,松田陣平還期盼著或許有通電話打到他或者萩原研二的手機裡,像告訴降谷零那樣,讓他們也一起參與行動。
總之不管怎麼樣,他想要聽一聽千代谷徹的話,知曉他現在的情況。
而不是……等待。
萩原研二所想與他別無二致,他與松田陣平所差的也只不過在考慮事情的時候想過要不要踩剎車,雖然這剎車最後也是被油門代替,帶著一往無前的力道。
但誰也不知道衝出去是什麼後果。
面對松田陣平的問話,他只是微微嘆了口氣,走快了幾步:「小陣平,那我們得先找到負責人。」
「toru一個人打探想必存在風險,我想他們不會介意再加兩個靠譜的偵察兵。」
他們不可以所有人的命,但他們自己只有油門。
前方是不是懸崖又怎麼樣呢?
414.
烏丸蓮耶藏身的基地,自然不可能如同平日裡常待的那些安全屋那麼簡陋,各種高科技的防護在這都能找到端倪,從外部來看,這便是個刀槍不入、易守難攻的鐵桶。
千代谷早織看似目不斜視地往BOSS指定的地點走,實際上在心中讓Q版客服迅速把地形圖給掃描出來。
事到如今,平日裡攢下來的高光值可以全部揮霍出來,她可以說是非常豪橫。
而且都集體打世界BOSS了,場面那麼混亂的情況下,她開點小掛完全不會被察覺——不用白不用啊!
Q版客服換了一套越野服,在臉頰上貼了個「千代谷必勝」的貼紙。
它嚴肅地道:【烏丸蓮耶在左邊那棟樓的地下室,樓上全是他迷惑人的偽裝;中間空出來的地方看似是平地,實際上底下是軍火炸彈庫;右邊是露在外面用於甕中捉鱉的誘餌,裡面機關眾多。但想要去左邊,必須從右邊的廊橋過去,守衛最多的也是右邊。】
千代谷早織一聽這個,就立刻明白了,這炸彈是慶祝她送組織上天的煙花!
她問:【繞後不可取嗎?】
Q版客服:【靠著懸崖建就很機智。】
千代谷早織:【那總有個總控室吧,記得把路線圖發我,等我打完boss過去拉閘。】
Q版客服:【好嘞!話說親愛的,你打算怎麼打BOSS啊?這種意識轉移技術,聽著就有點陰間。】
千代谷早織覺得最陰間的怕是她自己,要是把論壇所有的偽裝撤掉,烏丸蓮耶一摸是個屍體,怕是直接能嚇到斷氣吧?
她竟然有點可惜不能用這種方式結束戰鬥……
將詭異的惋惜心情收回來,千代谷早織道:【他估計得先把我麻翻了再檢查一通,到時候在這丟個人偶,你幫我通風報信,我去去就來。】
Q版客服搓搓手,快活地說了聲「沒問題」。
恨屋及烏,對間接造成格蘭下線的組織,它現在也是很想干掉!
一通交代完,千代谷早織深吸一口氣,心跳久違地快了幾分。
然後,她推開了面前這扇門。
415.
「先生,已經把人帶到了。」
隔著無菌室,BOSS戴著氧氣罩,在旁人的攙扶下勉強站立著,他渾濁的視線在看到被迷暈的青年時,終於泛出了喜色。
「果真跟十年前長得一模一樣,這麼好的基因不用真的可惜了。」他命令道,「趕快檢查下他的身體狀況。」
扶著他的下屬低聲道:「先生,琴酒他們還沒有信息,這處基地有暴露的風險,我們真的不先提前轉移嗎?」
BOSS喘了口氣,看著自己滿是老年斑的手,陰鷙地道:「已經准備到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放棄的可能,只要我換了身體,屆時直接脫身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格蘭瑪尼的身體看起來也並不好。」
BOSS聽到這話就來氣,他專門把琴酒跟格蘭瑪尼安排在一起,為的就是保全格蘭瑪尼的戰力。結果琴酒一走,格蘭瑪尼就受傷失蹤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找回來還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他沒好氣地道:「怎麼也比我這樣子好,其他的並不是不能忍耐!」
下屬拗不過他,哪怕檢查的人說了格蘭瑪尼身體的所有弊端,他也鐵定心要開始實驗。
「只不過是青春永駐需要付出的一些小代價,既然格蘭瑪尼能安然無恙地走進來,就證明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看著黑發男人一路面不改色地走過來,烏丸蓮耶怎麼想都覺得問題不大。
他道:「我已經做好准備了。」
415.
當風見裕也跟著坐標點到達集合的位置,時間已經超時了,參與作戰的眾人都帶上裝備離開,留下的大部分都是文職部門的。
心中已經火急火燎的公安在車旁打轉,思考著怎麼叫醒這狀態看著就不太好的上司,又或者說是先去找幾個醫療來幫忙檢查檢查。
但很快,他就碰到了與自己同級的諸伏景光,後者顯然是接到通知匆匆趕來,干脆利落地就攬下這個活。
「風見君,把前輩交給我吧。」
渾身帶著風雪味道的公安拍了拍衣服,接著探入車內,將輕飄飄的女人抱出來,將一件更保暖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
風見裕也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有些茫然:「諸伏君,你要帶著她一起去前線?」
「嗯。」諸伏景光應了聲,「C前輩對組織的了解程度很深,這次察覺到組織的坐標,便是她發布的信息。」
風見裕也向前邁出的腳步一滑,險些摔在地上,他不可置信地回頭:「這是C?」
這個看上起孱弱得風一吹就會飄走的女人,就是曾經一人擔起情報、行動雙部門,在警備部大名遠揚的C?
諸伏景光的直系上司!
諸伏景光微微露出了一絲與有榮焉的笑意:「她很強。」
風見裕也的目光在兩人之中逡巡,突然有些跑題地感慨道:「原來這就是你成天做便當還送不出去的原因。」
諸伏景光:「……」他有點想生氣。
「……你喜歡的就是她,對嗎?」風見裕也道,「在這種情況,帶她出去很危險。」
諸伏景光沉默了,他自然知道這種情況帶著神索出去有多麼大的風險。
神索的身體已經差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像是隨時會折斷的枯木,經不起任何波折,更別說直面組織和公安的最後對抗。
這一趟,她很可能會死。
對方給他發現了信息要求一同前往,但諸伏景光也並不是沒有拒絕的余地,更別說神索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諸伏景光將神索安置在安全區,等一切結束後再來接她,其實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他可以這麼做嗎?真的要再一次違背她的命令嗎?
toru……
「她跟你去哪裡了?」諸伏景光突然問道。
風見裕也怔了怔:「是米花町最大的那條街,C前輩說要去找千代谷徹。」
「但是沒有找到……」他很不是滋味地道,「她沒有找到他,在來的路上又暈過去了。」
諸伏景光低頭,伸手把她的墨鏡摘了下來。
神索哪怕暈過去也格外不安穩,她抿著唇,眉眼間皆是執著,仿佛隨時都會醒來,踉蹌著往前奔走。
仿佛兩顆逐漸靠近的星辰,哪怕彼此間的距離有數萬光年那麼遠,也要一點一點地接近。
諸伏景光永遠不會忘記,千代谷徹說要尋找姐姐時那堅定執著的表情,也永遠忘不了千代谷早織平靜中帶著決絕的話語。
他們錯過太多了,他又怎麼舍得讓他們再次錯過?
諸伏景光直接抱著人朝外走,頭也不回地道:「所以我們現在再去找,找到為止。」
風見裕也被他這冷靜又含著千鈞力量的話語鎮住,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兩人沒入風雪之中。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與諸伏景光共事時的調侃。
那時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知道諸伏景光有了心儀的女孩子,成天為她做便當,結果一次都沒送出去。
風見裕也自以為很懂地道:「你還沒告白吧?女孩子肯定不好意思收便當啊!諸伏君不如再主動一些,直接求婚說結婚後做飯你包,她肯定會心動的。」
那時諸伏景光臉唰得紅了,他瘋狂地搖著頭,嘴中卻不由自主地說道:「再,再說吧……等有合適的機會再說。」
結果現在看來,別說求婚,就連告白都還沒說出去。
但風見裕也突然覺得,這不說,其實也蠻好的。
第157章 最終之戰
416.
【意識轉移, 這只在傳說中出現的科技,在悄無聲息中成為了現實,兩個意識將進行交彙, 由強吞噬弱的一方。
而陷入昏迷的意識只不過是待宰的羊羔,沒有任何戰鬥力。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爭, 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烏丸蓮耶順著一片白光侵入,還未根據自己曾經的經驗找到什麼東西, 就看到一片白茫茫的花海, 無數散落的櫻花花瓣自天而降,像是荒野上白茫茫的大雪。
黑發青年靜靜地站在花海中,身上的黑色風衣黏上了白色的花瓣, 沁出了一抹不詳的暗紅, 連帶著花瓣都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
他戴著金屬眼鏡,臉上並無多少笑意, 有的只是獵人見獵物落入陷阱的自信和桀驁。
像是在門口迎接客人一般, 他手中同樣也帶著禮物, 兩振泛著寒光的匕首抵在他指尖,為來者獻上驚喜。
入侵者心中大駭, 還沒來得及開口, 落在身上的櫻花像是倏忽自天際砸下來的冰凌,每一朵都能給他帶來極其難忍的劇痛。
仿佛三寸鐵釘穿過腳心又被迫在烤得通紅的炙板上行走一般, 幾乎沒辦法忍耐的劇痛讓他在猝不及防下便發出嘶啞的慘叫。
「格蘭瑪尼——!」
烏丸蓮耶發出的慘叫中帶著驚慌,他怎麼也想不到迎接他的不僅不是沉睡且虛弱的靈魂,還是以劇痛為開胃餐的折磨。
要知道,兩個意識本就處在同一個起點, 也就是說, 面前這人的感受應該與他相同。
但烏丸蓮耶無法理解他是如此平靜地站在他面前。
「原來你長這麼醜。」被呼出姓名的男人微微蹙眉, 嫌棄地道,「污染到我眼睛了。」
烏丸蓮耶險些氣得一口血吐出來,他忍著劇痛站定,握在手中的槍卻隨著他的動作不斷顫抖著,完全無法瞄准目標。
格蘭瑪尼好整以暇看著他的反應,甚至還特意捻了朵花放在唇邊,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你怎麼可能還醒著!」烏丸蓮耶吼著,「我的麻醉不可能出錯!」
已經萌生了退意的入侵者往後退著,想要離開這片他無法理解的意識空間,但不管他怎麼走,裹挾著花瓣襲來的疼痛都如影隨形。
格蘭瑪尼的氣息倏忽冷了下來,他眼底幽暗黑沉的光閃過,匕首以極快的速度劃過敵人的臉頰,徑直剜下一塊肉來。
鮮血四濺,自靈魂傳來的疼痛無可避免地擴大了幾分,讓入侵者連條件反射的尖叫都傳不出來。
「第一刀。」格蘭瑪尼指尖拂過鮮血,鮮血與花瓣混在一起,紅色的花朵漸漸自腳邊抽長出。
他慢條斯理說著堪比哲學般難以理解的話:「我確實陷入了沉睡,但沉睡的並不是我。」
他最終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
在這種緊要關頭賭命,刻意將破綻之處暴露給敵人,仿佛是堅信他還一定存在一般,愚蠢且瘋狂。
但這瘋狂的下注中,千代谷徹賭贏了。
他們本就是同一人,骨子裡的瘋狂不會因外在性格的不同而被割裂。
烏丸蓮耶喘了口氣,他試圖抬起手抵擋,卻仿佛只是為第二刀做好准備一般。
「第二刀。」兩只手交錯間劃過同一處位置,地上的血花更多了,格蘭瑪尼眯著眼,露出一絲笑意,「謝謝你讓我存在。」
他自此有了記憶中的父母,有了可以叫姐姐的人,有了無所謂情感、卻依舊知道他存在的對像,他將不再毫無痕跡。
這可能是幸福的感覺。
「第三刀。」格蘭瑪尼的聲音更加輕柔,仿佛真的是在輕言感謝一般,還綴著微微戲弄,「祝你……」
他的話還未說出口,一個更加清亮溫和的聲音接了過來:「祝賀你永生的夢想破滅。」
格蘭瑪尼手中拋出的匕首落到了入侵者的身後,被另一只蒼白的手輕巧地接住。
寒芒一閃,殷紅的血珠從烏丸蓮耶的頸部飛濺出去,直直將落到進攻者的身上,給那警服湛藍的袖口染上鮮艷的紅色。
烏丸蓮耶的手再也握不住槍,這位隱藏在幕後的BOSS唯一的一次冒進,釀成了這樣的結局。
他盤算了許多,甚至在之前也做了許多次實驗,從未有過失敗,但他著實沒想到有人可以忍耐下如此強烈的痛楚,甚至規避掉麻醉,在靈魂層面上將他碾得粉碎。
千代谷徹從霧中走出來,一滴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滑下,被他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入侵者,黑眸亮得驚人。
「怎麼……可能……」
怎麼會有這種奇跡誕生!
這次沒有人願意回答他,鏡像般的兩人同時握緊匕首,默契地一左一右自入侵者身側劃過,為這場尚未停止的復仇再增添幾分濃烈的色彩。】
[格蘭瑪尼還沒死!格蘭還沒死!我的雙子終於有並肩作戰的機會了嗎!快點毆死烏丸蓮耶!!]
[孤注一擲的賭注,最為瘋狂的賭徒——我賭你不會丟下我]
[千代谷一家的夙願最終將在此結束……]
[toru就是奇跡啊嗚嗚嗚!你一定會活下來的對吧!]
417.
「滴滴」的警報聲響起,潛入的三人猶如入水的游魚,靈巧地躲避了巡邏者的追查。
松田陣平手中捏著的探測器在瘋狂冒著紅光,證明著這周圍的一切隨時都可能變作足以擊殺他們的武器。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成功說服了上司,與後面趕來的降谷零一起全副武裝地潛入了這個基地調查,目的就是探清其中的人手和武力。
失敗沒有懲罰,因為失敗的結局只有死亡。
幾人對此毫無異議,甚至思緒早就飄到了更遠的地方。
——如果能找到千代谷徹就更好了。
當又一隊重裝隊伍路過,萩原研二喘了口氣:「這是什麼鐵桶嗎?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護衛?這些私武真的槍斃一百次都不嫌多!」
降谷零冷笑一聲:「我就說外面圍剿的行動怎麼會那麼輕松,烏丸蓮耶基本把所有的能手都集中到了身邊,為的就是與我們正面交戰。」
「零,你說過,烏丸蓮耶刻意將琴酒和格蘭瑪尼等人緊急召回,絕對有什麼大事需要用他們——這是toru潛入的契機,也是今晚行動的開端。」
松田陣平有些疑惑:「可照理說他已經過了百歲,率先保命才是要緊的,何必與我們正面交戰?」
降谷零一邊憑借良好的記憶計算著前進路線,一邊沉聲道:「別忘了組織在開發的藥物,你們沒發現toru哪裡還有不對嗎?」
萩原研二腦子動得很快,他眉頭微皺:「你是指他的外貌?」
不管是千代谷徹還是千代谷早織,兩人近十年都沒改變的容顏已經超脫了易容術的範疇,讓人感到心驚。
千代谷早織的事情通過雪莉他們有過了解,但千代谷徹並沒有出現前者的那些副作用,因此他們並沒有放在一起比對。
或者說,在其他的事情面前,這點異常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還有一個可能——如果toru是成功了的樣品呢?」降谷零闔了闔眸,反問道,「要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湊巧跌入山洞,琴酒他們很可能提前就行動了。」
而不是急匆匆得連調整的時間都沒有。
研究資料可不是什麼說搬就搬的,如果他們不想舍棄這項研究,就勢必要與公安搶時間,盡快從樣本上找到成功的契機。
烏丸蓮耶將格蘭瑪尼緊急帶回,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的動作再不快點,不管千代谷徹的計劃有沒有成功,他自己很可能都會受到傷害。
又或者說,已經受到了傷害。
幾人想通了其中的竅門,頓時臉色更難看了,他們迅速行動起來,試圖尋找控制室。
可就這時,從窗戶看過去,對面的高樓底部陡然發生了爆炸,艷色的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炸開,像是一朵陸地燃放的煙花。
「轟!」
警報聲更急促了。
418.
「砰!砰砰砰!」
擁擠的房間響起了接連不斷的槍響,最終歸為一片寂靜。
倒在病床邊的屍體眼中還殘留著困惑和不可置信,那睜著的眼睛映著唯一一個活動的身影,像是在詢問為什麼吸入了那麼多麻醉藥劑的人,還能在這種情況下清醒過來?
甚至說不止是清醒,他更像是蟄伏在暗處蓄力的野獸,等待著獵物路過,在合適的時機直接暴起,惡狠狠地一擊斃命。
這需要無與倫比的耐心和毅力,踩在刀尖上都能做出游刃有余模樣的演技。
千代谷徹別的或許欠缺,但他對疼痛的忍耐力無人可及。
於是,他成功了。
黑發男人扶著門,重重地咳嗽著,無法堵住的鮮血順著他的唇邊溢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落在衣服上,被換上的病號服使他看著更加單薄脆弱,仿佛下一刻就會體力不支翻倒在地上一般。
這副身體已經被疼痛和疾病倒空了,但依舊頑固地鎖著一個心有不甘的靈魂,那無法熄滅的火光自心底迸發,逐漸將黑眸染上一層明亮的色彩。
他有兩個願望:一是從根本上消滅組織,這個願望的成功已經近在眼前。
而另一個願望……
在這場長達近二十年捉迷藏中,他或者千代谷早織,找到對方。
「咳咳,不過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貪心是嗎?」
黑發青年自嘲地笑了笑,那眼眸中起起伏伏的亮光在倏忽亮起後,又維系在搖搖欲墜的邊緣。
千代谷徹將從保鏢手中奪過來的槍在手中轉了兩圈,滾燙的槍膛有些燙手,但卻讓人頗為安心。
他繼續朝外走去,步伐緩慢且堅定,進門時掠過一眼的地圖在此刻發揮了功效,直接指向了總控室的位置。
已經爆發的毒素摧殘的身體每走一步都是難以忍受的劇痛,但千代谷徹卻仿若感覺不到一般,他輕巧地跟巡邏的保鏢們打著招呼,熟練地送他們離開。
表面看著不堪一擊的男人,像是夜晚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聲一聲槍響踩在人們心中,足以令膽小者驚慌竄逃。
千代谷徹微微斂著眸,看著被他一槍擊斃在控制室前的人,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這個實驗還不能出現在這個時代。」他咳嗽著,低聲說,「你們不行,我也不行。」
左邊的樓裡留存著最為珍貴的實驗資料,而右邊的樓裡則是儲存了大半的軍火和裝備,前者理應隨著罪孽一並掩埋,而後者還有尚且利用的價值。
目光在一堆的按鈕中逡巡,手指附上控制炸彈的按鈕,沒有任何猶豫後重重地摁下,火光自下而上竄行,短短一分鐘內就可以將整棟大樓灰飛煙滅。
這是大樓的自毀裝置,唯一的生存機會便是立馬從控制室離開,再通過廊橋到另一邊去。
但千代谷徹按下後並沒有離開。
他咳嗽著,先是看到屏幕上跳出了資料銷毀的進度,接著才抹消了全部的權限,向公安發出了進攻的信號。
從腳底下傳來的劇烈顫動並沒有引起千代谷徹的驚慌,他甚至先用衣角擦了擦沾滿血的手,再不緊不慢地抽了張干淨的紙,俯下身,用旁邊的油性筆認真地一筆一劃寫著什麼。
有一滴鮮血沒有兜住,正巧落在字跡上,青年頓了頓,最終選擇最笨拙地方式將它用黑色塗抹開,塗到看不出來為止。
他一邊折著紙飛機,一邊朝不遠處的廊橋走去。
身體無意識的顫抖像是不存在一般,輕且急促的喘息從肺裡帶出幾聲輕笑。
外面還下著大雪,夜幕很干淨,干淨得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隱隱綽綽的人奔跑著,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正義,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很小很小的邊際,依稀能看見米花町上空的璀璨煙火。
千代谷徹微微仰頭,好奇地問:「那個據說天下第一大的煙花,這裡能看見嗎?」
不為別的,他想親眼看著組織徹底毀滅,在闔家歡樂、眾人團聚之時。
不過好像現在煙花還沒開始燃放,但他的時間已經不夠了。
「咳,我不貪心。」他安慰自己,「完成一個願望應該就可以啦。」
「……」
遠處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音,落在刺啦刺啦斷線的耳際,聽不真切。
千代谷徹沒有轉過身,他不太想讓自己身上染著血的狼狽模樣被其他人見證。
他只是伸出手,像是兒時在家中小院玩耍的那般,朝對面招了招手,快樂地笑了笑,抿出了一個酒窩。
——那架小巧的紙飛機隨著爆炸產生的氣浪飛得很遠。
419.
兩分鐘前。
火光四起,整棟樓的燈光驟然熄滅,所有需要虹膜驗證的門全都自行打開,收到信號的紅方終於迸發了蟄伏已久的力量,全員出擊。
當諸伏景光在前進和等待中踟躇時,神索醒了過來。
白發女人手指輕蜷,眼睫微微翕動了幾次,最終一點一點睜開,那雙並無光澤的眼睛卻准確地對准諸伏景光。
她很安靜,雙手交疊端坐在車座上,身上的羽絨衣並沒有讓她多圓潤,只是勉強把身形靠攏進正常人的範疇。
諸伏景光站在她面前,莫名局促。
「去吧。」明明什麼都沒目睹,但好像已經知道了一切的女人輕輕開口,「景光,帶上我的那份。」
諸伏景光看著神索的眼睛,手指微微顫動,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俯下身給了她一個很輕很輕的擁抱:「好。」
「前輩,等我回來。」
他毅然打開車門,走進風雪裡,將溫暖隔絕在身後。
處於緊張狀態的男人並未察覺到,他承諾的那人沒有給予他任何回復,只有一片空白。
四周一下子便安靜了。
神索有些失焦的目光一點一點聚攏,最終對准了基地的一隅,她輕輕嘆了口氣,將厚重的羽絨衣脫掉,露出裡面一件有些單薄的長裙。
她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像是最即將前往舞會一般,將自己收拾得格外精致。
她從羽絨服的口袋中摸出了一罐疊好的星星。
接著,她抱著罐子,微微閉上眼,重新恢復了安靜。
像是在等什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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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這又是什麼情況?!」
眼眸裡還映著火光,四周便已經暗了下來,尖銳的警報不見蹤影,聽見的是更加凌亂的腳步聲和戰火聲。
在後起的偵查尚未回歸的情況下,孤身一人的勇者已經吹響了反擊的號角,率領著千軍萬馬奔騰而上。
松田陣平看著起火的那個地點,心中的恐慌占據了他的大部分心神,他想要一腳踹開玻璃躍出去,卻發現這邊的玻璃都是特殊材質制成的。
「應該是toru成功了,他在總控室?」萩原研二仰著頭迅速念著,「還有哪裡有燈?為什麼那邊的樓先爆炸了?!」
似乎又有什麼不可控的事情發生了。
降谷零扯了扯兩人肩膀,迅速朝樓上跑去:「下面的人湧進來,用不上我們——得去對面,那有廊橋!」
他們不知道千代谷徹在哪,但那火光卻足以喚起他們藏在骨髓中的恐懼。
衝,衝過去!
仿佛背負著一個世界的警察們迅速向上衝去,跌跌撞撞、視死如歸,那暖色的火光停留在他們的眼中久久不曾散去,最終成為主動燃燒的火焰。
碰到前來阻撓的敵人,似乎是在喊著什麼。
「砰砰砰!」
降谷零完全聽不見,他拿起手槍射擊著,撥開人群躍了出去,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補刀,全然不顧自己身上新增的傷。
許久沒有並肩作戰的同伴仿若回到了警校時光,那長長的班級越野賽,路上碰到的事情都不能使他們減緩速度。
像是追逐極光的攝影師一般,不顧一切地奔赴往最適合看天空的地方。
鐵黑色的廊橋深沉內斂,一個個不大的窗戶開在兩邊,頭頂鏤空的部分微微透下並不亮的光芒,遙遙望去能看到飛舞著雪花的夜幕。
換上了一身白色病號服的青年,仿佛是在看風景一般站在廊橋的一端,夜風將他黑色的額發向後刮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那雙毫無遮掩、干淨仿若被雪洗過一樣的黑眸,看著一片漆黑的夜幕,似乎能從這直直望到那遙遙邊界炸開的煙花一般。
千代谷徹面帶著柔和靜謐的笑容,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像是孩子一般地捻著架紙飛機,飛機的尾翼在風中顫抖著,像是隨時會振翅飛翔。
當松田陣平等人踏在廊橋上時,他們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們隔著一道廊橋,卻好像隔著遙遠無際的星河,那星河中有著許多星星,從小到大,有月亮,還有……太陽。
降谷零率先向前衝去,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也向前衝去,他們拼命地奔跑著,不顧一切地奔跑著。
「千代谷徹——!」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頃刻間掩蓋了三人的喊聲。
背後驟然明亮起來,像是升了一輪太陽,黑發青年微微側過臉,朝他們露出安靜的、告別的善意。
『不要來找我啦。』
已經失去了任何反應的幾人,卻好似聽到了一聲有些俏皮的聲音。
千代谷徹舉高了手,像是在告別一般,轉身離去,消失在太陽裡。
廊橋一寸一寸地斷裂,而那架紙飛機朝慢悠悠地朝他們飛了過來。
松田陣平下意識朝紙飛機撲去,張開的手掌在空中攏住了那架自尾翼開始燃燒的紙飛機,並毫無知覺地將那微微點燃的火光壓滅。
他全然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躍離了安全區域,踏在熾熱與寒冷交織的空中,最終被同樣癲狂的同伴拽住衣領,成為沒有墜落的唯一理由。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一人拽住他的一邊,兩人被邊緣扎破的鮮血落到松田陣平的臉上,與天空中飄著的雪一起,讓他在凍結與融化的邊緣輾轉。
然後,他被一點一點地拽了上去,帶著那架沒了小尾巴的紙飛機。
簌簌的灰被抖落,紙張被打開,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大字,大字被描黑加重,像是幼稚園孩子的塗鴉一般,也不知道是否全面。
——帶我回家
一滴眼淚倏忽落到字跡上,瞬間將本就輕飄飄的黑色暈開,暈出了絲絲更加暗沉的紅,與不知誰手中的鮮血混在一起,更加黏糊糊地分不清彼此。
三個濃重的影子或站或坐在斷掉的廊橋旁,影子和影子疊在一起,被火光渲染上了一層更加濃郁的色彩。
「好。」不知誰沙啞聲音地說了一句,「帶你回家。」
第158章 最終之戰
420.
風雪愈發大了, 鵝毛般的雪花落下,卻依舊無法撲滅火光,交戰聲不絕於耳,熱火朝天, 誰也不知道有一份多麼驚世駭俗的研究誕生於世, 又被原地扼殺。
當爆炸從裡到外將半座橋梁炸塌時, 千代谷早織已經做好了墜樓墜到一半跑路的准備。
但當她墜到二層位置的時候, 一只手突然出現, 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的領子, 直接將她整個人從窗口拖了進去。
炸藥的量是恆定的,盡管已經炸了一次,但特殊材質的大樓並沒有直接坍塌,而是在熊熊火焰中保留了許多可以藏身、行走的地方。
赤井秀一直接將人攔腰抓起,往安全的地方帶了帶, 接著蹲下身,把她放下來。
千代谷早織:「???」
以為自己離功成身退就差那麼幾秒距離的某人看著眼前陡然放大的一張臉, 有些緩不過神。
赤井秀一甩了甩自己的手腕, 他穿著防護服, 一身裝備齊全,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但偏偏出現的位置有些不對。
或者說相信FBI前面忙活半天, 卻在最後一刻完全不參與的,才是笨蛋。
重新殺了個回馬槍的FBI皺著眉, 很認真地詢問著: 「你沒事吧?」
千代谷早織不想說話,她氣得簡直想一口老血吐出來。
於是她確實這麼做了, 不僅這麼做, 還很壞心眼地濺到了赤井秀一的身上。
報復, 就是報復!
這都什麼事啊!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來撕她劇本嗎?
千代谷早織表面咳嗽著,心中迅速思考應該怎麼補救,不讓這突然冒出來的FBI打亂她的計劃。
身經百戰的她,此刻心中依舊非常淡定。
不過是一個……FBI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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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的問話並沒有得到回答。
被他強行從生死一線拖回來的青年捂唇低低咳嗽著,一聲一聲連綿不斷的嗆咳如同旁邊還在燃燒的細火那般,濺出鮮艷的紅色。
還有些溫度的血液濺到了他的手背上,還沒被爆炸濺射到的地方疼,卻莫名讓他有些手抖。
千代谷徹垂著眸,沒有看他,也沒有打算說話,似乎還未從那震耳欲聾的爆炸中回過神。
赤井秀一頓了頓,說:「千代谷君,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在下赤井秀一,目前隸屬美國FBI。」
他還記得這位的資料,知道盡管他們之前在組織裡有所共事,但他所見的只是格蘭瑪尼。
——而不是現在代表公安、為剿滅組織而拼命的千代谷徹。
「我先帶你離開這裡吧。」赤井秀一低聲說著,向他伸出手,道,「其余的事情可以交給我——公安處理。」
他想先起身,卻突然停下了動作。
只見千代谷徹捂著唇緩緩抬頭,那因為嗆咳而附著一層水光的黑眸,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似乎意識還沒回籠,他只是認出了赤井秀一。
千代谷徹微微蹙眉,卻依舊有些難以理解他突然伸出手的動作。
似乎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一樣。
赤井秀一想起剛才的那場爆炸,雖然千代谷徹是被氣浪直接推了出來,並未受到火焰的傷害,但可能爆炸的響聲還是影響到了他的聽力。
於是,他又蹲了回去,綠眸認真地凝視著面前這人,重新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我帶你出去。」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你做得已經夠多、夠好了。」
那懸在空中的手等著另一個人搭上去。
但是沒有。
千代谷徹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搖了搖頭,幾滴鮮血順著他的動作落到衣服上,將沾上了灰的布料弄得更加暗沉。
「還有別人。」他有些昏沉地扶著牆想要站起來,但又因傷痛力竭又跌坐回去。
好不容易聚攏的意識,讓他整個人焦躁起來,他大口喘息著,卻還是見縫插針地從咳嗽的間隙說話:「咳,赤井君,還有別人!」
赤井秀一下意識扶住他,手上冰冷得像是雪一樣的觸感令他不由得頓了頓,他的眉頭漸漸皺緊:「還有誰?在這棟樓裡?」
千代谷徹有些吃力地道:「咳……三樓,降谷他們……」
赤井秀一首次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他們也在這?」
如果那些一個個對「千代谷徹」都有些瘋魔的家伙會讓他從上面掉下來,就足以說明他們的狀態絕對不好了。
「快去,先去找他們!」千代谷徹勉強提高了嗓音,卻又引起了一串嗆咳,他弓著身,著實有些狼狽,但手卻依舊使力把赤井秀一往外推。
這幾近於無的力道甚至不能讓赤井秀一身形晃動,但足以令他心中開始動搖。
他轉頭看了看四周,雖然不遠處還有小簇火光,但並不足以蔓延到這個角落,千代谷徹的狀態說不出好壞,但對方顯然不打算配合他先行離開。
「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樓上看看就回來。」他沉聲說著,迅速起身往上走。
「我很快就回來!」
低頭咳嗽的青年看似沒有聽到他的話,所以也沒有給出回應。
在周圍重歸一片平靜後,他張開手掌,看著紅得有些異樣的血液,微微笑了笑。
現在……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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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三步並兩步,從還未被炸塌的樓梯竄了上去,矯捷得像是一只獵豹。
三樓受到爆炸影響的地方甚至還沒二樓多,最嚴重的無非是廊橋周圍。
或許說這爆炸的位置就很聰明,只炸毀了不能留存的資料和重要部分,卻依舊保留了一線生機。
赤井秀一用袖子捂住口鼻,一個輕松地翻滾便衝進了火海,徑直到了最邊緣的那個位置。
外面的風雪很大,缺少助燃物的火焰在雪花蠻橫的衝撞下收縮了幾分,足以透過濃重的黑煙看到斷橋另一邊的幾個影子。
距離赤井秀一撈到千代谷徹頂多過去了兩分鐘,冒著生命危險、也只是拿到了一只燒了半截的紙飛機的三人,還處在再次錯過的恍惚中。
那張紙映著火光和風雪,發出清脆的聲響。
似乎又看到了人影出現,降谷零條件反射地喊了聲「徹!」,在回過神後卻瞬間渾身繃緊,愕然地看著出現在斷壁殘垣中的FBI。
赤井秀一瞳孔一縮:「你們沒事?那千代谷君說……」
灰頭土臉地三人陡然站起來,眼中滿是血絲,他們遽然激動地道:「你看到千代谷徹了?」
「剛才湊巧救了他,把他安置在二樓。」赤井秀一言簡意賅地道,「他說樓上降谷君你們有危險,我便立馬上來看看了。」
「放屁!」松田陣平下意識爆了個粗口,他顫聲道,「除了那家伙,還有誰能成天把自己放在生死邊緣啊!」
赤井秀一蹙著眉,三人除了臉上和手上有著刮痕之外,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顯然與千代谷徹所說的緊急情況不符。
他頓時意識到了什麼,但還未開口,便見降谷零直接抓住裸露在外的鋼筋,一個反身踏在廊橋下端,借著相互作用力直接朝二樓蕩過去。
他雙手擋在額前,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直直地撞進了二樓的缺口。
不僅是他,就連其他兩個警察也發瘋一般,直接在十米高空玩命,像是大猩猩一樣把自己往二樓蕩。
赤井秀一的腳步瞬間扭轉,再一次衝出了火海,從樓梯飛下二樓。
但已經晚了。
還在燃燒的地方現在還有著余火,但剛才靠牆而坐的位置卻只剩下一灘血液。
或許說灘也不准確,當事人走時甚至還殘忍地用鞋將染上血的地方抹平,暗紅色與深色砂礫混在一起,看起來毫不起眼,像是從來都沒存在過。
這四處的玻璃都已經被爆炸給炸空了,誰也不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千代谷徹到底去了哪裡,又為什麼要走。
終於察覺到自己犯了個關鍵錯誤的FBI站在原地,那雙橄欖綠的眼眸掃過仿佛斷線一般的三位公安,終究是淺淺浮現出了一層歉意。
「抱歉。」有些艱澀的聲音哽在喉中,艱難地吐出,「我……」
「嗤。」
降谷零突然發出一聲嗤笑,他死死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那雙紫灰色的眼眸盯著角落的那一灘血液,裡面氤氳著難以理解的風暴。
「為什麼?」他像是在跟赤井秀一說,又像是在跟那灘血說,「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在一切結束、在功績足以洗刷一切前塵時,又毅然決然地選擇如此極端的方式離開?
如果不想見他們,可以說一聲不要,他們這群罪名難赦的家伙自然會有多遠滾多遠。
「你這個家伙到底會不會絕交啊。」金發青年蹲下身,雙手撐著頭,近乎是哽咽地道,「你怎麼可以這麼笨啊!」
誰絕交是自顧自地把自己放置到最決絕的地步,然後笑著朝他們告別,仿佛告訴他們「看啊,現在可以不用糾結了,已經不要來找我了」。
造成的傷害無法逆轉,直到現在,千代谷徹依舊自顧自地認為自己是不重要的。
上次是如此,這次還是如此。
松田陣平近乎是趴俯在地上,他用手指捻起絲絲鮮血,仔細地觀察著,在眾人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將手指含入口中。
血的味道混著絲絲苦澀,在吞咽時又有些辣喉嚨。
他下意識咳了兩聲,只覺得心口一陣刺痛,松田陣平陡然抬起頭看著旁邊的人:「徹他——到底服用解藥了沒?」
421.
也不知是否是幸運,沒有任何人發現貼著牆壁一隅離開的狼狽青年。
基地旁邊寬闊的斜坡上落滿了厚厚的積雪,除了被車輛碾壓的部分,看上去,像是最柔軟的毛毯。
似乎是被雪中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黑發青年在雪地裡滾了幾圈後,艱難地咳嗽著坐起來。
他已經接近於油盡燈枯的身體不要錢地吐出了更多的鮮血,灑在沒有被人涉足的雪地裡,像是綻開了一朵又一朵可愛的花。
那雙在渙散和聚攏間掙扎的眼眸,最終還是映著高高的火光,找回了一抹極其微弱的神采,他笑著無奈地嘟囔著:「什麼嘛……」
是哪位神明大人想要滿足他看最後一場煙花的願望嗎?
但是……
「我,咳咳咳,我可不想被那群家伙找到。」千代谷徹踉蹌著扶著雪站起來,感慨道,「一點也不想啊。」
他這副傷痕累累的身軀,最好死得連灰都不剩。那樣才不會到底下還要被那群混蛋吼——你竟然敢親自服毒什麼的。
千代谷徹,太混蛋了,簡直!
但他活不下來了啊……
不管怎麼樣,也沒辦法留下來了。
下意識邁開腳步朝前走去的青年不知何時死死地抿住了唇,那因為中毒格外殷紅的嘴唇被咬出了一個缺口,溢出了少許血珠,在更多咳出的血液中毫無存在感。
那逐漸朦朧的黑眸靜靜地望著前方已經被大雪覆蓋的山林,似乎有簌簌的落雪親上了他的眼睫,又跌進了眼眸中。
風雪中,黑發青年突然抬起手臂,擋住了眼睛,無法壓抑的泣聲混著咳嗽裹挾著激烈的情緒迸發而出,在這片無人知曉的遼闊原野上方盤旋著。
「咳咳……嗚,我不想的,我不想的……」他緩緩蹲下,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在一片漆黑中,哽咽著道,「我不想被記住了,我不想被記住了啊……」
拜托,不要記住我。
拜托,不要為我難過。
拜托……
遠處傳來了更加高亢的聲音,似乎是祭典也隨著勝利的步伐逐漸走向高處,風雪又漸漸變小,似乎是害怕拍疼他一般,悄悄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黑發青年最終還是搖搖晃晃地起身,狠狠地用已經沒了溫度的袖子擦掉了自己的狼狽。
他不能停留在這裡。
要走得遠遠的。
走到其他人找不到他,但又能看到煙花的地方。
千代谷徹向來是很會掩飾自己的人,哪怕是現在也不例外。
他認真地拍了拍自己已經不干淨的衣服,將被風刮亂的頭發用手撥整齊,又認真細致地用雪擦干淨的臉,最終露出了屬於千代谷徹的笑容。
於是什麼都可以被掩蓋在雪裡,無人知曉。
於是干干淨淨、毫無血腥的他朝著高高的山上走去。
山間的雪很厚,樹木已經掉了葉子,留下筆直的干,像是一個又一個沉默的守門人,小動物們全都藏了起來,它們也要一起在家過冬。
千代谷徹走著走著,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記得自己在蟬鳴清脆的夏季在家中的廊下奔跑,那架輕盈的紙飛機悄悄地被暑氣壓低,連矮小的圍牆都沒有飛過,落在了鮮艷的紫茉莉上。
哪怕被千代谷早織說成是「騙小孩的事情」,他也天真且執拗地認為,只要紙飛機飛得夠遠,飛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就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可以實現。
所以……他剛剛丟出去的那架飛機,到底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應該是看見的才對。
千代谷徹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還記得他跟早織說,要一起到山上看星星,要許願。
那個時候的千代谷徹,為什麼那麼執著於願望?
已經有些凝滯的大腦艱澀地運轉著,在一些飛機、星星、櫻花等無法分辨出來的意像中,艱難地翻出了他想要的理由。
黑發青年恍然大悟:他是想許願,不要跟千代谷早織分開。
——不要因為共感的原因被送走,也不要讓對方為此感到難過,他們理應是一直在一起的。
但是那架紙飛機,沒有飛過矮牆。
但是那晚下雨,沒有星星。
所以,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最終還是分開了。
千代谷徹在咳嗽的間隙仰起頭看,發現這朦朧的、空白的夜幕,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只有雪花濫竽充數,又倔強地想填滿整個天空。
他又一次看呆了,這片干淨澄澈的夜空如此宏大美麗,將所有的罪孽都包裹其中,只留給旁人最為安靜、堅定的形像。
千代谷徹也不知道自己眼睛裡到底進了多少雪花,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突然覺得全身暖烘烘的,像是誰突然攬住了他一樣。
「真好啊。」他扶住了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輕聲嘟囔著,轉頭望著更加遙遠的地方,好像看到了除了火光外的其他彩色,又好像沒有。
接著,他繼續往裡面走。
這座山並不高,或許說應該只是一個矮矮的小山頭,坡度很緩,哪怕覆蓋著雪,也並不是很難前進。
千代谷徹慢慢地朝裡走去,逐漸忘記了自己想往高處走的事情,平日裡常常被誇贊為機敏的頭腦毫無征兆地出現了大片空白,像是有一架一架紙飛機載著他的記憶飛出去、飛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一樣。
就比如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剩下的那個願望是什麼。
心裡空落落的,很安靜。
他正想著把這個願望找回來,忽然感覺腿上一僵,有一步沒有踩穩,便順勢整個人倒在了雪堆裡,又在緩坡中咕嚕嚕地滾了下去,最終撞在了一棵樹的懷裡。
已經麻痹了的感覺並未分辨出這是疼痛,只是覺得渾身松快了許多,暖洋洋的讓他想要直接睡去。
千代谷徹給自己選了個好位置——一棵安靜筆直的樹下,他看著遠處還是一片安寧的夜空,微微闔上了眼睛。
但是,盤旋著的意識怎麼也不願意離去,就像是有人在告訴他……
還有一個願望。
一個願望……
422.
白色的長裙毫無紋飾,仿佛能與雪融在一起,在推開車門後,更是直接隨風飄動著,像是想直接扯著瘦削的女人浪跡天涯。
臉色蒼白到連地上的雪都自慚的地步,心髒處傳來的撕裂的疼痛如此清晰明顯。
風中依稀傳來了呼喚的聲音,像是誰在遙遙喊著什麼。
千代谷早織將星星瓶的繩子系到自己的手腕上,雙手攏住自己的肩膀,像是給了自己一個擁抱。
「toru……」她輕輕道,露出了喜悅且柔軟的笑容,「這次輪到我去找你了。」
她沒有帶任何防具,也不知道前路幾何,但依舊選定了一個方向,並奔赴而去。
——說好要一起回家的。
------------------
越往深處走便越安靜,仿佛把一切爆炸的喧囂都通過大雪和樹木隔絕在外,只能聽見樹枝被雪壓斷時發出的哢擦聲和雪簌簌落下的聲音。
穿著白裙的少女捧著一盒閃亮的星星,赤著腳在林間行走,她走得並不快,也不穩,但卻目標格外明確,哪怕是撞入林中,也要朝那個方向奔去。
有些棱角的碎石在雪上留下了一抹紅色的痕跡,像是跟在流星後面的小尾巴。
她的眼前什麼都沒有,只感覺嗚嗚的風聲調皮地想要將她拽到別的地方,但最終也只是撩起一縷頭發,便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了下來。
照理說是應該什麼都沒有的。
但千代谷早織卻看到了一個鼓著包子臉坐在地上氣呼呼等她的孩子,他坐在一片干淨的潔白,沒有地方躲避風雪。
她就這樣越走越快,最後踉踉蹌蹌地跑了起來,在林間、在雪上奔跑,朝高處跑去,又在某個位置停下步伐。
最後,她落下了,像是飛撲下來的天使,徑直抱住了另一個自己。
樹上的雪在劇烈的搖晃中簌簌落下了許多積雪,輕飄飄地砸到了兩人的身上,將本就潔白的兩人掩蓋得更加隱秘。
千代谷早織展開手,從後背攬住千代谷徹,將格外乖巧的弟弟抱在自己的懷裡,她掛在手腕上搖擺的星星罐落下,被一並攬住。
她的下巴磕在千代谷徹的肩膀上,像是貓咪撒嬌一般地蹭了蹭,兩張肖似的面容最終輕輕行了個貼面禮。
在一切動蕩都歸為平靜後,一個清甜的聲音回蕩在這片小天地。
「toru,我找到你了。」
……
「嗯。」
似乎響起了一聲極輕極輕的應答。
千代谷徹的眼睫顫了顫,那雙干淨漆黑的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又在絲絲熱度中蒸騰而起,留下了一片澄澈。
他同樣像是貓貓一樣蹭了回去,眉眼彎彎:「saori,你找到我啦。」
423.
從市區到郊外,全力開車二十分鐘;處理亂七八糟的事情四十分鐘;悄悄地逃跑、追逐二十分鐘。
一下子,就快到午夜了。
基地裡的公安應該也已經戰到了尾聲,由降谷零他們帶頭刺破這片黑暗,迎來幾代人苦心孤詣想要得到的黎明。
但這既定的黎明,已經與他們無關了。
姐弟兩人依偎在樹下,將雪當作棉被,心中甜滋滋的,像是有一大罐蜜糖傾倒,流淌著。
「今天天上有星星嗎?」千代谷早織問著。
「沒有。」
懷裡的青年輕輕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沒有星星,但是有很多螢火蟲。」
很多很多的螢火蟲,星星點點,映在黑色的夜幕上、銀白的雪前,上下舞動著,比星星還亮。
「真好啊。」千代谷早織輕輕笑了一聲,她伸出手,在虛空中一握,「我捉到了嗎?」
他們曾經約定過夏季要一起去抓螢火蟲,一起泡溫泉,一起看星星。
雖然是在冬天,應該是沒有螢火蟲的。
但千代谷徹還是看到了,所以他認真地應:「捉到了。」
千代谷早織松開手,將可憐的螢火蟲又放走了。
她一點一點地將星星從罐子裡拿出來,堆在自己的手心裡,像是獻寶一般地托起來,被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有時漏掉了幾個,小星星嵌在雪中,格外可愛。
接著,她用力把星星向上一拋,漫天的星星朝他們飛過來,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落在樹梢、落在雪堆,落在他們的身上、頭發上。
「現在有星星了。」她輕聲道,「可以許願了。」
「好。」他用更輕的聲音回答。
兩雙冰冷地手交疊在一起,緊緊地握著,像是想要永遠都不分開。
遠處的天幕中驟然出現了一個光點,光點慢慢變大、綻開,最後成了一片散落在天際的暖黃色,與再近一些陡然衝天的火光交映著。
基地爆炸的聲響仿佛也在同時間傳到耳際,像是煙花綻放的聲音。
交織的明亮色彩在千代谷徹的瞳孔中留下了一道極其璀璨的痕跡,久久不曾散去。
他的第二個願望已經實現了。
這可愛的神明又悄悄地補上了第三個願望,滿足了他這個貪心的小孩。
無論過去如何,在此刻,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都是最幸福的人。
「saori,晚安。」
「toru,晚安。」
在星星、螢火蟲和煙花的包圍下,他們帶著笑容,相擁入眠。
【正文完】
第159章 後續
當漫畫上出現「完結」的標識後, 世界仿佛陷入了短暫的停滯,空中落下的雪花和搖晃到一半的樹葉以奇怪的模樣定著,像是終於彰顯出了它們虛假的那面。
千代谷早織從雪堆裡翻身而起, 冷得打了個寒顫。
無他, 跟自己演個對手戲實在是太難了, 她付出了太多高光,導致現在毫無存糧, 窮得夢回最初,自然也就沒了保暖的措施。
人偶倒在她的身邊, 被無良主人調高了體溫,抱在懷裡當暖爐。
Q版客服冒出頭:【已經結束啦,親愛的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千代谷早織蹭著人偶,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畢竟完結打投就一次, 關系到了她的小命, 但說緊張……盡人事聽天命,她還能怎麼樣?
【統計應該還要一些時間的吧。】她抱著人偶站起來, 【那我先走。】
Q版客服:【??你往哪走?】
千代谷早織嘆了口氣:【回家啊, 不然還留在這等降谷零他們給我收屍?】
Q版客服哽住:【……你就不能自信一點嗎!】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還是很自信的, 但面對警校組, 她畢竟跨擦發刀下去沒有任何手軟的成分,現在從劇本裡脫身出來, 就莫名有些心虛。
互相傷害完了,她也沒地方給他們再整個千代谷徹和神索出來,再不跑路真的解釋不清。
不過現在看來, 不管她是死是活, 應該也不會再影響到其他人的後續生活了……吧?
Q版客服:【好的, 親愛的,我看出來你很慌了。】
千代谷早織嘴硬:【其實也不是很慌,畢竟以後也不會見面。】
Q版客服斜睨:【哦?真的嗎?以後一次都不見?萬一哪次碰見了,你是要編「達咩喲我們不認識」還是「啊,不過是醫學奇跡罷了」——別告訴我,你還打算跑路到國外去!】
千代谷早織:「……」
Q版客服:【還有,你慫什麼,除了一開始沒被洗腦成功外,其他的難道不是真的嗎?】
千代谷早織:【閉嘴吧你!】
她要去睡覺了,這種破事干嘛要現在考慮啊!
千代谷早織利用時停的空隙回到自己租的臨時安全屋,直接倒頭就睡。
Q版客服:「……」它還沒說它的准備的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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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水】(劇透樓)《名偵探柯南之紅與黑交響曲》完結話已更,絕美HE快來!
樓主:就這麼完結了?!我的眼淚掉到一半告訴我就完結了?!甜死我了嗚嗚嗚……主線還半死不活拖朗姆篇,結果外傳都完了(ps:還很敬業沒劇透主線,我謝謝你!)
:甜?要不是我看完了我就信了!剛剛死去的刀子又跳起來捅了我幾刀,雖然從某些角度來看,確實HE呢(微笑)
:確實沒劇透主線,老賊已經不做人到讓千代谷姐弟變成賽亞人,抗起干翻組織的大旗了,然後代價就是一家全滅整整齊齊(刀成砧板的樣子)
:哭的我死去活來,雖然知道toru要死,但我沒想到saori也會陪著一起死啊!!想想近二十年沒見面,唯一一次醒著見面就是永別,giao,老賊你不是人!
:看到赤井秀一出手我還以為有救了,沒想到只是仰臥起坐了一波……FBI你能不能靠譜一點!!但警校組這麼奮不顧身卻還是晚了一步,真不是滋味,哎
:警校組!!toru其實不是想跟你們絕交啊,他只是……到達極限了!!QAQ
:toru晚安,saori晚安,格蘭晚安!星星和螢火蟲將永遠陪著你們!嗚嗚嗚阿媽也會想你們的!
:到最後,能支持千代谷徹這個存在的,只有消滅組織這一個目標,為此他寧可獻出一切;千代谷早織也是,她就像是即將熄滅的殘燭,將最後的溫暖留給弟弟,願意陪他做任何事,清醒又瘋狂
:我們的正義之星將永遠是正義之星啊嗚嗚嗚,他現在只是變成星星在頭頂守護我們了而已!就憑toru對消滅組織所做的貢獻,沒有任何人能再置喙一句吧?
說殺人的,哪個臥底沒殺人一樣,更別說如果沒有toru,公安想要攻破烏丸蓮耶的基地還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更別說他在警視廳兢兢業業工作的那麼些年……
:別說了,別說了!(哭得滿地亂爬)想想一開始的「我想被記住」到後來的「拜托不要記住我」;最初的「沒什麼好見面的」到後來「姐姐,你怎麼還沒找到我」,真的嘎嘎亂殺,這砧板都給劈碎了啊
:想看千代谷家的日常番外,想看甜甜的姐弟貼貼,想看……誰還記得大明湖畔的諸伏景光啊喂!我的HC能不能好了!
:嗚嗚嗚我的格蘭小天使,格蘭啊TAT,看著toru賭命一般不顧一切地喚醒他,灑家真的一輩子值了,雙子還是有夢想的,他還是有人愛的!
:格蘭自誕生就不被人希望,但在最後還是感受到了幸福,有了「自己」的接納,有了「姐姐」,被小偵探叫「哥哥」,他已經存在過,並且無悔;
千代谷早織幼時遭遇火災,後進入公安轉組織臥底,成為實驗體後飽受副作用折磨,卻還是運籌帷幄,成為干翻組織的關鍵,最後她成功找到了弟弟,抱住了他;
而千代谷徹更別說了,從小的共感、來自組織的折磨、好友的不信任、晝夜不息的疼痛……在這麼多debuff的威脅下,還能搞出這麼多大事,這換誰不說一句牛!
所以……啊啊啊我票都不知道投給誰了!含淚多拿幾個號給我的姐弟打call
:別說了,我現在閉上眼睛就是toru那句「理應是比我重要的」,嗚嗚嗚哇!誰他媽比我家小寶貝重要,我不允許!!投,投他媽的!
:沒看過這番,請問為什麼那麼多哭嚎的奇行種(瞳孔地震)角色都掛了還需要投票嗎?
:樓上,這不是掛了不掛了的問題……我只知道這一票不出去,我就掛了(拿面條上吊)
:三創區也殺瘋了,有幾個太太說給千代谷家的投票還能免費領周邊……giao!零零你不要怕,待我去主線漫畫給你投,這個番就算了!
:狠狠屈服了,不就是多幾個牆頭嗎?
這只是論壇中的一個帖子而已,被完結和極少數「主線紅方角色」死亡炸出來的讀者數不勝數,紛紛在論壇發帖,討論老賊是不是已經殺瘋了,殊不知造成這一切的就是演員本人。
位於投票區的角色密密麻麻,基本囊括了所有出場的人物,但平日裡糾纏不休的角色廚們今天詭異安靜。
讀者們點下投票的按鈕,看著冒出來的小星星,無數人泣不成聲,他們陪伴這個漫畫走過無數日月,看著溫馨的日常成為已經褪色的過往,年輕的笑靨被染上血色化作黑白。
人本就是感性生物,看著一頁頁的漫畫翻過,角色的悲歡離合在此刻已經不只是消遣,沒有人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他們所求的也只不過是一句簡單的happy
第160章 番外一·甜
#設定一:脫離正文時間, 早織馬甲雙開,外人眼裡姐弟共存#
#設定二:正文警校組重生團寵線#
1.
大家好,這裡是千代谷早織, 性別認知女——為什麼要重點強調性別認知?大概因為這次我還有一個男孩子的馬甲吧!
不要問為什麼有這麼不科學的事情,只要知道我目前是半死不活, 而且想要復活就行!
我的一個身軀目前在組織裡渾水摸魚, 代號神索;另一個身軀即將進入警校, 為的就是接近世界主角團——警校組,以獲取打投高光。
今天, 四月十三日,是警校開學報道的一天。
我已經准備好了!
當然,在這之前, 還是睡到天亮更好。
千代谷早織裹了裹被子, 將另一個自己像是抱枕一樣抱在懷中蹭了蹭。
好舒服!=w=
2.
「啊啊啊!」
降谷零從夢中驚醒時, 眼前仿佛還是一片火光與白雪交織的痕跡,那在地上干涸的暗色血跡將他的眼睛刺得生疼。
他幾乎是渾身發軟地撐坐起來, 在看到周圍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環境怔在原地。
這個旅館的房間很小,可以一覽無余,降谷零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擺在旁邊椅子上的警校校服,以及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
他立馬起身翻出手機,在看到時間後更是渾身顫抖, 險些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掀到地上。
回來了?他回來了!
還沒等降谷零從這不科學的刺激中回過神,門口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他連忙開門, 便看到同樣一身冷汗的諸伏景光站在門口。
——是了, 他與hiro兩人來警校報道, 自然是定住在隔壁房間。
無須多言, 在看到對方同樣含著惶恐和狂喜的眼睛,兩人頓時明白了一切。
諸伏景光:「我打電話問問松田。」
降谷零:「我去打給萩原和班長。」
……
早上五點,五人在警校邊的草叢齊聚。
現在的他們還是二十歲出頭的大好年華,別說熬一夜,就是通宵個幾天都沒什麼問題,但因為激動而生成的紅血絲,還是讓他們看著憔悴了許多。
還是降谷零先開口了,他掃視著熟悉又陌生的同期們,表情嚴肅:「大家的記憶應該都是在七年後的吧?」
松田陣平木著臉:「組織基地,我,零,萩。」
萩原研二點點頭:「我一樣。」
諸伏景光苦澀地道:「我沒找到你們,回去也沒找到前輩。」
伊達航可以說是最迷茫的,他是北海道的刑警,對組織和公安的大動作並不了解,他沉默了一會道:「我在家接到了零的電話,說……徹找不到了。」
誰都知道找不到只是委婉的說辭,當時降谷零近乎是崩潰的語氣把伊達航嚇了一跳,但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又回到了警校時期。
結果這次給他打電話的還是降谷零。
降谷零低下頭:「抱歉,班長,把你也扯進來了。」
伊達航連忙擺手:「怎麼能說把我扯進來這種話,我們本來就是同伴,更別說這是關於徹的事情啊!」
幾人沉默,從醒來到集合,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去打千代谷徹的電話,對方最後那刻一副與他們絕交的模樣,著實讓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並不是他們心中有芥蒂,而是害怕刺激到精神狀態並不好的千代谷徹。
伊達航說:「要不我打給toru看看,就說是班裡有些資料需要確認。」
諸伏景光踟躇道:「可前世是沒有這一出的吧?如果toru是重生的……」
伊達航干脆地道:「那他也沒辦法判斷到底是我的問題,還是蝴蝶效應。」
其他人頓時沒了意見,像是一群等著開飯討食的狗子一般,圍在伊達航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他打電話。
伊達航:「……」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這些家伙跟toru到底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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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的電話聲響起,將正在熟睡的千代谷早織吵醒。
少女眯著眼從床頭摸出吵個不停的手機,看著上面並不認識的陌生號碼,皺了皺眉,思忖後還是接起來:「哪位?」
「……咳咳!」
那邊的呼吸聲瞬間急促了起來,似乎還猝不及防下被嗆到咳了個沒完。
「抱,抱歉,請問這裡是千代谷徹同學嗎?」那聲音小心翼翼地道,「在下伊達航,想要來確認一些入校的信息的。」
伊達……伊達航?!
千代谷早織有些昏沉的腦子瞬間清醒,她驚悚地看著電話,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睡前還想著要去套路的主角之一,凌晨五點在這給她打電話。
問題是!她還毫無防備地用本體去接了!
她兩個馬甲的手機為了圖方便買的是同款,千代谷徹那鮮少有人打電話過來,她便下意識以為是神索那邊的信息……
啊啊啊!
躺在少女旁邊的青年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兩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上擺出了同樣的尖叫雞表情。
千代谷早織在麻木中,甚至還有閑工夫抬起手戳了戳千代谷徹的臉頰,然後被自己嫌棄地拍開。
『好樣的。』她想,『又到了現編劇本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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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警校組五人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伊達航瘋狂用眼神傳遞信息:『這好像是個女聲啊?我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降谷零的手都快要晃到結印了,他對神索的嗓音很熟悉,一聽幾乎就能分辨出對像。
——問題是神索為什麼會拿著千代谷徹的電話啊!
諸伏景光已經陷入了呆滯又玄幻的氛圍,要不是松田陣平手疾眼快捂住他的嘴,某公安「前輩」兩個字都要脫口而出了。
萩原研二勉強維系著冷靜,示意伊達航繼續問下去,只是那雙紫眸也亮得仿佛能發出電光。
被委任重命的伊達航深吸一口氣,只能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請問,你是——?」
電話那邊的女聲頓了頓:「我是千代谷徹的姐姐,有什麼要問的問我吧!他身體略有不適,暫且由我照顧他。」
這下不止是諸伏景光,其他幾個知情人也開始像是觸電一樣抖著,恨不得原地起來蹦迪。
無數個問題在他們腦海中盤旋:這個世界跟前世到底有多少不同?千代谷早織和千代谷徹目前又是什麼一種狀態?千代谷徹到底生什麼病了?前世這個時候有沒有?
「咳咳,抱歉,伊達同學還是直接問我吧。」那邊傳來了一些響動,很快,一個清亮的男聲響起,「我是千代谷徹。」
很好,看樣子是沒有記憶的。
伊達航臨時編了幾個問題詢問,聽著對方認認真真地回答,幾人都有些心情復雜。
伊達航沒忍住關心了一句:「你的身體還好嗎?」
千代谷徹的聲音帶著笑,看上去完全沒有因為被吵醒而生氣:「咳,沒事,只是小感冒而已。」
「那麼先不打擾徹……千代谷同學休息了,報道時候見!」
電話就此掛斷,伊達航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身上就掛了四只大猩猩。
幾人也不知道是想抱電話還是抱他,只知道是非常激動。
「太好了,toru他現在還沒事,一切還有機會!」
「toru真的只是感冒嗎?該不會現在就已經跟組織扯上聯系了吧!」
「前輩……能讓前輩大半夜去toru那照顧他,那toru……」
「不管怎麼樣,想知道這些事情,前提是跟toru打好關系吧。」
「該死的,怎麼還沒開始報道啊!」
伊達航:「……你們再擠我就窒息了。」
在草叢裡難以壓抑自己激動的男人們才不管那麼多,還記得壓低聲音已經是最後的倔強了。
「話說你們還記得toru一開始傷了嗓子的事情嗎?我記得鬼佬好像說過,就是報道這一天,他在商場制服歹徒的時候受傷的。」松田陣平壓低聲音說。
萩原研二皺了皺眉:「好像就是早上吧?那我們得盡快准備好去蹲點。」
降谷零:「別用蹲點這個詞啊!」
諸伏景光嚴肅地道:「不管怎麼樣,這次重來不能再讓toru受傷了!」
比起所謂的重活一世,他更相信這是上天讓他們回來將功補過的。
有個清潔工正巧路過這邊,看到疊羅漢疊在一起、滿臉激動像是磕了藥一般、還藏在草叢中的幾人,頓時打了個寒顫。
他抬頭看了一眼在幾人不遠處的「警察學校」的牌子,表情更加一言難盡了。
日本的未來,看樣子是沒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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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千代谷早織自然是沒了睡意,但她翻遍了整個漫畫論壇,也沒找到關於警校組那邊動靜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最近被消音屏蔽的評論也越來越多,讓她格外看不懂。
Q版客服禮貌回答:【親愛的,這些應該都是正常現像,問題不大。】
「正常現像嗎?難道伊達航是個自來熟?」千代谷早織摸了摸下巴,「他剛剛直接喊我徹了啊!」
Q版客服:【嘛,指不定就是看著你親近?】
千代谷早織將信將疑,但也猜不出什麼東西,只能作罷。
而此時,千代谷徹也洗了個冷水澡出來,他裹著浴巾,頭上還淌著水珠,有些無奈地道:「想要一下子凍感冒也太難了吧?」
「雖然易容好使,但總歸還得摻點真實的。」
千代谷早織走過去,上下打量著另一個自己,感慨地摸了摸他的腹肌——手感真不錯!
千代谷徹一言難盡地感受著自己的鹹豬手,毫不猶豫地也掐住了千代谷早織的臉頰。
蕪湖~自己軟軟的臉掐起來也很棒啊!
千代谷早織含含糊糊地道:「雖然有腹肌,但看上去還是瘦不拉幾的——為什麼馬甲在這方面要統一啊?」
身高就算了,反正她自己的身高也有個175,站著也不丟人……體型這就很無奈了!
不過也就看著瘦弱而已,千代谷早織還是非常能打的。
千代谷徹嘆了口氣:「統一就統一,省得有視線差還不習慣,我只希望這次去警校不要翻車……」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不好的預感。
但這不好的預感很快在另一個自己貼過來後消散了。
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也沒別的動作,單純就是雙手交握黏在一起,心情便好了許多。
千代谷早織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但總之,跟自己貼貼心情會好上許多是真的。
因此,在一般沒事的情況下,她便一個人窩在家自己快樂。
——雖然在外人面前還是要裝作正經姐弟的。
對此千代谷徹提出抗議:「為什麼我是弟弟!」
只能說自己跟自己爭強好勝,也只有千代谷早織能干得出來了。
千代谷早織淡定地道:「因為被叫姐姐更爽。」
千代谷徹思考了一下,深沉地道:「確實……」
雖然是個男孩子的殼子,但他本質還是早織啊。
Q版客服對兩人獨處還要唱雙簧,美其名曰鍛煉演技這種說法,槽多無口。
很快便天亮了。
雖然有兩個馬甲,但都同樣貧窮的千代谷早織,只是寒磣地跟千代谷徹對坐著吃了個三明治,接著便打算趁著沒人偷偷溜回神索的安全屋摸魚。
而千代谷徹也帶上傘出門,准備去警校報道。
鏡子中的青年臉色蒼白,臉頰上有些不太正常的潮紅,看著就像是感冒低燒還沒好的樣子,他眨了眨眼睛,又把口罩也給蒙上,整個人看著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saori再見!」
「toru再見!」
嗯……出門前還要裝模作樣打個招呼!
她在門口給了自己一個戀戀不舍的擁抱。
千代谷早織想著,劇情開始以後就不能這麼頻繁跟自己見面了……好虧!
3.
早晨九點半,警校報道結束,千代谷徹並沒有碰到什麼奇奇怪怪的人,他一個人到商場買完了東西,剛打算離開,突然聽見一串尖叫聲。
持刀歹徒抱起一個孩子往員工休息室衝,嘴裡還喊著叫警察之類的話。
千代谷徹心中一緊,在擔心孩子之余也清楚知道,這次事件極有可能作為他的出場秀,成為他斬獲第一個月首次高光的劇情。
這麼想著,他連忙甩下包,腳上肌肉繃緊,徑直朝員工休息室衝去。
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金發小子以比他更近的距離衝了過去,甚至直接把門板都差點給掀了下來。
千代谷徹一個急剎車頓住。
接著又是兩個青年猛地從一旁一躍而下,劈裡啪啦兩下就把甚至還沒來得及提刀的歹徒給摁在了地上。
「乖乖束手就擒吧!」一個卷發青年騎在歹徒身上,將他的雙手反扣,以非常標准的警用防身術制服歹徒。
——這是松田陣平。
「小弟弟不要哭,叔叔帶你去找媽媽。」這是將孩子抱起來,動作熟練嫻熟地哄著小孩的伊達航。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正在過來。」半長發的是萩原研二。
金發的降谷零將歹徒的刀踢得更遠,轉身朝他們笑了笑:「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千代谷徹有些懵逼地看著這一幕。
這出現的幾個人的模樣,他都在漫畫裡看過,甚至說……還很熟悉。
問題是!他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啊!
最後一個——諸伏景光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邊,還帶著他剛剛丟到一旁的背包。
他輕輕地拍了拍千代谷徹的肩,那雙紫灰色的貓眼含著真切的笑意:「同學,這是你的包哦。」
千代谷徹有些麻木地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他敢保證這是自己說過的最不誠心的謝謝,如果可以,他更想直接扛著歹徒連夜跑路。
為什麼啊!
這難道不是應該給他准備的劇情嗎!他都已經想好要怎麼樣的姿勢干掉這個歹徒了!
可惡,難道這就是身為世界主角的警校組嗎!恐怖如斯!!
看來想要從他們手中搶奪高光,任重道遠!
[啊啊啊!警校組賽高!零零的動作好快啊!啪啪兩下歹徒就跪下了!]
[啊~千代谷徹!這位哥哥我曾經見過(狗頭叼玫瑰花)]
[松田:閃電松果五連鞭,退,退,退!xswl]
[嗚嗚,徹寶呆呆的樣子好可愛啊,話說*******,真好啊!]
[歹徒慘,出門就是六只大猩猩,不過如果能被警校組挨個抱抱的話,我不介意成為被劫持的(放開讓我來!)]
[我愛警校日常!太期待了!!這次******一定要***啊!]
抽空看了一眼論壇的千代谷徹:「???」
完了,他感覺論壇好像也壞了。
難道他只能淪為發呆賣萌的存在了嗎?這不允許!
……
另一邊,沒事干跟基安蒂侃大山的千代谷早織看到這一幕也瞬間血氣上湧,手中哢吧一聲,手機殼子就裂開了一條縫。
電話另一邊剛做完任務的基安蒂察覺到了她突如其來的低氣壓,想了想自己剛才說的話,忍不住道:「哎,神索,你該不會真的窮得吃不起飯了吧?」
「我工資雖然不能給你,但稍微請你吃一頓還是可以的。」
千代谷早織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只是有點……震撼。」
她應該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吧,為什麼這警校組一個個的對她那麼熱情?
基安蒂「哦」了一聲,尋思著她干一票就這麼點錢都值得神索震撼,她這個塑料姐妹在組織裡到底還是混得不太行啊……
難得有個人陪她說話,看樣子她得給神索一點甜頭。
--------------
警校組是真的很熱情,風風火火的很有活力。
千代谷徹看著伊達航熟練哄著孩子,但小孩子還是含著淚的樣子,忍不住上前一步,將自己口袋裡的糖掏出來,塞到小朋友手裡。
「小帥哥不要哭啦,你笑起來很好看。」他柔聲哄著,「哥哥都忍不住給你發糖,專門獎勵那麼勇敢的小朋友!」
被伊達航凶悍的長相嚇哭的小孩揉了揉眼睛,看著溫和了不少的千代谷徹,忍不住伸出手:「哥哥抱……」
千代谷徹張開手,把柔軟的小朋友抱到了自己懷裡,接著朝有些呆滯的伊達航笑了笑。
伊達航:強顏歡笑。
他長得真的那麼凶嗎?明明以後他閨女還專門說過,他是最酷最可愛的爸爸來著!
千代谷徹沒想其他的,他將小朋友還到了媽媽的懷裡,接著還溫和地絮叨了幾句,隔著口罩就將小朋友哄得小臉發紅。
旁邊,松田陣平將犯人拽起來,交到警察手裡,一邊說著:「這個可能是個慣犯……」
話音未落,本以為已經沒什麼大事,進而有些放松警惕的警察頓時感覺手上一痛,只見歹徒突然間低下頭咬了他一口,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紅著眼直直朝站在一旁的伊達航丟去。
「你們這群綁架了我女兒的警察!」他吼著,「我跟你們拼了!」
「小心!」其他幾人臉色一變。
伊達航的心神原本還放在想念女兒上,遲鈍了一秒才條件反射開始閃身,不料比他動作更快的是千代谷徹。
黑發青年動若脫兔,半蹲在地上就原地起跳,徑直將伊達航推到了旁邊去,那振小刀從兩人中央穿過,邊緣不小心擦到了千代谷徹的喉嚨,接著飛了出去。
歹徒頓時被暴起的好幾個人按到,警校組的力道大得連警察都有些害怕,只能結結巴巴地道:「抱歉,抱歉!是我的問題!」
千代谷徹站穩身子,下意識「嘶」了幾聲,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只是刮破了點皮。
「同學,你沒事吧?」他先是笑著看向伊達航。
伊達航臉色都快嚇白了:「徹,你……」
「too——千代谷同學,你沒事吧!」諸伏景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褐發青年拿著手帕火急火燎地跑到他旁邊,幾乎連手都在顫抖:「快,快去醫院看看!」
「是我的錯。」松田陣平直接將歹徒的手臂給掰脫臼了,他陰沉著臉,「剛才就應該直接把他打骨折!」
其他幾人也都圍了過來,一副嚇得要死的模樣,看著千代谷徹恨不得來個原地土下座。
千代谷徹原本因為幫上忙的喜悅心情被嚇沒了大半。
主線不是說警校組一個個看似平易近人,實則心高氣傲,並不好相處嗎?而且——他們一開始也是不認識的啊!
為什麼現在五個人全都湊齊了不說,還一個個這麼熱情。
他這個世界……怕不是個盜版漫畫?
黑發青年眼中寫滿了茫然和警惕:「……只是擦破了一點皮而已,沒必要吧……」
「不,萬一只是現在不明顯,而歹徒在上面塗了什麼東西呢!」降谷零皺著眉,幾乎想要強拽著人去醫院了。
他現在心跳的速度極快,甚至連頭腦都有了些缺氧的暈眩,這種仿若前世復刻一般的結局讓他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又蔓起了難以遏制的恐慌。
「可是你們……」
松田陣平當機立斷地道:「我是你同班同學,叫我松田就好。」
萩原研二也緊隨其後:「千代谷君,你的成績那麼優秀,我們可是已經單方面認識你了,這次湊巧碰到,是緣分啊!」
其他人也跟著自我介紹,接著伊達航去跟警察交接剩下來的事情,而其他人已經完全不要所謂「三十歲人」的面子了,幾乎是連拖帶拽就是要千代谷徹去醫院看看。
「拜托……千代谷同學,你如果不去我真的會食不下咽,寢食難安的。」萩原研二滿臉苦澀和哀求,「拜托你了。」
千代谷徹被圍在其中,已經要懷疑人生了。
他,他真的只是一點點劃傷啊!血都沒流一滴!
這些家伙怎麼一副他直接割喉了的模樣!
但警校組還是警校組,千代谷徹終歸還是沒辦法完全拒絕,只能無奈地答應去檢查檢查。
……
事實上確實如此。
醫生給他幾乎沒什麼傷口的脖子纏上繃帶,還促狹地開玩笑道:「還好你們來得快,不然傷口都要愈合了。」
「不過同學,你還有些發燒,記得吃藥注意保暖啊。」
身後五個人,加上面前一個人,都目光灼灼盯著他,千代谷徹臉有點發燙,他點了點頭,除了說「好」外,其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真是太可怕了,他好想本體啊!
另一邊的千代谷早織:我也想!
幾人走出醫院,警校組已經非常自來熟地勾肩搭背走著,並且將千代谷徹放在了最中間。
降谷零道:「今天下午我記得是可以自由活動的,千代谷同學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諸伏景光也點點頭:「既然還在生病,那麼還是多多休息為好,東西我可以幫你直接帶回宿舍。」
「不如我們送你回去?」松田陣平提議。
千代谷徹對這個倒是無所謂,但他早上和早織在家裡吃了的東西沒收拾不說,他們兩個人擺在房間裡的東西也是亂七八糟的……
想起自己在公寓裡的放飛自我,黑發青年臉色一白,頓時勉強地笑了笑:「還是不要了吧……回寢室更好。」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的表情倏忽嚴肅,但很快又恢復了尋常。
「那不如去吃午飯吧!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快點選個地方!」
所以說心理學說的還是很真實的,比起送自己回家,千代谷徹還是很容易就接受了一起去吃午飯這個提議。
降谷零一錘定音:「這個旁邊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店,不如就一起去那吧!」
諸伏景光溫柔地搶過千代谷徹手中的包,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溫聲道:「受傷了就好好休息吧,這些還是我拿著好。」
一副你不給我就哭給你看的樣子。
千代谷徹:「……」【客服,客服,這個世界是不是盜版的啊?】
Q版客服:【親愛的,你想太多了,諸伏景光主打的就是亞撒西,沒問題!】
千代谷徹:真的嗎?
他覺得這已經不是亞撒西的範疇了,他甚至覺得如果不是還不熟,諸伏景光甚至想背著他走!
於是,諸伏景光幫千代谷徹拿著包,松田陣平滔滔不絕站在他旁邊介紹著,其他三人墜在後面,都不約而同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
降谷零闔了闔眸,自責和後怕的情緒在心中蔓延:「明明我們已經提前做好准備了,竟然還能讓toru受傷。」
伊達航有些尷尬:「抱歉……是我沒反應過來。」
萩原研二搖搖頭:「哪怕班長你反應過來了,以toru的站位和性格,他也會條件反射去保護你。」
盡管知道同期的本性,但看著千代谷徹撲上去的瞬間,他們還是忍不住背後冒冷汗,仿佛前世的經歷在重演。
不管其他怎麼樣,千代谷徹在碰到這些事情上還是沒有任何改變,都是那麼奮不顧身、義無反顧,仿佛能為了正義飛蛾撲火。
降谷零呼著氣,安慰自己和同伴們:「好歹比起前世被割喉的傷,這次只是一點擦傷,說明我們還是有作用的。」
「以後……要再謹慎一點。」
要更好地保護好這顆現在還閃閃發光的正義之星啊。
記憶裡蒼白枯瘦的身影在腦海中閃回,與現在這個澄澈溫和的青年判若兩人,降谷零抿了抿唇,只慶幸他們還有重來的機會。
——盡管現在戴著口罩的黑發青年看他們的眼神還滿是疏離和警惕,像是一只陡然被他們熱情嚇到的小刺蝟。
萩原研二皺著眉:「話說剛剛說送toru回家,他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好多。」
提起這個,降谷零下意識攥拳,神索提前出現且已經與千代谷徹產生關聯這個極其明顯變動歷歷在目,讓他不得不想起組織。
如果這次組織已經提前對千代谷徹下手……
那洗腦錄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虛弱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黑發青年仰著頭,仿佛在跟他求救。
金發青年下意識俯下身捂住了胸口,又在前方的人有所察覺時挺直腰板裝作無事發生。
「小降谷,你還好吧?」
降谷零不想說這是自己提起那段記憶就產生的幻痛,他咬著牙道:「我們必須盡快,盡快,與toru混熟!」
他們這個看似溫和的同期有著最為疏離的距離,他們想要探尋更深的秘密,只能一點一點地靠近挖掘,蠻力或者逾距,只會讓千代谷徹縮得更遠。
伊達航道:「話說我記得這個犯人好像是被誘導殺人的……那個主謀心理醫生叫什麼來著?」
萩原研二:「我記得是叫宗村雅人——這個晚些交給警察去調查吧。」
「現在要做的……」萩原研二看著前方走在中間僵硬的背影,表情悲喜交加,「討好一只很會跑路的貓貓歡心?」
4.
千代谷徹就這麼被「挾持」到了拉面店,他一邊崩潰地敲著Q版客服問它主線劇情到底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一邊默哀自己即將逝去的錢包。
這拉面店看著是好吃,價格跟好吃程度成正比,而他現在!窮啊!
雙倍的馬甲雙倍的胃口,偏偏神索那邊,她還不是很樂意動手殺人。
旁邊,諸伏景光看著黑發青年踟躇的模樣:對方的口罩已經摘了下來,蒼白的臉上那一抹有些不正常的紅暈格外顯眼,他不自覺地咬著下唇,看上去格外緊張。
現在的toru,好像還沒找到打工的地方……
話說他既然已經跟前輩有了聯系,那麼為什麼前輩那邊沒有給弟弟一些補貼?
不過看這麼年輕有活力、還有些孩子氣的toru,真的太好了!
諸伏景光下意識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以掩飾不由自主蕩漾起來的笑容。
端坐在中間還有些懷疑人生的千代谷徹頓時打了個寒顫。
男孩子什麼的果然還是太可怕了!!他好想本體!
關於請客,早上幾人也早已排練過了,畢竟是打算跟千代谷徹拉近些距離,順便補貼補貼他。
他們打算提議石頭剪刀布的方式來劃分請客的人選,這樣顯得不會很刻意,而每個人每輪出什麼都已經安排好了。
至於千代谷徹一個人,問題不大,總不可能石頭剪刀布那麼好幾輪下去,他還能連輸好幾輪給安排好了劇本的他們吧!
待人到齊,松田陣平便拍了拍手喊道:「第一次聚餐誒,AA也太生疏啦,大家石頭剪刀布怎麼樣?誰輸了誰請客怎麼樣?其他人下次再請回來!」
萩原研二張口就說:「我同意。」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看看對方,點點頭。
伊達航問了一聲:「千代谷同學呢?」
千代谷徹:「……」他不是很想同意。
吃一碗就很難了,這還要請五個青壯年,他真的不會被留下來刷盤子嗎!
但是一開始就暴露自己沒什麼錢的事情,也太掉逼格了。
這更不允許!
不過……他應該不會那麼倒霉吧!
給自己打好氣,千代谷徹也只能眉眼彎彎地道:「咳咳,好啊,我沒意見。」
而千代谷早織那邊則是拿出手機開始搜索「石頭剪刀布」有沒有什麼決勝妙招……
現在即將十一點,算是吃午飯偏早的時間,拉面店裡人不多,六個人圍在一起石頭剪刀布倒也不算太影響其他人。
「哈哈哈,這次一定要讓hagi請客。」松田陣平握了握拳,信心滿滿地道,「千代谷同學你就等著吃大餐好了。」
萩原研二撩起袖子:「那必定是要讓小陣平請客的啊。」
其他幾人也跟著侃了兩句,把普普通通的石頭剪刀布的氣氛炒的跟決鬥現場一樣。
劇本,事實上都是劇本!
千代谷徹被他們幾個幼稚鬼的行為也帶了起來,整個人興奮了不少,他低頭捂住唇咳嗽了兩聲,臉上卻寫著興致勃勃:「那就來吧!」
「石頭剪刀布!」
第一個出去的是諸伏景光。
貓眼青年微微一笑,安靜地站在一旁圍觀。
「繼續!」
第二個出去的是伊達航和松田陣平。
兩人對視一眼,接著給剩下兩人瘋狂使眼色。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再繼續!」
這次萩原研二和降谷零打了三四次的配合,但奈何每次輸的那方,都能很湊巧帶上了個千代谷徹。
垂死掙扎了半天,降谷零看著自己的拳頭和對面兩個剪刀,只能笑著說:「……我運氣真好。」
萩原研二:「哈哈,是啊。」
千代谷徹:「……」QAQ。
「最後一輪了!」
萩原研二的笑容很僵,而他對面的千代谷徹笑容也很僵。
兩人對視著,眼中都看出了帶著迷茫的掙扎。
其他圍觀的幾人也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不會那麼倒霉吧!!
一時間,所有人的想法出奇地達成了一致。
千萬要是萩原研二/我輸啊!
「石頭剪刀布!」
萩原研二刻意慢了一拍想要艱難地維持劇本,誰知道從本體那看來的技巧想要垂死掙扎的千代谷徹也慢了一拍。
萩原研二:剪刀。
千代谷徹:布。
一時間,全場詭異地安靜。
悠于 2023-10-28 18:51
第161章 番外一·甜
#設定一:脫離正文時間, 早織馬甲雙開,外人眼裡姐弟共存#
#設定二:正文警校組重生團寵線#
5.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們怎麼有勇氣玩石頭剪刀布的啊哈哈哈]
[千代谷謝:我真的徹!]
[警校組:我是誰我在哪我就這麼贏了?]
[畢竟千萬分之一……(意味深長)]
[樓上你*****!]
[我就好奇千代谷君有沒有錢啊,一次性請五個人,還是剛見面的同學什麼的……感覺他性格真好,這都不惱]
[是的, 他性格……真的很好,太好了(鄧布利多搖頭)]
千代谷徹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只覺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與他同樣窒息的是躺在安全屋裡鹹魚的千代谷徹早織。
哦不,鹹魚應該是過去式,她現在已經支棱起來, 思考著得干點啥才能速速撈上一票,快點去解自己的圍。
是的, 千代谷徹算了一波,發現他目前身上剩下的錢……還真支付不起六碗面!
更別說現在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食量,估計一碗面還不夠。
但這能說嗎?
這不可以!
雖然根據他的經驗,貧窮偶爾也可以作為一個萌點,但絕對不應該是現在暴露的, 特別還是在警校組面前——太損逼格了!
只能慶幸還好有另一個自己可以當個外援。
千代谷徹將這個煩惱交給千代谷早織去想,自己則是微微一笑, 招呼發呆的幾人坐下來點單。
他輕咳了幾聲, 攤開雙手, 無奈中又有些促狹:「看來只能以後再讓幾位請回來了!」
萩原研二:「……」不!!他想請客!
千代谷徹看著面前還在發愣, 似乎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贏了的萩原研二, 招呼道:「萩原君, 先點單吧!」
殊不知萩原研二已經被四只憤怒的大猩猩的目光給穿透了,他苦哈哈地接過菜單,看著千代谷徹溫和清澈的黑眸,心中淚流滿面。
toru真的好啊,這麼個小天使,他以後怎麼就不好好珍惜……
「啊……幾位?」千代谷徹看著沒什麼動作的幾人,笑容也有點僵。
其他人如夢初醒,立馬應著拉過椅子,擠在一起點單。
伊達航忍不住歉意地道:「要不這頓我請吧,好歹千代谷君還救了我一次呢。」
千代谷徹搖搖頭,他笑著道:「願賭服輸,以後你們再請回來就好了……話說還是直接叫我徹吧,不需要那麼拘謹。」
這位伊達航都已經好幾次脫口而出叫他名字了,千代谷徹尋思著不如順水推舟拉進距離,完全不虧。
果然,他這話一說,有幾人的目光就亮起來了,伊達航更是非常干脆地叫了聲「徹」。
躲在一邊拿起菜單擋臉的降谷零小聲咬牙切齒地道:「萩原研二,你完蛋了!」
萩原研二同樣咬牙切齒:「就你能想出這個餿主意!toru的運氣也是……」
降谷零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一瞬。
似乎是真的有運氣這種玄學的東西,而他這位同期,各個方面都能稱得上是運氣差。
不管是罕見到極致的共感還是鮮少奏效的洗腦藥劑,攤在他身上都是必然一樣。
他這次提出的想法,確實是過於急切了……
松田陣平一腳踩到了萩原研二腳背上,冷笑著道:「點你的單!金毛混蛋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交給我就好了。」
不管暗地裡怎麼想,表面上大家還是客客氣氣地點完單。
照理說都是不太熟悉的同學,警校組也不想因為他們之間的熟稔,讓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的千代谷徹多想什麼,便也都難得安分了下來,乖乖地端著面坐成一排。
千代谷徹照樣想問老板多要了一個碗來晾涼,又想著放置的時間太久可能會耽擱別人的時間,便直接讓老板端了一碗冰水上來,將熱騰騰的面夾進去。
日本的拉面往往底料會放比較重,就著水喝是很正常的現像,但如果舍棄湯只吃面、甚至還涮水的話,看著就出格了許多。
幾人知道他喜歡吃涼的習慣,但看著他要了冰水過來,諸伏景光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toru,是面太鹹了嗎?」
千代谷徹自然不可能一開始就跟他們說自己的往事,便干脆地道:「只是喜歡涼的水而已,現在太熱了。」
「嗯?涼的水?」諸伏景光怔了怔,這回答是蠻平常的,但經歷了千代谷徹墜海的事情後,他每次看到遼闊一些的水域,都忍不住多想。
千代谷早織那邊正在和基安蒂聊天,稍微思路被影響了一些的千代谷徹一邊夾著面,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是啊,快要入夏了,東西被水浸泡以後涼涼的就很舒服……唔,所以游泳就很棒啊。」
實際上:
基安蒂叭叭著:「神索我跟你說,上次跟那個XX出任務時,他竟然還喜歡用血浸泡饅頭吃飯,惡心死我了……回去我立馬在私人泳池游了大半夜才感覺身上的味道散了一點。」
千代谷早織生無可戀:「基安蒂,我就想借點錢,別影響我食欲。」她還在吃面呢!
基安蒂:「剛剛給你你不是不要嗎!!要多少?」
千代谷早織算了算拉面的錢,稍微要多了一點。
基安蒂吃驚:「就這麼點?你確定?神索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吃不起飯了?」
千代谷早織:「……」有被侮辱到!
她只是算了一下距離,基安蒂打錢她去ATM機取了去拉面店送,比回家拿近很多而已。
倒也不是真的那麼窮!!
----------------
「咣當!」
千代谷徹回過神,看到坐在一旁的降谷零的面湯不知何時濺了幾滴在他的衣服上,金發青年有些慌亂地站起來,道:「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我也去。」松田陣平也「唰」得起立,很快就沒了影子。
千代谷徹:「?」
主線不是還告訴他,降谷零和松田陣平一開始關系很差,打了一架以後還是針尖對麥芒的嗎?
現在已經能關系好到一起去廁所了!
Q版客服嗑著瓜子道:【親愛的,你看的主線不都是漫畫網友湊出來的劇情線和三創嘛,又不是原版漫畫,指不定有錯漏呢?】
千代谷徹:【確實有這樣的可能,但這個錯的也太離譜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有哪裡不對,但表面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嗦面,也沒跟Q版客服多說什麼。
Q版客服嗑瓜子的動作越來越慢,看著明顯若有所思的宿主,它咽了咽口水。
警校組自求多福哈,以它家親愛的的敏銳程度,這些家伙翻車也是遲早的事情……就看千代谷早織能猜出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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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和松田陣平確實一路快走到了洗手間,前者開了水衝衣服上的油漬,表情陰沉仿若滴水。
松田陣平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他雙手抱胸站在一旁,周身的壓力大到讓剛出廁所門的路人都下意識退了回去。
「你收斂一些,難道想讓toru起疑嗎?」降谷零壓低聲音,「現在只是個警校生。」
他重點強調了身份。
現在的他們,不是飽經磨難的公安臥底和爆處組刑警,也沒跟組織交過手,只是最為平凡普通的警校生而已。
松田陣平下意識收斂起自己的氣勢,他垂著眸,語氣還是有些生硬:「toru剛才說的……是他想起什麼了嗎?」
喜歡涼水,被水包裹什麼的這之類的話,每一個字都能讓松田陣平心神劇顫。
他在那片蔚藍的海上親手松開了千代谷徹,看著黑發青年笑著與自己告別,這種噩夢已經化作了夢魘,讓他時常深陷其中,難以清醒。
難得重來,松田陣平就是死也不會讓歷史重演。
但前提是……千代谷徹給他機會。
「他如果想起什麼,第一個遠離就是我們——所以目前沒有。」降谷零神色淡淡,「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確定,假設那個世界對這裡有些映射的話,產生變動也是無可厚非的。」
松田陣平挑挑眉:「那我們繼續?」
「得再仔細想想,toru太敏銳了。」降谷零沉吟道,「但我們也要加快進度。」
不管怎麼樣,假設千代谷徹有恢復記憶的那天,他們也得在那之前將一切都解決好,避免悲劇重演。
至於那時候千代谷徹再對他們什麼態度,也無所謂了。
松田陣平提醒:「而且最好不要讓toru靠近大海或者游泳池!」
他可太害怕千代谷徹又被之前的記憶牽引,萬一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跳下去,那就真的是令人心肺驟停了。
兩人低聲迅速商討完畢,接著由松田陣平掩護,降谷零繞過所選的位置去前台,找老板付錢並商量對策。
接著,他們繼續面不改色回來吃飯。
6.
此時,千代谷早織也已經偷偷摸摸戴著易容到了拉面店附近。
為了避免組織亂七八糟的破事,「神索」這個設定上還是有不少debuff的,雖然表現出來的不多,但出門在外還是要稍微遵守一下的。
好在她易容水平不錯,只要在稍微符合邏輯的基礎上讓警校組聯系不上她跟千代谷徹的關系就好。
戴著絲巾和墨鏡,看著冷艷不可方物的女人拎著挎包到前台點了一碗面,接著以極快的速度窩到了角落裡。
雖然徹那邊吃了飯,但不代表早織這邊就不餓了。
正好她可以再選一個其他的口味,吃雙倍的美食——超快樂的!
千代谷徹擦了擦嘴,對旁邊時不時斜過來的視線已經有些麻木了。
虧他還擔心自己蘸蘸吃吃的方式會不會太慢,結果這旁邊一個個吃得比他還慢,把細嚼慢咽發揮到極致。
難道這就是精致的主角團嗎?他是不是也應該配合一點?
警校組(一根面條吃兩口):堅決不能讓toru再遷就他們,產生小心翼翼的感覺了!
「我去一下洗手間。」千代谷徹起身道。
另一邊,千代谷早織也起身,兩人……或許是一人在洗手間門口碰頭。
仗著身邊沒人且沒監控、Q版客服還保證他們不會被畫進去,千代谷早織看到自己的瞬間毫不猶豫給了一個大抱抱。
跟自己貼貼的感覺超級棒啊!
「警校組好可怕。」千代谷徹嘀咕著。
千代谷早織點點頭,她貼著千代谷徹的頸彎,心有余悸:「是的啊,熱情得簡直不像是他們!」
世界上那麼奇怪,也就只有自己能給自己一點信任了。唏噓!
她把帶來的錢塞到千代谷徹的口袋,又搓了搓他脖子上的繃帶:「癢死了。」
黑發青年本來因為身體原因膚色就看著很蒼白病弱了,這再纏個繃帶,真的分分鐘換上衣服去住院都沒違和感。
千代谷徹覺得在警校裡他還是得往強大那邊發展發展,這樣弱不禁風的形像完全不行。
「晚上回去再拆。」他小聲道,「不然我感覺他們幾個要念好久。」
千代谷早織拍拍自己的肩,笑嘻嘻地道:「辛苦你了,加油。」
千代谷徹:「……別搞得我不是你一樣。」
對自己都這麼屑!沒救了啊,千代谷早織!
千代谷徹哼了一聲,洗手以後,他揣著錢率先出去。
他感覺現在自己有底氣多了,分分鐘撒幣也不是不行。
……
跟自己簡短碰面完,千代谷徹便准備回去結賬,可當他拿著錢去前台時,笑的一臉憨厚的老板卻道:「這位小兄弟啊,您是我們店第9999位顧客,按照活動,你這單免費哦。」
千代谷徹:「?!」他運氣有這麼好的一天?
受寵若驚!
不過遲疑了一下,他還是問:「我們這桌有六位……全部免單是不是不太好,我還是付錢吧。」
老板堅決地道:「這怎麼行!我們的活動是一定要進行下去的,您正好是第9999位顧客,偏偏是您來買單,這可不就是緣分!」
千代谷徹:「好,好像是這樣?」
「不過,老板你們的記憶還真好啊。」他感慨道,「竟然每個顧客都有記住,這樣下去一定會發大財的。」
老板:「嗯,嗯!」
千代谷徹原路返回,看著吃飽喝足的幾人,便笑著分享道:「店裡正好在搞什麼活動,老板把我免單了……這樣的話就不算是我請客,大家下次還是照常重來吧!」
萩原研二第一個表示反對:「這也是因為toru你運氣好,如果換其他人的話不就也是要付錢嗎?」
「對啊,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松田陣平幫腔,「不然你讓這個金毛混蛋去,他肯定要付全額!」
突然被cue的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松田陣平一眼,轉頭就換上了更加真切的笑容:「總之下次還是石頭剪刀布吧,toru算第一輪!」
「這樣不太好吧……」
幾人異口同聲:「我覺得非常好!」
「toru你才是運氣最好的啊!」降谷零笑眯眯地道,紫灰色的眼中滿是柔和,「承認吧,歐皇千代谷君!」
哪怕運氣不好,有他們在,他們也會讓千代谷徹成為最幸運的。
千代谷徹被這直球打得話都哽在喉嚨裡,半晌也說不出來,他隔著牆壁與自己對視一眼,突然很想飛奔過去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雖然難得被人這麼熱情赤誠對待,是很感動沒錯,但這些人的態度……真的很不對頭啊!
如果說是之前他們經歷了什麼,產生移情作用,倒是會出現這種浮誇的表現,但千代谷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會是什麼大事。
更何況,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接近於無——他還是看得出來警校組是單純對他熱情,而不是拿著透過他又看著誰這種小言片場的劇本。
不過,千代谷徹還是問Q版客服:【這個世界有所謂的穿越者麼?不准說謊!】
Q版客服停頓,穿越者,有啊,你旁邊五個都是呢。
但這話不能講,它只能淡定地道:【親愛的,這說不准的,我也沒那麼多權限了解……指不定有呢。】
千代谷徹頓時更如臨大敵了。
如果有干擾原著主線的穿越者出現,那麼在明面的他很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他想,看樣子跟警校組打好關系要提上日程了,總歸跟主角團混不會出錯!
而警校組也在想,得盡快跟toru打好關系,套出這個世界不一樣的地方,總歸要死死看好!
某種意義上,兩方人達成共識了呢。
Q版客服深藏功與名。
7.
等吃完面,六人便一起回了警校,千代谷徹在抗拒無效的情況下,被熱情的警校組擁簇著打掃了寢室衛生。
他所能做的就是抱緊自己一麻袋的史萊姆瑟瑟發抖,並且在幾人手賤的情況下,將他們解救下來。
很努力想表示自己很行的勞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形像朝著奇怪的地方一去不復返。
他快要自閉了。
千代谷徹絕望地跟Q版客服道:【我覺得你還是解綁下一位吧,這還怎麼救?警校組的進攻性也太強了吧?】
偏偏他一開始凹的確實不是什麼高冷人設,又不能直接干脆地把他們拒之門外,只能硬著頭皮接受他們的好意。
千代谷徹鮮少被這麼對待,說不高興是不可能的,但想起自己還是有目的存在,頓時就樂極生悲,悲上加悲了。
Q版客服安慰他:【親愛的,你真不要急,萬一讀者就吃這一口呢?彈幕都在正面討論你。】
千代谷徹:【我不信,現在出現的彈幕也可能只是小部分。】
Q版客服一點也不慌:【那等月初打投,如果你不是第一我倒立洗頭。】
千代谷徹很驚奇地偏移了重點:【人工智能有頭嗎?】
Q版客服:「……」辱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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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幾人在校門口分別。
因為只是第一天,可以選擇住校或留寢,千代谷徹來之前還說在寢室裡跟警校組相處打好關系,可今天一天的經歷,愣是讓他毫不猶豫選擇告辭。
諸伏景光末了還叮囑他:「toru,你晚上吃藥以後記得早點休息,半夜發燒是很危險的事情。」
黑發青年點頭告別,看著格外乖巧,讓其他平均年齡都快三十的幾人忍不住露出了老父親一般的微笑。
千代谷徹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又抖了抖,心中再次感慨——男孩子真的好可怕!!
他會不會演得太不像了?
……
看著千代谷徹離開,幾人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收斂,不知誰感慨了一聲「真好啊」。
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這段警校時光可以說是他們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偏偏在他們悠閑度日子的時候,千代谷徹一人在背後遭遇了足以毀滅他一生的打擊。
降谷零將臉上的笑容收回,他掃視了眾人一眼:「等下去松田那一起討論接下來的對策吧,變動那麼多,我們必須理清思路。」
其他人都沒意見,就知道伊達航忍不住說:「雖然我知道現在大家精神好,但是我記得你們昨晚就沒睡了,如果今晚再熬夜……明天你們想打著哈欠見toru?」
「還是想讓toru亂想什麼——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你們都沒休息好?」
幾人的熱情瞬間被澆滅,陷入了沉默。
伊達航挨個敲了敲他們的腦瓜子,沒好氣地道:「全體都有,給我回去睡覺!」
「嗨——」
只能說,你班長還是你班長。
8.
另一邊,千代谷徹迅速回到家,跟打了一個時間差跑路的早織又黏了起來。
因為都是自己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他們倆便一起洗了個澡,最後齊齊癱在客廳沙發上,陷入了同樣的emo環節。
千代谷徹:「警校組還是好可怕啊……」
千代谷早織:「我還是好窮啊……」
「可是還要跟他們打交道,高光值搖搖欲墜。」
「可是還是要再窮一段時間,神索暫時沒法出場。」
「……為什麼我會混得那麼凄涼。」
千代谷早織自己抱住自己,開始抱頭痛哭。
嗷嗷了沒一會,自己跟自己貼貼的快樂瞬間治愈了悲傷,他們同時舒了口氣,又癱成了兩灘餅餅。
快樂ovo!
Q版客服等不下去了,它用仿佛是狼外婆哄小紅帽的語氣道:【親愛的,我有一個賺錢的法子。】
千代谷早織:「怎麼說?」
Q版客服:【考慮再開個馬甲嗎?開個馬甲早點跟公安連上線,不僅能拿公安的工資,去組織臥底還能拿組織的工資,雙倍快樂啊!】
千代谷早織:「……你說得容易!」
開馬甲是很麻煩的事情,她現在雙開管控兩邊的事情都要耗費很大的精力,偶爾走神還可能串點詞,再來一個馬甲她豈不是要累死。
Q版客服忸怩:【我可以幫忙啊……親愛的,你要相信我的演技,我練了很久的!】
千代谷早織:「我沒高光值,也買不起。」
Q版客服干脆地道:【新手福利,我包送。】
千代谷早織狐疑地看它:「有新手福利為什麼你現在才說?」
Q版客服輕咳一聲:【……我忘了。】
它太難了!好不容易打工還完了小姐妹的債,這才賺一點又要送出去了,偏偏還不能告訴宿主是它花錢買來送的。
果然,看著千代谷早織一副「你好不靠譜」的表情,Q版客服感覺心很痛。
但一想想可以重新養成一個男神,它頓時就快樂起來了。
千代谷早織在思考了一段時間後,還是選擇艱難地屈服了。
畢竟沒錢寸步難行,比起其他的事情,將大把時間花在打工上更不值。
千代谷早織干脆松口:「那讓我想想這個馬甲應該怎麼用吧。」
Q版客服頓時眼前一亮:【親愛的,我已經有了大致構思了,你聽聽!】
千代谷早織聽著它干脆流暢地說了一堆,甚至性格細節都有考慮,就知道這家伙怕是有備而來。
她也不生氣,而是跟著客服的思路思考,愈發覺得……還蠻合理?
Q版客服所說的內容,與她本人性格很契合,如果讓她來扮演的話,她甚至覺得自己不會出任何差錯。
千代谷早織甚至有點感動:「……我沒想到你這麼了解我。」
Q版客服絲毫不心虛,它還深情告白:【親愛的,你要記住,還是有一個迷妹在等你的。】
啊,格蘭,它的格蘭!它的洪荒之力要忍不住啦!
於是,在千代谷早織同意下,Q版客服又鼓搗出了第三個馬甲。
千代谷早織看著又是一模一樣的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都不知道我媽媽那麼厲害。」
好家伙,這拿出去說是三胞胎的節奏嗎?
雖說是Q版客服代打,但只要千代谷早織想,她也可以隨時再控制一個馬甲,並不會有什麼大影響。
更何況與Q版客服相處了那麼多年,千代谷早織蠻信任這個看著傻乎乎,但會叫她「親愛的」的系統。
她知道這東西在小事上或許有些不靠譜,但大事上還是與她一條心。
於是很快,這個新產生的、與千代谷徹近乎一模一樣的馬甲,看似一臉冷酷地板著臉,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湊了過來。
——也在沙發上癱成了一灘餅餅。
三個自己,三倍的快樂,貼貼果然是最舒服的事情。
尤其是千代谷早織自己懶得走的時候,還能分一點意識讓自己去幫忙拿東西,簡直不要太方便。
等一通互相蹭蹭過去,千代谷早織才如夢初醒:「哦對,重新搞了個新馬甲,肯定要有身份證明……那他叫什麼啊?」
Q版客服急急剎住了衝到嘴邊的「格蘭瑪尼」,一臉純潔的道:「對啊,他應該叫什麼啊?」
第162章 番外一·甜
#設定一:脫離正文時間, 早織馬甲三開,外人眼裡姐弟共存#
#設定二:正文警校組重生團寵線,為劇情服務不必細究太多邏輯#
9.
對取名廢來說, 決定名字簡直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
千代谷早織先讓客服想,而後者則是通過宿主無法看到的特殊論壇,暗搓搓發了個「假設我有一個朋友」,直接開始征集。
但這種東西Q版客服還是有分寸的, 它還是要讓千代谷早織自己做決定。
最後通過一些特殊手段,定為——朔(saku),姓還是跟著她本人走。
「抓鬮就抓鬮,為什麼要說得那麼冠冕堂皇?」看著有些冷淡,還戴著Q版客服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金屬眼鏡,千代谷朔嫌棄地吐槽自己, 「搞了半天還要我養家。」
千代谷徹笑眯眯地搓了搓新晉大只「弟弟」的頭發道:「很好,很有精神!」
被繃著臉的後者用溫柔的力道拍開。
接著, 便是兩只猹坐在沙發上,看著即將出門養家的自己耍刀耍槍鍛煉手感。
吃自己的瓜.jpg
雖然是臨時設定,但千代谷早織沒由來地對操控這個人設得心應手,仿佛她本該如此一樣。
這讓千代谷早織有些懷疑:「我該不會本來就有點變態吧?」
為什麼她感覺自己對亂飆殺氣和瘋批屬性那麼適應?
Q版客服心裡吐槽「本來就是」,表面還是甜膩膩地道:【這說明親愛的本來演技就好~】
沒有癱太久, 千代谷早織很快便著手安排千代谷朔的身份,以及進入組織的事項——她本人還是有引薦權限的, 至於千代谷徹這個馬甲, 老老實實地在紅方混高光就足夠了。
雖然現在看起來……有點困難。
想起那群熱情過度的警校組, 她就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千代谷早織懷著郁猝的心情, 抱著自己的兩個馬甲和一堆史萊姆抱枕爬床睡覺, 半夜還體驗了一波自己把自己給擠醒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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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 雖說被伊達航趕去睡覺的警校組,還是沒幾個人睡得著。
一方面是對重來一次感到激動和喜悅,另一方面他們又清楚地意識到,這兩個世界的差別。
這也就代表著……
那個被不幸運包圍著的千代谷徹,依舊是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至死,沒有原諒。
10.
第二天一早,千代谷早織睜開眼睛,在寬達一米八——實際上因為填充了太多東西而擠得要死的床上醒來。
千代谷早織:這一點也不主角!
接著,三人夢游一般擠在衛生間裡洗漱,在毫無盈利的情況下吃了三倍的早餐。
千代谷徹嘆了口氣:「我還是找警校組蹭飯吧……」
千代谷早織言簡意賅地道:「基安蒂能處。」
千代谷·一窮二白·姐嫌哥厭·朔:「……」
行唄,剛誕生他就得自力更生了。
Q版客服:【別怕!我養你!!】
粉絲的最高境界是什麼?養男神!它可太行了!
Q版客服興衝衝地想上崗,但千代谷早織還是留了點心思在馬甲上,免得某不靠譜的系統翻車。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意會一下就是——開局滿級999,裝備隨便撿,精六插八灑灑水。
……
今天的千代谷徹依舊穿著警校制服,格外陽光正義,而另兩個馬甲則是一個賽一個陰沉,看起來格格不入。
千代谷朔穿著黑風衣,雙手插兜表情冷漠,一副酷boy的模樣,卻在自己粘上來以後下意識放松表情,眼睛都眯了起來。
「支棱住!」千代谷徹掐住他的臉,「冷酷一點啊!」
千代谷朔:=-=
千代谷徹:^-^
「晚上見~」
三人跟自己打了招呼,在門口來了個集體大抱抱,對此千代谷早織愈發覺得,自己怕是在天線寶寶片場。
為什麼那麼沒有緊張感啊喂!她自我譴責,打起精神。
11.
之後幾天,神索繼續鹹魚,收集情報;千代谷徹也逐漸適應了警校組的熱情,將重心放到了學業和破案上(為了高光衝刺);千代谷朔也混入了組織,甚至提前鎖定了代號——格蘭瑪尼。
這相安無事的情況直到這一周的射擊課。
早上九點,第一節 課開始,已經通過原著知道射擊課上教官會發生大危機的千代谷徹,思考著怎麼以完美的方案解決這次事件。
但是在這之前……
「射擊測試一共四輪,二十發子彈,拿最高兩輪統計分數,七十分以下不及格!」鬼塚八藏還在吼著。
「砰砰砰!」只見降谷零已經一輪射擊完畢,全中靶心。
他呼了口氣,慶幸自己以前成績就很好。
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一左一右在千代谷徹旁邊,被他的目光看得芒刺在背,兩人硬著頭皮開槍射擊,也打出了令其他同學望塵莫及的好成績。
鬼塚八藏摸著下巴,又震撼又得意:「不錯啊小子們,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學生!這水平很棒!」
萩原研二忍不住嘆了口氣:「教官,我記得才開學一個星期不到?」
諸伏景光則只是朝他笑了笑,就看著千代谷徹,鼓勵道:「toru你也可以的!」
鬼塚八藏看著兩人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沮喪的樣子,緩緩打出問號。
現在的小年輕已經過了需要誇獎的年齡嗎?還是說這對他們來說太輕松了?
他這個教官很沒存在感啊!
「我盡力!」黑發青年深吸一口氣,瞄准靶子,正常發揮,也命中靶心,並沒有落下多少成績。
鬼塚八藏正郁悶自己要不要開口,就見剛才還很平淡頹廢的兩人頓時圍過去,就是一頓喜笑顏開地誇。
被圍在中間的黑發青年白皙的臉都被誇起了一團紅暈。
鬼塚八藏:「……」他好像目睹了什麼不得了的,奇怪的,東西。
而千代谷徹也在心中感慨:【我就知道主角團的成績絕對很強,想要追上他們還有點難度……話說我看的到底是哪版啊?感覺按照他們還想藏拙的套路,難道以後還有什麼打臉劇情?】
Q版客服:「……」他們藏拙只是單純害怕刺激到你而已啊!
只能說警校組的演技哪怕多了七八年的閱歷,還是瞞不過千代谷早織——就很凄涼。
更恐怖的是,因為他們的實力上去了,本就較真的千代谷早織也會更加努力,導致整體就卷了起來。
Q版客服倒吸一口涼氣,為這個世界還沒開始就即將結束的組織感到默哀。
第二組輪到松田陣平和伊達航。
卷發青年拿過自己的□□,以極快的速度劈裡啪啦就拆了一地,在教官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組裝完畢,接著單手持槍,也停住——
「松田,我可看得出來你們有沒有放水哦。」
千代谷徹的笑容很溫和,但背後卻莫名像是開出了黑百合花。
松田陣平猛地打了個哆嗦,頭上的卷毛都跟著抖了抖,他有些心虛地對准靶子,眼神瘋狂瞟旁邊的幼馴染。
他好歹當了也有七八年刑警了,雖然爆處組大部分是拆彈的,但不代表不配槍啊!
他現在的射擊技術跟警校剛入學的能一樣才怪!
萩原研二也是意味深長:「小陣平,我看好你喲——」
敢再開個標准十環出來,回去往死裡揍!
鬼塚八藏在一旁准備看好戲:「千代谷你也太看得起這個小子了,他的入學成績這方面的可不咋樣。」
「哈哈,我也覺得不咋樣。」松田陣平皮笑肉不笑,「教官你高抬貴腳去看看旁邊班長的?」
鬼塚八藏自以為終於逮到一個成績不行的刺頭,頓時更得意了:「我不,你開啊!松田,格鬥厲害不代表開槍厲害,我看你也別給千代谷他們拖後腿——」
「砰砰砰砰!」
連著四槍正中靶心,松田陣平咬牙切齒地看著鬼塚八藏:「我才沒有拖後腿好嗎!」
他們多少次落在千代谷徹身後,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錯過,這種事情積壓在松田陣平心中,已經成了一個無法愈合持續潰爛的傷口。
說他拖後腿,可以說是在雷點上瘋狂蹦迪了。
他氣得直接頭都沒回,直接盲開一槍:「砰!」又中了。
千代谷徹:「哇哦!」
沒想到警校組裡射擊水平最好的竟然是松田?
其他想方設法拉低自己水准,免得第一次射擊就給小伙伴留下太多震撼的幾人:「……」
松田陣平,你完了!
某卷毛被幾人看得險些炸毛,他回過神來,輕咳了兩聲,弱聲弱氣地道:「意外,都是意外。」
「哎呀,都怪教官,干嘛沒事凶人。」某人甚至學著山村操警官的動作,比了個「討厭」的蘭花指,試圖用搞怪來轉移注意力。
鬼塚八藏被辣得下意識捂住胸口:「……」他的速效救心丸呢?
千代谷徹的注意力沒在靶子上,他覺得自己悟了:【原來這就是打臉劇本嗎?】
Q版客服:「……」它覺得晚一點,松田陣平可能要被大猩猩們物理打臉。
--------
警校組想要扼殺一切危機,面對鬼塚八藏從房頂上掉下來這種事情,他們自然也不會放過,早就在昨晚就偷偷摸摸爬上去檢查了屋頂,保准他今天能平安走下來。
但是千代谷徹就沉默了,他不可置信地盯著鬼塚八藏的脖子:【這就沒啦?】
雖然教官沒受傷是好事,但他難道,真的一點劇情的余地都沒有嗎?
Q版客服想了想,說:【賺高光這種事情,不急於一時,要不親愛的,你先再玩會?】
千代谷徹皺了皺眉,他已經被動了好幾天,不可能繼續被動下去。
前幾年論壇裡收集的情報都指向了唯一的主線劇情,照理說不應該產生那麼大的變動。
而這次射擊課一方面讓他見識到了主角團的實力,另一方面……他們會想在他面前藏拙放水,其實就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剛才裝模作樣跟Q版客服感慨,對方避而不談的情況也有貓膩。
因此能得出一個結論——警校組很可能認識以後的他,又或者說是認識另一個他,而Q版客服對此是知情的。
兩種或許都悲劇了的可能,導致重來一次的警校組對他的態度,有些小心翼翼到不正常的程度。
千代谷徹對這個結論接受度很好,但不代表他喜歡這種相處模式,畢竟他的目標是刷存在感,而警校組已經嚴重干擾到他的主業了。
那麼他現在就要試探一點——警校組知道多少,究竟是另一個世界還是重生?
【客服,我覺得還是再讓格蘭打點工吧。】千代谷徹沉思道,【比如游樂場發傳單什麼的。】
Q版客服:【啊?其他的工作不好嗎?】
千代谷徹眨了眨眼睛,看著格外無辜:【我還沒去過游樂場,想去看看不行嗎?】
Q版客服被他春暖花開的笑迷住,還有一點媽媽看崽的心疼,頓時就連聲應下:【好嘞!】
12.
而在一周目的論壇中,正在看的讀者快要捉急死了。
[啊啊啊!警校組你們能不能行啊!不行換我上好嗎!你們這個演技toru看了都要流淚啊!]
[鬼塚教官做夢也沒想到二周目的他血壓會拉得更高]
[鬼塚八藏:我好像幻視了什麼「人人都愛千代谷」的劇本?但toru,他值得!]
[不過警校組感覺做的也有點過頭了,toru不至於要他們放水的地步啊,他自己就很強]
[因為七八年的差距吧,如果其他五個人都很強,toru只要有一點沒跟上,差距就會很明顯……他們可能不想toru感覺到失落]
[現在知道後悔了,但是一周目還是已經完結了啊(哽咽)]
[我不聽!我要看姐弟貼貼,我要看小甜甜,話說這次是不是不會有格蘭存在了?]
[說不准,早織都跟toru提前見面了,萬一一切已經發生了呢……]
[(大驚失色)別告訴我糖山下面都是刀啊?!]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toru那麼聰明,萬一他發現警校組不對頭了怎麼辦?這要是直接跑路就抓不住貓貓了啊!]
[不可能吧?來自另一個世界與自己相熟的友人重生什麼的,這怎麼可能有人會猜得到]
13.
「周末我們去游樂園玩吧!」
某日下課,金發青年拍了拍手,吸引幾人注意力:「我有拿到優惠券——正好hiro以前也沒去玩過,正好幫他補償一下童年!」
諸伏景光心中一言難盡,但還是配合地點點頭,笑著道:「前幾天正好撿到游樂園的宣發傳單,我看著還蠻有意思的。」
「toru你周末應該有空吧?」
千代谷徹點點頭:「我沒問題……話說松田你們呢?」
松田陣平本來趴在桌上看著題目發呆——他學過一次是真的,但都過去七八年了,換誰也記不住。甚至因為把以前的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他筆試的成績還沒自己入學好。
他早就知道計劃,聽降谷零說也沒什麼反應,但見千代谷徹問,頓時支棱了起來:「去去去!」
降谷零看他那德性,冷笑一聲,陰陽起來了:「所以,為了周末的游樂園出行,這次作業大家一定要自己親自認認真真做。」
千代谷徹挑挑眉:「親自?你們平時誰的作業不是親自做的嗎?」
這個問題……
爆處組的兩位警察陷入了沉默。
如果說降谷零和伊達航是成績好,重學沒問題,諸伏景光在公安本就對文書工作打交道,那麼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就是真的比較白給了。
之前還靠著近十年的交情抄一波作業,可自從松田陣平的射擊成績KO全班,甚至轟動了全校,拿到了繼毛利學長後的又一滿分時,這一切就變了。
萩原研二:為什麼要連坐幼馴染啊,小陣平干的又不是他干的!
於是,萩原研二當機立斷:「小陣平,你自己加油!」
松田陣平:「……」
「哦——原來是這樣。」千代谷徹托著下巴,朝著松田陣平笑,「那麼希望松田這次能把作業好好做完?不然我們就五個人去的話也可以……給你帶史萊姆和果子吃?」
松田陣平想起那芥末味的史萊姆,頓時燃起了鬥志,他握緊了筆:「我開動了!」
旁邊一群大猩猩嗤嗤笑著,非常幸災樂禍。
所有人都一致覺得這是拉進距離順帶放松的好機會,心情都好了幾分。
只有Q版客服在心中尖叫——周六是格蘭瑪尼去游樂園打工的時候啊!
怎麼會這麼湊巧!
這群大猩猩豈不是要完蛋!
Q版客服慌得一批,但又不敢跟千代谷早織主動提起,生怕露餡更多。
而在它沒有關注的地方,千代谷早織甚至難得給神索接了個任務,湊巧也是去游樂園那邊,等一個接頭人。
從表面看,這一切可都是「偶然」的啊,跟她可沒有任何關系!
14.
周六,終究還是一人抗下所有的松田陣平,做完了他的所有作業,六人一並前往游樂園。
而千代谷早織和格蘭瑪尼也分開時間段,一前一後到了游樂園。
前者並未過多打扮,只能戴著個墨鏡坐在游樂園裡的咖啡廳裡享受下午茶時光,而後者則是鑽進了沉重的胖達玩具服,開始兢兢業業地發傳單。
當然,誰也不知道玩具服下的工作人員懷裡藏槍,袖子裡藏著匕首,就連眼鏡腿上都有竊聽設施。
今天是個很舒服的陰天,沒什麼太陽,千代谷徹戴了頂鴨舌帽,穿著白色長袖襯衫,看起來格外青春活力。
其他幾人也穿著常服,但幾年後的發展審美讓他們看現在的衣服怎麼看都不得勁。
「要是之前我們誰有買彩票就好了。」萩原研二小聲嘀咕道,「回來中獎還當什麼警察,直接躺贏一輩子。」
松田陣平懟了他一肘:「你能說服toru不當警察當米蟲?」
那還真不行。
雖然這次不說找姐姐了,但千代谷徹對警察和打擊犯罪的執著幾人還是看在眼中的。
幾人對此萬分緊張,但又沒辦法直接提,只能先一步下手,靠團隊的力量將危險扼殺在搖籃裡。
千代谷徹:呵。
「先去哪裡玩啊?」降谷零看著手上的游玩指南,「過山車、旋轉木馬……」
「要不去碰碰車?」伊達航摸了摸下巴,「兩兩一隊,隨機組合?」
降谷零沒意見,他從善如流地說:「也可以,那麼我跟——」
看著其他幾人下意識的反應,千代谷徹當機立斷:「我跟班長一起!你們幼馴染剛剛好。」
「哦——」這一聲特別整齊劃一,還帶著施法被打斷的小委屈。
伊達航看著黏到自己旁邊的千代谷徹,「啊哈哈」地笑了幾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這幾位不靠譜的同期。
都是什麼反向攻略啊,還不如老實一點!
……
待碰碰車下來,諸伏景光提議他去買飲料,而其他幾人則是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
但這等了一會,諸伏景光還沒回來,降谷零剛提議「要不我去找hiro」,就收到了諸伏景光發過來的短信,說讓他們先玩,他暫時有些事情。
「現在還能有什麼事……」松田陣平嘟囔了一聲,道,「那我們要先去玩嗎?」
千代谷徹在短暫的晃神中垂下眸,斂住眼中的深思,他微微笑道:「外面都那麼熱,不如我們去鬼屋看看吧?」
這裡的鬼屋是剛剛新建的,打著無人通關的噱頭,據說裡面擺放了上百面的鏡子,一旦走失就很難分清楚自己的方向,而聲音和工作人員的干擾也無疑增大了難度。
游客最多兩人一組,從五個入口進入,但出口只有一個,因此在裡面也可能會遇到其他人,增加刺激。
但這種精神傷害都算不上的副本,對幾位警察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幾人沒有絲毫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這次順便還能比一比看看誰通關更快。」降谷零微微眯眼,「怎麼也不能再輸給班長和toru了!」
伊達航擺擺手,他都不想說自己碰碰車水平好,是因為之後帶女兒來玩了不知道多少遍……
萩原研二摸摸下巴:「要不要打個賭什麼的?」
這正合千代谷徹的意,黑發青年興致勃勃地提意見:「那就輸的組答應嬴的組一個不過分的條件?」
「行,說到要做到啊!」松田陣平一口答應下來,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要提讓千代谷徹暫且安分一點,別整天往校外跑找案子的條件了。
為此,他還專門給伊達航使了一個眼色,讓他明白一下自己的陣營。
伊達航挑了挑眉。
……
另一邊,穿著胖達玩具服的格蘭瑪尼也徑直走到換衣服的地方,准備再cos個鬼屋員工。
發傳單的地中海老板抗議地看著他:「這還沒發完,不給錢的!」
「唰!」一道寒芒閃過,清風掠過,帶起老板頭頂的幾根短發。
黑發男人指尖抵著一把匕首,正冷冷地看著老板。
老板咽了咽口水,汗如雨下,微微顫顫地從懷中掏出一打錢。
「留著,我晚點回來繼續發。」
格蘭瑪尼冷淡地說了一句,將匕首斂回袖中,轉頭就走。
老板猛地一個哆嗦,看著放在一旁的傳單和熊貓玩具服,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他這種臨時工還能招到殺手頭上。
難道是因為實在是太喜歡熊貓了嗎?
---------------
另一邊,放著悠揚音樂的咖啡廳裡空調合適,香氣也撲鼻,並不適合當飯點的甜食店裡,中午人並不多。
諸伏景光默默將自己買來的飲料放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地端坐在椅子上,乖巧地像是個面對老師的小學生。
坐在他對面的女人皮膚白皙,披散著長發,墨鏡上推將劉海卡住後,露出了一雙沉靜的黑眸。
那與千代谷徹起碼有八分相似的面容上鮮少笑意,神情很淡,像是藏在海底的冰川。
諸伏景光就這麼看著,只覺得腦子都有些轉不過彎——他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神索。
年輕的、還是黑發的,看樣子視力也並沒有倒退很嚴重的前輩。
他剛剛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桌邊,直到自己坐下,發了幾秒愣,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諸伏景光腦海中迅速飛過了一萬個理由。
「那,那個……」他有些結結巴巴地開口道。
坐在他對面的黑發女人揚了揚眉,紅唇微微勾起,霎時間冰川化作春水。
「是來搭訕的嗎,先生?」她輕笑著說。
第163章 番外一·甜
#設定一:脫離正文時間, 早織馬甲三開,外人眼裡姐弟共存#
#設定二:正文警校組重生團寵線,為劇情服務不必細究太多邏輯#
15.
「請各位先生女士帶好小手電, 如果想要中途退出, 請點徽章上的按鈕,然後在原地等待,會有工作人員將您帶出的。」
導游解說完畢,一行人便分批開始進場,千代谷徹有些走神地跟伊達航選了個位置, 待重新睜開眼睛後,旁邊便是可見度極低的隧道了。
頭頂響起鬼哭狼嚎的音效,旁邊被各色暗燈打著的鏡子映出的圖像恍若鬼魅,從其中看自己的臉都有些讓人感到扭曲和害怕。
只能說,這個鬼屋老板有底氣不是沒道理的。
「要小心一點。」伊達航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他舉著小手電, 下意識地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站在前面, 「toru,我們先去找零他們彙合吧。」
「我記得導游說,只要一直往中間走,會有一個大平台……」
「toru, toru?」伊達航將小手電往後一轉,發現他的身邊空空蕩蕩,只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正好剛剛從上面下來, 想要偷襲。
兩人在手電筒的光下對視了一眼, 伊達航下意識道:「你看到我同伴了嗎?」
「??」女鬼微微瞪大眼睛, 這是在問她?
伊達航頓時提高了嗓門:「!!!千代谷徹!」
可回答他的只有鬼哭狼嚎。
另一條狹窄的隧道, 黑發青年正微微躬身, 小手電被他掛在胸前,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的,似乎聽到了伊達航的喊聲,他白皙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心虛。
但天高任鳥飛,屋大隨他跑(?),反正在鬼屋裡也沒人知道他在哪!
千代谷徹一點也不慌,因為格蘭瑪尼已經摸到了員工後台,拿到了整個鬼屋的路線圖,兩人正對應著路線圖,打算來一個彙合,接著去找降谷零等打探打探反應。
至於為什麼不帶著伊達航,純粹因為班長表現得實在是過於正常,讓千代谷徹覺得他怕是應該也不知情的。
不過有一說一,這確實是他第一次來游樂園。
而另一邊,格蘭瑪尼正坐在員工休息室裡眉頭緊鎖著看地圖,旁邊一個打扮成白毛鬼的工作人員被他打暈放在沙發上,滿臉驚恐的樣子更像是鬼上加鬼。
青年顯然格外嫌棄這劣質的服飾,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了化妝從NPC這個角度混入的方法,打算直接暴力速推。
他脫掉了在春夏季裡格格不入的風衣,露出其中與千代谷徹如出一轍的白襯衫,金屬眼鏡被擦拭鏡片後重新戴回了鼻梁,看著文質彬彬,清冷疏離。
但沒等他出去,手機裡就傳來了簡訊。
【朔君,你現在在哪裡?如果是在明日樂園的話,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Vermouth】
格蘭瑪尼挑了挑眉,他打工的事情不是秘密,組織情報組想要查到還是蠻簡單的,但接下來,他看著貝爾摩德發來的人和坐標,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個叫阪田三郎的家伙,就是要跟千代谷早織接頭的人吧?
【阪田三郎身份暴露,被警方追蹤,暫時聯系不上接頭人,請你務必在兩人接頭之前做掉他。——Vermouth】
千代谷早織:諸伏景光還在旁邊,氣氛過於古怪!接不了組織電話謝謝!!
格蘭瑪尼:「……」行唄。
自己為自己收拾殘局問題也不大。
他嘆了口氣,准備速度先去干掉那個阪田三郎再回來跟千代谷徹碰頭,結果正巧就聽到了鬼屋上方突然傳來的廣播。
「請各位游客待在原地不要走動,個別機器發生故障,本次探險暫停,請等待拿著工作牌的工作人員前往接應,注意人身安全,謹防陌生人……」
格蘭瑪尼:「!!!」這個廣播聽起來就很不對勁啊,阪田三郎難道來鬼屋了?
而千代谷徹的視角,鬼屋裡所有的音樂霎時間停止,燈光被重新開啟,但因為隧道內遍布的鏡子,還是讓人很難找准方位。
格蘭瑪尼沒過多考慮,他徑直從員工休息室出來,走進迷宮開始找人。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的預感格外復雜,好像會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
但總歸這次可沒打賭,翻車應該不會吧?
格蘭瑪尼想了想,還是將金屬眼鏡摘下,放到了口袋裡。
16.
「什麼?toru一進鬼屋就丟了?」松田陣平被伊達航帶來的這個信息驚到,「他是自己跑的?」
「不清楚。」伊達航搖搖頭,有點尷尬,「我本來想抓住那個女鬼問問她看到了沒有,結果她似乎被我嚇到了,直接掉下天花板,然後爬走了。」
降谷零:「……」
金發青年扶額,看著突然亮起來的的燈光和隧道,他嘆了口氣:「先去找人吧,toru不是亂跑的性子,他可能是看到了什麼。」
萩原研二皺著眉:「可能跟鬼屋突然暫停有關,為什麼專門提醒我們待在原地等工作牌的工作人員還要遠離陌生人——很可能有危險份子進來!」
幾人心中一凜,千代谷徹的事故體質他們深有體會,如果真的有什麼犯人,要撞上的八成又是他。
而這個混蛋向來是不在乎自己身體的,萬一又弄出什麼亂子——這可沒有曾經的記憶做借鑒了!
「走!」降谷零細細分辨了下周圍的聲音,當機立斷朝裡面走去。
而他們走後沒多久,一個工作人員急急忙忙地追出來,看著空蕩蕩的地方傻了眼,他欲哭無淚地用對講機說:「老板,這期游客好像都不怎麼聽話?」
一個跑得比一個快,到底是誰在溜誰啊?!
-------------
阪田三郎確實是闖入了鬼屋,畢竟比起其他的地方,只有鬼屋這種錯綜復雜的地方適合甩掉警察的追查,但想要從鬼屋出去,抓個人質當擋箭牌也是必須的。
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凶狠的光。只要讓他去找那個神秘組織的人接上頭,他就能求到庇護,怎麼也比在牢裡過一輩子劃算!
他隨意地在這個迷宮裡橫衝直撞走著,很快就撞到了一個看著有些瘦弱的青年。
阪田三郎在拐角悄悄窺視,心中盤算:成年男性雖然不好鉗制,但這個青年膚色蒼白,身材瘦削,看著應該是一個沒什麼能耐的上班族,他有些惶恐地四處掃視著,似乎在找工作人員的幫助。
於是阪田三郎下結論——應該是個可以對付的菜鳥。
……
格蘭瑪尼和千代谷徹兩個視角在不同的通道裡走著,一起篩查著阪田三郎的蹤跡,末了還能自己在意識中跟自己吐槽,倒也不算無聊。
前者突然感覺有什麼人好像在暗中窺視一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在鏡中世界有些被擴大,他下意識轉身,驟然對上了拿著刀的阪田三郎。
格蘭瑪尼:=-=你不用找了,我碰到了。
千代谷徹:^-^加油!
這種鬼屋不適合玩追逐戰,因為一旦打起來旁邊的鏡子破碎,很容易傷到其他來玩的旅客。格蘭瑪尼看著他小心翼翼接近的動作,便知道阪田三郎打得什麼主意。
格蘭瑪尼裝出嚇一跳的表情,藏在金屬眼鏡下的雙眸卻寫著不耐煩,他敷衍地喊了聲:「你想做什麼?」
阪田三郎本就處在亢奮中,完全沒發現這敷衍,他徑直邁前一步,將青年掰過身,用刀抵著他的脖子,粗聲粗氣地道:「你給老子乖一點,等老子出去就放了你,懂嗎?」
格蘭瑪尼尋思著這邊還蠻靠近中心,萬一動手的時候碰到其他人就不好了,他頓時道:「我知道怎麼出去!」
「你認識路?」阪田三郎眯了眯眼睛。
格蘭瑪尼一臉漠然,也就開口帶點「害怕」的波動:「我,我認識,已經來玩好幾次了!」
「那你帶路!」阪田三郎左右警惕著,沒注意他的表情,只是不耐煩地道,「快一點,如果不行丟掉小命的話!」
「我知道了。」黑發青年干脆地應了一聲,指著那邊,「走那條路……」
兩人的腳步聲在滿是鏡子的走廊中回蕩著,周圍也愈發昏暗,格蘭瑪尼看似乖巧地帶路,袖子中的匕首已經悄無聲息地滑到了手邊,他眼中閃過一絲暗光,動作倏忽慢了下來。
「哎,你確定是這條路?」阪田三郎說著,有些不耐煩地往旁邊踢了一腳,「動作快——」
「嘭!」
話語未落,只見從側面的鏡子猛地被砸開,幾個黑影驟然從牆中跳出來,劈裡啪啦的鏡子伴隨著他們撲上來的動作,眾人都驚呆了。
「toru!你沒事吧!」
降谷零動作不停地直接從側面攬住了阪田三郎的手臂,徑直將他翻到了地上。
快兩百斤的大漢驟然被摔在一堆玻璃渣上,換誰都知道碰上了鐵板,阪田三郎痛嚎了一聲,下意識爬起來想要跑,松田陣平見狀一腳又把他給踹了下去。
手中刀差點揮出來,格蘭瑪尼驚呆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警校組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是想試探警校組,但是在兩個馬甲彙合的時候由千代谷徹主導,而不是一個人誤入包圍圈。
要是讓警校組發現格蘭瑪尼是個殺手,千代谷徹還沒來解釋,他該不會直接被大義滅親送局子裡吧?!
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這個時候就慶幸馬甲都長得一樣了。
格蘭瑪尼背著手,用指尖將刀往裡面推了推,輕咳了幾聲,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見警校組一個比一個著急,異口同聲地道:「你受傷了?」
降谷零皺了皺眉:「我剛剛聽到的那聲,該不會是這家伙踹你吧?」
「該死的!」松田陣平罵了一聲,頓時腳下更用力,踩的阪田三郎嗷嗷叫。
萩原研二沒再說話,就是看他的目光有點扎眼。
格蘭瑪尼:「我……」為什麼千代谷徹感受的痛苦,他換了個號還要再感受一遍。
【千代谷徹:來了,來了!在路上!】
快點啊!!
黑發青年表情扭曲了一瞬,他背著手,拽著袖子,面上有些無奈地掛起一抹笑意:「我沒事,本來就是想把他帶到角落收拾,免得傷害到其他群眾的。」
「沒事就好。」降谷零見確實沒傷的樣子,松了口氣,「就算是看到可疑人士,你也不應該甩掉班長自己上。」
「嗯嗯。」黑發青年乖巧點頭,卻沒有喊面前的任何一人,也沒對這番話做出解釋。
雖然千代谷徹知道的他都知道,但按著人設,他也不能表現出來。
這種打信息差的交流客服幫不上忙,而他控制三個號其實還是有點燒得慌。
格蘭瑪尼心中思忖著等千代谷徹過來他就直接爆身份。
「等下。」松田陣平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一個盲點,「toru,一開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你是怎麼發現有歹徒的?」
阪田三郎被伊達航和萩原研二拽起來反扣著手,聽到這話氣得不輕:「都到這個時候就別演我了,老子進來的時候燈早開了!」
對啊,燈那麼暗的時候,千代谷徹是怎麼看到人,還確認是歹徒跑路的?這說不通!
幾人下意識怔了怔,阪田三郎趁著背後逮著他的力道放松,猛地一掙扎,兔起鶻落間朝旁邊破碎的通道撞去。
格蘭瑪尼心中暗罵一聲,還是很符合人設地條件反射想往前追去,剛跑兩步卻被松田陣平和降谷零一並攔了下來:「toru,你……」
人都跑了,他這個殺手還要不要面子啊!
萬一給漫畫套進去,他豈不是崩人設了?
千代谷徹即將趕到,他直接暴露身份問題也不大。
「讓開!」黑發青年表情倏忽一變,冷冽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格蘭瑪尼不耐煩地喊了一聲,直接撥開降谷零的手。
見金發青年還想擋路,他不留情面地懟了他一肘,袖中的刀光一閃,徑直割斷了松田陣平拽住他衣角的那個部分,接著頭也不回朝那個通道追去。
警校組:「!!!」
被這突如其來爆發驚呆了的幾人看著不遠處奔跑的背影,四周包括天花板上的鏡子將青年狠厲的表情都映了出來。
黑發青年左手的匕首泛著寒光,怎麼也不像是鬼屋道具,更跟千代谷徹搭不上邊。
幾人不約而同地追上去,表情卻還是在一片空白和崩潰的邊緣跌宕。
[啊啊啊格蘭啊!!卡密!!麥外敷還是活的哈哈哈哈!(叉腰大笑)(滿地打滾)]
[嘶哈嘶哈,解鎖白襯衫版格蘭瑪尼,雖然沒有穿風衣那麼酷,但莫名感覺好澀,尤其是還有金框眼鏡……(苦茶子飛飛)]
[一臉嫌棄地裝純良的格蘭醬賽高!我就說他怎麼會突然跟班長分開,原來就是來打怪的(摸下巴)]
[救命!#圖:格蘭瑪尼看到警校組出現時懵逼的表情,手中還未收回的刀#這是什麼搶人頭現場啊哈哈哈!]
[別笑了!!格蘭出現豈不是代表toru已經在組織裡被染成黑貓了嗎?!已經經歷過的傷痛,警校組也沒辦法改啊!]
[還有,toru是不是手上又染血了……不對,看他平時的樣子,好像確實不知道格蘭存在一樣?但這說不通啊……]
[嗚嗚嗚我的toru啊,我的小天使啊!]
[我日...不科學!!那姐姐怎麼會跟格蘭碰上還那麼平靜?這個世界到底蝴蝶了多少東西!]
[我已經暈掉了,不管怎麼樣,警校組快把貓貓抓回來啊!!(捉急)]
「怎麼可能!」松田陣平邊跑邊說,呼吸驟然急促,他攥著手中的布料,指尖都有些泛青,他吼道,「現在怎麼會有格蘭瑪尼?」
現在才……警校剛開學啊!為什麼這個世界會出現格蘭瑪尼!
難道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嗎?
那他們出現在這裡,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作為近距離與格蘭瑪尼交過手的人,松田陣平對那倏忽間散發出來的殺氣和使用匕首的手法格外熟悉,他清楚地意識到對方對他們不耐煩的態度。
「他身上帶著匕首,目標估計就是阪田三郎。」
降谷零只覺得陣陣寒冷纏上他的骨頭,那湛藍的藥劑在他腦海中搖晃、傾倒,毫無血色的青年眼中一片死寂,他戴上眼鏡,舉起槍,將槍口對准了他的胸膛。
還是沒辦法改變嗎……
「零!松田!萩原!清醒一點!」
伊達航並不清楚格蘭瑪尼的事情,但他敏銳地發現了同伴們異常的狀態,連忙一掌拍到他們的後背上:「先追上他再說!」
「必須要阻止他。」萩原研二深呼吸道,「既然他直接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就代表是有恃無恐。」
「toru應該是不知道的,不然他平日裡的態度不應該那麼平和。」降谷零干脆地道,「等下叫他一聲格蘭瑪尼,看看能不能掌握主動權交流一下。」
松田陣平咬著牙:「直接暴露嗎?」
降谷零紫灰色的眸中滿是冷冽,他道:「這幾天我有調查組織的信息,與我們那邊別無二致,這也就代表——我們不需要留手!」
他們的目的就是護住千代谷一家,其他的根本不重要。更何況有之後記憶的他們,早已有足夠力量再次掀掉這個組織。
「走!」
阪田三郎被逮一次,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砸鏡子亂竄了,而格蘭瑪尼也緊隨其後,絲毫不走尋常路,跟在他背後的警校組回過神後也開始默契地加速、分開行動朝中間包圍過去。
三方人在破碎的鏡子迷宮中開始玩你追我逃,殊不知工作人員看著滿世界亂竄的綠點也陷入了崩潰。
最後,前面奔跑的阪田三郎又一次進了一個通道,他喘著氣,在一片混亂中撿起地上的鏡子碎片,只覺得旁邊好像有個人,立馬湊過去故技重施地拿鏡子水平抵在他的喉嚨上,厲聲道:「別動!給老子乖一點!」
「……嗯,我不動。」來找自己的千代谷徹慢吞吞地應了一聲,有些無語地看著又一次撞到他手中的阪田三郎。
旁邊的鏡子並沒有全部碎完,因此,當阪田三郎回過神看鏡子時——
黑發黑眸,白色襯衫,面色看著有些蒼白……這個長相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話說,這位先生,你有什麼訴求嗎?」千代谷徹感應著即將碰面的自己,心情很好地問了一句。
而在阪田三郎看來,被他挾持的青年眉眼舒展,看著完全不緊張,甚至還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意。
這不是剛才那個煞星嗎?!明明是墜在他身後,怎麼做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
阪田三郎滿腦子都是「撞鬼了」的尖叫,連瞳孔都放大了幾分。
他嚇得手一抖,有些鋒利的玻璃碎片在千代谷徹的鎖骨處劃出了一道血痕。
「嘶。」千代谷徹皺了皺眉,他下意識想要掰開阪田三郎的手,直接配合衝過來的格蘭瑪尼來個過肩摔。
已經從破碎的通道裡衝出來的黑發青年不知何時戴上了金屬眼鏡,他左手持刃,矯健的身軀帶著無與倫比的爆發力。
就這時,從側面突然傳來了響亮的一聲呵斥。
「格蘭瑪尼!」
只見這條通道的盡頭,不知道從哪出現的金發青年也抄著個碎鏡片就衝了過來,對方剛才的吼聲還在這空間回蕩著,想當作幻聽都不行。
「劈裡啪啦!」
衝到一半的黑發青年險些一頭撞到鏡子上,他聽著別人喊出自己雖然已經預定、但還沒獲得的稱號,整一個瞳孔地震。
感情這些警校組還真的有其他的奇妙記憶?!
不是,有其他的記憶就算了,這直接在大庭廣眾下喊,他應該是什麼反應啊?!
這足以燒掉CPU的問題暫時還沒想出來,但阪田三郎看這陣仗也是嚇了一跳,手中的鏡片下意識抬起,想朝千代谷徹劃去。
在這種情況還是要先救人啊喂!
然而,被震撼和三開兩種格外耗費精力的事情占據的大腦,還是產生了一些短路。
「啪!」
只見遠在咖啡廳裡的千代谷早織驟然站起身,條件反射地就將面前的杯子給掀翻到地上。
坐在她面前的諸伏景光嚇了一跳,下意識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千代谷早織:「!!!」她切錯號了!
要了大命!
被過載燒掉的大腦在想控制千代谷徹的一瞬間,抬起了千代谷早織的手……
這是如何操蛋的事情!
【我就說現在三開還是太早了!!】她在心中朝Q版客服尖叫,內心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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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鬼屋中,就連阪田三郎也沒想到自己這一刀還沒動手,原本站得好好的青年突然兩眼一閉,身體直接癱軟,倏忽間從他沒扣緊的手中滑落了下去。
他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鏡子碎片,上面還沾著一縷鮮血。
阪田三郎有些懵逼:「???」這是嚇暈了?
這一幕正好落在趕過來的幾人眼中:黑發青年脖子上還有一抹血痕,兩眼緊閉陷入昏迷,站在他身後的阪田三郎手中拿著染血的鏡片。
「toru!」
還以為是他的那一聲怒吼讓兩個人格切換了身體,導致是千代谷徹受到了傷害。
降谷零頓時看到這一幕,堪稱是目眥欲裂,作為波本多年積攢的氣勢倏忽間炸開,帶著凜冽的殺氣。
更別說從另一個方向包過來的松田陣平等人。
卷發青年面容猙獰,帶著足以手撕壯漢的氣勢,連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而正面,格蘭瑪尼緩過神後,也握緊了刀,准備撈自己。
他只是推了推眼鏡,並未有過多的波動,只是那雙驟然沉寂下來的黑眸中映著阪田三郎的身影,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一時間,阪田三郎突然感覺周圍的殺氣濃郁到可怕。
第164章 番外一·甜
#設定一:脫離正文時間, 早織馬甲三開,外人眼裡姐弟共存#
#設定二:正文警校組重生團寵線,為劇情服務不必細究太多邏輯#
17.
「千代谷小姐, 千代谷小姐你還好嗎?」
諸伏景光被千代谷早織突然起身的動作嚇了一跳,他先是揮手拒絕了旁邊聽到聲音趕來的服務生的幫助,自己將打翻的杯子扶起來, 接著也站起來, 一臉擔憂地詢問。
面前的黑發女人臉上出現了一抹愕然,目光的焦點虛虛落在半空中, 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的話。
可諸伏景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只能看見咖啡廳的牆壁,上面連花紋都無,完全不知道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諸伏景光心中莫名有些緊張,這個世界的C前輩雖然年輕了不少, 但說話和態度依舊是格外圓滑,滴水不露。哪怕他用「自己是千代谷徹的同學, 看到樣貌好奇上來詢問」這個理由接近, 也沒套出任何信息。
因此,他完全沒辦法推斷到底是什麼情況讓千代谷早織變了臉色。
諸伏景光握緊了拳頭,有些自責自己幫不上忙。
但很快,千代谷早織回過神來,她朝諸伏景光安撫地笑了笑:「沒事, 只是差點以為早上出門煤氣灶忘了關,現在想想……應該是關了的!」
「唔,剛剛說到哪了?」
諸伏景光:「……」別以為他看著純良就很好騙啊!
他怎麼不知道前輩還會做飯?
褐發青年重新跟著坐回去, 想起剛剛開始的話題, 白皙的臉上驟然升起一抹紅暈, 直接蔓延到耳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道:「嗯,這個……我覺得叫姐姐什麼的還是不太好吧……」
千代谷早織托腮,惡趣味地道:「哪裡不好啊?你跟徹不就是同學嘛~」
她倒想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她跟諸伏景光能有啥關系!
18.
[臥槽,嚇死我了!!降谷零你是真的勇啊!!這麼直接喊格蘭瑪尼不要命了哇!嚇到toru誰賠!(拍桌)]
[四舍五入toru是被降谷零吼暈的(指指點點)]
[這個歹徒好倒霉啊,他還沒來得及下手——不對?!以他的實力怎麼可能劃傷格蘭瑪尼的?還二次挾持?!這不合理啊!]
[歹徒:我超勇的,二次綁架你怕不怕!]
[應該是格蘭放水吧,知道toru的同期都在附近,他應該不會直接下殺手]
[#圖:鏡子裡的黑影#我去!這是誰?該不會鬼屋裡頭真有鬼吧?我數了一下人都齊的啊?跟影子也不搭]
[難道還有一個小黑來個傳統三選一?(讓我康康)別告訴我幼年小新一今天也在游樂園!]
[敲!我為什麼會在游樂園的咖啡廳看到姐姐啊!還跟hiro在一起?!感情hiro說他有事,是去見姐姐了嗎……見色忘友啊!(面容扭曲)(發出雞叫)]
[我笑死了,姐姐你這個理由,什麼叫出門沒關煤氣啊!hiro豆豆眼都出來了!找借口也太敷衍啦!]
[看時間,toru暈過去的時候姐姐突然起身,這個世界該不會共感顛倒了吧?(突然激動)]
[如果是共感顛倒的話……姐姐深夜照顧toru好像也說得通了?]
[哈哈哈哈,hiro你有本事叫姐姐啊!(猖狂地笑)]
18.
殺氣這種東西大部分情況下是無形的,一般人也接觸不到,但它確確實實存在。
因此,當幾位警察和殺手的血氣混著殺氣彌漫了整個空間時,就連聞訊趕來的工作人員都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他懷疑警察給他們提供的線索錯誤,闖進來的不是一個歹徒,而是一個犯罪團伙!
「這不關我的事!」
面對著三方勢力,阪田三郎吼了一聲,他很機智地將千代谷徹拽起來,隨便往一邊推去吸引其他人注意力,自己則是迅速轉身,往唯一一個沒有追兵的通道撞。
「劈裡啪啦」的鏡子破碎聲響起,從右邊跑來的降谷零和從左邊跑來的松田陣平兩人頓時一左一右一個滑鏟,呈現一個「叉」字形,想要伸手接住千代谷徹。
而跟在兩人身後的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則是險些因為慣性也撲了上去,互相拉拽中似乎還聽見了誰的腰發出了「嘎巴」一聲。
盡管他們已經迅速擺好了接人的pose,但他們從急促的運動中喘過氣時,面前卻空空如也。
張開手准備接人的警校組:「???」見鬼了!
在剛剛的一片混亂中,那被阪田三郎推搡的處於昏迷中的青年,輕飄飄地往前一倒,被順勢伸出手的格蘭瑪尼接住。
接著,黑發青年迅速抱著自己的馬甲後退了幾步,藏在了鏡子後面。
這一串連招過快,加上有鏡子和光線的遮掩,警校組一時間還沒發現。
千代谷徹睜開眼,與格蘭瑪尼對視著,齊齊松了口氣。
Q版客服對這混亂的場面嘖嘖稱奇,心中感慨,統生值了!
格蘭瑪尼皺著眉:接下來是不是應該出去跟他們見面了?要怎麼解釋暈過去這種事啊!
千代谷徹眨了眨眼睛:裝傻.jpg
戴著眼鏡的黑發青年微微睜大眼睛,用力晃了晃面前直接擺爛的自己。
沒等他們想出要怎麼解釋這一通誰也沒預判到誰的菜雞互啄,警校組就通過天花板上的鏡子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從地上爬起來,先是將自己身上的玻璃殘渣抖干淨,接著鑽過了打破的鏡子通道,對上了不約而同轉過來看他們的兩雙黑眸。
降谷零:「!」
松田陣平:「?!」
兩個!
兩人保持著探出上半身的動作,僵在原地沒了動作。
「嘶,我的腰差點給閃了。」
而後面擠過來的萩原研二還沒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探出頭,下意識問:「是怎麼了……嗎?」
那雙紫眸率先看到的是那架金屬眼鏡,接著對上的是貼在一起的、堪稱是一模一樣的兩人。
表情看上去更加純良的那個青年朝他眨巴眨巴眼睛:「應該……沒怎麼?」
萩原研二:「!!!」
哢擦,似乎傳來了什麼破碎的聲音。
「轟!」
旁邊的鏡子不知道被誰的手勁用力一掐,直接碎成了幾片,失去了支撐的幾人像是疊羅漢一般,一個疊一個直接趴在了他們面前。
「嗷!」
萩原研二叫得格外響亮,顯然是腰部受到二次重創。
唯一沒有太好奇湊過去的班長幸免於難,他站在羅漢堆後面,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鬼屋還自帶有絲分裂功能嗎?還是說鏡子裡的toru跑出來了?
而看著警校組一副嚇得螺旋起飛姿態的千代谷徹,也陷入了震撼。
千代谷徹在心中問:【他們明明知道格蘭瑪尼的存在,為什麼還那麼驚訝?】
Q版客服正看戲著,下意識道:【因為……】你跟格蘭本來應該是一個人啊!
這後半句話還沒吐出來,看著宿主驟然眯起的眼睛,Q版客服瞬間連頭皮都炸開了,它結結巴巴地說:【因,因為!!我不知道!】
千代谷徹:【真的不知道嗎?呵。】
要死!但這罪魁禍首肯定還是降谷零啊!它只是個無辜的系統。
Q版客服在心中率先甩鍋,連忙轉移話題:【先去把那個歹徒抓住吧!!不然萬一放出來傷人就不好了!】
千代谷徹:「!」對,人還沒抓到!
不得不說這位歹徒先生,能在殺手和警察堆裡連著跑了兩次,已經是個足以吹噓一輩子的戰績了。
千代谷早織這次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地控制倆馬甲,爭取不要近距離串戲,但還是會有一些難以避免的同步現像。
於是,在警校組眼中。
兩個長相如出一轍的青年不約而同地低下頭,用有些疑惑的目光掃視了他們一遍,仿佛是他們大驚小怪一般。
那動作同步地仿若是鏡中人出現一般,若非有個眼鏡的差別,他們甚至覺得自己又會陷入分不清的困境。
先是站在左邊的千代谷徹有些踟躇地開口:「……你們不先起來嗎?地上都是玻璃渣。」
格蘭瑪尼松開攬著千代谷徹肩膀的手,接著冷冰冰地道:「那你們先慢慢整頓,我去追那個歹徒。」
警校組:「!」
這真的是活的!會說話!
他們的同伴來一趟鏡像鬼屋分裂成兩個了?!不對,什麼時候多重人格還能直接離體了嗎!
「哦對了,這位是千代谷朔,我弟弟。」千代谷徹也不知道警校組到底知道了什麼信息,就只能先按自己的劇本介紹。
他戳了戳格蘭瑪尼的胳膊,笑眯眯地說:「我們長得很像吧?」
警校組異口同聲:「弟弟?!」
雖然是自己,但是變成「弟弟」陡然就有了一種矮了一頭的感覺,格蘭瑪尼沒說話,他冷哼了一聲,直接拍開千代谷徹的手。
千代谷徹也沒生氣,而是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他本來打理整齊的頭發撥亂。
格蘭瑪尼:你干嘛!
千代谷徹:體現我們兄弟倆關系親近啊^-^
格蘭瑪尼:「……」他信自己的邪!
想是這麼想的,但千代谷早織本人的惡趣味她自己當然清楚,格蘭瑪尼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而在警校組眼中,那個曾經讓他們情緒無比復雜的、在組織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此刻就站在他們面前,冷著一張臉,被他們的同期直接上手薅頭發,看上去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
黑發青年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若非臉上還架著金屬眼鏡,他們完全沒辦法把這跟格蘭瑪尼聯系在一起。
就像是千代谷徹介紹一樣,這只是他的弟弟,名為千代谷朔。
可是他們幾人也親眼看著這人拿著匕首追殺阪田三郎——若非他們突然出現,那歹徒怕是早血濺三尺了。
警校組陷入了風中凌亂的階段。
而格蘭瑪尼還必須要遵守著他的設定,起碼在殺手的職業操守上,他不能這麼白給。
「你們聊,我去追人。」
他推了推金屬眼鏡,徑直從旁邊的空隙離開,去追阪田三郎。
而不遠處,看著格蘭瑪尼從身邊路過的工作人員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磕磕巴巴地對著對講機道:「老板,鏡子裡……好像有東西跑出來了!我,我們要不要請警察驅個邪?」
不然怎麼剩下五個游客,這裡卻還有六個人!
在門口跟警方交涉的老板感覺自己好像有點耳背:「驅什麼?你在說一遍?」
當著警察的面說驅邪?!
19.
千代谷徹本來也想直接追上去,但他想了想,還是不能放棄仿佛陷入了短路狀態的同伴,當然,如果能打探出更多消息就好了。
他上前將呆滯的幾人挨個拽起,幫他們挨個拍了拍身上的灰和碎玻璃渣。
幾人已經全然沒有了進來玩時的整潔干淨,一個個灰頭土臉,像是去坭坑裡踩了一圈回來的狗子,連腦袋都是耷拉著。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死死盯著千代谷徹,嘴唇顫抖,連話語都有些凌亂了起來:「toru,你剛剛說的……他……那個……」
「我好像沒說過我是獨生子。」千代谷徹朝他們笑了笑,「那是我弟弟啊。」
「可你不是還有個姐姐?」萩原研二糾結地道,如果格蘭瑪尼是雙生子的話,那為什麼還會有神索的存在?
黑發青年下意識問:「你怎麼知道的?」
三人:「!」他們可不敢說班長凌晨五點打電話的時候他們就在旁邊。
還好伊達航反應也快,他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toru,我有次吃飯說漏嘴了。」
「哦這樣,沒事。」
「但,但你們,弟弟,額……姐姐?」松田陣平還是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
千代谷徹下意識用手捂住唇,遮住自己險些笑場的表情:「哦,是這樣的,我們是三胞胎。」
對不起媽媽,辛苦你背鍋了!
「三,三胞胎?!」
終於面對了「現實」的警校組如遭雷劈,表情一個賽一個呆滯。
降谷零好不容易從短路狀態回歸的大腦,想起自己剛才做的所有事情,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所以,他剛剛是對著格蘭瑪尼喊千代谷徹,對著千代谷徹喊了聲格蘭瑪尼……
怪不得格蘭瑪尼看他們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他長記性了,真的,經驗主義要不得啊!
千代谷徹憋笑地看著幾人瞳孔地震,繼續道:「他雖然看著凶巴巴的,但是其實也就是面冷心軟,其實是很善良的孩子。」
——善良,的孩子。
這話,連伊達航都沉默了。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toru,那他現在……在做什麼?」
千代谷徹摸了摸下巴:「他不大喜歡念書,讀完大學就去工作了,具體在哪上班我不清楚……不過周末來這裡應該是來打工的!」
在組織上班,來鯊人打工,從某種意義上確實沒什麼毛病。
幾人驚訝都驚訝麻木了。
黑發青年說著,臉上帶了幾分歉意:「抱歉,嚇到你們了——話說你們是不是在哪裡碰到過他?為什麼這麼驚訝?」
降谷零揉了揉眉心,既然格蘭瑪尼選擇隱瞞的話,那麼他們也沒打算把這些事情告訴千代谷徹。
看來還是得等下單獨去問他。
他笑了笑:「只是剛才碰面的時候,把他當作你了,還問了好多事情……」
【你們真挺有意思的。】千代谷徹在心中感慨了一聲,表面還是輕描淡寫地道,「原來是這樣。」
Q版客服一個字也不敢說,它瑟瑟發抖地抱著自己的瓜子,想著之後要怎麼面對千代谷早織算總賬。
松田陣平回過神,皺了皺眉:「那toru,你剛才怎麼突然暈過去的?還有你脖子……」
黑發青年的動作頓了頓,他下意識伸出手,蒼白的指尖劃過脖頸,帶出一抹血色,怎麼也令人無法忽視。
面對著同伴們關心的目光,千代谷徹垂著眸,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可能是低血糖了吧?」
見鬼的低血糖!
上次千代谷徹借口說低血糖,實際上還不是因為神索那邊出了岔子,這家伙強撐著上格鬥課,還跟教官打了個有來有回。
幾人清楚知道,千代谷徹口中有關他身體健康的話,頂多只能信一分——百分制!
他們第一時間懷疑會不會又是那勞什子的共感,牽連到了千代谷徹,頓時更擔心了。
「先不說這麼多了,那個歹徒還沒抓到,我們得去幫忙。」
千代谷徹的手在幾人面前晃了晃,強行招了一波魂,他表面憂心忡忡地道:「朔一個人對上歹徒,還是有些危險的!」
降谷零一時間都不知道,先吐槽千代谷徹竟然不知道格蘭瑪尼的真實身份,還是吐槽格蘭瑪尼對付那個歹徒有危險。
到底是誰危險啊!
20.
另一邊,阪田三郎衝出了鬼屋,不顧一切地往咖啡廳跑去,他現在唯一能逆轉局面的籌碼,便是那個組織出手保他,因此他必須抓住機會!
他只知道跟他接頭的是一個女人,而女人也就代表著他有反過來掣肘的能力。
彪形大漢奔跑中引起了周圍一串游客的驚叫,大家紛紛讓道,不敢卷進這場風波。
警察在無奈下只能率先選擇疏散人群,並未成為他的威脅。
阪田三郎回頭,依舊還是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襯衫的黑發小子緊隨其後,對方已經收斂了所有的偽裝,看他的黑眸沉沉的,不透絲毫光亮,猶如職業殺手。
這還不是最令他恐慌的——他現在還沒想清楚,為什麼會鬼屋中還會出現一個與這青年一模一樣的人。
而這時,體力極好的警校組外加千代谷徹也順著人群的騷亂追了過來,正墜在格蘭瑪尼身後,遙遙能看見阪田三郎的影子。
三方勢力又一次開展了大型的你追我逃,把整個游樂場之行變得雞飛狗跳。
阪田三郎的目標格外明確,他衝進了營業中的咖啡廳,迅速朝約定好的地點跑去,直直衝到了諸伏景光和千代谷早織面前。
看到有人衝進來,諸伏景光下意識起身,擋在千代谷早織前面,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你想做什麼?」褐發青年皺著眉看著阪田三郎手上的碎鏡片,手臂肌肉繃起,隨時准備發起進攻。
阪田三郎撥開他的手:「你讓——」
他話還沒說完,門口頓時又是劈裡啪啦、叮鈴咣當鬧成了一堆。
只見格蘭瑪尼與警校組一行人一前一後都闖進了咖啡廳,把本來不大的店面中央占得滿滿當當。
諸伏景光下意識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氣喘吁吁找到這的同伴,他頓時看向了放在一旁的,已經不是很冰的飲料,心中一陣心虛。
而阪田三郎撥開諸伏景光的手,目光落在了千代谷早織臉上。
黑發女人撥了撥自己的頭發,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他會來,甚至還朝他笑了笑。
阪田三郎怔住了。
蒼白的、略微帶點笑意的……這個臉怎麼還是那麼熟悉?!
可他剛剛在鬼屋,在鬼屋碰到的——
阪田三郎:宇宙貓貓升華.jpg
「鬼,鬧鬼了……!」
男人滿是橫肉的臉上一片蒼白,冷汗「唰」得出來了一片,他下意識想要後退了一步,手中握著的碎鏡片隨著他的動作抖著,落到了地上。
身後傳來了一聲:「喂,你這家伙!」
阪田三郎猛地一個回頭,連脖子都發出了「嘎巴」一聲脆響,他一眼就看到了追過來的幾人,那格外熟悉的樣貌混在其中,就連笑容都是如出一轍。
仿佛在說——「我已經鎖定你了。」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一串貞子、伽椰子的無解恐怖片。
格蘭瑪尼慢慢地走進他,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見男人的瞳孔在看到他的長相時倏忽放大了幾分。
阪田三郎的嘴唇哆嗦了幾下,甚至一個字都沒吐出來,便兩眼一翻,咣當一聲整個人砸在了地上。
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千代谷早織:「?」
第165章 番外一(完)
#設定一:脫離正文時間, 早織馬甲三開,外人眼裡姐弟共存#
#設定二:正文警校組重生團寵線,為劇情服務不必細究太多邏輯#
20.
[遍地都是千代谷哈哈哈哈,這就是實現千代谷貓貓自由嗎?(檸檬)]
[明明這個歹徒很慘, 但是我竟然完全笑不出來(呆滯)我怕不是還在做夢?]
[#歹徒竟是我自己.jpg#為什麼要在這個篇章這麼放飛自我啊哈哈哈!三胞胎!竹光麻麻都驚呆了!]
[看到警校組跟我一樣裂開的表情, 我滿足了, 三只貓貓三倍的快樂啊!(震聲)]
[捋一捋,這個世界線早織還是神索,是大姐,照理說是公安C;然後toru不知道組織,純警察;格蘭瑪尼的本名是朔, 代號依舊沒變, 看上去像是真酒……哇你們一家!真酒假酒和純紅都齊活了嗎!]
[救哈哈哈toru:saku是善良的好孩子噠!警校組:「嗶——」]
[這就是小型赤樓夢嗎?早織跟saku之間身份清不清楚不知道, 但toru應該是不知道他們兩人身份……這應該不會變成刀吧!]
[應該不會,格蘭被摸頭的表情我能笑一百年哈哈哈]
[兩只黑貓貓寵著一只白貓貓,卡瓦!]
21.
等把暈過去的歹徒交給警察, 五加三龐大的八人組終究在咖啡店裡待不下去了,幾人在尷尬且震撼的氣氛中到了游客休息中心,沉默地圍著沙發坐成了一圈。
千代谷早織旁邊坐著兩個「弟弟」,警校組五人則是分成扇形坐在她對面。
怎麼說,有一種她一個人包圍了他們一群的感覺!
千代谷早織在一開始的驚訝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甚至還饒有興致地觀察警校組的反應, 直接過渡到吃瓜環節。
有句話說得很好, 當你驚訝的時候發現別人比你更驚訝, 也就不是那麼驚訝了。
現在看來, 雖然她知道的東西不多, 但明顯是警校組的世界觀被震撼了, 她是因,造就的果明顯是隨著她的變化而變化。
千代谷早織只是問了一聲客服,這些對高光值的影響到底大不大,得到讓她安心的回應後,她就光速進化成了樂子人。
而現在……
Q版客服有氣無力地道:【親愛的,你隨便演就好,開心就好。】
千代谷早織:【嘻嘻。】
她是很放松,但坐在對面的警校組就沒那麼輕松了,又或者說幾人看著這一切,內心如同那被嚇暈的歹徒一般,怎麼也搞不明白這個世界怎麼是這樣的。
千代谷家變成了三人,但格蘭瑪尼和神索依舊存在,偏偏看上去,他們的同期對這毫不知情。
他們會揭露這一切嗎?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降谷零,他眼睜睜地看著千代谷徹極其自然地坐在神索旁邊,重新戴上墨鏡的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任由他靠著。
而格蘭瑪尼也不知道把他的那把匕首藏到了哪裡,看著乖乖巧巧地坐在千代谷徹旁邊,只是那表情冷漠得可以,看他們的眼神更是光明正大帶著打量和敵意。
他們是做了自我介紹的,但除了這,誰也不知道用什麼話題開頭。
或許是覺得雙方的氣氛過於糟糕,作為橋梁的千代谷徹率先招呼道:「現在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再去玩點別的什麼,不是說是為hiro彌補童年的嗎?」
「也可以!」諸伏景光松了口氣,率先道,「沒想到能這麼湊巧碰到你們一家在這。」
「確實很巧。」千代谷徹笑了笑,他扒拉了一下坐在一旁的格蘭瑪尼道,「我也沒想到saku會去鬼屋打工,還正巧碰到了你們。」
「至於早織姐……」
千代谷早織自問自答:「只是來喝杯咖啡。」
「這樣,看來這邊的咖啡店味道不錯。」黑發青年看上去完全沒有察覺哪裡不對,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理由。
幾人抽了抽嘴角。
其實看著歹徒衝向千代谷早織那個方向,以及格蘭瑪尼追殺他,他們大概就知道這怕也是組織的任務。
千代谷徹!!你也有今天!
不知道為什麼,幾人想起被千代谷徹蒙在鼓裡那麼多次,現在看著他被蒙,還有點心情復雜的——好笑。
「話說hiro怎麼會跟我姐姐坐在一起?」
千代谷徹問這話的時候,諸伏景光頓時承受了七個人的目光,他下意識坐直,只覺得背後都快冒出了冷汗。
尤其是格蘭瑪尼,諸伏景光覺得他的目光像是想鯊人。
「其實就是買飲料的時候看到千代谷小姐跟toru的樣貌很像,便過去問了一下。」諸伏景光吞吞吐吐地道,「後來發現蠻聊得來,就聊了一會。」
松田陣平:「去問一下?」
萩原研二:「蠻聊得來?」
降谷零嗤笑:「聊了一會?」
諸伏景光:「……」
褐發青年的眼神有些游離,看同期的目光滿是「求饒」,只有臉上越來越紅,直接蔓延到耳朵上。
其實真的只是這樣,他完全沒有別的想法!!
但是被zero他們這樣看著,諸伏景光覺得自己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坐在一旁的姐弟三不約而同地挑了挑眉。
千代谷早織:總不可能另一個我真的跟hiro有一腿吧?!
她完全想像不到自己談戀愛的樣子!
Q版客服:【這個,那個……】說有好像又沒有,說沒有好像又有。
薛定諤式感情。
為什麼在這方面,千代谷早織都格外清奇啊!
千代谷徹陷入懷疑:可我真的會同意嗎?
格蘭瑪尼:那我是不是應該再凶一點啊?
說干就干,警校組還沒表現出揶揄的一面,轉頭就見坐在最邊緣的格蘭瑪尼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手|槍,正藏在身側的旁邊人看不到的死角。
格蘭瑪尼的眼睛微眯著,在眼鏡的遮擋下看不真切,他甚至還有閑心用另一只手呼嚕了一把千代谷徹的頭發。
但那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諸伏景光,一副想要原地鯊人的樣子。
警校組:「!!!」
伊達航「嗖」得起立:「我們還是去玩吧!」
22.
說去玩,八個人其實並沒有什麼項目可以一起玩,幾人想著問話,便提出了去坐摩天輪,看似兩兩一組,實際上是千代谷早織一人三連擊破。
最後,降谷零跟格蘭瑪尼;萩原研二和伊達航;松田陣平和千代谷徹。
諸伏景光本來想避嫌跟伊達航坐一起,但是千代谷早織主動邀請。
黑發女人手撐著下巴,微微勾唇看他:「我跟諸伏君還有些事情沒有談完,這次正好哦。」
旁邊的視線亮得像是能直接燒穿他,但諸伏景光也只能干巴巴地哈哈了一聲,跟在千代谷早織身後離開。
23.(私設摩天輪沒有監控)
摩天輪開始啟動,四周變成了一片空蕩,兩人面對面坐著,確實很有意境。
但在降谷零和格蘭瑪尼之間,這是不存在的。
尤其是在降谷零一開始在鬼屋便叫出「格蘭瑪尼」這個稱號,他在對方心中的危險性瞬間拔到了最高。
因此,在摩天輪上升到一定高度,降谷零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始問話,他就見面前的青年神色一冷,手掌翻飛間一把匕首直接朝他襲來。
降谷零暗罵一聲——他完全沒想到格蘭瑪尼到底把武器放在了哪裡!
他條件反射地抬起手格擋,左手直接朝對方的肩膀拽去。
黑發青年一個側身,匕首順著降谷零的臉頰劃了過去。
「你到底是誰?」格蘭瑪尼啞聲問道,「格蘭瑪尼這個稱號哪裡聽來的?」
降谷零皺了皺眉,沒有率先回答,而是反問他:「toru知道你在游樂園打這份工?」
黑發青年嗤笑一聲,金屬眼鏡下的黑眸冷冽漠然:「我倒是想知道警察學校什麼時候教這種格鬥了?」
降谷零知道自己那聲「格蘭瑪尼」喊出來絕對有風險,但他確實沒想到,所謂的風險會是直接多了一個人。
他眯了眯眼,只是說:「那個組織不是什麼好東西……saku,你應該清楚它會對toru造成傷害。」
「不要這樣叫我!」
黑發青年冷哼一聲,沒有回答,兩人在狹窄的摩天輪空間內翻滾交手,全然沒有因為對方身份任何放水的跡像。
降谷零喘了口氣,也被打出了真火——看來只有先把人制服,才能考慮下一步問話了。
必須在摩天輪的這十分鐘內解決!
24.
其實每個人都知道,來玩摩天輪只不過是方便問話。
松田陣平和千代谷徹面對面坐著,卻一時間不知道能問什麼。
黑發青年像是一無所知,只是將目光投到了窗外,看著逐漸升高的風景,露出了細微的笑意。
他用有些歡快的語調道:「那個歹徒被抓,還好沒有影響游樂園的運轉——沒人受傷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這一片熱鬧喧囂的和平,維護起來格外不易。
而千代谷徹所求不過如此。
松田陣平看著他,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棉花。
什麼叫沒人受傷啊!
你這個笨蛋受的傷就不是傷嗎?
他面上做出無語的表情,直接伸手點了點千代谷徹衣領上沾到的一抹血跡,獲得了青年一個無辜又有些討好的笑容。
「這個是意外!」黑發青年振振有詞,「因為鬼屋裡實在是太混亂了,不過也只是被劃到了一點點,沒什麼可擔心的。」
松田陣平沒好氣地道:「你可拉倒吧!要是下次再受傷,真的要把你綁在病床上了!」
千代谷徹微微抬頭,那雙黑眸折射出自上而下的陽光的色彩,看上去格外流溢,他看似疑惑地歪歪頭:「松田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經常住院一樣?」
松田陣平被他問得有些啞然。
這個世界確實沒有,但他們曾經跟千代谷徹見的第一面,可就是病床啊喂!
卷發青年輕咳了兩聲:「這個嘛,只是直覺!誰知道你這個混蛋以後會不會把自己作進醫院啊!」
千代谷徹振振有詞:「那必不可能!」
「切!」表面還是一副調侃的模樣,只有松田陣平知道,他還是有些難過的。
這般鮮活的存在,卻在他們的不信任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自我毀滅。
那句疲倦到極致的「我不會把U盤交給組織……松田,我累了」,倏忽在腦海中閃現,像是一道詭譎的黑影,抓住了松田陣平的心神。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施了一個魔咒,因為不信任的代價太過於嚴重,他便直接矯枉過正,變得哪怕連千代谷徹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他都能直接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先信他這個錯誤的說法。
當然,這只是個誇張的程度,松田陣平覺得千代谷徹也不至於說出那麼離譜的話。
千代谷徹眯了眯眼:「不過我還有些問題確實想問問你們——」
「那就一人一個互相提問吧!」松田陣平干脆地道,「我也有想問的。」
「什麼?」
松田陣平暗中磨了磨牙,他深吸一口氣道:「就……你弟弟,千代谷朔,他出現在游樂園……真的是打工嗎?」
千代谷徹眨了眨眼睛:「不然呢?」
他直接拿出手機,翻出相冊,將穿著胖達服發傳單的格蘭瑪尼直接出賣,甚至還有好多張搞怪的照片——
比如格蘭瑪尼被千代谷早織揪住臉,卻只能隨她動作,一臉面癱地用死魚眼看鏡頭的樣子。
看上去可憐又無助。
千代谷徹笑眯眯地道:「我都已經說過了,saku只是看著凶,實際上他超乖超善良的。」
超乖、超善良的格蘭瑪尼缺了一截的袖子的布料,還在他口袋裡呢。
松田陣平:「……」他想收回自己的無條件信任了。
有的時候,千代谷徹確實能說出離譜到他不想聽的話。
25.
諸伏景光和千代谷早織那邊,兩人的氣氛有些詭異。
或者說,被這麼一番調侃後,換隨便兩人獨處都會有些想法。
諸伏景光坐立不安地挪動著自己的位置,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縮到了角落,他臉頰上的紅暈還未消下來,反倒在陽光下又增了一層。
配合著他本來就俊秀的樣貌,看著還真的蠻秀色可餐。
神索的墨鏡一直沒摘,她穿著長裙,坐在座位上,自帶著一種端莊嚴肅的氣質。
不過諸伏景光知道,這只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神索會表現出來的狀態,他家前輩心裡怕是早想著癱平了。
半晌,褐發青年嗓子緊了緊,還是率先開口道:「您,額……千代谷小姐,找我還想問什麼嗎?」
「是有想問的。」千代谷早織看他一副恨不得縮小到直接消失的模樣,頓時惡趣味發作,她湊了過去,一手撐在窗邊,玩了個壁咚。
女人的聲音有些低沉:「諸伏君是在透過我看誰嗎?又或者——把我當成了誰?」
諸伏景光臉上的紅暈「唰」得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局促和細微的慌張。
「你聽我解釋!」他連忙道。
這台詞過於詭異。
千代谷早織:「……」她是不是應該來一句,我不聽我不聽?
26.
[沒眼看,警校組這是光速白給啊,看似是分開座摩天輪,實際上是隔離審訊(?)]
[笑死,看著零零和格蘭瑪尼打起來,莫名覺得圓夢了——狠狠地打!這個家伙也是欺負toru的罪魁禍首之一!]
[感覺千代谷姐弟三人好像也有很多心照不宣的默契啊,雖然側重點都不一樣,但是只要結合起來,警校組全體掉馬]
[我真的要笑死,我懷疑以toru的敏銳程度,應該不至於一點想法都沒有,他瘋狂強調善良單純格蘭瑪尼,八成是在折騰警校組吧?]
[說個笑話,toru很單純,格蘭瑪尼很善良,神索姐姐很高冷]
[神索姐姐真的好會玩,hiro完全被她拿捏了]
[哈哈哈救命!hiro你這什麼渣男台詞啊!]
[no——!你們撐住啊!我記得好像是說只要全部掉馬世界就結束了QAQ]
[這只是一場美夢(詠嘆)]
27.
鋒利的匕首又一次擦過降谷零的額發,削下的幾根金發在陽光下打著旋,飄落在座位上。
金發青年終究還是多了七八年的格鬥經歷,在倏忽間抓住機會,直接抓住了格蘭瑪尼的手腕,將他雙手高舉,摁在了摩天輪的牆壁上,兩只腳也直接下壓,鎖住了他想往上踹的動作。
格蘭瑪尼的金屬眼鏡在打鬥中也掉到了一旁,露出一雙亮得驚人的黑眸。
他胸膛劇烈起伏,嘴唇卻緊抿著,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樣。
降谷零莫名有些想笑,他保持著姿勢不變,低聲問:「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你想談什麼?」
「你進入組織多久了?」降谷零想著,能拿到代號起碼也要兩年的時間,如果格蘭瑪尼進組織真的那麼久,那麼toru怎麼會一點也不知道,明明他們朝夕相處。
格蘭瑪尼的臉色很臭,在那雙認真的紫灰色眼眸的注視下,不情不願地回答:「幾個月罷了。」
——實際上也就兩個星期不到。
降谷零:「???」
「看什麼!」黑發青年「嘖」了一聲,「我倒是想知道,我提前預定的還沒得到的代號,你們怎麼就知道了?」
「以及——你們接近千代谷徹究竟是想做什麼?」
「你還沒得到啊。」
降谷零松了口氣,要是那麼短時間內得到代號,就證明格蘭瑪尼下手不是一般地狠,現在看來好像還有撈出來的機會。
他干脆地道:「我們會消滅組織,toru他並不知情。」
格蘭瑪尼的表情淡淡,只是應了一聲。
降谷零下意識問:「那你為什麼會進入組織?」
話已出口,有一瞬間降谷零卻想收回這個問題,他或許可以裝傻,而不是格蘭瑪尼暴露出他嗜殺的一面。
沒想到面前這青年只是干脆地道:「缺錢,打工,偶爾還能把情報上交給公安,雙倍工資。」
降谷零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什麼?」
還真是打工……不對,怎麼還打到公安頭上去了!
這個世界的格蘭瑪尼誕生,竟然是因為打工?!
金發青年的表情消失了,留下是一片空白。
「還沒得到。」格蘭瑪尼倏忽抓住話頭,直接大膽提問,「你來自未來嗎?」
降谷零被這直白的問題震了一瞬,黑發青年眯了眯眼,直接趁著他這一時間的愣神掙脫了他的束縛,反手將降谷零的雙手抓住,壓在了地上。
「嘶!」
背部與被不知道讓多少人踩過的地面接觸,降谷零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無奈地道:「既然都願意好好談了,那就坐下吧。」
格蘭瑪尼冷笑:「你在教我做事?」
他不但不起來,甚至還整個人坐在了降谷零身上,把得寸進尺和睚眥必報發揮到極致。
降谷零:「……」
日常懺悔他到底怎麼會把千代谷徹和格蘭瑪尼認錯的。
28.
另一邊,千代谷徹的問題也逐漸深入,他不動聲色地引導著松田陣平往他想知道的方面靠,而卷發青年在看了眼手機後,更是完全放棄了抵抗,任由千代谷徹挖著,自己問的問題反倒逐漸偏門兒。
偏到連千代谷徹都有些無語了。
松田陣平:「你們三個平時住在一起嗎?那誰負責做飯?說句實話我看著你們三個都不像是會做飯的人。」
千代谷徹:「……」干嘛啊!他還是有廚藝的好嗎!
格蘭瑪尼出現的時間很短,倒也沒參與什麼日常,而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本就是一個人,口味和廚藝其實都沒什麼差別。
問就是多加辣!
不過這個時候就輪到編排其他馬甲的時候了,千代谷徹心中的惡趣味完全沒打算隱藏。
他吐槽道:「saori很少做飯,因為她覺得洗碗很麻煩;saku基本也不下廚;只有我天天……」
天天做飯給他們吃,好可憐啊!
松田陣平下意識接話:「炸廚房?」
千代谷徹:「?」
這天沒法聊了!
他深吸一口氣,露出陰慘慘的微笑:「松田,我當場給你炒個菜?」
29.
等摩天輪的大門挨個打開,一行人從裡面出來,已經變了一個形像了。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倒也還好,兩人其實就是開著手機聽著幾方人的對話,頂多是表情古怪一些,而其他人……
降谷零和格蘭瑪尼都灰頭土臉的,兩人的衣服上全是灰,看上去像是用衣服幫人家義務打掃了摩天輪似的。
後者更是一只手一直背在後面,試圖用袖子擋住被匕首劃開的一道破口,但若隱若現的肌膚還是有些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格蘭瑪尼的臉色更難看了,看著降谷零的眼睛像是在冒火。
降谷零的目光有些漂移,他無奈地站在格蘭瑪尼身後,幫他遮了遮。
而松田陣平本來就卷的頭發不知為什麼直接炸開了花,他苦著臉用手撥著,卻只得到了萩原研二的大聲嘲笑。
千代谷徹站在他旁邊,雙手抱胸,看上去算是平靜,只是臉上的笑容淺了不少,更像是處於深思中。
諸伏景光和千代谷早織兩人的目光都有些游離,特別是前者,走著走著仿佛都能摔一跤。
伊達航無奈地道:「先去旁邊坐著休息一下吧。」
他一手將千代谷徹的肩膀攬住,免得這走神走到天邊去的某人摔到地上。
眾人沒意見,一群游魂似的往旁邊休息的地方飄。
……
千代谷早織確實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離奇,也著實沒想到警校組竟然真的願意全盤托出。
Q版客服道:【畢竟想要一直相處下去,情況暴露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親愛的,不用擔心他們會影響漫畫的事情,因為你只需要等待就好。】
千代谷早織一時間心情有些復雜。
這種……自己被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帶飛的感覺,好奇妙!
她道:【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麼樣?】
Q版客服只是拍了拍手:【早織,做你想做的事情~】
30.
兩方人馬坦白得猝不及防,又或者說是警校組單方面的坦白,但總歸這又一次坐在位置上,大家的氣氛已經緩和了許多。
諸伏景光歸根結底也沒把自己的事情全部交代,只是含糊說是上下級關系,讓千代谷早織松了口氣。
「以後大家就正常相處好了。」千代谷徹依舊很平和地朝他們微微一笑,「大家都是好意,不是嗎?」
降谷零與格蘭瑪尼達成了協議,消滅組織的事情由前者主導,暫且不用告訴其他人。
藏在心底的事情說開,大家之間的氛圍也好了許多,紛紛應和下來,看著也其樂融融了不少。
「就是一開始不是說給諸伏君彌補童年的嗎?」千代谷早織開口道,「現在時間還早,感覺可以再玩一會……還有什麼想體驗的嗎?」
褐發青年還在發呆,不僅是發呆,還是看著姐弟三人發呆。
「hiro,hiro!」
「什麼?要回去了嗎!」
諸伏景光條件反射胡亂地應了幾聲,被降谷零從背後繞過去的手掐了一把腰間肉。
「嗷——!」
褐發青年面容扭曲,身體下意識向前傾,一不小心腿軟掉下沙發,直接給坐在他對面的千代谷早織來了個原地土下座。
後者在察覺到的一瞬間下意識彎腰去扶,不料諸伏景光的動作幅度更大,他猛地抬頭一個後仰——
「啵!」
一個低頭一個仰頭,諸伏景光的嘴唇極其湊巧地蹭到了千代谷早織的額頭。
霎時間,時間仿佛都凝固了。諸伏景光陡然瞪大了眼睛。
「嘶——!」警校組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松田陣平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拍打坐在他旁邊的萩原研二,後者連忙捅降谷零,瘋狂用眼神示意。
做夢也沒想到還有這種插曲的千代谷早織:「……」
坐在位置上的兩個馬甲同樣感受到了「腦瓜子嗡嗡」的感覺,連表情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崩壞,望諸伏景光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殺氣。
格蘭瑪尼松開了擋著自己後背的手,那把不知道被藏在哪裡的,薛定諤的手|槍又被拔了出來。
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諸伏景光在一片寂靜中,慢慢的,慢慢的,像是一張紙片一樣,下腰下到了地上。
接著,他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已死.jpg
他的身後,降谷零默默將伸出去的手縮了回去。
hiro,這也算是,體驗了吧,哈哈……
悠于 2023-10-28 18:51
第166章 番外二·刀
#設定一:接正文雙死IF, 早織沒有掉馬沒有回頭,公安高層集體緘默#
1.
當在基地二樓找到那灘鮮血,松田陣平入口後便意識到了一切被當事人刻意隱瞞的事情。
比如他究竟為什麼會十拿九穩地召集全部公安來圍攻組織;比如他為了被救之後也非要選擇一人離開, 而非讓赤井秀一帶他走;比如那句決絕的「帶我回家」又為何在勝利後出現。
[「這種毒素會悄無聲息破壞人體機能, 最終衰落至死,中毒的人會感受到心髒絞痛, 甚至還會咳血。」
「不過是慢性毒, 解開後好好養身體應該沒問題。」
「雪莉把解藥研制出來了, 零, 你負責送給他,看著他吃下去。」
「嗯, 交給我就好。」]
「他……到底有沒有服用解藥?」
松田陣平指尖上還沾著血,他固執地詢問著, 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給他答案。
只有赤井秀一。
在旁邊沉默站著的FBI探員開口說:「我見他時,他咳嗽得很厲害, 一直在吐血,看上去有些呼吸困難……一開始我以為是爆炸的緣故傷到了內髒, 但現在想, 血液的顏色還是有些過於鮮艷了。」
「如果他真的有中毒的話,理應是沒有服用解藥的。」赤井秀一的手不由自主攥緊,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看著已經陷入怪圈的三人, 還是很殘忍地說出了他的判斷。
「諸位, 徹君刻意引爆炸彈, 將我支開, 無非就只有一個原因。」他淡淡地道, 「不是想跟你們絕交, 也不是賭氣離開,單純是——他不想死在你們面前。」
「他快要死了。」
這幾句話猶如衝天而降的重錘,狠狠地敲在他們的心髒上,松田陣平的頭腦頓時感到了一種扭曲的痛苦和麻木。
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他的手便已經抓住了赤井秀一的領子,右手握拳懸浮在空中,瘋狂地顫栗著,牙齒上下打架,艱難地擠出:「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而FBI的王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橄欖綠的眼中沉著難以遏制的悲傷和強行停駐的冷靜。
最後,他自己抬起手,握著松田陣平的拳頭,狠狠地打了自己一拳。
2.
是啊,千代谷徹快要死了。
在那次決絕的跳海後,他便喪失了所有的求生意志,將身體拱手讓給格蘭瑪尼,卻又在江戶川柯南瀕死的時候艱難地從地獄裡爬了出來,將這天真稚嫩的小偵探牢牢地護在懷裡。
松田陣平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活得那麼艱難,那麼累,好似全世界的惡意都傾注在他身上,還必須迫使他露出最溫柔的笑容。
每次活下來,千代谷徹好像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十歲,明明在國外逃過一劫,卻還是要承受火災的傷痛。
二十一歲,考入警校好不容易有了新人生,卻又一次被組織強行拖入深淵。
二十一到二十七歲,努力地想過好每一天,深夜卻依舊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難眠。
二十八歲,他掙扎著將矛頭指向組織,轉身卻發現所有的親友已經驀然抽身,站在了對立面。
最終,在萬念俱灰後與自己終於和解,他又失去了格蘭瑪尼。
光想就累得讓人喘不過氣的人生,誰有資格讓他堅持下去?
「我其實想問,你們有調查過徹君的真實身份嗎?」赤井秀一的聲音有些含混,他說。
「為什麼資料上查找不到任何關於『千代谷徹』的信息?為什麼所有的合照都沒有他的存在?」
「為什麼……烏丸蓮耶會那麼信任他?」
萩原研二猛地抬起頭,眼中像是蒙了一層燃盡的灰,他啞著嗓子開口:「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提出疑點。」赤井秀一沉靜地道,「在這種危急時刻,非要將徹君召到身邊,卻因此送了性命,而徹君卻也未蔔先知地召集了全部的公安,好像他知道烏丸蓮耶想要做什麼一樣。」
降谷零冷冷地打斷他:「早織是公安的人,徹是她的弟弟!」
「可是。」赤井秀一看著他們,「我們都清楚,他們之間有太久沒有見過了,中間那麼久的空白期,為什麼徹君完全沒有痕跡?」
烏丸蓮耶在黑暗中能蟄伏那麼久,波本加入組織七年都沒見過他的真貌,憑什麼千代谷徹這個硬生生被洗腦過的警察,能在這緊要關頭被烏丸蓮耶召到身邊?
他有什麼不可替代的地方?
數十年未變的容顏,那與千代谷早織近乎是一模一樣的長相,神秘的共感,以及——千代谷家非要將他送離日本的原因。
「我相信徹君是真實的,但是——他最初的存在可能不是那麼美好。」赤井秀一用比較委婉的方式表達,「我想,他自己是清楚的。」
空間死寂得可怕。
降谷零的拳頭攥緊,恨不得再一拳打到赤井秀一的臉上,但他心中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混蛋FBI說的,正是他下意識逃避的內容。
但他不敢想像,也不願去想,好像繼續延伸下去,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便誕生在他的面前,又被命運親手碾碎。
千代谷徹被烏丸蓮耶所信任,他的樣貌從未改變,這兩點聯系起來,讓降谷零很難不想到組織曾經進行過的實驗。
想要進行這種長期的實驗,就代表千代谷徹摻入組織的時間,遠比他們認識得早。
而這兩點的成立,也就說明千代谷徹的毒絕對不會是組織下的手。
那麼還能是誰?
——他自己。
再繼續往下想,千代谷徹為什麼要給自己下毒?
因為他不想讓組織的陰謀得逞,而只要他死,烏丸蓮耶的計謀就會破滅。
烏丸蓮耶渴求的是什麼?——永生。
「你們在說什麼啊……」松田陣平松開了赤井秀一的領子,他抱著自己的頭蹲下,近乎是呻|吟著道,「別說了……」
「徹君給自己下毒,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組織的實驗體,是能鑄就烏丸蓮耶永生道路的最為關鍵的棋子。」
「但是他不願意,他想用死,終結這一切。」
連出生都染著罪惡的色彩,卻有最為潔白的靈魂。
仿佛一切都清晰了。
千代谷徹剛誕生的便已經卷入了陰謀,他誕生自組織的實驗,是一顆投入千代谷家的種子。
吉普森想必察覺到了什麼,將他送出國,卻依舊無法阻止命運的漩渦將一切卷入其中。
千代谷徹一開始確實不清楚千代谷早織在組織裡,但他應該知曉組織的存在,甚至說,之後的那次錄像,或許並不是他第一次被洗腦。
只是出於年齡或者是其他方面的顧慮,烏丸蓮耶盡管將他當作實驗的工具,卻依舊沒有讓他參與組織的其他事項,只是給他加深保全自身的命令,以免把自己折騰死。
但千代谷徹那麼聰明的人,會察覺不到這些嗎?
他早在那時便下毒用疼痛來提醒自己,每次辦案都拼命似的往死裡作,卻又不敢自戟,可不就是抱著這個想法——他還沒找到早織,哪怕想死也不敢死。
偏偏在進入警校後,他碰到了他們。
千代谷徹的心,亂了。
他開始想要被記住,開始想要活下去,想要跟他們五人當一輩子的好兄弟,想要當警察。
這個想法衝擊了他的意志,甚至讓他踟躇中選擇破壞了組織的任務。
降谷零也就是在看到錄像時,才知道是千代谷徹在新干線上,破壞了加拿大威士忌的任務。
或許還不止那一次。
所以琴酒出手的速度才會那麼快,所以這次千代谷徹面對洗腦才會如此強硬且激烈。
更恐怖的是,千代谷徹終於在那時得知,千代谷早織也早已被組織給傷害了。
也就是說,支撐他存在的動力又少了一個。
若非因為格蘭瑪尼的誕生讓他無法求死,千代谷徹想必當時便不會讓自己活下去。
「他在意的還是你們。」赤井秀一的聲音依舊很淡,卻重若千鈞,「因為在意,所以才不願意讓你們知道真相。」
「但是我覺得,這些我要告訴你們。」他道,「因為神索更希望讓一切真相大白,而我……對不起她。」
赤井秀一不相信公安查不到這些東西,他們只是太過於信任千代谷徹,又或者說是過於在乎他本人的存在,進而下意識地忽視了旁邊的細枝末節——這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而他現在說出來,無非是覺得,這本就分崩離析的局面不應該在被蒙在迷霧中,成為加在千代谷姐弟身上的枷鎖。
不管是他,還是這些公安,理應為此付出代價。
降谷零等人明白赤井秀一的意思。
因為在那之後,千代谷徹僅存的細微的生存意志,便落到了他們的身上。
又是他們……
降谷零忍不住咬緊了牙關,地上與灰混在一起的血液已經干涸,將他的眼睛刺得生疼,在那團火中,他看到了千代谷徹。
「我好累,想要休息了。」黑發青年似乎是在朝他小聲抱怨。
他站在船邊,站在橋邊,站在任何危險的地方,卻始終和他們保持著距離,像一顆掛在天邊的星星,觸手不可及。
因為千代谷徹知道,想要徹底結束這一切,他的死才是最後一道保險栓。
而這一切都是沒必要告訴他們的。
所以,溫柔的小太陽在沉入海底時,只留給了他們一架歪歪扭扭的紙飛機。
「不要帶我回家。」
因為,我本來就沒有家了啊。
3.
「轟!」
隨著一聲巨響,這潛伏在深淵之下近百年的黑色組織灰飛煙滅,呼吸間滿是血腥和硝煙的氣息,熾熱的火光仿佛能透過防具舔舐上每個人的肢體。
帶著資料和情報撤離的警察們癱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喘著粗氣,忍不住為這場順利迅捷的勝利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勝利咯!」
不知是誰高呼了一聲,無數泛著金屬光澤的櫻花紋章被拋向了天空,映著深藍的夜幕,像是閃爍的繁星。
「哈哈哈,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這次任務結束,還能回家過個節!」
「還有煙花大會呢!我已經想好要帶我家臭小子去泡個溫泉舒舒筋骨了……」
「不知道是哪位兄弟竟然能潛入這個基地,真的幫大忙了,如果沒有他直接切斷電源,這麼多高科技我們怎麼炸得進去啊!」
「快了快了,估計下個月表彰出來,我們就能見見那位大佬了!」
「哈哈,這功績,起碼能跳兩級!想想獎金,那麼多獎金,真好啊……」
「話說降谷警官他們呢?」
「不知道……」有個士兵茫然地道,「可能先去述職了吧?」
4.
「千代谷徹——!千代谷徹——!」
嘶啞的聲音在寒風中回蕩,卻被風夾著細雪帶到了荒無人煙的角落,全然沒有傳遞到當事人的耳中。
已經徹底失控了的警察們,放縱了自己的失職,將本該先去向上級報告的東西隨意地推到了一邊,像是只會發出嚎叫的離群野獸,一遍又一遍呼喚著同伴的姓名。
寒風從並不厚實的衣服空隙中鑽進去,吮吸著人們身上的熱度。
降谷零抬眼望著這茫茫一片白雪,只覺得眼睛像是被針刺了一般,生疼生疼,無數黑點攀上了視網膜,像是一個有又一個人影,向左、向右,卻又不知該先去找哪個。
但不管哪個,都沒有對他的聲嘶力竭給出任何回應,就沉默著,靜靜地看著他。
腳上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他猛地踉蹌了一下,被一陣猛烈的寒風帶倒在雪堆裡,臉朝下,直直嗆了一口冰涼的雪,將本就疼痛沙啞的嗓子變得更加粗糲。
金發男人卻好似被這細微的疼痛擊垮了一般,發出了壓抑到極致的一聲低吼,他的四肢胡亂地撥著雪堆,近乎是痙攣地在地上扒拉出一片亂痕。
「又找不到你了……」半晌,他精疲力竭地低喃了一聲,「但是……我還是想帶你回家的。」
「這句真的沒騙你,真的沒有。」
降谷零終究是搖搖晃晃地又站了起來,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在自己發瘋刨開的雪堆下面看到了一抹不一樣的色彩。
在潔白的雪上,絲絲縷縷的粉。
降谷零的呼吸一滯,他有些顫抖著蹲下身,胡亂地將最上面的一層薄雪撥開,下面露出了害他絆倒的罪魁禍首——一塊嵌在地上的矮木樁。
木樁被雪掩埋了半截,頂端卻掛著一塊布料殘片,皺巴巴的,上面染著幾點不詳的暗紅。
降谷零被凍得有些青紫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他將最上面的一層薄雪掃到旁邊,下面是已經暈開的一大片血色。
就好像有重傷的人,走到這,如同他一般被絆倒,起身時卻難以遏制地流失更多的生機。
一個一個有些凌亂的痕跡出現,像是在告訴他這個謎題的答案一般。
「嗤。」
降谷零看著這片痕跡蔓延的方向,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麼會有這麼個笨蛋啊?」
他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沒有防住的一行淚落到了臉頰,很快就被風吹得冰冷。
他終究忍不住哽咽道:「怎麼又這麼輕而易舉地相信我……」
徹,不要在這種時候都那麼溫柔啊。
真的,很痛。
5.
諸伏景光終究是去晚了一步。
等他隨著人群衝到基地裡,四散的火光和激烈的槍聲模糊了一切身影,他沒辦法找到降谷零等人,只能被裹挾著處理掉組織的余孽,轉頭帶著硝煙和熱氣去聯系降谷零。
但是沒有回應,不管是聯系降谷零還是松田陣平他們,沒有一個人接他的電話。
而等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車座旁時,卻只看到了一個打開的車門,以及被雪覆上薄薄一層、徹底失去了溫度的座位。
諸伏景光的臉「唰」得白了。
「前輩……」他胡亂地將自己的槍卸下,整個人撲到車的後座,邊喊邊尋找著,就連座位底下都沒放過,仿佛神索會跟他躲貓貓躲到裡面似的。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他所能找到的只有一件冰冷的羽絨服外套,連保暖的皮鞋都被脫下放在一邊。
千代谷早織不見了。
諸伏景光發瘋似的跳下車,脫下自己的外套掃著地上的新雪,一串腳印在裡面若隱若現,不知通向哪裡。
他沒有任何猶豫,手中揮動著外套,悶頭朝外衝去,偶爾還有其他的士兵返回,厚重的靴子將雪踩出一個又一個凹坑,他也全無平日裡的溫和禮貌,猶如一頭蠻牛一般撞了出去。
「急著去投胎啊!」被他撞到的士兵窩火地提高嗓音喊了一句,腳下卻將那片本就輕淺的腳印徹底碾碎。
風雪依舊很大,短時間內便能徹底掩埋在地上的一切。
諸伏景光在心中喊著要快,要快,可地上的腳印卻越來越淺,越來越淺,最終消散在一片白茫茫中。
褐發男人扯著一件濕漉漉的外套,渾身都是雪,他茫然地站在曠野中,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早織,你在哪裡?」他顫抖地問著風雪,「你在哪裡?」
心中的慌亂愈發明顯,像是心髒被放在曠野中任由狂風拍打一般,生疼生疼。
諸伏景光不由得回想起離開時千代谷早織的模樣,她明明剛從昏迷中醒來,卻又像是幾宿沒睡一般疲倦。
她說,景光,帶上她的一份去吧。
她叫他景光。
她以前從來沒有那麼親昵地叫過他。
諸伏景光的目光很茫然,是沒有焦距的那種空洞,在一切都格外空白的環境中,他終於察覺到了那震撼心神的細節,卻又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在最後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說了聲「前輩,等我回來。」
然後呢?千代谷早織說了什麼?
好像……沒有。
她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回應,就好像那聲景光,是她最後溫柔的禮物。
就像是……訣別一樣。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他想呼吸,卻感覺進入到鼻腔的都是冰凌,他想喊出聲音,卻一句話都發不出來,心髒劇烈地跳動著,恨不得直接躍到雪地上,就連眼前都不由得一陣一陣發黑。
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千代谷早織的想法。
「千代谷早織——!」這聲嘶喊是在心中發出的,那雙藍灰色的貓眼中湧出了大顆大顆滾燙的淚水,落到地上,將雪花打出幾個凹坑。
「你到底把我放在哪裡……」
過激的情緒令他渾身發軟,諸伏景光跪在地上,抱著頭,無聲地顫抖著。
無數過去相處的經歷在腦海中盤旋,最後變作冷漠且脆弱的假面,橫亙在他們中間,像是一盞易碎的琉璃,只消主人的稍不在意,便徹底粉身碎骨,毫無回旋的余地。
而這個矛盾點,無非是千代谷徹,偏偏這一錯誤,在他。
諸伏景光突然想起風見裕也的話。
「米花町最大的那條街,前輩說要去找千代谷徹。」
那條街上有什麼?為什麼toru也會去那裡?
諸伏景光凝滯的大腦勉強記起今夜的的祭典,他望向遙遙的天際,卻無法看到整片夜空。
那串腳印最終消失的方向,指向是一片山林,往上攀去,指不定能找到一個不會被基地擋住的地方。
諸伏景光艱難地撐著雪面站起來,踉蹌地朝山林走去。
他自然是分不清這個祭典與失明的千代谷早織有什麼關系,但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話,請讓他找到她吧……
他這次真的有好好遵守命令啊,前輩。
6.
這座山林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讓強身健體的人攀爬都不屑的程度。
幾人從不同方向走著,卻最終又相聚在山頂,如出一轍地狼狽、疲倦、空白。
降谷零在目睹諸伏景光的瞬間,忍不住瞳孔微縮:「hiro?!」
你怎麼會在這!
明明凍得要死,外套卻還抓在手上的褐發男人有些恍惚地抬眸,在看到降谷零與他相同地狼狽後,他忍不住倒退了兩步,險些被腳下的坍塌的積雪帶著跌下去。
他胡亂地擺了擺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從另一邊過來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正巧一左一右拽了他一把,讓他站穩身形。
「諸伏景光。」降谷零走到他旁邊,先是伸出手用凍得發紅的手,將自己幼馴染面上凝成的碎冰撥開,接著才顫抖著唇問,「你給我說話!」
褐發男人搖了搖頭,重啟了多年未使用的手語,不知為何,他現在確實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覺得心中的吶喊愈發響亮清晰,連降谷零的話都險些聽不清了。
他反過來問:你們在這做什麼?
降谷零的下唇險些給他咬出血,他定定地看著諸伏景光,紫灰色的眸中終究顯露出了一抹絕望。
還要說嗎?
這對幼馴染的默契向來是無須任何人置喙的,就像最初諸伏景光得失語症還未學會手語的時候,降谷零便懂的他的意思。
因此,在現在,在此刻,他們依舊清晰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找不到早織了。
「我找不到toru了。」
松田陣平的手還搭在諸伏景光胳膊上,越抓越緊,他低著頭,艱難地忍住了險些溢出口的顫聲,四肢百骸都蔓延起的疼痛根本無法分清是因為嚴寒還是體內。
「他們……一起走了。」
萩原研二看著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只覺得看到了兩個牽著手的身影漫步在雪地上,沒有回頭,越走越遠。
他是有姐姐的,萩原研二和萩原千速的關系,也很好,他也無法想像自己如果有一天失去她後,會是什麼心情。
但萩原研二覺得他也會不理智,會拋棄所有也要為她報仇。
所以……他們理應也是這樣想的。
萩原研二下意識彎下身,弓著背,一手拽著松田陣平穩定身形,整個人卻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延遲了許久的情感在此刻爆發,遠比最初的強烈。
他一直是沉默的,看著松田陣平的崩潰,看著降谷零的爆發,看著一切又一切發生、錯過、毀滅,就連被千代谷徹割了一縷頭發時,他都是錯愕且靜默的。
萩原研二這能言善道的存在,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鋸嘴葫蘆。
還真難堪啊……toru不想讓他們去找他,估計更不希望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吧?
可明明,他一開始根本就不想這樣啊。
萩原研二低頭看著自己身下的那團被踩髒的雪,終究是難以遏制地嘔了一聲,真切地吐了口鮮血出來。
原來,他是這麼難受嗎?
「萩!」松田陣平條件反射地將他拽起來,卻只對上了一雙被淚水打濕的紫瞳。
「陣平……小陣平。」他轉過身,望著剛才諸伏景光險些跌落的位置,哽咽地道「我們找到他們了啊。」
幾人互相攙扶著,順著萩原研二的方向望去,在那顆沒有積雪的小樹下,望見了一堆閃爍著亮光的、墜落的星星。
第167章 番外二·刀
#設定一:接正文雙死IF, 早織沒有掉馬沒有回頭,公安高層集體緘默#
7.
「高木,怎麼又走神了?一起去吃飯嗎?」
新同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高木涉回過神來,朝他們笑了笑:「我就不去了, 你們吃吧。」
那位同事湊過來,看著他目光的落點, 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不少,他低聲道:「那是……千代谷警視的位置吧?」
高木涉沉默了一瞬, 反駁:「現在已經不是警視了。」
同事怔了怔, 輕輕地「哦」了一聲。
死後追授兩級, 警視應該變成警視長, 以三十歲不到的年齡達到這個程度, 千代谷徹可以說是前無古人了。
但……這又怎麼樣呢?
他們再也見不到那個平日裡眉眼彎彎的、會關心著他們的生活的、嚴肅起來猶如大魔王一般的警察先生, 再也沒辦法每次碰到疑難雜案就下意識去找安心的港灣。
那一件件棘手的案件堆積,都無形地告訴了他們——千代谷徹有多麼重要。
盡管他離開警視廳已經快要一個月的時間,但屬於千代谷徹辦公桌上的東西卻沒有任何變化。
一只少了發條的小跳蛙氣鼓鼓地蹲在筆記本旁邊, 傾倒的藥瓶也靠著牆滾不到地上, 許多資料堆疊得密密麻麻, 上面還有著一行行的筆跡和標注……
地上則是放著許多的鮮花和賀卡,密密麻麻, 生機勃勃。
就好像隨時會有一個清瘦嚴肅的身影過來,看著這滿地的花束露出無奈柔和的笑意,接著他坐下, 將跳蛙和藥瓶都挪到一邊, 又伏案開始辦公, 時不時去檔案室裡再取一些資料, 或者帶著他們直接現場取證。
直到現在,搜查一課的人們,還是無法習慣那個位置少了一個身影,經常頻頻地望過去,與其他人交彙後又同樣露出難過的苦笑,陷入沉默。
目暮警官偶爾還是會嘴瓢兩句:「千代谷老弟,你覺得這個案子怎麼看?」
說完後又停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輕輕地抬起帽子致意。
千葉警官也偶爾會捏著小肚腩下意識嘆氣:「真想知道千代谷警官是怎麼保持身材的……」
然後自己又扇了扇自己的嘴。
女警們的情緒波動更大,在塵埃落定後哭紅雙眼的數量絕對不少,平日裡的爭鬥都在事發後變作一片死寂的空白,仿佛連說話都提不起勁兒。
這種狀況直到新人血液又一次補充,沒有與千代谷徹共事過的年輕警察們衝淡了沉悶的氣氛,才勉強恢復到原有的效率。
但是……高木涉忘不了。
千代谷徹的死亡足以轟動全東京,偏偏他公布出來的信息極少,甚至連死因都是含含糊糊地死於中毒。
關於任務也只是說他不畏艱險、獨自深入敵人巢穴,為任務成功奠定了基礎,卻完全沒有提整個過程和公示。
他為什麼會中毒?什麼任務需要一個刑警去潛入?正義之星的隕落會給整個東京的治安帶來多大的動蕩?
這過於含糊的言辭更是激起了民眾的憤怒,甚至陰謀論到是因為千代谷徹太優秀,高層容不下他的存在上面去。
但偏偏警察方沒辦法將這過於血腥和黑暗的一切公示。
現實的安定,背後有著無數血與淚的堆砌,千代谷徹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搖過他的信念,在滿是荊棘的道路上,用森森白骨的代價換來這一切。
因此,警方寧可被群眾罵得狗血淋頭,再被記者扣上個無能的帽子,他們也會保持緘默,將這由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帶來的美好桂冠擦拭得光鮮亮麗。
千代谷早織作為公安,她的一切身份都是保密的,自然不會被公示。
但高木涉還是通過目暮警官知曉了一些內情,得知這場聲勢浩大的勝利,帶走了千代谷一家全部的血脈。
高木涉忘不了。
他入職後亦步亦趨跟在目暮警官和千代谷徹身後工作,因為有時疏忽大意,不知道被年輕的黑發警官敲了多少次肩膀。
千代谷徹向來不吝惜自己的解說和學識,將一切破案的關鍵技巧都教給他們,絲毫不覺得普通的警員本該只干跑腿的活兒。
甚至說面對名聲赫赫的偵探,他也只是以平常心對待,甚至還反過來鼓勵高木涉,讓他也有機會參與案子。
「高木,毛利偵探他們固然厲害,但主導破案的依舊是警察……你還記得上次由你解決案子的時候,自己當時的心情嗎?」
年輕的警察戴著手套,慢條斯理地團著手中的證物袋,說:「偵探注重的是攻破謎底的滿足感,而我們所要做的,只是讓受害者瞑目,讓凶手繩之以法,讓法律的標尺永久地橫在所有人的頭頂。」
「不應該有任何例外!」千代谷徹沉聲說著,表情格外肅穆莊嚴。
高木涉為什麼想當刑警?可不就是想要清掃罪惡解決一切犯罪嗎?
他開始被偵探的咄咄逼人壓彎了腰背,又在前輩的帶領下一點一點地直了起來。
但是當他好不容易有勇氣挺直脊梁走下去時,那在前方帶路的定海神針,卻倏忽消失了。
而他為千代谷徹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提醒他記得吃藥。
「你去吃飯的話,幫忙帶一盒史萊姆和果子回來吧。」高木涉眼睛有些發紅,他慢吞吞地道。
同事怔了怔:「你想吃?」
高木涉看著放在桌上的案件的資料,認真地點點頭:「嗯。」
從今以後,他不會再給千代谷警官丟臉。
8.
今夜天上似乎沒有星星。
幾人腦海中倏忽閃過這個念頭,腳下卻絲毫不慢地順著小坡滑了下去,積雪被幾人用後背蹭得干干淨淨,露出了藏在底下的些許綠意。
他們踉踉蹌蹌地衝到了樹邊,卻在最後關頭,誰都沒有了動作。
那一簇從樹上落下的新雪,將一切痛苦和血腥都掩埋,只有零散的紙折星星落在外面,像是天邊摔落的一樣。
諸伏景光定定地看著那些星星,緩緩蹲下身撿起來,放在手中摩挲著。
磨砂紙上的閃帶還有些反光,拆開的角落依稀能看見一個小點……這是諸伏景光親自去買的星星紙,卻被用在了這種地方。
就好像是他親手葬送了一切一般。
他仿佛被困在了這片有著星星的山林裡,直到降谷零也蹲在了他的身旁,顫抖著手,撥開了雪堆。
這是世界上最純潔、最無聲的畫卷,美到任何藝術家都忍不住駐足屏息;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畫卷,因為畫中人並不會給予現實任何回應。
只見白發少女攬著青年的腰,微微歪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睫上還存著一簇白雪,與她本就蒼白的肌膚渾然一體,她臉上帶著甜美靜謐的笑,像是做著一場美夢。
千代谷徹緊緊抓著姐姐的手,他抬著頭,像是最初見到同伴們一樣,臉上綴著熟悉且溫柔的笑容,那雙沉靜的黑眸似乎還閃著光,被一層冰霧籠罩著,看得有些不真切。
他的目光悠遠,順著那方向望去,不僅能看到衝天的火光,甚至能在最邊緣捕捉到煙花的痕跡。
他最後應該是很滿足的。
有姐姐在身旁,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煙花」,還有……很多星星。
這對姐弟最終還是找到了彼此,給這場長達二十年的捉迷藏劃下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幾人已經哭不出來了,凍到麻木的四肢一陣一陣地發麻發癢,讓他們甚至有點想同樣把自己埋進雪堆,就這樣不顧一切地離開。
諸伏景光不停地咳嗽著,嗓子愈發沙啞,那雙藍灰色的眸在面前的兩人臉上掃視,最終在千代谷徹的注視下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狼狽得全無公安警察的意氣風發。
降谷零將地上的雪一點一點挖開,試圖清掃出一片干淨的空地,卻發現那白色之下全是鮮血,粘在他的手上,迫使拿狙擊槍都很穩妥的手指不斷痙攣。
他終究是崩潰了,捂住自己的腦袋坐在雪地中,瑟瑟發抖著,像是被遺棄的金毛大犬,絕望地看著一切。
「中毒,中毒……」萩原研二沙啞著念著,「我是第一個發現的,但是……」
他什麼也沒改變。
這種腐蝕五髒六腑的毒一定很痛吧?是不是比他現在還痛幾百倍,幾千倍?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摳著被爆炸弄出的傷口,而這點微末的疼痛在凍僵的麻痹中卻顯得如此輕微。
「星星,是可以許願的。」
松田陣平自言自語似的話驟然停住,他半跪在地上,有些凌亂地拆開了一顆折好的星星,背面的折紙上果真有著一行字跡。
[願世間真相大白,所有冤屈得以昭雪。]
神索的筆跡全無女孩子的秀氣,帶著凌厲,像是劃破一切不平的利刃。
其他人也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發瘋似的在地上撿起了幾顆星星,抖著手卻又強行平穩地拆開。
[願所有為正義付出的人,長命百歲。]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向對方遞出了自己手中的紙條。
[願降谷零平安喜樂。]
[願諸伏景光平安喜樂。]
兩人的手懸在半空中,只覺得上面黑色的字跡,將視野都浸成了模糊的一片。
金發青年攥緊寫著幼馴染名字的紙條,紫灰色的眼中寫滿了茫然,那上面的「平安喜樂」,就像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而後,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又將拆出來的其他字條,放到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面前。
除了同樣凌厲筆鋒的他們的名字,還有伊達航、娜塔莉……甚至範圍涵蓋了鬼塚八藏和羽塚勇人。
[願tooru的願望全部成真(#^.^#)]
——這是另一種筆跡,像是刻意換了一只手一般,寫得歪歪扭扭,猶如幼兒園小朋友練字那般,還可愛地加了表情包。
幾人驀然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將筆跡凌厲的紙條,放到了千代谷徹的身邊。
黑發青年輕且淡的笑聲似乎在耳邊回蕩,某人曾揶揄地吐槽過:「好久沒有聚餐啦,班長什麼時候帶著娜塔莉和女兒一起曬曬狗糧?」
伊達航說著下次一定,但實際上聚不齊的往往不是他。
而此刻,他們所有人的名字都在星星紙上團聚。
與其說這是神索的願望,倒不如說……這是她代寫的,千代谷徹的願望。
這是toru的想法。
這個小混蛋在最後還撒嬌要姐姐幫忙,把對他們的祝福也放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強行鍍了層光。
但是平安喜樂……太難了啊。
降谷零半直起身,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認真地用雪把手搓洗干淨,然後輕輕向前傾去,給了這對姐弟一個格外克制虔誠的擁抱。
「晚安。」他說,「好夢。」
千代谷徹柔軟的眼睛終究是合上了,像是抱著蜜罐進入冬眠的小熊,軟乎乎的,連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而諸伏景光,借著白雪的反光,清楚地看到了最角落,甚至說萩原研二想要刻意放遠的紙條。
[願景光,生活美滿幸福^-^]
他伸出手,當著眾人沉重的表情,扯過那張幼稚筆跡的紙條,顫抖著說了見面後的第一句話。
一句沙啞的——「不好」。
他是個不聽話的下屬,一直都是。
然後,他看到了神索怒氣衝衝地睜開眼睛。
9.
「景光!醒醒!」
似乎是噩夢,又似乎是美夢,但諸伏景光睜開眼睛,看到的無非就是一臉憂心看他的諸伏高明。
降谷零坐在他的身邊,穿著黑色西服,手中拿著一朵沾著水珠的白菊。
見他醒來,那雙紫灰色的眼眸帶著倦意和恍惚,但還是點點頭,拍了拍諸伏景光的手。
諸伏景光低下頭,發現自己手中也有一朵白菊。
他想起來了,現在應該是去參加千代谷姐弟葬禮的路上。
那些所經歷的過往,已經永久成為只能定格在記憶中的一個片段,無法重現他的面前。
「做噩夢了?」諸伏高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喝點水緩一緩。」
諸伏景光搖搖頭,啞著嗓子道:「我夢到他們了,早織怒氣衝衝地想要揍我。」
降谷零的手下意識攥緊了些,他扯了扯嘴角,竟然有些羨慕:「蠻好的。」
是很好,在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後,他們所能看到的只不過一張黑白相間的照片,倒不如夢中看到那鮮活的兩人,反倒是足夠慰藉。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被困在那句「美滿幸福」中無法脫身,背上又加了一層的「平安喜樂」,他捧著這兩個吉祥的祝福語,卻笑得格外難看。
他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但睡下去便是做夢,夢一會便瞬間清醒,只能堪堪在夢境和現實中顛倒。有時甚至會在半夜突然打開門,跳到門外,總覺得是千代谷徹受了委屈來找他們了。
「景光,再休息一下吧。」諸伏高明摸了摸自己弟弟的頭發,低聲道,「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
他不知道千代谷早織是誰,但千代谷徹……他還是見過的。
諸伏高明還記得那時看著活潑親和的黑發青年,在路上碰見後朝他和景光打招呼,而他這內斂的弟弟,也揚起了格外燦爛的笑容向他介紹千代谷徹。
在那時,諸伏高明就知道,像是對降谷零一樣,諸伏景光已然將千代谷徹放入了心底。
更別說之後,「正義之星」的名號漸起,長野縣的疑難懸案他們也合作過幾次,千代谷徹敏捷的思維和干練的工作態度,也讓他印像頗深。
在諸伏高明看來,千代谷徹無疑是一個優秀到合該萬眾矚目、名利雙收的人,而不是在三十歲都沒到的年齡,被悄無聲息地埋在黑暗的地底。
——以如此慘痛的形式。
而他的姐姐,千代谷早織,想來跟景光的關系也不一般,或者說……本該有機會成為自己的弟媳?
諸伏高明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說出去的安慰如此蒼白。
「高明哥,我沒事。」諸伏景光勉強地笑了笑,手伸進口袋,摩挲著他鬼使神差截留下來的一顆星星,只覺得內心無比平靜。
一輩子的時間很長,有時候也很短,諸伏景光不會尋死覓活給前輩增添負擔,他只會更加煩人地纏上去,讓千代谷早織最好氣得跳出來揍他一頓。
最好是……打狠一點,因為他怕自己忍不住先哭出來,會被說丟人。
「到了。」降谷零輕輕道,「今天是一個好天氣啊。」
陰沉的天,沒有太陽,冷冷的,帶著距離感,正是千代谷姐弟最喜歡的天氣。
而他們這群將兩人推向絕境的推手,卻還是要站在這裡……或許還要面對竹光唯和千代谷天彥的目光。
第168章 番外二·刀
#設定一:接正文雙死IF, 早織沒有掉馬沒有回頭,公安高層集體緘默,默認知情者都不知情#
12.
因為那天從山上下來後, 幾人齊刷刷地暈了過去,等醒來時,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羽塚勇人領走了兩人的遺體, 以長輩的身份,將他們變成了一捧輕輕的灰。
他們只知道墓地在這, 卻又不知為何在這。
畢竟按常理來說, 還有追授會、公示、停靈等一串瑣事, 才會到這最後一步, 但偏偏的, 千代谷一家都簡略了一切, 輕而易舉地便將自己送入了永眠。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下車,發現墓園旁邊還有一個花店,微胖的老板背著手站在一旁, 任由來來往往的人隨意地拿走他店中的花束, 一塊「今日免費」的牌子插在旁邊, 塗著紅色,格外醒目。
他見穿著警服的幾人拿著花走過來, 愣了愣。
「老板。」諸伏景光低聲道,「這些人……」
「都是來送兩位警官的。」花店老板的表情有些頹喪,他低低地道, 「當時就不應該賣花給她。」
「什麼?」降谷零下意識道, 「誰?」
「我在這墓園待了也有幾十年了。」老板道, 「來祭拜的人往往都來我這買花……我都認識。」
他從口袋中掏了根煙出來, 准備點上,又看著幾位面容嚴肅的警官,最終也只是叼著,他道:「就千代谷小姐……那位。」
他遙遙斜指了一下那邊的墓園,被白色的鮮花擁簇的那個角落,吐了口氣:「當時她一個人來買花啊,我以為是來祭拜父母的,結果應她的話又加了兩朵水仙百合,也就是六出花。」
「六出花?」諸伏景光下意識問。
站在他一旁的諸伏高明搭著他的肩膀,率先一步回答:「六出花的花語……喜悅、期待重逢,適合郵寄給友人,但不適合用在這些場合,你怎麼會賣出去?」
「千代谷小姐主動的,我想著賺點就賺點,反正也沒什麼影響。」老板還是焦躁地嘬了口沒點上的煙,愧疚和自責在他眼中閃爍,「但是吧,我應該就說沒有,就說沒有就好了……」
當他得知此次長眠於此的是千代谷早織和她的弟弟,那位正義之星時,老板徹夜難眠。
人嘛,有時總是會有些迷信的,就像是將鮮花都分門別類,按著不知道哪裡產生的花語,把它們的用途定得死死的。
這下一個越界,可不就帶了些別樣的意味。
諸伏景光渾身一震,他呼吸急促了幾分,連忙問老板千代谷早織過來的具體時間。
「是在那時候……」老板回憶了一下時間,准確到小時告訴他們。
降谷零被這湊巧的時刻震得倒退了一步,那個時候……
千代谷徹與江戶川柯南被困山洞,他們正在焦急地尋找他們的蹤跡,而在背地,神索一人來到了墓園,買了兩朵六出花。
兩朵……期待重逢。
「原來是這樣。」降谷零閉了閉眼,「原來在那時,她就已經打算好了嗎?」
雖然說一向都是千代谷徹單方面共感,作為被誕生的存在,他更像是以千代谷早織為主導的存在,最初的目的便是以「尋找姐姐」作為活下去的動力,就連夢想都是為早織所踐行的。
但這並不代表千代谷早織就是沉默地等待著千代谷徹的主動,她會在背地裡與格蘭瑪尼達成合作保護他,會為千代谷徹放棄自己的職業底線,會因為他受委屈與所有人劃分界限。
哪怕缺失了共感,她也能憑借自己的大腦和情感,與千代谷徹達到心有靈犀的境界。
——他們本就是世界上最獨特、最密不可分的雙生子。
所以在感應或者說推斷出千代谷徹的計劃時,她選擇了全權支持,在背地裡為千代谷徹鋪平了回家的所有道路。
那架紙飛機,若真是只留「帶我回家」四個字,那麼接受它的對像,便是千代谷早織。
「咳咳,咳咳咳……」一連串的嗆咳在身邊響起,褐發男人不知何時壓彎了腰,他單手捂著自己的唇,偏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神情,讓所有人都無法窺視其中的感情。
他就這麼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恨不得直接將自己折到地上。
被緊緊攥在手中的白菊上的晶瑩似乎多了兩滴,落在花瓣上,沉重得將花瓣壓彎。
降谷零想起那張千代谷早織單獨留給諸伏景光的紙條,有些恍惚地想,如果一切沒有走到這個地步……
他們會幸福的吧?
他從未見諸伏景光露出如此絕望哀慟的表情,雖然他現在也是如出一轍狼狽。
11.
「哀,小哀啊。」阿笠博士敲著灰原哀的門,悶悶地道,「你真的不出來嗎?你姐姐來了,真的,我沒騙你。」
「我沒有!」灰原哀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尖銳得不像話,「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沒有姐姐!」
神索已經死了,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在死前叫她的最後一聲是「雪莉」!
她什麼都沒有了……
「不是。」阿笠博士撓著頭。
還沒等他說完,從旁邊走來的曼妙女子嘆了口氣,主動上前,柔柔地喚道:「志保,是我,是你明美姐姐。」
裡面的聲音倏忽消失了,很快就傳來了劈裡啪啦的聲音,似乎是誰被絆倒在地上,隔了幾秒,一個臉色蒼白,兩眼通紅的女孩打開了門,她咬著下唇,似乎剛想說些什麼,在看到站在門口的來者後,還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志保,是我。」從國外回來的宮野明美蹲下身,疼惜地將妹妹抱在懷裡,「我回來了。」
灰原哀只覺得自己上下牙齒都在打顫,她搖著頭,磕磕巴巴地道:「不,不可能……我姐姐她……姐姐……」
被格蘭瑪尼殺掉了!
「我還活著。」宮野明美抓著灰原哀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到自己心髒的波動,她道,「當時說脫離組織,其實是假死,公安把我送到了其他國家,勒令我不要靠近日本,現在才能回來……」
「抱歉,志保,讓你擔心了。」
「不可能。」宮野志保還是搖著頭,「是格蘭瑪尼下的手,怎麼會有公安的參與……」
「你說殺我的那個男人嗎?」宮野明美皺了皺眉,「他是開槍了,但應該只是麻|醉|槍,我感覺頭一昏就睡過去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哦對了,那個警官叫千代谷徹,是他安排我離開的!」
「千代谷徹?!」灰原哀猛地停下動作,那雙藍眸驟然睜大,像是聽見了什麼晴天霹靂的消息。
「是,是千代谷徹……救了你?」
宮野明美沉思了一下,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灰原哀頓時癱軟在地上,臉上最後一絲血色徹底褪去,她喃喃道:「怎麼可能……」
格蘭瑪尼殺了宮野明美,千代谷徹救了宮野明美,格蘭瑪尼就是千代谷徹……
也就是說,她一直恨著的那人,甚至連幫忙做解藥都不情不願的對像,就是救了她親姐姐的警察。
怎麼會這樣!
宮野明美連忙抱住她,無奈地道:「我才剛回國便找到這邊來了……話說志保你認識他嗎?我還要好好找他道個謝,如果不是他跟我說了你現在的情況,我也沒辦法立馬找過來。」
「那,那我做了什麼?」栗發小姑娘下意識抱住自己的頭,渾身發抖,崩潰地道,「那我做了什麼?!」
她之前對千代谷徹的印像一直很復雜,但總歸是不喜的。
一方面,因為他是神索的親弟弟,同樣被洗腦的情況下卻完全沒辦法擺脫組織控制,甚至三番兩次對她和神索造成生命威脅;另一方面,他親手殺害了宮野明美,這讓灰原哀完全沒辦法原諒。
盡管後來揭露千代谷徹是身不由己,格蘭瑪尼是另一個人格,灰原哀卻依舊沒辦法將自己的信任交托出去。
甚至因為神索的站隊和決絕地離開,讓她難以接受千代谷徹的存在。
可是現在……宮野明美出現了。
宮野明美說,是千代谷徹救了他。
如果格蘭瑪尼早在那個時候便開始布局,他救下宮野明美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因為宮野明美是雪莉的姐姐。
他甚至告訴了宮野明美關於灰原哀的存在,也就代表她其實已經很早就被組織發現了……而千代谷徹在暗地裡隱瞞了這個消息,保住了她。
怪不得神索會對她的選擇那麼失望,會在一切發生後,毫不猶豫地離開她,站在千代谷徹的背後。
或許在她看來,灰原哀已經讓她徹底失望了吧。
「姐姐……」灰原哀徹底崩潰了,「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已經晚了啊!徹底晚了!
12.
「柯南——!小新——!」工藤有希子在毛利偵探事務所門口喊著,卻怎麼也喚不出自己的親生兒子。
距離組織被消滅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星期,江戶川柯南也由醫院轉到了家中休養,得知自己兒子差點送命的工藤夫婦急匆匆從美國趕來,在塵埃落定後也揭露了他的身份。
毛利小五郎在知道自己引狼入室後氣得胡子翹得老高,但很快,在意識到自己女兒和江戶川柯南都不正常的情緒後,他難得靠譜了一次,這個星期認認真真做飯管家務,努力讓一切恢復秩序。
不過用處並不大。
有些邋遢的胡子偵探打開門,將工藤有希子引進來,搖了搖頭:「還是不行。」
「小蘭呢?他們倆在一起嗎?」
毛利小五郎愁容滿面:「蘭在她的房間……也不出門,柯南那小子應該瞞了我們不少東西,他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
「但情緒到達頂點後,如果沒有疏導,也不行。」他嘆了口氣,「所以只能先把你叫過來了。」
工藤有希子深深呼了口氣,朝毛利小五郎點點頭,接著便走到江戶川柯南的門前坐下,拿出手機撥打他電話。
她其實清楚大部分發生的事情,赤井秀一通過工藤優作轉述了許多看法,但她也著實沒想到……江戶川柯南竟然會有直面這一切的時候。
還是這孩子主動要求的。
手中的電話打了一次沒打通,工藤有希子又鍥而不舍地打了第二次,第三次……
在這間隙中,她也忍不住回憶起當時赤井秀一所說的事情,心底愈發寒涼,手指都滑得點歪了按鍵。
千代谷家的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當初放任小新獨自追查這案子,終究是他們太過自大。
只是錯誤已經釀成,工藤有希子所做的只能是盡力彌補,讓一切平息。
「嘟嘟。」撥打了第十八次時,這通電話終於被接起來了。
「媽媽。」一個沙啞到極致的聲音,從那端傳來。
13.
江戶川柯南是坐在地板上的,現在還是冬天,地上很涼,他甚至都沒什麼力氣再爬起來,又或者說,他已經疲倦到不想再動了。
身上很冷,頭很暈,但一切的痛苦卻來自靈魂,讓他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一切。
而在他的面前,床上,放著一架小型投影,裡面漫長的視頻一遍一遍播放著,江戶川柯南捂著自己的耳朵,卻還是忍不住哽咽出聲。
這個錄屏是他拜托阿笠博士從警察那邊的資料庫裡搜出來的,他只是想還原一個真相,卻根本沒辦法想像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場面。
「為什麼啊……」他忍不住問,眼中滿是彷徨,「為什麼會這樣?」
他覺得自己已經理解了千代谷徹的用意和心情,並且試圖去彌補,去自救,去道歉,總之用盡一切辦法來改變這個局面,但最後……千代谷徹卻還是在他的面前上了琴酒的直升機。
為了保護他。
那沉甸甸的金屬眼鏡架在江戶川柯南的鼻梁上,險些將他整個人壓垮。
他溫柔的徹哥朝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似乎還在跟他說「安心,一切有我」。
而在醒來後,他卻徹底地得到了一個噩耗——他的徹哥,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盡管旁人在說組織被消滅了,他也有了恢復原本身份的機會,但江戶川柯南只能聽見一句話。
【千代谷警官潛伏組織,殉職了。】
他死掉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摸他的腦袋叫他小偵探了!再也不會有人給他彌補的機會了!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江戶川柯南知道真相的時間太遲,遲到他連道歉都沒機會說出口,那人便已經化作了飛雪,融化在即將到來的春日願景前。
工藤有希子的聲音傳來,她說:「小新,你冷靜一點,媽媽和爸爸都已經來了,我們一起回家先……」
「回家……」江戶川柯南茫然地重復著,「媽媽,爸爸……」
「可是千代谷警官,什麼都沒有!」他哽咽著道,「他什麼都沒有!」
父母葬身在組織手中,姐姐被組織摧殘至瀕死,所有的朋友站在了對立面,作為鄰居的他毫不吝惜自己的失望和敵意……
千代谷徹什麼都沒有,連家都沒有,原本的老宅被大火燒毀,而那空蕩蕩的別墅裡,甚至連冰箱都是空的!
江戶川柯南終究忍不住在母親面前放聲大哭:「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啊……!」
「我真的錯了,我真的……」
他根本不知道格蘭瑪尼是怎麼誕生的,為什麼又能那麼理直氣壯地將一切都區別開?!
江戶川柯南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麼,但他根本給不出答案。因為他的世界裡,有的從來都是標准答案,一旦有脫離這些標准的問題產生,他確實沒辦法解開。
工藤有希子有些慌亂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來,門口似乎有誰在敲門,江戶川柯南卻只是將自己埋在了漆黑的臂彎裡,哭得聲嘶力竭。
他眼睜睜地看著千代谷徹獨自面對著琴酒,被一點一點地壓垮了精神,看著折磨出的鮮血染紅了地板,那向來平靜溫和的青年臉上,終究露出了崩潰的絕望。
看著就好疼啊……真的好疼。
迄今為止,江戶川柯南受過最重的傷是腹部中彈,最強烈的疼痛是服用臨時解藥的倏忽瞬間。
他從來沒有想過,怎麼會有人故意將別人中彈的手向後折,讓潰爛的傷口流出更多的血;怎麼會有人用電擊和冷水強制別人保持清醒;怎麼會有人迫使別人殺人來擊潰他的全部精神!
在他眼中的琴酒,本質上還是他敢往裡面裝竊聽器的存在……
可當真相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時,江戶川柯南眼前的世界,終於徹底破碎了。
千代谷徹承受的分量已經超過了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他叫不出聲,沒人救援,所謂的警察和自救都被牢牢堵死,他甚至連自盡都做不到,只能徒勞地被一步一步拽下深淵。
格蘭瑪尼是怎麼誕生的?
是用血、用折磨、用子彈擊潰全部精神、用殺戮斬斷所有後路,最後在極致的痛苦下誕生的。
代表——永不會到來的正義。
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救下他。
所以江戶川柯南崩潰了,他發現不管自己怎麼推算,怎麼思考,在千代谷徹的處境下,他找不到任何生路,根本沒有!
他的存活就已經是奇跡,而這個奇跡在劇烈的搖擺掙扎中,輕輕地落在了他們這一方,又被高高拋起,丟了出去,沉到了海水裡。
他無路可退、無家可歸、無人可信,最終只能用自己的行動和生命換來這來之不易的勝利,然後輕飄飄地告訴所有人。
——「看啊,我是真的站在你們這邊的。」
「柯南,你為什麼不相信我?」黑發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摸著江戶川柯南的頭發,靜靜地嘆息,「只要有一個人相信我,也不會變成這樣,對嗎?」
「徹哥……」江戶川柯南看著他,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還是正義之星對嗎?」千代谷徹笑著說,「要是死後還被釘在恥辱柱上,也太丟臉了。」
「你是,你真的是!」江戶川柯南連忙解釋,他提高了嗓音,用哭到沙啞的聲音說,「你是最年輕的警視長,你是所有人的驕傲,你是我的……我的驕傲。」
拜托,拜托給我一次機會,給我一次道歉的機會好不好……
「小新,小新!」
門終究是被毛利小五郎一腳踹開了,眼中含著淚的工藤有希子猛地撲進來,將哭到痙攣的兒子死死地抱在懷裡。
她哽咽著道:「媽媽在,媽媽在,你不要這樣,小新,你不要這樣!」
「千代谷家的事情會得到昭雪的,小新,大家都不希望你現在這樣……」
「可是媽媽。」江戶川柯南哽咽著抬頭,湛藍色的眼中滿是恍惚,「正義已經遲到了。」
那個幻影被開門時照射進來的陽光打散,沒有留下任何影子。
第169章 番外二·刀
#設定一:接正文雙死IF, 早織沒有掉馬沒有回頭,公安高層集體緘默,默認知情者都不知情,無魔快片場出現#
#設定二:警校組能看到漫畫和彈幕, 但無任何暴露早織身份的存在#
13.
這場葬禮有很多人參與, 許多認識的、不認識的群眾自各地趕來, 或只是遠遠看著鞠一個躬, 或耐心地排著隊到墳前送上一朵花, 但偏偏一切都很安靜,只能聽見偶爾有啜泣的聲音響起,但很快又歸於死寂。
穿著黑色長裙的上川菜菜被好友扶著與幾人擦肩而過, 她哭的很慘,眼睛都腫了, 看上去還有些腿軟, 看到他們後想要開口,卻發出了幾聲低啞的泣音。
「你們,你們怎麼才來!」她哽咽著道,「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沒有找到他……」
上次在雪山裡找人, 找了半天, 就已經落得失魂落魄回來的地步,她還能等, 告訴自己這些千代谷徹的朋友一定會找到那位她心愛的警察先生的。
可是——怎麼到現在還沒找到他啊?
她有太多話想要質問這群警察了,最後卻依舊忍不住放聲大哭,只是說著:「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啊!」
「對不起。」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看著她失望帶著怨恨的眼神, 只能蒼白地重復, 「對不起。」
她哭著走了, 上氣不接下氣。
留下更加失魂落魄的幾人。
諸伏景光三人拾級而上,在距離墓碑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停住,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早就站在了旁邊,一身莊重嚴肅的黑,臉色又格外慘白。
他們還看到了伊達航和娜塔莉,以及他們的女兒六歲大的女兒。
「景光,零……高明警官。」
諸伏高明點點頭,退到後面,給他們這些朋友敘舊的機會。
已經當了爸爸的刑警格外穩重,他迎上來朝幾人打了招呼,看著神色郁郁的兩人,輕輕地給了他們一個擁抱。
「不要太難過,toru……也不想看到我們為他難過吧?」
降谷零搖搖頭,保持沉默,他還是覺得寒冷,又或者還有些膽怯,看著兩個被鮮花擁簇的墓碑,腳步仿佛有千鈞重。
如果沒有赤井秀一的干涉,千代谷徹會死在爆炸中,被那上千攝氏度的火焰舔舐到連骨頭都不剩……全然不打算給他們留下任何念想。
可明明一開始,他是最怕熱的,怕到連面條都要放涼才肯入口。
降谷零不知道他拋出飛機、任由火焰吞噬自己時是什麼想法,但那想法中,理應是沒有他們幾個的。
但他們還是死皮賴臉地來了,站在千代谷一家四口的墓前,像是一個個等待審判的罪人。
伊達航嘆了口氣,將剩下勸慰的話憋了回去,又或者說,他早已在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面前碰壁過了一次。
這兩位或辭職或休假的爆處組警官,甚至連自己都收拾得亂七八糟,完全聽不進旁人的話,就好像千代谷徹的死,將他們的靈魂也扯掉了一半一樣。
伊達航又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刑警,沒有什麼秘密行動會落到他的手中,他所能做的只有目送著同伴們一個個失蹤、冒險、赴死,永遠都在原地等待著一通通電話。
他幸福嗎?他確實是幸福的,有妻有女,家庭和睦。
但驀然回首,伊達航卻發現他的朋友們好像沒有一個是幸福的。
他還記得在自己婚禮上,他專門叮囑過幾人注意安全,那時的他們還笑容燦爛、生龍活虎,千代谷徹是應得最快的一個,說這能抵他的新婚禮物。
而現在,他們最小的弟弟,卻成了唯一一個躺在六尺之下的人。
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個會來。
「航君。」娜塔莉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小雅有些累了,要不我先下去吧?」
伊達航下意識伸出手想接住女兒,聞言手僵在半空,他喉嚨發緊,最後也只是給妻女一個擁抱,低低地道:「娜塔莉,謝謝……你們先走吧。」
娜塔莉點點頭,抱著乖巧的女兒從另一邊離開,女兒趴在她的肩膀上,奶聲奶氣地說了一聲:「媽媽,爸爸在哭。」
「嗯……」娜塔莉鼻子一酸。
小姑娘有些天真問:「為什麼哭?是因為徹叔叔變成天上的星星了嗎?」
「這是驕傲的淚水。」娜塔莉道,「你徹叔叔太厲害啦。」
「真好,我以後也想當警察。」
金發女人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裡,卻什麼話也沒說。
14.
到中午,人群漸漸散了,在旁邊站了許久的警察們終於有了邁步的勇氣,站到了墓前。
旁邊千代谷天彥和竹光唯的名字刻意刻得有些歪斜,互相靠攏著,而屬於他們的一對兒女的名字也如出一轍地向彼此靠近,正如他們至死都在一起。
墓碑上帶著兩人的照片,若非頭發長短和衣服不同,甚至沒什麼差別。
都很年輕。
千代谷徹還是穿著那身警察制服,直視前方,帶著柔和輕淺的笑意,那格外純粹的黑眸裡滿是對他們的包容,似乎在很認真地傾聽著他們的話語。
而千代谷早織潛伏太久,實在是找不到什麼照片,便選了很早的一張日常照,照片上的少女穿著高中的校服,笑出了兩個酒窩。
這麼看,其實千代谷徹更像是哥哥了。
「去送花吧。」在一旁站著的黑田兵衛背著手,他只是說了一聲就轉身離開,將這片被鮮花擁簇的空白留給五位年輕人。
五人便像是被上了指令的機器人,依次走到目前獻上手中的白菊,從右到左,把自己的腰壓得極低,恨不得垂進地裡。
沒有人說話,自然也不會有誰哭出聲,一切都在沉默地進行,一如他們之間陰差陽錯的命運,最終落下很合理的狼藉。
最後,留下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的五人席地而坐,互相看著對方像是鬼一樣的面容,笑都笑不出來。
諸伏景光的手向後撐的時候摁到了泥土裡,頓時感覺掌心一痛。
他有些愕然地回過頭,撥開那層松軟濕潤的土,發現裡面還埋著個小巧的錄像機,相機邊有個紙條,簽著「羽塚勇人」的名字。
他有些無措地捧著還帶著土的相機,下意識摁下了開機鍵。
「鐺鐺鐺,NO.2生日拆箱紀念~讓我來看看那群大猩猩們又寄了什麼東西~」
驟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還帶著促狹的笑意。
五人頓時渾身一僵,像是白日青天遭了霹靂一樣,緊接著顫抖起來,又猛地向聲源處靠攏。
腦袋碰撞在一起發出「咚」的沉重聲音,但卻沒有一個人顧及,那終於有了情緒波動的眼睛裡,映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鏡頭晃著,黑發青年的臉在裡面晃了幾圈,身上的家居服讓他看著格外慵懶,愈發顯得年輕稚氣,笑起來更是格外好看。
最終鏡頭懟在幾個快遞包裹上。
千代谷徹手上拿著裁紙刀,一邊劃拉著包裝,一邊碎碎念著:「去年說要錄拆箱結果忘記了,照相機也不見了,就只能今年重來……讓我看看松田那個家伙會不會又給我畫一本新型武器圖?」
結果拿出來的是一個海膽造型的球,摁下按鈕裡面會吐出一個舌頭,發出「生日快樂、生日快樂」的聲音。
千代谷徹驚奇地點評:「我賭這個醜家伙應該是他自己做的。」
「不過還是很好看啦,獨一無二誒!」
被點名的卷發男人捂住了自己的頭,他死死地咬著下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實在克制不住的抖動出賣了他情緒的驚濤駭浪。
獨一無二……個屁。
「讓我看看下一個幸運兒是誰……話說第一次的開箱到底要不要補,我其實還沒想好。」
視頻裡的黑發青年一個人傻了吧唧地嘀嘀咕咕,手上的動作格外輕柔,將禮物一個個拆出來,又認認真真地擺好。
諸伏景光的手終究是沒端住這重若千鈞的錄像機,它又一次落到沾著花瓣的泥土裡,帶著鮮花的芬芳。
「……要是這視頻被看到的話,那群大猩猩一定會感動得稀裡嘩啦、痛哭流涕的吧!哈哈哈!」
——他們確實要痛哭流涕了。
所有人只慶幸滿地的花束上都帶著露珠,給他們一次掩飾的機會,只要低著頭,就沒有人可以察覺到他們的情緒波動。
唯獨那個深埋在底下的當事人,指不定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NO.3生日拆箱紀念,今年很平靜,雖然距離生日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依舊是同樣的背景,同樣的動作,但千代谷徹的興致顯然沒有那麼高,他這次完全沒有露面,只是堆疊著禮物,依舊認認真真地記錄來自同伴們的好意。
降谷零有些恍惚地想著,那段時間千代谷徹正是作為格蘭瑪尼的上升期,對方一邊忙著在組織中與他們周旋,一邊還要兼顧警視廳的案子,可不就是累得不輕。
也不知道在拆出他的那份禮物時,toru到底是用什麼心情對他。
「NO.4……NO.5……」
這個計數停留在6這個數字上,再也沒了下文,最後一次露面的黑發青年終究沒有掩飾自己的疲倦。
他雙手撐著自己的頭,疲倦地彎下腰,對著地上的紙箱和錄像機,低聲喃喃了一句:「好累啊……」
發絲被撩上去,誰都發現他的耳際多了一枚深色的、極不顯眼的耳釘。
然後便沒有第七年了,在千代谷徹從醫院醒來,他們把五個擁抱、四個心思、三個相信、兩個否定,以及——一張簡陋的史萊姆蛋糕塗鴉當作這次的生日禮物贈送,換來的是千代谷徹第二天登船,第三天墜海,以及之後無窮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這個有開頭沒有結尾的剪輯錄像便停止了,然後在停頓三秒後又開始重新播放。
空氣沉重到仿佛連抬手都要用盡全身力氣,只有千代谷徹一個人的聲音在活躍氣氛。
「那個船上……他的房間裡,找到了一個藍白色的日本蒔繪鋼筆,還有金魚的護身符和兔子擺件。」萩原研二深深吐出一口氣,他啞聲道,「那是第一次的禮物。」
「鋼筆是我送的。」伊達航閉了閉眼。
「擺件是我。」諸伏景光眼睛發紅,他眨也不眨地看著錄像,喃喃道,「招福兔……」
萩原研二有些顫抖著從懷中拿出金魚護身符,攤開手掌可以看到金魚護身符灰撲撲卻又完好的造型。
他的那個護身符早就在這些年被他□□得開線不成樣子了,而這個,則是他當時鬼使神差從證物中扣下來的。
現在看來,那個寺廟一點也不准,堪稱誰拿誰倒霉。
松田陣平的炸彈手繪圖沒拿也正常,而降谷零送出去的櫻花鑰匙扣從一開始就不見了,這些年都沒有找到。
當時在醫院錄的那個錄像裡,他們看著千代谷徹將櫻花鑰匙扣和護身符掛到鑰匙上的,而之後去醫院找,少了的確實也就這兩個。
而現在,金魚護身符還在,那櫻花鑰匙扣卻再也沒有蹤影了。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中氤氳著風暴,他嗤笑了一聲,罵了句「真他嗎扯淡」,卻有兩滴淚在主人不留神中跑了出來,溜到了下頜。
原來他送的禮物,才是最不吉利的啊。
放在面前循環的錄像帶驟然像是斷電一般沒了動靜,天空更陰沉了,深色厚重的雲壓下來,似乎將他們這隔離成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第170章 番外二·混合糖
#設定一:接正文雙死IF, 早織沒有掉馬沒有回頭,公安高層集體緘默,默認知情者都不知情,無魔快片場出現#
#設定二:警校組能看到漫畫和彈幕, 但無任何暴露早織身份的存在#
15.
等幾人從這突然詐屍一般的劇烈波動的情緒中緩過神時, 周圍已經漆黑一片了, 可一看時間, 明明才下午一點多。
「怎麼回事?」伊達航下意識站起來, 卻在站到一半的時候感覺頭頂撞到了什麼,他愕然地看著空白的一片,又有些迷茫地坐了下去。
其他幾人也四處碰了碰, 發現確實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將他們攔在這裡面。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是要我們在這裡待著嗎?也蠻好的。」
諸伏景光出聲道:「你們看!」
他指著剛才放在地上的錄像機,那小巧的屏幕不知何時融在了土裡, 變作足有一個筆記本電腦大的模樣, 上面驟然出現一張圖。
上面他們幾人的樣貌全無遮掩、格外清晰,身邊還站著赤井秀一、江戶川柯南、高木涉等人。
而他們對面則是站著已經死亡的琴酒、朗姆、至死也不知長相的烏鴉頭BOSS,兩方人馬呈現對峙的架勢,看著氣氛緊繃。
他們最熟悉的那個青年走在他們中間那條通天歧路上,左右紅黑的血色打濕了他身後的道路, 迫使他只能向前走去, 而在路的頂端,一位少女坐在台階上, 朝他伸出了手。
「《名偵探柯南之紅與黑交響曲》」萩原研二一臉古怪地念出上面的幾個字,「這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降谷零皺著眉,看著千代谷徹背後燃燒著的血格外難受, 他伸出手擦了擦, 卻發現畫面驟然一變, 許多消息密密麻麻地彈出來,直接埋了他們的視線。
[啊啊啊!創死我了(痛得滿地亂爬)(尖叫)(撞牆)(抱著toru和saori哭)(踹警校組幾腳)]
[我以為看到兩人抱著離開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哈哈哈!!結果還有後續哈哈哈!我的小偵探,我的哀醬哈哈!媽的怎麼還有葬禮啊嗚嗚嗚嗚!這是真的死了都不放過他們嗎?]
[老賊我淦你大爺!有本事不要回憶殺補刀,你以為這種軟刀子我會怕嗎!(當場變異黑化)(提刀去老賊家門口)]
[遲來的正義還是正義嗎?好問題,人都死了你們再原諒他,再醒悟,再悼念,又有啥用啊……]
[鈦合金鋼板都不能這麼炫吧!!人都快瘋了!!!為什麼toru你連這種東西都有錄像啊!真的是怕我死得不夠安詳嗎!]
[因為toru的性格就一直那麼細心溫柔啊!!第一次他忘記了拆箱錄像,後來補錄的時候又碰到琴酒,被他帶走,然後就徹底沒有後文了……我當時看那裡還在想,為什麼toru回來後一次禮物的事情都沒有提過,原來是在這(微笑)
不過想來也是,那時他自己都在崩潰邊緣,想補也沒法補,等後來安定下來,也就是第二年生日,他才默默地補上拆箱錄像……只是他估計也不敢給警校組看吧?畢竟先不說別的,光他看到零的禮物,怕是真的心絞痛]
幾人看著一行一行刷過去的評論,上面關系著他們的生活,出現的每個名字,每個信息都是那麼熟悉……讓他們頭腦都有些發昏的。
松田陣平一手肘懟到萩原研二身上:「hagi!呼吸!你臉都憋紅了!」
「啊……這些。」萩原研二還是有些恍惚,他喃喃道,「警校組……是指我們嗎?」
為什麼在這些評論裡,他們都要把他們五人和千代谷徹徹底割開?
幾人都不是傻子,很快就分清這個「老賊」大概就是創作者,而這些評論是「觀眾」發的,所觀的便是他們與組織之間的糾葛和日常生活……
這已經超出了科學能理解的範疇,但幾人倒是接受良好,甚至有些呼吸急促起來。
不科學的東西往往能代表奇跡,而奇跡……那根線連在了千代谷姐弟身上。
伊達航倒是先關注了內容,還問了句:「零,為什麼裡面說徹看到你的禮物會心絞痛?」
降谷零下意識攥緊了自己的手,指節有些發僵。
他低聲道:「我臥底的地方便是toru被帶走的那個組織,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的苦衷和真實情況……針對了他很久。」
說針對都是輕的,那時候降谷零甚至還試著下了好幾次套,想要將格蘭瑪尼逮捕,只是正巧都失敗了而已。
而那個時候,掙扎著出來隱瞞了他身份的toru,想必看著他憎惡的目光,心中也是很痛苦吧?
他們似乎被評論踹也不冤。
幾人一時無言,看著又刷新的評論。
[正義之星……哈哈,正義之星……警視廳的大家、所有的群眾都愛你,偏偏傷你最深的是身邊的人...我真的會哭死,toru把自己整個奉獻給社會,這種大義的悲劇看多少次都好難過]
[格蘭,哎……格蘭,他至死沒有跟早織姐姐見一面,最後的溫暖都是那麼冰涼]
[刀刀見血了屬於是,不過沒想到早織姐姐那麼早就開始鋪平他們回家的道路,折星星、寫留言、准備墓地……還有找到他,我很想知道toru在最後到底許了什麼願望,才能笑得那麼溫暖]
[上川小姐姐也讓我好難過,她是真心實意為toru在哭,照理說她一開始便與toru結緣了,我一開始還想著他們可不可能CP……淚目了]
[班長的女兒(哽咽)寶貝你還是別當警察了,日本警察不行啊,一點都不行啊!]
[我跟傻逼似的把這一話翻來覆去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真的,好想為toru和saori送束花啊,他們真的……太好了]
[星星也是會發光的啊嗚嗚嗚]
[話說前面zero的分析你們看了沒?有大佬總結出帖子了,如果是真的的話,toru還能更刀,點這個鏈接:xxxx]
幾人看著評論對千代谷徹真心實意的哭嚎,心中愈發難過。
就像裡面所說的那般,他們何等幸運成為千代谷徹身邊親近的人,但他們沒能把握住這些,只能看著砂礫從指尖滑落。
松田陣平抬起手,點了一下那個鏈接,發現跳轉了一個更清晰的頁面。
分析:關於千代谷徹身世補充(源自雪夜篇)
樓主:前面由阿卡伊帶出的話頭很明顯了,toru的身世顯然沒有一開始揭露的那麼簡單,零零的內心OS也很清晰,大抵是猜到一點東西了,我簡單總結一下。
第一,toru出現在警校時,由松田和萩原兩人去資料上查的資料上,火災只有一家三口,檔案也沒千代谷徹(解釋是說出國,具體原因不明)我們後來分析出是千代谷父母為了減輕共感,主動將toru送出。
從這可以看出,toru的身世本就是「隱形」的。
第二,吉普森的U盤資料,我們知道是關於意識轉移和人體實驗的,而toru就是選擇那個實驗體。聯系他在刺殺烏丸蓮耶時說的那句「這個實驗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包括我」,應該很明顯了。
以上兩點可以歸納為:toru可能最初就作為實驗體誕生,基因有很大可能取自早織(共感的來源)。
組織將他送到吉普森旁邊,想要套取U盤資料,後者看著這與女兒差不多的孩子肯定舍不得丟,後來將toru養大後,發現共感和組織的計劃,選擇將他送出去。
第三,也就是後續,toru進入警校是為了尋找早織,而早織的失蹤加上臥底成功,很可能有著組織作為推手,目的就是將toru引回日本,而toru一開始想必對組織也有印像(#圖:撐傘與琴酒對視#)
當時看到這個我就覺得不對了,以toru的性格來說,他不會因為琴酒的不禮貌就對她那麼冷漠,現在看來應該是認出來都是組織的人。
2L:提問!那為什麼toru後來變了?
樓主:這就是我要講的啊……(警校組看拳!)toru最早出場的那幕,他看到警校組很驚喜,甚至直接交出了名字。
後來與他們混熟後更是形影不離,toru將所有的關注都放到了他們幾個身上,感覺他應該還是有點缺愛成分的(畢竟早織的共感和組織的威脅讓他緊繃太久了)敲,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看出了PUA的感覺……(再次暴打警校組)
反正,後來他就起了掙脫組織的念頭(聯系零零的最新想法)包括服毒、破壞組織任務等一系列操作,成功——在生日的時候把自己送去洗腦了(攤手)
4L:這也太地獄笑話了,草生...警校組你們真的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大的期待啊喂!
樓主:關於吐血的伏筆也很早,就#圖:千代谷徹在浴室角落吐血#這個時候就很明顯了。
……
幾人看帖子看得很認真,但越看越嚴肅,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知道大部分內情,看著更是痛徹心扉,而松田陣平兩人有些恍惚,伊達航則是……
「吐血?!」伊達航臉色一變,「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是那次……那次我們一起去打掃澡堂。」松田陣平閉了閉眼,「那時候我們剛在食堂討論完toru的身世,意氣風發地解決了新干線的炸彈案。」
「怎麼會那麼早……」降谷零揉著眉心,只覺得心髒一陣抽疼,上面的分析有基於他的猜測的一部分,他自然是明白整套邏輯的,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早。
那時候,他們才開學多久啊……
千代谷徹那家伙,竟然就開始服毒了。
伊達航的臉色也很難看:「那時候我還叫了聲他在不在對吧?他一個人在最裡面慢悠悠回了個『有』,原來是在躲我們?」
看著圖上,坐在碰頭下的黑發青年死死地咬緊牙關,雙手嵌入膝蓋,連指甲都青了,他扭頭吐出了幾口艷紅色的血,又在疼痛平復後慢條斯理地打掃干淨。
最後裝作無事發生地笑著與他們見面!
諸伏景光垂下眼睛,他的手死死地扣住了地上的一把泥土,只覺得渾身發涼。
他不知道這個「老賊」到底怎麼把這些畫面表現出來的,但是……看著實在是太疼了。
他們知道千代谷徹中毒,卻從來沒見過他毒發的樣子,而此刻看到,就像是誰在用鐵鉗狠狠地把他們的心擰成兩截一樣,痛得令人發昏。
萩原研二定定看著,嗤笑一聲,沙啞地道:「那時候是我跟松田帶著他去洗拖把對吧?」
松田陣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記憶力竟然那麼清晰,他仿佛直接回到了那個紅霞滿天的傍晚,他被千代谷徹淋了一身水,不經意抓住他的手後,在千代谷徹的食指與拇指的指縫中間發現了一抹細細的深紅色。
他是想細究的,但被千代谷徹輕描淡寫地用「鐵鏽」敷衍了過去。
「那是那個混蛋的血。」松田陣平咬著牙,渾身顫抖著,一拳砸到地上,「那是他的血!」
「我他媽...又錯過了!」
松田陣平永遠都衝在發現的最前端,但每次都能被千代谷徹敷衍過去,不管是多重人格還是這些細枝末節。
他就像是個跟在凶手後面的三流偵探,被一些表面的線索糊弄得暈頭轉向,實際上離真相十萬八千裡遠。
但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管現在再怎麼難過,松田陣平抬起頭能看到的,也就只有那個墓碑。
上面的青年還是溫溫和和地朝他笑,一副無辜的模樣。
「混蛋,騙子……」卷發男人還是捂住了臉,胡亂地罵著,「你這個一棍子打不出一句真話的……混蛋啊。」
「騙子……」
其他幾人沒有安慰他,而是更加沉默地捂住臉,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
畢竟當時,一牆之隔,他們在外面笑得開心,沒有人知道千代谷徹在做什麼自毀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勇氣才服下毒藥。
為什麼自殺的人會反復?因為當第一步邁出後,一切都已經清晰了——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認為死亡才是最好的歸宿。
……
樓主:總之服毒代表著toru對組織的抗爭,後面琴酒給他臨時解藥,也證明這個東西組織也沒法迅速搞定,而洗腦代表著組織對他的懲罰和鞏固。
不過組織估計也沒想到,誕生了格蘭瑪尼後,千代谷徹也沒死,甚至這倆還互通有無直接雙飛了(攤手)
8L:笑死,什麼虎狼之詞啊!
9L:樓上你別笑(惡魔低語)無期徒刑……
10L:日!PTSD犯了!
幾人跟著樓主的帖子去翻以前的漫畫,降谷零在看到那片血色時,下意識想伸出手去遮擋,卻被松田陣平一下拍開。
卷發男人深深望著他:「零,你知道這件事?」
降谷零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看著那片血色,忍不住閉上眼睛,低聲道:「這是格蘭瑪尼誕生的契機,但是那所謂的無期徒刑是什麼我並不清楚。」
他終究沒法阻止同伴們圍觀這場酷刑,而圍觀這個的怕是還有早織和toru的父母……
降谷零俯下身,將自己徹底埋進腿彎間,狼狽地想要逃避這一切。
另外從未見證過這一幕的四人,在看到漫畫時便徹底怔愣住了。
這圖片或許沒有視頻震撼人心,但色彩的衝擊甚至更強。
他們看著千代谷徹受著重傷被綁在椅子上,強行注射了水藍色的藥劑,痛苦到發不出聲;看著他被一次又一次遞上槍,又顫抖地想要維系自己的自尊;看著那已經渙散的目光中,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黑發青年奄奄一息的喊著他們的名字,事實上連嘴唇都沒有力氣再張開,只有氣泡帶來的意識彰顯著一切並非表面那麼平靜。
【「不可以殺人,不然……就再也回不去了。」
「班長,松田,降谷,諸伏還有萩原……在等我。」
千代谷徹想著:「不如就這麼死掉算了吧?」】
「不如,就這麼死掉……」伊達航伸出手,附在黑發青年的臉上,顫聲道,「toru,是班長沒有保護好你。」
他自詡為鬼塚班的班長,卻誰都沒有護住,什麼也不知道,一點用都沒有。
……
已經進展到這一步,哪怕想死都是那麼困難,幾人只能看著又一支藥劑被拿了出來,注射到千代谷徹身體裡。
而精神已經徹底瀕臨崩潰的青年,在心中卻默背著他們上課所學的法典。
故意殺人罪……
幾人看著千代谷徹被血色的鎖鏈拖入無底的深淵,看著穿著黑色風衣的格蘭瑪尼漠然冷靜地睜開眼睛,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只有千代谷徹最後的心聲在回蕩。
他在那時還是想著他們的,因為格蘭瑪尼誕生,如果組織想對他們下手,易如反掌,所以——他不能死。
在消滅組織前,千代谷徹不能死。
所以……他判自己無期徒刑。
就這麼簡單。
這天愈發黑沉了,將幾人壓得喘不過氣,伊達航終究還是沒能繃住自己的情緒,已經有了孩子的大男人在朋友的墓前失聲痛哭,哭聲沙啞粗糲,更像是無望的哀嚎。
曠野上的風,瞬息卷席了整個空間。
其他幾人更習慣將一切都憋在心中,萬事藏於心,就好像宣泄情緒都是一件沒辦法做到的事情,可當這只有他們幾人,只有千代谷一家注視著他們的時候,那道千瘡百孔的心防頓時被衝潰。
一時間,誰都忘了周圍的環境,忘了自己的年齡和閱歷,忘了所有的事情,只是張開嘴,近乎是聲嘶力竭地喊著。
他們哭了,哭得很響亮,很痛苦,很酣暢淋漓,帶著泣血的痛和絕望,哭得在花朵鋪成的地面上打滾,全然沒有任何形像。
讓千代谷徹活下來的原因是他們,讓千代谷徹死掉的原因也是他們,那根被來回拉扯的弦終究是繃斷了,彈得他們渾身都疼。
為什麼千代谷徹會在面對他們的情感中愈發自卑低微,因為他一開始,就是把自己放在該死的罪人這一行列,沉重的枷鎖加身,自然是抬不起頭,自然是認為……「U盤理應比我重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代谷徹——!」
「千代谷徹——!你回來啊!」
沙啞的招魂,卻喚不回來任何的回應,他們徒勞地喊著,除了讓自己的嗓子裡多出一股血腥味,什麼也沒有得到。
他依舊是笑著看他們的,在黑白的純粹色彩中。
……
幾人嚎累了,卻依舊還是要爬起來看這神奇的漫畫,每個人都是一頭草屑加雙眼通紅的狼狽,這群平均年齡近三十的男人,像是小孩一樣毫無形像,拿著袖子胡亂地擦著眼淚鼻涕,又湊到了漫畫前面。
那樓主下面的分析就更熟悉了,千代谷徹多次在生死中搖擺,在科技展後徹底決定自盡……不過因為組織的定位,他失敗了。
之後便是千代谷徹沉睡,格蘭瑪尼偽裝他出來與幾人見面,而那時心中誠惶誠恐的幾人並沒有發現差錯,便讓他又蒙混了過去。
一群大男人哭著哭著臉就紅了,紅了又青了,難看的要命。
188L:所以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toru一開始就是個悲劇,後面是個悲劇加慘劇大集合?最後死亡反倒是難得的安寧(精神恍惚)我竟然感覺被說服了……
189L:雙死就是HE!
190L:如果這樣的話,早織對toru的深愛真的是很感人了,他們一開始甚至說是敵對一般的關系,能發展成那麼親密……嗑拉了雙生子
191L:警校組,哎……警校組,每個人的做法都沒有錯,卻導致了這一切慘劇,這可能就是命運吧。
192L:我哭得頭疼嗚嗚嗚。
幾人看了這個結論倒是沒有任何想法,千代谷徹是實驗體還是最初是組織的人都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他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覺得心中空落落的,麻木得可怕。
降谷零將這個帖子劃出去,又到了評論密集的具體區域。
[老賊你睡得著嗎?我睡不著(哀嚎)你把我漂亮姐姐還給我啊啊啊啊!神索還那麼年輕,我的HC啊嗚嗚嗚!我的HC怎麼就BE了!!景光你這個不中用的!我氣死了!]
[看到姐姐特意給hiro寫的紙條我真的裂開,這是願望啊嗚嗚嗚,這是姐弟倆對他的願望啊!諸伏景光你何德何能——!!!]
[對哦,這麼看hiro才是人生贏家,姐弟倆都很在乎呢(陰陽怪氣)(再踹一腳)]
「……HC?」萩原研二咂摸了一下,古怪地道,「hiro和Cinsault(神索)?諸伏景光……?」
呆滯的某人頓時渾身一僵。
諸伏景光藍灰色的眼中的水霧還沒有消散,鼻子都是紅的,看上去可憐極了。
降谷零看著他這樣子,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嘆了口氣道:「看來你的戀情倒是蠻多人關注的啊。」
「沒有……」諸伏景光低低呻|吟道,他捂住臉,「我跟前輩沒什麼關系的。」
[嗚嗚嗚我以為老賊純愛戰神的一貫做法,這對肯定成的,畢竟親都親了,還不止一次!這怎麼能BE的!諸伏景光啊啊啊啊!神索姐姐嗚嗚嗚!]
伊達航呼吸一滯:「親了?」
松田陣平:「……不止一次?」
「你們沒什麼關系?」降谷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幼馴染,「hiro,你真的假的——?」不打算承認和負責?
諸伏景光的臉徹底紅了,他先是看著圍在身邊的同期,再望著不遠處的幾座墓碑……
前輩以及她的家人……都在這啊。
給諸伏景光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再撒謊含糊過去,但讓他自己說,他更是半晌憋不出來一句話。
松田陣平皺著眉,戳了戳那條評論,畫面直接跳轉。
【背後是一片燃燒的火焰和黑煙,被石板壓在浴缸中的兩人交疊著,褐發青年一臉決絕地吻著白發女郎的唇,用力且堅定,絕無借位可能,他的頭頂引出一個氣泡,寫著「早織……」】
一時間,現場詭異地安靜,剛剛哭到力竭的幾人,感覺自己的精神又恍惚了。
悠于 2023-10-28 18:52
第171章 番外二·糖~
#設定一:接正文雙死IF, 早織沒有掉馬沒有回頭,公安高層集體緘默,默認知情者都不知情, 無魔快片場出現#
#設定二:警校組能看到漫畫和彈幕, 但無任何暴露早織身份的存在#
#設定三:手辦成精系列#
16.
諸伏景光看著自己堪稱被公開處刑的一幕, 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或者說,他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
這,這個漫畫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連這種東西都要畫上去讓所有人都看啊……
降谷零看著諸伏景光一副「停止運行.jpg」的模樣,皺了皺眉, 又點了下一頁。
還是那個姿勢, 諸伏景光頂多上去呼了口氣, 潛下去再來一次——億次。
神索的表情由一開始驚詫,到麻木, 再到生無可戀, 最後直接閉上眼睛。
[嗚嗚嗚我看著都一時間都不知道羨慕誰, 姐姐, 我的姐姐的初吻……(神志不清)]
[人都親麻了啊!!諸伏景光你這個大色鬼!別以為我沒看到你戀戀不舍的眼神!]
「景光……」伊達航表情復雜地道, 「你不能敢做不敢認啊。」
這都鐵石錘了, 還什麼關系都沒有,雖然知道是危險時刻,但——做了還是做了啊!
諸伏景光捂著臉低聲地道:「我沒……」
「還沒?!」
「我沒不承認!」他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 「我喜歡她!我諸伏景光喜歡她!」
說, 說出來了!
其他幾人被這陡然爆發的氣勢鎮住, 露出了「震撼我一百年」的眼神。
諸伏景光倒是瞬間萎了, 他覺得自己臉上燙得驚人, 難過和一種說不明的情緒混合在一起, 讓他竟然又有些想哭。
褐發男人抬起手擋住臉, 沒了動作。
現在說出來又怎麼樣,他還是找不到早織了。
降谷零有些復雜:「不過說回來,怪不得當時你憋著沒說神索活下來的理由……hiro,我們還以為你是刺激過大出現幻覺了。」
諸伏景光「啊」了一聲,不可置信地松開手道:「我說你們當時看我的眼神那麼奇怪!」
原來是把他當作精神錯亂了……
[我的松田股BE得更慘啊嗚嗚嗚,hiro好歹還有親親,零零還有叫姐姐,就只有松田,明明是最早被貼貼的,結果什麼都沒有(攤手)]
[開始看松田的樣子,我還以為這對能成,結果愣是沒了後文(慘)]
[笑死,不過這麼看,萩原才是最寡的,班長好歹還有個老婆……花花公子怎麼混得那麼拉了?(指指點點)]
幾人看著這幾條評論:「……」
「zero。」諸伏景光溫柔地朝他笑了笑,「什麼叫姐姐?」
降谷零脖子一僵,他叫過,還叫了不止一次……
#現在在同伴幼馴染以及死去的當事人面前說他叫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子叫了好幾次姐姐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一點羞恥啊!#
他在心中一口氣嚎完,毫不猶豫地選擇禍水東引:「松田,你什麼時候,嗯……貼貼的?」
松田陣平現在嗓子都是啞的,茫然地「啊」了一聲,聽著像是被揍了一樣委屈,他抹了把臉,含含糊糊地道:「都那麼多年的事情了……」
松田陣平承認,因為新干線爆炸那次,他對神索確實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後來經歷了那麼多,這感覺或許還在,但早就被其他的情緒壓在了最底層,再起不能。
只是沒想到諸伏景光竟然近水樓台了……
想想確實還有些不甘心。
萩原研二倒是心口中了一箭,確實,他看起來玩得是最花的,但怎麼不知不覺間,剩下的三個單身狗都跟神索有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關系,就他——什麼都沒有。
倒是有被神索惡狠狠戳過心窩子。
伊達航沒被降谷零的轉移話題帶跑,他還是一本正經地問降谷零做了什麼,而後者在這個場合下,哪怕是再不想說,也只能老老實實地交代了全過程。
「就……只是意外。」金發男人近乎是囁嚅地道,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紅臉數量喜加一。
好在降谷零皮膚黑,根本看不太出來。
「叫姐姐……」諸伏景光輕輕嘆了口氣,他望著不遠處的墓碑,上面的少女笑顏如花,看著格外活力可愛。
誰也不知道千代谷早織變成神索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甜美的嗓音變得沙啞,愛笑愛鬧的性格變成了一座頹廢的冰山,她本該站在陽光下與眾人迎接未來,而不是藏在陰影裡感受著自己逐漸枯萎。
[saori只是因為太想toru了,父母離開後,toru就是她的唯一牽掛,但是……不能接近,無法聯絡,這一次次身不由己形成的執念,才養成她樂於讓人叫姐姐的性格——不過是尋找一個寄托而已]
[感覺姐姐知道警校組對toru有多重要,才有些移情效果,沒想到後來卻是這個下場……]
[說真的,我覺得姐姐個人實力真的沒話說,不管是情商還是智商都很牛,一個人在組織周旋那麼久也沒翻車,還幫公安處理了那麼多事情。
但怎麼說,就像是她自己說的那樣——「我這個人,最倒霉了」。命運用全世界的惡意苛責她,而她也只能無奈地面對這一切]
[日,所以說……老賊你給我死出來!!!我賞你個大嘴巴子]
[還有toru,最後為了徹底干掉烏丸蓮耶不留任何余地,在打電話告訴零之後,自己喝下一大瓶毒藥催化毒發……這是陽間人能想出來的劇情?!]
[這麼想,按原著類比,千代谷姐弟莫名有點像原著裡的zero,都是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場,只不過透子雖然同伴無了,但還算得上事業順遂(狗頭)]
[toru是天上的星星,saori就是無垠的深海,海中映著星星的倒影,最終將他攬入自己的懷抱]
[帶我回家,我找到你了,嗚嗚嗚,姐弟雙死HE,警校組修羅場算什麼,達咩達咩]
[凌晨四點網易雲啟動,媽媽問我為什麼不睡覺,我說我在看永遠不會醒來的人長眠]
幾人又刷了刷評論,剛才因為集體社死而舒緩了些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在給我打電話後,喝下的毒藥。」降谷零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一句評論,「……就是當晚?」
他用力點著那條評論,終於看到了跳轉的畫面,站在萬家燈火中的青年眼中還映著暖融融的燈光,卻打開蓋子毫不猶豫地喝下一瓶足以致人死地的毒藥。
穿著風衣的黑發青年甚至還自嘲地笑了笑:「疼痛是讓人保持清醒的好東西。」
他一直很清醒,從七年前,到現在——一直很清醒。
清醒地算計了自己的死期。
哪怕在前一秒,還能平靜柔和地跟降谷零通電話。
幾人看著千代谷徹走進祭典中,看著他因疼痛顫抖著手撈不起金魚,又在短暫的昏迷後與前來尋找他的千代谷早織擦肩而過。
就差那麼一點點。
一步之遙,咫尺千裡。
千代谷姐弟確實都太倒霉了,倒霉到,最後的重逢都是在臨死時,他們甚至沒有任何敘舊的機會。
降谷零的眼眶瞬間紅了,他又一次狼狽地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土裡,哭都沒辦法哭出聲。
這個漫畫就像是一本染著血的屠刀,將他們劈砍得七零八落、再起不能,只能匍匐著苟延殘喘,又一次次忍不住再去看,再親手給自己的心上來幾刀。
而千代谷徹自己只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他從不以為自己生活是苦的。
他們又一次去看評論,這一次,萩原研二的目光停駐在在那條「原著中的zero……同伴無了」的那句話上,忍不住戳了幾下,但這次卻沒有任何跳轉。
「權限不足。」諸伏景光在他身邊念出來,他皺著眉,「什麼叫作同伴沒有了,我們不是都在zero身邊嗎?」
萩原研二搖搖頭,確實沒辦法跳轉,但他發現看評論確實不受限制的,幾人挨個查過去,大抵上弄明白了「原著」的概念。
「《名偵探柯南》應該就是指江戶川柯南君吧,沒想到竟然是以他為主角寫的故事。」萩原研二表情有些復雜,「生活全部記錄的話……」
那小偵探的臉色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想起工藤新一變成江戶川柯南,再一路上天天撞N個案子,又是麻|醉|針破案,又要賣萌應對青梅竹馬……
慘,工藤新一,慘。
但這只不過是是最淺顯的感慨,幾人看著上面的一條評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哎,主線要是有千代谷姐弟,那麼萩原松田班長和景光肯定都不會死了,現在雖然在這裡能看到他們……但感覺還是不一樣]
「我們……在那個主線,都死了嗎?」半晌,伊達航有些茫然地開口,「沒有toru和早織小姐,只剩下……零。」
「5-4=0,原來是這個意思。」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我倒想知道我怎麼死的。」
難道千代谷姐弟又在背後做了什麼,保下了他這條小命?
松田陣平到底欠了他們多少債!
降谷零有些緩慢地坐起來,他垂著眸,手在那頁面上劃著,卻再也找不到更詳細的信息,仿佛透露出這些內容,便是對他們最大的限度了。
沒有千代谷姐弟的世界……會是怎麼樣呢的?
降谷零會去臥底,但再也沒人給他兜底,或許他會暴露在哪次意外中,又或許是被迫染上更濃厚的鮮血,成為純粹的「波本」。
他的四位同伴會死,雖然死因不明,但是警察嘛……總歸不會是什麼壽終正寢的事情。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是爆處組的警察,拆彈多是麼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送命,而千代谷徹平時最擔心的也是這點,成天逮著他們兩人念叨。
伊達航的事情暫且不知,但一旦他死亡,娜塔莉那邊……會怎麼樣呢?
應該也會一片狼藉吧?
至於hiro,降谷零想起了最初公安招人的時候,也是帶了諸伏景光的一份的,如果不是諸伏景光因為千代谷徹的事情拒絕,他理應跟自己一起去組織臥底。
但不管怎麼樣,在那個世界的他們已經不見了,只留下降谷零一年掃四人份的墓。
而現在……是他們五個人掃兩個人的墓。
這些,都是蝴蝶效應嗎?
本因由他、由他們承受的苦難,最終被輕巧地移開,轉移到一對比他們還小的姐弟身上。
何其……殘忍。
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不是救他們而死,卻是因他們而死——這才是最令幾人無法接受的事情。
「伯父伯母,想必恨不得揍死我們吧。」最後,金發男人沙啞地捂住自己的臉,倒在鮮花擁簇的泥土裡,道,「我們真是……」
太混蛋了,太懦弱了,太——沒用了!
其他幾人也不知該做什麼,他們看著周圍的陰雲密布的黑天,伸手依舊能觸及那層無形的壁。
他們確實是被困住了,只是……所有人都不願意在千代谷一家的墓前再做出著急離開的模樣。
就這時,伊達航突然拍了拍幾人的大腿,讓他們全都坐起來:「你們看這個——」
他指著陡然跳轉的畫面,念:「慶祝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進入打投榜前三,送一套官方手辦,轉發抽獎可得。」
下面沒有圖片,幾人也不知道所謂的官方手辦的什麼東西,但看著參與按鈕,幾人陷入了沉默。
「……抽獎啊,我們誰的運氣最好?」松田陣平盯著那個按鈕看,問其他人。
幾人左看右看,愣是沒有一個人敢點下去。
說運氣好,那主線裡他們四個死的就剩下降谷零了,自然不行;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只留下降谷零來承受這一切,他難道就運氣好了嗎?
這萬一沒抽到,那……
幾人看著官方手辦幾個字,都很不甘心。
他們不知道這個有什麼用,但是關於千代谷姐弟的一切,他們都想再觸碰一下。
萩原研二嘆了口氣:「要是毛利小姐在就好了,她的運氣是真的好。」
松田陣平點頭:「確實。」
他話音剛落,穿著睡衣還抱著個枕頭的毛利蘭突然出現在一旁。
女孩甚至還拿著張紙在抹眼淚,動作擦到一半抬起頭,看到四周後,驟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啊——!」
「毛利小姐?!」松田陣平驚愕地道,「你——hagi你剛才干了什麼?」
「我就喊了一聲啊。」萩原研二也懵了,他指著這個東西,「怎麼還自帶召喚的!」
而這時,毛利蘭也緩了過來,看著幾位熟悉的警察狼狽地坐在地上,她下意識報緊了枕頭,有些緊張地問了聲好:「這裡是……」
幾人看著女孩一副憔悴的樣子,也沉默了下來,降谷零抬眸道:「是霞山公墓。」
霞山公墓又新入住了兩位警官,這消息自然是人盡皆知的。
毛利蘭下意識轉頭望了望四周,對上了千代谷徹的墳墓。
黑發青年朝她柔和地笑著,似乎在無聲地安慰著她。
她鼻子一酸,顫抖著喊了一聲「徹哥」,也不顧形像地跪坐了下來。
這幾天,在收到千代谷徹死訊後,毛利蘭也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任由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輪番上陣,她都不想出去對他們強顏歡笑,說自己沒事了。
是的,毛利蘭是很懂事,她一個人照顧不靠譜的邋遢爸爸,努力撮合分居的傲嬌媽媽,等待著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的青梅竹馬,所有人都覺得她性格好、溫柔懂事,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心裡藏著什麼。
所以現在,她更想任性一次,將自己藏起來,獨自消化心中的難過情緒,一遍又一遍回想為什麼會變成這種境地。
但是,她想不出來。
明明她有的空手道實力從來不差,明明她也被誇獎機智過人,但偏偏所有人都默認她本該做一朵溫室裡的花,誰都不會把這些重要的事情告訴她。
包括工藤新一。
毛利蘭真的看不出來江戶川柯南的身份嗎?她真的僅僅因為一副眼鏡的差別,就看不出來江戶川柯南和工藤新一小時候有多像嗎?她真的不知道破案一流還會足球的柯南是誰嗎?
她知道。
她其實什麼都知道。
毛利蘭抱緊了自己的枕頭,壓抑著發出的泣音,心中越想越難過。
她只不過是……在等,等一個答案而已。
工藤新一讓她等,她就聽話等了,但等來的……卻是江戶川柯南失蹤幾天後瀕死住院,接著又是千代谷徹的殉職。
哪怕到了這種時候,所有人卻依舊還想瞞著她,沒有一個人告訴她真相。
明明徹哥也是她從小到大都認識的鄰居啊!明明他們的關系也從來不差,千代谷徹甚至還陪她逛過街、參加過校園劇。
這如何不讓她感到難過!
其他幾人看著毛利蘭抱著枕頭背對著他們哭得稀裡嘩啦,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
萩原研二平日裡撩小姐姐的技巧此刻派不上用場,而其他的幾人更是一個比一個沒經驗——諸伏景光不算,他的經驗派不上用場。
最後,所有人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射到班長身上。
伊達航看著四個電眼:「……」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喊道:「毛利小姐,我們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
毛利蘭下意識打了個哭嗝,盡管現在還是很難過,但聞言她還是轉過身,認真地問:「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你當然可以。」伊達航道,「在這件事上,萩原和松田都是第一個想到你的。」
「什麼事?」毛利蘭莫名有些緊張。
伊達航嚴肅地道:「抽獎的事情,拜托你了!」
「誒?!」毛利蘭忍不住露出了豆豆眼,「抽獎?」
氣氛一下子古怪起來了,少女臉上還沾著淚痕,卻呆愣地抱著枕頭沒了動作,直到伊達航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個面板,毛利蘭一下子就明白了。
「能幫上忙我是很願意。」毛利蘭有些緊張地道,「但是我也說不准……」
「總之,你突然過來是真的幫大忙了。」松田陣平雙手合十,「毛利小姐,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毛利蘭踟躇一下後,還是點了點頭,她咬著下唇,突然出聲道:「在這個之前,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徹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幾人的表情驟然嚴肅了起來,但看著毛利蘭堅定的眼神,降谷零深呼一口氣:「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毛利蘭毫不猶豫地點頭。
幾人不可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跟毛利蘭說一遍,更何況現在他們坐著的位置,其實還是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的。
他們只是挑了些可以公布的事情講,而聰慧的女孩自己便能做出判斷。
毛利蘭確實有著出乎意料的冷靜。
幾人用嚎到粗糲的嗓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客觀敘述著,很快就將大致的經過告訴了毛利蘭。
少女抱緊了自己的枕頭,眼中的淚在打轉後又被她忍了回去,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眾人甚至覺得她又會崩潰地哭出來。
最後,她只是朝幾人笑了笑,禮貌地道謝:「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們。」
「已經過去了。」伊達航還是忍不住安慰她,有了女兒之後,他看小輩都忍不住洋溢自己的慈父心,「蘭小姐,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毛利蘭搖搖頭,目光沉靜:「我很感謝那些保護我的人,但同樣,我也很感謝你們讓我走出來。」
其他的,她會親口跟工藤新一說。
解決掉了毛利蘭的心事,剩下的便是這不科學的面板了,幾人屏息凝神地看著毛利蘭將自己的手擦干淨,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戳下了那個抽獎的按鈕。
驟然,屏幕上散發著七彩神光,還跳出了一個寶箱,毛利蘭有些顫抖著手指,緊張地點下去,露出了一封信件和一個可填的地址。
幾個大男人像是下課放學的小學生一般,猛地「嗷」了起來,激動地互相錘了對方幾拳。
「毛利小姐,你真的實在是,太厲害了,太厲害了!!」萩原研二激動地道,「真是幫大忙了!」
毛利蘭微微笑了笑,有些局促地道:「不過,這到底是……」
「我們也不知道,但總歸……試試就清楚了。」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看著上面的地址,詢問,「填哪裡?」
降谷零道:「就填霞山公墓吧……至於具體地址——」
他抬眼,看了看墓碑的編號。
幾人心中莫名有一種荒誕感,就像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千代谷一家的墓面前玩什麼抽手辦,抽的還是千代谷姐弟。
甚至郵寄編號還是填墓地的。
但總歸還是填下去了,由諸伏景光一筆一劃地寫好了地址,附上了他自己和同伴們的姓名。
屏幕上的信件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五分鐘的倒計時。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定格在屏幕上,盡管誰也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
或許……只是個聊以慰藉的手辦呢。
17.
另一個世界,某主播正在直播,陡然跳出了開獎的信息,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暫時關掉了直播間:「兄弟們,抽的手辦有人中了,讓我先去發個貨。」
彈幕齊刷刷地刷過一串「歐皇狗,曝光他!」「吸吸吸吸吸」「我也好想中!」
但很快,主播就沉重著臉回來了,他說:「我要不講武德了,直接曝光這家伙的地址!」
彈幕狂打問號「主播你不要搞事啊,人肉和引導網暴都是犯法的!」
然後,所有人對貼出來的地址,沉默了。
主播冷笑地道:「地址:東京米花町霞山公墓238號,收件人:諸伏景光、降谷零、伊達航……這逗我玩呢?!」
彈幕齊齊安慰他。
「估計又是哪個看完結話被刀瘋了的兄弟吧?」
「運氣那麼好還搞這一套,酸死我了」
「主播你就這麼寄得了!反正是他填的,讓他買單,到時候錯過了也哭的是他」
「嗚嗚嗚姐弟的手辦啊,一套好貴的!」
主播「嘖」了一下,倒也沒說換人,只是冷笑著打開官網,把信息填上去:「我倒是要看看填這個地址,這網站能讓我過?」
「要是過不了咱就再換個人重新抽。」
所有人都開始刷「中中中」和「吸歐氣」之類的詞,已經開始准備接下來的二次抽獎了。
而主播填完了地址,提交後便整暇以待,等著客服給他打電話,接著,所有人都看到了提交成功的字樣。
「您的快遞正在籌備中,預計3分鐘內送達~」
主播:「???」
彈幕:「???」
「三分鐘!」
「坑錢吶!」他哀嚎一聲,抱住電腦,「你告訴我,你他媽怎麼跨次元快遞的!!」
18.
倒計時終於進入了最後十秒,六個腦袋齊齊地圍著亮屏,連呼吸都憋住了。
「五、四、三、二、一——」
毛利蘭有些緊張地倒數出聲,但等她數完,卻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女孩有些失望地直起身:「怎麼會這——」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從天而降了三個盒子,劈裡啪啦地全砸在了還俯身看屏幕的警校組的腦袋上。
「嘶——!」松田陣平倒抽一口涼氣,將頭頂的盒子摘下來,無語道,「這個出場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看上去好小。」降谷零比劃了一下,盒子只有他的手掌大。
「我更好奇,為什麼要給我們手辦……」諸伏景光看著手中的小盒子,有點難過。
他垂著眸,心中還是想著千代谷早織。
如果這個神奇的漫畫,只是給他們一個小巧的手辦讓他們睹物思人或者聊以慰藉的話,諸伏景光寧可不要。
前輩……
「拆吧。」萩原研二在一旁催促道。
幾人互相看了看,開始拆盒子。
諸伏景光有些謹慎地從最邊緣的那條縫,慢慢地將指甲伸進去,一點也不敢弄破,折騰了半天,才打開一條縫。
而他的旁邊,降谷零已經發出了一聲源自於疼痛的抽氣聲。
只見他面前的盒子已經被打開,掀翻在地上,裡面除了墊著個泡沫紙外什麼都沒有。
金發男人面容扭曲地捂著手,在他們的目光下,又有些艱難地挪開。
只見他的右手中蹲著個約莫半個手掌大小的小人,穿著一身黑風衣,迷你版的金屬眼鏡框有些反光,他也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更加迷你的刀,此刻正狠狠地戳在了降谷零的虎口處。
血,都嗞出來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卻見那個小人冷著臉收回刀,惡狠狠地瞪了他們幾眼,最後蹦到了毛利蘭的懷裡。
女孩一臉震驚地看著用她的枕頭擦小刀上的血的小人,那熟悉的樣貌讓她忍不住喊了聲「徹哥」。
其他幾人如夢初醒,松田陣平三下五除二將自己手中的盒子刨開,發現盒子裡正趴著個穿著警服的小人。
他似乎還在看一本迷你的書,看得有些痴迷,見盒子被打開,也只是抬起頭,朝松田陣平招招手,唔,附帶了一個暖呼呼的笑。
松田陣平下意識捂住胸口:「!!!」他要死掉了!
伊達航連忙拍了拍他的背,將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同伴從吐魂的邊緣撈回來。
但很快,他也低下頭,整個人埋到了盒子裡,一副恨不得直接將整個盒子吃掉的樣子。
諸伏景光有些迷幻地看著同伴們那亂成一團的場景,低頭看了看自己龜速開到一半的盒子,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兩個應該對應著格蘭瑪尼和千代谷徹。
那麼他現在懷裡的……
他懷裡的……
懷裡的……
諸伏景光覺得頭有點昏。
萩原研二在一旁涼涼地道:「不知道這盒子是不是密封的,但感覺好像不是很透氣。」
嗯——不透氣,要渡氣,親親。
「前輩!」
諸伏景光頓時腦子一懵,大驚失色地開始拆盒子。
但是越著急越拆不開,他甚至被上面的膠布給卡住了指甲,諸伏景光情急之下直接俯下身,用牙齒將膠帶直接撕開。
盒子自行打開,諸伏景光甚至還沒來得及直起身。
翹著腳在盒子裡吃東西的黑發女人下意識抬頭,看著諸伏景光微微張著嘴的傻樣,踟躇了一下,一臉無奈地舉起了手中的迷你曲奇餅。
直接塞到了諸伏景光的嘴裡——甚至還不夠他塞牙縫。
第172章 番外二·糖
#設定一:接正文雙死IF, 早織沒有掉馬,默認知情者都不知情,無魔快片場出現#
#設定二:手辦成精系列, 非主線人物看不見手辦#
19.
諸伏景光被神索塞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曲奇餅,他才剛剛咂摸出了一絲甜味, 餅干就徹底化掉了。
跟著餅干一起化掉的還有他的腦子。
嗯……話說這餅干還真能吃?!
不對, 前輩給他喂餅干了?!
褐發男人低著頭,大睜著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傻愣愣地看著盒子, 臉上還灰撲撲的一片, 活像一只受了驚的流浪貓。
靠在盒子裡的Q版神索看不下去了,她站起來,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餅干屑,想要翻出去按照慣常摸摸諸伏景光的頭。
後者沒看懂她打算做什麼, 有些疑惑地喊了聲:「前輩?」
但似乎是估錯了這個盒子的高度, Q版神索愣是踮著腳也沒法直接翻出去, 反倒是袖子不小心勾到了一個凸起的紙板上, 讓她下也下不去, 掛在了紙盒的邊緣。
諸伏景光看著她的表情一點一點變成了「o_o」, 沒忍住笑出聲。
太可愛了,他的前輩為什麼可以這麼可愛!
但很快,諸伏景光就得到了來自神索的冷冷一瞥。
他連忙輕咳一聲, 收斂了笑容,將她謹慎地從掛住的地方摘下來, 順便幫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紙屑。
「小餅干我也會做。」他小聲地道, 「其他的什麼種類都會。」
貓貓討好.jpg
而另一邊, 松田陣平和伊達航兩個人跟hentai一樣低著頭, 將紙箱擋得嚴嚴實實,愣是讓本就很黑的環境變得更陰沉了。
讓在裡面本想把手中這頁書看完、再去搭理這些怨種同期的千代谷徹笑容逐漸消失。
最終,在松田陣平急促的呼吸將書自動翻頁、甚至還弄亂了他的發型後,黑發青年毫不猶豫抄起自己迷你小本子就往對方身上砸去。
過分了啊!
松田陣平捂住自己的鼻子「嗷」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伊達航一掌拍到後背上,險些直接拍出內傷。
後者義正詞嚴:「你臉那麼硬,萬一把toru的書給折了怎麼辦?」
松田陣平瞪大眼睛:「???」
這能怪他嗎!
站在一旁的還有一個沉默的身影。
配合著不知道從哪裡刮來的風,吹起了他的衣角,看上去格外悵惘。
萩原研二左看看諸伏景光對著神索笑容蕩漾,右看看班長和幼馴染被千代谷徹砸得嗷嗷直叫,往前看是毛利蘭和降谷零一本正經地拽著格蘭瑪尼嘮。
那麼他呢?
萩原研二:「……」
他為什麼,一點存在感也沒!啊——!
土撥鼠咆哮.jpg
20.
等幾人從「手辦活了」「手辦實際上就是千代谷姐弟一家」的震撼中回過神,躺在地上的屏幕的光已經很微弱了。
降谷零一手摁著自己手上的口子,一邊念:「貨|到|付|款,請給五星好評,手辦易碎,請好好珍惜……」內含少許靈魂碎片供給行動。
最後一句話他沒念出來,而是有些驚悚地轉頭看著坐在毛利蘭肩膀上的小人。
這些還真是當事人?!
不對,格蘭瑪尼不就是toru嗎?那他一人扯兩人的份,豈不是很傷?!
降谷零也不知道這個貨|到|付|款到底怎麼付,但總歸跳出的是打分的界面,他直接給了一個五星,很認真地寫了自己的評價。
「謝謝。」
待降谷零將上面的信息看過,屏幕一閃,徹底沒了動靜,周圍壓低的陰雲也散去,天色熹微,蒙蒙亮,明明是下午,卻仿若凌晨。
幾人坐在空無一人的墓園裡,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毛利蘭這才回過神自己經歷了什麼,她「啊」了一聲,看著自己身上的睡衣,臉色爆紅,連忙把枕頭死死抱在懷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靠在她肩膀上的格蘭瑪尼下意識抓住了她的發絲,免得自己一個跟鬥翻到地上。
降谷零又一次戳了戳格蘭瑪尼,感受到明顯的實感——刺痛後,才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面無表情地甩了甩又被戳出一個血點的手指,深刻意識到了這家伙純粹就是在報復!
Q版格蘭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將匕首重新收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卻帶著格外囂張挑釁的內味。
降谷零:拳頭硬了.jpg
「好了,先別激動了,我們得先想想把他們放到哪!」萩原研二試圖給自己找點存在感,「東西肯定是要安排好的,但是看toru他們這樣……總不可能放他們自理吧?」
降谷零滿心滿眼都是那句「手辦易碎」,他皺了皺眉:「讓我想想...松田和萩原目前是不需要去上班的,班長要回北海道,我跟hiro……」
「我還有年假沒有休。」諸伏景光毫不猶豫地道,「有好幾個月!」
降谷零:「……」
他的幼馴染現在是圖窮匕見了啊!
「我覺得我也沒問題。」毛利蘭雖然有些踟躇,但還是說,「嗯……徹哥說我做飯蠻好吃的!」
小姑娘本就對可可愛愛的東西沒抵抗力,更別說這幾位可以說都是她的長輩——照顧長輩有什麼不對的?
爭取,必須爭取!
以後還能讓工藤新一那個混蛋對著徹哥土下座道歉!
降谷零甩著手,看著除了伊達航外躍躍欲試的幾人,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缺了什麼。
——他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假期的樣子?!
「還是讓toru他們自己選吧!」伊達航輕咳一聲,「時間也不早了,還是得趕緊去准備東西才行。」
剛才那一通折騰,他們也發現了,雖然「手辦們」不會說話,思維也有那麼一點點幼稚,但性格和跟他們的相處模式都跟原本的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完全可以當作本人來看。
這個發現讓幾人莫名有些心虛,但說句實話,該哭的該懺悔的情緒早都已經散發過了,他們現在除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和手足無措外,還真沒什麼想法。
頂多……
松田陣平看著一臉沉思的Q版千代谷徹,又一次捂住了胸口。
他覺得自己快被可愛死了。
萩原研二涼涼地道:「熬夜導致心律不齊對嗎?」
松田陣平一肘懟到萩原研二的肚子上,調侃道:「hagi,收收酸味。」
萩原研二打掉他的手:「……哼!」
話不多說,幾人將三小只都放到了地上,接著便看到千代谷徹和格蘭瑪尼以極快的速度掛到了神索身上,後者淡定的挨個薅了薅弟弟的腦袋,接著用看著就很費勁兒的力道將兩只狗皮膏藥掰開。
其他人:「……」還真不意外。
千代谷徹粘姐姐就算了,格蘭瑪尼也這麼粘,對得起你們曾經在組織裡相愛相殺的名號嗎!
諸伏景光輕咳一聲:「得先回去了,你們今晚打算住哪?」
被放到地上的三小面對面沉思了一會,由神索和格蘭瑪尼分別拿了塊石頭,在地上劃著字。
說是石頭,但對半個巴掌大的幾人來說還是有些困難了,格蘭瑪尼抱著石頭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不耐煩地往旁邊一丟,也不知道從哪裡又掏出了他的匕首,直接在地上刻起來。
降谷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著千代谷徹像是監工一樣站在中間。
毛利蘭蹲在旁邊,看著他們的動作,嘴中念著:「去……家?」
「這是去哪?」她眨了眨眼睛,「要來我家嗎?」
難道還要留個懸念?
自認為還有機會候選的幾人頓時有些期待。
松田陣平輕咳一聲:「我覺得我跟hagi那邊也蠻好的,清淨!而且想要做什麼東西,有零件也很方便。」
諸伏景光挑了挑眉:「長野風景好,適合養生旅游,我覺得也蠻適合的。」
他覺得以自己跟前輩的關系,勝算很大。
得意起來了~
降谷零看著自家幼馴染毛絨絨的後腦勺,莫名有些手癢。
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剛才看像是摸魚的某人——千代谷徹走進姐弟倆寫的字中間,淡定地指了指自己。
去——千代谷徹——家。
三小只拍了拍手:完美!
幾人頓時變成了豆豆眼。
「可是toru,你們確定真的要住你公寓裡面去嗎?」降谷零有些憂心,「我有些擔心……」
千代谷徹擺了擺手,指了指他們幾個,表情有些糾結。
諸伏景光get到了他的意思:「你說我們有空的話可以過去?你家該不會還有機關吧?」
千代谷徹最初在寢室裡裝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把當時的他們坑得老慘了。
黑發青年淡定地點點頭,心虛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但很快就理直氣壯了起來。
格蘭瑪尼站在他的身旁擦刀,看上去還有點想要威脅一下他們。
只是那看著還沒手指長的匕首,著實沒什麼傷害力。
毛利蘭的目光有些漂移,她怕自己一個沒忍住笑出聲。
其他幾人一時無言,但好像也想不出什麼折中的方法,便只能先這麼打算。
松田陣平打開手機,開始查找什麼人偶公主房之類的擺設,看上去格外興致勃勃。
萩原研二有些無奈地道:「這些東西,還是讓toru他們自己選比較好吧?」
看松田陣平挑的,什麼公主粉城堡、梳妝台化妝鏡,他怕自家幼馴染指不定哪天半夜就被格蘭瑪尼暗鯊了。
諸伏景光盯著千代谷徹比劃的動作,淡定地道:「toru說不急,他現在有存款了。」
千代谷徹點了點頭,突然一僵,開始思考他掛了之後銀行卡什麼的有沒有被注銷這件事。
他與神索對視了一眼,兩人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不會吧?該不會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存款!
降谷零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他完全不理解諸伏景光是怎麼看出來千代谷徹的意思的。
伊達航聳了聳肩,湊到他旁邊低聲地道:「我記得剛開始toru傷了脖子不能說話的時候,好像也是景光一猜一個准吧?」
「可能,這是天賦?」
降谷零:「……」見鬼的天賦!
他竟然感覺有一點酸。
「那先回去吧。」諸伏景光自然地把手攤到地上,等神索坐在上面後便想抬起來,結果沒多久便覺得手中一沉,低頭一看,三只都已經排排坐好,就等著他動手。
神索估計是懶得坐著,直接向後一倒,偏長的頭發散開,扎得他手心有些癢。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睛微眯著,看著還蠻愜意。
身旁的兩個弟弟也跟著她的動作一倒,貼成一團,諸伏景光的手掌不算太大,格蘭瑪尼沒地方蹲,險些從他的手腕上滑下去,對方憤憤地拿出小刀直接釘在他的紐扣上,非得跟著躺。
褐發男人的動作頓了頓,他用空著的手捂唇輕咳了一聲,掩飾住自己蕩漾的笑。
但那上挑的藍灰色的眼中的神采早就出賣他此刻內心的歡脫了。
因為風有些大,諸伏景光干脆將自己的外套扣子解開,直接將三只攬在了懷裡,他朝幾位有些呆滯的同伴笑了笑:「我記得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直接走吧?」
伊達航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毛利蘭身上,點點頭:「娜塔莉應該也還在下面等我。」
「蘭小姐,等下我們送你回去。」
毛利蘭將厚重溫暖的外套穿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又望著已經走了幾步遠的諸伏景光,感慨道:「諸伏警官可真招人喜歡啊。」
「沒想到徹哥他們都會選擇他呢。」
她本來還指望再跟這個叫格蘭的徹哥副人格聊點什麼。
「呵呵,小諸伏就現在偷著笑吧,等早織的事情暴露,他就完蛋了,就完蛋了!」
「格蘭瑪尼務必不要手下留情,往死裡揍!」
「安心,toru也不會放過他的,桀桀。」
「所以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學一下手語?不能讓hiro這家伙一人獨大啊!」
毛利蘭回過頭,發現站在她身旁的四位警官,除了伊達航臉上是無奈偏多外,其他幾個仿若黑化一般,頭頂都燃起了一股黑氣。
松田陣平的眼睛仿佛都快綠了。
#嫉妒使我面容扭曲#
毛利蘭頓時打了個寒顫,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降谷零眯了眯眼,把諸伏景光和千代谷早織之間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很快,黑化的人又多了一個。
「竟然是這樣,竟然親徹哥的姐姐……一開始還不打算負責?!」
毛利蘭整個人被黑氣籠罩著,她握緊了拳頭,一副分分鐘暴打渣男的氣勢。
警校組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咳,他們只是沒把諸伏景光承認的事情說出來,可不算說謊……應該問題不大吧?!
景光,堅強!
21.
山下。
諸伏高明在車中已經坐了許久,久到他都有些按捺不住上去找人的衝動。
但最終還是理智大於憂心,他相信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能處理好自己的情緒,遲早會下來找他。
終於,諸伏高明看到了遠處緩緩走來的一行人,心中舒了口氣。
但還沒舒完,諸伏高明的心又吊了起來。
只見走在最前面的諸伏景光看上去太狼狽了,頭上還有著草屑和泥土,臉上的灰也沒擦干淨。
他不知為何有些佝僂著背,右手以一個有些奇怪的姿勢揣在自己懷裡,而左手則是拽著外套的邊緣,往另一邊拉去,像是在給懷裡的什麼東西遮風擋雨一般。
更令諸伏高明感到害怕的不是諸伏景光的動作,而是他臉上完全掩飾不住的笑容。
#夭壽了,弟弟掃墓掃著掃著還笑得很開心,是不是有些什麼問題?#
#諸伏景光,你臉上的淚痕還沒擦掉啊!#
而跟在諸伏景光身後的幾人也都是一身狼狽,但看著還頗為陰沉,像是正常的參加葬禮的表情。
諸伏高明敏銳地發現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走在最前面的諸伏景光身上,看得格外投入。
幾人在不遠處分道揚鑣,諸伏景光等人朝他走來。
長野縣的「孔明」警官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率先打開車門下去迎接,喊了一聲:「景光。」
「高明哥!」諸伏景光喊了一聲,「麻煩你先把我們送到米花町二番地那邊吧,我們還要稍微聚一下,你先回去?」
「我是沒什麼問題...你這是什麼姿勢?」諸伏高明看著他的動作,有些緊張,但表面還是很平和地道,「需要我幫忙嗎?」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有自己開車來,因此幾人只是約了在千代谷徹的公寓前見面便離開了,此刻站在諸伏景光旁邊的只有降谷零。
兩人對視了一眼,沒打算瞞著千代谷徹三人的事情(畢竟這也瞞不住)。
褐發男人有些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看著三人被他的動作帶得有些東倒西歪,連忙伸手扶了一下。
「嗯……這事說起來有些復雜。」諸伏景光垂下手,讓千代谷徹他們先坐到後座上,一邊解釋,「總之就是一些很神奇的東西,嗯……我暫且要先安頓好前輩和徹他們三個。」
諸伏高明這才發現諸伏景光手指縫中還沾著土壤。
他眼睜睜看著諸伏景光抽出了空空如也的手臂,很自然地做出牽引的動作,將手放到車座上,一副謹慎體貼的模樣,嘴中還跟他說著一些,一些——他難以理解的東西!
警官先生的鳳眼瞬間睜大了,他看著那空空如也的車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愣是不敢說什麼。
他只看著諸伏景光做完這有些離奇的動作後,也自然地坐在了後座上,還謹慎地往旁邊挪了挪,留下一片空地。
甚至,諸伏景光還在說「你們如果怕暈車的話,不如還是靠我身上吧?」
也不知道那團空氣怎麼著了,他弟弟還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又轉身朝他討好地笑了笑。
諸伏高明:「?!!」
他這個弟弟該不會是刺激過頭去挖墳了吧?!然後挖沒挖著東西說不准,但自以為把幾位警官的魂魄給帶回來了?!
拿煙的手,微微顫抖.jpg
諸伏高明表面上還保持著淡定的樣子,趁著自己還沒上車,連忙拽住後腳剛打算上去的降谷零,把他拉到了一旁。
「零。」諸伏高明嚴肅地看了看旁邊,暗示道,「景光的事情……你也清楚?」
降谷零愣了愣,看著諸伏高明如臨大敵的模樣,也有些理解。
畢竟天降手辦還是活著的這種事情,說著確實有點不可思議,但存在都已經存在了,好像除了接受外,也沒別的選擇。
他寬慰自己幼馴染的哥哥,說:「我知道,高明哥,你也不用太緊張,我會看好hiro他們的。」
諸伏高明還真沒注意降谷零說的「他們」的「們」,他的重點全在前面的「我知道」上。
他覺得自己手抖得更厲害了,頓時不可置信地問:「你難道也接受?!」
景光在上面到底做了什麼、受了多大的刺激,才能讓降谷零都無奈接受他現在這樣啊?
降谷零一臉認真地「嗯」了一聲:「放心,我們已經有打算了。」
諸伏高明:「……」他不放心!
但現在再加個刺激明顯是很不明智的事情,諸伏高明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他有些沉重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辛苦你了。」
降谷零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道:「沒事。」
於是三人就上車了,諸伏高明一人在前面開車,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坐在後排。
後座,趁著諸伏高明查看信息還沒開車,諸伏景光小聲地問降谷零:「zero,我哥跟你說了什麼?」
降谷零眨了眨眼睛,看著諸伏景光旁邊正沒事干滾成一團的三只千代谷。
千代谷徹感受到他的視線,很平和地抬起頭,朝他眨了眨眼睛,wink~
降谷零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有些無奈地道:「不過是沒辦法接受toru他們的存在,估計又擔心你的狀態不敢問你,就來找我了。」
「放心,我跟高明哥已經解釋清楚了,他不會多想什麼的。」
諸伏景光松了口氣:「那就好。」
而諸伏高明通過後視鏡看著諸伏景光寧可跟降谷零擠在一起,也要留出那片空地的樣子,頓時心中更痛心疾首了。
他想了想,還是裝作接到短信的樣子,暫時低頭看手機。
他的手指迅速在鍵盤上敲擊著,開始搜索東京市內最靠譜的心理醫生,而後打開聊天框。
#弟弟悲傷過度受刺激過大,接受不了現實,產生了幻覺該怎麼辦?#
#具體表現好像是想要挖別人的墳地,又一副把對方的靈魂帶在身邊的樣子,還會對話!#
回復:親,您最好趁早帶患者來就醫。
第173章 番外二·糖
22.
深夜, 眾人齊聚千代谷徹的公寓,毛利蘭、江戶川柯南、灰原哀也都一並到了,只有一個伊達航要帶著娜塔莉和孩子回北海道。
因為明天周一, 要上學。
「好久沒聽見這麼正常的理由了。」萩原研二感慨道,「那這麼想……你們三個是不是也要去上學?還讀小學嗎?」
三人頓時一僵, 尤其是江戶川柯南, 他心虛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奶聲奶氣地道:「萩原警官,我不讀小學, 還讀什麼啊……」
他還沒准備好跟毛利蘭坦白呢!
是的, 某假小學生只是聽毛利蘭說要來給千代谷宅打掃衛生,便也跟著過來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他沒想到不僅跟千代谷徹相熟的幾個警官都在,甚至連灰原哀也來了。
搞那麼大陣仗……
江戶川柯南正想著, 突然見放在旁邊不知道做什麼的紙箱子裡似乎有什麼在動,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 總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
不然他怎麼會看到長著千代谷徹的臉的手辦趴在箱子邊緣看他?
一、二、三, 還三個!
特別是為什麼他們的眼神都那麼詭異?!
#吃瓜群眾的眼神#
毛利蘭柔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柯南, 你真的要去上小學嗎?」
江戶川柯南被手辦攫住了全部的心神,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嘴中下意識應道:「嗯——」
那個「嗯」的尾音還沒拉完, 旁邊就傳來了「邦!」得一聲,江戶川柯南渾身一僵, 有些戰戰兢兢地側過頭。
只見毛利蘭不知何時蹲在他的背後, 右手攥拳正砸在牆上, 看著還冒出了一縷青煙, 而她的另一只手則是搭在他的肩膀上。
見他反應過來,毛利蘭笑得一臉黑氣:「你再說一次?」
「蘭,蘭內醬!!」江戶川柯南嚇得連呆毛都豎起來了,他干巴巴地垂死掙扎,「不,不然呢?」
灰原哀在一旁輕輕地「呵」了一聲:「大偵探,我覺得你現在跑還來得及。」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只見毛利蘭毫不留情地一拳錘到了地上,咬牙切齒地道:「江戶川……柯南!我現在,就送你——回去讀幼稚園!」
江戶川柯南大驚失色,下意識拔腿就跑:「蘭,小蘭姐姐!你冷靜一點啊!」
「我冷靜你個大頭鬼!」毛利蘭立馬追上去。
她是真的有被氣到,都這麼明顯暗示了,江戶川柯南還在跟她演,她看起來就這麼好騙嗎?!
兩人開始在一樓的客廳進行追逐戰,毛利蘭在路過紙箱的時候,還獲得了三小只遞上來的雞毛撣子。
千代谷:看戲我們是一流的。
「工藤新一!你給我等著!」毛利蘭揮舞著雞毛撣子就追了上去。
一句話引爆全場的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低頭看著不知道從哪裡拿出瓜子開始磕的三位:「你們誰提前准備的東西?」
神索和格蘭瑪尼毫不猶豫地指向千代谷徹。
坐在中間啃小點心的黑發青年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毫不猶豫地將甜點掰成了兩半,塞到旁邊兩人的嘴裡。
#封口費#
萩原研二:「……」他就知道,黑心芝麻包到哪裡都改不了。
客廳在雞飛狗跳,廚房裡諸伏景光正一個人做飯忙得熱火朝天,倒也不是不想找人幫忙,只是因為千代谷徹家的廚房實在是太敷衍了,東西擺得亂七八糟,人一多就更亂了。
天知道諸伏景光打開廚房底下的儲物櫃,發現了一個暗門,進而爬進去發現了一倉庫的武器是什麼心情。
「格蘭瑪尼到底搜刮了組織多少東西……」他忍不住感慨一聲。
不過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知道,這武器其實還算上了神索和公安的一份。
而二樓,在征得三人同意後,降谷零和松田陣平上去收拾客房和整理其他雜物。
——其實不同意也不好使,他們現在自己去折騰估計個把月都收拾不了一個房間。
千代谷早織:不過是社死一點,社牛完全不帶怕的!
千代谷徹戳戳她:青春傷痛文學的東西有收拾起來嗎?
黑發女人一僵,露出了驚悚的表情。
不要上去啊——
爾康手.jpg
旁邊格蘭瑪尼默默拔出了自己的刀,思忖著殺人滅口的可行性。
23.
千代谷徹的死亡來得猝不及防,再加上之前他已經有個把月沒有回家了,因此樓上的用具都蒙了一層薄薄的灰。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站在千代谷徹的臥室門口,看著那緊閉的門,莫名咽了咽口水。
「我記得hiro有專門說過,toru家裡的機關也不少。」降谷零道,「我覺得我們要小心一點。」
松田陣平繃著臉:「我可不想再洗一次澡了。」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果斷開始石頭剪刀布,最後贏了的某卷毛囂張地將一個沒接過水的臉盆往前一丟:「去吧,金毛混蛋!」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將臉盆扣在頭頂,深吸一口氣准備「探險」。
千代谷徹的機關道具看起來軟萌沒啥威力,實際上對付普通人還是綽綽有余的,一個不留神直接進醫院也不是沒有過。
等下還要聚餐吃飯,降谷零並不想灰頭土臉過去,頂個臉盆好歹能防頭頂掉下來的防盜裝置。
——他還吃過一次虧。
金發男人謹慎地擰了擰門把,看著松田陣平閃到一旁忍不住無語地道:「不至於吧?」
他直接開門進去,聽到了什麼東西哢哢的聲音。
降谷零站定沒動,皺著眉觀察了一下——頭頂好像沒東西?
他扶著臉盆微微仰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一陣破空聲,一個碩大的黑影從遠處蕩過來,朝他的面門襲去。
而松田陣平見降谷零呆住沒動,有些不耐地探出頭:「喂,你檢查好了——」
話還沒說完,松田陣平就感覺旁邊一陣大力襲來,降谷零反手拽住他的袖子一扯,將臉盆往他臉前一豎。
只聽見響亮的「duang~」的一聲,某人的臉頰隔著個臉盆與那飛來的機關進行了親密的接觸。
松田陣平愣是被這衝擊力撞得往後倒退了幾步,只覺得自己腦子都是「嗡嗡」的。
他迅速甩掉臉盆,額頭的位置紅了一大塊。
「噗哈哈哈!」
降谷零看著這一幕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甩了甩手,有些無辜地道:「這是你自己湊上來啊?」
「降谷零你這個金毛混蛋!」松田陣平氣得隨手抄起一個東西就往那邊砸去。
不料後者頓時大驚失色:「喂喂,松田!快撤!」
金發男人迅速往樓下跑,但還是慢了一步,被松田丟出去的那個東西在牆上炸開,霎時間放出大股濃煙,嗆得兩人死去活來,直流眼淚。
「咳咳咳,金毛混蛋你死定了!」
「咳咳,明明是你自己的問題啊!」
萩原研二在樓梯口看著上面的鬧劇,微微抽了抽嘴角,低頭問懷裡的幾個:「這又怎麼了?」
千代谷徹在板子上寫了幾個字:「催|淚|彈而已,我以為他們能躲過去的。」
其實這話也說著沒錯,一個降谷零或者一個松田陣平,碰到這種機關都不會翻車,但有時候1+1,其實等於負數。
萩原研二吹了聲口哨:「行了,我們還是去看小諸伏做飯吧,這樓怕是上不去了。」
樓上樓下都爆發了戰火,竟然只有廚房是最安全的地方。
幾人深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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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重新收拾完進房間,都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降谷零拿著紙巾擦著自己泛紅的眼睛,與同樣操作的松田陣平惡狠狠地對視著。
可謂是夢回警校青春了。
「不過這確實蠻創意的,開門進來迎接催|淚|彈,哪個小偷都跑不掉吧?」他嘀咕著,「toru的道具還是那麼直白。」
「是這樣,不過……」松田陣平望著房間,抽了抽嘴角,「toru是多喜歡史萊姆啊?」
只見房間裡近兩米的大床上,有三分之二的地方都堆著或大或小的史萊姆抱枕,與深藍色的被單連成深淺不一的海洋藍,只留出了一個睡人的位置。
降谷零四處打量著:「這不是挺好的嗎?」
書桌倒是很整齊,除了桌面多了一層灰、旁邊窗台上的花枯萎了以外,並沒有其他變化。
再打開衣櫃,發現就幾套常服和工作制服外,其他的什麼沒有。
總結來看,除了這張床格外有生活氣息外,其他的地方完全不像是一個久居之人的住處。
降谷零竟然有些感謝史萊姆的存在,起碼給千代谷徹添加了點活人的氣息。
兩人沒有亂動千代谷徹的東西,只是簡單地將灰塵打掃干淨,松田陣平掃到一半抬頭,見降谷零站在書桌邊發呆:「喂,你動作快一點!」
「松田,你過來看。」降谷零朝他招了招手。
松田陣平過去,發現桌上擺著一張明信片。
「是我整理書的時候,從夾縫裡掉出來的。」降谷零低聲道,表情看著莫名有些沉痛。
「我偶爾會想,這樣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松田陣平將開頭的一段字念出來,還未念完,就見降谷零將明信片翻了過來。
只見後面印著的圖片正是他們畢業時拍的那張照片,屬於降谷零的位置被用塗改筆塗掉了長相,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水筆手寫的笑臉。
那時蟬鳴未歇,樹木蔥蘢,仰著頭露出燦爛笑容的六人穿著簇新的警服,在中間的黑發青年攬住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脖子,囂張地比了個「耶」,或高或低的剪刀手在樹下落成幾個不規則的影子。
光影看著很美。
這時再翻過來看那行字,就感覺有了不一樣的意味。
松田陣平仿佛看到了某個夜晚,點著台燈坐在窗邊書桌下的青年提筆,在這張明信片背後寫著偶然的感慨。
「我偶爾會想,這樣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但想來想去,無非是有留戀的東西罷了,或許是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看風景、與家人朋友在一起……都是很美好的事。
那麼我在最好的時光,遇到意氣風發的主角們,自然是值得紀念的事情。
不問過去,不問將來,珍惜當下——晚上去買點和果子吃!上次那家店的新品我等了好久了ovo。」
松田陣平面無表情地念出最後兩個字:「好耶。」
還他一開始的動容啊!
降谷零憋笑地挪開了自己的手:「哈哈哈!我就知道!」
他開始看還想著toru深夜那麼抒情,還看著莫名有點眼熱,結果看到最後一句……
其實蠻好的,真的蠻好的,哈哈哈!
珍惜當下啊……
兩人正在上面對這張傷痛又有些沙雕的明信片發呆時,底下突然傳來了「bong」得一聲巨響,從樓梯低頭往下一看,發現黑煙竟然是從廚房冒出來的。
松田陣平有些不可置信:「不是吧,景光竟然有炸廚房的一天?」
降谷零眯著眼,看到了萩原研二在門口探頭探腦幸災樂禍的模樣,頓時挑了挑眉,心中有了想法。
「走,去看戲。」他率先下樓,感慨道,「我就知道hiro翻車一向來得那麼迅速。」
雖然他有在後面推一把……咳,深藏功與名。
松田陣平:「?什麼翻車?」
降谷零眼中滿是拱火的躍躍欲試,言簡意賅地說:「奪姐之仇,不共戴天。」
「誰姐姐?你姐?你什麼時候有……」松田陣平下意識道,看著降谷零一副「你有事兒嗎?」的表情,他才不可置信地說,「景光他現在是做了什麼啊?!」
不是,他們就收拾個房間的事情,諸伏景光就這麼暴露了?
哪怕要告白,也不至於在廚房做飯的時候說吧?!
那麼猴急?
他果斷地道:「看戲帶我一個!」
第174章 番外二·糖(完)
24.
事情倒退回五分鐘前。
諸伏景光正在廚房裡燉雞湯, 掀開蓋子准備起鍋時接到了諸伏高明的電話,因為擔心哥哥找自己有什麼要緊事,他便關了火, 一手拿著鍋蓋,一手打通電話。
「景光!」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調了手機音量,諸伏景光皺著眉,剛想拉低聲音,就聽見諸伏高明那邊嚴肅地道:「你跟我說,你是不是看到千代谷早織了?」
「什麼?」諸伏景光被這沒頭沒尾的問題問得一愣, 「高明哥,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是不是?」
諸伏景光想著當時在車上,諸伏高明可能沒看清, 現在來找他問個全, 便直接道:「是早織和徹,額,還有一位你不認識的。」
諸伏高明那邊的聲音突然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又回來,他繼續問:「你跟哥哥講,你是不是很喜歡早織小姐?」
諸伏景光嚇得差點把手中的鍋蓋給丟出去,他結結巴巴地問:「哥!你在說什麼啊?」
「只是……」諸伏高明欲言又止, 「還是說,那個我不認識的人,跟她在一起了?」
諸伏景光有些無奈:「哪有那麼離譜的關系!他們也是親戚。」
他只是不知道怎麼交代格蘭瑪尼的存在而已!
諸伏高明下意識松了口氣, 他看著自己另一個手機上的信息,單手打字回:[他並沒有臆想出一個形像跟她在一起, 是不是還有救?]
「那……」
諸伏景光見諸伏高明就在這個話題裡糾結, 尋思著他是不是在意自己特地將這三個手辦帶回去, 害怕他們會傷害自己。
這件事情確實太匪夷所思,也不知道zero到底有沒有跟高明哥解釋清楚。
反正以後相處的日子指不定還長,那麼提前跟諸伏高明坦白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諸伏景光想起自己跟降谷零一起去買菜的時候,對方勸他盡早把握機會,說灰原哀那個小姑娘會粘早織,指不定他的機會更少。
但他當時並沒回應,畢竟這事情如果說出來……諸伏景光更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而現在只是跟諸伏高明說——
諸伏景光莫名感覺有些燥熱,他拿著鍋蓋朝自己扇風,同時也低低地道:「哥,這事確實有點復雜……但我確實,嗯……確實喜歡前輩。」
諸伏高明:「你再說一次?你已經確定了嗎,景光?」
諸伏景光四處看了看,見沒人,心中莫名湧出一種豪情壯志(?),他認真地又重復了一遍:「是的,哥,我喜歡……」
「咣!」
「嘟嘟嘟!」
「喂喂喂,景光?」諸伏高明看著突然被掛掉的電話,心中更是心急如焚,他直接拎起鑰匙便打算開車去米花。
事實上——
諸伏景光在千鈞一發之際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鍋蓋,擋住了不知道哪裡飛過來的一把匕首,匕首整個釘在了鍋蓋上,上面寒芒閃爍,看著就不像是吃素的。
鍋上的油都嗞開老遠。
諸伏景光滿頭冷汗看著這振匕首——這要是扎他身上,可以直接去醫院過夜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萩原研二不知何時從被冰箱擋住的角落竄了出來,手中抱著三個正在胡亂掙扎的手辦。
說全都在掙扎也不太對。
千代谷早織正坐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一手拽著他的領子穩定身形,另一只手則是扯著千代谷徹的小本本擋在自己的臉前面,時不時從縫裡瞅一瞅他,看著還算是淡定。
——畢竟看不見全臉。
而萩原研二伸手拉住千代谷徹的衣角,後者則是拽著因為過於激動險些掉下去的格蘭瑪尼。
見諸伏景光舉著個鍋蓋一臉呆滯,某損友決口不提自己躲在角落看戲的事情,甚至還裝作驚詫的樣子:「小諸伏,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個心思啊,嘖嘖嘖。」
諸伏景光險些給嚇死:「你們怎麼在這?!」
「只是湊巧來看看!」萩原研二擠眉弄眼,「剛剛小諸伏說的好像還沒說完,不如再來一遍?」
萩原研二,你不講武德!
看著一副要鯊人的格蘭瑪尼,和眼睛都已經沒了高光的千代谷徹,諸伏景光咽了咽口水,他舉著鍋蓋,謹慎地道:「你們聽我解釋……」
還沒等他說完,毛利蘭和灰原哀正巧也朝廚房走來,前者有些疑惑地問:「誒?大家怎麼都在這裡……諸伏警官,做菜真的不要我幫忙嗎?」
「沒事,不麻煩你,我一個就夠。」
諸伏景光被打斷施法,他輕咳一聲,剛剛想放下鍋蓋,就見灰原哀微微抬頭:「諸伏警官,你鍋蓋上的刀是怎麼回事?」
「這個……」
諸伏景光一臉尷尬地看著被千代谷徹攔在懷裡的格蘭瑪尼,神索捧著書,只露出一雙眼睛幽幽看著他。
他快要窒息了。
#求助!不小心在廚房跟喜歡的人告白還被小舅子聽到了怎麼辦!#
#不僅被聽到,還有一堆圍觀群眾要解釋!#
啊啊啊,前輩這個眼神到底是幾種意思?!
而此時,毛利蘭也察覺到了萩原研二幾人不同尋常的氣氛,見諸伏景光頻頻看千代谷早織,卻什麼也沒說,而是一臉心虛,她頓時想起了回來時其他幾位警官跟她說的話。
女孩臉色一沉,想起某個被她胖揍一頓的青梅竹馬,拳頭又一次捏緊,她認真地看著諸伏景光說:「諸伏警官,既然你做了,就要對早織姐負責,不然我覺得格蘭哥揍你是很合理的事情!」
灰原哀聽到這話,眼睛頓時瞪大了幾分,連聲音都提高了不少,連忙問:「諸伏警官!你做了什麼?!」
諸伏景光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他有些干巴巴地道:「我……我其實剛才是在跟我哥哥打電話……沒做什麼啊!」
不是,這怎麼就已經發展到他做什麼事情上了?
有千代谷徹和格蘭瑪尼在,他能做什麼似的!
毛利蘭震撼地道:「可為什麼格蘭哥的匕首會在你的鍋上?」
「難道不是幾位警官說的……」她想起來還有點害羞,咳了一聲沒了後文。
諸伏景光皺了皺眉,狠狠瞪了萩原研二一眼。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清白到底被這群混蛋抹黑成了什麼樣子!
諸伏景光覺得這樣不行,他還要再掙扎一下,連忙問:「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萩原研二如有所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悄悄地道:「要不我們還是先走吧?」
格蘭瑪尼反手掏出一把迷你的槍對准了他的心髒。
萩原研二:「……」再見了景光,他可能要先去遠航。
「嗯,是萩原警官他們說的……諸伏警官,你當時親了早織姐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負責啊?」毛利蘭聲音越來越小,看著幾位當事人逐漸呆滯的目光,她連忙擺手道,「我其實相信你肯定會負責的!」
「諸伏景光——!」最先喊出來的竟然是灰原哀,小姑娘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然對姐姐下手?!」
「卑鄙,齷齪,下流!」小姑娘簡直氣急敗壞,她看著坐在萩原研二肩膀上、有些看不真切的千代谷早織,竟然險些被氣哭。
憑什麼!神索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她甚至還沒來得及道歉,諸伏景光怎麼連親都親得人盡皆知了啊?
——就她不知道!
對現在的千代谷早織下嘴,這家伙怎麼下得去啊!
「變態!」
「我覺得不能用下手這個詞!」諸伏景光徹底麻了,他再好的脾氣面對幾人這越來越離譜的質問也繃不住,如果不是萩原研二身上還掛著仨,他都想抄鍋蓋來一場「親切」的交流了。
他解釋道:「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只是為了救——」
「還很早之前了?!」毛利蘭和灰原哀更加驚愕,「你們原來這麼早就有關系?」
「那時候還不是這種關系!」
「那那個時候是什麼關系?」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他下意識求助地看千代谷早織,卻見對方也是絕望地攤開手,一副「反正我也說不了話,不如直接擺吧」的樣子。
諸伏景光麻木了,他揉了揉眉心,將鍋蓋放下,嘆了口氣道:「好吧,我晚點再跟你們解釋……不如你們先去外面坐坐,我先把湯盛出去。」
雞湯都快涼了。
萩原研二如蒙大赦:「對,對,還是先出去吧!」
說了要看戲,但毛利蘭一過來——#演員竟是我自己#
他已經感覺到千代谷徹和格蘭瑪尼兩個人涼颼颼的目光了,若不是神索看著還很淡定,萩原研二懷疑自己也要跟著諸伏景光一起公開處刑。
心有戚戚然的某人腳下抹油想要迅速開溜,完全沒注意到地上剛才諸伏景光舉起鍋蓋抵擋時灑在地上的雞湯。
「我去!」
「萩原警官小心!」
霎時間,萩原研二腳底一滑,整個人向後仰去,毛利蘭正巧在他旁邊,連忙伸手去拽,但這一來一回造成的劇烈震動,讓掛在萩原研二身上的千代谷早織頓時有些立不牢。
她左看看右看看,毫不猶豫地選擇往前一蹦,張開手,徑直朝諸伏景光的方向跳去。
諸伏景光連忙伸手去接,將搖搖晃晃的某人捧到自己手中,心如鼓擂,緊張地喊了一聲「前輩」。
黑發女人淡定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沒事,指了指肩膀的位置。
諸伏景光有些茫然地將千代谷早織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些緊張地道:「前輩,你還是先跟研二出去在大廳等吧,這裡油煙大,等我做完飯……」
他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臉上一涼。
「啵」
——千代谷早織在他臉頰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親吻。
諸伏景光好像聽到了一個甜甜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一時間,全場都寂靜。
萩原研二還保持著後仰的動作,倒轉過來看著這一幕,紫色的眼睛瞪得溜圓,毛利蘭和灰原哀張大了嘴,後者更是捂著胸口,一副刺激過度要暈過去的模樣。
更加激動的是好不容易從強烈震感中緩過神來的兩只。
格蘭瑪尼連眼鏡歪了都沒扶,近乎是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已經拔掉保險的迷你手|榴|彈,擺出了舍身炸碉堡的動作,但還沒等他動手——
平日裡笑容溫和有禮的千代谷徹像是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全然忘記了自己懷裡抱著的是自家的崽。
「biu——」
穿著黑風衣抱著個小手|榴|彈的格蘭瑪尼,面無表情地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
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千代谷徹:「!」
諸伏景光:「?!」
千代谷早織:「……」
最終,在千鈞一發之際,諸伏景光連忙伸手去撈自己的小舅子,而格蘭瑪尼抱著的手|榴|彈正巧落入了那份剛煮好的、沒有蓋鍋蓋的雞湯裡。
萩原研二當機立斷喊了聲:「趴下!」
「bong!」
濃煙四起,鍋灶都給砸塌了大半,幾人七葷八素趴在地上,晚飯集體白給。
趕過來想要看好戲,發現晚飯都徹底泡湯的降谷零和松田陣平:「……」
失策了!
第175章 雙向奔赴
#設定一:雙死線IF後, 手辦成精系列#
#設定二:姐弟三並非個體,思維不互通#
#設定三:HC貼貼#
25.
某怨種主播自從上次被官方嫖了個手辦套裝禮盒,且申訴未果後, 便氣得舉手發誓, 半個月內再也不看這個番相關的東西。
可某次開播, 短短兩分鐘內,彈幕刷得飛起, 遠超他平時熱度。
坐在攝像頭面前的主播按捺下想摳鼻屎的欲望, 努力讓自己看著正經一點,慢悠悠地問:「怎麼了?三天不見想哥了?這麼熱情?」
[狗蛋!快看紅黑交響曲番外新一話!快去!]
[狗哥, 今天人家願意叫你一聲哥, 歐氣分我一點]
[太草了,這是什麼天降歐皇,換我花點錢我也可以啊,狗哥,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有背景?]
主播忍不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干什麼?我都發誓我這個月不看了,你們怕不是組織好了想驢我?!」
[快點去看!我給你打錢!]xxx打賞+10086
「草,這麼刺激嗎?」主播嚇得一抖,將信將疑地道, 「跟你們說清楚,我可沒立什麼倒立吃屎的flag, 想坑我沒那麼容易的!」
彈幕全在刷「快快快」, 把吊胃口發揮到極致。
主播:不是我想,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夏日清涼, 聯動主題上線啦~紅黑交響曲系列手辦設定全公開!一起來磕糖吧!#
主播點開官網頁面, 發現跳出來的便是這個橫幅, 上面警校組五人湊在一起, 手中捧著三個神態各異的千代谷手辦,看著萌帥萌帥的。
他忍不住嘟囔道:「這不就是給手辦銷量打廣告嗎?至於那麼激動?而且我跟你們說,這個老坑爹了,上次地址輸入那麼離譜,結果還給我寄出去了,還不退錢!」
他說著,鼠標不小心一點,畫面跳轉到第一頁。
一片暗色的背景中,灰頭土臉的諸伏景光半趴在地上,用手指一筆一劃在光屏上輸入地址和收件人,其他幾人也同樣灰撲撲地圍觀,甚至還有毛利蘭。
那個抽獎界面格外眼熟。
「地址:霞山公墓……」主播下意識念出來,表情有些呆滯,「收件人:諸伏景光……啊???」
土撥鼠尖叫.jpg
[恭喜主播,你成功跨次元寄了個快遞哈哈哈,這抽獎還是歐皇蘭抽的!]
[笑yue了,官方真會玩,這下狗哥的流量真的是嗖嗖漲,比一套手辦值多了吧?]
主播保持著呆如木雞地表情往下面點,看著二次元紙片人接到他寄出去的手辦,拆開後還認認真真說了個「謝謝」。
「見了鬼了。」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媽耶,這感覺真刺激,有種我偷觀眾的錢養紙片人的快感。」
[草,傷害觀眾,取關了!]
[好扎心,我也想養手辦,千代谷姐弟三太可愛了,還有警校組和蘭醬……不過蘭醬怎麼會在這?]
[既然是番外篇,那麼就不要細究邏輯了,但是我總覺得蘭醬的三觀怕是也要離家出走]
主播回過神來,打算蹭這波流量順帶將漫畫解說完以投桃報李。
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是這個地址,那麼我們可以分析出,現在的時間線大概是警校組給千代谷姐弟辦葬禮的那天……」
他的鼠標點擊,跳轉到後面,只見三人組拆開盒子,將會動的手辦放了出來。
其中格蘭瑪尼估計是在睡覺,打開盒子時還繃著臉伸了個懶腰,眼睛都愜意地眯了起來,但他一抬頭,看到的便是降谷零的大臉。
格蘭瑪尼:「!」
手辦旁邊出現了一個氣泡框,裡面是降谷零之前在組織裡針對他的回憶,那波本臉凶神惡煞,紫眸全無高光。
於是,主播加上直播間的觀眾,就看著降谷零驟然捂住手,血濺得老高。
「我竟然毫不意外。」
主播抽了抽嘴角,念出旁邊的解說:「格蘭瑪尼,曾為千代谷徹第二人格,被承認後有了存在的意義,算是徹的弟弟。
性格冷漠,能動手絕不逼逼(雖然現在也沒法說話),眼中只有兄姐,對警校組有200%警惕,隨身自帶異次元武器庫,威力不容小覷……禁止亂摸?」
[格蘭!嘿嘿嘿格蘭!我准備好了!(防彈服、防毒面具)讓我rua嘿嘿嘿,rua一大口!]
[焯!帶我一個!這麼可愛的格蘭修貓我能一口炫一個!]
[撿一撿你們的褲衩子!會被格蘭爆頭的!]
[srds他們還是已經死了誒(小聲)這算不算替身文學?]
[(大驚失色)來人啊,堵住前面的嘴!達咩喲,吃刀達咩喲!]
主播繼續往下翻,千代谷徹是被松田陣平接收到的,雖然也不知道怎麼在烏漆嘛黑的地方看書,但他手上的迷你書本的封面上確實有著書名。
「《我和我的冤種兄弟之面對尷尬場面該如何處理》」主播念著,「之……愛情篇?」
他倒吸一口涼氣:「toru,這書咱不興讀啊!怕是隔壁老王處理牆頭系列的?」
[這到底是誰在玩梗啊喂!toru那麼純潔的孩子別被這書給荼毒了!我會想打死策劃的!]
[toru純潔?這是哪裡來的濾鏡,toru心也黑著呢,看他面不改色坑了琴酒和伏特加,真的A炸了]
[我真的笑得好大聲,松田因為太激動呼吸急促把toru發型吹亂,導致挨打什麼的!逗死得了!]
[toru的介紹也好好笑,愛好是看戲、看戲、看戲可還行,原來他這麼喜歡吃瓜嗎?跟我絕配(狗頭叼玫瑰花)]
[但是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是身在局中,無法脫身的一員,別說看戲了,自己都快認為自己是笑話了吧?想想toru的結局我還是意難平]
[刀起來了,我們的黑心芝麻包,實際上已經在六尺之下沉眠,以後他想看什麼都可以看,再也沒有人可以打擾……]
[嗚嗚,但是他現在可以跟姐姐爸爸媽媽團聚了誒,HE!]
至於神索的手辦,被諸伏景光拆出來倒也沒有什麼意外的情緒,畢竟這對在番裡就有點苗頭了,更別說番外……
主播猛地一拍桌子,震怒道:「諸伏小賊!竟敢吃我女神的小餅干!納命來!」
[神索姐姐——卡哇伊!面無表情被掛住什麼的(捂住鼻子)]
[姐姐的介紹好少啊。憑什麼就一句「你猜~」不公平!]
[這個答案倒是很符合姐姐的惡趣味……想想C的時候,hiro被她逗了多少次]
[狗哥好像是姐姐單推人吧?(幸災樂禍)女神飛了啊]
[HC!高舉HC大旗!雖然手辦不能ghs,但純愛貼貼我也可以!]
主播振振有詞:「你們想太多了,諸伏景光對姐姐有感情有咋啦,神索從來沒有回應過好吧!四舍五入我跟景光一個起跑線!」
[但是,你親手將姐姐送過去給他的耶~]
主播:「……」扎鐵了,老心!
一群人就這麼一頁頁翻看著,看到警校組集體給諸伏景光下絆子的時候,主播笑得極其大聲。
「哈哈哈諸伏景光你也有今天!」他捶著大腿狂笑,「還被高明警官當成腦子有問題哈哈哈哈!」
「我跟你們講,這對頂多就這麼曖昧下去,畢竟還有toru和格蘭在。」主播邊笑邊嘚瑟,「我女神適合獨美好吧!」
[突然想起來,這雖然是推銷手辦的聯動,但到時候聯動消失,對警校組來說是不是就只是一場夢?實際上真的只是精神出問題產生了幻覺]
[我覺得有可能,因為高明哥明顯看不到手辦的樣子,這好像……只存在警校組的精神世界一般]
[但蘭醬也看得見啊?]
[可是小蘭也是被刀得哭了好多天,她精神狀況也不好吧?如果說墓地裡有什麼花導致集體幻覺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前面,你這是國產恐怖片看多了吧……不過想想這個可能,突然刀起來了]
提起這個話題,整個直播間的氣氛就沉悶了下來,番外終究是番外,一想到正文不要錢的刀子,眾人就窒息,總覺得這糖中還有刀會出來背刺他們。
主播倒是很悠游自得,他最難受的其實是神索為公安付出了那麼多後,甚至沒有得到一句肯定就跟著千代谷徹一起死這件事……意難平。
其他的倒是還好,特別是……咳,女神的手辦真好看!
雖然大家都知道三次元的手辦不可能動起來,但看著這樣鮮活的身影,還是產生了一絲難以遏制的遐想。
就比如大部分人都堅信自己的貓頭鷹只是迷路了而已!
「哎,你們別難過啊,這不是人都還在。」主播勸道,「這個怎麼也不可能是幻覺嘛!哪有幻覺那麼真實的!」
[狗哥你怎麼可以那麼鐵石心腸!]
[我還是奶一口幻覺]
彈幕吚吚嗚嗚哭了一片,其中刷過幾條催促主播快往下看的。
主播看著氣氛越來越往emo方向發展,也迅速往下拽去,看下面的情節,試圖炒熱氣氛。
於是,整個直播間都安靜了。
黑發女人張開手毫不猶豫朝諸伏景光的方向跳過去,被接住後親昵地坐在諸伏景光的肩膀上。
「啵唧。」一個格外清晰明顯、帶著足以令人冒泡泡的甜度的親吻出現在屏幕上。
諸伏景光的臉「唰」得變紅,僵在原地不敢動彈,而千代谷早織也悄悄拿出書擋在自己面前,只是耳根有些發紅。
#雙向奔赴#
#我女神,從來,沒有,回應,過,他——#
「咣!」主播猛地站起來,拿起旁邊的本子就往地上丟。
「這就是幻覺!」他聲嘶力竭地喊,「我說的!」
「日你媽官方退錢,退錢!」
明明是他先選的手辦,還是他寄出去的!
啊——!
26.
廚房被動告白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眾人的生活也勉強過上了正軌。
為什麼說是勉強?因為總有些人沒辦法接受。
比如帶著心理醫生千裡迢迢連夜趕來的諸伏高明,當場直面廚房爆炸的事情,嚇得他險些以為自己弟弟要煤氣自殺。
再比如某兩只看著看著把自己姐姐給看丟了的千代谷。
千代谷徹將格蘭瑪尼丟出去後,看著自家弟弟面無表情的小臉,緩緩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QAQ!
再比如身形還沒變大,卻在青梅竹馬面前已經掉馬順帶表了白的江戶川柯南。
「小蘭,我走——」江戶川柯南看著毛利蘭的笑眯眯的表情,慫慫地改口,「小蘭姐姐,我去上小學啦!」
「真乖,柯南君~」毛利蘭摸了摸他的頭,「要,好好,上課哦!」
江戶川柯南:「……」
#糟糕,他女朋友好像覺醒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灰原,解藥,速來!#
但總之,一切還是正向發展的。
尤其是眾人發現手辦變大這種不科學的事情,好像也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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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手|榴|彈炸雞湯,一陣濃煙過後,諸伏景光俯在地上嗆咳著,被他險險抓住的格蘭瑪尼直接掙開了他的手,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諸伏景光在頭暈目眩中慌亂地去找千代谷早織的位置,扯著嗓子低啞地喊著「前輩」,可低頭看著自己的肩膀上的位置,又是空蕩蕩的。
還沒等他心中的惶恐卷席而上,一只冰涼的手就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黑若鴉羽的長發在地板上鋪散開,女人一個翻身,直接趴到了諸伏景光身上。
諸伏景光:「?!」
兩人的位置離得極近,近到諸伏景光甚至聽到了她輕淺的呼吸聲。
「旁邊是櫃子,硌得慌。」千代谷早織言簡意賅地說了聲,突然反應過來道,「誒,可以說話了啊!」
「那就正好。」她抬起手戳了戳諸伏景光的臉頰,附在他的耳邊,咬字清晰地道,「hiro~我也很喜歡你哦,這次——不是玩笑。」
有些時候,心動是在一些微末事件中累積起來的,比如每通電話必達的關心;再比如每次完成任務回家時,都能收到的大盒便當;再比如恰到分寸的淺嘗輒止。
以及——她唯一漏算的意外中,諸伏景光純粹虔誠的親吻。
吊橋效應並不虛假,患難見真情倒也是真的。
千代谷早織從不吝自己的態度和熱烈。
諸伏景光看著那雙含笑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湊上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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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bong!」「劈裡啪啦!」
突然聽到了一串噪聲,躺在床上的褐發青年猛地一個彈起,腦袋正好撞到了什麼,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嘶!」
兩人不約而同地捂住了額頭。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頓時又嚇得往後縮了一步,結結巴巴地道:「前,前輩!你怎麼會在這?!」
被他一個頭槌撞到險些原地去世的千代谷早織揉著額頭,無奈地道:「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諸伏景光連忙看了下旁邊的鬧鐘,發現已經到了九點……明明他鬧鈴是八點四十的!
「快點收拾收拾准備出門!」千代谷早織湊到他的身邊,直接對著他的額頭「吧唧」了一口,「早安吻。」
諸伏景光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愣在原地,那雙藍灰色的貓眼睜大,顯得更加呆萌了。
某屑上司勾了勾唇,為自己的偷襲感到滿意。
千代谷早織直起身,雙手叉腰,諸伏景光才發現她今天穿著一件露肩的淺色碎花長裙,黑若鴉羽的長發整齊地束在腦後,與白皙到仿若發光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斜跨著一個同色系的小包,也格外青春靚麗。
她似乎是化了淡妝,卷翹濃密的睫毛下,一雙格外剔透平靜的眼睛意味不明地望著他。
「看夠了嗎?」見他還在發呆,她問了聲。
「噗咳咳咳!」諸伏景光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頓時手腳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往哪放,臉色直接漲紅到耳根,他擺著手道,「我現在就起來!」
「哦——」千代谷早織拉長調子應了一聲。
看起來是放過他了,諸伏景光松了口氣,又聽見:「話說hiro做夢夢到了什麼?喊我名字了啊……」
「不過你表白的話說來說去倒是都沒改過,要不我教你兩句?」
完蛋,還真給聽見了!!!
「嗚!」某人的腦袋上好像冒出了一縷青煙,諸伏景光直接彎下腰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開始裝死。
千代谷早織:「……」行吧,男朋友臉皮太薄怎麼辦?
她直接俯下身,掀起諸伏景光的被子,強行把某個燙紅了的蝦拽起來,小聲且快速地道:「再不速度被發現就完蛋了!」
諸伏景光可憐巴巴地抱著被子,眼睛仿佛都含著水光,但聽到她這話,立馬正經了起來,問:「戰況如何?」
「目前很OK,聲控機關已經裝好了。」千代谷早織低聲說,「我跟他們說我下午打算在房間裡看書,應該不會來打擾我。」
「門外剛才是什麼聲音?」
千代谷早織有些無奈:「……朔跟降谷零又打起來了。」
諸伏景光的表情消失了一瞬:「哦。」
這倆家伙打起來,還真的一點也不意外啊!
手辦成精這種事情無須科學,但想要變大全還要一本正經做做實驗。
千代谷早織恢復原狀算是在跟他親親之後,那麼其他兩人自然也就想到了對應拆盒子的兩位。
但親親是不可能親親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幾人飯都靠外賣,圍在一起研究了半天,大概搞明白了讓三人恢復的機制。
總結起來就是,多多接觸。
千代谷徹跟松田陣平還算好說,仗著外人看不見,後者上班的時候,某敬業的正義之星便蹲在他的肩膀上指點江山,愣是讓一爆處組警察搶了整個搜查一課的仇恨值。
甚至連上級都來詢問:「松田,你要不考慮一下,去搜查一課發揮你破案的實力吧?」
松田陣平下意識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肩膀上一邊看書一邊吃餅干的某無良同期,抽了抽嘴角:「我覺得還是爆處組適合我。」
現在靠千代谷徹速通破案就算了,以後這家伙變大跑路了,難道還要他背鍋?
不行,絕對不行!
對此,千代谷徹只想吐槽:「松田,你太遜了——哎等下等下別動,還沒充完電!」
松田陣平惱羞成怒地把他摘下來:「還真把我當充電寶啊!」
……
至於格蘭瑪尼和降谷零……堪稱是天崩地裂的組合。
雖說對方曾是千代谷徹的第二人格,被組織洗腦操控干出來的事情不能當作全責,但在組織裡他跟波本相看兩厭、互相傷害的名聲,傳播範圍並不比對神索的小。
甚至說因為雙方戰力問題,降谷零還險些被調離了東京。
降谷零:恥辱,簡直是恥辱!
更別說之後格蘭瑪尼對他橫眉豎眼、就是不讓他接近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還主動對他下手,降谷零能給他好臉色看才怪了。
兩人的日常大概就是把吸鐵石相斥的兩級靠在一起,強行拼湊的程度。
千代谷早織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掏出巴掌大的電腦,擺在諸伏景光面前,跟他一起吃一樓自家幼馴染/弟弟的瓜。
只見降谷零左手舉著個不知道哪裡拆下來的鐵板,右手拎著一把水果刀,此刻正在試圖用水果刀對A對面黑發青年舞著的匕首。
兩人叮鈴咣當打了一圈,整個客廳便又風卷殘雲了一遍,連凳子都給拆了倆。
似乎是邊打還在邊罵罵咧咧什麼,他們的表情看起來較平時豐富極了。
而正在休假無所事事的萩原研二在角落裡,捧著杯咖啡看報紙,順便近距離圍觀兩人互毆,看樣子非常淡定。
諸伏景光感慨一聲:「萩原的性子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千代谷早織道:「不……其實是朔說他可以把他的武器庫供出去來修房子。」
諸伏景光:「……」
這還真是為了打架付出巨大代價。
千代谷早織輕咳了一聲:「你動作快一點,現在出去電影還沒開場。」
畢竟現在大家都住在一起,諸伏景光成天當賊似的被幾人盯著,兩人想找個空檔出去單獨約會真的很難。
畢竟千代谷早織碰著那倆自家的「孩子」,也沒轍。
今天說了要出去看電影,實際上已經是瞅准了「看管放松」的機會,強行開溜。
諸伏景光後知後覺應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那前輩,你是怎麼到我房間裡來的?」
千代谷早織指了指窗戶,表情很淡定,全無穿著裙子飛檐走壁的逼數。
諸伏景光:「……」
三樓啊,前輩就這麼直接翻,這要是被誰看到了,他怕是會被砍死!
「你快點搞定,等下還要翻出去。」千代谷早織催他,自己卻沒任何動作。
諸伏景光輕咳一聲:「前輩,我要換衣服。」
千代谷早織有些驚訝:「我不能看嗎?」
諸伏景光:「!!!」
這進度太快了!
27.
九點半,說著翻牆不好的兩人,鬼鬼祟祟地順著窗戶溜了出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落地還接了個公主抱的諸伏景光:真香!
兩人一路墨鏡加帽子,倒也沒有被碰到任何熟人,平安地坐到了電影院裡。
因為想有著約會的氛圍,諸伏景光當時頭腦一熱挑選了個愛情文藝片,這種片子深夜的熱度倒是還不錯,而現在大早上的,電影院才剛開門。
兩人等到現場才發現,其實觀眾並沒有多少。
甚至說,可以算是他們兩人包場了。
帶著爆米花、兩杯可樂,兩人坐在中間靠後排的位置,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大屏幕。
裡面的男女主演員他們一個都不認識,看著演技也不在線,死去活來的劇情被他們演得活來死去,能聽的只有憂傷的背景音樂。
諸伏景光看著有些沒滋沒味,千代谷早織安靜地坐在他的旁邊,近到能聞見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可怎麼說……她好像也有點走神?
諸伏景光深覺自己搞砸了這次約會,心裡頓時被沮喪堆滿。
說起來,他跟早織確定關系的時候,別說浪漫了,純粹是伴隨著雞湯和火光,險些直接被炸進醫院。
在滿是硝煙味的廚房裡告白,想想都是很失敗。
之後兩人都沒提起那天的狼狽,就這麼水到渠成地默認了。
或許是平日裡工作的思維帶進來,千代谷早織完全沒覺得要什麼浪漫的氣氛,除了平日裡更愛逗他了以外,好像也沒什麼變化。
但千代谷早織不在意,難道他還能不在意嗎?諸伏景光絞盡腦汁想著來一場浪漫的約會,結果今早他還睡過頭了。
那個夢實在是來得過於不巧——
大失敗!
「倒也算是安靜。」千代谷早織點評道,「這算是我第一次來電影院,蠻有意思的。」
諸伏景光坐在她旁邊,有些緊張,也急促地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
千代谷早織:「……」
這怎麼那麼像——「你是第一次談戀愛嗎?好巧我也是」的相親話題。
她干脆將唯一一點注意力也從電影上抽回來,盯著諸伏景光的側臉看。
在電影院昏暗的燈光下,諸伏景光的每個表情仿佛都帶上了不一樣的意味。
毫無疑問,她的男朋友確實是好看的,體態修長,腹肌也不缺,笑起來眉眼彎彎,而認真起來時,又自帶一種獨特的魅力。
當然,逗起來也很容易臉紅,偏偏皮膚很白也沒地方藏,一紅就紅到耳根子。
千代谷早織是個很強勢的人,她習慣於將一切信息都掌握在自己手裡,而這在日本家庭主婦橫行的地方,其實算是比較特立獨行的存在。
她本以為自己這輩子掙扎在存活邊緣,撲在事業上也能過,但偏偏就有一個諸伏景光莫名其妙地闖了進來。
帶著他的小蛋糕和便當盒,磕磕巴巴地喊著「前輩」,說會聽從她的指揮。
當然,該強勢的時候諸伏景光也會強勢,比如她至今都不想回憶的那次救援事件。
總歸,這麼個可甜可鹽還有錢的男朋友,好像找著確實不虧……
「前輩。」諸伏景光不知何時側過身,對著她的目光,表情嚴肅地道,「我有些話想說。」
千代谷早織:「嗯?」
男人看上去很緊張,連眨眼的頻率都快了許多,似乎是被她這麼專注著看著,諸伏景光愣是深呼吸了幾下才勉強顫聲開口:「是這樣的,早織,自從七年前第一次撥通那個電話……」
他平日裡自然是嚴謹且沉穩的人,正是因為這樣,才更能凸顯出在她面前的羞赧是多麼可愛。
諸伏景光的語調很沉穩,但並不是特別流暢,一聽就是開始背好了稿子,但說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地又加了許多情感和細節,像是想要一鼓作氣將自己的真心剖出來,直接擺在千代谷早織面前一般。
不過,他們的過去沒有太多的風花雪月和甜蜜可以聊,有的反倒更多是血與火交織的生死一線。
千代谷早織聽著諸伏景光自己越說越不對勁,想要拐彎又覺得氛圍在即剎不住車,連眼中都帶上了欲哭無淚的絕望,莫名有些想笑。
她拿起一顆爆米花塞進嘴裡,趁著諸伏景光停頓的瞬間,直接揪著他的領子親了過去。
「我是想,如果能夠聽你的命令一輩子的話……唔!」
屬於爆米花上的焦糖和巧克力的味道一並在舌尖炸開,甜得像是將人整個裹進了奶油裡,諸伏景光含在口中還未說完的話卻被堵了回去,變作了格外含糊、輕柔的嗚咽。
那雙藍灰色的眼眸像是蒙著一層透亮的水意。
「真甜。」黑發女人微微抬眸,滿是笑意,「諸伏君,你已經有女朋友啦。」
悠于 2023-10-28 18:53
第176章 番外三·刀
#設定一:雙死未遂, 被撈去醫院,誤解向刀#
#設定二:早織沒掉馬,雙開get#
1.
「讓開, 無關人士都讓開!」
刺眼的燈光在頭頂閃爍, 滑輪與地板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慌亂的腳步由遠及近,帶著風雪和硝煙的氣息,轉瞬卷席了整個空間。
降谷零等人麻木地跟在移動病床後面跑,又漸漸被醫生護士給擠到後面去,不知是誰絆倒了誰,更是摔成了一團。
但是疼痛已經麻木了,肌肉硬得像是冷凍裡抽出來的腊肉。
什麼喪屍出城的動靜!
萩原研二吸了口氣,將被墊在最底下的手抽出來,踉蹌著站直,轉身去拽降谷零:「還好嗎?」
降谷零搖搖頭,沒說話,他的發絲上還沾著雪和一些泥,此刻化掉與金發混在一起, 形成了更加渾濁的顏色。
——像是一只流浪敗犬。
他們站在醫院忙忙碌碌的急診部門, 看著來來往往悲痛焦急的芸芸眾生,只覺得連頭腦都被雪覆上了一層空白, 白得徹底, 全然想不起來還有別的事情要管。
幾人傻不愣登地跟著跑了一路,最後被護士攔了下來, 她嚴肅地道:「誰是家屬?只有家屬才能進。」
家屬?家屬已經進去了啊。
——這對姐弟唯一的家屬此刻都躺在急救室裡呢。
簡直是地獄笑話。
「我們都是他們的同事!」松田陣平擦了把臉, 臉上黑乎乎的灰襯著他更凶神惡煞, 他想要掏出自己的警察證,卻怎麼也找不到,急得一甩手,嚇得小護士連後退了一步。
諸伏景光攔住他,有些手抖地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證件,極其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能告訴我們,他們的情況怎麼樣嗎?」
護士有些為難地道:「現在表面來看是失溫嚴重,醫生們在為他們做心肺復蘇了,但具體怎麼樣還要進一步檢查。」
「所以,你們最好在這外邊等,屆時會有人要來簽字的。」
她最後嘆了口氣:「你們要做好心理准備。」
畢竟可沒哪種失溫症狀有吐血的啊。
四個大男人被纖細的護士小姐推到一旁的鐵椅上坐下,大腦卻像是斷了電的機器,渾渾噩噩無法運轉。
諸伏景光啞著嗓子道:「要告訴班長嗎?」
「晚點吧,等安定下來些。」降谷零有些遲鈍地道,「班長還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伊達航知道,怕是會直接在醫院裡把他們這幾個混蛋揍到ICU吧?
這場景其實他們都不陌生,千代谷徹住院的次數早就不是一只手能點清楚的了,被發下來的病危通知單跟獎狀似的還能數數。
但每一次,都能讓他們心肝脾胃到處疼,連激動的力氣都沒有。
他們就像是蹲在法庭外面的群眾,連陪審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無望地等著那死神的法槌落下,誰也不知道判決的是什麼。
更別說這次,還多了一個千代谷早織。
對她的情況,諸伏景光是最清楚的。
降谷零下意識回頭看自己的幼馴染,見後者只是低頭愣愣地看著冷色的瓷磚,藍灰色的眼中蒙著一層霧。
「早織她……」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諸伏景光微微抬頭,「應該是早就准備好了。」
「嗯?」
「她很早就托我去買星星紙...還有那條白色的裙子。」諸伏景光撐著自己的腦袋,低聲道,「她平日裡都是穿黑色,鮮少會有其他顏色的衣服。」
「當時我問……她只是說,以後指不定有值得紀念的一天。」
·
「前輩,一定要純白的嗎?」諸伏景光當時對買女裝這事情還有些局促,恨不得精確到每個細節,「款式呢?」
靠在沙發上揣著個毛絨玩具發呆的白發女人微微抬眸:「沒什麼要求,你覺得好看就行。」
「怎麼會突然想起買白裙——你穿什麼都很好看!」諸伏景光下意識問,卻又急急補充。
神索倏忽間就笑了,笑靨如花。
諸伏景光甚至將目光放到了純白的婚紗上,但在最終,還是克制且無聲地選了一條他認為最好看的白裙。
但那值得紀念的一天,卻是這寂靜的雪夜。
諸伏景光想不起來自己看到神索穿著那白裙、安靜地靠在千代谷徹肩膀上時的反應。
只知道俯上前感受到一絲還存在的氣息,他欣喜若狂。
因此,他……由衷希望今夜只是一場夢。
·
松田陣平聽到「有所准備」時,終於從沉默的狀態解凍,他用拳頭抵著自己的牙,試圖制造另一處疼痛來緩解自己過於慌亂的心跳。
「他們要活下來。」他牙齒咯咯作響,還是很堅定地說著,「不管是懺悔、道歉,還是應有的殊榮,都應該親自來接受。」
而不是至死都背負著他們的懷疑、罪孽和鮮血。
這不應該。
他們理應榮譽滿身。
……
千代谷早織和千代谷徹的情況不同。
前者是因為實驗藥物造成的身體全方面衰竭,而後者更多是服下去的毒藥和爆炸產生的衝擊。
從難度來看,千代谷徹還有救,但前者……該怎麼辦呢?
又或者用更直接的結論表述:這朵雙生花,不管是誰先枯萎,另一朵也會跟著凋零,沒有絲毫余地。
「會沒事的。」萩原研二仰著頭,手覆蓋在眼睛上,他低聲重復著,「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盡管誰都知道,這生死攸關之際,只是這無光道路上的第一程。
他們要怎麼留住兩顆天上的星星?
2.
千代谷早織此時正漂浮在手術室上空,看著自己的身體在醫生手裡像是一塊隨意揉捏的魚肉。
最終,她辣眼睛地移開了視線,苟到了角落。
【哎,客服!你確定這真的成嗎?】她小聲戳著客服,【這也太醫學奇跡了吧?】
她兩個馬甲都給作成這副德性了,醫院要是能救下來,諾貝爾醫學獎怕是都可以去拿拿看。
Q版客服逮著她的手指,哼哼唧唧地道:【親愛的,沒問題的啦,這不是還有雪莉她們一堆頂級科學家?相信柯學世界好不!】
【但是我明明一開始是想失蹤死遁的啊!】
千代谷早織無語極了,在她都打算全身而退的時候,Q版客服突然告訴她,她還要加個班。
Q版客服安慰她:【不會待很久的,頂多半年,你暫且穩住警校組,大不了趁他們不備你跑回家苟著也一樣。】
千代谷早織:【那就拜托你們世界線處理得快一點!】
簡單來說,就是要千代谷早織先安撫好警校組的情緒,等世界線處理完畢後,一切會重置回雪夜的節點,到時候她再跑也行。
千代谷早織只能無奈答應,再次為自己該怎麼跟警校組相處感到頭疼。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的,但前面表態都已經表過了,警校組估計會很小心翼翼吧……
她不想那種態度,但又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她其實不介意。
總歸……就得過且過吧!
兩個馬甲,雙倍的煩惱。
3.
日升月落,不知過了久,連灰原哀和阿笠博士都忙前忙後跑了好幾趟,將他們畢生所學的藥理知識都貢獻了出來,總算穩定了情況。
「家屬?家屬在哪!」
正靠在鐵椅上昏昏欲睡的降谷零猛然被這聲音炸醒,他撐著手坐起來,險些把旁邊動作更快的松田陣平帶到地上。
兩人近乎是以奇行種的姿勢衝到護士面前,給護士造成了二次傷害。
「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了,但還是要住院觀察,你們如果有什麼要帶的東西還是回去取一下更好……最好先洗個澡。」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先是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狼藉,接著像是發瘋一般地給了對方一個極其用力的擁抱。
兩人的表情都是悲喜交織的狼狽,只是互相拍打著肩膀,低聲沙啞地喃喃著:「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4.
千代谷早織被疼醒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她下意識想要坐起來,卻被一只大手強行給摁下去時,她才反應過來——哦呼又她活了。
肺部和心髒都感覺一抽一抽的疼,像是破了洞洞的氣球還在被人打氣一樣,而背後更是火辣辣的。
Q版客服叨叨著:【先一個個適應啊,你現在是千代谷徹!別串戲了!】
當了幾天的阿飄,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沉重且艱澀的身體,千代谷早織想要控制著眼睛睜開,試了幾次都也只是微微眯著一條縫。
反倒是手不由自主地挪到了心髒的位置,又被強行給揪了下去。
她連忙在心底喊:【客服!報銷工傷啊喂!止疼片給我炫一點!】
Q版客服:【……知道了知道了。】
打投任務完成後,它的宿主活潑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一口不柯學的止疼藥下去,千代谷早織安詳了。
Q版客服:【你不睜開看看是誰?】
千代谷早織:【再緩緩,再緩緩。】
她還沒想好自己要怎麼開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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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陪床的是降谷零,已經將自己打理干淨的公安坐在一邊,一邊抱著電腦工作,一邊盯著輸液的進度。
他本還以為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幾天,卻不料床上突然有了動靜。
黑發男人突然間渾身顫抖,像是夢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般猛地半坐起來,卻又險些因為無力跌了回去,他似乎想要喘息,但又很難在劇烈的動作中汲取到新鮮的空氣,反倒更加急促地低咳起來。
千代谷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連接在手上留置針險些被他直接扯出,一絲鮮血自他泛著青色的血管中滲了出來,紅得刺目。
降谷零差點將手中的筆記本丟出去,他迅速站起身將千代谷徹壓了回去,一邊扶著他的額頭,一手將險些被帶出來的針的位置給固定好。
他低聲喊著:「toru,toru你清醒著嗎?」
千代谷徹似乎沒聽見他的聲音,依舊處於一種驚惶和痛苦的狀態,那眼睫掙動了幾下,卻依舊沒有睜開。
他的臉色呈現著一種不健康的慘白,連嘴唇都帶著明顯的青紫。
降谷零知道這是他體內還未消解的疼痛在作祟,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終究在失溫症造成的痛覺失靈恢復後,又一次卷席上他的身體。
但是這是所有人都沒辦法幫他的,甚至因為用藥過多,他此刻脆弱的身體無法再持續注射止痛針。
降谷零摁響了床頭的呼叫鈴,自己則是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著對方柔軟的黑發,低聲喊著他的名字。
但很快,千代谷徹的表情又恢復了平靜,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唯有眼睫還時不時扇動一下,似乎在告訴他,他已經清醒了。
這頻繁且常見的劇痛迅速被主人接納,像是一開始投入湖泊中的石子,只是淺淺的泛起了幾層漣漪,很快就變作了一片平靜。
降谷零才失了魂似的讓出了位置等醫生檢查。
有那麼一瞬間,降谷零仿佛感覺醫院這刷著白牆的房間,與那間通著電的審訊室融為一體。
那人滿臉痛苦和疲倦地看著他,輕輕呢喃著求他放過,直到被醫生拽開,他才明白這只是自己的一時魔怔。
「應該是意識已經清醒了,但想要活動沒那麼快。」醫生跟他說,「但現在還沒辦法吃飯,你盯著點點滴,沒了記得及時換……說話聲音不要太大,他現在鼓膜還很脆弱。」
「真是個堅強的警官啊。」醫生忍不住感慨了一聲,「換其他人,沒了麻醉活生生痛暈的程度,他竟然還能那麼平靜保持清醒。」
降谷零對這誇獎,只能極其勉強地勾勾嘴角,笑得格外難看。
如果不是每次都只能獨自面對危機,連絲毫痛楚都不能表現出來,那掌管疼痛的神經,也沒辦法在短短的幾年裡蛻變成這個程度吧?
在組織裡,格蘭瑪尼必須維系住自己冷酷嗜殺的強大狀態,才能在狼窩中獲得一席之地、往上攀爬;在生活中,千代谷徹必須裝作游刃有余的樣子,當整個警視廳的正義之星。
閑暇功夫還要應付他們這群不靠譜的朋友...可不是只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偽裝嗎?
可不表現出來,不代表不疼啊。
降谷零坐在千代谷徹旁邊,小心翼翼地繞過留置針的位置,輕輕地抓住了他因為輸液而格外冰涼的指尖。
放在手中試圖捂暖。
他就這麼看著千代谷徹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睜開眼睛,在最後一次即將成功之時,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的眼前。
「現在還有點亮,你慢慢適應。」降谷零低聲道,「現在是在醫院,早織也沒事,就在隔壁。」
千代谷徹眨了眨眼睛,睫毛搔得他手心有些癢。
降谷零見他沒有很激烈的動作,緩緩抬起手,對上了那雙許久未見的,清澈沉靜的黑眸。
他看著他,心平氣和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沒有任何降谷零曾在腦海中臆想的、害怕看到的怨懟。
像是在暴雨中從路邊撿到的小動物,盡管被寒冷和疼痛傷害過,在救援後依舊會給予他人友好且親近的眼神。
降谷零能感受到他握著的那只手中,千代谷徹的手指微微勾著他的動作,後者勉強地抿出了一絲笑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他微微張口,發出的卻只有一絲無法成字的氣音。
降谷零只能拿棉棒微微沾了一點點的水潤了潤他的嘴唇,口中卻依舊拒絕道:「緩一緩再說話,現在不急。」
千代谷徹的眼睛還是定定地看著他,自始至終地沒有挪開視線,他又一次試著張口,有些急促地咳嗽了兩聲,被咳嗽牽動的身體又不由自主抖動,險些掙開了降谷零的手。
「降谷……」
降谷零似乎聽見了什麼,有些疑惑地抬頭:「你說什麼?」
「降谷零。」這個名字像是衝破了咳嗽的封鎖,強行從喉嚨裡擠了出來,千代谷徹眨了眨眼睛,很鄭重地看著他,又喊了一聲。
「……降谷零。」
這次的發音格外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降谷零真真切切在千代谷徹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全名。
一開始最陌生的階段,千代谷徹沒辦法說話,之後好像就是跟著hiro一起「zero,zero」地叫著,在組織中偶爾喊著波本,生氣的時候頂多喊一聲降谷君。
他似乎……從未聽過千代谷徹如此生疏的喊法。
金發男人的手空著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卻又顧忌著千代谷徹手上的針,強行放松下去。
他覺得自己此刻應該是笑得很難看的,因為他又問了一次:「toru……你再重復一次?」
千代谷徹那黑眸中映著他陡然激動的模樣,似乎有些疑惑,隨後又被了然的平靜取代了,他低低咳嗽了兩聲,又喊了一遍「降谷零」。
接著,他便更加平和地看著他,眼中漂浮著的淺淺疑惑,似乎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
被喊了全名的金發男人仿佛就此定住了,他攥著衣角,有些狼狽地彎著腰,維持著一個很別扭的姿勢,紫灰色的眼睛卻看著潔白的床單,像是失去了高光的彈珠。
他果真一開始想得太過美好,對上千代谷徹睜開的眼睛便欣喜若狂,全然沒思考,在之前他們是什麼樣的境地。
千代谷徹不是第一次自殺了。不管是跳海、爆炸、還是最終服毒的同歸於盡,這都足以證明他的精神狀態絕對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透頂。
而每次,他在平靜地做好完全的准備、並實施計劃後,又都被救了回來,除了繼續承擔難捱的疼痛外,好像什麼都沒有收獲。
降谷零記得某次看心理學的書上說過,自殺傾向的人往往在走到最後一步時,會變得格外幸福而平靜,因為那時來看,逃離這個世界的痛苦,才是他們最想得到的事情。
而他們這次救援……似乎又一次將他從這希冀中拽了回來。
千代谷徹溫和柔軟的性格決定了他很少會去怪別人,基本什麼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哪怕面對他們的不信任,他第一反應也不是憤怒和苛責,而是疲倦地說一聲——我累了。
因此,現在也一樣,千代谷早織或許還是他的錨點,但千代谷徹那已經徹底崩塌的、在鬼門關附近徘徊的精神,卻依舊難以自控地往更糟糕的地方奔去。
所以這一聲別扭的「降谷零」,大概便是他終究難以遏制泄露出來的怨恨吧……
而這點怨恨,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曉為何要這麼喊。
降谷零驟然抬頭,望向了自己同期的眼睛,那雙純粹的黑色眼睛裡果真淺淺地被一層擔憂給包裹住。
似乎在問他,又出什麼事了。
盡管千代谷徹可以說話,但他自己卻好像完全沒有想起來一樣。
降谷零死死咬著牙關,在對視後有些難堪地偏過頭。
但是,放棄生命這種事,怎麼也做不到不管啊……
疼痛可以治療,心病也可以慢慢治愈,不管怎麼樣,只要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一點聲音,強行保持著平靜地道:「toru,你還是再休息一下吧,晚些時候……松田他們也會來。」
他驟然感受到千代谷徹的手收縮了一下,又有些拙劣地鋪平開。
明明能夠開口,但他此刻卻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是側頭微微咳嗽著,而每次咳聲都代表著心髒又一次收緊的疼痛。
活著……真的很難。
降谷零只能垂著眸,試圖用不長的劉海遮住自己眼中的難過,像是用盡全身才能控制住顫抖一般,連關節處都泛起了青白。
他輕輕說了聲「抱歉」。
躺著的千代谷徹,緩緩地將手指自他手縫抽出,只是在喉中發出了一聲極淺極沙啞的「嗯」。
就好像是在默認他上面的猜測一般。
降谷零的心驟然涼到了谷底。
第177章 番外三·刀
#設定一:雙死未遂, 被撈去醫院,誤解向刀#
#設定二:早織沒掉馬,雙開get#
5.
千代谷早織覺得降谷零可能是熬夜熬久了, 神經有點出問題,不然怎麼會因為她把手抽回來,就露出了一副要被丟掉的絕望表情——跟個大型金毛即將出發去流浪似的。
她沒忍住用沒打吊針的那只手從旁邊的矮櫃上抽了張紙遞給他, 言簡意賅地道:「快擦擦。」
手汗有點滑而已,擦完再捏也不是不行?
金發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紙,然後擦了擦一滴淚也沒有的眼眶。
千代谷早織:「……」
「擦擦手。」她無奈地道, 「你也應該多休息一下了。」
看這孩子傻的。
她想了想, 補了一句:「我不會有事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 降谷零的表情看起來更emo了。
他也重復了一遍:「你肯定不會有事。」
千代谷早織與他對視了幾眼, 安詳地又一次閉上眼睛。
Q版客服:【親愛的,你就說那麼幾句?】
千代谷早織:【你確定我是來治愈而不是致郁的嗎?這氣氛都要尷尬得結冰了!】
Q版客服:【你再體貼一點,表示一切都過去了?】
千代谷早織:【……過幾天再說吧, 現在一個人解釋一遍很麻煩, 不如以後都碰著面了再說, 而且,我怕我說了他們不信啊!】
她覺得自己醒過來確實蠻心平氣和的,也沒什麼劇烈波動,也沒鬧著要死要活……這不是很乖巧了嗎?
總不能讓她再強行爬起來去跳個窗吧?
好難理解。
她戳了戳客服:【把我的心理學的書都翻出來, 我可能太久沒看, 生疏了。】
6.
降谷零看著千代谷徹又一次閉上眼睛, 不再與他交流, 心中的苦澀情緒猶如翻騰的潮水, 久久無法平息。
他將手中的紙揉成團, 捏在掌心,紙巾上還沾著幾縷紅色的,正是剛才跑針時,他壓住對方的手不小心蹭到的。
只有一些在指腹上,看著並不明顯。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千代谷徹卻關注到了。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轉頭從窗戶那看到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身影。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在門口與兩人打了個照面,最後,由萩原研二進去照看,松田陣平與他走到了空無一人的走廊深處。
「怎麼了嗎?」松田陣平看著他這模樣皺了皺眉,「不是你說toru醒了?」
「是醒了。」降谷零表情還有些木然,他道,「但是他並不想醒過來。」
這並不是他們從未預料的走向,照理說,降谷零也應該做好了心理准備才對。
松田陣平的表情很古怪,他看著金發男人手中的紙團,聽他言簡意賅地復述了一遍剛才與千代谷徹的簡短交流。
很快,沉默像是會傳染一般,松田陣平臉上原本的輕松又一次消失,他將後背撞在牆上,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降谷零,你就這麼被說服,然後敗犬一樣安靜離開了?」
又一次被喊全名的某人定定地看著他,對視間也看到了卷發男人眼中的無奈。
他扯了扯嘴角:「那你想怎麼說?裝聾作啞什麼都沒發現似的繼續開心下去?還是直接將原有的事情再翻出來道歉?」
「我不知道。」松田陣平干脆地道,「但這不妨礙我嘲諷你兩句。」
降谷零看著他刻意挑釁的樣子,莫名有點累,但還是順勢一拳打了過去,松田陣平拽住他的手腕,反手朝他肩膀上重重地搗了一拳。
就像是回到了警校初見的那刻,兩人再次赤手空拳搏鬥了起來,只不過當時他們是互相看不順眼的挑釁,而現在……是兩只流浪狗之間的互相舔舐。
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醫院走廊打得風生水起,若不是沒發出什麼叫喊聲,想必護士報警的心都有了。
哦對,打架的還都是警察。
#光速出警#
等體內的煩躁和心慌被汗水衝走,降谷零和松田陣平癱在椅子上喘著粗氣。
降谷零從手中掏出了那張紙巾,卻沒有用它來擦汗,而是越攥越緊。
上面的幾點已經干涸的血塊變成了褐色,看著格外刺眼。
他仰著頭喘著氣,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當時我衝動了,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情緒……那家伙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拙劣地轉移話題,讓我先擦擦手,再次強調他沒事。」
手上就那麼點血,千代谷徹沒什麼必要自己撐著身體給他抽紙,純粹是反應過來自己那聲「嗯」可能傷到了他的情緒,這才慌忙想要補救。
那在恍惚中悄然跑出的真實情緒又一次被他按捺到心底,重新變作最完美的溫柔形像。
可降谷零只看到了一個支離破碎的身影,他強行將自己粘起來,試圖裝作完好無損的樣子走到他的面前,還很鎮定地轉了個圈,說「看,我真的沒事」。
但他又不是傻子。
這一次次的摧殘,讓千代谷徹本來堅固的盔甲終於出現了裂縫,裡面的情緒順著裂縫洶湧而出,很直白地表現在降谷零的面前。
而他還在試圖去堵住那裂縫,殊不知這只會讓他看起來更加遲鈍、艱澀,甚至……不真實。
那本該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太陽,卻終究到了燃料耗盡的那天,外表變得清冷、無法散發熱度,卻還是試圖把自己變得明亮干淨。
但盡管看著再明亮,那溫暖的熱度,再也回不來了。
降谷零這種開過飛機打過狙、上天入地就差生孩子的男人,卻對精神問題這一塊束手無策。
他徒勞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要怎麼辦。
「要先去找心理醫生吧。」松田陣平坐在他旁邊,沉默片刻後道,「想辦法找回他最基本的求生欲,才能考慮下一步。」
降谷零問:「早織那邊怎麼樣了?」
松田陣平搖搖頭:「還沒醒……醫生也說要做好醒不過來的准備。」
「景光和他哥哥在那邊,我也沒多問。」
降谷零抿了抿唇,只覺得頭疼欲裂。
這就像是一個死循環,千代谷徹的求生欲想要恢復,千代谷早織就絕對不能出事,而後者想要恢復過來,難上加難。
「那現在也只能先穩住吧,既然他還對我們表現出友善的一面,我們也就裝作不知道好了。」松田陣平說,「……局裡遲早要澄清他的功績。」
降谷零沉默地點點頭,沒把他擔心的事情說出來。
如果連冤屈都被洗刷干淨,早織的情況又遲遲不好轉,那麼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拉住他?
7.
之後幾天千代谷早織白天就瞪著眼、在腦海裡苦讀心理學書本,終於覺得自己悟了。
她「啪」得一下合上腦海中的書,悄咪咪地伸懶腰活動了一下躺著快要躺發霉的身體。
【我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對我是這樣的態度了。】千代谷早織自信地道,【肯定因為我最後一次跳樓把他們給嚇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
Q版客服覺得有道理,問:【親愛的,那你打算怎麼做?】
千代谷早織沉思:【明確告訴他們我不會自殺?】
Q版客服:【你盡管說,他們信算我輸。】
千代谷早織:【我懂了,這樣!千代谷徹想自殺,但關格蘭瑪尼什麼事——我自己互相推拉,循序漸進扭回來,他們不信也得信!】
Q版客服大驚失色:【什麼?你又想要我男神背鍋?】
千代谷早織:【這是打入敵人內部!】
警校組不是一根筋認為千代谷徹想死嗎?(雖然千代谷早織承認是自己想撕卡)那麼就暫時這麼認為好了,之後她再演個格蘭瑪尼,想辦法表演一個懸崖勒馬。
只要表現出好轉的過程,警校組怎麼著也會相信吧?
Q版客服一時無言,這可不是它的主意,是千代谷早織自己要搞事的!
千代谷早織還在想理由:【實在不行去找快鬥那小子……養弟那麼久,用他的時候到了!】
Q版客服:【你怎麼跟他解釋自己裂開了?】
千代谷早織斜它:【不是你跟我說最多就半年的時間嗎?到時候世界線重置,他們不就不知道了。】
【至於那小子,我對付他不需要理由!】
Q版客服:……這女人還挺會活學活用。
而關於什麼時候讓神索醒過來,千代谷早織表示,她現在一個對付警校組都沒搞明白,再來一個萬一砸了就真的致郁。
再鴿億點點。
Q版客服覺得,她遲早會因為對不上警校組腦回路而翻車的那天。
看著一個個如喪考妣、強作鎮定的警校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8.
距離千代谷徹清醒已經有一個星期了,幾位警察們輪番陪護,態度也由一開始的小心翼翼變得放松了許多。
不放松也不行,當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青年用專注且帶點憂愁的眼神看著他們的時候,換誰也頂不住再緊繃下去。
更何況,他們緊張的情緒也會影響到千代谷徹的休息。
因此,哪怕心中再焦慮,他們在他面前也是都沒表現出來,只是挑著各種零碎的好消息說。
這天是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兩人當值,前者從門口探出個腦袋問話,後者則是坐在他的床邊給他削水果。
「toru,有一位叫上川菜菜的小姐說認識你,想進來探望一下,你怎麼說?」
千代谷徹此時正靠在床上看書,並不厚的雜志被一只手撐著,只有在翻頁的時候,稱得上細瘦的腕骨才會微微一扭,有些別扭地繞上半圈。
他覺得自己心理學復習好了,這些雜志又比較無聊,便干脆讓Q版客服在腦海中放電影打發時間,表面則是裝個樣。
聞言,他抬起頭,對著松田陣平的目光,輕輕地點點頭:「讓她進來吧。」
萩原研二將手中削好的蘋果放到一旁的盤子裡,有些好奇地問:「那是誰?」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醫院嗎?」黑發青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絲笑意,「就是那個很堅強,在面對歹徒的時候還想著安慰我的那個護士小姐。」
萩原研二的記憶被他帶了過去,腦海中對應那畫面的卻是千代谷徹失蹤時,那個含著淚說沒有看好他的那個護士。
原來是那位……
不過以千代谷徹的性格,記好不記壞是常態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們嗷嗷著衝出來,還全把上衣脫了,嚇我一跳。」他低低咳了兩聲,感慨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萩原研二想著那時穿著拖鞋拎著門把手就衝出去的青年,對方面不改色地干完歹徒,轉頭卻為他們脫了上衣羞得紅到了耳根。
鮮活且純粹。
而現在,醫生說雖然有了解藥能夠解毒,但畢竟一次性服用了高濃度的毒藥,必然會對心髒和肺部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也就是說……他的咳嗽可能會好不了了。
至於再劇烈運動當警察,怕是想都別想。
後天性心髒病都跑不掉。
而爆炸對身體的衝擊,以及在冰天雪地裡待了那麼久,留下的後遺症也是數都數不清。
這些天千代谷徹都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該吃藥吃藥、該檢查檢查,表現乖巧,只有那愈發蒼白的臉色和疲倦的神態依稀能窺見些真實。
具體檢查結果,萩原研二他們還沒跟他說,又或者……還是有些不敢說。
他們害怕千代谷徹在知道沒辦法治愈後,陷入更加抑郁的境地。
只能暫且再保持一次沉默。
但千代谷徹自己有沒有猜出這些,誰也不知道。
盡管偶爾會泄露一些情緒,但這偽裝能力點滿的警察先生,依舊在私底下逞強。
他們無法對此置喙,只能絞盡腦汁自己去挖掘、揣測。
於是,萩原研二只能繼續笑眯眯著道:「是啊,時間過得很快,不過現在也還算年輕啦,都是一個個光棍兒,之後的日子還長,也不知道toru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
千代谷徹被他問住了,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不知道啊,不過應該不會找吧。」他說,「我更喜歡一個人過日子。」
「說得那麼果斷?」某明明很有經驗但依舊單身的花花公子挑挑眉,「不怕有意外。」
千代谷徹無奈地道:「真沒有。」
他好怕自己但凡表現出一絲松動,這些家伙能直接干上給他相親的活——必須拒絕!
見萩原研二還想再問,他干脆裝閉口不言。
似乎是醫學奇跡得不夠完美,他最近還是咳咳咳個不停,害得他都不敢說長句子,整個人安靜了好多。
就這時,門被敲響,抱著幾本書的上川菜菜跟著松田陣平走進來。
她看上去情緒有些不太高,眼眶還是紅紅的,盡管在幾人面前還是笑著打招呼,但局促感依舊在。
因為警視廳那邊將消息放了出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東京警視廳的「正義之星」舍生取義、臥底黑暗組織,最終傷重住院的消息。
這些天想要來探病的並不少,但能進來的寥寥無幾。
所以,她應該是很幸運的了。
上川菜菜在心中給自己打氣,將手中抱著的幾本書放到桌子上,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千代谷警官,這些可以平時當作消遣看……希望你早日好起來,回到崗位上啊。」
「嗯,謝謝上川小姐了。」靠在病床上的黑發青年平和地笑了笑,盡管臉色還很難看,但依舊是足以讓人心動的模樣。
但上川菜菜依舊有些被嚇到,甚至險些鼻子一酸直接落下淚來。
無他,千代谷徹看著實在是太虛弱了,青年手上還連著留置針,手背青了一大片,蒼白的指尖有些無力地點著被單,仿佛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因為是靠在床頭,有些寬大的病號服更顯得他清瘦,露出來的皮膚還大多纏著繃帶,一看就是受了不輕的傷。
那雙黑得純粹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她,卻收斂了曾經滿溢的善意,變得格外安靜難以捉摸。
他看著她,又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上川菜菜還是忍住了,認真地說自己早已准備好的措辭。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站在一旁,偶爾客套幾句,而千代谷徹沒說兩句就有點想咳嗽,他覺得這並不禮貌,便選擇當個聽眾。
很快冷場了,上川菜菜主動選擇告別。
於是,這場看似和諧的會面很快便結束了,這次由萩原研二送她離開。
已經不是很年輕的護士小姐出門後便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萩原研二看著她,問:「你剛才聽到那些話了?」
「嗯……」上川菜菜用很低的聲音說,「不過我不是因為這個難過。」
她抬起頭,眼眶更紅,有些顫聲地問:「你們真的會看好他嗎?這一次真的能看好他嗎?」
萩原研二呼吸一緊,他頓了頓,難得摒棄了所有的考量,魯莽地道:「會的。」
「這次……不會再有意外了。」
上川菜菜塞給他一個名片,說:「這是我一個學姐的,她是全國知名的心理醫生。」
「我總覺得千代谷警官的狀態不太好。」她抿著唇道,「他看著瘦了好多,笑起來都很勉強,而且……不是很喜歡說話了。」
她扯了扯嘴角:「雖然我跟他接觸不多,但還是看得出來,千代谷警官雖然不喜歡任何人,但他總是會有意無意地護著每一位女生。」
這個是真的,比起皮糙肉厚的漢子,千代谷徹對女孩子的態度和體貼都是好到讓人懷疑他是海王想要通殺的程度,如果不是眼神過於清明正直,他早就被警視廳裡的同事暗鯊了。
幾人以往一向把這當成是對千代谷早織的愛屋及烏,並沒有怎麼關注過,此時聽上川菜菜的話,才發覺,他好像是變了一些。
剛才兩人的對話,甚至還沒松田陣平和他客套的多。
萩原研二忍不住問:「你再說詳細一些?」
「他好像想故意斷掉聯系。」上川菜菜垂著眸,「不是什麼戀愛上的婉拒,就是單純……想讓我們不要靠近他。」
那種突然出現的距離感,好像千代谷徹強行將自己圈在裡面,拒絕她的交流。
而上川菜菜刻意表現出的傷心,也在略閃而過的糾結中被輕輕避了過去。
就像是化蝶前的繭的階段,千代谷徹在一點一點地斷掉與其他人的聯系,指不定在哪一天,就又一次封閉了自己。
而這種封閉並非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
「你們要看好他,不要讓他經常維系在一個動作上。」上川菜菜忍不住叮囑道,「先是情緒的淡薄和過度的壓抑,再話語逐漸減少……他最近有怎麼吃東西嗎?」
萩原研二像是在面對主治醫生,老老實實地道:「吃的不多,醫生說他的腸胃很脆弱,沒辦法多飲食。」
上川菜菜更氣了,她完全不知道這群警察到底怎麼照顧朋友的。
她沒好氣地道:「總之要注意……我可不想他發展到木僵的狀態。」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近於無,千代谷徹的變化實在是太明顯了,愈發差勁的精神比身體上的病痛更折磨人,而這無法遮掩的一切,也很容易影響到他的職業生涯。
上川菜菜甚至已經腦補到輿論記者等增壓的場面了,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決定回去就學空手道。
她禮貌地跟萩原研二告別,再三叮囑後便匆匆離開,只留下萩原研二站在原地,拿出手機百度「木僵」是什麼。
他的目光凝固在抑郁症和分裂症上。
「應該……不會吧。」他忍不住捏緊了手機,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萩原研二怎麼也想不通千代谷徹會跟這些扯上關系。
但不管是存在已久的格蘭瑪尼,還是強烈的自殺傾向,好像都將他的不可置信撕得粉碎。
再仔細想想這幾天,千代谷徹確實一直是躺著的,很安靜,不聲不響,哪怕是清醒的狀態,也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只有在他們幾人坐在旁邊時,才會偶爾翻翻醫院裡自帶的雜志,但似乎翻頁都不是很積極。
他是在很努力地在他們面前表現出積極的一面,像是想要小心翼翼維系這份難得的安靜,但是……還是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把千代谷徹往更深的深淵裡拖。
他自己或許想要為他們掙扎一下,但潛意識裡,還是有著對死亡的渴望。
萩原研二他們小心翼翼地不想刺激他的精神狀況,打算先把身體養好,卻忽視了千代谷徹自身依舊會逐漸惡化的事實。
男人就這麼舉著手機,直到屏幕自動熄滅,照出了他煞白的臉色,他將自己的背貼在冰冷的牆面上,撥打了降谷零的電話。
「喂,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他低低地開口,將剛才和上川菜菜所說的內容全部轉達。
「我們得盡快把心理醫生提上日程了——這等不起。」
9.
萩原研二打完電話,莫名有些想吸煙,他磨了磨後槽牙,往病房走去,卻在門口聽見了極響亮的撞擊聲。
像是有什麼東西猛地撲過去,然後對著床腳狠踹一腳。
「千代谷徹!」松田陣平驚慌失措的喊聲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明顯,萩原研二頭腦一懵,直接撞了進去。
只見原本還躺在病床上的那人不知何時跑到了窗邊,已經打開的窗戶嗖嗖地將窗簾給刮起,露出了下方的身影。
松田陣平臉上淌著的水都沒有擦干淨,他用力壓著千代谷徹的肩膀,渾身都在發抖。
那個他削好的蘋果滾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塵和幾縷鮮血,猶如提前氧化了一般。
而被強行摁在地上的青年垂著頭,隨著周圍的動靜下意識地輕微顫抖著,呼吸聲也愈發急促,喉嚨中牽連出的嗆咳更是無休止地制造著。
他手背上的留置針又一次被暴力扯開,弄得一片狼藉,鮮血順著枯瘦的手腕流進袖子裡,染紅了病號服。
萩原研二整個頭腦都是懵的,他下意識衝過去,拿紙堵著還在滲血的手背,別扭地彎下腰,尋找著千代谷徹視線的落點。
他看到了那雙黑眸,茫然地望著四方格的瓷磚,視線一點點聚焦,卻又始終沒辦法很好對上他們的位置。
沒有任何聲音。
剛才和上川菜菜才討論的話題,仿佛轉瞬就變成了現實,快到沒有任何人能反應過來。
萩原研二不敢握緊他的手,只能用空下來的手去輕輕地揉他的頭發,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別怕」。
然後,他看見那漆黑安靜的眼睛眨了眨,倏忽間落下了大顆眼淚。
第178章 番外三·刀
#設定一:雙死未遂, 被撈去醫院,誤解向刀#
#設定二:早織沒掉馬,雙開get#
10.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一下子被這湧出來的液體鎮住了。
千代谷徹的情緒隱藏得很深,或者說, 是在他們面前, 他一向會選擇最為穩妥的方式隱藏自己。
但每次瀕臨崩潰時,眼淚卻從來不會作假。
他們好像回到了那次刮著風的夜晚, 在寢室裡, 像是一群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兄長, 蹲在千代谷徹旁邊卻茫然地想不出來自己能做什麼。
最終,只能給這比他們小兩歲的弟弟一個抱抱。
萩原研二摁著他還在不停流血的手,用自己的袖子, 小心翼翼地給黑發青年擦了擦眼淚。
「難受就說出來。」他道, 「說出來就好,我們聽著。」
千代谷徹的臉上還是沒有血色, 有些發青, 有些濕漉漉的淚水沾在他的臉頰上,反倒勉強衝淡了一些不似活人的氣息。
他只是囁嚅了下唇, 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目光看著地面, 似乎在思考什麼。
茫然像是一層霧,在不知不覺間又纏了上來。
然後很快,千代谷徹朝兩人搖搖頭,試圖撐著身體站起來,有些寬大的病服順著他的動作下滑了一段, 鎖骨清晰可見, 也將肩膀上的傷暴露得更加顯眼。
那是爆炸衝擊造成的傷痕, 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愈合。
不過很顯然,他現在的力氣還沒恢復到可以自己支棱的地步,哪怕松田陣平側開了些位置,他用一只手也沒法撐著站定,反倒跌坐回去,像是一只被翻過殼四肢掙扎的小烏龜。
那黑眸眨了眨,似乎有些羞赧的漂移。
松田陣平被他這逞強的動作險些給氣笑了:也不知道這重病號到底哪來的力氣掀開被子就往窗邊跑,如果不是他感覺不對,三秒就從衛生間出來,指不定還真讓他玩了一場刺激的jump。
後怕的情緒現在才卷席上心頭,哪怕試圖讓自己輕松起來,松田陣平還是忍不住捏緊拳頭,死死抵著牙關,努力不把自己的情緒宣泄出去。
等這個混蛋養好了,他一定,一定要狠狠跟他打上一架!
「我扶你起來。」萩原研二示意松田陣平先去按鈴,自己則是攬住了千代谷徹的肩,盡自己所能放輕動作。
後者柔軟的黑發蹭到了他頸間,有些微癢,身上則是冰得驚人,胸口起伏著,身體還在不自知打著顫,那眼睫微微扇動著,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總歸沒有拒絕他的動作。
萩原研二思忖著千代谷徹估計是一下子情緒激動、用力過猛,現在估計是脫力了。
但有些時刻,適當的逞強還是要給予鼓勵——起碼現在他還默認了屬於萩原研二的幫助。
就這麼想著,萩原研二紫水晶般的眼中難得閃過了一絲純粹的柔和。
而在某一刻,千代谷徹陡然急促斷續的呼吸讓萩原研二回過了神。
青年俯下身咳嗽著,還在滲血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他的袖子。
他連忙撫著千代谷徹的後背,但卻依舊無濟於事,剛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青年好像又一次被拽入了漩渦之中,變得激動了起來。
他閉上了眼睛,猶如經歷一場夢魘。
萩原研二試圖挖掘辦法,但滿腦子都是淺薄的知識,只能無措地看著。
他恨自己沒有去考醫學——那明明也算是個鐵飯碗啊……
「這邊!你們動作快一點!」
旁邊松田陣平已經帶著醫生衝了過來,安靜的病房像是被倒入了一鍋沸水,變得格外吵嚷。
護士想要伸手去夠千代谷徹,而後者卻還是緊緊地抓著他。
萩原研二見身旁護士陡然頓住的動作,沒有過多猶豫,直接將人給抱了起來,比想像中還要輕的重量讓他後仰了一下,又險險地固定住,交給放到病床上交給醫生。
松田陣平有些無言地走到他的身旁,這對幼馴染在此刻如出一轍地相似,作為一個參演人員被踢下舞台,成為了靜默的旁觀者。
他們看著千代谷徹躺在微微抬高的病床上,黑而純粹的眼睛在不知何時又緩緩睜開,穿過兩個禿頂醫生肩膀的縫隙,落到了他們這邊。
在與兩人的對望中,那雙眼睛的深處緩緩浮現出了一抹了然且輕諷的意味,又在鎮定劑的效力下緩緩沉入一片漆黑之中。
兩人驀然意識到,另一個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又出現了。
萩原研二有些顫抖的聲音在松田陣平耳邊響起:「那會是格蘭瑪尼嗎?」
松田陣平緩緩垂下眸,艱澀地道:「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會不會又是一個嶄新的存在。
11.
千代谷早織是有些郁悶的。
她借手滑的功夫,成功讓松田陣平的袖子上沾上了蘋果汁,而她本打算趁著對方去洗手的功夫,當窗邊凹一波造型。
大抵是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語表示現在自己不是很健康,接著再看松田陣平的反應隨機應變。
如果他順著話頭說,那麼她也可以表示自己其實願意接受治療;如果松田陣平又想歪了,她就切格蘭瑪尼出來對剛。
偏偏Q版客服在她信心滿滿的時候問:【親愛的,你是打算拎著吊瓶過去明媚憂傷嗎?】
哦對,她手背上還有個留置針。
因為痛感全消的緣故,千代谷早織其實很難對身體上出現的各種反應做出有效的對策。
只能說有利有弊,而她現在也不樂意再將痛楚延續到加班的半年裡。
千代谷早織思考了一下自己端著吊瓶去窗邊,然後對剛出來的松田陣平說「風景真美」的場面,覺得自己分分鐘就會被送去精神病院。
她可不想再給自己多一個妄想症或者表演型人格的奇葩病症了喂!
Q版客服:【親愛的,拔麼?】
千代谷早織當機立斷:【拔!】
反正沒有痛覺,她小心一點也不會出多少血。
只是千代谷早織沒想到松田陣平上廁所的時間那麼快。
三秒鐘啊!這走個來回都沒那麼迅速吧!
因此,在看到那個身影有露出來的苗頭,千代谷早織腦子一懵,連忙扯下來就往窗邊跑,奈何才擺好姿勢,還沒來得及回首微笑,就直接被松田陣平給摁在了地上。
「咚」得一下,還很響亮。
Q版客服倒吸一口涼氣的速度比她還快,直接搶完了千代谷早織的台詞。
緊接著,萩原研二也衝了進來,他對這個場面竟然除了驚訝,沒有多少意外,徑直抽了紙幫她摁住了流血的位置。
千代谷早織被這套連招打得有點懵,暈乎乎地道:【無痛症的人生活好難。】
原來剛才扯個針,竟然還流了那麼多血嗎?
這兩個家伙……不會直接以為她是要跳了吧!
千代谷早織能判斷出他們估計是以為自己要自殺,但之後不僅沒有任何勸說,只是讓她別怕這種話,讓她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漏了什麼。
她應該怕什麼?
總歸不是跳樓別怕高這種東西?
這想不出來,千代谷早織只能暫時不想,打算再實施後面的計劃。
Q版客服忍不住想吐槽:【這樣他們看你不就更緊了嗎?】
【總比平靜時候覺得我藏著掖著准備釀大招好。】千代谷早織嘆了口氣,【這算是一劑猛藥,見效快很多。】
長痛不如短痛,如果讓警校組接受她真的沒事,單靠一如既往的平靜是沒有用的,他們只會覺得這怕是又是一次暴風雨的前夕。
只能將這一個過程進行壓縮,讓她留出些余地能反過來安撫他們。
不然就真的……治愈變成致郁了喂!
所以,格蘭瑪尼就這麼又一次蘇醒了。
鎮定劑的滋味誰用誰知道,盡管感受不到痛楚,但力量逐漸流逝,無法自控的混沌感依舊讓千代谷早織感覺到不適。
她最後看了兩位同伴一眼,選擇休息幾個小時後,去神索那看看。
12.
諸伏高明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率先見到這奇跡的一幕。
輔助呼吸的氧氣面罩上的氣霧出現了一些打破尋常規律的痕跡,躺在病床上的白發女人像是沉睡了百年的荊棘公主那般,在某一刻悄然地睜開了眼睛。
浮著一層霧的灰眸微微眨了眨,在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後沒有亂動,而是稍稍偏過頭,證明自己清醒。
穩重的男人下意識從凳子上站起,按響了呼叫鈴,接著用平穩且柔和的聲音道:「千代谷小姐,在下諸伏高明,長野縣縣警,諸伏景光的哥哥,請稍安勿躁,我已經叫醫生了。」
當然,說叫醫生還不准確,諸伏高明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幾下,毫不猶豫地選擇召喚自家不肯好好休息的倒霉弟弟。
很快,醫生和諸伏景光一齊趕了過來,後者的臉色顯然是不怎麼好,陷入了一種悲喜交雜的地步。
趁著醫生團團圍住的功夫,諸伏高明詢問了一聲。
褐發男人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剛才我去徹那邊看了一下,他的狀況也不太好,剛剛打了鎮定劑才休息下去。」
「你的狀態也很糟。」諸伏高明的表情很平和,「景光,不要把你自己也累進醫院。」
「我感覺還好。」諸伏景光苦笑著道,「我現在只能慶幸前輩的精神狀態還稱得上不錯,不然……」
他沒有說完,但諸伏高明大致懂他的意思。
關於千代谷徹的事情他知曉不多,全然沒有想到,平日裡警視廳中那麼嚴謹有理的「正義之星」,精神狀態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
諸伏景光對他們之間的經歷三緘其口,但諸伏高明知道,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這一對姐弟,一個身體差到令人頭疼,一個精神差到令人崩潰,著實不知應該怎麼處理。
諸伏高明只是請了個小長假過來幫弟弟分擔一些壓力,等過段時間,還得回長野縣那邊。
他問:「你做好准備了嗎?」
諸伏景光點點頭,認真地道:「我必須照顧好他們。」
兩人又聊了一段時間,有個醫生朝他們走來了,手中的本子上記錄著仿若加密語言一樣的信息,兩人圍上去,像是等待著開獎一般,莫名有些緊張。
「患者的情況……」醫生的調子拉長了一些,最終勾起嘴角,「恭喜你們,雖然暫時沒檢查出為什麼會好轉得那麼快,但毫無疑問,她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次能夠蘇醒得如此迅速,也稱得上奇跡了。」
見兩個一看就是兄弟的男人不約而同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醫生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不過也不要太高興,畢竟底子已經傷到了,想要恢復到正常人的樣子,估計沒什麼可能。」
諸伏景光松開的眉頭倏忽又皺了回去,他認真地道:「能再說詳細一些嗎?」
「雖然在一開始的報告就已經提過一次,但現在我還是再說一遍吧。」醫生拿出紙夾著本子擦了擦眼鏡,「這位小姐的傷主要是在神經和細胞層面,而且多已是陳年舊傷。」
「我不知道你們警察剿滅的到底是哪個喪心病狂的組織,但毫無疑問人體實驗就合該被禁止!」
醫生說著說著就氣了起來,他說:「視力方面,視神經已經被破壞,估計是永久性的。」
諸伏景光苦澀地道:「這個我明白。」
他只是有些遺憾沒有在神索還能看見的時候,與她見上一面。
那應該是七年前……
諸伏景光還記得降谷零跟他說過,他在和果子店外碰到了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她被小偷順走了東西,卻也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等待著,任憑人流在身邊來來往往。
最後還是降谷零主動去撿了藥物塞到她手中,得到了一聲冷淡的謝謝。
那個時候前輩的視力就很差了,在人多的環境中行走,一旦碰到意外,便是一種近乎是被世界拋棄的壓抑。
她只能本能地豎起自己身上的尖刺,來防備一切試圖像她靠近的人,像是一只蜷縮起來的刺蝟。
所以那時降谷零才會對他說,他覺得神索很危險。
之後,隨著視力的下降,神索便越來越不愛出門,喜歡窩在家裡,仿佛只有在熟悉的地方才能找到一絲絲安全感。
偏偏為了公安的行動、為了消滅組織、為了替他們兜底,神索還要打著C的名義安排各種後續,甚至還要反過來安撫惶恐不安的他。
諸伏景光無法想像神索是怎麼在失明的狀態下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一切,在自身的境遇越來越危險的情況下,依舊堅持了七年。
他腦海中閃回過神索坐在窗邊疊星星的模樣,回想著那映著陽光卻毫無光澤的眼睛。
接著,他只能默默地說:「還有呢?」
醫生頓了頓,繼續說:「其次,她是不是有近距離接觸過爆炸或者施工什麼的高分貝的聲音?聽力也有些衰退,對外界聲音不是很敏感,你們要保持耐心多重復幾遍。
如果出院調養,建議找個人煙少一點的地方好好養一下。」
諸伏景光有些愕然地看著醫生:「也是沒辦法治療的嗎?」
「裝助聽器不適合她這個情況。」醫生言簡意賅地說,「還有身體上的虛弱需要長期復建和飲食調理,這個我到時候再跟你說。」
「在本身就失明的情況下,聲音的模糊可能讓患者有很強烈的不安感,家人記得要多多陪伴。」
醫生叮囑完便離開了,只剩下諸伏景光在愣愣地發呆,諸伏高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勉強讓他回過神。
「哥……」諸伏景光藍灰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自責和迷茫,「當時是我們的失誤,才會造成爆炸的。」
諸伏高明的動作頓了頓,垂眸:「很嚴重嗎?什麼時候?」
已經過去有段時間了,但諸伏景光對那一幕卻依舊記憶猶新。
本就被隔絕了聲音的女人蜷縮在角落,摘下耳罩後緊接著就要面對近距離的爆炸,甚至在緊迫的時間裡,還要想辦法讓他也能脫險。
到底是誰救誰啊……
如果在當時聽力就有了少許受損,那麼之後的生活勢必不可能不受影響。
而在那段時間裡,她卻依舊表現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全然沒有提起這事情。
沒有責備,也沒有任何解釋,只是變得更加沉默,在一片昏沉的漆黑中,艱難地捕捉著細微的聲音。
當時的他們,將大多數的注意力都放在探尋真相上,毫無疑問會忽視掉她。
所以,神索就更沉默,睡得也更久了。
大腦先是空白一片,最終才慢慢地找回了意識,諸伏景光死死地攥著拳,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是我的錯……哥。」
諸伏高明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背:「去看看她吧。」
諸伏景光被這並不重的力道推出了幾步,很快便來到了床邊。
神索面上的氧氣面罩已經摘了下來,露出了蒼白的面孔,重新被續上的點滴掛在一旁,諸伏景光輕輕地撥了一下,問:「這個速度可以嗎?」
他看到神索的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看著就有些疼。
她眨了眨眼睛:「諸伏君?」
「是我。」諸伏景光湊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話,像是之前住在公寓裡一樣,給她報著現在的時間和位置。
神索微微垂眸,似乎是在消化他的信息,最終釋然一笑:「原來還沒死啊。」
說是笑都有些牽強,只是很艱難地勾了勾唇角,雪白的眼睫扇動著,抿出一絲苦澀。
「徹也沒事。」諸伏景光繼續湊在她的耳邊說,「他已經醒過來了,局裡到時候會給你們升職加薪。」
神索停頓了兩秒,微微點頭。
她下意識想往裡面挪一挪,遠離蹭過來的諸伏景光,手上一扯卻直接帶動了旁邊的儀器,嚇得諸伏景光連忙按住她。
褐發男人的思考在腦中轉了一圈,大概明白了神索的反應。
她怕是……還是習慣性地繼續藏吧?想要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勉強感覺到了他在說話,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點點頭。
於是諸伏景光只能直起身,用再大的聲音又重復了一遍。
這次,神索的表情更嚴肅了,女人躺在枕頭上,潔白的發絲披散著,與被單的顏色融合,哪怕稍稍皺眉,都莫名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諸伏君。」神索頓了頓,說,「我其實不是很在乎升職加薪的,是醫藥費不夠付了嗎?」
諸伏景光:「……」
重點,是這個嗎?
神索果真又是只是想逗一逗他,在見諸伏景光沉默後,她便輕輕笑了幾聲:「那麼,我什麼時候能去見見徹?」
13.
千代谷徹似乎對鎮定劑都有了抗性,當降谷零匆匆請假從工作崗位趕到醫院,他們才沒談話多久,床上的那人便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十二個小時的效果,僅僅成功作用了四個小時。
千代谷徹看上去還是很疲倦,那眼睛映著窗外的斜陽,閃爍著暖色的光,他靜靜地望著三人,看著他們小心翼翼地朝他走來。
也不算是特別小心翼翼,只是表情著實過於嚴肅,降谷零都有點往波本的方向轉換了。
——莫名像是三個凶神惡煞的惡霸,圍堵他這個弱小的羊羔。
「toru,你感覺還好嗎?」萩原研二想用手背測一測他的額頭,卻被後者微微偏頭閃過。
黑發青年有些疲倦地嘆了口氣,用沙啞的聲音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不對……救他真的有意義嗎?」
三人的動作驟然停住了,他們看著千代谷徹,又像是看著另一個人——格蘭瑪尼。
沒等萩原研二開口,格蘭瑪尼就又咳了幾聲說:「你們想要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這之前也會努力為補充這個邏輯而奔波——因此,你們想他活著,哪怕他不想。」
「嗯。」
不知是誰先應了一聲,對這個結論,他們卻沒有什麼言語可以反駁。
無非就是覺得活下來可以慢慢治愈、構造更加完美的生活,而不是讓一個還未三十的人在存在的短短時間裡,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處於苦難之中。
時間還有那麼久,千代谷徹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如同他父母那般,為消滅組織獻出生命。
他理應再自私一點。
降谷零他們依舊想挽回、想改變,卻又無從下手,只能笨拙地看著這變得更加狼藉。
他們是聰明,能多次在真相的邊緣來回試探,但一貫的做法和體貼,卻讓這真相又一次被掩蓋下去。
因此,他們最後一次選擇了不再讓步。
僅僅是想再努力一次而已。
「我們不會放手了。」松田陣平語調很平緩,他看著另一個千代谷徹,用同樣鄭重的語氣說,「不計一切代價。」
幾人也算是頭一次與格蘭瑪尼如此平靜地共處一室,不再是刀劍相向、針尖麥芒……但這又一次代表著千代谷徹出事了。
降谷零抿了抿唇,有些冒犯地問了一句:「你是一直都存在的嗎?toru知道你存在嗎?」
「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一直在。」
格蘭瑪尼輕咳了兩聲,有些想用手撥撥自己有些惱人的劉海,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兩只手都被結結實實綁了起來。
還真是過分啊。
黑發青年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懊惱的表情,很快又收斂了起來,變得正經了不少。
幾人敏銳地發現,比起之前仿若殺戮工具的他,現在的格蘭瑪尼,就像是一個有些桀驁不馴的大男孩,看似正經,實際上該有的閱歷一片空白。
他所知曉的大部分知識和經歷都來源千代谷徹,但那些並不屬於他。
多重人格是一種奇妙的病症,分裂出來的副人格有自己的邏輯、性格和經歷,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格蘭瑪尼又說:「不過他後來以為我是不在了的。」
畢竟他也早就領了殺青的便當,賺足了一批眼淚。
黑發青年有些無語地道:「所以我一不在,他就把自己搞得一團糟...你們也應該加大些力度?動作快一點。」
很好,看病這件事情,被當事人強烈要求盡早提上日程。
這說起來竟然還有些好笑。
松田陣平此刻卻笑不出來。
千代谷徹無疑是與格蘭瑪尼和解了的,前者對後者的重視程度,並不亞於對千代谷早織,甚至因為格蘭瑪尼的消失,他還險些崩潰。
因此,這是又一次臆想出來了格蘭瑪尼嗎?
松田陣平想到這個可能性,頓時只覺得連呼吸都是冷得刺骨。
多重人格趨於穩定後確實有治愈的可能,但一旦惡化,那破碎的精神就像是一鍋亂燉的粥,誰也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不一樣的人格亂竄出來又消失,如果到那個地步,他們很可能又要面臨分不清誰是誰的局面了。
誰叫千代谷徹自身就是一個偽裝大師?
松田陣平此刻只能抱著希冀祈禱,這格蘭瑪尼,就只有他一個,沒有什麼二號、三號的存在。
降谷零看著他,又問:「那toru怎麼樣?」
黑發青年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側了側頭,看著窗外即將落下的斜陽,悄聲道:「睡著了。」
那雙黑眸難得柔和了下來,像是將窗外的夕陽都溶了進去,全然不像是個冷血殺手的模樣。
雖然沒有千代谷徹那麼柔和,但平靜下來的格蘭瑪尼,依舊有著攝人心神的魅力。
「我只是想說一件事。」他道,「先生們,要一起來合作嗎?比如說治好我那個笨蛋主人格?」
幾人聽著他說,卻莫名有些不可思議。
治好千代谷徹,也就代表著……格蘭瑪尼提出了親手殺死自己的計劃。
第179章 番外三·不算刀
#設定一:雙死未遂, 被撈去醫院,誤解向刀#
#設定二:早織沒掉馬,雙開get#
14.
當千代谷早織說完話, 她就發現全場又一次陷入了寂靜。
她的三個冤種同期靜靜地站在面前, 用一種連扇形圖都難以表達的目光看著她。
千代谷早織驀然一懵:【我覺得我沒說錯什麼?這不是蠻順理成章的嗎?】
Q版客服點頭:【對啊!】
千代谷早織:【目的不就是改善「千代谷徹」尋死的想法嗎?這個肯定沒錯。】
Q版客服再次點頭:【對啊!】
千代谷早織:【我覺得格蘭瑪尼的態度也很好……不會是他們不信吧?】
Q版客服已經開始暢想男神了, 它繼續走神點點頭:【對啊!】
千代谷早織悟了,原來是警校組目前還不信任格蘭瑪尼,所以才對他提出的計劃感到踟躇……難道是怕格蘭反過來把千代谷徹給干掉?
千代谷早織努力試圖代入他們幾個的想法,但就像是考試做數學題一樣,能從不同的角度算出好幾個選項答案, 但這又是見鬼的單選題那般……難搞。
她想了想,決定放棄思考,見招拆招, 比如——先跟著警校組的思路行動,然後在私底下試著表現自己的誠心。
千代谷早織現在終於意識到了, 為什麼正常人進精神病院也很容易出不來的問題, 想要證實自己沒病,真的!太難了!
「有什麼問題嗎?」她沒忍住開口問, 「為什麼這麼奇怪的看我?」
「沒有。」松田陣平干脆地說了一句,「這個提議……我們先出去討論一下, 你一個人待一會可以嗎?」
千代谷早織看著自己被綁得嚴嚴實實, 有些無奈:「行。」
15.
三個狼狽的男人便魚貫而出,輕輕帶上了門。
這次又是那個鮮少有人經過的走廊角落, 三人排排坐著, 連姿勢都是如出一轍的撐著腦袋, 滿臉壓抑。
「我怎麼也沒想到是格蘭瑪尼說這種話。」降谷零頗為頭疼地扣著椅子, 道, 「那個家伙……知道他這說的是什麼意思嗎?」
這話問得很沒有水平,誰都可能不知道,只有格蘭瑪尼自己一定清楚。
畢竟……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自始至終都不受歡迎的事實。
日常將情緒掩蓋在金屬眼鏡之下,黑發男人的每次出現仿佛都代表著一場殺戮的開端,他身上縈繞著鮮血和仇恨從未收斂,將僅存的柔軟給了另一個自己。
「比起我們,他確實是toru最親近的存在。」松田陣平長長呼出一口氣,「因此他的決定並不是沒有道理。」
「只是……」
他們依舊會為這感到難過。
不管經歷了多少事情,松田陣平幾人也依舊沒有辦法接受這種即將誕生的悲劇。
但如果說二者能不能共存這種話,選擇權也不在他們,而是在權威的專家那。
而現在看來,格蘭瑪尼的選擇很清晰,千代谷徹在知情後,可能會改變想法。
萩原研二的手指有些急促地敲著鐵椅,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閉了閉眼睛道:「既然格蘭瑪尼說與我們合作,那麼想必會做出些動作,但他不管做出什麼,toru發現的可能性都是極高的,也就是說……當事人可能不那麼情願。」
「想要讓他的想法改變,只有一個可能……」
「千代谷早織?」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萩原研二點點頭。
當時諸伏景光過來看千代谷徹,又接了電話急匆匆離開,說是神索可能清醒了,這無疑是一場天大的好事。
因此,這個所謂的合作選擇權,他們也應該給她才對。
16.
漫畫論壇,前些日子不管是被刀瘋了還是甜麻了的觀眾們,面對番外的熱情依舊是高漲的,在富婆的金錢攻擊下,老賊很自然地選擇了繼續恰飯。
沒有別的原因,單純是因為富婆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某黑心的漫畫家還在宣傳時故意打了「全員存活」「互相治愈」的標簽,吸引了一堆還沉浸在BE刀子中的無辜觀眾前來觀看。
在開篇的那頁漫畫上,一個護士小姐對警校組笑得柔和,說著手術很成功,後者興奮的模樣直接順著漫畫傳到了觀眾的眼中。
[嗚嗚嗚好耶!全員存活!(猩猩捶胸)(猩猩嚎叫)(猩猩跳踢踏舞)]
[歪?你醒啦?手術很成功(#圖:貓咪嘎了蛋)]
[哈哈哈操樓上什麼魔鬼!不過腦補一下千代谷一家柔弱無助的模樣....戰損嘶哈嘶哈!]
[#圖:千代谷徹雙手抱胸大喊『你不要過來啊!』小黑人『嘿嘿,小美人你就從了我吧!』#]
[好圖,收了!不過可別在番外戰損,孩子是來吃糖的!]
這興高采烈的氣氛在翻頁後轉到了另一個片場。
【躺在床上的青年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了一雙格外純粹的黑眸,他看著天花板,帶著仿若新生兒初望世界的純粹。
「我,還活著……」一個氣泡浮現在千代谷徹旁邊。
下一刻,他突然間渾身顫抖,捂著胸口咳嗽起來,手背上的鮮血格外刺目。】
[我去!!!嗚嗚嗚我的toru貓貓怎麼變得那麼慘兮兮了,快來給姨姨ruarua,看著我險些ptsd夢回雪夜決戰]
[toru壓根沒想過自己能活過來吧?可能是太激動了,但是留置針可不興扯啊!牙齒一酸]
[看著就心疼,想想toru身上的傷……又是中毒又是爆炸什麼的,沒點後遺症才怪,他竟然能那麼快平靜下來,這得是多習慣疼痛才能下意識隱藏得天衣無縫?]
[零零快教訓這只壞貓貓!怎麼能服毒自殺啊!]
[倒吸一口涼氣,srds還是覺得好澀澀,病弱美人真的猛戳我Xp,尤其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褲子飛飛,讓我先幫toru把手上的血舔干淨!]
到目前為止,彈幕還是一片祥和的氣氛,所有讀者都一把子期待著下面貓貓互相治愈的場面,結果——
[我淦你老賊,被狠狠創飛了,我他媽怎麼不知道「降谷零」這個名字都能變成刀點了?你怎麼不說安室透呢?把我toru的名字交給你?你替我活?]
[要不要這麼自覺……]
[我是砧板嗎請問!!!都番外了還剁我!他娘的救能不能全救回來啊!這救個身體不救靈魂真的太草了]
[嗚嗚零零的解讀和toru的收手,狠狠傷到了(捂胸口)為什麼不想活下去啊!世界上那麼多好吃的好玩的(聲嘶力竭)toru你醒醒啊!]
[但是所謂的好吃的好玩的,toru壓根就沒體驗過啊……他十歲就火災失去父母,一直在尋找姐姐,根本不可能有閑心去享受這個世界,能吃點和果子他都超級滿足,別忘了他在家一向就隨便吃三明治糊弄的。
之後遇到組織的事情,就是一直在受傷,不管心理還是身體。
更別說toru本身就有病,在格蘭瑪尼出來後,他就已經不是正常人了...組織明顯不會給他看病,我尋思這已經有些嚴重抑郁了吧?自殺傾向那麼明顯]
[(瞳孔地震)草生出來了,現在才發現toru真的好牛,照理說一直都有病,但是我完全沒把他當病人看過...一直在印像裡都覺得他很強,哪怕是死也是狼滅與BOSS同歸於盡那掛的...他這是跨次元騙人啊!]
[所以警校組被他瞞過去還真的不是意外……不是我方不給力,是敵方太牛逼]
[在死了在死了(滿地亂爬)我自己先跪,免得被你們這群刀子本刀創死]
[前面的等等,你再看下一話,保甜——]
……
萩原研二和上川菜菜的對話,病房內的危機,以及神索的蘇醒,外加格蘭的出現。
[???哪個崽種跟我說後面甜的,我rnm的仙人板板!]
[hello??我一直以為這是個治愈番外??難道是致郁嗎?我人都傻了啊,這怎麼過審的?金剛石都被cei了啊]
[嗚嗚菜菜小姐姐,她代表toru對外界的愛全然消失,已經開始逐漸封閉自我,甚至還有嚴重的自毀傾向……如果馬自達沒有迅速反應過來,他真的就跳下去了吧!難道現在連姐姐都拽不住他了嗎?]
[哈哈哈好甜啊!他媽的哈哈哈真甜,神索姐姐感受到toru的情緒提前醒來,他媽的甜死了哈哈哈看不見還有聽力問題,面對著景光還下意識隱瞞,這對姐弟甜死啦哈哈哈...]
[沒救了,等死吧(鄧布利多搖頭)]
[僅僅誕生了七年的殺手抬眸看著夕陽,眼中滿是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柔軟,他沒有名字,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因為自己已經身處地獄,便不顧一切地想要將光明捧回陽光底下。
「我是格蘭瑪尼,一起來拯救那個笨蛋主人格吧。」格蘭瑪尼輕輕笑著,提出了殺死自己的建議。]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永遠不出現,而千代谷徹能永遠在陽光下當他的「正義之星」……斯哈斯哈水仙香香,又刀又香,嗑拉了嗚嗚嗚格蘭媽媽也愛你啊——]
[所以說,為什麼要打治愈的標簽?]
17.
還不知道漫畫又連載了,千代谷早織正在諸伏景光的懷裡生無可戀。
無他,在神索這邊提出想去看弟弟後,諸伏景光果不其然從各個角度開始苦口婆心地勸她,讓她暫且休養一下,過段時間再去看。
但千代谷早織是什麼人?她能乖乖在千代谷徹那躺幾天都是全靠電影的魅力了,現在讓她兩個號一並躺屍,簡直是做夢!
於是,她干脆地用一句「諸伏君,說好聽我命令的?」把諸伏景光的嘴直接給堵了起來。
後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又去找護士好說歹說,滿頭大汗地被人家用譴責的眼神罵了回來。
「前輩,我這個姿勢還好嗎?有沒有勒著你很疼?」
「前輩,你如果不舒服的話直接跟我說,不要亂動……」
千代谷早織咬牙切齒:「諸伏景光你手再亂摸我就剁了你!」
諸伏景光:「!!!」
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
只不過一手還要拎著吊瓶,他有些摸不准這個姿勢到底能不能把神索給抱住。
被千代谷早織如此激烈的反應給鎮住,諸伏景光的臉「唰」得紅了起來連忙說了句「抱歉」,頓時健步如飛。
而他在心中也是微微舒了口氣,很好,前輩還是很有活力的。
千代谷早織也微微舒了口氣,慶幸自己直接屏蔽了視力,不然被人抱著走來走去,她真的會羞死!
#只要看不見就是不存在!#
#誰也叫不醒裝睡的人!#
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地到了千代谷徹的病房前面,與正好談話完畢往回走的三人撞了個正著。
「zero,松田,萩原!」諸伏景光率先打招呼,他皺了皺眉,「是發生什麼了嗎?」
「等下跟你說……早織小姐怎麼現在就過來了?」降谷零目光掃過被自家幼馴染抱在懷裡的女人。
對方白色長發被松松扎起垂在腦後,這有些毛糙的技術顯然是諸伏景光動的手,那雙灰眸依舊有些朦朧,但依舊對准了他們,看上去精神還算不錯。
神索一手環著諸伏景光的脖子,另一只手搭在腹部,還連著點滴,顯然是清醒不久便趕了過來。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她是察覺到了千代谷徹的情況。
這個問題其實有些白給,但千代谷早織還是回答道:「過來看看徹。」
「如果可以的話,先到旁邊談一下吧。」
幾人又一次繞回了座椅前。
在房間裡的黑發青年聽著門口的動靜微微嘆氣,繼續睜著眼睛看電影。
順便還指揮Q版客服換個搞笑一點的喜劇片。
……
降谷零等人對兩人復述了他們剛才所商討的內容,最後將選擇權交給了千代谷早織。
後者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與她想法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大為震撼。
【客服!怎麼會這樣!】她在心中嚎,【我只說是治自殺啊!為什麼他們全想的是格蘭瑪尼會死。】
Q版客服沉思:【精分也是病?】
千代谷早織:【……】她自己又不是真的多重人格,偶爾忘記這個設定也很正常吧!
【現在怎麼辦?】她在心底思忖著,【如果是最佳HE,那麼應該是三個馬甲都存在……這個我覺得問題不大,心理醫生也沒辦法把格蘭瑪尼給治沒,問題是這要怎麼合邏輯?】
神索又不知道格蘭瑪尼會不會沒,就連格蘭他自己都不應該知道,因此——表面還要表現出最壞的打算嗎?
站在神索的角度看,兩個都是弟弟,她理應尊重對方的選擇才對……
那千代谷徹他們又應該是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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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谷早織正在深度剖析角色想法,在其他人眼中看來,神索是在聽完他們的講述後久久陷入了沉默。
白發女人微垂著頭,面容有些模糊不清,那略顯蒼白的嘴唇卻下意識緊抿著,蒼白細瘦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抵著椅面,看著有些泛青。
這是一項很難的選擇,或許選擇不難,但下決定,無疑是極其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知道神索並非與格蘭瑪尼沒有聯系後。
諸伏景光還記得當時神索有些無奈地說「他向來不喜歡我」的模樣,女人眼中漾著的卻是對格蘭瑪尼的包容。
更別說之後,隔著遙遠的距離,這對姐弟已經承認了彼此。
他們將這個選擇權交給神索,是對她作為長姐的尊重,但同樣,也含著一些愧疚。
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太緊迫了,降谷零等人更願意等他們稍微休養好身體再說這些事。
「……我先跟他談談吧。」神索沉思了片刻,開口說,「我尊重他們的選擇。」
松田陣平沉默著開口,說了一聲「抱歉」。
神索頓了頓,她勾了勾手指,讓松田陣平靠近一些,在他靠近後直接伸出手揉亂了他的卷發。
「不需要跟我道歉,你們已經做得夠好了。」她說話溫柔得像是溪水,帶著足以包容任何苦難的情緒,讓一群比她更大的人在她面前,也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神索認真地說:「所以,還是要謝謝你們。」
「不管是我,還是徹,亦或是格蘭,都從來不後悔認識你們。」
這句話說得格外認真,莫名讓神經繃了好幾天的大男人們鼻子一酸。
松田陣平感受著放在自己頭上的那只手,眨了眨眼睛,斜了眼在一旁沉默的降谷零。
金發男人看著神索,欲言又止,又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下意識握緊了拳頭,紫灰色的眼中流露一絲釋然。
終於是……被肯定了啊。
松田陣平朝他做著口型:『金毛混蛋,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摸我腦袋不摸你?』
降谷零頓時一個白眼:『幼稚!』
諸伏景光看著兩人的互動,心中也放松了少許,他的目光挪到神索放在松田陣平腦袋的手上,悄悄眨了眨眼睛。
松田這個笨蛋怕是忘了,前輩現在還坐在他腿上呢?
而坐在最遠位置的萩原研二忍不住抵住了自己的額頭。
沒眼看……
他在圍觀什麼小學雞爭寵現場嗎?
哼,在場的只有他是有姐姐的!
萩原研二抽了抽鼻子,莫名有點想萩原千速。
18.
幾人解釋完便浩浩蕩蕩往病房走去,而千代谷早織對自己難得與馬甲對戲的場面,還有些感覺新奇。
她先是將主要視角放到格蘭瑪尼身上,眼睜睜地看著一行人推門而入,目光在神索身上定格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她本體竟然沒有穿鞋?!
諸伏景光這家伙就這麼,這麼抱著她出來了……啊?
千代谷早織的表情消失了一瞬。
她在神索馬甲裡又看不見,止疼藥下去直接飄飄欲仙,啥實感都沒有,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個形像被撈了出來。
未,未免也太羞恥了!
她感覺自己的臉都在隱隱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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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跟著走進來的警校組眼中,格蘭瑪尼很敏銳地望著他們,將目光定格在白發女人身上。
鎮定劑的藥效還沒有消,外加擔心千代谷徹又亂動,黑發青年可以說是被捆得嚴嚴實實,因此,他此刻試著撐起身體的動作就格外明顯。
那目光在神索的身上流連了許久,最終變得愈發明亮,像是想要努力去看清一般,甚至還睜大了少許,將眼睛變得格外圓潤——猶如一只尾巴都翹起來了的貓貓。
幾人就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紅暈,只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千代谷徹的皮膚很白,因此,有一點狀態的改變都藏不住,只是他心理素質太強,平日裡都是面不改色的,只有初見時還青澀地被他們的腹肌臊紅了臉。
而現在……格蘭瑪尼看神索竟然看到臉紅了!
還那麼明顯!
抱著神索的諸伏景光莫名有點緊張,他害怕反應過來的格蘭瑪尼會想要一槍干掉他。
天地良心,他現在只想當一個工具人!
兩方人就這麼靠近了,最終停在了床邊,而格蘭瑪尼也後知後覺地低下了頭,看樣子想要將自己的腦袋給拱到被子裡。
就像是近鄉情怯,比起千代谷徹與千代谷早織之間的絕對信任和相濡以沫,他們之間的關系……也經歷了很長的復雜期。
更別說受洗腦控制的格蘭瑪尼,是真心實意想要干掉神索過。
降谷零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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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千代谷早織只是在Q版客服的揶揄下才發現自己的臉紅了,甚至還被其他人看了個正著,下意識想掩蓋一下社死的情緒而已。
她迅速跳離格蘭瑪尼的視角,將自己轉變為神索,又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前輩,你站得住嗎?」諸伏景光有些不放心,動作簡直是龜速行動。
千代谷早織想著其他事,漫不經心地道:「那麻煩你扶我一下好了。」
諸伏景光的動作一頓,他對降谷零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瞬間意會,從櫃子裡找出一雙拖鞋,非常自然地半蹲下去給千代谷早織套上。
千代谷早織:「……」
從格蘭瑪尼的視角裡看到這一幕,她真的很想一頭撞死在枕頭上。
太社死了,這仿若芭比公主的待遇是什麼鬼,降谷零打投top的男人給她穿鞋,她應該不會被觀眾暗殺吧?
不過說起來……她嫖了好幾次姐姐來著?問題不大!
千代谷早織忍不住在腦海中跑火車,而被格蘭瑪尼盯著的降谷零,已經開始頭皮發麻了。
等千代谷早織被平穩放到地上,在場所有人都在心底松了口氣。
接下來,便是最需要嚴陣以待的關頭了。
19.
身體瘦削,甚至連點滴都沒掛完的白發女人站在千代谷徹的床邊,那雙灰眸眨了眨,其中含著一抹繾綣的笑意,那空白的手垂在一旁,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盡管看不見,但神索依舊很精准地抬手摸上了黑發青年的頭發,她微微俯身,悄聲道:「不要裝睡了啊,格蘭。」
「……沒有。」好不容易將臉紅收回,又變回平日裡一本正經的模樣,格蘭瑪尼有些不適地動了動,但也只能在神索的魔爪下任由她將自己的頭發弄得一團糟,他垂著眸,一副不知該說什麼的模樣。
在旁邊看著的幾人,莫名感覺到了什麼叫作皇帝不急太監急,他們真的巴不得A上去讓格蘭瑪尼別再別扭了,也就因為神索看不見,不然他臉上的紅暈早就已經暴露了他的情緒!
真的……好久違,好不真實的見面。
降谷零下意識想去找自己幼馴染貼貼,發現諸伏景光站在神索旁邊,只能退而求次地找了松田陣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得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床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神索笑吟吟地抬著手,將格蘭瑪尼圈著痛痛快快揉了個夠,最後才慢吞吞地戳在了他的臉頰上:「你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
抿著唇的黑發青年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像是在經歷一場美夢,帶著不可思議的意味。
半晌,他用微不可聞、仿佛說出來就直接化在空氣裡的聲音,低低地喊了一聲「姐姐」。
像是打開了童話裡的寶藏,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最可愛的氣息。
神索彎下腰,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柔和地道:「我也找到你了,要開心啊。」
格蘭瑪尼閉上了眼睛,輕輕應了聲「好」。
他最開心的事情,無非是千代谷徹好起來。
第180章 番外三·半糖
= #設定一:雙死未遂, 被撈去醫院,誤解向刀,關於專業領域知識可當作者全部瞎編#
#設定二:早織沒掉馬, 雙開get#
20.
[姐姐,我的姐姐!(尖叫)(嘶吼)諸伏小賊你在干什麼!抱我老婆干嘛!]
[狗哥是你嗎狗哥?上大號(狗頭)]
[giao, 竟然直接把這個問題拋給姐姐, 零零你們沒有心!]
[這肯定要說啊, 她的弟弟誒!不過早織說尊重他們的選擇,總覺得像是看到了什麼家庭地位(貓貓升華)toru聽姐姐的話,格蘭估計以他為主, 而姐姐更傾向於他們自己選擇……循環了?]
[笑死了這是什麼食物鏈嗎?我敢肯定toru蹦跶出來的時候格蘭肯定不敢吱聲]
[我笑死了,萩原的心理活動:就我是真有姐姐的,哼.jpg感覺現在的世界名畫是#萩原研二被排擠#]
[姐姐!給個姬會!]
[終於有了那麼一點治愈的苗頭(感動)白發嘿嘿嘿, 姐姐嘿嘿嘿...姐姐務必摸我頭!我賊好摸!]
[#圖:格蘭望著神索, 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臥槽臥槽這也太蠱了吧?!誰能忍得了酷哥冰川融化撒嬌啊啊啊啊!(尖叫雞)甜的我滿地亂爬]
[嗚嗚……格蘭QAQ!格蘭修貓來給姨姨ruarua, 我終於體會到真香是什麼滋味了, 這麼又帥又甜又寵又A的紙片人哪裡找!(震聲)]
[自從看到格蘭臉紅,從此我跟別人玩石頭剪刀布只會出剪刀了, 因為他是我的拳布!(深情)]
[我單方面宣布我是格蘭的狗!]
[前面撿撿褲子吧(地鐵老爺爺看手機)]
[格蘭叫姐姐了,這下正文裡的遺憾確實圓滿了,而且那個OS, 草, toru好起來是他最快樂的事,又刀又虐, 血媽甜的水仙啊(哽住)就是有點費嗓子]
[許願個一家三口和和美美(雙手合十)]
21.
千代谷早織還從未與另一個自己貼得如此近距離過, 雪夜那次不算, 那時的她全然沉浸在最後一幕劇本中, 完全沒有其他的想法。
而現在……
嗚哇,原來跟自己貼貼那麼刺激嗎?
就好像兩個原本被分開卻又藕斷絲連的靈魂又一次黏了起來,觸電的感覺從接觸的地方傳來,酥酥麻麻蔓延上靈魂,讓她莫名感覺有點腿軟。
千代谷早織踉蹌了一下,慶幸旁邊還有個諸伏景光扶著她,而格蘭已經像是一團被熱化了的史萊姆,軟趴趴地縮在被窩裡,就差沒冒煙了。
千代谷早織借著格蘭的視角看到神索臉上泛起的紅暈,心中咯噔一聲,跟客服哀嚎:【我的形像啊——之前怎麼沒感覺那麼刺激?】
Q版客服:【嘿嘿嘿,男神,嘿嘿嘿,貼貼——】
純粹一人工智障。
千代谷早織:「……」她掃了幾人一眼,在心中回想這群大猩猩們曾經的糗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效果還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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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其他人眼中,兩個可以說是第一次近距離的姐弟,在難得親密的動作後,齊刷刷地臉紅了。
格蘭瑪尼連眼角都有些微紅,黑眸蒙著一層生理性水霧,在惡狠狠掃過他們幾人後,干脆閉上眼睛挺屍。
而神索照理說看不見,但莫名有一種思維開始游離的感覺,連站都站得有些晃。
幾人不由得在心底倒抽一口涼氣,生怕目睹這一幕的自己過段時間就被滅口。
『別忘了toru的共感。』萩原研二小心地用口型說,『他們倆接觸真的不會有大問題吧?』
幾人這才在亂七八糟的一堆思緒中挖出了這個險些被忘掉的事情。
若說曾經共感是單方面的,但是經歷過生死關頭,神索的聯系好像也緊密了起來。
降谷零蠕動了下嘴唇:『應該不會吧?』
比起接觸的感覺,他們更擔心這對ICU專業戶姐弟互相給對方疊加倍的痛感,那才是真正在危險邊緣摩擦。
此時看神索,見她的臉色果然已經恢復了正常,她抿著唇,一手搭在格蘭的胳膊上,不知在想什麼。
想起兩人不同但都如出一轍嚴重的傷,降谷零就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但起碼在這一刻,他們都表現得格外平靜,沒有一絲一毫讓他們擔心的余地。
「前輩,我讓zero出去給你拿條椅子吧。」
顯然,諸伏景光也想到了什麼,給自己幼馴染使了個眼色,後者下意識走出房間,才反應過來——椅子不就是在諸伏景光旁邊嗎?
等他剛打算回房間時,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降谷零站在門口,低頭看著自己不久前才咨詢的問題,對方發來了答案。
22.
格蘭瑪尼沒緩多久便重新睜開眼,皺著眉讓松田陣平把綁著他手的繃帶拆下來,他坐直了身子,又重新將自己的提議重復了一遍。
「千代谷徹的情況肯定不能拖,但他不一定會配合治療。」黑發青年神情淡淡,眼中情緒不顯,輕描淡寫地就說出對自身不利的話語。
「我現在也壓不住他……如果不想再鬧出什麼事情的話,最好盡快行動。」
「所以,你們剛才商量出的結果是什麼?」
松田陣平頓了頓,看了一眼靜靜站在一旁、垂著眼睫不知在想什麼的神索。
後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開口說:「他們將這個選擇交給我,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得由你們選擇。」
「……我覺得我選擇很清楚。」
「那他呢?」
格蘭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輕輕地說:「不要問他,好不好?」
格蘭瑪尼很少會用祈求的語氣跟別人說話,也就只有在千代谷徹走極端的時候試圖想要拽住他,而這一次,也是如此。
不管什麼樣的治療,歸根結底還是要患者配合,不然難度更是呈指數增長,更別說千代谷徹本身就是個難搞到極點的人。
這不僅是給神索說的,也是在告訴他們在場的所有人。
——就這樣暫且瞞著他的存在,先將人給拐過去看醫生,剩下的交給藥物治療,然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若說偽裝成千代谷徹的態度進行交流,格蘭瑪尼做過不少次,但以他本身的情緒作為起點,那次數便屈指可數了。
因此,松田陣平幾人看著他有些笨拙地開口,跟他們解釋著千代谷徹的狀態,那雙眼睛安靜漆黑,裡面沒有任何對他自己的看法。
「徹……其實並不想死,只是對組織的仇恨過於濃烈,而當時是能一舉解決組織的最好機會。」格蘭瑪尼輕輕地說,「他這個觀點影響了我,所以在這方面,我不會阻攔。」
沒有誰比千代谷一家更恨組織,哪怕有一點機會,他們也願意玉石俱焚。
這件事情連神索都沒有任何意見,她只是坐在椅子上,握緊了弟弟的手。
雙手交握,一如他們密不可分的命運。
松田陣平看著格蘭瑪尼輕描淡寫地說起解決組織這件事,心中也有些發悶。
盡管組織已經被消滅了大半,剩下那些余孽翻不起什麼風浪,但聽格蘭瑪尼說起這個,讓他很難不想起之前格蘭瑪尼與他們站在對立面時的模樣。
冰冷,殘忍,對旁人沒有絲毫憐憫,在洗脫了那層控制後,化作了一片安靜的漠然。
格蘭瑪尼會有屬於自身的情緒嗎?他自己對組織又是什麼看法?
多重人格照理說每個人格都是一個個體,千代谷徹仇恨組織,但並不代表格蘭瑪尼也是如此。
松田陣平很難想明白這其中的竅門,畢竟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的誕生於組織脫不開干系。
而比這更令人難受的是,在無法確認解藥是否會對他本身造成影響時,偽裝成千代谷徹的格蘭瑪尼就能毫不猶豫地喝下解藥,轉身投入對付組織的行動中,從頭到尾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他好像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之前是組織手中的利刃,後來,這把刀將自己送到了千代谷徹的手中。
作為武器……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情緒的。
而格蘭瑪尼唯一的叛逆,便是喊了神索姐姐,想要瞞著千代谷徹與他們合作一起治好他。
青年重復著「千代谷徹並不想死」這種話,像是個新手推銷員,拙劣地慫恿著他們盡快帶他去看病,殊不知這樣只會讓他們更加揪心。
萩原研二看著他,用力地闔了闔眼:「但是……你怎麼辦?」
有的時候,人的行為確實不由自己控制,哪怕心中並沒有那個想法,但當頭腦一片空白時,連自己做了什麼都可能不知道。
千代谷徹便是如此,他可能確實不想輕生,但他控制不住。
這就需要醫生的干涉,而干涉,勢必會影響副人格的穩定。
「所以,不要告訴他。」
格蘭瑪尼說話的聲音格外柔和,像是在跟他們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抱歉,我們先出去一下。」松田陣平看了一眼手機,強行拽著萩原研二的手,把他一起給扯了出去。
諸伏景光有些僵硬地站在室內,被神索踩了一腳才後知後覺地道:「我出去拿一下藥。」
「啪嗒」,門一下就關上了。
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今夜沒有月亮。
23.
門一關上,一躺一坐的兩人同時呼了一口氣,表情都靈動了許多。
黑發青年頓時腰也不疼了,手也不酸了,整個人撒嬌似的歪到一邊,靠在千代谷早織的肩膀上。
後者一手薅著另一個自己的腦袋,一邊思考著……對誒,她都這麼折騰了,這倆馬甲竟然還有頭發?
果真這個世界如此神奇!
雖然不知道松田陣平幾人怎麼那麼自覺,但千代谷早織真的非常慶幸他們都出去了。
不為別的,就試試對著鏡子說「把這個選擇交給你」這種又中二又苦情的話,她感覺真的能從自己的臉上看到鄙視和羞恥啊!
#我把選擇交給我,然後我再交給另一個我#
什麼大型套娃現場,離大譜!
這次給她隨機應變的時間很短,她得迅速想清楚怎麼自己跟自己對戲,還不是一對一,而是三人鬥地主。
【我覺得再來一遭我指不定真的就分裂了。】千代谷早織吐槽道,【就有一種,明明大家都知道會往這方面發展,但一定要在中間搞一堆波折出來的感覺。】
Q版客服棒讀:【跌宕起伏,親愛的,生活就要戲劇化!】
千代谷早織吐槽:【沒有誰的生活會有我這麼忙吧?】
Q版客服躍躍欲試:【讓我來,我來!我也算是另一個人!】
千代谷早織:【……你的演技,你確定嗎?要是搞砸了,這次真的致郁了啊?】
想想山洞那次,Q版客服可是嗷嗷哭著跟她說它不會。
Q版客服很自信:【我這次絕對進步!】
千代谷早織將信將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連忙開始跟Q版客服商討下面要做什麼。
24.
是降谷零發信息讓松田陣平出來的,沒想到他竟然把萩原研二也給拽了出來,而後腳,諸伏景光也跟了出來。
四人在門口面面相覷,降谷零沒忍住問:「你們都出來干什麼?」
松田陣平吐了口氣:「還能怎麼樣,讓他們倆談談唄。」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想得太悲觀了。」諸伏景光忍不住道,「可以針對性治療的話,格蘭瑪尼確實不會傷害toru,留下他為什麼不行?」
降谷零有些煩躁地走了兩步:「問題是現在怎麼針對!」
千代谷徹本身就有抑郁傾向了,如果要治療的話肯定得服藥,而這恰巧與DID的治療方案其實並沒有多大差別。
就像是一開始送出洗腦藥劑的解藥時,誰也不知道它只是僅僅解除效果,還是連帶著因此誕生的格蘭瑪尼一起消滅。
總歸就是——一團亂麻。
最壞的情況就是千代谷徹察覺到格蘭瑪尼的存在,然後拒絕治療,然後誰也不知道哪天會真的出意外。
「那就這麼瞞著toru跟他合作,先把人打包送去治療?」萩原研二抓了抓頭發,有些焦躁。
松田陣平垂著眼睫,只是說:「你們確定這真的瞞得住他麼?」
不可能的。
他們的同伴是那麼聰明,怎麼會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
這本來就是一條沒頭沒尾的死路,格蘭瑪尼的出現,並沒有帶來生機,而是像是天邊劃過的流星一般,只是淺淺帶來了一絲光亮,但轉瞬即逝。
但就是這麼淺顯的存在了一瞬,他也要耗盡自身所有的能量。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最終也只是勾起了微不可聞的一絲,他道:「不管怎麼樣……總歸要試試。」
「我們可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年輕的他們油門能一腳踩到底,憑什麼現在就畏首畏尾提前泄氣了?
松田陣平抹了把臉,發狠似的說:「要不就每個治一半吧,等我把格蘭瑪尼那個小子揍一頓,以他記仇的性格八成舍不得就那麼簡單死掉了。」
「至於toru,那個混蛋的能耐也大著啊。」他說,「要是讓他知道我們把他當小可憐,他也會氣得蹦起來揍人吧!」
他有些焦慮的念叨或許有些偏離實際,但不管怎麼樣,總歸還是有不少心理安慰的作用在。
起碼幾人沒辦法再低沉下去,而是絞盡腦汁地開始發揮各自的情報網,尋找著一個平衡的點。
降谷零看著手機裡工藤新一隔段時間就給他發的信息,最終還是選擇告知他部分情況。
畢竟……工藤家的人脈,著實有些恐怖。
就這時,房間裡突兀傳出了一聲神索拔高的說話聲音,幾人猛地一驚,迅速拉開門走了進去。
只見剛才還坐在床邊的白發女人,此刻撐著床站著,她單手摁著床上那人的手臂,正喊著千代谷徹的名字。
聽到背後的開門聲,神索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焦急和自責之色,她頭也沒回地道:「幫我看看他的情況!」
諸伏景光看著她的模樣,終於直面感受到,原來千代谷早織在心中依舊也會為失明感到不便和難過。
他拍了拍後者的肩膀,低聲道:「不用擔心,我們都來了。」
只見剛才還端正坐著的黑發青年,此刻險些又一次把自己給掙扎到地上,他蜷縮在床上,被子被踢到腳邊,原本清明的目光又一次變得茫然,虛虛地落在空中,無法聚焦。
他口中低低地喃喃著什麼,語速很快很含糊,沒有一個人能聽得清他在說什麼內容。
幾人圍著病床站著,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按鈴。
仿佛又回到了處於山洞時,格蘭瑪尼與千代谷徹的對話,但那次已經證實了是後者自問自答的尋找,並沒有前者的參與,而他們也無法確定這兩人到底能否真正對話。
但理應是可以的,或許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兩人已經就這次事情開始了爭執。
幾人傻呆呆地千代谷徹自己跟自己吵架,吵得眉眼都垂了下去,眼睛濕漉漉的蒙著一層水霧,仿佛隨時會哭出來。
但總歸不是很激烈的反應,倒更像是各退一步的克制。
最終,在千代谷早織打破平靜的一句「還是把這個家伙捆起來好了」的話語下,千代谷徹抽了一口氣,自己慢慢地展開,癱在了床上。
貓貓投降.jpg
「怎麼能這樣。」他低低咳了兩聲,把腦袋埋在枕頭裡,難得流露出一些帶著控訴的孩子氣,「你們竟然全都想瞞著我?」
「我們知道壓根瞞不過你。」降谷零無奈地說,「所以也沒打算瞞著。」
千代谷徹還是埋著腦袋沒有動,似乎是從低潮期緩過來了,也有可能因為千代谷早織就在旁邊,他此刻情緒反倒格外正常。
幾人甚至聽見了他輕輕「哼」了一聲,
松田陣平直接過去,揪著他的領子把他直接翻了個面,沒好氣地道:「憋氣很好玩嗎?怎麼越長大越傻了。」
千代谷徹睜著眼睛看著幾人,眼中難得有了光彩,看著格外透亮,他最終有些難堪地抬起手,輕輕說了聲「抱歉」。
抱歉他的過激行為,嚇到了這幾位為他忙前忙後的同期。
「沒什麼好抱歉的。」
萩原研二將險些被踹到地上的被子重新給攤了回去,一邊說:「正是因為不打算瞞著你,所以才更要跟你說清楚。」
千代谷徹擋眼睛的手被坐在一旁的女人給摘了下來,他對上幾人認真的眼睛,無聲地點點頭。
接著,當著幾人的視線,千代谷徹慢吞吞地挪了半圈,靠在了千代谷早織身上,見他們沒有什麼多余的反應,頓時放松了許多。
【好像比我們想的順利很多啊。】千代谷早織在心中跟Q版客服感慨,【他們好像壓根也沒想瞞我……這豈不是代表不需要演剛才想好的劇本了?】
Q版客服天崩地裂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台詞,滿臉寫滿了拒絕。
千代谷早織沒關注它,越想越有道理:【這樣就順勢推出千代谷徹其實是願意配合治療的,然後格蘭瑪尼也不會消失……直接快進到全員治愈,豈不是很好?】
Q版客服:【我覺得我們還能說兩句。】
千代谷早織:【說什麼?】
她沒在意識裡跟Q版客服說太多,而是信心滿滿地表面繼續接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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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ru。」千代谷早織喊了他一聲,「格蘭呢?」
黑發青年的表情一僵,驟然流露出一抹心虛,看他的樣子,幾人莫名覺得——他怕不是在意識裡把格蘭瑪尼給打了。
「他想的計劃不作數。」千代谷徹避而不談,換了個話題說,「總歸,那家伙也是個笨蛋。」
——他也這麼說你的。
降谷零莫名有些想吐槽,他表面還是嚴肅地道:「不管怎麼樣,心理醫生肯定要去看。」
千代谷徹點點頭,他抿著唇,也提出意見:「到時候我親自跟醫生談。」
這好像並沒有什麼問題,反倒可以看出千代谷徹的態度確實很端正,意識也很清醒。
正當幾人准備點頭同意,就見千代谷徹又不由自主地張開口道:「他其實不想吃藥。」
幾人:「?」
「千代谷徹並不想格蘭瑪尼消失,但他並不能肯定醫生到底會治療到什麼程度。」
某人表情和話語已經全然不同步了,黑發青年試圖捂住自己的嘴,卻還是鍥而不舍地憋出一句:「所以,我也要跟醫生談!」
幾人:「??!」
降谷零等人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許多,他問道:「toru,格蘭說的是真的嗎?」
千代谷早織:【……媽的客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Q版客服要男神不要理智,轉頭把劇本舉了起來:【可我說的確實是真的!】
千代谷早織:「!!」誰家的系統還給宿主制造難度的!
悠于 2023-10-28 18:53
第181章 番外三
#設定一:雙死未遂, 被撈去醫院,誤解向刀,關於專業領域知識可當作者全部瞎編#
#設定二:早織沒掉馬, 雙開get#
25.
[啊啊啊啊啊!格蘭你好勇——再也不說你被toru壓制了!!]
[笑死,這是什麼意識打架現場嗎?老賊不給我們康康現場,是不是對不起咱高級VIP的名聲(狗頭叼玫瑰花)]
[#我打我自己##我罵我自己#]
[省流:姐弟貼了, 但是沒全貼, 警校組A了,但是沒全A]
[補充:toru跟格蘭兩只笨蛋貓貓互相扯頭花,被姨姨一口一只吃掉惹]
[夾帶私貨, 反手一個舉報!]
[不過toru難得有小心思, 竟然是在這裡嗎……感天動地水仙兄弟情!]
[格蘭,媽媽的格蘭,沒有你我該怎麼活啊!(爾康手)]
沉默,這是極為長久的沉默。
在格蘭瑪尼強行冒出兩句話後,黑發青年就捂著自己的嘴沒了動靜,像是陷入了持久的思考。
那雙黑眸微微眯起, 藏在眼睫顫動的陰影裡, 逐漸染上了別樣的色彩。
他坐著, 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最終落到了神索身上。
後者如有所感, 但也只是淡淡地道:「你們繼續。」
看著格外淡定, 將處事不驚刻在了骨子裡。
她果真已經料到了這一切!
松田陣平看了一眼神索, 又看著坐在旁邊凳子上的諸伏景光,莫名心情有些復雜。
降谷零話語脫口而出後, 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句廢話。
千代谷徹能答應那麼爽快, 心中沒有他的考量——才奇怪。
因此, 格蘭瑪尼強行跳出來說上兩句,直接給他們表演了一個畫音不同步,好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等了兩秒,他聽見千代谷徹嘆了口氣:「來,坐!」
黑發青年拍了拍床邊,招呼站著跟罰站似的的幾人坐過去,三個大男人別別扭扭了一下,表面很淡定地過去,坐在床沿上。
諸伏景光看著周圍,發現自己成了唯一一個坐小板凳的人。
其他所有人都跟開故事會一般,圍著病床坐了一圈。
他沉默了一下,默默起身,把凳子拽得離病床更近了一些。
他還沒說話,就見旁邊的神索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很自然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頭。
然後僵了一下,又慢吞吞地挪到肩膀上。
諸伏景光:「……」怎麼跟擼狗似的!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上松田陣平有些戲謔的視線,頓時感覺熱度衝上了臉。
但很快,諸伏景光直接破罐子破摔——反正跟這幾個家伙在一起,黑歷史早就數不清了。
千代谷徹輕咳了一聲,喚過了他們的注意力,他抿著唇,輕輕地說:「格蘭……我確實不想他消失。」
「這並非一個非黑即白的選擇題,我剛才的說法沒有問題。」
到現在,某人還想垂死掙扎一下。
「那他剛才說不想吃藥是什麼?」松田陣平側坐著,目光如鷹隼,格外犀利。
黑發青年的表情更加無奈了,他艱難地嘆了口氣,甚至有些委屈地道:「誰會想吃藥?」
幾人:「……」好像也沒什麼錯。
不過格蘭瑪尼所說的不想吃藥,可不是指這個。
降谷零看出了某人想要蒙混過關的態度,他垂著眸,腳輕輕地碰了一下旁邊的兩位,示意他們保持安靜。
他想看看千代谷徹的真實想法。
不過在這之前,他問了一句:「格蘭瑪尼呢?」
千代谷徹鼓了鼓臉,有些不情願地道:「睡著了!不用管他!」
降谷零懂了,估計是沒打過,被壓回去了。
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嗎……倒不如說壓根沒有人會真跟千代谷徹動手吧?
「事到如今,沒有人想他消失不是嗎?」見幾人沒說話,千代谷徹似乎松了口氣,他咳嗽了幾聲,微微抬眸,「與其在這裡說這些,不如等見到醫生再討論。」
降谷零言簡意賅:「大家一起配合,什麼都好說。」
「那是自然。」千代谷徹果真應了下來,但他話鋒一轉,說起了另一件事,「你們把關於我和格蘭做的所有事情都隱瞞下來了,對嗎?但做錯的事情,還是要彌補才對。」
「不是……」降谷零下意識想要糾正他的話,但僅僅起了個頭,他便發現,確實如此。
不管是所謂的洗腦被控制留下的隱患,還是作為格蘭瑪尼時犯下的事情,這些在上級看來無疑都是不穩定因素,他們極有可能不願花費大代價來進行洗白。
降谷零這段時間大多在外奔波,無非就是在試圖解決這件事。
不僅是想把過去洗刷干淨、還千代谷徹一個清白,也想解決所有後顧之憂,讓他不被過去所束縛。
這照理說會受到很多阻力,因為降谷零本身也在觀察期,但莫名的,這項計劃進行得格外順利,好像有個推手也在助力千代谷徹恢復名譽一般。
他本想在一切都處理完畢後,再將這件事作為一個驚喜告知千代谷徹,不料後者現在不僅主動提起,還用了彌補這個詞。
他頓了頓,補上剛才那句:「不是彌補。」
黑發青年唇邊帶笑,看著格外柔和,起初不穩定的精神好似全都收了回去,變得格外正常。
只是這正常像是浮在空中的海市蜃樓,顯得格外虛幻。
萩原研二下意識掐了一把松田陣平的胳膊,低聲喃喃道:「不疼……」
被後者蹬了一腳。
黑發青年聽到降谷零的糾正,眼睛專注地看著他:「zero,反正時間還多,你可以說說你的看法。」
萩原研二下意識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按照病人的身體情況,他們別說活蹦亂跳聊天,此刻已經到了休息的點。
但以往的經驗告訴他,一旦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說完,下次就不一定有開口的機會了。
所以,他依舊保持沉默。
「toru,我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好好談過了。」
降谷零的表情也算得上心平氣和,唇角微微勾起時散發出屬於他的獨特魅力——這才是平日裡他最常有的態度,將一切不安和焦慮收斂至心底,把需要表現出來的一面展現給眾人。
之前表現出悲痛難過的一面,一是無傷大雅的宣泄能更好調節情緒,二是他依舊在試圖用一些小心思留住錯過的同伴。
那些因為顧慮太多而終究錯過的、傷害的他沒辦法回溯時間去彌補,那麼就只能把現在的情況盡量做好。
思路在腦海中積攢,金發男人紫灰色的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流光,愣是讓千代谷徹莫名打了個寒顫。
[草生……hagi你終於悟了hagi!游戲漫畫小說定律!重要的話打斷後死活說不完!]
[toru這詭異的興奮狀態讓我有點害怕,感情不是抑郁而是雙相嗎?]
[我也覺得,可以說是石錘了,而且程度還不輕的樣子(哽住)]
[救命!!我的笑還沒揚起來就被冷水潑沒了...toru這個狀態他還想著彌補?怎麼補?總不能把自己送進去吧?]
[無期徒刑……(惡魔低語)]
[別念了別念了!現在的走向明顯的治愈洗白!(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反正只要往好的方向發展就行QAQ我不想吃刀哇!!]
[我更想知道姐姐為什麼那麼沉默,是不是因為太累了,按照雪夜篇之前的動向,她能清醒兩個小時都算是奇跡了,現在醒了那麼久……該不會一直強撐著吧?]
[嗚嗚嗚我害怕,我總覺得toru還想放什麼大招來鯊人(指我)]
[還有,你們真的不覺得toru在轉移話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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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還好轉移話題成功了。】千代谷早織在心底長舒一口氣,惡狠狠地罵著抱頭蹲防的Q版客服,【讓你過嘴癮,差點翻車!】
Q版客服:【QAQ這不是沒有翻麼?而且走回原本的劇本也很好啊!】
原本的劇本是什麼?千代谷早織現在看著當時頭腦一熱想出了的東西,簡直是兩眼發黑。
那是個千代谷徹寧死不從,格蘭瑪尼以死威脅,最後由神索將他們捆住打包帶走的劇情。
當時想還沒覺得什麼,現在想想,要是這一套連招出來……警校組連夜送他去精神病院。
拖都不帶拖!
還是人與人之間多一點真誠吧!
千代谷早織覺得自己稍微表現正常一點,直接交心的效果比打啞謎更好。
Q版客服戳了戳她:【哎,親愛的,你真打算回去工作嗎?】
千代谷早織:【那必須啊,再待下去我人都要長蘑菇了,我怕我一看電影,他們又覺得我在發呆。】
【再說,我說要去工作,松田他們肯定也會跟著一起去,那麼漸漸將重心從我身上轉移,就不會擔驚受怕了。】
千代谷早織解釋著:【更何況我也就過去幫忙分析分析案子,不會太出格的。】
Q版客服:【我覺得他們不會答應哎。】
千代谷早織思考:【只要表現工作使我健康向上,那應該沒問題了吧?我跟他們說明白,zero他們很善解人意的!】
千代谷早織覺得之前他們說不通是因為互相當謎語人,而現在,都坦誠相待了,可不就一通百通嗎?
畢竟她的同期那麼聰明!
她一心兩用地跟客服說話客服,一邊跟降谷零東拉西扯散發治愈光環,忙得不可開交。
主要還不能變成獨角戲,神索也得插幾句來表示她的狀態還不錯。
因此,千代谷早織可以說是腦子裡的CPU又一次極限燃燒起來了。
Q版客服默默抬頭看了一眼在場無人關注的、快要打完的點滴,嘆了口氣。
算了,到時候挨罵的也不是它。
26.
降谷零說是聊自己的看法,實際上是潛移默化地,將心理醫生發過來的調查表上的問題也結合進去,變著法子打探千代谷徹的真實想法。
好在對方被他的交心的真情流露打動,也放松了一些警惕,讓這場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進行的對話能夠暗度陳倉。
每當千代谷徹似乎有什麼察覺的地方,松田陣平、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就會很恰當地轉移話題或者遞上另一方面的回答,將他們幾人之間的默契拉到最滿。
而神索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有時也配合他們應上幾聲,表面可謂是雲淡風輕,滿滿的欺騙性。
降谷零說話途中實在是忍不住看了她幾眼,心中感慨——姜還是老的辣!
看神索這淡定的姿態,一百個toru都玩不過她啊……
如果她的身體能好起來,那麼想必在哪裡都能散發自己的光彩。
他微微闔了闔眼,沒人能注意到他一時的情緒波動。
就這樣聊了大概半個小時,雙方勉強算是互相交鋒了一波,眼看著氣氛好了許多,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起來。
那黑色的眼眸專注地凝望著降谷零,其中跳躍著格外清澈絢麗的亮光,有些淺淡的唇勾在一個偏向親昵的弧度,仿佛是即將向父母討要玩具的小孩。
他終於提出了自己的訴求:「zero,我覺得我還是需要找一些事做,不管是待在醫院,還是待在家裡,亦或是休息什麼的——都不適合我。」
「你打算怎麼做?」降谷零眯了眯眼,藏在床邊的手指戳了戳松田陣平。
後者拿著手機的棱角反戳回去,示意他已經錄好音了。
千代谷徹認真地道:「我想回到崗位上。」
似乎是擔心他們拒絕,他還積極地補充了幾句:「可以不出外勤,但總歸有什麼卷宗的話也可以。」
降谷零的眼中映著千代谷徹故作鎮定的面孔,對方用格外希冀的目光看著他,裡面帶著的信任和熱忱,已經是他許久沒有見過的了。
回到崗位……
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多大的難題,搜查一課的刑警巴不得千代谷徹回去,那些新入職的後輩們都已經把他的光輝事跡聽膩了。
但是聽千代谷徹的意思,他是想最近就回去。
在自己的身體還未恢復的情況下,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工作中。
這個笨蛋到底知道他這次傷得有多重嗎?
降谷零退而求次:「那我明天來的時候把卷宗帶過來給你?」
「不太方便吧?」黑發青年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拒絕了,「因為要調查很多資料,還要詢人問事,拿到醫院裡來反倒拖慢進程。」
「到時候大家可以一起回去?」他又提議,眼巴巴的看著幾人,像是一只晃著尾巴的小狗,「我們一起回去也行啊。」
糖衣炮彈動人心弦。
這話說的,松田陣平甚至有些心動。
而萩原研二想想自己毅然辭職的動作,表情一僵。
降谷零的大腦飛速運轉,瘋狂地在腦海中搜尋該要怎麼應對這種情況,他不是不想讓千代谷徹工作,而是他現在不管哪一個方面,都不應該那麼拼。
最後,他將目光放到了神索身上:「前輩,你怎麼看?」
一直坐在一旁拉著千代谷徹一只手的白發女人眼睫顫了顫,在幾人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說出他們並不想聽的答案:「我覺得沒有問題。」
千代谷徹直接朝他們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仿佛在說「看吧,沒問題」。
降谷零:「……」
問題可大了!
松田陣平一腳踩在降谷零的腳背上,表面還是面不改色地坐著:「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明天再考慮也不急。」
降谷零倒吸一口涼氣,還沒吸完,就見萩原研二跟火燒屁股似的跳起來:「點滴都掛完了怎麼還沒找護士,千代谷徹你就不疼的嗎!」
坐著的幾人這才抬頭往上,看到不知何時空蕩蕩,只剩下一小截的點滴瓶。
」toru,你確定你這麼回去辦案沒問題?」諸伏景光皺著眉接了一句,「我覺得還要再考慮一下。」
某以為勝券在握的青年笑容一僵,莫名體驗到了什麼叫作功敗垂成的滋味。
而很快,按鈴進來的護士看到圍在這裡一圈的人,整一個氣得倒仰。
「都說了不要群聚,不要貼貼,你們一堆人圍在這裡,竟然一個都沒發現嗎?」她不滿地道,「還一個個都是大人,太不靠譜了!」
幾人:心虛.jpg
「還有病人自己呢?難道也不想盡快出院嗎?」
病人:抬頭望天.jpg
27.
將千代谷徹和早織都安頓好,諸伏高明和伊達航過來替班,四人離開了醫院,坐在了綠蔭茂密的花園裡。
此時已經快要十一點鐘了,附近很安靜,冷清的夜風將他們的頭腦吹得更加清醒。
四人靠著椅背仰頭看天空,無月無星的夜晚一片澄澈。
「toru的狀況還是有些不妙。」萩原研二喃喃道,「那小子以為笑得燦爛,看著精神氣很好就沒有問題嗎?我甚至懷疑他腦子裡是不是把疼痛和疲勞這兩根神經給屏蔽了。」
清醒才多久就想著去工作,哪怕是工作狂都沒這麼拼吧?
千代谷徹……是已經把工作當作執念了嗎?
松田陣平將手機的錄音打開,兩人的對話從裡面傳出來。
「關於以前的事情確實沒什麼好提的,大家站在各自的立場上都沒有做錯。」
千代谷徹帶著低咳的聲音傳出來,帶著輕描淡寫的意味:「所以也不要有什麼補償愧疚的心態,我覺得我對不起你們才是,添了那麼多麻煩。」
這是他們四人難得統一的反應——皺著眉,表示不贊同地叫著他的名字:「toru!」
前者頓時縮了縮脖子表示投降,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但他依舊很主動地想要表示他不在乎以前,想把過去的事情都一筆揭過,對降谷零等人為他和早織做的事情,表示非常感謝。
「他的態度轉變太快了。」萩原研二道,「不久前還想著自殺,現在又亢奮地說要回去工作,各種表示自己的正常,反倒愈發不正常。」
他心中有了一個想法,因此更加苦澀。
持續數年甚至一生的啊,toru還那麼年輕……
諸伏景光眯著眼,感覺心中悶得慌,他道:「所以...toru說以前的都一筆勾銷不在乎,大概就是想用這個當籌碼,來『換取』工作的機會吧?」
幾人頓時有些沉默,就好像一個人,他本就應該得到一塊蛋糕,可他卻把過去所有的獎狀都拿過來換取一樣,仿佛在他眼中,這塊蛋糕,比所有的獎狀都重要。
在千代谷徹眼中,過去的傷害都可以不提,只有繼續當警察的工作,是最重要的。
只要可以回去,怎麼樣都好。
——這是他一晚上表達出來的唯一一個意思。
千代谷徹由衷希望將外表粉飾得光鮮亮麗,那麼就可以忽略他內心的千瘡百孔,而這自欺欺人的想法,卻讓他感到快樂。
降谷零抿著唇一聲,拿起手機給心理醫生發信息——他大概知道是什麼問題了。
「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的話,又或者說,想要到最熟悉的領域去逃避其他的東西。」他說,「這只能證明一件事情。」
「什麼?」
「……他在害怕。」降谷零輕輕地道,「我們依舊沒辦法給他安全感。」
這很正常,就像是應激了的小動物,想要哄出來需要持久的耐心和毅力。
千代谷徹依舊處在焦慮的情緒中,只能試圖借著工作去逃避,而他現在看著是恢復,其實也就是生病的一個階段而已。
他們依舊不能掉以輕心,反而要抱著極高的警惕,牢牢看好他!
而千代谷早織也是,雖然她一句話也沒說,精神看起來也很不錯,但降谷零等人也沒法放心她分開待著。
得想辦法把這對姐弟都好好看牢!
「那要答應toru讓他回去?」萩原研二皺著眉表示不贊同,「風險太大了,搜查一課的事情沒有一件是輕松的。」
「你們還記得前輩說的話嗎?」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她那麼清醒理智,肯定知道toru的想法,卻依舊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toru很高興。」
「是不是就是這個原因?」
降谷零點點頭,面露敬佩之色:「不虧是前輩,那麼快就反應過來……她的思路我們目前還沒辦法追上。」
「看來她也大概知道toru的病情了,所以才配合我們穩住toru。」
松田陣平覺得神索從各個方面都很強大,而他很喜歡這類型的存在。
看著諸伏景光毫無察覺的模樣,某人無奈地聳了聳肩。
降谷零看了下手機,心理醫生給他回復,果不其然是讓他們先平穩住他的心態,接著再考慮接觸治療。
那還真就得給他找點事情干,還不能特別費勁。
「聽說最近怪盜基德給鈴木集團寄了邀請函?」降谷零思忖著,「要不就拿這次給toru當復出的鍛煉?」
「我記得那個怪盜只偷寶石,從不傷人,而且向來都是智取,在民間有很高的名氣,砸了搜查二課不少次招牌。」諸伏景光嚴肅地道,「我覺得沒問題。」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點頭:「同意。」
金發男人輕笑一聲,看著幾位同伴:「這也算是我們和toru重逢後的第一次合作……怎麼也不能失敗吧?」
他輕描淡寫地說:「就抓個怪盜基德,當toru恢復的慶祝好了。」
28.
江古田町。
黑羽快鬥第N次打給千代谷早織電話,依舊是無人接通。
他蹲在客廳裡點著自己的裝備,跟旁邊的澤田弘樹吐槽:「弘樹,你有沒有覺得我姐比怪盜還怪盜啊?這來無影去無蹤的,真的是當警察嗎?」
「你要不查一查吧!過幾天都快你生日了!」
「我聽來的信息是千代谷徹警官因傷住院,但我不覺得早織姐能會受什麼傷,估計是障眼法?」
對方運籌帷幄的形像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像,更別說就那蜘蛛俠似的技巧,一般人也沒法對付啊。
澤田弘樹讓諾亞方舟去調資料,拿著個小平板和黑羽快鬥並排坐著。
緊接著,兩人看著監控中,光著腳被一個男人抱著走了老遠、看著格外小鳥依人的白發女人,陷入了沉默。
「是早織姐嗎?」澤田弘樹不可置信地喃喃著,「這,這個男人?!」
黑羽快鬥暫停了畫面,他敢用自己易容的本領打包票,這人臉上絕對是純天然無污染的,也就是說——這看著確實是千代谷早織!
「我怎麼記得,我姐好像是女扮男裝去警視廳的。」黑羽快鬥魔幻地道,「怎麼現在轉頭就身份暴露了?而且這什麼情況這麼焦急地要抱著走啊?」
「我怎麼記得早織姐今年好像也有——27歲了?」澤田弘樹沉默了一下。
黑羽快鬥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結結巴巴地道:「該,該不會是,懷,懷孕了吧?!」
看著陣仗,生完了?!
天吶,他該不會一段時間沒見面,就要做叔叔了吧!!!他還沒有准備好!
「這個,這個男的是誰?!」黑羽快鬥想到這個可能性,整個人都不好了,頓時火冒三丈地指著屏幕道,「諾亞,快幫我查查這個男人是誰!」
諾亞方舟偏清脆的機械音響起:「快鬥哥,這位叫諸伏景光,是一名公安,今年29,家中有一個哥哥,祖籍長野縣……」
「等等等!他叫什麼?」黑羽快鬥驚悚地打斷他。
澤田弘樹僵硬地道:「諸伏景光?」
黑羽快鬥與他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諾亞方舟口齒清晰地道:「黑羽哥,曾經你有提到過這個名字,當時是在早織姐的通話中——」
它切換了一個女聲:「話說諸伏君有女朋友嗎?」
黑羽快鬥:「!!!」
救命!該不會是他這一句話,就引狼入室了吧?
就這時,旁邊傳來了涼涼的,帶著些殺氣的目光。
黑羽快鬥轉過頭,見澤田弘樹幽幽地看著他。
「快鬥哥,這次我就不幫你的忙了吧。」某計算機天才微微笑著道,「我覺得這次行動,你一個人也行。」
年輕的怪盜瞬間滑跪,習慣了被澤田弘樹帶飛,哪裡還能回去體驗之前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在翻車邊緣摩擦的滋味。
他好不容易才囂張地在那小偵探面前炫耀了幾次,可不能翻車!
黑羽快鬥抱著澤田弘樹的腰,扯著嗓子喊:「弘樹!我不能沒有你啊,弘樹!」
見澤田弘樹還想拒絕,黑羽快鬥直接道:「這樣吧,等這次結束,我直接去醫院裡看早織姐,當面問問她什麼情況!」
澤田弘樹:「……帶我一個!算了,這次直接帶我去好了。」
黑羽快鬥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成交!」
話音剛落,他跟澤田弘樹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
怎麼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妙的預感?
第182章 番外三(完)三合一
#設定一:雙死未遂, 被撈去醫院,誤解向刀,關於專業領域知識可當作者全部瞎編#
#設定二:早織沒掉馬,雙開get#
29.
「哈哈哈, 今天終於又一次能看到怪盜基德sama了, 月夜下的魔術師——嘿嘿嘿。」展廳裡, 鈴木園子捧著臉犯花痴,「如果他可以拿著維納斯之吻走到我面前……」
「最好阿真最後一刻也出現在我身邊,搶過寶石戒指套在我的手上!」
毛利蘭在一旁無奈地道:「園子, 你稍微冷靜一點。」
江戶川柯南忍不住做出半月眼, 在心底吐槽,如果真的那樣, 以京極真的武力值, 那個家伙怕是活不出展廳吧……
「嘿嘿嘿,小蘭你是不是也在想某人啊~」鈴木園子攬著毛利蘭的手臂,揶揄道,「那個大偵探什麼時候給你來個浪漫的求婚?說, 『啊~毛利蘭, 你注定是我工藤新一的女人』。」
在場的兩個當事人被她這詠嘆調的語氣激得一身雞皮疙瘩。
「不要再說啦!!」毛利蘭的臉「唰」得紅了起來,眼睛都快變成豆豆眼,她低頭望了一下江戶川柯南, 果真也看到了一個猴子屁股。
握著江戶川柯南的手,逐漸捏緊。
江戶川柯南倒抽一口涼氣, 立馬道:「新一哥哥肯定會搞個更浪漫的!」
鈴木園子低頭看他, 滿臉嘲諷:「哈, 你這個小鬼懂什麼叫作浪漫?」
江戶川柯南:「……」
某高中生偵探只想送出一個流汗黃豆的表情。
自從組織被消滅, 灰原哀得到大量樣本供給研究後, 他恢復正常也近在咫尺,與毛利蘭自然是沒了隱瞞的必要,或者說——還沒等他開口,已經如有所感的毛利蘭直接一聲「工藤新一」把他給定在了原地。
再然後……江戶川柯南就被引狼入室、惱羞成怒的毛利小五郎趕回了工藤宅。
但不管怎麼樣,這層窗戶紙捅破帶來的好處還是大於壞處,雖然被算了一波總賬,又失去了青梅竹馬貼貼的福利,但現在兩人也算是互通心意,正式成為了暗地裡的小情侶。
至於為什麼不告訴鈴木園子他們,純粹是覺得等他恢復正常後揭過去更加方便。
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不知道徹哥和早織姐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江戶川柯南看著面前警員被中森銀三調來調去的場面,有些出神。
「這次晚上八點十五分,怪盜基德會到展廳裡來竊取名貴寶石戒指『維納斯之吻』。他是很強,但是我們這次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備,一定不會讓他跑掉!」
中森銀三在激情演講,旁邊鈴木次郎吉也是握著拳:「這次一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但很快,中森銀三就接到了電話,忍不住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什麼?您是說公安的人也要參與這次行動?難道怪盜基德竊取了什麼國家機密嗎?」
「還有『正義之星』也會過來一起配合?!」
「他們已經快到了?」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鈴木次郎吉沉思自己應該沒搞什麼偷稅漏稅的活,篤定地道:「惹上公安肯定是怪盜基德,沒想到那個小賊竟然這麼囂張!」
「不過那個叫什麼千代谷的警察竟然要來?我聽說他好像住院了啊!」鈴木次郎吉左手錘右手,囂張地笑著,「哈哈哈,這麼多人,那小賊怕是插翅難逃!」
江戶川柯南和毛利蘭也大吃一驚:「徹哥竟然要來?」
鈴木園子:「什麼?又要多一個帥哥了嗎!好難選擇……」
只有藏在警衛裡偷聽計劃的黑羽快鬥出了一後背的汗。
不是吧……怎麼這次不僅早織姐過來,連公安都要過來?
等下,他記得那個叫諸伏景光的男人,好像就是個公安!
黑羽快鬥磨了磨牙,只覺得拳頭梆硬。
早織姐都這麼虛弱了還把她帶出來,讓她工作,這都一群什麼沒用的男人!
可恥!
然而,等黑羽快鬥從短暫的怒火中回過神來,他立馬反應過來——這麼多人出手,他真的跑得掉嗎?!
救命,他姐不會要大義滅親吧?!
黑羽快鬥看著周圍看上去沒有關注他的人群,心如鼓擂,不著痕跡地溜出大廳。
他得去找澤田弘樹商量一下,怎麼在眾人圍堵之下,突破重圍。
要知道,怪盜可是從不會認輸的啊。
30.
七點三十。
當中森銀三一路小跑監控室時,裡面人已經到齊了。
剛進門他便見一個金發男人拿著證件迎上來,言笑晏晏、輕描淡寫地就把他的指揮權給攬了過去。
「什麼時候外國人都能當警察了。」被臨時換人憋了一肚子氣的中森銀三憤憤不平地嘀咕了一聲,讓在場聽見的幾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惡狠狠地瞪了幸災樂禍的同伴們一眼,繼續掛著禮貌的笑道:「您把目前的布置跟我們說一下吧。」
中森銀三不甘心地問了一聲:「那其他幾位呢?我不能保證怪盜基德沒有混到你們中間。」
松田陣平想了想,拿出自己的證件:「警視廳警備部警備第一課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在任警察。」
中森銀三檢查了一遍,見沒問題將目光挪向了萩原研二。
「你呢?」
萩原研二的笑容一僵:「這個……」
他當時辭職,有那麼億點點果斷,雖然後來被解釋成為了更好殲滅組織迷惑敵人的計劃,但想要復職,報告還要走幾輪。
因此,現在在場,就只有他不是警察。
中森銀三見抓到了把柄,「哈」得一聲:「無關人士不要在這裡搗亂,我們的計劃可是機密!」
萩原研二:「!」
這下輪到降谷零和松田陣平捂住嘴嗤嗤直笑了。
「咳,中森警官,萩原君是我的人。」這時,坐在監視屏面前的青年轉過身,打破了僵局。
中森銀三往那邊望去。
只見許久未在公眾場合出現的千代谷徹坐在一架輪椅上。
他臉色還有些蒼白,半張臉埋在一條深藍色的圍巾裡,有些偏長的黑發垂在耳際,被他伸手撥開,有些寬大的警服袖子隨著他的動作下滑了一截,露出格外瘦削的腕骨。
他又重復了一次:「這位萩原君是我很重要的人,可不能沒有他——唔,我可以確保他的可靠性!」
「不會讓怪盜基德有機可乘的。」
那雙黑眸專注地凝望過來,閃爍著流溢的微光,像是在說什麼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身體還沒好跑出來做什麼!」
中森銀三用他特有的別扭式關心說了一句,不再繼續糾結萩原研二的身份問題,開始講解他今天的計劃。
「我跟鈴木顧問的機關設計是這樣的……」
「等下,你這些有在下面說過嗎?」
「沒有啊,本來打算跟警衛講解一下,但是還沒來得及……」
千代谷徹頓了頓,先把監視器的收音全部關掉,又讓降谷零開了信號屏蔽器,才示意中森銀三繼續。
對方愣了愣,嘟囔道:「確實要謹慎一些。」
而在一旁,萩原研二用手肘戳了戳松田陣平,悄聲道:「感覺toru工作起來精神氣好了不少啊,有效!」
「確實。」松田陣平點點頭,接著挑眉怪聲怪氣地道,「萩原君是我很重要的人呢。」
「找打啊,小陣平!」
31.
屏幕閃爍了一下,呈現出一片花屏,黑羽快鬥蹲在放房頂上鼓著臉:「早織姐怎麼還是那麼謹慎!」
「不過怎麼她又換上男裝易容了……而且那個男人竟然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黑羽快鬥氣哼哼地道:「渣男!」
澤田弘樹鼓搗著屏幕,聞言也點點頭:「確實是渣男!」
他們可不相信千代谷早織結婚不會通知他們,那麼也就是說這次她去醫院,要是真的是黑羽快鬥的猜測的話,諸伏景光要負全責!
雖然諾亞可以入侵醫院的數據庫,但澤田弘樹並沒有這麼干,因為這種大事千代谷早織肯定不會不做防備,一旦讓她逮到,他們才是真的要完蛋。
因此,兩個弟弟只能絞盡腦汁開始分析情況,但怎麼想都被黑羽快鬥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給帶歪了。
痛苦面具.jpg
不過這也只是一時的氣話,他們可不相信千代谷早織是那麼好糊弄的人。
哪怕是真的有什麼苗頭,那也絕對是他們姐姐占絕對優勢的!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澤田弘樹問他,「線路被早織姐切斷了,竊聽沒用,他們估計會重新布陣,屆時翻車就不好了。」
「但不管怎麼布置,他們總要提前變動一下,我知道這有個後門,剛才順便順了個卡過來。」黑羽快鬥嘴唇微翹,指尖反轉便出現了一個磁卡,他狡黠地道,「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們變了什麼東西。」
「……總之小心一點。」澤田弘樹用同情的目光道,「我可不想以後跟早織姐一起去牢裡看你。」
「據說監獄裡面伙食很差,而且變態很多。」他默默補了一句。
得到了黑羽快鬥驚恐的目光,他咽了咽口水,干笑道:「不會吧?我姐……應該不至於這麼做吧?」
但見千代谷早織都把「正義之星」的名號給拿出來了,黑羽快鬥內心也是慌得一批。
32.
灰原哀也跟著江戶川柯南來了這次的科技展,倒也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單純因為實驗悶太久了,被拽出來散散心。
她原本正心煩意亂地到處逛著,卻被突然蒙了一麻袋,醒來的時候就到了一個遍布著機關的地方。
小姑娘嚇了一跳,險些尖叫出聲,又再一次被捂住了嘴。
她驚恐地垂下頭,還能透過透明的玻璃看見緋紅的寶石在閃爍——難道她是被綁架用來威脅換寶石了嗎?
「安靜一點,哀醬。」捂住她的手冰涼冰涼,可說話的聲音卻帶著溫度,她很快松開了手。
灰原哀猛地一僵,渾身木得像是拆了發條的木偶,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
這她夢魂縈繞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在耳畔,可她卻膽怯地不敢去見本人。
是在……做夢吧?
她怎麼會聽見千代谷早織的聲音?
「諸伏君和風見君,你們可以在門口等我一下嗎?」那聲音又響起,旁邊兩人應了一下,體貼地帶上門,給了她們一個安靜的環境。
「小哀,回頭。」
這次的話語平靜了許多,帶著祈使的意味。
灰原哀梗著脖子轉了一圈,還未看清面前這人的樣貌,就落入了一個懷抱。
似乎還能感受到千代谷早織淡淡的體溫,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沾在她的衣服上,讓她有些想打噴嚏。
但比噴嚏更快的是一時間沒有控制住的眼淚。
「姐,姐姐……」灰原哀埋在她的懷裡,哽咽出聲。
撫著她後背的手頓了頓,接著用更加輕柔的力道拍了拍,千代谷早織應了一聲「志保」。
小姑娘只覺得自己的淚腺徹底決堤,她先是小聲抽噎著,漸漸變著了夾雜著哭泣的喊聲,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她哭得嗓子都發澀,一句話斷斷續續,「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們沒有挺過來!」
「我是想去看你們的,但是我不敢,我不敢去見千代谷警官,也沒臉見你……」
「嗚,對不起……」
千代谷早織只是一下又一下拍著她的後背,等她哭到情緒稍顯平復,才輕輕地道:「是我要謝謝你,志保。」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以前忽略了你的感受。」她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之前對你冷淡,是想著反正我也活不下去——」
「不許這麼說!」灰原哀條件反射地吼她,「你絕對會長命百歲的,我保證!」
她可以拼命研究,可以去找其他的科學家,總之,一定會有辦法的……
千代谷早織有些無奈地道:「知道了,我不這麼說了。」
灰原哀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紅著眼抬頭。
面前這人的樣貌與上次見面時別無二致,長長的白發隨意地束成馬尾垂在腦後,那雙灰眸在可視度較低的環境下變得格外柔和,霧蒙蒙的,似乎是在看著她。
「不哭了,這次不是主動過來見你了嗎?小哭貓。」她有些揶揄地開口。
灰原哀的臉「唰」得紅了一片,她抿著唇,想起對方的視力也不好沉默下去,只能結結巴巴地用細若蚊蚋的聲音道:「才,才沒有……」
「沒有什麼?」千代谷早織尋根究底。
「不是小哭貓什麼的,幼稚死了。」灰原哀捂著自己發燙的臉,小聲道,「姐,你怎麼會在這?也是來對付怪盜基德嗎?」
「不僅是我,公安和搜查一課的人也來了。」千代谷早織揉了揉她的腦袋,「也猜到你跟柯南君一定會過來,就見見你。」
灰原哀頓時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是……刻意來找她的啊?
小姑娘直接忽視掉了「柯南君」和前面的一串事情,只聽見了最後一句話。
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灰原哀有些依戀地靠在她旁邊,輕聲道:「我快要做出永久性的解藥了,到時候變成宮野志保……我也能來找你嗎?」
千代谷早織頓了頓,還是輕聲道:「當然可以,隨時歡迎。」
「那你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哪怕是,是來找我,也沒必要現在就出院吧……」
「沒什麼大問題,還要謝謝你的藥。」千代谷早織沒忍住刮了刮灰原哀的鼻子,「小管家婆。」
灰原哀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摸著她手背上的針孔,又忍不住鼻子一酸。
沒有問題才怪啊……她能幫上忙,但也幫不了全部,不然早在組織裡,她肯定就直接把人治好了。
那麼逞強著出來找她,千代谷早織實在是太過分了!
可是,她真的好高興……
宮野志保,真的很高興!
兩人又談了一會,見江戶川柯南已經到處在找人了,千代谷早織便先讓灰原哀下去跟他們彙合,晚些時候再聚。
後者依依不舍地離開,估計已經把仇恨都算在了江戶川柯南身上。
諸伏景光和風見裕也進來,最後進行機關的調試。
這裡是展覽廳的二樓,監控室裡的內容通過對講機傳到這邊,讓他們將原有的機關重新組合,也算是參與合作。
「看樣子你們談話很成功。」諸伏景光看著千代谷早織有些高興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笑,「前輩,需要我拿點紙過來嗎?」
千代谷早織反應慢了半拍:「嗯?」
風見裕也推了推眼鏡:「我覺得諸伏君可能在說前輩你胸前的衣服已經被眼淚打濕了,問你要不要擦一下。」
諸伏景光:「噗咳咳咳!」
他一腳踩到了同事的皮鞋上,看著他驟然扭曲起來的表情,咬牙切齒地用口型道:『你在說什麼東西!』
風見裕也覺得自己太冤了:『本來就是事實!而且諸伏君,我在給你助攻!』
見鬼的助攻,他這是要被當作登徒子劈死吧!
千代谷早織也反應過來了兩人的動靜,說到底,其實還是擔心她衣服濕了會不會被凍感冒之類的問題。
唔,沒想到這兩個家伙湊在一起還蠻好玩。
她裝作沒反應的樣子,拿紙擦了擦灰原哀的眼淚,抬手打了個哈欠。
「諸伏君,你和風見君守在這裡,我稍微小憩一會。」
「好的,前輩。」兩人心中有鬼,更是一句話不敢多說,干練地應了一聲,繼續擺弄一堆機關。
趁著光線昏暗,千代谷早織直接撤掉了裝失明的屏幕,看著底下發光的維納斯之吻,心中嘆了口氣。
快鬥啊快鬥,不是姐不想撈你,而是周圍的大猩猩實在是太多了。
她頂多能在黑羽快鬥的馬甲被扒之前插手讓他跑遠點,但今晚只要他出手,八成是凶多吉少。
自求多福吧!
她佯裝小睡靠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則是配合隱身道具竄到了澤田弘樹所在的角落。
少年此刻還盤著腿調動著各處的監控,全然沒發現背後多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很快,影子越拉越長,將他面前的光線全都遮擋,澤田弘樹後知後覺地回過頭。
只見一個滿頭白發,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瞪著一雙紅眼睛看著他,幽幽地道:「納命來……」
「咕唔!」澤田弘樹嚇得打了個隔,條件反射抬手捂嘴,眼中滿是驚恐。
那小臉煞白煞白的,仿佛原地能暈過去。
千代谷早織早就知道澤田弘樹在家裡跟黑羽快鬥看恐怖片,嚇得打了一個下午嗝的事情,此刻見他大驚失色的模樣,頓時快活極了。
她伸手暫且斷掉了他與黑羽快鬥之間的鏈接,將美瞳和臉上的粉底卸掉,促狹地噓了一聲。
「是我!」
「早織姐?!」澤田弘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剛剛不是還在下面,跟那些警察在一起?」
「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千萬不要驚訝。」
千代谷早織輕咳一聲,把自己雙開倆馬甲的事情說成組織實驗的鍋,什麼意識轉移、克隆生物都扯了一通,最後讓他保密。
澤田弘樹大為震撼,他小聲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你說我那些警察朋友的話……他們目前認為早織和徹是姐弟。」
「那,那個諸伏景光呢?」
千代谷早織「嗯?」了一聲:「為什麼要單獨提他?」
澤田弘樹將他們看了醫院監控的事情說了一遍,小聲地告狀:「對了,快鬥哥還在猜你們是不是生寶寶了……」
「啊?」千代谷早織的表情瞬間呆滯。
她忍不住說:「你再說一遍?」
澤田弘樹的眼神漂移:「姐,我們覺得還是要冷靜一點,畢竟快鬥哥還在青春期。」
千代谷早織滿腦子都是「完蛋了」。
被諸伏景光那小子抱著招搖過市的樣子,竟然還被家裡人看到了!
啊啊啊啊,她作為姐姐的一世英名!
天崩地裂!
諸伏景光和黑羽快鬥!你們完了!
澤田弘樹笑起來的時候乖巧可愛,小心翼翼的時候,還有些嬰兒肥的臉也讓他看起來格外無辜。
此刻還算得上是告訴千代谷早織真相的人,因此,並沒有被惱羞成怒的某人一並集火。
他就見千代谷早織捏緊了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她笑得一臉黑氣,幽幽地說:「弘樹啊,這次你就不要摻和了啊,乖。」
「這次就讓快鬥那小子,聽,天,由,命!」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很快就便轉身離開。
留下澤田弘樹默默打了個寒顫,為自己出賣小伙伴感到了一點點心虛,不過死道友不死貧道,想起之後一起挨揍,那還是讓快鬥哥頂上吧!
不過,他可以讓寺井爺爺提前在家裡准備好醫用的設備!
33.
八點十分,距離怪盜基德行動還有五分鐘。
美麗的紅色寶石維納斯之吻被放在雙層玻璃箱中,只要有人撬開第一層,裡面的液氮就會急劇揮發制冷,直接將內層凍在原地無法觸碰。
接著頭頂的鐵籠便回落下來,將盜竊者哐在原地,而周圍安置好的警員也會一齊衝上來,直接將人堵住。
這是鈴木次郎吉和中森銀三原本的計劃,而降谷零幾人加入,則是再絕了一點。
比如把鐵籠子上通個電,再在兜裡放上兩把麻|醉|槍。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則是發揮他們「拆彈」的本事,將原本的幾個出逃位置的燈給拆了下來,安上了遙控引爆的催|淚|彈。
加上密密麻麻的警員,看上去是天羅地網齊活了。
就連江戶川柯南都沒找到什麼破綻。
唯一的有些「遺憾」的是,這次抓捕並沒有開直播,因為公安人士還是能不暴露身份就不暴露身份好。
黑羽快鬥此時縮在一邊的角落,滿頭大汗,甚至打起了退堂鼓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突然聯系不上澤田弘樹,他雖然已經准備好了機關,也大致了解了警方的部署,但是沒有澤田弘樹幫忙弄滅燈光放煙霧彈什麼的,還是有些沒底。
不要吧……都這個時候了,你這個小子不能這麼見死不救吧!
黑羽快鬥心中哀嚎著,但怎麼說,他還是相信自家弟弟的心軟程度,對方雖然現在不回他,但等下一定還是會幫忙的!
他很自信!
這麼安撫完自己,但黑羽快鬥看著江戶川柯南等人圍在千代谷徹旁邊,心中還是酸酸的。
這是他姐姐啊……
他都多久沒見著了,偏偏千代谷早織成天跟他死對頭偵探混在一起。
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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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哥你真的沒問題嗎?」江戶川柯南此刻正拽著千代谷徹憂心忡忡地道,「怪盜基德那家伙老喜歡亂丟煙霧彈,萬一你在這裡被波及到就不好了,起碼要搞個防毒面具吧?」
「防毒面具影響視野,我其實更想看看他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下偷走寶石的。」
這是實話,對自家弟弟的手法,千代谷徹非常好奇。
見他固執己見,江戶川柯南只能哀嘆一聲,用目光去暗示降谷零。
降谷零手中就提著個防毒面具,但對小偵探投過來的目光也是無奈地聳了聳肩。
他們現在對千代谷徹也算是百依百順的程度了,只要對方不要產生什麼極端想法,別沒事傷害自己,真的做什麼都問題不大。
更別說他一直守著,哪怕怪盜基德敢用煙霧彈,他也來得及給千代谷徹扣上。
當然,那樣降谷零覺得自己可能會事後對某個沒點分寸的怪盜公報私仇一下。
不過……toru真的那麼看重工作啊。
降谷零微微垂下頭去看端坐著的黑發青年,對方專注的目光中閃爍著亮光,漆黑又安靜。
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地等待著怪盜基德出現,想要將他逮捕歸案,而這一點,已經勝過了現在其他的所有事情。
甚至連江戶川柯南的話都有點耳旁風的感覺。
某小偵探還想嘰嘰歪歪什麼,卻被千代谷徹直接一手拎住了領子,那驟然暗沉下來的黑眸對上湛藍色的眼睛,顯得更加陰森。
「安靜,懂?」千代谷徹的聲音也冷了許多,聽著格外不耐煩。
江戶川柯南驚呆了。
降谷零倒是朝他頷首,將手中的防毒面具遞過去:「格蘭,你戴上吧。」
「等下那家伙跑出來還要摘,麻煩。」格蘭瑪尼將面具放到腿上,干脆地道,「不礙事,你也別太小瞧我們了。」
降谷零:「……」他還以為格蘭瑪尼會管管的!
事實證明,同一個人的任性不會因為人格而改變。
江戶川柯南聽著兩人的對話,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
「格蘭,格蘭瑪尼?!」
「怎麼?又不是不知道我。」格蘭瑪尼挑了挑眉。
在千代谷徹身上很難看到的銳氣此刻格外明顯,還帶著一縷鮮活的惡劣。
江戶川柯南莫名覺得脖子有點痛,他轉頭看了一眼灰原哀,見對方也是一臉慘白地摸脖子。
很好……是真的。
「對了,你是不是還欠我句話?」格蘭瑪尼將小偵探的腦袋扭回來,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江戶川柯南有些懵:「什麼?」
黑發青年的眼睛瞬間眯起,在明暗交織間閃爍著詭異的光,仿佛只要江戶川柯南答錯,就原地將他提溜出去。
後者頓時打了個寒顫,極其沒有骨氣地道:「格蘭,格蘭哥哥!」
可惡,當時他在山洞裡說的話,這家伙怎麼還知道啊!
難道他是真的一點事沒有……?
可看徹哥的樣子好像又不是。
另一邊,諸伏景光也帶著千代谷早織到了大廳。
也不知是醫生說的好轉代表著「醫學奇跡」,還是因為跟灰原哀見面導致心情很好,她並沒有應諸伏景光的要求坐輪椅,而是自己走到了展廳裡。
兩人無聲無息地在角落裡站定,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千代谷早織朝諸伏景光伸出手:「諸伏君,槍給我一把。」
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一邊掏槍一邊道:「前輩,你確定你要試試嗎?」
這麼多人的情況下,看不見這麼開槍?
千代谷早織手中轉了個漂亮的槍花,有些好笑地道:「那你遞得那麼迅速?」
諸伏景光瞬間噎住。
……
江戶川柯南有些想不明白,但他很快就放棄思考,因為千代谷徹的表情一變,又恢復到原本平靜的狀態。
「時間快到了。」他低下頭,淡定地將突然變到自己腿上的防毒面罩交給降谷零,又拍了拍江戶川柯南的肩膀,最後專注地看向展台。
「怪盜基德,也該過來了。」
34.
八點十五分,燈光驟然熄滅,隨著警報聲響起,所有的警員迅速就位,中森銀三也跟著滿場跑,喊著「把門都給堵住,不能讓怪盜基德出去!」
一個穿著警員制服的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中央,將一塊透明布甩在玻璃箱子上,沒有引起機關的絲毫動靜。
黑羽快鬥頓時松了口氣,撤退的步伐還沒邁出,就見供電迅速恢復,燈光開始一盞盞變亮。
那個站在他姐旁邊的金發男人已經掏出了麻|醉|槍對准了他,紫灰色的眼中滿是犀利。
「砰!」得一聲,沒有絲毫威脅的話語或者動作,他直接對准了他的胸膛開槍。
黑羽快鬥:「!!!」
澤田弘樹那小子真的不管他了啊!
怎麼就讓這供電又恢復了呢!
偷竊計劃尚未成功卻差點崩阻的怪盜猛地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過了這一槍,卻也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霎時間,場面更是一片混亂。
黑羽快鬥咬咬牙,直接拿起鉤索拋到了空中,一手撕開易容完成了一秒換裝。
哪怕內心再逆流成河,他表面也要笑出強大。
「今天的人手格外多啊。」年輕的怪盜掛在半空中,笑著說,「不過想要留住我,還是嫩了點。」
「是嗎?」降谷零冷笑一聲,再次舉槍對准了他。
可這次沒輪到他開槍,就又一聲槍響傳來,黑羽快鬥的幾乎看不見的透明鉤索應聲而斷。
怪盜驚愕地朝聲源望去,只見一白發女郎雙手舉槍,此刻正微微收回,那微闔的眼完全沒有影響她的行動。
而那副樣貌……他,非,常,熟,悉!
千代谷早織!
黑羽快鬥頓時看著不遠處的坐在輪椅上,撐著手看他的千代谷徹,對方眉眼彎彎,笑容和善,那面容毫無易容痕跡,也是他姐姐的模樣。
這也是千代谷早織!
不對,兩個都沒易容的痕跡啊!
黑羽快鬥面上的驚愕已經打破了他撲克臉的原則,眾人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結果轉頭就聽見「劈裡啪啦」幾聲。
接著傳來了怪盜基德「嗷」的痛呼。
幾人轉頭,只見剛才還坐在輪椅上看著弱不禁風的千代谷徹,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怪盜基德的腰間。
黑發青年的袖子撩上去半截,露出清瘦的手臂,手背上因為輸液留下的青紫色瘀傷還沒有消,看著有些駭人。
可就這般脆弱的模樣,他卻將後者牢牢地摁在地上,甚至一手擰著他的胳膊,讓數次脫逃的怪盜基德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
堪稱醫學奇跡!
在場的警校組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toru這已經不能說是專注工作了吧?這是工作就能爆發小宇宙的水平?
恐怖如斯——!
而此時,被親姐大義滅親的黑羽快鬥被暈頭轉向地摁在地上,聽見坐在背上的人輕笑了一聲。
那人用清朗干淨的男聲問他:「誰生寶寶了,嗯?快鬥醬?」
黑羽快鬥只覺得自己也快要裂開了。
第183章 正文後續(快鬥場)全部重寫,建議重看
1.
千代谷早織說是去度假, 實際上則是連夜回了江古田町,甚至沒來得及跟兩個弟弟和寺井管家說上兩句話,就又回房間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 千代谷早織一睜開眼, 就看到面前兩只黑眼圈大的仿若電視裡爬出來的貞子一般的弟弟, 頓時嚇了一跳。
她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震撼地看著兩人:「你們一大早做什麼?」
霎時間,黑羽快鬥的表情頓時一變, 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姐!!!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麼!」
澤田弘樹則是嘆了口氣,揉著眉心解釋道:「我們敲門敲了好久也沒見有聲音, 擔心你出事了便直接開門進來了, 結果……」
他無語地道:「站了好久你都沒有反應。」
千代谷早織:「……」
可能這就是家的味道?
她竟然能睡那麼熟!
將兩個缺心眼的弟弟趕到門口,千代谷早織迅速洗漱一番, 之後才知道黑羽快鬥怎麼是這個表情。
原來是她昨天帶過來的行李箱, 因為實在是太疲倦了, 再加上環境很有安全感,千代谷早織昨晚扔在樓下便直接上樓休息,沒注意到行李箱的拉鏈開了一條縫。
而見行李箱開了縫, 擔心有髒東西落進去, 黑羽快鬥看到後便想將拉鏈拉上, 結果從縫隙中看到了白白的一塊……
某只不作不會死、好奇心旺盛的貓貓就手賤直接打開了行李箱……
「嗚哇啊啊啊啊!」
黑羽宅裡響起了某人繞梁三日不絕的尖叫聲。
澤田弘樹和寺井管家被他的叫聲嚇得跑出來, 看到癱在地上的人偶,也陷入了沉默。
半晌,某小天才沉默地道:「黑羽哥,你打算對早織姐做什麼?」
為什麼照理說去睡覺的姐姐此刻卻蜷縮在箱子裡, 而黑羽快鬥的手還放在拉鏈上, 一副要拋屍的感覺。
如果不是黑羽快鬥的表情過於奇葩, 他都想提刀了。
黑羽快鬥無語凝噎,他一摸就摸出來了這是人偶不是本人。
「這是我想對她做什麼的嗎!」
他還在想千代谷早織沒事造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等身人偶,是打算搞什麼呢!
總不可能是自戀吧?
看著人偶上的男裝,黑羽快鬥陷入了沉思,然後開始驚恐他姐這麼多年都沒談戀愛的真相。
於是,一大早他便拽著澤田弘樹去找千代谷早織,想要問個清楚。
「……」
聽完兩人的解釋,千代谷早織對黑羽快鬥招了招手,表情嚴肅。
某IQ據說有一百八的天才怪盜一臉郁悶地坐到她身邊,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揪住了臉頰肉。
他的無良姐姐笑得前仰後合,邊掐邊笑:「我的天啊哈哈哈哈,快鬥!你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黑羽快鬥:「!!痛,痛!」
千代谷早織的表情倏忽一變,壓低嗓音:「既然你們已經發現了我最大的秘密,那麼我也只能殺人滅口了。」
在一旁吃瓜的澤田弘樹:「?!」
頭頂屬於諾亞方舟的紅燈閃了閃,人工智能開始糾結千代谷早織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危險發言,思考了半晌,還是甜膩膩地開口撒嬌:「早織姐姐,放過快鬥笨蛋和弘樹吧!」
很好,直接滑跪。
千代谷早織險些被這幾個活寶樂死,她笑了一會,將放在箱子裡的人偶抱了過來,額頭與它相抵,短暫時間後再人偶體內睜開了眼睛。
接著,她對上了兩雙代表驚訝的豆豆眼。
「這是魔術嗎?」澤田弘樹左右望著,忍不住喃喃道,「未免也太神奇了!」
黑羽快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身邊還有著溫熱的身體,倒吸一口涼氣:「我怎麼覺得這個,不像是魔術?」
在千代谷徹身體裡的早織挑了挑眉:「行了,事情已經結束得差不多,我就直說好了。」
千代谷早織將對羽塚勇人的說辭又重復了一遍,同時也把跟組織有關的信息大致梳理了一下,有跟進處理U盤的澤田弘樹還很快就將這兩點聯系了起來,接受程度非常好。
只有黑羽快鬥,某天才怪盜驟然間得知姐姐分裂成兩個,陷入了懷疑人生之中。
「……那我以後到底是叫你姐姐還是哥哥。」他忍不住喃喃道,「怎麼照這樣看都行的樣子?」
「確實都行。」千代谷早織換回去,摟著人偶當抱枕,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悠悠地道,「不過千代谷徹這個身份我以後估計很少會重啟了,事情處理完後,在外人眼中……我估計是死了吧?」
幾人都是與魔法打過交道的存在(澤田弘樹因為在黑羽快鬥身邊,跟魔女小泉紅子還是有過交涉),很快接受了意識轉移的設定,接著便被後面驚心動魄的信息填了一腦子。
盡管千代谷早織說得風輕雲淡,但他們還是聽出了其中隨時可能死亡的凶險。
黑羽快鬥想起千代谷早織十七歲就搬離了他們家,如果再按時間向前推進神索進入組織的時間……那麼他姐姐可以說是半輩子都在為掰倒組織奮鬥了。
千代谷早織正說著自己的「光輝往事」,還沒說完就見兩個弟弟難得默契地朝她走了過來,直接俯下身給她一個很溫暖的擁抱。
直球攻擊!
澤田弘樹悶悶地道:「姐,當時你把我救回來,我其實已經做好了為你做一輩子研究的准備。」
那時的他因為DNA檢測系統發現了養父是開膛手傑克的後裔,被養父托馬斯·辛德勒嚴密監視,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壓力讓他有了自盡的想法,甚至已經做好了准備。
就那時,穿著男裝的千代谷早織從天而降,像是一個蓋世英雄一樣把他帶離了那個魔窟。
澤田弘樹無疑是喜歡她的,但不可否認,他第一個想法是出於目的性。
但後來,千代谷早織將他帶回了家,給了他一個安穩的、自由成長的環境,他自此擁有了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管家爺爺,還有一個……遠在美國度假的媽媽。
澤田弘樹是個「怪小孩」沒錯,但黑羽快鬥在學校的人氣可是太高了,有他的保護,澤田弘樹的校園生活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他就這麼平平安安地長大,以他從未想過的幸福生活。
並且,千代谷早織從來沒有要求過他什麼,偶爾讓他幫忙,也都是出於問詢,並不絕對。
小少年抱緊了自己的姐姐,眼淚汪汪:「但你使用我的次數太少了,一個人在外面做那麼危險的事情……我真的很害怕。」
千代谷早織摸了摸他的腦袋:「乖,未成年還是好好學習吧,以後我沒事還能盯著你們倆鼓搗。」
她現在不缺錢,還很閑,也該想想之後做什麼了。
黑羽快鬥也抱著她的腰,垂著眼,仿佛是一只可憐巴巴的大狗狗:「易容這件事情我也會啊,姐你這切來切去的,還不如讓我當你替身。」
「替你個大頭鬼!」千代谷早織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暴栗。
「嗷嗚!」黑羽快鬥捂著腦袋,抗議,「為什麼你對弘樹這個家伙那麼溫柔,對我就那麼凶,不公平!」
澤田弘樹一時間笑出了聲。
黑羽快鬥瞬間轉移注意力,陰陽怪氣地道:「弘樹你現在有被使用的機會了啊,諾亞聽了不知道有多高興?」
這話說的,不知道還以為要搞什麼不能過審的東西。
「誒?快鬥哥現在當替身也不晚?就是不知道青子姐姐到時候便宜了誰。」
「你這家伙!」
兩人抓住對方話語中驟然出現的虎狼之詞,開始一頓互相貓貓拳。
千代谷早織在一旁看戲,淡定地跟客服吐槽:【還好我沒把死而復生這種事情說出來……不然他們倆怕是能直接把房子哭塌吧?】
這次吐槽沒有回應,千代谷早織怔了一下,她試著再次打開論壇面板,發現除了已經變成了灰色的界面以外,那個自十歲起就一直陪著她,蹲在角落裡的Q版客服徹底沒了身影。
它平日裡很喜歡換各種小衣服,頭發上也會跟著變飾品,可以說是個非常精致的女孩子。
黑發少女微微斂下眸,意識在論壇界面上輕輕劃過,打開了個人界面。
姓名:千代谷早織/千代谷徹/格蘭瑪尼
年齡:27
目前狀態:存活
成就:【白晝之光】【旭日之櫻】
稱號:【兩級反轉】【本該如此】【三位一體】
高光值:0
高光自然是已經清零了的,而現在,多了一份成就。
上次的白晝之光到最後也沒有顯現出它的作用,但此刻千代谷早織再回去看——
白晝之光:跨越死亡的存在,終於擁有了第一份真實的羈絆,但如同「光」一般的青年所帶來的不僅是溫暖,還有無法抓住的虛幻,你真的做好准備了嗎?
她大概是做好了准備的。
不管是千代谷徹身邊所建立的羈絆,還是獨屬於千代谷早織的幸運,終究化作了無法抓住的虛幻,盡管近在咫尺,卻再也沒有觸碰的機會。
這應該,就是預言吧?
千代谷早織突然覺得心口很悶。
她的目光落到【旭日之櫻】上,點開。
成就:【旭日之櫻】
【初升的太陽終究發光發熱,將所能及的一切都染上屬於它的熔金,即將綻放的櫻花攜著沉重的露珠,一切都會走向你所看期望的方向,願你從容一生,平安喜樂。】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千代谷早織冷不伶仃地問。
正在吵嘴的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三月五號!」
是櫻花快要綻放的日子啊……
原來,在風雪過去之後,這個即將恢復正常的世界,進行了它最後一次的時間躍遷,將漫長的冬季化作了櫻花綻放的春天。
客服沒有給她留下什麼信件,只留下了一個畫得歪歪曲曲的笑臉,正好落在格蘭瑪尼的上方。
也不知這違反了規定的人工智能還能不能再繼續跟小姐妹逛街嘮嗑,又或者要加班加點地去找下一任宿主,繼續為自己的債務奮鬥。
凌亂交錯在一起的線條,最終還是朝各自的目標行駛去,沒有絲毫回頭的機會,更不用說再見。
只留下一個守著所有秘密的人,在余生中重新追尋目標。
千代谷早織一時間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是早織,是徹,還是最後誕生的格蘭?
那些與她相處的人和事物在腦海中盤旋,卻像是一個個無法觸及的身影,他們站在櫻花開放的樹下,或許是在看著她。
千代谷早織沒有精力去分析最後那個成就的意思,她只是又一次感到很累,復活的喜悅在短暫出現後,被更多紛擾的事情所替代。
「姐姐……怎麼了嗎?」
見千代谷早織突然問了日期後就開始發呆,澤田弘樹和黑羽快鬥也顧不上爭吵,小心翼翼地站在她的旁邊,已經抽條變成了大孩子的身高讓兩人看著格外穩重。
黑發少女突然站起來,抱住了兩個弟弟,泣不成聲。
「沒事……」她有些哽咽地道,「只是覺得……活下來真好啊。」
她應該是滿足了的。
2.
千代谷早織抱著兩人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接著又瀟瀟灑灑地說回房間再睡個回籠覺,留下嚇傻的兩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早織姐……是不是還有什麼心事?」澤田弘樹微微皺眉,咬著下唇,「她的狀態好糟糕,而且還沒吃飯……」
黑羽快鬥嘆了口氣:「現在叫她出來吃飯,她肯定也不想吃,至於心事……」
他也沉默了。
這位神秘的姐姐比起他那不靠譜的爹也沒差到哪裡去,不聲不響就搞出大事,搞完還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把自己的瀕死當作故事講。
按照她所說的時間,千代谷早織大仇得報順便報備完工作後,便直接回了江古田町,而且看上去沒有短時間要離開的苗頭。
黑羽快鬥的情商也很高,在他看來,千代谷早織理應先去找戰友和同伴慶祝一番,之後再不緊不慢地回家,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哄他們倆玩,而不是直接回來,又疲倦地在他們面前失聲痛哭。
所以,問題應該是出在……她的朋友身上?
「在外人眼裡,我估計是死了吧?」黑羽快鬥下意識重復喃喃了這一句,表情有些古怪,「哎,弘樹,你說姐她該不會是……直接假死拋掉身份跑回來的吧?」
澤田弘樹:「……可能性百分百。」
為了考上警校努力了那麼久,最後還成功當了警視廳出名的「正義之星」,說千代谷早織不喜歡當警察是不可能的。
但她畢竟算是女扮男裝欺上瞞下了那麼久,想要處理估計很麻煩,因此,她事情解決估計就打算一走了之,什麼也不要了。
這不難過才怪。
澤田弘樹問:「快鬥哥,你知道早織姐姐的朋友嗎?他們都是怎麼樣的人?」
「……不是很了解。」黑羽快鬥道,「我就知道他跟那個叫工藤新一的偵探和他青梅竹馬是鄰居,然後在警校裡認識了幾個好朋友。」
「哦對了,還有個據說是她下屬,當時我還捏著嗓子逗過……」
澤田弘樹摸了摸下巴:「總之,應該都是好人吧?」
「嗯。」黑羽快鬥嘆了口氣,「以早織姐那麼敏感犀利的性格,也不可能交到壞人啊。」
「那就不擔心了。」澤田弘樹道。
黑羽快鬥:「啊?」
小少年眉眼彎彎,看得很透徹:「早織姐或許不會把一切真相都全盤托出,但她的性格注定了她不願意辜負任何人,盡管現在走進死胡同,但之後緩過來,也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黑羽快鬥想想,確實是這樣,他說:「那就等等吧。」
知道早織會調整過來,這就足夠了。
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並沒有打算主動去找她的朋友打探情況的想法,又或者說,在他們心中,只要早織能高興起來,其他人怎麼樣都無所謂。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也讓寺井管家給被丟在沙發上的人偶准備個房間。
2.
千代谷早織其實並不覺得自己剛剛睡醒還能睡著,但實際上,在她沾到床榻的瞬間,她仿佛就被直接拽入了一個夢境。
那有著一片很藍的天,院子裡的紫茉莉確實是盛開的,掛在廊下的風鈴被風吹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還有著陣陣香氣在屋內彌漫。
她站在餐桌旁分著碗筷,看著爸媽在兩人一前一後地把菜從廚房搬運了出來。
竹光唯系著圍裙走在前面,亞麻色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一蕩一蕩,手中的糖醋魚格外誘人。
而在她身後,看著不修邊幅的千代谷天彥呼呼地端著一盆湯,看似亂七八糟實則四平八穩地走到餐桌旁,末了還攤開自己的手,委屈地伸給竹光唯看:「老婆,手都燙紅了。」
竹光唯不淑女地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能不能不要那麼幼稚,都跟你說了拿布墊一下,在裡面還跟我說不用……」
「嗚嗚,saori,快來心疼一下你可憐的爸爸。」
在老婆那碰壁的千代谷天彥又一臉委屈巴巴地把手攤到千代谷早織面前,還擠了一下,試圖讓紅印不要消那麼快。
千代谷早織:「……」
已經成年的她茫然地站在餐廳裡,一時間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千代谷天彥捂著胸口,佯裝悲痛欲絕的樣子:「早織也成大姑娘了,怎麼看著跟媽媽那麼像,就連性格也……」
他話還沒說完,千代谷早織條件反射學著竹光唯的動作,一根食指就戳到了她爹的額頭上,將後者更是戳得一呆,臉上直接顯示出「QAQ」的惡意賣萌。
如果警校組出現在這,大抵就能猜出來千代谷徹平日裡賣萌委屈的表情到底是跟誰學的了。
竟然還真能戳到!
千代谷早織有些麻木地想,她該不會因為發燒和心情起伏過大又加沒好好休息,直接剛復活就把自己給送下去了吧?
天吶,那她到底能不能給警校組托個夢?
第184章 正文後續(父母、琴酒場)全修,建議重看。
3.
最終是竹光唯打斷了他們之間耍寶一般的行為, 三人坐在餐桌上,面前是色香味俱全的菜。
當然,除了糖醋魚是竹光唯做的, 其他的都是千代谷天彥一人承包——但這並不影響某滿口花花的人一口一個「我老婆真棒」。
可以說是很會拍馬屁了。
千代谷早織捧著碗坐著,米飯透過陶瓷傳遞到手裡的熱度很明顯, 但她難得沒有想要放下遠離的想法。
竹光唯給她夾菜, 讓她快點吃, 千代谷天彥則是絮絮叨叨著竹光唯這道菜又比上次進步了多少, 然後也給千代谷早織夾菜。
她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碗就冒尖尖了。
千代谷早織:「……」過去的記憶跳起來攻擊她了。
以前她也是這樣被爸爸媽媽邊念邊塞菜, 每天都吃老多, 沒變成小胖墩全靠基因和運動。
她扭頭看向周圍,發現四周的環境與她有些模糊的記憶裡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甚至說,她想不起來的地方, 夢裡也都有。
真實得不像是一個夢。
「saori快點吃吧, 不然你爸這個飯桶等下就吃完了。」
「我哪裡是飯桶了,我這是清掃後續……!」千代谷天彥嘟嘟囔囔, 「反正碗也是我洗嘛。」
竹光唯眨了眨眼睛:「老公, 你是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保證沒有!」千代谷天彥打了個激靈,連忙道,「今天下午你有工作嗎?房間裡的東西……」
聽著父母兩人鬥嘴且溫馨的話語,千代谷早織埋頭挖飯, 糖醋魚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味蕾上綻放,全是除了竹光唯之外無法復刻出來的家的味道。
媽媽做的其他的菜味道都稀奇古怪, 只有糖醋魚……因為她特別愛吃。
千代谷早織吃著吃著, 鼻子就一酸, 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就直接落了下來。
為了不被面前這兩人看到,她只能低著頭,更加大口地埋頭吃飯。
真的好狼狽啊……千代谷早織,你什麼時候那麼愛哭了呢?
周圍不知何時變得很安靜,千代谷早織吃著吃著便突然感覺自己騰空而起,千代谷天彥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直接反手一撈把她給抱了起來。
千代谷早織:「!」
黑發少女嘴邊還沾著飯粒,筷子握在手中,眼淚還欲落不落的,那雙黑眸裡卻寫滿了驚嚇,活像一只受了驚的干飯倉鼠。
竹光唯拿起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接著換了個紙連帶著她的嘴也給擦了。
堪稱是嬰兒級別的待遇。
沒等她來得及說話,兩人就直接來了個左右夾擊,將她死死抱在中央。
「寶貝,我們愛你。」他們異口同聲地說著世界上最露骨的表白。
或許因為千代谷天彥本就是個離經叛道的存在,又或者能跟他選擇跑路私奔的竹光唯心中也有著叛逆的反骨,在內斂的日本,兩人在平時卻絲毫不吝給千代谷早織最熱烈真摯的愛意。
在他們家中,每天問候早安,互相表達愛意,能開啟一天的好心情。
哪怕現在,也依舊如此。
千代谷早織下意識張開手,摟住了他們的脖頸,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埋在兩人中間。
「我,我也愛你們。」她喃喃地道,「爸媽……」
「不要難過了。」竹光唯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道,「不止有我和爸爸愛你,還有很多人都愛你,saori,你應該要看到更多溫柔。」
千代谷早織張了張口:「我……」
她想說,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要怎麼去說。
盡管已經找好了所有解釋的理由,以她的了解程度來看,降谷零他們絕對會無條件信任她說的所有話,或許會有些短暫的別扭,但終究也會成為過去的一縷奇妙回憶。
但她依舊想逃避一段時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擔心什麼。
「那就不要說。」千代谷天彥吹了個口哨,「那就不說好了,成年人之間哪有那麼多坦誠相見,就連你媽都不知道我之前為了約她出來見面,把她當天顧客的電腦資料給搞崩了的事情。」
「千代谷天彥……」竹光唯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柔和,「你再說一遍?我就說怎麼會這麼湊巧……」
「老婆,老婆,哎呦我錯了!別擰!」
千代谷早織悲傷到一半,突然有點悲傷不下去了,她無語地看著竹光唯擰著千代谷天彥的耳朵,嘆了口氣:「就不說嗎?」
「既然他們那麼聰明,讓他們自己去猜不是更好?」千代谷天彥對眨眼她比了個wink,「我覺得,只要你人在,估計就夠了吧?」
千代谷早織:「……」但估計一頓胖揍也免不了了。
仔細想想,揍就揍唄,反正大不了她就……QAQ。
千代谷天彥笑著說:「小丫頭不要想那麼多,相信那群家伙就好,我跟你媽可是有幫忙把關的,對吧?」
千代谷早織:「啊???」
不是吧!別告訴她,她之前干的事情,她爸媽其實都知道!
竹光唯輕笑了一聲,揉了揉千代谷早織的腦袋:「那個叫諸伏景光的,脾氣好,長得不錯,會做飯,估計也蠻喜歡你的,想試試的話就直接衝上去,學學你爸,該表白表白,該生米煮成熟飯就煮!」
千代谷早織:「……」什麼虎狼之詞。
偏偏他爸還在一旁點頭:「對,就是要一個快准狠,不然你媽這種大家閨秀,八成還要磨蹭。」
「至於其他幾個男孩子,也不是不行,除了伊達航那個小子結婚了以外,其他四個都不賴嘛,而且都是未婚……要不你們干脆出國得了?我記得有些地方好像可以都要。」
能不能不要用這麼淡定的語氣說出這麼可怕的話啊!
千代谷早織現在覺得這絕對不是她的夢境了,她哪裡有膽子想這些事情!
不過說起來,假設降谷零不結婚是要跟組織死戰到底,那麼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寡著做什麼?
難道他們背地裡打誰先脫單誰是狗了嗎?
千代谷早織的思路開始跑火車,卻沒反應過來暫時將諸伏景光給排除在外了。
許久未見的三人又甜甜蜜蜜地蹭了一會,最後千代谷早織收到了媽媽的香吻一枚,和老爸的暴風吸入——險些把她臉給親腫的程度。
「乖,不想說就不說,淡定就好。」竹光唯摸摸她的腦袋,「你盜一叔叔的理論沒錯,保持撲克臉不僅適用於魔術師,只要你不尷尬就沒有人會尷尬!」
千代谷天彥贊同點頭:「不過也要注意節制啊,雖然我也很想要孫子,但是吧,怎麼說……生孩子那麼疼你領養也可以?」
千代谷早織惱羞成怒:「你們兩個想太遠了!」
都當她大了就可以開黃腔了嗎!
虧別人還都說她社牛,這明明是老的姜太辣,遺傳的!
4.
千代谷早織剛走出家門,回頭看見千代谷天彥和竹光唯朝她揮揮手,再往前一步便又是一片黑暗,唯一的光線下,一個男人靠在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旁,正叼著煙,雙手抱胸望著她。
——琴酒。
千代谷早織心中下意識一緊,她斂著眸,將情緒收斂起來,走到他旁邊,徑直從他的口袋裡拿了一根煙出來。
後者任由她動作著,只是嗤笑一聲:「原來神索是你,格蘭瑪尼也是你。」
「很意外嗎?」千代谷早織叼著煙,沒有點上,她有點懷念薄荷味的仿煙棒棒糖,可惜現在已經吃不到了。
琴酒言簡意賅:「並不是特別意外。」
他早就察覺到了這對姐弟之間的相似性,不僅是在外貌,還有在性格方面,只不過洗腦藥劑帶來的改變實在是難以預料,他只能將這違和感歸咎於藥劑的變化,便不再考慮。
銀發殺手怎麼也沒想到,他最後竟然翻車在千代谷早織身上。
只能說,這只蟄伏在暗處的狼,確實膽子很大,下手夠狠。
那雙幽綠的眼眸閃過一絲暗色,他開口道:「你的演技確實很好。」
不管是在神索還是在格蘭瑪尼,甚至最初的千代谷徹身上,都有她算計的痕跡,而琴酒哪怕敏銳地避過了一些,也沒有想過有人能狠到願意用如此極端的方式來博取他、乃至整個組織的信任。
千代谷早織進入組織的時候還是個未成年,看著也柔柔弱弱,但她一邊毫不手軟地彰顯自己的實力,一邊主動提出設計把自己引入實驗室,就是為了盡快獲得代號。
而那位先生,在知曉她的身份後,便毫不猶豫地選擇利用她。
短短一年時間裡,千代谷早織就達成了自己的目標,並且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琴酒不想知道那個所謂的意識轉移實驗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他不在乎,他只看結果。
結果就是千代谷徹的熱忱和格蘭瑪尼的瘋狂,被這女人演繹得毫無瑕疵,成功將他放在手心裡耍了個徹底。
他自以為摧毀了一件美好的事物,親手造就了一個怪物,並將這怪物歸為自己的陣營,甚至給予信任,殊不知已經被液麻痹了心髒和大腦,成為了獵物。
最佳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千代谷早織不是一個好的殺手,也不是一個好的警察,她游走在灰色地帶的邊緣,倒更加符合偵探的定位。
這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導演、演員、說謊者、魔術師,獨自一人在傾情演繹中,將屹立了許久的黑暗組織徹底推翻。
原本被格蘭瑪尼算計所殺的愉快又在這縷清思路中變得更加豐滿,琴酒眯著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他承認,他有些迷戀這種與世界周旋的感覺,並且為他是其中的重要一員感到滿意。
特別是縱觀全場,他黑澤陣可以說是唯一一個對千代谷早織下狠手還沒被當場報復回來的存在了。
不管是在對神索還是對千代谷徹方面,他都占據過上風。
比那群被蒙在鼓裡的條子,豈不是好了太多?
誰也不知道琴酒效忠烏丸蓮耶的理由,但實際上,他只是更加迷戀一手創建權利的過程,最後一刻選擇烏丸蓮耶,也不過是覺得格蘭瑪尼更沒有價值而已。
事實上,這個寶藏被主人深埋在地下,沒有一個人能看清。
「來打一場嗎?」銀發殺手不緊不慢地說著,嗓音沙啞低沉,「沒有親手殺掉我,是不是很可惜?」
千代谷早織微微一笑,任由長睫掩蓋住眸底的繁雜思緒,她將含在口中未點火的煙摘下:「好啊。」
手中的煙簌簌被碾成碎末,落到地上,女人毫不猶豫握拳朝琴酒的臉上打去。
銀發殺手順勢向後一閃,握住了她瘦削的手腕,但下一刻,勁風襲來,只見千代谷早織借著被他抓住的手為支點,只見繃直腳朝他下巴踢去。
琴酒向後仰頭,騰出另一只手格擋,反手拽住她的手腕向外甩去。
兩人的動作很快,在這片漆黑的空間內來來往往地交手了多個回合。
沒有武器,就徒手肉搏,千代谷早織完全不再掩飾自己的力道,招招都往死穴上打,新仇加舊恨的累計,再加許久未發泄出來的情緒,讓她連眼睛都有些發紅。
琴酒也不甘示弱,死亡的陰影在心中閃回,給他帶來了不計後果的狠厲,像是一只窮途末路的野狼,隨時會拼盡全力撕咬掉敵人的皮肉。
兩人的打鬥到最後甚至進行到拆車的環節,拿著保時捷上拆下來的車燈就往對方頭上砸。
鮮血的味道在這片空間蔓延,汗水自額上劃過,連喘息聲也粗重了很多,千代谷早織仍由琴酒抓著自己的肩膀,手卻抵在了銀發殺手的咽喉位置,只要再近一寸,指甲就可以直接抓破他的動脈。
「我贏了。」她冷冷地道,「琴酒,我真的很恨你。」
琴酒嗤笑一聲,眼中燃燒著的是熱烈的地獄幽火,帶著挑釁的意味,又格外愉悅。
他下意識向前傾去,指甲嵌入喉嚨帶出了一縷猩紅的鮮血,順著頸側淌下:
「——我的榮幸。」
千代谷早織被他的話音激得打了個寒顫,毫不猶豫地松開手,一把抓住他長長的銀發,用力地向下一扯!
她記仇,真的很記仇!
第185章 正文後續·補四千字番外在作話
5.
千代谷早織從夢中醒來, 只覺得萬分舒適,前面的夢境明明非常真實,就像是與人見面一樣, 但她最後那一下扯了琴酒的頭發,好像直接回歸了她想要的結果。
——禿了。
那個畫面太美,直接把她給笑清醒了, 千代谷早織起身,思考了一下,決定去度假放松個心情再回來面對其他的事情。
正好許久沒有見過黑羽千影, 她可以去美國看看對方。
其實她爸媽說的也沒什麼錯, 她只需要保持平靜就好, 沒有什麼會比之前的事情更糟糕的了。
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本來想跟她一起去, 但奈何學生就是學生,再想撲騰也要以學業為重, 哪怕他們都會。
「姐——」黑羽快鬥伸著爾康手, 苦著臉看她, 「記得幫我們帶點特產回來, 最好我媽也給綁回來。」
他真的受夠留守兒童的日子了!
澤田弘樹則是拽著活寶哥哥,朝千代谷早織揮揮手:「姐姐玩得高興!」
千代谷早織戴著墨鏡,朝兩人愉快地揮手告別, 便上了飛機。
6.
降谷零幾人最近很忙碌, 似乎又沒有那麼忙碌,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二十來天, 快一個月了。
組織的問題解決得很快,在後方指揮的領導迅速接受了他們的報告, 將一切的事項都安排妥帖, 唯有在申報統計的傷亡失蹤人數那, 保持了緘默。
說沒有任何傷亡是不可能的,而那些士兵和家屬都會得到相應的賠償,其中名字最為醒目的便是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
被標記為失蹤。
當時眾人反應過來後立馬沿著基地進行地毯式搜索,幾乎將整塊荒野都翻了過來,堪稱是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的蹤跡,他們就好像是空氣一樣,看不見又摸不著,直接消失在了世界上。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兩人的身體情況,哪怕是用跑的、或者開車,都不至於到他們找不著的地方。
因此,只是失蹤。
他們剩余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尋找失蹤人口上,而在沒有找到之前,誰都不會說他們死亡。
這天,幾人又一次沿著所有能想到的道路尋找,最終聚集在一處偏僻的公園。
櫻花樹已經長出了花苞,不知何時會徹底綻放,最終在風的帶動下化作櫻花雨。
包括伊達航,五人互相依偎著靠在樹下,閉著眼睛,感受著風的律動。
「我的直覺還是告訴我,徹和早織都活著,而且並不糟糕。」諸伏景光輕輕開口,「就好像是還沒開的櫻花花苞……」
「什麼奇怪的比喻啊。」萩原研二懶懶地開口,「不過我也贊同。」
既然說是要回家,那麼起碼要停留在有家的位置吧?不管是墓園還是江古田町的舊址,他們都跑了一趟,也沒任何動靜。
怎麼想千代谷徹也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更別說還有早織。
他們姐弟倆八成是商量好的。
松田陣平沒說話,就當時渡輪上千代谷徹當著他面墜海這事情,對方都輕描淡寫地挺了過去,而現在,在沒見到人之前,他是一點也不敢產生其他的想法。
千代谷徹就是那麼神奇又神秘的一個人。
更別說他們去寺廟求簽,算卦,怎麼算都是吉卦,五個人花不管裡胡哨算都是——怎麼也不像是假的。
拋開玄學和直覺方面看,還有其他的蛛絲馬跡。
降谷零開口道:「我有去找過好幾次羽塚警官,就是那個警校期就跟toru認識的……我感覺他的態度有些奇怪。」
「怎麼說?」
「很沉默。」降谷零說,「只是沉默,純粹的沉默,沒有任何悲傷和波動,也不帶任何快意和掩飾,就好像……是給我看一樣,不管多少次都這樣,裝作看不見我似的。」
「就好像是告訴你,他不會說,是吧?」諸伏景光很快get到了他的意思。
降谷零點點頭:「這麼多年來也見過幾次羽塚警官,我覺得以他跟toru的關系,不可能那麼平靜。」
他甚至去問了黑田兵衛,去問了更高級別的警官,都是一片沉默。
標為失蹤照理說這麼久沒找到,也該改狀態了,但所有人都沒動。
萩原研二「嘖」了一聲:「擺明了有貓膩。」
伊達航嘆了口氣:「徹和早織真是給我們出了好大的一個難題。」
幾人又忍不住想,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不願意見他們,該不會是因為身體太糟糕,被送去醫院急救了什麼的……
這個可能性才是最大的,但偏偏全瞞著他們……
很難不往壞處想啊!
幾人不約而同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只覺得這抓貓可真難。
突然,降谷零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國外打來的。
「降谷君。」接起電話聽見的便是赤井秀一平靜又藏著暗潮湧流的聲音,對方平鋪直敘地道,「如果你們有空的話,請盡快來美國一趟,地址我發給你……至於原因,我想你們應該清楚。」
似乎還有什麼急事,沒等降谷零回應,他就匆匆掛掉了電話,留下五個人茫然地面面相覷。
「我們,應該都清楚的原因?」松田陣平皺了皺眉,「我們跟他很熟嗎?他怎麼知道我們都在一起。」
「我們湊在一起不就一件事,找——」萩原研二的話沒說完,頓時停住,他的眼睛睜大了幾分,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光彩,「找徹和早織啊……」
「去美國,現在就去!」伊達航拍板,「如果是跟他們有關的話,那麼必須盡快過去了,我先跟娜塔莉說一聲。」
「我已經買好票了,下午兩點半。」降谷零的動作更快,他晃了晃手機,「在這之前,我們得隨便吃點什麼。」
7.
事情是這樣的,當千代谷早織在美國跟黑羽千影碰上面,並且痛痛快快地玩了段日子後,她這位阿姨便揮揮手又跑去找她自己的樂子,讓千代谷早織自己看著玩。
她本來尋思去給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他們買點伴手禮,結果出門沒多久,就撞到了赤井秀一。
被直接攔下來了。
……
已經從日本回歸,順便升職加薪一條龍的FBI探員看著面前這人,總覺得有一種做夢一樣的不真實的感覺。
面前的少女從外貌上看完全沒有歲月的痕跡,這很合理,因為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都如此。
她還未留長的黑發隨意地散在肩上,身穿著一條格外合身妥帖的裙子,黑眸熠熠生輝閃著光亮,漂亮上翹的眼睫,望人的時候自帶著溫和的氣息,連不說話的時候都是柔軟的。
這就很像是他所見過的千代谷徹。
而當她看到他時,流露出的那一絲冷硬,又格外像是格蘭瑪尼。
於是,赤井秀一徹底陷入了沉默。
他竟然在美國碰到了一個身負重傷在日本失蹤,現在還沒找回來的——跟姐弟倆還都有些類似的女孩子!
於是,赤井秀一果斷上前將人給攔了下來。
「千代谷……」他的話在口中滾了半天,也沒想出要怎麼稱呼,最終喊了一聲,「小姐。」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千代谷早織也沒想到會直接碰到赤井秀一,但她其實心裡清楚,她的快樂假期怕是到此就結束了。
玩了十多天,也不虧,就是給快鬥和弘樹的禮物怕是還要拖一拖了。
千代谷早織心中嘆了口氣,直接反問他:「你……想要我說什麼?」
「果然。」赤井秀一聽到這個聲音,忍不住挑了挑眉,「降谷君他們還在日本找你。」
「不過,你到底是千代谷徹還是千代谷早織?」
千代谷早織選擇沉默,劇本她是有,但想起千代谷天彥的話,她想看看……他們先會怎麼想。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黑發女人沒有回答,她微微斂著眸,似乎想要遮掩住眼中的深思,看著地磚的紋路不再動作。
赤井秀一見對方仿佛試探一樣地說了一句「你想要我解釋什麼?」之後就沒了動靜,表情下意識嚴肅了幾分。
對方的語氣沒由來的有些陌生:「你叫我千代谷早織就好。」
「介意跟我找個地方坐坐嗎?」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心中驀然萌生出一個想法。
千代谷早織自然是答應的。
某FBI利用自己的特權找了個隱蔽性很強的安全屋,坐下後遞給了千代谷早織一瓶未開過的礦泉水。
這些沒什麼好疑問,千代谷早織將自己的護照給對方看了一眼,只是說自己來美國是來見一位長輩。
赤井秀一坐在她面前,問:「介意告訴我那位長輩的名字嗎?」
「抱歉。」千代谷早織自然不會暴露黑羽千影的名字,她不不小心踹到凳腳,險些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繃住表情,「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們FBI都那麼自來熟的嗎?」
而在赤井秀一看來,黑發女人的臉色似乎變得有些蒼白,眉頭緊蹙,似乎因回憶感到疼痛。
「恕我失陪一下。」赤井秀一心中有了想法,他起身,旋即問她,「介意我把這些事告訴降谷君嗎?」
女人沉默了一下,最終輕描淡寫地道:「都可以。」
他們交流的時間並沒有很久,千代谷早織蹭了一頓豐盛的美式外賣,交換了聯系方式後便直接告辭,留赤井秀一一人站在房中,打電話讓人查千代谷早織最近出行的路線。
二十天前到達美國,居住在保密性極好的富人區,中途有一段時間並沒有出行,而最近出行的路線僅僅像是看風景旅游,刷的卡署名為「千代谷徹」。
眾多疑點加在一起,變成了一份份資料,落在了從日本急匆匆趕來的警校組面前。
美國時間下午四點,六人坐在安全屋裡,面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疲倦,但這些倦意很快就被興奮所衝淡。
「好消息是,千代谷早織、或者是千代谷徹,確實還活著,並且已經找到了。」赤井秀一看著幾人,不緊不慢地說,「但還有些不確定的事情,需要跟你們商討一下。」
降谷零垂眸看著這些資料,上面的少女眉眼彎彎地笑著,看著格外甜美柔和,但神態怎麼看卻更像是千代谷徹一點。
或者說,toru穿女裝也就是這個模樣……
「還記得我最後跟你們所說的猜測嗎?」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是……關於toru的身份的那個?」
說他們的同伴是早就被組織迫害過的實驗體,自出生的命運便是一場悲劇,這無疑讓他們難受了許久,但卻對命運的玩笑無可奈何。
至於神索,幾人也是無比憂心她的狀況,甚至擔心那組織的研究,讓她徹底失去恢復的機會,這兩點讓他們恨不得把組織挫骨揚灰。
但現在怎麼看,都好像有了誤差。
赤井秀一抿了抿唇,將自己碰到千代谷早織的經過說了一遍。
「我懷疑她來美國就是治病的,將她送往美國的那人身份暫且還沒查出來。」
赤井秀一說:「很顯然,最後一戰對她並不是沒有傷害,起碼她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而正是因為這,她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回去找你們。」
伊達航下意識抽了一口氣,連忙問:「嚴重嗎?」
赤井秀一倒是第一次見這位警察,但他沒多問,只是沉默了一會,沉聲道:「可能。」
「我感覺她的記憶是沒有恢復的,連對自己的名字都有些陌生,我估計是通過護照才確定的,至於我……她應該是對我有些熟悉,但再深入回想,會頭疼。」
赤井秀一回憶著早上見面的事情,繼續道:「常識沒有問題,但是我提起降谷君的名字,她沒有多余反應,而是用含糊的語氣讓我進行選擇,因此我斷定……她也在試圖尋找自己之前的記憶,並且,這態度熟練得並不像是第一次。」
千代谷早織在他面前是以一種較為謹慎的姿態行動的,似乎是知道他可信,但又不清楚他得知了多少信息,一直試圖反向打探,而對降谷零等人的態度,則是更為復雜。
「我猜,那她缺失的記憶,可能正巧與她目前這個模樣有關。」
降谷零心情有些復雜:「如果是來治病的話……」
他記得千代谷徹最初對他們的說辭便是,他有找在人研制慢性的解藥,盡管後面暴露出可能是他自己下的,但這種連組織都沒辦法解決的藥來源,無疑也是千代谷徹話語中的那個神秘人。
而一開始千代谷徹就說過,他在國外居住過一段時間,在警校中途還回去過一次。
如果這些所指的都是那位在美國的長輩的話,千代谷早織這次前來找他,也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他,不僅知道關於千代谷早織的所有事情,應該也在後面做了不少推手。
只是關於記憶這個方面……
「那我們要去找那個人問嗎?」諸伏景光咬著下唇,看著照片上的那人,心情格外復雜。
降谷零沉吟道:「我再打一通電話給羽塚警官吧,不知道他現在會不會告訴我。」
松田陣平:「現在國內是凌晨四點多。」
「羽塚警官這個點應該已經起來了。」降谷零說做就做,直接拿出手機,「嘟嘟」兩聲,電話接通了。
確實已經起來開始晨練了的羽塚勇人確實沒想到,這群小子竟然跑到美國去找千代谷早織,還偏偏讓他們給找到了。
不過……
「你說早織的記憶可能有一定程度的缺失?」羽塚勇人聽著降谷零說這來龍去脈,眉頭緊皺。
他記得千代谷早織在他面前解釋的內容,只是沒想到,這次短短二十多天,她似乎又一次動用了那並不穩定的實驗。
意識轉移這本就是極難操作的事情,千代谷早織連續承受了那麼多年的壓力,到達臨界點的話……確實有這種可能。
見降谷零說,她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有些生疏後,羽塚勇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她怎麼敢的啊!」
降谷零的聲音驟然拔高:「羽塚警官,務必說得明白一些好嗎!」
羽塚勇人嘆了口氣,聽著降谷零忐忑又期待的聲音,最終還是開口了:「這件事情我確實清楚……」
他將關於實驗和意識轉移的事情娓娓道來。
「……那孩子一直有些擔心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或許是覺得對你們是欺騙吧,在上次見面時,她滿身狼狽地坐在我面前,紅著眼睛說想要冷靜一下,讓我對此保持沉默。」
羽塚勇人的聲音沙啞卻充滿了無奈:「但這件事情並不能全部怪她,一開始拿她做實驗的是組織才對,意識轉移這種東西……聽聽都很危險,她這麼多年以來,基本每次都忍著記憶可能丟失的風險和疼痛進行操作,我們公安……虧欠她太多了。
而早織的目的也很明確,她只是想對付組織,神索做不到的事情,她就只能想方設法再動用另一條更加危險崎嶇的道路。
如果不是你們,我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在解決掉組織後也選擇與她的父母團聚……
降谷,還有其他的幾位,你們都是早織很重視的人,正是因為重視,才沒辦法面對,我不知道她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動用了這個實驗,但毫無疑問,她終究失敗了,付出了記憶的代價。
……或許你們心中也有怨氣,但是作為早織的長輩,我希望能向你們道歉,希望你們原諒她的隱瞞,並且……不要討厭她。」
「如果可以的話,請把地址告訴我吧,我會帶她回來的。」
羽塚勇人說了很多,說到最後,甚至嗓子都啞得有些難以開口,他嘆了口氣,只聽見那邊急促的呼吸聲,知道他們此時也是被龐大的信息量衝得暈頭轉向,便更耐心地等著。
半晌,他等到了一句干澀地「謝謝」以及「交給我們」。
羽塚勇人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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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等人確實是徹底被驚愕所包裹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所謂的實驗的開端,竟然是在千代谷早織身上!
松田陣平抱著頭坐在凳子上,恍惚地道:「讓我理一理……」
「最初被迫進行實驗的是早織,但是她通過篡改數據讓組織以為實驗失敗了,實際上她是唯一的成功個例,並且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徹』作為意識的載體。」
「接下來,為了防止再次實驗帶來的傷害,神索『被迫』身體虛弱,被組織排斥到邊緣,因為依舊想要幫公安獲取情報並且瓦解組織,早織冒著巨大的風險扮成徹來警校上學……啊啊啊!」
「是早織?!」松田陣平錘著桌子,整個人都是凌亂的狀態,「是女孩子?!」
萩原研二的狀態也沒怎麼好,他想起之前自己滿口花花還要帶徹去撩妹見小姐的經歷,現在整一個窒息狀態。
諸伏景光猝不及防得知自己的同期就是早織並且等於C,四舍五入他產生好感的對像……
「喂喂hiro!你該不會要暈過去了吧!」降谷零連忙往他臉上潑了一杯水,晃了晃他。
諸伏景光喘著氣,藍灰色的眸中滿是迷茫,他擺了擺手:「zero……我現在有點混亂。」
赤井秀一也覺得這事實在是超出了他的常識,他叼著煙,手抖了一下還把火柴給劃歪了。
他繼續補充著道:「然後早織小姐就化身徹君,也就是格蘭瑪尼,再一次混進了組織,而這一次,她成功找到了機會,讓BOSS又一次看到了她身上的價值,想要重啟實驗,因此,才有了最終的結局。」
「但這只是早織小姐的計劃,其中還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比如她與你們幾人產生了羈絆,害怕你們被組織發現,再比如降谷君前去臥底、諸伏君成了她的下屬,與柯南君掉進山洞……還有就是,洗腦的藥劑。」
赤井秀一吸了一口煙:「關於洗腦藥劑,我們FBI有探子調查過,是存在的,也就是說……她確實結結實實挨了幾針,並且誕生了格蘭瑪尼。」
「不過現在看來,她還是強制自己保持了清醒,沒有造成任何失誤。」
對上幾人看過來的視線,赤井秀一扯了扯嘴角:「就像是一輛行駛在崎嶇天路上即將散架的車,但它依舊開到了終點。」
除了駕駛員,沒有人知道這究竟要耗費多大的功夫。
其他人沉默了,刨去早織與徹的身份問題,單從這計劃和結果來看,可以說是瘋狂又決絕、驚險又驚艷了。
早織……比他們還小兩歲啊。
「羽塚警官還擔心我們恨她,因為她隱瞞了身份的問題,又或者說是在我們面前演了一場戲。」降谷零闔了闔眼,聲音有些發顫,「但這……怎麼會呢?」
身為臥底有多麼步履維艱,他是最清楚不過了。如果早織在一開始就將這些告訴他們,萬一誰被組織逮到,沒挺過洗腦藥劑,那麼一切就功虧一簣;或者說哪怕是泄露一點點不對勁的地方,以琴酒他們的敏銳程度,也是萬劫不復。
因此,她誰也不能說,包括羽塚勇人這些長輩,也包括與她朝夕相處的同期,她……只能一個人走罷了。
這時,降谷零才真正理解那句「有目的」的接近是什麼,因此感覺更加復雜。
早織是個女孩子啊……
她這是冒著多大的決心,才會與他們成為朋友的?
伊達航沉聲道:「其實,也能從細枝末節看出些端倪,一開始見我們會臉紅;對女孩子格外親切卻又不含其他想法的舉措;從不在我們面前換衣服或者一起洗澡……如果說之後的事情的話,應該是用了那個所謂的意識轉移,所以才導致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吧?
我跟徹……早織後面見得比較少,應該是你們比較熟悉。」
「這麼仔細想想,我確實沒有見過早織和徹一同清醒過……」諸伏景光若有所思,「他們永遠都有一個陷入沉睡。」
意識的轉移有後遺症,且沒辦法同時控制兩個身體,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姐弟倆沒辦法碰面,並且臉色永遠都很糟糕。
這困擾了他們許久的問題就這麼解開了,卻又誕生了更多的問題。
比如千代谷早織為什麼又要冒險使用意識轉移,最終將自己的記憶給轉成了一片空白;再比如她為什麼會在美國待那麼久,那個神秘人又放她出來一個人亂晃……
再最後,他們要怎麼對待她?
幾人說心情不復雜是不可能的,但若說是怨恨,又或者說是其他的負面情感,那確實捋清整件事情後消失得一干二淨。
他們沒有辦法去怨一個付出如此之多的同伴。
更何況早織與他們的相處中,確實是真心的,真是因為過於真心,才在最後沒辦法抽離,只能逃避地想要自我毀滅與他們斷絕關系,卻最終還是沒有成功。
這讓幾人感到又氣又心疼。
「那個笨蛋……」萩原研二捂著臉道,「她這得有多疼啊?」
主動送自己去死,就是怕他們不接受,便干脆想著一了百了。
哪有一個女孩子可以這麼拼的?!
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出現在眼前,一切巧合都是那麼清晰地串聯成必然。
為什麼神索會出現在和果子店門口?因為那是徹,也就是早織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
為什麼要搞個新干線爆炸恐嚇他們?不僅是設計中讓千代谷徹去破壞加拿大威士忌的任務,更是也在警告他們不要再跟千代谷徹繼續摻和。
當然,失敗了。
那個笨蛋想要推開他們,卻被他們緊緊黏住。
松田陣平這才清晰地意識到當時拆彈被早織握住的手為什麼會發抖,那聲「笨蛋」到底含著多少的害怕和心有余悸,怪不得在那之後,黑發青年成天念叨讓他好好學習拆彈、不要掉以輕心。
更別說之後的事情,千代谷徹受了委屈,早織便切換意識用另一個身份來小小地報復一下他們,話語刀刀見血,對叫「姐姐」的惡趣味也在暗戳戳地展現她的性格。
但總歸,兩個身份都在努力為消滅組織而奮鬥。
想想都好累,這樣的謀劃和思慮,這樣的雙倍的傷,這樣多方勢力的周旋……千代谷早織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承擔了一切。
「突然覺得她對我們是不是太好了。」松田陣平突然間輕笑了一聲,「早織連組織都能按部就班、運籌帷幄掀翻,卻因為擔心身份暴露而不敢來見我們……何德何能啊。」
他們付出的好意,遠遠比不上對方的熱忱。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我們該想想怎麼辦吧……對她太冷淡自然是不可能的,這換誰來也做不到……但是按照原本的態度——」
他的表情古怪了一瞬,其他人也想起平時自己相處的過程。
包括但不限於互相叫大猩猩,每天互毆,聯誼會,談論好看的美女,一起洗澡或者擼串或者勾肩搭背……嗯,互摸腹肌或者比大小也不是沒有過。
換成之前他們這麼干沒啥心理負擔,甚至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人還試圖惡作劇扒過千代谷徹的衣服,只是沒成功,而現在想起來……
「我都,做了什麼啊。」萩原研二雙目失神,「我在想早織怕不是想打死我。」
松田陣平同樣呆滯:「那個黑心芝麻包……說她不記仇是不可能的,我還記得我們畢業典禮那次喝醉,好像是她一個人把我們全拎回去的吧?」
「不,不要說了。」諸伏景光捂著臉呻|吟,「救命啊……」
他感覺自己蠢蠢欲動的少男心在要碎不碎的邊緣,最終堅強挺住以後,他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燙得不能見人了。
赤井秀一則是想起自己之前把格蘭瑪尼當作女扮男裝的神索……他的直覺竟然沒出錯!
好吧,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靚仔沉默點煙。
降谷零無奈地道:「對吧?還是要稍微改變一下……」
幾個大男人除了伊達航外,愣是半點沒有跟女孩子相處的經驗,而萩原研二覺得自己對姐姐的態度,不太好放到對早織身上,也跟著一起抓狂。
但幾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
最後,還是赤井秀一看不下去了,他無奈地道:「在考慮這個之前,你們難道不應該想想,怎麼幫她找回記憶嗎?」
幾人全體豆豆眼。
對哦,早織沒有記憶,指不定都不知道他們是誰,更別說其他的事情了……
「快點睡覺吧。」諸伏景光迅速趴在桌子上,含糊地道,「明天出去找人!」
赤井秀一:「。」這是他的安全屋。
算了算了,不跟日本公安計較。
8.
第二天一早,五人組便出發去找千代谷早織所在的位置,接著很順利地將人約了出來。
咖啡廳裡,某個偏僻的角落,幾人靜坐著,鴉雀無聲。
千代谷早織記著千代谷天彥的話保持沉默,想看這群家伙到底想了什麼事情,到底要不要她解釋,又或者說是什麼態度,便也沒辦法直接開口。
而其他幾人,則是看著穿著裙子、其他卻跟千代谷徹一模一樣的女孩,唔……乖乖巧巧坐著,似乎還有點惴惴不安的樣子,他們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
為什麼toru……啊不saori這種造型可以這麼可愛啊,明明男裝就是那種藏著壞水的芝麻包類型,難道是他們的濾鏡不一樣了嗎?
這樣下去,完全說不了什麼重話啊!
尤其是諸伏景光,松田陣平踩了他一腳,讓他目光稍微收斂一點。
現在人還沒記憶呢,萬一嚇跑了怎麼辦!
「咳。」最後是伊達航咳了一聲,對千代谷早織說,「早織,我們都是你的警校同學,也算是私交很好的朋友,你還記得我們幾個嗎?」
千代谷早織一臉懵逼:「啊?」
他們這是怎麼就覺得她不記得了?
降谷零擺了擺手:「如果不記得也不要緊,你也想恢復記憶對吧?我們可以幫你……如果你願意相信的話。」
千代谷早織:「……」很好,她聽懂了,所以日本警察和FBI他們討論了半天的劇本就是,她失憶了?
她不甘心地問了一句:「我記得日本警校是男女分開上學的對吧?我是女孩子。」
瘋狂暗示.jpg
「我們知道。」萩原研二覺得莫名有些燥熱,他說,「你以前是女扮男裝混進來的,然後與我們成了朋友,後來一起工作,我們都知道了,所以你不用想太多,現在還主要是找回記憶重要。」
千代谷早織不可置信地道:「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就不生氣嗎?」
「不久之前,我問過羽塚警官了。」降谷零道,「總之我們不生氣,也不想疏遠你,也不想其他的怎麼樣,早織,跟我們一起回日本吧!」
千代谷早織:「??」就這樣?
「如果我沒失憶呢?」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不就更好了嗎?」諸伏景光脫口而出。
松田陣平輕咳一聲,超級小聲地道:「偶爾失憶還是蠻好的吧?」
起碼黑歷史什麼的不見了……不然他估計要被千代谷早織打死吧?
聽到某人小聲逼逼的千代谷早織:「……」
她現在覺得,她親爹確實蠻厲害的。
短發少女斂著眸,思考著到底要不要暴露有記憶這件事,她問:「你們打算怎麼帶我恢復記憶?如果說是治療的話,我心裡有數。」
「就先去熟悉的地方走走吧。」諸伏景光溫和地道,「從你二十歲到現在,我們確實一起創造過許多回憶。」
「……好。」
她莫名有一些緊張和意動。
不料伊達航突然苦口婆心地來了一句:「你怎麼可以這麼就相信我們了呢?萬一我們幾個是盯上你的人販子……」
千代谷早織抽了抽嘴角,手中哢擦一捏,玻璃杯碎了。
全場瞬間安靜。
9.
因為被大猩猩集體綁架,千代谷早織並沒有給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帶上伴手禮,她直接被拎上了飛機,一路回到了米花。
降谷零幾人對她家看著比她還熟悉,甚至一個個的猶如房地產商介紹房源,解說得格外起勁。
同樣,他們也在千代谷早織的房間裡發現了許多史萊姆抱枕,外加易容的道具,看她的目光更加復雜——扇形圖都沒辦法解讀。
萩原研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你想怎麼玩史萊姆就怎麼玩,咱帶出去玩!」
瞧這屋裡堆了那麼多,卻又怕被發現藏著嚴嚴實實,多不好。
千代谷早織:「啊?」
「以前穿男裝不方便帶的話。」松田陣平摸了摸下巴,「那麼以後可以隨身……」
「你覺得我的性子是會在意這些的人嗎?」千代谷早織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就是隱隱有些黑氣。
松田陣平立馬手比劃了個拉拉鏈的姿勢,投降。
也是,千代谷早織有時候我行我素的程度,他們拍馬都趕不上。
頂這個史萊姆出門都沒問題!
千代谷早織:她開始後悔順其自然裝不記得了,她只是有些好奇他們打算怎麼帶她尋找記憶,順便再試探一下態度。
沒想到這些家伙蹬鼻子上臉的速度比她想的還快!
她開始尋思以後突然「醫學奇跡」恢復記憶,然後能把這幾個家伙的舊賬怎麼個翻一翻……
正興致勃勃逛當事人家的幾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10.
千代谷早織的身體在復活以後就開始正常發育了,但偏偏,從未體驗過真實少女發育的某人心裡完全沒有一點數。
直到某天,千代谷早織造成突然被小腹一陣疼痛驚醒。
某人癱在自己的大床上思考了許久這種奇妙的感覺是什麼,才突然醒悟,哦對,她現在是個正常人了!
然後,她想想自己家中從來沒有准備過的某件東西,陷入了沉默。
因為擔心「失憶」的她「沒安全感」,某些厚臉皮地大猩猩便在一樓客廳打地鋪,如果她要出去的話,一定要經過,而且他們一定會問她要去做什麼……
而如果爬牆下去的話……千代谷早織坐起來,面容瞬間猙獰了。
她三兩下將東西全部收拾好丟到衛生間,然後陷入了沉思。
這可怎麼辦啊……
難道要她打電話給毛利蘭或者宮野志保……?可她們進來看到這幾個家伙,怕不是會陷入更加離奇的腦補中吧?
總不會要她去把千代谷徹的馬甲,千裡迢迢從江古田町運到這邊來,那萬一撞上快鬥或者弘樹,那倆小子肯定會好奇她的行動……
某人在衛生間裡陷入了人生最困難的選擇。
直到感覺有動靜,上樓查看的諸伏景光敲了敲門:「早織,你還好嗎?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千代谷早織:「!我沒事!」
「這樣啊。」諸伏景光道,「等下就可以吃早飯了。」
「我知道了……」千代谷早織痛苦面具。
但很快,從衛生間經過又路過了千代谷早織沒關上門的房間,諸伏景光又默默地走了回去。
「早織……如果是要……要,咳,衛生巾的話,我采購的時候順手買了,就放在衛生間的櫃子裡。」男人的聲音溫順體貼,「因為不知道哪款更好,就都買了一點。」
「我先走了!」他說完就離開。
直到千代谷早織打開櫃子,看到裡面密密麻麻整齊分類,看著比她知道的牌子還多的衛生巾、潔廁液、空氣清新劑、沐浴露等一系列與洗浴有關的東西。
千代谷早織:「……」
救命,誰來救救她!
諸伏景光你不要賢惠到這種程度好嗎!
她情以何堪啊!
11.
說是故地重游就是故地重游,幾人從最初相遇的醫院逛到警察學校。
現在還沒到四月,警校新生還沒入校,校園裡的櫻花倒是都開了,紛紛揚揚的,像是粉白色的雪。
六人帶著野餐的盒子,一路聊過去的時光。
「我還記得那時候差點拽……早織去澡堂洗澡,結果還被其他人當作是校園霸凌。」降谷零語氣古怪,「這個鍋背了好幾個月。」
「還好沒拽進去。」萩原研二挑了挑眉,「不然你可以就只活那麼幾個月了。」
千代谷早織忍不住露出半月眼,有些無語:「我哪有那麼可怕啊。」
「我覺得早織應該是會進去欣賞我們裸|體順帶指指點點的程度。」松田陣平吐槽道,「你們除了第一次,還見過她臉紅嗎?」
其他人:「……」還真沒有。
之後脫了N次也沒有,某人甚至還上手摸過腹肌,挨個點評過。
千代谷早織:老臉一紅.jpg
果然,黑歷史什麼的都是雙向的。
「還有一起在櫻花樹下的合影。」伊達航指了指前面那個,「是那棵樹嗎?」
「好像是?」諸伏景光仔細看了一下,「不過那時候花都謝掉了,沒現在那麼好看。」
「所以說,趕巧遇上好時機了啊。」降谷零笑了笑,「這次再去拍個照吧?」
現在的他們,不需要隱瞞身份,不需要互相猜疑,互相間的隔閡也少了許多,那麼再次拍照留念,記錄下最真實的樣子,自然也是極好的。
「好啊。」眾人紛紛答應。
上次是千代谷早織爬上樹將相機架好,而這次爬的則是降谷零。
金發男人竄上竄下不需要兩秒,簡簡單單就架在了合適的位置。
「准備好了嗎?這次不要惡搞,正經一點!」降谷零坐在粉色的櫻花中,紫灰色的眼眸滿是柔和,他低低地數著,「三……」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站在千代谷早織後側的位置,班長插在他們中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則是與早織並排,略微彎下腰比了一個「耶」。
「二。」
伊達航:「有什麼願望就喊出來!」
「一!」
照片哢擦一聲定格,站在最中間的短發少女笑容燦爛,她望著漫天的櫻花,一只手比著「耶」,另一只手則是揪了揪諸伏景光的袖子。
她用不大不小,卻能讓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音說:「這下,是真的被記住了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