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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23-11-16 08:43

《(原神)身為魔神我在璃月搞建設》作者:小心麻雀【完結+番外】

文案:

【排雷:本文私設眾多,結局是He,但不改變角色在原作中的結局。】

貝莉斯特一覺醒來,發現她忘記了曾經的名字,只記得她叫貝莉斯特,是一名魔神。
四千年的璃月還不叫璃月,魔神戰爭使得這片大陸千瘡百孔,民不聊生。

身為魔神,自帶無痛當媽屬性的貝莉斯特放不下那些最初被她救下,願歸為她子民的人,不得不從一名文科生轉職為理科生。
眼看要開局一個碗白手起家的貝莉斯特欲哭無淚。

「汝可願與我簽訂一份契約。」

面對看起來就很強的其他魔神遞過來的橄欖枝,貝莉斯特當機立斷表示——
「大佬你怎麼才來!」
「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這輩子是不可能干活的,只有抱大腿才能生活的下去。」
「今天我宣布一件事,從今往後我們就跟著岩王帝君混了!」

私設和對劇情的個人理解很多。
女主是煉金之魔神,全程帶人種田,會活到熒空出現的時代。
免費番外放到隔壁了,我會抽時間盡力寫的。

內容標簽: 種田文 異想天開 史詩奇幻 基建 輕松 原神
搜索關鍵字:主角:貝莉斯特 ▏ 配角:魔神們 ▏ 其它:原神,種田文

一句話簡介:從0開始的提瓦特生活

立意:實踐出真知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6586497]原創網[/url]

[color=Red]ps.包含專欄內番外[/color]

悠于 2023-11-16 08:51

第1章

  滂沱的大雨中一群人蹣跚的爬上高處的山洞,他們衣衫襤褸,渾身滴著水。

  這群人此時已經管不了山洞裡是不是會有凶猛野獸,外面越來越大的雨,以及漫上來的水遠比野獸要致命。

  有個小孩摟著母親瑟瑟發抖,衣服上的水叫他的體溫迅速下降,再加上飢餓,他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天。

  偏偏此時從洞穴深處傳來異響,如一聲巨大的嘆息。

  所有的人立刻拉起警報,僅剩的幾個男人把孩子和女人護到身後,拿起手邊僅剩的棍棒作為武器,試圖與將要出現的不知是什麼的凶獸搏鬥。

  亮光初現,那是一雙巨大的眼睛,只是裡面沒有惡意,它好奇的看了人群一會,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黑暗中的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纖細的人影。

  洞穴裡一時鴉雀無聲沒人敢打擾這個由巨獸變化的人。

  直到那道影子緩步走到來避難的人群面前。

  「這裡是哪?」

  忍著頭痛,貝莉斯特對這群把她吵醒的人問出她最關心的問題。

  一醒來她的腦海裡除了關於現代的記憶以及貝莉斯特這個名字外,她再記不起其他東西,甚至連她本來的名字都忘了。

  她只記得自己是個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現代人,夜裡發燒去看醫生,結果迷迷糊糊間被晚上才能開進來的泥頭車給撞到,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並該被稱為貝莉斯特。

  貝莉斯特抬手揉著太陽穴想,我不會穿越到異世界了吧?

  被泥頭車撞穿越到異世界好像在隔壁島國很流行,不過我不是島國人,這個定律還能跨越國界?

  「你們誰能告訴我這裡到底是哪?」貝莉斯特看那群人沒人回答自己,不禁又問了一遍。

  撲通,面前的人跪下,嘴裡嘟嘟嚷嚷說著貝莉斯特聽不懂的話。

  貝莉斯特皺起眉,心中誕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會她沒有重新配置語言,所以她既同不懂這些人說的話,這些人也聽不懂她說的話。

  難道還要我從頭開始學一門語言才能交流。

  貝莉斯特絕望的想著,同時她環顧四周,結果這群穿的破破爛爛的人全跪下了。

  「不要跪啊。」貝莉斯特趕緊蹲下要扶起離她最近的人。

  身為接受過平等教育的人,貝莉斯特當然接受不了別人給她磕頭,她自覺受不起。

  人們見貝莉斯特不願意接受跪拜,只得顫顫巍巍的起來。

  沒辦法直接交流真麻煩。貝莉斯特為表達她聽不懂,一邊指著自己的耳朵,一邊搖頭,並希望這群人不要理解錯意思,把她當成聾子。

  貝莉斯特的比劃讓那群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應。

  「阿嚏——」

  一個噴嚏打破山洞內的沉默。

  貝莉斯特被聲音吸引過去,透過人群她的目光停在臉色煞白的小孩身上。

  他很冷。貝莉斯特立即意識到,這群人剛從外面翻進來,穿著濕衣服,洞裡又沒有熱源,不感到冷才會奇怪。

  貝莉斯特下意識的要幫助她們,然而她也沒有工具,現在外面下著雨,又不能出去找柴火。

  雖然能從動物變成人,但貝莉斯特目前還不知道如何正確使用與生俱來的力量。

  好在本能驅使著她,根據現代的知識,她第一時間想到燒煤用的火爐。

  貝莉斯特緊接著又發現,別說火爐,干燥的葉子她都找不到,更何況是煤炭?不過這點啟發了她,其實只要能要能讓溫度升上去就行,不一定需要燃燒。

  反正動物都能一下子變成人,這怎麼也得是個玄幻或者魔幻的世界,也不差再掀開幾個科學家的棺材板。

  隨著溫暖的構想的誕生,貝莉斯特憑借感覺伸出手,很快幾多紅色的光點在她的手中顯現。

  貝莉斯特驚奇的發現她的構想成功了,下一步就是讓這些紅光能脫離她的手保存。

  好像只有石頭能用。貝莉斯特別無選擇,隨著她的意念,周圍的石塊被剝落。

  這是貝莉斯特預料不到的,她原本是想讓紅點依附在石頭上。

  石頭在半空中拼接成正方體,看起來像貝莉斯特最初構思的爐子,紅光從手心落下,化為火焰在石頭的爐子中間燃燒,溫暖和光亮以它為中心蔓延,驅散從外面滲進來的涼意。

  「過來。」做出招手的姿勢,貝莉斯特讓那群人爐子邊取暖。

  然而他們猶豫了。

  算了,換做我也害怕。貝莉斯特沒有被冒犯到,設身處地的想她在這種環境裡,肯定會不安。

  貝莉斯特後退幾步,再次的回到陰影中,把火爐和外面的空間留給那群逃過來的人。

  在火光無法觸及的洞穴深處裡貝莉斯特看到她隱去後,人群逐漸聚集到火爐邊。

  嘆了口氣,貝莉斯特看了會,確認他們全過來後,終於放心審視起自己的處境。

  貝莉斯特的視力非常好,在黑暗中她也能看清一切。

  好在我不是□□的。貝莉斯特後知後覺摸著身上的白袍想。

  要不是怕嚇到外面的人,貝莉斯特都想再化作獸形,看看她到底是貓是狗。

  貝莉斯特希望她起碼還是哺乳類,要是變成兩棲類,那她可能會有點接受不了,不過兩棲類還不是最糟糕的,假如是節肢動物,那貝莉斯特或許會自己把自己嚇暈。

  在她的印像裡,她是特別怕蟲子的人,尤其是腿多的蟲子,是看到就會做噩夢的程度。

  想什麼來什麼,就在貝莉斯特猜測之際,她看見類似於蠍子的東西出現在洞口,火爐邊的人驚恐的往貝莉斯特所在的洞穴深處跑去。

  貝斯利特心跳驟停,還好這是蠍子不是蜈蚣,不然貝莉斯特跑的會比外面的人還快。

  我不能跑。內心有個聲音告誡貝莉斯特。

  貝莉斯特硬是站穩腳步,把所有人護在身後,她不能退縮,預感告訴她衝上去,她能贏。

  蠍子大概是感覺到洞裡有惹不起的存在,爬了幾圈便退回水中。

  貝莉斯特這下才松了口氣,但此時沒人敢再回到洞口處。

  沒辦法貝莉斯特再次做出一個火爐,這會不用她招呼,人們便聚集到火爐邊。

  貝莉斯特有點欣慰,看起來她好像得到了這群人的信任。

  忽然袍子一沉,貝莉斯特低下頭,一名剛到是才到她腰間的小孩在輕輕拉扯垂下來的白袍。

  他正是剛剛那個臉色煞白的孩子,溫暖已讓他好了很多。

  小孩得到貝莉斯特回應有些興奮,他的母親想叱責他,但當著貝莉斯特的面不敢開口。

  貝莉斯特從小孩口中聽到一個重復的詞。

  「你的名字?」貝莉斯特邊說邊指小孩。

  小孩拼命點頭,先指自己,再指貝莉斯特,並重復著另一個詞語。

  貝莉斯特分析小孩是在問她叫什麼。

  「貝莉斯特。」念出新名字時貝莉斯特有些惆悵,她怎麼都想不起她在現代的名字。

  「貝莉斯特。」小孩盡力模仿著。

  這回換貝莉斯特點頭。

  「貝莉斯特。」小孩念著名字笑起來,他天真又可愛,貝莉斯特看著他跟著笑了。

  其他人大抵是被這種氣氛感染,對貝莉斯特再沒有先前的戒備。

  看來手語確實是最基本的交流工具。貝莉斯特松了口氣,她摸了摸小孩快被烘干的頭發,走到不遠處凸起的石頭上坐下。

  小孩還想親近貝莉斯特,結果被母親攔住。

  「不要打擾神明。」母親用貝莉斯特聽不懂的話告誡小孩,這次他們部族趁著大雨冒險跑出來,正是為尋找善神。

  據說那些被善神庇護的部族過著令人羨慕的生活,神明會提供住所,帶來豐盈,將風雨擋在外面,而那些部族唯一需要獻上的供奉只有虔誠的祈禱和感謝。

  貝莉斯特在小孩的母親看來或許正是他們要找的善神。

  所以小孩的母親不希望小孩惹煩貝莉斯特,以至於貝莉斯特不願意庇護他們。

  「可她說,她叫貝莉斯特。」小孩反駁母親。

  貝莉斯特和小孩見過的神不一樣,在他僅有的認知中,神是恐怖威嚴的,會要人跪下,用暴雨和狂風作為屏障,將人圈禁在其中奴役。

  然而貝莉斯特沒有趕他們走,反而給了他們爐火,幫他們擋住災厄。

  小孩的母親還要說些什麼,結果就見貝莉斯特站起身。

  她從人群中穿過,朝著洞口走去。

  「娘,貝莉斯特要走了嗎?」小孩不解的問。

  女人這次沒有回答,她能做的唯有摟緊小孩,說到底凡人理解不了神明。

  然而貝莉斯特沒想走,她是被莫名其妙的預感指引到洞口。

  有什麼東西要來了。貝莉斯特眯起眼想,她咬咬牙壓抑住體內湧動的陌生力量,此時她腦內有個聲音在大喊,去撕碎它。

  「我應該去戰鬥。」貝莉斯特不經意間念出心聲。

  下一秒周圍的空氣湧動起來像是在回應她的決定,在被鼓舞的氣氛中貝莉斯特回頭,她看到的是一雙雙混雜有恐懼與希冀的眼睛。

  只有最初呼喚出她嶄新名字的小孩正用擔憂的神色的注視她。

  我要保護他們。

  這個念頭油然升起,貝莉斯特那僅有的不安被磨平,她閉上眼飛身一躍跳入了那似無邊無垠的雨幕中。


第2章

  在洞外下方有個不大的平台,雨水落在身上,卻打不濕貝莉斯特的長袍。

  「終於可以看看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貝莉斯特盡可能樂觀的想,到底是滿級開局還是盲目自信,接下來就要見分曉了。

  貝莉斯特說完舒展筋骨,被壓制的力量釋放出來,巨大的光羽散落,藍瞳吊眉的白虎顯現。

  靠,太帥了吧,我居然是老虎。

  貝莉斯特很激動,誰不想做大貓,她抬起爪子看著肉墊,要不是是自己的爪子,她都恨不得捏兩下。

  就在貝莉斯特感受新的身體時,一道水柱襲來。

  「誰在搞偷襲。」躲開的貝莉斯特大吼,結果傳出來的是類似於虎嘯的聲音。

  暗中嘖了一聲,貝莉斯特憑借著虎身憑空而起飛上半空,她感受的出來,那個不講武德的家伙在上面。

  雲層之中藍色巨鳥憤怒的注視著地面。

  那些逃跑的人就在下面,眷屬告訴她,那些人躲在洞穴深處,他們向新的神尋求保護。

  不自量力,藍色巨鳥發出長鳴,似在嘲笑人類莫名其妙的反抗,在鹽之魔神赫烏莉亞放棄這裡,帶著子民向北方遷徙後,再沒有力量能凌駕於她之上的造物。

  藍色巨鳥的藐視在貝莉斯特出現後消失了。

  初來乍到的貝莉斯特還沒有關於戰鬥力的概念,全憑本能行動,故此她不知道自己帶給藍色巨鳥的震撼。

  【你是誰。】

  陌生女人的聲音在貝莉斯特腦海中冒出來,這讓她很意外。

  【我居然能聽懂?!】

  貝莉斯特很用力的想最在意的問題,【我叫貝莉斯特,請問這裡是哪?你是誰?】

  此番話叫藍色巨鳥燃起希望,很顯然這個叫貝莉斯特的魔神才剛誕生,空有魔神的力量,對世事一竅不通。

  這是殺死她最好的時機。藍色巨鳥很快意識到,假如讓貝莉斯特摸索清楚現狀,那麼自己將再無勝算,畢竟不是哪個魔神都像赫烏莉亞那樣願意為避免紛爭而退縮,尤其是產生庇護之心的魔神。

  想到這裡藍色巨鳥朝著貝莉斯特發出攻擊,這次不再是偷襲,而是使出了全力。

  貝莉斯特沒想到藍色巨鳥直接無視她的話開始攻擊,躲開的非常狼狽。

  這叫她心中產生火氣,既然能交流就好好說話啊!

  什麼都不知道很難受的!!貝莉斯特咬牙切齒的避開飛來的水刃,她到底上輩子是人,做不慣老虎,更不知該如何用牙齒和爪子戰鬥。

  但蘊藏在體內的力量指引貝莉斯特,在遮天蔽日的雨點中她操縱變為白虎的身體衝出水幕,瞳孔好似黑雲之上的湛藍天空。

  燒死她。貝莉斯特心中誕生一個想法。

  下一刻無邊的火在她的周圍燃燒,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火焰是構造的本質,人類看向火光的眼睛,似如抬頭望向星空,自那時起文明誕生。】

  貝莉斯特感受著來自心中的想法,蓬勃的火元素圍繞她周身,它們愉快的聚集,在由暴雨掌握的世界中創造出一片干燥。

  藍色巨鳥察覺出貝莉斯特的變化,她心道不好,立刻發出更猛烈的攻擊。

  奈何貝莉斯特行動的更快,她躲過水劍,火元素凝結,裹挾著岩石朝藍色巨鳥毫不留情的砸下去。

  雲彩硬生生被敲出一道缺口,藍鳥在投射出的光柱中應聲而落。

  白虎沉穩的落在山頂,俯瞰著失敗者。

  貝莉斯特徹底明白藍色巨鳥不可能傷到自己,力量的鴻溝無法被技巧和信息差填平。

  【所以這兒到底是哪?】

  再次向藍色巨鳥發出提問,貝莉斯特覺得藍色巨鳥有點找虐,本來她只想問的話沒想和她打架。

  藍色巨鳥沒有回應貝莉斯特,她振翅試圖再召喚出風雨。

  山巔上的白虎搖了搖尾巴,耳朵動了動,她抬頭望向天上的陰雲,新生的魔神終於意識到這場大雨並非自然現像。

  我能做到嗎?貝莉斯特滿懷期待的想。

  在好奇的驅動下,貝莉斯特開始新一輪的構想,老虎的爪子無法支撐她接下來的嘗試,於是她重新化為人形。

  黑色發尾染上些許紅色,翻湧的烈焰如岩漿,裡面溶解了貝莉斯特所能想的任何東西。

  她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媒介,以用火焰驅散雨水。

  貝莉斯特認為這是個堪稱瘋狂的構想,水滅火不難,但要以火消滅水,那就有些異想天開了。

  可貝莉斯特毫不在乎,她做出張弓搭箭的姿態,火光流落的箭矢搭在虛空的弦上,無需瞄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目標,隨著虛幻的弓拉動,足以摧毀腳下山峰的力量被投射向天空。

  雲層被破開進而四分五裂,藍色巨鳥看到這一幕知道她徹底輸了。

  如果這一箭射到她身上,想必她已解體為陰雲。

  藍色巨鳥不甘心,可在貝莉斯特的眼睛落到她身上的那刻,她慫了,下一秒她趁貝莉斯特還沒反應過來鑽入水中逃走。

  「哎?鳥哪?」貝莉斯特眨眨眼,剛剛她還看到那只藍色的鳥,怎麼突然就沒了。

  洞穴裡,小孩掙脫開母親有力的雙手,他跑到洞穴口,雨停了厚厚的烏雲正在散去,此時天光大盛。

  貝莉斯特還站在高聳的山頂上,她的長發迎風飛舞,小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能想到那必然是愜意的。

  這番景像使得小孩第一次感受到震撼,他從未見過如此明媚的陽光,他生在不見天日,終年下雨的村子裡,而造成這一切的神將其稱為庇護。

  小孩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觸摸那溫暖的光。

  「你在這裡做什麼。」

  原本站在山峰上的貝莉斯特忽然出現在小孩面前,她疑惑這孩子不好好在山洞裡躲著,跑這裡來干什麼。

  小孩怔怔的看著逆光而立的貝莉斯特,他不由自主的念出一個詞。

  貝莉斯特聽後眉頭皺了皺,她聽不懂,不過沒有什麼,她揉了揉小孩的頭,拉起他的手朝著洞穴深處走出,她要叫讓裡面的那群人出來。

  小孩抬頭悄悄看貝莉斯特他終於理解了長輩們一直念叨的話的意思,他們要找到能將人從暴雨中解救出來的神,為讓孩子見到陽光,他們願向神明奉獻一切,哪怕是神明要他們交出生命。

  此時的小孩相信他們找到了,只要貝莉斯特願意接受供奉,那他們的整個族群都將是她的子民。

  貝莉斯特遠不知道小孩腦中的彎彎道道,在現在她看來,她不過是順手幫了這群人一把。

  -

  千裡之外,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看到徘徊在山間幾百年的雲消散了。

  她被打敗了。摩拉克斯當即做出推斷。

  他先想到鹽之魔神赫烏莉亞,對方最近因領地與暴雨之鳩發生摩擦,興許那位一向好脾氣的魔神終於忍不住出手。

  但很快摩拉克斯否認了他這個想法,赫烏莉亞既然已經做出避讓,那以她的性格是不會再折返去收回領地,哪怕她有那個能力。

  那麼只剩下一個選項,有新的魔神在這片大陸誕生了。

  摩拉克斯的情緒沒有變化,仿佛多了個潛在對手對他來說並不能改變什麼。

  魔神之間無非是為他子民而發起爭鬥,其中最多加點合縱連橫,比如他和若陀歸終馬科修斯,奧賽爾和他的妻子。

  摩拉克斯並非是喜歡鬥爭的魔神,在最初他甚至不想參與魔神之間的爭執。

  想到這裡摩拉克斯搖搖頭,只要這位新誕生的魔神不主動招惹他所庇護的子民,那他也無意向對方發起討伐挑戰。

  「也許可以簽訂一個新的契約。」身為擁有建立契約職能的魔神,摩拉克斯很自然的想到用契約進行對雙方的約束,他是能保證與這位新誕生的魔神好好相處,但他沒辦法保證對方也這麼想。

  沒有契約承諾的單方面和平在摩拉克斯看來幾乎等於沒有,畢竟即使有契約,有時也會被違背。

  只是與新生的魔神建立契約這件事勉強算是比較重要。而根據摩拉克斯和其他盟友建立的契約,他在做出重要決定前需要提前通知他們。

  契約之神當然不能違背自己定下的契約。

  摩拉克斯於是決定先把這件事放一放,等過段時間,如果新誕生的魔神表現的相對友善,那麼他們再建立契約也不遲,屆時他的其他盟友想必也不會反對。

  多一個站在己方的魔神,總比多一個站在敵方的對手強。

  沉思片刻摩拉克斯回到他的領地,比起新誕生的魔神,他還有其他的魔神要處理,比如那條試圖侵犯他所庇護之地的大蛇。

  摩拉克斯先前警告過那條蛇,讓他厭煩的是那條名叫奧羅巴斯的蛇不管他的警告,三番五次的出現在他的庇護之地附近,引起了生活在那裡的子民的恐慌,這使得作為庇護者的摩拉克斯無法再袖手旁觀。

  雖然奧羅巴斯至始至終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惡意,但他僅憑原型本就能做到讓摩拉克斯不待見。

  長年與奧賽爾等海族的爭鬥,使得摩拉克斯漸漸對類似於海鮮的東西產生厭惡的情緒。

  再加上奧羅巴斯最近做的事,摩拉克斯覺得是時候給他一點教訓。


第3章

  「我不吃。」

  貝莉斯特熟練的拒絕孩子們送來的水果,她不需要吃飯,這點糧食還是留給其他人的好。

  經過三個月的相處,貝莉斯特終於學會了語言,能與這裡的人交流。

  而教會他語言的正是在她醒來那天第一個看到的孩子,現在貝莉斯特知道那個孩子叫光晴。

  貝莉斯特從光晴的名字上就能聽得出他的父母對晴天的渴望。

  根據光晴的口述,他們這些人都來自於一個被雨鳥統治的部族,為了不生活在雨中,光晴的父母聯合其他族人偷偷跑出來,想去投奔其他的神明。

  去投奔其他的神這點令貝莉斯特難以理解,改信仰這麼容易嗎?而且神做的不好還要被拋棄,這是何等的實用主義。

  光晴還是年紀太小,說不清楚他們要投奔的是哪位神明。

  但從他有些顛三倒四的話語裡,貝莉斯特知道這世界上的神不少,而且聽起來神之間還實行叢林法則加末位淘汰制,干不好是要被推翻的。

  這讓貝莉斯特有些恐慌,因為按照光晴的描述,她好像也算是神。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意味著她也要參與進這場神之間的大逃殺,在此之前她要發展子民,獲得擁戴,最好能帶領子民做大做強,共創輝煌。

  貝莉斯特並不排斥那些被她救下來的人,甚至說這三個月她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操心過頭,讓這些人過於依賴自己。

  只是貝莉斯特還不認為這些人算作她的子民,她打心底裡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同類。

  畢竟在貝莉斯特的記憶裡,她做了二十年的人,突然飛升換個身份多少有些不習慣,尤其是她這個飛升不代表她成為什麼大能,而是要從頭開始帶著這群人搞發展。

  貝莉斯特在意識到這樣做有多難後,不禁產生了逃避的心理。

  可看著那些光晴單純的眼睛,以及那些近乎卑微的想要她留下來的人,她不禁又想,就當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反正多待一會也沒有多少事,她現在也找不到回現代的方法。

  秉承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裡,貝莉斯特留了下來。

  三個月來她盡自己的所能建造房屋,鋪設道路搭建橋梁,甚至會幫忙狩獵,找尋果樹,以求喂飽越來越多逃出雨鳥領地,投奔到她這裡的人。

  貝莉斯特依靠在大石頭上默默細數她還有多少事要干,這幅樣子被躲在旁邊的小孩看在眼裡,而貝莉斯特早就發現草叢裡有人,只是她懶得管。

  「貝莉斯特大人在干什麼?」小女孩問光晴,她才跟著家人來到貝莉斯特的領地沒多久。

  雖說是領地,但其實只有幾個貧瘠的山峰。

  「在睡覺?」光晴回應她,他現在被稱為虎語者,是公認與貝莉斯特走的最近的孩子。

  年幼的光晴並不知道他獲得了怎樣的榮耀,他只是單純的想親近貝莉斯特。

  「我娘說過神不會睡覺。」小女孩反駁光晴。

  神都是強大的,所以他們不會像凡人一樣需要休息。

  「唔,神也會累吧?」光晴看到過貝莉斯特抬手便能用烈火開辟出道路,建造出橋梁,這些在光晴看來無疑是很耗費體力的事情,所以貝莉斯特說不定也會累,只是身為神她不會對凡人們說。

  正如他娘無數次念叨的,身為凡人我們理解不了神,我們能做的只有向神獻上供奉。

  小女孩歪頭,她想先前雨鳥下了幾百年的雨都不累,貝莉斯特比雨鳥更強大,怎麼可能會為做那點小事感到疲憊。

  在小女孩要說出自己的想法之際,有人叫她和光晴的名字。

  「你先去,我想再陪伴一會貝莉斯特大人。」光晴讓小女孩先走。

  小女孩點點頭表示如果是分吃的她會把光晴那一份帶過來。

  「你不餓嗎?」

  貝莉斯特忍不住詢問,在發現小女孩被叫走拿吃的,而光晴不去她不免擔心。

  見被發現光晴不好意思的從草叢裡鑽出來,他小聲的回答,「我吃過了。」

  「那就好。」貝莉斯特提起吃飯的問題就頭疼,她可算是體會到當老板的難處,還好她如今不用睡覺,所以沒有失眠脫發的問題,不然可能已經禿了。

  每天天一亮,她最先思考的就是怎麼喂飽這麼多張嘴。

  貝莉斯特能憑空捏造出工具,但變不出糧食,她最近有空就往周邊跑,看看能不能找到村子之類的人類生活痕跡,然而方圓百裡荒無人煙不說還都是一片汪洋,唯一有人氣的地方竟然是她那幾個破山頭。

  難怪光晴的部族要跑路,要是她,她也會跑路。

  「貝莉斯特大人為什麼嘆氣?」光晴發現貝莉斯特的嘆息,不免感到緊張。

  「可以不用加……」貝莉斯特下意識的想要糾正,讓光晴不要叫她大人,聽起來怪怪的,但又想到前幾次光晴聽她的不加尊稱結果被母親訓斥,她最終放棄了,並嘟囔,「不就是個稱呼,在乎那麼多干嘛。」

  光晴疑惑的看著自言自語的貝莉斯特,不敢出聲怕打擾到她。

  「坐下吧。」注意到光晴一直在站著,貝莉斯特拍了拍身邊,「陪我看看風景。」

  貝莉斯特喜歡在這裡休息,全因此處視野最好,可以眺望遠方。

  從山上遠眺貝莉斯特能感受到些許的平靜,只是今天這份平靜被一位意外來客打破了。

  「叫大家去山洞裡躲著。」貝莉斯特近乎冷漠的對光晴說道。

  光晴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是貝莉斯特下達的命令他不會違抗更不會多問,應下馬上朝著人群聚集的緩坡跑去。

  很快天際線外有黑雲滾滾,不待多時貝莉斯特似乎已經聞到雨水的味道。

  那個雨鳥察覺到子民跑了太多來找事了?貝莉斯特漫無目的的想,她不准備把這些人叫出來,從光晴的話中她能感受的出那位雨神大人不能算得上是合格的統治者。

  把人圈禁在大雨中幾百年這種事貝莉斯特是干不出來。

  狂風刮來,吹的貝莉斯特眯起眼睛,下一秒她騰空而起,做出迎戰的姿態。

  從遠處飛來的正是在貝莉斯特醒來第一天,偷襲她的藍色巨鳥。

  貝莉斯特面對曾經的手下敗將沒有放松戒備,雖然她在對實力一無所知時便打贏過藍色巨鳥,但這不能成為輕敵的理由。

  「吾乃暴雨之鳩索林多亞,汝所庇護的是吾之子民……」

  「抱歉,你能不能長話短說。」貝莉斯特出聲打斷,藍色巨鳥這番文縐縐的說辭光聽著她就覺得累。

  暴雨之鳩索林多亞話沒說話有些很不高興,可是由於打不過,她只能耐下性子,接著對貝莉斯特說道,「他們是我的子民,你可知對魔神來說向有主之民實施庇護,視同宣戰。」

  這種事貝莉斯特真不知道,她連魔神這個稱呼都是第一次聽說。

  於是她很真誠的問出一個讓索林多亞要吐血的問題,「那你是魔神嗎?」

  暴雨之鳩索林多亞哽住。

  「好吧,你不回答大概就是不是,那我是魔神嗎?」貝莉斯特真覺得可笑,她現在只當自己的本體是一只大貓,其他的一概不知,連被光晴他們當做神都懷疑自己配不配的上。

  「你是。」索林多亞不甘心的承認。

  貝莉斯特一下子抓住漏洞,「你剛剛說,庇護其他魔神的子民,在魔神之間視同宣戰,你不是魔神,這條對你來說不奏效。」

  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被貝莉斯特的話哄住,偏偏索林多亞屬於腦子不太好的那類。

  貝莉斯特很意外的看到索林多亞露出茫然的表情,好像是在表達,對哦你說的有道理。

  這讓貝莉斯特不得不感嘆,我真是高估她了。

  確實,她要是思維活絡點,也不會把自己的子民關在大雨裡幾百年,以至於快把他們逼瘋。

  「首先我不想和你打,一開始我出手也是你先招惹我。索林多亞我認為我們可以談談。」貝莉斯特雖還未放下警惕,口氣卻軟了不少,「比如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把你的子民封鎖在大雨裡。」

  貝莉斯特還是頭一回,在一只鳥的臉上看到疑惑這個表情。

  「我如果不把他們圍住,他們會被漩渦之魔神的眷屬發現。」

  索林多亞的回答讓貝莉斯特意外,她原本以為索林多亞做出如此惡劣的舉動是為向凡人彰顯自身權能,結果繞了一大圈,她好像是真情實意的在實行保護行動。

  貝莉斯特哭笑不得的再問,「那你不管他們的感受嗎?人是無法一直活在暴雨中的。」

  藍色巨鳥因貝莉斯特的話陷入思考,幾百年裡她從未想過自己為子民提供的庇護,會讓他們活不下去。

  明明最開始是他們做出儀式,納上貢品,請她讓這片土地不再受來自水族力量的侵蝕。

  身為暴雨之鳩,索林多亞自認是做到了,她用大雨籠罩了這片土地,迷幻了大海投來的視線。

  甚至可以說她做到了她能做的全部。

  結果現在這群人不光是要從她的庇護下逃跑,還想要得到其他魔神的幫助,這無疑讓索林多亞感到憤怒和委屈。

  「所以你的本心是為他們好,而我也想為他們好,我們為什麼不能在對子民們好這件事上達成共識?」循循善誘,貝莉斯特真沒想到這場的談談最終變成了話療。

  「我們可以聯合。」貝莉斯特說出這句話感覺她像個無良董事長,挖了對手公司所有員工的牆角不說,還想把對手公司的總裁挖過來也給她打工。

  索林多亞沉默了,貝莉斯特的提議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在先前她就有考慮過去投靠其他勢力,比如岩之魔神,但在與赫烏莉亞鬧翻以後,這條投靠之路便被索林多亞親手堵死了。

  鹽之魔神赫烏莉亞與包括摩拉克斯在內的魔神都有過約定,她以向他們的子民無償提供鹽為條件換取自身的中立。

  在這個前提下,即使摩拉克斯他們想接受索林多亞的投靠,也要考慮這樣做是不是對赫烏莉亞的違約行為。

  如今的索林多亞正是左右兩難的時候,貝莉斯特向她發出的邀請某種意義上算是給了她另一條出路。

  「我願意與你聯合,並且我可以做你的眷屬。」索林多亞達成合作的基礎上甚至更退一步,但她還是不無高傲的說,「貝莉斯特,我成為眷屬並非是做你的附庸,你不能輕視我。」

  貝莉斯特點點頭,「我從來沒有輕視過你,要是可以我想讓你當我的老師。」她現在真的什麼都不懂,急需指點,所以哪怕指點對像是只鳥她也不在意,畢竟她自己本體是老虎,屬於大哥不說二哥,你我都一樣。

  這番話讓索林多亞很受用,她哼了一聲,「那你要學的可多著哪。」


第4章

  蔚藍的天空中,擁有深藍近黑羽翼的巨鳥於群山間盤旋,在她的背上盤腿坐著一個穿著白袍帶著兜帽的人,那個人此時正拿著一只炭筆在木板上寫寫畫畫。

  「索林多亞,再往那邊飛一點。」貝莉斯特熟練的指揮,她正在木板上詳細的記錄這片土地上的果樹以及能看到的各種作物的位置。

  因為索林多亞的幫忙,貝莉斯特在糧食供給方面實現了階段性的成功,不過這並非她種出糧食,而是索林多亞那些和蠍子長得極為相似的眷屬,幫忙把水裡的魚群趕了過來。

  貝莉斯特感覺這既像是在發外包,又像是她在強迫底層員工摸魚。

  但這又能怎麼樣,最關鍵的事情的解決了就行。

  記錄的差不多貝莉斯特把炭筆放進腰間的獸皮袋,伸手輕拍身下巨鳥的羽毛,「好了,可以回去了,謝謝你索林多亞,要是沒有你,我根本沒辦法讓那些人吃飽飯。」摸清楚索林多亞脾氣的貝莉斯特真誠的對她道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

  貝莉斯特的的感謝讓索林多亞很受用,她十分享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

  索林多亞是魔物而不是魔神,她雖擁有強大的能力,卻並非天生愛人。

  先前也正是因為想要被誇贊和供奉,她才會答應向那些人類提供庇護,雖然方法用錯了。

  巍峨群山中的緩坡上,正在分享采摘到的果實的人看到曾讓他們恐懼的藍色巨鳥從天而降,只是這次巨鳥不再會帶來暴雨。

  在人們的眼裡讓暴雨永不停歇的雨鳥被新的神明收服了。

  如此標志著他們祖祖輩輩經受的苦難徹底結束,這使得他們愈發崇拜起貝莉斯特。

  「貝莉斯特回來了!」正在幫忙分果子的光晴抬起頭,眼睛追逐著巨鳥。

  索林多亞的身體在地上投出巨大的影子,最終落在最高的山頂。

  在山頂上有一座粗糙的房子,也是貝莉斯特建造的,以她目前的水平只能建設成這樣。

  貝莉斯特從索林多亞的背上跳下來,走進房子把木板放在石頭制成的簡陋桌子上。

  木板上簡單的記載了周圍的地形和水文,以及部分物產,貝莉斯特沒學過專業制圖,所以她整理這些資料的方法全憑自己摸索,畫圖部分十分靈魂,文字記錄全用簡體中文。

  看著木板上的字符貝莉斯特很懷念,這個世界的文字很原始,學習過後她覺得還是中文用起來比較順手。

  「可惜只有我能看得懂。」貝莉斯特想過教給下面的人,但這個想法被她主動制止。

  潛意識裡有個聲音告誡貝莉斯特,她最好不要說出她的真實來歷,更不要把她所習得的文字傳給這個世界的人。

  這或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不光是對貝莉斯特,更是會牽連她身邊的人。

  「我一直想問,你寫的字是魔神與生俱來獲得的知識的一部分嗎?」變成只有手掌大小的索林多亞落在沒有遮擋的窗沿上。

  索林多亞這個樣子可愛極了,小小的一團,每次貝莉斯特都克制不住的想要揉她。

  這次也不例外,貝莉斯特收好木板,抬起手讓索林多亞跳到她的手指上。

  「是吧,我醒來就知道那些文字。」貝莉斯特含糊的回答,這不算說謊。

  索林多亞在手指上蹦了蹦,好像是站在這裡很不舒服,她飛起來在貝莉斯特的頭頂落下,「果然魔神都是帶著各種奇怪的知識降生。」

  與貝莉斯特達成合作,索林多亞確實做了回好老師,她的向貝莉斯特詳細講述了這個由七大元素,魔神,魔獸以及人類構成的世界。

  每個魔神都有獨特的權能,比如鹽之魔神能生產鹽,漩渦之魔神能攪動水浪,而貝莉斯特……索林多亞直白的說,她看不出貝莉斯特是什麼魔神,這需要她自己去尋找。

  這讓貝莉斯特無語,恨不得她出生時頭頂上能頂個框,裡面寫著她是哪個魔神。

  貝莉斯特不滿的地方在於,如果她不知道她是執掌何種權能的魔神,那麼她是無法正確使用這部分力量。

  經過這段時間對力量的運用,貝莉斯特感覺出她的權能和造物有關系,用途卻不僅僅是修橋鋪路,而是偏向於廣義的分解融合與構成。

  但是她不會運用,所以才只能進行簡單的石頭塑形。

  這種感覺對於貝莉斯特像是她有一台電腦,能玩的卻只有自帶的蜘蛛牌。

  「說起來你最近變成小鳥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換個話題貝莉斯特放松心情讓自己不要想這麼多,她目前不缺時間。

  按照索林多亞的說法,以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為首的魔神集團剛和以尊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為主的海洋部族打過一架,雙方損失慘重,暫時應該沒心思對貝莉斯特這樣的小角色出手。

  只要貝莉斯特管住手不去招惹摩拉克斯等實力強悍的魔神,那麼那些魔神也不會來找她的事,一般的魔物又奈何不了她。

  相對緩和的局勢讓貝莉斯特安心,她還不想馬上投身這場魔神吃雞大賽。

  索林多亞無法讀心,不清楚貝莉斯特的憂慮,她挺起胸脯,神采奕奕的回答了關於她化身為小鳥的問題,「這個樣子出現那些人不會怕我。」

  要是知道變成小鳥,人們就不會懼怕她,還會拿水果喂她,索林多亞早變了。

  「真是樸實的理由,你其實可以變成人類的對吧?」

  貝莉斯特說完腦子離跳出的一個表情包,是一個人指著貓說給我變。

  「可以,但是我不喜歡。」索林多亞天生是鳥,習慣以鳥的形態生活,除非必要她不會化作人形。

  貝莉斯特默默把表情包裡指著貓的人換成自己,貓換成了索林多亞。

  我還是很想看你變成人是什麼樣子。貝莉斯特充滿期待的想,不過她尊重索林多亞的決定,不會強求她變成人。

  反正小鳥的樣子也超級可愛。

  「貝莉斯特大人!貝莉斯特大人!」

  來自下方的疾呼讓貝莉斯特警鈴大作,一般來說這群人不會輕易打擾她,只有些孩子會在她短暫休息的時候為她獻上花朵和最新鮮的水果。

  能讓他們這樣急切叫她,肯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

  果不其然,貝莉斯特接下來聽到,「有條大蛇在水裡!」

  「你知道是什麼蛇嗎?」貝莉斯特下意識的問索林多亞,她對魔神和魔物遠比自己要了解的多。

  「近來能說上名的大蛇只有一條,」索林多亞還是以小鳥的形態蹲在貝莉斯特的頭頂,聲音卻不再婉轉,而是低沉帶著幾分冰冷,「魔神奧羅巴斯。」

  貝莉斯特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要直接和魔神硬碰硬?

  「奧羅巴斯我不知道他來自哪裡,不過他一直是單獨行動,沒有同伴也沒有眷屬。」

  「那他先前來過這裡嗎?」貝莉斯特急切的問。

  索林多亞回憶著回答,「來過,不過他在大雨裡迷路了。」那次她緊張的要命,唯恐奧羅巴斯要撕碎她,占領這幾個山頭,幸好有雨水遮擋,才讓她躲過一劫。

  嘖了一聲,貝莉斯特咬咬牙,決定先去查看情況。

  「你最好變成原本的形態,以人的模樣出現會被很多魔神認為是蔑視和挑釁。」索林多亞適時提醒。

  這不會是你不喜歡變成人的理由吧??

  貝莉斯特吐槽完索林多亞,緊接著她開始佩服起自己,這種情況下她居然還有心思去想這種有的沒的。

  收斂好情緒,她走出房子,按照索林多亞所說化身為黑紋吊眉的藍眼白虎。

  【我和你一起去。】

  索林多亞的聲音在貝莉斯特腦海中響起。

  看來只要都變為原本的形態,那麼魔物和魔神之間就可以通過心音傳話。貝莉斯特心想。

  「不是,這是我獨有的能力。」索林多亞顯然是讀到了貝莉斯特的心裡話。

  【你變成人形我就聽不到你的心聲了。】

  好吧,是我想太多。貝莉斯特無語,她以為心音傳遞是魔神和魔物的被動技能,結果這只是索林多亞的天賦技能。

  索林多亞的能力不只是下雨,魔神和魔物的能力遠比我認為的要復雜。

  貝莉斯特做好心理准備,從山頂躍下,直衝水面。

  穩穩停在水面上方,貝莉斯特盯著水中游蕩的黑影,那是條遠比她預想中要大的多的蛇。

  「是你在庇護他們。」奧羅巴斯帶著戲謔的問,「那只雨鳥被你殺死了?」

  【我在這兒。】

  撲閃著翅膀的小鳥飛在白虎與大蛇之間。

  貝莉斯特沒忍住差點大喊,索林多亞你好歹換個樣子啊!用這副模樣你是要萌死他嗎!

  「不錯,索林多亞你還活著。」奧羅巴斯給出一個不痛不癢的評價,他此次來除了逃跑正好路過外,也是注意到山間的雲雨消散,所以想看看是哪個魔神或魔物接手了這塊地盤。

  奧羅巴斯本以為是那位夢之魔神或者漩渦之魔神,直到貝莉斯特出現。

  所有奧羅巴斯知道或者認識的魔神裡,還沒有哪只本體是白虎的樣貌。

  「你剛誕生沒有多久。」奧羅巴斯一下子點出來,對著貝莉斯特這位新生的魔神他起了戲弄的心態。

  被看透的貝莉斯特瞬間寒毛直立,她用心音對索林多亞囑咐。

  【你去上面,保護好他們。】

  【如果我打不過你還能用大雨掩蓋蹤跡帶著他們逃跑。】

  在貝莉斯特看來她幾乎算是在安排後事,根據她的感覺,她和這條名叫奧羅巴斯的魔神打,能拼個五五開屬於她走大運。

  索林多亞猶豫了,直到貝莉斯特催促她。

  【你小心。】

  索林多亞決定聽從貝莉斯特的話,魔神的戰場不是她這種魔物能干涉,除非她有像若陀龍王那般的實力。

  狂風過後索林多亞再度變為暴雨之鳩,她展開翅膀,遮天蓋日的陰雲湧現,一時間氣氛變為山雨欲來風滿樓。

  「看來你們相處的不錯。」

  奧羅巴斯感嘆道,其他的魔物和魔神總能找到盟友和同伴,哪怕是赫烏利婭那樣柔弱的魔神,也能和諸如摩拉克斯等魔神搞好關系。

  只有他走到哪,被揍到哪。

  幾個月前摩拉克斯不知為何揍了他一頓,為避風頭他不得不跑到這破地方來。

  「我和索林多亞的關系好不好,不是閣下該關心的。」貝莉斯特盡可能讓自己硬氣起來,輸人不輸陣。

  「聽你的意思,你要為你的子民向我發起挑戰?」

  奧羅巴斯本就想戲弄一下這對新搭檔,看貝莉斯特如此認真更是來了興趣,他支起身體,豎瞳的眼睛浮出水面直直盯著貝莉斯特,「在此之前告訴你的名字,新誕生的魔神。」

  強忍住逃跑的衝動,貝莉斯特盡可能鎮定的說,「貝莉斯特。」

  沒有名號?奧羅巴斯很意外,按理說的魔戰鬥前魔神們會告知對方,自身擁有各種權能。

  看來她連能力都沒搞清楚。

  下定結論奧羅巴斯吐著蛇信,回應道,「我叫奧羅巴斯,想必你已經知道了。」他也沒有說名號,在他看來這是對貝莉斯特的尊重,是以同樣的姿態回應她的挑戰。


第5章

  隨著話音落下,大蛇蜿蜒的身體朝白虎襲來。

  貝莉斯特艱難的避開,太快了,來自奧羅巴斯的攻擊實在是太快了,稍有不注意她剛剛就會被打在後面的山脊上。

  集中精力,貝莉斯特讓自己飛起來,她不比身為雨鳥的索林多亞,飛行非常耗費她的體力。

  可貝莉斯特顧不得這麼多,當務之急是奧羅巴斯引開。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離人類聚集的緩坡太近,貝莉斯特怕和奧羅巴斯的戰鬥會波及到緩坡上還未來得及離開的人。

  貝莉斯特自認為她現在能做的是索林多亞爭取時間,好讓她把那些人類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地方。

  「你想逃?」

  轟隆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震蕩著貝莉斯特的五髒六腑,被壓縮的空氣擊中了她,使得她失去平衡,墜落到下方的山崖。

  貝莉斯特忍住疼痛,在布滿泥濘的地上滾了一圈,才勉強躲過幾道無形的利刃。

  「為什麼不使用你的力量,是怕傷害到的你的子民?」

  奧羅巴斯在上面發問,並放慢攻擊的速度,他不介意給這位新生的魔神上一課。

  我可真是好心。奧羅巴斯到底不是想多難為貝莉斯特,在立場上他自認為和貝莉斯特並非敵對。

  他們都生來愛人不是嗎?

  區別在於奧羅巴斯不想參與魔神之間為人類和道義之間的爭奪,他只想在世間走走停停看看風景。

  或許未來的他會找到守護之物,並且會如貝莉斯特這樣,明明自身難保,卻還近乎執著的承擔起責任。

  但在這之前,奧羅巴斯只想過的痛痛快快。

  貝莉斯特若是能想索林多亞那樣讀心,大概率會罵奧羅巴斯,你們這些魔神和魔物是不是都有毛病,必須打一架才能坐下來談談?!

  還好貝莉斯特無法得知奧羅巴斯的真實想法,她現在還是把和他的對戰當成生死之役。

  奧羅巴斯慢下來的攻擊讓貝莉斯特認為她找到空子,火元素從周圍湧出,卻不見的火焰的痕跡,地面被烘的干裂,埋藏在地底深處的珍奇被突如其來的高溫溶解。

  這幅奇異的景像讓奧羅巴斯更加感興趣,「你並非在單純的使用火元素,是在溶解和構造嗎?」

  貝莉斯特沒有回應,她試圖讓那些溶解為岩漿的洪流從地底湧出。

  「看來你還是不理解你能力的本質。」奧羅巴斯注意到貝莉斯特的舉動後感到很可惜,明明她距離領悟只有一步。

  火元素對於貝莉斯特來說是媒介,她真正掌握的是通過火元素將物體重新分解,融合,構造。

  奧羅巴斯在別處見到過相似技術,那些人稱其為煉金。

  饒有興致的點點頭奧羅巴斯的召喚風和水,以他力量的加持,能輕易的熄滅奔湧而來的岩漿。

  「不過如此。」奧羅巴斯對貝莉斯特的攻擊嗤之以鼻。

  很快他意識到自己低估了貝莉斯特。

  岩漿在遭遇冷水後迅速凝結,夾雜在其中的各色物品在經過高溫和冷卻後達成了一定的平衡,最終在水中形成一張堅固的網。

  貝莉斯特過去聽過一個說法,鬥爭是領悟的開始,先前的幾個月過於溫吞的生活總讓她放松,導致她對能力的掌控始終停留在表面,可今日與奧羅巴斯的戰鬥中,她明白了。

  那些沒有來得及被驗證的構想在一一實現。

  她不再單純的以火焰裹挾著岩石戰鬥,那樣的效率太低,更打不過奧羅巴斯。所以她制造了一個牢籠,並且她賭奧羅巴斯會幫她把牢籠鑄成。

  貝莉斯特賭對了,雖然牢籠並不堅固,可已經足夠對奧羅巴斯在水下的行動造成阻礙。

  第一步達成後貝莉斯特重新化作身著白袍的少女,她想以體型的縮小來換取靈活度,好彌補她和奧羅巴斯在力量和戰鬥經驗上的差異。

  進步的很快。奧羅巴斯贊賞貝莉斯特的計劃,同樣他也該拿出實力應對。

  奧羅巴斯在燃起使用權能與貝莉斯特對抗的想法時,從不遠處傳來如山岳般的威壓讓他放棄接下來的行動。

  「竟然追到這裡來了。」意識到誰來的奧羅巴斯收回風刃,隨後他對杏目圓睜做好准備的貝莉斯特道別,「下次見,到那時候望你能領悟自身的權能。」

  說玩奧羅巴斯用力打破水下那層禁錮住他行動的凝固熔岩,巧妙的遁入水中,稍微使用點巧勁便脫離了戰場。

  貝莉斯特眨眨眼,心道這就結束了?然而還不待她放心,更加強大的壓迫感襲來。

  擁有金色瞳孔的男人落在貝莉斯特的面前。

  貝莉斯特看著男人,感覺她仿佛在直面閻王爺。

  「你是取代暴雨之鳩的魔神。」男人篤定的說道,他的眼眸中帶著點審視的味道。

  貝莉斯特握緊拳頭,以遮擋微微顫抖的手,她回答,「我沒有取代她,我們達成了合作。」

  壓迫感消失了,男人點頭似乎是對貝莉斯特表達認同,他接著說,「我是岩之魔神摩拉克斯,此次是來追蹤侵擾我子民的魔神。」講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剛剛是你與奧羅巴斯戰鬥,為什麼。」

  這話聽起來是詢問,可其中不帶多少疑惑,貝莉斯特的腦子轉的很快,她猜測摩拉克斯對她與奧羅巴斯戰鬥的原因早已有了答案。

  「我不清楚他的來意,而那些人還在山上。」說到這裡貝莉斯特停住。

  她是想保護那群人嗎?貝莉斯特糾結,她想歸結為成為魔神後得到的愛人天性,但又打心裡的認為自己本質是人,衝出去不過同理心和正義感作祟。

  摩拉克斯注意到貝莉斯特情緒上的起伏變化,這在他看來再正常不過,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的魔神在誕生後都會思考保護人類的初衷和必要性。

  所以摩拉克斯能理解,同樣他願意能給貝莉斯特更多的啟示,但在此之前他們需要簽訂一份契約。

  「你可願與我簽訂一份契約。」

  「什麼?」貝莉斯特反問,她感到莫名其妙,聊著聊著怎麼突然要簽訂契約,是賣身契嗎?這有點過分了吧。

  「我掌握契約的權能,與你簽訂契約,即是為保證當你在習得更多知識後,不會對為禍蒼生,更是對我的制約。」摩拉克斯緩緩解釋道,公平的契約是對雙方的約束。

  為禍蒼生,貝莉斯特品味著這四個字,自覺摩拉克斯太看得起她了。

  「好,是在這裡簽?」貝莉斯特答應,她認為摩拉克斯沒有必要在這方面騙她,她能感受到對方的實力,摩拉克斯需要從她這裡拿走什麼東西,完全不用玩這種文字游戲。

  摩拉克斯否認了,他對貝莉斯特說,「在簽訂契約前,我需要做些准備。」

  按照先前的定下的契約,他要通知若陀,歸終以及馬科修斯。

  貝莉斯特說到底是一位魔神,即使她的能力再不適合戰鬥,性格再柔弱,擁有的權能也比世上絕大多數元素造物強大的多。

  「需要我去找你嗎?」貝莉斯特小心的問。

  「是,三日後你來離地,會有仙人為你指引。」

  仙人。貝莉斯特記下這個詞准備回頭問問索林多亞是什麼意思,不是這世上只有魔神和魔物以及人類,哪來的仙人。

  該交代的都交代完,摩拉克斯沒什麼可說的,直接以人的形態離開。

  貝莉斯特連個再見都沒來得及對摩拉克斯說。

  尷尬的踢了踢腳邊的石頭,貝莉斯特返回緩坡,回去的路上她發現雨已經停了。

  「貝莉斯特?」剛爬上來遠遠的她聽到有人在激動的呼喚她。

  貝莉斯特看了看周圍並沒有人,這時有個東西撲到她眼前。

  「你沒事吧?奧羅巴斯被你打跑了?」索林多亞擔憂又驚訝。

  貝莉斯特看到眼前飛的小東西是索林多亞後默默把手放下,剛才她差點就把索林多亞拍飛。

  「不是我打跑的,奧羅巴斯被岩之魔神嚇跑了。」不然貝莉斯特想不出奧羅巴斯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為什麼會選擇跑路。

  看來奧羅巴斯招惹的家伙不少啊。

  貝莉斯特對奧羅巴斯的評價更上一級,一個人假如能招惹一圈大佬還平安無事,那證明那個人必定有保命的本事。

  索林多亞聽到摩拉克斯的稱號不由瞪大本就圓溜溜的眼睛。

  「他說三日後要我去離地。」

  貝莉斯特這句話如重磅炸彈,然而拋出炸彈的她卻很茫然,她這是要抱上大腿了嗎?

  這感覺有點不真實啊。

  等會,他還沒問我的名字!貝莉斯特復盤後意識到這個問題。

  「摩拉克斯要和你簽訂契約?」索林多亞比貝莉斯特還要意外,摩拉克斯雖是契約之神,卻很少親自簽訂契約。

  已知的與摩拉克斯簽訂契約不是馬科修斯這樣的魔神,就是若陀龍王這樣強大存在。

  再發展一段時間的貝莉斯特或許能夠格,但現在……貝莉斯特自己都覺得抬咖了。

  現在她身邊聚集的人類不過百人,放在她原來的世界,她連村長都算不上。

  「大概是因為我身為魔神,摩拉克斯才想與我簽訂契約。」貝莉斯特認為只能是這樣,同時她想到另一個要問索林多亞的問題,「索林多亞,你知道什麼是仙人嗎?」

  索林多亞眼睛亮了,她當然清楚仙人是何意。

悠于 2023-11-16 08:51

第6章

  不知是不是錯覺,貝莉斯特感覺的索林多亞清了清喉嚨,表現很鄭重。

  「岩之魔神口中的仙人,應當是指追隨他的三眼五顯仙人。」索林多亞簡單的講解了三眼五顯仙人的構成,語氣十分期待,貝莉斯特看得出她很想成為其中一員。

  這讓貝莉斯特腹誹,她要是和岩之魔神簽訂契約,索林多亞是她的眷屬,四舍五入索林多亞豈不是曲線加入了仙人的隊伍。

  以工作打比方的話,索林多亞就是在大公司入不了職,所以選擇與合伙人一起創業。結果沒多久合伙人得到了大公司的天使輪投資,而那個大公司正是索林多亞最初想加入的公司。

  而且依照索林多亞的說法,在摩拉克斯手下當仙人需要攢功德換職稱,比如真君什麼的,這套KPI考核制度一聽更像是打工人了。

  貝莉斯特暗中嘆氣,心道索林多亞之前干的事,不被其他的仙人當業績除惡揚善都算她走大運和有實力,這要是還想跑過去加入,不成了逃犯去警局門口閑逛,自投羅網。

  不過貝莉斯特沒想打擊索林多亞,大致弄懂仙人的意思後,她換了個問題,「你提到的神之眼又是什麼東西。」

  在講解三眼的時,索林多亞有講到三眼中的一只眼是指神之眼。

  「我沒和你說過嗎?」停到貝莉斯特肩膀上,索林多亞回想片刻發現她真沒有說過。

  「好像是沒有,你我是元素造物,沒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力,人類與我們不同,想使用元素力必須先擁有神之眼。」

  貝莉斯特沉吟片刻,她看著從躲藏處走出的人問索林多亞,「我們這裡有擁有神之眼的人嗎?」要是有的話,那豈不是極好用的勞動力,這種人才她怎麼能錯過。

  肩膀上的小鳥搖頭,索林多亞很正常的說道,「沒有,人類想得到神之眼很難的。」故此索林多亞從未親眼目睹過人類得到神之眼的時刻。

  就在說話間,閃耀的火光在從驚魂未定的人群中迸發,空氣變得焦灼,一枚紅色的寶石憑空出現在。

  寶石足足手掌的一半大小,它似羽毛般飄下,最終落在年幼的光晴的手裡。

  「這是神之眼?」貝莉斯特震驚的問索林多亞,不是說得到神之眼很難得到嗎,怎麼一下子就出現了。

  索林多亞不可置信的承認,「是神之眼。」她存世幾百年,今天是第一次見到神之眼的出現。

  手捧神之眼的光晴不知所措,他低頭認真的注視著那枚浮現奇異圖案的紅色寶石,從裡面感受到溫暖的力量,一如貝莉斯特牽起他手掌時的溫度。

  在躲進洞穴裡的時間裡,光晴感到無力,在無力中他產生強烈的願望,他想要族人擺脫困境,希望能幫助為他們而戰的貝莉斯特。

  光晴如果說出這個想法,大概會被說自不量力,身為凡人他們是無法與神匹敵,更何況還想去為神提供幫助。

  「是您賜予我的嗎?」光晴問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前的貝莉斯特。

  輕輕的從光晴手裡拿過那枚被稱為神之眼的寶石,僅是觸摸貝莉斯特便能感受到火元素力的灼熱感,她試著引出卻發現不能。

  「不是我賜予你的。」說著貝莉斯特把那枚神之眼還給光晴。

  看到晴露出失望的表情,貝莉斯特忍不住發出輕笑,「雖然它不是我給你的,但它是屬於你的力量,所以去好好運用吧,為了你的同胞,也為了我。」

  「屬於我的力量。」重復著貝莉斯特的話,光晴突然領悟。

  或許正是他的祈願才讓這枚帶著不同尋常力量的紅色的寶石出現,它的降臨連貝莉斯特這樣的神明也無法控制。

  至始至終凡人的野望在世上渺小但卻從不卑微,正如光晴父母有著冒生命危險也要衝出雨幕的勇氣,所以才能正好遇見並喚醒能擊敗暴雨之鳩的貝莉斯特。

  光晴想幫助貝莉斯特,為自己的族人謀求福祉,他強烈的願望換來了神之眼誕生。

  握緊神之眼光晴下定決心向貝莉斯特承諾,「我會的,貝莉斯特大人,我會用好……」說道這裡光晴才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枚寶石。

  「神之眼,它的名字叫神之眼。」貝莉斯特現學現賣。

  說完貝莉斯特忽然產生奇怪的感悟,這種感悟在醒來第一天與索林多亞戰鬥時同樣有過,只是那會她光顧著體驗力量忽略了這份異樣。

  貝莉斯特想了想決定把感說出來,「強大的力量從來都是源自內心,即使是神也會死亡消逝,唯獨勇氣與願望能永存於世。」

  「我想神之眼正是這樣一種工具,一種源於勇氣以實現人類願望的工具。」

  講到這裡貝莉斯特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個神棍,反映過來自己到底在說什麼的她感到不好意思。

  貝莉斯特本來只是為以後能多個優質勞動力感到高興,結果表現的好似喝了假酒。說到底她還是有人類的羞恥心,換成索林多亞去講肯定是不會難為情。

  見說的差不多貝莉斯特帶著索林多亞回到山頂想冷靜一下,順帶思考三天後怎麼去離地找岩之魔神摩拉克斯。

  不過說起來,貝莉斯特到山頂上剛坐下就意識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摩拉克斯所說的離地具體在哪?

  -

  平原上散落著房屋,人類居住在其中逐漸形成最早的聚落,摩拉克斯出現在房屋的中央的上空,他的腳下是子民為他建造的宮殿。

  「摩拉克斯,你見到她了。」

  走進室內摩拉克斯聽到歸終輕柔的聲音。

  作為能通曉古今的魔神,歸終的出現並不讓摩拉克斯意外,甚至說她不在此時出現,摩拉克斯才會感到些許驚訝。

  「在驅逐奧羅巴斯的路上偶遇。」摩拉克斯說話間看向歸終的對面。

  歸終或許是為打發時間正在與人博弈,不過坐在歸終對面的或許不該稱為人。

  那是只橙色的類似於小熊的生物,它看起來很像孩子們喜歡的布偶玩具。

  但其真實身份卻是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的一只化身,這位一向只執著於民生的魔神破天荒的不用摩拉克斯通知便來了。

  「那位新誕生的魔神可好?」身為塵之魔神的歸終問出她和馬科修斯最在意的事情,這也是他們此次到來的目的。

  「我准備與她締結契約。」摩拉克斯走到棋桌前,上面的局勢昭示著歸終要贏了。

  扣下一子,歸終點點頭,「這是你的風格,你是執掌契約權能的魔神,締結契約對你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說到這裡歸終嘆息,「不過我來這裡不是因為你要與其他魔神建立新的契約。」

  歸終右眼的眼皮跳了一下,她知道在人類中有個說法,右邊的眼睛跳沒有好事。

  「昨日我夜觀天相,在星空上看到異樣。」歸終的白子落下,她對面的馬科修斯頓時垮下臉沮喪起來。

  摩拉克斯因背對著歸終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

  歸終接著說道,「天空上,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命之座的第三顆星被藏於火星。」

  「熒惑守心,此為不祥之兆。」

  講到這裡歸終站起身,直視著摩拉克斯,「我對你說這些,並非是我認為煉金之魔神是擾亂時局者本身,而是她的誕生或許是在暗示,在不遠的將來會有一場席卷你我所見之地的大災難。」

  歸終覺得現在與漩渦之魔神等海族的鬥爭只是開始,甚至相較於以後要發生的事情,目前他們所經歷的戰鬥只能算得上小打小鬧,魔神戰爭將遠比他們認為的要殘酷。

  「你是說神之位的爭奪。」

  摩拉克斯的發言讓馬科修斯從棋盤上收心。

  「是,塵世執政的選拔雖還是傳聞,未得到驗證,但我感覺那是真的。」早在千年前便有傳聞天上要選出塵世執政,不可仰望的天空島將會賦予塵世執政真神的稱號與力量,使其能參與世間法則的制定。

  歸終深知,魔物也好,魔神也罷,都遠不能被稱為真神。

  真神的偉力她雖有所耳聞,卻仍不清楚其本質,不過最近她已經有了些許眉目,正是如此她才知道成為塵世執政,得到真神的稱號與力量是多大的誘惑。

  「正是如此我才在煉金之魔神誕生時便想與她簽訂契約。」摩拉克斯有契約的權能,這不代表他會輕易簽訂契約,哪怕是面對魔神也不例外。

  比如奧羅巴斯,摩拉克斯不太願意與他簽訂契約,因為無論怎麼看摩拉克斯都感覺現在的奧羅巴斯不會把契約當回事。

  歸終沉吟片刻,最終放松下來輕笑著說,「看來你已經有了對策,那就好,在以後的魔神戰爭裡多一個同伴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得多。」尤其是如果這位煉金之魔神真的帶有某種預兆與啟示的話,那她將比歸終看到的更具有變數。

  貝莉斯特命之座中那顆被火星隱藏,從命運中被代替的星星究竟意味著什麼。

  星空沒能告訴歸終答案,正和其他的知識一樣,需要她自己去追尋。


第7章

  微不可見的搖頭,歸終到底是明白,她始終無法掌控命運,人類或許覺得他們神通廣大,有時歸終卻感覺,無論是她還是被摩拉克斯帶入凡世的若陀,亦或是為民生奔波的馬科修斯,他們也不過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凡人。

  歸終從未對她的盟友和子民講述自己的想法,前者大概會把她的話當成說笑,後者只會誠惶誠恐的問,是不是他們做錯了什麼,才讓神如此自輕自賤。

  「需不需要我去准備些依仗用的物品?」不願多想的歸終思考起禮儀,這是她權能中所在的一部分,貝莉斯特雖誕生的不久,但歸終自認不能讓她感到被怠慢。

  摩拉克斯回憶貝莉斯特在泥地裡的滿不在乎的態度,覺得歸終擔心大概率是多余的。

  轉念他又想,那時的貝莉斯特說不定是因場合特殊才不敢提出要求,現在要按照正常的流程走,那麼禮儀用品必然少不了,即使貝莉斯特對此並不感興趣。

  「可以。」摩拉克斯同意了歸終的提議,「這是在你的權能之內,由你安排。」

  「簽訂契約的時間是三日後,地點是天衡山上的祭台。」

  他的領地不同於歸終近乎全是廣袤的平原,而是山地和平地各占一半,天衡山屬於領地裡最中心的位置,從上俯瞰,四境之內一覽無余。

  得到答復的歸終記下,准備按最高規格的儀式招待貝莉斯特,她其實還是挺想見見這位命之座裡出現熒惑守心的同類。

  在腦中簡單過了一遍排場,歸終對湊過來的馬科修斯的化身問道,「食物的部分交給你如何?」

  橙色的小熊憨態可掬的擺出開心接受表情,他已經想要想做哪些菜了。

  三天後,雲海山間,收到摩拉克斯邀請的貝莉斯特忐忑的站在高處,在太陽升起後她在索林多亞的幫助下前往離地。

  貝莉斯特還是坐在索林多亞的背上,她給自己重新捏了一套衣服,秉承著輸人不輸陣的原則,貝莉斯特覺得她雖然只是個村長,穿的還是要體面些。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造衣服不花錢,所以才擺脫了只有一身自帶的白袍能穿困境。

  「想好你的稱號了嗎?」索林多亞的羽翼略過雲端,她有些擔心的問貝莉斯特。

  貝莉斯特在過去兩天閑下來就開始思考如何稱呼自己,索林多亞看在眼裡,卻幫不了什麼忙。

  「已經感悟到了。」提起這個貝莉斯特就覺得很具有戲劇性。

  在一開始她就決定不要想太中二的稱號,不然她念不出口,可她能想到的稱號一個比一個難以啟齒。

  最初想的稱號還是相對正常,化學之魔神和材料學之魔神,但很快被她以過於抽像,過於超脫時代而否決。

  然後貝莉斯特發現她接下來想到的詞語還不如化學和材料學。

  比如科學撬棺之魔神,僅僅是讀出來,貝莉斯特就要尷尬到腳趾抓地。

  在貝莉斯特苦思冥想之際,她的手沒有停下來,有著黃金般光澤的液體在她的手心上慢慢旋轉,充盈的火元素裡能保證液體永不凝固。

  通過這個方式貝莉斯特能充分感受到元素力和權能的結合與變化。

  可能是偶然,也或許是必然,金色的小球忽然飛到貝莉斯特的眼前。

  黃金,化學,貝莉斯特靈光一閃,某個由古傳今的詞語在腦海中浮現,她默默讀出那個詞,隨著詞語產生的是奇妙的力量,金色的液態球體無法承受這股力量崩壞化為細霧。

  到此貝莉斯特才終於確定她的權能,只不過她有點無奈。

  回憶到這裡,貝麗斯特安撫性的撫摸索林多亞的羽毛,小聲道,「我還不是很確定,等我去看看摩拉克斯的反應,他覺得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

  貝莉斯特把摩拉克斯當成檢測器,她認為摩拉克斯遠比自己強大,活的也比她要長,發現她的權能與對應的稱號不相符,肯定會提醒,到時候她就能糾正過來。

  現在不告訴索林多亞,純粹是貝莉斯特不放心,怕說了再改會讓索林多亞疑惑。

  畢竟索林多亞的腦子確實不是很靈光。

  「好,前方就是離地,接下來只能你自已走。」索林多亞戀戀不舍的把貝莉斯特放到不遠處的山頂,從這裡遙望能隱約看到建築。

  貝莉斯特對索林多亞投以安慰的微笑,「你快回去吧,山上只有那些人我不放心。」她最近已經看透了,在這個世界人類沒有來自更強力量的庇護,很難生活下去。

  所以她可不想和摩拉克斯簽訂完不知內容是什麼的契約,回去發現家被偷了。

  好不容易貝莉斯特才發展的有點樣子,她可不想從頭再來。

  目送索林多亞飛遠,貝莉斯特站在山巔等待,按照摩拉克斯那天對她說的,到了離地會有仙人為她引路。

  「您可是帝君邀請的客人?」

  不待多久一頭黑身金紋的巨鹿踩著微光出現在貝莉斯特眼前,他有著一對金色的角,只看起來貝莉斯特就能感覺出那對角的材質十分堅硬。

  「我想是的。」貝莉斯特表面裝得落落大方,內心卻在拼命打鼓。

  她要怎麼去,變成老虎嗎?這是不是有點太招搖了。

  巨鹿似乎看出貝莉斯特的顧慮,他轉了個身,請貝莉斯特坐到他的背上。

  「帝君與若陀龍王,歸終大人在等天衡山設宴。」

  貝莉斯特聽到後面的兩個稱呼差點臉上繃不住,帝君好理解,十有八九是指岩之魔神,但若陀龍王和塵之魔神歸終也來,貝莉斯特感覺這個宴會的規格是不是太高了。

  在剛與索林多亞達成同盟時,貝莉斯特就從她那裡大致了解到這片大陸上的幾大勢力。

  正是因為對若陀和歸終有的認知,所以貝莉斯特才會緊張。

  本來她以為能和摩拉克斯簽完,最多就契約內容進行些許友好討論,結果居然又來了兩個大能,這讓以前連班級聚會都不太願意去的貝莉斯特十分頭疼,不知如何應對。

  巨鹿還在等貝莉斯特,沒辦法都到這一步她只能硬著頭皮上。

  「我不用以原本的姿態見帝君嗎?」貝莉斯特在對摩拉克斯的稱呼上活學活用。

  「帝君吩咐過,請您不用以魔神之姿降臨,過於偉岸的樣貌會讓百姓產生不必要的恐慌。」

  既然有交代,貝莉斯特不再詢問,她只抓緊鹿角讓自己坐的更穩些。

  手下的鹿角質地溫潤,帶著玉石的感覺,貝莉斯特摸著產生一個感覺,這是個好材料。

  不知道這位仙人會不會換角,要是能的話可不可以把換下來的角給我。

  自從摸清權能是什麼後貝莉斯特對各種材料越發在意。

  然而這個世界的環境和貝莉斯特認知的世界完全不一樣,很多材料是她前所未見,比如會發光的石頭和能漂浮的石頭,在貝莉斯特的印像裡自然界中只有放射性材料才會發光,但在這裡,石頭會發光簡直是基本操作。

  能漂浮的石頭更直接把牛頓按在棺材裡暴揍,一邊揍還一邊問石頭在非真空環境下能漂起來很奇怪嗎。

  更何況還有那種類似於果凍一樣的生物,看起來還挺萌,像是貝莉斯特以前看的各類魔幻作品裡經常會出現的史萊姆。

  現在她確實叫那種生物史萊姆,畢竟史萊姆比果凍獸聽起來要好聽。

  躍下山峰前往向離地,越向前村莊越多,直到在經過一片山腳下平遠時,貝莉斯特被眼前的景像震撼。

  那是一座可以稱之為城市的建築群,身著各色衣物的人們穿行期間。

  位於城市中央的是一座宏偉的宮殿,貝莉斯特從上向下看去甚至能看到宮殿前的巨鼎,上面點滿了香火。

  我們那裡什麼時候能如此繁華。貝莉斯特感慨道,使命感油然而生。

  「下方是百姓們為帝君建造的宮殿,不過帝君並不在裡面居住。」巨鹿對貝莉斯特解釋,除了特定節日,摩拉克斯都不會輕易出現在城市裡。

  這個宮殿相比於住所,更像是待客廳和接受人們信仰的廟宇。

  貝莉斯特自覺要說些贊美的話,然而她說出口的卻是,「希望有天我身邊的人也能過上離地百姓的生活。」她並不羨慕摩拉克斯有規模宏大的城邦,她只想要那些跟隨她的人過的好點。

  巨鹿沒想到貝莉斯特會這樣說,換做其他來投奔的魔物或者魔神,面對這座富足的城市,多是在贊嘆岩王帝君的強大。

  難怪帝君要和她簽訂契約。巨鹿自認是看透了摩拉克斯的用意。

  巨鹿不知是貝莉斯特活絡的心思,她在說完那句話後,認真的思考起移民的可能性。

  她那裡只有百來人,全搬過來也不是不可以。

  貝莉斯特不是獨斷專行的魔神,她決定還是要回去征詢一下那些人意見,只要他們願意要搬遷,那她完全可以厚著臉皮求摩拉克斯收留。

  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只有抱大腿才能生活的下去的樣子。貝莉斯特惡趣味改編了一句名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這差點讓她笑出聲。

  「前方便是天衡山。」

  巨鹿突如其來的提醒,讓貝莉斯特本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懸起來。


第8章

  一條光做成的憑空鋪展開,巨鹿停在光路前,貝莉斯特從他的背上下來。

  緊接著巨鹿對著遠處高聳的山峰和貝莉斯特分別行禮。

  巨鹿的恭敬讓貝莉斯特不知如何回應,沒辦法她只能微笑,然後強撐著邁開腳向前挪。

  腳下近乎透明的光路使得貝莉斯特恐高症都要犯了,走在上面她總覺得會一腳踩空。

  貝莉斯特為不露怯,盡可能挺胸抬頭不看下方,並分心去想別的事情。

  我以前好像見過類似的。貝莉斯特回想起她大學有次和同學出去附近城市旅游,在那裡有一處玻璃棧道。

  那個玻璃棧道和光路唯一區別在於,棧道邊上有柵欄且工作人員為保證安全還會給有游客綁上安全繩,而現在這些通通沒有。

  貝莉斯特當時因為太累沒有去走玻璃棧道,今日可謂是彌補遺憾。

  平安無事的走上天衡山頂,彌漫的霧氣和裊裊仙音讓貝莉斯特楞了一下。

  巍峨高台立占據了山頂大部分空間。

  在台上坐著三個人,說是人有些不准確,因為他們都有特異之處。

  最中間坐的是摩拉克斯,其余兩者分別為一男一女在他左右端坐。貝莉斯特判斷他們正是先前巨鹿提到過的若陀龍王和塵之魔神歸終。

  貝莉斯特不著聲色的觀察,先是若陀龍王,他頂著龍角,鼻梁上戴著一副眼鏡,第一眼看過去文質彬彬,但從他身上貝莉斯特能感受到不可名狀的壓迫感。

  若陀的威嚴與摩拉克斯的完全不同,做對比的話,摩拉克斯是山崩,若陀是地摧。

  摩拉克斯上次見面時帶來的恐懼湧上來,貝莉斯特不敢再看若陀,她目光流轉把視線放到寬衣大袖的歸終身上。

  結果她們的視線撞上了。

  貝莉斯特意識到後趕緊挪開眼,假裝剛剛的對視沒有發生過。

  被觀察歸終沒有感到被冒犯,她在貝莉斯特到時來便注意到她的不安,當她發現貝莉斯特在審視他們,更覺這位新誕生的魔神有趣。

  「想必你就是貝莉斯特。」歸終率先開口,打破了安靜的氣氛,「請坐吧。」

  貝莉斯特見有人說話不由松了一口氣,她保持著儀態,坐到最中間浮現出的空位上。

  這個位置使得貝莉斯不得不直面摩拉克斯,再加上正饒有興致審視她的歸終和若陀,貝莉斯特感覺自己仿佛是在進行畢業答辯。

  「在下是應岩王帝君之邀來此簽訂契約。」貝莉斯特使用了謙詞,在她眼中面前的三位可都是導師啊。

  歸終因貝莉斯特的話笑了笑,正當她要對貝莉斯特說不用謙讓時,摩拉克斯先她一步糾正。

  「你我同為魔神,本是平等,不用以在下自稱。」

  摩拉克斯的話讓貝莉斯特感覺她被抬到了一個不屬於她的高度。她本以為像摩拉克斯這位統治一方的霸主,對實力上的層級關系會很在意,沒想到居然講究平級平等。

  「契約以准備好,你是想現在簽,還是飯後。」在旁圍觀的若陀跟著出聲詢問,他本來不用跟來,可他實在是好奇,能讓摩拉克斯時隔幾百年再度親自與其建立契約的魔神是什麼樣。

  今日一見果然與眾不同,貝莉斯特身負強大的力量,謙遜的卻不像是天生能毀天滅地的魔神或魔物,反而更像是人類。

  在見到貝莉斯特前,若陀還從未想過,世上會誕生出與人相似的魔神。

  若非摩拉克斯告訴過他,這位新生魔神是幾個月前出現在塵世,若陀大概率會認定貝莉斯特早以在人類群體中游蕩千年。

  「現在就好。」貝莉斯特覺得要是飯後簽她一定會沒胃口。

  本來這頓飯在她看來就有些多余,貝莉斯特知道魔神可以很長時間不吃飯。

  或許這就是儀式感。貝莉斯特為這場宴會尋找舉辦的理由。

  摩拉克斯聞言微微點頭,一封閃耀淡光的契約書虛空浮現。

  「若你對契約內容無異議,便將你的力量注入其中。」摩拉克斯不帶多少感情的陳述。

  貝莉斯特聽到摩拉克斯的話心想完了。

  她不知如何把力量灌進這張薄薄的契約書,這個操作對才摸清權能的她好像有點過於高端。

  幸好契約書上的文字貝莉斯特都認識,她還能裝作認真查看的樣子拖延時間。

  貝莉斯特今天能無障礙閱讀,是多虧索林多亞這兩個月來幫她補習。

  索林多亞思想單純,但到底活了幾百年,教貝莉斯特還是綽綽有余。

  要知道先前貝莉斯特的語言和文字是跟光晴學的。

  光晴自己認字都認不全,沒把貝莉斯特帶溝裡就不錯了,連貝莉斯特在跟著光晴學習語言的時候都不敢強求全對,只祈禱錯的別太離譜。

  貝莉斯特不是沒想過,讓追隨她的人中的年長者教授自己知識,只是那些大人看到她走近就要行禮,直接導致貝莉斯特不好意思開口。

  悄悄摸索怎麼把力量注入其中,終於在貝莉斯特要裝不下去的時候她成功了。

  契約書在來自貝莉斯特的力量的衝擊下化為光羽。

  摩拉克斯帶有金色紋理手臂接住飛來的光羽,他最後向貝麗斯特確認,「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你對契約內容可有異意。」

  「沒有,我願意遵循全部契約內容。」

  貝莉斯特說完再次感受到摩拉克斯的神通廣大,先前沒問她名字果然是已經知道她叫貝莉斯特,而她掌握煉金的權能想必也早被摩拉克斯發現。

  貝莉斯特郁悶的想,不會我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是什麼權能吧,這樣未免太丟臉了。

  「契約成立。」摩拉克斯握住光羽,新的契約在他手中建立。

  契約的內容很簡單,無非是約法三章,要求貝莉斯特不得為禍世間,不得私自挑起魔神之間的戰爭,要與人類和平共處。

  然而貝莉斯特沒有契約也會這麼做,所以這些限制於她而言根本不算限制。

  真正讓貝莉斯特在意的是摩拉克斯在契約書上另外的承諾。

  摩拉克斯承諾,貝莉斯特只要遵守契約,那在她面對困難的時候,他將竭力相助。

  這代表什麼,貝莉斯特眼神暗了暗,這代表摩拉克斯這條大腿她徹底抱上了。

  她回去把遷出大山的想法告訴那些人,如果他們同意,按照契約貝莉斯特都不用去求摩拉克斯,提出要求就好。

  因為這正是她面對的困難,身為契約之神的摩拉克斯不能違背自己定下的契約,他只能接受貝莉斯特的移民請求。

  貝莉斯特只覺她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摩拉克斯雖然給她的印像凶了點,其本質是好人啊。

  甚至摩拉克斯不光出讓自身利益,在契約書上還沒標明貝莉斯特也要在他困難時給他提供幫助。

  貝莉斯特想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布爾什維克精神!

  沒想到我在異世界實現了那個偉大的夢想。貝莉斯特有些激動,她望向摩拉克斯的眼神中充滿感激。

  貝莉斯特的這番情緒變化讓歸終和若陀始料未及。

  這份契約在他們看來有些過分了,貝莉斯特身為新生的魔神,在體驗到肆意揮灑力量的感受前就要被限制,她不生氣已屬於脾氣好,怎麼還感激起來。

  「上菜吧。」摩拉克斯對在場三人的心思不甚在意。

  貝莉斯特壓抑住心中的喜悅,矜持著的等待菜上桌。

  橙色的小熊爬上山頭,每只小熊手上皆捧著玉石制成的餐盤,貝莉斯特在其中一只小熊的手裡看到筷子。

  貝莉斯特從來到這個世界便沒有再使用過筷子,畢竟她幾乎沒吃過多少東西,偶爾想吃,也只能嘗到烤魚烤肉和各種水果。

  甚至烤魚和烤肉裡的鹽還是貝莉斯特親自挖掘提煉,不然她只能吃沒味道的肉和魚。

  重新拿起筷子,貝莉斯特不免產生思鄉之情。

  在看到餐盤裡的食物後她的思鄉情退卻不少,裡面沒有多少肉菜,幾乎全是素食。

  抬眼貝莉斯特看到摩拉克斯和歸終若陀吃的津津有味,她的心情復雜起來。

  放現代他們一定很喜歡吃沙拉吧。貝莉斯特無奈的想,為合群她不得不跟著吃。

  從味道上來說貝莉斯特感覺很不錯,她知道這個世界科技力比較低,那麼相對的,烹調手法也會比較原始。

  但這桌菜顛覆了貝莉斯特的認知,哪怕是生冷素菜吃起來也不會讓人難受。而幾樣肉食更是可口,恰到好處的烹調把食材本身的鮮味激發出來。

  真想見見做飯的大廚。貝莉斯特猜測廚師的身份的同時把桌面上的菜一掃而空。

  貝莉斯特吃的不亦樂乎,沒注意歸終驚奇的表情。

  筷子僅在歸終管轄的地方有使用,誕生不久的貝莉斯特是怎麼學會的?是第一次使用的話,即使是魔神要習得也要花費些許時間,不可能一下子就用的這麼熟練。

  歸終正是考慮到這點才馬科修斯做些容易夾起的菜。

  她本來都想放棄這次宴會上使用筷子,是摩拉克斯得知後親自寫信委婉提醒她,初次吃飯用手抓,那場面會不太好看。

  歸終把關於筷子的疑問存在心中,等有時間單獨詢問貝莉斯特。

  另一邊貝莉斯特根本不知此時她暴露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她現在唯一的感想是,這飯真好吃。


第9章

  放下筷子貝莉斯特回味著這頓飯,要是每次都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貝莉斯特其實不介意多來離地幾趟。

  我真是太沒有原則了。

  貝莉斯特譴責自己,但是說真的誰又能抗拒好吃的,哪怕身為魔神。

  酒足飯飽的貝莉斯特鼓起勇氣問道,「帝君,我能否現在就請求您的幫助。」

  「請講。」摩拉克斯對貝莉斯特的話不感到意外,實際上他正在等貝莉斯特說出這句話。

  在追逐奧羅巴斯的路上,他看到過貝莉斯特領地,那時他就已經做好支援這位新生魔神。

  「可以給我一些糧食嗎?」

  貝莉斯特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竭澤而漁不是個辦法,魚總有吃完的那天,她要為以後做准備。

  而且,就算那群人願意下山遷徙到離地,路上也要帶干糧吧。

  「你需要食物?」若陀對貝莉斯特的請求很震驚,他是第一次見到魔神親自為子民要食物。

  貝莉斯特厚著臉皮補充,「其實種子也可以。」經過試驗她已經淺淺的掌握了催生植物的方法,雖然那樣做會消耗土地裡的大量養分,但是現在的貝莉斯特沒時間在乎這點副作用。

  皺起眉歸終看不下去了,她直接問貝莉斯特,「你要多少。」

  聽到來自歸終的詢問貝莉斯特心裡的小算盤馬上打得啪啪響。

  糧食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以這個世界的耕種水平,如果摩拉克斯他們沒有能讓作物高產的方法,那麼她獅子大開口,毫無疑問會被討厭。

  貝莉斯特要把握好要糧的尺度。

  思來想去她試探性的回答歸終,「一百人一個月的口糧,我有辦法讓作物快速長出來,但那樣也要一些時間。」

  貝莉斯特本來想說具體的數量,但她不清楚這個世界的度量衡標准,只好換成人口和時間,讓歸終去換算。

  「我明白了,我會立刻調集小麥稻米以及各類種子給你。」歸終幾乎想都不帶想的承諾對貝莉斯特的援助。

  她從未想過一位魔神會提出如此樸實的請求,這使得領地裡多是廣袤農田的歸終產生了義不容辭幫助貝莉斯特的責任感。

  貝莉斯特一怔,她沒想到歸終答應的這麼爽快,不由發自內心的感謝,「太謝謝你了。」天知道口糧問題暫時得到解決她是有多高興,本來她來離地除為和摩拉克斯簽訂契約外,就盼著能不能要點糧食回去。

  在路上貝莉斯就下定決心,實在不行她賒賬。

  貝莉斯特現在什麼都沒有,可她提煉礦物的手藝在熟悉能力的過程中以練就的爐火純青,以後她可以拿礦石資源還賬。

  這會的貝莉斯特還不知道關於摩拉克斯那個帝君的稱呼,其前戳是岩王。

  向掌握礦業的岩王帝君出口礦石,聽起來像把原油賣給沙漠中的某些產油地區。

  貝莉斯特很長時間以後再回想起這次宴會,她萬分慶幸自己沒有把的用礦石抵債的方法說出去,不然歸終若陀會拿這事打趣她到一千年以後。

  而貝莉斯特也將會成為唯一一個敢對摩拉克斯賒賬的魔神。

  「你能催生植物?」

  不知貝莉斯特小心思的摩拉克斯問。

  歸終的搶先幫助讓他不好再多說,於是他轉而關心起貝莉斯特被忽略的後半句話。

  無論是摩拉克斯還是歸終若陀,亦或是追隨他們的眷屬,都沒辦法對生命進行改造。

  魔神和魔物中不乏能呼風喚雨保證作物穩定生長,但沒有一位可以拔苗助長。

  貝莉斯特的能力大大超脫摩拉克斯對煉金這個權能的理解,他在此之前從未想過煉金會和生命聯系起來。

  難道這才是煉金的本質?摩拉克斯感到有趣。

  魔神是最接近萬物本質的存在,其權能從不單純的指代力量,反而更多是對規則的闡述。比如身為岩之魔神他能掌管契約與財富,正是因為各類礦物是財富的代表,契約則是與財富共生。

  那麼按照煉金的本質與生命有關這個邏輯來進行推演,有朝一日煉金術必定會創造出某些超凡脫俗,具有生命的東西。

  摩拉克斯認真且嚴肅的的神情讓貝莉斯特不知如何是好,她謹慎反問,「請問帝君的意思是有規定不可以讓植物加快生長?」要是不行她以後就不做了。

  摩拉克斯否認並解釋,「使得植物加速生長並無不妥,但在此之前我從未聽聞過。」

  原來是這樣,貝莉斯特放下心娓娓道來,「其實我也是偶然發現將土地周圍的力量提煉彙聚,單獨供給特定的植物可以讓那株植物快速的結果。」主要還是被逼的,不然她那幾個山頭上的果樹怎麼可能天天結果子。

  而且貝莉斯特最近也在找補充土地力量的方法,並以有眉目,她要可持續的循環發展。

  在看到實驗結果的時候,貝莉斯特徹底明白什麼叫不拼一把都不知道自己的潛能,在初中畢業後她連實驗室都沒再進過,現在卻要在異世界研究化肥。

  要是她的大學專業是生建環材或者數理化農,那她肯定嗨到不行。

  可貝莉斯特上輩子是個文科生,上大學的時候甚至沒學過高數,如今要掌握煉金這門技術,仿佛是普通人回到過去,本以為自己要趕著時代的風口做起飛的豬,結果被告知他的任務是重讀高中衝擊世界前十的大學,並且要本碩博連讀。

  換哪個普通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會崩潰。

  「我同樣在研究如何恢復土地的力量,不會一直消耗土地的力量。」貝莉斯特看到摩拉克斯若有所思的樣子趕緊補了句。

  「很神奇的能力。」摩拉克斯沒多做點評,反而說,「如果你以後找到能安穩使用的方法,可否告知我們,我會以同等的知識或物品與你交換。」

  貝莉斯特以為她聽錯了,摩拉克斯這是在請求她?不對,這聽起來更像是交易。

  「沒問題,到時候我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各位。」民以食為天,貝莉斯特理解摩拉克斯,換作她肯定也會這樣做,用任何拿得出的東西換提高糧食產量的方法。

  莫名的貝莉斯特突然有了底氣,其實她不算是一無所有,她還有技術和一些來自現代的知識。

  「有機會我們可以聊聊。」旁聽的歸終恰當好處的提議,「我掌握知識的權能,也許會對你的研究有所幫助。」

  貝莉斯特眼睛亮了亮,「那太好了。」有研究伙伴總比單打獨鬥強。

  但凡索林多亞腦袋靈光點,貝莉斯特肯定會拉著她一起搞實驗,可她每次對索林多亞講她的想法,對方都會擺出,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只是一只鳥的表情。

  這讓貝莉斯特覺得她說多了是對索林多亞的迫害。

  和歸終淺聊幾句貝莉斯特看天色不早請求回去,身為東道主的摩拉克斯欣然同意。

  至於糧食歸終告訴貝莉斯特她已經准備好。

  貝莉斯特驚嘆歸終的效率,再次表達感謝後下了天衡山,歸終提出要去送她,正好順道去看看運來的糧食。

  待兩位女性魔神離去,從剛剛便一言不發的若陀嘆謂,「她比你和歸終像人類多了。」這句話他想說很久,礙於貝莉斯特本尊在場,直接講出來不太禮貌,現在只剩下他和摩拉克斯,他沒必要再隱藏這個想法。

  摩拉克斯不置可否,「比起魔神,她確實更像是人類。」若不是深知魔神不可能由人類變成,摩拉克斯都覺得貝莉斯特天生是人類。

  喝了口茶水若陀猜測道,「也許是因為她的權能導致她的思維方式更像人類?據我所知只有人類會使用煉金術。」

  在若陀眼中煉金術更像人類馴服包括元素力在內的各種力量的手段。而魔神和魔物不需要煉金術這類方法來對力量進行改造,生來擁有超凡實力的他們,其體內的力量是如手腳般聽話的存在。

  「可能。」摩拉克斯並非清楚所有問題的答案,不過他期待貝莉斯特的煉金術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一些好的變化。

  摩拉克斯不會看走眼,故此在貝莉斯特帶來的變化前,他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幫助。

  這既是履行契約,也是對自身判斷的自信。

  貝莉斯特在半山腰根本不知山頂上若陀和摩拉克斯對她的評價,假如她能聽到或許會大喊,帝君你可真厲害,一下子就看出來我是人類。

  此時的貝莉斯特只顧著看那些應歸終召喚而來大鳥,它們的爪子上提著裝滿大米和小麥木箱。

  「這是第一批,剩下的我會分批送到你的領地。」歸終在答應貝莉斯特的請求後,暗中通知她的眷屬盡快調集糧食,務必讓貝莉斯特這次能一並帶走,好解燃眉之急。

  因經常和馬科修斯相處,歸終知道對人類而言,餓肚子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

  讓子民吃飽應當是身為庇護者最基本的責任。歸終認為貝莉斯特比他們更懂這點,不然她不會在能得到好處的宴席上僅提出要糧食這一個請求。

  貝莉斯特看到那麼多箱子,她已經不能說是感激,而是感動,她都想握住歸終的手宣誓,從此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第10章

  群鳥掠過高天,貝莉斯特坐在領頭鳥的背上,她後方其他飛鳥提著的是裝箱封好的稻米和小麥。

  貝莉斯特懷著激動的心情回來,在接近她醒來的那幾座山峰時,忽然陰雲密布,一場大雨在其中醞釀。

  「是我回來了,索林多亞。」貝莉斯特高呼,並心情很好的對鉛灰色的雲朵揮手,她知道索林多亞看得見。

  貝莉斯特看著雲彩逐漸散去,索林多亞從破開的雲層中飛出,她比貝莉斯特所乘坐的巨鳥還要大,展開後的羽翼似乎能遮擋住天地,她鳴叫了一聲,引導著鳥群朝群山深處飛去。

  帶著糧食的鳥群跟隨索林多亞的指引來到緩坡。

  光晴正站在那裡迎接,他注視著遠方,天際線上躍然出現的身影讓他興奮,貝莉斯特回來了,她沒有拋棄他們。

  在飛臨緩坡上方時,貝莉斯特從巨鳥的背上站起,帶著黃金裝飾的白色長袍臨風翻飛,她用那雙淺藍色的眼睛愜意的笑了笑,緊接著她張開臂膀,自萬丈高空一躍而下。

  飛在上面做指引的索林多亞比誰的反應都快,注意到貝莉斯特跳下去後她趕緊去接。

  「你怎麼跳下來了。」索林多亞對落到她背上的貝莉斯特抱怨,她知道原身為白虎的貝莉斯特對飛行很不擅長。

  貝莉斯特躺在索林多亞的羽毛上,感受著上面涼颼颼的觸感,她眯起眼躲以避耀眼的陽光,嘴上胡謅一句,「我在猜你會不會接住我。」魔神是摔不死的,貝莉斯特跳下來純粹是為讓自己的出場好看點。

  她原本打算的在快到地面的化為白虎。

  可惜這個設想被索林多亞毀掉了,她一個俯衝下來穩穩接住貝莉斯特。

  「謝謝你接住我。」貝莉斯特的計劃被打打破卻沒有生氣,畢竟索林多亞是好心。

  索林多亞很受用,她昂著頭告誡,「下次不要這樣,你沒有翅膀,飛起來很費力。」身為雨鳥,她一向為自己能擁有翅膀而感到自豪。

  高度在緩緩降低,索林多亞把貝莉斯特送回緩坡。

  帶著糧食的飛鳥早已將裝有糧食的箱子放下,等待來自貝莉斯特的返程命令。

  「回去吧。」貝莉斯特溫和的對飛鳥們說。

  飛鳥拍拍翅膀,仿佛對貝莉斯特道別,隨後它們返回天空,朝歸終的領地飛回。

  「貝莉斯特大人!」光晴興奮的衝上去。

  因為跑得太急,火系的神之眼從他簡陋的布包裡掉出來,在地上滾了一圈最後停在貝莉斯特的腳邊。

  貝莉斯特彎腰撿起,她端詳著屬於光晴的神之眼,那是一枚十分漂亮的剔透寶石,可惜光漂亮了不太好攜帶。

  光晴見貝莉斯特對著他的神之眼若有所思,一時間竟不敢再出聲唯恐打擾到她。

  我可以做個外殼。貝莉斯特認真思考可行性,她在手中凝結起火紅的光,並讓那光芒將光晴的神之眼包裹,隨著貝莉斯特構想的誕生,圓形帶著雲紋光圈在神之眼周圍隱隱浮現。

  等光芒消失,光晴的神之眼上多了一層說不清材質的外殼。

  意外的順利,貝莉斯特看著落在手中的神之眼感嘆,然後她把多了外殼的神之眼還給光晴。

  「試一試。」為保險起見,貝莉斯特讓光晴當著她的面使用,看看多了外殼有影響嗎。

  有影響的話她就把外殼粉碎了。

  驚喜的從貝莉斯特手中接過神之眼,光晴立即按照吩咐驅動火元素。

  灼熱感炸開,光晴甚至感覺有外殼的神之眼比以前更好用,這被他歸類於是來自貝莉斯特的祝福。

  「能用就好。」貝莉斯特放心。

  「嗯,謝謝貝莉斯特大人!」光晴佩戴好神之眼對貝莉斯特感激的說。

  貝莉斯特笑著,熟練抬手召喚重新化為小鳥,然後蹲在樹上看她為神之眼增加外殼的索林多亞。

  果不其然下一秒索林多亞落到她的肩頭。

  「我有件事要宣布。」越過光晴,貝莉斯特對聚攏過來的人柔聲說道,「我以與岩之魔神簽訂契約,這些糧食正是岩之魔神的盟友塵之魔神所贈,兩位魔神領地相相連,物產富饒。」

  這些糧食就是證明,貝莉斯特組織語言,事到臨頭她反而顧慮該不該把移民這件事說出來,她完全可以自作主張。

  到底貝莉斯特無法強迫他人履行自己的意願,她向那些正忐忑等待她的人近乎真誠的詢問,「你們如果願意去岩之魔神的領地,依照契約他會接納你們。」就算不能,貝莉斯特也會去求。

  這片大山說實話太陡峭太貧瘠,在此生活只會十分艱苦,想離開是人之常情,貝莉斯特非常理解。

  「您要放棄我們嗎?」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

  貝莉斯特被問住,她下意識的反駁,「我從來沒想過要放棄你們。」正是想讓這些人過輕松的生活,她才想到搬到富饒的地方,何來放棄一說。

  光晴握著鑲嵌上新外殼的神之眼,近乎不可置信的看著貝莉斯特,他想不明白這位一向為他們著想的神明為何會想讓他們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即使在被暴雨籠罩的時刻,光晴的父母也沒有真正想離開過這裡。

  他是逃走,去投奔和尋找能擊退雨鳥的神,但他的族人一直告訴光晴和其他的孩子,等天晴就會回到原本的家。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大多數想反駁,但更多的是不知如何開口。

  貝莉斯特是在征求他們的意見,可如今做為魔神的貝莉斯特忽略力量是的差距會模糊征詢和命令的界限。

  這群人無法分辨貝莉斯特是下定決心要讓他們去摩拉克斯的領地,還是真的把選擇權交給他們。

  直到光晴出言打破沉寂。

  「我們沒有想過離開。」光晴此時不像一個孩子,他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冷靜和執著,「貝莉斯特大人,在您看來我們是在逃命,是背棄與雨鳥約定的無信者。」

  光晴的話讓索林多亞的翅膀耷拉下來,這對她而言是件傷心事。

  「但是我和我的爹娘,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去別處定居。」

  像是在應和光晴的話,不知誰如嘆息般說出,「我也是。」

  更多的人因光晴的帶頭敢於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這些話總結起來就是他們想要留下,自己的家園要靠自己的雙手建設,他們在幾百年的暴雨中煎熬,直到無法忍耐才背井離鄉尋求別的出路。

  現今重獲陽光和安穩,他們怎麼能放棄。

  「那位岩之魔神的領地再好,終究不是我們的家。」

  「我願意留下來,貝莉斯特大人。」

  貝莉斯特感受到這群人的意志,她閉上眼,竟有些感慨。

  按照對她最優的選擇,她該讓這群人留下,幫助他們在大山裡繁衍生息,讓他們崇拜自己,得到信仰之力。她會變得更強,或許會成為摩拉克斯那樣強大的魔神。

  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有在魔神戰爭中不被其他魔神魔物消滅的資本。

  即使有和摩拉克斯的契約,貝莉斯特也不覺得這能為她和這群人帶來永久的和平,畢竟真正的和平從依賴其他力量的保障。

  正如摩拉克斯能保障其子民安居樂業,與其他魔神魔物簽訂契約,是依托於他的實力而單純非虛無縹緲的承諾。

  「你們確定嗎?這將是一條很難走的路。」貝莉斯特睜眼平視著這幾個月被她牽掛和幫助的人們,近乎冷酷的說道,「你們想好了,不去豐饒之地,而是在這留在片雲海山間。」

  回答她的是此起彼伏的留下。

  「既然你們留下,那我也會留下,我會幫助你們,一如過往。」

  貝莉斯特說出這句話時不由想起與索林多亞結盟前的時光,她那時還在思考以後怎麼般,魔神愛人的天性使得她不可能把這群人扔下一走了之,可她又無法確定自己能否真正幫助到他們。

  後來即使在光晴獲得神之眼,貝莉斯特表現的像是想留下,內心卻仍帶著不確定,所以她才會在看到屬於摩拉克斯的繁榮城市後打起搬家的主意。

  貝莉斯特只想讓這群人能活下來過得好,方式如何無所謂。

  今日的拒絕使得貝莉斯特徹悟,她在幫助他們這件事上或許會做的不夠好,就像索林多亞最初以錯誤的方式幫這群人擋住災厄。

  然而她可以學習,與這群人共同進步。

  也許有天她和追隨她的子民會摸索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而這也是她的權能所在不是嗎。

  以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

  對掌握煉金權能的魔神來說,還有什麼能比創造一方樂土更有挑戰性和吸引力。

  貝莉斯特堅定的態度使人群爆發出歡呼。

  人們發自內心的感謝貝莉斯特能留下。

  而貝莉斯特感覺肩膀上的擔子陡然變重,心態不一樣對責任的感受果然不同。

  「你會做好的。」索林多亞在貝莉斯特肩膀蹦蹦跳跳,「而且別忘了你身邊還有我。」

  貝莉斯特因這句話輕松下來,與此同時看到光晴。

  他笑的是那樣的燦爛,火系的神之眼在光下熠熠生輝。

  我該相信他們。貝莉斯特腦中出現這個念頭,再強大的權能也有極限,但人的願望卻有無限可能,這份可能性是比任何力量都強大的存在。

悠于 2023-11-16 08:52

第11章

  自遠處石頭被開鑿的清脆聲音,聽著就能感受到項目建設如火如荼。

  貝莉斯特帶著些許墨漬的手握著來自摩拉克斯的信,看著上面的內容她露出些許笑意。

  在決定要庇護光晴他們後,貝莉斯特給摩拉克斯送去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以感謝他願意與自己定結契約。

  貝莉斯特之所以這樣做,除了是對摩拉克斯這位強大的魔神表達敬意,也是在提醒自己要長期留下來搞發展搞基建,那麼她必然要別的魔神打好關系。

  摩拉克斯這封回信正是向貝莉斯特承諾,他們將會在貝莉斯特種出糧食前為她足夠的糧食,以保證她的子民不會餓死。

  「糧食暫時不用愁了。」貝莉斯特收好信,回到身後那棟簡陋的石屋內。

  屋裡的桌上散落著紙張和毛筆,這些紙連帶著其他工具是和上次的糧食一同送來。

  從那日天衡山宴會,貝莉斯特以從歸終和摩拉克斯那邊接到三波糧食和包括紙筆筷子在內的大量工具。而若陀則從一個名叫層岩巨淵的地方,送給多貝莉斯特很多沒有見過的礦物,比如石珀。

  貝莉斯特把他們的幫助記在心裡,希望能盡早還回去。

  撥弄著紙張,貝莉斯特看著她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嘆了口氣決心抽時間好好練習。

  在來到這裡前貝莉斯特都沒有摸過毛筆,更何況是用毛筆寫字和畫圖。

  「要先解決糧食和居住的問題。」從石桌上拿起簡陋的地圖,這是貝莉斯特重新繪制的,既然要帶這群人做大做強,那必然少不了詳細了解周圍的環境,之前那份簡陋地圖自然不能再用。

  話雖如此但這份地圖仍很原始,但對沒有繪圖經驗的貝莉斯特來說已然算是大進步。

  根據地圖貝莉斯特得出她目前所在的地方近乎全是山地,只有少量山間平地,然而即使是平地,也高地錯落。

  這樣算下來能用的土地有限,短時間貝莉斯特又不可能去拓荒。

  貝莉斯特苦笑一聲喃喃自語,「想喂飽他們,果然還是只有提高作物產量這條路能走。」兜兜轉轉她還是回到起點。

  既然要好好過日子,那以消耗土地力量換取果實的方法不能再用。

  貝莉斯特唯一指望的只有她最近研究出的『化肥』。

  她最近在帶有甜味能熬糖,被光晴稱為甜甜花的植物上做試驗,然而在關鍵時刻能做實驗的野生甜甜花用完了,其他人又被她安排去開墾土地和建造房屋,沒有空閑能幫她收集。

  不得已貝莉斯特只能親自去野外挖,結果挖到一種會動會跑的冰系魔物。

  那種魔物平時偽裝成甜甜花,有人接近就會變成原本的模樣。

  貝莉斯特瞧著還挺有意思想捉回去做研究,結果對方非但不乖乖就範,還試圖向貝莉斯特發起襲擊。

  作為魔神,貝莉斯特確實是過於年輕,既打不過摩拉克斯,也鬥不過奧羅巴斯,可這不代表她會被普通魔物追著打。

  外出采集甜甜花的貝莉斯特在山間看著她引發的爆炸,這還是第一次親手解決除史萊姆外魔物。當時她都忍不住想,果然戰鬥力是對比出來的,先前她一直在高端局挨揍,現在回到新手村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火焰燒盡後魔物的蹤影已經不見,地上多了不少成球的粘液。

  貝莉斯特的好奇心和對未知物質探索的本性使得她上去查看,然後她得到了含有元素力量的花蜜。

  至於為什麼是花蜜,因為貝莉斯特聞著粘液很香甜,忍不住嘗了一口。

  冰元素力帶來的感覺直衝腦門,仿佛是夏天嘴裡被突然塞進冰棍,饒是貝莉斯特一瞬間也受不了。

  貝莉斯特把帶有元素力的花蜜收集起來,把它們作為原材料加入實驗。

  再經過不知多少次試驗後,貝莉斯特基本搞明白這個世界植物生長的原理。

  這裡的植物與她認知中的植物最大的區別在於,比起陽光植物主要的能量來源更多是土壤裡元素力,而且只要元素力夠他們可以不受限制的生長。

  煉金權能正是對包括元素力在內的能量進行分解,融合,構成。貝莉斯特將土地裡蘊含的元素力收集起來,特供給果樹,才使得讓它們快速且源源不斷的產生果實。

  而元素力是循環的,貝莉斯特這樣一抽,會導致該區域的元素力短時間失衡。

  不過解決方法也很簡單,將元素力重新收集起來再散布入土地就行。

  貝莉斯特現在唯一無法確認的是,這個將元素力融入土地方法能對小麥水稻這類的大規模種植的作物產生多少作用。

  回憶戛然而止,貝莉斯特把玩著裝有花蜜的小瓶子陷入沉思,她在等來自歸終的反饋。

  這瓶花蜜是重新在魔物身上得到,先前的貝莉斯特已經用完了,因那種魔物會偽裝成甜甜花,所以貝莉斯特惡趣的私下稱呼它為騙人花。

  過了不久,一道影子越上山頂,那是歸終的眷屬,一種能在風中疾馳的長耳朵兔子。

  兔子嘴裡叼著一封信。

  歸終的回復比貝莉斯特預想中的要快太多,她還以為要等到晚上。

  貝莉斯特隨手塞給小兔子一朵用剩下的甜甜花,自己回屋拆開信封閱讀起來。

  在信裡歸終寫到貝莉斯特的方法她以讓人驗證,確實能提高小麥和水稻生長的速度,但是根據歸終的觀察,植物並不能完全吸收,而土地中積累的元素力過多會引發異變。

  這點大大出乎貝莉斯特的預料,在她這邊甜甜花吸收的挺好的啊。

  因為她在單獨伺候那些植物?貝莉斯特在排除所有選項後,發現這可能是唯一的答案。

  貝莉斯特這邊以錯過種植小麥和水稻的時節,為此她才委托歸終來幫忙進行試驗,她的領地有萬畝良田,貝莉斯特單是聽著就羨慕。

  提筆貝莉斯特盡可能端正的寫出回復,她告訴歸終可以再稀釋些。

  寫著寫著貝莉斯特忽然意識到,也許植物無法吸收全部元素力,和元素力的多少沒有關系。

  在歸終之前寫個她的信件裡有提過,她領地上的人類在很早便意識到將含有元素力的石頭撒進土裡能讓作物更加豐碩。

  也就說這裡的人早就察覺到植物生長的與元素力有關,但他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貝莉斯特這次是通過一連串的實驗弄清楚了。

  「人類就是這麼進步的啊,慢慢積累經驗,最終引發質變。」

  搖搖頭貝莉斯特感嘆,隨後把手下換了張紙重新寫。

  【我會改良肥料的配方,同時我也會對植物本身進行篩選,看看能不能培育出能更好利用元素力的品種。】

  【現在你如果你還要使用這個配方,可以先將史萊姆的凝液和石珀粉的用量減半,這樣應該能防止元素在土壤裡富集。】

  貝莉斯特的配方很簡單,將史萊姆融化後的液體,加入些許騙騙花蜜與石珀粉末,按照比例兌水噴灑在田間。

  貝莉斯特吹干墨水,她只覺前途坎坷。

  繼搞化肥以後,她又要開始改良作物,貝莉斯特恨她在網上衝浪那麼多年,自詡為半個鍵盤強者,卻從來沒有好好看過農學知識,但凡她有些基礎,現在還能如此苦手?

  來都來了後悔也晚了。貝莉斯特嘆了口子出去把回信交給等候的長耳朵兔子。

  兔子接到信,蹭蹭貝莉斯特的手,然後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貝莉斯特看著兔子消失在天際線盡頭,再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默默的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至少我不用寫論文,以後還能讓別人寫論文。

  一想未來無數學子因為她抓耳撓腮,貝莉斯特油然升起一股干勁。

  就在貝莉斯特決心要卷起來的時刻有東西砸到她頭上。

  「給你的史萊姆。」變會小鳥的索林多亞落在樹杈上喘氣,她被貝莉斯特哄著捉了一下午史萊姆。

  揉著頭貝莉斯特打開獸皮袋子,果不其然裡面全部是史萊姆凝液。

  「辛苦了,不過下次不要以這樣的方式給我。」貝莉斯特半是抱怨,半是警告的說。

  索林多亞沒注意到貝莉斯特的警告,她飛起來盤旋著念叨,「我來的時候看到人類抓了螃蟹在做粥,他們好像要給你送上來一碗。」也是最精華的一碗,索林多亞看到裡面放了好多金黃色的配料,看起來就很好吃。

  「你想吃?」貝莉斯特有些驚訝先前索林多亞從沒表示過要吃東西。

  還不及索林多亞回答,光晴便捧著一個精致的碗恭敬的走上來。

  貝莉斯特終於為這條山峰開鑿出台階,這樣大大方便了在下方緩坡暫居的人來找她。

  「貝莉斯特大人,這是剛出爐的蟹粥,我的母親要我給您送來。」光晴吞了吞口水,沒有說出這碗粥是貢品。

  看了眼雀躍的索林多亞,原本想要拒絕的貝莉斯特頷首對光晴說道,「留下吧,我會吃的。」

  光晴見貝莉斯特接受露出驚喜的笑容。

  在之前貝莉斯特從不接受供奉,明明是善意的舉動讓光晴害怕。

  神不要供奉,是不願接納子民的表現,如今貝莉斯特願意收了這碗粥,證明她確實如她說的那樣要成為他們的神。


第12章

  放下那碗滿是蟹黃蟹膏的鹹粥,光晴蹦蹦跳跳的離開。

  貝莉斯特看他走很穩,便把到嘴邊的那句小心點不要跑那麼快咽下去,光晴是神之眼的擁有者,摔一下不是什麼大問題,今天她還看見光晴在水邊用火元素打史萊姆。

  「快去吃啊,放著一會就涼了。」索林多亞上躥下跳,表現的十分積極。

  沒辦法貝莉斯特只能俯身端起那個帶有黑色花紋,說不出材質的碗。

  拿起勺子貝莉斯特喂給索林多亞幾口,隨後眼珠子轉了轉慫恿道,「你變成人類的樣子吧,那樣吃著方便。」

  「為什麼?」索林多亞眨巴著綠豆大小的眼睛,像是在思考這個其中的因果關系。

  貝莉斯特慢條斯理的搬出來她想好的理由,「我一直喂你很累,你變成人可以坐下來端著吃。」說完貝莉斯特在心裡做了個計劃通的表情,她老早就想看索林多亞變為人型是什麼樣,以她的單純程度,大概率是可愛的小女孩。

  索林多亞想了想覺得貝莉斯特說的有道理,被稱為暴雨之鳩的她吃東西怎麼能讓人喂。

  「好,說好都給我,你不能反悔。」

  「當然,我是魔神,我怎麼會在這種事上騙你。」貝莉斯特信誓旦旦的承諾。

  得到保證,索林多亞飛到半米外,在半空中展開羽翼包住自己,微光中她的翅膀變為雙手,大部分羽毛退去。

  待光消失,一名身著白色袍的短發女孩出現在貝莉斯特面前。

  女孩臉上幾分天真的傲氣,她伸出手示意貝莉斯特把碗交給她。

  原來不是小蘿莉啊。貝莉斯特失望,到她胸前的女孩雖然可愛,但和她預想中圓滾滾,會拉著她叫貝莉斯特的小可愛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貝莉斯特?」索林多亞像她還是小鳥的時候一樣歪頭。

  貝莉斯特被擊中了,她把碗連帶著勺子塞給索林多亞,這樣也很不錯,眷屬是美少女,她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要不是當著索林多亞的面不好表現,貝莉斯特都想大喊一聲好耶。

  接過盛有蟹粥的碗,索林多亞笨拙的用勺子吃起來,她好久沒用過人類的形態,所以很不習慣。

  這時太陽已下山換星星在天空中閃耀。

  貝莉斯特從上向下能看到聚在火堆前的人們,正是飯點他們分著打獵到獸肉,烤制的香味帶著木炭燃燒的氣息飄上來。

  真是溫馨啊。貝莉斯特不自覺的露出微笑,她被這一幕感染。

  現在的她擁有改造山巒,使河流變動的強大力量,但她還是忍不住會為這在時光中近乎微不可聞的一幕而產生悸動。

  「你在看他們,是想吃肉嗎?」以喝完蟹粥的索林多亞見貝莉斯特久久不語以為她也饞了。

  貝莉斯特搖頭她不再去看吃飯的人們,轉而仰望起星空,燦燦群星下貝莉斯特緩緩解釋,「不用,我看他們吃飯,只是因為我會感到高興。」

  「可你看起來不像是高興。」罕見的索林多亞讀懂了貝莉斯特的心思。

  所以為什麼要說高興?索林多亞不明白,這就是魔神嗎,擁有比魔物更為豐沛也更為復雜的感情,說著自己在開心,卻滿臉的落寂。

  「竟然被你看出來了。」貝莉斯特很快轉換情緒調笑道。

  變為人能擺出更生動的表情,所以索林多亞一臉的你不要敷衍我,她想要知道貝莉斯特在想什麼

  貝莉斯特見瞞不過,只得對索林多亞解釋,「我確實是在高興,看到那些人幸福,我也會感到幸福,所以我希望他們能永遠這樣笑下去,但我也知道要做出這種承諾,他們需要付出很多犧牲。」

  伸出手貝莉斯特手中凝聚出一枚光點,「這是我偶然采到的果樹種子,今日我想種下它,當做送給他們和我的禮物。」話音落下那枚種子飛入水中。

  索林多亞看到身前貝莉斯特的頭發無風自動,元素力在她的周身凝結。

  隨著索林多亞不再讓這塊區域天天下雨,低處水位在逐步回落,但由於地勢原因,緩坡附近的水始終退不下去。

  貝莉斯特讓新生種子的根刺破泥土和岩層,直接將水逼如地底。

  吃飯的人民停下了筷子,他們自發的聚在緩坡的邊緣,感受來自神的偉力。

  種子在豐沛養分的滋養下抽出枝條,它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貝莉斯特調動著附近的元素力,將它們供養給萌發的樹苗。

  她要把這顆果樹作為標志,只要她還在一天,她就會讓扎根於雲海石林中果樹永遠結滿果實。

  這無疑是一樣壯舉,而能讓果樹以如此快的速度生長,一定會抽看附近土地的元素力,造成荒蕪。

  可山間的植物沒有枯萎,在貝莉斯特精巧控制下,她從方圓幾百裡內的每寸土地上抽取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元素力,積少成多聚沙成塔,最終早就這份奇跡。

  貝莉斯特也是因此才把果樹稱為子民和自己的禮物。

  這是她對權能與力量的終極嘗試也是威懾和宣告。

  自從貝莉斯特確認她的煉金之魔神,對權能的掌控一日比一日強,要她來形容就像開了掛一樣,換做三個月苦哈哈用火從石頭裡煉鹽的她肯定不會相信不久的將來自己會這麼厲害。

  貝莉斯特做完這一切,手中再飛出幾簇火花,它們分散成無數光點,輕輕的飄落到到巨大果樹的周圍,如一個個小燈籠。

  索林多亞在高處目睹著巨樹在幾乎頃刻間長成,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要是在初遇的時候貝莉斯特已領悟權能,那她根本扛不住來自她的攻擊,更別說獲勝。

  魔神即使再弱小也是魔神。久遠的告誡的在索林多亞心頭回蕩。

  她忽然慶幸自己和貝莉斯特成為了盟友。

  「你怎麼又變回了?」做完一切的貝莉斯特轉頭看到以變回小鳥的索林多亞。

  「感覺還是這種樣子比較舒服。」索林多亞含糊的說道。

  貝莉斯特很遺憾她還以為能多與化身為人的索林多亞待會,不過到底是隨她喜歡。

  「明天還要繼續搞研究。」貝莉斯特說話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試探性的朝著那邊走去,但她沒有想多管,禮物必定是要被開啟,只盛在盒子裡多沒有意思。

  「你又要我去打什麼?史萊姆還是騙人花?」

  「騙人花吧,這幾天光晴在打史萊姆,今天他已經戰勝一只了。」主要是最近也不缺史萊姆凝液,所以貝莉斯特才放心把任務交給光晴。

  貝莉斯特不想用童工,雖她在心裡把神之眼的擁有者評價為優質勞動力,但這不針對光晴這樣的小孩子。

  光晴卻不這樣想,沒辦法貝莉斯特只得讓他把附近的史萊姆清理,並將掉落的凝液之類的東西全部收集起來,她要用。貝莉斯特不忘囑咐火史萊姆除外,這個交給索林多亞去解決。

  火元素去無法對火系魔物造成傷害這個結論,是貝莉斯特被火史萊姆撞飛後得出。

  貝莉斯特都慶幸她生命值比較高,不然光晴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庇護自己的神明被同屬性史萊姆撞死了。

  索林多亞應下,不知為何她對去打這些初級魔物沒有什麼意見。

  前幾天她可是要貝莉斯特哄著求著才願意去做。

  意識到這點她腹誹,一定不是被那棵樹嚇到,她堂堂暴雨之鳩怎麼能被一棵樹嚇到。

  「不看了,累了回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現在還不能休息,正好索林多亞你來幫我稀釋今天打來的史萊姆凝液和騙人花蜜。」貝莉斯說完習慣性的加了句,「你會幫我的對吧?你這麼厲害,一定能做的很好。」

  索林多亞聽到貝莉斯特的話,立刻把糾結拋之腦後。

  只聽索林多亞抖抖尾巴上的羽毛驕傲道,「當然。」這點小事難不倒她,何況她早已熟能生巧。

  此時新生的山谷中,光晴舉著用火元素引燃的火把,他踩著濕滑的泥土來到參天巨樹下。

  在部族的傳說中世界是一顆大樹,人們生活在樹蔭下,埋藏在地底的根系是力量之源。

  蘊藏元素力的寶石則是這顆大樹的果實,它們會為擁有執念的人落下。

  貝莉斯特的心血來潮的舉動在某種意義上對應了光晴知道的傳說,她創造出了遮天蔽日的大樹,光晴和他的族人以後正是要生活在這顆樹下,感受著來自神的庇護。

  光晴眼前飄過一朵火花,豐沛的火元素讓他伸手觸摸。

  火花在被他抓住時散成光點,只留下些許溫暖。

  我會守護好族人,這是我的願望,也是為貝莉斯特大人。

  光晴默念著,他的執念正是如此,他並不求能真正為貝莉斯特分擔多少,他唯一希望的是在危急時刻,他能以人類的身軀挺身而出,以行動告訴貝莉斯特,人類不止能為神獻出信仰和忠誠。

  貝莉斯特不是在孤身奮戰,她的身邊站著她的子民。

  光晴年幼的內心如這個山谷般被貝莉斯特種下一枚種子,終有一天種子會成長為參天大樹。

  屆時他也會成為很多人的庇護者,而被他幫助的人將會在山谷中以神力催生的果樹下傳承屬於他的故事。


第13章

  太陽剛爬上山,才結束實驗沒多久的貝莉斯特在晨光中醒來。

  時間過的很快就連貝莉斯特都從中找回了些許倦意,魔神是不需要睡眠,但自從那日種下果樹以後貝莉斯特卻偶爾會想睡覺,這感覺很奇妙,就像停駐她身上的時間再次走動起來。

  「早。」打著哈欠貝莉斯特對等候多時的索林多亞道早安。

  她身下是一張木床,本來貝莉斯特睡的是石床,畢竟礦物是她最容易操縱和獲取的材料。結果才睡一天她就把石床給拆了,重新琢磨了一套快速煉制木頭的方法,給自己做了張木床。

  拋棄石床的原因無他,睡著太冷了。

  貝莉斯特不怕冷,但是醒來感覺涼颼颼的終究是難受。

  「你睡了兩個時辰。」索林多亞嚴肅的說。

  「然後?」攏著頭發貝莉斯特好奇索林多亞為什麼會這樣問。

  這段時間貝莉斯特老是想,在原本的世界她也能和現在這樣不睡覺也不會死,那她說不定能加班加到老板強制她休息。

  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多干點活,多一份收獲。

  比如現在的她,一個火爐,一個鍋,煉金台前站一天。

  貝莉斯特的目光挪到那個簡易的所謂煉金台上,目前它只能合成史萊姆凝液。

  「你在聽我說話嗎?」

  索林多亞在貝莉斯特的眼前撲閃,她對貝莉斯特的走神感到生氣。

  「抱歉,我想到一些事。」貝莉斯特趕緊安撫索林多亞並問,「你說了什麼?能再重復一遍嗎。」

  「我問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病這個詞是索林多亞從人類那邊學到。

  魔物和魔神不會生病,對於他們在這世上,只有存活和死亡,很少有中間選項,如今貝莉斯特卻在長時間睡覺。

  兩個時辰,索林多亞用力的想,放在外面貝莉斯特這樣睡下去很可能會在睡眠中被其他魔神或者魔物殺死。

  在索林多亞的印像裡只有虛弱的魔神和魔物才會選擇沉睡回復力量。

  貝莉斯特啞然失笑,「原來你在關心我,放心我沒有生病,我只是想休息。」雖不願承認,貝莉斯特還是偶爾會疲憊,這時候睡一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索林多亞不理解,她從未休息過,雖然她會在高處駐足停留,卻不曾長時間閉上眼睛。

  「睡眠對我來說是放空身心,在夢裡我什麼都不用管。」貝莉斯特說完試著描述著墜入深眠的感受,「很舒服的,有空你可以試試,那感覺很像落入棉……稻草堆裡。」

  本想說是棉花,話到嘴邊貝莉斯特轉念一想,這個世上沒有棉花,他們是用花瓣制造布匹。

  索林多亞半信半疑,她倒不是覺得貝莉斯特撒謊,隱瞞自身的虛弱。

  若是貝莉斯特真的是因為不明原因虛弱,索林多亞自信能看出來,所以答案只有一個,貝莉斯特確實是把睡覺當做消遣。

  「真是奇怪的愛好。」索林多亞歪頭,「陷入深眠對你我來說可是很危險的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後我不睡這麼長時間。」自知索林多亞是在關心她的貝莉斯特應和,「我趕緊起床收拾收拾,歸終一會要來,我要去接她。」

  「塵之魔神來我們的領地干什麼?」索林多亞瞪大本就圓溜溜的眼睛,昨天貝莉斯特是提過一嘴有客人來,可她沒有說這位客人是魔神。

  貝莉斯特邊收拾著床鋪邊解釋,「她這次來是要和我商量點事,順便她還要帶我去附近山裡拜訪一位老朋友。」

  「索林多亞,你要和我一起去迎接歸終嗎?」貝莉斯特向索林多亞發出邀請。

  索林多亞連忙搖頭拒絕,對於魔神間的聚會她沒興趣參與。

  上次奧羅巴斯的造訪她還歷歷在目,現在她對於除貝莉斯特以外的魔神全部敬謝不敏。

  假如貝莉斯特能聽到索林多亞的心聲大抵會拍拍她,並安慰她說自己也怕。

  與摩拉克斯的初遇給貝莉斯特留下了可能要幾年才能消失的心理陰影,而那威嚴與殺伐交織的氣息她或許會永生難忘。

  「既然不跟著去,要不要睡會,這個枕頭真的很舒服。」

  貝莉斯特沒有勉強,反而說起枕頭,縫枕頭的布料到內芯全部都是她一手搞定,作為她的第一個與紡織有關的作品,雖針腳很醜,貝莉斯特卻已經很滿意。

  會的東西越來越多,貝莉斯特老感覺自己好像互聯網上,某位以發明刑具著稱的手工達人。

  「不用了,我不睡覺。」索林多亞冷酷的回答。

  她可是魔物怎麼能如此松懈的沉睡。

  微微聳肩貝莉斯特勸不動,「好吧,那光晴今天可能會來送吃的,你要想吃的話不用給我留,我應該晚上才回來。」說罷她重新變換了套衣服,走出門准備到巨大的果樹下等待歸終的到來。

  那是她在信裡與歸終提前約定好的地點,貝莉斯特從高處考察過,結滿蘋果的茂盛大樹在這雲海石山間很是顯眼。

  索林多亞目送貝莉斯特離開山頂小屋。

  沒人後她在室內盤旋幾圈,最後落在貝莉斯特為她做點木架子上,這是上次做木床的附贈品。

  木架正對貝莉斯特親手做的小床。

  索林多亞看了會,忍不住嘟囔,「枕頭真的那麼舒服嗎?」

  在探求欲的催促下索林多亞煽動翅膀飛到床邊,收斂爪子上的尖銳指甲,她跳到樣式簡樸的枕頭上。

  確實很舒服。索林多亞的眼中劃過一絲驚喜。

  興許是由於貝莉斯特是火系魔神的緣故,整個枕頭浸滿了火元素,裡面的填充物被烘的蓬松,窩在上面索林多亞感覺暖洋洋的。

  索林多亞慢慢放松下來,不知不覺中整只鳥都攤成成扁圓形。

  過不知多久,光晴確實如貝莉斯特臨走前所預料的,端著一盤新摘的最為新鮮和飽滿的蘋果到來。

  他隔三差五便會被母親要求來山頂獻上供奉。

  至於為什麼是光晴,只因為他是目前公認和貝莉斯特最為親近的人類。

  光影看到這次門開著,再聯想來山頂前他聽到去摘蘋果的孩子們說在神樹附近看到了貝莉斯特,心裡大致有了推測。

  果不其然光晴輕輕推開門,屋內只有成堆的各類富含元素力的原材料,沒有木柴火焰仍熊熊燃燒的圓型爐灶,再加上閃爍著點點藍色光芒,由幾塊說不清材料的石頭拼湊而成的煉金台。

  布置的和光晴看到的一樣,唯獨創造運用這些工具的主人不在。

  光晴躡手躡腳的把盤子放到桌子上,這個角度能讓貝莉斯特一回來便看到盤子裡的蘋果。

  「這是……」光晴在枕頭上意外看到一個毛團。

  是外面的動物進來了?

  為防止動物打擾到貝莉斯特,光晴上前查看。

  然後他意外看到枕頭上睡著是索林多亞,那曾經能帶來的無盡暴雨的魔物,此刻睡的無比安詳,她甚至還輕輕的打著鼾聲。

  光晴一直討厭索林多亞,哪怕在她成為貝莉斯特的眷屬以後,他也很難說喜歡她,畢竟他們部族幾百年的苦難全部來自暴雨。

  然而今日在他看到索林多亞這幅沒有防備的樣子,心中的厭惡不知為何少了很多。

  「貝莉斯特大人真是厲害啊。」

  光晴發自內心的小聲贊嘆,那能帶來遮天蔽日陰雲,由雨水組成的雨鳥,如今也被貝莉斯特收服,變成這幅無害的樣子。

  沒有打擾索林多亞休息,光晴離開房間,他每次來都很謹慎,盡可能不碰到貝莉斯特的任何東西。

  他想著去神樹前找找,說不定能遇見貝莉斯特。

  低窪處,果木的枝條在肆意生長,上面掛滿了沉甸甸通紅的蘋果。

  貝莉斯特隱藏在樹葉中,她倚著粗壯的樹干,手裡拿著蘋果小口小口的吃著。

  下方的孩子們正在撿拾地上的果子,年齡的稍長些的則是爬到稍微高點的地方采摘。

  可惜這顆果樹的果子太多,讓他們摘一天都摘不完。

  貝莉斯特品味著甜甜的果肉,也許她可以把投桃報李把水果送給摩拉克斯他們。

  自從果樹開始結果,每天莉斯特都要趁著凌晨沒人的時候,用火元素去處理掉下來的蘋果,讓它們重新回歸循環。因為有點麻煩,所以她前幾天思考要不要少供給果樹點元素力,讓果實長得不要那麼快。

  可當貝莉斯特計算過改變果樹周圍的元素力循環要費多大功夫後,她又覺得每天做清潔工挺好。

  微風刮過,貝莉斯特下意識看那些小孩,然後發現他們全部抬頭在仰望上空。

  大概是歸終來了。

  貝莉斯特兩三口快速吃完蘋果,她跳下樹,把孩子們嚇了一跳。

  一輛由三只角馬拉著帶有華蓋的車輛緩緩下降。

  在離地面還有一定高度的時候車停下,光組成的台階鋪展,貝莉斯特能看到坐在上面的是一位寬袍大袖,頭發挽起的女性魔神。

  歸終身上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特征,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名普通人類。

  踩著光路歸終下來,角馬在她走到地面後拉著車子回到空中,孩子們沒有看歸終,全部都去看角馬,對於他們而言那皮毛潔白,並有著珍珠般光澤犄角的動物更具有吸引力。

  歸終毫不在意被忽視,她繞過孩子,與迎接她的貝莉斯特相聚,並致歉,「今日有些瑣事拖住了,來的有些晚。」

  「沒事,我們先換個地方再聊。」貝莉斯特提議,她可不想被小孩圍觀。

  「好。」歸終謙又有大度,客隨主便是禮儀的基礎原則之一。

  貝莉斯特思考幾秒,最終還是沒有臨時地方,她壓低聲音小聲道,「要不然我們直接去那卡在岩石中生長的銀樹?」

  這正是歸終此次來的根本原因,貝莉斯特三天前寫信告訴她,在山體中她找到一顆幾乎沒有枝葉的銀色古樹。

  貝莉斯特作為新生魔神不知那棵樹意味著,掌握知識權柄的歸終卻比任何人都清楚。

  無枝無葉的銀白古樹,是被稱為地脈的力量網絡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而地脈某種意義上是這片大陸力量的源泉。


第14章

  歸終一怔,隨即回答,「正合我意。」

  「那棵古樹離這裡不遠。」想了想貝莉斯特忽然糾正前一句話,「准確來說它就在我們後面。」

  像征著地脈的古樹長在貝莉斯特居住的山腳下,隱藏在厚重岩石裡。

  身為引導者貝莉斯特當仁不讓的承擔起開路的任務,她領著歸終從果樹後方繞行,繁茂的枝葉和樹干擋她們的身影。

  走到一片光禿的石壁前,貝莉斯特指尖輕觸岩石,火元素湧出遮擋住入口的岩石被直接融穿,深不見底的道路映現在歸終眼前。

  「是這裡。」貝莉斯特憑空點燃火花,並讓它們飄進洞穴照亮黑暗,自己先走了進去。

  歸終緊隨其後,並借助光亮觀察石壁,結果並沒有什麼發現。

  「我先把進來的入口封上,白天這裡經常有人來這裡,我怕他們闖進來。」貝莉斯特深知人類的好奇心到底有多深,她可不想走到深處發現背後跟著幾個小尾巴。

  「無事。」說話間歸終主動幫忙將那個僅能讓一人通過的狹窄路口封鎖。

  細微的粉塵凝結成岩石,頃刻間便封堵住入口。

  貝莉斯特摸了摸鼻子,心想差點忘了歸終是塵之魔神,掌握岩元素力,操控石頭肯定比她要得心應手。

  向歸終道謝後貝莉斯特領著她向下。

  穿過不知有多長的初狹小的長廊,寬闊的大廳豁然出現,散發柔和銀色光澤的古樹屹立在大廳的盡頭。

  貝莉斯特釋放出更多火焰讓它們飄向高處,但無濟於事,光根本無法完全照亮這個空間。

  「這座大廳是古老的遺址。」眯起眼歸終借著微光打量,她的夜視能力相當好,但在這裡卻有些不適用。

  「古老的遺址?」皺起眉頭,以這個世界人類的發展程度,貝莉斯特不認為生活在比當前更落後的過去的人能建造出如此宏偉的大廳。

  除非,這裡曾經有過一個先進的文明,但不知為何毀滅了。

  貝莉斯特被自己的設想嚇得起了層雞皮疙瘩,且不說這過於不可思議,從她和光晴以及其他的原住民的交流中,他們根本沒提過先前這裡有文明的事情。

  她看向歸終,只見對方搖搖頭。

  歸終遺憾對貝莉斯特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目前可以肯定是,在久遠的,你我這樣的魔神還未誕生的時代,世上存在一個我們無法設想的國家,這裡或許是那個國家遺跡的一部分。」

  為在追尋這方面的線索,歸終花費不少功夫,若不是無法離開領地太久,她都想去遠離陸地的那幾個島嶼上好好看看。

  那些遠離陸地的島嶼是一對雙生魔神的領地。

  在很早前,歸終還未定居擁有子民之時,她去過幾次海外島嶼,並從雙生魔神的其中一位口中得到過暗示。

  在地下的某些區域有他們這些魔神也無法觸及的真相,知識則是拋出的誘餌。

  那位善良且富有智慧的魔神意在勸尚且年輕的歸終不要再去探索未知,但那時的歸終不以為意,現在她回憶起來,很是感謝那對雙生子魔神對她探索的阻攔。

  然而明知有危險,她還是忍不住對地下心生向往,想搞隱藏在其中的秘密。

  為此歸終做了不少的嘗試。

  「最近我在領地附近的大山上找到了類似的古樹,它能讓冰雪之地長出蒼翠的植物,我研究後發現它的力量與其他區域的地脈別無二致。」

  歸終提到這個眼神暗了暗,這是突破性的發現,她卻無法高興,這很奇怪,但她也無法解釋這種復雜的心情。

  地脈。貝莉斯特咀嚼著這個詞,握有煉金權柄的她很快意識到什麼,可她不是很確定,便試探性的問歸終,「元素力的循環是不是也和地脈有關系?」

  歸終點頭,「我認為是的。」組織語言她繼續說,「地脈應該有兩種表現形式,在下則是互相連通構成一張網,在上則為樹。」

  貝莉斯特打了個寒顫,她想到光晴講的被他們部族傳承的神話。

  在遙遠的時代人們生活在樹下,樹的根系是非凡力量的源泉。

  難道光晴實際上是古老文明的遺民?

  這麼推斷她認為有道理,先前她在周圍勘察,除了光晴他們生活過的房子外,再沒找到其他人類活動痕跡。

  光晴原本居住的村鎮因暴雨毀掉不少,再加上整片區域水土流失嚴重。不得已貝莉斯特讓光晴和他的族人全部遷到緩坡。

  這實屬無奈之舉,根據考察貝莉斯特發現只有這裡的土地狀況還算適合種植作物,其他的地方根本沒辦法再發展農業。

  難道一切不是巧合?緩坡的土地能在幾百年的大雨中仍保持著活力,莫非正是因為這顆藏在山體中的古樹。

  「我們去看看樹,說不定你走進它會產生新的想法。」暫且把腦子裡想到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拋開,貝莉斯特認為她現在得到的信息過多,一時不容易理不清,不如先記下等有空再來慢慢梳理。

  歸終再度點頭,同時她又給了貝莉斯特一個重要的信息,「它看來和層岩巨淵深處中的不太一樣。」

  張了張嘴,貝莉斯特沒好意思說她只下來過一次,根本沒看清古樹有什麼奇異之處,而層岩巨淵她根本沒有去過,所以無法比較。

  貝莉斯特是在三天前的晚上,偷偷下來清理完掉落的蘋果的時發現山體石壁上充滿火元素,她感到奇怪,便融開了那塊岩石,想看看後面藏著什麼。

  誰知道岩石後方是一道入口,貝莉斯特在當做沒發現這裡和進去查看之間,壯著膽子選了後者。

  然後在走到大廳看到軀干上有著悠悠藍光的銀白古樹後,貝莉斯特斷掉頭回去。

  太邪門了。貝莉斯特評價道。

  在現代她讀過不少盜墓和尋寶類的小說,因此看到這種地底建築心裡不免發毛。哪怕她身為魔神一揮手便能毀掉大廳,給鬼怪來個物理超度。

  「也許是地域不同,呈現出的感覺也不同。」貝莉斯特雖沒去過層岩巨淵,但知道它是個大礦區。

  既然是礦區,那深處肯定從未有過陽光,經過演化,那顆地脈樹很或許會發生了異變。

  「不排除這個可能。」歸終知道的並不算太多為此她不敢妄下定論。

  與歸終結伴靠近古樹,貝莉斯特率先感受到充沛的火元素。

  近乎是本能的貝莉斯特想要驅逐這些火元素,饒是魔神在元素太過充盈的地方也會感到不適。

  當貝莉斯特觸碰到壓縮的元素的瞬間,從地下發出爆炸的聲音,伴隨著山體的動蕩,四周的岩石開始掉落,灼熱的岩漿湧現,銀白色的樹干映襯紅光,然而在這般環境中,古樹看似干枯的枝丫根系竟然沒有燃燒。

  歸終和貝莉斯特被強大的力量波及,一時間無法睜開眼。

  不得已貝莉斯特做出防御的姿態來抵抗元素力的衝擊,歸終更是直接用岩元素造出一道屏障。

  震動很快結束,歸終一甩袖子,岩元素構成的盾破開。

  岩漿點亮了整個空間,淤積的元素力回歸正常的循環,溫度甚至都跟著降了下來。

  「這大概才是遺址原本的樣子。」歸終感嘆道,她的目光越過古樹,看向樹後面藍色的字符。

  貝莉斯特同樣注意到那些那些字符,她記得在考古學中,帶有文字和圖畫的器物,要比金銀珠寶更有價值,前者有機會解開歷史上的謎題。

  「三百年前,我在海外之島的遺址裡見過類似的文字。」歸終若有所思,這些文字的相似性,讓她很難不把兩者放在一起比較。

  「那這些文字是上個時代的文明發明的?」貝莉斯特聯想起歸終說過的,在這片大陸上曾有一個無法設想的國家。

  連海外的島國都有的話,那個國家莫非是將整片大陸的文化融為一體。

  貝莉斯特以她原本的世界類比,發現這大概等於整個地球是同屬一個國家,這確實難以想像。

  「不清楚,等我解析出這些文字或許我們就知道。」

  提起知識歸終來流露出自信,她轉頭笑問貝莉斯特,「你可以利用這個地方,這裡的元素力豐沛,是訓練擁有神之眼的子民和進行祭祀的好場所。」

  貝莉斯特眨眨眼,腹誹這算是考古發掘現場啊,怎麼看都該被好好保護起來。

  歸終讀懂了貝莉斯特擔憂,她繼續笑道,「留下這個遺址的人,大抵是想為後代留下一份饋贈。」環視四周,歸終看得出大廳在漫長時光的磨損中以顯出頹色,可它保存的卻還是十分完好。

  恍惚間歸終仿佛看到在久遠的過去,最後離開的人對古樹進行過精心的維護,一如過往所做的那樣。

  或許就連這顆古樹都在期待著遺址被重新啟用的那天。

  「古樹蘊含力量,那些從這裡離開的人把整個大廳封存,想必正是希望他們的後代回到此地,還有力量可為他們提供庇護。」

  歸終的話觸動了貝莉斯特,連帶著她看向古樹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不過這是你的領地,我無權干涉你的決策。」話鋒一轉歸終把決策權交給貝莉斯特,「但你如果要的將這裡作為祭祀場和訓練地的話,我有位朋友正好很擅長機關,她可以幫上你的忙。」

  貝莉斯特心動了,隨後她想到這位朋友,會不會和歸終今日要帶她見的朋友是同一個人。


第15章

  如果真的是同一人,那歸終豈不是預料到她會面對的問題。

  貝莉斯特無法這是巧合,她思考幾秒問出心中疑惑,「歸終你在看到信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有了預感?」

  「不是預感,是占星。」歸終簡略的回答,「星空倒映著命運和前路,我來之前是觀星從中略微得到些未來的意向。」

  「這樣啊。」嘴上這麼說,貝莉斯特心裡卻感覺很不可思議。

  在她原本的世界不是沒見過占星算卦,但是貝莉斯特對此並沒有多少興趣。

  甚至她還一度對拉著她算命,萬分沉迷此道的舍友說過要是那些卦師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去算彩票,氣的舍友幾天沒有理她,還是貝莉斯特買了奶茶賠罪才把舍友哄回來。

  歸終看貝莉斯特陷入沉思,以為她是想學占星術,「你若是想學,我可以教給你。」

  「謝謝不用了。」想都沒想的貝莉斯特拒絕,「我還是比較喜歡拿得到看得見的東西。」

  歸終對貝莉斯特的話並不惱怒,她打趣道,「那你和我那位朋友一定很聊得來。」說完她露出些許期待的表情。

  這下貝莉斯特也來了興趣。

  沒有在充滿岩漿的大廳再多停留,貝莉斯特與歸終原路返回。

  我過兩天把入口拓寬點。貝莉斯特揉著在被凸起的岩石撞到胳膊想。

  走到被封起的入口,不等貝莉斯特要用元素熔化岩石,歸終主動開口,「讓我來。」

  微微側身貝莉斯特為歸終讓路,到底歸終是岩元素的擁有者,打開這面石牆對她來說易如反掌,而且更加的安全,貝莉斯特無法保證她融開石頭後外面有沒有普通人。

  岩石融化後形成的岩漿對貝莉斯特不會造成傷害,但對人類可就完全不一樣。

  隨著岩石分解,被果樹分割斑駁陽光撒進來。

  貝莉斯特眯起眼,在黑暗裡太久她一時間無法適應外面的陽光。

  「看來大廳裡的異常對山體沒有影響。」貝莉斯特發現果樹周圍沒有碎石都,這代表剛剛山體內的震動沒有傳遞到山外。

  歸終附和說是,其實早在大廳出現異樣後,她第一時間通過岩石查看山上人類居住的地方。

  正如貝莉斯特對火元素的親和,歸終對岩元素的掌控也是極為精妙。

  因為知道大廳內的異樣對山外毫無影響,歸終才能與貝莉斯特在裡面待那麼長時間。

  用秘法招來停在空中的馬車。

  角馬穩穩停下,貝莉斯特接受了歸終的邀請,說實話她還挺想坐這輛馬車。

  三匹角馬在貝莉斯特眼裡分明是獨角獸,試問有誰能拒絕獨角獸。

  至少貝莉斯特不能,要不是歸終在身邊她都要忍不住去摸馬角,用手感受它的材質。

  貝莉斯特發現她成為煉金之魔神以後對材料和材質越發的上心。

  載著兩位魔神的車輛駛上高空,貝莉斯特向下俯瞰,下一秒她皺起眉頭。

  貝莉斯特扭頭對身旁的歸終說道,「那個大廳有問題。」在去大廳的路上,貝莉斯特特意記過路線,知道她們不是向下走,而是徑直向前。

  可大廳遠比山體要大的多,如果按正常尺寸放在山中間,它肯定會露出來一部分。

  「銀白古樹所在的空間是不是被動改過。」

  或者干脆就是獨立存在的異度空間,貝莉斯特大膽的猜想。

  這可是個有神的世界,出現什麼貝莉斯特都不覺得意外。

  不過假如上個時代的文明能做到這種地步,是不是代表她也能做出來類似的東西。

  比如那些玄幻文裡最常見的空間口袋。

  「你說的沒錯。」被啟發的歸終開始回憶她們走過的路,「在縫隙裡的某個地方,岩石給我的感覺確實不一樣,或許那裡就是空間的界限處。」

  因為古樹是在山體裡,歸終最初沒有在意。那些她游歷過的地下遺址讓她大意,以為這次也和它們差不多。

  「那我們可不可以做出這樣的空間?」貝莉斯特脫口而出,說完她就後悔了,以她目前的能力,想做成幾乎不太可能。

  歸終反應讓貝莉斯特意外,她眼睛裡閃過一絲驚喜光彩。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我們可以試試。」興面對有挑戰的課題歸終展現出貝莉斯特沒見過的熱情,「真不愧為擁有煉金權能的魔神,你在對創造上總有獨到的看法。」

  貝莉斯特被誇的不好意思,連忙否認說沒有。

  面對歸終的熱情她又不好潑冷水。

  我真的從研制肥料,到植株選育跨越到空間技術研發。簡直像是化學,生物,物理學的三和學位,而既是老師又是學生。

  貝莉斯特在異世界徹底明白什麼叫學海無涯。

  再越過幾座山,歸終輕聲提醒貝莉斯特要到了。

  「她的脾氣有些奇怪。」笑吟吟的歸終對貝莉斯特說,「但我覺得你們能相處的不錯。」

  貝莉斯特嘴上說著好,心中默默把這位素未謀面的機關大師歸類為難以交流的技術宅。

  三匹角馬停在山頂,貝莉斯特左右看去未發現有人迎接,只有一只形態似鶴的鳥迎風而立。

  在貝莉斯特感嘆這位機關大師性格確實奇怪之際,她聽到鳥說話了。

  「歸終你來了。」羽毛白藍相見的鳥看向剛從車上下來的貝莉斯特,「這位就是你提過的煉金之魔神?」

  她的態度不卑不亢,似乎根本不把貝莉斯特的魔神身份當回事。

  這反而讓貝莉斯特感到舒服,她擺出客套的笑容打招呼,「你好,我叫貝莉斯特。」

  「我是留雲借風真君,你叫我留雲就好。」

  貝莉斯特的謙虛的態度反倒是讓留雲有些掛不住臉,她沒想到這位魔神如此好脾氣。

  是仙人啊。貝莉斯特還是第一次見到擁有真君稱號的仙人,這樣看留雲必然非常有才能。

  轉念貝莉斯特又想,都能被歸終稱為朋友,肯定是有特別之處。

  「今日我去貝莉斯特的領地,我們一同游覽了遠古遺留的大廳,那處大廳保存的非常完好。」歸終身為提出將大廳作為祭祀和訓練場所的建議者,主動請求留雲幫助貝莉斯特。

  「能不能請你為大廳制造些機關,以供日後使用。」

  貝莉斯特在留雲的臉上讀出開心,說起來她讀鳥類的表情真是越發熟練了。

  「沒問題。」果然留雲滿口答應。

  「謝謝。」作為受益者貝莉斯特理所當然的道謝。

  留雲面對貝莉斯特的感謝很不可思議,她直言,「沒想到世上除歸終以外的魔神,竟然也會說謝字。」對於魔神,在留雲的印像都是些骨子裡帶著高傲的家伙。

  貝莉斯特啞然失笑,所以留雲一開始對她臉色不好,是她被同僚連累了嗎?

  「你幫我修機關,我對你道謝,實屬禮尚往來,若日後你有需要,我也會義不容辭。」

  在她原則裡,滴水之恩應以湧泉相報,貝莉斯特從不會以幫助對像的身份,來區分回報的力度。

  留雲這下看貝莉斯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歸終留意留雲的變化的同時欣慰貝莉斯特比她預想的更擅長人情世故。

  「那是我應該做的,正好今日你們來了,不如幫我看看這個機關那裡出錯。」留雲挑起另一後話題,把歸終和貝莉斯特的注意力拉到她制造的機關上。

  「這個機關只要多拉動幾次,接口處就會松動。」

  循著留雲的視線,貝莉斯特微微仰起頭,如果留雲說的機關是這個話,那未免太大了吧。

  木結構的機關與貝莉斯特在視頻上才看過開采石油的機械十分相似。

  貝莉斯特暗想給這位留雲借風真君足夠長的時間,怕不是哪天她連高達都能造出來。

  「它是用來做什麼的?」貝莉斯特隨口一問。

  「打水。」

  留雲的回答讓貝莉斯特茫然,這麼大的工具,就用來打水?

  「我領地裡一些區域高低落差很大,且附近沒有溪流和湖泊,碰上旱季不容易澆灌,這個機關是我托留雲制造,好讓子民能夠從低處和地下取水灌溉。」帶著無奈的歸終慢條斯理的解釋。

  說完她適當補充,「我的眷屬並無能呼風喚雨的存在。」

  貝莉斯特在歸終解釋完後,忍不住心想,這樣的話索林多亞是不是可以再就業,獲得風調雨順真君的稱號。

  沒有把心中的想法說出,因為在貝莉斯特看來,歸終和留雲最終的目的是要給子民傳授技術,所以她不該煞風景的提議用玄學來解決,那是下策。

  靠近巨大的機關,貝莉斯特習慣性的先去看材質。

  歸終和留雲則是就樣式和需要改進哪些地方討論起來。

  「用元素力處理過的木頭試試?」歸終認為是材料的問題。

  留雲眉頭皺起,「不行,那樣使用者沒有元素力就無法驅動機關。」

  「也許可以用合金。」

  歸終和留雲全部扭頭看向突然出聲的貝莉斯特。

  被注視的她不免有些緊張,她盡可能不露怯的說,「合金是指將金屬與其他材料混合,在特性上合金能超越單一構成的金屬。」

  貝莉斯特認為人類應該找到了制造合金的方法。只是當前冶金工藝的發展程度,或許還無法制造過於精密復雜的零件和工具。

  魔神和魔物手握各式各樣的權柄,在力量的幫助下,幾乎不需要用任何工具,所以哪怕如歸終這樣在意民生的魔神也很有可能會忽略使用人類的技術。

悠于 2023-11-16 08:52

第16章

  晴朗的一天,又是在為委托奔波的旅行者急匆匆的到凱瑟琳那兒領取報酬。

  她今天做了海盜,用杏仁豆腐哄了孩子吃藥,幫言笑給江雪送餐,順便還揍了盜寶團。

  「快看,那邊是阿貝多和莫娜。」緊隨熒身邊的派蒙一下子就發現正與凱瑟琳交談的阿貝多。

  派蒙不解的撓了撓頭,「他們怎麼來璃月了?」

  「這不是旅行者嗎。」阿貝多同時看到派蒙,「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你。」

  「我們是來找凱瑟琳小姐領取報酬。」派蒙率先回答,接著她問阿貝多和莫娜,「你們來是做什麼?也是來領報酬?」

  莫娜或許有可能,但阿貝多不缺錢,他的研究經費一直由西風騎士團贊助,從來沒有少過,而且阿貝多手上也有很多研究專利,這同樣能為他帶來不菲的收入。

  「才不是。」莫娜走向前,「根據占星術的指引,這裡將會有大事發生。一頭來自久遠過去的藍眼睛猛獸將會以人的形態在璃月出現,地點就在冒險家協會附近。」

  莫娜篤定的話語讓派蒙被嚇到發出唉的聲音,並且她很捧場的附和莫娜,「這麼嚴重?」

  「莫娜的占星術應該是准確的,五天前我收到艾麗絲的信,在信裡我她提到一位藍眼睛的老朋友會在這個時間來到璃月的冒險家協會,需要我去做導游。」若不是這封信,阿貝多也不會離開雪山來璃月。

  「哼哼,艾莉絲女士都這麼說了,那我的占蔔肯定不會出錯。」

  派蒙把阿貝多和莫娜的話連起來後驚嘆,「可莉媽媽的朋友居然是猛獸?真是不可思議。」

  「艾莉絲女士沒有提起那位朋友的身份,而且冒險家協會在璃月的大街上,每天都有很多人經過。」阿貝多冷靜的指出其中的漏洞,雖然他知道以艾莉絲的性格和猛獸做朋友不奇怪。

  莫娜不服氣,阿貝多的話仿佛是字質疑她的占蔔結果。

  「璃月可不是蒙德,藍眼睛的人很少見吧。」

  眼看莫娜和阿貝多要因為這件事要吵起來的時候,一名穿著璃月古典服飾,擁有藍眼睛的女人悠閑的從冒險家協會下方經過。

  「是那個人!」占星術士的預感讓莫娜立刻意識到這就是她要找到的猛獸。

  阿貝多循著莫娜的指引看去,結果慢了一步,那個身影已經走遠。

  「快追上去。」為證明自己的占星結果是正確的,莫娜當機立斷以水為媒介,消失在眾人面前。

  眼看莫娜消失派蒙緊張的說,「那旅行者我們也追上去吧!萬一莫娜遇見危險……」

  「是,如果那位女士正是信裡艾莉絲的朋友,那她大概率也會非常難對付。」以阿貝多對艾莉絲的了解,能被她稱為老朋友的存在都絕非等閑之輩。

  熒點點頭與派蒙和阿貝多追了上去。

  -

  貝莉斯特發現自己被跟蹤了,她微頓腳步,心中感嘆難道千年後的璃月還有人信仰她?

  不過為不打草驚蛇貝莉斯特裝作沒發現,她不著聲色的向著人少的地方走。

  等到周圍無人時她才停下,猛地轉過身。

  「出來吧,我發現了你。」貝莉斯特毫不留情的點出,並用火元素封鎖整個區域。

  莫娜被逼現身。

  「你不是璃月人?你是誰?為什麼跟蹤我。」看清莫娜樣貌後,貝莉斯特更感興趣,一連串問出很多問題,但她深知對未來了解太多,或許不是明智之選,於是她擺擺手,「算了,只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問別人名字前,你不該先介紹自己嗎?」莫娜一邊琢磨如何應對一邊拖延時間。

  這個人……不對,這只以人形態行走於世間的猛獸,比她的師傅還要強大。

  莫娜自知無法單獨打敗她,可此時後悔以來不及了。

  「你說得對。」點頭她柔聲念出名字,「我叫貝莉斯特,說起來這個名字也很不璃月。」

  「莫娜!」

  遠遠的派蒙與熒趕過來,一個沒注意她們差點被火元素灼熱的氣息傷到。

  「快走!」莫娜對趕來的同伴大喊。

  貝莉斯特被眼前的一幕感動到,於是她主動收斂起火元素,拍拍莫娜的肩膀承諾似的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

  「你,你好。」派蒙面對貝莉斯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尊重。

  這個人長得不凶,但確實挺嚇人,讓派蒙忍不住想起同樣使用火元素力,在不能招惹排行榜上的迪盧克老爺。

  「你好。」面對飛在半空中的派蒙,貝莉斯特見怪不怪。

  「見到派蒙居然一點都不驚訝。」熒的話讓派蒙在半空中跺腳,並問為什麼要驚訝。

  在旁邊觀察的阿貝多則謹慎的切入話題,「我叫阿貝多,請問您是艾麗絲女士的朋友?」

  「艾莉絲?」突然被多了個朋友的貝莉斯特反問阿貝多,她想了會才回答,「或許她是我以後會認識的朋友,煉金的造物,你不用向我介紹艾莉絲是誰,對我來說未來要自己去探索才有意思。」

  「煉金的造物……」捕捉到關鍵詞,莫娜喃喃自語,貝莉斯特和煉金,她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個組合。

  「您已經看出來了。」阿貝多倒不意外,「真不愧為煉金之魔神。」在剛剛他正好聽到貝莉斯特的名字。

  從他的老師,也是他的創造者那裡,阿貝多早就聽說過貝莉斯特,據她的老師描述,那是一位很有趣,原身是白虎的魔神,她掌控著煉金的權能,擁有像征創造的力量,是世上最貼近本質的存在之一。

  「好,我不會向您透露任何未來」

  「魔神?艾莉絲女士還真是社交廣泛。」派蒙攤手,「不過她沒有惡意的樣子,不如我們問問她為什麼來這裡吧。」

  熒承擔起詢問貝莉斯特的任務,她做出友好的姿態問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璃月?」

  「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覺醒來我就在天衡山上。」當時把貝莉斯特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再次穿越。

  直到飛到半空看到繁榮的璃月港,她才確認,對,她是又穿越了。

  只是這次去的不是異世界,而是未來的璃月。

  然後她剛走進璃月的街道還沒來及好好看,便被莫娜跟蹤。

  「好簡單。」手背在後面派蒙總結,「貝莉斯特小姐接下來要去做什麼?是要接著在城裡逛逛,看看現在璃月的樣子?」

  貝莉斯特搖頭,「本來我是這樣打算,但那位小姐的出現,讓我覺得我不應該在璃月港閑逛。」

  被點名的莫娜感到不太好意思,她趕緊對貝莉斯特念出她的名字,最後總結直接叫她莫娜就好。

  貝莉斯特欣然接受。

  「是怕未來影響過去?」阿貝多看透貝莉斯特的心思。

  「是,在我認知的時代,璃月港還在圖紙上。」這時貝莉斯特想起,摩拉克斯好像通知她今日要過來,與她商議如何建造新的城市。

  「這樣的話,貝莉斯特小姐有想去的地方嗎?我被委托做您的導游,需要盡到導游的職責。」

  貝莉斯特看著阿貝多思考,平心而論她的手有些癢,想研究阿貝多。

  「去我原來的領地走走吧,我以前在那裡種過一顆很大的蘋果樹。」貝莉斯特把求知欲壓下去,她天天都在研究,好不容易來到太平的璃月,不當做休假就算了,怎麼還能再加班。

  「莫娜你要不要也跟來,我看你有很多話要問我。」貝莉斯特笑著對莫娜說。

  「對,莫娜你不是要驗證占星術的結果嗎?」出乎預料的阿貝多也對莫娜發出邀請。

  「占星。」想到一些事貝莉斯特對熒他們說道,「我有位朋友也精通占星術,她說過我若想學就教給我,但被我拒絕了,現在想來真是後悔啊。」

  「貝莉斯特小姐……」派蒙察覺到貝莉斯特的失落。

  熒則是在我們走吧和那位朋友是誰選擇了前者。

  作為引路人貝莉斯特走在前方,她們走出無人的小巷,重新回到人聲鼎沸的街道。

  「煉金之魔神的領地在哪裡啊?以前從未聽人說起過。」派蒙小聲的對熒念叨,一行人正好路過茶館攤,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要開始新的章回。

  「上回書說到,眾仙之上有龍王白虎……」

  說書人講的起勁,在最前的貝莉斯特停下腳步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不反對創作,但是這段創作的未免太離譜了

  貝莉斯特腦子裡腦子裡蹦出一句話,戲說不是胡說,改編不是亂編。

  來自現代的豐富知識告訴貝莉斯特這段說評只是民間二次創作的冰山一角,她的形像在千百年間肯定被各種魔改,有郎化有娘化,指不定以後出現抽卡游戲,她還會成為其中的角色。

  「貝莉斯特小姐?」阿貝多看貝莉斯特愣在原地以為出了什麼事。

  打了個寒顫,那邊說書人還在講白虎臥石被岩王爺發現,貝莉斯特趕緊擋住阿貝多,「我沒事,走吧,快走吧。」不要聽到啊,貝莉斯特可不想被發現她是說書人口中的主角。

  阿貝多有察覺到貝莉斯特想隱藏什麼,但他有事想問,不好戳穿她的窘迫,便順著她的意與派蒙和熒遠離了茶攤。

  然而莫娜跟在最後面,先前的經歷讓她有些不好靠近貝莉斯特。

  「白虎。」莫娜品讀著多次在說書人口中出現的詞語,再加上在占星的答案,與貝莉斯特忽然反常的狀態。

  「原來如此。」莫娜恍然大悟,那位煉金之魔神的真身是白虎。

  她的占星術沒有錯。

  -

  「貝莉斯特小姐的領地在哪裡啊?」派蒙氣喘吁吁的問,他們出了天衡山已經走了好遠的路。

  「我不清楚現在璃月人叫那裡什麼名字,我一直叫它雲海間,以前我的領地可是被稱為煉金術創造的仙境。」提起這個名字貝莉斯特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仙境。阿貝多聽到這個詞,想到他的學生砂糖無意中對她提過聽到的故事,他知道研習煉金術的原因正是試圖以煉金術造出仙境。

  莫非這個故事是從這裡流傳出來的?

  阿貝多不確定,同時他覺得貝莉斯特也不會知道。這就像嬰兒不會記得自己出生時的場景,哪怕貝莉斯特真是砂糖那個故事中仙境的創造者,也不代表她對後世以她事跡為原型的編撰故事全部知曉。

  而且說出來大概還會令貝莉斯特徒增煩惱。

  「雲海間在璃月沒有,不過有絕雲間。」派蒙對貝莉斯特說,「莫非貝莉斯特小姐原本的領地在絕雲間。」

  「那不是還要走很遠。」喘著粗氣莫娜規劃距離,從這裡到絕雲間可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貝莉斯特對當前璃月的地名全然不知,「好像確實很遠。」她再看莫娜,思考幾秒提議道,「璃月是以契約建立的國家,讓你們陪我跑這麼遠,我也過意不去。」

  「不如我們簽訂一個契約,到了我的領地,我將埋藏在秘境的寶藏送給你們作為答謝。」

  聽到貝莉斯特這麼說派蒙當即不累了,而莫娜眼睛更是發出亮光。

  他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想,魔神的寶藏,一定很多好東西吧!

  「旅行者我們快點走,幫貝莉斯特回家是我們應該做的,而且莫娜很需要寶藏。」

  「是你想要寶藏吧。」

  「作為占星術士我怎麼會對金錢在意!」

  在熒和莫娜聲討派蒙的時候,阿貝多對貝莉斯特說道,「我不需要寶藏。」

  貝莉斯特把眼睛從派蒙和莫娜身上挪開,「那你想要什麼?」她打量著阿貝多,似乎在問你是想得知你身上的秘密。

  阿貝多回答,「我還沒想好。」

  這是要賒賬嗎?貝莉斯特被勾起過去的回憶,她曾策劃過和摩拉克斯賒賬,並琢磨用礦石還給那位岩王帝君。

  「好,等你想好了隨時可以問我。」貝莉斯特承諾道,「我知無不言。」

  在寶藏和各種動力的驅動下,一行人終於來到所謂的雲海間。

  派蒙望著熟悉的景色,「果然是絕雲間!」她和旅行者經常來附近的秘境。

  「那真的是改名字了,嗯這裡沒人住了嗎?我還以為會被改成公園,璃月現在的土裡利用率不行啊。」貝莉斯特悠閑的提出各種對絕雲間的規劃,她左右打量,不見絲毫不滿意。

  反倒是莫娜急了,她顧不得冒犯直接問貝莉斯特,「你的領地沒有人了,你不該難過嗎?」設身處地的想,要是她的占星術失去傳承,她肯定會非常難過。

  「不會,因為我看到了現在的璃月,就知道我子民的後代一定生活的很好。」貝莉斯特回憶起她那個移民計劃,「魔神天生愛人,所以只要子民幸福,我也會感到幸福。」

  莫娜無話可說,魔神還真是奇怪的生物。

  明明是猛獸,卻有著一顆柔軟的心。

  「算了,我先把寶藏給你,它就在石間縫隙裡,那可是都是我珍藏的好東西。」揮揮衣袖貝莉斯特輕巧的越過降下的水面,直奔間隙。

  阿貝多和莫娜趕緊追上去,派蒙更是非得比他們誰都快,熒想拉都拉不住。

  石縫內是一處秘境,熒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可真是熟悉的環節,每次派蒙找寶藏她必然會進秘境。

  「來自貝莉斯特的考驗?」阿貝多站在秘境入口推測,「聽說在遠古時代,正是她最早以煉金術研究空間,這秘境應該是她的試驗場。」

  莫娜也陷入思考,「試驗場,那豈不是很危險。」魔神的試驗場裡說不定關著什麼東西。

  「不一定,正是因為這裡是魔神的試驗場才安全,在猛獸的領地,必然不會有其他凶煞。」

  阿貝多的話讓莫娜放心,這裡總不能有類似於純水精靈那樣的魔物。

  就算有,關幾千年也該灰飛煙滅了。

  熒同樣相信阿貝多的判斷。

  一行人隨即向秘境深處前進,過了斷橋和幾個風場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中間僅遇見幾個誤闖入的丘丘人,連個深淵法師都沒見到。

  「前方就是寶藏了吧!」派蒙興奮的握緊拳頭,她似乎看到金燦燦的摩拉在對她招手。

  莫娜更是興致勃勃,在暗中她早策劃好得到這筆魔神的寶藏後以去買什麼。

  占星儀,她來了!

  然後在寬廣的大廳裡的莫娜和派蒙看到一只如灰雲般的大鳥。

  大鳥正對貝莉斯特怒吼,巨大的身軀襯托的貝莉斯特弱小,可憐又無助。

  派蒙看到這一幕一時忘了寶藏,趕緊讓熒去救人,不對,救魔神。

  大鳥見到有人來更生氣了,她憤怒的召喚出純水的造物。

  水系神之眼的莫娜大呼不好。

  好不容易三人攜手打散純水精靈,大鳥憤怒的喊,「貝莉斯特!你給我等著!」隨後她從上放飛出秘境消失了。

  「怎麼回事?」阿貝多向前扶貝莉斯特。

  貝莉斯特風輕雲淡的回答,「眷屬發脾氣而已。」

  「眷屬都這樣嗎?」派蒙叉腰說道,無論是特瓦林還是若陀,好像成為眷屬都很想打追隨者。

  不對,八重神子不是,她和影的感情可好了。

  派蒙感覺八重神子簡直是眷屬中的清流。

  尷尬的笑了笑,貝莉斯特岔開話題,「我感覺我要回到原本的時間了。」她看向離他最近的阿貝多,「你問我的問題想好了嗎?」

  「不過在你問之前,恕我直言,以過去尋找現在答案,是無法得知真相。」

  貝莉斯特嘆氣,「不過正如我說,璃月是契約的國度,你不要寶藏,我承諾欠你一個問題,因此只要你想好,無論何時來問我,我都會給與你,我能說出的解答。」

  沉吟片刻阿貝多把他想問的話重新放回心中,「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派蒙這下不明白了,怎麼貝莉斯特和阿貝多說話和打啞謎一樣。

  「哎,時間到了,再見,期待我們在未來相遇。」

  貝莉斯特說話時目光停留在熒的身上,她揮揮手隨後身體變得透明,最終消失在時間裡。

  「就這麼消失了。」很是遺憾但隨後派蒙看到一個華麗的寶箱。

  「貝莉斯特沒有騙我們!」

  派蒙和莫娜同時衝向寶箱,阿貝多則雙手抱胸看她們興高采烈的打開箱子。

  寶箱裡滿滿的都是蘋果,沒有摩拉。

  「這個寶箱只有賣唱的看到了才會高興吧。」派蒙很失望。

  阿貝多適時補充,「貝莉斯特小姐來自璃月港建立前,那時現在意義上的摩拉還沒有發行。」

  痛失暴富機會的莫娜十分痛苦。

  「你也早就看出來了吧。」阿貝多對同樣停留在原地的熒說道。

  熒搖頭回答沒有,然後她向前越過派蒙的和莫娜拿走了幾個蘋果。

  -

  出了秘境的第二天。

  熒和派蒙去送阿貝多和莫娜回蒙德,在路過茶水談時又聽到說書人的聲音。

  這次主角換了,不再是白虎。

  「請您留步。」穿著簡練的女子攔住阿貝多的去路,她熱情的說,「我的老師讓我轉告您,她還欠您一個問題。」

  阿貝多點頭表示解下,「謝謝,等我想好一定會去拜訪。」

  秘境裡貝莉斯特對他說的那些話,正是在告知他,過去的貝莉斯特無法回答現在的問題,但是現在的她卻可以。

  她在暗示貝莉斯特來問現在的她。

  「這是我老師的手牌,等您想好,就拿著它去月海亭,裡面的人看到手牌自會引領您去見老師。」

  女子將手牌交給阿貝多,然而阿貝多婉拒,「旅行者同樣參與了冒險,我在冒險中得到了解答問題的機會,以契約的公平起見,這枚手牌你應該交給她,作為補償。」

  熒沒有拒絕,女子也沒辦法,她不好把手牌再拿回去,只得交給旅行者保管。

  女子等公事辦完便開始說起私事。

  「我的老師在之前告訴你們有雲間蘋果,我們煉金組的課題正是研究這種蘋果,我願意高價收購,傳聞這種蘋果是由神親自栽種的果樹結出,我先聲明此處的神不是指岩王爺。」

  說到這裡女子意識到自己跑題了,她趕緊把話題拉回來,「總之只要有雲間蘋果,你們開多少錢我都願意買。」

  派蒙和莫娜驚呆了。

  隨即莫娜爆發出悲傷的聲音,「我昨天就把蘋果吃掉了!」她夜裡太餓,被蘋果的香味吸引,占蔔後確定沒問題那些從秘境裡拿出的蘋果就全部進了她的肚子。

  如今的她一個蘋果也沒有了。

  ——番外END


第17章

  「這是個方法,那麼合金去哪裡弄?」對於這個方法留雲認為可以嘗試,但她只擅長機關,對材料不甚了解。

  歸終同樣覺得貝莉斯特說的有道理,她領地上的人類在制造工具時用過類似的技術。

  「可以問問人類?也許他們能有適合的合金。」貝莉斯特沒有攔這個活。

  這番話出乎歸終的預料,貝莉斯特可能是第一個想叫人類解決疑難問題的魔神。

  一般來說,魔神會主動幫助自己領地上人類,而不是把問題拋給他們。這雖是對子民負責的表現,卻也造成子民對他們信奉的神過於依賴。

  「人類啊,那不如去問問帝君,他的領地多山地礦產,其子民對人類對鍛造十分精通。」最後歸終沒有糾正貝莉斯特,反而采納了她的建議。

  既然要制造一台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打水機,那借鑒人類的智慧無可厚非。

  更何況智慧會傳承下去,以後哪怕魔神無法再幫助人類,只有知識還在,人類依然能憑借自身的堅韌迎接到來的磨難。

  等會,貝莉斯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她驚詫道,「帝君的領地有很多礦產?」

  「你竟不知?」留雲看到貝莉斯特一臉的茫然,發現她好像是真不知道。

  不禁留雲對貝莉斯特產生幾分憐愛,認為她雖然是魔神,對世事的認知卻只能算是個孩子。

  「摩拉克斯被稱為岩王帝君,是契約與財富之神,更是岩神。」歸終緩緩對貝莉斯特講述那些被她忽視的嘗試,「岩不僅僅是指代岩石,更指向礦物,領地中的礦產豐富是摩拉克斯權能的體現。」

  那我還想賣礦給他。貝莉斯特回憶起不久前她打的小算盤,恨不得把臉埋進冰水裡降降溫。

  謝天謝地她當時沒機會說出來,不然丟臉就丟大發了。

  貝莉斯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想到,那同為岩系魔神的歸終的領地裡好像沒有多少礦產。

  是權能不同的體現嗎?貝莉斯特沒好意思問出來。

  「等你經營領地時間長了,你的權能也會影響子民。」

  歸終的話成功的讓貝莉斯特腦子裡出現兩個場景,流水線式的武器生產工廠和自動化的導彈車間。

  「我明白了。」貝莉斯特一臉鄭重的對歸終說,她盡量不帶歪科技樹,盡量。

  無法否認的是貝莉斯特對腦海中的那一幕心動了,她似乎已經看到長大後光晴丟掉神之眼,拿起槍械對火史萊姆大喊,這玩意比火元素力好用多了。

  留雲反倒聽不明白,礙於不願表達出疑惑,她憋著沒有問。

  「那我先給帝君去一封信,問他領地裡有無制造合金的技術。」歸終同樣不太懂貝莉斯特為何要如此鄭重,但她相信這位不拘一格的同僚不會搞出亂子。

  以岩為筆,以光為紙,歸終很快寫完一封簡訊,隨後她停手,文字變化成一只鳥,朝著摩拉克斯的領地的方向飛去。

  這個技能很不錯啊。貝莉斯特有點想學。

  歸終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只要集中精力讓元素力顯現成文字,並保證它在到達目的地前不變就好,雖傳遞不了多少信息,但勝在速度快。」

  「比我想像中的復雜。」貝莉斯特得知原理自覺做不到對元素力進行如此精細的操作,她默默地嘆氣並懷念起手機。

  「等你對對元素力的運用更加熟練自然就會了。」魔神的壽命近乎無窮,貝莉斯特有的是機會使用元素力,對她來說熟悉的過程不過是生命的一瞬間。

  貝莉斯特來到這個世界,成為魔神沒有多長時間,還不懂她那趨近無窮的壽命會為她帶來什麼,所以只當歸終在寬慰她。

  「說起來最近我找到一樣新的植物,歸終你幫我帶給馬科修斯,看看能不能做成菜肴。」

  機關的問題暫時有了新的解決方案,留雲轉而說起生活上的事。

  馬科修斯,爐灶之魔神。

  貝莉斯特將名字和稱號對上,馬科修斯給她的印像比較深刻,除他和貝莉斯特一樣是火系魔神外,更重要的是外表。

  那些在天衡山,為宴會上菜的可愛小熊正是馬科修斯化身。

  貝莉斯特問留雲,「什麼植物?」

  假如食材是她喜歡的,那貝莉斯特就挑個時候以討論研究的名義去蹭飯,畢竟馬科修斯不光外表可愛,還是一位大廚。

  留雲回憶了一下回答,「紅色的,嘗起來很燙。」

  貝莉斯特聽到這個描述第一反應是驚喜,莫非是找到了辣椒?!

  於是她趕緊請求留雲,「能不能給我看看?」真是辣椒那她的快樂可就回來了,貝莉斯特似乎看見香辣牛油火鍋。

  「就在桌子上放著,你要是想要就拿走些。」留雲大方的要送給貝莉斯特。

  說罷她們來到精致的小桌,歸終好奇的掃過擺在桌上的紅色果實。

  貝莉斯特拿起一個湊近鼻子聞了聞,辛辣的味道撲鼻而來,就是辣椒沒錯。

  「我吃過一些,它的味道令我很不習慣。」可能人類會喜歡,留雲想起在馬科修斯為人類研制的菜譜,用到的材料可謂是包羅萬像。

  人類當然會喜歡。貝莉斯特回憶偶然看到過的辣椒歷史。

  辣椒的辣味其實是為防止被鳥以外的動物吃掉,結果人類迷戀上辣椒帶來的刺激感,各種辣味食品應運而生,以至於世界的各大菜系都或多或少用到辣椒調味。

  某種意義上來說辣椒在生存這件事上是成功的,因為人類喜歡,所以被傳播到世界各地。

  不過貝莉斯特不確定這個世界的辣椒,和她見到過的,經過馴化的辣椒在味道上有多大區別。

  歸終還不知老神在在的貝莉斯特以在心裡報起菜名,她也拿起一個果實評價,「顏色挺好看的,是水果嗎?」

  當然不是!貝莉斯特下意識的要反駁,但她最後什麼沒有說,只是期待的問發現辣椒的留雲,「真的能給我?」說話時她握著辣椒不願意放手。

  貝莉斯特感覺手裡的不是一個調味品一個蔬菜,而是希望。

  留雲大方的揮舞翅膀,讓她隨便的拿,不夠她還可以采點給貝莉斯特送過去。

  為感謝留雲的慷慨,貝莉斯特決定要盡快研發出火鍋,報答留雲的辣椒之恩。

  -

  摩拉克斯的領地內,被稱為岩王帝君的魔神正以人的形態在處理公文。

  呈報上來的案牘以輕重緩急分開排列,從海族的動向到各項節日慶典籌備,事無巨細全部都會報給他,摩拉克斯則會一一過目,給出他的批復。

  他對此一向很謹慎,因為人類似乎永遠將他的話奉為圭臬。稍微有些差池,就會引發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一只由文字組成的小鳥從窗外飛進來來,落在摩拉克斯的桌上。

  「合金?」饒是摩拉克斯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詞,在看到對合金的解釋以後,他點點頭,「原來如此。」

  這時從層岩巨淵回來的若陀,意外發現摩拉克斯在沉思而不是批文件。

  「這是歸終的信?」世間能用元素力寫信的目前也只有歸終一人,雖摩拉克斯和他也可以,但他們有其他更為青睞的方式。

  「她來詢問我領地的子民是否會煉制合金,她要用來制造機關的部件。」摩拉克斯對若陀講解合金的意思,他認為若陀應該比他更清楚這樣技術的發展程度。

  層岩巨淵是主要的采礦業區,一直由被他交給若陀負責,與開采礦石伴生的是冶煉業,並且若陀自身又偏愛鐵匠。

  「這麼說來,我倒是見過這種技術。」若陀知道人類會為更好的采礦會對工具做的改進。

  說話間若陀想到貝莉斯特,他扶了扶晶石磨制的眼鏡,「我們中不是有一位權能與此相關的魔神嗎?」

  摩拉克斯聽後思考幾秒,他認為若陀是在指自己,然而他本身其實更偏向於鍛造而非冶煉。

  這麼看若陀話裡的魔神只能是另有其人。

  「你是說煉金之魔神。」

  「是,既然被冠以煉金的稱號,那必然天生精通制造,不如我們去征詢下她的意見。」說到底若陀不是很確定目前山民擁有的合金工藝,是不是能滿足歸終的需要。

  摩拉克斯覺得若陀說的有道理,權能的加持往往能事半功倍的解決問題。

  待貝莉斯特哼著歌,踩著夕陽的余暉回到她所在的山間。

  她看到炊煙升起,再想辣椒能為以後的飯增添一份美味,她的心情更加好。

  很快她的好心情被來自摩拉克斯的信終結,那是一封措辭優美,內容卻讓貝莉斯特大呼,發外包最後居然發回到自己頭上的信。

  在信裡摩拉克斯問她對合金的看法,同時詳細描述了合金的含義。

  那個描述,差不多就是貝利斯特的原話,她講給歸終和留雲,歸終問摩拉克斯,然後繞了一圈摩拉克斯又來問她怎麼看,如果當人類使用的合金不能使用,要怎麼改進工藝。

  貝莉斯特絕望的讀完信,她抬頭看到要隱沒的圓圓太陽,就像看到她將來失去頭發後的樣子。

  按照這個發展建設的速度,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對著其他魔神和魔物喊,她承諾不優先動用煉金武器。

  那樣的話,可真就是大人時代變了。


第18章

  雲霧繚繞的山間細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鉛灰色的雲彩把天際壓得很低。

  身披鬥笠的小姑娘踏著濕滑的石頭蹣跚前行。

  跟在小姑娘身邊的是她的家人,他們原本是生活在山另一邊臨水處的漁民,最近名為螭的魔物占領了他們的家園,不得已漁民們選擇遷徙。

  一部分去了鹽之魔神赫烏利婭那裡尋求庇護,另一部分則帶著全家老小扎入大山尋找所謂的雲海間。

  小姑娘的父母與生活在雲海間的人交換過糖和水果等物資,並且她的父親幫忙轉運過來自鹽之魔神赫烏利婭領地上所出產的食鹽。

  在來自雲海間居民的口中,那建在群山環抱中有一塊被神眷顧的膏腴之地,裡面有用不盡的糖,吃不完的蘋果,無窮無盡的元素力在土地中流轉,使得一年四季都能有作物豐收。

  「娘,我們為什麼要到山裡去?」小姑娘不解的詢問身邊時刻在擔憂警惕的母親。

  被詢問的女人腳步停頓了一下,她無法向孩子解釋清楚背井離鄉的目的,只能盡雲淡風輕的說,「娘是帶你去找給你糖的大哥哥,你上次不是還鬧著要見他。」

  「可是我累,我想歇會。」小姑娘聽到要去找給她糖的大哥哥有些開心,可她們走的太遠,即使小姑娘大多數時候是由父母輪流抱著也免不了要走路。

  「咱們不能停,一停就追不上你阿爹了。」女人低頭眼看她的小女兒因為這話要哭出來,不得不趕緊安撫,「你要是累,娘抱一會你。」

  山間天氣變化莫測,且有經常有魔物野獸出沒,待得越久反而越不安全。

  女人心疼孩子,可她更怕一時的放松休息會葬送所有人的性命。

  「小雲,沒事,快到了,等翻過了這座山……」小姑娘的父親聽到她們娘倆的對話,忍不住插了句嘴。

  這群人中只有他在幫忙送鹽的時候去過幾趟雲海間,知道路怎麼走,也正是他此次力勸大家進山。

  小姑娘不過五六歲,一聽到還要翻山,眼淚刷的下來。

  「我要回家,我不要去了,爹我真的太累了。」

  小姑娘委屈的哭聲很快感染那些本就疲憊的小孩,他們紛紛也鬧起來,喊著不去了要回家。

  一時間山谷裡回蕩著孩子們的哭聲。

  哭泣的小孩全部不滿十歲,還無法理解當前發生的事情,他們都只把這次背井離鄉當成不合心意的游玩之旅。

  而那些已經知道他們無路可退的大孩子,更多是沉默或者去和父母一起哄弟弟妹妹。

  「唰——」

  哭聲吸引了很多棲息在冰霧花旁邊的史萊姆。

  中年男人一看暗叫不好,史萊姆不難對付,但問題是出現的是冰史萊姆,這種下雨的環境下,稍不留神皮膚就會被寒氣凍傷。

  假如他們中有人有神之眼那將會好很多,可惜的是村中僅有的兩位神之眼持有者,全選擇與跟隨他們的人去鹽之魔神的領地求助。

  算了不過是些史萊姆。男人咬咬牙,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受傷,而且這裡離雲海間不遠了,只要走快些……

  帶著火元素裡的利箭伴隨著鳥類的鳴叫穿過密林飛來。

  雨忽然停止,陰雲被驅散,陽光透過樹葉撒下來。

  如同神跡般的一幕讓小女孩一下子忘了要哭,她呆呆的看著落在腳邊的太陽在,只覺得奇怪,明明還在下雨,怎麼突然就停止了?

  「不要動那些冰史萊姆!」是清冽的女聲。

  下一秒從密林裡越出穿著利落衣服的,年紀不是很大的女孩,她的腰間掛著一枚火紅色,有著雲紋外框的神之眼。

  擁有火系神之眼的女孩召喚出法器,「剩下的交給我吧。」說話間她用火元素力熟練的構建屏障,圈住冰史萊姆。

  「光晴,快!」女孩對樹上大喝。

  中年男人抬頭,逆著光他看到大樹上站著一個身影,那人朝下方火焰的屏障中扔進幾個球,那些冰史萊姆被馬上吸入其中球中。

  「搞定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這次冰史萊姆是女孩發現的,不得不說她居住的雲海間,其附近的冰史萊姆這幾年被抓的太多,如今幾乎已經找不到了,想抓只能去更遠的地方。

  背著弓箭的光晴從樹跳下來,他把裝有冰史萊姆的小球交給女孩並說,「阿羽,這次的冰史萊姆由你給貝莉斯特大人送過去吧。」

  名叫阿羽的女孩十分驚喜,「真的可以嗎?」

  「當然。」光晴笑著說,「我要先把客人安頓好。」他的目光看向幫忙送過鹽的中年男人。

  阿羽這才反應過來,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知道了,那你先忙。」她很想見貝莉斯特,上次見到她還是獲得神之眼的時候。

  目送阿羽拿著裝有冰史萊姆的小球回去,光晴轉頭對有禮的對中年男人笑道,「我是奉貝莉斯特大人的命令前來。」

  為首的男人聽到光晴的眼眶一熱,他深知貝莉斯特這個名字代表什麼,沒想到他們這群無關緊要的凡人還有被神注視的一天。

  「你們來我族之地是要做什麼?」光晴是臨時從索林多亞那裡接到的口令。

  貝莉斯特發現了有人朝著雲海間的方向前進,便讓索林多亞通知離此處最近的光晴,順便驅散雲雨。

  「我們,我們的家被惡螭占據,不得已來雲海間求生。」磕磕巴巴的男人講出前因後果。

  光晴嘆了口氣,他比誰都懂被迫離開家鄉的痛苦,「我明白了,我會稟告貝莉斯特大人。」說完他發現中年男人的眉頭還沒有舒展,不由的他補了句,「貝莉斯特大人是能帶來天光的白虎,是與岩王帝君締結契約的善神。」

  「你們有難處,她不會坐視不管。」

  這番話讓中年男人稍稍放心,然後他想起自己只說了來雲海間的原因,還沒說要獻上虔誠和供奉之類的話。

  中年男人正要補充,光晴打斷了他,「貝莉斯特大人不接受財物的供奉。」先前有子民想要將家中祖傳的美玉獻給貝莉斯特,結果被拒絕,從那時貝莉斯特便強調,她不需要世俗之物做點綴。

  不過獻上美味的食物貝莉斯特不會拒絕。

  光晴好幾次都注意到,在蘋果樹前獻祭的糖果點心會很快消失不見,在雲海間再大膽的孩子也不會偷吃貢品,那麼真相只有一個。

  「那我應該獻上什麼?」中年男人茫然的問光晴。

  「你們什麼都不用獻上,只要你們日後能盡己所能為雲海間做出一份貢獻,就是對貝莉斯特大人最大的供奉和虔誠。」提起這個光晴就感到自豪,這些信條能證明她的神寬廣而博愛,是世上美德的結晶。

  光晴注意到雲要此彙聚起來,立刻對中年男人他們說,「請跟我走吧,我會將你們平安帶到雲海間。」

  「好,好謝謝你。」中年男人誠惶誠恐。

  走了幾步,就在中年男人剛放松下來時前面帶路的光晴突然來了一句,「見到貝莉斯特大人,不要過分的贊美,發自內心的真誠比什麼都重要。」

  「啊?好,我明白了。」不知雲海間風俗的中年男人只得應下,說實話他感覺光晴是在難為他,不要供奉就算了,連贊美都不讓說豈不是過於不敬。

  中年男人全然不知光晴的囑咐是真情實意。

  在過去與貝莉斯特相處的十年裡,每逢祭祀時,長老傾盡所有感情念的那些歌頌神功績的長句和詞彙,都會使傾聽的貝莉斯特的表情變得相當微妙。

  光晴能看出貝莉斯特微笑下的尷尬,她好像聽不得別人叫她能帶來的天光的白虎之類的話。

  所以贊美很好,但不要多說了。

  此時在能俯瞰群山的高峰上,被稱為能帶來天光的白虎,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抬手讓她的眷屬,暴雨之鳩索林多亞停到她的手臂上。

  「光晴見到他們了?」貝莉斯特期待的問,這十年裡她的子民從百余多人漲到一千多,其中多數家園被各種原因毀滅,逃難到此的人。

  貝莉斯特接納了他們,並一視同仁,盡可能讓那些外來者快速融入。

  「見到了。」說著索林多亞打貝莉斯跳上貝莉斯特的肩膀和她一同看山腳下的景色。

  時間快的仿佛是能眨眼的功夫,居住在這山間,自願追隨信奉貝莉斯特的人類,生產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元素力肥料和能更加充分利用元素力的改良作物使作物的單畝產量一直在提高。依托煉金技術改良的合金制造出更好用的工具,兩者相疊加使得近兩年生活在這裡的人類利用僅有的耕地實現了糧食的自給自足。

  人口的增加也讓拓荒的速度提升,人類的痕跡逐漸蔓延開。

  這一切僅僅過了十年,對於生活在這裡的人來說就像是在做一場美夢。

  而對貝莉斯特來說,她是欣慰又肝疼。

  肝疼的是全部研究幾乎全靠她手搓,留雲和歸終也能幫忙,但她們一個是機械制造專家,一個是理論學專家,能提供的助力到底有限,其他的還都需要貝莉斯特親力親為。

  因此沒逢貝莉斯特做實驗做的頭暈眼花,都會要忍不住感嘆原本世界科研工作者的不容易,她有著現成的知識,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尚且如此不容易,更何況是真正零開始。

  貝莉斯特實在是感覺,有時進行一個研究項目,就像抽卡。

  但是抽卡還有保底,而有的研究項目可能是個無底洞,誰也不知道要肝和氪多久才能成功。

  不過對於貝莉斯特來說一切都是值得的,她領著子民一磚一瓦,將貧瘠的山野建設的有模有樣。

  而這個無名的緩坡從此也有了名字,被叫做雲海間,意味雲海中的仙境。


第19章

  感受著肩頭的重量,貝莉斯特故意說,「索林多亞你又胖了。」吃了那麼多貢品想不胖都難吧。

  貝莉斯特也愛吃東西但是她從不貪食,一向適可而止,而她的子民不會偷吃貢品,所以那些食物只能是索林多亞吃的。

  「我不會胖。」義正言辭的糾正,身為元素的造物索林多亞的體重輕易不會增加。

  索林多亞的反應讓貝莉斯特討個沒趣。正當她轉而要提醒索林多亞不要一次性吃那麼人類放在蘋果樹下的點心時,抱著裝有冰史萊姆小球的阿羽興奮的來到山頂。

  「貝莉斯特大人!」

  經過這幾年的改造,貝莉斯特所居住的山頭早不能與日同語,她那間小石頭屋子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漂亮的宅院。

  阿羽將左手掌心放在胸前對貝莉斯特行禮,她在盡可能讓自己表現的穩重些,「我和光晴這次又找到些冰史萊姆。」

  「很好。」貝莉斯特十分驚喜,正好她這裡作為冰箱的冰史萊姆用完了。

  提到冰史萊姆貝莉斯特就郁悶,她的領地裡沒有冰系神之眼的持有者,這導致她的低溫實驗全部靠冰史萊姆。

  然而史萊姆算是生物,有脾氣,稍有不慎還會炸開,總是搞得貝莉斯特很狼狽。

  如果有她的子民中有冰神之眼,那貝莉斯特就不用叫光晴他們天天抽時間去捉冰史萊姆,她也不會將摸索出的空間技術先用到捉冰史萊姆的容器上。

  貝莉斯特如今都打起種冰霧花,成規模養殖冰史萊姆的主意,再竭澤而漁下去,她領地上的冰史萊姆大概率會滅絕。

  難道是冰系和火系犯衝嗎?那為什麼水系出了好幾個。在貝莉斯特對裝有冰史萊姆的小球思考她這裡怎麼就沒有冰系神之眼時,來送東西的阿羽正看著她,沒有和往常一樣離開。

  阿羽留在原地鼓起勇氣說道,「貝莉斯特大人,今天我在路上遇見了投奔了您的人類。」

  那群輕裝簡行的外來者讓阿羽忍不住想到自己,彼時她和那個哭泣的小姑娘一樣,不過五六歲的年紀,跟著家人一起逃難來到雲海間。

  要不是有幸被貝莉斯特接納,大概她早就死在不知哪個地方。

  正是有過這樣的經歷,阿羽對外來者總抱有極大的同情,這促使她總是最積極的幫助他們。

  貝莉斯特看著阿羽緊張又期待的表情,克制住揉她的臉的衝動,矜持的下達命令,「那你去通知青長老,讓他安排那群人的住所,只要他們願意留下,就盡快讓他們安頓。」

  「是,貝莉斯特大人,我這就去辦。」

  阿羽一臉高興,以至於她急著要去找長老,差點忘記了禮節。

  看著阿羽像只兔子似的跳著離開,貝莉斯特臉上原本隱約的笑容消失了,大規模的魔神戰爭尚且算是平歇,小規模的紛爭卻依舊源源不斷,可謂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而她目前能做的只有為受災的人提供些許幫助。

  「索林多亞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那群人走到哪裡了。」貝莉斯特到底是不放心。

  待山峰上只剩下貝莉斯特,她開始思考起防御的事,現在因為有摩拉克斯的契約在,大部分魔神和魔物不敢招惹雲海間,但誰能保證這份威懾能維持多長時間。

  來自原本世界的歷史知識告訴貝莉斯特,時局的變化,很多時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也許她該准備建設一套防御體系。

  貝莉斯特想到這個就頭疼,子民中神之眼擁有者太少。而沒有神之眼,單純以人類的力量又完全不夠用。

  說到底神之眼的誕生不是貝莉斯特能控制,要是她能控制,她絕對人手發至少一個。

  貝莉斯特研究過神之眼的構成,不出意外的以她的水平無法復刻,甚至連解析都不行。

  神之眼是能引導元素力的外置裝備,貝莉斯特感覺它的權限甚至凌駕於魔神之上。

  不過貝莉斯特在研究神之眼與人類的關系的實驗中,意外發現每個生物的身體裡都有元素力的存在,而且神之眼的持有者,在獲得神之眼前,其體內的元素力和其他人是持平的。

  成為神之眼的持有者後,體內的元素力循環會加快,且在元素力匱乏時能吸收蘊含有元素力晶球和微粒做補充。

  簡單來說,擁有了神之眼,就能擁有元素力的正循環。

  這種正循環可以保證神之眼的持有者體內的元素力永遠不會失衡。

  貝莉斯特覺得神之眼某種意義上算是外掛工具。

  不知是不是權能帶來的影響,貝莉斯特忽然產生一個奇怪的設想,或許在很久之後,煉金術能取得重大突破,人類可以自己制造神之眼。

  自嘲的笑了笑貝莉斯特感覺她這個設想未免太遙遠了,現在她還是該優先先腳踏實地搞生產建設。

  貝莉斯特清楚,假如不是有摩拉克斯這位岩王帝君願意罩著,她根本不會有這麼多時間泡在實驗室,光是堤防前來挑釁的魔神魔物都要耗費她大量的精力。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都忍不住要落淚,她這個大腿抱得真值。

  饒是如此,留雲先前拜訪得知契約內容後還是表達過自己的不滿。她實在是不明白貝莉斯特作為魔神為何要簽下一份限制力量的契約。

  要知道就算摩拉克斯,如今人類秩序的捍衛者,也曾有過一段肆意使用權能的時光。

  貝莉斯特對此只能安撫留雲,聲稱自己的權能是泡在煉金台前做各種嘗試。

  所以搞研究就是她揮灑權能的表現。

  聽起來這比運用力量來撼天動地的魔神摸魚掉價很多,但好歹貝莉斯特用這個理由說服了留雲。

  這也導致從此以後留雲積極來雲海間和貝莉斯特商議研發上的事宜,勤奮的程度令貝莉斯特自愧不如。

  過了很久,貝莉斯特才無意中得知,留雲借風真君來的她的領地,不是全為了討論研究。

  更是貝莉斯特傳授給追隨她的人類不少新式的烹調方法,使得領地內食物的美味程度大幅上升,留雲是為了來嘗嘗才跑來雲海間。

  好在這都是以後的事,如今的貝莉斯特只需要思考她要接下來要如何改良合金,以達到留雲最新制造機關的需求。

  當年她提議用合金,從沒想過最後還是自己去完成這個課題。

  值得慶幸的是,貝莉斯特已經找到非元素力使用者制造合金的方法,雖只能生產幾類簡單的合金,但人類加入生產依舊大大減輕了貝莉斯特的負擔,終於不用什麼合金都由她親自煉制。

  其中摩拉克斯領地內,以采礦為生的子民更是依托已有的冶煉技術,對那些簡單的合金材料進行了再次改進,使其更適合人類使用。

  「他們來了。」索林多亞的聲音打斷貝莉斯特的沉思。

  貝莉斯特下意識的看過去,在雲海間的入口處,一行渾身濕透的人走進來,其中有孩子也有老人。

  另一邊的中年男人跟著光晴繞過最後的山峰,早先哭泣的小姑娘以在父親的背上睡了過去,錯過了目睹壯麗景色的機會。

  在高處中年男人看到繁茂的蘋果樹,成熟的果實正被居民采摘下來,在果樹周圍尚且算是平緩的土地上,則是種滿了甜甜花。

  光晴注意到眼睛看直的中年男人,他主動解說,「這些甜甜花是能產出更多糖的新品種,蘋果樹是來自貝莉斯特大人的饋贈。」

  「如果你們學習制糖,會有人專門教授給你們種植的技術。」

  中年男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他們這群人和魚打了一輩子交道,對種植並不擅長。

  不過能被接受,有個安生的地方住下已然很好,中年男人把他的擔憂藏起來,陳懇的感謝光晴告訴他們這些。

  撓撓頭光晴忍不住所,「沒關系,這些全部是貝莉斯特大人的引導。」

  山間的土地種植糧食剛夠溫飽,但在貝莉斯特的構想裡,她不能只解決溫飽就行。

  她還要讓子民有一份產業做,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的子民是開采礦石,塵之魔神歸終的子民養殖與種植,鹽之魔神赫烏利亞的子民則研究出相當有技巧的鹽業運輸和保存方法。

  貝莉斯特作為新生魔神,經過精挑細選,終於她決定帶領子民種甜甜花發展制糖產業。

  經過考察,貝莉斯特意識到制糖行業是一片絕對的藍海,在她摸清楚植物生長和受元素力影響的規律,研制出元素力肥料和進行作物改良前,糧食的產糧並不高。

  口糧的產量都不高,經濟作物的產量也不會高到哪去,因此糖在這個時代屬於相當珍貴的食物,大多數地方的人類都是靠天然采集的甜甜花提煉。

  實際上,哪怕是貝莉斯特原本的世界,在現代意義上的制糖業發展起來前,糖同樣是稀罕物,很多普通人家也只有來客人,才舍得拿出糖來招待。

  於是貝莉斯特讓子民在保證口糧的前提下種植選育出來的甜甜花,並把多余的蘋果做成果醬,與高產甜甜花熬制的糖一同賣給山外的人類,糖和果醬賣的錢則會買成各種物資再帶回雲海間,盡可能做到互惠互利。

  一條以糖為原料的道路正在從雲海間緩緩鋪開。


第20章

  跟隨光晴的腳步,中年男人來到一名老者前。

  「這位是青長老。」光晴輕聲介紹。

  青長老是最初帶領他們決定衝出雨幕的人,他已年至不惑頭發花白。

  慈祥的對光晴點頭示意,青長老說,「光晴,你先回去。」接下來他需要和這些外來者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光晴行了個禮,他對流程已是輕車熟路,即使在路上他已得知中年男人的來意,但該問的還要是要問問。

  「依照貝莉斯特大人的期望,雲海間歡迎任何友善的造物。」青長老復述著貝莉斯特的話。

  「我明白。」中年男人低著頭很恭敬的說道,「跟在我身後的人,都是些普通百姓,我們全部沒有惡意,只想得到貝莉斯特大人的庇護。」

  中年男人近乎卑微的語氣讓青長老嘆氣,這種心態他十分理解。

  當初正是他不想再讓後輩受苦,才決意帶領他們衝出雨幕。

  同樣都是落難過,他也不好意思苛責這些尋求庇護的外來者。

  「既然你們是要留下,那就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去住的地方。」明白中年男人意願,青長老不再多問。

  中年男人懸著的心放下來,他趕緊招呼後面的族人跟上。

  小姑娘這是已醒了,她瞪大眼睛看了看滿臉喜色的父母,最終把心中的疑問壓下去。

  我們不回家了嗎。小姑娘有些難過,在她的記憶力,那個在水邊的小房子裡承載著她很多的記憶,她還依稀還記得去世的爺爺奶奶在水邊呼喊自己吃飯的樣子。

  中年男人沒有察覺到女兒的心思,他滿心只有未來能安定下來的喜悅。

  或許其他人不清楚貝莉斯特的威名,中年男人卻在幫忙運鹽的途中得知她是一名能與岩王帝君平起平坐的神,雖降世不久,卻已用權能與智慧,於山間開辟出仙境。

  其實在來的路上,中年男人還很忐忑,他不確定雲海間的子民,對他們神明的描述是否准確。

  畢竟子民總是對信仰的神總是有著過於崇高的認知。

  然而現在中年男人只想說,全都是真的,雖然他沒辦法驗證貝莉斯特和那位傳說中的岩王帝君平起平坐是真是假,但雲海中的仙境就在他眼前。

  小姑娘絲毫不理會父親激動的心情,她慢吞吞的走著,滿腦子都是經常出現在屋子後面的小狐狸。

  踢著小石頭,小姑娘暗中祈禱小狐狸在大水來臨前就跑到高處躲起來,這樣等水褪下它們就能回去了。

  青長老領著一行人來到幾棟石頭制成的小房子前,透過開著的門扉,能看到後面的家具一應俱全。

  「家具是用先前開荒伐下的木材制成,都比較簡單。」青長老委婉道。

  中年男人看了眼室內,這家具要是還能說是簡單,那他們以前的家就不能叫家。

  家具的圖紙是留雲借風真君提供,貝莉斯特根據原先世界裡的體驗,對圖紙提出了些許改進意見。

  貝莉斯特不懂如何造家具,可她知道哪種款式的家具用著舒服。

  事實證明無論哪個世界,在令自身過的舒服這件事上,智慧生物們一向卷的積極。

  留雲對貝莉斯特的建議簡直如獲至寶,很快又送來幾套新的圖紙。而貝莉斯特早先為造出來一張能睡的床,連夜鑽研出整套的木材快速煉制技術,這時正好為方便造這些家具。

  貝莉斯特結合圖紙改造了相關的煉金術,並且把木頭的煉制技術做成教材傳授給人類,使其能在簡易煉金台和元素力的幫助下批量制造可以組裝的木頭部件。

  這次的革新直接導致整個雲海間直接實現了家具自由。

  不過貝莉斯特沒有讓雲海間的獨享,通過糖路貿易,她將整套圖紙和煉金技術全部傳了出去。

  中年男人如果是在摩拉克斯的領地那他或許會見過通過類似的桌椅板凳。

  然而他一直生活相對偏遠的水邊,若非這次名為螭的魔物突然出現,他們也不會為求生舍棄家園。

  青長老見中年男人被震驚的久久不語,很無奈的咳嗽提醒道,「咳咳,你們先熟悉熟悉環境,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中年男人這才從恍惚中到醒過來,他趕緊對青長老感謝,並毫不保留的贊嘆神明。

  「貝莉斯特大人的慈恩照映雲海間,這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部分。」青長老嘴上謙虛,自豪感還是忍不住的往外冒。

  青長老一高興,便管不住嘴多說了兩句,「下個月就是春炎大祭,記得一定要參加,貝莉斯特大人可能會在那時見你們。」這件事他本想晚點通知中年男人,讓他先適應雲海間的生活。

  結果一時嘴快他就說出來了。

  親自送走青長老,中年男人一邊憂心真見到神明要獻何種供奉,一邊對將要開始的新生活很是期待。

  其他的人皆和他是相同的心理,他們本以為能在雲海間得到一塊荒地,再奢望點就是荒地上能有幾個茅屋和一些工具。

  這個得到的帶著精美家具的房子實在是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很多人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小月,以後就要在這裡住了,開不開心。」母親指著敞亮的屋子問小姑娘。

  被稱為小月的女孩吸了吸鼻子克制住心中酸澀的感覺,為讓母親開心,她說開心。

  母親察覺出小月低落的情緒,她摸了摸小月的頭,沒再多說。

  小月對於屋內漂亮的擺設很是的心動,只是水邊的那棟小屋又讓她難以放下。

  這種矛盾的感覺她不知該如何應對。作為孩子,小月還沒有能力處理這種復雜的心情。

  -

  「你真的沒有吃?」

  貝莉斯特在確定那群人跟著青長老看房子以後,突然想起到她還沒對索林多亞囑咐不要吃那麼多貢品。

  她不攔著索林多亞吃,只是不要一次性全部吃完。

  「我沒有!」索林多亞飛在貝莉斯特頭頂大聲抗議,「你竟然懷疑我暴雨之鳩偷吃人類的貢品。」

  這個態度讓貝莉斯特皺起眉,因為索林多亞不說謊,她真的吃了最多為自己辯解,不會否認。

  不是索林多亞吃的,也不是她吃的,更不是子民吃的……難不成雲海間鬧鬼了??

  明明今天的太陽很燦爛,貝莉斯特卻感覺有點冷。

  我記得一般鬼能都能制造低溫環境。貝莉斯特僅有的那點和鬼有關的知識就是一般鬼出來,屋子就會變冷。

  拍拍腦袋,貝莉斯特感覺她被冰史萊姆炸傻了,都開始打起鬼的主意。

  「索林多亞,這幾天晚上我們先不要睡覺。」貝莉斯特忽然對索林多亞說,「我們輪流去蘋果樹上盯著,看看誰偷吃。」

  講到這裡貝莉斯特換了個語氣,她知道如何說服索林多亞配合她的行動。

  「你是暴雨之鳩,肯定會幫我對不對?而且這也能為你洗清嫌疑,你我都不想在子民中間樹立起很能吃的形像對吧?」

  索林多亞果然在空中仰起頭,「既然你都這麼求我,我當然要會幫你。」對於洗清嫌疑索林多亞很心動,萬一那些人類真認為她就是很愛吃東西很愛睡覺怎麼辦。

  確定不用獨自捉鬼的貝莉斯特松了口氣。

  夜晚很快來臨,蘋果樹周圍四下無人,貝莉斯特趁機從山頂下來,偷偷帶索林多亞藏到茂盛的樹冠上。

  在等待的時間裡,貝莉斯特聽到不知何種的鳥類發出類似咕咕的聲音,其中夾雜著其他鳥的啼叫,不禁她心裡發毛。

  「我們要待到什麼時候。」說話間索林多亞開始打哈欠。

  貝莉斯特有點無語,她看看月亮,現在才晚上十二點。

  「你的睡眠真的很規律啊。」貝莉斯特小聲說道,並想索林多亞不知從何時開始迷戀上睡覺,每天雷打不動的十二點睡,一次八小時,作息之規律讓貝莉斯特感到慚愧。

  「哪有,是盯著很無聊罷了。」作為一只鳥,索林多亞的喙很硬。

  貝莉斯特還想再說點什麼,索林多亞打了個激靈,撲閃著翅膀小聲提醒道,「貝莉斯特,有東西過來了。」

  先出現的是道影子,月亮的光將影子拉的很長,貝莉斯特屏住呼吸。

  「是她?」

  貝莉斯特和索林多亞同時愣住,來人是今日中年男人背在背上的小姑娘。

  雖然貝莉斯特還未和小姑娘正式見過面,但是在她剛進雲海間時,貝莉斯特遠遠的看過她一眼。

  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

  貝莉斯特搞不明白,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這小姑娘絕對不是偷吃貢品的家伙。

  小月披著單衣走到蘋果前,她伸手小心的撫摸上果樹,火紅色的光點如螢火蟲般在她的身邊環繞。

  搬到新家她有些睡不著。

  小月自然是知道雲海間是好地方,這裡連空氣都帶著糖的味道,而那位偉大的貝莉斯特大人還給了他們那麼好的房子。

  摸著樹皮,小月回憶吃過晚飯後她被母親帶去篝火旁和其他孩子玩鬧時聽到的話。

  只要對雲海間最大的那一顆蘋果樹許願,貝莉斯特大人的就會聽到。

  小月很惆悵,她想回到長大的地方,因為爺爺總說她是長在水邊的孩子,一生都要與水為伴。但小月又朦朧的感覺到,她的父母和朋友都很期待在山裡的生活。

  「咚——」

  在小月試圖找尋她的願望時,從樹的上方掉下來一個小蘋果,正好砸在她頭上。

  捂著腦袋小月下意識的抬頭向上看還沒有蘋果落下。

  在月光細碎的剪影中,她看到蘋果樹的枝丫站著一位漂亮的大姐姐。

悠于 2023-11-16 08:52

第21章

  被發現了。

  貝莉斯特眼看躲不過去,趕快對下面被蘋果砸到的小月露出營業笑容,並搶先出聲,「你這時候不睡覺,來蘋果樹前干什麼?是餓了嗎?」

  小月一時沒反引過來,呆呆的回答,「我不餓。」她是單純的睡不著。

  「那你叫什麼名字?」貝莉斯特繼續問小月。

  「溪月,我爺爺給我起的,爹娘都叫我小月。」不知為什麼小月感覺這位陌生的大姐姐很有親和力。

  「那我也可以叫你小月嗎?」

  小月點點頭,正當她要問大姐姐是誰時,貝莉斯特從樹上輕盈的躍下,來到小月面前。

  「你爹娘醒來看不到你會著急的。」貝莉斯特想把小月哄回去。

  小月扁扁嘴完全忘記了要問的問題,她悶悶的說,「我一會回去,大姐姐你也住在這裡嗎?」

  「當然,這裡算是我的家。」貝莉斯特順著小月的話,「不過我也有懷念的地方。」

  「懷念的地方。」重復著貝莉斯特的話,小月想傾訴,原本堵在她內心,讓她不知道如何訴說的小石頭莫名其妙的消失。

  小一秒小月抬起頭,對貝莉斯特講起她的過去。「大姐姐我也有懷念的地方,那是我以前的家,在水邊夏天水邊會有很多鴨子,我會去草叢中撿鴨蛋,回去帶給我娘讓她會煮給我吃。」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沉默半響貝莉斯特不著痕跡的嘆氣,原來這孩子是想家了啊。

  「真好啊,那小月覺得這裡怎麼樣?周圍樹上有禽蛋,你要是喜歡也可以和別的小朋友一起去撿。」貝莉斯特在心裡對鳥說了聲對不起。

  「這裡也很好,但是……」悄悄看了看貝莉斯特,小月發現她沒生氣後大膽說道,「我還是會想以前的家。」

  「我記得爹娘帶我走前,院子後面的狐狸剛生了小狐狸,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

  小月的話使得貝莉斯特有些無力,一個想法冒出來,假如她能更強大些,會不會就能暫時終結此地的災禍。

  時至今日貝莉斯特僅是固守雲海間一方,可今日小月令她有了其他的想法,山外還有廣袤的土地,在她觸及不到的地方依舊有人受著苦難,她有能力,為什麼不試一試,十年來的積累說不定有些成效。

  貝莉斯特開始思考,也許她不該只防御。

  下面小月絮絮叨叨的又說了句便開始打哈欠。

  「我送你回去。」貝莉斯特見她這樣困,彎腰對小月伸出手,「其實說不定小月還有機會回去哦。」

  「是嗎?那貝莉特特大人會不會不高興。」今晚睡前她的母親叮囑她很久,以後她們是被神明庇護下的人,要對神忠誠,千萬不能產生二心。

  聽到貝莉特特這四個字,貝莉斯特沒忍住噗嗤一笑,這疊詞還挺可愛。

  「貝莉特特大人不會介意的。」

  小月對這話將信將疑,可小孩的睡意終究是來得快,她此時已經有點撐不住。

  「你睡吧。」面對睜不開眼的小月,貝莉斯特主動蹲下身抱住她。

  溫暖的懷抱讓小月支撐不住,眼睛一閉墜入夢鄉。

  貝莉斯特托著小月,緊接著拍了拍腦門,「完了,我還沒問她住在哪棟房子。」雲海間的房屋樣式都差不多,饒是貝莉斯特也難以分辨。

  「我記得。」躲在樹上的索林多亞飛下來,她今晚在蘋果樹上看小孩玩鬧時,記住了小月來的路線。

  「那就好真多虧有你。」貝莉斯特邊拍著小月的背邊恭維索林多亞。

  索林多亞哼哼兩聲拍著翅膀為貝莉斯特引路。

  在貝莉斯特帶著小月走後不久,從草叢中爬出一條有著藍色花紋的蛇。

  蛇吐著猩紅的信子觀察,確人貝莉斯特和索林多亞沒有回來,搖身一變從蛇化為藍色頭發的男人。

  由蛇變成的男人毫不客氣的拿走了蘋果樹周圍各類,獻給貝莉斯特的點心和食物,然後揚長而去。

  等送小月回家的貝莉斯特和索林多亞再折回蘋果樹,看到的是滿地的空盤子。

  貝莉斯特第一反應是打開元素視野,然而地上沒有任何痕跡,這讓她驚詫,要知道元素力的痕跡很難被抹消,莫非這個小偷天賦異稟?

  「果然有什麼東西在偷吃我們的點心!」索林多亞氣的上下翻飛,連她都沒吃多少。

  貝莉斯特則眯起眼,這個速度,難不成對方一直在周圍等著。

  未免太囂張了吧。貝莉斯特很不爽,同時也有點擔憂。

  萬一以後還有人和小月一樣,夜裡睡不著到蘋果樹周邊走動,不小心和小偷撞上。

  假如小偷的道德底線還比較靈活,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最近看來是抓不到了。貝莉斯特很無奈,那個小偷但凡謹慎點,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雲海間偷吃,那她和索林多亞接著蹲守純粹是白費功夫。

  貝莉斯特認為她應該換個更隱匿的方法,比如請留雲弄點容易被觸動的機關布置在蘋果樹周圍。

  想通的貝莉斯特招呼索林多亞回去。

  「下個月春炎大祭到了,留雲借風真君會來雲海間慶賀,我會向她要做些仙家機關。」貝莉斯特眯起眼,她的表情有些危險,「我們一定會抓到那個小偷。」

  -

  用冰盛著從貝莉斯特領地拿來的點心,藍發的男人找了處風景不錯的懸崖盤腿坐下吃起來。

  身為魔物他偏偏喜愛吃人類的食物。

  藍發男人吃完大部分點心,懷念起在先前,那是人類獻給那只雨鳥的貢品就被他吃掉不少,那只不太聰明的雨鳥至始至終沒有發現。

  如今在山間的換了新主人,那位新主人還以極快速度與摩拉克斯簽訂契約,為避免無所謂的戰鬥,藍發男人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去山間取貢品吃。

  「那顆蘋果樹結出的果子味道確實不錯。」藍發男人摩擦著蘋果紅色光滑外皮。

  要不是不久前有個貝莉斯特的子民給了他一個蘋果,他也沒想再回去。

  哦,對那個地方改名叫雲海間了。藍發男人面無表情的吃著蘋果,回憶近幾日他在雲海間的見聞,才過短短十年,那個山坳便被建設的有模有樣,看來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是有真本事。

  藍發男人無意招惹貝莉斯特,他和其他的魔物不同,即使與螭一樣歸順了海之魔神,他也沒借著眷屬的身份去強占一塊底盤,說到底他對鬥爭不感興趣。

  「寒濁,你去了雲海間?」

  被叫到名字,名叫寒濁的藍發男人咬著蘋果回頭,他的背後是一條白色的大蛇。

  奧羅巴斯。寒濁在心中念出,暗嘆怎麼又是一位魔神。幸好他們算得上是熟悉不會輕易打起來,在世界上呆久了魔神和魔物們很難不認識,因為世事變遷,唯有他們不變。

  目前貝莉斯特是個例外,她誕生的時間還是太短。

  「是。」對於奧羅巴斯的出現,寒濁毫不懼怕。

  在某些方面寒濁很欣賞奧羅巴斯,自認為對方是他的知己,因為他們都很隨心所欲。

  不過隨心所欲也是有區別,奧羅巴斯經常去其他魔神領地上游蕩,然後被攆走,除了鹽之魔神赫烏利亞,那是一位不願意引發爭端的魔神,每次奧羅巴斯出現她都問對方有何需要。

  次數多了奧羅巴斯覺得無趣沒再找過赫烏利亞的麻煩。

  「你見到煉金之魔神了?」奧羅巴斯是湊巧經過,他記得他上次來這裡,已是好多年前的事。

  那會的貝莉斯特還很弱小,不知自己權能,面對他明明很害怕,還強撐著,看的奧羅巴斯覺得很有意思。

  雖然那場切磋被打斷,但奧羅巴斯對貝莉斯特的印像卻很深。

  「我當時藏在草叢裡。」寒濁講出這件事時根本不覺得有損尊嚴,「她在和一個人類在說話,沒有注意到我。」

  奧羅巴斯聽出不對勁,再看寒濁手裡的蘋果,和冰盤上沒吃完的食物,沉吟片刻,他不確定的問,「你去貝莉斯特的領地是為了吃人類給她的貢品?」

  寒濁坦然的反問奧羅巴斯,「有問題嗎?」

  真相往往就是這麼簡單,奧羅巴斯不禁沉思,就像每次他出現在摩拉克斯的領地,對方都會來驅逐他,認為他不懷好意一樣。

  實際上他只是單純的想找些樂子,沒想過要傷害摩拉克斯領地上的人類。奧羅巴斯認為大家都是魔神,天生愛人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他不過是喜歡看人類的面對他時的表現。

  若是人類敢於挑戰他,奧羅巴斯會欣然接受,對這樣勇敢者他還會給予獎勵。

  奧羅巴斯對愛人的理解與摩拉克斯這種以庇護為己任的魔神不同,他認為應激發人類向超越自身的事物發起挑戰的決心,在信念迸發的時刻,命運將是最無足輕重的東西。

  唯有這樣被庇護者才能更強走的更遠。

  當然逃跑也不可恥,奧羅巴斯尊重逃避,活下來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這種信條的支持下,奧羅巴斯踐行著他愛人的原則,很多人類不太能接受這這種方法,不過和他又有關系,特立獨行沒有什麼不好。

  寒濁等著奧羅巴斯的答案,結果他什麼都沒說。

  「奧羅巴斯大人,如果你要去找那位煉金之魔神,最好不要是下個月。」寒濁好心的提心奧羅巴斯,「我在煉金之魔神的領地,聽到她的子民們討論,下月的春炎大祭上岩王帝君將會出席。」

  摩拉克斯十年前把沒事找事的奧羅巴斯從海邊一路追到現在的雲海間,是所有的魔神魔物都知道的事情。

  這兩位本就不對付的魔神撞上,會發生什麼,那可是想都不敢想。


第22章

  商隊排成隊伍行進在山間崎嶇卻平整的道路上。

  一輛由仙鹿為伴,仙鶴為引的華麗車輛從商隊的上空疾馳而過。

  「岩王爺真的來了!」注意到意向的商人們皆發出驚呼並向空中行禮,他們此次來正是得知雲海間的春炎大祭岩王帝君可能會參加,但沒想到會在路上遇見。

  這可謂是吉兆,岩王帝君除了擁有山岩之力外,還是契約與財富的像征,更被譽為商業的保護神,能遇見他本身就帶有好的寓意。而商人作為凡人,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在祭典外的地方見到岩王帝君一次。

  商人為能與岩王帝君同行而歡欣鼓舞時,身為岩王帝君的摩拉克斯也在觀察他們。

  此次他是故意走慢了些,在他的印像裡山路都是十分凶險,他與子民的車隊同行也算是一種保護。

  可進入雲海間以來他看到的是全程由青石燒鑄的石路,靠近懸崖的路邊還裝有護欄。

  摩拉克斯平心而論,除地勢高低差異造成的不便,在雲海間的路上行走甚至要比他治下的天衡山還要輕松。

  「她居然修了這樣一條路。」摩拉克斯深感意外。

  能大山中修建曲折蜿蜒的石路顯然不是一件輕巧的事,摩拉克斯從殘留的施工痕跡來判斷出貝莉斯特一定帶著子民修了好長時間。

  摩拉克斯從那條石路上收回心神,現在他對雲海間的變化更感興趣了。

  雲海間的果樹下,貝莉斯特以等候摩拉克斯多時。

  向摩拉克斯遞出請帖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勇氣,當年她報志願都沒這麼上心,然後在發出帖子的那一刻她便開始預測什麼時候會被拒絕。

  「我沒想到他真的會答應。」身著華服的貝莉斯特為緩解緊張喃喃自語,她盡可能在樹下裝的平靜,畢竟那麼多子民在看著,要是連她都亂了陣腳,這場春炎大祭也不用辦了。

  貝莉斯特為籌辦這次祭祀花費非常多的心思。

  因為這場祭祀不光是雲海間內部的祭祀,更是她借此把雲海間的名聲打出去的契機。

  雖雲海間產的糖在外以有些知名度,但是貝莉斯特不光要讓雲海間的產品走出去,更要讓山外的產品走進來,光憑著單邊貿易是遠遠不夠的。

  貝莉斯特不怕山外的商品衝擊雲海間內部的產業,反倒她更期待外部的商品能帶動雲海間其他產業的發展,形成良性競爭。現在的雲海間除了制糖,暫時沒別的產業,這樣很危險。

  請摩拉克斯來正是貝莉斯特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為此她還耍了點小心眼,在發出邀請信前,貝莉斯特以讓外出送糖的子民去散布,雲海間領主,岩王帝君的契約者,請帝君參加春炎大祭的消息。

  貝莉斯特當時打著如意算盤,她想我邀請是一回事,摩拉克斯來不來是另一回,反正我們誰也不耽誤誰。

  某種弄意義上來說,摩拉克斯來不來對貝莉斯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讓外面的商人們知道,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可能會來雲海間的春炎大祭。

  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十分不發達,只有魔神和仙人有快速傳遞消息的方法,凡人的遠程交流基本上是依靠寫信。

  貝莉斯特利用了信件傳送的時間差,商人們知道岩王帝君可能會來雲海間,自會好奇並認為其中有商機,等他們中的一些人上路,那在路上他們是無法快速到岩王帝君拒絕邀請這件事。

  出乎貝莉斯特預料,摩拉克斯應約出席了。

  貝莉斯特回憶到這裡就像捂臉,在看摩拉克斯回信的前半部分時她還贊嘆,不愧是岩王帝君,把拒絕講的這麼婉轉。

  結果最後幾行的一定會來,定當不負心意讓貝莉斯特措不及防,以至於她沉思良久,連索林多亞多把她那份栗子糕給吃了都沒注意。

  貝莉斯特那時在想她要不要對摩拉克斯坦白,利用了他的威望招商引資十分抱歉。

  「快看天上!」圍在蘋果樹四周人發出驚呼。

  貝莉斯特微微仰頭,黑金為底的車輛浮於天地間,六頭黑鹿並架八只白鶴先行,祥雲為伴,燦陽為映。

  如此場景可算是讓貝莉斯特名叫什麼叫蓬蓽生輝。

  然而對於摩拉克斯來說這已是輕裝簡行,貝莉斯特見識過離地百姓為岩王帝君准備的典儀。

  貝莉斯特自詡在原本的世界通過各種設備見過各種大場面,怎麼也算是開過眼。但在八音迭奏,雅樂並作,吉像叢生的環境,看著由仙人,神之眼的持有者,以及裝備精良的人類士兵組成的隊伍,她無法不震驚。

  隨著摩拉克斯的到來,果樹附近被機關控制的樂器自動演奏起來,與此同時一條輝煌的光路從天上鋪開。

  威震四方的岩之魔神順著光路拾級而下。

  仰視著摩拉克斯,雲海間的子民和提前趕來的商人大氣都不敢出。

  貝莉斯特不比其他人好多少,她手心全是汗,這是她第一次接待摩拉克斯。

  端出客套的笑容,貝莉斯特說,「歡迎帝君來到雲海間。」這是她從幾十個開場白中間選的自認為最合適的一句。

  摩拉克斯點點頭同樣客氣道,「能受邀來參加春炎大祭是我的榮幸。」

  「您言重了。」貝莉斯特這句話是真心實意,要是摩拉克斯拿出領導考察下級工作的態度,她或許還能放松點,可這種平等對待的態度偏偏讓貝莉斯特招架不住。

  尤其是她還試圖蹭一把摩拉克斯的熱度,即使知道摩拉克斯大度不會介意她蹭合照的行為,但貝莉斯特面對本尊時依舊羞愧。

  「我帶您逛逛吧,說來這麼多年從未請您來雲海間,也是我做的不好。」

  她的情緒有變化。摩拉克斯捕捉到貝莉斯特話語中隱藏著的歉意。

  他不明白貝莉斯特為何會感到抱歉,她從未背棄過盟契,並一直無私向其他魔神的子民分享自己創造出的東西。

  貝莉斯特不求謀利的行為早已超出摩拉克斯的預想,她就算恃才傲物其他魔神也會理解。

  「無礙,你不用將此事放在心上。」摩拉克斯自覺是在寬慰。

  貝莉斯特暗中嘆氣,心想更不好意思了。

  這樣想著她做出請的姿態說道,「那請帝君跟我來。」

  摩拉克斯點頭回敬,同時他琢磨要請教貝莉斯特的問題。

  現在不是時候。摩拉克斯決定等合適的時機再問貝莉斯特。

  兩位魔神並肩而行,人群自動分開。

  貝莉斯特領著摩拉克斯來到修繕一新的有著古樹的大廳,如今它已經換了個名字,黃泉之地。

  其這個名字是翻滾的岩漿讓貝莉斯特聯想到傳說中的地獄,於是貝莉斯特思考良久最終起名黃泉之地,聽起來不錯,也沒有違背她的第一印像。

  在當前的時代,黃泉沒有被賦予其他意義,所以從黃泉引申到地獄,是僅有貝莉斯特知道的典故。對於其他人來說,大概只會理解為,表面閃爍著浮金般流光的熔岩如泉水般從地下湧出,故曰為黃泉。

  「古樹。」摩拉克斯一眼就看到在大廳盡頭的銀白大樹,樹冠上環繞著的裝飾和他在其他秘境中見到的裝飾別無二致,他問帶路的貝莉斯特,「你可能感受到地脈?」

  「可以。」感受地脈是元素力使用者的基本技能。

  摩拉克斯不著痕跡的看向岩漿,「說來冒昧,你可有想過,你誕生在雲海間正是因為此處的地脈。」

  同樣是火系魔神,馬科修斯誕生於石頭碰撞的火花中,那是人類最早掌握火的方式,故此他執掌了民生的權柄。那麼貝莉斯特掌握煉金術的權柄,擁有了創生的力量,是不是與火元素充沛的地脈和古樹有聯系。

  貝莉斯特一驚,這是她沒有設想過的。

  「帝君此言有理,我會試著去研究一下。」越細想貝莉斯特越覺得摩拉克斯說的有道理。

  滿是熔岩的大廳,不知多久前消失的文明留下的古樹地脈,在加上有煉金權能和運用火元素的她,這麼多因素疊加,貝莉斯特很難說出是巧合。

  「不要再向前。」忽然摩拉克斯提醒貝莉斯特。

  貝莉斯特趕緊回過神,抬眼一看前面兩步就是矮桌子。

  差點就丟人了。貝莉斯特對摩拉克斯投去感激的目光。

  「帝君請坐。」要不是摩拉克斯的話,她十有八九會因為沒有注意腳下的路直接被桌子絆倒,要是那樣貝莉斯特覺得她跳岩漿算了。

  摩拉克斯坐到上座,其後貝莉斯特才入座。

  「剛剛是我唐突,不應該在路上提出問題。」摩拉克斯在貝莉斯特要謝他前開口。

  這是給我台階下?貝莉斯特不免有點感嘆,活了兩千多年就是不一樣。

  「大概是權柄導致我一思考就容易入迷,與帝君沒關系。」貝莉斯特毫無愧疚把鍋甩出去,反□□又不會叫怨,「反倒是帝君的思路啟發了我。」

  「說到啟發,在來的路上我注意到一件事。」

  摩拉克斯突如其來的話使得貝莉斯特有點緊張,她眨眨眼似乎在問什麼事。

  「我看到你在山間鋪設的道路,這麼做除方便通行外,可是有其他用意?」說話時摩拉克斯的態度很真誠,他確實意識到貝莉斯特幫助人類在山間修出那樣一條路,不僅僅是用來行走。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什麼難題。貝莉斯特松了口氣,想了想說,「帝君可曾聽過安全的道路是行商的根本。」

  通俗點說就是想致富先修路。

  「我想讓雲海間的子民過上富裕的日子,就不能把他們困在狹小的山間,而是要給他們創造一條能與外界聯通交流的路。」


第23章

  貝莉斯特講到這裡,不由回想起在原本的世界,她在假期時和同學去附近的山裡短途旅游。要是沒有大規模的基礎建設,給山區修橋鋪路,那她大概也沒有機會去領略那些秀美景色。

  在這個世界,對於如今的貝莉斯特她不需要去走那些人類的道路,但她明白對人類一條路可能決定他們的半生。

  「說起來我應該是謝謝您帝君。」貝莉斯特坦言,「如果沒有契約,我無法修建那條道路。」

  「何出此言?」摩拉克斯不解。

  「帝君確實沒有參與修建,但那條路能如此快的建好卻是借了帝君的光。」想了想貝莉斯特決定舉例子來解釋,「我從子民中聽過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人擅長書畫,卻因身在亂世,不得不走上戰場。」

  「如此即使那個人類有成為留名凡間的畫家的能力,也沒有機會施展才華的機會了。」

  安穩的環境對發展同樣重要。

  誠然貝莉斯特能打得過大部分魔物,可那到底要耗費她的時間,如果不能一次性消滅,那接下來可能要揍個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才能把前來鬧事的家伙折騰怕。

  更重要的是,其他魔物不都和索林多亞那那樣頭腦簡單,貝莉斯特作為新生的魔神,與生俱來的力量再強大,也不能保證她不會馬失前蹄。

  她大概不會有事事,按追隨她的子民就不一定了。

  這時候與摩拉克斯的契約就是一道明擺著的威懾,其他的魔物可以來鬧事,可以仗著自己比貝莉斯特更有經驗來能戲耍她。

  但是把貝莉斯特逼急了,依照契約她能請盟友來幫忙從根源上解決問題,讓對方享受一下被幾位魔神輪流伺候的滋味。

  不過貝莉斯特不會將契約當成永遠的護身符,和平的按鈕終究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品味著貝莉斯特的話,沉吟片刻摩拉克斯竟感嘆道,「能與你成為盟友於我來說是一件幸事。」作為魔神,他們總會很容易忽略一些細節。

  先前的合金也好,這次對道路的看法也好,貝莉斯特每次都從人類的角度能提出不同的見解。摩拉克斯認為對魔神來說,這點十分珍貴。

  貝莉斯特睜大眼睛,雖然第一次見面時摩拉克斯很有壓迫感,可幾次接觸下來,他其實挺好相處。

  或許我以平常心應對就好。想通的貝莉斯特漸漸放松下來。

  「能與岩王帝君做盟友同樣是我的榮幸。」她微微聳肩笑道,「那接下來的招待若有不周,還請帝君不要嫌棄。」

  「當然不會。」摩拉克斯不會挑剔,實際上他感覺貝莉斯特准備的太周到了,對於一場慶典,她幾乎可以說是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

  生長著銀白古樹的大廳外,太陽落到山下,余光消失人們迎來黑夜。

  被火元素點燃的大型燈具組成一條條造型各異的隊伍,舉燈的隊伍圍繞在掛滿了彩帶的巨大蘋果樹周圍。伴隨著大鼓敲響,燈隊動起來,按照提前排好的路線游走,整個雲海間一下子好不熱鬧。

  小月拉著父親的手在人群中穿梭,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看路邊攤位上的商品和上面早就裝好的燈籠。

  雲海間生產糖,目前也只有糖,小月原來生活在水邊的漁村,這些從離地而來的東西很多她都沒見過。

  小月盯著面具攤位走不動道。

  察覺到女兒停住,中年男人低下頭,看了看小月,再看攤位,一下子笑了,「想要?」

  「娘說不要讓我亂買東西。」小月左右為難。

  中年男人見女兒這樣子立刻從懷裡摸出僅有的幾枚錢塞給她,「去買吧,就說爹強行給你買的,回去送給隔壁沒來的姐姐。」

  「嗯嗯。」這下小月高興了,當做禮物買她娘不會怪她。

  只是隔壁的姐姐讓小月又想到那個晚上,她在蘋果樹前也遇見一位大姐姐,她和大姐姐說了很多話,然後睡著了。

  其實要不是第二天窗前新鮮的泥腳印,小月都認為自己只是在做夢。

  而且奇怪的是,只有她的腳印,沒有那位漂亮大姐姐的。

  小月為此害怕了好幾天,直到父母送她去上學,她才在課業和同齡人的相處中漸漸忘記。

  「小姑娘,給你的面具。」來自外地的攤主把兩個面具遞給小月。

  「啊,好。」小月趕緊把錢交過去,結果因為攤位太高,抬手時錢從她手裡滑落。

  小月連忙去追,連攤主喊她都沒聽見,她只知道錢不能丟。

  錢停在一人衣著華貴的人腳邊,那人蹲下身,把錢撿起來,「你的?」帶著面具的藍發男人問追上來的小月。

  瑟縮了一下,小月看了看周圍的人,點了點頭,「是我掉的。」

  藍發男人沒多說,直接把錢還給小月,轉身走了。

  錢上面帶著冰涼的觸感凍得小月手有些疼,不過她無暇顧及這些,她的父親還在等她。

  然而繞了幾個地方,小月都沒找到父親和面具攤位。

  「你怎麼還在這裡?」

  就在小月要哭之際,略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正是剛才那個藍發的男人。

  他看著擋在果醬攤位前的小月,再看她要流淚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你迷路了。」

  這話直接的刺激到小月,她啜泣的說著面具攤,爹爹之類的詞。

  「要不你幫忙把她送回去?」果醬攤的老板娘於心不忍,「我知道她娘在哪。」

  小月聞言抽著鼻子看老板娘,這下老板娘的心更軟了。

  「給我兩瓶果醬,我就去送她。」

  藍發男人冷不丁的話嚇了老板娘一跳。

  雖然對穿著一身好衣服的貴人討要果醬這件事老板娘很迷惑,但她還是答應,「行,不過你得先把這孩子送到地方我才能給你。」反正送兩瓶果醬沒什麼損失,

  得到地址,戴著面具的藍發男人果斷拉起小月的手。

  冰冰涼的觸感讓小月打了個哆嗦,這下她連哭都不敢哭了,小心的抬頭看藍發男人。

  「大哥哥你是誰?」小月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問。

  「寒濁。」

  小月記下這個名字,繼續問,「那寒濁哥哥為什麼要送我。」

  「為了果醬。」寒濁是聽聞今日有來自離地的點心才冒險前來。

  離地對於他這種魔物來說是禁區,除非是活膩味,否則寒濁是絕對不會往離地跑。

  然後他興衝衝的來到雲海間,結果發現買點心需要摩拉。

  摩拉是摩拉克斯鍛造的錢幣,因被注入契約之力而無法被仿造,因此與他結盟的魔神,漸漸地也默認子民間的貿易用摩拉進行。

  可是寒濁不是人,平時更沒有花錢的地方,摩拉之於他還不如一個樹莓。

  這就導致他身上分文沒有,只能眼巴巴看著那些點心糖果。

  小月無話可說,滿腦子就是原來我只值兩瓶果醬。

  「你是誰?放開她!」

  小月驚喜的喊,「爹爹!」

  中年男人抓住寒濁作勢要搶回小月,他在發現女兒不見後心一下墜入谷底,經過打聽他才從一名商販那裡得知,小月跟著一個藍頭發的人走了。

  這聽起來就是在拐孩子!中年男人當即腦瓜子嗡嗡響,馬上按商販指的方向追過去。

  「她可以給你,但你要給我兩瓶果醬。」寒濁沒有松手,甚至還補充,「這是說好的。」那兩瓶果醬或許是他今晚僅有的收獲,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中年男人覺得太離譜了,你拐走我女兒,還要我給你買東西,要不要臉。

  「你先松手!」中年男人覺得離譜,但沒有衝動,畢竟孩子還在對方手裡,「果醬可以商量,你先讓她過來。」

  寒濁冷笑一下,他又不傻,這一松手中年男人絕對會抱著小孩跑遠。

  「你把果醬買回來我們再商量。」

  眼看一人一蛇要杠上,雲海間突然狂風大作。

  嘖。寒濁臉色微變,他松開抓住小月的手,在中年男人只顧著抱起女兒的間隙化作蛇溜走。

  寒濁在風起時就意識到他必須要走,可他又不願空手而歸。在草叢中他糾結幾秒最後順從本心爬向蘋果樹。

  春炎大祭有表演燈舞的環節,這使得蘋果樹附近相比其他地方要暗些。

  一般來說這種大型祭典,來客和子民肯定會獻上最好的東西。

  寒濁又打起貝莉斯特的貢品的主意,哪怕能吃到一口也好,不然他不甘心。

  就在寒濁躲著人,終於要接近蘋果樹時一雙腳出現在他面前。

  嚴格來說那不是腳而是鳥的趾,隨之而來的是能將他吸入鎖住的精致鏤空圓球。

  「哼,本仙沒想到你這小賊會自投羅網。」留雲借風真君不屑一顧的說道。

  她沒有去看大廳內的表演,而是和往常一樣留在外面享受祭典,索林多亞因摩拉克斯來參加,這次也沒有跟著貝莉斯特去大廳,轉而留下陪著留雲。

  風起時,索林多亞擔心有異變先走一步去查看。

  索林多亞離開後,留雲瞧著蘋果樹周圍的人都跟著游燈的隊伍走了,便動手想要把機關安裝好,省的那個點心小偷趁今天熱鬧,渾水摸魚來偷拿貢品。

  結果好巧不巧和寒濁撞個正著。

  在籠子裡,寒濁意識到他無法立刻破壞機關,巧妙的結構讓他想掙脫需要花費一些功夫。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寒濁此時此刻只想問問螭為什麼不能爭點氣,把岩之魔神和煉金之魔神拖住哪怕一會。


第24章

  「這是什麼?」盛裝打扮的貝莉斯特從天而降。

  摩拉克斯與她同在,索林多亞圍繞在她的左右,兩位魔神的降臨讓試圖掙扎的寒濁徹底躺平了。

  他閉上眼權當自己是一條普通的蛇。

  留雲借風真君不給寒濁混過去的機會,她一眼就看出來的他的真實身份是魔物。

  「他就是偷貢品的小賊。」留雲篤定的說道。

  寒濁在承認自己是來偷吃和遮掩事實之間,選了後者,只聽他吐著信子說,「不,我不是來吃點心。」

  「我與螭一樣是海之魔神的眷屬,此次來是為打探情報。」

  他的聲音沒有多少感情,說出這番話聽起來十分的可信。

  以至於貝莉斯特臉色大變,在聽到這條蛇的話前,貝莉斯特以為那頭要毀掉祭典的魔物只是想讓她難堪,結果現在看只怕是聲東擊西。那只叫螭的魔物先吸引她的注意力,等把她從雲海間引走,這條白底藍紋的蛇再……

  貝莉斯特當即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我不是偷你貢品的小偷。」寒濁還不忘補了句,他說這麼多為的就是這個。

  重點是點心嗎?!貝莉斯特現在確實是不在乎那點食物了。

  就在剛才,祭典要進行快要最後到最後一步,外來者敬上准備好的貢品,以表達願歸為其子民的時候,貝莉斯特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逼近雲海間。

  摩拉克斯同樣也感應到,不待他提醒,貝莉斯特已經囑咐陪同的光晴通知長老,停下祭祀。她要親自出去看看,到底誰要在這時候來雲海間找事。這時候來不是單純的搗亂,是在打貝莉斯特的臉,放平常她還能忍一忍,今天她再不發威,那真是枉為魔神。

  摩拉克斯提出同行,貝莉斯特本不太願意,因為她想讓摩拉克斯替她坐鎮雲海間。

  但摩拉克斯告訴她這股力量來自水系魔物,對方很可能是海族那邊的勢力,貝莉斯特對海族並不熟悉,對上會吃虧。

  早在認識索林多亞的初期,貝莉斯特便從她那裡得知,摩拉克斯主要對付的就是以奧賽爾為首的水系魔神魔物,所以對他來說處理海族屬於專業對口。

  於是貝莉斯特接受了摩拉克斯同行的建議。

  那時貝莉斯特天真的想,外面還有留雲在,她相信這位機關大師的實力,而且一般魔物也不會膽子那麼大搞潛伏吧。

  為不引起子民的恐慌,貝莉斯特與摩拉克斯在出了銀白古樹所在的大廳後,都沒有選擇變為獸的形態。

  等貝莉斯特以人型趕到現場,正碰上上索林多亞與那頭魔物對持。

  她親眼看到索林多亞在她和摩拉克斯到來後瞬間囂張起來,並對前來冒犯的魔物大聲挑釁。

  方式貝莉斯特差點要衝上去捂住索林多亞的嘴。

  然後魔物大自知是踢到鐵板,掉頭就跑,根本不給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發揮的空間。

  等貝莉斯特領著歡欣鼓舞的索林多亞回到雲海間,就從被留雲捉到的蛇口中聽到一個陰謀。

  「海之魔神?他竟然回來了。」摩拉克斯也有些驚訝,他注意到貝莉斯特臉上的茫然,立刻解釋道,「先前他與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戰鬥失敗後逃走,不知去往何處。」

  如今海之魔神敢再回歸,想必是有其他的目的。

  摩拉克斯從中察覺出陰謀的味道,難道海之魔神與漩渦之魔神達成了某些共識?

  「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貝莉斯特的臉色這下難看到極點。

  莫非海之魔神派兩個魔物在她舉行祭祀的時過來,是要對摩拉克斯示威?柿子要挑軟的捏,她在摩拉克斯的諸位盟友中是對領地經營時間最短,實力最弱的,拿她開刀是最明智的選擇。

  貝莉斯特感到窩火,她自知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以時間換空間,平時哪個魔物在雲海間附近游蕩,只要不傷害她的子民或者截斷商路,她都咬咬牙忍了,並告訴自己現在打起來沒太多好處。

  雲海間還太脆弱,根本無法承擔庇護者輸掉的後果。

  貝莉斯特不能拿子民的姓命,去賭她每一場都能贏。

  「帝君,我可否向您請求一件事。」貝莉斯特壓抑住憤怒,她本來還想再緩緩,再等個幾年,待雲海間的人口多些,根基更穩固,她對能力的運用更熟練,她再把防御計劃提上日程。

  今日看來不能緩了,她現在必須開始。

  摩拉克斯做出請講的姿態。

  「能不能送我一枚星岩的核心?」貝莉斯特知道摩拉克斯能運用天星進行一種類似於大隕石召喚術的攻擊。

  沒想到是這種請求,摩拉克斯不太理解,隨即反問,「你要它作甚?」

  貝莉斯特看向留雲,對方別過頭,意思是你說吧,我不攔著。

  「我在研究一樣武器,以我目前的進展,還無法制造出能承載它力量的核。」盡量簡短的解釋,貝莉斯特找過不少材料,在從層岩巨淵送來的一些礦石中找到了一些沒有完全碾碎的石頭,雖然量很少,但強度足夠作為武器的核。

  她興奮的問若陀這是什麼,若陀告訴他,那是摩拉克斯砸下來的星岩。

  這直接堵死了貝莉斯特後面要說的話,她不得不把這種能走捷徑的材料排除,因為她覺得對摩拉克斯說,帝君給我砸個天星吧,我要用,聽起很荒誕也很浪費。

  歸終在得知貝莉斯特決定放棄星岩的核心,要另辟蹊徑時,勸她找摩拉克斯商量一下再做決定,結果被留雲一句難不成以後要天天找帝君砸天星給問住。

  目前貝莉斯特在核心的研究上已經有不小的進展,但還遠遠不夠。

  「這倒是有趣。」摩拉克斯對以星岩的核心做武器頗有些興趣,「一枚夠嗎?」

  貝莉斯特楞了一下,心想當然是多多益善。

  不過她沒打算得寸進尺,最終還是堅持只要了一枚星岩核心。

  摩拉克斯沒有勉強,只點頭說道,「過幾日我會差仙人給你送來。」

  「謝謝。」貝莉斯特倒完謝,隨後又說,「若我發生意外,帝君能不能為雲海間提供庇護。」這是她最後關心的問題。

  「你怎麼可能……」留雲不可置信的看向貝莉斯特,這怎麼交代後事起來了。

  貝莉斯特這時反而冷靜下裡,她搖頭回應留雲,「世事無常,我覺得早做准備也好。」說實話貝莉斯特也不會認為自己會死,但是提前安排好總比她真的出事,雲海間亂做一團要強。

  「或許不能。」出乎預料的摩拉克斯給一個出乎貝莉斯特預想的答案。

  「魔神魔物的死亡本就是一場災難,你若真的死去,爆發出的力量是凡人和這片大地無法承受。」他用一種陳述的口吻平靜講出,「我即使能及時趕到,大概也無法救下你的子民。」

  原來是這樣嗎?

  貝莉斯特感到無奈,就在她想繼續再說些什麼時,光晴氣喘吁吁的跑來,也顧不得還有其他貴客正在蘋果樹下與貝莉斯特交談。

  「貝莉斯特大人,又有人獲得了神之眼。」

  光晴身為神之眼的持有者,在熟練使用火元素後就帶領其他人在雲海間附近巡邏偵查,他當然知道他們要面對的是哪些東西,他在巡邏途中不止一次遇見過魔物和邪祟。

  多一枚神之眼的擁有者,就代表雲海間多了一份保障,同樣這也能分擔貝莉斯特的負擔。

  最初所有的邪祟和魔物全都靠貝莉斯特趕過去燒去趕,現在已經能教給偵查小隊解決,可以算是歷史性的進步。

  「是哪種?」貝莉斯特也顧不得那麼多趕緊問。

  「冰系。」光晴不止一次聽到貝莉斯特感嘆,為什麼他們這裡沒有冰系神之眼。

  貝莉斯特眼前一亮,本就散去不少的窩火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要想去就去。」留雲主動說道,她看向摩拉克斯,「帝君應該不介意等一會。」

  摩拉克斯當然不介意,「你去就好,慶典之日誕生神之眼對人類來說是吉祥的像征,他們的喜悅定想與你分享。」

  對於神之眼本身的到底有怎樣的意義摩拉克斯不多做評價,此時貝莉斯特只用知道神之眼被人類賦予的意義就好,他說多反而擾了興致。

  那邊索林多亞也催貝莉斯特去看看。

  「那我先離開一會。」貝莉斯特終於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確實她有很多難題要解決,可她身邊還有很多人在支持她不是嗎。

  目送貝莉斯特走進人群,留雲踢了踢腳邊的機關,裡面關著被忽略的寒濁。

  寒濁盤成一團,暗中後悔他不該僅告知奧羅巴斯關於岩之魔神會參加雲海間春炎大祭,還該告訴螭,他知道對方在成為海之魔神眷屬後肆無忌憚起來,但真沒想到,螭會膽子大到在慶典上對貝莉斯特挑釁。

  雖然寒濁來祭典上想偷拿貝莉斯特貢品同樣不算尊敬。

  「把他交給煉金之魔神處理。」摩拉克斯對留雲囑咐,「這是她的領地,你我還是不要過多插手其中的事務。」

  留雲沉默了一會,她對摩拉克斯的話並無意見,讓她掛心的是另一件事。

  「帝君,煉金之魔神擔心自身會隕落並非是過度憂慮。」留雲沒忍住對摩拉克斯說道,「她在創造一種前所未見的東西。」


第25章

  前所未見。

  「無礙,那正是她的權能所在。」摩拉克斯並不對貝莉斯特描述的那種武器感到超越常規。

  除非其中涉及到世界之外的力量,否則摩拉克斯不會插手貝莉斯特的研究。

  意識到摩拉克斯也不准備干涉後留雲不禁有些頭疼,先前她不是對歸終提過自己的擔憂,結果歸終也是這幅沒問題的樣子,好像在魔神眼裡造出一個能把高山夷為平地的武器,是件非常正常的事。

  罷了,我也不管那麼多了。留雲相信貝莉斯特,她是一位和善又仁慈的魔神,不會搞出大亂子。

  被評價為和善仁慈的貝莉斯特,此時正從小月手中接過神之眼。

  「是你。」小月驚訝想原來那些小孩說的是真的,對著蘋果樹許願,貝莉斯特大人就會聽到。

  「對」意識到小月想起來,貝莉斯特對她笑了笑,「那天在蘋果樹下我們就見過面了。」

  沉甸甸的冰藍色神之眼被祥雲的紋路包裹,小月看著那枚被稱為神之眼寶石,露出真心的微笑。

  她感覺也許有天,她確實能回到故土,畢竟貝莉斯特大人對她承諾過。

  貝莉斯特不知小月的心思,她把神之眼交還給小月,「收好它,以後把它的作用發揮出來。」

  「以後?」掂量著冰涼的冰系神之眼,小月不懂為什麼是以後,不是現在。

  俯身揉了把小月的頭,貝莉斯特笑著說,「雖然你有了神之眼,但你也要好好學習,說不定以後你會成為我的學生。」貝莉斯特一直有這個親自帶學生的計劃,但雲海間確實缺人,所以她只能靈活的進行傳授知識。

  小月這樣的孩子,讓貝莉斯特看到希望,也許她們中有人能成為真正的煉金學者。

  說到底未來在這些孩子們手裡,而她要做的是在這群人能真正掌握保護自己的力量前,為他們保駕護航。

  「今日春炎大祭雖有波折,但仍是圓滿。」貝莉斯特對著圍過來的子民講出她的期望,「有朝一日,我們定會立於百川之上,縱橫淵海之間,如此前路必有波瀾與阻隔,但我將與你們同在。」

  這是她原本要在那座擁有古樹內的大廳裡做的祭典結束語。

  貝莉斯特為此寫了好幾版稿子,最終決定要展望未來鼓舞人心,而不是和往年一些說些公式化的詞彙。

  讓貝莉斯忒做出改變的原因是她突然響起,在原本的世界讀過的故事。

  故事裡面有句話她現在不能完全復述,卻對它的意思卻仍記憶猶新。

  那句話是,如果對星空的凝視,是看到一顆寶石,那麼接下來文明的誕生與發展,不過是撿起這枚寶石的過程。

  「所以為了未來我們努力吧。」

  在人群中,貝莉斯特的聲音被傳的很遠,就像無數枚被風送走的種子。

  作為貴賓而來摩拉克斯看著這幅畫面,在記憶裡在很早前他也和貝莉斯特一樣,為人類的期待留下。愛人的本能對於身負偉力的魔神來說是枷鎖,同樣也是錨點,但終究是不可擺脫的宿命。

  他希望貝莉斯特得到世界的真相後,還能保持住這份初心。

  春炎大祭至此終於結束,貝莉斯特到高處的山峰,親自送走留雲借風真君和摩拉克斯,然後她把目光投向留雲留下的機關籠。

  提起機關籠,盤著的蛇正吐著信子打量她。

  「索林多亞,你認識他嗎?」貝莉斯特盯著籠子問。

  索林多亞還沉浸在節日的氣氛裡,只顧著看下面圍著樹開始唱歌跳舞的人群,根本不管貝莉斯特在問她。

  沒有被回應的貝莉斯特用空著的手彈了彈索林多亞的腦袋。

  「你在干什麼?!」索林多亞用翅膀捂著頭,這是個很人性化的動作,放在鳥形態的她身上很顯得可愛。

  貝莉斯特一下子原諒了索林多亞走神,她重復一遍剛剛的問題,「你知道他是哪個魔物嗎?」

  「我叫寒濁,是一條冰蛇。」還沒等索林多亞回答,寒濁開始自我介紹,「剛成為海之魔神的眷屬。」雖然他對當海之魔神的眷屬這件事,沒有多少感觸,純粹是為能少一些事端。

  「如果您願意,我也可以當您的眷屬。」

  什麼?貝莉斯特以為她聽錯了。

  寒濁在籠子裡抬起身子,「都是當眷屬,魔神是哪位我無所謂。」

  還真是自由,這個寒濁是要跳槽嗎?貝莉斯特將信將疑,質問道,「我怎麼感覺你是取得我的信任故意這麼說。」忽然投誠怎麼看都很可疑。

  「不,我是有自知之明。」寒濁用平靜的語調說道,「海之魔神打敗了我,要我成為他的眷屬……」

  「所以你想和我打架?」自認為對魔物腦回路很熟悉的貝莉斯特有點明白了,這條蛇是想和她打一場。

  寒濁收回蛇信,他思考幾秒還是把下半句話講出來,「不,您不用和我打一場,我只想和您談談。」對於海之魔神揍了他一頓這件事,寒濁還是有些意見,他不太崇尚暴力,吃吃喝喝不好嗎,非得要打來打去,多沒意思。

  談談。從魔物口中吐出這個詞,讓貝莉斯特很不可思議,她轉頭問索林多亞,「你信嗎?」反正她是不相信,魔物在她眼中是不收拾不舒服,就和熊孩子一樣。

  「我不信,而且我不認識他。」索林多亞就屬於打不過貝莉斯特才加入她的隊伍,自然不覺得會有魔物會無緣無故的當眷屬。

  眷屬很多與被追隨者的關系為平等,可聽起上去到底是讓人感覺要低一等。

  所以大部分魔物成為眷屬主要是被打服,只有少數如若陀龍王那樣本就是一方霸主的強大存在,因被被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的品行折服,選擇做眷屬與其同行。

  眼看貝莉斯特和索林多亞一唱一和,根本不相信自己,寒濁用無感情的聲音對貝莉斯特提議,「那您殺了我吧,不過在臨死前,希望您能完成我的一個願望。」放了他看來是不可能,貝莉斯特又不接受他做眷屬,那只有這一條路走。

  寒濁想在死前嘗一口離地的點心,聽說那邊的蓮花酥非常好吃,樣子也相當漂亮。今天晚上他在攤位上看到有離地的商人在賣,可惜價格昂貴,不過便宜又能如何,沒有摩拉的他無論如何都買不起。

  貝莉斯特張了張嘴,思考半天她都不知如何接這句話。

  這條叫寒濁的蛇腦回路好奇特,難不成他不是在詐降,是誠心誠意的要談判?

  本來貝莉斯特對寒濁是其他魔神派來的探子的事很有意見,經過這番對話,她認為寒濁可能也是被迫成來打探情報。

  「我不會殺了你,至少不是現在。」貝莉斯特想給寒濁點考驗,「等我從外面回來,我會去找你聊一聊,在這之前,你要被關在黃泉之地。」那顆銀白古樹所在的大廳經過留雲借風真君的改造,已是布滿機關門禁,不拿著信物根本出不去。

  而貝莉斯特告訴寒濁,她接下來有段時間會不在雲海間這件事,是想看看他會不會通風報信或者逃跑。

  「可以。」寒濁幾乎是瞬間答應,「在你這之前要給我吃的。」

  還不知寒濁何種心思的貝莉斯特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你想吃什麼?」她認為魔物到底是矜持,哪怕貪吃如索林多亞也不會大吃特吃。

  寒濁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真要能敞開吃,那被關上個十幾年也不是什麼難過的事。

  雲海間盛產糖,因為糖類產業的興盛,點心的制作也在翻新。再加上貝莉斯特自己不怎麼會做飯,但好歹是在原本的世界沒見過豬跑,卻幾乎頓頓吃豬肉的人,對於各類烹飪的手法多有了解。

  真能在這樣的地方待上一段時間好好吃個夠,寒濁很樂意,都恨不得貝莉斯特多關他些時日。

  「我要吃蓮花酥,棗泥糖糕,以及甜椒烤魚,再來一份蜜糖翻米飯和果醬。」毫不客氣的寒濁開始報菜名。

  雲海間的子民給貝莉斯特奉上的皆是些精巧的食物,寒濁是很愛吃,可是其他的菜也很想嘗嘗,尤其是那些家常菜和普通點心,這都是他沒有機會吃到,因為子民們不會把那些自認為粗陋的東西做貢品呈上去。

  吃的還挺講究,他在雲海間到底藏了多久。貝莉斯特聽著菜譜開始懷疑,先前寒濁說他是來刺探情報,不會是掩飾偷吃點心的事實吧。

  不然海之魔神總不能是派他來偷菜譜。

  那海之魔神讓兩個眷屬聲東擊西裡應外合,就為了拿幾道菜,這行為可是真夠閑得慌和無聊。

  「我會讓人給你送來。」

  「對了,還有蘋果。」貝莉斯特的爽快的態度使得寒濁得寸進尺。

  雲海間的蘋果被子民和外地來的商人稱為雲間蘋果,是雲海間特有的品種。在別的山上從來沒找過和雲間蘋果一樣又大又脆汁水飽滿還十分鮮甜的果實。

  新鮮的雲間蘋果在外面的售賣價格非常高。

  「好。」不就是幾個蘋果,貝莉斯特不介意給寒濁吃。

  她不知道的是,沒過多久她便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寒濁的胃就像個沒有底的飯桶,一天吃八頓飯,還能一本正經說他沒吃飽,想再來一盤。

悠于 2023-11-16 08:52

第26章 三合一

  帶著磐石紋樣的金褐色輦車自天而降。

  光晴和阿羽在高峰上以等待不短的時間, 他們受貝莉斯特的吩咐,前來迎接若陀龍王。

  「貝莉斯特已經走了?」若陀沒看到貝莉斯特的身影不禁有些感覺稀奇,貝莉斯特在禮儀方面一向注意, 先前他來雲海間,都是她親自迎接。

  今日到底是多要緊的事才能讓她放棄禮儀, 派子民來接待。

  根據貝莉斯特的留言,光晴對若陀解釋, 「歸終大人昨晚送信, 告知貝莉斯特大人, 遺址的大門將在今早打開。」

  「還真是急迫。」沒有表現出不高興,若陀對貝莉斯特這趟難得的旅行表現出幾分興趣, 想等她回來第一時間問問情況。

  光晴看若陀不打算多和他們交流,再行一禮後識趣的退下。

  下了山, 阿羽順著胸口心有余悸的感嘆, 「好嚇人啊,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不害怕。」

  若陀從車輦上下來時的氣場令她不敢抬頭。

  下次她絕對不會跟著光晴一起來迎神。

  「習慣就好。」光晴笑了笑, 「巡邏隊今早說有人請假,缺人手, 不如你去幫一幫他們。」

  「好啊。」不願在若陀附近多停留的阿羽欣然同意。

  叮囑阿羽幾句, 光晴便目送她離開,她沒走多久,一道陰影悄無聲息的從光晴身邊滑過。

  「誰!」光晴汗毛聳立,突如其來的元素力波動讓他神經緊繃。

  下一秒從山峰上傳來若陀的聲音,「無事,是我的一位老友來了。」

  光晴聽到若陀的話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正當他要到若陀所在的山峰查看情況時, 滾滾岩石封住到山頂的路。

  「我提醒過你, 不要多管閑事。」若陀最後一次告誡光晴。

  光晴看著眼前的碎石,思量再三後他退回原來的位置,貝莉斯特在留言裡特意交代過,在她從遺址回來前,他們都要無條件聽從若陀龍王的安排。

  「這下沒人來打擾了。」在山峰上化作人類形態的奧羅巴斯坐到若陀對面,「說起來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面?」

  奧羅巴斯和摩拉克斯不對付,但和若陀的關系還算是不錯。

  「兩百年?還是三百年,應該不超過四百年。」若陀回憶著。

  「竟然這麼久了,自從你定居凡世,我們見面的次數,用人類的話講,真是屈指可數。」自顧自的感嘆,奧羅巴斯有時真覺得世事無常。

  若陀沒有認下奧羅巴斯的話,反而調侃道,「那時你我也不算見面,我還沒有這雙眼睛。」

  奧羅巴斯經常在地下游蕩,偶然遇見還是盲龍的若陀,或許是閑來無事,便對他講了些地上世界的情況。

  來回幾次他們熟悉起來,後來摩拉克斯與若陀簽訂契約,以一雙能視物的眼睛換取一方安寧,從此若陀脫離黑暗,跟隨摩拉克斯開始在體驗地上的生活,最終成了人類口中的若陀龍王。

  「那也算是遇到過。」隨口接了一句,奧羅巴斯為自己斟一杯酒,這是貝莉斯特為若陀准備,他喝起來倒是不客氣。

  若陀點頭回應,「確實,所以你來雲海間,是來找我敘舊?」

  「當然不是。」要是敘舊,奧羅巴斯完全可以挑個日子去層岩巨淵,何必要來雲海間,「我聽說前幾日,有條冰蛇潛入雲海間被煉金之魔神抓住,故此過來問問他是不是還活著,沒想到遇見了你。」

  說到底他和寒濁有幾分交情,尤其是不久前寒濁才提醒過他,關於摩拉克斯最近可能會來雲海間這件事,奧羅巴斯自認欠寒濁一份人情。

  「你說是那條海之魔神的眷屬?」

  奧羅巴斯察覺到若陀語氣中的不友善,他當然知道那幾個水系魔神和摩拉克斯互為敵對,可這和他有什麼關系,於是奧羅巴斯理直氣壯的回答,「正是。」

  嘆了口氣若陀無奈的再問,「奧羅巴斯,你是代表誰來?你自己還是海之魔神?」要是後者那可真是不是一個好消息。

  倘若奧羅巴斯確定要站在海族的那邊,力量的天平將會發生傾斜。

  若陀不想和奧羅巴斯在貝莉斯特的領地上展開一場戰鬥,這有違他來雲海間的初衷。

  貝莉斯特請他來,是希望若陀能在她出去的這段時間,暫時擔任庇護者的角色,保護雲海間的子民免受侵害,不是請他來打架的。

  「你果然在擔憂這個,放心若陀龍王,我不會加入任何一方。」對於魔神間為了道義和子民的鬥爭,奧羅巴斯不願參與。

  得到保證的若陀心中的石頭落地,他親自為奧羅巴斯倒上一杯酒。

  「那條冰蛇還活著,在來時我還看到雲海間的子民端著盤子去關押他的地方。」

  端著盤子?奧羅巴斯想起那日見到寒濁,他身邊的那些沒吃完的點心,一時間竟覺得他這次被抓是故意的,目的就是為蹭吃蹭喝。

  算了反正沒死就行。想到這裡奧羅巴斯不再糾結,轉頭問若陀,「說起來我忘問,為什麼是你在雲海間,煉金之魔神哪?」

  若陀輕輕搖頭他品著酒講出來龍去脈,貝莉斯特為尋找制造武器的最後的一樣材料,根據歸終的指引去了一處遺址。那個的遺址只在特定的時間點開門,本來根據歸終的占蔔,應該是今天晚上,不知為何這次提前了。

  「想來現在她大概以在遺址內。」喝了口酒,若陀欣賞著雲霧繚繞的山間風景想,他還是挺期待貝莉斯特造出那種武器。可惜那東西如果無法控制住,極有可能釀成無法避免的災禍。

  不過這些都不是此時該擔心的事情。

  -

  撥開濃密的樹葉,貝莉斯特從袖子裡拿出早就准備好的羅盤。

  銀白色的羅盤由地脈的枯枝制成,能與大部分遺址共鳴,是歸終借給貝莉斯特的寶貝。

  原本歸終想陪同貝莉斯特前來,但春耕在即,領地內繁多的事務叫她抽不開身,不得不只送來羅盤,讓貝莉斯特自己去尋找。

  「應該就是這裡。」貝莉斯特根據羅盤的指引打開元素視野。

  層層密林擋住她的視線,不過一處山洞內暴躁活躍的元素力還是昭示著此處的不同尋常。

  貝莉斯特確定位置以後,對等在天上的索林多亞打了個手勢,隨後索林多亞縮小身體落到被她肩膀上。

  望著陰風陣陣的洞口,索林多亞說,「藏得這麼深。」

  「可能裡面還有另一個不與現實重合的空間,就和黃泉之地一樣。」貝莉斯特回憶歸終對她的提醒,很多遺址的空間都有問題,只是他們大部分都在地下,導致很難被注意。

  她讓貝莉斯特務必小心,因為沒人知道那些與現實不交疊的異空間內,究竟藏有什麼樣的東西。

  「我們進去吧。」輕聲說著,貝莉斯特邁開腳步走進山洞。

  索林多亞也變得安靜很多,一時間貝莉斯特耳邊只能聽見淅淅索索的輕微聲響,她屏住呼吸,強烈的危機感莫名的衝向她。

  就在貝莉斯特要做出應對時,陣風從洞穴深處吹出。

  抬起手臂貝莉斯特試圖阻擋狂風,同時她不忘一把握住肩膀上的索林多亞,防止她被吹跑。

  風帶著無法反抗的力量襲向貝莉斯特和索林多亞,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貝莉斯特沒有被風吹動,但她的靈魂在風中仿佛脫離□□,不知被吹向何地。

  「呼——」

  貝莉斯特喘著粗氣,不知過了多久,風終於停了。

  她感到手中軟軟的觸感,抬手一看索林多亞已經昏過去。

  「索林多亞?!」貝莉斯特顧不得觀察周邊環境,趕緊松手捧著雙目緊閉的小鳥。

  我抓她的時候沒有用力啊。貝莉斯特焦慮的尋找索林多亞昏迷的原因。

  又叫了幾聲索林多亞的名字,結果都沒有回應,這下貝莉斯特開始後悔,她一開始就不該讓索林多亞跟過來。

  就在貝莉斯特放棄找材料要打道回府的時候,她才發現來時的洞口消失,只留下向前的道路。

  而前面正傳出劇烈的打鬥聲以及貝莉斯特從未感受過元素力波動形式。

  這就是歸終說的意外?貝莉斯特心想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索林多亞昏迷不醒,前前邊還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太讓人生氣。貝莉斯特如此抱怨,任由自身的力量泄露出來,灼熱的火元素迸發,直接衝散了那股令她不愉快的氣息。

  「是誰在那裡?!」

  這是一句在貝莉斯特聽來口音十分濃重的質詢,幸好整片大陸的語言差不多是通用,不然她可能又要體驗當啞巴聾子的感覺。

  貝莉斯特沒有第一時間自報家門,她把索林多亞放進隨身攜帶的小挎包,然後用火元素力熔解岩石凝出一把弓。

  做出拉弓的動作,憑空出現的岩漿之箭出現在弓上,待貝莉斯特松開手,尚未凝固的利箭灼燒著周圍的干枯的植物和藤蔓,直直向石洞深處飛去。

  洞穴深處熔岩做的箭炸開,伴隨著一聲聲哀嚎,貝莉斯特踏著火光走出來。

  她控制好了力道不會把這群人炸死,不過在她看來,能使用那股讓她厭惡力量的家伙們大抵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是來救他的?你是誰!」穿著紫色衣服的女子發出尖叫。

  「閉嘴,是你們擋住了我的路。」貝莉斯特實在是心情不好,不想和這群裝束怪異的人糾纏。

  看著那些被倒地不起的人,貝莉斯特眉頭皺起來。

  走到還清醒的紫衣女子身邊,她盯著看了一會,最後摸上紫衣女子的脖子,「這是什麼。」

  屬於魔神的壓迫感使得紫衣女子渾身顫抖,這是面對上級,甚至執行官都不曾有過的恐懼,她害怕的完全控住不知自己。

  「是,是……」紫衣女子說話連不成句。

  貝莉斯特在她脖子上的手在輕輕摩擦,她見女子嚇得說不出話,更加煩躁,直接扯下那個紫色的寶石。

  「它不是神之眼,但能引導元素力,告訴我它是什麼。」貝莉斯特把玩著那顆寶石,她都沒辦法仿照神之眼,這群人類怎麼辦到的?莫非這個遺址不僅僅是空間有問題?

  「那是邪眼。」

  貝莉斯特循著聲音轉頭,她看到穿著黑鬥篷,帶著面具的人扶著巨劍正艱難的站起來。

  「請問閣下是誰?」穿著黑鬥篷的人雖然狼狽但沒有忘記涵養,這讓貝莉斯特心情好點。

  不知是不是邪眼中特異力量的影響,貝莉斯特察覺到她的思維在來到這裡後越發混亂,仿佛有個聲音在她的耳邊喊,把他們全燒死。

  強行穩下心,貝莉斯特把邪眼扔會給紫衣女子,嘗試用純淨的火元素構建起一層保護罩,用來隔絕來不祥的氣息。

  「我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

  「魔神?」黑衣人重復著這兩個字,望向貝莉斯特的眼神奇怪起來,只聽他接著說道,「據我所知,幾千年前魔神便已經全部消失。」

  看來我真的是穿越時空了。意識到這點的貝莉斯特反而鎮定下來。

  突然清澈的少年音突兀的響起,「看來有一位不速之客。」

  戴著巨大鬥笠的身影出現,他並不高,穿著一身在貝莉斯特看來過於花哨的服飾。

  「哦,原來是您。」少年看到貝莉斯特很是意外。

  貝莉斯特沒有回應,她暗想難道是未來的熟人?不對,她對青少年的興趣不大啊。

  少年笑中帶著幾分危險,「上次見面還是在……」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頓住,眯起眼打量起貝莉斯特,「啊,我看錯了。」

  身著黑色鬥篷的人提起那把大劍,衝過來擋在貝莉斯特身前。

  「小心。」他察覺到少年身上的殺氣。

  好久沒做過被保護者的貝莉斯特竟有些感動。

  「跟緊我。」投桃報李貝莉斯特低聲對穿著黑鬥篷的人說,接下來她要帶他出去。

  岩漿以貝莉斯特為中心散開,融穿了地面。

  少年沒有阻攔貝莉斯特,他深知一名魔神要走,以他現在的力量根本攔不住。

  「轟隆——」

  石板頃刻間被溶解碎塊,隨之煙塵四起。

  塵埃散盡,留給少年的是一個巨大的空洞,貝莉斯特和穿黑鬥篷的人消失了。

  「散兵大人!」幾名佩戴者邪眼,一身和周圍昏迷的人同樣制服的兵士追上來,為首的兵士小心詢問,「需要屬下去追嗎?」

  那個穿著黑袍的人,摧毀了他們的好幾個據點,這次把他圍堵在秘境,正是殺死他的好時機。

  「不用,現在最優先的事項,是找到能制造邪眼的晶石。」散兵轉過身,向洞穴的另一側走去,完全不理會屬下的應承。

  居然能遇見來自過去的魔神。散兵回憶著剛剛與貝莉斯特相遇時的場景,最開始他以為時隔百年再次見到那位在魔神戰爭結束兩千年後,仍能活躍在時間中的魔神。

  結果沒想到眼前的貝莉斯特竟然來自過去。

  是她早在千年前就找到穿梭時空的辦法?散兵很快推翻了這個推測,若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很早就找到穿越時間的方法,那她不可能在現世中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

  真是有意思,散兵想著出去後他可以與那位煉金之魔神再見一面,假如對方願意見他。

  -

  貝莉斯特在下墜中從容的踩著幾塊巨大的碎石跳到遠處,避開被石頭掩埋的命運。

  身著黑色鬥篷的人行動同樣敏捷,只是他負傷,所以行動相較於貝莉斯特還是有些遲緩。

  遠離上面的區域,貝莉斯特也徹底擺脫了大量邪眼的影響,她舒服多了。

  就在這時她的挎包裡探出一個小腦袋。

  「悶死我了。」索林多亞嚷嚷,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貝莉斯特看到索林多亞醒來,很是高興,她立刻把小鳥從包裡拽出來,「你終於醒了!」她先前很擔心索林多亞一睡不醒。

  「我是不是睡了很長時間。」索林多亞很少看到貝莉斯特這副擔憂的樣子,不免有些受寵若驚。

  搖搖頭貝莉斯特說,「沒有,就一小會。」她身邊沒有鐘表,又看不見太陽,很難做判斷時間的長短。

  是嗎。索林多亞垂下頭,她怎麼覺得自己這一覺睡了幾千年。

  「哎,你能醒就好。」貝莉斯特輕柔的摸了摸索林多亞的小腦袋。

  索林多亞跟著蹭了蹭她,然後她的余光看到穿著黑鬥篷帶著面具的人,此時他用來遮掩面容的鬥篷裡垂下一縷紅發。

  「他是誰?」索林多亞眯起眼警惕的問,那個人身上有不祥的氣息。

  貝莉斯特想了想發現她還不知道神秘人的名字。

  「我是一名冒險家。」倚在牆上的穿黑鬥篷的人似乎是看穿貝莉斯特的心思,「你們可以叫我迪盧克。」

  這個名字聽起很有外國風格。貝莉斯特再看迪盧克的容貌,無論是頭發的顏色,還是顯露出的面部輪廓,都與她原本世界中的西方人有幾分相似。

  「看來我們這次偏移的還挺遠。」調侃著,貝莉斯特回想起在上層洞穴意見到的紫衣女子,她的樣子也不是很東方。

  迪盧克沒有回應貝莉斯特的話,他對魔神的了解不過,僅從家族圖書館和其他的地方看過部分資料。

  根據一些野史記載,遠古的魔神魔物會為保存力量而選擇沉睡,這位煉金之魔神說不定正是千百年前沉睡在此處。

  愚人眾開采的計劃正好驚醒了她。

  迪盧克知道他的推斷有很多漏洞,可身體上的疼痛阻礙了他的思考,再加上迫不得已使用邪眼的副作用,他現在非常的累。

  貝莉斯特察覺出他的勉強適時開口說,「我這裡有些食物,你要不要先吃點?」這是她准備在休息時吃的點心,畢竟稍微吃點甜的能緩解心情。

  迪盧克下意識的要拒絕。

  結果貝莉斯特不由分說走到他面前,把一個蘋果塞給他,「不用謝。」

  這下迪盧克也不好再多說,只能吃起蘋果。

  蘋果清甜的味道令他想到蒙德,那裡有很多的蘋果樹,而個季節蘋果釀也該出酒窖被送到風花節上售賣。

  回憶中的家鄉令迪盧克露出淡淡的笑容,這種險境下,能吃到一個新鮮的蘋果,對現在四處漂泊的他來說算是一種幸福。

  「你是火元素力的使用者?」貝莉斯特通過短暫的觀察,斷定到迪盧克有神之眼,還是火系。

  可她在上面的洞穴裡好像沒見他用過。

  迪盧克被看出來也沒必要否定,「是。」

  「那你的神之眼在哪?」順勢貝莉斯特問出她的疑問,一般來說,持有者會時時刻刻佩戴神之眼。

  難道現在的科技力已經高到把神之眼淘汰?

  顧忌被迪盧克猜出她是來自過去,貝莉斯特最終還是一直沒問現在具體是什麼時間。

  她有種預感,提前知道太多未來會招致禍端。

  貝莉斯特來這裡只是為了取最後一樣能制造武器的原料,還不想整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迪盧克猶豫了半分鐘,才盡可能用陳述的口吻說道,「我放棄了神之眼。」他不能接受騎士團對他父親死後的處理方式,如果那枚神之眼是為他騎士的願望而誕生,那他寧願放棄。

  「這可真是少見。」抱著蘋果啄的索林多亞很震驚。

  竟然會有人類主動放棄神之眼,在索林多亞的認知裡,人類可對神之眼喜愛的不行。

  迪盧克陷入沉默。

  「看來你也有自己的故事。」貝莉斯特沒有再問迪盧克為何放棄神之眼,她換了個話題,「你為什麼會現在這裡?」

  這次迪盧克回答的很果斷,「出於個人原因,我正在調查邪眼。」

  貝莉斯特靜靜的聽著。

  「最近我發現制造邪眼的組織在附近活動,便追了過來。」他不打算對貝莉斯特透露太多關於愚人眾的信息,即使對方自稱是魔神,迪盧克仍認為不應該把無辜者卷入與其無關的紛爭。

  「那看來你挺強的。」貝莉斯特給與了迪盧克一個中肯的評價,「不過我建議還是少使用敵人的武器,普通人使用邪眼,體內的元素力會被過度抽取,你是神之眼的持有者,應該相對來說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但不代表它不會給你造成其他負擔。」

  在兜帽的遮掩下,貝莉斯特沒看到迪盧克臉上一閃而過的憤怒,原來他父親被反噬,是因為他不是神之眼的持有者嗎。

  貝莉斯特講完,試探性的問迪盧克,「能不能把你的那枚的邪眼給我看看。」在之前的洞穴裡她就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太多邪眼帶來的干擾讓她很難集中注意力思考問題,現在想起來,她怎麼感覺邪眼的誕生和她有關系。

  不會就是她造的吧?

  貝莉斯特為這個設想感到害怕,以後的她到底經歷了什麼,變得如此喪心病狂造出那種缺德玩意。

  莫非這次的遺址,讓她穿越時光就是為給她打預防針?叫她不要制造邪眼?貝莉斯特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查看邪眼,再確定要不要反思自己。

  迪盧克沒有多說直接把邪眼給了貝莉斯特。

  既然她自稱是煉金之魔神,這枚必然涉及到煉金技術的邪眼,她或許能看出些門道。

  迪盧克不是沒有請人弄清邪眼的制作方法和運行原理,然而那些煉金術師全部鎩羽而歸,讓他另請高明。

  直到上個月,一位在煉金術上造詣頗深的學者在查看過邪眼後對他說,她也無法破解,但在璃月,她的老師有研究過類似的課題。

  煉金學者給出線索的同時也告訴迪盧克,她的老師很神秘,能不能見到全看緣分。

  迪盧克不願放棄,謝過煉金學者後立刻奔向璃月港。

  在前往璃月的途中,他偶然得到愚人眾在某處秘境尋找到能制造邪眼的礦石的消息。

  思索再三,迪盧克暫且擱置本來的計劃轉頭前往秘境。等他進入這裡,經過交手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次要應付的對手不是普通的愚人眾成員,而是愚人眾的執行官。

  要不是貝莉斯特的突然出現,負傷的他很可能已經死在那名執行官手中。

  「這東西,很邪門啊,它用到不僅僅是煉金術,還有一些超脫於現世的技術。」貝莉斯特眉頭緊皺,邪眼的某些技術令她熟悉,為測驗她向邪眼注入元素力,感受著元素的流動。

  令她厭惡的氣息再度散發出來,忍了一會貝莉斯特收回手,因為索林多亞以表現出明顯的狂躁,邪眼對她的影響要遠遠大於對貝莉斯特的影響。

  「超脫於現世的技術。」迪盧克默念著這句話,他聯想到那個古國。

  雨夜的氣息和來自義弟的坦白讓他握緊拳頭,如果制造邪眼的一部分技術真的源於那個古國,那麼他那位作為古國遺民的義弟又知道多少真相?迪盧克有些不願意再想下去,他真的有點累了。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她把邪眼還給迪盧克,「抱歉,現在的我也不能給你答案。」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關於這塊邪眼的制造未來的她究竟參與了多少,為什麼底層的回路與她的元素力流動那麼的相似。

  貝莉斯特懷疑迪盧克使用邪眼的副作用不嚴重,和他是火系神之眼持有者是不是也有關系。

  太多謎團了。貝莉斯特咬咬嘴唇,轉頭對索林多亞說,「我們先把要找的東西找到。」答案可以以後再來找,現在最好先著手眼前的事。

  「要不要讓他和我們一起走。」吃完蘋果的索林多亞拍著翅膀提議。

  貝莉斯特沒有反對,她對迪盧克發出組隊邀請。

  真留受傷的他在這裡,萬一上面的那些人找過來,那就麻煩了。

  「在路上我可能會對邪眼有新的啟發,畢竟創造是我的權能所在。」貝莉斯特說出一個讓迪盧克無法拒絕她的理由。

  她看得出來這位名叫迪盧克的冒險家是獨行俠,不給點重磅消息他大概率還是想單打獨鬥。

  果然迪盧克妥協同意,他單手掄起隨身攜帶的大劍,這一幕讓貝莉斯特感嘆小伙力氣真大啊。

  「貝莉斯特我們要找的晶石,會不會和制造邪眼的晶石是同一種?」索林多亞用非常小的聲音問。

  我哪知道,貝莉斯特心想,她都懷疑這個時間點上,洞穴的晶石都被開采完了。

  「可能,不過只有通過實驗才能得到確定。」沒有敢肯定,貝莉斯特只相信實踐出真知。

  星岩的核心已經送到雲海間,它如貝莉斯特預期的那樣,能夠承擔巨量的火元素力。

  貝莉斯特此行正是來找能讓火元素力不泄露的外殼,她先前已經試驗了所有能找到的材料,都無法長期保存火元素。通過煉金的合成技術,有些材料加工後,是能保存一定時間的火元素力,但在貝莉斯特看來還是不夠用。

  轉折點出現在某天若陀送來的一塊奇怪石頭上。

  若陀描述時用到石頭留影很清晰,這種只有他能感受出的比喻。

  貝莉斯特把這句話翻譯成,這塊石頭的可塑性和承受力非常強,事實證明確實如此。於是她趕緊寫信問若陀石頭的來源,被告知是在這個只在特殊時間點出現的遺址內以後,她又請歸終占蔔確認遺址打開的時間。

  這麼多年過去,貝莉斯特相信了,在這個有神的世界,玄學確實管用。

  歸終給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在今日,但無法確定具體是哪個時間段。

  這就導致貝莉斯特早晨剛醒就接到歸終的加急信,她只得趕緊拿上行李上路,生怕錯過遺址開門的時間。

  走在有石板鋪墊的道路上,貝莉斯特推測,遺址在特定的時間開,可能和遺址內能帶人穿越有關系。

  想到這裡她不禁好奇,那上次來的若陀來到了哪個時間點,又看到了什麼東西,得到了什麼驚人的信息。

  她回去可以問問若陀,正好還能請他吃頓飯。

  「那裡有光!」飛在高處的索林多亞最先發現光源。

  貝莉斯特和走在她後方的迪盧克也看過去,淡淡如月華的光芒正從下方的拐角傾瀉。

  「可能是遺址。」當機立斷迪盧克快走兩步擋在了貝莉斯特身前。

  還真是具有紳士精神。貝莉斯特暗想,她沒有推辭,算是享受了會來自凡人的保護。

  迪盧克率先踏入銀光流轉的大廳,然後他看到一個日晷。

  我見過那個日晷。迪盧克腦中蹦出這樣一句話,在蒙德有一模一樣的日晷,他小時候和義弟去摘塞西莉亞花的時候看到過無數次。

  「你見過它。」

  迪盧克的反應讓貝莉斯特斷定,他肯定在某些地方見到過類似的東西。

  又是那個曾經消失的一統世界的古老文明的遺留?貝莉斯特把目光投向巨大的日晷,飛舞的光點中,她再次想到那個詞語,時間。

  太陽是最早判斷的時間的工具,影子則是能將時間具體化。

  迪盧克久久不語,貝莉斯特等不及了,她越過迪盧克前去查看。

  沉默著迪盧克跟上貝莉斯特的腳步。

  在巨大的日晷下貝莉斯特看到一行模糊的字跡,不少已經損毀,只有幾個單詞還能看出其中的含義。

  「故事,風?種子?」索林多亞率先讀出,這些在她看來是完全沒有聯系的單詞。

  「風帶來故事的種子,時間使其發芽。」迪盧克補全了這句話,蒙德的日晷下正是刻著這句話。

  「這裡應該是時間之神的祭壇。」作為魔神貝莉斯特可太熟悉這套布置個流程。

  「嗯?」向貝莉斯特投向不解的目光,迪盧克不知她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

  貝莉斯特一本正經的說,「我的子民也是這樣供奉我。」

  不等迪盧克回答,索林多亞的提醒與狂風一同來到。

  「小心,是狂風之核。」迪盧克鎮定的對貝莉斯特解釋,這種怪物在蒙德出現過很多次,他做騎兵隊長的時候處理不少。

  我還是第一次見。貝莉斯特看迪盧克輕車熟路應對的樣子,默默的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代溝。

  話說,以後的怪物真的很弱啊。

  那邊索林多亞以變為原本的形態衝上去,她輕巧的用水刃撕開狂風之核的外殼,讓它墜落在地。

  迪盧克手持大劍劈向狂風之核的核心結束了它短暫的存在時光。

  全程貝莉斯特都沒有出手,她簡直要落淚,碾壓著打好爽。

  貝莉斯特終於能確定不是她太弱,是對手們太強了,在魔神戰爭的優秀匹配機制下,當前的她只有被動防御的份。

  「解決了。」索林多亞飛來邀功。

  貝莉斯特撓了撓她的下巴,「謝謝你保護了我。」

  索林多亞的表情更驕傲,收回大劍的迪盧克看到這一幕不由的笑了一下。

  「說起來,剛剛戰鬥是掉下了一些石頭。」戰鬥過於簡單使得索林多亞都能分心注意周圍。

  順著索林多亞的指引,貝莉斯特找到了那些石頭,上面閃著青色的光芒。

  貝莉斯特掂量了一下,礦物是對得,質量卻好差。

  摩拉克斯和若陀找到的那塊難不成是精品中的精品?貝莉斯特認為只能是這樣,畢竟他們倆都是岩系,對石頭礦物向來是一眼就能看出哪個是最好的。

  拿出袋子,貝莉斯特認命的撿起來,打算回去重新提煉提純。

  出乎預料的迪盧克過來幫她。

  「謝謝。」提起變重的袋子,貝莉斯特禮貌的對迪盧道謝,然後她又說,「關於邪眼我抱歉。」

  「沒事,和你沒關系。」迪盧克沒有失望,他已經習慣了。

  輕柔的風吹進時間之神的祭祀大廳,在狂風之核被打敗後,一扇被擋住的石門顯現出來。

  貝莉斯特的預感告訴她,那就是出口。

  「這個送給你。」貝莉斯特用礦石提煉出有些與雲海間子民神之眼外殼相似圖案的令牌。

  「也許有天它會對你有幫助。」

  迪盧克這次沒有再推脫,他算是痛快的收下了。

  穿過石門,陣風掃過,迪盧克被吹的睜開眼,等風小些,以看不到貝莉斯特的身影。

  迪盧克握著那枚令牌走出秘境。

  這次可以說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不過這不會是最後一次,他還會接著尋找真相。

  在秘境外,一名披著雲紋外袍纖細身影正等待著,她看到迪盧克後,輕笑一聲隨機說道,「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北大陸的地下情報組織的一員,救下您的正是組織裡的一位觀察者,同樣也是最為尊貴的一位。」

  迪盧克靜靜的聽著,他差不多猜到貝莉斯特不屬於這個時空,她實在是不像是在這裡沉睡已久。

  「她認同您的品行與行事風格,因此向您發出邀請,希望您能加入我們。」

  劫後余生的感覺並不是很美妙,迪盧克諷刺的想,人無完人,到底他還是有短板和不足。

  這份來自不知多久前的邀請,或許真的能幫助到他。

  「我可以加入你們。」迪盧克平靜的回應。

  「好的,那請您把那枚令牌交給我。」說著她摘下面具,赫然是那名指引迪盧克來璃月的煉金學者。

  四千年前的璃月,同樣走出石門的貝莉斯特和索林多亞也在風中睜開眼睛。

  「貝莉斯特快看,袋子在發光!」索林多亞拍著袋子,原本只有暗淡青色的礦石透出幽幽光芒,如深夜中的明燈。

  貝莉斯特取出一枚,發現礦石的品質改變了。

  「經過時間的洗禮礦石才能由普通變為精華?」貝莉斯特嘖了一聲,還真像安排好的一樣,不會是那位遺址裡被供奉的時間之神,早就看到未來發生的事情吧。


第27章 精修

  猜測終究是猜測, 貝莉斯特不多糾結,她招呼索林多亞回去。

  披著鉛灰色的羽毛的巨鳥載著貝莉斯特和那些經過時間洗禮的石頭騰空而起,夕陽的光撒在她們的身上。

  貝莉斯特感受著些許涼意的晚風, 這次行動要比她預想的快太多,她還以為自己要在遺址裡待上好多天, 沒想到一天不到就結束了。

  假如下次還有機會,可以再去遺址薅點羊毛。

  盤腿坐在索林多亞的背上, 貝莉斯特心裡打著小算盤, 她打算在此之後尋找更容易獲取的替代材料, 可這不影響遺址裡的石頭,作為戰略物資儲存。

  只要能保存得住, 那資源最好是只多不少。

  「我是不是該給它起個名字?」貝莉斯特意識到若陀沒告訴他這種石頭叫什麼。

  貝莉斯特從袋子裡拿出一塊品鑒,綠色光芒瑩潤給人以清新的感覺。

  思考半分鐘, 貝莉斯特決定稱它為青熒石。

  這麼一兜子青熒石足夠貝莉斯特用一段時間, 接下來她要解決的問題只剩低溫環境這一項。

  貝莉斯特想起小月得到了冰神之眼,可惜的是她還太小, 對元素力的掌控並不熟練,不能讓她參與到實驗中。

  難不成我還要繼續對史萊姆和冰霧花進行滅絕計劃?貝莉斯特一想到史萊姆就頭疼, 這段時間實驗做的, 她已經看到冰史萊姆就忍不住退後半步,生怕它會爆炸,崩自己一身史萊姆凝液。

  等會!

  某個身影出現在貝莉斯特腦海,那條自稱是寒濁的蛇,好像也是冰系。

  貝莉斯特眯起眼,她想到一個堪稱缺德的計劃。

  從理性的角度來講, 貝莉斯特不會讓寒濁做她的眷屬, 畢竟他現在掛著海之魔神眷屬的身份, 這種公開挖其他魔神牆腳的事,貝莉斯特目前不好干。寒濁不介意跳槽,她還害怕寒濁的前老板過來找麻煩。

  但是她可以和寒濁做點單純的交易。

  一路安穩的回到雲海間。

  貝莉斯特遠遠便望見若陀在山峰上獨酌。

  「你要和我一起見若陀龍王嗎?」貝莉斯特俯下身問索林多亞。

  「不了。」索林多亞悶悶地回答。她真心不願意見那些大人物,過去她就感覺他們很可怕,這幾年近距離接觸後更是認為,他們中只有少數平易近人,其他的不是威嚴就是惡劣。

  貝莉斯特全然不知索林多亞的小心思,只覺得索林多亞看著挺活潑,未料想本質是個社恐。

  索林多亞把貝莉斯特放到山峰上,自己帶著石頭飛遠。

  「你回來的比我預想中要早,我原本以為還能在這山巔上,欣賞一晚星空。」若陀故意表現出很遺憾的樣子,好像他真的很想今天在雲海間看星星。

  貝莉斯特也跟著笑了,回到家就是輕松,還有朋友在等自己,更是再好不過。

  「那真是抱歉啊。」說著貝莉斯特坐到若陀對面,隨後便看到酒杯中殘留的酒液。

  摩拉克斯也來了?貝莉斯特想不出除了摩拉克斯,還有誰會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和若陀一起喝酒。

  「冒險的感覺怎麼樣?」若陀沒注意到貝莉斯特在觀察杯子。

  收回視線,貝莉斯特回答,「比我預想的要順利。」在回來的路上,她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說出太多涉及到未來的事,但她還是忍不住問若陀,「你去那處遺址的時候,遇到時空異常了嗎?」

  時空異常這四個字,貝莉斯特念出來總有種不現實的感覺。

  然而她轉念又想,她自己正是穿越到這個世界,並且以自身經歷而言,她能成為魔神,已經十分玄幻,沒什麼資格說別的事情不現實。

  「時空異常。」稍作回憶,若陀搖頭,「沒有,我們進去後裡面並無異樣。」雖然遺址打開的時間不固定,但是內部和其他地方的遺址沒什麼兩樣,除了祭壇周圍那些散發青色光芒,儲存有光怪陸離內容的石頭。

  若陀上次帶回不少那種石頭,為的正是想試試能不能讀取出更多石頭內的記憶,然而那些石頭在被帶離遺址後,裡面的畫面就全部消失了。

  貝莉斯特沉吟片刻,想起若陀的天賦技能,試探性地問,「你要不要讀取一下石頭裡的記憶?我正好帶了一塊。」這是她為石頭起名時拿出來的,還沒來得及放回去。

  若陀欣然同意,他不介意再試一次,說不定這次會有新收獲。

  從貝莉斯特手中接過那塊石頭,若陀將它放在手心閉上眼感受,然後他發現,這塊石頭和先前他帶出遺址的一樣,內部一片空白。

  睜開眼,若陀把石頭放下說道:「它沒有儲存任何記憶。」

  貝莉斯特不由得掃興,「那就算了,看不見就看不見,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她沒把那點失望放到心上,轉而說起給石頭起的名字的

  「青熒石,是個不錯的名字。」若陀認可這個稱呼。

  他用不到這種石頭,一直放在庫房,也沒給它起名字,既然貝莉斯特用得上,不如就由她來命名。

  貝莉斯特意識到青熒石以前確實沒有姓名,看來她這次屬於變廢為寶了。

  「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瞧著天色,若陀自覺要走。

  貝莉斯特到底是有事情要做,真想聊天敘舊他不用選在這個時間。

  「不再多留會?」貝莉斯特調侃,「不是說今晚要留在這裡夜觀星像嗎?現在月亮還沒全升上來哪。」

  「真要賞星,不妨下次叫上歸終他們,她才是真正懂星星的魔神。」

  貝莉斯特聽出來若陀的推辭,算是約定好下次小聚的主題。

  想起來貝莉斯特發現她每次聚會都沒叫過摩拉克斯。

  算了他肯定不介意。貝莉斯特安慰自己,岩王帝君心胸寬廣,定然不會介意這點小事。

  目送若陀乘車輦回層岩巨淵,貝莉斯特伸了個懶腰,親手把周圍打掃了一遍才走下山峰。

  半道上岩石阻擋住貝莉斯特下山的路。

  「貝莉斯特大人,您回來了。」站巨岩上望風的光晴趕緊從上面跳下來,對貝莉斯特行禮。

  「這些石頭是怎麼回事?」說話間貝莉斯特稍用力量將那些擋路的石頭挪開。

  光晴恭敬地回答:「若陀龍王今日有舊友前來,可能是龍王怕他傷了我們,便用石頭封了上山道路。」

  「舊友。」貝莉斯特憶起那只用過的酒杯,看來這次來的不是摩拉克斯或她認識的魔神魔物,不然若陀大概會直接對光晴講出名字名號而非用到舊友這個稱謂。

  下次再問問吧,反正若陀和摩拉克斯也有契約,他不會做不利於盟友的事。

  貝莉斯特想到她有摩拉克斯的契約,不免感到安心,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安全感吧。

  「你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貝莉斯特說完,暗暗在心裡補了句,真出事還有岩王帝君來兜底。

  貝莉斯特沒再關心若陀的交友情況,她問光晴,「那條蛇今天吃了多少點心?」

  聽到貝莉斯特的詢問,光晴的臉一下子皺起來,他好像想到某些痛苦的回憶,「貝莉斯特大人,他從早晨到現在,吃了一筐三十六個蘋果,四頓飯,八盤子點心,現在應該正抱著糖罐子用蘋果沾白糖吃。」

  那條白蛇的胃口真的很大,光晴都怕雲海間被他吃窮。

  拍拍光晴的肩膀,貝莉斯特鄭重承諾,「放心,我不會讓他再這樣吃下去。」

  貝莉斯特原本認為她應該秉承人道主義精神,不能在最基本的吃飯上克扣寒濁。

  可寒濁太能吃了,貝莉斯特感覺他把每一餐都當成的斷頭飯。

  不過他能面無表情說出你殺了我吧,說不定早就做好坦然赴死的准備。

  她獨自向關押寒濁的有著銀白古樹的大廳走去。

  貝莉斯特邊走邊構思接下來要說的話,這時變為小鳥的索林多亞落到她的肩頭。

  「石頭我放到實驗室門口了。」實驗室是她從貝莉斯特那裡學到的新鮮詞。

  「好,謝謝你,索林多亞你真的是太厲害了。」貝莉斯特熟練地誇贊道,話語裡全是技巧沒有感情,奈何索林多亞就吃這一套。

  帶著索林多亞刷開通往大廳的外門,貝莉斯特駐足,對著那台她委托留雲借風真君制造的門禁若有所思。

  今晚她就給留雲借風真君寫信,問她能不能改進一下,在門禁上面增加打卡的功能。

  穿過擴寬不少,點著永燃燭燈的長廊,貝莉斯特抵達目的地。

  這幾日春炎大祭,整個雲海間都忙碌起來,神之眼的使用者也不例外,因此在祭祀舉行完之後沒有多少人會來這裡。

  「好香啊!」索林多亞一進來便聞到香甜的味道。

  貝莉斯特抽了抽鼻子,誰會在這裡烤蘋果??

  視線調轉,貝莉斯特看到寒濁正用不知道哪來的樹枝插著蘋果,對著古樹下面的岩漿烤。

  貝莉斯特趕緊去看那顆銀白古樹,還好上面沒有少枝丫,不然她無法保證自己不把寒濁的本體拉直了去補齊斷掉的部分。

  「您來了。」寒濁見貝莉斯特過來起身對她行禮。

  若非他還叉著一顆烤到半熟的蘋果,貝莉斯特姑且算他尊敬。

  「您是來殺我的嗎?」

  貝莉斯特到嘴邊的話被寒濁的質詢噎回去,她默默地感嘆,你還真是向死而生啊。

  「我不殺你,我答應過會和你談一談。」貝莉斯特還記得她對寒濁的承諾。

  寒濁垂眸,他這個表現既不緊張也不失落,而是在看蘋果。

  只聽他真誠地請求貝莉斯特,「在這之前,能讓我把這個蘋果吃完嗎?」這是筐裡最後一個蘋果了,他認為應該有始有終的吃掉它。

  貝莉斯特被寒濁的話逗笑,她抬手微微遮掩笑容,「你先吃。」下面的話講出來,可能寒濁就沒胃口了。

  貝莉斯特要告訴寒濁,她不會放他走,也不會再讓他吃白食。

  不過她也不是什麼邪神。

  寒濁以後還想吃點心,可以給她的實驗室干活,換取報酬去購買點心和食物。


第28章

  這對貝莉斯特來說完全是錢左手倒右手, 還能拉動雲海間區域內經濟,堪稱一箭雙雕。

  貝莉斯特暗自竊喜,她甚至連五險一金都不需要給寒濁交。

  且不說現下壓根沒有這種東西, 寒濁作為魔物,真論起年齡,怎麼看都是該退休的千年老人。

  寒濁終於解決完蘋果, 他吃得很斯文,慢條斯理,不緊不慢,是真的在享受吃東西的樂趣。

  他看向貝莉斯特用幾乎沒有感情波動的聲音說:「我吃完了。」

  「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 上次春炎大祭留下的桌椅板凳還沒搬走, 正好方便他們坐下, 貝莉斯特一揮手臂,做出請的手勢。。

  寒濁怔了一下並隱隱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以身份來說, 貝莉斯特沒有必要和他這麼客氣。

  坐定的貝莉斯特見寒濁還站著,不得不出聲提醒, 「寒濁,坐過來啊。」

  寒濁這才慢吞吞地走過來坐到貝莉斯特對面的矮凳上,談判桌上的貝莉斯特似笑非笑的樣子, 讓他心中不免多了幾分緊張。

  「放你走是不可能的。」貝莉斯特開門見山, 「但我也不能一直關著你。」

  「不用, 您可以一直關著我。」這句話寒濁用了十二分的誠懇,他覺得這裡除了火元素比較多讓他不太舒服外,其他都挺好, 不僅有吃有喝, 還不用擔心被其他魔物和魔神找茬。

  不, 你太能吃了。貝莉斯特表面在笑, 心裡卻在暗戳戳盤點他吃掉的食物,那是越算越心疼。

  「我給你找了份工作。」

  此話一出不光是寒濁,連默不作聲的索林多亞都愣住了。魔物在失敗後的歸宿不外乎兩種結局,臣服或死亡,何來工作一說。

  貝莉斯特見一蛇一鳥面面相覷,只得解釋道:「我需要你幫我做些事情,但這不代表你是我的眷屬,所以我才說這是一份工作。」

  主要我也怕海之魔神來找我麻煩。貝莉斯特說完在心裡補了句,當然她絕對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聽起來太丟份子。

  「這和眷屬有區別嗎?」索林多亞歪頭不解。

  「有區別,我不會給他眷屬應有的待遇。」貝莉斯特嘴上信誓旦旦,可她細想來,發現當她的眷屬好像也沒什麼特殊待遇。

  電光石火間,貝莉斯特靈光一閃,故意拉高腔調找補,「比如索林多亞你可以想什麼時候吃點心,就吃點心,想吃多少吃多少,因為你是我的眷屬。」

  「寒濁只是為我工作,我會給他摩拉,不會給他點心,他想要吃點心,要拿著自己工作得到的摩拉去買。」

  摩拉。寒濁捕捉到關鍵詞,前幾日他就是因為沒有摩拉才沒辦法買那些食物。

  這麼想工作也不錯。

  尚未被工作傷害過的他,天真的對貝莉斯特點點頭,「我可以接受。」

  既然寒濁不拒絕,貝莉斯特便運起元素力快速擬好一份契約,上面逐條列舉了權責關系。寒濁為她工作,她付給寒濁摩拉,從摩拉數額到工作範圍貝莉斯特都仔細擬好,甚至她還開出在這個時代屬於高工資範疇的摩拉數額。

  交給寒濁審視的同時貝莉斯特提醒他,「如果你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就將你的元素力注入其中。」

  這是她最近學來的小技巧,當年她那份與摩拉克斯的契約正是這樣簽訂的,不過她不似摩拉克斯那般擁有契約的權柄,所以寫出的契約不具有強制約束力。

  「之後我會將契約送給岩王帝君見證。」貝莉斯特咬了咬嘴唇,強忍喜悅之情,才沒讓自己笑出聲。冰蛇總比冰史萊姆強得多,這麼多年過去,她終於苦海到岸,熬出頭不用再和冰史萊姆作鬥爭!

  貝莉斯特打算等武器做出來,小月能熟練使用冰神之眼後,再結束契約。

  到時候即使放寒濁走應該也沒問題。現在的貝莉斯特感覺寒濁比起海之魔神的探子,更像是來借著來雲海間刺探消息的名義偷吃點心。

  寒濁沒有意見只掃了一眼就將元素力注入到契約中。

  點點頭,貝莉斯特將契約化作一只蝴蝶模樣的信,任由它飛出大廳,她尋思現在送過去,明早摩拉克斯處理公務時正好能看到。

  契約即成,貝莉斯特徹底放下心,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完成,接下來是第二步。

  「我會帶你出去,在此之前我要保證你不會傷害到外面的人。」即使認定寒濁目前沒有威脅,貝莉斯特仍不放心,她還需要一道保險。

  「您隨意。」寒濁的聲音依舊缺少感情的起伏,他似乎對吃以外的事情都不在意。

  得到答復的貝莉斯特手中凝結出一顆火焰的種子,隨著力量的催發,種子長成一只鏤雕著雲紋和繁復枝葉的圓環。

  「戴上它。」貝莉斯特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這只圓環由純粹火元素構成,可以伸縮,戴上後只有制造者能解開。只要寒濁敢做出傷害雲海間的舉動,貝莉斯特就能借助圓環裡的火元素第一時間確定他的位置,並封鎖他的行動。

  寒濁接過那只造型美觀的圓環,毫不猶豫地戴在脖子上。

  對面的貝莉斯特驚呆了,她先看了看寒濁的脖子,又看了看他平淡的表情,震驚地發現寒濁是真的不感到羞恥。

  「你為什麼要戴在脖子上?」貝莉斯特喃喃,該是這麼用的嗎?套在手腕上才正常吧。

  貝莉斯特再想寒濁脖子上的東西還是她親手做的,竟先不好意思起來。

  「戴脖子上比較方便。」寒濁理所當然地回答,戴在手腕上他吃完東西不好清洗。

  對方坦蕩的態度令貝莉斯特無地自容。果然是她想太多,寒濁的本體是蛇,並無四肢,戴在脖子上對他來說才是最合情合理的選項。

  但還是好怪啊……

  貝莉斯特挪開視線,她現在收回還來及嗎?

  算了,貝莉斯特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下,反正她不准備讓他在這裡多待,等合同結束,就能把項圈回收了。

  「好了,我們走吧,我給你安排個住處。」貝莉斯特盡可能輕快地說道,她想表現的像個好老板,雖然她心裡已在想寒濁該如何工作。

  契約上可沒有規定工作時長和節假日休息。

  貝莉斯特想她要是黑心點,完全可以讓寒濁加班加點,日夜不停地干活。

  嘖了一聲,貝莉斯特譴責自己: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壓榨員工?我要做個好老板。

  「貝莉斯特你在笑什麼?」在肩頭的索林多亞看著貝莉斯特這幅笑得藏不住的樣子很奇怪,讓別人工作是這麼開心的一件事嗎。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貝莉斯特順嘴一說。

  索林多亞跳了跳,興奮道:「什麼高興的事情,我也要聽。」

  這話好耳熟啊。後知後覺的貝莉斯特感覺她好像在哪聽過類似的對話,但索林多亞問題她不好不回答,她想了想說:「我們的武器有著落了。」

  「原來你讓他來工作,是為了造武器。」得到答案的索林多亞不再多問。

  攀上山巔,貝莉斯特帶著寒濁來到她的住所,原本此處的小石屋已變為一座帶有山石流水,十幾間房子的宅院。

  貝莉斯特大手一揮,大方地對寒濁說:「選一間,今晚你住在這裡,明天巳初來後院報道,我會告訴你要干什麼。」

  貝莉斯特不准備給寒濁試用期,因為她感覺沒人會喜歡工作,真有試用期,說不定不用她解除契約,寒濁就會率先跑路。

  他們的關系某種意義上屬於購買代替綁架,沒有太多的仁義道德。

  寒濁瞧著院子新奇,尤其是院子中間種的漿果甜甜花,看起來都很好吃。

  看穿寒濁的心思,貝莉斯特趕緊提醒,「這裡的植物全部是試驗品,不能吃。」假如被寒濁吃了,那她幾年的功夫可就全白費。

  篩選出能更好吸收元素力的作物可以說是貝莉斯特最初的課題,並且她認為這個課題很可能會貫徹千年。

  馴化植物的是人類文明最重要的一部分,貝莉斯特要做的正是運用權能為其加速。

  「我記住了。」咽了口口水,寒濁把眼睛挪開,轉而挑選起房屋。

  看了一圈他把房子定在北面的廂房上:「就那間吧。」

  貝莉斯特順著寒濁的目光看過去,不禁感嘆還挺會挑,直接選了間坐北朝南的。

  隨後貝莉斯特莫名想到,我是不是該收他房租?這個地段位置,不要他一半工資真是可惜了。

  很快她打消這個念頭,太資本家了,她受不了。

  「好,裡面的家具應該是齊全的,你若是感覺缺什麼,明天再和我說。」貝莉斯特說著打了個哈欠,忙了一天她也該休息了。

  「那麼寒濁,祝你好夢。」

  寒濁還不知道,這將是他此後漫長歲月中最輕松的一天,從第二天走上工作崗位的那一刻起,他將會明白工作是世界上最可惡的事情。

  -

  深夜萬籟俱寂,摩拉克斯正在批閱公文。

  一封帶著冰火兩種元素力氣息的信被外面等候的神鹿送進來。

  「是來自雲海間的信?」摩拉克斯有些驚訝,貝莉斯特與他的交流一直相對較少,除非有要緊事,否則很少主動聯系他。

  拆開信函,裡面竟然是一份契約,這倒讓摩拉克斯來了幾分興趣。

  貝莉斯特在信裡說她與那條被留雲借風真君捉到的冰蛇締結了一份工作契約,希望能得到摩拉克斯的公證。

  「工作契約……」摩拉克斯琢磨著,他知道人類中也會簽訂類似的雇佣契約,但更多的是口頭約定,這就導致契約履行的過程中經常出現糾紛。

  如果能規範化推行工作契約,那必然能減少此類糾紛的發生。

  貝莉斯特送來的這份工作契約在摩拉克斯看來像是一份範本。她規定了工錢,雙方權責,還有適用的範圍,雖有漏洞,比如沒有具體的工作時長,卻已相當適用。

  想到這裡摩拉克斯提起筆,直接回信問貝莉斯特可否借她的契約格式一用。

  寫完後他又為那份工作契約進行公證,最後將回信與契約重新裝好。他本想讓神鹿現在就給貝莉斯特送去,可看看天色,摩拉克斯又放下招呼神鹿的手。

  摩拉克斯忽然想到: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為工作契約做見證。

  有趣。


第29章

  低溫的房間內, 帶著藍色紋理的蛇目不轉睛地盯著一顆蘋果吐信子,隨著冰元素的釋放,碗裡的蘋果被極致的寒氣凍結, 最後啪地碎成粉末。

  大蛇熟練地用尾巴卷起勺子,挖出一大勺果醬倒在粉末上,攪拌均勻後慢騰騰地吃起來。

  「寒濁大人, 您又在做什麼?」

  正在調試儀器溫度的阿羽不解地看向寒濁,這條冰蛇最近好像十分中意這種吃法。

  「我在等下班。」寒濁用尾巴舀了一勺包裹著蜜色果醬的蘋果粉末,一口填進嘴裡,甜絲絲冰涼涼的味道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連尾巴尖都抖嗦著抻直。

  想到實驗室出口那只沙漏走完還有半個時辰, 寒濁又渾身難受起來。

  他在簽訂那份工作契約前,從來沒想過工作是如此令蛇難過。

  最初寒濁還覺得貝莉斯特鼓搗的小玩意挺有意思, 但時間久了他便開始受不了。

  貝莉斯特有創造的權能, 對造物不會厭倦。寒濁不一樣,他本體是條蛇, 又不似留雲借風真君那樣熱愛琢磨機關道具,他稀缺的熱情全部澆灌在點心美食上,讓他天天來實驗室工作, 重復幾乎一成不變的實驗, 無異於上刑坐牢。

  只有對摩拉的渴望支撐著寒濁干完那些在他眼中十分枯燥的事情。

  貝莉斯特經常要測試各種礦物的耐性, 原本這種實驗是通過把礦石強行放到冰史萊姆身上完成。現在寒濁來了,貝莉斯特就再也沒有用過冰史萊姆,而是一股腦全扔給了寒濁。

  每次寒濁一邊凍著石頭記錄各種所謂實驗數據, 一邊看著不遠處的索林多亞忽閃翅膀, 蹦蹦跳跳啄食蘋果或點心, 內心便開始不平衡。

  寒濁合理懷疑索林多亞是故意當著他的面吃點心, 但是他沒有證據!

  「這個粉末,好吃嗎?」阿羽看了眼沙漏,發現快到午休時間,再加上手中的工作基本已經完成,她也不免有點倦怠。

  寒濁用行動代替語言,他直接凍了一顆蘋果,把碗推到阿羽面前讓她嘗嘗。

  他同樣請貝莉斯特吃過,當時貝莉斯特目睹急凍蘋果冰沙制作過程後表情很復雜,並對他說:「沒想到你居然做出了分子料理。」

  「分子料理」這個詞被寒濁牢牢記住,雖然他不知道什麼意思,但他還是決定與貝莉斯特的工作契約結束以後就在雲海間開個店鋪,專門賣各類凍好的食物以及所謂的分子料理。

  這樣既能賺摩拉,也能自己吃,實屬一舉兩得。

  寒濁面無表情地構想美好的未來,蛇瞳死死盯住入口的沙漏。

  正是那個沙漏讓他無法離開。

  沙漏是留雲借風真君搗鼓出來的,可以通過裡頭水晶磨成的沙子精准計時,還能感受到微妙的元素力波動。

  每次上下班,寒濁來都要拿著一張蘊含微量元素力的特制卡片按在沙漏上方,用元素力反應的方式來記錄他抵達和離開的時間。

  貝莉斯特把這種行為稱呼為打卡,她會根據寒濁的打卡時間判斷他有沒有遲到或者早退。若是他遲到或者早退,貝莉斯特就會扣除相應比例的工資。

  在被扣過幾次摩拉後,寒濁再也沒敢嘗試挑戰那個沙漏的威能。

  「每天你待在這裡工作不會感到厭倦嗎?」大抵是過於無聊,寒濁罕見地和阿羽搭話。

  他知道阿羽是貝莉斯特的徒弟,一直協助貝莉斯特做各種事情。

  阿羽笑著搖頭回答:「當然不,能為貝莉斯特大人工作,是我的榮幸,寒濁大人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對吧!」

  寒濁沉默了。

  「而且制作這個武器的初衷,也是貝莉斯特大人為了保護我們。」阿羽沒理會寒濁自顧自地說道,「能參與制造,對身為凡人的我來說已經是無上榮光,怎麼可能會厭倦?」

  不止一次,阿羽慶幸自己在煉金學上擁有幾分天賦,能被貝莉斯特大人選來工作,要知道光晴作為虎語者,都沒有被選中。

  落選的沉重打擊可讓光晴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貝莉斯特說要把一個重要人物交給他,才讓他打起精神來。

  看著阿羽的樣子,寒濁只覺自己與整個實驗室格格不入。

  雲海間裡的人類好像都很樂意為貝莉斯特效勞,而他每天上班都敲著尾巴尖算什麼時候能下班。寒濁忽然想到貝莉斯特的武器快要制作完成,這是不是代表他終於可以不用再來實驗室工作了?

  念及此處,寒濁不由生出幾分高興,仿佛好日子就在前方。

  「說起來貝莉斯特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啊?」阿羽放下手中的碗看向寒濁。

  「我不知,但應該很快。」寒濁果斷地回答。通常魔神是放不下子民的,所以貝莉斯特大抵不會在外地長時間停留。

  寒濁推測正是貝莉斯特構想中的那個武器被造出來,她才敢把子民單獨留下,自己前往其他魔神的領地。放做平時,除非是被邀請參加大型祭典,否則貝莉斯特不會踏出雲海間半步的。

  此次連收尾工作都交給阿羽完成,寒濁感覺貝莉斯特一定是對武器的威力相當自信。

  不過這和他有什麼關系呢?寒濁只在乎他終於有了摸魚的時間,若是貝莉斯特在,他絕對不會在工作時間正大光明凍蘋果。

  他都是偷偷地吃。

  簽訂工作契約以後,貝莉斯特真如她說的那樣再也不給寒濁供應點心,這直接導致他能免費吃到的只有雲海間的蘋果,並且這些蘋果需要他自己夜裡去果樹周圍撿。

  寒濁一度懷疑貝莉斯特放任他去撿蘋果是因為她自己懶得收拾。

  在被抓住,淪為冰史萊姆的替代品前,寒濁不止一次看到貝莉斯特半夜去收拾掉落的蘋果,以防止蘋果爛在地裡。

  自從他來了,貝莉斯特再也沒有三更半夜出過門。

  想到這裡寒濁總覺得他分明是打了兩份工,卻只拿了一份摩拉。

  而寒濁得到的摩拉勉強只夠他買平時吃的點心,想要吃其他東西就要取舍,這讓寒濁少見地感受到痛苦。

  沙漏終於落下最後一粒沙礫,蜷成一團的寒濁當即彈起,不浪費一點時間在空中變為人型,動作迅速地掏出卡片,幾步躍到沙漏前,把卡片貼在沙漏上。

  「恭喜下班。」屬於貝莉斯特聲音從裡面傳來。

  寒濁不著痕跡地打了個寒噤,每次聽到這個充滿惡趣味的聲音,他都能感受到貝莉斯特的樂在其中。

  難不成她的樂趣就是看人工作?真是糟糕的嗜好。

  收起卡,寒濁沒有管那麼多,踏出實驗室,外頭正午的太陽熾熱燦爛,他的心情也好起來,今天下午他不用工作了。

  為享受這個難得的假期,他打算用所剩無幾的摩拉去買一份離地的蓮花酥。

  寒濁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已經聞到蓮花酥的清香,同時他盤算著,快月底了,他工作得來的摩拉什麼時候發?

  假如今天貝莉斯特回來還不給他發摩拉,他可要好好問問。

  不然他明天只能吃蘋果了!

  距離雲海間不是很遠的大湖上,貝莉斯特打了個噴嚏,她正坐在一艘畫舫裡,飄蕩於青山綠水間。

  是不是風太大了?

  如此想著貝莉斯特順著風撩開簾子,外面如畫的景色映入眼簾害她一時間忘記了原先的思緒,自顧自地感嘆道「淥華池真當是漂亮。」

  為貝莉斯特斟上一杯茶,坐在對面的歸終也看向她注視了千百年的風景,世事變遷,唯獨這裡的山水經久不變。

  「我這裡雖比不上雲海間壯美,但算是別有情調。」歸終自謙道,在不久前她登臨過雲海間最高的山頂,那時正巧趕上日出,在初升的陽光下眺望,霞飛雲繞,一覽眾山小。

  「各有千秋罷了。」貝莉斯特笑著說,「光顧著看山水,忘記說正事了,歸終你找到仿制神之眼的方法了嗎?」

  上次在遺址中的經歷貝莉斯特記憶猶新,雖過去有段時間,但她仍放不下。

  尤其是那些邪眼一直困擾著貝莉斯特,直到有天她終於忍不住向歸終透露了些許關於邪眼的消息,並請她幫自己查些資料。

  歸終對仿制的神之眼很感興趣,一口答應幫助貝莉斯特。

  「沒有,目前我仍未找到相關線索,古往今來從來沒哪位魔神能成功仿制神之眼,更何況是凡人。」嘆了口氣,歸終把她的想法說出來,「你擁有創造的權柄,現在的你都不能制造,何況是權能在他處的魔神。」

  貝莉斯特從歸終的前半句話中捕捉到一個信息。

  曾經確實有其他存在試圖仿制神之眼,只是沒有成功。

  「這麼說,仿制神之眼的想法古來有之?」她完全忽略了後半句,專心思考起前半句。

  技術是發展的,這世上一直有模仿制造神之眼的想法存在,那麼經過幾千年的技術積累,仿制成功也不是沒可能。

  貝莉斯特意識到,即使她不去接觸和嘗試制造仿制的神之眼,或許也無法阻止邪眼的誕生。

  這就難辦了。貝莉斯特嘆了口氣,歷史的車輪無法阻擋。

  難道真的要任由邪眼在不知多久後的未來肆虐?

  貝莉斯特陷入兩難的境地,她主動去研究神之眼很可能會加速邪眼的誕生,但她不去研究也無法阻止邪眼在未來出現。

  「貝莉斯特,你離開雲海間這麼長時間沒事嗎?」歸終看著沉思的貝莉斯特,忽然發現她好像不急著回去,放在以前這可不常見。

  過去每次貝莉斯特出門,都是掐著點回去。

  眨眨眼,貝莉斯特還在思考邪眼的事,過了幾秒才明白過來歸終的問題。

  她輕笑幾聲,自豪的情緒湧上來,她從容端起茶杯用一種堪稱輕松地語氣對歸終說道:「放心,武器的試驗已經成功。」

  「雲海間即使沒有我在,也能抵擋大部分魔物的攻擊,雖然只有一段時間,在我趕回前也綽綽有余了。」

  這就是她制造武器的原因,貝莉斯特決心要讓子民,哪怕以後她無法再為他們提供庇護,凡人們也有能力在危機中保護自己,而不是向侵略者俯首稱臣,以此換取生存的機會。

  她要給他們反抗的能力和選擇的權利。

  生存和死亡從來不該是單選題。


第30章

  果真前所未見。

  貝莉斯特的一席話令歸終仿佛看到人類命運方向的變動, 這時她突然誕生一個想法。

  有朝一日,人類或許不再需要神。

  可能還要過很長很長的時間,需要幾千年甚至上萬年,但她真的這樣感覺, 人類會走出自己的道路。

  「我想, 這大概就是你降臨於此的意義。」歸終垂下眼眸, 衣袖遮掩下的指尖因方才的想像而興奮地震顫。

  她沒有把心中的話和盤托出, 貝莉斯特與她同為魔神,這麼想, 好像認定就是貝莉斯特把弒神的兵器親手交予人類。

  或許是氣氛到了,不知為何她特別想對她傾訴,她原本的世界,一個真真正正沒有神的世界,人類正是憑借自己的點滴積累,最終走出他們所在的星球,甚至走的更遠。

  所以,貝莉斯特近乎感嘆地想,這個世界也會一樣。

  走出去是人類的本能,他們不可能永遠生活在庇護下, 總有天他們要去面對屬於自己的未來。

  「是的。」貝莉斯特忽然笑了,「魔神大概就是這樣,在人類還尚且弱小之時,為他們擋住風雨和災難, 為他們創造一個能平穩發展的環境。」

  「但雛鳥終會離家,展翅高飛。」向遠處看去, 一行白鶴正好從一碧如洗的天空上飛過, 它們翱翔於雲中, 姿態輕盈而優美,貝莉斯特想,也許正是因為有離巢的勇氣,白鶴才能成為如此美麗的鳥。

  「如果外面全是危險怎麼辦?難道面臨覆滅之災,也要放任他們在世間流離?」從最初的震動中平復,歸終很快就從貝莉斯特描繪的美好圖景中發現不可避免的陰翳,她並非是唱反調,只是從她的角度提出問題。

  她們是魔神,可以橫行於世,可人類太過弱小,即使擁有神之眼,也無法與許多身負偉力的魔物或各類元素造物相提並論。

  「所以才需要技術啊。」想到邪眼貝莉斯特調侃道,「以後的人類大概連神之眼都能仿造,讓他們發展下去,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歸終怔了一下,探究的視線落在貝莉斯特身上,聯想到她的命之座中被火星遮擋的第三顆命星。

  她的到來或許不僅是魔神戰爭愈演愈烈的征兆,更昭示著一場大變局……

  歸終哂笑一聲,不甚在意地搖頭:這不是更好嗎?守著一成不變的世道有什麼意思。

  「你說的對,」歸終望向被風吹皺的湖面舒展開眉眼,「那麼煉金之魔神,就讓我們一同見證,你所描繪的,人類的未來。」

  釋然的歸終甚至打趣道:「如此看來,長生還是有些好處的,你我可以無限領略世間的變遷,這份對未知的期盼,或許真能抵擋時間帶來的消磨。」

  貝莉斯特此時還不理解歸終話中消磨的真正含義,她只是似懂非懂把那當成神明對自身命運的調侃。

  「對,保持好奇心可是年輕的秘訣。」貝莉斯特說完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細細品味其中清新的味道,「過段時間你要不要來我領地瞧瞧?」

  「我請你看煙花。」

  「煙花?」又是個新奇的詞語,歸終挑起眉毛等著貝莉斯特給她解釋。

  然而貝莉斯特決心要賣關子,自顧自品茶沒再說話。

  歸終自知問不出來,只得輕笑咋舌:「你才說完好奇心,就挑起我的好奇心,看來這雲海間我是不去也得去。」

  -

  高山密林深處,由神之眼擁有者組成的巡邏隊正在追捕羽毛中閃耀著電光的大鳥。

  「不能放過它!」帶隊的光晴對身邊的隊員講,「甜甜花田就是它糟蹋的!」

  這群魔物實在可惡,仗著自己的天賦力量為所欲為。光晴實在無法理解,這群魔物又不用吃飯,為何要來找他們的麻煩。

  「要不要通知雨鳥大人?」追捕小隊的成員全是新人,對於這類魔物,心中多有畏懼。

  光晴射出一只帶著火元素的箭矢:「不用,我們能抓住它!」

  其他的追捕小隊成員大多露出遲疑的表情,可他們到底信任自己的領隊,緊跟著衝上去沒再多問。

  他們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枝椏上,索林多亞正密切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

  貝莉斯特去淥華池與歸終商量大事,把她留下看家,卻正好趕上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物前來襲擾。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早已忍無可忍的索林多亞本想自己解決,她打不過大多數魔神,還打不過這只魔物?

  然而在光晴帶著隊員衝出去的時候,本要變為原本樣子的索林多亞忍住了。

  它保持住小鳥的樣子跟上去,假如光晴他們打不過就衝出來幫忙。

  貝莉斯特臨走前對索林多亞囑咐:盡可能讓人類自己去擊退魔物,正好她也可以試試新武器的威力。

  沒有參與武器制造過程的索林多亞將信將疑,她對人類能自己處理好問題不以為然。

  若是他們一開始就能自己解決大多數難題,也不需要向魔神尋求庇護了。

  但貝莉斯特卻教育她,人類是會進步的,不妨給他們時間以及嘗試的機會。

  「光晴隊長,以我們幾個的能力,確實抓不住它啊……」差點跟丟的小隊成員愧疚地說道,「不如等貝莉斯特大人回來解決?」

  上次貝莉斯特僅僅一抬手,從地底衝出的滾燙岩漿便將水中前來找事的骨魚融化。

  這只可惡的魔物,想必是瞅准貝莉斯特大人不在的空擋才敢來搗亂!如此想著小隊的成員深覺自身渺小無力,如何能離開他們賴以仰仗的神?

  「正因你們有這樣的想法,貝莉斯特大人才要事必躬親。」光晴恨鐵不成鋼,「巡邏小隊組建的目的是為貝莉斯特大人排憂解難,若你們總想著事事依靠神明,那也不用跟著我了!」

  當初是他向長老們提議,集結雲海間的神之眼使用者組成巡邏隊,用來偵查周邊,解決魔物,這樣貝莉斯特大人便不用再在這類小事上浪費時間。

  光晴本以為經過幾年的訓練,巡邏小隊的隊員們能夠獨當一面,逐步為貝莉斯特分憂,結果與魔物交鋒的次數越多,他們越發依賴神明的偉力。

  在巡邏小隊眼中,他們無法應對的魔物,是貝莉斯特動動手指就能摁死的螻蟻。

  「隊長,您總說幫助貝莉斯特大人,可是我們目前能做的只有幫貝莉斯特大人捉捉史萊姆。」巡邏小隊的成員被訓難免心中有火氣,作為少見的神之眼擁有者,難道是他們不想發揮自己的價值嗎?

  他們倒是想,然而那些魔物強大狡猾,以他們的能力,能打得過就有鬼了。

  其他的巡邏小隊成員附和同伴的話:「就是就是,自從寒濁大人歸順,冰史萊姆都不需要我們捉了。」

  光晴聽著隊員的抱怨無法反駁,哪怕有神之眼的幫助,以人類的力量對付大多數魔物確實勉強。

  光晴耐下性子說:「貝莉斯特大人臨走前交給我一樣新武器,她說這件武器可以幫助我們對抗魔物。」

  此話一出巡邏小隊成員們的眼睛全亮了,他們想到被選走成為貝莉斯特徒弟的阿羽。

  她最近好像也得到了新法器,還是貝莉斯特大人親手鍛造。

  「是和阿羽的那個一樣嗎?不對啊隊長,你不是用弓箭嗎?」小隊成員興致勃勃地問。

  光晴搖搖頭,他對小隊成員說:「不,你們真想見識就來配合我。」他知道憑借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將那只毀掉甜甜花田的魔物控制住。

  得知現在就能看到新武器,巡邏小隊的成員們當即把方才的紛擾忘在腦後,各個精神抖擻,雙目放光。

  小隊的行動效率一下子提高不少,直接把要飛出密林的鳥型魔物圍堵在湖泊之上。

  兩名風系神之眼的擁有者引來狂風,卷起由水系神之眼擁有者凝聚的湖水。

  魔物放出的雷元素與水元素混合碰撞,炸出道道耀眼的電光,逼得下方手持武器的巡邏小隊隊員不得不眯起眼睛跳到干燥的河岸上,防止觸電麻痹。

  「隊長,快!」前方的隊員回頭大喊,若與魔物僵持不下,耗盡元素力可就前功盡棄了!

  索林多亞透過狂舞的樹葉觀察戰局,只待小隊稍有頹勢便出手相助。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箭從密林中高速竄出,箭矢前端翎羽裝飾的圓形物件隨風而動。

  箭尖聚集的火元素力融穿圓形物體的外殼,鉛灰色的翎羽灼燒成灰,藏在羽毛中的水元素力隨之釋放與火元素力引起蒸發反應,瞬間加速膨脹的氣流再次為利箭加速。

  所有巡邏小隊成員的目光都追隨著劃過天際的火光,時間好似在這一刻無限延伸。

  在接近風牆水幕前,木制飛箭在多重元素力的反應中化為齏粉,但它的使命已經完成。

  那枚被融穿外殼的圓形物體展露原本的樣子,那枚青中透紅的石頭在魔物上方炸開,壓縮至極致的灼熱火元素力頃刻間迸發,與升騰的水元素力魔物,釋放的雷元素力交織糾纏,裹挾著風元素力擴散成一張巨力無窮的致命電網。

  「轟!」

  山間升起雲朵般巨大的水霧。

  索林多亞目瞪口呆,這就是貝莉斯特口中的武器嗎?被青熒石壓載的火元素力本就有著強大的力量,加之與其他元素力發生的連鎖反應,硬生生造就了堪稱恐怖的破壞力。

  假如貝莉斯特在場,她大概在心底竊喜:這只魔物的血條快見底了。

  光晴從最佳射擊地點狂奔而出,揮舞手臂試圖驅散濃重的霧氣,他隱約看到魔物還在動,當即拋下弓,抽出短劍衝了上去:「衝啊!它快死了!」

  巡邏小隊的成員聽到光晴衝鋒的吶喊如夢初醒,紛紛拿起武器加入戰鬥。

  一番垂死掙扎,魔物發出凄厲的哀鳴,沉沉倒地,閉上了眼睛。

  光晴最終沒有殺死那只魔物,並阻止了試圖這麼做的巡邏小隊成員。

  貝莉斯特交代過他,魔物的死亡會引發污染,所以只要讓它失去戰鬥力就算成功了。

  那枚名叫炸彈的武器,是目前該系列中威力相對較小的一顆,正好適合不殺死魔物卻讓它失去戰鬥力的目的。

  據光晴得到的信息推測,只要材料足夠,佐以元素力神之眼使用者的精准操作,名叫炸彈的武器甚至可以批量生產。

  用貝莉斯特的話說,她會保證日後巡邏小隊的彈藥充足,遇事不決,給她炸。

悠于 2023-11-16 08:52

第31章

  「我們贏了?!」。

  不知是誰先大喊一聲, 所有人都盯著湖面中央,失去反抗力的魔物提醒他們不是在做夢。

  但饒是如此還是有人掐了大腿一把,以試探自己是不是醒著。

  人類被打壓的太久,早已忘記勝利是何種滋味。

  「我們真的贏了!」

  緊隨著第二聲發泄出所有不甘和憤懣的怒吼, 湖岸周圍爆發出響徹天的歡呼聲, 這是他們第一次擊敗強大的對手。

  過去被壓著打的郁悶感一掃而空, 巡邏小隊的成員們現在是揚眉吐氣, 感到十分爽快。

  光晴對著擁抱慶賀的隊員們,興奮的說道, 「貝莉斯特大人會將制造武器的方法教給我們,以後我們再也不用怕那些魔物和邪祟!那些只能被欺負,無法反抗的日子,到此終結了。」

  這番話引起小隊成員的共鳴,有些人甚至落下淚來。

  「隊長,這個武器叫什麼啊?」沉浸在勝利情緒中的隊員們不忘詢問。

  面對的隊友的問題,光晴早有准備,他慢條斯理的念出從此將會名爍古今的武器名字,「炸彈。」

  無比簡單明了,即使未來會出現各種變種, 被賦予更多的名字,但人們依舊會將用炸彈這兩個字,作為此類武器的統稱。

  仍徘徊在周圍的索林多亞聽到這番對話,她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無比慶幸自己是貝莉斯特的眷屬而非敵人。

  遭遇到那樣武器,作為魔物即使不會死, 也要難受很久。

  索林多亞記得貝莉斯特說過, 比起打打殺殺, 她更喜歡以理服人。

  過去她對貝莉斯特的話嗤之以鼻,認為人類不可能有超越魔物魔神的力量,哪怕是最優秀的神之眼使用者,也不會比絕大多數魔物強上多少,更別提與擁有權柄近乎能修改天換地的魔神相比較。

  所以索林多亞才一直認為,人類只能生活在要庇護者的保護下,因為他們就是那麼的弱小。

  在這個強者獲得一切的世界裡,弱小本身便是一種罪過。

  今日,索林多亞改變了她保持幾百年的看法。

  「太可怕了。」索林多亞長久以來的認知被顛覆,她好奇若是哪天貝莉斯特要面對的敵人,是手持經由她研究制造的武器的人類,是否會覺得可笑?

  想到這裡索林多亞有些頭暈,作為小鳥來說,她小腦袋實在是不適合去思考這類高深的問題。

  真到那天,貝莉斯特一定有辦法吧。索林多亞想到這裡不再多停留,她揮舞翅膀飛回雲海間,假如她被巡邏小隊發現,怕是要擾了到他們的興致。

  魔物被巡邏小隊打敗了。

  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傳到的雲海間,雖然戰勝的僅是一只稱不上強大的魔物,卻足夠令這裡的居民歡欣鼓舞。

  凱旋的巡邏小隊的成員受到英雄般的待遇,人們停下手中的工作,紛紛湧向路邊迎接。

  雲海間的子民幾乎都是因家園被毀掉,為活命才做了難民。

  故此他們對那些為非作歹的怪物不說是恨之入骨,那也是厭惡非常。

  所以這場戰鬥,雖然前來迎接人都沒有參與其中,卻和巡邏小隊成員一樣體驗到大仇得報的快活。

  小月從學院出來時正巧看到這一幕。

  在火燒雲下,夕陽的余光中,勝利的喜悅如一場大雨,淋在每個敢於衝出雨幕的人身上。

  「真好啊,以後我也想加入巡邏小隊。」身邊的同學興奮的說道,作為孩子她被激勵到,幻想著日後有天能這樣站在人群中央,接受掌聲和鮮花。

  不過不要往她身上丟水果,被砸中太疼了。

  這個小孩和為巡邏小隊喝彩的人一樣,都忘記了這些被他們歡迎隊員,先前被不止一次在茶余飯後作為談資嘲諷,明明有神之眼卻只會捉史萊姆和打騙人花。

  「小月你是神之眼的擁有者,以後一定會能加入巡邏小隊的。」同學不無羨慕的說。

  同時她還知道小月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接到貝莉斯特身邊親自學習煉金技術。

  小月目前還是雲海間唯一的冰系神之眼的擁有者,而貝莉斯特明顯表現出對冰系的偏愛。

  比如那條冰蛇,就有幸能參與進實驗,隨侍在神明左右。

  能跟隨在仁慈的神明身邊,在雲海間的子民眼中是無上的榮耀。當年阿羽得知她被選中成為貝莉斯特的助手和學生時,她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她的母親先高興的要昏過去。

  「其實我……」小月欲言又止,其實她不想加入巡邏小隊,她期許的以後是回到能水畔的故鄉。

  好在小月隱隱察覺出這話在現在講出來不太合時宜,所以她最後嗯了一聲,干巴巴的對同學說,「嗯,你也一定可以的。」

  「我沒有神之眼啊。」同學瞧了眼掛在小月脖子上的那枚有著雲紋外殼的寶石。

  眾所周知,巡邏小隊內的成員全部是神之眼的持有者,或許也只有神之眼的持有者有資格挑戰那些凶猛狡猾的魔物。

  小月一時無語了,在她絞盡腦汁如何回應時,神鶴伴行的華車從雲層中飛馳而出。

  「是貝莉斯特大人回來了!」同學注意力立刻被華麗的神車吸引,全然沒注意到小月為難的表情。

  這下小月松了一口氣,她不敢說對同學說從獲得神之眼到現在,她的目標都和雲海間的大部分子民不一樣。

  忽然小月想到,脖子上瑩藍色的冰系神之眼,好像正是在父親抱著她顫抖地說,我已經失去所有,不能再失去你時出現。

  並且不似其他人神之眼那般直接落下,而是砸到了她的頭上。

  後知後覺的小月發現,她獲得神之眼的那一幕,仿佛是那晚在蘋果樹下偶遇貝莉斯特的重現,區別在於當時砸中她的是一顆蘋果,而非神之眼。

  這是對我願望的肯定嗎?

  盯著遙遠的天際,小月終於回憶起得到神之眼的那刻要說的話,她要告訴父親,他沒有失去一切,她相信他們會回去,即使這個願望看似遙不可及。

  -

  神車停在雲海間最高的山峰上,不一會有著鉛灰色翅膀的大鳥從山峰上騰起,快速的略過高空,朝山林深處飛去。

  貝莉斯特回來便從索林多亞口中得知巡邏小隊運用新武器擊敗魔物,雖在她的預料之中但她仍感到驚喜,當即要索林多亞帶她去現場查看。

  反正一時半會那只魔物應該跑不了。

  隔著遠遠的,貝莉斯特已通過元素視野,看到元素力爆發留下的痕跡。

  「元素反應的威力這麼大嗎?」貝莉斯特在索林多亞的背上沉思。

  其實在制造元素力炸彈時,貝莉斯特沒有將元素力之間的反應納入傷害標准。

  在臨到湖面前,貝莉斯特得出結論,她忽略元素力反應,主要還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匹配機制有問題。

  如果是魔神之間高端局,那在爭鬥的兩方的勢力持平的前提下,元素反應對戰局的影響微乎其微。

  而力量差距過大的戰鬥,通常是一招定勝負,根本沒有那麼多的花樣。

  比如貝莉斯特先前解決那條實在是讓她無比煩心,必須從物理上消滅的骨魚,就根本不會考慮水元素力和火元素力通過蒸發反應造成的傷害,因為她只需要稍動力量,岩漿便直接能骨魚熔化。

  「就是下面。」索林多亞出聲提醒。

  低下頭貝莉斯特見到那只被巡邏小隊成員們打敗的魔物,它躺在水中,好不狼狽。

  把心中的疑問收起來,貝莉斯特徑直從索林多亞背上跳下去。

  索林多亞這次沒有接住她,而是變為小鳥緊跟在身後,等貝莉斯特平穩落地,再如往常般落到她的肩膀上。

  見到魔神親自駕臨,攤在湖中的魔物拼出最後的力氣劇烈的掙扎起來,試圖要逃走。

  「我勸你不要動,我不想殺了你。」貝莉斯特這麼說純粹是為環境著想。

  魔物的死亡和魔神一樣,都會造成污染,上次殺死骨魚留下的邪祟,貝莉斯特到現在都沒清理完,以至於她不得不把暫時那個地方劃為凡人禁入區。

  本來雲海間的地界不算很大,為一時之快多幾處污染區,實在是不劃算。

  「是誰派你來雲海間?」貝莉斯特試探性的問道。

  明明是很輕柔的聲音,傳到魔物的耳中仿佛是催命符,它開始顫抖並猶豫要不要招供。

  貝莉斯特見這只魔物不出聲,便知它確實是受指使。

  當她繼續勸導,告訴魔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時候,索林多亞開口了。

  「是海之魔神。」

  被搶先的魔物傻眼了,它沒想到這位魔神身邊有位能讀心的眷屬。

  現在失去談判籌碼的它一下子心如死灰。

  貝莉斯特為這戲劇性的場景咬了咬嘴唇,防止笑出聲。

  「它是原本的形態,所以我們讀的到。」索林多亞以為貝莉斯特忘記她還有這個技能。

  壓住上台的嘴角貝莉斯特這下真的忍不住要笑了。

  「謝謝你。」

  貝莉斯特對索林多亞的感謝是真心地,能如此簡單迅速的得到名字,使得她省了不少口舌。

  差不多了,貝莉斯特抬手將一枚印記用過火元素刻在魔物的眉心,「這次我暫且放過你,如果你以後再敢踏入雲海間,我會通過這個印記把你燒死。」

  顫顫巍巍的應下,它也不敢計較貝莉斯特的小手段。對它來說,面對貝莉斯特這樣以保護子民為己任的魔神,在她的領地惹事後能活下來,已是天大的幸運,還敢再抱怨什麼。

  其實它還有第二條路走,跳槽做貝莉斯特眷屬。

  以實驗室缺人手缺到貝莉斯特不得不逮著一條蛇使勁薅的現狀來看,她大概不介意身邊再多個魔物助手。

  可惜這只魔物不敢背叛海之魔神,錯過了這個發家致富的好機會。


第32章

  威脅的差不多了, 貝莉斯特上下打量那只魔物,最後稍微用力量,從它的尾巴上揪下一把漂亮的羽毛。

  鳥型的魔物先是楞住, 隨即臉上劃過一抹憤怒, 雖轉瞬即逝, 可它加快的呼吸,以及聳動的前胸還是暴露出它糟糕的心情。

  士可殺不可辱, 就算貝莉斯特是魔神也不能揪它的尾羽, 何況還揪了那麼多!

  「你還不走嗎?」貝莉斯特掂量著閃閃發光的羽毛, 好奇的問道。

  這句話如一盆涼水潑到魔物的心頭,把它燃起的怒火徹底澆滅。

  被薅的魔物不敢直視眼前笑眯眯的貝莉斯特,過量的求生欲逼著它拼盡上剛恢復沒多少的力氣倉皇逃走。

  目送魔物離開,貝莉斯特心情很不錯, 轉身請索林多亞帶她回去。

  索林多亞熟練的化為原型, 貝莉斯特坐到她的背上, 頃刻間她們飛入雲霄。

  在雲層的高處, 太陽的余暉幾近消失, 群星躍出天幕。

  貝莉斯特沐浴著高空上襲來的風,微微抬頭遙望天穹, 一覽無余的夜幕使她不由想到與歸終一同觀星時,她那位朋友對星空的描述。

  歸終說每一顆星星都代表著未來, 它們組合在一起, 便能倒映出命運的走向。

  貝莉斯特對此面上不置可否, 心中卻到一句話, 命運這種東西, 生來就是要被踏於足下的, 如果你還未有力量反抗它, 只需懷著勇氣等待。

  這是她高中時倒背如流的句子,那會貝莉斯特沉迷於這種此類作品中。多年後,她以為自己差不多要忘記那些讀過的書,但就是有那麼一天,在與過去完全無關的異世界裡,在群星之下,貝莉斯特發現書中的句子在她的記憶力是如此清晰。

  「是鼓聲嗎?」飛臨到雲海間上方,索林多亞茫然的問,她不懂下面的人類在歡喜什麼。

  「應該是。」貝莉斯特解釋道,「對於人類來說,能贏得打贏魔物實屬不易,想慶祝是應該的。」

  索林多亞似懂非懂卻沒有多問。

  「不如把今天設立成節日,嗯,我想想這個節日叫什麼名字。」貝莉斯特覺得叫勝利日,聽起來感覺氣氛會有點不對勁,但她一時半會又想不出其他合適的詞彙。

  最終她決定讓子民來定,她只用宣布以後的今天放假。

  索林多亞不太贊同貝莉斯特的主意,這場勝利在她眼中根本不配享有祭祀。

  不過她想貝莉斯特開心就好,誰又不喜歡放假?

  哪怕連魔物都抗拒不了假期,索林多亞觀察過,每逢祭典,寒濁那條蛇便敲著尾巴等下班,根本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真熱鬧啊。」俯瞰著下面的火光,貝莉斯特掂量著不時閃耀出銀白色電光的深灰色羽毛,今晚她將把它們作為戰利品,獎勵給巡邏小隊的成員。

  在傍晚,貝莉斯特便注意到沸騰的雲海間,那會她就、估摸著今晚肯定會有一場狂歡,來慶祝光晴他們取得的勝利。

  貝莉斯特深知,她的子民大多數心中都憋著一口怨氣,即使有了新生活,過去不得不舍棄故土流浪的日子仍是一道刻在靈魂裡的顯眼傷疤。

  而她作為庇護者,雖能提供足夠的糧食,安居的房子,卻無法彌補他們心中因曾經家園被毀帶來的創傷。這群生活在大山深處,飽受魔物侵犯之苦的人們太需要一場成功的反擊來平復他們經歷的喪家之痛。

  其實貝莉斯特也在等這天,作為魔神她其實完全不用做出退讓,並忍耐那些來自魔物挑釁。天生的實力差距足以讓她為所欲為,做到誰敢惹她,她就揍誰。

  但為雲海間的安穩,貝莉斯特硬是沉住氣,沒有主動動過手。

  先前雲海間還未經營起來,無論輸贏對環境造成的影響都太大,且不說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耕地和修建的道路會在打鬥中被破壞。

  假如貝莉斯特不小心下狠手把魔物殺死,那造成的污染,對雲海間來說差不多是滅頂之災。

  更何況貝莉斯特殺死魔物不會令子民們感同身受,他們只會更依賴神的庇護。

  貝莉斯特不希望她的子民有這樣的認知,正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她真正想要的,是他們挺起腰杆,自然而然的產生凡人並非一無是處,我們也能憑借智慧與工具戰勝強大對手的想法。

  就在貝莉斯特沉思之際,下方的人們以察覺到她的到來。

  「是雨鳥大人和貝莉斯特大人!」

  在蘋果樹下的光晴與其他人一同仰起頭,空中的月亮被索林多亞的身影遮掩住。

  光晴仰望那只巨大雨鳥,只覺恍如隔世,明明這片大地脫離大雨不過十幾年,生活在這裡的人,包括他們的部族,卻已近乎從那巨大的苦難中走出來。

  驀然回首,光晴突然發現,十五年前他還無法想像出晴天在,十年前蘋果樹初長成時,他根本無法描繪出一個長滿甜甜花,人們在陡峭的山崖安居樂業的場景。

  不過,這不怪光晴,因沒有誰會想到,在這些被視為磨難與桎梏代名詞的群山裡,將會誕生一個被稱為仙境的地方。

  此處的糖會源源不斷的經過那條由神明與人類一同排除千難萬險,最終建成的路運出,從這裡發展處的技術普及外界的千家萬戶。

  光晴想,那麼創造出這一切的貝莉斯特大人,我幫到您了嗎?腰間的神之眼似乎在發燙,似提醒著光晴,最初得到它時所念的願望。

  星空下,索林多亞的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白色的影子。

  貝莉斯特緩緩降落,人群自動為她讓出一條道路。

  霎時間整個雲海間安靜下來,只有那被機關操縱的樂鼓聲依舊。

  雖然經歷過很多次類似的場景,貝莉斯特對這種,人群因她的到來,而突然沒有聲音的情況,仍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尷尬。

  每次她都恨不得說,不用管她,接著奏樂接著舞。

  果然在我的認知中,人的占比還是比較多,換做摩拉克斯那樣的魔神,一定會不會覺得有問題吧。

  貝莉斯特默默揣測著,不知為何她產生一個奇怪的想法,那就是以摩拉克斯性格,即使變成人,也能坦蕩的做在旁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比如出門不帶錢,吃飯不付賬。

  暗中嘖了一聲,貝莉斯特譴責,她怎麼能認為摩拉克斯沒有錢,人家可是財富之神,錢都是他捏的,而且他長得就是一張不缺錢的臉啊。

  貝莉斯特如此想來輕松多了,她掛出招牌的笑容,對前來行禮的巡邏小隊成員表揚道,「你們做的很好。」

  然後她看到有幾個比較容易激動的巡邏小隊成員因她的話渾身顫抖。

  「收好這些羽毛,它是你們的戰利品,更是你們勇敢的證明!」

  有著奇異光澤的羽毛被貝莉斯特親手發下去,不少巡邏小隊的成員在接過獎勵時流下眼淚,對人類來說,他們期待這份勝利太久了。

  不比魔神與魔物漫長的生命,人類的一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消耗。

  「以後的還會有更多的危險要你們面對,但勇者必定會因自身的壯舉獲得尊重與榮耀。」貝莉斯特發自內心的對所有在場的子民說,「而我會如過去般履行承諾,與大家同在。」

  於人來說,貝莉斯特無法做到見弱小而不救,於魔神的認知,她生來愛人,給子民以所求,是她應該做的。

  算了,不想這些。貝莉斯特把亂七八糟的念頭拋到一邊,管那麼多干什麼。

  人也好,神也罷,說到底她就是她自己,也只能做她自己,所以遵循本心就好。

  在決心留下時,不就已經想好要和子民們一起成長了嗎?

  貝莉斯特輕笑著搖頭,「大家繼續,不用管我。」當然她明白,話是這麼說,但這些人肯定還會因為有她在而放不開。

  於是貝莉斯特稍動用屬於自身的力量,下一秒夜幕上驟然炸出朵朵金色的由火元素裡組成的圖案,同時伴隨著巨大的聲響。

  「好漂亮!」小孩子們搶在最前面說出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隨著人們的視線被吸引,貝莉斯特從人群中隱去。

  本來按照正常的科技樹,應該先做出煙花,再做出炸彈,偏偏對貝莉斯特來說,炸彈要比煙花容易做。

  制造煙花需要貝莉斯特從頭開始尋找各類材料,最好不含有素力,因為有元素力,那煙花大概率會成為看上去炸出來很好看的炸彈。

  而且貝莉斯特目前沒時間做這種消遣用的小玩意,所以她只能用元素力模仿煙花的形狀和聲音,以當做送給子民的禮物。

  或許後人還能以此為啟發琢磨出相對安全的煙花。

  悄悄回到居住山峰,貝莉斯特旁若無人的伸了個懶腰,並對索林多亞用請求的語氣說道,「我托岩王帝君造了不少武器,過兩天你和我去他那裡取一下好不好?」

  索林多亞沒有多想直接答應。

  貝莉斯特訂購的是更能提高神之眼使用者實力的兵器,本來她想試試能不能造出來燧發槍之類的武器。

  嘗試過後貝莉斯特得出結論,這是在難為她,也是在難為這個世界。

  尤其是在貝莉斯特對留雲借風真君講出她的想法後,對方雖很樂意嘗試制作,但是也告訴她,花費的時間可能會有點長。

  貝莉斯特不禁問多長是指多久。

  留雲借風真君的回答是,大概要幾百年上千年。

  衡量一番,貝莉斯特決定還是用冷兵器,符合時代又好看,而且還耐用。

  想通後的她連夜向摩拉克斯下單,請他手下的能工巧匠幫忙打造。

  貝莉斯特是精通創造,並連帶著對礦物的冶煉和武器制造有些心得,可與掌握岩之權柄的摩拉克斯相比,那便實屬業余愛好對專業強項。

  安排妥當,貝莉斯特轉過身,低頭對地上的草叢喊,「寒濁,你在暗處做什麼?執行海之魔神交給你的任務?」

  匍匐在地上的白蛇見暴露,徑直變化為人型。

  「不是。」寒濁否認,那個打探情報的任務本是他胡謅,根本不作數。

  現在的寒濁依舊沒有多少表情,可接下來開口說的話卻少有的帶著點委屈,他說:「我是來要摩拉的。」

  說好的今天發,寒濁認為魔神是那麼強大的存在,總不會再賒賬吧。


第33章

  好像是該給他發工資了。

  貝莉斯特心虛的挪開眼睛, 不敢看寒濁。

  「您是不是又想拖欠。」寒濁看到貝莉斯特這樣子,立刻意識到她大概又是沒有摩拉,上上個月她拿不出摩拉時就是這個樣子。

  這次寒濁不想再被拖欠很久, 他盯著貝莉斯特, 大有你不給我錢, 我明天就罷工的意思。

  假如貝莉斯特臉皮厚點,這招便對她沒用, 反正寒濁又打不過她, 脖子上還戴著她下的禁制, 魔物不用吃飯,欠點摩拉又不會餓死。

  而且雲海間還是免費發糧食的,在這裡想餓死都難。

  可惜貝莉斯特的良心尚未泯滅,只聽她對寒濁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這樣吧, 在我把欠你的摩拉發給你前, 蘋果樹附近的點心你隨便吃。」自知寒濁的錢都用來買什麼的貝莉斯特以物抵債。

  說完她忽然想起寒濁給她打工, 不就是因為她想抓吃貢品的小偷抓到他嗎?怎麼現在兜兜轉轉一圈, 事情又回來到起點,甚至寒濁還正大光明的吃到了她的貢品。

  「好。」這個交換寒濁很滿意, 本身他來雲海間就是為了這口吃的。

  雲海間內販賣點心的商販並不多,那些蘋果樹前的食物又大多數是子民自發做好送來。

  所以很多吃食, 是寒濁想用摩拉都買不到的。

  好在有時貝莉斯特因為怕吃不完浪費, 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任寒濁去解決, 權當是處理臨期食品, 這才讓他有機會解解饞。

  「不過你最好還是和以前一樣, 不要當著人們的面吃。」貝莉斯特提醒道, 以她對寒濁的了解, 白天吃怕不是會變成吃自助餐,子民們端上來一盤他吃一盤,根本不帶客氣的。

  點頭寒濁應下,「我記住了。」

  眼看寒濁重新化成蛇爬走,貝莉斯特放下心,轉而愁起錢的事情。

  現在她竟然連寒濁那一千摩拉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貝莉斯特無奈的想,怎麼她都成為了魔神,還在為錢這種東西發愁。

  貝莉斯特並非沒有錢,至少截止到上半年她還非常的富裕。

  通過貝莉斯特名下制糖廠賺取的摩拉,在換回布匹和糧食後,剩余的全部被子民獻給她。

  積累這麼多年,貝莉斯特擁有的摩拉是個驚人的數字,發給寒濁的工資,不過是其中的九牛一毛。

  饒是如此,貝莉斯特還是做到了在很短的時間內快速花完它們。

  她先是去歸終的領地購入大量的糧食,並直截了當的向歸終表示,有多少糧食她買多少。雲海間多為山區,可供耕耘的土地比較少,所以種的糧食本就只夠溫飽。

  再加上貝莉斯特為發展制糖業,鼓勵子民栽種改良版增產甜甜花,再次積壓到糧食作物種植。

  畢竟大家都願意種能煉糖賺錢的甜甜花,而非不怎麼賺錢的小麥水稻。

  為解決這個問題,貝莉斯特要求雲海間必須辟出足夠田地種糧。

  糧食豐收後,她又命長老以高價收購,其中所需的花費全由她的小金庫支出。這樣雲海間平時雖然還需去購入糧食,但至少能保證即使外界的糧無法運進來,子民也不會因缺糧餓死。

  為儲存從歸終買來的糧食,貝莉斯特改進了空間技術,終於那樣偉大的玄學科技不止局限於用來抓冰史萊姆。

  處理好糧食的事,貝莉斯特又去了一趟層岩巨淵,用元素力炸彈的制造方法從若陀手中換到一座礦場的開采權。

  雲海間其實不缺少礦藏,但是挖掘的難度要比層岩巨淵大得多,貝莉斯特不可能把時間全耗在采礦上,所以她決定買現成的礦場,來保障雲海間的礦物供應。

  隨後她又重金請摩拉克斯手下的工匠幫助鍛造武器。

  做完這一切貝莉斯特手中的摩拉所剩無幾。

  想到見底的小金庫,她不禁有了一絲空虛感,然後她好奇,摩拉克斯假如缺錢,會不會當場捏?如果這樣豈不是要引起通貨膨脹?

  回想一番後貝莉斯特發現這裡根本沒通膨的跡像,為此她只能說摩拉克斯不愧為財富之神,在金融調控方面確實有一手。

  貝莉斯特似乎已經看到未來的金融專業是怎麼寫教材,大概開頭是岩王帝君,結尾也是岩王帝君,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經濟行不行,全看帝君的心情。

  「我也想做印鈔機啊。」貝莉斯特喃喃自語。

  不過想想她要是能制造錢,那她應該也不在乎錢了……但還是好羨慕。

  貝莉斯特第一次產生仿造摩拉的想法,隨即她發覺這樣做很可能會變成試試就逝世。

  在她原本的世界,仿冒錢幣的結局無非是去監獄踩縫紉機。而在這個世界,仿冒摩拉連縫紉機都沒得踩,摩拉是神制造,仿冒的摩拉,無疑是在挑戰神明的權威。

  摩拉克斯對這種不敬之徒不砸個天星,貝莉斯特都算他仁慈。

  更何況貝莉斯特是摩拉克斯的盟友,假如她想不開去仿冒摩拉,無疑是對摩拉克斯的背刺,直接罪加一等。

  貝莉斯特想到這裡,初遇摩拉克斯時的畫面從腦海中跳出來,藏在畫面中的那股如山岳般的壓迫感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那點小念頭瞬間煙消雲散。

  也許以後會有哪位勇士敢在金錢和契約方面戲弄摩拉克斯,但貝莉斯特認為那位勇士絕對不會是自己。

  不過她挺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強者才會膽大到去在金錢和契約方面坑騙摩拉克斯,是不怕被揍嗎。

  貝莉斯特想,假如坑完摩拉克斯還能活著,那命是真的硬,她還是挺想見見的。

  千裡外的離地,最後一批制造完成的武器裝在木匣裡,被工匠恭敬的呈給岩王帝君查看。

  最先呈上的匣子裡,放著一把漂亮的弓箭,金色的弓身是合金制成,上面有礦物鑲嵌,兩端則雕刻著祥雲形狀的圖案作為裝飾。

  弓弦根據工匠的描述,是由庫房中海獸胡須制成,無論彈性還是韌性都遠非普通的材料能比。

  摩拉克斯看得出工匠們在制造時傾注的心血,這把弓在摩拉克斯眼中,並非世間最好的弓,可作為離地子民贈送給雲海間子民的禮物,已是足夠了。

  「確實華麗。」說著摩拉克斯親手撥弄弓弦,他耳邊隱隱出現海獸的怒吼,這讓他回想起過去。

  摩拉克斯斬殺過不少的海獸,每只他都記得很清楚,比如弦的材料,就來自一條五百年前被他鎮壓的滿身透明鱗片的奇異大魚。

  奇異的大魚熱衷於掀翻海上的船只,將上面的人拉入海底,這使得住在周圍村子裡的人不敢再下海。直到有天,摩拉克斯偶然路過,村民們將最後珍藏的珍珠與珊瑚獻給他,請求他斬殺那條斷絕他們生路的海獸。

  摩拉克斯答應,與村民立下契約,以一顆珍珠的報酬幫助他們平息禍端。

  這根弓弦,在工匠眼中是來自海獸的胡須,摩拉克斯卻知道它不是海獸的胡須,而是大魚的筋脈。

  擊敗大魚後,摩拉克斯為絕後患又不污染海域,便拆下了大魚的筋脈與一部分骨骼,再用岩槍將它釘在深海。

  拆下的骨骼他送給了那些村民,筋脈則與珍珠一同被他帶回來。

  百年過去,那顆珍珠早不知在何處化為齏粉,這條筋脈卻被完整保存到今天。

  來自貝莉斯特的訂單,使得它被工匠們從放置戰利品的庫房翻出,然而早已無人再認出它本來的樣子,僅把他當做海獸的胡須。

  幸好這不影響武器的威力。收回手,摩拉克斯不再多想,他轉而審視放置在其他匣子裡的武器。

  那些武器品質皆不比那把大魚筋脈與合金礦石制成的弓差多少。

  「可以,收起來吧。」摩拉克斯此話一出,下面等待的工匠全部面露喜色。

  能讓岩王帝君評價為可以,那證明他們的手藝沒有退步。

  其實貝莉斯特送來的摩拉根本不夠打造這些精良的兵刃,是工匠們自作主張用了更好的材料和更精湛的鍛造工藝。

  雲海間技術同樣普惠離地的百姓,這些高品質的武器正是離地工匠對雲海間的回報。

  裝有武器的匣子被侍從們拿走,他們和工匠一起悄然退出屬於岩王帝君的宮殿。

  「煉金之魔神過幾日會親自來取,屆時若我不在,就由你招待她。」摩拉克斯囑咐身邊的有著巨角的鹿,先前正是它接貝莉斯特去天衡山做客。

  神鹿行禮記下,他見沒有外人在,忍不住多問一句,「帝君可是又要出海?」能麻煩到摩拉克斯的大概也只有那些海族,莫非是線人終於又傳來了新的消息。

  想了想摩拉克斯說道,「三日後,海之魔神將前往東邊的海域,與漩渦之魔神相聚。」為防止他們兩個聯手發動奇襲,摩拉克斯打算親自去海濱坐鎮,與他同行的還有馬科修斯。

  得到這條信息後,他當即給貝莉斯特也送去一份。

  在信裡摩拉克斯特意提醒過貝莉斯特,以海之魔神的性格,只要她表現足夠強硬,對方便不會再敢找她的麻煩。

  摩拉克斯認為,假如貝莉斯特要用她的新武器立威,並借此擴大雲海間的邊界,那最好是選在海之魔神外出的間隙。

  因為貝莉斯特可以不與海之魔神正面發生衝突,而是挑選一個他的眷者下手。

  這樣既能比較穩妥的展現武器的威力,又能表達出強硬的態度。

  現在摩拉克斯還不知道,被貝莉斯特選中的那位幸運的眷者到底是哪位。

  應該不是那條冰蛇。

  摩拉克斯回憶,在他印像裡,貝莉斯特送來的工作契約上有著冰元素的痕跡,再算時間,能與她簽訂契約的魔物也只有那條冰蛇了。

  平心而論,摩拉克斯挺喜歡那份工作契約的格式,他打算以後,與每個簽訂契約的仙人都立一份。


第34章 修

  一只羽毛呈現出半透明深藍色, 帶著潮濕氣息的飛鳥略過樹梢發出一陣挲挲聲。

  坐在飛鳥的背上,貝莉斯特伸出手去摸身邊的雲彩,她哼著歌, 顯然心情好到極點。

  此時貝莉斯特恨不得自己會傳送, 飛行她都覺得太慢了。

  「你看那就是離地。」貝莉斯特指給索林多亞,她來之前才得知她唯一的眷屬沒有去過摩拉克斯的領地。

  根據索林多亞的說法, 不與摩拉克斯達成契約的魔物, 出現在他的領地十有八九會被驅逐,運氣不好還會趕上摩拉克斯親自動手, 那樣的話就真的沒命了。

  索林多亞聽說過離地的繁華,可她卻從來親眼見到過。

  下面的城市規模之大超乎索林多亞的想像, 人類的痕跡綿延到天際線, 無數聚落村鎮分布在平原和山坳間。

  她們來的算是很早,但人類卻已經開始活動。

  索林多亞能看到穿著各色衣服,做著不同打扮的人行走在路上, 他們中有農夫,商人,還有學生, 魔物天生優越的視力甚至能讓索林多亞看清他們的表情。

  農夫低著頭打著哈欠似乎沒睡飽, 商人掐著手指在計算著數字, 學生則步履匆匆, 大概是上學要遲到了。

  放緩飛行的速度,索林多亞品味著剛剛看到的畫面,她嘆謂,「真復雜啊。」

  「復雜, 你是指城市嗎?」貝莉斯特也在看, 她盯著那些房屋, 發現比起窮的平均的雲海間,離地的百姓之間出現了階級的劃分。

  索林多亞回答道,「不,我是說人。」雲海間生活的人要單純的多,至少索林多亞沒在他們臉上見過這麼多情緒。

  貝莉斯特因索林多亞的回答微微皺起眉頭,她在看那些房子,有些不比她在原本世界裡見過的園林宅院遜色。

  假如我是普通人,可能在離地都買不起房子。貝莉斯特不知為何產生這個想法,她嘖了一聲,思考要不要提醒摩拉克斯讓他注意下。

  轉念她又想,摩拉克斯肯定比她更清楚離地的現狀,他沒有出手干涉,想必是認為還沒到要神明插手的地步。

  想通的貝莉斯特把眼睛從那些華貴的房屋上挪開。

  真要論起來,她更應該擔心自己才對,她在糖業上處於壟斷的地位,糖之於她,正如鹽之於赫烏利亞。

  當然赫烏利亞比她還要過分,直接做的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她的權能使得鹽能源源不斷的憑空產生,這可比貝莉斯特種甜甜花煉糖來錢快多了。

  不過也托赫烏利亞的福,鹽在這個世界上很容易獲取,價格也十分低廉。

  「你最近見過赫烏利亞嗎?」貝莉斯特突然問正載著她的索林多亞。在她們剛成為盟友時,索林多亞透露過,她與鹽之魔神赫烏利亞因為領地與發生過摩擦,後來鹽之魔神主動做出退讓帶著子民離開,向別處遷移。

  至於如今在哪,貝莉斯特依照買鹽的路線推測,赫烏利亞大概是停留在歸終的領地附近。

  這麼算,貝莉斯特發覺赫烏利亞與她的子民足足圍繞雲海間兜了個大圈子。要不是確定沒和這位鹽之魔神碰過面,她都以為是自己讓赫烏利亞居無定所。

  索林多亞想了想,過去衝突的畫面浮現出腦海,她不無諷刺的說道,「見過,上次我在天上看到,她再次放棄了水邊剛經營好的領地,帶著子民向東邊遷移躲避紛爭去了。」

  「向東走?再向東不就靠近雪原了嗎?她去那裡做什麼。」貝莉斯特很吃驚,雪原的氣候惡劣到冰系魔物都不願靠近,赫烏利亞難不成要帶著子民在那附近定居。

  「我不知道,我沒有去過雪原,那裡的風太大,我飛不進去。」索林多亞微微搖頭,她無法理解赫烏利亞的選擇。

  明明有魔神的實力,卻總是做出退讓,說著不願參與紛爭,卻只是在逃避。

  竟然連鳥都飛不進去。貝莉斯特沒管索林多亞的心思。

  她想的是,如果索林多亞這樣會飛的魔物都無法進入雪原,可見那邊的環境是有多糟糕。

  湧上來的好奇心使得貝莉斯特又對雪原多了幾分好奇,假如以後能放下手中的事務,她可以抽空去那邊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麼新發現。

  貝莉斯特沉思之際,天衡山已出現在不遠處。

  長著金色巨角的鹿領著一行人恭候,顯然他們在天衡山頂等候多時。

  「帝君近來有事,無法親自迎接,特命吾等提前在此恭迎煉金之魔神。」

  巨大的鹿屈膝對從空中躍下的貝莉斯特莊重的行了一禮。

  貝莉斯特頷首接受,並對巨鹿說道,「等帝君回來,代我向他問好。」要是沒有摩拉克斯幫忙牽線,她無法如此快速地拿到能提高子民戰鬥力的神兵利器。

  巨鹿表示一定會向摩拉克斯傳達貝莉斯特的心意,隨後他領著貝莉斯特走向那些陳列在桌上的木匣。

  「帝君命吾等將每種樣式的武器各取一件,以讓您過目,若您覺得合適,今日便可直接拿走。」

  貝莉斯特看向匣子,旁邊的人立刻打開,第一件是柄閃著寒光的長柄尖頭的武器。

  伸手撫摸上武器的柄,貝莉斯特習慣性的分析,「合金鍛造,裡面摻了夜泊石的粉末?這個配方我還是頭一回見。」說完她發現周圍安靜了,於是趕緊找補道,「對於火元素力的使用者來說,這是一件好武器。」

  「您只用觸碰便能感覺出來嗎?」負責打開匣子的人很激動,她是制造這柄武器的工匠。

  當年貝莉斯特制造的合金令她頓悟,並以此為思路對原本的合金配方進行了改良。

  如今親眼見到掀起合金風潮的煉金之魔神,並發現對方只是觸摸便分析出材料,女工匠更是佩服。

  「咳咳。」巨鹿咳嗽兩聲提醒,現在不是討論的場合。

  女工匠趕緊低下頭,低低說了聲抱歉。

  貝莉斯特倒是沒感到被冒犯,反而有點想對這名女性工匠發出邀請,讓她來雲海間與自己詳聊。

  但礙於巨鹿在場,貝莉斯特不好主動開口,不然太像挖牆腳。

  「若是煉金之魔神您不嫌棄,可否讓離地的工匠去雲海間學習煉金技術?」巨鹿謹慎的詢問,這是他擅自的請求,並非摩拉克斯的吩咐。

  這不是睡覺遞枕頭嗎?

  貝莉斯特笑著點頭,「當然可以。」

  這時他們來到盛放有第二件武器的匣子前,裡面裝著的是一把劍,細長的劍身如一汪秋水。

  更奇異的是制造劍材料不是礦石,而是某種動物的骨骼。

  貝莉斯特親手拿起那把劍,水元素纏繞上她的手心,細細聽來她好似能從中聽到的水波拍擊岩石的聲音。

  「此物是由先前在水中捉到的骨魚肋骨做成。」制造它的工匠在一旁解釋。

  他擅長用這類奇怪的原材料制造武器。

  貝莉斯特掂量著不算重的骨劍有點被啟發,「很好的思路。」不過她感覺還有改良的空間,比如在劍身上雕刻供元素力流轉的回路。

  在那個打卡沙漏上,貝莉斯特用到過類似的技術,那句恭喜下班正是這樣錄上去的。

  第三把武器是一把大刀,比較平平無奇,直到貝莉斯特觸摸才發現上面用到的鍛造手法非常先進,應該是一名火系神之眼的擁有者制造。

  貝莉斯特依照先前的規律去看打開武器匣子的人,發現那是一名沒有神之眼的年輕人。

  年輕人的眼睛與貝莉斯特探究的視線撞上,他趕緊低下頭,小聲解釋道:「這把刀是家父鍛造,他年齡大了不方便來,請您不要,不要生氣。」

  「沒事,你不用緊張。」貝莉斯特心平氣和的安慰,父親讓兒子來無非就是想讓他長長見識,這點私心她完全能理解。

  而且這種緊張的感覺,貝莉斯特經歷過不少,所以她無法因此責怪這位年輕人。

  「最後一樣,由我為您打開。」巨鹿停到第四個匣子邊,匣子應聲而開,一把精美絕倫的弓展現在貝莉斯特眼前。

  「真是華麗。」貝莉斯特忍不住贊嘆,優質的合金,漂亮的雲紋雕刻和鑲嵌在弓身能引導元素力的礦石。

  忽然貝莉斯特眯起眼,她仔細打量起那根看似平平無奇的弓弦,「這根弦是什麼來歷?」

  僅是看著貝莉斯特便似乎能從中感受到不甘與憤怒,仿佛這根弦原本的主人還凄慘的活在世界的某處。

  工匠們面面相覷,最先與貝莉斯特搭上話的女工匠謹慎的回答,「這應當是在海獸的胡須?」以前他們很確定這是海獸的胡須,可貝莉斯特的表情讓他們感覺,這根弦不止是胡須那麼簡單。

  「不,它在告訴我不是。」貝莉斯特抄起那張美麗的弓,她用上點元素力拉弓弦。

  下一秒在場無論普通人,還是神之眼的持有者,甚至是巨鹿,全感受到令人戰栗的恐懼。

  怨念從弓中傳導出,貝莉斯特用自身的力量壓制它,好不讓它泄露出太多。

  貝莉斯特可算知道摩拉克斯為何要選天衡山這個地方展示武器了,怕不就是為防止弓中的怨念殃及到子民。

  「這把弓,唯有意志堅強者才能壓制怨氣,發揮出它全部的實力。」對於勇敢者來說,這把弓將是最好的助力。

  貝莉斯特很滿意這把弓,因為她身邊正好有一位能使用它的人。

  收回元素力,貝莉斯特提議,「弓弦來歷絕不是普通海獸的胡須那麼簡單,不如等帝君回來,你們去請教一下他。」

  講到這裡,貝莉斯特知道驗收的差不多了,於是她最後真誠的對工匠們道謝,「在此我代雲海間的子民感謝諸位造出這些兵器。」

  接下來,她就要用這些武器加上元素力炸彈,給那只敢在大型活動上搗亂的魔獸,寒濁的同僚一個教訓。

  貝莉斯特甚至都沒有去占蔔選良辰吉日。

  對於那只叫螭的魔物,她早就心懷不滿,所以打他就是打他,還選什麼日子。


第35章

  為了等這天, 貝莉斯特准備了好久。

  她要打一場必勝的仗,並以此為終結,讓其他的魔物和魔神見識到她的實力, 看到雲海間人類的決心。

  為即將到來的鬥爭而感到興奮的貝莉斯特, 掏出一個看似普通的口袋對巨鹿說,「將武器放到裡面就好。」

  貝莉斯特定的武器不是很多, 畢竟雲海間的子民有限, 而且她的錢包也支持不了她買太多精良裝備。

  所以這個空間口袋應該能裝下來,如果不能, 貝莉斯特還帶了第二個。

  等打完這場仗,貝莉斯特就要繼續鍛造屬於雲海間的武器, 可能未來雲海間造出來的兵刃不是最好的, 但討論品質的前提是有沒有,假如沒有說什麼都沒用。

  看著那個只有巴掌大的小口袋,工匠們面面相覷, 這怎麼看都放不進去吧。

  好在巨鹿不如工匠那般表現的不相信貝莉斯特,「我這就為您准備。」話音剛落,那些裝有武器的匣子合上, 它們被金色的光芒包裹, 漂浮在空中。

  貝莉斯特見狀打開那只丟在路邊都沒人撿的口袋, 隨著元素力的迸發, 口袋逐漸擴大,最終變得足有一人高。

  匣子紛紛落進變大的口袋裡,巨鹿長鳴一聲,又有數十個木匣從山下方飛來, 它們化作道道金光, 徑直墜入閃耀著銀色光芒的袋子內。

  見全部裝下, 貝莉斯特收回元素力,口袋馬上縮小,不出幾秒便恢復原本的大小。

  這是貝莉斯特最新改良的空間存儲技術,雖與用來捉冰史萊姆的圓球相比,能放的東西增多,但用起是要變換形態,這讓貝莉斯特不是很滿意,認為太麻煩還是需要改進。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圍觀的工匠發出贊嘆,要是這種空間口袋能普及,以後出行豈不是會方便很多。

  貝莉斯特眼中還不成熟的產品,在工匠看來已差不多是盡善盡美。

  其實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根本不會相信這麼小的口袋,能裝下如此多的武器。

  「還只是雛形罷了,用起來多有不便。」貝莉斯特這麼說絕非謙虛,她真覺得不行。

  也許是權能帶來的影響,她在創造上越發的想要精益求精。

  剛到時那種,只要程序能跑起來就不要動它的心態一去不復返。貝莉斯特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貝莉斯特的話讓工匠再次意識到,對神來說,不好就是不好,比如他們打造出的武器,在帝君眼中總是多有瑕疵。

  或許這正是神和人之間差距的體現。

  「曾經我以為雲海間被稱為仙境,是因景色優美,如今見識到煉金之魔神您創造出的神器,方知是我膚淺了。」巨鹿發自內心的說,他早已從留雲借風真君口中聽到過她對雲海間的贊美,稱其發展的速度超乎尋常。

  當時巨鹿認為這實屬正常,有魔神坐鎮發生什麼事都不值得大驚小怪。

  直到他看到貝莉斯特拿出的空間口袋,才知仙境的仙字,不止體現在景色上。

  工匠們也跟著使勁點頭,出生在魔神戰爭短暫和平期的他們,無法想像天星直落,岩槍鎮海的壯麗場面。那些神跡對這些人來說過於遙遠,反倒是貝莉斯特創造的小玩意,更能引起共鳴。

  收好變得沉重的空間口袋,貝莉斯特向巨鹿和工匠們道別。

  負責接待她的巨鹿主動提出送行。

  貝莉斯特推辭不過,只好讓他跟隨,直到她們出了離地巨鹿才折返。

  在送行的路上,巨鹿和貝莉斯特確認了好幾次,關於離地的子民去雲海間學習煉金技術的事情,似乎是怕貝莉斯特不承認。

  「他好啰嗦。」索林多亞在巨鹿離開後發出抱怨,「那些人想來干活就來,正好你身邊缺助手。」

  話不要說這麼直白。貝莉斯特默默地反駁。

  「行了,我們趕緊回去,光晴他們還在等著。」轉移話題,貝莉斯特不想討論這件事。

  她需要勞動力不假,但也不能說離地來學習知識的人是來給她干活的。

  這聽起來,好似她是壓榨學生的黑心老板。

  索林多亞哼哼唧唧不太高興,她其實不想讓貝莉斯特把有創造權能的煉金術傳授給外人,那些技術分明該獨屬於雲海間。

  奈何貝莉斯特自己都不介意被學,這使得她也不好多說。

  借著氣流索林多亞帶著貝莉斯特飛向更高處。

  在這個高度,貝莉斯特感覺她仿佛抬手就能摸到天穹。

  這裡的天空也和我原本世界裡的一樣嗎?

  就在貝莉斯特要深入思考時,索林多亞的聲音傳來。

  「我還是第一次飛這麼高。」

  貝莉斯特剛誕生的念頭被索林多亞打散。

  忘了自己正想什麼的貝莉斯特沒有細究,她不再去看天空,反而是低頭欣賞起地面的景色。

  與此同時,山林中正帶領巡邏小隊成員偵查的光晴像是有所感知般抬起頭。

  茂密的樹葉遮擋住他的視線,跟在他身邊的巡邏小隊成員也不由的停下腳步,警惕詢問道,「隊長,上面有魔物?」

  說話間他們的手已放在腰間那些裹著元素力的炸彈上,這都是他們按照貝莉斯特教授的步驟制造的。不過因外殼的材質不是青熒石,所以爆炸的威力不及貝莉斯特上次交給光晴的那枚。

  即便如此也已經足夠巡邏小隊成員對付普通的邪祟和魔物。

  「沒有,繼續巡邏吧。」光晴搖搖頭,他只是有種預感,貝莉斯特大人回來了。

  今早他正好碰上要外出的貝莉斯特,一直對他們關照頗多的神明親口叮囑道,今天她要去岩王帝君的領地拿最新鍛造的武器,他要代替她要守好這裡,保護好雲海間的子民。

  過去貝莉斯特對光晴說過很多次守好雲海間,唯獨這次光晴相信他確實能做到。

  沿著山路轉了一圈確定沒有魔物和其他的東西擋道以後,光晴與巡邏小隊的成員返回雲海間與阿羽做交接班。

  雖然成為貝莉斯特的學生,阿羽仍會經常抽空跟著巡邏小隊偵查。

  出乎光晴余預料,這次阿羽沒和往常一樣在蘋果樹下等他們,她站在雲海間的入口處,踩在青石台階上的衝著光晴興奮的喊道,「貝莉斯特大人要召見你們!」

  那些貝莉斯特帶來的武器她在山上偷看過,哪怕對鍛造一竅不通,光看刀刃上閃爍的寒光,阿羽便忍不住心生歡喜。對於力量的崇拜刻在人的本能裡,若不是剛換了新的法器,她都想請貝莉斯特也賜給她一把。

  「召見我們?是有什麼任務嗎?」不知內情的巡邏小隊成員們又驚又喜。

  光晴穩住心神,沒透露出自己的喜悅。

  在阿羽的引導下,巡邏小隊成員忐忑的來到的貝莉斯特居住的山峰,熔鑄而成的石梯順著岩石的走向自然鋪開。

  作為隊長光晴身先士卒,先一步踏上石梯。

  身後的隊員不做聲地跟上,他們曾經多次登上過這條石階,卻從未有哪次如今日這樣,心中莫名的感到焦灼。

  其實他們在來之前已從各位長老那邊聽到風聲,貝莉斯特大人近來購入大量的糧食和礦石,想必是要准備做些什麼。

  長老不敢揣摩貝莉斯特的心思,但他們的擔憂卻無法避免的傳遞給後輩。

  「你們終於來了。」

  坐山頂石桌前的貝莉斯特看向攀登幾百節石階,仍面不改色的巡邏小隊成員。

  貝莉斯特敲了下桌子,她的身後十幾把兵刃一字排開。

  「這是我從離地帶回的兵器。」

  巡邏小隊的成員們聽到貝莉斯特的話眼睛瞬間瞪大,他們的心跳加速,同時想這些武器是給我們的嗎。

  貝莉斯特笑了笑,隨著她起身的動作,刀劍長弓瞬間飛臨每位小隊成員的身前。

  令人意外的是,光晴沒有分到這其中的武器。

  不免的光晴感到慌張,並用懇求的眼神看向貝莉斯特。

  分發武器的貝莉斯特裝作沒看到那雙渴望的眼睛,她對巡邏小隊的成員說,「拿好了,這些武器是為你們量身定制。」

  以當前世界的發展程度,還不足以批量生產能駕馭元素力的武器,想要擁有只能單獨定做,而貝莉斯特確實是按照巡邏小隊成員的神之眼屬性下的訂單。

  貝莉斯特不會打沒有准備的仗,更何況這還是她第一次,向其他魔神的眷者主動發起討伐。

  所以普通的武器該丟掉了,她要那些能使用神之眼的子民發揮出他們全部的實力。

  既然神之眼因願望而生,那貝莉斯特不妨請諸天神魔看看,凡人願望究竟蘊藏著何種力量。

  這股力量或許不會比天生身負偉力的魔神和魔物遜色。

  「是!」應答間,過量的熱血衝上巡邏小隊成員的大腦。

  光晴眼睜睜看著這一幕,類似先前沒有被選為貝莉斯特學生的挫敗感襲來,他心想,難道他又被要排除在外?

  「不要急。」貝莉斯特注意到光晴的沮喪,她本想把驚喜留在最後,結果現在看,好像她做的有點過分了。

  意識到這點的貝莉斯特喚了聲,「索林多亞。」

  聽到召喚的雨鳥騰空而來,被她掀起的風吹動樹葉和在場所有人的衣襟,一把長弓在風停前從天而降。

  「接住它。」貝莉斯特對光晴喊,「向我證明你有駕馭它的勇氣!」被壓制的怨纏繞在弓弦上,唯有能戰勝恐懼的勇者才有能射出真實的箭矢。

  光晴伸手接住那把過分華麗的弓,烈火自他的靈魂燃燒,霎時間弓弦在發出僅有他能聽到的吶喊。

  我明白了。光晴看向貝莉斯特,他對她點點頭,然後憑空拉動弓弦,讓火元素凝結成箭矢的形狀。

  眼前似乎幻視出鋪天蓋地的海水,這場面對常人對常人來說可謂是極致的恐怖。

  光晴卻不以為然,怨念無法侵染到他,反讓他更加堅定和清醒。

  他遙想今生初見陽光那刻,初醒的神明好像正是站在此處用火焰擊碎陰雲。

  或許他也能做到。

  想到這點的光晴松開手,火元素構成的箭朝遠方飛去,憑空炸出一團巨大的火球。

  「對,這樣就夠了。」貝莉斯特滿意的鼓掌,光晴的表現令她滿意。

  這些火元素力足以引爆那枚花費她大量心思,以天星核心為基底,青熒石為外殼制造的炸彈。

悠于 2023-11-16 08:53

第36章

  陰雲陣陣下藍色的巨鳥劃過低空, 因她的到來整個世界變得濕漉漉的。

  索林多亞自從成為貝莉斯特的眷屬,再也沒有展現過她原本的形態,這份肆意潑灑雨水, 在天地間翱翔的暢快, 她好久沒有享受過了。

  在樹林中穿行的白虎被暴雨隱藏了身形,她在心中的向索林多亞發問,【看到了嗎?】

  索林多亞掃視著四野邊境,還是不見螭的身影。

  那只魔獸和海之魔神一樣欺軟怕硬,遇事不決便逃走。

  【也許我們可以用點計謀。】貝莉斯特提議。

  螭雖在魔物中屬於相當強大的類型,但貝莉斯特家索林多亞仍能對付,再加上她們不怕海之魔神突然出現,要為螭找回場子。

  假如情報沒有出錯, 此時的海之魔神正在與漩渦之魔神在深海進行秘密會談。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與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為防止他們發動攻擊, 早幾日便前往海邊堤防。

  貝莉斯特在山崖前停下腳步, 她想就算這條情報是假, 那她也不在意。

  回頭望向被暴雨與密林遮掩的雲海間, 塵之魔神歸終正站在這片區域內最高的山頂上。

  海之魔神若是真使詐,放出假消息。

  那他即便出現幫助螭,要面對的也是來自兩位魔神的攻擊, 不會討到多少便宜。

  說不定到最後他又會和上次那樣灰溜溜的舉白旗,逃到別的地方。

  【什麼計謀?】索林多亞好奇, 不就是打架嗎?還用得上計謀。

  貝莉斯特站在懸崖上眺望,雨水無法打濕她的皮毛, 時隔多年她再次變為白虎, 感覺依然新奇。

  用爪子拍了拍地, 貝莉斯特在心中對索林多亞說, 【我們可以裝作撤退, 讓螭自己過來。】

  要不是有寒濁這個二五仔供出很多螭的情報,貝莉斯特也不會想出這個計劃。

  通過寒濁,貝莉斯特知道螭喜歡在確定沒有危險後重返現場。

  貝莉斯特雖無法完全信任寒濁,不過到這種地步了,那不如賭一把,賭輸了她也沒什麼損失,最多是換個比較暴力的方式把螭逼出來。

  索林多亞盤旋著,她不太理解讓螭自己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可是既然貝莉斯特認為可行,那不妨試試。

  【那我要怎麼做?】

  思考幾秒貝莉斯特回答,【你暫且去別處。】索林多亞實在是太顯眼了。

  這下索林多亞猶豫了,她還是和貝莉斯特在一起,而不是獨自返回。

  【放心,我要是應付不了自會叫你。】貝莉斯特繼續哄勸。

  最終索林多亞接受貝莉斯特的建議,啼叫兩聲揮舞著翅膀,飛回雲海間。

  貝莉斯特收回威壓撤回密林,帶著肉墊的腳掌輕輕落到懸崖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是螭最後出現的地點。

  一時間廣袤的世界只剩下淅瀝瀝的雨落聲。

  真像是在狩獵。貝莉斯特的虎瞳眯成一條細縫,她在雨中靜靜等待獵物送上門。

  果不其然,螭真的如寒濁所說的那樣回來了。

  他真的是挺討厭這個同事啊。貝莉斯特感受著腳下傳來的波動想,那波濤洶湧的水中映出一條龍的身影。

  貝莉斯特尾巴不受控制的甩了甩,一般來說魔神魔物形態各異,力量參差不齊,但卻有個奇怪的規律,凡是龍型,那一定會比同類強大。

  比如摩拉克斯,就是公認目前戰鬥力最強的魔神之一。

  龍型的魔物從水中爬到岸上,它打量著四周和天空,似在看那只可惡的鳥和那位新生的魔神有沒有消失。

  螭也不知貝莉斯特發了瘋,突然對他發動攻擊。

  他自認除了那次沒選對時機攪擾人類祭典外,沒再招惹過那位煉金之魔神。

  真是記仇的魔神。螭暗罵貝莉斯特作為魔神心眼那麼小,和摩拉克斯一個德行。

  「抓到你了。」身前的樹叢內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

  螭渾身僵應,腦中對貝莉斯特的抱怨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她還在這裡。

  「是寒濁為了做眷屬,出賣了我?!」螭仰天大吼,這世上也只有他能把自己的行動方式告訴貝莉斯特。

  螭更加害怕,說不定那條能消除元素力痕跡的冰蛇正藏暗處,准備給他致命一擊。

  白虎發出低低的怒吼,似在嘲笑螭,她回答,「不,他不是我的眷屬。」

  我們之間是雇佣關系,雖然我欠了他好幾個月的工資。貝莉斯特默默做無用的補充,同時她想寒濁吃貢品吃的那麼開心,是不是代表欠的摩拉以後也不用給了。

  螭聽到貝莉斯特的話更覺她恐怖,連眷屬都不能當,那豈不是寒濁現在過的很凄慘。

  尤其是貝莉斯特掌握著煉金的權能,說不定她會用寒濁的血和鱗片做煉金材料,這多魔物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我若是被抓住,是不是也會被如此對待?螭越想越害怕,他又要逃跑,然而被貝莉斯特擋住去路。

  「我讓你走了嗎?」貝莉斯特直接化作人型,抬手她用層層火光將螭圍困在岸邊,「新仇舊賬,我們這次一起算。」

  新仇舊賬?螭一時間也有點窩火,果真還是因為擾亂祭典的事。

  看來是躲不過了。螭咬咬牙,決心用一個對其他魔神無用,卻能直接威脅到的貝莉斯特的方法脫身。

  一注水花突破火牆,無數純水制成的生物瘋狂湧向貝莉斯特的領地。

  螭要把貝莉斯特逼回去,魔神生來愛人,她絕對不會坐視不管,任由那些人類被屠殺。

  這也是螭討厭的大多數魔神的原因,他們總是為人類做出退讓,去適應人類的生活。

  為什麼不能反過來?

  螭願意歸順海之魔神正是因為海之魔神愛人的理念與他的想法契合。

  然而螭等待一會,發現貝莉斯特沒要回去救人的意思。

  「你不關心的你的子民嗎?」螭很吃驚。

  貝莉斯特微微搖頭,「我相信他們能應付的來。」不過是些純水的生物,更何況在雲海間還有位能為人類提供保護的塵之魔神。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說著貝莉斯特引爆了地下的岩漿,水沸騰了。

  被螭釋放的純水生物借著雨的力量,鋪天蓋地的朝著雲海間撲來。

  注意到它們的索林多亞連忙去阻攔,卻無法觸碰到到那些純水的造物,它們會在索林多亞碰到前散開,然後再到別處組成其他形狀。

  就在索林多亞一籌莫展之際,如嘆息般的女聲在雲海間上空回蕩,「索林多亞,收起這場大雨。」

  意識到是誰在說話後,索林多亞趕緊按照她說的驅散陰雲。

  陽光在出現的那刻被漫天的清塵遮掩,周圍山峰上的砂石在頃刻間化為粉末,岩元素力操縱著塵埃與純水的造物進行搏殺。

  可那些純水的造物還是太多,不少漏網之魚還是落到了雲海間。

  「嘭——」

  蘊含著冰元素裡的炸彈在它們身邊炸開,使得一團團的水被凍結,緊接著道道凝聚著火元素力的箭從天而降,直接砸碎了冰塊。

  「快!我們需要更多的冰元素的炸彈!」操縱法器的阿羽吩咐身邊的人。

  冰元素力的炸彈砸下來,為正面迎敵的巡邏小隊成員打輔助,就在此時氣溫驟降。

  有著藍色花紋的蛇爬上蘋果樹,以樹為中心,無形的冰冷凍結了空氣。

  純水造物的行動變得遲緩,更多的被冰元素力炸彈凍住。

  「寒濁大人。」阿羽面露感激,她沒想到寒濁會出手幫忙。

  從上空落下的岩元素力正好與寒濁的冰元素力結合,形成湛藍色的結晶。

  阻擋純水生物前進的巡邏小隊成員觸碰到結晶,周身立刻形成一層屏障。

  有了保護,巡邏小隊成員拼殺的更賣力,元素力兵刃帶動,從他們拿到這些武器那刻,便開始夜以繼日的練習,以求熟悉這些更加優質的兵器。

  巡邏小隊的成員以為他們運用的足夠熟練,可面對真實的敵人,他們發現還不夠。

  也許我還可以做的更好!

  堅定的想法與神之眼的光芒映襯,不少人在這一刻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

  「隊長,准備好了嗎?」清退一波純水造物,巡邏小隊的成員發現它們的攻勢在減弱。

  「應該?貝莉斯特大人還沒有……」

  另一名巡邏小隊成員的話還未說完,耀眼的金色光芒的在天邊炸開。

  山巔上,歸終看到了貝莉斯特發出的信號,她問身邊的少年,「准備好了嗎?」

  手握那把由大魚筋脈為弦制成的長弓,光晴向塵神點頭,隨即他抽出那枚由天星內核為裡,青熒石為外殼造型細長的炸彈。

  貝莉斯特稱呼這種類型的炸彈為能帶來和平的使者,她說和平在爆炸的範圍之內。

  它應成為弱者的保護傘,其次是勇敢者的底牌,最後才應是武器。

  歸終升起微塵,在光晴周圍構建起岩元素的護盾。

  「風級四階,風力為六。」拿著筆記本的風系神之眼擁有者寫寫畫畫,記錄完數值他向後退半步,對岩元素屏障理光晴肯定道:「隊長現在適合發射。」

  輕輕嗯了一聲,光晴將炸彈搭在弓弦上,這一刻怨念和濤聲一同消失看。

  他周身爆發出的火元素力與那枚造型獨特的炸彈發生共鳴,青熒石在兩種火元素力的壓迫開始瓦解,千鈞一發之際,光晴松開手。

  歸終注視那枚被貝莉斯特成為炸彈的武器飛向目標,升騰的火光似乎在昭示過往已被點燃,新的時代要到來了。

  從方才的戰鬥中她看得出來這種武器普通人也能使用,區別不過是威力的大小。

  這代表什麼?代表人類從此即使是沒有神之眼無法使用元素力,也有能有能與魔物戰鬥的工具。

  其實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歸終垂下眼眸,人類從中獲得最寶貴的東西,在她看來是新的認知。

  既面對危險與無法解決的現狀,人能做的不再僅是向神明祈禱,以得到庇護與救贖,而是自己動手去打破困境。

  歸終相信隨著時間的潛移默化,這個新認知將會被人類銘記於心,代代相傳。

  從此具像的神或許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抽像的符號。

  魔神戰爭的模式或許也將會因為這個在歷史中不起眼注腳,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37章 番外上

  璃月港下著小雨, 派蒙與空難得沒有做任務,為哀悼岩王帝君去世一周年,冒險家協會今日未發布任何新的委托。

  走在街頭, 派蒙發現街道上的人比往常要少的多。

  「那邊有商店開門?我們去看看吧。」漂浮著的派蒙對空提議, 她看到不少岩王帝君的陶瓷玩偶,憨態可掬十分可愛,有點想買。

  不過他們還沒走到賣陶瓷玩偶的店,便被萬民堂內傳出的香味吸引住。

  派蒙吞了一口口水,她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

  「不如我們先去萬民堂吃點東西?」派蒙慫恿的身邊的空,「說不定還能碰到香菱!」

  說著她的口水分泌的更多了,上次香菱做的糖漬栗子,那鮮甜可口的味道, 派蒙記憶猶新, 她開始期待這次能吃到什麼, 是水煮魚還是新的點心?

  空點點頭, 得到同意的派蒙當即飛到萬民堂裡, 結果看到香菱和卯師傅一個切菜一個炒菜,忙的都顧不得有客人來。

  派蒙沒有打擾他們,而是看了看周圍, 然後對追上來的空說,「鍋巴居然不在。」

  隨著最後一勺熱油潑在魚肉上, 在刺啦聲中香菱終於注意到有人來。

  「是旅行者啊!」把剛出鍋的菜裝進盤子,香菱放下鍋鏟對空和派蒙說道, 「抱歉, 今天太忙了, 突然來了個大訂單。」

  說著香菱嘆氣, 「我還以為這種日子裡沒有人會點菜。」她本想趁著下雨, 到山上采新冒出來的筍,然而計劃全泡湯了。

  「鍋巴沒有來幫忙嗎?」派蒙好奇的問,這可真稀奇,要知道鍋巴幾乎不會離開香菱,就像她不會離開旅行者一樣。

  「炒菜時我還想叫鍋巴看爐火,結果等火點燃,我才想起今天一早它就不見了,不過還好它帶走了我先前做的醬肉,不然我真怕他餓著。」香菱邊回憶邊邀請旅行者試菜,「你們要不要嘗嘗我做的醬肉,用的了新的鹵水配方哦。」

  空在的香菱期待的眼神中說,「好。」

  「好耶,好久沒吃香菱做的菜了!」派蒙高興的直蹬腿。

  「食物要一起分享才會更美味,你們等會,我去給你們拿。」香菱同樣為她做的菜式能被朋友喜歡而感到開心。

  醬肉被放在白色的瓷盤中端上來,濃郁的褐色醬汁灑在上面,強烈的香味引得派蒙眼睛裡的星星直接融為一體。

  香菱把盤子推到旅行者和派蒙面前,「快吃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謝。」空禮貌的對香菱說。

  「沒事了,你們先吃我繼續去炒菜,不夠再給我說。」若非今天太忙,她還想讓旅行者和派蒙試試她新做的糖漬冰史萊姆。

  吃完醬肉,派蒙摸著肚子打了個飽嗝,這時香菱終於把訂單上的菜全部做完。

  就在她打包好,請跑腿的伙計送過去時,卻意外發現沒人願意接這份訂單。

  「是太遠了?」卯師傅問第三個拒絕送菜的伙計。

  伙計擺手回答,「卯師傅,不是我不願意送,只是這地方看起來不像是人住的。」

  「哪裡啊?」酒足飯飽的派蒙拉著空湊上去看。

  伙計直接把帶有香味的紙條遞給空,「小兄弟你看看,上面寫的地址像是人住的嗎?」

  空接過紙條,只見上面寫著,歸離集,淥華池中央。

  「這個地址……不會是仙人定的菜吧?」派蒙小聲的對空念叨,「不過仙人不都很尊敬帝君嗎?怎麼會在今天定這麼多菜。」

  派蒙看著還在和卯師傅討價還價的跑腿伙計,起了幫助香菱送菜的心思,「要不然我們去送?吃了香菱那麼多醬肉,還有點不好意思。」然後她撓了撓頭,並發出嘿嘿的笑聲。

  盯著派蒙看了會,空默默在沒想到派蒙也會感到不好意思和好之間選了前者。

  聽到空的回答,派蒙叉腰喊道,「什麼叫我也會不好意思?」她每次都會吃完的好吧,從來不浪費香菱精心烹調的食物。

  「讓我來吧。」沒理會跺腳的派蒙,空收好地址,「我們去過那邊。」

  「真的嗎小兄弟?!」跑腿伙計這下松了口氣。

  派蒙跟著肯定道,「我們在淥華池幫一位畫家找到過畫筆和顏料,對那裡可熟悉了。」雖然那個畫筆他們找的很艱難,好幾次都在眼前了,他們卻沒有看見。

  「那可真是太好了。」為無人送菜而感到為難的香菱放下心來,「是旅行者的話,一定能送到。」

  空和派蒙拿到裝有菜品,印有萬民堂標志的木盒,根據畫在紙上的簡陋地圖開始送菜。

  這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不少小孩子出來踏水玩。

  「訂菜的那位仙人,知不知道鐘離就是帝君啊。」邊走派蒙邊對空說,「如果不知道,說不定這些菜會是給帝君呈上的貢品。」

  「如果是這樣,以後她再和鐘離見面豈不是會很尷尬。」

  聊著聊著派蒙和空出了璃月港,走過天衡山,看到的便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派蒙站在路口,向西邊指了指,「淥華池應該是在那個方向。」

  就在她手指向的不遠處,忽然出現好幾個丘丘人,它們正朝著小路上的運送貨物的馬車衝過去。

  「不好,是丘丘人!」派蒙發出驚呼,她的話音未落,空已然去救人。

  打劫貨車的丘丘人發現了空,它們也顧不得貨物,有的開始從地下挖史萊姆,有的則是舉起□□,對空射出帶有元素力的箭矢。

  躲過飛來的史萊姆和弓箭,空運用風元素力直接將丘丘人吹到一邊,防止傷害到貨車上的車夫,但空沒有注意到他的背後,有個拿著點燃木棍的丘丘人正朝他的方向打過來。

  「小心。」

  一陣風吹過,空背後的丘丘人徑直飛落到三米外。

  有著金色眼眸深青色頭發的少年從天而降,他與空一同利落的解決了打劫商隊的魔物。

  「是魈!」在派蒙看到來幫忙的人是誰後很驚訝,她沒想到會碰到這位年輕的仙人。

  「你們沒事吧。」魈看向空,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受傷。

  空搖頭這些丘丘人還傷不到他。

  「無事就好。」說罷魈接著問,「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次派蒙搶先回答,「我們是來送菜的。」說完他感到奇怪,明明離淥華池最近的餐館是望舒客棧,為什麼這位仙人會舍近求遠去給萬民堂下訂單。

  難不成對方也和凱亞一樣,把所有地方的菜都定完了?

  「菜?」魈皺起眉,對於凡人來說的歸離原差不多屬於荒郊野嶺,這種地方會有誰訂菜。

  「不如我們把寫有地址的紙條給魈看看,說不定他還認識那位訂菜的仙人。」壓低聲音派蒙提出建議,她覺得假如魈真的知道仙人的具體住所,還能為他們指路,這樣他們就不用亂找了。

  空認為派蒙說的有道理,從空間袋裡拿出紙條給魈,問他知道上面的地址嗎。

  魈一看到淥華池三個字便明了,「原來是這裡,我領你們過去。」

  「太好了!」計劃通的派蒙很開心。

  在魈的引導下,空和派蒙來到淥華池,潑墨山水般的景色映入眼簾,清潭如玉,碧水映雲,即使看過很多次,派蒙還是忍不住發出贊嘆。

  眺望著湖面魈停下腳步。

  「嗯,到了。」他看起來不准備再向前。

  「魈不用一起去嗎?」派蒙問道。

  搖頭,魈說,「我還有事情要做。」

  本來魈就在派蒙的不能惹名單內,見他不願意去,她也不敢多問,只催促著空快點去送菜,並學著香菱的話說,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來到淥華池的邊緣,派蒙才想起,紙條上好像沒有提怎麼到水中央。

  「難道我們要游過去?」

  在派蒙一籌莫展之際,開在水畔的琉璃百合突然說話了。

  「兩位可是來送菜的?」

  溫柔的聲音叫派蒙嚇了一跳,「花在說話?!」

  「是,我們接受了萬民堂送菜的委托。」空的反應很淡定。

  過幾分鐘,水波湧動,一條金色的大魚從水中探出頭。

  「兩位把餐盒交給它便好。」琉璃百合花再次發出聲音。

  派蒙看著溫順的大魚,攤手問道,「沒有報酬嗎?」她們可是走了好久才把菜送過來。

  自知這種訂餐都要先付款的空告訴派蒙,「報酬可能已經在餐費裡了。」

  「確實我已付過報酬,只是讓二位跑這麼遠我也過意不去。」

  「不如我將水邊的琉璃百合贈與你們。」

  空也明白要錢不合理便接受了這個建議,反正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報酬。

  摘走了幾朵琉璃百合花,空和派蒙返回璃月港。

  快到璃月港時,派蒙還在看那些長在水邊的琉璃百合花,她忽然發現它們和其他的琉璃百合長得不一樣。

  「是我認錯了嗎。」派蒙喃喃自語,她盯著花,准備再好好觀察,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人。

  「對不起……哎?是迪盧克老爺還有凱亞?!」

  一天見到兩位在不能招惹排行榜上的人,派蒙有點害怕,她睜大眼睛不知說什麼。

  還好沉默很快被打破。

  「榮譽騎士哥哥和小派蒙你們好啊。」可莉蹦蹦跶跶的試圖吸引派蒙和空的注意力。

  「呦,榮譽騎士,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換了身常服的凱亞笑著說。

  迪盧克出於禮節也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你們是來祭奠岩王帝君?」派蒙沒想到還能在璃月遇見蒙德的大酒商和西風騎士團成員,以及火花騎士小可莉。

  凱亞無奈的點頭,「算是吧,代理團長讓我以西風騎士團的身份,來參加哀悼會。」話說如此,但這趟璃月之旅對凱亞而言更像是度假,根據七星的說法,璃月不准備大張旗鼓的祭奠岩王帝君。

  「至於可莉嘛……」凱亞看向可莉,「就讓她自己說吧。」

  聽到凱亞的話,可莉低下頭不敢看旅行者,她包上的嘟嘟可有規律的搖擺起來,一般做出這樣的動作代表她在為難。

  「可莉炸了果酒湖裡的魚,怕被琴團長發現,偷偷跟著凱亞哥哥跑出來了。」

  「偷跑出來,那琴團長肯定會更生氣啊。」派蒙理解可莉不願被關禁閉,但她也不能逃避錯誤。

  凱亞這時接了句,「等我們明天回去,代理團長大人應該就不生氣了。」

  「真的嗎?凱亞哥哥!」凱亞的話還是讓可莉瞬間開心不少。

  「當然。」

  雖然禁閉室還是少不了關。凱亞沒有把這個殘酷的現實告訴可莉,他話鋒一轉,故意對空和派蒙講,「至於迪盧克老爺嘛,和我此行的目的一樣。」

  哼了一聲,迪盧克反駁,「我是代表蒙德商會而來,與騎士團沒有關系。」他不想讓別人產生誤解,以為他和騎士團是一伙的。

  派蒙聽到這裡不知怎麼說了,最後只攤攤手,「還是一樣的冰火不容啊。」

  「說起來,榮譽騎士你們為什麼又在這裡?是做任務?」凱亞態度坦然的問空,好似這只是個普通的問題。

  空沒什麼好隱瞞的,他講了白天的事,說到萬民堂和醬肉時,他聽到咕咕聲。

  「不是可莉的肚子在叫,是嘟嘟可。」年幼的可莉還不知道什麼叫不打自招。

  見包括奇怪的大人在內的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頂不住視線壓力的可莉捂著肚子小聲坦白,「不是嘟嘟可,是可莉餓了。」從早晨到現在她只吃了一片漁人吐司。

  「不如帶可莉去萬民堂吃飯吧?不知道香菱還在不在。」派蒙提議,正好她也能跟著吃點。

  「我就不去了。」迪盧克見璃月港已在眼前,索性分開,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空對急著要走的迪盧克提出吃飯的邀請,結果被拒絕。

  目送迪盧克獨自走進璃月港,凱亞似在安慰般對空說,「他就是這個樣子,不用管他。」

  隨後狀似不經意的凱亞話鋒一轉,「我也沒想到會在路上遇見迪盧克老爺。」

  派蒙哎了一聲,順著凱亞的話問下去,「什麼叫沒想到?」迪盧克老爺不是代表蒙德商會來哀悼岩王帝君的嗎。

  「大概因為他是個大忙人,我本來以為會和埃澤同行,真是可惜啊,好久沒見到他了。」

  眨巴著眼睛可莉聽不懂,她只覺得越來越餓了。

  走了好一段路,一行人終於來到萬民堂。

  香菱還在裡面忙活,她熱情的接待了可莉,並未可莉做了一份嘟嘟可形狀的煎蛋配特色醬肉。

  至於凱亞則是點了份萬民堂的水煮魚,並聲稱早就聽說過這道璃月名菜,卻一直沒有機會嘗試,這次正好來試試。

  「凱亞真會選,這可是香菱的拿手菜。」等待上菜的間隙派蒙忍不住對空說。

  派蒙老覺得凱亞在說謊,但她沒有證據。

  香菱很快端上水煮魚,然後派蒙看到凱亞熟練的用筷子吃起來。

  「這下被我抓住把柄了吧。」水煮魚也顧不得吃的派蒙叉腰,「凱亞會用筷子,所以肯定來璃月吃過飯。」

  「凱亞哥哥來過璃月?」說話間可莉好不容易夾到的肉從筷子上掉下來。

  香菱見狀,貼心的抽出一把勺子交給可莉。

  「謝謝廚師姐姐!」可莉這下終於能不受限制的大快朵頤。

  「被看出來了,我是來過璃月。」另一邊的凱亞沒有藏著掖著,「不過我確實沒來萬民堂吃過水煮魚。」他這句是實話,每次他來璃月都有事情忙,沒有多少心思閑逛,更別提品嘗美食。

  難得扳回一局派蒙得意的笑了,她哼哼兩聲後也吃起來水煮魚,並感覺今天這道菜的味道比以前的要好。

  基本上忙完的香菱送來一道用醋和香油簡單調味的涼菜,「再給你們加盤拍黃瓜,這樣吃著不會膩。」滿桌子都是大魚大肉,身為廚師,香菱覺得應該來點清淡的調味。

  「說起來今天有件怪事。」閑下來的香菱之所以把怪事說出來,是她認為旅行者能解決。

  「什麼怪事?」凱亞好像很上心。

  「有人高價收購野豬肉。」說完香菱想了想補充,「不是普通的野豬肉,是在蒙德吃過的已經滅絕的野豬肉,收購的人說,可以用一個願望來交換。」

  這下在場的人都愣住,凱亞的臉色稍微有變。

  「願望?還真是奇怪的報酬。」放下筷子,派蒙對這個委托很感興趣,畢竟實現願望什麼的聽著很誘人。

  「如果我許下要很多很多摩拉的願望,是不是也能實現?」為了讓旅行者接下任務,派蒙都學會了迂回,「不如我們接下這個委托?上次在雪山我看到好多凍住的野豬。」

  可莉跟著幫腔,「阿貝多哥哥也和我說過,雪山有冰凍野豬。」要是去雪山,就可以用蹦蹦炸彈炸野豬了,這比炸魚還要好玩!

  既然連可莉都說這麼說,空也不好推辭。

  「去雪山的話,有點來不及,發布委托的人今晚就要。」香菱提醒。

  派蒙還是不肯放棄,「那不如我們去其他有冰的地方找一下?說不定趕得上。」

  「是啊是啊,榮譽騎士哥哥,我們去找野豬嘛。」可莉懇求的說,她真的很想炸野豬。

  「嗯嗯。」有可莉的助攻,派蒙更加理直氣壯,「所以凱亞你知道哪裡有凍野豬嗎?」

  凱亞沒有被眼罩遮住的眼睛眨了眨,似乎不懂派蒙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

  就在大家以為連凱亞也不知道的時候,他咳嗽兩聲,鄭重的說,「在絕雲間,我聽說有一處冰做的洞窟,你們可以去那裡找找。」

  經常在山間游走尋找食材的香菱因凱亞的話陷入思考,她怎麼沒在絕雲間找到過冰做的洞窟。

  「凱亞哥哥真厲害!什麼都知道!」可莉根本不懷疑凱亞。

  她做出請求的姿態,「可莉吃完了,榮譽騎士哥哥還有小派蒙,我們快去吧!」

  「可莉先跟著你們,我一會要去見璃月七星,不方便帶上她。」凱亞笑眯眯的把照顧可莉的工作丟給旅行者。

  空有點無奈,但沒有拒絕,可莉高興的與派蒙手拍手。

  領著可莉,空先一步去雲海間,凱亞借口沒吃飽要去打包一份吃螭虎魚,並未與他們同行。

  然而去絕雲間的路要比派蒙預想中的遠太多,可莉更是走了不到四分之一就開始犯困,最初上路時炸野豬的興奮感蕩然無存。

  再加上下午越來越熱,太陽越來越大,不得已空讓可莉在他的背上睡覺,領著派蒙原路返回,什麼古老野豬肉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終於走回璃月港,無功而返的派蒙累的飛都飛不動。

  「是旅行者嗎?」在大街上徘徊猶豫接下來去哪裡的空被叫住,他轉頭看到行秋和正在吃冰棍的重雲。

  「是冰棍哎。」派蒙仍不住流口水,她也想吃。

  重雲很大方,他拿出新的冰棍分給派蒙,並問道,「你們去山中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抱著冰棍啃的派蒙不知哪裡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你們腳上粘著葉子。」重雲指了指可莉的鞋,上午下過雨的緣故,不少泥巴連著葉子粘在了她的鞋底。

  派蒙有氣無力的承認,並且向行秋和重雲講述了去絕雲間尋找凍野豬肉的失敗經歷。

  聽罷這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故事,行秋笑的很大聲,重雲則在想,雲海間裡充滿元素力的太山府,可那裡面都是火元素力,沒有任何冰元素力啊。

  「你們要找的古老野豬肉,我倒是知道哪裡有。」行秋到底沒拆穿凱亞的謊言,他認為那位騎士大概僅是不想讓旅行者和那位小女孩去雪山才故意撒的謊。

  「真的嗎?!」派蒙不疑有他,她知道行秋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有門路買古老的野豬肉很正常。

  這種有錢人一定不會騙她的對吧,對吧。

  行秋應下,「當然,不如你們先去我家的旅店休息會,等我和重雲忙完,我再帶你們去找那個商販。」

  同樣很累的空無法拒絕行秋的意見,他帶著可莉拿著行秋給的信物去旅店免費蹭了一間客房。

  推開客房的門,派蒙直接撲向柔軟的床鋪,倒頭睡了過去。

  空把可莉安頓好後不由的打了個哈欠,他也想睡覺,今天走了太多的路,有點累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太陽下山,直到行秋敲響客房的門,空才醒過來。

  揉著眼睛空打開門,看的是行秋為難的表情。

  「我剛從伙計哪得知,有位外地來的富商把古老的豬肉全買下了。」行秋回去得到這個令他吃驚的消息,要知道那些野豬肉可是價值不菲,能全部買下可見那位商人財力之雄厚。

  同樣是睡醒飛過來的派蒙和空對是一眼,外地和富商這兩個關鍵詞很難不讓他們產生聯想。

  於是空問道,「是紅色頭發嗎?」

  回憶了一下伙計對富商的描述,行秋點頭,「是紅頭發,而且還是蒙德人。」

  「是迪盧克老爺。」

  「是奇怪的大人!」

  派蒙和可莉的聲音同時響起,這時空才發現,可莉也醒了。

  「我們去問問迪盧克老爺,說不定他願意帶我們一起去見那位能實現願望的收購者。」派蒙當即決定白嫖。

  有迪盧克老爺在,那些野豬肉除非是凝光也要買,否則誰都買不到了吧。

  派蒙仿佛看到迪盧克和凝光為古老野豬肉競價的場面,她忍不住感嘆,有錢真好啊。

  「那你們去吧,我就不跟著了。」行秋還有書沒看完。

  重雲下午拉著他練功,雖然最後還是變成重雲練功他在旁邊看小說。

  然而那本書在行秋看到最精彩的時刻,重雲把書抽走,提醒他說別忘了帶旅行者去買野豬肉。

  「沒關系。」空不介意。

  根據行秋給的地址,他們很快找到那家店,正巧碰上了前來提貨的迪盧克。

  「是你們?」迪盧克先是看到派蒙和空再微微低頭看向可莉。

  派蒙罕見的用謹慎小心的語氣問道,「迪盧克老爺,是你買了那些古老的野豬肉嗎?」即使在心裡已經肯定是迪盧克,但到是不放心怕認錯。

  「是我,你們的消息真靈通。」他的後半句話意有所指。

  「你以為是凱亞告訴我們?」空一針見血的點出。

  被看穿的迪盧克沒有說話,空就當他默認了。

  派蒙注意到迪盧克垮下臉的臉,把那句你們的關系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咽下去,轉而說,「是飛雲商會的二少爺告訴我們的,和凱亞沒關系,吃完飯我們就和凱亞分開了。」

  無話可說的迪盧克故意忽略了派蒙的辯解,主動發問,「那你們來也是為了野豬肉?」

  「我們想和你一起去見那位能自稱能實現願望的購買者。」

  空的回答使得迪盧克的表情有所松動,他大方的表示,「那個實現願望的機會,我可以送給你們。」

  「真的可以嗎?」派蒙和可莉驚呆了,竟然有人不要實現願望的機會。

  迪盧克沒有再回答,換做別人他會說,願望只能靠自己實現,但對著可莉和派蒙,他還是認為小孩子保留點幻想比較好。

  正好商販將打包好的古老的野豬肉交給迪盧克。

  「六十萬摩拉的肉,您拿好了。」商販滿臉笑容,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他很少見出手如此闊綽的外國人。。

  派蒙聽到這個數字當即掰手指算起來,六十萬摩拉夠她吃兩個月的飯。

  迪盧克老爺真的好有錢。派蒙羨慕著,決定她要許下的願望是變得和迪盧克老爺一樣富有。

  隨意的把裝著肉的盒子提在手裡迪盧克說,「走吧。」

  「不用驗貨嗎?!」派蒙出現提醒,這可是價值六十萬摩拉的肉!萬一被騙了怎麼辦!

  「你們來之前我已經檢查過,就是那種古老的野豬肉。」走在前方的迪盧克毫不在意。

  空看不下去了,他壓低聲音對派蒙講,「迪盧克老爺大概以前吃過。」所以才能一眼分辨出來。

  這下派蒙閉嘴,她心中只有羨慕,並也想嘗嘗價值六十萬摩拉的肉。

  跟著迪盧克走的可莉雖然對六十萬摩拉這個價格沒有概念,但她能感覺出來,古老的野豬肉很好吃。

  舔舔嘴唇可莉感覺肚子又餓了。


第38章 番外下

  拿著肉迪盧克來到一座茶館裡, 穿著雲紋外套的女人正垂頭喪氣的喝茶。

  「我這裡有你要的肉。」迪盧克單刀直入,沒有墨跡。

  女人將迪盧克的衣著配飾掃視一番,隨後眼睛亮了。

  可今日女人被騙太多次, 為保證豬肉是真的,她禮貌的對迪盧克請求,「您能否將肉拿出來, 讓我先驗驗貨?」

  迪盧克直接把那只萃華木盒放到桌上, 「請。」

  這個態度讓女人更加堅定這次會是真貨。

  打開盒子, 女人細細觀察豬肉上面的紋理,絲絲雪花般的脂肪鑲嵌在紅色的肌肉中,單是看起來就非常的好吃。

  「正是這種豬肉!」女人笑著把盒蓋重新蓋上。

  「既然肉是真的, 那我們的願望也該實現了吧。」這可是迪盧克花了六十萬摩拉買的肉, 派蒙不能讓它被浪費。

  女人當即應下「好的,請跟我走, 我帶你們去見我的老師。」說到老師她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自豪, 「真正的委托人其實是老師,她無所不能,所以她說能幫你們實現願望,就一定能實現。」

  「阿姨,如果我的願望是想見媽媽也可以實現嗎?」可莉期待的問, 既然阿姨的老師這麼厲害, 那能不能讓她與媽媽見一面。

  雖然沒有表露過, 但是可莉真的很想媽媽,在她的印像裡, 她和媽媽好久好久沒有見過面了。

  「這個我不清楚, 不過若是想找人, 我的老師應該能幫上忙。」

  女人的話讓派蒙產生了新的想法, 她對著空說,「既然那位老師能幫忙找人,不如我們也讓她幫忙找一下你的妹妹。」

  猶豫幾秒空點點頭,他有點想問派蒙不要賺錢了嗎,但最後沒有問出口。

  反倒是背著手的派蒙看透了空的心思,「嘿嘿,比起摩拉還是親人更重要。」派蒙很喜歡摩拉,但如果摩拉和幫助旅行者尋找妹妹二選一的話,她更希望旅行者能找到自己的妹妹。

  身為大金主的迪盧克一言不發,只待空和可莉確定好各自的願望,他才催促女人,「走吧。」他沒有什麼願望要靠借助他人的力量實現,不過能聽聽其他人的願望也好。

  女人忙不迭的應下,領著迪盧克和空在璃月港七拐八拐。

  最終他們停在小院前,這個位置緊挨璃月最繁華的商業街,光從地段看就知道房價有多貴。

  「請進。」女人推開門。

  小院從外面看著不大,裡面卻別有洞天。

  派蒙被院內的豪華程度驚到,這座小院子給她的感覺只有一個,那就是住在裡面的人一定很富貴。

  「豬肉找到了?」空靈的聲音飄來。

  空和派蒙互相對視,他們一致認為說話的這位,應該就是女人的老師。

  果然,女人的下一句便是,「確實和老師說的一樣,傍晚會有一個外國人將古老的野豬肉送來。」

  「哎?」派蒙撓撓頭,「她的老師算到了?莫非她和莫娜一樣會占星術?」

  「我不會占星術,是我的一位尖耳朵朋友寫信告訴我,假如我想要那份記憶裡的食材,就在今天中午發布委托,屆時會有一位旅行者為這份委托而努力。」

  說完這些,貝莉斯特自沒有光的黑暗處走出,向她自己的學生道謝後,繼續說道,「我那位朋友還請我將一份禮物交給她的女兒。」說到這裡,她故意環視一圈,最終視線落到可莉身上,「是你嗎?小姑娘。」

  可莉有些興奮,但有又有點緊張,這感覺就像炸完魚但轉頭看見了琴團長。

  「是我,大姐姐我叫可莉,艾莉絲是我的媽媽,她和我一樣是尖耳朵。」可莉有些拘謹的自我介紹。

  貝莉斯特早就見過可莉,要不是為某位魔神的退休計劃,她都想親自撫養可莉。

  雖然在聽說過可莉在蒙德的事跡後,貝莉斯特思考良久,並對她唯一的眷屬索林多亞感嘆,還好可莉沒跟著她來璃月,不然以某位魔神的性格,怕不要再晚退休五十年。

  「艾莉絲在信裡對你說,她很想可莉,她希望可莉每天都能快樂自由。」復述著信中的留言,貝莉斯特能從中感受出一位母親對女兒的感情,只是有些時候不能感情用事。

  所以艾莉絲在心裡說,「但是,她不希望可莉亂跑。」

  可莉低下頭,她沮喪的承認錯誤,「可莉知道了,下次可莉跟著凱亞哥哥出去玩,會先告訴琴團長。」可莉也不希望被媽媽當成壞孩子。

  眼淚湧出來,小孩子到底是眼窩淺,可莉不覺得難過委屈,她只是想艾莉絲了。

  看到可莉哭出來,貝莉斯特手忙腳亂,以為是自己語氣太重,於是趕緊蹲下身哄可莉,「來,可莉看這個!」毛茸茸的玩偶掛件從她的手中憑空出現。

  被毛茸茸吸引的可莉當即忘了哭泣,她對貝莉斯特大喊,「是嘟嘟可。」

  「原來她叫嘟嘟可啊,這是艾莉絲托我送給你的,可莉如果有什麼想對艾莉絲說的,就去屋子裡寫下來,我會夾在回信中給她送過去。」貝莉斯特摸了摸可莉的臉,為她擦去還沒干的眼淚。

  「嗯,可莉今天吃到很好吃的醬肉的,還有去一個叫雲雲間的地方的炸冰凍野豬……」掰著手指頭可莉數著,然後她發現要寫的事情太多了。

  「沒事,你想寫多少就寫多少,我一定會把你的信給你媽媽送過去的。」貝莉斯特伸出小拇指,「我和可莉拉鉤,璃月是契約的國度,違背契約是會受到懲罰的。」

  可莉趕緊搖頭,「我不想姐姐受懲罰。」就像可莉不想被關禁閉室。

  「可莉太貼心了,還會為姐姐著想。」說著貝莉斯特感覺她在稱呼上占可莉便宜,「那可莉快去屋子裡寫吧,我還給你准備了好吃的蘋果。」

  領路的女人聽到這裡猛地意識到,可莉稱呼貝莉斯特為大姐姐,叫她卻是阿姨。

  「好。」可莉抱著新的嘟嘟可,歡樂的去室內給艾莉絲寫信。

  貝莉斯特站起身對她的學生使了個眼色,對方這下也不管稱謂,自覺與可莉一起去了屋子裡。

  「現在就是成年人的時間了。」貝莉斯特看向等待多時的迪盧克和空,「你們又懷揣著怎樣的願望?」

  迪盧克搖頭,「我沒有願望。」他要問貝莉斯特的事,和願望沒有關系,想到這裡他側開身,「旅行者你先問,我不急。」

  「迪盧克老爺真大方。」派蒙很感動。

  空沒有推辭,她問貝莉斯特,有沒有見過一名叫熒,留著金色短發的少女。

  垂眸貝莉斯特為這個問題陷入思考,她好像在糾結什麼,又好似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在故作深沉。

  「熒,這個名字我聽過。」

  就在空認為這次也不會有收獲時,貝莉斯特拋出一枚重磅炸彈。

  「我有著被火星遮掩的命運,這導致我在一定程度上,不會被這個世界的契約和規則限制,所以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消息。」

  不由自主的貝莉斯特發出深深的嘆息,「你的妹妹在很久前,便已經下定決心為她背負的使命而戰。」她凝視著空,似乎在透過他看向那個站在深淵前的女孩,她們或許能成為朋友,可惜陰差陽錯之下,她們失去了這個機會。

  「不過我感覺,她其實一直在等你,並期待著你做出選擇的那天。」

  「我想她作為你的親人,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她都會支持你。」

  空沉默了,他想再問貝莉斯特還知道些什麼,但想到最後他微微搖頭,只說出一句謝謝。

  他會繼續旅行,直到真正找到熒的那天,他才會停下腳步。

  到時候空會和妹妹一起,再踏上新的旅途。

  「那就不用我多廢口舌了。」見不用再找一堆謎語搪塞空的貝莉斯特放松下來,她揚起一個輕松的笑,問向派蒙,「好了,只剩下小天使你了,告訴我你的願望是什麼?」

  貝莉斯特說完感覺她好似某位音樂導師,如果把願望換成夢想那就更像了。

  「哎?!」派蒙很驚喜,她以為自己沒有機會,「真的可以嗎?」

  點頭,貝莉斯特回答,「當然,說好一人一個,你也不能被排除在外。」

  派蒙開心的在空中轉圈,「太好了。」她想叫貝莉斯特的名字,卻發現不知道她叫什麼,沒辦法她只能說,「老師,我想和凝光與迪盧克老爺一樣有很多摩拉。」

  打了個響指,貝莉斯特點頭,「這簡單,索林多亞幫我把那包雲間蘋果的種子拿過來。」

  「種子?」派蒙愣住了。

  迪盧克則是笑了一聲,他猜到了結局。

  幾秒後,鉛灰色的鳥銜著裝有蘋果種子的鼓鼓囊囊小袋子,從不知何處飛過來。

  它把袋子拋給派蒙,然後停到貝莉斯特肩上。

  「你把它們種到塵歌壺裡,我記得萍為你們做過一個對吧?等過上三年,果樹長城結果,就可以賣錢了。」貝莉斯特一向秉承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光給派蒙摩拉哪夠,不如直接指給她一條發家致富的路。

  雙手捧著袋子的派蒙不知所措。

  「大姐姐我寫好了。」可莉歡快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她小步跑到貝莉斯特身邊把信遞給他。

  貝莉斯特接過信,揉著可莉的臉,誇她是乖孩子。

  「旅行者,麻煩你一會帶可莉回去。」迪盧克叮囑完接著說,「以後那些蘋果種出來,我全要了。」他聽說過璃月的雲間蘋果,那是個極為很罕見的品種,用它釀出來的酒自帶濃郁的香氣,嘗起來更是鮮甜醇厚。

  過去迪盧克以為雲間蘋果不好種因它挑剔環境,現在看來,這蘋果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能種出來的。

  如果能從空這裡拿到穩定的貨源,晨曦酒莊想必能更上一層樓。

  雖然目前老說晨曦酒莊已經是提瓦特酒業的龍頭,可天花板這種東西的存在,本身就是用來被打破是。迪盧克不介意做這個提高酒業上限的人,哪怕他根本不愛喝酒。

  那邊可莉自知該回去找凱亞,便和貝莉斯特道別。

  一時院子裡只剩下貝莉斯特和迪盧克。

  「迪盧克先生,來我們到屋子裡詳談,你花了這麼多摩拉買這份肉,應該不只是為見我一面那麼簡單。」貝莉斯特作為將迪盧克引薦到她所屬情報組織的觀察者,對這位在千年前便與她結緣的凡人還算是了解。

  究竟是得到什麼樣的情報,才能讓迪盧克不惜破壞組織的規則,也要親自來璃月和她見面。

  迪盧克沒有拐彎抹角,他沉吟片刻徑直發問,「我想知道層岩巨淵的異動是否與坎瑞亞有關。」

  貝莉斯特皺起眉,她看了看天色,這次的宴會她可能要晚點到了。

  她發現自己以前低估了迪盧克,這個蒙德人遠比她想的更加敏銳,真不知道他是從哪得到這條只有璃月最高層才知道的消息。

  -

  「小派蒙,我幫你拿吧。」可莉為幫派蒙分擔,從她懷裡拿走了雲間蘋果種子放進了自己的背包裡。

  派蒙空出手,她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對空和可莉提議道,「現在我們去找凱亞吧。」看時間,凱亞差不多該忙完。

  「好呀好呀,這樣的話,可莉吃完飯就可以和凱亞哥哥一起回騎士團。」可莉覺得今天很開心,她很想快點把今天的事講給琴團長聽。

  然而凱亞不容易找,畢竟他僅對旅行者提過去見璃月七星。

  在找凱亞的期間,派蒙還和空猜測貝莉斯特會不會把買古老野豬肉的錢給迪盧克。

  邊聊邊走,空領著派蒙和可莉在璃月港逛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凱亞的影子,實在是沒辦法,他只好去找凱瑟琳小姐問問有沒有冒險家見過凱亞。

  今日冒險家協會雖然沒有發布委托,但凱瑟琳小姐依舊在工作。

  「來自蒙德的藍發騎士?五分鐘前確實有位藍色頭發的先生經過這裡,去了萬民堂。」凱瑟琳小姐果然不負眾望,當然這也歸功於,璃月的冒險家協會和萬民堂在一條街上。

  「那我們快去萬民堂看看。」不用亂跑的派蒙叉腰嘆氣,真沒想到凱亞竟然就在萬民堂。

  一旁的可莉還說,「我還想吃香菱姐姐做的飯。」那個水煮魚,雖然很辣但是很好吃,還有醬肉,與蒙德的蜜醬胡蘿蔔煎肉的味道完全不同,一點都不甜。

  只是回憶可莉便感覺肚子要咕咕叫了。

  然而他們沒來得及走到萬民堂就與凱亞撞個正著。

  凱亞正在街邊的酒類商店前與一名戴著眼鏡的男人交流選酒的經驗,聊得十分投入,根本沒注意到旅行者他們的靠近。

  「要我說,還是應該選晨曦酒莊出產的蒲公英酒,不過去參加宴會的話,最好是選擇葡萄酒。」凱亞侃侃而談,他確實有評價的資格,因為那些酒他全部喝過。

  戴眼鏡的男人聞言拿起印有晨曦酒莊火漆印的蒲公英酒,細細打量著瓶身,他用近乎懷念的語氣對凱亞說,「以前我有位朋友,在宴會上帶來了一瓶蒲公英酒,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酒還是那瓶酒,連瓶上的標簽都沒變。」

  「你那位朋友對酒的品味不錯嘛。」資深酒類鑒賞家凱亞稱贊道,「不知他有沒有喝過午後之死,一種蒙德的特調酒,如果有機會見到他,我倒不介意請他喝一杯。」

  抬了抬眼鏡,男人回應凱亞,「你應該不會想請他,那次聚會的最後,我們全在看他能喝多少,為這個我把壓箱底的酒都拿出來了。」

  在地下埋了五十年的女兒紅,全被來璃月的風神巴巴托斯喝完。若陀每每想起都會忍不住心疼。

  他不認為應該把這件事透露給蒙德人,不然他們作為風神的子民肯定會覺得他在污蔑編排巴巴托斯。

  雖然這位戴著眼罩的蒙德人並非是真正的蒙德人。

  放在幾百年前,若陀還會對凱亞的坎瑞亞人身份不滿,但如今的他不是很在意。畢竟巴巴托斯自己都不在意坎瑞亞人在蒙德當騎士,他一個璃月的龍王何必管那麼寬,不如好好討論酒。

  「蒲公英酒和葡萄酒各來一瓶,帳記在黑岩廠。」若陀很自然的掛賬。

  凱亞被若陀的舉動驚到,他沒想到璃月居然還能掛賬。

  摸著下巴他說,「有意思。」下次他准備去天使的饋贈試試。

  「凱亞哥哥!」可莉噠噠的跑過來。

  凱亞當即蹲下身將她抱起來,「和榮譽騎士找到古老的野豬肉了嗎?」

  「沒有,還沒有走到你說的地方,可莉就累的要睡著了。」可莉回想起來有些難過,下次她一定要去雲雲間炸凍野豬。

  派蒙沒有可莉好說話,她飛過來責怪道,「凱亞,我們找了你好時間,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買酒。」為了找凱亞他們快把璃月港走遍了。

  若陀眼看凱亞被誤會,便出言為他辯解,「是我要買酒,這位先生見我猶豫不定,便為我提點兩句,正是經他一番點播,我才沒有買錯。」術業有專攻,若陀平時不怎麼喝酒。

  放在過去,他喝的酒都是由專人提前准備好,根本不用他動手。

  如今第一次去買酒,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派蒙皺起眉頭,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她總感覺哪裡有問題,比如凱亞為何會出現在賣酒的地方……

  「是我不好,讓你們找了那麼久,作為賠罪,我今晚我請你們吃飯。」

  凱亞突如其來的請客,令派蒙一下子忘了她原本想的事。

  「好啊好啊。」蹬著腳派蒙在心裡報起菜譜,既然是凱亞請客,那她多點兩道菜沒事吧,她不會浪費的,一定會全吃完!

  拿好酒的若陀也向凱亞告辭,並祝他們在璃月玩的愉快。

  送走若陀,空想起與凱亞可莉一同來璃月的迪盧克,於是問道,「不用等迪盧克老爺?」

  凱亞放下可莉任由她和派蒙跑向不遠處的萬民堂,「不用管他,像迪盧克老爺那種大人物,今晚肯定會去參加宴會,我們就不用為他操心了。」

  另一處,迪盧克從貝莉斯特的宅院裡走出來,今天他那位名義上的上級,解答完他的疑惑後急匆匆的提著肉走了,這時迪盧克才意識到他今天來的可能不是時候。

  「去吃點東西吧。」迪盧克看著外面的燈火,各類餐館小攤都已開張,若有若無的香氣飄到巷子深處。

  迪盧克感到飢餓,這時他想起與他打交道的璃月商人提起過,要吃飯就去萬民堂。

  那不如正好去嘗嘗。迪盧克是個行動派,訂好目的地便大步向前。

  此時此刻的高空之上,貝莉斯特默默祈禱著索林多亞千萬不要被璃月的百姓看見,因為按照規定,璃月港為仙人禁飛區。

  雖這條規則分管部門大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仙人不引起轟動,他們就不會管。

  而且理論上索林多亞不是璃月在冊的仙人,這條規則也管不住她。貝莉斯特為她鑽空子的行為找補。

  貝莉斯特也不想破壞規則,但她怕去晚了就趕不上為慶祝摩拉克斯退休一周年的紀念晚宴。

  歷經六千年,璃月的岩王帝君終於下班,從此璃月將會完全是人類的璃月。

  「這次你跟著去嗎?」貝莉斯特問幾千年來,一如既往願意載著她的索林多亞。

  「不,我打算去找寒濁,他說今晚那家烤魷魚的店會開。」對於寒濁做的冰沙,索林多亞不是很喜歡,但他攤子旁邊那家燒烤店裡的烤魷魚味道是真的不錯。

  要不是老板三天兩頭要去進貨導致店不開門,索林多亞都想住在燒烤店裡。

  「你和他這麼喜歡吃海鮮,是否也算是一種報復。」貝莉斯特有點無語,可能璃月所有還在的仙人裡,只有索林多亞和那家燒烤店老板喜歡吃海鮮,要知道連不挑食的寒濁都不願意下嘴。

  不等索林多亞開啟海鮮如何美味的長篇大論,貝莉斯特已經能看到前方不遠處的淥華池。

  「謝謝你索林多亞,我先過去了,你去吃燒烤吧,摩拉帶了嗎?沒有就和以前一樣掛我賬上,月底一起結。」

  貝莉斯特說完提著那些肉從巨鳥的背上跳下,每次她聽到索林多亞說海鮮,胃就不太舒服。

  在半空中她感嘆自己不能躺平,還是要多賺錢,上次和摩拉克斯,哦不對,應該稱呼他為鐘離先生,一起吃完飯後,說著請客的鐘離把掛賬到往生堂。

  該行為令貝莉斯特感到憤怒,索林多亞是只才四千多歲的小鳥,她掛賬在自己這邊也就算了,畢竟這麼多年她滴滴打鳥也沒付過車錢。

  鐘離都六千多歲了,怎麼能讓還是個小姑娘的往生堂堂主付飯錢?!

  所以貝莉斯特最後只能掏腰包。

  然後她發現鐘離,曾經的岩王帝君,全提瓦特摩拉的制造者,財富與契約之神,璃月的庇護者,竟然隨身不帶摩拉,而他還不感覺這種行為有問題。

  現在貝莉斯特老覺得要不是璃月百姓看鐘離相貌堂堂學識淵博,能接受他把賬單掛到往生堂的行為,那他怕不是早就因為吃霸王餐而被千岩軍帶走。

  貝莉斯特都懷疑,究竟有沒有店家去往生堂要過帳,她很想知道胡桃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家伙,會不會用墓碑第二塊半價券來抵償。

  假如真是這樣,或許會有店主會婚還沒結,孫子的墓碑都選好了。

  這時的貝莉斯特還不知鐘離給往生堂干活卻從來沒拿過工資,他的工資全部被儀倌小妹用來平賬。

  落到淥華池的水面上,貝莉斯特念出門禁,水面出現漩渦,一條傾斜向下的通道顯現出來。

  貝莉斯特走進通道,在盡頭是一間敞開的秘境大門。

  「我來了!今天有事耽誤了一會。」也顧不得儀態貝莉斯特火急火燎的衝進秘境。

  才進來她便聞見絕雲椒椒的辣味和琉璃百合的香味,哪怕聞過很多次,貝莉斯特還是要說,這兩個味道組合起來真的很奇妙。

  如今被稱為鍋巴的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把炒好火鍋底料端到爐火上。

  比貝莉斯特早到不少的若陀正在研究怎麼開酒瓶,蒙德酒的封裝和璃月的不太一樣。

  「不晚,若陀也才剛到,至於鐘離先生,可能還要等一會。」歸終把那些從山中采集來的珍饈放到火鍋旁邊。

  貝莉斯特不解的問,「為什麼會晚?」鐘離的時間觀念是他們中最強的了,他很少遲到。

  「因為我告訴他的開席時間要晚一個小時。」和軟木塞較勁的若陀抽空回答。

  「他若是來了,大概會想要幫忙。」歸終自認這次聚餐是為慶祝兢兢業業幾千年的摩拉克斯終於放下重擔,因此作為主角他怎麼能動手做飯。

  說到飯,歸終對貝莉斯特講起中午的事,「我今天在鍋巴的推薦下嘗了嘗香菱做的菜。」

  歸終平日身居歸離原,最近的館子只有望舒客棧,今天因鍋巴對香菱菜品的描述,她難得有點饞了,於是花了大價錢去萬民堂點了份菜。

  「是吧,香菱做的菜別具風味,可惜我去吃的時候總遇不見她。」貝莉斯特說到這裡恍然發現,她好像是他們五個中最忙的。

  鐘離退休的這一年裡,天天不是聽戲就是賞花,用貝莉斯特原本世界的詞形容,他擺的十分徹底,反倒是她,帶學生帶的焦頭爛額。

  算了,不能比,人家鐘離剛退休,想玩就玩個痛快吧,說不定哪天他又被返聘了。

  年年帶學生的貝莉斯特也想策劃自己正式退休的事,到時候她還可以讓往生堂的鐘離先生來操辦哪。

  然後貝莉斯特悲哀的發現,她每次說著退休,結果沒過多久便會被各個學院返聘,好像她根本躺不下去,天生該做卷王。

  搖搖頭,貝莉斯特打散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她把手中的裝肉的盒子拆開與其他食材放在一起,「我帶來了因太好吃,被吃滅絕的獸肉。」這個用來下火鍋實屬浪費,可貝莉斯特不在乎。

  「現在居然還有這種獸肉。」若陀看到肉,不禁回憶起過去,當年璃月成立的宴席上,也用到了這種野豬的肉。

  「我也沒想到能找到,就是這麼巧。」貝莉斯特感覺太巧了,來自艾麗絲的信,迪盧克還有旅行者,就像約好了一樣。

  忽然門外傳來穩重的腳步聲。

  歸終不再擺弄那些食材,若陀終於打開了瓶塞,而貝莉斯特則是轉過身,他們一起看向走來的那位老朋友。

  -

  萬民堂內,空從香菱手中接過上午去淥華池送菜的跑腿費,凱亞因放不下璃月的酒,又去了那間賣酒的店。

  空看著錢想起其實他已經拿到過琉璃百合做報酬。

  既然香菱給了他跑腿費,那他不如把琉璃百合送給她一些,說不定她看到那些不同尋常的琉璃百合會想到新的菜譜。

  吃的差不多的派蒙注意到空從背包中取花的動作,她跟著記起那些蘋果種子還在可莉的包裡。

  「可莉,能不能把那個圓滾滾的袋子給我。」

  派蒙想知道那些能讓她變得和迪盧克一樣有錢的蘋果種子長什麼樣。

  「嗯,好的小派蒙。」可莉放下勺子,摸向自己放在旁邊的背包。

  笑眯眯的派蒙很開心,摩拉她來了。

  可莉興許是被派蒙的這份快樂傳染,她也跟著笑起來,然後把摸到的圓滾滾的東西遞給派蒙。

  沒有多想派蒙就要去拉袋子上的細繩。

  「等會,派蒙——」

  「轟!」

  空的聲音被爆炸聲壓下。

  剛走到萬民堂門口的迪盧克眼睜睜看著萬民堂冒出黑煙,周圍的人被巨大爆炸聲吸引。

  凱亞也不例外,他捧著酒瓶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次回去,代理團長肯定又會把他和可莉一起關禁閉。

  ——END


第39章

  被烈焰和沸騰的水圍困住的螭不甘心, 它發起反攻,水元素力凝結的水劍直直朝周圍飛去,試圖將這個高溫領域從內部打破。

  螭雖然不相信那群人類能戰勝它放出的純水造物, 但貝莉斯特自信的樣子還是讓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有後手。

  可能她請了其他魔神來保護她的子民,也可能她為人類創造了新的武器。

  真是可惡。螭不能理解,像貝莉斯特這種身負偉力的魔神, 為人類做這麼多有什麼用。

  人類都是群不知感恩, 只知索取的可惡玩意, 給予無窮無盡的恩惠,才能換取他們的信奉,如果哪天停止對他們的付出, 或者令他們不滿意, 他們便會露出真面目。

  「你們真可笑。」螭對貝莉斯特嘲諷,「人類根本不會記住你, 當你離開他們, 不願再幫助他們,你的雕像會被砸爛,你的祭壇會被掀翻。」

  「給人寬容,仁慈,還有智慧, 不會令他們感恩戴德。」

  「反而會讓他們變得更加的貪婪, 會無窮無盡的索取!」

  變化為人型的貝莉斯特抬手封鎖住螭的一部分攻擊, 地面瞬間下沉,滾滾岩漿從中湧出。

  站在其中岩漿中, 貝莉斯特泰然自若, 這點溫度還傷不到她。

  螭反應就截然不同, 它猛地跳起來, 以求躲避旺盛的火元素力。

  這片區域因岩漿組成的洪流而改變了地形,高溫與水的碰撞,凝結形成蜿蜒的溝壑,如同大地上裸露的傷疤。

  下一秒水元素力終於在火的牢籠撕開一道口子,螭趁機脫出。

  然而他竭盡全力卻也甩不掉如長了眼睛一般的岩漿。

  它們組成各種形態,並與螭身邊的水元素力發生元素反應,引起蒸發。

  高熱的水蒸氣讓螭苦不堪言。

  螭飽受折磨時,貝莉斯特氣定神閑的,她看起來完全沒有被螭的話激怒。

  「我想是你誤會了,作為魔神,我從未想過被人類銘記。」貝莉斯特對於那些子民的信仰和供奉不是很在意,她是能感受的到子民信仰對她力量的加持,但她並非太將這份加持太放在心上。

  她認為如果最終她因追求信仰的力量,而忽略了最初的想法,那無疑會是本末倒置。

  「毀掉雕像,砸掉祭台,對我來說皆無影響。」

  那不過是一堆石頭制成的東西,是人們願意相信,它才變得特殊。

  但若真論起來再精美的雕像,再華麗祭台,其構成終究不過和世界上所有的石頭一樣。

  貝莉斯特盯著狼狽躲避的螭,被它親自撲滅的岩漿正在凝固成枷鎖,而螭卻對此無知無覺。

  我還是進步了的。貝斯利特暗想,這招她在與奧羅巴斯戰鬥時用過,比起第一次的粗糙和拙劣,她現在運用的要精細多了。

  「人類的供奉就像魔神強加給人類的愛,我們從來沒有問過彼此需不需要。」

  就像她硬要造出炸彈,逼著子民去應敵。

  人類真的需要這些嗎?在此時的他們看來,只要把困難交給神去解決不就好。

  而神為什麼要讓脆弱的人去承擔風險,去參與鬥爭?

  貝莉斯特真要做一位仁慈的神,那麼按照現在的普遍認知,她應該讓人類生活在她的羽翼下,她會為他們提供庇護,為他們的生存而去開疆擴土。同時子民虔誠的信仰,會反饋成新的力量,使得她變得越來越強大。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的表情變得有些無奈,「我不知道海之魔神對愛人的理解,我也從未詢問過其他魔神愛人的方式,於我來說,我只是一個擅自將我的期待,和我的願望強加給子民的魔神。」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求他們從一而終的虔誠?」

  貝莉斯特的這番話讓螭的行動遲緩一秒,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被石柱徹底鎖住了。

  再看向貝莉斯特他大罵卑鄙,說是不要子民的忠誠,最後還是放不下信仰帶來的力量增幅。

  螭氣瘋了,他完全忘記,哪怕貝莉斯特沒有信仰增加的力量,但作為魔神而言,揍他一頓也是輕而易舉。

  「我從未要求過子民的供奉,是他們認同我的願望,才向我報以信仰。」貝莉斯特故意笑道,「所以我為什麼不能用,這是我應得的。」

  她是因為最初聚攏在她身邊的人,不願意離開故土的決心而留下。

  她為他們傳授技術,與他們一同開辟道路,許他們甜蜜的豐饒。

  貝莉斯特自認做到了她目前能做的全部,而她的子民同樣認同她,願支持她的決策,為她強加給他們願望而拼上性命。

  那她作為被信任的神明,為何又不能動用那份信仰之力?

  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貝莉斯特懷疑過自己究竟能不能做一名神,能不能正確用好穿越成魔神後得到的權柄。

  現在站在高溫的岩漿中,審視著岩漿橫流的赤色,她認為或許她真的做到了,並且以後能做的更好。

  從大地上收回視線,貝莉斯特向空中拋出一枚光球,螭以為她要結束它的性命,當即掙扎的更厲害。

  那枚光球沒有落在螭的身上,它在天邊炸開,如同巡邏小隊第一次取得勝利時,夜空中綻放的煙花。

  只是這次的煙火比那晚的更加耀眼。

  「你應該感到慶幸,」貝莉斯特跳出岩漿凝固而成的牢籠,來到了安全地帶,「體驗到的是最初版本的武器,而不是以後的改進加強版。」

  「什……!?」

  螭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如流星般的箭矢從天而降。

  時間仿佛被拉長,螭腦中劃過很多念頭,這個氣息,是岩之魔神的天星?

  不對,天星沒有這麼小,更不會帶有火元素的氣息。

  空中青熒石的外殼完全瓦解,被壓縮到極致的火元素失去束縛活躍的湧動,假如非承載這些火元素的是天星的內核,想必這枚炸彈已經在半路爆裂。

  貝莉斯特深吸一口氣,構建起一道火元素的防御來抵擋將要到來的衝擊波。

  就在螭終於掙脫出來的時候,那枚炸彈正好飛到他的眼前。

  「轟隆——」

  天星的內核在爆炸中消解為結晶,它們紛紛揚揚散落,如一場火岩兩種元素組成的大雪。

  以螭為中心升騰起白色的雲霧,它們不受控制的向上衝去,炸彈帶來的波動自那水域的邊緣四散。

  山岳被震撼,水體更是承載著余威將將其傳遞到千裡之外。

  距離大海最近的岸邊,摩拉克斯微微轉頭,他身旁的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反應更加直接,作為同樣掌握火元素力的魔神,他比摩拉克斯更早的感受到那份爆裂的力量。

  「看來煉金之魔神成功了。」淡淡的陳述,摩拉克斯把注意力再次放回海面。

  漩渦湧起,貝莉斯特的戰鬥結束了,現在該輪到他們。

  雲海間的邊緣。

  貝莉斯特回到爆炸中心點,她看到奄奄一息的螭,饒是他這樣的魔物,也抵不過這一擊。

  她很想問問螭,被人類打敗的滋味怎麼樣,但這話未免過於挑釁,所以貝莉斯特換了種說法,「我是個和平主義者,不喜歡打架,也不會殺死你。」留螭一條性命,是貝莉斯特不想這塊土地被它污染,這才是最關鍵的。

  「只要你退回水的另一邊,並且海之魔神不再命令眷屬襲擊我的領地,我,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將不會與你們為敵。」

  「多個中立者,總比多個敵人要強,你們也不希望重新挑起一場魔神戰爭對吧。」

  棍棒加大棗,貝莉斯特認為該談判還得談判,軟硬兼施才能取得最大的成效。

  貝莉斯特能夠確信海之魔神不願意重新打魔神戰爭,是因摩拉克斯很早前便告訴過她,上次的那場大戰,他和奧賽爾的陣營皆損失慘重,海之魔神更是敵不過才逃跑。

  因此如果沒有更大的誘惑,魔神們應該都不會輕易挑起直接爭鬥。

  某種意義上那場兩大陣營爭鬥的結果,使得魔神們達成微妙的共識,比起花費大力氣打一場得不到多少勝果的魔神戰爭,不如守好自己的領地。

  想了想貝莉斯特決定立個界碑。

  於是她當著螭的面,在岩漿肆虐的土地上選中一顆被焚燒到一半,但還未完全死去樹。

  貝莉斯特以這棵樹構建起一套循環,將土地上的元素力集中到樹的周圍,強行令其復蘇。

  在豐沛元素力的支持下,樹木重新煥發生機,於耀耀火海中抽出新枝。

  做完這些,貝莉斯特不再理會失去戰鬥力的螭,而是選了個高調的方式回到自己的領地。

  人們看到貝莉斯特的身影和天邊的彩雲,再加上純水的造物突然的崩潰,他們隱隱約約猜到,他們勝利了。

  這或許也是人類第一次主動征討並魔物。悄然間,這裡的人類對魔物的看法改變。

  停在山巔上,貝莉斯特對歸終點頭,隨後便招來惴惴不安等待結果的光晴,以及記錄數據的風系神之眼擁有者。

  「去告訴大家,我們贏了。」

  光晴和另一位神之眼使用者當即展開笑容,他們只回了聲好就立刻跑下山去。

  「看來你的子民以後不會再畏懼魔物。」

  貝莉斯特聽到歸終的話,她看了看下方等著她宣布結果的人,露出一抹無奈又輕松的笑,「其實沒有我,他們以後也能戰勝魔物。」她的存在僅僅是把這個結果提前。

  「是嗎。」歸終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

  她思考很久,最後決定不如讓時間來驗證貝莉斯特的話是對是錯。

  於是歸終不再多想,她笑著對貝莉斯特告別,「既然結束了,那我暫且回去。」

  不等貝莉斯特說要送她,歸終便提前拒絕道,「你的子民在等你,我的子民也在等我,我們就不要因為客氣,讓他們多等了。」

  說完她引下來時乘坐的車輦,貝莉斯特這次真的沒有客氣,只對歸終說了聲再見。

  看著歸終的身影消失。

  閑下來的貝莉斯特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索林多亞一如過往落在它肩頭,她們默契的沒有說話,只是共同欣賞著人類歡慶的場面。

  思緒漫無目的的發散,貝莉斯特想她也許可以放寒濁走了。

  就在她決定把解除契約時,身後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貝莉斯特大人,我可以回去嗎?」

  貝莉斯特轉身,最先入目的是小月充滿希冀的眼睛。

  「阿羽姐姐說我們擊敗了螭。」

  小月期待的想,這是不是代表她過去的家從此歸於雲海間?

  「是,我們擊敗了螭,我在水邊喚醒一棵樹,讓它成為界碑。」貝莉斯特肯定了小月心中的猜測,「但是,你若是回去,要做的不止是重新建設那片土地,更是要為雲海間守邊,因為那裡日後或許會成為衝突最多的地方。」

  「所以你確定要回去嗎?」

  愣了一下,小月垂下頭不知所措,而低頭的這個角度,正好能讓她看到以蘋果樹為中心鋪開的民居。

  按貝莉斯特說法,如果她回去必然不能再擁有精美的房子,漂亮的家具。

  突然光晴還有阿羽講述的過去再次出現在小月的腦海。

  阿羽說,最初的雲海間一無所有,是在貝莉斯特大人的帶領下,他們才一點點將這貧苦的山間建設成仙境。

  「我確定。」興許是被回憶鼓動了,她咬咬牙說出她一直不敢說出的話,「貝莉斯特大人,這是我的願望。」

  家園必然會有人去建設,而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她?

  水岸之畔給予了小月太多東西,承載著她無數美好的回憶,那裡埋著親人的骸骨,是她此生無法放下的故鄉。

  所以值得她用自己的余生去回報。

  「好,那再等幾年,你先做我的學生,學會更多的知識和技術以後,你再帶著它們走。」

  小月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貝莉斯特答應,於是她趕緊行禮道謝,氣候懷著對未來的期許和願望達成的喜悅離開,與下面的人一同慶祝去了。

  貝莉斯特目送小月,與此同時她認為和寒濁的工作契約暫時還不能解除,萬一小月走後,雲海間還是沒有誕生冰系神之眼,那她豈不是又要捉冰史萊姆做實驗。

  貝莉斯特暗想,真讓寒濁做些大事,他八成也做不成,不如老老實實在實驗室裡打工。

  雖然作為老板貝莉斯特偶爾會拖欠工資,但是食物還是管夠。

  寒濁橫豎不過是打工,所以給誰干活不是干,跟著她還能吃飽飯。

  點點頭,貝莉斯特就這樣決定了寒濁以後的命運。


第40章

  清脆的鈴聲在山間回響, 躺在霓裳花織成的錦緞裡的女孩睜開眼睛,入目的是雲霧繚繞的山,這場景就似一出山水畫。

  「看到此情此景, 當真明白山民為什麼會覺得雲從石中出。」女孩說著起身,禮貌的問好心帶她一程的商人,「大伯,雲海間天天都是這幅景像嗎?」

  商人的年紀不小,對這個和她小女兒差不多大的女孩,他和藹的解答道,「這倒是沒有, 小姑娘你是走運, 正好趕上下小雨。」雖然下雨對於他這種賣綢緞的商人來說不是好天,但車夫還是很想讓女孩能欣賞到美景。

  「不過會淋濕綢緞吧。」女孩笑呵呵的說道, 就在她說話間, 腰間的鈴鐺閃過微光。

  小雨忽然停下,天上的雲被驅散, 清晨的微光透過雲層散落到各處。

  與山林伴生的雲霧還未反應過來天已經晴了,它們一如既往的纏繞在巍峨的石山之間。

  商人注意到天氣晴朗不少, 不由對女孩念叨, 「山裡的天啊,就像孩子的來臉說變就變,我還以為這雨要多下一會。」

  女孩依舊笑著, 應承了幾句後便接著觀看雲海間的景色。

  她注意到寬闊道路的邊上掛著精致的路燈,每隔十幾公裡就會有巨大的提示牌, 用來告知路人距離各個站口或者休息區有多遠。

  真是細心啊, 才幾百年便能將一方山地建設成如此模樣, 也不怪帝君都佩服她。女孩暗中贊嘆, 據她所知雲海間從煉金之魔神降臨到如今才不過三百年,能取得如此成就實屬非凡。

  「對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天氣好商人的心情也跟著晴朗起來,於是想和女孩多聊幾句雲海間,結果發現自己還沒問她的名字。

  「大伯你叫我萍就好,我朋友都這麼叫我。」

  「那我叫你小萍吧。」商人也是會說話,小萍聽起來比萍要顯得親近,「我往雲海間賣了幾十年的布,那地方可真富,要不是我是做綢緞生意的,我都想搬過去住。」

  萍點點頭,認同了商人的話,「畢竟每家每戶的糖皆出自雲海間,能比這雲海子民更富有的大抵也只有住在雪山邊境的鹽人。」她來之前就已詳細調查過雲海間,也是那時她才知道這世間的糖大都是從山坳中運出。

  「說起鹽人,真不懂他們干嘛想不開,住在雪山邊上,那地方什麼都沒有,要不是他們的神能產鹽,他們早就被凍死餓死了。」商人慢悠悠的感嘆,「所以鹽人雖富,過的日子還是不敵雲海間,等小萍你到了地方就知道我為什麼說。」

  「好啊,我剛剛看路邊的牌子,也就剩下十幾裡的路了。」

  嘴上說的輕松,但是萍這一路走來,還是不免感到心驚,雲海間所有的路都是遇山開山,遇水架橋,僅是走在路上就能感覺出修建的工程量。

  萍無法想像出幾百年前,生存在這裡的人是如何打通第一條通往外界的商路。

  想必是為此吃了很多苦。萍嘆氣,不禁對她的目的地雲海間又好奇很多。

  商人在萍提到路牌後極力稱贊雲海間的山路,不光有路燈路牌,平日裡還有護路小隊巡視,記下路上哪裡有磕碰需要維修,假如有樹枝刮下來他們也會提前收拾了,好不讓來往的車輛被絆住。

  「小萍,你來雲海間是為了干什麼?做生意還是來讀書?」誇贊完道路的商人隨口一問。

  「我是奉命來學習手藝。」萍笑回憶了幾秒,不太確定的說,「勉強算是來讀書吧。」

  嘖了一聲,商人回答,「學習手藝好啊,多學點,雲海間很多技術,咱們離地都沒有,怪可惜的。」講到這裡商人回憶起他還是伙計的時候。

  那會他還是一個愣頭青,跟著布莊的老板去雲海間送貨,那是他第一次到這個傳說中的仙境,在路上他還想山溝溝怎麼敢稱自己是仙境,真是自大,待真正到了雲海間,他方才明白,自大的是自己。

  「好。」萍笑吟吟的應下,她知道煉金之魔神從不介意她人學習。

  商隊拐了個彎,視野豁然開朗。

  各式的房屋以大樹為中心鋪展開,雲蒸霧繞的山被無數的道路勾連,車輛行於期間,如在空中騰飛。

  如果說萍見過的其他城市,是一枚枚灑落在地上的明珠,那雲海間中的這座城便是一簾懸在空中的水晶。

  「漂亮吧。」早就見怪不怪的商人對萍的反應很滿意,「我年輕時來的時候比你還誇張,都以為自己還沒睡醒。」有誰能想到這世上真有一座疑似懸空的城。

  雲海間特殊的地理位置是發展的桎梏,但當居住在此地的人戰勝了它,那這美麗的環境將會成為他們城邦最大的增色。

  「真是迫不及待想進去看看。」萍收回視線,輕輕跳下車,對領頭的那位商人道謝,「大伯,就到這裡吧,摩拉我放車上了,謝謝你帶我一程。」

  本來萍想徒步走到雲海間,但半路遇見同為岩王帝君領地來的商人。

  商人從萍的衣著上看出他和自己是老鄉,又見她年紀不大,便極力邀請她上車,說要帶她一程,甚至因為貨車上沒有能帶人的位置,他直接讓萍去貨物上坐著,也不嫌那些錦緞會不會被萍腳上的泥沾髒。

  「小萍你這說的。」商人轉身就去車上的找,果然看到不少摩拉,他趕緊拿下來,想還給萍。

  她一個小姑娘家,獨自來雲海間學習,同為離地的人,怎麼能收她的錢。

  「人哪?」商人左看右看,發現周圍已經沒了萍的影子。

  後面跟車的小伙計追上來詢問,「老板,怎麼不走了?」

  伙計的話讓商人如夢初醒,他一揮手,「走,怎麼不走,快回去趕車。」說完他的眼睛落到路外的高山深澗。

  我不會遇見仙人了吧。商人拍拍腦袋,不敢多想,要真是遇見仙人,那他便祈禱仙人保佑,讓他這趟能多賺點摩拉。

  踩著山岩上的突起,萍落到下方的路上,站穩後她眺望遠處,依照留雲借風真君先前的指引,煉金之魔神的居所在雲海間最高的山頂上,平時那位雲海之主會在那邊做實驗帶學生。

  確定好位置,萍邁開腳步,鈴聲再度響起。

  雲海間的最高峰上,被外界稱為雲海之主的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正打著哈欠,她倒不是困,是實在是太無聊。

  今日有一位來自離地的特使,在摩拉克斯寄給她的信中,他特意提到,那位特使在煉金術,尤其是空間法術上很有天分,所以想請貝莉斯特帶一帶她。

  對於這種高級人才,貝莉斯特十分歡迎,認為多多益善。

  不過貝莉斯特也能聽得出摩拉克斯話裡有話,作為盟友他們一直有使者互相往來,但特使來做學生還是第一次。

  「歡迎上班。」貝莉斯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她抬眼一看,寒濁正面無表情的打卡。

  那個打卡機經過留雲借風真君的改造,功能已越發完善,目前已在雲海間的所有學校和實驗室推廣開。

  「能不能換個語音。」寒濁突然問,一瞬間他想反抗。

  任誰聽三百年歡迎上班都會受不了。

  貝莉斯特又打了個哈欠,含糊的回答,「行,我給你改成恭喜上班。」這個打卡機是寒濁專屬,屬於初號機。貝莉斯特是個從一而終的人,在這方面有奇怪的執著,雖然寒濁並不領情。

  沉默半響,寒濁收回前面的話,他說,「歡迎上班挺好的。」

  貝莉斯特的疲倦因和寒濁的交流驅散不少,她想打卡機大概只有寒濁不喜歡的理由和其他人不一樣。

  在這個真的有神的世界裡,能跟神學習,在大部分凡人看來屬於能傳頌到後世的榮耀,這導致他們自發的卷力爆棚。貝莉斯特設立打卡機,正是為學生長時間泡在圖書館和實驗室。

  對於這點,貝莉斯特糾正過,結果收效甚微,最後只能放任自流,然後嚴格限制學習時間。

  「請問貝莉斯特大人在嗎?」萍謹慎的站在敞開的門前問。

  雲海間的規則另她不太適應。

  門衛看到留雲借風真君交給她的信物後,指了路便沒再管,這讓萍的茫然無措。然後她在入口處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接引的人,只好自己走進來。

  寒濁看了眼萍,轉頭冷淡的對貝莉斯特告辭,「那我先去工作。」

  貝莉斯特欣然同意,今天的冷凍實驗還需要寒濁幫忙,雖然雲海間已經有不少擁有冰系神之眼的子民,但貝莉斯特還是覺得寒濁太好用了。

  這可能就是他一直打工的原因吧。貝莉斯特這麼一想感覺自己有點缺德。

  寒濁和門外的萍擦肩而過,他周身的寒氣令萍多看了他兩眼。

  只是萍不敢讓雲海之主多等待,她收回視線,走進室內,對貝莉斯特恭敬地行禮,並從空間口袋中的拿出備好的禮物呈遞,「您好,在下是萍,奉岩王帝君之命來雲海間。」

  和顏悅色的貝莉斯特收好那些禮物,她徑直問道,「你此次來,帝君可有交代?」

  面對不甚熟悉的魔神,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和恭敬,「帝君命我將一封信帶給您,還望您親啟。」那封岩元素力的信對萍來說重如千斤,這也是她獨自上路的主要原因,在信送到前,她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她去了雲海間。

  「好。」貝莉斯特應下。

  萍趕緊取出黑金相間的華貴信封。

  看來是大事。貝莉斯特的心跟著一沉,她抬手,令信封從萍手中飄走。

  正當貝莉斯特拿到信要打開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請問,師傅回來了嗎?」

  萍的驚得冷汗直冒,這煉金之魔神這麼容易接近嗎,隨便是個人都能接近她。

  比起萍的驚訝,貝莉斯特的反應很淡定,她放下信封,對扶著門,有著淺藍色頭發和犄角的小女孩輕聲哄勸,「甘雨,你先去秋千上等會好不好,我現在有點忙。」

悠于 2023-11-16 08:53

第41章

  被喚做甘雨的小女孩點點頭, 小步的跑開了。

  萍看著小女孩的消失,然後她聽到貝莉斯特用一種抱歉的語氣說,「那孩子是留雲前幾日送來, 讓我幫忙照顧。」

  留雲借風真君和歸終為尋找制作機關用的新材料要離開幾天,她新收的小徒弟甘雨沒人照顧,於是想到待在雲海間的貝莉斯特。

  在送來甘雨前,留雲借風真君和貝莉斯特打過招呼。

  得到同意後她才詳細的告知貝莉斯特照顧甘雨的注意事項,比如甘雨睡覺需要聽故事,食物只吃素食等等。

  貝莉斯特一一記下,並承諾會照顧好小甘雨。

  「原來是留雲借風真君的徒弟。」萍放下心, 暗嘆沒想到那位遠離俗世的仙人居然會收弟子。

  「是啊, 我也很意外,留雲看起來不是很像會照顧孩子的樣子。」

  當然我也不是。貝莉斯特在心裡補充, 她不是說留雲待甘雨不好, 實際上是對她太好了,捫心自問, 貝莉斯特假如養小孩大概不會比留雲更細心。

  「確實,留雲借風真君她很喜歡清靜。」邊說著, 萍邊回憶與留雲借風真君僅有的幾次接觸, 她感覺那是位相當高傲的仙人,不願意理會那些凡塵俗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位仙人居然也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萍設想著留雲借風真君哄小孩睡覺的樣子, 竟感覺挺溫馨。

  而坐在上首的貝莉斯特,先一步比萍收起思緒, 拆開那裝裱精致的信封。

  瀏覽過裡面簡短的內容, 貝莉斯特的臉色變了幾變。

  萍因低著頭沒看到這一幕。

  「萍, 你要不要在雲海間逛逛?」

  貝莉斯特的話令萍意外, 她感到一絲異常,卻不敢問出來,只得欠身應下。

  「那你先去吧,會有人為你做引導。」貝莉斯特說話時搖動了手邊三個鈴鐺的其中一個。

  是信的內容有問題?感受到貝莉斯特情緒變化的萍不好揣度魔神的心思,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不過她認為帝君既然讓她來送信,肯定不會將她推進危險的境地。

  而貝莉斯特同樣是講道理,忽然支開她一定有特殊的用意。

  想通的萍放松下來,她對貝莉斯特再次行了個禮,然後識趣的從房間內退出。

  走出院門,萍下意識的想要回頭看貝莉斯特所在的那個房間,然而不等她有所行動,便被人拍了下肩膀。

  「您就是離地來的特使對吧?」清脆的女生在萍的耳邊響起。

  萍機警的轉頭,看到一張笑眯眯的臉,那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她的臉頰上的鱗片表明她不是凡人。

  「我叫白滌,專門負責幫助貝莉斯特大人處理雲海間的瑣事。」白滌友善的伸出手,「很高興見到您,遵循貝莉斯特大人的命令,我很榮幸能做您的導游。」

  萍面得知白滌的身份後,也掛上公式化的笑容,她回應道,「若是不介意,你可以稱我為萍,比起特使,我更喜歡學者這個身份。」她此行還有個目的,那就是向貝莉斯特學習空間方面的法術,那位魔神在此方面的造詣很深。

  「學者,那看來您一定會很喜歡雲海間這座創造與研究之城。」白滌的話語中不禁透露出幾分自豪。

  創造與研究,萍品讀著這兩個詞,這確實是貝莉斯特掌握的權柄,一下子她對雲海間更加感興趣了。

  白滌似乎真的是來引導萍,她繼續說,「您剛來或許還不習慣,因貝莉斯特大人不喜歡那些的繁文縟節,所以在雲海間在禮儀方面一切從簡。假如是有人怠慢您,那十有八九不是他有意,而是將您當做平常人對待了。」

  「無事,這樣反而讓我感到舒服。」萍記下這條來自白滌的提示,同時明白為何今早,山下的門衛查看過她的信物,是直接讓她自己去找貝莉斯特,而不是為她帶路引路。

  可能在煉金之魔神的居所,無論是仙人還是凡人,都是這個待遇吧。

  白滌看了眼萍,確定她真的沒有生氣以後才接了句,「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早上的事她已經知道,說真的她都做好的被萍責怪的准備。

  萍到底是離地來的貴客,即使按照貝莉斯特的規定,就算是神也要一視同仁。但作為管理這些事務的總務司主管,白滌還是覺得應該還是給予那些有身份的大人物優待,故此她今天天還沒亮就親自帶人去入口接萍。

  結果等到雲都散了,她除了遇見一只送布的商隊外,再沒有見到其他人。

  然後她趕回總務司,前腳進門後腳接到接到特使覲見雲間之主的消息,這讓她的心沉下去。

  白滌感到奇怪,那位特使是怎麼躲過雲海間的防空力量進來的。

  為搞明白這點的白滌裝出隨意的樣子問,「哎,萍,你是怎麼來的啊?是飛過來的嗎?」

  萍光顧著看風景,沒察覺出白滌的試探,她直接回答,「是的,留雲借風真君先前借給我一枚令牌,她讓我直接拿著令牌去找雲間之主。」她不能透露她此次還帶著摩拉克斯交代的任務,這件事目前是機密,不能對任何人透露。

  正是這個任務,導致她一直避著人趕路,連進入雲海間都沒有敢走大道。

  「這樣啊,確實是留雲借風真君的風格。」得到答案的白滌基本明了。

  想必正是那枚來自留雲借風真君的令牌,才沒有讓這位外來的特使被劃歸為入侵者,進而遭到攔截。

  真是差點就釀成事故。白滌默默感謝留雲借風真君將信物贈與萍。

  這時萍和白滌差不多走到半山腰。

  太陽升上高空,徘徊在山崖間的霧氣基本散去,雲海間真實的模樣呈現在萍的眼前。

  萍看到雲海間的全貌,更加確定,這座城市是立起來的。

  從中心享受著香火,掛滿彩條的蘋果樹開始,各類商鋪民房鱗次櫛比,一直向山谷外排列,不光如此,懸崖峭壁上也掛著房子,一棟棟房屋高低錯落排列,鑲嵌在高山之間。

  旁邊的白滌同樣慢下腳步,她細心對萍講解,「雲海間能居住的平坦土地較少,所以我們不得不向上建設,要是我們站的再高些,能看的更清楚。」在各類運梯的幫助下,生活在山中的人,能將房子建設到高處也不擔心上下通行不方便。

  這就出現很有趣的事,居住在高處的居民腳下的路,可能是下層某家商店的房頂。

  在低矮處一棟樓的第十層,可能與其他居所的二樓正對。

  「在雲海間,地圖是不管用的。」說完白滌舉了個例子,「我經常看到很多初次到來的外鄉人對著地圖大喊,明明上面標著店在這裡,怎麼就是找不到。」

  「他們殊不知那家店啊,不是在他們頭上,就是在他們腳下。」

  萍聽到這裡忍不住笑出聲。

  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白滌趁熱打鐵接著說道,「您既然是學者,那不如我們先去辟雍看看,那是一處建在緩坡上,以各類學院為主要組成的研究區。」貝莉斯特居住的山峰,所進行的皆是精密和高端的煉金術實驗,整體更偏於人才的聚集地。

  辟雍則是與之相對的人才培養地。

  白滌這話算是說到萍的心坎上,她立刻答應,同時想起離地也有類似的學區,她好奇兩者會有什麼區別。

  「那等會到山腳,我們可以乘坐吊車過去。」白滌沒有什麼架子,不介意用普通的交通工具,可出於嚴謹她還是對萍說,「離地應該只有礦區會用到吊車,可對雲海間,吊車運梯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存在,我認為不坐吊車,觀光便不完整了。」

  萍沒有異議,她也想更好的了解雲海間,體驗普通人的生活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

  在腦海中規劃出行動路線,白滌為不冷場在行走時專門挑揀了些適合聊天,又不會泄露太多信息的話題。

  「說起來,您應該知道雲海間自建成的以來,便以糖為業。」白滌簡單的起了個開頭,「而管理糖業和對外貿易的機構,在雲海間被叫做商務司。」

  萍還是聽到第一次商務司的名字,雖然離地商貿非常發達,她本人平時卻不怎麼接觸商業。

  「這只是其中一司,在商務司之外,還有學務司,以及我供職的總務司。」通過剛才萍的反應,白滌篤定萍不知道這些,這很正常,雲海間的基本管理構成,是一件雲海間子民皆知,外人很少了解的事。

  萍聽完出於禮貌誇獎道,「劃分的還真是細致。」她深知離地也是這樣劃分,帝君雖管理領地,為民謀福祉,但不可能所有事都親力親為,因此一些小事會被他交給仙人和凡人來處理。

  萍自認勉強算其中的一員。

  「總務司在三司之上,要是您以後有什麼事,來找我就行,我一定會盡力幫您解決。」白滌真誠的立下承諾,雖然這本身是她分內的事,總務司統籌一切不假,但最主要負責的是對外交際。

  萍向白滌道謝,不過她希望在雲海間的這段時間裡,她不會遇見什麼需要白滌出面解決的難題。

  -

  山上的院落裡,貝莉斯特在萍走遠後,再拿起那封信細細閱讀。

  信紙上摩拉克斯用注入元素力的筆墨白紙黑字的寫著,一個月後邀請她去天衡山談結盟的事宜,若是她不願結盟可不去。

  結盟,貝莉斯特揉了揉太陽穴,按理說她和摩拉克斯不早就簽訂契約算是盟友了嗎?

  是摩拉克斯意識到不同尋常的變化?所以要調整或者簽訂新的契約?

  貝莉斯特不好確定,這也是她支走萍的原因,因為她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給摩拉克斯回復。

  雖說回信不用通過萍來傳遞,可無論如何萍作為特使,貝莉斯特都要展現出她的態度。

  貝莉斯特知道,她的態度等於她對摩拉克斯這封信的真正答復。

  「真難辦啊。」貝莉斯特難得又感到頭疼。

  嘆了口氣,她感覺萍在雲海間觀光,短時間肯定不會回來,比起在這待著,不如去看看甘雨。

  貝莉斯特說做就做,收好信她就起身出了門朝著後面有秋千的院子走去。

  剛走到,隔著遠遠的,貝莉斯特看見坐在秋千上的甘雨捧著一只鉛灰色的小鳥,它們似乎聊得很投機。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的貝莉斯特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第42章

  「不要看貝莉斯特經常表現的很嚴肅, 其實私下裡她最喜歡在被窩裡躺著,還會經常從外面強行綁架貓來養。」

  「而且她撿到的每只公貓,來到這裡以後都會被哢嚓了!」

  甘雨瑟縮了一下,她沒想到煉金之魔神還有這種癖好, 雖然她不知道哢嚓是什麼意思。

  在門口的貝莉斯特正好聽到這句話, 她拳頭硬了。

  把公貓絕育是為生態考慮,也是為控制流浪貓的數量, 不然雲海間總有天要改名叫貓海間。

  渾然不知貝莉斯特在門口的索林多亞繼續道。

  「她遇到喜歡的食物會一直吃, 直到不喜歡為止。」

  「以前在晚上,貝莉斯特喜歡的去蘋果樹下偷偷撿蘋果, 她以為瞞住了我,其實雲海間的所有人都知道。」

  她講的越來越上頭, 以至於她沒控制好信息量, 說出貝莉斯特會變身為老虎追自己的尾巴玩這件事。

  「雖然是魔神,但是尾巴還是和其他貓一樣……」

  一道陰影從後面投下來, 伴隨著是咬牙切齒的低沉怒吼, 「索林多亞!」

  甘雨還沒反映過來, 原本站在她掌心的索林多亞便一飛衝天。

  「你給我下來!」既然甘雨知道這麼多了,貝莉斯特也顧不上在她面前的儀態, 伸手就去捉索林多亞。

  索林多亞撲閃著翅膀,越飛越高,她知道她要是落下, 氣急敗壞的雲海之主說不定會拔光她的羽去煉金!她全看見了,這麼多年貝莉斯特一直在收集她的羽毛,根本沒有停過。

  其實貝莉斯特不介意讓人看見她真實的樣子, 可追著尾巴玩這點除外。

  她不要面子啊!要是被別人知道, 堂堂雲海之主會被自己的尾巴吸引, 那她不如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你給我等著。」見索林多亞一直不下來,貝莉斯特有點上頭。

  索林多亞聽到這句話當即警鈴大作,趕緊要飛遠,然而火元素織成的大網直接從天而降,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

  令大網收攏回到自己手裡,貝莉斯特把鉛灰的小鳥從網中捉住出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這一幕很像湯姆抓傑瑞。

  「噗嗤……」

  輕笑聲令貝莉斯特回過神,她看向笑聲傳來的方向。

  甘雨發現貝莉斯特的視線投過來馬上收起笑容,小聲的辯解,「我不是故意笑的。」

  這下反倒是貝莉斯特忍不住笑了,連帶著她的怒氣跟著消去不少。

  伸手彈了下索林多亞的小腦袋,貝莉斯特對她說,「去給辟雍給寒濁幫忙,今天的是低溫浸水試驗,能用得上你。」平時她是不會主動讓索林多亞干活,今天她認為必須找個地方打發她。

  索林多亞自知理虧,只得應下。

  滿意的貝莉斯特松開手,任由索林多亞快速飛走,做完這一切,她才走向甘雨坐著的秋千。

  眼看貝莉斯特朝自己走來,甘雨捂住頭,她回憶起剛剛索林多亞被敲腦袋的樣子,不禁閉上眼睛,因為光想想就感覺好痛。

  貝莉斯特沒有敲甘雨的腦袋,她坐到另一個秋千上。

  哎?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甘雨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發現貝莉斯特只是坐在她旁邊,沒有想要敲她的意思。

  「索林多亞的話,不能對別人說哦。」目視前方貝莉斯特抓著秋千上的鐵鏈,使了點巧勁讓秋千動起來,她現在很難為情,因為她不擅長對付小孩子,更不擅長讓小孩子幫她保密。

  「嗯。」甘雨收捂住頭的手,學著貝莉斯特的樣子擺動秋千。

  得到甘雨保證的貝莉斯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對你的師父也不要說。」她怕留雲借風真君哪天不小心說漏嘴,那她的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

  留雲借風真君的嘴其實很牢靠,但那僅限於她還沒喝醉的時候。

  但凡她喝多了,就會說很多話,有時候陪著她喝酒的貝莉斯特感覺,這位仙人應該很想找人聊天吧。

  再次輕輕的應下,甘雨一邊搖著秋千一邊悄悄用余光打量貝莉斯特。

  經過那場胡鬧,她恍然發現這位魔神很好相處。

  「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帶你去吃飯。」貝莉斯特伸手揉了揉甘雨的腦袋,喝醉的留雲對她提過,小甘雨很喜歡被摸犄角。

  「過了飯點現在食堂的人類不多,趕過去說不定還能吃到醋拌清心和胡蘿蔔包子。」

  當然這是甘雨吃的,身為半血麒麟她只吃素食。

  而貝莉斯特更想吃個肉包子,無論是在原本的世界還是在這裡,她都更喜歡吃肉。

  聽到去吃東西,甘雨眨眨眼,然後她問道,「飯後我可以吃個蘋果嗎?」放在前幾天,剛來雲海間的時候,她根本不會對貝莉斯特主動提這種要求。

  「當然可以。」貝莉斯特全然不在意,她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糖和蘋果。

  而且甘雨這麼小一點,能吃多少。

  貝莉斯特想到這裡有感而發,默念著當小孩子真好,無憂無慮的什麼都不用想,每天就吃飽了睡,睡醒了玩,玩累了吃。

  不像她還在愁怎麼回復摩拉克的那封信。

  算了吃完飯再想吧。貝莉斯特放下心事,同時她擔心起索林多亞有沒有吃飽。

  陽光下,吃飽喝足的索林多亞閃動著翅膀,她從各類橋梁棧道間掠過,回憶著貼在貝莉斯特房間的課表找到寒濁。

  那條此時冰蛇正站在門口,拿著一個蘋果在吃,看起來很享受這一刻的閑暇。

  「寒濁,你又在偷懶。」索林多亞落到他對面的樹上,試圖用譴責遮擋她的心虛,「貝莉斯特付給你摩拉,不是讓你在這裡吃蘋果的。」

  寒濁沒理會嘰嘰喳喳的索林多亞,這話他聽過太多次早已免疫。

  「你來晚了。」吃完蘋果的寒濁篤定的說,「煉金之魔神叫你來實驗室幫忙,你又因吃喝玩樂耽誤。」

  被反擊的索林多亞張張嘴,要不是知道寒濁在她沒醒來時就去工作,他都以為寒濁親眼看到她去蘋果樹下面吃貝莉斯特的貢品。

  最後寒濁扔出絕殺,「實驗結束了,請回吧。」

  寒濁的話音剛落,不等索林多亞反擊,另一個歡快的女聲突兀的插進來。

  「二位的感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白滌踏著石階走上來,她是在引導萍參觀辟雍時恰好路過。

  跟在她身邊的萍察覺的到在場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禁疑惑他們的感情真的好嗎?

  「哼。」索林多亞拍拍翅膀,她接下來的話驗證了萍的猜測,「誰和那家伙關系好。」一條貪吃的蛇罷了,也就貝莉斯特心善大度願意接受他,給他摩拉讓他去買點心。

  白滌忽略索林多亞的反駁,轉過頭她詢問萍,「我們要不要去實驗室看看?」她和萍來辟雍的時間不對,很多實驗室不是沒開門,便是掛著閑人免入的牌子,一路走下來,未免有些不盡興。

  然後她沒等萍回應,便擅自問道,「寒濁大人,進度如何?我們現在進去影響您嗎?」

  「無事,已結束了。」寒濁對實驗的結果如何不在意,反正他領摩拉辦事。

  寒濁的話使得萍把推辭咽下去。

  側過身,寒濁讓出道路方便萍和白滌進入實驗室。

  萍秉承著禮貌向寒濁道謝。

  微微點頭寒濁沒有回應,但當萍要進入實驗室時,他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是自願的嗎?」

  萍不明所以,她不是自願來雲海間,難道還是被綁來的。

  「是,我奉岩王之命前來學習煉金術。」空間法術按理說可以算做作煉金術的一環,萍認為技術說到底是共同和相互影響的,所以這樣說應該沒錯。

  寒濁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他一如既往的沒有表現出,僅僅又說了個謎語,「那你肯定和他們能好好相處。」

  這下萍更不知怎麼回應,敲好先一步進到實驗室內的白滌招呼她進來,於是萍不在多思考寒濁話裡的意思,趕緊進到實驗室。

  寒濁看著萍的背影,默默嘆息一聲。

  他的心聲用貝莉斯特的話來說,就是雲海間又要多一個卷王之王的競爭者。

  可能在這方天地,只有寒濁不想上班。

  實驗室內,萍打量著那個法陣,冰元素力和水元素力還未完全消融,周圍穿著統一樣式制服的神之眼擁有者們正做著記錄,只有一個很年輕的男人在和白滌交談。

  萍用恰到好處的語氣對男人打招呼。

  「你好,白滌小姐和我們介紹過你了,抱歉,實驗剛結束,這邊有點忙,等會若是您有空,介不介意和我們小組一起吃個飯?」

  男人對萍發出禮貌的邀請,他沒別的心思,是白滌在介紹萍時提到她是岩王帝君派來的特使,此行是來雲海間學習。

  所以男人理所應當發認為,萍應該在學術方面很厲害,才讓他起了交流的心思,而且萬一對方的和他的研究領域重合,說不定還能邀請她入伙。這樣的話,財務司看到有其他魔神的特使在他們小組,興許會多批些材料和摩拉。

  萍受寵若驚,然後下一秒她客氣的拒絕了。

  「沒事,萍小姐要是留下,以後我們說不定還有機會見面合作,不差這次。」說完男人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問出來他最關心的問題,「恕我冒昧,你能告訴我,你的研究方向嗎?」

  研究方向。萍理解著這個詞,謹慎的回答道,「我的研究方向是空間?」半天不到,她好像就被雲海間同化了。

  男人眼前一亮,「那不是巧了,我們小組的研究方向是,找出穩定承載空間伸展折疊的新型材料。」

  這是個很艱難的課題,男人為此努力的好幾年,然而進展卻不盡如人意,除了琉璃百合花瓣制成的織物,其他的材料不是無法承擔空間的伸展,就是一折疊就出錯。實驗沒有進展,愁的男人頭發都不比過去茂盛。

  萍因為男人的話愣住幾秒,她真沒想到雲海間劃分的如此細。

  「真是復雜。」從萍進來便一言不發的白滌忽然說,「要不你們先聊,我出去等會,這裡對我來說太冷了。」

  「好。」此時的萍正好也想和男人交流下意見。

  白滌笑著感謝他們後退出實驗室,出門她發現寒濁還沒走,索林多亞卻已不知飛到何處。

  「寒濁大人您不回去休息嗎?」白滌沒話找話。

  「我在等打卡下班。」冷冰冰的回答,寒濁看著白滌,忽然記起她在總務司的供職,而總務司管理著摩拉的發放,意識到這點他徑直問道,「昨天總務司宣布要漲員工的摩拉。」

  正後悔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問寒濁為何不休息的白滌心裡一驚,他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那我的摩拉會不會漲?」

  這麼多年過去,貝莉斯特都沒給他漲過摩拉,對方好像把這件事忘了。

  寒濁希望這次提薪能帶上他。


第43章

  寒濁的請求令白滌面露難色。

  「您的摩拉並非是總務司來定。」白滌盡可能委婉的拒絕, 那可是岩王帝君親自見證的契約,其內容可不是她一個小小的總務司主管能改。

  要說雲海間誰能給寒濁漲工資,那也只有貝莉斯特。

  「不妨您去和貝莉斯特大人商量?」

  寒濁垂下眼,他心想, 就是因為不想去找貝莉斯特他才三百年沒有漲過摩拉。

  說到底吃人嘴短, 拿人手軟,自從貝莉斯特拖欠過他工資, 承諾以貢品點心抵債後, 她就再也沒管過寒濁去蘋果樹下吃點心。

  光憑這點,寒濁就不好開口和貝莉斯特多要摩拉, 不然他怕貝莉斯特記起來八個承諾,把他的點心取消, 這樣未免得不償失了。

  可是他得到的那一千摩拉, 確實不夠平時買東西吃,來自離地的蓮花酥從三百年前的兩摩拉一袋, 徑直漲到現在二十摩拉一袋, 足足翻了十倍。

  他對貝莉斯特暗示過這點, 想讓她知道摩拉不夠花了,誰知貝莉斯特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並認為漲得不多,誇贊摩拉克斯對貨幣的控制力,當真對得起他所執掌的權能。

  寒濁搖搖頭, 他說了句,「算了。」好歹他除了吃點心和各色食物,再沒有其他的花銷, 更不用交房租。

  只是最近寒濁有點想搬家, 他的房間一直在貝莉斯特所居住的山峰上, 那裡是雲海間最中心的地帶不假,可是他現在的實驗場地多學院密集的辟雍,每天上下班要花不少時間。

  但很快寒濁又打消了這個心思,他獨屬的打卡機也在貝莉斯特居住的山峰上,假如他搬走,就要每天回去打卡,這樣反而更麻煩。

  根據貝莉斯特的說法,這個打卡機存著寒濁三百年的打卡記錄,她不想斷,而且寒濁又不是天天都去辟雍帶人上課,是最近的實驗遇見瓶頸,他才去的辟雍,平時更多的還是在山峰上幫忙。

  「您決定了就好。」白滌看這位冰蛇大人暫且不再糾結摩拉的事,不由松了口氣。

  一千摩拉確實不多,可那份契約是寒濁自己簽下的,她能怎麼辦。

  此時的白滌還不知道寒濁的契約,是購買代替綁架的產物。

  雲海間所有人都覺得寒濁是煉金之魔神的眷屬,只有寒濁自己明白,他只是一個吃點心被抓,不得不工作賺取摩拉的倒霉魔物。

  交流的意猶未盡的萍從實驗室走出來,裡面確實有點冷,她又沒有穿用來御寒的制服,只好出來暖和暖和。

  「真希望能快點參與進來。」萍發自內心的說,「帝君在我來之前,對我說,我一定會喜歡上雲海間,今日一到,真是相逢恨晚。」隱約間她感覺自己能在這裡做出一番作為。

  「岩王帝君慧眼如炬,而且萍你也很有天分,不像我根本聽不懂那些學術門道。」

  白滌的話讓萍有些吃驚,煉金之魔神身邊的助手居然不精於創造嗎?這聽起來有些不可置信。

  看出萍的疑惑,白滌思考幾秒,然後才慢慢的說,「貝莉斯特大人說過,術業有專攻,我雖不擅長煉金,更不通創生之法,可在人事管理和對外交際方面,卻獨有著些許天賦。」

  白滌講到這裡有點不好意思,她找補道,「自己說這些話顯得有些自大了,但這確實的是我自認為,最值得驕傲的部分。」她繼承了先人的意志,發誓要盡其所能在工作上做到最好。

  過去,在她小的時候,她不是沒為自己沒有煉金天賦這件事苦惱過,可把她帶到這裡的人安慰她說,當年的他同樣聽不懂那些彎彎道道,但最後仍然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所以她還很小,不用太為此苦惱,因為只要用心尋找,每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位置。

  正是這些話激勵著白滌走到今天。

  「認清自己不該被稱為自大。」萍笑道,「我也有段這樣的時光,很多仙家誇過我有成為仙人的資質,然而我到底是凡人,所以總不免懷疑自身。」

  「直到有天我遇見帝君,他大抵是知道我的煩惱,所以對我說,只管去做便是,凡人仙人甚至他,在世間與普羅大眾皆無不同,不必為出身所擾。」白滌的話令萍感同身受,她們的成長環境迥然不同,境遇卻很相似,都懷疑過自身。

  白滌是聰明人,她一下子就聽明白萍的話,不禁她感慨,「岩王帝君真是通透,不因被高看而喜悅,不因被貶低而憤怒,這種境界不是常人輕易能做到。」

  適當對岩王帝君的誇獎能提升萍的好感度,可白滌此時說這些話不含有任何功利。

  她是真心認為岩王帝君是這樣的人。

  對神的尊重和愛戴,不僅源於威能,更因他們自身的品行。白滌理解萍,因為她也一樣。

  「叮咚——」

  鐘聲響徹雲海間,萍驚愕了一下,然後眼睜睜看著附近的實驗室,不少人衝出去,爭先恐後的湧向掛在門口的機器。

  「他們在打卡下班,貝莉斯特大人規定不能為研究過度廢寢忘食,所以只有不是特別重要的工作,都要到點強制下班。」說到這裡白滌也有些無奈,「貝莉斯特大人這樣做,或許是怕我們的身體出狀況吧。」

  白滌總認為這份關心沒有太大必要,大多數神之眼的持有者,以及混血者,精力和體力都比普通人要強,比如她自己。

  所以工作什麼的她感覺應該干到累再自行停下來休息,不該被強行停下。

  很早前她對貝莉斯特提過這個想法,結果被駁回了,貝莉斯特當時還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白滌沒聽清,只記得其中有路燈和掛件這兩個詞。

  「原來如此,離地也有類似的規定,不知是不是和雲海間學的。」先前萍也看過很多仙人日夜不休的工作,帝君同樣也經常這樣。

  直到某天帝君從外面回來,頒布法令,以後多招納凡人來進行日常事務的管理。

  至於眾仙家該休息的休息,不必再天天如此操勞,並且作為岩王帝君的摩拉克斯以身作則,再也不工作到深夜。

  法令和岩王帝君的轉變在仙人中間引發軒然大波。

  可因為摩拉克斯的意志很難被動搖,所以最後仙人也沒鬧起來,萍也是因為這個法令,才得以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

  眼看眾人打完卡,紛紛去吃飯休息,整個緩坡熱鬧起來。

  萍這才發現,那位對她說了奇怪話,名叫寒濁的男人不見了。

  也是去打卡下班?這樣的話他未免有些太積極。萍這麼想著,感覺寒濁和整個雲海間格格不入。

  寒濁確實早走了,他掐著點,趕在鐘聲響起前來到貝莉斯特居住的山峰。

  並精准到下班的前一秒趕到打卡機,當著發呆的貝莉斯特的面,把卡貼在那個陪伴了他三百年的機器上。

  「恭喜下班。」

  貝莉斯特回過神,先看寒濁,再看發呆的自己,她發現此時此刻仿佛是早晨的重演。

  「寒濁,如果一件事因為你而引發新的衝突,你該怎麼辦?」興許是一時半會實在是找不到人討論,貝莉斯特少見的問起寒濁。

  她不認為寒濁能給她太多啟發,這條冰蛇用她原本世界的形容詞分類,那只能是三無面癱。

  屬性很時髦,但真想和他交流就很難受。

  就像有些屬性遠觀很帶勁,現實中遇見最好是選擇報警。

  寒濁沉吟片刻,他想到螭,那個因為他的一句話,挨了貝莉斯特一頓揍的龍型水系魔物。

  因為不知貝莉斯特在煩惱什麼,所以他把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我認為這是宿命。」

  寒濁打心底裡覺得螭該挨打,螭的囂張,連他這種除了吃什麼都不在乎的魔物都無法忍受。

  宿命。貝莉斯在心中默念這個詞彙,她很難相信這是從寒濁嘴裡吐出的詞。

  「你不認為自己有錯嗎?」貝莉斯特接著問。

  「不。」寒濁表情沒有變化,想法倒是很堅定。

  他不待貝莉斯特多言,便說到,「於我來說,所有的現實,皆不過是命運的一部分,非人力神力所能改變。」就算沒有貝莉斯特,也會有其他的魔神或者魔物受不了去錘螭,所以他的那句話,不會改變螭被揍的結局。

  畢竟螭的所作所為擺在那兒。寒濁想,用人類的話來說,那就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踩到爛泥,腳滑摔進河裡很合理。

  他只是不巧做了那塊爛泥。

  貝莉斯特若有所思,終於她點點頭對寒濁說,「我明白了。」

  這段時間她總懷疑是不是自己把生產力拉上去,才導致人類和魔物衝突愈演愈烈,摩拉克斯的信更令她堅定了這個想法。

  然而這次寒濁的回答,讓貝莉斯特回想起自己的初衷。

  就算沒有她,人類總有一天也能自己戰勝魔物,她不過是把這個時間提前了。

  不懂貝莉斯特明白什麼的寒濁沒有多問,對於魔神的事他從來不好奇更不願多管。

  這時他忽然意識到,可不可以趁著貝莉斯特好說話的時候,問問她漲摩拉的事,說不定她能在同意他去蘋果樹吃點心的前提下,給他漲幾百摩拉。

  「對了,你下午是不是休息?」貝莉斯特突然開口。

  寒濁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他嗯了一聲。

  「那你吃完飯,去趟總務司,讓他們為離地新來的特使在這裡安排一個房間。」講完貝莉斯特想起總務司好像最近宣布要漲員工的工資,而寒濁的工資從定下來似乎沒再漲過。

  「對了,你拿著我的令牌過去,這次漲工資你也跟上,別人多少你多少。」

  原本想拒絕跑腿的寒濁當即答應。


第44章

  接下來的雲海間觀光之旅, 依照萍的請求,白滌帶她來到普通人吃飯的場所。

  人聲鼎沸被稱為食堂的飯店內,萍端著一盤子尚且算豐盛的菜坐到公共區域的椅子上, 這種形式的飯菜她還是第一次見。

  「為了方便大家吃飯, 辟雍有不少這類型的餐館。」白滌端著一樣的盤子在萍的對面, 「不過也有很多人會買菜回家做著吃, 尤其是那些成了家的老師和研究員。」

  「而像我這種無牽無掛的家伙,就不如在食堂餐館吃方便。」

  萍用筷子夾起燒好的魚肉嘗了一口,味道還行不能算難吃, 但到底是缺少些精致和風味。

  不過果腹是足夠了, 而且價格不是很貴。

  像萍點的這盤紅燒魚肉,加上清炒竹筍和獸肉炒蘑菇,再配上米飯和蛋花湯,一共只要15摩拉, 這個價格要比去外面店裡賣的要便宜太多, 而且食堂內還有價位更低的套餐。

  「我也覺得很方便。」萍慢慢吃著, 她決定以後還是自己做飯吃。

  萍的手藝稱得上是不錯,雖然有些復雜的菜色她還做不了,但普通的家常菜她完全能搞定, 所以她才更想吃自己做的飯。

  「吃完飯我們去總務司參觀吧, 你可以看下雲海間的管理結構。」吃著飯白滌慢悠悠的說。

  回想起自己從高處眺望雲海間看到的壯美場景,萍忍不住說道, 「不用,我沒事, 你要是忙, 我自己去別處逛就好。」單是走馬觀花的走一圈大概就需要好幾天, 萍不想耽誤白滌的正事。

  誰料白滌拒絕了萍的善意, 「沒事的,我這段時間放假。」

  萍吃飯的動作停下,既然白滌放假,那為什麼還能陪著她?

  「根據貝莉斯特大人新增的規定,三司及下屬機構,假期累計超過二十天的員工會被強制放假,休假時間為累加假期的一半。」白滌說道這裡的很苦惱,她抱怨道,「我不巧是第一批假期累計超過二十天的人,所以被休假了一個月。」

  一個月?萍雖不知道雲海間所謂的休假期一年有多少天,但白滌能積攢兩個月,那她可能有好長時間沒有放過假了吧。

  「適當的休息也是必要的。」萍記得,即使是岩王帝君也會微服私訪,去民間喝茶看戲。

  至於萍為什麼知道,全是因不巧她在茶館裡遇見摩拉克斯。

  對方當時一副凡人的打扮,萍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後對上眼神,她才敢確定她的眼睛沒有花,那位正與市井百姓聊天的人正是在她心中高高在上的岩王帝君。

  白滌嘆了口氣,「可是對我來說,工作才是休息,真讓我無所事事,我感覺是種折磨。」所以她開始自願加班,醒來就去總務司看看哪裡需要幫忙,適當的回答一些同事的問題,偶爾代替同事去工作。

  比如這次做萍的導游,就是她主動申請,這份工作本不屬於她。

  「工作就是休息,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對於白滌的這個愛好,萍不置可否。

  在食堂吃完後,萍和白滌把盤子送到回收處,並且自行收拾干淨桌子。

  「白滌小姐,可算是找到你。」帶著胸牌的少年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他身上的風系神之眼閃著光芒,為尋找白滌他動用了神之眼的力量,「總務司接到貝莉斯特大人的消息,要為離地來的特使安排房間。」

  「我明白了,謝謝你,我會去辦。」白滌習慣性的應下,但下一秒她意識到她在休班後,馬上改口,「不對,是你們安排房間,我和特使一起過去。」

  少年怔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半分鐘過去他才聽懂白滌的意思。

  「真是麻煩白滌小姐了,我這就回去讓總務司去辦。」說罷少年猶豫幾秒,壓低聲音問,「特使現在在哪?沒跟著您嗎?」

  突然被點名的萍收回思緒,她輕咳一聲提醒,「我在這裡。」她沒想到自己的存在感居然這麼低。

  在剛才聽到要為她安排房間的消息後,意識到那位煉金之魔神做下決斷了。

  讓她安居正是一種散發善意的信號,是雲海之主在向岩王帝君暗示,接下來依舊會如過往一般與其交好。

  這使得萍這個信使放下心。

  「哎?」

  那邊的少年眨眨眼,他先看萍,然後再看白滌,結果看到對方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一下子醒悟過來。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您。」少年欲哭無淚,他還以為特使在哪個高級賓館休息,完全沒預料到竟然會在食堂門口碰見。

  「沒事,你回去趕緊去讓總務室安排吧。」白滌有點頭疼,這位少年是考進來的新人,做起事還是欠考慮。也不想想,作為導游的她都在這裡,特使怎麼可能不在。

  得到白滌的指令,少年如蒙大赦,一溜煙跑走了。

  「看來我們必須去總務司了。」白滌對目送少年離開的萍講,「真希望我們到了,他們便能安排好。」

  這聽起來有點像考核。萍在心中評價,並感覺的出白滌真的是很愛操心。

  搭乘吊車,白滌直接領著萍橫跨了兩個區,來到了總務司的所在地。

  萍觀察周圍的環境,從總務司的大門前抬頭,可以看到煉金之魔神所居住的山峰。

  交通上很方便,坐吊車能直接到站,走過來也有一條大道直通山下,不用再迂回的爬上爬下。

  單單是不用爬上爬下,在雲海間已屬難得,畢竟這裡的地形高低錯落,層疊起伏,想找塊平地不是很容易。

  走進大門,萍看到總務司是依山而建,分為六層的院樓,每層都有運梯。即便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運梯仍在忙碌。

  「這裡也有食堂?」萍有些好奇的問,要是沒有食堂,在此工作的人應該沒辦法這麼快吃完飯來上班。

  白滌搖了搖頭回答道,「總務司建立的太早,所以沒有食堂,我們都是向餐館統一訂餐。不過商務司和學務司有食堂,而且還有特色菜,等回頭有機會,您可以去嘗嘗。」

  講到這裡白滌想起一件事,「在雲海間有位美食品鑒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到公共留言版上寫最近吃過的菜,各個不對外開放的食堂的特色菜,正是被這位品鑒者曝光。」

  「食堂為滿足大家的好奇心,增設對外訂餐服務。」說著白滌嘆氣,「是限量訂餐,但是沒想到,去掉人工和食材的費用,還能剩下不少摩拉。」

  萍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操作,「那廚師意識到自己做的菜如此賺錢,不會辭職專門去開店嗎?」要是放在離地,食堂裡的廚師肯定會去開飯館賺錢,畢竟離地是經商之地,人人都想發家致富,有這個機會肯定不會放過。

  然而白滌給了萍意想不到的回答,「不會,在雲海間哪怕是食堂的裡廚師,都是用真本事考進來,不然哪來那麼多特色菜。」

  「對於我們雲海間的人來說,假如不能參與研究,那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比賺錢更重要。」雖然考進來也不是萬事大吉,哪怕做廚師,都有菜品評價,做得太難吃會被辭退。

  白滌就請走過不少新人,當然也有很多新人,感覺工作節奏不適應自己,而主動選擇辭職。

  在這點上,哪怕有神之眼也不能寬容,除非說個人能力過於優越,已經能忽略工作上怠慢的態度和懶散的精神。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寒濁,真讓他自由競爭,他的考核成績十有八九會年年墊底。

  但他實在是有真本事,以至於貝莉斯特都不怎麼在乎他摸魚,其他人還敢再多說什麼?

  聽完白滌的話,萍大開眼界,沒想到在雲海間干不好會被辭退,這讓她平白多了幾分危機感。

  「到了我們問問房間有沒有分配好。」談話間她們來到主樓大廳。

  白滌走進大廳,裡面空蕩蕩的,現在還沒到工作的時間,好在接待台在下午下班前會一直有人,或者說貓。

  「幫我查一下,特使的住處安排好了嗎。」白滌輕車熟路問道。

  「安排好了,鑰匙在的3樓備案室,填完表格就能拿走。」

  接待台前的那只三花貓的回答讓白滌很滿意。

  隨後在去三樓的雲提上,作為導游的白滌告訴萍,按正常流程,她要先填這個表格,接著總務司才會按表格上要求挑選房間,最後再給鑰匙。

  因為萍的身份是離地派來的特使,因此總務司先前已經知道她的情況,這份表格更多是走流程以及為留檔保存。

  萍對此沒有厭煩不說,反而躍躍欲試。

  於是她填上了人生的第一份表格,她要寫入住日期,有無寵物眷屬,以及有無其他特殊要求等等。

  填完交給萍就拿到了鑰匙。

  真是詳細。萍掂量著鑰匙想,也難怪帝君要凡人參與進來管理,假如這些瑣事全部由仙人做,那仙人豈不是要被累趴下。

  走完這一遭萍感覺雲海間的管理體系,遠比其他魔神的領地先進,但也不可避免的更加臃腫,當然,這是因精細分工,而無法避免的副作用。

  就在白滌要與萍共同去新分配的房間時,一只鉛灰色的鳥落在檔案室門前走廊的柵欄上。

  「離地來的特使,煉金之魔神今晚要見你。」


第45章

  負責傳話的鳥沒有多停留, 很快飛走,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今晚。萍眉頭微皺,她還以為要等到明天。

  「那位是雨鳥, 貝莉斯特大人的另一位眷屬, 上午我們在實驗室門口見過她。」白滌緩緩說道, 「以後您可能會經常見到她。」

  萍點頭記下這點, 她沒想到那只小鳥竟然會是眷屬,看起來和她認知裡的眷屬不一樣啊。

  「快去新房間吧,我們應該是在一棟樓, 雖然那裡有些年頭, 卻是離貝莉斯特大人最近的地方,很搶手的。」白滌趕巧占了選的早,才能有入住的資格。

  值得一提的是,她那棟樓最早的一批住戶。

  「那你以後可以來我房間裡吃飯。」得知能和白滌做鄰居, 萍真誠的發出邀請。

  白滌笑了笑她回答, 「樂意至極。」說起來雖然只相處過半天, 但是她對萍的印像好極了。

  幾百米的高處,貝莉斯特正坐在床鋪上,手邊放著一本新出的故事書。

  她因要哄甘雨睡午覺, 只能派等索林多亞去傳遞消息。

  本來貝莉斯特可以晚點, 但她覺得還是早告知比較好,免得夜長夢多, 讓萍多生不安。

  萍是摩拉克斯派來的特使,她越早明確態度, 越能讓萍安心。

  做完一切, 無事可做的貝莉斯特撫摸著甘雨的角, 冰冰涼的觸感傳來, 這時她才意識到甘雨是只冰麒麟。

  強忍住笑,貝莉斯特發現這居然是個諧音梗,只是令她可惜的是,當前沒有冰淇淋這種食物,所以這個梗只有她知道。

  也許我可以造一台冰淇淋機。

  貝斯利特思考著,並把她的權能用在沒有太多必要的地方。

  可以運用冰元素力代替冰箱,然後貝莉斯特想到寒濁,那條冰蛇一定會很願意配合她的這個實驗,畢竟他平時也會凍冰沙吃。

  至於部件,可以問問留雲借風真君能不能造出來。

  味道相似在貝莉斯特看來還不夠,不能打旋的冰淇淋是沒有靈魂的!

  在貝莉斯特的身邊陷入夢鄉的小甘雨,似乎是夢到不好的東西,她動了一下,最終側過身。

  眼睛下垂,貝斯利特對著睡的有點不安生的甘雨說道,「留雲的運氣真不錯。」她是越看越覺得甘雨可愛。

  現在的貝莉斯特尚且未從留雲借風真君那裡得知甘雨的身世,在她心裡,甘雨僅是一只普通的小麒麟罷了。

  外面傳來翅膀揮動的聲音,這是索林多亞回來的信號。

  收回手,貝莉斯特的小心的站起來,走向半開的門口,不再打擾甘雨休息。

  貝莉斯特陪著甘雨時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魔神因自身力量過於強大,隨意的想法和念頭也能對比他們更弱的人類或者魔物造成的影響。若是平時不會很明顯,但當睡著,精神最放松的時候,影響便會以夢境的形式展現出來。

  所以此時的甘雨正在做夢,她夢見自己被關在一個黑洞洞的箱子裡,有個聲音在喊,冰麒麟,三摩拉一個,十摩拉三個。

  在夢裡小甘雨拼命大喊師傅我不要被賣掉,然而無濟於事,箱子被打開,一道金光將她帶走。

  「師傅。」甘雨發出夢吱,她不知會被金光帶到何處,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師傅,然後縮在她的翅膀下。

  造成噩夢的罪魁禍首貝莉斯特對此渾然不知。

  「送到了?」貝莉斯特抬起胳膊,讓索林多亞好降落。

  索林多亞歪頭,她回答,「送到了,對了,我看到白滌還在她身邊。」上午她就注意到,只是沒來得及和貝莉斯特說。

  「她還真是閑不下來。」聽到白滌的名字,貝莉斯特露出痛苦的表情,說真的每次看到白滌她都想喊,求求了別卷了。

  白滌簡直是把工作當成愛好,以至於貝莉斯特一度懷疑,假如白滌沒有鮫人血統,她早就過勞死了。

  有段時間貝斯利特想知道白滌上班的時間,便造了個能記錄元素力流動的蝴蝶樣監視器去觀察,結果發現白滌的生活異常規律。

  每天早晨八點,白滌准時到總務司報道,中午吃飯一個小時,接著工作到晚上六點,下班拿走不重要的文件或者報告,回去繼續看。

  貝莉斯特還記得自己觀察幾天後的心情是,謝天謝地,白滌還知道吃飯。

  跳上貝莉斯特的肩膀,索林多亞不解的問,「白滌願意工作不好嗎?」她看很多老板都喜歡讓伙計多干活。

  為什麼貝莉斯特偏偏不願意?甚至頒布法令,防止子民過度工作。

  「白滌是總務司的主管,她如果加倍工作,那她的手下有些也會不自覺的跟著加班。」耐下心對索林多亞的講解其中的關系,「這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尤其是對沒有神之眼的人類。」

  貝莉斯特不想總務司的普通人類因工作太卷而丟掉性命。

  「所以你最近沒有去實驗室,是以身作則?」

  僵了一下,貝莉斯特忽然意識到,她好像沒資格說白滌,魔神的體質更加優越,所以有些時她為了一個實驗結果,會連續數月不休息。

  「弄了半天,卷王竟是我自己?」

  貝莉斯特喃喃自語,這麼多年過去,她似乎終於發現了真相。

  沒有得到答案的索林多亞啄了下貝莉斯特的耳朵,提醒她還有問題沒回答。

  微微甩頭,貝莉斯特避開索林多亞揉著自己被啄痛的耳朵,「我不去實驗室,是空間的改良陷入瓶頸,我在等歸終和留雲,看看他們這次拿回來的東西能不能給我新的啟發。」

  貝莉斯特說完忽然又開始新一輪的好奇。

  制造銀白古樹所在的異度空間的先民,到底是用的何種方式與技術,她帶著一群研究者逆向解析這麼長時間,也未能參透幾分。

  假如那些先民的發展水平如此高,他們又是怎麼消失的?

  或者說,究竟是何等程度的災難,才能把那個統領整片大地的文明,在地表上的痕跡抹除,如將一棵古樹連根拔起,僅留給後來者些許枝條。

  停在貝莉斯特肩頭的索林多亞不知她的心聲,自顧自的感嘆,「有時創造的權柄也並非萬能啊。」

  「索林多亞,你再說一遍。」貝莉斯特聽完靈光一閃,她突然意識到,長久以來她都有思維誤區。

  索林多亞不明所以,可她還是重復了自己說過的話。

  沉默半響,貝莉斯特對肩膀上的小鳥說道,「我好像明白為什麼我會遇見瓶頸。」因為她是掌握煉金,擁有創生之力的魔神,所以事事她都會往創造方面考慮。

  然而,如果那個空間並非是技術的結晶,而是權能的展現,那或許現在的一切就說得通。

  就像創造大規模的岩漿的洪流,引起火山噴發,對擁有火這個權能的貝莉斯特來說,算是易如反掌。但以技術的而言,人類哪怕在貝莉斯特的幫助下,都需要發展百年甚至千年,才能弄出來這類戰略武器。

  貝莉斯特想到這點的同時,回憶起她在遺跡中遇見時間亂流,以及疑似藏在背後的時間之神。

  既然時間可以作為權柄被掌控,那麼空間為什麼不可能。

  一個靈感浮現出貝莉斯特的腦海,但很快沉下去,沒有讓她來得及抓住。

  太麻煩了。貝莉斯特皺起眉,她決定暫時不多想,說好的不內卷,她怎麼又開始卷起來。

  於是想開的貝莉斯特伸了個懶腰,決定先去睡會,其他的事等歸終和留雲回來,再和她們討論。

  -

  天衡山頂。

  摩拉克斯俯視著他的庇護之地,生活在上面的子民察覺不到即將到來的危機。

  說即將到來也許不對,那個危機真正爆發或許要在百年之後,這對人類來說過於漫長了。

  身為魔神,摩拉克斯自然是想看著子民越過越好,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有代價,危機正是代價的一部分。

  自從有著創造與創生權能的煉金之魔神降生,人類的世界可以說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貝莉斯特硬是憑借著一己之力,加速了人類發展的速度。

  這並非誇張,也不足以令摩拉克斯感到好奇,因為魔神只要願意幫助世人,那一定會為帶來前所未見的變化。

  人類在發展加速後,必定會要去獲取更多的資源……

  就在這時,來自鹽之魔神赫烏利亞的信使倏然從風中出現,打斷了摩拉克斯的思考。

  摩拉克斯頷首,捧著信的白衣人恭敬的來到他面前,呈遞上一封由鹽制成的信封。

  稍微施加元素力打開信,摩拉克斯僅僅是看到開頭便發出嘆息。

  鹽之魔神赫烏利亞拒絕了聯盟的請求,一如千年前她拒絕摩拉克斯的契約。

  鹽做的信裡,赫烏利亞強調她不願讓子民卷入紛爭。在此基礎上,即使摩拉克斯提出的聯盟僅是用於防範奧賽爾等海族,她也不會冒著子民被海族報復的風險,參與魔神間的盟會。

  摩拉克斯想回一封信,再勸赫烏利亞接受,但他最後選擇放棄。

  魔神愛人的標准不盡相同,摩拉克斯不會把他對愛人的理解強加給其他魔神,這不符合魔神間相處的信條,很容易引發衝突,哪怕他知道赫烏利亞只會退讓,不會進攻。

  「你回去吧,告訴赫烏利亞,我知道了。」摩拉克斯吩咐那位信使。

  得到摩拉克斯的答復,那名信使沒有走,反而頭垂的更低。

  摩拉克斯分給信使一個眼神,似在看他要做什麼。

  只聽信使用低沉的聲音請求道,「統御千岩之力的岩王帝君,希望您能實現我一個卑微的願望。」

  摩拉克斯聽到信使的話臉沉下來,他不認同赫烏利亞愛人的理念,但對那位魔神還是很尊重,她為了她的子民確實付出了很多。

  如果她的子民要背叛她,摩拉克斯不會接受。

  「您能否賜給我族能夠御敵的武器。」

  信使的下一句令摩拉克斯難得感到驚訝和不解,他主動問信使,「為何?」

  信使沉住氣,盡可能不顯得太激動,「不久前赫烏利亞大人接受了魔物的條件,只要我族放棄武器,它們便不再會侵害我們。」

  摩拉克斯一時無言,他靜靜的聽信使說下去。

  「老族長極力阻攔,卻無濟於事。」

  「我是赫烏利亞大人的子民,更是其他族人的同胞,我不認為放棄武器,那些害獸便會放過我的同胞。」

  「所以我懇求您賜給我一把兵刃,好讓我在必要之時,保衛我的族人,為此我願付出任何代價。」

  信使的話說完了,摩拉克斯看著他,最終他點頭答應了。

  「可。」

  信使為感激而抬頭,正好目睹摩拉克斯用岩元素之力凝聚成的長刀。

  統御著岩石的神緩聲說道,「同為岩元素,這把刀不會被鹽之魔神察覺出異常,你且用它去保護你的族人吧。」

  得到長刀的信使很感動,千恩萬謝後他才離開天衡山。

  信使的影子消失,他身上沾著的鹽粒散落,飄散在風中。

  不知為何,摩拉克斯莫名感到些許遺憾。

悠于 2023-11-16 08:53

第46章

  華燈初上, 山谷中似鋪上一層明星,站在高處看去,能看到正在招待客人的餐館, 擺滿來自各地的物品的商店, 身著各色服飾, 或步履匆匆或悠然自得的人們穿行其中,構成了和諧又美好的畫面。

  貝莉斯特憑欄望去,明明看過不知多少次,她依舊覺得看不夠。

  眯起眼,她愜意的笑了,在這安靜時刻,她仿佛能聽到子民的信仰之力中夾雜著的心聲。

  曾幾何時, 這片山中, 有的僅是零星的燈火, 如今都變了,高樓廣廈分布其間,亭台樓閣交錯排列,一切都昭示著此處的富饒與強大。

  貝莉斯特還記得她第一次看到摩拉克斯領地的震撼, 現在再想來, 她的雲海間不比離地遜色。

  「這種攀比心, 是從哪裡來的。」貝莉斯特邊說邊換了個姿勢。

  魔神的庇護之地各有千秋, 根本沒有辦法比較。

  歸終的領地是稻田綿延千裡一望無際,人們通過播種, 用勤勞的雙手得到收獲的田園牧歌, 在此生活的人都會享受到豐收的喜悅。

  摩拉克斯的離地則是如黃金般耀眼, 所有人遵循著與財富之神的約定, 真誠是屬於那裡的代名詞, 是只要努力便能得到一切的拼搏之地。

  而貝莉斯特想,雲海間或許應該被稱為繁榮,這裡是以驚人的速度建設而成的仙境,繁榮是對在苦難山間扎根的人們的嘉獎。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陷入回憶,想當初她才來到這裡的時候,此處連一棟房子都沒有,現在卻能變成這樣,人類真是奇妙的存在。

  「貝莉斯特大人,離地的特使前來覲見。」

  守在外面的女官邁著小步子進來通報。

  貝莉斯特這才把視線從領地上收回,她甩了甩袖子,與女官一同朝大廳走去。

  燈火通明的大廳內,萍忐忑不安的坐著,第二次見到貝莉斯特竟然比初次見她還要緊張。

  穿著繡有雲紋的黑衣的身影閃現,她從繪有雲海山川的屏風後走出。

  被稱為雲海之主的貝莉斯特注視著到急忙起身行禮的萍,感覺到她拘謹與不安,不由後悔應該早點叫她。

  「不用多禮,坐吧。」貝莉斯特說完先一步坐下,身邊的女官適時的退去。

  一下子偌大的房間只剩下貝莉斯特和萍。

  「你來時,岩王帝君可曾對你說過別的話?」貝莉斯特直接問,沒有拐彎抹角,也沒多少寒暄。

  萍聽到貝莉斯特的詢問反倒是松了口氣,她恭恭敬敬的說道,「帝君對我說過,我要跟著您學習。」這並非是摩拉克斯的原話,是萍經過刪減和潤色後的表達。

  摩拉克斯的原話是,要萍去貝莉斯特身邊,為她的空間研發提供助力。

  這話摩拉克斯說沒問題,畢竟神確實需要凡人的輔佐。

  然而作為凡人的萍太清楚,她不能這樣對貝莉斯特說,對方是司掌創造與創生的魔神,對她說我是幫你進行創造,不光是自大,更是挑戰神的權能。

  就像這世上若是有人說,我要岩王帝君破產,傳出去是被人笑掉大牙的。

  貝莉斯特點點頭,「那你先休息幾日,等塵之魔神與留雲借風真君返回,我自會找你。」

  等會?塵之魔神?留雲借風真君?

  萍聽到這兩個名字,感到壓力有點大,然後貝莉斯特接下來的話,令她壓力更大。

  「帝君在先前的信裡說你在對空間的制造有獨到的見解。」

  「我相信他的眼光,所以若是你有想法,隨時可以提出來。」

  聽到這些話萍露出茫然的表情,難道這位煉金之魔神是在暗示,今晚要和她徹夜長談?

  回憶起白天在雲海間看到和從白滌口中聽到的事,萍認為這不無可能。

  好在貝莉斯特意識到此時已經很晚了,不適合討論,馬上補了句,「不用現在,你要是不介意,先回去把想法寫下來吧。」

  「是。」不用當面討論讓萍提著的心放下去點,但同時她感覺自己像在接受師傅對學生功課的檢查,而且這位師傅還有絕對的權威。

  看來我馬上要變得和白滌一樣了。萍在心中苦笑著感嘆,就當是入鄉隨俗。

  「那你回去吧,早點休息。」貝莉斯特也沒什麼可問的,她叫萍過來,只是想要展現一下態度,再問問摩拉克斯有沒有通過萍帶別的話,既然都沒有那她就不耽誤時間了。

  打心底裡說,貝莉斯特很清楚和不熟悉的領導談話是一件多令人不自在的事,故此她不想難為別人。

  萍得到答復起身,正當她要行禮離開時,貝莉斯特突然問。

  「萍,你腰間的鈴鐺是……帝君的嗎?」

  先前萍坐著,貝莉斯特沒有注意到她腰間掛的鈴鐺。

  然而等她站起來,那個小物件立刻顯露,貝莉斯特越看越眼熟,總覺得在摩拉克斯那裡見過一模一樣的。

  當時她就覺得很漂亮,有點想要,但礙於面子強忍住沒開口。

  萍跟著貝莉斯特的視線,她也看向腰間的那個只要不用元素力驅動,便不會發出聲音的滌塵鈴。

  遲疑幾秒她回答,「是帝君的。」

  然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講述起自己獲得滌塵鈴的經歷,因為她感覺貝莉斯特很想知道。

  「先前我還在山中修行時遇見了帝君,那會我還不知道帝君的真實身份,只當他是上山游玩的旅人。」

  貝莉斯特聽到這裡很意外,沒想到摩拉克斯那樣嚴肅的人還會出去玩。

  「我便為他引路,我……」萍低下頭撓了撓頭,聲音小了下去,「我喜歡漂亮的東西,見那個鈴鐺實在是好看,就提出用其他寶貝與他交換,他聽後笑笑不說話,既不拒絕也不同意,於是我一路央求,直到山頂,他才問我要拿什麼寶貝交換。」

  「我說,是一個我用琉璃百合花瓣編制的空間袋,雖僅有巴掌大,但能放下兩扇豬肉和幾只活鴨子。」

  計量單位還真是樸實。聽得津津有味的貝莉斯特默默點評。

  「然後他想了一會,解下鈴鐺送給我,並拿走了那個簡陋的空間袋。」

  「後來,我才從居住在山上,一直熱心指點我的仙人口中得知,那位被我纏了一路的旅人是岩王帝君。」

  得知旅人真實身份的前,萍還想過,對於普通人來說,空間袋可是有大用處,那個旅人賺到了。得知身份後,她看著那個鈴鐺,只覺自己要完蛋了。

  達到滌塵鈴的幾天後,她接到來自離地的信,是摩拉克斯親筆所寫,問萍願不願意來離地任職。

  萍思考很久,最終決定下山前往離地開始世俗生活。

  「竟然是這樣。」貝莉斯特點點頭,「當初我看到這個鈴鐺也很喜歡,但是過去的我有些怕岩王帝君,加上同為魔神,不好損面子,就沒有開口討要,現在想來,這個鈴鐺沒被我要走,大概是在等真正的有緣人。」

  「您會怕帝君?」萍睜大眼睛,一位魔神會怕另一位魔神嗎?

  貝莉斯特絲毫不在意的聳肩,「那會怕啊,我初見帝君時,他那副樣子可把我嚇壞了,以至於我很長一段時間不敢見他。」

  「哦,帝君現在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上次聚會他問過我,幾百年前我為何從來不主動找他幫忙,只找歸終和若陀。」那個問話使得貝莉斯特產生自己在排擠摩拉克斯的錯覺。

  最後她用覺得你很忙,不好打擾這個回答敷衍過去。

  聽到這裡萍笑了,但她很快收斂笑容,並小聲保證,「我不會告訴帝君。」

  「好。」貝莉斯特同樣笑著應下。

  又聊了兩句關於空間的事,貝莉斯特誇贊萍天賦異稟,憑借自己的能力便能制造出空間袋。

  萍被誇得要臉紅,連忙澄清她也是偶然得到過空間袋才得已仿制,不是憑空創造。

  然而貝莉斯特告訴萍,能放活物的空間袋,哪怕在雲海間都少見。

  「你真的很厲害,我已經在期待你的意見了。」

  貝莉斯特謙遜的態度,讓萍的心理發生轉變,不知不覺中在她的認知裡,她要寫的意見不再是師傅對學生知識的摸底,而是和朋友在學術上的交流。

  「我會好好寫的。」萍也很希望能和貝莉斯特聊天,哪怕聊一晚上也可以。

  再鼓勵兩句,貝莉斯特發現實在是不能再說下去,這你一言我一語,她和萍能侃到明天。

  萍同樣察覺到貝莉斯特想要談話中止的意圖,雖有不舍,但她還是把沒行完的禮行完,然後戀戀不舍的離開。

  聽著萍輕快的腳步消失,貝莉斯特敲了敲桌子,原本退出去的女官進來。

  貝莉斯特帶著嘴角還沒消下去的笑意問女官,「回信給岩王帝君送過去了嗎?」

  「回稟您,信下午已送過去了。」說完女官試探性的問,「貝莉斯特大人,你可是要召回那封信?」

  「不,不用,正事重要。」要是信還沒有送走,那她便在裡面多加兩句誇萍的話,但送走了那就等以後吧,畢竟有的是機會。

  說真的,要不是萍是摩拉克斯的下屬,貝莉斯特都想問她願不願看看雲海間人才引進計劃。

  女官應下,發現沒其他事後退出,小心關上門不在打擾貝莉斯特。

  房梁上目睹一切的索林多亞盤旋著飛下來她落在貝莉斯特的桌前,踩著盤子裡的蘋果問,「貝莉斯特你為什麼要對那個人類說那些?太有損尊嚴了。」

  作為魔神她不該承認會對其他魔神感到怕,這是會被輕視的。

  貝莉斯特想起索林多亞上午對甘雨講的事情,不禁冷笑一聲,「我還沒說,我沒事干就喜歡賴在被窩裡,會把貓哢嚓,愛追著尾巴玩,和這些比起來,承認怕摩拉克斯不算丟人。」

  她不認為怕過其他魔神會尊嚴盡失,反倒是索林多亞提的小事,會真的讓她引發社會性死亡。

  索林多亞蹦蹦跳跳,她沒想到貝莉斯特還記著早晨的事,一下子無言以對。

  然後貝莉斯特又說道,「索林多亞,不要踩蘋果,甘雨明天還要吃,不過說起來她今天吃了幾個來著……」

  她有點忘了,可是甘雨那麼可愛,吃點蘋果點心怎麼了。

  敞開了吃,貝莉斯特保證管夠。


第47章

  秋千隨著風微微晃動, 鏈接著木樁的鐵鏈發出細小的吱呀聲,坐在上面的藍色頭發的小甘雨時不時抬頭看萬裡無雲的天空。

  她在等師傅到來,說好今天是來接她的日子。

  這短時間雖在雲海間待得很開心, 有吃不完的蘋果和各色好吃的素食點心, 但是這裡的人還是太多, 太喧鬧,讓有些怕人的小甘雨很不適應。

  甘雨知道貝莉斯特為了她已經限制了人類上山,雖然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她想休息不願被打擾,但甘雨看得出來,那位總是很忙的魔神這麼做,更多的是顧忌她的感受。

  「唔, 師傅怎麼還不來。」她想起臨走前, 師傅給她摘的清心已經吃完了。

  清心不比人類的飯菜和那些點心水果好吃, 可甘雨就是喜歡那種苦苦的味道。

  就在此時從天空中投下一道影子,風驟然間變大。

  甘雨立刻察覺到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她不由欣喜的睜大了眼睛。

  「呼——」

  有著如晴空一般湛藍色翅膀的仙鶴緩緩飛落,她正是甘雨的師傅, 留雲借風真君。

  與她一同降落的還有塵之魔神歸終。

  「師傅!」甘雨當即跳下秋千, 朝留雲借風真君奔跑過去。

  在屋內一邊看書一邊摸貓的貝莉斯特同樣感知到外面的動靜, 她點了點睡著的索林多亞, 告訴她自己先出去了。

  被吵到的索林多亞轉了個頭沒有理會貝莉斯特。

  不在意的貝莉斯特放緩動作起身,盡可能沒有聲音的離開, 順便還把門給關上, 防止她們一會聊天把索林多亞吵醒。

  貝莉斯特忽然想起, 好像以前索林多亞說過, 她是魔物不會睡覺, 結果現在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外面的院子裡,留雲借風真君用翅膀拂過自己徒弟的腦袋,她最先問甘雨的是,「這幾天有沒有給煉金之魔神添麻煩?」

  本問到的甘雨猶豫了,她不知道吃了貝莉斯特很多點心蘋果算不算添麻煩。

  然而不等她說話,就聽到另一個聲音回答。

  「甘雨那麼可愛當然不會給我添麻煩。」說話間貝莉斯特走向關心學生的留雲借風真君,「歸終,留雲,你們終於回來了,這次的秘境遺址之行有什麼新收獲?」

  歸終嘆了口氣,她看起來很失望,「那個遺址損壞太多,我本來以為能找到做機關的材料,結果裡面的那些礦物已經全部掉進岩漿裡,為找出口我們還迷路了好幾天。」實不相瞞,歸終認為這趟探險真可謂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也不能這樣說。」留雲反駁道,「我們在那個遺址之中發現一種石頭,我認為它也許對你有幫助。」

  「對,也算是因禍得福,若非秘境因為坍塌完全暴露一部分內部構造,我們也看不到那種石頭。」一般來說冒險者是不會拆秘境遺址,不然很可能會導致自己出不去,故而這次真的是太巧了。

  貝莉斯特的眼睛亮了,她急忙說,「那塊石頭你們帶出來嗎?」

  在很早前,貝莉斯特不是沒有打起過把一個秘境遺址拆除,看看裡面構成的主意,但她經過縝密的考察,發現從外面可能拆不動,要是去裡面拆。

  但這樣她就不能保證秘境被毀,對外界會不會造成影響。

  而且貝莉斯特後來有覺得,那些秘境遺址大部分是古老文明的留存,她這樣為了自己的實驗毀掉,實在是過意不去。

  「帶出來了。」說著歸終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一小塊翠綠色的石頭。

  翠綠色石頭被拿出來的下一秒,貝莉斯特感知到豐沛的元素力,她抬手讓石頭飛到手中。

  「它裡面存著大量被壓縮的元素力,與青熒石給我的感覺有些相似,而且顏色也很像。」僅是觸摸貝莉斯特便有了大概結論,「它和青熒石應該屬同一類,過幾天給若陀看看吧,他說不定知道這種石頭在哪能找到。」

  術業有專攻,貝莉斯特能分析出這塊石頭的構成材質,可要她說哪裡有這種翠綠色的石頭,那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答案。

  提到若陀,歸終想起一件事,她看了眼正和甘雨說話的留雲借風真君,暫且把心裡的話咽下去,微笑著回了句,「也只能先這樣了。」

  「對了,這塊石頭無法放進你給我們的空間口袋裡。」哄著甘雨的留雲真君補充道。

  沉吟片刻,貝莉斯特解釋,「大概還是因為屬性的問題,未經處理的青熒石也不能放進空間袋裡,蘊藏在石頭中的元素力會在經過空間口袋的二次壓縮,會發生分解反應,引起坍縮,輕則空間袋失效,重則爆炸。」

  「為了防止這種事故的發生,我在空間袋架設了禁制。」說完貝莉斯特更加堅信這種翠綠石頭和青熒石是同一種,至少性質上它們有相似性。

  甘雨聽不懂這些談話,再加上興奮過後她有點困了,便問道,「師傅,我們什麼時候回家?」然後她打了個哈欠。

  看著甘雨這樣子,留雲借風真君到底是心疼,便對貝莉斯特和歸終道別,說她先走一步。

  「路上小心。」雖舍不得甘雨,但貝莉斯特也不好強留,畢竟孩子在外面待得時間長了都會想回家。

  留雲借風真君像往常那樣讓甘雨坐到自己的背上。

  然後她感到有些不對勁,她沒表現出來,不做聲的心想,這孩子是不是胖了?

  甘雨乖巧的坐好,對著貝莉斯特和歸終揮手道別,「再見。」

  歸終同樣揮手回應,「再見,甘雨。」

  「下次還來玩啊,小甘雨,我會准備好吃的給你。」貝莉斯特想起甘雨啃蘋果的樣子,真的很治愈人心。

  聽到貝莉斯特的話,留雲借風真君認定,背上的甘雨重了不是她的錯覺。

  留雲借風真君也沒想說什麼,小孩子胖點又沒事,何況甘雨是半血麒麟,以人的形態展現時,身材和所有仙人一樣,全隨心意改變。

  不會出現小甘雨的原型圓嘟嘟的,人型也會胖乎乎的這種情況。

  送走留雲借風真君和甘雨,貝莉斯特看著歸終,兩位魔神默契的對視一眼。

  「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貝莉斯特先問。

  摩拉克斯的信都送到她這裡,那歸終不可能不知道消息,想來要不歸終這幾日不在,那封邀她去天衡山商議聯盟事宜的信,應由她親筆撰寫。

  「看來帝君的信送到了。」歸終輕嘆一聲問貝莉斯特,「那雲海之主,你的意見又如何?」

  貝莉斯特沒有回答,她先邀請歸終坐下,隨後才說道,「我已回信摩拉克斯,告訴他我會參與天衡山的聚會。」說實話貝莉斯特想不出她拒絕的理由。

  「只是,我最開始有些猶豫。」當著歸終的面,貝莉斯特不再隱藏自己深層的想法。

  「我總覺得,是我引發了新的危機。」

  歸終想了想她,用平淡的語氣問,「何出此言?」她沒有勸貝莉斯特不要多想,更沒安慰她人類現在與魔物的摩擦與她無關,歸終感覺的出,貝莉斯特僅是想要傾訴罷了。

  「假如沒有我,也許人類發展的這麼快,就不會與魔物引發這麼多的衝突。」

  近幾年貝莉斯特得知很多人類戰勝魔物的事跡,當人意識到他們對抗那些魔物以後,便徹底失去畏懼。

  越來越多人類中的勇者,不再等待神仙出手,而是提著刀自己上。

  再加上合金等新材料的推廣應用,讓武器一代比一代精良,更別提某些元素力武器。即使貝莉斯特早在兩百年前便與其他魔神早就達成協議,防止此類物品大肆流通,但仍擋不住技術的傳播。

  換句話說,人類被逼到絕處,提到一只凍住的魚都敢上去拼出個一線生機,更何況是有更好的輔助。

  現在元素力使用者只要有個最簡易的煉金台,就能做出元素力的炸彈供普通人使用。

  貝莉斯特可以說,她到來的三百年裡,因武器的更新迭代,而針對仙人和神之眼擁有者新增的法條,比過去一千年都多。

  「那你現在想法是什麼?」見貝莉斯特久久不言,歸終繼續問。

  「想開了,我到來的僅僅把人類以自身之力戰勝困難的事實提前,這是人類發展中既定的命運,而我不過是助了他們一臂之力。」

  人類不可能永遠生活在庇護之下,在神無法觸及的地方,他們需要用自己的能力求生。

  貝莉斯特正是秉承著這個理念才能一路走下來。

  事實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樣不是嗎?那顆炸彈,炸出的不只是勝利,更是給了人類能戰勝困境的信心與勇氣。

  「所以我不後悔。」說出來這句話貝莉斯特如釋重負。

  歸終聽完笑了笑,她直言,「你本就不該有悔恨的情緒,這是你的權能所在,你只是做了你應該做的事。」

  「謝謝。」貝莉斯特真誠的說,然後她隨口一問,「既然我們因此成立新的聯盟,那聯盟的名字想好了嗎?」

  這可是四個魔神加一位龍王以及無數仙人組成的聯盟,不起個響亮的名字,實在是對不起這個規格。

  貝莉斯特遙想當年,她和摩拉克斯簽訂契約時,還認為自己是在蹭合照,世事變遷,她已然要成為新聯盟的創始人了。

  某種意義上貝莉斯特感覺,她這也能算是獨角獸公司孵化成功的案例。

  歸終沉吟片刻回答,「名字還未定下來,這件事想在天衡山上商議。」畢竟這可是個大事,最好聽取各方意見。

  「不過我聽若陀說,帝君他想以山海之意,日月之型為名。」

  一向不怎麼擅長起名的貝莉斯特沒辦法接上話,硬要說,她只能誇摩拉克斯有文化。

  「挺好的,就讓帝君慢慢想好了。」還沒開始貝莉斯特便放棄了為新聯盟命名的權力。

  以她能給索林多亞起個風調雨順真君的稱號來看,這個聯盟要她來取名字,她大概會叫魔神及眾仙保證人類未來發展聯盟,簡稱魔仙保人。


第48章

  魔仙保人。

  貝莉斯特換了個姿勢好讓自己舒服點, 她感覺草史萊姆聽到這個名字都要大喊我免疫了。

  這個簡稱使得貝莉斯特聯想到以前,她在上課摸魚時陪同學看的某部動畫,不得不說成年人的愛好真的是千奇百怪。

  「你怎麼了?」歸終看貝莉斯特的臉色變了好幾變, 以為她意識到什麼重要的事。

  擺擺手, 貝莉斯特趕緊說,「沒什麼,我在思考盟會的名字。」

  「我感覺我不適合起名,所以你們一定要選個寓意好的。」

  貝莉斯特這句話說的異常嚴肅, 以至於歸終都愣了,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在這位煉金之魔神眼中, 名字竟然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嗎?

  於是歸終決定回去就給摩拉克斯寫信, 告訴作為發起者的岩王帝君一定要慎重考慮命名的事。

  「好, 我明白了。」歸終同樣跟著嚴肅起來。

  你明白什麼了??貝莉斯特一頭霧水,她只是想哪怕摩拉克斯他們同意用魔仙保人這個名字, 她都會不同意,不然其他人可能沒什麼感受,作為看過某部動畫的貝莉斯特會感覺整個聯盟的畫風被帶歪。

  而且貝莉斯特不能保證有人說摩拉克斯是魔仙保人的統領著時, 她的腳指頭不扣地,這樣下去她大概就直接轉型為土木工程之魔神。

  實在是不想起名話題繼續下去的貝莉斯特另外開了個頭, 現在她的腦子裡只有魔仙保三個字,甚至連最後那個人字都被省略掉。

  她仿佛已經看到, 仙人和魔神在一座粉紅色的大城堡裡。

  「對了, 不久前從離地來了位特使,真的非常有天賦,有空你可以見一見她。」貝莉斯特僵硬的說完, 突然想歸終的領地與摩拉克斯的領地挨著, 所以她追補了句, 「不過我覺得你可能見過她。」

  歸終貼心的忽略了貝莉斯特話中磕磕巴巴的地方。

  「你是說萍?」抓住重點,歸終說道,「帝君和我提過幾次,不過我還未見過她,我聽聞她是憑借自己的力量制造出了空間袋,小小年紀對元素力掌控到這種地步,在凡人中實屬罕見。」

  「確實。」貝莉斯特想到萍說的,她為了要那個漂亮的鈴鐺的央求了摩拉克斯一路,最後用空間袋做交換。

  摩拉克斯或許正是看出來那個空間袋的不同尋常之處,才願意割愛吧。

  依照貝莉斯特對摩拉克斯的了解,他很挑剔,偏愛精致漂亮的物件,能被他攜帶,那一定是好東西。

  並且摩拉克斯的審美非常好。意識到這點的貝莉斯特再次想到起名字的事。

  既然有他把關,那名字肯定不會難聽。

  貝莉斯特想到這裡才終於放下心來。

  「等天衡山的會議結束,不妨帶上她,與你我一同去遺址。」歸終認同萍的實力,何況那個遺址內她已經去過很多次,讓她跟來不會遇見危險。

  而且這對於新人來說是個很好的實踐學習機會。

  同樣覺得此事可行的貝莉斯特點頭,「可以,正好在路上也讓她看看其他的空間,說不定能令她產生新的啟發。」

  最近幾天,萍在貝莉斯特的安排下,拿到進出銀白古樹大廳的門禁卡,開始了屬於自己的科研考察,那裡是個非常穩定的異度空間,能保證萍的安全。

  可問題就出在太穩定,只能研究皮毛,想深入很困難。

  所以與其在穩定的空間待著閉門造車,不如去其他的秘境遺址走走,那裡雖不太穩定,但新的收獲總是伴隨著風險。貝莉斯特認為有兩位魔神同行,萍不會出意外,而且在此之前,她自己也單獨帶過學者去秘境遺址勘探,相當的有經驗。

  不過奇怪的是,貝莉斯特這三百年來在沒有遇見過時空紊亂的現像。

  好像她最初去的秘境遺址是個意外。

  為解答這個疑惑,貝莉斯特和歸終重新掐著時間,再去進入過該秘境遺址,可那次她們遇上時間錯位的情況。

  若非貝莉斯特再次看到那個日晷,她都懷疑上次和索林多亞在這裡遇見了迪盧克,並見到了邪眼,是她做的一場夢。

  眼看貝莉斯特陷入沉思,歸終決定不打擾她,便說道,「那我回去。」

  貝莉斯特趕忙的起身想留歸終,結果聽歸終說,「領地上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這幾日全靠馬科修斯,該讓他好好休息會。」

  「你知道的,把他關在屋子裡處理政務,而不是讓他去做飯或者考察民生,對馬科修斯來說是有多難受。」

  歸終的話成功讓貝莉斯特收回手,她笑了,「那好吧,一個月後天衡山上見。」

  蹭過很多頓飯的貝莉斯特當然知道對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來說,批文件不如叫他去山裡摘食材,或者去研究新菜色。

  「其實我很想把馬科修斯的那些化身,偷抱一只回雲海間。」貝莉斯特回味菜品的味道,「上次他做的辣椒炒肉實在是太好吃了。」

  那個辣椒還是雲海間培養出來的品種,自從留雲找到最初始的辣椒,經過三百年的馴化,終於貝莉斯特弄出數十個品種,能用於各類菜肴,推動了美食的發展。

  沒辦法誰讓貝莉斯特雖然領地產糖,但是她自己喜歡吃辣。

  歸終聽到這類發言,沒有生氣反而打趣道,「我能理解。」她太清楚馬科修斯的手藝,那位有著爐火權柄的魔神,在對火候的控制到了精妙絕倫的地步。

  可以這麼說,在馬科修斯手裡做不出難吃的菜。

  貝莉斯特知道寒濁現在還對馬科修斯作為禮物送來的小點心念念不忘,也許她這次去天衡山可以捎上他。

  -

  喧鬧的茶館前,兩個穿著上好衣服的貴人,正坐在二樓的雅間喝著茶。

  下面的台子上拿著驚堂木的表演者正講的起勁。

  「真好奇,每次你聽他們講述你的故事,是何種感受?」哪怕作為配角,若陀便以感覺到些許窘迫和好笑,何況是作為主角的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放下手中青瓷茶杯,這不是什麼太上檔次的茶館,准備不了多好的茶具,這個茶杯對老板來說,以是店裡最好的了。只有招待摩拉克斯這樣懂行的客人才會被從架子上拿下來。

  「很是新鮮。」摩拉克斯微微笑著說,「不知這次眾仙齊聚,又會為民間增添多少故事。」

  若陀對此不不置可否,「我只想這次的聚會,不要在凡人中傳的過於離譜。」

  他們這次聽的是幾百年前摩拉克斯大戰奧賽爾,聽完若陀不禁感嘆人的想像力無窮無盡。

  這場戰役真實存在,實際上若陀都說不清他們和奧賽爾發生過多少次爭執,然而他聽人類講出來,還是不免感到震驚,比如早摩拉克斯派美貌的鮫人誘惑奧賽爾,離間他和他的妻子,用來造成海族內訌這點上。

  若陀不知道人類是怎麼想出來,計謀是很不錯,然而奧賽爾對美貌的定義與人的認知有些偏差。

  如果那位美貌的鮫人原身有三個頭,或許奧賽爾能多看一眼。

  「記憶終究是有偏差。」摩拉克斯為越傳越離譜的故事找原因,「他們並非親身經歷,自然不知當時真實的情況,只能靠想像彌補。」

  凡人的壽命太短,於魔物魔神,百年不過是彈指瞬間,隨便睡過去便能荒度。就像與奧賽爾戰鬥的場景,摩拉克斯記得清清楚楚,似乎每一幕就在眼前,是昨天才發生過。

  對凡人卻是好幾代人前的古老過往,其中的細節在漫長的時間中,因口口相傳的記憶而慢慢變得不同,最後呈現出一個與摩拉克斯印像中截然不同的故事。

  搖搖頭若陀不再多言,對摩拉克斯愛好他實在是不想多評價。

  他換了個話題,「鹽之魔神確定不出席?」

  「是,她拒絕了我的邀請。」摩拉克斯表情沒有變化,他的注意力似乎還在戲台上,但若陀能感受到他的無奈和些許憤怒。

  若陀不在意的說,「你不必擔心,長久下去,鹽之魔神的子民會先無法忍受,屆時他們當自行離開,另尋明主。」他天生是元素造物,入世全因與摩拉克斯的契約,並無太多對人的憐愛之心。

  畢竟真要論起,真正追隨若陀的應該是那些岩龍蜥。

  這番話未讓摩拉克斯的擔憂減少,他沒有明確反對若陀,嘆息一聲淡淡的說道,「赫烏利亞,確實有一顆為人類鞠躬盡瘁的心,可她終究太軟弱。」

  軟弱到連摩拉克斯不願評價,即使對愛人的理解不同,可多數魔神面對侵擾第一想法永遠是反擊。

  若是不反擊,那得到的權柄與威能不是被白白浪費了嗎?

  摩拉克斯實在是想不通鹽之魔神對各方的妥協究竟是為了什麼。既然不想讓子民流血犧牲,那更應用自身之力施以保護,而不是帶著他們逃跑,最終淪落到只能蝸居在雪原邊的不毛之地。

  確實在那裡是沒什麼紛爭,因為根本沒魔神和魔物,對那片土地感興趣。

  在此基礎上赫烏利亞真的被子民背叛拋棄,摩拉克斯會為她感到遺憾,但他同樣也能理解那些求生的人,這也是他願意送給信使武器的原因。

  真到了退無可退時,這把武器或許能幫助信使和他的族人去別處求生。

  其實憑借信使的資質和實力,在其他任何一個魔神那裡,都能干出一番事業,為他的族人謀求福祉與榮耀。

  誠如是最不喜歡陸上生靈的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同樣會對有膽識的凡人高看幾分。

  可惜信使在赫烏利亞的手下,所以這輩子注定碌碌無名。

  摩拉克斯為信使遺憾,同樣為赫烏利亞遺憾,子民與魔神有時並非能永遠同心協力。


第49章

  天衡山下, 原本行人如織的祭神之路空無一人,金色若有若無似綢緞般的光路緩緩流動著向山頂鋪開。

  在光路的盡頭是一黑一白兩只神鹿,他們是岩王帝君的眷屬, 代表那位掌控山岳之力, 召天星之能的魔神來迎接受邀而來的貴客們。

  神鹿旁邊是穿著款式一致的黑色甲胄手持武器的士兵肅然挺立,他們按等間的距離站在光路的兩側。

  凡人士兵手中的長柄武器反著寒光,那茫茫閃光彙集在一起,從高處看似如群星列陣。

  這些人都是凡人的佼佼者, 是抱著舍棄性命的決心追隨岩王帝君的勇士。今日安排他們分立光路兩邊,比起保衛神與仙, 更不如說是請他們代表凡人在見證這盛大的時刻。

  讓遠道而來的魔神與神仙看到民眾與庇護此地的岩王帝君誓為一心。

  距離天衡山祭台最近的城中, 大街小巷聚滿了人, 高處更是被各位大商人占的滿滿當當。

  所有無法去天衡山下瞻仰神仙姿容的凡人們翹首以盼。

  在這座裡天衡山最近的城中,從那巍峨聳立的高山上飄落下的仙音已經能夠被這些普通的離地子民聽到。

  各類有著靈性的鳴鳥受到岩王帝君的感召化為人型, 手持各類樂器,以天衡山為中心飛舞。它們幻化出的衣帶無風自動,悠然在半空中飄蕩, 以祥雲為伴,光路為引一路演奏開來。

  「上次看到神宴, 我還只是個剛到大人腰高的孩子。」人群中銀發白須的耄耋老人被子孫扶著,他顫顫巍巍的抬頭, 用渾濁的眼睛看向遠方的天際。

  他發現自己真的看不清, 那些刻在記憶裡的鮮活景像好像真的成了過去。

  「看那邊,有仙人來了!」

  人群中有誰喊了一聲,大家齊刷刷的朝著那人指引的方向看去。

  其實離地上空經常有仙人飛過, 但如此大規模還是實屬罕見。

  巨大的仙鶴神鳥自高空略過, 亂起的氣流重新塑造雲的形狀, 巨鹿與游蛇從中躍出,一時天上光芒大盛,為這新生的雲染上奇異的色彩。

  老人睜大眼睛,他看到彩雲,飛虹,景星,這是仙人送來的吉兆,是贈禮也是一種祝福。

  這與他兒時的記憶重合,他忽然感覺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還是那個跑出來看神仙降臨的孩子。

  凡人的命太短,神仙眼中幾十年的離別不過是朝夕,對凡人卻是一生。

  老人慶幸自己能生在這個難得尚且算是安穩的世道中,魔物被打退不敢襲擾人類,各類技術發展的飛快,他們似乎再也不用為糧食而擔憂。

  顛沛流離,食不果腹,在老人看來是過去才有的事。

  老人嘆慰今生之際,數不清的仙人自遠方飛來,有的是人形,但更多是原本的形態。

  在山林中,這些仙人是一方大能,受香火崇拜,可在這裡他們只是普通的賓客,有的甚至還想能否趁這次機會得到岩王帝君的敕令,正式獲得仙家籍貫。

  好在凡人分不清這些彎彎道道,在他們眼中,只要追隨神明的魔物,那就是仙人。

  天空上一只身材不大的青鳥夾在仙人中間,他是那麼不起眼,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還能再變出什麼祥瑞,只好什麼都不做,隨大流向天衡山飛去。

  到天衡山上,青鳥也不知道怎麼辦,他偷偷觀察著其余來的比較早的魔物,發現他們在落到光路上便化作人形。

  青鳥也跟著化形,雖不熟練他還是勉強把自己捏成一個人。

  「看來這次,我是當不成仙人了。」青鳥看著身上灰撲撲的衣服,再瞧著那些衣著光線,或角掛寶玉,或羽綴珍珠的同僚,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全等著這次岩王帝君會不會多封幾個仙人。

  在凡人眼中這些魔物是歲與天齊的大仙,但只有魔物自己知道,他們根本稱不上仙。

  仙與魔神不同,並非天生而全部是被冊封,從小仙一路上排到真君,有一套明確的晉升機制。

  這套機制由岩王帝君摩拉克斯親手制定,仙人也是他親自分封,魔物追隨他,便能獲得成仙的資格。但迄今為止能被封為仙人的魔物也就那麼幾十位,其中能成為真君更是寥寥無幾。

  「這位大仙,」青鳥滿臉堆笑,對身邊一位有著豎瞳的女人問道,「請問這次帝君會封仙嗎?」

  女人聽到稱呼干笑兩聲,她回答,「我還不是仙人,你叫我霓裳就好。」說完她嘆氣,「我也不知這次帝君召集是不是要封仙。」

  為了封仙,霓裳准備了足足有五百年,滿心盼望著能在神宴上得個仙位。

  如今世道變遷,很多游蕩的魔物被人類徹底驅逐到深山老林,開始與她們這種固守一方的魔物爭地盤。

  這讓霓裳感到棘手,她怕要是再當不上仙人,拿不到岩王帝君的敕令,分不到離地信仰之力,那她的實力得不到提升,就打不跑那些魔物,以至於為求生不得不放棄自己經營數百年的那一小片領地。

  雖然在魔神眼中,那一小片領地根本不值一提,就只是幾個山頭,可對霓裳那是她的全部。

  「這樣啊。」青鳥說完感覺自己更沒戲,因為霓裳看起來就很厲害。

  假如她都無法封仙,那自己更是沒戲。

  「我說了這麼多,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訴我嗎?」霓裳感到不高興,這只鳥嘰嘰喳喳問的問題她都回答了,結果他連個稱呼都不說,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青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疏漏,趕緊說道,「我叫銅雀,這是的凡人給我起的名字,我覺得挺好聽就用了。」他擁有名字的時間太短,所以總是想不起。

  聽到銅雀這麼說,霓裳差不多明白為什麼他不說自己的名字,「要是你沒有領地,不妨試著去投奔其他魔神。」提到其他魔神的她壓低聲音,「聽聞今日與岩王帝君構建契約的魔神皆會到場,這是個好機會。」

  「啊?」銅雀還沒想到有這種操作,他先前只從人類那邊聽聞過魔神,還未真正見過。

  在他的印像裡,魔神除了收眷屬,基本上不會理睬魔物。

  而且當魔神的眷屬不比做仙人容易,但凡有點實力的魔神對眷屬都很挑剔,說是百裡挑一都不過分,相比之下成仙人的概率還要大些。

  很多魔神的眷屬都是自魔神誕生沒多久便緊隨在身邊,與其說是眷屬,不如說是魔神的助手,甚至朋友,比如若陀龍王。

  所有魔神魔物皆知若陀僅掛著岩王帝君眷屬的名頭,本質是與帝君平起平坐的一方霸主。

  目前這片大地上最後誕生的魔神是煉金之魔神,銅雀是起過投奔的心思,然而經過多方打聽,他得知投奔這位魔神好像不是什麼好事,需要在凡間擔任職位,天天干活,還不如做魔物舒坦。

  就在銅雀要問霓裳,除煉金之魔神外,其他魔神收眷屬的標准是什麼樣時,霓裳的臉色一變,她恭順的低下頭,並拉了銅雀的袖子一把。

  銅雀到底是新手沒霓裳這麼熟練和老道,他根本沒注意到霓裳的提醒和動作,直愣愣的盯著不遠處的車隊。

  他看到是幾輛極為華麗的車輦,被金屬與礦石制成的鶴與角馬拉著,車落在光路上,銅雀能清鑲嵌車上的裝飾是合金澆鑄成的雲紋,那些裝飾隨著光線的不同呈現出不同的光彩。

  華蓋垂下的簾子更是用細密,銅雀無法形容的材質編制而成,上面的圖案變化萬千,瑰麗異常,似有生命。

  車輛經過時,隔著半透明的簾子,銅雀在第一架車上看見穿著黑色華服的女子。

  車內的女子好似注意到來自下處的視線,她微微轉頭,向銅雀投來一瞥。

  銅雀明明僅是被女子看了一眼,便感覺到其中的威壓,那感覺讓他仿佛置身在要噴發的火山下。求生欲迫使他趕緊低頭,此時銅雀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魔物紛紛低頭,不敢直視這駕華車。

  一只鉛灰的飛鳥從第一架車中飛出,她鳴叫一聲,似在向接引的仙人宣告她們的到來。

  「索林多亞那家伙真是走運。」霓裳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銅雀不明所以,索林多亞是誰?

  霓裳一看銅雀連這些基礎知識都不知道,忍不住為他講解,「是煉金之魔神的第一位眷屬,暴雨之鳩索林多亞。」暴雨之鳩這個名號出來,霓裳不由嘆氣,能得到這種綽號,便代表的索林多亞的能力。

  越想霓裳越是無奈,實力這種東西,對於魔神魔物而言生來便是固定,想提升只能靠信仰之力慢慢積累。而被岩王帝君冊封的仙人,是能進供奉魔神的廟堂,受其萬千子民的香火的!

  正是這個誘惑,才讓霓裳這樣的魔物想成仙,誰不希望自己變得更強。

  「索林多亞實力強悍,可腦子不太聰明,要不是遇見煉金之魔神,現在很可能已經被鏟除了。」回想起索林多亞的所作所為,霓裳真覺有時候運氣比努力重要。

  同樣都是魔物,她勤勤懇懇經營領地五百年,還混不上一個仙人,結果索林多亞已成雲海間的雨鳥大人,祭品源源不斷。霓裳每每想起,都不免感到不平衡。

  坐在屬於自己的車輦上,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收回視線。

  索林多亞神清氣爽的落在她肩膀上。

  「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貝莉斯特調侃,「索林多亞你平時不都是不怎麼願意參加魔神的聚會嗎?」

  被問的索林多亞高昂著小腦袋回答,「這次不一樣,所有追隨岩王帝君的魔物都會來,哈,我怎麼都要來看看,看他們見到我時的表情。」當年索林多亞不是沒被嘲笑過,那群魔物打不過她就說她等死吧,這輩子都當不了仙人,享受不了供奉。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們為一個仙人的位置搶破頭,而她暴雨之鳩索林多亞已成為煉金之魔神座下第一眷屬,什麼岩王帝君子民的香火她還不稀罕。

  「嘖,這感覺,有點奇怪啊。」貝莉斯特搖搖頭,「你聽過一句話嗎,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在貝莉斯特眼中,索林多亞的行為就是想要嘚瑟。

  索林多亞根本不能理解貝莉斯特的話,不過這不影響她快樂的哼哼,「反正見到他們那副嫉妒的樣子,我就開心。」

  這話太直白了,貝莉斯特都不知道怎麼接,她只能說,「行,你慢慢回味,但是說好了,一會到會場你一定要收斂,不然別怪我不客氣。」這場盟會非常重要,假如因為索林多亞出亂子,那貝莉斯特可能會產生燉了她的想法。

  「當然,當然。」對於貝莉斯特的擔憂索林多亞不覺得有什麼,到會場她一定不會張揚。

  反正還有寒濁陪著,她們倆就安安靜靜在貝莉斯特身後吃東西就好。

  那可是爐灶之魔神做的菜,吃到就是賺到。

  -

  華麗的車輦差不多走到山頂的位置停下,兩頭神鹿對著坐在車輦裡的貝莉斯特屈膝行禮,請她下車。

  貝莉斯特應下,讓索林多亞化作人形,替了整理了一下先前穿好的衣服後,才先行下去。

  「不用多禮。」貝莉斯特溫和的對兩頭神鹿說。

  神鹿得到貝莉斯特的允許才起身,他們對著的貝莉斯特恭維道,「煉金之魔神,您來的真早,帝君也才剛剛到。」

  貝莉斯特笑了笑,她用余光看旁邊的車,確定寒濁那家伙下來後,才回應神鹿的話,「我怕遲到,便來早了些。」其實主要是因為順風,貝莉斯特的這輛車為了省元素力加能飛的快點,前不久上升級加裝了風帆,順風展開,逆風收起。

  結果這次一路都是順風。

  貝莉斯特不得不贊嘆,留雲借風真君做的東西實用性太高了。

  寒暄完神鹿引著貝莉斯特來到天衡山頂,這次依舊是彩雲仙樂,不過貝莉斯特早沒有了第一次來的緊張,她表現的十分自然,徑直帶著寒濁和化作人形的索林多亞朝著正中央走去。

  「好久不見,帝君近來可好。」貝莉斯特沒有多余的動作,僅是對坐在上首的摩拉克斯略有些客氣的打招呼。

  跟在她身後的索林多亞和寒濁不能免禮,寒濁還好他多數都是用人的形態行動,索林多亞就不一樣,很少化作人的她笨手笨腳的。

  幸好摩拉克斯沒有被索林多亞不熟悉的禮儀冒犯,他微笑回應貝莉斯特的問候,「還好,先坐吧,其他的魔神還未到,你還要再等會。」

  貝莉斯特點點頭,她輕車熟路的走向屬於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是按元素力排列,岩系的歸終和若陀一排,火系的她和馬科修斯一排。

  這個分配貝莉斯特一向滿意,因為在無聊時,馬科修斯會分出小熊逗她玩,好讓她提神不睡過去。次數多了貝莉斯特老覺得她們這種火元素的魔神,和歸終若陀以及摩拉克斯那邊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只是這次,貝莉斯特發現對面她所在的這排多了一套桌席。

  是赫烏利亞來了?

  不對啊,貝莉斯特心想,赫烏利亞是擁有岩元素力的魔神,她的位置該在對面。

  「那個位置屬於奧羅巴斯。」摩拉克斯看出貝莉斯特的疑惑,出言提醒。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貝莉斯特露出些許驚訝的神情,但很快被她隱去。

  「所以赫烏利亞還是沒有來。」雖沒那位柔弱的鹽之魔神的見過幾次面,但貝莉斯特的對她的印像還是不錯,她不認可赫烏利亞的避讓行為,對她的性格和品行卻十分的認可。

  摩拉克斯點點頭,只回了句是便沒有再多說。

  貝莉斯特也沒多問,她想到以前打起過的,請赫烏利亞來雲海間,聯手壟斷糖鹽貿易的主意,但因為雪原邊境距離雲海間太遠,所以這最後也只是個構想。

  只不過那天,索林多亞得知她的主意,發脾氣和她鬧了半天,雖然貝莉斯特只是說說,但顯然索林多亞當了真。

  索林多亞告訴貝莉斯特,當年鹽之魔神就生活在雲海間附近,後來有魔物侵擾,她想要請鹽之魔神出手解決,但被拒絕。

  鹽之魔神認為這會造成子民的死亡,於是帶著她的子民向魔物和索林多亞妥協,離開了雲海間,去了他處。

  最後是索林多亞忍不下去,奪回了那片土地,然後沒過多久她便遇見了貝莉斯特。

  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貝莉斯特也不知道說什麼,嘆息幾聲後再也沒提過請鹽之魔神赫烏利亞來雲海間的事。

  圓圓的影子投下來,把貝莉斯特從對過去的回憶中拉了來,她轉身看到馬科修斯。

  黃色的大熊看著同為掌控火元素力的貝莉斯特,下一秒眼睛變成了彎彎的。

  「貝莉斯特你來的好早。」歸終的聲音響起,說著她對摩拉克斯點點頭,算是問好了。

  「上次讓你等我實在是太不好意思,所以我給車子做了點改造。」一個沒留神貝莉斯特就把真相說出口。

  她給車子加裝風帆,整日因為去參加歸終領地的祭典差點遲到。

  歸終一副我知道的表情,她說,「留雲和我提過了。」坐在貝莉斯特旁邊的馬科修斯同樣發出贊同的聲音,表示自己也知道這件事,

  留雲借風真君對那個設計很滿意,問歸終要不要加裝風帆。

  歸終考慮了一下,然後她采納了的建議。

  摩拉克斯坐在上首聽著,他無端生出一個想法,在場的魔神中是不是只有他不知這件事。

  雖然只是改造車輦這種小事,但他總感覺自己好像被排除在外,他想咳嗽兩聲的似乎提醒另外三位魔神,他這位東道主還在場。但不等有動作,在外面幫忙,負責安排各位仙人的若陀來到山頂。

  他一來便看見摩拉克斯欲言又止的樣子,再看另外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女性魔神,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下包括摩拉克斯在內的所有魔神都看向他,這讓他稍稍有些尷尬。

  「咳,所有真君,仙人已全部到來。」若陀鎮定的說道,「等奧羅巴斯來了,便可以開始。」

  山峰下方,銅雀被安排坐在末席,偷瞄著雲霧繚繞的山峰,不禁他好奇那些身負偉力的魔神們會談什麼,關於討伐海族?還是在制定飛升的仙人的名單,亦或者是能改變時代的決策?

  總之能讓魔神聚在一起討論的,一定是不得了的重要事情。

  銅雀想他有朝一日是不是也能參與其中,他的要求不高,也不一定要擔任特別重要的職務,能盡一份力,收獲幾份感謝和信仰也好。

  沒敢多瞧天衡山頂,銅雀看了會便把視線下移,落到仙人列坐的席位上。

  銅雀意外的瞄見霓裳的身影,雖然她也在末席,可卻是在仙人的末席。

  哪怕再不諳世事,銅雀也能看得出來這次霓裳要被封仙了。

  「真好啊。」銅雀真心為霓裳高興。

  然後自覺接下來的事情和自己沒關系的銅雀,拿起筷子不甚熟練的夾桌上的烤螭虎魚吃起來。

  鮮美的魚肉加上恰到好處的調味令銅雀睜大眼睛,他活到現在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他只嘗過那些人類為表感謝送來的山果和冷掉的飯菜,從不知熱食這麼好吃。

  又吃了幾口烤螭虎魚,銅雀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也許他可以就此留在離地,去帝君那邊謀一份差事。

  這樣他既能找點活干慢慢攢成為仙人的資歷,也能經常吃到這種烤魚。

  銅雀吃的不亦樂乎沒注意到翻滾的雲層。

  直到其他桌上化為人形的魔物發出驚嘆,他才跟著抬起頭,看到一條銀白的大蛇如鬧場子般出現。

  然而很那條大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男人,他看都沒看下面,直直朝著天衡山的山頂落下。

  銅雀被銀白大蛇過於高調現身的方式驚得魚都顧不得吃。

  其他的魔物知道銀白大蛇身份的不敢發出聲音,不知的,如銅雀這種因氣氛詭異又不好開口問,只得靜靜等待結果。

  而仙人的那台桌子上的反應則大的多了。

  化作人形的留雲借風真君拍著甘雨的背,表面和顏悅色的哄勸,心中卻在生氣。

  今日她本是想帶甘雨長長見識,與其他仙人正式見見面,結果奧羅巴斯那條大蛇卻弄出這一出,讓小甘雨受到驚嚇。

  甘雨也知道在大場合不能露怯讓師傅丟臉,奧羅巴出現後,她強忍住沒變成原型逃跑。

  說起來她最近也不想露出原型了,上次從雲海間回到居住的山峰後,她和往常一樣變回原身,結果一個沒站穩竟咕嚕咕嚕滾下山,被看到的仙鶴松鼠還有小狐狸笑了好一段時間。

  留雲借風真君瞧著自己的徒弟這幅委屈樣子正要直接開口安慰,便聽從高處傳來的沉穩的男聲。

  那位立於眾仙之上,被尊為岩王帝君的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現身了。

  「吾已與塵神,灶神,雲海之主締萬年不變之約,以創千世不破之盟。」

  「吾在此間承告諸位,新盟會將定名為漓月。」


第50章

  此話一出, 全場嘩然。

  但凡腦子沒毛病的,都能聽過出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原本岩王帝君摩拉克斯與其他幾位魔神的契約全部是單向,無論是塵之魔神歸終, 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亦或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皆僅是岩王帝君的座上賓, 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契約聯系。

  所以哪怕他們的感情再好,也只局限在私下的交情這個範圍內。

  而聯盟的成立,標志著魔神們正是確立合作關系。

  簡單來說,假如其中一位魔神的領地遭受侵擾, 其他的魔神必須出手幫助。

  由原本的出手是情分,不出手是本分的私下的幫助行為,變為該行動時, 如果不有所表態,便是違犯契約, 會受到懲罰。

  如果魔神之間都開始把聯手放在台面上討論, 那就代表在不久將來,獨善其身這個選項將不復存在。

  很多膽子小的魔物,已感覺自己處於風雨之中, 他們惶恐的想知道那些大人物們到底預感到什麼,才突然做出成立漓月的決定。

  與仙人的反應不同,天衡山頂上的魔神與一位龍王並沒有多少緊張和恐慌。

  不是他們自信,而是作為魔神,他們能接觸到第一手情報, 因此對世事的發展早有預料。

  漓月這個聯盟不是偶然興起的產物, 在很早前貝莉斯特與歸終等魔神便互相透露過口風。甚至貝莉斯特已斷定, 魔神間的合作是大趨勢, 所以哪怕摩拉克斯不提, 她也會在恰當的時機建議大家聯合。

  然而當摩拉克斯提出聯盟的時,貝莉斯特還是會感到驚訝,這或許是種逃避的心態,因為一旦聯盟成立,就代表矛盾徹底遮掩不住,也許只要半點火星就能引爆。

  沒有人知道最後一根稻草會從哪裡來。

  在這種共識下,聯盟的名字幾乎是立刻決定了名字,根本沒有多做其他的討論。

  這讓作為見證者的奧羅巴斯驚詫。

  他以為他會看到四個魔神為聯盟名字吵起來的有趣畫面,結果在摩拉克斯展現出漓月二字後,一位僅僅是發出奇怪的聲音便不再言語,似乎是同意了。

  另一位大概是想到什麼,嘆氣後說都行,然後把球又拋給了作為提議者的摩拉克斯,讓他決定。

  只有歸終問了問意思,但在得到詳細的解釋以後便沒有再多問。

  至於若陀,以奧羅巴斯對他的了解,他很少在這種他小事上糾結,所以只回了句不錯。

  可以說漓月,這個有著山海之意,日月之型的名字是全票通過。

  若非奧羅巴斯沒有投票權,是來見證這一時刻,他都想提兩句意見。

  不針對名字,只針對在場各位的態度。

  「你不覺得太敷衍了嗎?」想到做到的奧羅巴斯故意問離他最近,且能正常交流的貝莉斯特。

  正是她把球拋回給摩拉克斯,對於名字貝莉斯特好像有自己的看法,卻沒有說出口。

  奧羅巴斯想引導她表達出來。

  「敷衍?我覺得沒有,漓月這個名字很好聽。」被點名的貝莉斯特微探出身體,中間隔著馬克休斯真誠的說道,「你要知道我想的名字,肯定也會覺得漓月很不錯。」

  雖然和奧羅巴斯只見過一次面,但碰上感興趣的話題,貝莉斯特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

  「你想了名字?」本來在慢慢喝茶的歸終好奇起來,貝莉斯特居然認真的想過名字嗎,那她為什麼不說?

  若陀同樣饒有興致的看向貝莉斯特,似也在期待那個名字。

  主動挑起話頭的貝莉斯特真感覺是搬起岩史萊姆砸自己的腳,她猶豫了足足有半分鐘,最終還是把那個堪稱羞恥的名字小聲念出來。

  「魔神及眾仙保證人類未來發展聯盟,簡稱魔仙保人。」

  奧羅巴斯愣住了,他心中升騰起一個想法,漓月確實挺好的,貝莉斯特起的名字太過超前了。

  若陀更是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他評價道,「很有創意,我覺得你沒必要糾結,叫魔仙保人很不錯。」然後他覺得不夠,又補了句,「把人去掉,簡稱魔仙保更押韻些。」

  這三個字一出,貝莉斯特倒吸一口涼氣,硬是壓下那個將要爆出來的表達驚嘆的詞語。

  此時的貝莉斯特因為若陀的話,開始幻視摩拉克斯是生活在粉紅色城堡裡,長著蝴蝶翅膀頭戴王冠的魔仙王……太不對勁了好吧!!

  貝莉斯特在心中大喊,整個人的眉眼都糾纏在一起,她徹底回不出來,忘不掉腦補出的魔仙王形像。

  現在的貝莉斯特只想對摩拉克斯大聲喊對不起。

  「你們在談什麼?」從外面的宣布完消息的摩拉克斯回來,發現內場的氣氛有些……喜悅?

  在他出去的這段時間錯過了什麼嗎?

  若陀本想回答摩拉克斯的問題,但看貝莉斯特滿臉求求大家不要說的表情,他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旁邊的歸終帶著笑意長嘆一聲,對滿頭霧水的岩王帝君提議道,「先用膳吧。」為了煉金之魔神的情緒著想,她同樣沒有對摩拉克斯重講一遍關於魔仙堡人的故事。

  歸終自認為,可以貝莉斯特回雲海間後,再為摩拉克斯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

  摩拉克斯也察覺到他的幾位盟友不想把剛剛說的事情重講一遍,至少不是現在重新描述,故此他很善解人意的順著歸終的話點頭,「好。」但他真的很好奇,他們在他離開的時間裡到底說了些什麼。

  作為話題中心的貝莉斯特眼看名字的話題終於過去,尷尬感退去不少。

  她不知道的是,在暗處一直有史官在記錄今日的一舉一動,魔仙保人以及那個長到不行的名字,被負責的史官記下。日後很多史學家的評價那四個字,不約而同會說,那位掌握煉金權柄的魔神,果然有著超脫時代的想法與視野。

  回過神的奧羅巴斯,突然自己融入不了摩拉克斯的這個小圈子。

  幸好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他舉起酒杯,對曾驅逐他,卻又邀請他參加神宴的摩拉克斯笑道,「岩王帝君,祝你們的聯盟,真如你的宣言那般,成千世之盟,續萬年之約。」

  作為魔神的奧羅巴斯不相信那些誓約虛言,即使深知摩拉克斯掌握契約的權能,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必定是金科玉律,可摩拉克斯也不是經常把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作為對子民和下屬的告誡?

  契約的訂立者應該比誰都知道契約的脆弱。

  山頂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與奧羅巴斯相熟的若陀更是臉色不太好看,這句話說是實話,可奧羅巴斯說的不是時候。

  就像有孩子出生,有人對他的親人說,祝這孩子長命百歲,但你們知道人都是會死的。

  「承蒙吉言。」摩拉克斯平淡的回應,然後他說出一句出乎預料的話,「你若是想要加入,並無不可。」

  驚得烤肉都掉了的貝莉斯特眼珠子轉了轉,她謹慎的看向周圍,發現大家都很不解,這才放下心,她耳朵沒問題。

  奧羅巴斯是位相當有主見的魔神,他的行事風格張揚又不計後果,這或許正是導致他和摩拉克斯無法相處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只能作為團隊的領導者,因此摩拉克斯願意邀請奧羅巴斯,應該算是很大的退讓。

  貝莉斯特給自己倒了杯果酒,不再去看會場。

  但她還是暗想,摩拉克斯請奧羅巴斯作見證,是不是藏著拉他入伙的心思?

  沉默在蔓延,直到被奧羅巴斯的笑聲打破,「哈哈,摩拉克斯沒想到你居然會對我發出邀請,若是放到的千年前我說不定會答應,但現在就不必了,我若站隊到你這邊,只會令局勢更加緊張。」

  「這麼說,奧羅巴斯你還是堅持中立?」若陀的表情緩和,但他也有些遺憾,假如奧羅巴斯真的能站在他們這邊,無疑是增添了一份助力。

  放在三四百年前,若陀還會衡量局勢的平衡,可如今的他也無法顧忌那麼多。

  「正是。」奧羅巴斯不知為何看了眼後方,那裡是被貝莉斯特帶來,忽略了所有魔神,正在報仇雪恨一般吃飯的寒濁以及索林多亞。

  他感覺他們倆就像外面那些凡人,根本不知世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奧羅巴斯與這些人和魔物不同,他是知道,卻有哪個實力不在乎。

  「閣下,如果將來無法再容納中立的魔神,您會做出何種選擇?」歸終緊隨其後的問題要尖銳多了。

  「塵之魔神何處此言?是在星空看到了未來?」奧羅巴斯明知故問。

  假如真到那種地步,那奧羅巴斯其實只有三個選項,參與進爭鬥,逃跑最後是死亡。

  歸終沒有解釋,她看了眼貝莉斯特,這讓喝著酒的貝莉斯特知道該輪到自己了。

  放下精巧的酒杯,貝莉斯特花了幾秒整理用詞,然後才說,「不說未來,僅僅說現在,隨著技術的發展,人類與海族,以及其他魔物的爭端越來越多,土地只有這麼多,資源也只有那麼些。」

  「人類需要,海族需要,一些魔物也需要。」

  「遲早魔神會為子民,為奪取資源與領地爆發大範圍的爭鬥,我們成立聯盟,正是防範。」

  貝莉斯特說著,在心中感嘆,還真是所有世界都逃不開的陷阱,當發展到一定程度上,必定向外部發展。

  或許技術的能解決很多問題,但如今技術的更新速度開始慢下來,想等新的突破出現,只能厚積薄發,交給時間和更多的實驗與探索。

  而且貝莉斯特還發現一個致命的事情,這個世界發技術發展過分依賴元素力,很多成果必須靠元素力驅動,很難快速轉能讓普通人使用的東西。

  「煉金之魔神,那是你們的事,而並非我的事。」奧羅巴斯不在乎,他又沒有子民需要照顧。

  而且奧羅巴斯不認為魔神戰爭會比幾千年前更慘烈,魔神們發現成為最強的魔神不會帶來多少好處後,紛紛息鼓偃旗。

  就算人類現在靠著新的技術有了反擊的能力需要更多的資源,這不代表魔神會為這件小事發起一場牽扯整片大地的爭鬥。

  魔神不拿出全部的實力去戰鬥,只是旁觀或者坐鎮,那這種戰爭在奧羅巴斯眼中純粹是小打小鬧。

  能讓毀滅性的魔神戰爭再度開啟,要有新的價碼加持,比如勝者成為塵世執政。

  想到這裡奧羅巴斯猶豫了,可他很快意識到,真要選出塵世執政,那他加入漓月聯盟,且不說輸掉的事情,真的贏了,那他接下來面對的將是一場內戰。

  那麼反正最後都要打一場,奧羅巴斯感覺不用繞圈子。

  真到那時,他自會先與在場的諸位先分出勝負。

  「我明白了。」摩拉克斯大抵是放棄,他直接說道,「此事我不會再提,作為受邀來見證的魔神,奧羅巴斯,望你真如自身所言,永持中立之意。」

  「在真正的戰爭到來前,你不可參與到任何一方,否則我將會視為挑釁。」

悠于 2023-11-16 08:53

第51章

  嗤笑一聲, 奧羅巴斯並不氣惱,反而說,「這話從岩王帝君口中講出, 可真夠有分量。」

  「但正合我意。」

  說著他吧那杯酒一飲而盡,權當是應下。

  摩拉克斯同樣回敬。

  旁觀的貝莉斯特搖搖頭,不光是她,若陀和歸終皆是一副不知擺出什麼是好的樣子,看的出大家對於這個結果都很無奈。

  「吃飯吧,正事談完了, 我們不要辜負馬科修斯的准備。」貝莉斯特主動打圓場。

  馬科修斯也適時的變化出笑容。

  自知見好就收,奧羅巴斯拿起筷子,用誇贊的語氣接上貝莉斯特的話,「是啊, 爐灶之魔神做的菜我好久沒吃過了,不知馬科修斯你的手藝是不是又有長進。」說完他夾起一塊色澤無比誘人的烤肉。

  摩拉克斯跟著說了幾句關於食材的來歷和味道,算是徹底把剛剛的話題揭過去。

  眼看終於擺脫僵硬的氣氛, 最先出來打圓場的貝莉斯特反倒沒了吃飯的心情。

  她不著痕跡的微微側身, 想瞄一眼坐她側身後坐著的寒濁, 結果正好目睹他續菜。

  寒濁一臉冷漠,說出的話卻反差極大。

  「請再給我一盤。」

  充當侍者的馬克休斯的化身, 那兩只橙黃色,不到人腿高的小熊非常一致的瞪大眼睛。

  貝莉斯特仿佛在他們的頭上看到感嘆號。

  「湯能不能再來一碗。」

  接著她有聽到索林多亞的飽含期待的聲音。

  雖看不見索林多亞,貝莉斯特卻想此時她一定滿眼冒星星。

  貝莉斯特有些無語的把身子擺正,她看向對面歸終的眷屬,帶著貓耳朵的小男孩文文靜靜的吃著, 那叫一個優雅。

  真是人比人氣人, 貨比貨得扔。貝莉斯特偷偷的感嘆, 然後她和遠處的一只小熊對上眼神。

  小熊心領神會,他噠噠的繞了一圈,等來到貝莉斯特身後時,圓圓的手上多了一盤細嫩的魚肉。

  貝莉斯特看了看魚肉,再看送肉的小熊,她艱難的擠出客套的笑容,「謝謝。」

  不會是馬科修斯的化身,因為寒濁和索林多亞吃的太多,太忘情,也認為她也是這樣吧?想到這裡貝莉斯特感覺她風評被害,回去不扣索林多亞和寒濁的零花錢和工資她難以平復心情。

  吃完這頓不算平靜的午飯,若陀起了個頭,大家開始為交際先聊起來。

  因奧羅巴斯在場,貝莉斯特不可能談很機密的事務,只好說些亂七八糟的瑣事,等吉時到了,看完冊仙儀式後,這次清點才結束。

  夕陽下,終於回去的貝莉斯特坐在車上,完全不復來時的風光。

  假如以後有人問她璃月成立時,令她印像最深的是什麼,貝莉斯特一定會回答,菜很好吃,天衡山那天風很大,爐灶之魔神的化身們很熱情,其他的沒了。

  那些小熊可能是真的覺得她愛吃東西,所以他們表現的就像是某個火鍋店的服務員,這導致貝莉斯特那邊的菜就像杯子裡的水,稍有沒注意就被那幾只小熊續一杯。當著摩拉克斯他們的面,貝莉斯特又不好拒絕,只能盡力吃,結果就是她快吃撐了。

  「你們今天到底吃了多少東西。」在車上貝莉斯特無奈的問躺在她腿上的索林多亞。

  「不多,寒濁我沒注意,我就覺得湯挺好喝,喝了七八碗。」

  索林多亞不是貝莉斯特這樣的魔神,作為魔神想吃馬科修斯做的菜,只要下達命令,隔著千裡都有人飛著給她送來。

  而作為魔物的索林多亞只能在這種神宴上一飽口福。

  想到這裡,她情不自禁的再次得意起來,誰能料到,風水輪流轉當年連離地都不敢去的她,如今能登上天衡山頂,吃上最頂級的菜,而這一切全因她碰上了貝莉斯特。

  「能遇見你真好。」索林多亞發自內心的說,要是沒有貝莉斯特她根本嘗不到那些美味佳肴。

  貝莉斯特到嘴邊的話停下來,她本想訓索林多亞,叫她以後稍微矜持些,但聽到她這麼說,突然不太好意思了。

  「我也很高興能遇見你。」

  雖然一開始索林多亞表現的不是很友善,貝莉斯特卻覺得她們算是不打不相識。而且最初是索林多亞給予她很多指引,雖然她也幫助索林多亞糾正了錯誤,但總體而言她們這幾百年裡相處的很好。

  「對了,你這次不要跟我去遺址秘境。」摸著索林多亞帶著潮濕氣息的羽毛,貝莉斯特忽然說道,也許是黃昏時刻,她產生一種奇異的預感。

  上次索林多亞秘境中遭遇到狂風後昏迷不醒的事,貝莉斯特至今記憶猶新。

  要不是那個奇怪的秘境變得不能後退只能前進,她早因索林多亞的昏迷而過早退出,根本不會遇見邪眼和迪盧克。

  那種慌張不知為何再次回來。

  我好像能提前察覺到異樣和危險,是和幾百年來子民的信仰讓她被加強有關?貝莉斯特不可否認,相較於之前,她的力量確實提升了很多,也許這正是其中的一種表現。

  「嗯,我也不去了,換個時間地點吧。」貝莉斯特當機立斷,既然能提前察覺到危險,她便盡可能規避。

  這又不是拍某些恐怖片,為了的某些目的不得不進入事故現場,哪個秘境遺址被預感不對勁,那她就換。

  貝莉斯特一向不按常規套路出牌,她很愉快的決定,放棄這次考察之行,並且寫信告訴歸終,約好下次一定。

  「為什麼?」索林多亞不明所以。

  想了想貝莉斯特回答,「因為我不想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說完她陷入沉思,如今貝莉斯特最在意的事只有兩個,一個是邪眼,一個是她進行關於空間的研究。

  兩者其實還有點相輔相成的味道,貝莉斯特說不清,就是有這種感覺,它們的突破或許是一致的。

  「嗯?」索林多亞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貝莉斯特的新答案,只好哼哼唧唧的低下頭。

  不知想到什麼她失落起來,幾秒後藏不住話的索林多亞對貝莉斯特小聲道,「我今天看到霓裳了,她以前想挑戰我,讓我不再下雨,卻被我打敗。」她的力量遠不比魔神,卻比大部分魔物都要強,不然一開始她不會想挑戰貝莉斯特。

  只有發瘋的魔物,才會想挑戰魔神。

  「我覺得很不公平,霓裳為能被岩之魔神封仙,苦心經營了領地幾百年,我什麼都沒做,甚至還做錯了事,卻站在……她無法到達的地方。」在那股子興奮過後,索倫多亞恍然意識到她是多麼幸運。

  在高台上看著那些嘲笑過自己的魔物是很爽,但這不代表她真的很厲害,做的很好。

  索林多亞剖心置腹的獨白讓貝莉斯特唏噓,雖然索林多亞說的話堪稱凡爾賽。

  「所以,我不想當仙人了。」在作為眷屬出席時,索林多亞不是心動過,過去成為仙人是她的目標,然而看到霓裳,她恍然發覺自己或許真的配不上做仙人二字。

  「可以啊,本來雲海間也沒仙人這個職位,你總不能跳槽去離地。」貝莉斯特看著太陽,「接著做我的眷屬吧,可惜,我為你想的那個真君名號用不上了。」

  一聽真君的名號,索林多亞唰的飛起來,「你竟然想過名號嗎?!還是真君!快告訴我,快告訴我是什麼!」她從未想過貝莉斯特居然會為她取名號,這讓索林多亞很感動。

  貝莉斯特回憶起在宴會上她說的名字,為不丟人,她搪塞道,「你不是都不想當仙人了嗎?還是別知道名號,不然心中的念想會死灰復燃。」她說完默默的想,然後為遇上一個不會起名字的同伴而傷心。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發誓,她必須改改在熟人面前什麼都說的小毛病,不然哪天她肯定會因此社死。

  「好吧。」索林多亞真的很想知道是她沒有獲得的名號。

  一定很霸氣!她沒聽到,可不妨礙她腦補,全然忘記貝莉斯特的起名能力有多糟糕。

  -

  雲海間,結束一天工作的萍從有著銀白古樹的大廳裡出來,與她一同出來的還有訓練完成的神之眼擁有者。

  這些神之眼擁有者隸屬於雲海間歷史最悠久的巡邏小隊,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萍在小隊中發現有不少成員是人和魔物的混血,他們有的有神之眼,有的沒有,大多數從樣貌上就能看出和普通人的不一行。

  不知是不是錯覺,萍感覺在雲海間遇見的混血者特別多。

  出了大廳,正對面便是四季結果的蘋果樹。

  萍在樹下看到白滌的身影,她身邊跟著幾個人,那些人正拿著本子記錄著什麼。

  「春炎大祭馬上要到了,我們一定要提前准備好,因岩王帝君封仙,這次很可能會遇見前來挑釁的魔物,讓邊境的偵查隊一定要注意,一旦發現純水造物,要全部鏟除,千萬不能讓它們靠近這裡。」

  「上次就有兩只純水的鳥飛進來,要不是防空小隊發現的早……」

  白滌囑咐時眉頭微皺,她的視線越過的助理意外的看到了萍。

  最近沉迷研究的萍都出來了,那證明確實該下班。

  「哎,這個點了我是不該讓你們聽抱怨,算了,你們收拾收拾回去吧。」白滌即使宣布下班,還是忍不住最後叮囑,「別忘了明天要通知各個小隊,不要掉以輕心。」

  幾名跟著白滌實習的新人歡天喜地,忙不迭的答應下來,然後抱著板子快速離開了。

  非常詮釋了那句下班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萍見員工跑開,有些不好意思的走過去問白滌。

  搖頭白滌笑道,「沒有,是該下班了,要是萍你不介意,要不要和我回一趟總務司,我把加班時間給他們算上。」順便她還要去拿走未處理完的文件,不過全是不重要的那種。

  真正重要的文件白滌只會在總務司處理。

  萍答應了,這裡距離總務司不遠,而且她坐了一天也該走走。

  很快來到總務司,這次裡面空無一人,倒是接待台上躺著只黑貓,他不像上次見到的三花貓那樣精神,懶懶散散的。

  白滌見怪不怪,正當她越過黑貓上樓去自己的辦公室時,忽然聽到黑貓說,「塵之魔神的眷者送來信,讓總務司轉告貝莉斯特大人,原本定好的遺址秘境出了些問題,若貝莉斯特大人想與研究者同去,可選擇去層岩巨淵,那裡有新的發現。」

  「我知道了,明天我會轉達給貝莉斯特大人。」白滌記下,關乎到神的事她都親力親為。

  萍得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她記得上次見貝莉斯特說過要帶她去秘境遺址。

  這出問題的時間未免太巧了吧。


第52章

  難得獨自出行, 貝莉斯特有點無聊,放做以前她還有索林多亞和她聊天, 這次她只能看風景打發時間。

  貝莉斯特想說希望這次沒事, 但思考一下發現這麼說出口不太好,隨即放棄了。

  「哎。」貝莉斯特感覺這趟探險,大概是福不是禍, 是禍躲不過。

  從總務司那邊接到來自歸終眷屬的口信,貝莉斯特松了一口氣答應下來去。層岩巨淵是若陀的領地, 比起變故叢生的秘境, 那裡安全太多,屬於雲海間的考察小隊經常去的地方。

  不過這次貝莉斯特沒有帶萍和其他人, 畢竟是新的古城遺址,她不想把雲海間的子民卷入事端。

  儉樸的車輛的停在層岩巨淵附近,貝莉斯特下車, 避著人慢慢向約定的地點走去。

  這次她和歸終都沒打算興師動眾, 她們要去的那處古城遺址剛被發現還未被多少人知曉。歸終認為她們大張旗鼓的下去調查, 會引起其他的人和魔物起貪念,使他們認為裡面的寶貝值得兩位魔神前往查看。

  實際上就貝莉斯特和歸終,現在不知道那座剛被發現的古城裡面有什麼東西。

  沒走多遠,貝莉斯特在礦區入口處看到正與礦工聊天的歸終, 她穿著很干練。

  那名礦工的聽力很敏感,聽到腳步聲他停下與那歸終的交流,看向正朝這邊走來, 一身學者打扮的貝莉斯。

  「我在這邊。」歸終微微抬起手, 好讓貝莉斯特看見她。

  貝莉斯特連忙加快腳步, 走近時她親近的問道, 「你來多久了?」

  「不久, 才剛到。」歸終微笑著回應,她側身把身邊的曠工介紹給貝莉斯特,「他是成師傅,是一位老礦工,我剛剛和他聊了聊,得知正是他帶的隊伍找到那座古城遺址。」

  被叫到的成師傅連忙擺擺手,「叫我老成就行。」說完他帶著點試探的問,「小姑娘你們也是來考察的?」

  瞧著這身衣服,老成認為她們只能是衝著新發現的那座古城來。不過老成發現歸終和貝莉斯特都沒有神之眼,於是就認為她們是凡人。

  「正是,聽聞層岩巨淵發現一處遺址,我們便申請來看看。」說話間歸終從包裡取出幾份書信,上面明確寫著她們此行的目的,各個部門的圖章,這讓旁邊的貝莉斯特目瞪口呆。

  歸終雖在給她書信裡提出要以凡人的身份前來,但她沒想到對方准備如此周全。

  「那你們來的可不是時候。」老成查看過信件徹底放下心,不過他先前倒也沒有往盜墓賊那方面想,因為貝莉斯特和歸終身上的氣質實在是不像是干那些行當的人。

  「出什麼事了嗎?」貝莉斯特有種不祥的預感。

  老成想了想決定還是把那件意外的是說出來,好勸這兩位弱不禁風的姑娘回去,等安全了再回來。

  「昨天從雲海間來了一只考察隊,今早他們剛到下層礦區,礦區入口就塌了,工頭現在叫我們來,就是為了把堵著路的石頭趕緊挖走。」老成是挖完准備回去,恰巧碰到等貝莉斯特的歸終。

  「什麼?!」

  貝莉斯特的反應比老成想的還要大,只是與他的預想相反,她看起來恨不得立刻衝到礦區裡。

  也是這時老成才注意到貝莉斯特的衣著。

  完了,她是雲海間的人。老成暗罵自己觀察的不到位,這下好了,她要是回雲海間通風報信,那本來一次正常的礦區塌方,就上升成為大事,他和紅頭肯定會被責罰。

  老成不是很擔心來自雲海間的考察隊伍,因為那支隊伍裡的很多隊員能使用元素力,正是因此工頭才願意放他們下礦。在老成眼中,那群裝備精良的隊伍,絕對能比面前這兩位連神之眼都沒有的姑娘能撐得更久。

  說不定都不用他們這些普通礦工在外面費勁的挖通道,考察隊就從裡面先炸出來一條路。

  貝莉斯特眉頭緊皺,她翻遍回憶,終於在大腦的角落裡找到一個和這次探索有關系的文件。

  學務司十天前向她上報過一份,關於取消秘境遺址探索後對原本人員的新安排,裡面正好有一條規劃是去層岩巨淵,但同時還要有其他的地點選項,因此當時貝莉斯特沒有把這件事和她與歸終的探索聯系起來。

  主要是規格差別太大了,有神參與的探索,和全程凡人主導的探索根本不是一個性質。

  「我們這邊也有問題,發現古城後就有人提議讓你們雲海間的人來看看,大家都知道你們雲人很擅長研究這些東西。而且那個遺址就是普通的遺址啊,秘境都沒有,結果誰知道他們剛下去就塌了。」

  老成慌張的解釋,貝莉斯特這樣子令他剛到害怕。

  意識到嚇到人,貝莉斯特嘆了口氣收斂氣息,隨後放軟語氣對老成說,「我明白了,和你們沒關系,是雲海間對此次探索的危險評估出錯。」

  說完她和歸終對視一眼,得到隨你安排的眼神後,貝莉斯特繼續囑咐老成,「老成,你能不能幫我通知一下工頭,讓他把層岩巨淵下層的礦工先全部撤下,不用再挖了,剩下的我們來解決。」

  「啊?!」

  老成驚到,他不知貝莉斯特打算做什麼,就在此時,那名在眼中的普通姑娘拿出一枚屬於若陀的令牌。

  這是貝莉斯特前幾天特意前問若陀要的,為的正是防止被凡人發現當賊抓走,真那樣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你拿著這給工頭看,礦工撤走後,再出什麼問題,由雲海間承擔,你們不用擔任何責任。」口說無憑,貝莉斯特又請歸終來見證。

  第一次見到來自龍王的令牌,老成在震驚到開始懷疑是真是假,但他沒有當場質問,而是拿著那枚令牌小跑著找工頭去了。

  「看來計劃有變。」歸終看著老成離去的身影說道。

  貝莉斯特思索了一會,把她那個預感對歸終講出,想看看她對此怎麼看,「歸終,那日在從天衡山的慶典上回來時,我有種奇怪預感,那就是在秘境遺址一定會出事,所以我當時就決定取消考察。」

  「但你回去就收到來自我眷屬的口信,得到秘境遺址出問題的消息。」歸終串聯起時間線,她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假如,我是說假如,也許先前的秘境遺址才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地其實是這裡。」

  聯想第一次進入秘境時遭遇的時空紊亂,貝莉斯特認同歸終的說法,這絕對不是巧合。

  「應該是,所以那個對我來說,預感必然產生,我無論如何都會因此臨時放棄探索秘境遺址。」那個幕後操縱者利用了這點,預料到貝莉斯特的行為。

  這感覺還真是令人不舒服。

  「那探索小隊被困住是不是同樣並非意外。」貝莉斯特喃喃自語。

  這樣的話,她無論如何都會來到層岩巨淵下層。

  -

  此時的層岩巨淵下層。

  來自雲海間的探索小隊被落下的石頭分散在道路的兩邊。

  「萍,你那邊是什麼情況?」領隊焦急的詢問,層岩巨淵的下層開采的時間很短,地層結構不太穩固是預料之中,但他們沒想到這麼不穩固。

  要不是萍反應及時,加上隊裡有位岩系神之眼的擁有者及時用岩元素構成了一層屏障,他們可能不是被分開那麼簡單。

  更邪門的是,這些石頭無法被元素力擊碎,所有的元素力碰上他們就像水被撒在海綿上,一下子就被吸走了。

  「目前沒什麼異常。」萍打著火把,看著人跡罕見的前方,她總覺得在遠處的黑暗中,有什麼在朝著她們靠近。

  半分鐘後這邊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腳步聲。

  「你們退後。」向前走了幾步,萍用元素力驅動滌塵鈴,清脆的鈴聲開始在狹窄的礦坑內不停回蕩。

  這是被岩王帝君祝福過的仙家物品,有驅逐邪祟的能力,對很多魔物也能造成威懾。

  「學務司怎麼安排的,我感覺這裡比秘境遺址還危險。」同行的考察小隊成員開始抱怨,她曾去過不少秘境,對其中的情況了如指掌。

  然而這裡還未走到古城遺址,便遇見這麼多事,又是塌陷又是未知生物。

  僅從個人體驗而言,這位考察小隊成員認為層岩巨淵下層比普通的秘境遺址更危險。

  有人開頭,肯定有人跟上,果不其然接下來其他成員發出感嘆,「是啊,這是我們該來的地方嗎?」他一直都認為學務司的人是一群不出辦公室的草包。

  這次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確定層岩巨淵下層沒有秘境遺址,但是這種完全未開發的礦區下層到處充滿未知,根本不該是他們這種層次的探險隊該來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抱怨的人也不敢出聲,除了被隔絕在另一端領隊的呼聲以及陣陣鈴聲外再無其他的聲響。

  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不穩定且無法預判是否有危險。

  其他人屏氣凝神等待那黑暗中的怪物到來。

  「這是滌塵鈴的聲音?!」一個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讓所有人的心跳直接加速,要不是他們都有探索的經驗,心理素質偏好,有人可能已經被嚇哭了。

  火光能照到的地方出現一個灰頭土臉的帶著奇怪帽子,背著一本十分厚重的書籍的女孩。

  她頭上長著角,穿著在考察小隊成員眼中很是清涼的衣服。

  那個女孩借著微弱的火光也對面注意到如臨大敵的一行人,不知為何那些人看她就像在看洪水猛獸。

  視線微轉,她看清那位正操縱著鈴鐺的人是誰……不是她印像中頭發花白,一直照顧她的真君,而是一位頗為年輕的女子。

  在萍看陌生人的眼神中,女孩打了個寒噤,把手搭在自己新買的法典上。

  此時她終於意識到,這趟解決礦下財務糾紛的實習之旅出了點問題。


第53章

  昏暗的礦坑中, 鈴聲停下來。

  「你是誰?」萍冷聲詢問,她從女孩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她身上帶著一把和滌塵鈴差不多的物品。萍很快下定決斷, 但她瞧著女孩很眼生, 從未在仙人的行列中見過。

  「您好,我叫煙緋。」掛上善意的笑容,煙緋不想打架, 雖然她算是修習武術,但到底身份是律師, 職業病讓她認為很多事能調節就調節, 盡量不上升到肢體衝突。

  不然很可能會出現打贏坐牢,打輸住院的雙輸結果。

  在正當防衛這件事上, 璃月有非常明確的司法解釋。煙緋不由之主的想到那些案例,如果她真的要和這群人打一架,當確定沒有危險後, 她一定要收手, 不然很可能會被判定防衛過當, 尤其她是神之眼的持有者,更要注意分寸。

  「煙緋?你是岩王帝君麾下的仙人嗎?」萍看出煙緋沒有惡意後戒備少了幾分。

  煙緋知道這是個好信號,她耐心的回答,「不, 我出生在魔神戰爭後和平時期,沒有與帝君簽訂契約。」這個她經常回答的問題,幾乎所有遇見她的人都會問, 以至於煙緋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 只要有人問她都會搬出這套說辭。

  回答時煙緋也沒有閑著, 她不著聲色的觀察著這群攔在她面前的人。

  那些神之眼的樣式她只在一個地方見過, 從周遭環境來看, 她應當還是在層岩巨淵,而並非是那個建在水下的仙境。

  「和平時期?!」來自雲海間的考察小隊成員因煙緋的話震驚。

  要知道對給當前的人類而言,只有和平的區域,沒有和平的時期。

  「她還說魔神戰爭結束了。」一位小隊成員覺得要麼是自己在做夢,要麼是眼前這個混血者在坑騙她。

  看著這些打扮頗為復古的人的各類反應,煙緋作為律師她很快抓到關鍵的信息,他們生活的時代在魔神戰爭結束前。

  或許是地脈異常,把這些古代探索層岩巨淵的學者的身影投射過來。

  在這個想法的驅動下,煙緋心中多了幾分酸澀與惆悵,並說道,「在我出生的時,魔神戰爭已經結束了,新生的璃月繁榮安定,欣欣向榮。」她笑了笑,「對於所有人而言,那都是個很好的時代。」

  對律師而言,這句話感情過於豐沛,但對煙緋,一個流淌著半仙之血的璃月子民來說卻是剛好。

  從小她便自父親口中聽到過那些關於魔神戰爭的故事,裡面浸滿了犧牲和不甘,在那個混亂的時代,哪怕是仙人們都無法安穩生活,更何況是普通人類。

  萍聽到這些話隱約猜出煙緋的來歷,正當她想問煙緋是否來自未來時,外面的石頭被擊碎了。

  准確的來說不是擊碎,而是化為粉末。

  煙緋睜大眼睛,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力量,強大,威嚴,仿佛能凌駕於一切律法之上。

  踏著古怪能吸收元素力的岩石粉末,貝莉斯特與歸終一同走進來。

  「貝莉斯特大人!」雲海間的考察小隊成員看到自己神明,全然忘記之前的恐懼,「您……您居然會來層岩巨淵!」

  貝莉斯特不知怎麼回答,然後她聽到自己的子民為她的到來找到了借口。

  「您一定是察覺到這裡的異常才過來,不愧是掌握創造之力的您,對機遇和危險也是如此的敏銳。」

  貝莉斯特不知道創造和危險能扯上多少關系,不過他們開心就好。

  「你們先出去與外面的人會合,沒有我的命令不要下來。」貝莉斯特沒有和劫後余生的子民多聊天,她倒是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奈何時間與現實情況都不允許。

  「萍,你且留下與我們同行。」擊碎古怪岩石後一言不發的歸終突然開口,這裡最好留下一位普通人類,不然她怕煙緋會不自在。

  萍當然沒有意見,實際上她不想走,這個叫煙緋的女孩令她很在意。

  旁觀的煙緋更是理不清情況,這兩位出現的人是誰?她們看起來很強大,比留雲借風真君那樣的仙人都要強大。

  答案呼之欲出,但煙緋還是不敢相信。

  很快考察小隊的成員們撤出層岩巨淵,貝莉斯特看他們走遠,本來嚴肅的表情變了。

  她饒有興致的審視煙緋,然後她的目光停留煙緋腰間的神之眼上。

  「這個樣式,是離地的神之眼?有點不太一樣啊。」貝莉斯特對煙緋神之眼的本體興趣不大,她對外殼更感興趣。

  這個材質是她從未見過的,要不是怕崩形像,她都想把那枚神之眼要過來查看。

  「你叫什麼名字?」歸終溫和的詢問。

  煙緋感覺如沐春風,但她稍微錯開視線,禮貌的回答,「我叫煙緋。」

  和這種具有親和力,且性格看起來也還不錯的人打交代,煙緋都會多上心,因為稍不注意便會被他們的話術引進坑裡。

  「煙緋,你不屬於這個時代。」歸終一針見血的點出來,「你來自哪裡?」

  此時地脈異常已不足以解釋煙緋的遭遇,她猶豫幾秒,看了看萍,確定對方不會代替她回答後,認命的說,「我想,我應該來自未來的璃月。」說完她記起,曾經她聽一位大人的忠告。

  如果回到過去,不要去告知過去的人將來發生的事。如果來到未來,更不要多問。

  可她說過那麼多。煙緋感覺假如穿越這件事存在基本法,那她應該已經違法了。

  不過她是在自身不知情的情況下違反規則,應該算不知者無罪吧。

  「你有對之前遇見的人透露什麼信息嗎?」意識到又涉及到時間的貝莉斯特開始頭疼。

  這就是我不朝山去,山朝我來啊。貝莉斯特對疑似被牽連進來的煙緋很同情,可能她在以後不知多久的層岩巨淵裡,正和朋友采著礦石聊著天,突然就被時空亂流卷走了,這換誰能一下子適應?

  出於謹慎煙緋詳細的描述了她先前的經歷,並細致到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聽到煙緋說未來的璃月國泰民安時,歸終不由陷入沉思,貝莉斯特更是愣住,她們不約而同的產生一種欣慰感。

  「啊。」貝莉斯特笑了,「我都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歸終也點點頭,「我也是。」話雖如此,但她知道貝莉斯特和自己一樣不會多問。

  「那請問,二位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或者稱號嗎?」煙緋放輕聲音,該說的她都說了,那這兩位強大的存在,是否願意幫助她驗證心中的猜想。

  貝莉斯特沒藏著掖著,她在必定會回到未來的煙緋前放下架子,「我是煉金之魔神,這位是塵之魔神。」

  果然。煙緋沒有激動,這就像是她知道咨詢者隱藏著真實信息一樣,在看到貝莉斯特和歸終時她隱約有猜到。

  奈何魔神離她太遠,她一時難以相信。

  歸終接著貝莉斯特的話補充,「我們不會咨詢你關於未來的事情,你可以放下心與我們同行,我們會把你送回你應該在的時代,讓你與家人團聚。」無論未來如何,她都會迎接屬於自己既定的結局。

  「所以請跟我走吧,我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地。」作為過來人的貝莉斯特很無奈,按照上次的經驗,出口很可能在那個古城遺址裡。

  歸終知道貝莉斯特的經歷,便沒有干涉與質疑。

  「謝謝。」得到保證煙緋略微懸起來的心放下來。

  雖然哪怕歸終和貝莉斯特真的問,她也會用話術遮掩過去,但畢竟是傳說中的魔神,誰知道她們有什麼手段讓她開口。

  這時候的璃月都不知有沒有誕生,更別提最由岩王帝君編撰的璃月法。

  就算撇開有無法律的問題,煙緋也想不出怎麼與神打官司。

  在她出生的和平時代,不是沒有人去狀告神明,可在煙緋的印像裡,還沒有聽說過勝訴的案例。

  其中煙緋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外國商會起訴岩王帝君,最後鬧到由有擁有法律權柄的水神來判決,成為曠古絕今,由神裁判神的案例,幾百年過去,還是各國法考的熱門題目。

  而璃月為打這場關乎尊嚴的官司,派出了最優秀的律師團。

  每次煙緋想起都後悔她為什麼不早點學習法律,不然說不定能參與進那場影響深遠,涉及到蒙德,須彌,稻妻和璃月的經濟糾紛案中。

  「煙緋,該走了。」在兩位魔神到來後便陷入沉默的萍提醒。

  這下回憶案例的煙緋才反應過來,她趕緊說,「抱歉,我在想法條走神了。」以及如何與神打官司。

  煙緋不敢把後半句說出口,這裡可不是未來的璃月,子民對神的信仰要虔誠和真摯的多,稍有對神明的不敬,是會被子民們毆打的。

  「法條?是律法嗎?」萍有些好奇的問。

  煙緋點點頭,「是的,未來的璃月有由帝君定下的璃月法,以及後續慢慢增補的經濟法合同法等等,總之我所在的時代,璃月的各類法條加起來應該有幾千上萬條。」然後她要全背下來。

  回想起背法條的歲月,饒是煙緋有半仙之血也覺得艱難。

  聽到這話,萍一時有些懵,在她的印像裡律法一共就那麼幾條。目前她知道的也只有雲海間和離地的律法規定的很詳細,可再詳細也沒有上萬條那麼多。

  在萍看來,雲海間的從行政到行業分工都劃分的很細,十有八九和煉金之魔神的權柄有關系。那位擁有創造權柄的魔神能夠在各個領域面面俱到,凡人卻只能在某個領域傾盡心血。

  「你的職業是狀師?」

  狀師,還真是古老的詞彙。煙緋感嘆完沒有去糾正萍的認知,她細致的解釋,「是的,我的職業是幫人打官司,嗯,我要成為最頂尖的法律專家。」

  雖然煙緋現在才剛開始實習,但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她一定能成為優秀的法律專家,沒有之一。

  「只要有勤勞與堅持,你一定能成為最優秀的法律專家。」末尾的稱號在萍讀起來有些繞口,不過她還是堅持用了煙緋的說法。

  忽然她想起還沒告訴煙緋自己的名字。

  「對了,雖然說的有些晚,但若是你不介意,你可以稱呼我為萍。」

  萍?煙緋睜大眼睛,她看著萍年輕的臉,再想那個滌塵鈴。

  最初她看見鈴鐺,僅僅是認為這位女士是那位照顧她的仙人,經常提起的朋友。

  現在……難不成這位女士其實就是那位仙人?!是那位被她叫了一百多年姥姥的真君?!


第54章

  把記憶中的兩張面容的重合, 煙緋的發現她們確實有些相似。

  也就是說,萍正是那位照顧她的仙人,是被稱為歌塵浪市真君的萍姥姥。

  萍姥姥年輕的時候竟然是這樣子。煙緋感到不可思議, 她知道萍姥姥是隨岩王帝君出征的仙人, 但沒想到她的年齡居然有三千多歲。

  不過煙緋出於謹慎沒有說出這些話, 畢竟事關未來。

  萍也注意到煙緋的古怪的眼神,再聯想煙緋來自以後,不由產生一個猜想, 「在以後我們是不是會再見面?」

  她們是熟人嗎?朋友亦或者是……親人?

  被問到的煙緋僵硬了幾秒,隨後回答, 「我不知道, 現在的我能不能回答。」

  她的答案模棱兩可, 沒有明說和萍的關系。

  「好吧,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見面。」萍不在意的笑道,她表現的很樂觀, 但她知道以凡人的壽命, 根本活不到那個和平的時代。

  這正是萍知道為什麼其他仙人說她有資質, 她卻認為自己很難成仙的原因。

  凡人的壽命太短,即使是擁有神之眼,對元素力應用最為天賦卓絕的人,也逃不過時間。

  不過萍即使看不到煙緋口中繁華的世界, 但她能知道未來對於後人們來說是光明而和平的, 她就已經感到很滿足。

  因為那是包括她在內的無數人和神仙竭盡所能想要創造的世界。

  「嗯,我們一定會見面。」煙緋說完感覺放下心中的芥蒂,能和年輕的萍姥姥一起行動是她從未想過的事。

  原來那位生活在市井中和藹又慈祥的真君, 在年輕時是這幅模樣, 朝氣蓬勃又開朗熱情。

  這和煙緋記憶中的那位老人完全不同。

  前方開路的貝莉斯特沒注意到後方的對話, 她伸手撫摸過那流離著藍光的石頭,貼近它們似乎能聽到陣陣嘆息聲。

  「這些石頭可以帶出嗎?」與貝莉斯特並肩同行的歸終若有所思。

  貝莉斯特試了試發現不可以,「也許要媒介才能把它們帶出去。」這種石頭很不一般,甚至貝莉斯特有種感覺,它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層岩巨淵的下層比我們看到的還要神秘,你記不記得若陀提過,連他都不知地底藏有何種秘密。」歸終微微皺眉,她不怕自己出意外,在地底她和貝莉斯特若是出事,應該不會波及到地上,她唯一擔心的是萍和煙緋。

  「我記得,若陀說他在地下看不見,只能聽到聲響,後來看見了流連地上景色,便帶著龍蜥一同上來,再沒有回到過地底。」說到這裡貝莉斯特感覺若陀感謝摩拉克斯給他眼睛不是沒有道理。

  在地下無法視物的歲月,對於若陀來說一定很無聊吧,他不想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等會,若陀好像還說過,他在地底時聽見有東西落下,造成了巨大的響聲,然後過不了多久摩拉克斯出現。」

  貝莉斯特說話間看著周圍的岩壁,心道難不成若陀聽到的那聲巨響,是摩拉克斯的那天星砸層岩巨淵?

  所以摩拉克斯把若陀的家砸了,才過意不去,帶他來到地上?

  「單單是天星,不一定能夠有這麼大的威力。」說罷歸終仔細想了想,反而開始不確定起來,「應該沒有吧。」

  她和貝莉斯特不同,見過摩拉克斯全力以赴戰鬥的樣子,自知他的威能發揮到極致時,能對環境造成多大的破壞。

  再說魔神拿出真正的實力戰鬥,哪個不是毀天滅地?歸終自己曾經便粉碎山巒,揚起漫天飛塵來封鎖整片海域。

  「我看看,嗯,周圍這些材質與天星不一樣。」貝莉斯特伸手觸摸石壁,「層岩巨淵是被更強的力量衝擊形成,這份力量與周圍這些能發出光亮的石頭同屬一種。」而且還是構成某種微妙的循環,貝莉斯特聽說過層岩巨淵的礦物能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度長出來。

  最初她聽到時很難想像礦物快速生長的畫面。

  以貝莉斯特對礦物僅有的了解,大多數礦物的行程是經過地殼運動。

  雖然貝莉斯特明白在當前世界,真的制造地殼運動,對魔神魔物來說反而比較簡單。

  像她便能憑一己之力用火山完成對地形和地質的改造。

  「既然不是天星,那就說不准了。」排除掉所有選項後,歸終仿佛窺探到天機。

  從天上掉下來的到底是什麼?藏在地下的古城是不是又和天上的東西有關系?

  歸終似乎在前方的黑暗中,看到了她所尋找的,關於上個時代失落文明的真理。

  越走氣氛越變得壓抑,後面緊跟在兩位魔神身後的萍,她手中的火把在此刻燃盡。

  煙緋看到這一幕,正當她要問萍還有沒有做火把的材料,讓她來點燃時,恍然出現如螢火蟲般的光點便照亮前路。

  火元素被包裹在岩元素的結晶裡,它們四處飄散,為昏暗的地下世界帶來微光。

  「謝謝。」煙緋輕快的道謝,她到底與這個時代的人不同,神在她眼中沒有那麼的高高在上。

  貝莉斯特微笑著回應,「不客氣。」然後她接著問道,「萍,你是沒有試過擊碎先前那塊擋住你們的岩石?」

  被點名的萍平白生產一絲緊張感,她認真思考後才說,「我試過,但是那塊石頭會吸收元素力,所以我們無法擊碎它。」甚至她動用滌塵鈴都不能撼動分毫,這很不同尋常。

  「對,但那種石頭並非是吸收元素力,而是存儲元素力。」貝莉斯特緩聲解釋,「其石頭內部,元素力能自行流動。」

  「自行流動?」品味著這個詞,萍一時無法消化,走了幾步她因思考問題被腳下的碎石絆倒,好在有煙緋及時射手扶住她。

  萍向煙緋道謝完,便趕緊把想到的事情說出口,「您是說如果我能找到足夠多的石頭,構建起強力的元素力循環,便能創造出和黃泉之地一樣的異空間嗎?」

  聽到萍的答案,貝莉斯特不禁想真是天才啊,一下子就明白了。

  貝莉斯特頗為自謙的認為,假如她不是魔神,沒有天生權柄的加持,對材質和元素力流動十分敏感,那她應該不會比萍領悟的更快。

  「正是如此,不要數量,我認為要石頭的純度足夠高。」貝莉斯特知道現在她們面對的最大的問題是材料,能造出空間袋已是當前材料的極限。

  哪怕是貝莉斯特親自出手去煉制材料,創造出的空間也無法與材料契合,最終崩塌。

  「但是,根據我先前看到的材料,即使我們能在石中創造空間,也會存在伸展間隙。」想到在來雲海間第一天,遇見的用琉璃百合花瓣制造空間的項目,萍記得項目的負責人說過,琉璃百合目前是與少有能承受空間延展的材料。

  除了琉璃百合制成的物品,其他的材料稍作折疊就會出現錯位的情況。

  假如層岩巨淵下層的那種石頭,是能構建空間內穩定的元素力循環的關鍵。

  那琉璃百合能承載空間伸展,減少間隙,是不是也和其中的某種特質有關系?

  萍恨不得趕緊找紙筆把這個靈感記下來。

  她要回去告訴負責該項目的男人,或許新消息能拯救他因項目進展緩慢,而日漸稀疏的發頂。

  「貝莉斯特,最近我的子民在琉璃百合根下挖到一種元素力豐沛的泥土,正好我准備回去把泥土送給你。」對於空間的話題,歸終也很有興趣參與,「你說過琉璃百合是最適合承載空間的材料,這些泥土說不定能給你啟發。」

  雙喜臨門的貝莉斯特開心的應下,萍更是因歸終的與她不謀而合的看法而眼睛一亮。

  跟隨尋找回家之路的煙緋靜靜的旁聽著,她雖然聽不懂,但卻對此有些了解。

  在她所在的時代,很多精通造景之能的仙人,能借此創造了屬於自己的空間,這種空間被叫做洞天府邸。

  其中做的最好的便是萍。想到這裡煙緋糾正自己,應該是是萍姥姥,現在的萍還不會制造外景,雖然在未來她已然能把外景縮進一方壺中。

  在能將空間壓縮到如此極致,在仙人中也是屈指可數。

  用煙緋父親的話說,讓岩王爺親自來,都不能比萍姥姥做的更好。

  哎。煙緋無聲的嘆息,她來自未來,萍和那兩位魔神分明是可以問她關於外景洞天的信息,可她們卻沒有開口。

  心情有點復雜的煙緋有種告訴她們真像的衝動,於是她主動說,「我原本以為空間術是一些仙人從出生便會的法術,直到看到你們討論,我才明白,它竟然一點點琢磨出來的。」

  說完煙緋又感覺,技術和法條是一樣其實都是慢慢的被修改完善,沒有天生的完美。

  「世間萬物,哪個不是被細細琢磨出來。」歸終因煙緋的話笑了,她哪能聽不出來這孩子想給她的提示。

  在以後的將來,這項技術已經普及開來,被運用到各處。

  「你真的很會說話。」搖搖頭貝莉斯特不知如何評價煙緋那些話,說她透露未來,也不算,說她沒有透露,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話中潛藏的意思。

  貝莉斯特的話令煙緋感到自豪,「我的職業是律師,雖然還在實習期。」沒有哪個律師不願被誇能說會道。

  「律師?」歸終沒聽過這個詞彙她很好奇,接著她發現貝莉斯特一臉坦然,就像她很了解這個詞彙。

  煙緋意識到歸終不懂律師的意思後,趕忙解釋,「律師就是狀師,工作是幫人打官司和解釋律法。」

  「那要是以後,真有律法上的事需要解決,我就找你幫忙了。」貝莉斯特打趣道。

  「好啊,這是我的名帖……」說著煙緋側身摸向方法典的盒子,從裡面她抽取出來印有聯系方式的紙片。

  煙緋笑著要把名片交給貝莉斯特,可她剛抬起手,就因震驚而停在半空。

  在無數金色的光點提供的微弱亮光中,一座詭異的城市顯露,它鑲嵌在高處的岩壁上,遠遠望去,那些廢棄的房子好似一排倒懸的墓碑。


第55章

  倒懸的建築有著煙緋從未見過的風格, 他們有序的排列在岩壁上,從中可以窺探出一絲來自過往的昌盛,這座城市的規模遠比當前任何城市都要大, 建築工藝也十分高超。

  與其說它們是來自遠古的遺址, 不如說這些建築才是從未來穿越而來。

  貝莉斯特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把這樣規格的城市反轉過來, 即使是摩拉克斯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真是令人意外。」她說著有點遺憾無法留影, 不然她可以拍下來帶出去研究。

  歸終為看的更清楚向前又走了走,抬起頭她觀察了一會後嘆息道,「這裡以前有很多人居住。」

  在很早前此處應當生活著不少人類, 但不知為何他們拋棄了這座雄偉壯觀的城市。

  是無法抗拒的天災?還是說這座城市注定要埋於地下?歸終稱得上見多識廣, 但此時此刻看著倒懸遺址,她也找不到答案。

  比起歸終和貝莉斯特的震驚, 煙緋反而冷靜很多,她仔細回想層岩巨淵下層的地形圖, 發現確實有很多不可踏足的區域, 而她正是和其他的同事走散,不小心走進那些禁區後才來到這裡。

  萍似乎差距到煙緋的情緒,她出聲安慰, 「放心你肯定能回家。」

  假如貝莉斯特和歸終兩位魔神都無法把煙緋送回正確的時空, 那怕不是世上唯有那位讓煙緋來到過去的神秘存在有辦法了。

  「嗯,我相信兩位神明大人一定有辦法。」煙緋輕松的回應,她現在真覺熟悉。

  在原本的時空, 她苦惱的時候萍姥姥也總是這樣對她說, 讓她放心, 想開點, 要是累了不妨和她一起去街上吃點好吃的。

  和萍姥姥相處的畫面總讓煙緋感到很安心,無論是年輕還是年長。

  「煙緋,你來到這裡前有感受到風嗎?」

  從龐大城市上收回視線的貝莉斯特突然發問,既然這次真正遇上時間錯亂的人是煙緋,那應該她在穿越前肯定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歷,而貝莉斯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風。

  上次在她進入和離開秘境遺址時,都經歷了一陣大風。

  煙緋認真的回想著說,「我在確實感受到有風,不過我當時以為是從上面的通風口吹來。」

  在層岩巨淵下層前,煙緋做過周密的調查,知道礦區為防止工作的礦工在地下缺氧或中毒,修建了一套發達的空氣交換系統。所以她才太沒有太把拂面的微風太放在心上,僅僅認為她是來到空氣交換系統附近。

  得到預料中答案的貝莉斯特無奈搖頭,「那就對了,應該正是那股風把你送到這裡。」至於為什麼選擇煙緋,她目前也不是很清楚。

  在一旁的歸終欲言又止,最後她暫時沒把猜想說,轉而是提議,「既然這裡是目的地,那我們不如上去看看。」說著她用微塵做出一輛半透明的車輦,正好夠坐四個人。

  煙緋沒有多少猶豫,甚至可以說是帶著點新奇的坐上這輛由神來操縱的車。

  在車上煙緋想,她爹還不知道有沒有和魔神乘坐做一輛車。

  不過煙緋認為她爹大概是沒有,在她的印像裡,魔神都會飛,因此平時不用坐車,想去哪完全可以自己飛過去。二來是岩王爺就算正常出行也不需要護衛跟隨,他的父親恐怕沒那個機會在車上保護。

  那我豈不是在這方面彌補了父親的遺憾。煙緋覺得回去後可以寫信把這件事告訴她在游玩的父母。

  當然寫信前她肯定要咨詢一番,以確保不會觸犯……時空法。

  煙緋琢磨信件用詞之際,折射出微微金色光芒的車輦靈活的穿行在各類建築中,這些建築已十分破敗,但就算如此它們仍沒在那場讓城市倒轉的災難中損壞,可見其材質有多堅固。

  貝莉斯特稍微感受了下,發現裡面沒有元素力殘留。

  「這些建築,要麼不是用元素力建造,要麼建造的年頭非常久,裡面的元素痕跡在漫長的時光中全部消失了。」思考幾秒貝莉斯特繼續說,「這些建築全部用的是石料,其材質與層岩巨淵下層的石頭沒有區別。」

  補充完貝莉斯特提出一個新的推測,「會不會若陀聽到的巨響,正是城市反轉的聲音?」

  「不,若陀很肯定是有東西從天上掉下來。」歸終反駁,若陀那會還未得到眼睛,作為彌補,他的聽力非常好,城市反轉的聲音和有什麼東西從天上落下的聲音完全不同,他聽到肯定能分辨出。

  「可這裡看著也沒什麼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啊。」環顧四周,貝莉斯特沒發現有什麼類似於隕石之類的存在,難不成那個東西在落下時以因各種原因化為齏粉?

  貝莉斯特認為並非沒有可能,在她原本的世界,很多隕石在落到地面前,便在大氣層燃燒殆盡了。

  「要不要到建築裡找找線索?」貝莉斯特分出火光,讓他們散在建築群中。

  這樣既能幫助她采集信息,也能為歸終指路。

  「等會,貿然進入會遇到怪物吧。」對於貝莉斯特的提議,坐在後排的煙緋不太認同,在她的印像裡這種地方往往藏著深淵法師或者遺址守衛,不做准備就湊上去會很危險。

  貝莉斯特聽到危險二字覺得有意思,並非她自大,有她和歸終在,最該擔心的不應該是她們,而是怪物。

  「有兩位魔神在場,我們不會出事。」萍搶在兩位魔神前開口。

  煙緋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就像帝君出行不需要侍從一樣,魔神的力量本就強大,她說這話無異於是在質疑神的威能。

  本想說我們是魔神,我們不會怕的貝莉斯特把這句話咽會肚子裡。

  同時她很想對萍囑咐,以後不要發表類似的宣言了,聽起來不太好,就像打完這場仗回老家結婚一樣,說出來十有八九會出事。

  「未來的怪物竟然沒有清理干淨。」與所有人的關注點不同,歸終更側重於怪物。

  煙緋思量過後,才小聲說道,「其實那些怪物一般人也能對付。」

  在煙緋知道案件裡,人類組團和丘丘人打架很少落下風,因為人類對工具的應用比丘丘人更熟練。

  但是遇見深淵法師就是另外一回事,對神之眼的使用者來說,深淵法師有時也很難對付。

  比如煙緋就遇見過火系深淵法師,要不是遇見巡邏的千岩軍,她那次可能就受傷了。

  歸終聽到煙緋的話立刻意識到,她眼中的怪物大概和以後人們眼中的怪物不是一回事。

  「確實,那些怪物挺弱的。」貝莉斯特的話證實了歸終的猜想。

  貝莉斯特依稀記得那個狂風之核被迪盧克和索林多亞三下兩除二解決掉,根本不用她出手。

  說著的貝莉斯特不禁想,那些怪物比現在魔神魔物真心好對付太多,魔神戰爭優秀匹配機制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了屬於是。

  咚——

  想什麼來什麼,微塵做的車忽然被從下方掀翻。

  在萍和煙緋未作出過來之際,一只純粹由岩元素構成的鳥接住她們。

  歸終和貝莉斯特則不受翻車的影響,她們漂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往看向地面,一個巨大類似於人型的怪物正揮舞著大劍。

  不同於已知力量的劍氣襲來,歸終構成的岩元素屏障硬生生被劈出一道口子。

  粉塵迅速的聚攏補上缺口。

  「我收回前言,怪物這種東西,無論怎麼樣都不好對付。」貝莉斯特覺得是自己烏鴉嘴,她就不該說怪物弱。

  歸終笑了,「你倒也不必如此謙虛。」話音未落粉塵凝聚成鎖鏈,硬生生將怪物束縛在地面上。

  下一秒岩漿的如暴雨般自天而降,精准的砸在怪物身上,將他溶解成鐵水。

  盯著融化的怪物看了會,貝莉斯特產生異常的情緒,在岩漿中怪物很像跳鐵水裡的機器人,整體畫風與和當前文明發展狀況不太符。

  要知道哪怕雲海間也沒有這麼高的技術來制造這種機器。

  岩元素飛鳥背上,在安全處的萍與煙緋感受到熱浪襲來,瞬間周圍的空氣被抽干,灼熱的火元素力無聲的蔓延卻沒有明火出現。

  而這真是貝莉斯特權柄的體現,以火為媒介進行的構造與融合,這個過程包括了氣體。

  煙緋和萍感到窒息,岩鳥很有靈性的覺察出她們的不適,帶她們飛的更高。

  然而更高便接觸到那座倒懸的城市。

  「小心!」萍大喊,同時她推了一把煙緋。

  因攻擊產生的波動,導致建築上本不牢固的建築物落下,岩鳥被砸中一下子散開。

  歸終和貝莉斯特馬上察覺到異常,輕松解決完怪物的她們轉頭看到兩道墜落的身影。

  貝莉斯特瞳孔緊縮,動作來的任何想法來的都快,她化為白虎的本體衝向離自己最近的萍。

  反應過來發生什麼的歸終當即凝聚出新的岩鳥要去接煙緋。

  但在岩鳥飛臨前,煙緋的衣服上張開翅膀樣的飛翼,幫助她安穩的落到下方的岩石平台上。

  萍就沒有這麼幸運,貝莉斯特是接住了她,但她卻被一塊尖銳的岩石砸傷。

  砸傷萍的碎石與之前留雲借風真君與歸終從秘境遺址中綠色石頭相同,它們星星點點散布在傷口的周圍,洶湧的元素力炸裂開來。

  這是人類無法承受的力量,後世稱呼它為仙家氣運,但現在它還沒有名字。

  恍惚間,萍的耳邊又回響起那句話,你有成為仙人的資質,可惜你現在是凡人……

悠于 2023-11-16 08:54

第56章

  在無盡的困倦中, 萍聽到聲聲嘆息,不同於漂浮在層岩巨淵下層的藍色晶石,這些嘆息更像是在穿越厚重如迷霧般的時空, 在哀嘆她即將逝去的命運。

  萍知生老病死本就是凡人的宿命, 甚至有時神仙也逃不過這四個字。

  但是,我還是想活下去。萍在心聲蓋過嘆息,強烈的不甘在翻湧, 她不想就此離去, 她舍不得當前,更無法放棄,對凡人來說短暫的未來。

  不遠處, 安穩落地的煙緋看到萍沒有站起來, 她第一時間再次張開風之翼,在微風的幫助下飛過重重阻擋的建築物, 落到從白虎再次變為的人的貝莉斯特身邊,然後她看到躺在地上, 傷口纏繞著濃重元素力的萍。

  「萍姥……萍她沒事吧?!」

  煙緋急忙要去查看萍的傷, 卻被貝莉斯特擋住,「不要動她,這樣會讓石頭鑽進皮肉深處。」

  歸終在確定煙緋沒有問題後也趕了過來。

  「她受傷了。」說話間歸終眉頭緊皺, 她能感受到萍的身體正在承受著強大的元素力的入侵。

  這種力量對於魔神魔物來說實屬正常, 他們的身體構造正是為適應這種力量而誕生。

  可是萍是凡人之軀,一口氣給她這麼強的力量,無異於是要了她的命。

  而貝莉斯特開始嘗試著將綠色碎石屑中迸發出的力量引導出來, 但無濟於事, 他們依附在萍的身上, 像水蛭一樣蠶食著她的生命力。

  「是我與留雲借風真君從秘境中取出的石頭, 沒想到它會對凡人造成侵蝕。」說話間歸終和嘗試失敗的貝莉斯特交換眼神,然後貝莉斯特起身,把最近的位置讓給歸終。

  歸終直接動用權能,將還未融進萍身體裡的綠色石頭碎屑,全部化為粉塵,試圖強行讓它們和萍分來。

  誰料臉色慘白的萍當即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煙緋看著萍痛苦的樣子卻無濟於事,心中的難過一下子蔓延開來。

  但是她心裡有個聲音不停的對她大喊,會沒事的,萍會好起來,在不久的未來,她的父親為了出去玩,把她交給成已經成為老人的萍照顧,她們會在那時再次相遇。

  聽到萍的聲音,歸終當即停住動作。

  力量引不出來,碎屑也沒辦法析出,貝莉斯特在焦急之際靈光一閃,「我有個辦法。」她深吸一口氣接著吐出緩聲說,「既然無法剝奪這股力量,那不如重新構建起一套循環來使用它。」

  歸終微怔,垂眸思考半秒,她同意了,畢竟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的方法。

  煙緋看著眼前的一切,她頭腦中不由自主冒出關於工傷和賠償的案例,但很快被煙緋壓下去,如今她沒心思想那些法條。

  「你們且後退。」說完貝莉斯特閉上眼,她先施加上一套禁制咒法,防止力量繼續滲入萍的身體,給她造成更大的負擔。

  歸終會意,立刻拉住煙緋的手將她帶到足夠遠的安全地帶。

  緊接著貝莉斯特睜開眼,元素力自她的手中散發出在地上形成法陣的輪廓。

  隨著法陣初現,先前被歸終碾碎成塵埃的石頭重新凝結,它們如液體般流淌進萍的身體。

  貝莉斯特聚精會神,待石粉全部消失,一個新的元素力循環回路初步形成,掌握著創生與創造之力的魔神動了動手指,瞬間一道道鎏金般的火焰組成扭曲的字符,與淺綠色的元素力糾纏在一起。

  不同的力量在這具軀殼內碰撞,在力量的融合與分離間,萍原本的元素力逐漸與外來的元素力融合。

  與煙緋同在高處的歸終全神貫注的看著下方,從貝莉斯特身上湧現出元素力隨著逐漸完善的法陣一層層向四面八方擴散,整個遺址都隨這股力量震動,本不牢固的古建築和石頭紛紛落下。

  歸終當即用岩元素裡造出屏障籠罩在貝莉斯特的上方,讓他不會因掉落的碎石和建築碎片分心。

  隨著法陣的最後一筆聯通,新的元素力循環回路完成。

  作為操縱者的貝莉斯特感受著萍體內新的元素力在流動,但這還只是開始,就像做一場大手術,能不能撐過危險時期全看患者自己。

  貝莉斯特喘著粗氣,她不是很累但她很緊張,在之前她還沒有在人類身上做過元素力循環試驗,在動手前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她還好嗎?」歸終帶著煙緋從高處下來。

  不敢斷言的貝莉斯特搖頭,「新的元素力循環已經構成,接下來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挺的過去。」說完她看了看擔憂的煙緋,挪開視線,貝莉斯特有些疲憊的說,「現在我必須帶萍回雲海間,你們繼續向前。」

  「按照我先前的經歷,走到盡頭便能離開。」

  歸終一一應下,讓貝莉斯特不要太擔憂,吉人自有天相,萍會沒事的。

  聯想到歸終會占星術,貝莉斯特苦笑著道謝,就當這是個預言吧,然後她沒再多停留,再次化為白虎,馱著萍向層岩巨淵外飛去。

  一直默不作聲的煙緋目送貝莉斯特離開,她思緒萬千。

  就在這時有微風從洞穴深處吹來。

  「起風了。」歸終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向黑暗的深處,那裡似乎在有什麼等著他們,

  煙緋循著歸終的視線看去,她露出一個看起來有些勉強的笑,盡可能輕快的說,「那我們繼續前進吧。」她很擔心年輕的萍,但她想用自己的態度暗示,未來的萍沒有事。

  經歷意外後的煙緋更加想回去到原本的時代。

  聽到煙緋的話,歸終先是感到詫異,但她旋即反應過來,在未來的煙緋認識萍,她此時擺在明面上的態度與輕快的語氣是在提醒,萍會渡過這一劫。

  歸終的擔憂因煙緋的表現消散不少,想到這裡她決定也把一件事說出來,「煙緋,你並非偶爾被卷入風中,你來到這個時代是必然。」

  在貝莉斯特問煙緋來之前的感受時,歸終便想說出這些話。

  但那時她又覺得煙緋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對於生活在和平時代的她而言,得知命運的走向是種負擔。

  「按照命之座的指引,擁有仙人資質的萍終會脫胎換骨,而煙緋,你是她成仙的見證者。」歸終有些無奈,「這就是命運。」

  歸終的這番話令煙緋不可置信,難道說必須有她在,才能的讓萍姥姥成為仙人?

  看透煙緋的心思,歸終沒有否認她只是說,「無論是對於魔神還是凡人,契機永遠是可遇不可求,煙緋你正是萍轉變為仙人的契機。」說到這裡她有些自責,她本以為煙緋會在關鍵的時刻幫助萍獲得仙人之體,沒預見到是會遇到意外。

  「其實若是你對煉金之魔神提出這個觀點,她大概不會認同。」歸終說道這裡有些無奈又帶有些許調侃的意味,「她是一位不相信命運與必然的魔神,相信事萬事萬物的發展有自身的規律。」

  「魔神和魔神之間的想法,原來也有不一樣。」從小聽著古老英雄傳說長大的煙緋,在歸終身上似乎看到與故事中不同的一面。

  歸終沒有再多說,魔神們豈止是想法各異,普通人倘若與他人意見不合,那最多是打一架,受傷的只有自己,但魔神是不介意用領地上的子民來向其他魔神展示他的理念。

  尤其是在愛人這件事上,魔神的天性讓他們不會質疑自己的方式。

  這對人類有時是幸運,但更多的是飛來橫禍。

  轉身歸終重新凝結出微塵制造的車輛,「走吧,前面應該就是出口了。」

  煙緋點點頭,再度坐上這輛由神駕駛的車輦,可惜這次她的心情不再是雀躍。

  這次沒有了怪物,也沒有了意外。

  隨著車輛在地底的深入,風也越來越大,歸終察覺到什麼,她忽然停下車,對還未有所反應的煙緋說,「替我向未來的萍問好。」

  「哎?」

  煙緋正要問歸終為何會這麼說,身下一空,她跌入了風裡。

  「真如貝莉斯特所說。」目睹煙緋在風中變透明的歸終重新調集岩元素的力量,粉塵卷入風中硬生生憑空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

  歸終跨過裂口,是時間交錯的間隙,它門聚攏在一切,最終流向流向盡頭的大樹。

  看到這一幕的歸終的表情冷下來,她沉聲念出一個在魔神中也稱得上是傳說的名字,「時間之魔神,伊斯塔露。」

  「亦或者,我該稱呼您為時間執政。」

  伊斯塔露對追過來的塵之魔神笑道,「你不該過來,上次那位煉金之魔神就沒有深究。」

  「那是因為她沒有機會。」歸終很早便知道貝莉斯特對那次時間錯亂的經歷耿耿於懷。

  對於歸終的回應伊斯塔露不置可否,「塵之魔神,你找過來又是為了什麼?還是一如既往在探求真相?」念出最後兩個字後,時間之魔神不贊同的補了句,「我提醒過你,知識是陷阱。」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走向毀滅。」

  歸終對伊斯塔露的勸告不為所動,說來可笑,作為魔神歸終也不知道知識的盡頭有什麼。但她卻堅信如果不堅持追求未知,只求安然苟活,那文明便沒有了意義,人類為創造文明而付出的心血也全部失去了價值。

  「你能來到這裡足以證明你的聰慧的強大,所以的回去吧,接下來選擇權交給你。」伊斯塔露注視著歸終,仿佛已經看透她的行動。

  伊斯塔露不禁想到曾經的那些人類,飛蛾撲火式的結局似乎所有文明注定的宿命。

  轉過身伊斯塔露看向像征地脈的第一棵古樹,裡面記錄著太多的事,可惜連它也開始衰敗了。

  「我想正如祂所言,契機終會到來。」

  話音隱沒在風中,隨之能聯通時間的風停下。

  歸終在晃神間,伊斯塔露與樹消失,取而代之是微弱的光。

  一枚巨大的白色立柱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第57章

  層岩巨淵, 一只白虎從中飛出。

  在周圍等候的來自雲海間的考察小隊立刻發現異常,他們紛紛抬頭望去。

  「似乎是貝莉斯特大人?」自幼聽著關於白虎傳說的雲海間子民有些激動,但隨即他們意識到, 能讓貝莉斯特展現出原型,那一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

  一時間看到白虎的歡欣氣氛冷卻下來, 考察小隊的成員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沒人敢說或。

  「是不是萍……」有個膽子大的提出設想。

  沒人回答他,這讓他心裡更加沒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考察小隊的成員們開始為回去還是留下而發出爭論,留下的人說貝莉斯特只讓他們在這兒等待, 沒說要他們走, 萬一接下來還要繼續探索,沒人去了怎麼辦。

  另一方則是認為連神明都退出那下面肯定發生了不好的事, 他們下去也於事無補。

  正當這群學者爭論的面紅耳赤, 要上升到人生攻擊時。

  身著寬衣大袖的歸終也從層岩巨淵的中心出來,她滿臉凝重,心事重重。

  歸終的出現使得考察小隊停下爭吵,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另一位神。

  「探索結束了,你們可以回去。」歸終自知這群人在等命令,既然貝莉斯特不再,那她只好替她做決斷,

  接下來歸終准備去找若陀, 讓他封鎖層岩巨淵下層,短時間內不要讓人下去。

  關於遠古的過去, 歸終已然通過立柱上時間殘留的影子中得到些許啟發, 接下來她要做的是把看到的畫面整理出來, 然後試著去尋找對應的線索。

  歸終無法信任伊斯塔露,她不知那位擁有時間權柄,游蕩於時空縫隙中的魔神安排無數巧合的目的是什麼。

  得到歸終的准許,考察小隊馬上達成一致。

  雖然留下派還是很遺憾,但既然神發話了,那他們無可奈何只能回去。

  如果連神都認為下方有危險,作為凡人的他們下去,大概率會送命。

  此時的萬丈高空,貝莉斯特感受著背脊上的重量,她想原來索林多亞載著她的時候是這種感覺。

  在臨近雲海間時,為了不驚動子民,貝莉斯特重新由白虎變化為人。

  貝莉斯特抱著平穩呼吸著的萍緩緩向她居住的山峰飛去,說真的她不是很擅長飛行,不然她能移動的更快些。

  「貝莉斯特你回來了?」在院子桌上果盤裡曬太陽的索林多亞十分的驚訝,她以為貝莉斯特這幾天都不會回來。

  「出了些事情。」貝莉斯特沒有明說,看著索林多亞她眉頭一皺,「你又蹲在蘋果上。」

  索林多亞連忙飛起來遠離果盤,她就是喜歡水果散發的香氣,奈何貝莉斯特怎麼都不允許她在上面蹲著,說是這樣水果容易潮濕變爛。

  如往常一樣落在貝莉斯特的肩上,索林多亞低頭正好看到萍,她的眼睛眨了眨,困惑的說,「她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這就是貝莉斯特口中所謂的出事嗎,如果是的話,那應該是好事。

  「她變得更強了。」索林多亞回憶起曾經有不少人類,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而以身涉險被魔物的殘渣侵蝕。

  成功他們便能獲得偉力,反之則是死亡。

  貝莉斯特沒辦法回答,對於凡人來說變得想魔物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但萍說過她有成為仙人的資質,或許這對她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但貝莉斯特認為應該沒有人類喜歡這種饋贈。

  倒不是說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和更長久的壽命不好,只是作為人類遠比天生的魔物更難以忍受孤獨和逝去。

  貝莉斯特想過去認識的那群孩子,她心中有些酸澀,看萍的眼神也更加復雜。

  把萍抱進一間有著各類符咒和奇巧機關的的房間內,貝莉斯特再次查看她體內的元素力循環,發現已經變得十分平穩。

  萍被放到床鋪上,接下來貝莉斯特為她連上能監測元素力的符咒,如果她體內的元素力爆發,符咒就會燃燒,形成一層阻隔,防止元素力溢出。

  至於其他的機關,貝莉斯特一一啟動,從記錄元素力流動痕跡到心跳血壓的變化。

  「你一定要沒事啊。」貝莉斯特為萍蓋上被子時小聲的說。

  索林多亞為這種謹慎的舉動感到不解,可她沒有多說,只安靜的陪著貝莉斯特。

  等出了這間房,貝莉斯特折回自己的院子,索林多亞才小聲提醒,「她休息會就能醒,你不用太擔心。」

  「我知道,但是這是我第一次在人類身上進行元素力循環試驗。」貝莉斯特看著自己的手,假如稍有差池說不定萍就會死在層岩巨淵下層。

  人類被侵蝕能活下來的萬中無一,即使貝莉斯特作為魔神,她在為萍疏通元素力循環時,也無法保證自己一定能成功。

  「我能感覺的出她的求生意志。」貝莉斯特嘆氣,「或許這正是她被評價為仙人資質的原因,她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對於仙人資質這點索林多亞不知怎麼說,凡人成仙遠比魔物們更困難,魔物差的僅僅是一道敕令,人類卻需要脫胎換骨。

  而且除了要有成仙的資質外,更需要契機。很多有資質的凡人,等到老死也沒有等到契機的到來。

  所以在索林多亞眼中,萍是相當的幸運。

  「要不要你先歇會?我去給你把寒濁今早凍起來的果汁叼過來,那些冰冰涼涼的小飲料可好喝了。」索林多亞不喜歡情緒低落的貝莉斯特,每次只要涉及到凡人的死亡,她總是會消沉。

  貝莉斯特點點頭,她伸手摸了摸索林多亞的帶著濕意的羽毛。

  「去吧,把寒濁的飲料全拿過來,讓我嘗嘗到底有多好喝。」反正都是她認為十有八九是蘋果汁,寒濁以前很沉迷這個,連點心都不願意吃了。

  雖然最近他又開始去買點心,冷落了那些果汁。

  貝莉斯特不知寒濁喝自制飲料,是因為他在漲工資前沒有摩拉去買點心,現在他手頭寬裕,當然恢復原狀。

  「好。」索林多亞歡樂的飛想寒濁的屋子。

  在短暫的獨處時光中,貝莉斯特垂下眼,在她剛剛看著萍時,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影子。

  第一個叫她名字的男孩,告訴她想回家的少女,還有無數人,那些承諾和誓言,他們的抱負理想以及期盼,她在這山峰上看過多少送別的隊伍,聽過無數的笑聲和哭聲。

  貝莉斯特對萍的擔心,更多的是因為記憶中湧現出的感情,她從未忘記過。

  正是這系記憶中的感情才促使她永遠向前看,只要不停下前進的腳步,她就不會有時間想起。

  「我真的是……」貝莉斯特戳著蘋果上的露珠,明明在親手送別那群孩子後,她便醒悟,在這個世界,在神的身份之下,人的生命與她想必,是如露水般短暫的存在。

  可在又一次面對凡人的死亡時,她仍舊會感到心痛與不舍。

  但這次貝莉斯特卻稍稍有點欣慰,至少她不再感到無力。

  忽然抬起頭,貝莉斯特正好看到飛來的索林多亞,在那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什麼,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創生之法,不止是對生命造成影響,而是真如字面意義上的能創造出獨一無二的生命體,在此基礎上甚至她能讓那個生命體推翻死亡的事實。

  陶瓷的瓶子咚的一聲的磕在石桌上。

  貝莉斯特被這個聲音從創生的構思中拉出來,她看著眼前的索林多亞,在她這位眷屬的眼中讀到擔憂。

  「我沒事,我只是想到一個新的實驗。」貝莉斯特嘆了口氣,她搖搖頭,「有時候真覺得權能多余,哪怕悲秋傷春,也會忍不住突然冒出來的構想走神。」

  無法理解這種感受的索林多亞重新落在桌上,「那就不要去想。」像她從來都不會思考那麼多,只要有被需要的感覺和贊美能讓她享受到就夠了。

  「是啊,」收斂起情緒貝莉斯特打開拿瓶冰鎮的果汁,「用人類的話說,今朝有酒今朝醉。」

  雖然她喝到的不是酒是寒濁的冰冰涼涼蘋果汁。

  -

  「煙緋!」

  「煙緋!」

  剛從風中落下的煙緋聽到有好多人在喊她的名字。

  「我在這裡。」煙緋認出那是同事的聲音趕緊回應。

  同事聽到煙緋的聲音趕緊跑過來,也顧不得衣服上沾灰。

  「你姥姥還在外面等你,你要是出事了,我該怎麼和她老人家交代。」同事說著眼淚流下來,她在找到煙緋前,絕望到開始構思在法庭上的自辯發言稿。

  反倒是煙緋寬慰同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而且經歷了非常奇妙的旅行。

  就和之前那部很火的小說,女主角追著狐狸掉到洞裡一樣,不過區別是她的遭遇更玄幻,居然遇見了兩位魔神。

  同事和礦工領著煙緋出去,在回去的路上煙緋聽到同事念叨,礦工和工頭在尋找她的過程中和解,勞資糾紛消失,這個案子算是解決了。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解決方法。」煙緋記下這個案例,以後碰上客戶可以拿過來用。

  臨出層岩巨淵前,礦工讓煙緋和同事先閉上眼,等出去後再慢慢睜開。

  她們在黑暗中待得時間太長,突然見到陽光會損傷視力。

  煙緋自知她的體質不會有事但還是照做了。

  「姥姥!」等她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萍姥姥,這讓煙緋很驚喜。

  「我說了吧,這孩子啊,肯定沒有事。」萍姥姥對工頭說。

  工頭擦了擦頭上汗,他還是第一次見家屬的情緒這麼穩定,在見到萍姥姥的時候他認定有場硬仗要打,結果反倒是萍姥姥一直安慰他,說不急沒事,煙緋那孩子該回來的時候一定回來。以至於工頭都以為萍姥姥氣糊塗了。

  煙緋朝著萍姥姥撲過去,此時她真的很想念這位一直照顧她的仙人。

  「我幫你請假,你回去好好陪陪老人。」同事有感而發道。

  「不用陪著我,你們還是去上班吧,今天下午我有一位熟人,想拜托你們幫忙討要養老金。」萍姥姥笑呵呵的拒絕了,她知道煙緋應該有很多事問,但現在不是說的時候。

  聽到萍姥姥的話,同事回憶了一下,發現下午煙緋還真有預約。

  那是個律所裡所有律師一致認為只有煙緋能做的案子,委托人自稱是一條冰蛇,從四千年前便開始為某位魔神打工,直到魔神戰爭結束,他才正式退休。現在他想向那位魔神討要這兩千年裡不曾發放過的退休金。


第58章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到桌子上, 微風輕緩的吹進來,帶著淡淡的甜味與果香。

  萍睜開眼,最先入目的是窗幔, 她微微動了動,感覺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

  昏迷前的回憶慢慢浮現, 她最後看到的一幕是在層岩巨淵, 綠色的石頭,倒懸的遺址,以及將她接住的白虎。

  我還活著。意識到這點的萍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又緩了一會, 萍才終於找回手腳,她緩慢的起身, 揭開蓋在身上的霓裳花編制成的被子。

  酸痛和麻痹從各處傳來, 讓萍做出的每個動作都覺得痛苦。

  萍此時很渴,她盯著光下的茶壺, 不知是不是錯覺, 她的視力好像比先前要好,似乎能透過茶壺看到裡面的元素力。

  直覺告訴萍茶壺是空的,裡面沒有水,可她太渴了,決定賭一把,所以她慢慢扶著桌椅朝茶壺走過去。

  「吱呀——」

  木質的們被推開發出細小的聲響,長著黑色長耳朵的女官端著木盆走進來。

  萍和那位女官對視, 結果女官蹭的往後跳了半步, 似乎是受到了驚嚇。

  「您,您醒了, 您睡了有四天, 我們都很擔心您。」女官怯生生的說, 然後她小心走過來,把空著的木盆放到茶幾上。

  女官挪到萍的身邊,禮貌的詢問,「您是想喝水?」

  「嗯。」萍試著說話,卻發現嗓子疼的和被投進一把火,干的要冒煙。

  耳朵動了動,女官小心的拿過那只壺,去爐子上取出溫水灌滿它。

  萍睜大了眼,她竟然能看見女官周身流動的水元素力痕跡。過去她也能看出元素力的流動,但這麼清晰明了還是頭一遭。

  我到底經歷了什麼?萍產生了疑問。

  「給您水。」女官小聲說道,看著萍不動,她有點害怕的支吾,「我是剛來到院子,要是哪裡做的不好,還請您諒解。」

  萍聽著女光都快哭了,趕緊伸手接過水杯並艱難的道謝。

  女官這才松了口氣,「那我去告訴貝莉斯特大人您醒了。」提到貝莉斯特她的語氣突然輕松不少。

  萍點點頭,女官這才敢走。

  目送女官逃似的離開,萍喝著水隱隱明白過來,這裡是煉金之魔神的院落。

  但是……那位明顯一看就是魔物的女官,為什麼會怕她一個凡人?

  過不了多久,從外面傳來腳步聲,萍聽得出來人走的很急。

  幾秒後貝莉斯特推門而入,她這次是獨自前來,因為她認為萍應該有很多問題要問。

  萍要行禮,卻被制止。

  「這裡只有我們,你才醒就不用行這些虛禮了。」說著貝莉斯特扶住萍,「現在感覺怎麼樣?」

  來自貝莉斯特的問話讓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身,比起起床時渾身不舒服,現在她已經好多了。手腳不再無力,酸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種一種淤堵被衝開的輕快感。

  萍確定身體無恙後轉而去感受元素力,「好像多了一種力量?」那不是屬於她的力量,是硬生生鑲嵌進去的元素力,和她原本的元素力纏繞在一起。

  「是來自那種綠色石頭裡的力量,對了,現在那種綠石頭叫翠玨岩。」貝莉斯特確定萍能掌控新的力量後徹底放下心。

  松開手,貝莉斯特邀請萍坐下後緩聲講解道,「你被翠玨岩中的力量侵蝕,我為保證你的身體不崩潰,所以重新構建起一套元素力循環系統。」說的風輕雲淡,然而貝莉斯特做完後提心吊膽了好幾天,直到昨天確定萍沒事,她才敢把她挪到普通房間。

  簡短的話語在萍心中掀起軒然大波,作為研究者,她清楚構建元素力的循環是何等艱難的一件事。

  以前她制造的空間袋,從咒文的選用到材料構成,哪個不是精挑細選。

  這還是有其他的空間口袋作為研究對像的前提下。

  貝莉斯特看到萍無法遮掩的驚愕,她解釋,「我也是研究了很長時間,最初我只會用蠻力強行構建,還是塵之魔神帶著我一點點探索出來規律,當然帝君也提供了不少幫助,現在的咒文運行規則就是他的手筆。」

  即便如此貝莉斯特也花了一百多年,結合這個世界先前存在的字符,做出一套能用於大部分物體的咒文。

  那時貝莉斯特面對由自己編撰的密密麻麻的咒文,她不由的想,也許後世的符文師在寫符文的都要拜她,祈求符文能運行,中間不卡殼。

  得到答復的萍震驚稍微褪去些許,但她還是忍不住佩服,並希望自己也能做出一番作為。

  突然萍想起在層岩巨淵下還有個那個未來的女孩,於是她連忙問道,「那煙緋她回去了嗎?」

  「回去了,說起來她還是你成為仙人的契機。」從歸終的口中聽到這句話時,貝莉斯特很不可思議,最後她只能歸結為,煙緋在未來與萍的羈絆很深,所以她才能成為萍升仙的契機。

  貝莉斯特似乎明白凡人想成仙的困難之處,因為根本無法知道那個所謂的契機,是在過去還是在未來,它沒有規律。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甚至都開始相信命運。

  仙人?!萍本平復下的心情再起波瀾,接著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從貝莉斯特說出為她構建起新的元素力循環時,她就該明白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

  奈何她的關注點全在怎麼構成元素力循環上。

  「是的,恭喜你,你成仙了。」貝莉斯特也是說完才意識到她竟然如此平靜的講出這件事。

  可能對於她和萍而言,還是新的技術和創造更容易吸引注意力吧。

  「不過你成仙後會獲得什麼樣的能力,要你自己去探索,旁人幫不了你。」作為過來人的貝莉斯特理解萍的感受,這個過程可能要花上上百年。

  好在現在的萍有的是時間,脫離凡胎最大的好處,便是能獲得更長的壽命。

  貝莉斯特在想到壽命二字時,不著聲色的發出嘆息,她沒有深入想下去,而是對萍說,「你且好好休息,等春炎大祭過了,我們就可以正式開始關於空間的實驗,到時候我肯定需要你協助。」

  一到自己擅長的領域,萍有了精神。

  「不用現在想著去實驗室,因為要舉辦祭典,所以現在除了必要崗位,整個雲海間都在假期中了,你要是休息好了倒是可以去逛逛,最近可熱鬧了。」貝莉斯特打趣道,「大家也不能天天工作吧。」

  比如寒濁早晨都沒來打卡。

  貝莉斯特自認作為老板,還是很不錯,她甚至會給簽了賣身……合同的寒濁開加班費。

  雖然寒濁有工資,但是沒有五險一金。

  在貝莉斯特看來魔物根本不存在退休這件事,何必又要交退休金。

  萍則是想到白滌,這種大家都不用工作的時候,可能是她最忙的時候吧。總務司作為雲海間的事務處理中心,最近一定有很多事要做。

  於是她做出一個不情之請,「嗯,貝莉斯特大人,我能回我的房間嗎?」

  「當然可以。」貝莉斯特笑著回答,她沒有想過強留萍,這裡確實離熱鬧太遠。在平時她都會喬裝打扮,拉著變成人的索林多亞去逛街,而不是天天守在這裡。

  看了看時間,貝莉斯特決定不打擾萍,「那我先回去了,說著讓你休息,我卻還講了那麼多。」

  萍得知貝莉斯特要走連忙起身送她,這時她的身體已好多了,所以貝莉斯特沒再推辭。

  「走之前和女官說一聲,不然她們會擔心。」貝莉斯特知道她那群小兔子女官的性格,除了領頭的那位跟她時間長,穩重並膽子大一些,剩下的膽子小又容易自責。

  她們發現萍不告而別,很可能會認為是自己招待不周。

  附近山林中那些類似於兔子的魔物,全在貝莉斯特的院子裡任職。而貝莉斯特意識到這點後,親自在院裡種上了幾棵桂花樹。

  「好的。」萍輕聲答應。

  送走貝莉斯特,萍在房間內又慢慢走了幾圈,同時她抽出些許的經歷觀察周圍。

  屋子裡幾乎全是雲和火組成的圖案,其中夾雜著冰裂紋和漣漪,從中萍可以窺探出雲海間子民的信仰。

  雖然從白滌那裡,萍知道那條名叫寒濁的冰蛇並非是貝莉斯特的眷屬,但在民間他和雨鳥一樣被歸類為神明的眷屬。

  萍研究著房梁上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陣寒意。

  「是你?」這次是聲音和寒氣一同飄進來。

  萍知道她被發現了,她循著聲音轉過頭,隔著窗戶看到那條不是眷屬,但勝似眷屬的冰蛇。

  對方正拿著幾個蘋果,用元素力把它們壓榨成蘋果汁。

  「這些蘋果汁是您用來自己喝的嗎?」萍好奇的問,要是自己喝的話,量有點太大了吧。

  寒濁冷冰冰的說,「不是。」這瓶果汁另有用途。

  上次他加了史萊姆凝液,想看看能不能長出蘋果汁史萊姆的瓶子被偷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盤子蓮花酥。

  循環往復幾次,寒濁有點好奇是誰在用點心換果汁,隨後他刻意留心,幾經觀察後發現,是索林多亞隔三差五的來他房間裡裡偷蘋果汁,然後帶給貝莉斯特,作為回禮貝莉斯特會讓女官送給他一盤點心。

  摸清楚來龍去脈的寒濁慶幸他沒有說過,果汁裡加了史萊姆凝液,其中還有冰史萊姆凝液。

  而貝莉斯特最討厭史萊姆,尤其是冰史萊姆。

  把一筐蘋果全部榨完,寒濁把蘋果核收起來,這時萍發現他住在對面的房間,兩間屋子被一道走廊錯開。

  寒濁端著裝有果汁的瓶子進屋,出來時手中多了個杯子。

  走到窗子前,寒濁把的盛滿果汁的杯子遞給倚在窗邊的萍,「能不能幫忙嘗嘗味道?我打算拿到祭典上賣。」

  萍結果那杯果汁,心道魔物居然還會缺錢?

  雖然這麼想但她沒有說出口,魔物的性格千奇百怪,興許寒濁的愛好就是賺錢。

  輕輕抿了一口果汁,冰冰涼涼的味道透著雲海間特產蘋果的鮮甜,如氣泡般的感覺很能刺激舌尖,萍驚嘆道,「好喝,你放了什麼材料啊?」


第59章

  什麼材料。

  寒濁陷入沉默, 他不會說裡面有史萊姆凝液,絕對不會。

  眼看氣氛凝固起來,萍趕緊收回前言, 不再問配方,她知道很多的店家都不喜歡的被人知道自己的獨家秘方。

  「那我先回去。」萍眼看這樣,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並把那杯果汁一飲而盡。

  她感覺意猶未盡, 等著慶典開始去支援寒濁的生意。

  幾重院落外,貝莉斯特來到大廳, 三司已在等候她, 看到她的到來, 端坐著的人們立刻微微欠身。

  貝莉斯特要求過, 談公事就談公事, 不要去弄麼多不必要的形式。

  「貝莉斯特大人,帖子已經送到留雲借風真君手中,她將會與她的弟子出席春炎大祭, 但不准備在慶典上久留。」白滌恭恭敬敬的把留雲借風真君的親筆信遞上去。

  結果那份那封信件, 貝莉斯特拆看,看到留雲借風真君不久留的理由。

  這次要帶甘雨來, 而甘雨比較怕人,留雲借風真君怕她看到熱鬧的慶典無法適應, 便准備在的結束後馬上回去,希望貝莉斯特見諒。

  「那按照之前的准備, 這次多備些糕點水果。」貝莉斯特笑了笑,一段時間不見她還是挺想念小甘雨。

  不知道她最近長高的沒有, 貝莉斯特還想趁著甘雨沒長大, 多摸摸她的角。

  等她再大點, 說不定就不讓其他人摸了。

  白滌應下,接著她推下去,掌管學務司的主管則是來說最近研究的成果,雖然現在放假,但一些關鍵的項目沒有完全停下,尤其是關於空間的研究,對翠玨岩的解析還在繼續。

  貝莉斯特聽後多囑咐幾句,讓大家不要太過操勞,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

  商務司則是說了些貿易的事情,並提出最近接觸到來自雪原的流民,可以和他們做生意。

  「這個你們看著安排。」貝莉斯特在提到雪原後思考片刻,提醒道,「可找個時間與鹽之魔神的子民商議貿易的事,他們的領地離雪原近一點,運輸物資能通過那裡借道。」

  說到這裡貝莉斯特話鋒一轉,「這次春炎大祭的主祭結束後我會直接離場,屆時諸位一定要安排好善後的工作,切勿發生意外。」

  「您不多停留嗎?」白滌很意外,貝莉斯特每年都會完整的參與整個過程,從未提前離場過。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有位貴客要來,她不願在典禮上露面。」說到這裡她有點不知說什麼好,在貝莉斯特看來這份避嫌沒有必要。

  得知有貴客需要貝莉斯特親自出面交代,白滌識趣的不再多問。

  其他下屬的幾個部分陸續彙報,貝莉斯特靜靜聽著,只在必要時提出意見。

  貝莉斯特自從兩百年前將管理權下放以後,除非必要她不會干涉子民的事務。

  建設不止是要物質上修築高樓大廈,還有其他方面的積累,貝莉斯特希望留下一套,哪怕她消失也能運行的管理體系。

  而目前的雲海間確實如她所願,三司在經過兩百年的變革和磨合中,管理水平逐漸提升,最終趨於成熟。

  貝莉斯特相信假以時日單單靠人類自己便能管理好雲海間。

  等眾人說完,太陽差不多要下山,長著兔耳的女官點上燈,其實今天沒有太多好說的,那些文件早就呈給貝莉斯特過目,現在不過是最後的確認。

  「好了,回去吧,辛苦大家了。」揮揮手貝莉斯特讓三司能退下。

  但白滌沒有動,她猶豫幾秒,最終謝絕了同事的邀請,同事看上首的貝莉斯特沒有開口暗示白滌該走了,便說過幾句客套話後與其他人一並離開。

  「請問貝莉斯特大人,萍醒了嗎?」白滌知道在這時問不太好,但她確實很掛心萍的情況。

  於公萍是離地派來學習的特使,在雲海間的考察項目上出事,作為總務司主管她必然要關注,假如有新的意外產生,她好和離地那邊溝通。

  在暗中嘆氣,白滌想從個人來說,就簡單了,萍應該算是她的朋友,她不過是在關心朋友罷了。

  貝莉斯特松了口氣,她還以為白滌要告訴她出了什麼大事,沒想到居然和萍有關系,她們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

  沒有賣關子,貝莉斯特直言道,「她沒有什麼大礙,已經醒來並回到自己的房內。」說完她默默補了句,說不定你們晚上還能做一頓大餐慶祝。

  在結盟會上貝莉斯特得知萍的手藝非常不錯,是能被馬科修斯誇獎的程度。

  這搞得她很想去蹭個飯。

  可惜,貝莉斯特難過的想,為了神的面子和架子她大概是永遠吃不上了。

  白滌面上一喜,卻很快被掩飾住,她按照禮儀起身,「感謝您的告知,貝莉斯特大人,我……」

  「我看的出你想走,不用說那多了,直接走吧。」既然這裡只有她們,貝莉斯特的架子沒端的那麼厲害,其實她很怕萍在雲海間會不適應,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萍的身邊已經有關心她的人。

  難得的白滌感到些許別扭,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手輕腳的從大廳裡退出。

  白滌在來到雲海間的一百多年裡,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類其實沒有幾個,她一直有心避免和凡人過多交際,因為人類的生命太短暫,當他們離去時,留給她的唯有記憶與揮之不去的惆悵。

  作為混血她無法像天生的魔物那樣灑脫。所以她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當專注一件事的時候,便不再會被回憶困住。

  可很多時候白滌還是忍不住的認為,偶爾有個能聊天的人也不錯,所以即使凡人終會比她更早離開,她還是忍不住親近。

  山頂上,滿庭寂寥中,貝莉斯特坐了會,然後她伸了個懶腰,一只鳥打破平靜飛進室內。

  「你終於開完會了。」索林多亞睡了一下午精神非常好,與貝莉斯特形成鮮明的對比。

  貝莉斯特伸出手,讓索林多亞跳到她手指上,然後對著有點興奮的小鳥叮囑道,「赫烏利亞在祭典那天會來,你千萬別搗亂。」她知道索林多亞對那位鹽之魔神的印像不好,但來了都是客,作為東道主貝莉斯特必須好好招待。

  索林多亞歪頭,不解的問,「她為什麼不直接露面?」

  「我想是因為怕被其他魔神魔物知道,她向來不結盟,假如參加了雲海間的祭典,可能會使得他們生出猜忌。」貝莉斯特也不知該怎麼評價這個行為,她感覺沒有必要這麼小心翼翼。

  但她能理解,畢竟赫烏利亞的性格在哪擺著,而且她已無路可退,再躲避那她唯有帶子民去雪原謀生。

  「還真符合她的作風。」索林多亞毫不遮掩話語中的諷刺,「明明她也是魔神。」

  貝莉斯特搖搖頭,「魔神和魔神之間也不一樣,你看奧羅巴斯都沒子民。」話雖這麼說,可她感覺奧羅巴斯活的比赫烏利亞瀟灑多了,無牽無掛有時是好事。

  想了想索林多亞被說服了,她承諾一定不在祭典上惹事,給貝莉斯特丟人。

  -

  青色的稻苗剛種下不久。

  華燈初上,歸終自紙上寫寫畫畫,她慢慢回憶著那些畫面,推演著其中的故事。

  血月,立柱,天上的城,四道影子。

  歸終停下手,她看向旁邊,在桌上有只黑貓,正盯著不知何時飛進來的岩晶蝶。

  「承崖。」

  被叫到名字的小黑貓立刻坐正,「在,歸終大人。」

  對於眷屬的這個反應,歸終笑了笑,她將滿是字符的紙張折好,「你將這封信送於岩王帝君。」

  名叫承崖的小黑貓聽到指令,當即銜住信化作一團黑色快速跑走。

  歸終要試探下摩拉克斯對伊斯塔露的看法。

  在很早前,摩拉克斯與若陀還有她共同討論過其他的魔神,其中包括伊斯塔露,也是他告訴歸終,對方除是魔神外,還是有一層時間執政的身份。然而摩拉克斯說到這裡停住,從此再也沒提過這些事。

  執政的稱呼明示伊斯塔露來自天空島,那時歸終設想過那位時間之魔神,是世間第一位魔神。

  而比摩拉克斯年齡更早的若陀更是在來到地上前,對魔神這個概念都不甚清晰,他僅僅知道自己誕生於混沌,是天生的龍王。

  在那次談話中,歸終還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若陀身為龍王,能夠使用岩元素力卻沒有權柄,並且他對岩元素力的使用比起魔神,更貼近本真且更加純粹,不與知識及其他的能力伴生。

  「反倒比龍王更晚誕生的魔神有權柄。」歸終若有所思。

  在那個立柱上的時間殘影上她看到一個人,他站在黑暗中,面對的正是七只巨龍,緊接著龍消失,那個頭戴王冠的人手中多了七個光球。

  除了畫面,伊斯塔露沒有給予歸終其他的提示,這麼做似乎是想看這位拿到掌握了知識的魔神,究竟能探索到何種地步,會在何時落入知識構成的陷阱。

  權柄或許在最初是一體,畫面裡那七個完整的球對應著七種元素力。

  歸終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那麼現在權柄是被分散了?

  例如岩元素有關的權柄,除摩拉克斯掌握的岩外,還有她的塵以及赫烏利亞的鹽,三種岩之力皆有側重,像赫烏利婭關於鹽的權柄不適合戰鬥,但卻顯露出創生之能。

  不光如此,很多魔神的權柄並非純粹,馬科修斯就不光掌握火的權柄,還有岩的權柄,只是前者占據主導地位更加明顯。

  「如果是這樣,那成為塵世執政是否意味著將擁有完整的權柄?」

  歸終喃喃自語間,仿佛看到了那無法仰望與攀登的天空島公開執政的意義後,魔神們瘋狂的樣子。

  魔神皆知得到執政的身份將獲得更強的力量,卻很鮮有看透這股力量代指什麼。

  想到這裡,歸終揮手憑空從抽出一本書,上面晦澀的記錄著很多與久遠過去有關的信息。

  加上時間殘影上的提示,歸終覺得她離真相不遠了。


第60章 修

  一個個燈籠散發著溫暖的光, 它們連成排,層層疊疊高低錯落,整個雲海間因這人造的光芒亮如白晝。

  無數游人在街道上穿行, 像征祭祀的大典已然結束,咚咚鼓聲中,屬於人類的表演開始。

  高台二樓, 隨著音樂, 臉覆彩面,穿著華麗服裝, 頭上頂黑帽的男人登上戲台, 他身材魁梧, 眼睛彤彤有神, 踩著樂點抬腳繞台幾圈, 身後的披風因大開大合的動作翩然飛動,轉眼間他臉上顏色幾變。

  台下欣賞的客人與周圍站著的觀眾皆為這一出戲發出喝彩。

  氣氛起來,伴奏的樂聲更盛, 與樓下的叫賣聲以及食物出鍋的聲音混在一起, 變得更加有滋有味。

  不同以往,這次春炎大祭沒有其他的魔神參加, 只有作為特邀嘉賓,難得進入會場內的留雲借風真君與她的小弟子。

  還是身為雲海之主的貝莉斯特在信裡好生勸解, 才讓留雲借風真君願意帶著甘雨來到內場。

  仙人素愛清靜,往年留雲借風真君參加凡人的祭典, 向來是在避著人在高處像征性的出現。

  而貝莉斯特搬出讓甘雨進來看看,且黃泉之地的人不比外面多為借口, 才把她請到祭典的內場。

  參加完內場祭典的甘雨戴著兜帽跟在留雲借風真君身後, 她的眼睛從戲台上收回, 轉而看著穿衣打扮在眾人中十分顯眼的師傅,她不由對比起來,過去幾十年裡她的師傅變身為人的次數,還不比這幾個月多。

  不過這次是她提出想在人類的集市上逛一逛,人的那一部分血脈讓她想接近這種熱鬧。

  同時甘雨也想著,她以後不可能一直和師傅待在山上,總有天她會下山,和其他仙人的弟子一樣去為民除害,到時候她再因為人多感到害怕,豈不是容易鬧出來笑話。

  「有什麼想要的嗎?」不時留意甘雨的留雲借風真君有些別扭的開口問,她早就注意到甘雨的視線,並且一直等著甘雨和其他孩子一樣要東西。

  這一路上留雲借風真君看到各類樣式的彩燈,能夠組裝的小機關,以及各種小物件,比如撥浪鼓,或者毛氈扎出來的小動物。只要甘雨開口她定會買下來,可她這個小徒弟始終沒有要的意思,全部是看看就好。

  本來這該是件令人高興的事,畢竟聽話的徒弟一向難找,更何況是甘雨這樣悟性又高的。

  留雲借風真君始終忘不掉理水疊山真君對學成的徒弟的囑托,讓他們下山後,不用想著為師傅爭光,哪天惹出事,別說是他教的就行。

  正是這樣留雲借風真君才不願意收徒,有帶徒弟的功夫,她還不如應貝莉斯特的邀請來雲海間當老師。

  直到有天一直不收徒的留雲借風真君在山間遇上還能未化人形的小麒麟,從此以後,她有了第一位徒弟。而小麒麟不辜負期望,聰靈又可愛,並且很聽師傅的話,從不亂提要求,更不亂給師傅找麻煩。

  奈何做師傅的留雲借風真君不高興了,她記得其他仙人,在這種場合下都會必定會被年紀小的徒弟撒嬌討要要玩具和零食。

  雖然她沒有多少摩拉,但是只要甘雨開口她一定會想辦法拿到手。

  「沒有。」甘雨輕輕搖頭,隨著她的動作,遮住頭上那對犄角的兜帽要掉下來。

  趕緊去扯住帽子,這讓甘雨差點被絆倒。

  留雲借風真君一把拉住甘雨,「小心。」說完她有點不放心,便學著人類的樣子,將甘雨直接抱起。

  幅度過大的動作使得甘雨頭上的角露出來,她趕緊想戴上帽子,卻發現周圍並沒有人在看她。

  並且被師傅抱起,視野開闊不少的甘雨看到在人群中不少和她一樣長著角的游客。

  不由的甘雨收起手,沒有再去戴上那個帽子。

  「這裡真是越發繁華了。」留雲借風真君感嘆道,「我以前來這裡,只有那顆蘋果樹下有人煙,現在凡人的身影遍布山林。」

  可惜有點吵鬧。留雲借風真君正是為躲清靜才搬到這深山老林,誰知道正好趕上貝莉斯特誕生。

  「那些機關都是師傅做的嗎。」甘雨抬頭,一架載滿貨物的運梯正慢慢爬上山頂。

  這種機關很像她師傅的手筆,而據她所知,留雲借風真君一直接受各位魔神的委托,幫忙制造和改進各類機關。

  甘雨其實有些不太能理解,明明每次她的師傅每次接到委托都會表現出不悅,可次次她都不拒絕。

  有時甘雨半夜醒來,還能看到留雲借風真君在燈下修改圖紙或者組裝零件。

  「當然。」留雲借風真君話語中有著自豪,那是來自貝莉斯特的委托,雲海間群山環繞,想發展起來除了開辟道路還要制造能在山上山下快速通行的工具,這個運梯正是留雲借風真君琢磨了幾個月才造出來。

  為方便人類使用,她所有的材料都是選擇人類能找到,且保證運梯運行時不依靠元素力。

  貝莉斯特在看到後提議,可以用史萊姆發電來驅動,但是因為史萊姆太不可控,會導致危險,很快她自己就否決了。

  「你想坐嗎?」留雲借風真君其實稍微也有點心動,她還沒試過這個運梯。

  作為仙人,她是不屑於去坐凡人的交通工具,然而那個運梯畢竟是她造的,所以她是想看看人類能在此基礎上改造出什麼新花樣。

  甘雨下意識的想拒絕,她知道自己的師傅不喜歡凡人的東西,而且那個運梯不是用來載人,是用來運輸貨物,良好的視力能讓甘雨看見運梯上禁止載人的提示。

  「那個運梯不能坐人。」最終她沒有決絕,而是提醒師傅。

  因為甘雨感覺她的師傅很想坐運梯。

  「呵,凡人分的倒是精細。」留雲借風真君可不相信沒有人偷偷乘坐過那部運梯,而且嚴格來說,她和甘雨都不能算是人,所以這條規則對她們來說不能構成束縛。

  「師傅,我們再找找吧,雲海間肯定有能坐人的運梯。」甘雨小聲說。

  留雲借風真君聽後才打消變為原型帶甘雨去坐運梯的想法。

  「賣果汁,三摩拉一杯,五摩拉兩杯。」帶著笑意的女聲從街道的另一頭傳來。

  正在找運梯的留雲借風真君愣住,她和甘雨一同看向發出聲音的小盒子。

  讓她們驚奇的不是小盒子,留聲設備還是而是從中發出的聲音。

  「煉金之魔神在幫忙賣東西?」留雲借風真君不可置信,為確定不是她聽錯了,她抱著甘雨向那個小攤子走去。

  街道的盡頭是為春炎大祭劃分出的臨時擺攤區,平時這裡是一片小廣場。

  「賣果汁,三摩拉一杯,五摩拉兩杯。」

  小盒子裡刻錄的符文孜孜不倦的念著,周圍圍滿了小朋友,不少在央求父母買。

  很多年齡大的人也在糾結,這個果汁的味道非常好,一杯不夠喝,兩杯喝完又有點撐。

  留雲借風真君出現時,圍著的人都下意識的讓開路。

  「是你。」留雲借風真君發現攤主是貝莉斯特座下的冰蛇,他脖子上還有來自貝莉斯特制造的裝飾品。

  正在倒果汁的寒濁抬頭,對著留雲借風真君看了還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是誰。

  湊得近了,果汁香甜的味道一下子襲來,留雲借風真君掏出僅有的五枚摩拉,「來兩杯。」她知道甘雨喜歡吃雲間蘋果,所以這個用雲間蘋果榨成的果汁她也一定會喜歡。

  寒濁沒有接過錢,他直言道,「我不能賣給你們。」果汁裡加了史萊姆的凝液,而他沒有記錯的話,留雲借風真君抱著的那只麒麟只吃素。

  因為被拒絕的太快,留雲借風真君掏錢的手都沒停住,等她拿出僅有的五枚摩拉後才反應過來,這條冰蛇竟然不賣給自己。

  留雲借風真君的火氣刷的要上來,「為何?」

  察覺出師傅生氣的甘雨欲言又止,她想起自己從山上滾下來的經歷。

  這次慶典,她在席間連普通的水果都不敢吃,更何況是這一杯不知道幾個水果做成的果汁,所以不喝也沒什麼。

  寒濁一言不發,告訴留雲借風真君果汁裡有史萊姆凝液,那等於很快貝莉斯特就會知道。

  無論如何,寒濁都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看到寒濁不願回答,留雲借風真君真的生氣了。

  果汁攤附近的溫度在降低,留雲借風真君的發絲無風自動,附近在竊竊私語討論冰蛇大人和這位仙人有什麼恩怨的人類感到到異常全部閉嘴。

  一場果汁引起的大戰一觸即發。

  整個臨時擺攤點上一時間只有賣果汁,三摩拉一杯,五摩拉兩杯的聲音。

  距離最遠的蛋餃攤主打了個寒顫,太冷了,他連忙對來幫忙的兒子和閨女說,「快和你姐一起去叫總務司的人來,這邊有仙人要打架了。」神仙打架的後半句是什麼他記得很清楚。

  兩個小孩很快朝著臨時搭起來的小亭子跑過去。

  帶著風系神之眼的少年正坐在裡面打瞌睡,聽到敲門聲,他猛地清醒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少年站起來打開門。

  「那邊有兩個很厲害的人要打架。」小女孩分不清仙人和凡人的區別,只能用厲害。

  少年一聽這話,趕緊向外走想去調節,結果剛走沒兩步他就發現不對勁,普通人或許沒什麼感覺,但這兩股對持的元素力,都不是一般的神之眼使用者能擁有。

  意識到打架的人身份不見到後,少年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並加快腳步,真要是有仙人微服私訪鬧了不痛快,那他們的雲海間的臉面可不知道往哪放。

  「冰蛇大人?!」

  趕到事發中心的少年看到寒濁後萬分意外,他與寒濁上次見面,還是他拿著貝莉斯特的信物來漲工資。

  雲海間開出來的工資一向很高,所以少年不明白寒濁拿著那麼高的工資,怎麼還出來擺小攤?他很缺摩拉嗎?明明他住在貝莉斯特大人的院子裡,連房租都不用交。

  「請問兩位,到底是因為什麼事不愉快?」少年小心的問,生怕稍微一個不注意便惹得兩位大能不開心。

  留雲借風真君此時把甘雨放下,她哼一聲,回應道,「他不賣給我果汁。」

  「我不能賣給她。」寒濁嘆氣,如果說出實情那毫無疑問貝莉斯特會生氣,但找不到借口,這位仙人又不會放過他。

  少年不理解,果汁而已有什麼特殊的嗎?

  「呃,那為什麼不能賣?」

  「對,為什麼不賣給我們。」留雲借風真君意識到寒濁是鐵了心不願意賣給他,火氣反倒下去些,但她還是想知道原因。

  哎。寒濁又嘆氣,春炎大祭將近,更多的商人尤其是糕點商,紛紛來到雲海間,帶來了外面的新式糕點。

  他什麼都想嘗嘗,直接導致新工資還未發下來手頭上的就花完了。

  這才讓他打起擺攤賺點心錢的注意,連貝莉斯特都支持他這個決定,還為他錄了這段在他看來沒有必要宣傳語。

  寒濁糾結如何回答,在電光火石間他脫口而出,「我在裡面加了騙騙花蜜。」這話不假,為了蘋果汁好喝,他嘗試過各種配方,最後發現加上稀釋的史萊姆凝液和一點點騙騙花蜜更好喝,要是想刺激可以再兌點薄荷水。

  留雲借風真君楞了一下,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明白了。」她不再生氣而是拉著甘雨離開,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讓她感覺有點不自在。

  「等會?您……哎,這就結束了?」少年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再看寒濁,對方或許是出於好心,罕見的回答,「那個長角的小女孩是冰麒麟,麒麟一族食素。」

  騙騙花蜜居然算是葷的。少年的三觀被衝擊,他還挺喜歡拿騙騙花蜜和茶一起煮。

  「那您剛剛為什麼不說?」

  寒濁再度沉默,他沒有想到這點,那些騙騙花密的分量太小,被他忽略了,只記得裡面加了史萊姆凝液。

  「我懂了,您不用說了。」少年想到寒濁的個性,這位冰蛇大人本就不愛說話,何必強求他解釋。

  寒濁雖然不懂少年明白了什麼,但事情揭過去就好。

  周圍的人圍觀了一場仙人之間的攻伐,對加了騙騙花蜜的蘋果汁更感興趣,都想嘗嘗,一時間寒濁的攤子生意興隆,就連前來調節的少年也花了三摩拉買了一杯蘋果汁。

  人群外,身著紅色長裙黑色上衣,戴著老虎面具的貝莉斯特看完糾紛的全過程。

  站在貝莉斯特身邊的是一位白發的女子,她的上半張臉被一副看不出材質的白色面具遮住。

  「你要嘗嘗嗎?」貝莉斯特向身邊的女子客氣的問道。

  白發女子搖頭,「不用。」她正是不願意被人知道前來雲海間的鹽之魔神赫烏利亞。

  「雲海之主,若是這件事要你出面,你會如何解決糾紛?」看完寒濁和留雲借風真君因為果汁發生矛盾的赫烏利亞,拋出一個貝莉斯特預料之中的問題。

  「我會上前制止,不讓事情擴大化,弄清楚寒濁為什麼不賣給留雲借風真君飲料。」貝莉斯特邊走邊說,她表現的風輕雲淡,其實在最初看清起爭執的雙方是誰後,她心中一直在大喊,為什麼寒濁擺個小攤還能和留雲撞上?

  赫烏利婭聽到這個回答笑了下,「你這麼做,是知道那位真君與你的眷屬講道理,會聽你的,假如他們不聽你的勸解怎麼辦。」

  「理論上來說,寒濁不是我的眷屬。」

  聽到這句話,貝莉斯特的第一個關注點很奇怪,她想寒濁最多是幫她干活,屬於打工的範疇,他們沒有明顯的眷屬契約,口頭山的都沒有。

  不過幾百年過去,貝莉斯特基本上把寒濁當成雲海間的一份子,就是她不知那條冰蛇是怎麼想。

  也許可以找個時間和他聊聊,假如他願意當她的眷屬,那份工作契約可以廢除。

  雖然貝莉斯特認為寒濁應當不願意當她的眷屬,畢竟做眷屬沒有工資拿不說還要繼續干活。而且幾百年過去他應當知道,哪怕雲海間現在富裕了,貝莉斯特也不會為他的貪食埋單。

  「是嗎?可我能在他身上看到來此此地的信仰之力。」赫烏利亞點出來。

  「是他的所作所為讓雲海間的子民相信他,所以才願意將信任交付給他,在我看來這不是我能干涉。」貝莉斯特不介意寒濁得到信仰之力,幾百年來他也算是兢兢業業,這些力量權當是給他的分紅。

  貝莉斯特覺得好笑,令別的魔物最在意的信仰,在寒濁這邊大概不如一塊糕點。

  「對了,我還沒有回答你的問題。」突然發現自己答非所問,貝莉斯特馬上把話題拉回來,「確實我是因為他們講道理,才願意調節,可似乎如果他們不講道理,我就會動用手段,讓他講道理。」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要體面,那貝莉斯特就選擇和和氣氣商量,他們不體面,那貝莉斯特就出手幫他們體面。

  赫烏利亞似乎不贊同貝莉斯特的話,「那在此期間,少不了子民會為了你的堅持而犧牲。」

  話說到這個地步,貝莉斯特終於看透赫烏利亞想表達的意思,她也不藏著,直接回答,「犧牲不可避免,作為這裡的庇護者,我能做的是不讓無謂的犧牲產生。」雲海間這三百年裡不是沒有衝突,然而隨著各系列的武器更新,敢來侵犯的家伙慢慢少多了。

  不過貝莉斯特一直防止武器在民間蔓延,她知道人類的衝動。

  說到底她不想武器發展到最後,這世上變成人人參與的大逃殺游戲。

  「那犧牲產生後你要如何處理?」赫烏利亞用著溫柔的語氣來講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貝莉斯特卻不感到被冒犯,她認為赫烏利亞或許是想要在她這裡尋找屬於自己的答案。

  從某種角度而言,她們的處境相同,赫烏利亞是因性格柔弱被欺負,貝莉斯特則是誕生的時間太短難免被輕視。

  但是她們選擇的路完全不同。

  「我會銘記,不止我,雲海間都將銘記,在這裡生活的子民會記住那些犧牲的人,為了這片大山付出了什麼。」她可以給出補償,她現在有的是摩拉,可錢和她的權柄都無法把那些人復活。

  因此她能做只有不遺忘。唯有不遺忘,才能知道犧牲的偉大,才能最大可能的避免新的犧牲。

  「這樣嗎。」赫烏利亞看著身邊的喧鬧的集市,雖然在貧苦的山間,但每個人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與她的治下之地形成了鮮明對比。

  赫烏利亞閉上眼,再睜開她眼中充滿了悵然若失,「我曾經也這麼樣想,直到我的子民因我不願退卻而全部戰死。」

  「後來我再遇見人類,成為他們的神,我發誓我不會再讓悲劇重演,我不想再看見犧牲。」在貝莉斯特不遮掩的驚訝中,赫烏利亞繼續說道,「我自知同為魔神,你們無法理解我的退卻,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犧牲。」

  退卻也好,子民們因不滿她的懦弱憤然離開投奔別的魔神也好,赫烏利亞都不在乎。

  她只願在她的庇護中,沒有人再為虛無縹緲的勝利付出生命。

  在她看來,對於凡人來說,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失去了生命不就是失去去了所有嗎。

  她希望那些人好好活著,這就是她愛人之道。

  「但是你總有一天會退無可退啊。」貝莉斯特沒控制住把心中的話說出口,「到那一天你准備怎麼辦?」

  退讓並非永無盡頭,總有一天會到絕境。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上千年不曾反擊過,被評價為懦弱的鹽之魔神溫露出一抹溫柔而苦澀的笑,「煉金之魔神,我願意用權柄來換取你將要制成的空間。」

  「真到末路,那會是我子民的最後庇護所,而我會進行最後一搏。」

  貝莉斯特的耳邊在霎時間變得安靜,她直視著赫烏利亞,對方藏在心靈深處鋪天蓋地的痛苦與糾結似乎也纏繞住她。

  「我終於明白摩拉克斯為什麼要邀請你來參加聯盟。」貝莉斯特挪開視線,以前她僅僅覺得赫烏利亞性格不錯,品行也好,可惜過於軟弱。

  現在她知道真正可惜的不是赫烏利亞的軟弱,她有堅強的靈魂,但選擇錯了方式,這比軟弱更讓貝莉斯特唏噓。

  「一個異空間而已,不值得你拿權柄來交換。」貝莉斯特拒絕了赫烏利亞的請求,然後再提議,「不如我們一起做生意,正好雪原上的那群人需要東西,可以讓你的領地作為商品的中轉站。」

  赫烏利亞故意擺出一副我知道你會這樣說的樣子,並用平靜的口吻說出,「在魔神戰爭中,我注定不會成為勝利者。」

  她知道自己的權能不側重於戰鬥,掌握的創生權柄不如貝莉斯特這般強大,從一開始勝利似乎就不站在她這邊。

  「那不如讓我的權柄在你手中發揮出更大的用處,這樣我的子民未來也能多些依靠。」

  停下腳步,貝莉斯特發現這條街她們走到頭了。

  這時貝莉斯特覺得自己該答應下來,「好,我會擬定契約,讓岩王帝君來見證。」說完她五味雜陳,突然明白索林多亞為什麼那樣反對她邀請赫烏利亞結盟。

  倘若她們結盟,等未來出現犧牲,那她們一定會爆發爭執,屆時……微不可見的搖頭,貝莉斯特沒有再想下去,因為現在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

  「不用岩王帝君來見證,我不能讓其他的魔神與魔物察覺。」赫烏利亞話音未落,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攤開手,微光閃過,她的掌心中出現一枚鹽做的鑰匙,「我現在我就可以交給你,這把鑰匙裡飽含了我所有與創生有關的權柄。」

  「我在來之前最後一次使用創生之力,制造了永遠倒不完的鹽盞和一柄鹽尺。」她眨眨眼,「它們是對子民的饋贈,以後哪怕那些人離開,也可以靠賣鹽謀生。」

  貝莉斯特盯著那把潔白的鑰匙,竟不敢拿起。

  剝奪權能是十分痛苦的事,她連嘗試將權柄具現化便感覺渾身不舒服。

  「好,我會用好它,如果哪天你有困難,隨時可以找我幫忙,我會盡其所能幫你。」說完貝莉斯特特意補了句,「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的承諾,不是雲海間的承諾,我保證不會有人會因此犧牲。」

  赫烏利亞微微點頭,鄭重的回復,「我相信能建立在山中建設起一方仙境的雲海之主,不會背信棄義。」雖然她們是點頭之交,但她還是決定信任貝莉斯特。

  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而魔神的預感通常是准確的。

  「在鬧市中說著這些話總覺得不是時候。」貝莉斯特說完從赫烏利婭手中拿走那把鑰匙,她注意到周圍探究的目光,那些人大概在奇怪這兩個人傻站著不走在干什麼。

  殊不知剛剛發生了一場神之間的權柄交易。

  「回去吧,假如寒濁的蘋果汁還沒賣完,那我就請你喝一杯,五摩拉兩杯,我們一起買還劃算。」

  「也不知道他放了什麼,還挺好喝的。」

  這次赫烏利亞應下。

  在山頂上,甘雨和留雲借風真君找到一處沒有人的運梯,她們乘上直接坐到頂層,在那裡能俯瞰整個雲海間。

  甘雨拿著新買的果醬餅,聽師傅講這個運梯怎麼改進。

  在燈火闌珊中,兩位魔神走向即將收攤的果汁攤,正好還剩最後兩杯。

  「祭典馬上結束了。」甘雨在這裡正好能看到戲台上的謝幕。

  聞言留雲借風真君感覺差不多可以回去,於是她變回原形,載著自己的小徒弟離開。

  而在她的腳下,那座周圍看似沒人的山體裡,雕琢上各類符文的翠玨岩在隱秘的實驗室內閃耀著幽幽的綠光。

  隔著岩元素裡制成的屏障,研究員將元素力注入,巨大的力量衝擊下,幽暗展現出來,第一個能承載人類的空間,在雲海間的這間實驗室裡誕生了。

悠于 2023-11-16 08:54

第61章

  清晨的微光闖過樹冠的間隙, 零零散散的灑在地上。

  昨晚下了場小雨,雖然還未到天亮雨便停下,但地上還是積了一層薄薄的水。

  萍關上門,最近她的工作太多, 總是想多睡會, 所以起的晚了些以至於來不及做早飯吃。

  成仙之後她感覺自己的生活沒有多少變化, 還是早九晚五的去實驗室, 碰上項目有突破時, 會加長班。萍想到這裡嘆了口氣,確實成為仙人後,通宵不顯得多累,甚至她可以做到幾晚不睡。

  但是與之相對的疲倦卻沒有減少。不過那不再是身體吃不消發出的警告,而是心累。

  來到山腳下, 走幾步就是早餐攤, 萍摸了摸肚子,她實在是有點餓,不如這次不繞遠路去食堂, 就在小攤上買點吃的。

  「老伯,來份竹筒米糕。」說著萍掏出三摩拉放進車上的陶罐裡。

  「好嘞。」擺攤的大爺麻利的從煮鍋裡掏出一根竹筒,輕輕一磕打開, 露出裡面是有著蓮子的米糕。

  把竹簽插進米糕裡,隨後米糕在白花花的糖中滾了一圈。

  在雲海間,最不缺的就是糖,哪怕是普通的攤販用起來糖來也不會吝嗇。

  萍接過粘滿糖的米團,稍微吹了吹上面的熱氣慢慢吃起來, 她稍微放緩腳步, 走到等候吊車的平台上時正好吃完。

  把竹簽扔進街邊的垃圾桶, 萍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拿出水瓶,擰開喝了兩口的摻了花蜜的茶水,不是騙騙花蜜。

  自從騙騙花蜜屬於葷食的消息在總務司傳開後,大家對這種嘗起來頗為刺激的花蜜已經有些不能直視。

  萍不巧在從白滌口中知道這件事,雖她心裡覺得沒什麼,但多少還是有些別扭。

  吊車在合金制成的索道上滑行,正好停在台前,萍與其他人一樣排對上車。

  吊車入口處有只白貓坐在一個有著小孔的盒子上,它肆無忌憚的舔著毛,用爪子洗臉,看起來漫不經心,實際上是在監督上車的人交車費。

  拿出一枚摩拉投進箱子裡,萍這次幸運的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她抱著裝滿的小包,這個包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是空間袋,是她最近改良後制成,能對食物起到保鮮的作用。

  萍在裡面放了好幾個蘋果,以備不時之需。

  今天將進行一項重要的實驗,穩定載人空間的同時在內部造景,而她和負責在外面輸入符文。

  自從空間能真正做到承載人類,讓在裡面制造景物便成了最熱門的研究方向。

  隨著大量與之相關的課題被提出來,萍最近都覺得稍微一般點的成果,開始登不上好的報刊。

  各類突破層出不窮,而那個堅持琉璃百合是能穩定承載空間伸展折疊的關鍵材料的男人,與他的課題小組,更是拿到了年度實驗室獎,短時間內是不用愁科研經費和實驗材料材料。

  事實證明,琉璃百合這個方向沒有錯,不過真正能穩定承載空間折疊的不是琉璃百合,而是根系下的爍金泥。琉璃百合正是吸收了爍金泥的力量才得以表現出於其他材料不一樣的效果。

  厚積薄發,堅持就有收獲。萍為那個男人感到高興,同時她欣賞外面雲海間的景色,雖與她來時別無二致,但內部已悄悄發生變化。

  萍依稀記得她第一次看到雲海間的震撼,那時她從未想過她會此處成仙,做出自己的一番成就。

  帝君說的沒有錯,這裡很適合我。萍眯想到這裡摸了摸腰間的滌塵鈴。

  過去那個覺得這個鈴鐺好看,便大著膽子想用粗劣的空間袋做交換的她,大概沒想過自己會因此走上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辟雍到了。」白貓說話間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萍和其他人一起起身,快速的下了吊車,現在是休息日,但辟雍還是人來人往。

  這裡似乎永遠不會缺少來求取技術的學徒。

  萍朝著最遠處的一座大山走去,關於空間的實驗室就在那裡。

  除了參與進實驗中的人,其他雲海間的子民很難想到,這座看似普通的山體中藏著龐大的實驗室。

  七拐八拐的萍來到人跡罕至的山腳下,這附近連一家買東西店鋪都沒有。

  在樹木遮擋中,有著一座不大的小院子,院門上掛著第一試驗場的門牌。年齡很大的老婆婆在院門邊的小亭子裡喝茶看報刊,她抬眼掃了眼走過來的萍,很快收回視線,沒有說話只是接著看報紙。

  萍輕車熟路的掏出自己的ID卡稍微施加元素力,落在院門口的打卡機上。

  「萍,你可算來了。」走進院內,幾名同組的成員滿臉興奮。

  他們嚇得萍微微退後半步,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在她沒來的時候出了大事?!

  「貝莉斯特大人和岩王帝君點名要你去試驗場,他們要和你見一面。」同僚不待萍說話便迫不及待的追加了一句,「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咱們以後的材料說不定就靠你了。」

  那可是岩王帝君。說話的研究員永遠不會忘,那位岩之魔神資助的礦物實驗小組是有多富裕,往誇張點說,從離地運來的符文石是用一塊扔一塊,看的他恨不得衝上去撿垃圾。

  岩王帝君給摩拉不給摩拉,在萍的同僚眼中不重要,他舍得送材料就行。

  每年雲海間學務司的年度會議上,各個實驗室領頭人那堪稱比慘大會,就差拿個碗開始敲。每個小組都把自己實驗室說的窮到當褲子,必須多給點材料,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很多實驗材料數量有限,且原料也不好找,一年可能就能采集到那麼多,除非特別重要的項目,其他的都得派對來。

  因此萍的同僚認為,多一個與岩王帝君的門路,總好過單純的指望學務司靈機一動。

  萍面對同僚們期待的眼神,鄭重的點頭,「我會好好表現。」這麼多年不見帝君,萍也想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同僚們這下面露喜色,似乎看到那些名貴材料在向他招手。

  閑聊完萍沒有在院子中多停留,她快步走到院中心的樓內,裡面有好好幾台正在運行的運梯。

  幾位沒有元素力的人在等待,通過胸牌萍判斷他們同樣是參與空間實驗的研究員。

  一台運梯停下,萍和那些實驗員全部進入後,立刻感受到一股風,這是確認身份的方式,可以通過登記後的元素力印記來辨別身份。

  身份確認無誤後,運梯很快關上,它沒有向上而是下行。

  石壁上的燈快速的劃過,過了一半分鐘,電梯停下,出現在萍眼前的是一個她熟悉的巨大石門。

  石門立在大廳中央,周圍被岩元素結晶制成的屏障罩住,門上掛著說不清的符紙,紅色的繩子則纏繞在石門的兩面。

  繩子的終端上全部掛著特殊的鈴鐺,假如這個連通著異度空間的大門出問題,鈴鐺將第一時間發出警告。

  放著石門大廳內被長廊與棧橋聯通,無數帶著胸牌或掛著神之眼的人站在上面,靠著通道他們能清晰的看到石門各處的情況。

  萍微微抬頭,在最高處的長廊上,她不意外的看到兩道身影,他們俯瞰全場,正在說著什麼。

  雲海之主和岩王帝君。萍默念出這兩位魔神在凡人中的名號。

  定了定神,萍再度通過大廳內的運梯來到兩位魔神所在的長廊。

  運梯停下以後有專人攔住她,說出來意,萍才被放行。

  「你終於來了。」貝莉斯特看到萍的到來很高興。

  今天天不亮她便接到摩拉克斯到來的消息,這讓貝莉斯特不情願的從被窩裡爬起來,連續工作這麼長時間,好不同意逮到休息的空,任誰被打擾都會感到不高興。貝莉斯特在心裡埋怨摩拉克斯來的太早,但她也知道,這是他重視自己的請求的表現。

  自從漓月成立以後,很多事都要摩拉克斯出面解決,他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天回應貝莉斯特的邀請,已經算是十分不容易。

  貝莉斯特都不知道摩拉克斯回去後,要加班多少時間才能補回今天的工作。

  想必連喝茶的空都沒有。貝莉斯特默念著,那點被打擾睡眠的怨懟蕩然無存。

  萍應下貝莉斯特的話卻沒有行禮,僅是回了句,「是我來的太晚了,這種重要場合我該早點到的。」

  「不用,你來的正好,反倒是我和帝君來的太早。」貝莉斯特反對道,「大家都早到,那設置上班時間就沒有了意義。」按這種卷的方式,說八點到場,有人七點來,甚至六點到,循環往復,最後說不定會演變成通宵。

  這種無所謂的攀比貝莉斯特認為沒有必要。

  摩拉克斯看貝莉斯特說完了,才對萍輕笑著客氣的問,「在雲海間可還好?」這是句客套話,卻也是他最想知道。

  上次摩拉克斯和萍見面還是她剛成仙那會。

  「回稟帝君,一切都好,我在煉金之魔神身邊學到了很多。」萍想說謝謝帝君當初讓我來這裡,但她覺得感謝可以私下來講,現在這個場合就不要說太多情緒化的話。

  「主要是萍很有天分又努力。」貝莉斯特接下話,「剛剛我還在感謝岩王帝君為我送來一位好助手。」

  萍當著自己上司的面被誇贊有些不好意思,她小聲辯駁,「您過譽了。」

  「不必推辭,這些贊許是你應得。」惜才之心人皆有之,對人類中的天才和勇者,摩拉克斯一向重視,所以他從來不會吝嗇譽美之詞,其他魔神願意真心誇贊,他更是贊同。

  幾千年來他看透了一點,恰當的鼓勵能讓人更好的前進。

  見萍這下更不好意思,摩拉克斯知道不能再多說了,他微微轉過身,把視線放到那個被符文與繩子淺層封印住的石門上。

  「開始吧,讓我看看雲海間幾百年的探索。」

  貝莉斯特笑著答應,然後叫來跟隨在身邊的研究員,「讓其他的人都退到安全的地方,接下來的實驗由我和岩王帝君負責。」然後她對萍囑咐,「你回去後幫我轉告,讓大家放輕松不要緊張。」

  欣然應下,萍抓緊時間離開,她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學者是這次符文輸入的負責人。

  輸入符文是的穩定空間最重要的步驟之一,只有代表元素流動的符文能運行起來,才能為接下來的造景提供條件。

  「帝君,空間穩定下來後,麻煩你用岩元素裡在空間內造出地基。」貝莉斯特最後和摩拉克斯對流程。

  摩拉克斯風輕雲淡的說,「並不麻煩,造就山岳對我來說是常事。」

  造景不可能憑空制造,需要先用移山填海級別的岩元素力構出壓艙石,隨後才能在此之上逐漸描摹構建出景物。

  貝莉斯特其實可以慢慢研究,尋找用其他的材料來代替岩元素力。

  可來自赫烏利亞的請求讓她決定走捷徑。

  說起來我的第一枚炸彈,也是有摩拉克斯的幫忙才做出來。貝莉斯特在等待人員撤離時回憶起以前,她不禁有些感慨,認為當年和摩拉克斯簽訂契約真是不虧。

  「貝莉斯特大人,按照您的安排,人員全部退到安全的地方。」遠處的喇叭上傳出,那名負責疏散人群的研究員的聲音。

  確認無人後,貝莉斯特的眼睛變為虎瞳,瞬間門上的符文發生自燃在火光中灰飛煙滅。

  掛著鈴鐺的繩索松動,紛紛落到地上。

  所有的束縛消失,石門在怪力的推動下緩緩打開,兩位魔神徑直飛身躍下高台,進入門內。

  看到這一幕的萍,在由幾層岩元素和水元素力包裹圍繞的房間內吸一口氣,她凝聚出元素力,告訴自己要開始了。


第62章

  石門內以翠玨岩為核心, 一片虛無的空間蔓延開,被精煉後的爍金泥則是保證了空間在折疊與延展中不會崩毀,這些都是構成這個空間的硬性條件。

  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站在虛無中,類似於星星的光自黑暗中閃爍。

  即使早已不是第一次進來, 貝莉斯特還是想說, 她此刻仿佛是站在宇宙裡。

  貝莉斯特靜下心在心中倒數, 當她數到一時, 成片的符文從星空中飄閃出, 她把握好機會,催動自身的權柄,驅動符文映到虛空中,隨著元素力的衝擊,符文與那些與那些星星般的光亮融合。

  符文的洪流在深色的背景下扭曲, 這個畫面令貝莉斯特環視, 那副在原本世界裡名為星空的畫作。

  隨著的元素力的脈動逐漸平息,扭曲的符文各自結合,組成一個個法陣, 最終交疊,一環連著一環,硬生生將這片無邊無垠的空間定形。

  「詔十方之境。」貝莉斯特念出她訂好的口訣, 「合!」

  雖然想玩梗,但貝莉斯特想著在這種場合,怎麼都要正式嚴肅,不然那可真就是經典永流傳。

  她丟不起這個臉。

  口訣的念出,所有符文巧妙的首尾相接構成一個能夠自洽的循環。

  貝莉斯特看著那個循環的形狀, 在她的認知中這種圓環叫莫比烏斯環, 可在這個世界它被稱為十方循回結, 像征著這個被人為制造出的空間,其中蘊含的力量是自我循環相接的整體。

  稍稍思考一會,貝莉斯特總覺得缺點東西,她看了眼摩拉克斯,最終心一橫,在掌心凝聚出一把白色的小鑰匙。

  貝莉斯特盯著懸浮的鑰匙,忍不住回憶起一句兒時背下來的經典的台詞。不過那句台詞,應該稍微改改,變成蘊藏著鹽之力的白鑰,在我面前展現你真實的權能,以你定下約定之名的魔神命令你。

  「封印解除。」

  貝莉斯特念出這四個字時想笑,說起來她年少無知的時候非常想當魔法少女。

  白色的鑰匙因封印的消失飛向高處,它抖落出的銀輝在空間內散落開,漸漸為空間鍍上一層細鹽。這些細鹽能無窮無盡的自我復制,以填充穩定下來的空間和接下來要創造出的景物,並且這些鹽自身不會與其他的元素發生任何反應,是絕佳的緩衝物。

  「它是鹽之魔神的權柄。」摩拉克斯一眼便能認出。

  權柄對於魔神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一般來說沒有魔神會主動剝離權柄,然後把它具像化交出去,除非那位魔神是戰敗了。

  貝莉斯特預料到摩拉克斯的反應,這正是她猶豫的原因。

  「是赫烏利亞交給我,她希望用權柄換取這個空間。」貝莉斯特認為她找摩拉克斯幫忙,最好不要在這種大事上隱瞞他,鑰匙她遲早要拿出來用,屆時無論如何都要解釋來歷。

  在這個空間對摩拉克斯講出來,還不會有別的魔神或者魔物能探知到,暫時還能多保密一段時間。

  「那為何不找我來做見證?」摩拉克斯不解,權柄交易是一件非常鄭重的事情,以理性而論,往往需要第三方作為見證。

  摩拉克斯作為契約之神,自認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所以為什麼不來找他?摩拉克斯認為不符合常理。

  貝莉斯特解釋道,「赫烏利亞將權柄交給我時,不想讓其他的魔神和魔物知道,我提議過讓你來做見證,被她拒絕了。」由岩王帝君簽訂的契約,雖能保證絕對的公平,但也很難再成為秘密。

  有太多雙眼睛盯著摩拉克斯,他的一舉一動都無法隱藏。

  聽到這裡,摩拉克斯發出嘆息再沒有多問。

  白色的鹽覆蓋住符文陣法,空間徹底穩定下來,只是此時貝莉斯特還無處下腳。

  鹽構成的表層很薄,她自身所帶強大的元素流動會干擾到下方的符文陣法,而這些陣法中符文的順序都是固定的,被干擾後很難改會原本的樣子。

  貝莉斯特一向很少改符文,她秉承符文只要能運行,就不要管它怎麼動的,比如有的符文是能讓紙飛起,便別太在乎紙是螺旋上升還是平緩漂浮。

  「帝君,請。」收回那把白色的小鑰匙,貝莉斯特側身請摩拉克斯造景填充。

  摩拉克斯點點頭,隨後他先對貝莉斯特說道,「好,你且來到我身邊。」他接下來弄出的動靜會有些大,稍有不慎可能會傷到貝莉斯特。

  「好吧。」還沒見識過摩拉克斯怎麼移山填海的貝莉斯特還很天真。

  先用岩元素構建出屏障,環繞在貝莉斯特與自己的周圍,摩拉克斯確認無誤後,無數巨大的岩槍從天而降。

  興許是為不砸穿這個空間,岩槍降落的速度非常緩慢。

  貝莉斯特盯著如慢放般的場景,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身在宇宙中的貓,並想如果這些岩槍是高速從天上落下,那任誰都逃不過吧。

  我以為天星是摩拉克斯能召喚出的極限……

  控制住臉上的驚訝,貝莉斯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摩拉克斯在民間除岩王帝君這樣比較貴氣的稱呼外,還被叫做武神。

  岩槍落在鹽層,與那些白鹽融合,貝莉斯特則是不停的調整元素力流動的方向,來加速岩石與空間同化的速度。

  等岩槍鋪滿下方,摩拉克斯與貝莉斯特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

  摩拉克斯揮手將岩元素的屏障消除,與貝莉斯特一起默契的落到岩石上。

  觀察著打好的地基,貝莉斯特再次確認與元素力的循環沒有問題後才接著說,「那有勞帝君把上層也覆蓋上岩石。」不這樣做的話,空間上方會很脆弱,容易被干擾。

  「比起鋪滿,我認為留下空白,用來營造外景區分日夜更為美觀。」摩拉克斯自覺分開上下便已足夠,其他的完全可以往美的方面考慮。

  「主要是以目前的技術,還無法出模擬制造出真實的天空之景,所以我想著,不如先保證實用性。」

  說到底貝莉斯特知道什麼好看,但制造的出雲彩天空的難度,不比造出空間小,她還沒摸出門道,還要琢磨擊幾百幾千年。

  那會赫烏利亞怕是要等不及了。

  稍作思考摩拉克斯不再強求外觀,他重新調動起權能,岩石從地上生出。

  他向前走去,貝莉斯特慢他半步跟在身後,好感受周圍的變化。

  摩拉克斯每走一步,有著奇異花紋的石板便的向外快速鋪開,隨著他抬腳,階道和造型大方的石階拔地而起。

  「以前大家都說帝君講究,我還不信,今日見到,確實如此啊。」貝莉斯特用輕快的語氣說。摩拉克斯對元素力的操縱在她眼中屬於豆腐雕花,他居然能在構建這些建築時,還有心思去琢磨花紋。

  「講究?」品味著新聽到的詞語,摩拉克斯心道這就是大家對他的評價嗎。

  貝莉斯特看著一棟宮殿迅速建成她暗中嘖了一聲,這審美不去搞設計可惜了,然後她才接下摩拉克的話,「講究就是說您總會選最好的東西。」

  摩拉克斯笑了笑,「那不該被稱為挑剔嗎?」確實不少和他交談過的凡人都說他很挑剔。

  「不是啊,挑剔是苛求完美,講究是追求完美。」貝莉斯特舉了個剛發生的例子,「帝君要是挑剔,就不會造這些宮殿了,反而是要求我一定要去做出天空和雲彩的外景。」

  聽明白的摩拉克斯思索片刻後分析道,「也許我並非講究,僅是自知世上沒有盡善盡美之事,才偏愛好的物件,因它們的美好可貴難得。」

  「竟然是這樣。」貝莉斯特搖搖頭她近乎直白的評價,「沒想到帝君也會多愁善感。」在她的認知裡摩拉克斯應當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細節,他看起來是天生的王者,擁有者強大的權柄,怎麼會憂愁。

  「是嗎,我偶爾也會觸景生情,多是有感而發罷了。」摩拉克斯清楚貝莉斯特誕生於世間才三百年,平心而論他三百歲時同樣很難理解這種懷念舊物的心情。

  真讓那會的他懷念,那大概會如年輕的詩人般,為做新詩強行寫憂愁。

  一並走到空間的盡頭,貝莉斯特目睹最後一塊岩石覆蓋住白色的鹽,她轉過身,恢弘的宮室與亭台樓閣呈現在她的眼前。

  這不禁令她嘆謂,「太精巧了。」說到這裡她停住,把我也想讓帝君幫我建一座這句話咽下去。

  說真的,貝莉斯特都有點不少舍不得把這個空間送給赫烏利亞。

  「這也仰仗你幫忙疏導元素力的循環,不然僅憑我一己之力是無法建造出。」

  摩拉克斯的話使得貝莉斯特心情大好,被誇的感覺確實不錯,只是她嘴上還是客氣的回應,「我只是做了點微小的工作,真正能制造出這個空間的是雲海間子民三百年來的努力與探索。」

  「這該是所有人的功勞。」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一樣,同樣沒有主動攬功。

  作為項目的發起者與主導者,她明白沒有外面的那些凡人,為探求技術與知識的前赴後繼,哪來這異度之城誕生。

  突然貝莉斯特想到一件事,她趁熱打鐵趕緊對摩拉克斯請求,「帝君,都到這一步,你不如好神做到底,送仙送到西,為這種技術起個名字吧。」

  摩拉克斯理所當然的反問,「貝莉斯特,這是你所創造的技術,該由你親自起名字。」在他的印像中,沒有誰會喜歡他人為自己作品起名。

  「不不不,還是帝君來吧。」

  貝莉斯特的堅持讓摩拉克斯不好推辭,他想了還一會,才給出答案,「叫洞天如何?我聽聞雲海間有詞,入山間而見雲境,行出蛇道,別有洞天。」

  雲海間的這首詞我都沒聽說過。貝莉斯特忽然感覺自己不是很稱職,不過別有洞天這個成語,她在原本世界見過。

  可聽那句詞的意思,好像這裡的洞天與她原本世界的地方不一樣,應當只是來形容見到景色。

  「那不如再加上福地二字。」貝莉斯特當即拍板,她要把洞天再和神仙聯系上,就像她原本所在的世界,「以後這種空間就叫洞天福地。」

  摩拉克斯同樣很滿意,「甚好,頗有仙家韻味。」這話直接戳中了貝莉斯特的小心思。

  對啊,要的就是這個。貝莉斯特笑而不語,她看起來容光煥發非常高興。

  「謝謝帝君的幫助,我們出去吧,過一會我通知赫烏利亞來取走。」她打算出去請摩拉克斯吃頓飯,再討論對萍的安排,這位凡人升仙的仙人,如今差不多學成,可以帶著雲海間的技術回去了。

  貝莉斯特熟練的想著出去以後的演說詞,甚至都不用打草稿她就確定了對外面的研究員宣告,它要說未來空間的名字被定為洞天福地,而在這個研究上雲海間大獲成功。

  就在貝莉斯特離開改名為洞天福地的空間後,她正要未宣布成功的喜訊時,腦海深處猛然浮現出陌生的女聲。

  此聲如從高天之上降臨。

  【吾為天空島之執政,將於魔神之中選出勝者,統御七種元素之力,制定世間規則,享塵世執政之名。】

  貝莉斯特呆愣在原地,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她半閉上眼睛抬手按住太陽穴。

  在那個女音出現後,她感受到劇烈的頭疼。

  這一刻她想起,自己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好像從未抬頭看過天空。


第63章

  不對, 這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貝莉斯特想深入細想,可她看到附近一張張擔憂的臉,包括摩拉克斯都因皺起眉頭。不過貝莉斯特認為摩拉克斯凝重的表情, 是因為他也聽到這個腦內廣播。

  「我沒事, 構建外景時元素力消耗過度有些頭痛。」在頭疼減弱不少後,貝莉斯特趕緊安撫眾人, 她能感受到恐慌在蔓延。

  真是的。她在心裡抱怨, 這麼大喜的日子,偏偏有個莫名其妙的天空島通報來攪人興致。

  聽到貝莉斯特這麼說,研究員們不少都松了一口氣。

  他們能理解神明的不易, 這種造景之法從未有過前例,耗費力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貝莉斯特注意到氣氛開始緩和,便主動對摩拉克斯說,「想必帝君也是如此感受, 第一次造景,即使對你我來說,也是種挑戰。」

  聞言摩拉克斯點頭, 「的確, 我先前從未有過如此嘗試。」他的臉色還不算是太好,但與剛剛的肅殺相比,已稱得上平緩了。

  「所以我們成功了嗎?」有研究員滿懷期待的問。

  「當然, 我們當然成功了。」貝莉斯特還想再說點場面話, 畢竟她出來的路上都在打腹稿,可看著大家因為一句話而爆發的喜悅, 她感覺說的多了是累贅。

  看著因實驗的成功, 而紛紛喜上眉梢的研究員, 貝莉斯特想起他們很多都是繼承了先輩的遺志, 而開始對空間研究和制造。

  這麼久了。她默默感嘆。

  這個貫徹雲海間三百年,接近四百年的大工程,是由十幾代人類接力鑄就,今日終於在這一代畫上一個接近圓滿的句號,作為能親眼見證這一切人類,興奮是必然的。

  「空間現在已經可以進入,在它被搬走前,大家可以隨意進入。」貝莉斯特對研究員,雖然這個洞天福地馬上要送走。

  但赫烏利亞大概不會介意讓制造者們欣賞一下。

  「不過進去後小心腳下,注意不要從高處摔下去。」貝莉斯特的話音剛落,膽子大的研究員便躍躍欲試要往空間裡衝。

  趁著的研究員把注意到都放到空間上,貝莉斯特悄悄和摩拉克斯離開,好讓這些人看個痛快,有神在他們會放不開。

  貝莉斯特不擔心會有人受傷,洞天內有岩元素全阻隔,即使是凡人進入也不會受到元素力的侵蝕。

  「帝君你聽到了嗎?」確定四下無人,貝莉斯特小聲問道,「那個天空島執政所說的話。」

  她現在和摩拉克斯在一間裝修精美的會客廳內,這裡平時很少有人進來。

  因為這座實驗室很少有客人到來。

  說起來也只有甘雨待得在會客廳對來過幾次,在這裡等被請來研究機關部件的留雲借風真君。

  「嗯。」摩拉克斯罕見的沉默了,這讓貝莉斯特久違的感到緊張。

  塵世執政什麼的,貝莉斯特不是沒有聽聞過,可她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權當是個傳說。

  「執政這個稱號確實存在。」摩拉克斯最終還是決定為貝莉斯特講解,「不過那是在很久之前的事,現在執政更像是故事中的角色。」

  「是的,我就是把執政當做傳說中的職業,我從來沒想魔神之上還有更高的存在。」說真的貝莉斯特以為魔神在這個世界屬於天花板級別的存在,所以聽到這個聲音她才會疑惑,難道魔神還能再晉升?

  貝莉斯特想起她對魔神戰爭的看法,認為它的祈願是理念和對領地資源的爭奪,和她原本世界中的戰爭沒什麼兩樣。

  但今日貝莉斯特聽到那個聲音後再看,發現或許不止如此。

  摩拉克斯聽完,意識到貝莉斯特對執政根本沒有概念後,他耐心的解釋關於執政的過往,「在更久遠的過去,能掌握的規則與比其中元素力更高一層的權柄的存在被稱為執政,他們居於天空島上,統領著人類。」

  「直到有天,天地崩壞,天空島與人類失去聯系,執政也隨之銷聲匿跡。」現在的天空島在魔神眼中,比起權威更像是一個來自舊日的投影。

  貝莉斯特想了想,覺得哪兒不對,她問摩拉克斯,「魔神是執政消失以後誕生的嗎?」如果魔神中真有誰見過執政,並且明確知道成為最強的魔神便能登上天空島,成為掌握更高一層權柄的執政,那魔神戰爭不可能停滯這麼多年。

  「魔神是在災變後出現。」摩拉克斯肯定了貝莉斯特猜測。

  有時他認為魔神愛人的天性,不光是來自遠古的傳承,更是世界的意志在彌補遺憾。

  那場災變毀掉了太多的東西。

  在摩拉克斯在聽到那句來自天空島的宣告時,他發自內心深處的感到憤怒,旁人或許不知道,可他明白能和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停戰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對方意識到這樣的鬥爭下去沒有好處,即使勝利也不會晉升到更高位。

  執政本該是個停留在舊時代的稱呼。

  哪怕如曾經的時間執政伊斯塔露,在如今也轉變為時間之魔神,宿命是不可逆轉的存在,強行把過去留下,只會造成更多悲劇。

  「這感覺太奇怪了。」貝莉斯特的頭又開始疼起來,她又伸手安按住太陽穴,好在這次頭疼不再是生理性的。

  忽然她記起自己沒有認真抬頭看過天空這件事。

  這應該是一種告誡,就像她最初來到這裡時,潛意識裡有個聲音提醒她不要說出真實的來歷,把原本世界中的文字傳遞出去一樣。

  「你似乎有些不舒服。」摩拉克斯注意到貝莉斯特的舉動。

  在那個聲音出現時,她也做出了這個舉動。摩拉克斯不確定貝莉斯特是不是因誕生的時間太晚,天空島的力量會對她造成傷害。

  感受來自摩拉克斯的關心,貝莉斯特嘆氣,她思量再三,決定透露些,「我沒事,謝謝帝君關心,我只是發現我之前沒有注意過天空島。」實際上在貝莉斯特很少看天空,即使抬頭或者飛在高處,那座天空島也不會在她的視線中存在。

  「在聽到那個聲音後,我感到頭疼,接著想起到這點。」貝莉斯特說完期待的看向摩拉克斯,希望見多識廣的他能給予些意見。

  說真的以貝莉斯特自己來看,除了玄學她找不出別的解釋。

  不對,還有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畢竟我現在是魔神,本體是只大白虎。貝莉斯特自嘲的笑了,假如她早就注意到天空島,怕不是早指揮索林多亞帶她上去一探究竟。

  因為怎麼想,那個能漂浮在空中的島都像是天基動能武器,假如能復制,未來她就能徹底掌握制空權。

  貝莉斯特是摸著古代的遺址搞研發,現在那些遺址裡的技術很多被她摸油光锃亮,都要反光了。

  「這很少見,大部分魔神,包括我在內,都知道天空島不可攀登不可仰視。」摩拉克斯想到一些事,語氣中帶上幾分嚴肅,「魔神生來伴有權柄與知識,憑借這些知識我們才能引導人類前行,而很多時候知識是危險的。」

  「無法看到天空島,或許是為避免你在而在尚且無法掌控命運時,因知識帶來的誘惑,貿然踏入無法逃離的陷阱。」

  依照貝莉斯特的所作所為,和她不知天空島不可攀登這點,摩拉克斯推測,假如她早前能看到天空島,那一定然會想上去。

  摩拉克斯的話正對貝莉斯特的猜想,她搖搖頭,「我懂了,這就是自我保護機制。」然後他說,「所以天空島是危險本身,這樣看來那個女聲說的話不可信。」

  貝莉斯特到底和別的魔神不一樣,她認為所謂的天空島執政是在發垃圾短信進行詐騙,屬於我是秦始皇給我打錢的範疇,不可信啊。

  雖然暫時找不出她腦內傳音的原因,不過連索林多亞這樣的魔物都能讀心,來自天空島的那位會在魔神腦內傳遞消息,貝莉斯特覺得沒什麼可驚奇。

  「嗯?」摩拉克斯楞驚愕,貝莉斯特的這番話他有些無法理解。

  幾乎沒有魔神會質疑天空島,就算是他再聽到那些話後也是相信,進而感到憤怒。

  「現在天空島上的執政,一點好處都沒拿出來,就讓我們打架,不太合理啊。」有的詐騙還知道先給點甜頭,貝莉斯特實在是無法認同為了一句話就拼命,那不是傻嗎。

  萬一這就是個畫出來的餅,最後贏了撲上去啃一口也不怕把牙磕掉。

  摩拉克斯消化了還一會才理解貝莉斯特的意思,這個角度還真是他從未見過。

  「還真是有趣的看法。」摩拉克斯淺笑著評價,「為了一個僅限於承諾中的名號便挑起爭鬥實在是愚蠢。」

  他從來不想成為塵世執政,對於那些虛名摩拉克斯不在意。

  只是……有些魔神在意。

  摩拉克斯眼神暗了暗,他見識過不少魔神沒有邊際的野心,在塵世執政是傳說時,便有魔神執著那個虛名,更何況是得到天空島的保證後,他們一定會更加瘋狂。

  「話雖如此,但我們也要早做准備。」摩拉克斯認真的提醒。

  貝莉斯特是最後誕生的魔神,從未經歷過魔神間的鬥爭。僅有的那次與奧羅巴斯的對持也被從追擊而來的摩拉克斯打斷。

  這麼想來摩拉克斯有些擔心的貝莉斯特,和真正魔神間的爭鬥比起來,奧羅巴斯的挑釁僅能算小打小鬧,這位一直生活在安定時光中的魔神不知有沒有能力應對新一輪的魔神戰爭。

  「我明白。」貝莉斯特同樣對成為執政沒什麼興趣,她天天帶著雲海間謀求發展就夠累了,不想再去當世界之王。

  摩拉克斯沒有再多說,這種事情下說的多沒什麼用,不如回去早做安排,於是他向貝莉斯特告辭。

  發生這麼大的事,貝莉斯特不好留他。

  她有點遺憾,中午的飯局看來是取消了,還有萍的事,也只能擇日再談。

  貝莉斯特希望摩拉克斯下次不要來這麼早。

  -

  雲海間的邊緣,幽暗的山林中,一匹閃著夢幻光輝的巨狼臥在樹下,在她身邊各色花草植物茂盛的生長。

  這看起來是一幅靜謐而美好的畫面,然而仔細看去,會發現在那些花朵的根系並非埋在土裡,而是深深的扎根在人的身體之中。

  在植物包裹的人,全部禁閉雙眼,只有起伏的胸口昭示他們還活著。

  這些人全部陷入夢中,有的人眉頭緊鎖,似乎是有大事讓他難以抉。有的人表情似笑非笑,如在欣慰。

  還有些眼角掛滿了眼水,不知在獲得了短暫的清醒知身在領悟的痛苦,還是在虛幻中經歷生死離別。

  操控夢境的主人,優雅的伸了個腰,半閉的眼眸中波光流轉,她被稱為虛幻的領主,同時又被叫做夢之魔神。

  靜謐被突然而來的聲音打破,一道影子透進來。

  夢之魔神從元素力上能感受得出是誰到來,她用似乎沒睡醒的聲音說道,「你打擾到我的子民了,螭。」


第64章

  被喚出名字的螭沉默了。

  夢之魔神不理睬螭, 對於這只魔物的名字她早就聽說過,三百年前煉金之魔神那一場戰鬥她可和別的魔神一樣有所耳聞。

  那種武器真是的可怕又討厭,它仿佛是為震碎夢境而誕生。

  「你來這裡是為何事?」夢之魔神不再維持狼的形態, 蝴蝶翻飛, 她轉化身成一名穿著紫色衣服的女子,手中多了一只長長的煙鬥。

  螭瑟縮了一下, 面對這位行蹤詭異陰晴不定的魔神, 他心中多有畏懼。

  「海之魔神請您一聚,共商征討大業。」螭穩住聲音說道。

  從海之魔神的只言片語中他得知,天空島時隔千年再次發出訊息, 這種事情並不螭意外,他聽過太多關於天空島的傳說。

  真正的令他驚訝的是,那個眾多魔神趨之如騖的執政職位竟然是真的。

  只要成為魔神中的勝者便能晉升為塵世執政。

  螭得到這個消息後,他明白平息幾百年的魔神戰爭又要拉開新的序幕。

  「哦, 海之魔神也要學岩之魔神組成聯盟?真是有趣,是吸收上次戰敗後被趕走的教訓嗎?」夢之魔神發出嘲笑,「真是可笑啊, 他憑什麼認為我會和失敗者做盟友。」

  笑完夢之魔神吸了一口煙鬥, 裊裊青色的煙霧從中飄散,她閉上眼細細品味。

  「這是個美夢啊,在夢裡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萬貫家財嬌妻美眷, 甚至得道成仙。」用眷戀的語氣說完,夢之魔神睜開眼, 她的眼中滿是戲謔和冷酷, 「那就讓他醒來吧, 讓他感謝神明為他創造美夢。」

  她喜歡為子民們賦予美夢, 然後在他們最幸福的時候將夢取出品嘗,那個味道當真是難忘。

  在夢之魔神眼中,人生便是一場夢,生死不過如蝴蝶振翅的瞬間。

  與其讓子民在不可抗爭的時間中蹉跎,不如讓他們陷入夢境,在那裡她可以完成他們所有的期盼。

  這世間應當沒有希望與理想,只有夢,無窮無盡的夢,在迷幻與虛妄之間。

  螭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醒來的男人發出哀嚎,他的美夢破碎了,美人財富成仙的機會全部都沒了,現實中的他唯有被不知名花草長滿的身體。

  夢之魔神雙眼明澈,她能讓子民,乃至魔物陷入夢境,而她似乎永遠在保持清醒。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看到美夢破碎後結出的果實。

  在夢之魔神背後的樹上,盛開的花急速敗落,花瓣化作亮晶晶的蝴蝶,一枚鮮紅的果實自枯萎花蕾中結出。

  夢之魔神稱呼這種果實為苦果。

  美夢鮮甜可口,但清醒破碎後會變得苦澀,這股苦味似在提醒世人,面對現實吧。

  「要嘗嘗嗎?」說著夢之魔神伸手摘下那枚苦果。

  她不喜歡這個味道,她偏愛的喜悅與幸福的甘甜,喜歡那些被人類給予希望的事物,可惜彩雲易散琉璃易碎,世間的所有喜悅與幸福都會流逝,唯有美夢長存。

  作為虛幻的領主,夢之魔神將在夢中賜給子民一切。

  螭抖了抖身子顫聲拒絕,「不,不用了,夢之魔神大人。」他為眼前詭異的景像而發自內心的恐懼。

  平心而論螭可不想生活虛無縹緲的夢中。

  夢之魔神失望的收回手,然後捏碎了那枚苦果,漿液從她的手中落下。

  「我可以答應參加海之魔神的小聚會,不過我有個條件。」夢之魔神除了能操縱夢醒還能行走在夢境,在那裡她看到了海之魔神和漩渦之魔神的結盟。

  比起海之魔神那個懦弱的家伙,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才是真正的強者,她想借著海之魔神做跳板接觸到的那位強大的魔神。

  據說漩渦之魔神與他的妻子十分恩愛,不知他是否能受得住挑唆。

  夢之魔神很想試試,雖然她不保證能成功。

  「您請講。」螭的態度越發卑微和恭敬,他很怕這位魔神突然要把他拉入夢境,找出他的弱點來奴役。

  「我需要海之魔神給我更多的人類,我的子民變少了。」夢之魔神發出遺憾的嘆息,不過她認為能在夢中逝去也算是一種獎賞,沒有痛苦,更不用像那個男人一樣面對現實。

  螭提著的半口氣喘出來,「沒問題,這等小事海之魔神大人一定會答應您。」不過是些人類,螭記得在海之魔神的領地內有很多的失敗品,反正夢之魔神僅僅需要子民做夢,外表是什麼樣子,她應該不會介意。

  「對了,您要是缺少子民,為何不去雲海間,那裡的人可都有希望的和夢想。」螭想攛掇一下,煉金之魔神讓凡人來攻擊他的事傳頌大江南北,可是這三百年中,叫他在其他魔物面前抬不起頭。

  夢之魔神一眼看出螭心中所想,她冷哼一聲,「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想讓我挑釁雲海之主為你復仇。」她不准備與那位魔神撞上,尤其是在沒有准備的時候。

  以那位魔神對現實的崇尚,和對愛人之道的理解,見過她的所作所為大概會燃起怒火。

  都是徒勞罷了,無論怎樣對抗現實,該逝去的愛人終將會逝去,當真正的災厄降臨,創造再多武器也不過是徒勞。

  與其拉著人類品嘗現實中的苦果,為什麼不做夢?夢之魔神無法理解雲海之主所做的一切。

  螭趕緊辯白,「不,夢之魔神大人,我,我只是覺得那些子民適合您品嘗,他們的夢一定很美味。」

  說完這些螭後悔了,他不該在這位精明的魔神面前耍心眼。

  「罷了,這個可以考慮,畢竟雲海間現在可是好地方。」夢之魔神當然覬覦哪出雲中仙境,可她確實也沒有那個實力吞下那塊底盤。

  不光是煉金之魔神不好對付,她身邊的那些所謂的盟友更是一個比一個難纏。

  夢之魔神回憶起她被摩拉克斯趕到此處的慘痛過往,這裡荒無人煙環境惡劣,她擁有的子民全部是走丟,或者來討伐她的勇者。

  啊,真想回去,再看到成千上萬的人,在夢中向神頂禮膜拜的常見。夢之魔神也不由開始做起夢。

  她渴望信仰的力量,更像拿回作為魔神,應得的肆意揮灑力量的權力。

  可現實是,她只能龜縮在山林深處。每每想起來自己的處境,夢之魔神就覺得摩拉克斯和他的那群跟班都是擾人清夢的可惡存在。

  他們根本不懂夢的美好!他們愛人的方法統統是錯誤的!

  螭察覺到夢之魔神周身力量的變動,這讓他後悔的恨不得學者人類抽自己幾嘴巴,罵自己嘴賤,說什麼不好,偏偏戳中這位魔神的痛處。

  「那,那您好好考慮,我先回去了。」螭當即決定開溜。

  夢之魔神笑了笑,明明是很甜美的笑容,螭卻遍體生寒,就像自己被冰元素力襲擊,即將要凍結。

  「好。」

  出乎預料的,夢之魔神同意,不過不是她讓螭走,而是自己帶著深陷夢境中的子民和那棵詭異的大樹離開。

  螭的鼻子一癢,他無法控制的抖了幾下,然後他竟然感覺自己睜開了眼。

  最先入目是普通的山林景色,與此同時螭發現自己變為人型。

  難不成剛剛是在夢裡?那現在出來了嗎?自知魔神權能的螭不敢確定。

  「這是什麼?」螭感覺手裡有東西,他下意識的舉起來想一看究竟。

  然後他看到一枚鮮紅的果實。

  在夢境中,巨狼再度閉上雙眼沉沉睡去,根本不管螭見到那枚本該被捏碎的果實有多惶恐。她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一個教訓。

  想必這夠他做幾天噩夢吧。夢之魔神想到這裡還挺期待的。

  不過比起螭無聊的噩夢,她更想去看看雲海間的子民有什麼的夢,也許未來這些都將會是她的。

  如果她統治那裡以後,在夢裡替換掉雲海之主,是不是那些子民也分不清?

  設想著,夢之魔神通過一只打瞌睡的魔物偷窺到正在看書的煉金之魔神。

  對方似乎沉溺在書的內容中,沒有注意到來自夢境的窺探,這讓夢之魔神感到些許暢快。

  只是這份暢快很快被打斷。

  原本在煉金之魔神身邊那只似睡非睡的雨鳥突然睜開眼睛直直的看過來。

  接著她展開翅膀,直接撲向那位有著兔耳朵的女官。

  可惡。夢之魔神暗罵一句不得不從夢境中退出,那只該死的雨鳥,當初正是她召喚來的暴雨,才使得她無法繼續控制山中之人的夢。

  不然雲海間早就是她的了!

  想來夢之魔神便生氣,她本以為這世上只有鹽之魔神創造出來的鹽,是她無法穿透的存在。

  沒先到那只雨鳥的大雨也能阻隔夢境。

  明明她都要用洪水和深海中長相奇詭的猛獸,成功嚇得那些人類精神衰弱,要徹底沉入夢中登上極樂了。

  另一邊在雲海間,貝莉斯特不明白索林多亞的舉動。

  她忽然像一個小炮彈似的衝出去,撞在值守女官的臉上。

  「索林多亞,你在做什麼?」 貝莉斯特放下手中的書,不就是打瞌睡嗎,和誰在工作中不摸魚一樣,用得著這麼大力氣提醒?

  索林多亞落在女官面前,審視著她,並用前所未有的語氣說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不祥的氣息。」

  正是這個氣息糾纏著山中的人。

  「什麼?」對於索林多亞的話,貝莉斯特皺起眉頭。

  她並沒有感受到厭惡的氣息,索林多亞怎麼會感受到?因為她是獸型,所以更加的敏銳?

  「貝莉斯特,在你醒來前,正是這股氣息困擾著住在山裡的人。」索林多亞飛回桌上解釋。

  「是海族的視線?我以前聽你提過。」貝莉斯特感覺這是在預料之中,來自天空島的那句話出現後,連魔物都躁動不少,與人類的爭端更是比先前的更多。

  這足以昭示魔神們的蠢蠢欲動,現在誰也不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哪。

  貝莉斯特看過呈現的報告後,慶幸起人類有足夠的能力反擊,不然光靠她來處理,那她大概會累趴下。

  「我不知道。」索林多亞實話實說,「但是我覺得這不像一般水系魔物能有的能力。」

  「是嗎,那我記下來給岩王帝君寫封信問問,也許是海族最近又要有行動,所以才來打探情報。」

  貝莉斯特感到心累,該來的總會來。


第65章

  水畔邊緣, 一隊帶著精良裝備的巡邏小隊正在水邊巡查。

  每個人都憂心忡忡,最近經常有巡邏小隊的成員失蹤,而被找回的也全部昏迷不醒, 那些人都被送到後方安置, 具體什麼情況就不是他們能知道。

  「隊長,我們這次要巡邏多少時間?」一名剛加入不久的小隊成員有種不祥的預感。

  「才出來多久你就想回去。」隊長為了不讓士氣低落,出聲訓斥,「不要怕,我們這只小隊的名字是溪月隊長親自起的, 傳承到今天有幾百年的歷史,只要在這個隊裡, 一定是邪魔勿擾, 能逢凶化吉。」

  小隊成員聽了這話勉強算是放下心, 確實有個好的名字很重要。

  「放心, 隊長是偵查小隊出身,因為家在這邊, 才主動調到咱們的巡邏小隊。說起來, 隊長很有實力的, 當年在偵查小隊裡都能拿到水骨劍。」老成員笑著對新隊員說道。

  傳聞水骨劍,是第一支偵查小隊持有的武器,是貝莉斯特大人從離地帶來,每一樣都有異能。

  雖然過去幾百年了,有更精良更方便制造的武器能取代它們, 但那些武器仍是榮譽的像征, 只有最優秀的小隊成員的才能持有。

  「隊長這麼厲害!」新隊員一聽到武器的名字當即表現的很興奮。

  那可是傳說中的武器, 他做夢都想摸摸看, 不用暫時持有, 只要能摸一下他就滿足了。

  「還不光這樣,隊長他啊……」

  隊長臉皮薄,面對來自新隊員崇拜的眼神,當即不好意思起來,轉頭沉聲打斷老隊員的話,「行行行,別說了,都過多久前的事了,好好巡邏吧,最近邪門的事很多,不要講這些有的沒的,省的聊著聊著放松下來。」

  結果周圍沒有人回應他,所有人都驚恐的看著前方。

  意識到不對勁的隊長趕緊回過頭,然後她看到一只巨大而猙獰的怪物,那雙渾濁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們。

  恐懼從心中升起,隊長想讓其他成員發起攻擊和回去報信,但的他卻說不出一句話。

  似乎他的舌頭不屬於他了。

  「真意外,你竟然還能清醒。」輕柔的聲音傳來,猙獰的怪物在猛地消失了。

  眨眼間隊長發現他來到長滿花草的深夜中,一匹有著清澈瞳孔的巨狼正在樹下溫柔的看著他。

  「睡吧,我會在夢裡給予你想要的一切。」夢之魔神哄勸著,同時鑽入隊長心靈的縫隙,找到他最關切的人和無法遮掩的軟肋,「你不想見到你的妻子嗎?」

  縹緲的話音剛落,隊長看到從樹的後面走出一位漂亮的姑娘,那正是他逝去的妻子。

  「你一直悔恨沒有保護好她對嗎?」

  夢之魔神繼續誘導,她看到這個人的內心,裡面充滿了柔情,「現在得到新的機會,在夢中保護好她吧。」

  「不。」隊長向這個誘人的邀請發出拒絕。

  掛在腰間的水系神之眼亮了,帶著劍氣的水元素力衝擊著虛幻的花草。他記得清清楚楚,妻子作為研究員,被魔物襲擊死在考察的路上。

  正是這件事才促使他離開偵查小隊,申請調回老家的巡邏小隊。

  在失去摯愛後,隊長想多陪陪年邁的父母,年輕時他不理解離別,總覺得自己有股向外闖的衝勁。可等真正痛徹心扉過後,比起功名利祿他更想珍惜眼前的幸福。

  「如果是她,那肯定不會等著我去拯救。」隊長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的妻子作為神之眼的擁有者在最後一刻也在保護普通人,她是戰鬥到最後而死,因為有她在,大部分研究員才活下來。

  她那麼勇敢和堅強,在困境中她絕對會先自救,而不是選擇等著他到來。

  夢之魔神皺起眉頭,她沒預料到這個男人居然不吃這套。

  失去耐心的夢之魔神決定直接將巡邏小隊的隊長拖入夢中,不玩這些花樣。

  「真是掃興。」夢之魔神發出夢吱般的抱怨。

  隊長想拿起武器反擊,然而他手中的兵刃卻變成了蝴蝶飛走。

  不知何時長出的藤蔓攀附在他的腿上緩慢往上爬,他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有飄飄然的感覺,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困意。

  「嘭——」

  夢境突然被撼動,一支帶著火焰的箭矢擊碎了一片虛妄。

  來自海獸不甘的吼聲喚醒了要沉沉睡去的隊長,攀在他身上的花草被火焰燒成灰燼。

  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提著一把那把做工精良的弓走進來,她身上環繞著金紅色的光芒。

  光芒照亮破碎的幽暗,如白晝降臨。

  巡邏小隊的隊長呆呆的看著出現的貝莉斯特,忽然他想起雲海間,關於貝莉斯特大人流傳已久稱呼。

  她是雲海之主,也是能帶來天光的白虎。

  貝莉斯特擋在除隊長外全部陷入沉睡的巡邏小隊成員面前,那雙在光下呈現豎瞳的虎目緊盯著夢之魔神,只聽她冷聲道,「捉到你了。」

  早在接到巡邏小隊成員被掠走的情報不久,貝莉斯特便下命令,整個雲海間開始戒備,所有休息的各個小隊全部結束休假返回原崗。至於三司則是全負荷運轉,清點物資,將民用產業的轉型速度加快,要盡快的調整產業結構。

  要保證如果發生不可預計的重大災難,務必把保障子民的正常生活放在首位。

  從上次和摩拉克斯通信,交談有人潛入雲海間窺探的事情後,貝莉斯特便開始為重新開始的魔神戰爭做准備。

  貝莉斯特不准備主動出擊,但她不會把精力全放在防御上。

  疊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這個道理她清楚,所以整個雲海間在天空島的執政宣布要選出塵世執政不久,便開始在武器研發的預算上加大。

  貝莉斯特要求保證,新式武器能把魔神眷屬的襲擊能掐滅在遠處,不危及到雲海間的核心區。畢竟雲海間不比其他魔神的領地,雖然地界不算小,但大部分人口集中在一處,不怎麼分散。

  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雲海間易守難攻,真發生衝突不用拉長戰線。

  壞處是如果有被敵人攻進來,那仙境百年繁華將徹底毀於一旦。

  在這種情況下,貝莉斯特選擇將雲海間核心區阻擊敵人的重任交給子民和其他追隨她的魔物,她自己則是專心對付魔神。

  能與魔神抗衡,唯有另一位魔神,其他的魔物或者神之眼持有者,除非是能力超群,否則很難幫上忙。

  有時候貝莉斯特都感覺這是回合制,在爭鬥中魔神對魔神,魔物對魔物,人類是贏家的收獲。

  但貝莉斯特是少有的敢讓普通人類去守護大後方的魔神,所以她不准備按原本的套路出牌。

  貝莉斯特將大魚筋脈制成的弓交給巡邏小隊的隊長,「它能喚醒你的隊友,拿上它和其他的隊伍會和。」

  「是!」隊長也顧不得那麼多,他接過那張像征著凡人榮耀的弓,在強烈的責任感下,弓中千年不散的怨氣無法侵蝕他,反而是那恰到好處的不甘更讓他明目,分清現實與夢幻。

  花草再次自虛無中出現,貝莉斯特冷靜的看著夢之魔神,她調動火元素力,用層層從地下生出的岩漿把生機盎然的地面分割開。

  夢之魔神笑了笑,最終熔岩不敵花草芬芳,貝莉斯特被拉入了夢境。

  「煉金之魔神,你能喚醒你的子民,又有何人能來喚醒你?」

  貝莉斯特不為所動的說,「我不需要人喚醒,我只需要困住你。」或者說這正是她想要,同為魔神,哪怕實力相差再大,她也不可能在無法反抗。

  而且貝莉斯特在剛剛就看出來夢之魔神操控的是草元素力和一小部分岩元素力。

  不巧的是,她是火元素力的擁有者,正好能克制這位夢之魔神。

  「是嗎,難道你不想想你的子民?也許她們已經陷入夢境中。」夢之魔神也在拖延時間,雖然她真正要拖住的不是貝莉斯特,而是雨鳥索林多亞,對方的暴雨能隔絕幻術與夢境。

  倘若貝莉斯特讓那只雨鳥來到海面上的戰場,那她和海之魔神以及漩渦之魔神准備的計劃會全部功虧一簣。

  貝莉斯特果然中計了,她沒有多想徑直反問,「索林多亞能看到察覺到的不祥氣息是你對吧?」她認為索林多亞的大雨一定程度上能隔絕夢之魔神的侵擾,所以她在臨走前,告訴索林多亞,無論如何都不能撤走大雨。

  這是令人感嘆,貝莉斯特想起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正是為脫離這場大雨,才求助她,如今世事變遷,大雨卻成為了雲海間子民真正的庇護。

  「啊,那天啊,我不過是想來看看,就被發現了。」話音剛落,夢之魔神操縱有著奇異香味的花草朝著貝莉斯特襲來,「不過我用你的子民,將你引誘到此處,不是為了說好久之前的事。」

  「而是想請你看一場真實,品嘗失去的苦果。」

  夢境之魔神的話音剛落,從高處衝擊出的大水,朝著雲海間奔湧而去。

  一條龍型的魔物藏匿在大水中,他就是十分幸運的,被選為第一枚炸彈實驗對像的螭。

  時隔百年螭終於要向那個輕視他的那些凡人復仇。

  貝莉斯特的心一沉,可很快她意識到大水對於雲海間不是太大的問題,因為雲海間的核心區地勢非常高。更何況由於平地不夠,大部分建築都往山上修造,所以洪水最多淹沒低處的蘋果樹。

  蘋果樹周圍都是祭台廣場,真淹沒了對雲海間不會造成多少損失。

  夢之魔神眼睜睜看著貝莉斯特燃燒她所創造出的花草,只聽她笑吟吟的念道,「你不擔心你的領地,那你考慮過你盟友的領地嗎。」

  說完夢境的四周變了,遠比螭所引領的水流更大的洪水奔湧向一望無際的平原。

  在水的盡頭是在湖中浮現的水球,一條有著閃耀鱗片麼大鮫在其中翻越,時不時發出嗡鳴聲。

  「煉金之魔神你要不要猜一猜,此時此刻,海面上,和夢中,哪個是海之魔神的真身,哪個是幻影?」

  貝莉斯特聽到這句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就在她分心的那刻,一朵美麗帶著迷幻色彩的花朵在貝莉斯特眼前綻開,這次她來不及燒掉這朵花,便被拖入更深層的夢境。

  「來,讓我看一看你內心深處的夢境與秘密。」夢之魔神輕輕閉上雙眼。

  她要找到貝莉斯特的弱點,然後擊潰她。

  真可憐,夢之魔神嘆息,煉金之魔神喚醒了她的子民,卻沒有誰再能將她從深眠中帶出。

  遙遠的海面上。

  岩槍從天而降,伴隨著轟轟的地震,湧出的海族魔物盡數被逼退到會海洋深處。

  而迎接僥幸上岸的那些魔物,面對的是由追隨岩王帝君的眾仙,與人類中神之眼的擁有者所組成的防線。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與若陀龍王皆化為本體,若陀守在高山上,警惕那些與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同行的強大海族魔物,與制造純水生物海之魔神。

  摩拉克斯則是飛臨高天,他的身體遮天蔽日,在海面投下駭人的巨大陰影。

  統治深海的神,無盡海族的主人,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從深海中現身,他昂首頭顱,先看的方向不是天穹的龍而是遠方。

  「摩拉克斯,你感受到了嗎?」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話語中帶著輕蔑,他自信周遭的水元素力能迷惑摩拉克的感知。

  呵,人類口中的岩王帝君也並非萬能。

  摩拉克斯對奧賽爾的話不為所動,直到他看到海之魔神的身影化為青草與泡沫。

悠于 2023-11-16 08:54

第66章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發出大笑, 似乎在嘲笑摩拉克斯。

  「海之魔神不在大海上!」奧賽爾說出答案,他擋住那位岩王帝君的去路,大聲挑釁, 「摩拉克斯, 我要將你們的子民將會化為污泥,你們的領地變成是一片澤國!這世界終將屬於深海!屬於海族!」

  意識到中計的摩拉克斯出離憤怒,巨石傳導著他的情緒,震顫著發出共鳴。

  像征著深海與山川的兩位魔神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對持,一時間海川傾覆, 天地為之變色。

  相比起海上聲勢浩大的戰鬥,夢境中的鬥爭則平靜而戲劇化的更多。

  被拉入夢境深處的貝莉斯特保持著清醒, 她在漆黑的空間中推測夢之魔神的目的, 大概一是控制住她的行動, 不讓她掙脫出去支援盟友, 二是在夢尋找擊敗她的方法。

  想到第二點後,貝莉斯特認為夢之魔神不是那種擅長在現實中戰鬥的魔神, 不然她肯定會更偏向於在現實中與她戰鬥。

  基本上做出決斷的貝莉斯特靜下心, 並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那就是不妨讓夢之魔神看一眼她在原本世界的過去, 然後觀察她有什麼結果。

  說不定會直接被雷劈死。貝莉斯特缺德的想,來自其他世界這點被她的預感不停的告誡不能說出來,這應當是個秘密,讓他人知道會引來懲罰。

  但是很快貝莉斯特推翻了這個想法,不是不可以用, 而是不能這樣用。夢之魔神真的因為知道秘密而遭報應, 很可能會波及到作為秘密擁有者的貝莉斯特。

  可是就在此時, 黑暗中映射出模糊的高樓大廈。

  貝莉斯特怔了一下, 隨即她饒有興致看著那些對她來說堪稱熟悉的畫面, 她甚至都能憑借這影子認出這片建築在哪裡。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貝莉斯特默念著,她都放棄同歸於盡的自爆方法,以用來脫離夢境,而夢之魔神偏偏不領情要把這些畫面投放出來。

  不過貝莉斯特看出來,那位控制夢境的魔神大概預料不到會看到這個畫面,在擅長的領域,夢之魔神太自信了。

  「你就這麼想看嗎?」貝莉斯特開始嘗試主動回憶那些高樓廣廈還有些與原本世界有關的詞彙。

  「不——」夢之魔神的尖叫響起,她似乎感知到一個不該被這個世界知道的秘密。

  貝莉斯特搖搖頭,她說道,「晚了,你既然把我拉進夢裡,就要負責任,我請你看這個秘密,往好處想,也許它就是世界的真相。」

  「你,你究竟隱藏著什麼。」夢境被撕裂,密密麻麻的眼睛自裂縫中的出現,它們惡狠狠的對著貝莉斯特,似乎不滿意明明她才是被拉入夢的那個,卻用小花招擅自奪取做夢的主動權。

  夢之魔神本想誘導出貝莉斯特的秘密,因為很多時候秘密才是真正的弱點,是可以入侵到心靈的薄弱處。

  可她沒預想到貝莉斯特的這個秘密……似乎和她認知中的不一樣。

  魔神的秘密無外乎是潛藏的冷漠與邪念,很多魔神對人的愛在夢之魔神看來也沒那樣的純粹。

  在她的設想中,她會通過秘密找到貝莉斯特的陰暗面,進而讓她陷入內心的掙扎與自我矛盾開始內耗,這樣她便能逐漸蠶食屬於貝莉斯特的信仰之力,進而再看看能不能奪取她的權柄,最後取而代之。

  反正現在不可能有魔神來喚醒她了。

  塵之魔神和爐灶之魔神將會被夢魘的種子與洪水困住,他們為了救自己的子民,肯定無法分身,來支援盟友。

  而漩渦之魔神承諾會將岩之魔神和若陀龍王拖在海上的戰場中,使得這兩位強者短時間內無法回歸陸地。

  這一戰,漩渦之魔神和海之魔神並沒想過能借此消滅一位龍王以及四位魔神,那樣太自大,而且魔神倘若那麼容易就能被打敗,那進行千年的魔神戰爭豈不是個笑話。

  漩渦之魔神和海之魔神要做的是毀掉大地上所有魔神,尤其是岩之魔神和他盟友的領地。

  他們要把其他魔神的子民污染和殺死,削弱信仰帶來的力量增幅。

  這樣的策略在先前的魔神戰爭中從未出現過,即使魔神們再怎能鬥爭,對互相的子民也不會下死手,太卑劣了。

  可是既然要爭奪塵世執政,那為什麼還要在乎手段?

  漩渦之魔神和海之魔神只想要勝利,至於怎麼樣達成勝利他不在乎。

  在這點上夢之魔神與他們不謀而合,所以她才會協助海之魔神用一顆從眷屬體內刨出來的鮫珠制造出幻境,借著大海中無盡水元素力的遮掩,營造海之魔神與漩渦之魔神共同在海上出現的假像,誘使岩之魔神和若陀龍王一同出征。

  這樣的話,留守在陸地上的只剩下塵之魔神和爐灶之魔神。

  這兩位魔神一位掌握民生,一位是最早引導人類的魔神之一,所以他們兩個肯定不會放下子民不管。

  也許他們會為了營救子民而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

  那樣的話在潛藏起來,在暗中發動洪水的海之魔神看來是再好不過,兵不血刃就將兩位塵世執政的競爭者淘汰出局。

  至於夢之魔神,她來困住誕生不多久的煉金之魔神,在夢境中,那些精巧而威力巨大的武器根本排不上用場。

  在煉金之魔神被困的時間裡,螭會用水封鎖住雲海間,把雲海間裡的人類活活耗死。

  只是萬事都有意外。

  「夢之魔神,你看啊。」在夢境深處的貝莉斯特用一種堪稱惡劣的語氣大喊。

  結果夢境破碎了,夢之魔神眼角眼中的流出一行血淚,她睜開眼怨恨的說,「你不屬於這個世界。」在她目睹那番那番奇異的景像後,火光大盛直接灼傷了她的眼睛。

  在貝莉斯特的秘密之前,是一顆耀眼的星星,它發出光會灼傷惡意窺探秘密者眼睛,迷惑好奇者的視線,再頂尖的占星術士都無法從中看出一絲一毫破綻。

  這正是最早被歸終察覺到,貝莉斯特命之座中被火星遮掩的第三顆星,它像征著真正紛爭到來的前奏,以及對秘密的遮掩。

  夢之魔神感到不公,都是魔神,憑什麼有的魔神就是更被世界眷屬,擁有更加的強大力量,甚至連命運都無法被探知。

  「你知道了又怎麼樣,難不成你還要去天空島,向那位執政告知你所看到的畫面?」已經不在意的貝莉斯特笑道,「等你說出我的秘密,我被懲罰,那知道這個秘密的你,又能得到什麼?」她這個態度更令夢之魔神氣憤。

  夢之魔神咬牙切齒,貝莉斯特摸准了她不敢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不過即使無法利用秘密擊潰貝莉斯特,夢之魔神也能將她鎖在夢中,她所創造的夢,只能從外界擊破,將沉睡著喚醒,否則很難脫出。

  在夢裡,夢之魔神有的是時間的折磨這位誕生區區幾百年,根本不知戰爭殘酷的魔神。

  貝莉斯特旁觀著,她集結著火元素力用熱浪與灼燒感讓自己保持意識上的清醒。

  不著聲色的貝莉斯特模仿某部電影,在心中構建出一只追尾巴玩的貓,這是令她最放松的畫面。

  她不停的讓那個貓追著尾巴,借此來做對比,證明她還醒著。

  「你不在乎你在外面的子民嗎?你會被關在這裡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等你出去,也許他們已經螭的封鎖,得不到外界的補給而活生生餓死。」夢之魔神收拾好情緒,重新開始攻心。

  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此想著貝莉斯特搖搖頭。

  夢之魔神驚愕看著貝莉斯特平靜的模樣,這不符合一般魔神的反應,換做其他魔神聽到這種話肯定會感到驚慌和憤怒。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懂煉金之魔神。

  「是嗎?那我祝福螭身體健康。」這樣能多扛住幾枚炸彈,好幫她多清清庫存。

  敢於留下雲海間獨自面對困難,正是因為貝莉斯特相信自己的子民不會讓自己的失望。並且貝莉斯特相信自己不會被困住太久,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除非有殺手锏能殺死摩拉克斯,不然最多只能拖住他一段時間。

  「什麼?」

  貝莉斯特覺得與其被夢之魔神透過心靈猜出來她的所想,不如自己主動袒露。

  「雲海間短時間內不缺食,且不說我囤積了夠他們吃十年的儲備糧,那裡還有肥料,有改良後種子,有新的種植的方法。而且我的子民,小到一雙筷子,大到能威懾魔物的武器,全部能靠自己的雙手制造。」

  「這是希望與夢想的力量,正是有此驅動,我與子民們才能一同改造現實。」

  貝莉斯特露出一個堪稱瘋狂的表情,「而你最好開始祈禱,能在我的盟友到來前殺死我,不然這個夢將是你的牢籠。」到時候就算夢之魔神要走,她這個客人還不願意哪。

  「而且夢之魔神你要不要賭一把,你如果要殺死我,我會不會拉著你一起死。」

  魔神的死亡本就是一場災難。

  貝莉斯特不介意玉石俱焚拉著夢之魔神一起下地獄,她相信自己死亡的那刻一定會變為世界上威力最強大的炸彈,會震碎世界的所有虛幻。

  想到這裡貝莉斯特還要感謝夢之魔神選定的這個位置。它離雲海間的核心區特別遠,且方圓百裡人煙罕至不說,那些住在這裡的人民在她到來前,便已經被撤回大後方。

  這導致貝莉斯特無所畏懼。

  在夢之魔神因貝莉斯特的話晃神之際,貝莉斯特化為本體的白虎,狠狠朝著夢之魔神撲去,過量的火元素力瞬間充滿夢境,那些藏匿在花草下的岩漿再度迸發,硬生生點起無法熄滅的燎原之火。

  貝莉斯特在撲上去的瞬間心想,她可沒說不會反擊。

  另一邊穿過層層密林,螭帶著水流與其他部下來到雲海間外圍,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沒有遇見阻擋的人類或者依附於煉金之魔神的魔物。

  就在他沾沾自喜,以為那些人在自己的神明被困後而潰不成軍時。

  從暴雨中飛出一枚枚造型奇異的箭矢,他們的尾部閃著光。

  螭的瞳孔緊縮,他認出這些是什麼東西,對這個情況他早有准備,可這個數量遠遠超過他的預期。

  遠處的山體被鑿空,只留下一個個不大不小,剛剛夠炸彈飛出的洞口,幾名配合熟練的防空小隊成員用經過特殊改造的弩將炸彈發射出去。

  炸彈像不要摩拉一樣從雲層深處傾瀉而出。

  防空小隊的成員依稀記得,貝莉斯特把這種敵人來了先炸一波再說的模式,稱為無限制新型戰爭。


第67章

  平原之上, 奔襲而來的洪水衝垮房舍和田院,但奇怪的是,在這種破壞下, 水中並沒有人類的哀嚎聲。

  若是海之魔神能親臨現場,他一定會產生和螭一樣的困惑。

  人哪?生活在這裡的人哪?

  塵之魔神最後關上了洞天福地的大門, 她眺望不遠處的一片汪洋,隨著權能的湧動, 塵土與地面上的水結合, 逐漸水的顏色不復透亮,開始渾濁起來,最後竟化為了泥漿。

  藏在大水中,本想肆意殺戮的海之魔神追隨者們統統在粘稠的泥漿中寸步難行。

  洪水能更改山川的輪廓, 能衝垮堅固的堤岸, 植物再強壯的根系也抵不過波濤洶湧的水流。

  但在微塵面前,即使是毀天滅地的洪水也無能為力。

  塵埃輕微而渺小, 總是那麼容易被忽略, 但當它們聚集起來, 卻有著改變世界的力量。

  歸終讓無法計量的塵土進入水中,令奔騰的大水凝滯。

  在淤泥裡, 有魔物想跳到干燥的地方,可他才剛剛躍起, 利箭便射中他在半空中的身體。

  經過合金鍛造的箭頭, 足夠擊穿普通魔物的外殼。

  然而這還沒有完,箭杆迅速爆炸,對魔物造成了更大的傷害。

  在泥漿中細密的岩元素力構成一層屏障保護著下方的土地, 防止魔物死亡後帶來的怨念污染本來用於耕種的農田。

  農田上的作物早在洪水到來前便搶收成功, 也許以後這些水族魔物在泥漿中的遺骸經過過濾, 會成為不錯的肥料。

  其實在海之魔神和漩渦之魔神要聯手進攻前,安插在他們身邊的內線,便向岩王帝君傳遞出這個計劃,雖然那位內線並不清楚計劃的詳細內容,但確實為摩拉克斯及其盟友爭取到了寶貴的准備時間。

  歸終看著特制的爆破箭矢紛紛從凡人弓箭手中射出,雖然他們沒有元素力,仍能靠著工具仍能殺死泥漿中湧動的魔物。

  在仙人以及神之眼持有者被調到海邊,後方空虛的情況下,這些凡人填補了戰鬥力的空白。

  想到這裡歸終不禁感嘆,她想起貝莉斯特在不久前將洞天福地和新式的武器送來時,對她說的話。

  主動挑釁,試圖引發戰爭的一方,往往都缺乏道德感,並用各種借口把自己包裝的很正義。

  實際上只是在巨大利益的趨勢下開始喪心病狂罷了。

  面對這種情況,能做的就是調動起所有人的力量,來應付一場全面戰爭,盡量減少傷亡,因為敵人為取得勝利肯定不會限制手段。

  歸終雖不知道誕生在魔神戰爭平緩期,從未親臨過戰場的貝莉斯特怎麼得出這個結論。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貝莉斯特說的有道理。

  魔神戰爭的模式,不可能局限於魔神及其眷屬間的戰鬥,子民同樣不會因能貢獻力量而安然無恙。

  她早就認為魔神戰爭,總有一天會進階,變為最殘酷也是最現實的形態。

  這次的洪水應證了她的觀點,為了成為塵世執政,作為主動挑起戰爭的一方,海之魔神開始向其他魔神子民下手。洪水傷害不了魔神本身,卻會讓人類流離失所,丟掉性命。

  雖然這次無法阻隔的大水毀掉了大部分的房舍,可居住在此的子民在水到來前,便跟著馬科修斯和沒有隨岩王帝君出征的幾位仙人,一並遷入雲海間制造的洞天或者過往文明留下的秘境。

  歸終感到欣慰,領地丟失,可以在通過鬥爭奪討回,神廟被毀,可以重新修建,唯有逝者不可追。

  她相信只要子民還在,那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不過,歸終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

  海之魔神花費這麼大的心思,聯合的其他魔神放出假消息,引走岩之魔神和若陀龍王,聲東擊西來用洪水偷襲,或應該不僅僅是要殺死子民,以此削弱信仰之力這麼簡單。

  這種行動很難說服漩渦之魔神奧賽爾。

  以歸終對奧賽爾的理解,身為強者,奧賽爾不是那麼喜歡對其他魔神的子民動手,因為他不屑於毀滅弱小的存在。

  正是因為有漩渦之魔神和岩之魔神,水系與岩系的最強者帶頭不傷害子民,這塊區域魔神戰爭才與人類的關系不是很大。

  歸終思考並警惕著,不知為何她心中的不安越發擴大。

  「塵之魔神。」嘶啞的聲音裡夾雜著浸入水中的不清晰感,被水球包裹著的大鮫俯瞰泥濘的大地,對於死傷的眷者視而不見,甚至向幸存下來的魔物發射純水,將它們活活在水中分解,進而吸收它們的力量

  歸終循著抬起頭,然後她看到水之魔神怪異的身體,「這股氣息……」

  瞳孔縮了縮,歸終立刻想用岩元素構成屏障,可不知為何她感覺到暴躁,她想要肆意揮發自己的力量毀滅眼前的一切。

  什麼子民,什麼愛人的天性,這塵世中的相關,最後都不過是毀滅。

  不對。歸終壓制住這個想法,她快速審視自己,然後發現她的靈魂竟然產生了幾道縫隙。

  海之魔神用帶著無盡瘋狂的聲音繼續說道,「離開這裡後,我在一片密林之地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那裡才是萬物的歸宿。」那是他逃跑後看到的景像,在哪裡他終於明白在這般偉力下,魔神不過是跳梁小醜,是被名為愛人的枷鎖控制的可悲木偶。

  「感謝我吧,我將這份力量從那不見地方的地方帶了出來!」海之魔神瘋癲的大喊,他雙眼血紅,周圍的水也開始變得不再純淨,紫中帶黑的液體從他的身體裡析出。

  泥中長出細苗,它們很快長大,開出深色的花,這些植物是由夢之魔神創造的夢魘種子,一般來說對魔神造成不了傷害,可這個種子在那些紫黑色的液體中浸潤過,帶有強烈的污染。

  「你觸及了,這個世界的存在,不該觸及的東西。」喘著粗氣,歸終趁著還有理性,用岩元素封堵上所有秘境的門。

  岩石堅硬無比,種子的根系卻能刺穿將其粉碎。

  這些被污染過的夢魘種子深深扎根在泥水裡,它們擊穿了歸終為保護土地制造出岩元素力屏障,並通過這些塵埃中的岩元素力反向污染了她。

  如果再向下,那將會污染地脈。

  歸終預料到這點後產生一絲絕望,因為地脈一旦被污染,那這裡將徹底失去生機。

  可她似乎什麼都做不了,對抗污染帶來的侵蝕耗盡了她的力氣,甚至已經無力維持不住人的形態,

  歸終衣袍漸漸化為塵土,掌控塵土的神明沒有退卻,她站在自己守護幾千年的土地上,就像一塊在時空中不願被風化的頑石。

  「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歸終念出,目光漸漸變得堅定。

  海之魔神沒有回答,他不停的大笑,「連奧賽爾那個傲慢的家伙都被我騙了,他真以為我在失敗後,找到了殺死摩拉克斯和你的方法!!」說到失敗,他的話語中多出幾分怨毒。

  正是因為摩拉克斯和奧賽爾,他才失去了所有。

  如今他回來,即是帶來關於世界的真相,也是為了報復。

  海之魔神要向他的對手們通告,什麼塵世執政,什麼無冕之王,那不過是個無聊玩笑,唯有深淵才是正途。

  「投入深淵的懷抱吧。」

  塵之魔神不為所動,清風吹過,她忽然放松下來,念出那個傳說中的名字,「伊斯塔露。」

  一秒,這一瞬的時間被無限的拉長,海之魔神被深淵侵蝕而變得猙獰的面孔被定格住。

  時間之魔神伊斯塔露從時間的縫隙中走出,她用悲傷的眼神看向歸終,「你被污染了。」不待歸終有所回答,伊斯塔露繼續說道,「我可保住此地的地脈,終止受污染種子的萌發,但我無法干涉現實。」

  「我明白了。」歸終有些自嘲的想,此時此刻她也什麼好怕的。

  「抱歉,如果可以我也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伊斯塔露並非辯解,水在一定程度上能阻隔時間,而海之魔神想必也是知道這點,所以他一直藏在水裡。

  當伊斯塔露察覺到地脈異常時,悲劇早已發生。

  作為最初的影子伊斯塔露不能坐觀這塊區域的地脈被毀,而她又不能直接干涉現實。所以她能停止種子的發展,卻無法出手殺死海之魔神,終結這場災難的源頭。

  這件事只能由歸終去做。

  「我會擊殺海之魔神。」就算伊斯塔露不說,歸終也會這樣做,在這位時間之魔神出現前,她便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要殺死海之魔神,防止更多的夢魘種子被播撒。

  「最後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歸終看著伊斯塔露的身影淡去,忽然輕笑著叫住她。

  伊斯塔露再看了她一眼,最終點頭應下,「請講。」她其實猜到歸終要問什麼。

  「那次在層岩巨淵地底,我看到的時間殘影,是真的嗎?」

  她也許不該問伊斯塔露,但在奔赴終結前,她希望自己確實看到過真相。

  歸終始終相信技術的光輝,相信智慧沒有邊界,即使現實中技術有極限,智慧是陷阱,她依舊一如反顧的追求它們。

  這可以稱得上是她作為歸終的私心,不是為子民獻出一切魔神,而是她自己的追求。

  「是。」伊斯塔露沒有隱瞞歸終,她做出承諾,「時間不會說謊。」

  「不過你最好不要告訴他人,那會招來天空島的懲罰。」

  點頭歸終記下,不過她記不記這點已是不重要了。

  時間再次走動,她看了眼守護千年的領地,像征此處的琉璃百合在泥濘盛開,她回望著,輕笑一聲,旋即化為漫天的揚塵。

  在最後一刻,歸終想她不會離開這片她付出所有的土地,正如塵埃不會消散。

  所以她不希望在未來她的子民為她而哭泣,她只是換種方式陪伴在他們的身邊。

  如果要必須要懷念她,那不如為她唱一首歌。


第68章 番外

  風和日麗的上午, 攤販正在沿街叫賣。

  「哎?!前方的那位旅者請留步!」

  正要去璃月港內的冒險家協會接任務的熒突然被叫住。

  「是她!」派蒙一眼認出正朝著他們奔來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派蒙總覺得那個女人頭上有著一個黃點。

  女人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她的腳上全是泥,一看就是從外面剛回來不久。

  大概怕派蒙和熒認不出她, 女人急切的問道,「你們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的, 上次你找我們買了雲間蘋果, 給了我們不少摩拉。」派蒙開心的笑著說,好多好多摩拉,她記得清清楚楚,以至於在外面看蘋果都要多看兩眼是不是雲間蘋果。

  派蒙都感覺自己要成蘋果鑒定專家了。

  「對, 就是我, 當時還有位占星術士把雲間蘋果都吃完了。」想起上次的事情,女人還記得扎著雙馬尾的異國占星術士的哀嚎。

  「我看兩位是要去冒險家協會對吧?既然接任務, 我想拜托兩位, 去幫忙為幾位仙人送退休金。」做出請求的手勢, 女人解釋道,「我要和師妹一起去的山裡做考察, 實在是抽不出時間。」

  她記錯了日子,等早晨反應過來時, 已經連推脫掉幫忙送退休金的時間都沒有了, 只得匆匆忙忙趕到冒險家協會,看看能不能遇見哪位有緣人願意接這個有些艱巨的任務。

  「退休金?仙人?」派蒙露出吃驚的表情,「沒想到在璃月, 仙人居然還能有退休金。」

  「呵呵呵。」轉移視線女人干笑幾聲, 沒有回答。

  熒盯著女人, 在很可疑和接受任務間選了後者,「我可以接受。」她對這個仙人的退休金還挺感興趣。

  見旅行者答應,派蒙開心的跺著附和,「嗯嗯,有旅行者在一定會辦好。」

  「那謝謝你們了,這裡是名單,我一共要給兩位仙人送退休金,至於摩拉,你們拿著之前我給你手牌去找總務司要就好。」女人千恩萬謝的把名單交給旅行者,隨後一溜煙的跑開。

  派蒙望著女人急忙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提出建議,「那我們不如先去找小雨問問好了,說不定她控制著發給仙人的退休金。」說完派蒙想起什麼,躍躍欲試的說道,「嗯,讓我們先看看紙條上寫的退休仙人是誰吧。」

  點點頭,熒同樣感興趣,在派蒙的期待中她打開寫有名字的紙條,第一位赫然是往生堂客卿鐘離。

  「居然有鐘離?!」派蒙發出驚呼,她以為鐘離都是靠賣學識賺飯錢,結果他竟然有退休金。

  很快派蒙想到第二個問題,她不無擔憂的問熒,「退休的岩王帝君拿到退休金真的沒有問題嗎?」

  熒也從震驚中回過神,她和派蒙對視一眼,都讀出對方眼中的擔心。

  要知道鐘離可是好不容易從岩王帝君的位置上退下來,這個秘密暴露了,那他的良苦用心可就白費了。

  「我們快去找小雨看她知道多少。」說完熒朝著碼頭跑去,派蒙緊緊飛在她的身邊,連烤吃虎魚的味道都不在意,放在平常她肯定會讓旅行者買兩份來當早餐。

  從冒險家協會抄近道熒很快和派蒙來到總務司的事務小雨身邊,正好煙緋正在和她說著什麼。

  「是煙緋?她難道也是為了退休金而來?」派蒙不知道煙緋的年齡,但是她應該有幾百歲了吧。

  話說,仙人的退休金怎麼算啊?派蒙問這麼清楚的原因,時想知道她和旅行者假如宣布退休,能不能在璃月拿到的一份退休金,這樣她們就不用這麼辛苦的做任務了。

  雖說她們好像也不算仙人……

  「是旅行者啊。」煙緋注意到熒的到來,微笑著打招呼,「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們。」

  派蒙背著手回應道,「我們是來幫仙人要退休金的。」至於是誰,她就不說了。

  「退休金?」煙緋眨眨眼,她看向的旅行者,「是一位叫寒濁的人請你們來要的嗎?」

  寒濁?旅行者再次拿出來紙條確認了一下,在鐘離名字下面的確實是寒濁。

  這時旅行者看到往生堂客卿鐘離後面畫著幾塊石頭,雲海間打工蛇寒濁名字後面則是一條歪歪扭扭藍色吐著信子的蛇。

  「是他。」熒把手放在胸口上真誠的回答。

  煙緋嘆了口氣,「我也是受那位寒濁先生的委托,前來要他今年的退休金。」轉頭她充滿希冀的看向旅行者,「那你們有拿到有著雲紋的手牌嗎?如果有,我就不回去拿了。」

  她剛剛正是因為忘記拿手牌,便和這我總務司事物商量,看能不能以合同取代手牌。

  從程序上來說這符合律法的規定,因為合同能證實寒濁先生確實委托了她。

  可這位身為總務司事物的小雨不同意,她說今天會有人拿著手牌來取兩份退休金,其中一份也是寒濁的。

  煙緋能證明,寒濁確實委托她代領養老金,但證明不了另一位仙人。

  假如現在煙緋拿走,等拿著手牌的人過來,小雨不好解釋為什麼只有一份退休金。

  「所以你們有手牌嗎?」小雨謹慎的詢問。

  「有,而且我們這次要拿兩份退休金,另一位仙人也需要。」派蒙還是沒有把鐘離說出來。

  小雨松了一口,「那就對。」說完她取出兩個裝滿摩拉的錢包交給旅行者。

  「真是謝謝你們了。」煙緋一看問題解決,感謝起旅行者,作為感謝提出如果熒和派蒙沒有去過雲海間,那她可以帶路。

  派蒙馬上答應,熒也表示同意。

  「說起來雲海間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派蒙發現煙緋沒有朝著璃月港的市內走,而是帶著她們走向大海,她懷疑接下來要游泳。

  「要是那種仙人的秘境,我們是不是還要幫忙打掃衛生?」

  在前方的煙緋站在海邊深吸一口微鹹的空氣,領著旅行者輕車熟路來到一條不起眼的船前。

  「程老伯。」煙緋禮貌的打招呼。

  把草帽蓋在臉上的船夫懶散的起身,看清是誰後倦怠感一掃而空,變得非常熱情,「這不是煙緋嗎?又去雲海間玩了?」

  搖頭煙緋回答,「不,這次是和兩位朋友一起為寒濁先生送退休金。」

  聞言程老伯看向煙緋身後的熒以及漂浮在半空中的派蒙,他不好意思的說道,「不是叔叔多問啊,小姑娘你有手牌嗎?」

  「有。」熒從背包裡取出那枚手牌。

  結果檢查過後,程老伯還過來不再多問,馬上邀請他們上船。

  「真小心啊。」目睹全程的派蒙抬手,對雲海間和那位寒濁先生更加好奇。

  上船後出乎派蒙和熒預料的,程老伯搖著船槳來到遠離璃月港的海中央,然後他松開船槳,整條小舟快速沉了下去。

  沒反應的派蒙緊張的發出哎哎哎的聲音落盡水中,熒更是因為突然而來的下降扶住船沿。

  水下巨大的氣泡包裹住船體,不需要游泳,也沒有意外發生。

  「放心,沒事的。」習以為常的煙緋安慰似道,「我第一次來也嚇了一大跳,但次數多了就好了。」

  小船越下越深,等到一定,深度熒忍不住抬起頭,海面折射出幽藍的光,有各色的魚群在無憂無慮的游動,突然緩緩劃過巨鯨游過驅散了魚群。

  巨鯨有著白色般的腹部,宛如在海中的雲朵。

  派蒙看著堪稱夢幻的景色不由的發出感嘆,「真漂亮,雲海間是龍宮嗎?」

  「不是,雲海間原本在山裡,後因魔神戰爭,我們雲人遷居到璃月港,時代變遷,很多雲人和其他魔神的子民一樣融入璃月,成了璃月人。」

  「但也有不少雲人,像我的父母,還是緬懷原本的生活,於是我們信奉的神重新在海底建起雲海間,好緩解大家的思鄉之情。」程老伯用一種緬懷的口吻講述著好像很古老的故事。

  「雲海間是璃月最大的甜甜花和霓裳花種植基地。」煙緋從商業方面對旅行者描述雲海間,「全提瓦特的大部分糖,都出自雲海間。」

  至於霓裳花,就屬於商業機密,煙緋不好說,這可是飛雲商會能保證在絲綢領域占據主導地位的秘訣。

  「哇,那雲海間的創造者,一定很富有吧!」派蒙兩眼冒光,她仿佛看到了一個金閃閃到處是摩拉,如黃金屋一般的海底仙境。

  小船落到適當的位置開始前行,沒多久坐落在海床上的雲蒸霧繞的城市出現在她們的眼前。

  這比遠比派蒙設想中要繁華的太多。

  穿過一層屏障,小船落在雲海間邊緣的潺潺溪流上,煙緋邀請旅行者下船,程老伯則是對她們喊有空多來雲海間玩。

  「那我們先去找寒濁先生,我還想問問他要不要再和我續五十年合同。」腳踏實地的煙緋來不及欣賞仙境風景。

  睜大眼睛派蒙說道,「五十年?!」

  「我們合作已經有幾百年了,當年我還是實習律師的時候,寒濁先生便找打官司,討要兩千年的退休金,這在璃月是前所未聞,因為仙人不存在退休這個概念,更何況是討要退休金。」講到這裡煙緋想起自己的父親。

  在她把這件事告訴父親後,那位征戰四方的仙人久久不語,似乎在算自己能拿多少退休金。

  「後來我才知道是寒濁的雇主,認為璃月的律法有缺陷,她看到太多仙人來到凡間因沒有摩拉而無法正常生活,才讓寒濁先生來狀告自己,以此推動立法。」煙緋正是通過這場官司打出名聲。

  「那位雇主為什麼要這麼做?」熒感到不理解。

  對旅行者的詢問,煙緋斟酌用詞,「往往案件更能快速的推動法律的更新和建立。據我所知那位雇主通過正規的渠道向七星提出過很多次建議,但都沒有被采納,她又不願意走捷徑,所以才這樣做。」

  「其實那位雇主正是雲海間的創造者,所以她才不介意成為被告,可能對她來說做被告也是很新鮮的一件事吧。」說到這裡煙緋多提了一句,「後來也是那位雇主承諾,由她與璃月共同承擔仙人的退休金,而她出了其中的大部分。」

  「這麼說雲海間的創造者是真太有錢了,感覺比凝光還要有錢,都能給仙人發退休金。」派蒙不無羨慕的說。

  在這時,她和旅行者已走進雲海間的核心區。

  這裡與璃月稻妻蒙德等城市完全不同,索道和升降梯隨處可見,山上建滿了各式各樣的的建築,漂亮的招牌隨處可見,那些招牌不知是用什麼做的,在雲間能透出瑩瑩采光,而招牌上的內容大多是研究所。

  雖然也有很多是餐廳飯店以及食堂。

  等走進些真正令熒和派蒙震驚的是在雲海間的中央,那是一顆燈光投射出的半透明的蘋果樹,因為過於新奇,她們完全忘記了剛剛討論過的法律上的事情。

  「對了,那位就是寒濁先生!」

  循著煙緋的話,熒看過去,一名穿著體面的男子,正在街邊擺攤。

  「仙人也需要賺錢嗎?」派蒙攤手,不由的同情起寒濁先生,同時也理解鐘離為什麼一摩拉都沒有,連仙人都要擺攤賺摩拉,何況是岩王帝君。

  煙緋輕輕搖頭,「不,寒濁先生在璃月有很多間好地段的鋪子,後來他發現開店不如租房賺得多,索性把房子全租出去了。」在理財這方面煙緋不得不佩服她的這位老主顧。

  「居然還能怎樣。」聽完煙緋的話,派蒙瞬間覺得自己沒資格同情寒濁。

  來到寒濁的攤位前,派蒙看著蘋果汁五十摩拉兩杯,不由的口渴起來。

  不過她還是克制住喝蘋果汁的渴望,對寒濁說道,「你好,我們是來送退休金的。」說不定對方拿到退休金,能免費得到兩杯蘋果汁做跑腿費。

  寒濁打量了一番派蒙,隨後他看向熒。

  熒立刻掏出錢袋交給他。

  「謝謝。」寒濁說完就沒有再吭聲。

  派蒙這下有些生氣了,這位仙人好冷漠。

  煙緋注意到氣氛,趕緊打圓場,「寒濁先生不愛說話,要不旅行者你幫我去取一份合同吧,那位仙人說他出門前放在書桌上了,這是鑰匙。」

  熒同樣會意,「沒問題。」然後她拉著派蒙離開。

  去取合同的路上,熒和派蒙好好欣賞了一番雲海間的景色,只是走著走著,她們就覺得好累。

  「這裡到處都是台階,而且我們根本找不到那位仙人的住處。」派蒙摸著雲海間內發放的地圖,按照提示明明就在這裡,怎麼就找不到,她們都開始原地打轉了。

  「是生面孔啊。」一個女聲響起,「你們好啊,我叫白滌,請問你們是迷路了嗎?我知道雲海間的店都很難找。」

  白滌友善的樣子令人放松警惕,派蒙不疑有他,簡單對白滌講述了找仙人秘境的經過。

  「原來是找仙人的住所啊。」白滌自然接過地圖,看過幾眼後她已經知道在哪,「這個洞天在下方,不過住在那裡的仙人出去好長時間了,裡面可能有魔物,你們能應付的來嗎?」

  熒心中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可能真的和派蒙來時說的那樣,替那位仙人打掃衛生。

  「我們能應付的來。」不等熒問問有沒有其他的方法拿到合同,派蒙一口答應,她和旅行者可是能輕松闖過秘境。

  當然派蒙負責輕松,熒負責闖過秘境。

  話都說到這裡,熒只得告別白滌,獨自進入秘境。

  這次她沒有遇見丘丘人,只有史萊姆,無窮無盡的史萊姆。

  好不容易從書桌上拿出合同,熒帶著滿身的史萊姆凝液從秘境中出來。

  派蒙在秘境裡被史萊姆砸的暈頭,在路上更是發誓說這段時間絕對不吃史萊姆做的食物,香菱做的也不行。

  這話讓熒胃痛。

  回到寒濁的小攤子前,煙緋已經和寒濁談完了。

  「謝謝你們!」煙緋接過合同,她注意到熒滿身狼狽,感到非常後悔她想到那位仙人秘境竟然有魔物,作為彌補主動請派蒙和熒喝蘋果汁。

  聽到有蘋果汁和,經歷過史萊姆圍剿戰的派蒙心情一下子好起來,「好啊好啊!」這個蘋果汁看起來真的很美味。

  寒濁也沒什麼架子,接過煙緋遞來的五十摩拉,當即倒了兩杯遞過去。

  「好喝!」抱著杯子派蒙噸噸喝完,她下意識的問道,「這裡面放了什麼啊?好奇特的口感。」

  想了想寒濁覺得這個秘方也不算什麼秘密,便沒有顧忌的對派蒙坦然道,「每一瓶都加了五勺稀釋過的史萊姆凝液。」

  聽到答案的瞬間熒和派蒙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

  意猶未盡的離開雲海間,雖然徹底沒胃口吃飯,但大飽眼福的派蒙和熒接著去找鐘離。

  「鐘離的話,不是在聽書聽戲就是在遛鳥喝茶吧。」派蒙揉著肚子,她很餓但是她不想吃東西。

  在最不想吃一樣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到嘴裡的美食是那種東西做的,真讓人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上回書說道,璃月仙家法典……」

  果不其然熒在說書攤上看到鐘離的身影。

  「鐘離!」

  快速的飛過去,派蒙看著不知有沒有帶摩拉的鐘離,忍不住炫耀起她今天的經歷。

  「雲海間,有錢。」鐘離揣摩著這個組合,發現沒什麼問題,不過整個璃月都很富有,只有過去能制造摩拉的他偶爾會忘帶摩拉。

  派蒙更加得意,這感覺就仿佛是她摩拉很多一樣。

  「我們把你的退休金帶來了。」熒進入正題。

  鐘離似乎很驚訝,「哦,原來我也有。」他沒有想到那位老友把他列入到發放退休金的仙人名單。

  「鐘離,你和那位雲海間的創造者認識嗎?」派蒙覺得既然雲海間在璃月的海中,那鐘離肯定知道。

  「認識。」說完他笑了下,「正好,她來了。」

  熒和派蒙同時回頭,看到那位與她們短暫相遇過的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

  「啊,我想起來,上次貝莉斯特正是找雲海間,到了以後發現那裡變成了絕雲間,已經沒有人居住了。」派蒙終於想起她在哪聽過雲海間這個地名。

  熒跟著點頭,她也記起來了。

  「好久不見,旅行者和派蒙。」貝莉斯特坐到旅行者旁邊,「真懷念啊,和大家一起喝茶的日子。」

  「海中雲海間是你創造的嗎?」

  面對熒的問題,貝莉斯特點點頭,然後她看向鐘離,「當然是山體和地基是鐘離先生幫忙弄的,我可沒有移山填海的能力。」

  「過譽了,我不是做了些微末的工作。」鐘離謙虛道。

  派蒙確認貝莉斯特的身份後,連珠炮似的發問,「那寒濁的雇主也是你?給璃月仙人發退休金的也是你?哇,你怎麼能有這麼多摩拉?」問了這麼多,但派蒙的重點是最後一句。

  想了想貝莉斯特說,「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你們要是不介意,我慢慢講你們聽。」

  「那講故事期間的茶錢由我有來出吧。」鐘離也想聽聽關於過去的故事。

  ——END


第69章

  千奇百怪的怪物在夢境中游離, 挑戰著貝莉斯特認識的極限。

  夢境之魔神被虛影隱藏著,對於來自貝莉斯特的攻擊,她游刃有余的躲避, 在她看來只要拖住貝莉斯特,等外面那些夢魘種子萌發,雲海間便會徹底被怨恨占領, 成為無法讓人居住的廢地。

  雖然夢境之魔神並不知道海之魔神在逃亡期間,去哪尋找了這種歪門邪道, 畢竟用積蓄的怨念來污染土地,確實不是普通魔神能想到的方法。

  這時從外界傳來震動。

  化身為白虎的貝莉斯特心裡一緊, 她的動作慢了半拍被夢之魔神抓到空子。

  「你走神了。」夢之魔神的藤蔓擊穿貝莉斯特的皮毛。

  貝莉斯特被擊中的地方血肉綻開,奇異花草的種子落到上面, 快速萌發。

  這樣子美麗又恐怖,但對看過太多噩夢和虛假怪物的貝莉斯特已然不算什麼, 她用火焰直接灼燒傷口, 將那些植物化為灰燼。

  「外面有魔神隕落了,煉金之魔神, 下一個隕落的魔神會是你嗎?」夢之魔神用輕松的口吻說道, 心中卻在震驚海之魔神的成功。

  身為最熟悉怨恨的魔神, 她自知痴嗔貪念的威力如果有這麼大,那她早就借著感情的威能, 在力量上超越漩渦之魔神和岩之魔神,所以她一直等著嘲笑海之魔神的計劃,

  但現在看來,似乎他確實成功了?當然, 夢之魔神想, 也有可能是海之魔神中道崩殂被擊殺。

  貝莉斯特自然知道剛剛那股震動意味著什麼, 這迫使她更迫切的想要出去。

  察覺到對手情緒上的波動,夢之魔神馬上釋放出更多的可怖畫面干擾貝莉斯特的認知。

  可經過先前的驚嚇,貝莉斯特對怪物差不多脫敏,甚至感覺自己從此之後不會怕鬼怪,看到再恐怖的畫面也只會說一聲,就這樣嗎。

  這時候貝莉斯特不得不說在制造恐怖視聽方面,還是人類的比較有天賦,至少夢之魔神創造出了驚悚的畫面,然而卻沒有配樂,這使得恐怖感減少了特別多。

  轟隆隆如火山爆發的響動自貝莉斯特身邊而起,岩漿憑空出現,它們流淌在夢境的底部,生生將最底層的夢填滿。

  作為夢境世界的主人,夢之魔神咬牙忍受住高溫的炙烤,她知道的貝莉斯特意圖。

  她試圖用火元素將夢撐爆。

  不,這是我的夢!我不會允許她這樣做!夢之魔神堅持著,在岩漿湖中召喚出朵朵紅蓮,妖嬈的開在炙熱中。

  夢之魔神試圖通過元素力感染的方式,再次侵入貝莉斯特的內心。

  可上次探知貝莉斯特秘密的經歷讓她心生害怕。

  正是這點猶豫讓貝莉斯特抓住機會,她反手用火元素力把紅蓮融化。

  創造的權柄揮發起作用,紅蓮的灰燼與火焰結合,只有骨架的巨人從金紅的熾熱中起身,他是噩夢與岩漿的造物。

  身為造物主的貝莉斯特覺得還不夠,她想起一樣東西。

  夢之魔神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波動,她瞪大眼睛,細鹽紛紛揚揚如雪般灑落。

  「封印解除。」貝莉斯特變回人型,鹽自在她的掌心那把白色的小鑰匙中飛散。

  「鹽之魔神的權柄!」夢之魔神意識到這是什麼後,一下急了。

  夢境因鹽的出現開始不穩定,細鹽無孔不入,它沒有生命,但生命不能沒有它。

  這是世界上最真實的物體之一,是能克制夢之魔神的存在。

  貝莉斯特沒想到鹽居然還有這個用處,她僅是想借著鑰匙中的岩元素力,為岩漿巨人制造武器。

  是歪打正著嗎?貝莉斯特笑了,繼續催動那枚鑰匙,如果是那就加大力度。

  即使知道鹽能撼動夢境,貝莉斯特也沒有放棄最初的打算,她驅動鹽在高溫中融化,凝結成一把大劍。

  夢之魔神現出原形,要來阻止大劍的形成,就在這時夢境突然出現數個空洞,微光透進來。

  外面不休止的雨水竟然腐蝕了夢之魔神創造的領域。

  「貝莉斯特!」索林多亞的聲音從空洞中傳入。

  夢之魔神大吼,「該死的雨鳥,你竟然來喚醒她!」

  先前夢之魔神正是確定沒有誰能叫醒貝莉斯特,才能放下心與她周旋這麼久。

  只要貝莉斯特還在夢裡,那夢之魔神作為夢的主人便有著先天的優勢,她能感知到貝莉斯特的元素力的細微變化,她的下一個動作,甚至心中的想法。

  如今這個優勢要消失了。

  被叫到名字的貝莉斯特忽然感覺在夢境中的凝滯感減輕,元素力在她身邊的繚繞,鹽造的大劍形成,岩漿巨人握住它直直劈砍向夢境空間的內壁。

  夢之魔神的極力維持夢境,她賭貝莉斯特沒有辦法讓那個岩漿巨人揮舞出第二下。

  在夢境中貝莉斯特每次使用元素力都會被反噬,這次夢之魔神認為急著出去的她,應該已筋疲力竭。

  結果正如夢之魔神所想,貝斯利特深吸一口氣接下來沒有動作。

  困住她的這個夢境空間雖然產生了裂縫和空洞,可是她確實沒有力氣再攻擊。

  可惡。貝莉斯特著急,想要強行催動體內的力量,可這更讓她感到痛苦。她腦海中快速的規劃出很多方案,明明只差一下了。

  貝莉斯特不甘心等下次的機會,而且她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

  索林多亞的出現讓貝莉斯特意識到一件事,雲海間肯定出了大問題,才逼的她跑過來求援。

  另一邊又躲入夢境深處的夢之魔神,狀態同樣不好,內外的雙重攻擊使得她能穩住這個夢境空間都勉強。

  她身邊的花草逐漸枯萎,身後那棵樹上的葉子在飄落。

  夢之魔神邊修補夢境,邊開始權衡利弊。

  她沒有必要為海之魔神的計劃搭上自己的姓命。萬一貝莉斯特真決定拉著她一起死,那就得不償失了。

  然而夢之魔神明白她又不能的逃走,那樣的話定然會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感到不愉快,與他建立起沒多久的盟友關系說不定便結束了。

  真是如此,那她將獨自面對摩拉克斯和貝莉斯特的獵殺。

  差不多想清楚的夢之魔神開始後悔加入這個計劃。

  在她的認知中,煉金之魔神年輕缺少戰鬥的經驗,很容易找到秘密進而發現弱點入侵,其領地經營的時間不長,這導致作為魔神,貝莉斯特身邊沒有多少眷屬和追隨者,無法形成有效助力。

  即使她能領導人類打敗魔物,出產些小玩具,但是那全是現實中的東西,在夢境裡發揮不出作用。

  可對戰起來,夢之魔神完全推翻了先前的認知。

  首先雲海間遠比她想的要強大,以至於作為雲海之主的貝莉斯特能放下讓那群凡人獨自戰鬥。

  其次貝莉斯特自己雖然沒有戰鬥經驗,可她的秘密無法窺探,這代表找到弱點擊潰的攻擊手段無法使用。

  兩者疊加,夢境的領主感覺自己踢到鐵板。

  正在夢之魔神猶豫下一步要如何走之際,外面忽然傳來巨響。

  接下來雨水滲透進來,藍色的巨鳥揮動著雨水做的翅膀闖進夢境。

  夢之魔神眼睜睜的看著尚未修復完畢的夢境漸漸破碎,並且她再次失去迷幻的遮掩。

  呼吸以沉重的貝莉斯特面對索林多亞的增援,徹底下定決心。

  下一秒她的身體徑直融入岩漿之中,骷髏樣的巨人豐滿起來,火焰做的血肉在慢慢生長。

  某種意義上這算是貝莉斯特真正的形態,是最概念化的存在。

  暴雨之鳩索林多亞與此刻的貝莉斯特相比以算是渺小,但她毫不在意,她啼叫著,如同催命的音符,雨水揮灑,在高溫中蒸騰,似白雲升起。

  夢之魔神面對此番場景,看過各式各樣噩夢的她竟感到懼怕。要知道魔神除非死亡控制不住時,是不會露出概念中的樣子,這樣做會過度消耗自身的力量,而且稍有不慎就會崩潰。

  如今貝莉斯特這樣做,代表她先前說的,拉著夢之魔神一起死絕非空話,她做得出來!

  熔岩與火構成的魔神超越夢境能容納的範圍,她巨大的身體屹立於虛實之間,伸出手她攏住那棵根下聯結著無數扭曲人體的樹,那裡便是夢的中心。

  貝莉斯特無悲無喜,她的思緒在自身召喚出的烈焰中燃燒。

  在絕對的壓迫下,夢之魔神失去了反抗的動力,她唯一的念頭是逃跑。

  夢之魔神迅速尋找周圍其他人或魔物的夢境,想以此為踏板踏出。

  可附近哪有人,至於隨螭而來的那些魔物,早在雲海間的狂轟濫炸下十不存一。

  不得已夢之魔神只得化為夢的本身逃避火焰的灼燒。

  夢中的那顆大樹翩然化為蝴蝶,夢之魔神拋下了所有她自認為的子民,只為能夠脫身。

  而化為蝴蝶的夢之魔神,一下子竟分辨不出,在是她變成蝴蝶,還是蝴蝶在虛妄中成為她。

  【索林多亞快離開】

  貝莉斯特趁著最後一絲清醒用心聲對她唯一的眷屬做出提醒,她知道對方聽得見。

  藍色的巨鳥聞言飛遠,她的腦子不太聰明,但她明白能來到進入夢的空間就足夠了,貝莉斯特那麼聰明,她們那麼有默契,一定能看懂她的來意。

  邊飛行,索林多亞邊回憶著她來幫助貝莉斯特的原因。

  在轟炸螭的時候,惱羞成怒的螭利用純水的造物,將一些奇怪的種子拋進了雲海間。這些種子能快速生長,污染土地和環境,其中潛藏的氣息更是連她這樣的魔物都不能承受。

  若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索林多亞放棄和貝莉斯特的約定,放棄保護子民,離開雲海間來喚醒被夢之魔神困在夢境中的貝莉斯特。

  就在種子萌發不久,黃泉之地的岩漿開始湧動,銀白的古樹上出現詭異的斑紋。

  好在值得慶幸的是,防空小隊在百年裡應對純水造物的演習起到了效果,絕大多數裹在水裡的種子在半空中被擊落,化為了漆黑的物質四散在雲海間的周圍,只有極少數種子落進核心區。

  可那些少數落進來的種子,依舊索林多亞手足無所,倒是聞訊趕來的寒濁,提供了解決方法,那就是索林多亞停下雨去找貝莉斯特。

  索林多亞的雨水能對夢之魔神形成一定的干擾,也許這樣能幫助貝莉斯特盡快脫身,來處理奇怪的種子。

  寒濁很明確的對她說,以他在實驗室幫忙的經驗,這些種子上的力量很可能不屬於這個世界,不是普通人類和他們這些樣的魔物能對付。

  不過在索林多亞收起雨水前,寒濁先叫來總務司,讓他們通知所有的子民,包括外面的各個小隊的成員全部進入洞天內躲避。

  寒濁解釋,洞天在造景前都會鋪上鹽層,他聽其他魔神說過,鹽能有效的阻止夢之魔神的入侵。

  這番話聽得索林多亞聽的一愣一愣的,心中滿是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寒濁那會應該是看出索林多亞的震驚,他面無表情的說,她如果把空間制造的各個項目從頭到位走一遍,那她也會清楚。

  這讓索林多亞閉嘴,安定的等候寒濁的命令,雖與他一直不對付,可此刻她決定聽他的。

  等總務司按照寒濁的吩咐,將一切准備完畢,索林多亞才收起大雨,飛向雲海間的邊緣水畔。

  -

  夢的空間在過量的火元素中爆裂開來,空無一物的天空上閃過明晃晃的光,正如升起的太陽。

  貝莉斯特從夢境的空間脫出,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在急速墜落。

  下一秒她被索林多亞托住。

  「你沒事吧。」索林多亞關切的問,其實她很虛弱。

  對於索林多亞來說,破壞夢之魔神創造的夢境空間十分艱難,她拼盡了全部力氣,才弄出幾個小孔,把聲音傳遞進來。

  「雲海間裡有一些種子,我們處理不了,寒濁說那些種子的力量不屬於這個世界,只能你來處理。」三言兩句索林多亞概括完雲海間的情況,她加快飛行的速度,因為她覺得自己要維持不住這個形態了。

  貝莉斯特沒有察覺到索林多亞的異常,她感到非常的疲憊,五髒六腑都在疼痛。

  稍微歇了會她緩緩的坐起來,頓感頭暈目眩。

  苦笑一下,貝莉斯特心想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了。

  現在的貝莉斯特只求不遇見其他的魔神,夢之魔神她倒是不在乎,對方比她的狀態絕對比她還要糟糕。

  可是事與願違,當她重新回到雲海間,先看到的是一條白色的大蛇。

  貝莉斯特呼吸一滯,那是奧羅巴斯。

  大蛇察覺到貝莉斯特,他微微挪開眼睛默然的看著戰鬥歸來的魔神,這讓被打翻在地的螭逮住機會,強行化為水流跑掉了。

  「嘖。」意識到螭逃走的奧羅巴斯心生不快,再看落下的貝莉斯特,一時忍不住戳穿她的偽裝,「既然撐不住,就不要強撐。」

  說完奧羅巴斯恍然感覺好像回到他和貝莉斯特第一次見面時。

  那會的這位才誕生沒多的魔神同樣是這幅樣子,連自己的權柄都不知道,還為了那些人類選擇迎戰。

  「奧羅巴斯,你來做什麼。」沒有聽奧羅巴斯的話,貝莉斯特啞著嗓子問出。

  奧羅巴斯向後退了退表示自己沒有的惡意,「我感受到深淵的氣息,然後看到螭朝你的領地拋灑那些被深淵污染過的種子,想問問他從哪裡弄到。」實話實說,奧羅巴斯只對那些來自深淵的種子好奇。

  「結果剛抓到他,你就來了。」說這句話時奧羅巴斯有些不爽。

  在各處游蕩時他曾接近過深淵,那裡的氣息非常狂暴,連魔神都會受到影響。

  他能看得出來新的魔神戰爭已經開始,但魔神之間的鬥爭歸魔神之間的鬥爭,拉扯進深淵可就不像話。

  如果深淵在地上蔓延,那無論是人類還是魔物,亦或是魔神,都難逃一死。

  貝莉斯特聽明白了,沉默半響她嘆了口氣,疲憊盡顯無疑,「謝謝你救了雲海間。」她知道深淵,並且她和歸終還討論過關於深淵的話題,自然是知道其中力量的破壞力。

  那些種子假如任由它們全部落入雲海間,大概雲海間會被毀掉。

  屆時她再能構建元素力的循環也無能為力。

  「我不是在幫你,我是自己想這麼做。」奧羅巴斯可不想貝莉斯特誤會。

  貝莉斯特輕笑著應下,「好,是我自作多情了。」不過她還是把這次的幫助記在心裡,奧羅巴斯哪天要是有求於她,那她一定在所不辭。

  「我建議你,快點去處理深淵的污染。」

  說罷白色的大蛇轉動身體回到了密林中,無數閃電劈下,將雲海間外圍的黑色物質溶解一空。

  即使在這般閃電中,那些黑色物質也未完全分解,其中殘留的污染還是會成為邪祟的養料。

  沒有送奧羅巴斯,貝莉斯特轉頭看向下方的雲海間。

  幾百年前她親手種下的蘋果樹已經枯萎,她能感受到地底下火元素力的暴躁與抗爭。

  地脈也不想被來自深淵的污染吞噬。

  貝莉斯特意識到這點後,她強行催動權能,融穿了下方的地層,阻止那些能帶來污染的種子向下蔓延。

  黃泉之地內沸騰的岩漿回應著貝莉斯特,無聲的為她提供著助力,似乎銀白的古樹能感受的出這位魔神是來幫自己渡過難關。

  隨後貝莉斯特打開了黃泉之地的大門,她已經無法再召喚岩漿,只能用現成的。

  貝莉斯特不知道這一舉動拯救了她,如果她讓自己的元素力接觸地脈,那她很可能也會被深淵的力量污染。

  銀白古樹下的岩漿聽從召喚溫順的流出,慢慢覆蓋那些種子開出的黑色花朵。

  蘋果樹也在地陷中沉入火海。

  貝莉斯特滿臉疲憊的注視著,她一言不發。

  「索林多亞。」過了不知多久,貝莉斯特叫出那個名字,她發現索林多亞竟然沒有和往常一樣落在她的肩頭。

  然而沒有回應。

  這讓貝莉斯特慌了神,她這下才反應過來,索林多亞強行突入夢之魔神創造的空間,肯定是要付出代價。

  但是……但是……

  她急切的轉過身想要尋找索林多亞的影子,結果只在地上看到一枚灰藍色的蛋。

  貝莉斯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撿起的那枚有著潮濕氣息的蛋,她只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淚水劃過。

  這時她已經不知道為什麼而哭泣,是為自己身體上的傷痛,還是為她可能犧牲的朋友們,亦或者是為人類的未來。

  人只是想要安然的活著,為什麼會這麼難。

  魔神戰爭都已趨於平息,為什麼還要再次被挑起。

  貝莉斯特眺望天空島,她想知道在高天上的那位執政看著下面的爭鬥是否感到滿意。

  早在誕生時貝莉斯特就知道魔神戰爭,知道了她作為魔神必然會面對戰場。

  可她還是樂觀的認為,她能扛過去,而這百年的安逸,她一磚一瓦與子民們一同建設出的仙境無不增強她的自信。

  就像每個生活在和平時代中的人類一樣,她對戰爭有著天真的幻想。

  以為只要做好准備便能不那麼殘酷。

  可貝莉斯特當在面對戰爭中她失去的同伴與朋友時,卻明白她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堅強。

  「貝莉斯特,你哭了嗎?」灰藍色的蛋中傳出索林多亞的聲音,「魔神竟然也會落淚。」

  「沒事,我只是力量耗盡。」索林多亞話語中故意帶上幾分輕快。

  貝莉斯特吸吸鼻子,這時她實在是說不出來一句話。

  索林多亞繼續安慰道,「你會等我孵出來的對吧。到時候你告我,你為我起的仙人稱號,我不想當仙人不假,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我起的稱號。」

  「嗯。」貝莉斯特帶著哭腔的答應,隨即她擦擦眼角,「我會的,我一定會。」

  給你想個好聽點的稱號。貝莉斯特暗中發誓。

  接下來索林多亞沒有了聲音,她睡了過去。

  又不知過多長時間,直到夕陽的余暉灑下,地表和地層中岩漿逐漸凝固,但雲海間的下方出現一層空洞,讓山體有塌陷的危險。然而之前螭帶來的那一股水留進地底,支撐住了山體。

  托先前奧羅巴斯出手,原本裹挾在其中的種子在萌發前便被劈碎,裡面來自深淵的污染也因沒有萌發而沒有泄露。不過這也昭示著,未來雲海間內的邪祟將上升到一個全新的級別。

  摩拉克斯正是在這時降臨。

  看到正坐在懸崖邊的貝莉斯特,摩拉克斯竟不敢打擾。

  「帝君?」貝莉斯特轉頭,見摩拉克斯在那呆站著不過來,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抱歉。」

  摩拉克斯的第一句話出乎貝莉斯特的預料。

  抱著那枚灰藍色的蛋,貝莉斯特沒有顧忌儀態的起身,然後對眼中有著愧疚的摩拉克斯說道,「你不用道歉,這次誰也想不到吧。」她沒有問是那位魔神隕落,因為摩拉克斯在貝莉斯特看來同樣很累。

  「大家都是魔神,其實你沒有保護我們的義務,你還記得嗎,在天衡山上我們簽契約的時候,你對我說過,我們是平等的。」貝莉斯特回憶著,那是好遙遠的事了,她竟然還記得那樣清楚,「我聽到後很驚奇。」

  貝莉斯特沒有等摩拉克斯的回應,她繼續說,「那時候我還沒有做好當魔神的准備,所以覺得你這人……不對,是你這樣的魔神,還挺好說話。」她那會還很怕摩拉克斯,但貝莉斯特覺得這件事不適合現在說。

  「那你現在做好准備了嗎?」摩拉克斯不知為何想問這個問題,在他眼裡,貝莉斯特與其他魔神很不同。

  她太像人類,讓人類作為神,確實太勉強了。

  摩拉克斯知道他這樣問很無禮,貝莉斯特擁有權柄,毫無疑問她從出生起便應該是魔神。

  「嗯,應該說我早就做好了,我會為我的子民,為那些把希望和信任交給我的人,拼盡我的全部。」貝莉斯特記起她的無數稱呼,在夜深人靜時聽得祈禱,她在原本的世界從未設過自己真的會成為人們口中的神。

  可既然成為,那她就會好好做。

  貝莉斯特堅定的望著摩拉克斯,一字一頓的說出誓言,「我們會贏得魔神戰爭,結束紛爭。」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就不會把未來交給敢動用深淵之力污染大地的瘋子手中。

  「這同樣是我所願。」摩拉克斯發出嘆息,他從不想逐鹿天下,只是見不得蒼生苦楚。

  這既是魔神愛人的天性,也是他的願望。

  贏下魔神戰爭對他來說與能不能成為塵世執政沒有任何關系。

  摩拉克斯不著聲色的看了眼天空,他無意與那位執政為敵,但他確實無法認同那位執政的所作所為。

  太陽的最後一絲光沉入山下,貝莉斯特與摩拉克斯在山崖上,他們同時望向那遠處的星辰,又一個夜晚到來了,然而很快細微的光在夜色中亮起。

  那是人類手中的燈,黑夜已至,但火光依舊,正如文明生生不息。


第70章

  泥濘的破碎山路上布滿了山石。

  一行人小心躲避著落下的石頭, 因為路況實在是太差,車輛難以在上面通行,所以這些人只能帶著少量的行禮, 徒步前往離地。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悲傷,絲毫不見對新生活的期盼。

  其中隨行的一名小孩老老實實的跟在母親身邊,他想問為什麼大人們不高興, 但低沉的氣氛卻讓他張不嘴。

  就在大家頂著上午的太陽艱難前行時,突然山林發出響動, 下一秒伴隨著咆哮,一頭黑色的巨獸出現攔住了人群的去路, 它十分的狂躁,口中滴著涎水, 雙眼充血,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污染了。

  小孩驚恐的睜大眼睛, 周圍的青壯年和神之眼擁有者快速小孩和其他人圍在中間, 並做出防衛的姿態。

  自從那場大戰後,怪物越發多起來了。

  不待那群護送者有所行動, 一束岩漿從高處砸落, 巨獸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抗就被高溫直接溶解。

  「是貝莉斯特大人。」

  小孩聽到母親的話抬起頭, 不過他看的不是庇護他們的神明,而是說話的母親。

  在這幾天的路途中, 他第一次看到母親露出笑容。

  接著他聽到母親虔誠的祈禱聲,這讓他也跟著放下心來, 只有神明在,那一切都沒有問題。

  貝莉斯特在高處看著遷移到離地的子民, 不禁嘆氣, 對於這些人她心中多有愧疚, 讓這些平民離開祖輩生活的故鄉確實是情非得已。

  身為魔神,貝莉斯特從來不想以神的身份去命令子民,唯獨在遷移這件事上她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決絕,因為雲海間短時間內不再適合居住,那些被深淵殘留的污染和邪祟不是那些普通人能應付。

  所以她必須讓子民們遷到安全的地區。

  目前來說,僅有離地和層岩巨淵未在之前那場,牽扯進多位魔神的大戰中遭受到污染。

  然而層岩巨淵是礦區,雲海間的子民不精通采礦,因此搬過去也無法謀生。思來想去,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商量,能不能讓她領地內的平民和一部分民生產業遷到離地。

  摩拉克斯很快給出回復,他同意貝莉斯特的做法,不過他還是提前表示,離地在戰爭中受損很嚴重,很多建築被毀不說,還到處都是那些令人作嘔的海底軟體生物,希望她不要介意。

  對此貝莉斯特不在乎,在她看來只要離地能有個地方安置她的子民就行。

  等她帶著第一批人過來,並受邀幫忙逮了一天的軟體動物後,她感覺摩拉克斯真的是不容易。

  那些軟體動物實在是太惡心了。

  貝莉斯特都恨不得直接放火,一口氣把所有的軟體動物連帶著它們爬過的東西一並燒完。

  原本她便不喜歡史萊姆之類軟趴趴的小玩意,現在更是偏見加深,恨不得軟體動物連著史萊姆直接滅絕。

  回想到這裡貝莉斯特仿佛又感受到軟體動物沾到手上的觸感。

  不由的她打了個寒顫,去看下方的隊伍分神,不再多想那些軟了吧唧的玩意。

  貝莉斯特確定四周沒有其他的怪物出來後,輕巧的踩著的山岩跳走,這時候她想念起索林多亞,要是她在還能帶著自己飛。

  可惜索林多亞現在變成蛋了。

  一邊遺憾,貝莉斯特一邊趕在吃飯前來到摩拉克斯的領地。

  路上她看到不少房屋因為地震和海嘯變成了危房或者直接倒塌,街上和各處空地更是布滿了臨時帳篷。

  掃視一圈,貝莉斯特注意到熟悉的身影,那是在戰爭開始前回到離地的萍。

  她正提著一個巨大的竹筐,裡面鋪著布,上面擺放著成摞的食物,在她的面前排滿了領取食物的人。

  貝莉斯特沒有貿然出現打擾萍工作,等她忙完才緩緩從高處落下。

  「萍。」貝莉斯特呼喚道。

  聽到有人叫自己,萍回頭一看發現是貝莉斯特來了後,立刻要放下竹筐行禮,卻被貝莉斯特制止住。

  「這種場合就不用想著禮儀了。」說著貝莉斯特取出幾個空間口袋,「裡面是雲海間剩余的糧食,我帶過來了,你們先用著吧。」

  「謝謝您。」萍十分感激,雖然現在不缺糧食,然而大部分可更重的土地都受到污染,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種出新糧。

  靠著以前的囤積,那只能是坐吃山空。

  貝莉斯特明白萍的難處她提議道,「你和你手下的研究員要不要參加新的空間實驗?現在我們開始轉型研究如何在洞天內種出作物。」想了想她補充,「你不用離開這裡,大部分與空間有關的研究員都遷移過來了。」

  聽到這些話萍面露喜色,一口答應下來,並再次說,「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感激您。」

  在萍看來,洞天的制造技術本是雲海間的絕學,先前她知曉流程和方法後多有顧慮,擔心貝莉斯特不同意她把相關的知識技術傳授給其他人。

  貝莉斯特知道她的想法後親自勸導她,技術和知識如果無法傳播到更遠的地方,讓更多人的受益,而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那它們就沒有了意義。

  在貝莉斯特眼中創造的目的應該是造福子民大眾,而不是搞壟斷。

  這成功的讓萍放下芥蒂,不久後她主動向貝莉斯特道別,正式回到離地,開始將她習得的所有技術和知識傳授給離地子民,同時對洞天進行了新的改進。

  在前不久那場席卷大地與海洋的魔神戰爭中,正是那些洞天保住了大部分人類,幫他們免於災厄。

  萍猶記戰爭結束那日,奉命進入洞天內保護百姓的她從裡面出來,看著滿是瘡痍的大地,她明白這些百姓如果沒有這些空間躲避,那在這種魔神都會隕落的災難面前,定然是無法存活。

  回憶到這裡萍的肚子叫了一下。

  捂著肚子萍忘了自己想什麼,她不好意思的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雖然她成了仙人,可很多人類的習慣還是保留,比如肚子餓的事實會發出響聲。

  貝莉斯特忍不住笑了,「那你先吃飯吧,我不打擾了。」她接下來還准備去見見白滌。

  作為總務司的總管,白滌是最先來到離地,來處理雲海間遷移子民的安置問題。這麼長時間,貝莉斯特只接收過報告她的報告,還沒有和這位兢兢業業的下屬聊過。

  「那您要不要吃點?」萍發現竹筐裡就剩下兩個餅,不由想讓貝莉斯特嘗嘗這種新發明的食物。

  貝莉斯特好久沒吃東西,欣然答應了,正好這樣也能讓萍拿著空的筐子回去。

  「是馬科修斯大人做的,叫辣肉窩窩頭。」說著萍從筐底把最後兩個辣肉窩窩頭拿出,它們被壓得有點扁,辣油都浸入外皮。

  辣肉窩窩頭賣相一般但貝莉斯特剛從萍手中接過便聞到香味,她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一口咬下去,辣味在嘴裡爆開,接著是鹹鮮味,再加上窩窩頭中細細的甜味,真的非常好吃。

  貝莉斯特不得不說,不愧是爐灶之魔神研發出的食物,味道上真沒得挑剔。

  萍看貝莉斯特吃的開心,把關於辣肉窩窩頭制造出的過程埋進心底。這道菜是馬科修斯為了能讓受災的災民能快速吃飽而做出來,它方便攜帶味道又好,很快便風靡起來。

  每次發放食物,只要有辣肉窩窩頭一定能很快發完,這次是碰巧剩了兩個。

  「太好吃了,不過還不夠辣,下次見到馬科修斯我要問問他能不能多加點辣椒。」吃完最後塊窩窩頭的貝莉斯特提出建議,雲海間盛產辣椒,以至於辣椒在外面都能被叫做雲椒。

  而作為雲海間的領導者,貝莉斯特當仁不讓是很擅長吃辣。

  萍不可置信,她還沒吃完,只能含糊的回應,「這還不夠辣嗎?」在雲海間這麼長時間,她的味蕾竟然還沒有被同化。

  「不夠,要是我的話,還會加點青色雲椒,最好是泡好的那種。」硬生生停住,貝莉斯特沒有把那樣吃才帶勁說出來,不然顯得太不穩重。

  聽到青色雲椒這四個字,萍的口腔頓感火辣辣,之前她誤吃過一塊,那是真的辣。

  眼看萍的臉因想起青色雲椒而扭在一起,貝莉斯特笑了笑沒有再多說。

  「那我先走了。」正當貝莉斯特要離開時,萍叫住她。

  「貝莉斯特大人,明天有一批塵神的子民要舉行一場祭祀,想邀請神明參加,但是帝君明日有出行安排,所以沒辦法到場。所以我想請問一下,您有時間來出席祭祀嗎?」一口氣說完,萍知道她這個提議過於冒昧,但是她實在是忘不了,她告訴那群人岩王帝君明天有事時,他們失望的表情。

  萍深知只要這些塵神的子民去求岩王帝君,那帝君定會擠出來時間去參與祭典,然而那群人至始至終沒有這樣做。

  興許他們明白,現在是戰後,所有的神仙都很忙,不是在驅逐邪祟,就是護送凡人到安全的地方。而且這場祭祀是他們的臨時起意,如果再因私心去強請神仙,未免就太霸道了。

  聽到這話,貝莉斯特慶幸自己是背對著萍,她嘆息一聲後回應道,「我會出席,不過我大概待不了多長時間。」哪怕極力克制,她的話中還是帶上幾分悲傷。

  「沒問題,您只要能到場就好。」萍因得到承諾有些興奮,故此沒有注意到貝莉斯特話語中的傷感。

  此時的她恨不得立刻轉告給那些人,你們的祭典會有神明參加。

  又嘆了口氣,這次貝莉斯特沒有多待,她知道萍非常敏銳,察覺到她傷感說不定會把錯誤歸結到自身。

  其實硬要說貝莉斯特不想去參加這個祭典,因為她有逃避的心理。

  可偏偏貝莉斯特又不會自欺欺人。

  貝莉斯特苦笑,其實她該為歸終自豪,對方拼盡了全力拉著動用了深淵力量的海之魔神同歸於盡,阻止污染的蔓延,甚至留下的遺塵變成天然的屏障,讓後方的天衡山一帶免遭海族的入侵,為盟友保住退路。

  身為魔神的歸終所作所為無疑堪稱偉大,可作為朋友,貝莉斯特卻始終無法面對歸終離開的事實,即使她是為自身所堅持的理念與她庇護的子民犧牲。

  不住地貝莉斯特想,可能這就是私心,是無法克制的存在。

  在私心之下,其實神有時候也不過是能力強些的凡人。

  貝莉斯特深吸一口,告訴自己她不能沉湎在悲傷中,她不能讓歸終的犧牲白費,為了贏得魔神戰爭的勝利,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把遷移來子民安頓好,恢復正常的生產生活秩序,構建起一套由凡人負責的運行管理體系。

  貝莉斯特捫心自問,這不正是她擅長的,當年雲海間是萬丈高樓平地起,今日不過是重頭再來一次。

悠于 2023-11-16 08:54

第71章

  清晨, 天將蒙蒙亮。

  眯了一會的貝莉斯特從夢境中醒來,她感覺更累了。

  自從上次和夢之魔神戰鬥後,噩夢便如影隨形,讓她夜不能寐。雖說魔神不睡覺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終究會疲憊。

  而且更令貝莉斯特擔心的是, 不止是她受噩夢困擾。

  索林杜亞突破夢境空間時, 有幾支自願放棄進去洞天躲避的防空小隊為其提供了火力支援, 現在那些防空小隊成員同樣被噩夢困擾, 這讓貝莉斯特很愧疚,一直為他們尋找解決的方法。

  貝莉斯特認為找到祛除噩夢的辦法, 既是在救那些防空小隊成員,也是拯救自己。

  揉著眉心, 貝莉斯特伸手摸了一下躺在滿鋪花瓣上還蓋著小被子的蛋,隨後走出山頂上的小院。

  從此處眺望, 能看得出雲海間與過去相比蕭瑟太多。

  子民的遷移帶走了熱鬧和人氣,留下的只有少部分不願意離開的老人,和守衛這裡的士兵。

  因為人員不夠, 最近摩拉克斯從離地抽調了仙人幫助雲海間處理附近的邪祟。

  如今地主家都沒有余糧, 摩拉克斯還能讓人過來幫忙,對此貝莉斯特唯有感激。

  招來一輛車輦, 這是貝莉斯特眾多車輦中最為漂亮一架,新加的風帆沒有丁點塵埃, 自從造好後她還沒有用過。

  往年去其他魔神的領地參加祭典或者祭祀,他們都會乘著車輦來。

  貝莉斯特認為這架豪華車輦出現或許不合時宜,但她覺得, 既然要參加祭祀, 就得遵循過去的禮儀, 風風光光的去,雖可能會遭人誤解,畢竟當下她應該輕裝簡行,但如果連她都從簡,那顯得不是更凄慘。

  不待多想,貝莉斯特登上車輦,臨行前她為自己變換了一身衣服。

  黑色的服裝與華車相比簡樸很多。

  在貝莉斯特的操縱下,車輦衝上高空,她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風,金紅的太陽自東方升起,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這次貝莉斯特沒遲到也不是來的最早的那個,在能眺望平原的山崗上,她碰見了馬科修斯。

  黃色的大熊看到高天上的車輦,露出驚訝的表情。

  等車輦停住,他看到是貝莉斯特來,驚訝變成笑容,顯然他不知道除自己以外還有別的魔神來。

  「好久不見馬科修斯。」貝莉斯特如往常般打招呼。

  看清是誰後,馬科修斯立刻分出小熊奔向貝莉斯特,他知道這位年輕的魔神喜歡這些小熊。

  果不其然貝莉斯特立刻抱起小熊攔在懷裡,毛茸茸的觸感讓她安心,隨後她抱著小熊挑了一塊凸起的石頭坐下。

  馬科修斯站在貝莉斯特的身邊,他們共同注視著下方。

  這次沒有宴會,也沒有太多的熱鬧,在遠處的更不是萬頃良田和美麗的天際線,反而是滾滾的沙塵。

  貝莉斯特知道這些沙塵能慢慢過濾干淨水中的污染,所以她相信假以時日這片土地定會回歸原本的美好。

  樂聲響起,祭祀的人群連支完整的樂隊都拉不出來,但這音樂卻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要激昂,它其中藏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力,有著最復雜的感情,那是離愁也是宣誓。

  在很久前,貝莉斯特聽歸終講過,她的子民與離地的子民同出一處。

  那會的她和摩拉克斯還很年輕,若陀才剛來到地面,三人有著完全不同的理念,歸終相信知識和技術能彌補能力的缺失,摩拉克斯則不太相信智慧能平衡力量,至於身為龍王的若陀,只覺得人類弱得可憐,沒了魔神的庇護根本活不下去。

  但就這樣的兩位魔神還是在天衡山下——兩人領地的交界處建立了一座像征兩地子民友好相處的城市,正是這座城市引來了關注民生的馬科修斯。

  講到這裡,貝莉斯特記得歸終笑著提了一句,她那會很天真,為了挑戰摩拉克斯,同時讓他相信智慧的力量,所以她造了把鎖,讓已獲得岩王帝君稱號的摩拉克斯來拆。

  結果摩拉克斯端詳過後問她,是否可以靠力量直接將鎖砸斷,歸終無言以對。

  後來伴隨那座城市的建立,那把鎖成為兩族盟約的信物。

  又過了很久,隨著人類增多,礦類產業的單一提供不了那麼多工作崗位,這導致有些人開始做起買賣生意。而另一些沒有經商天賦的人,則到平原上去開墾荒地種植糧食過起了自給自足的生活。

  兩地的繁榮與樣貌也從此奠定下來,黃金之地與田園牧歌,作為兩地的子民可以任意選擇,總有一種生活適合自己。

  高崗上貝莉斯特聽著那莊嚴又帶著悲愴的禮樂。

  看那女祭祀身著華服演繹屬於他們的光榮,她是那樣的嚴肅,臉上無悲無喜,唯有眼睛中盛滿了感情,那是對故土不舍,和對自身神明的敬愛。也許這位女祭司按照神的吩咐進入洞天躲避災禍時,從未想過那是與神的永別。

  貝莉斯特回想這兩地的淵源,曾經有無數人放棄田園牧歌奔向黃金之地,也有無數離人變為歸人。

  現在那片滋養了萬千人的平原被私欲污染,其上的繁華成為了歷史,曾為離人的歸人,在樂土毀滅後,再度復歸離地。

  靜坐著,貝莉斯特有點忘記時間,她想了很多。

  在來之前她想過自己會有什麼反應,但到祭祀接近完成,她能發出卻只有一聲輕嘆。

  貝莉斯特心想,她的心境正應了在原本世界中背過的古詩,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那會她僅是記下,從不理解其中的意義,今日她好像懂了些。

  女祭司向注視著這一切的兩位魔神行了大禮,正如過去她做的那樣,然後她一步步向下,在眾人的驚訝中脫下祭祀用的發冠。

  「神有囑托,若有難處,我等盡歸離地,盡為離民。今日神去,我等依神之言,前往離地尋求岩王帝君庇護。」

  「自此吾不為塵神祭祀,爾等再不為平原歸人,僅為帝君之子民。」

  這次大祭,是女祭司的私心,為的是送她的神最後一程。

  然後他們會忘記歸人的身份在離地安心的活下去,或許很久以後她的後代能再次踏上那片平原,感嘆此地的好風光。

  貝莉斯特怔怔地聽著,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不是魔神體會到的信仰之力,而是人的虔誠,這讓貝莉斯特更加難受,不由的她半閉上眼,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回去吧。」看著祭祀散了,貝莉斯特主動對馬科修斯說道。

  馬科修斯點點頭,他看起來是那麼不舍,但最後還是又變出來一個小熊塞給貝莉斯特。

  「謝謝。」差點抱不住兩只小熊的貝莉斯特強扯出一個笑,她希望自己能看起來沒那麼的難過。

  就在貝莉斯特與馬科修斯要走的時刻,在更高的山上他們看到有影子離去。

  貝莉斯特不知道那是誰,也不想去探究,她有點累,實在是不想再管這些瑣事。

  下了山馬科修斯邀請貝莉斯特留下,卻被她以今日雲海間還有事要處理而拒絕,實際上今天她並沒有什麼事,貝莉斯特只是想到一個計劃,在看到這場祭祀後她對自己的計劃產生動搖。

  她離去後,雲海間的子民會不會也這麼的傷心?

  在回雲海間的路上,貝莉斯特一直思考這個問題,可她始終給不了自己解答。

  要是索林多亞在,她或許還有個能討論的對像,雖說索林多亞給不了她多好的建議。

  難不成我要回去和一顆蛋商量?貝莉斯特想想那個場面,她感覺有些滑稽。

  索林多亞這是從眷屬變成樹洞了啊。貝莉斯特感覺她要是叨叨的太多,在蛋裡休息的索林多亞被吵醒,那肯定會抱怨,而且到時候她們再因為這件事吵一架就不值得了。

  貝莉斯特知道索林多亞肯定不會同意她實行那個計劃。

  帶著五味雜陳的心情回到雲海間,貝莉斯特遣退了女官,她想自己靜一靜。

  就在她琢磨如何是好的時候,幾日不見的寒濁提著一個壺走進來。

  他的出現嚇了貝莉斯特一大跳。

  「你沒有去離地嗎?」貝莉斯特記得自己不久前才安排寒濁護送子民去離地。

  寒濁思量片刻他回答,「我沒有去。」說著他提起身邊的壺,拔出塞子,裡面竟然是一壺蘋果汁。

  「這是我先前留下的蘋果。」他全給榨成了汁,不過這次他沒有加史萊姆凝液。

  貝莉斯特聞到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笑了下,然後她拿起壺喝了一口,發現味道不如先前喝到的好。

  「你是不是忘記放了什麼?」貝莉斯特笑著問,缺少那種刺激的口感啊。

  寒濁沉默了,最後他用很真誠的語氣回答,「沒有,是蘋果放的時間太長了。」他甚至還為自己找了個借口,在剛剛電光火石之間,他想過要不要坦白,過去的那些蘋果汁都放了史萊姆凝液。

  在說出口的瞬間,他想起最近巡邏隊的宣誓,那些人類每天早晨都在說,貝莉斯特大人在離地抓那些軟趴趴的東西抓的直犯惡心,所以咱們雲海間無論如何都不能有那玩意出現,絕對不能髒了貝莉斯特大人的眼。

  這句話讓寒濁把真話咽下去。

  貝莉斯特沒有懷疑,她覺得寒濁只是貪吃,沒什麼壞心眼,總不可能坑她。

  「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說完她補了句,「是要漲工資?」

  在她眼中,寒濁找來,除了提醒她給自己漲工資外再沒別的事。正是因此貝莉斯特才知道,總務司之前的漲薪全都不帶寒濁,因為他的工作契約是由摩拉克斯見證,總務司那邊的員工不敢逾越。

  自從把管理權下放後,貝莉斯特就再也沒有管過工資的事,這就讓得知真相的她很尷尬,她是真忘了給寒濁加工資的事,並以為寒濁是和其他員工研究員一起漲薪。

  「我不是要摩拉。」寒濁認真地說,「貝莉斯特大人,我想結束我們之間的工作契約。」

  貝莉斯特眨了眨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過即使舍不得,貝莉斯特也不准備強留寒濁,於是她變出一張有年頭的帛書,那真是俘虜寒濁後與他定下的工作契約。

  看著寒濁,貝莉斯特用和讓他簽下工作契約時如出一轍的語氣說道,「我可以讓你走,但你也要告訴我辭職的理由。」

  她想聽聽外面到底有什麼樣的誘惑,才能讓寒濁這條每天只想吃點心和摸魚的冰蛇跳槽。


第72章

  也不知過了長時間, 就在貝莉斯特以為寒濁要以沉默對抗她的提問時,寒濁居然組織好了語言。

  「您最近想選出一名魔物去漩渦之魔神那邊對嗎?」雖然說的疑問句,但寒濁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挪開眼睛,換做旁人貝莉斯特一定會否決並逼問是誰傳的謠, 但對於寒濁, 她思量片刻, 回答道, 「是的。」她確實最近有心想派遣魔物去漩渦之魔神身邊, 但是她身邊多數是人和魔物的混血。

  至於魔物,除了索林多亞和寒濁, 再沒有實力比較強大的了,這讓她篩選了一圈都沒選出合適的人選。

  昨日她本想試探白滌的口風, 但稍微觀察過她的工作後,貝莉斯特認為現在的總務司不能沒有白滌, 她能力和天賦完全在於管理方面,讓她去做臥底是純粹的浪費。

  這樣一溜下來,要不是沒辦法捏個馬甲, 貝莉斯特都想自己親自上場。

  「是索林多亞告訴我。」寒濁不等貝莉斯特詢問誰泄密, 就主動揭露出泄密者。

  自從索林多亞變成灰藍色的蛋,便一直被放在桌子上。貝莉斯特雖然沒有對她主動說過自己的想法, 可在無人時她還是會透露出只言片語,比如對海族情報的獲取途徑太單一, 她想構建自己的情報網。

  貝莉斯特說的時候認為索林多亞在睡覺聽不見,但其實索林多亞每次都聽得見。

  原來索林多亞變成蛋以後聰明了嗎?貝莉斯特沉思,她居然能通過自己的只言片語, 聯想到派遣臥底這件事。

  「是我推測出您的打算, 與索林多亞無關。」寒濁毫不留情地點出來。

  索林多亞只是希望寒濁能在自己不在的時候, 幫貝莉斯特組建情報網,為此她願意用攢下來的摩拉做交換。是寒濁結合貝莉斯特最近的行程與面見的對像,猜測出她應該是想要派出臥底,因為臥底某種意義上是整個情報網最關鍵的部分。

  看了眼桌子上安靜的蛋,貝莉斯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幸好也是對寒濁講了,假如索林多亞換個人,那她的臥底計劃將徹底泡湯。

  「所以你的意思是?」貝莉斯特試探性的問。

  「您可以派遣我去。」觀察這幾日,寒濁看得出貝莉斯特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

  讓他疑惑的是,貝莉斯特都找到白滌了,也沒有選擇來問他。

  「您依舊不信任我嗎?」

  寒濁知道他並非主動投靠,而是被俘虜,從出身而言他便不比那些真正的追隨者,因此貝莉斯特不信任他是有情可原。

  可是出乎寒濁後預料的,貝莉斯特在思考過後搖搖頭。

  接著她無奈地解釋道,「我可以給你報酬讓你來打工,但不可以叫你去從事危險的工作,我那樣命令你,對你來說不公平。」寒濁並非她的眷屬,更不是她的追隨者,同樣也不信奉她。

  眷屬為貝莉斯特服務是期望能分得信仰之力,追隨者則是為實現夢想與自身價值,所以才願意赴湯蹈火。

  而寒濁他對信仰之力不感興趣,也從不提要求,漲薪都跟著所有員工一起,平時摸魚歸摸魚,但每次給他的工作都認真完成。

  在貝斯利特看來寒濁就像她原本世界中最普通的那種打工人,對工作沒什麼太大的追求,就是單純的想賺個錢養活自己。對於打工人,能在公司存亡之際能站出來力挽狂瀾,已經足以被嘉獎。

  在這之後再派遣一份更嚴苛的工作,不是欺負人嗎。人家只是想賺點摩拉買點心,沒必要為老板賭上性命。

  「所以我想和您結束工作契約,從此我可以是您的追隨者,您同意,我便是您的眷屬,這樣您可以任意的差遣我,不用顧忌契約內規定的內容。」兜了個圈子寒濁把話題拉了回來。

  從一開始他提出結束契約而不是直接宣布他要去臥底,就是猜到貝莉斯特要麼是對他有猜疑,要麼是她認為這違犯契約的內容。不過無論怎麼樣,都不影響寒濁前往海族,反正他不在意被貝莉斯特誤會。

  寒濁認為假如能早點察覺到海之魔神的異常,也許他就不會面對如此糟糕的,沒有點心吃的結局。

  一想到這個寒濁的心裡不免滋生出怨氣,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在存貨吃完後,每天他都因為缺少點心吃而提不起干勁渾身難受。

  要是在幾百年前,那沒得吃就沒得吃,反正那時候他吃東西是今天有明天無。可自從到了雲海間裡,那時天天想吃就吃,沒有摩拉買,便去蘋果樹下不忘初心的拿祭品。

  敞開吃了幾百年,如今再回到沒有點心的日子,使得寒濁感到痛苦。

  就在痛苦中他的鬥志油然升起。

  寒濁對著表情有些奇怪的貝莉斯特補充,「如果您擔心公平的問題,那從一開始我與您之間便不是平等的。」魔神與魔物很少講究平等二字,因為即使相處再好也無法彌補實力上的鴻溝。

  以另一個角度而言,寒濁知道自己理虧在先,光憑他是被抓到的這點,貝莉斯特完全可以強迫他工作,不用給他摩拉。

  貝莉斯特收起因寒濁的話而帶來的震驚感,她直接問,「如果我不同意結束契約,你是不是也會走?」

  沒有回答,寒濁默認了。

  她明白寒濁已經下定決心,就是她不知道對方的動力來自哪裡,是這麼多年與雲海間中的人類相處的感情嗎?貝莉斯特思來想去,心想總不能是點心吧,為了口吃的寒濁應該不至於,而且等以後人類的生產生活恢復,點心照樣有。

  不過寒濁既然願意接下重任,那貝莉斯特也沒必要阻止。

  平心而論從身份到實力寒濁去做臥底都最合適。

  「好,那我將另一個計劃能合並到一起,好讓你順理成章的進入海族,並且不會被懷疑。」說完起身,貝莉斯特召喚出火焰,她直接燒毀了那份工作契約,隨之寒濁脖子上的圓環化為光點逸散。

  看到那個圓環消失,貝莉斯特一下子覺得這條冰蛇順眼多了,她實在是忘不掉自己看寒濁把禁制戴在脖子上的心情。

  然而經過多年觀察,貝莉斯特發現除了她以為,再沒人覺得寒濁這個項圈有問題,這促使她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

  「但相對的我現在不能讓你做我的眷屬。」

  眷屬和魔神之間的關系能被其他的魔神感知到,哪怕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契約。

  貝莉斯特想承諾,等寒濁回來,她會給他最好的待遇。

  但最後她把這句話咽下去,說出來感覺寒濁就會犧牲,太不吉利了。

  「您隨意。」寒濁說完,試探性的問了句,「成為您的眷屬以後,我能不工作拿到摩拉嗎?」

  貝莉斯特笑了笑,「不可能,當眷屬是沒有摩拉的。」眷屬的報酬是信仰之力,用錢支付太廉價了,主要是魔物真的想要摩拉,為什麼要去干活換取,直接搶不是來的更快。

  說完貝莉斯特看著寒濁失望的眼神,才把補充的話說出口,「我可以給你零花錢。」

  她向來都是以零花錢的模式給索林多亞摩拉。

  零花錢。寒濁想到索林多亞攢下來的那些摩拉,怕不都是貝莉斯特以前給的零花錢,想著那個數量,他不禁開始期待不用工作不用打卡,還有錢拿的日子。

  等很久以後寒濁才知道這種生活,名字叫做退休。

  見事情敲定下來,貝莉斯特有點遺憾的嘆喟,「我還想下個月帶你去離地,現在看來不行了。」在前幾日摩拉克斯詢問過貝莉斯特的行程安排,他有一件事要宣布,需要她出席。

  當時貝莉斯特打算借此在摩拉克斯面前,為寒濁撈一個仙人的名號。

  寒濁臨時接手雲海間,指揮子民疏散到洞天的事情,貝莉斯特沒有忘記。

  所以即使寒濁作為貝莉斯特的下屬,分不到離地的信仰之力,她還是想為他要道敕令,獲得一個能被絕大多數魔物承認的榮譽稱呼,這樣他以後即使離開,也能有個仙人的身份。

  這也是是貝莉斯特自認在除了給予摩拉外,唯一能感謝寒濁的方式。

  -

  天衡山上,摩拉克斯看著天色漸漸暗下來,他在等一名信使。

  直到太陽完全落下,也沒有的人飛來,他微微搖頭,沒有多余的言語,等離去下山,發現若陀正在等著他。

  若陀一見到摩拉克斯便露出無奈的表情,好像是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做無用的事。

  「你來多久了。」摩拉克斯率先發問,按理說若陀應該鎮守在層岩巨淵。

  那裡有一處古老的封印,如果它松動,那整片大地將遭受滅頂之災。真到那時魔神戰爭打不打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若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道,「你又邀請了鹽之魔神。」上次成立漓月也是,摩拉克斯似乎始終沒有放棄拉一把赫烏利亞。

  被看穿的摩拉克斯表情微變,袒露出些許的惋惜,「是。」

  他對那位柔弱但心性堅強的鹽之魔神到底抱著幾分同情和遺憾,也許最後一刻他送去的信,能為她提供一條退路。

  摩拉克斯清楚,即使鹽之魔神的子民能在上次的戰爭中幸免於難,也撐不了多久。

  在未來的很長時間內,生活在雪境邊緣的鹽之魔神的子民會失去糧食和必需品的補給。

  為防止糧食短缺和各別人類居奇囤積,摩拉克斯以神諭的形式,下令嚴禁民間的糧食交易,所有糧食上交,交由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管理。

  魔神不會被人類的恩惠收買,更沒有對摩拉的貪念,所以讓馬科修斯管理糧食是最合適的選擇。

  饒是如此摩拉克斯還是請馬科修斯分化出小熊,與其他幾位仙人一起,帶著一部分糧食繞路前往雪原,在臨行前他囑托過馬科修斯,如果鹽之魔神要她的子民來離地,那就盡可能把他們全帶回來。

  就當他最後救一次理念與他們相似的魔神。

  可鹽之魔神拒絕前往離地,但她沒有要求子民和她做出同樣的選擇。

  就這樣大部分子民選擇了離開,她們帶走了鹽之魔神的饋贈,一把鹽尺和一把鹽盞,這在某種程度上它們保障了離地這邊鹽的供應。

  而留在鹽之魔神身邊的那些子民,正是摩拉克斯今日等待回信的對像。

  他想要那群忠誠的人能勸動他們的神。

  然而到太陽下山,他還是沒有等到消息。

  「回去吧,有些事不能強求。」若陀勸道,「往好處想,鹽神的大部分子民來了,你也算幫她救下了一些人。」

  若陀話音剛落,他和摩拉克斯感受到異動,近乎同時的他們看向鹽之魔神的領地。

  那是爆發的岩元素力,若陀或許沒有感覺,摩拉克斯卻察覺到又有魔神隕落了。

  這讓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究竟是誰會不遠千裡前往雪原,去殺死一位柔弱,不願開疆拓土,甚至不會反擊的魔神?

  他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但他認為這是自己猜錯了。


第73章

  冰雪如刀一般落在貝莉斯特的臉上, 讓她不由地扯緊了頭上的帽子,坐在她身邊的若陀倒是看起來沒有什麼事, 不過他的體溫已經降得相當低。

  為確定赫烏利亞的狀態, 貝莉斯特接受了摩拉克斯的請求,特意和若陀抽出來幾天,從海上繞路前往雪境的邊緣, 至於她的領地,目前由馬科修斯的小熊接手。

  瞧著下方的茫茫白色,要不是風太大, 貝莉斯特覺得雪原的景色應該還挺漂亮。

  這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看著茫茫的暴風雪,貝莉斯特真覺得此處不是人能生活的地方,也不知道赫烏利亞怎麼帶著子民在這裡活下去。

  等來到一處平緩的地帶, 巨大的祭壇修建在其上,貝莉斯特知道目的地到了。

  和若陀對視一眼,貝莉斯特直接收起車輦,這導致他們直接落下。

  在下墜的過程中貝莉斯特無聊地想, 她和若陀都不會飛, 所以才只能選擇乘坐交通工具,要是和摩拉克斯一起來,說不定她還能體驗一下滴滴打龍。

  我真的越來越不禮貌了。貝莉斯特評價自己, 放以前她絕對不會想這種事。

  輕緩地落在地上, 雪和鹽混在一起讓貝莉斯特難以分辨。

  「他們應當是住在洞天裡。」貝莉斯特對警戒的若陀說道, 「最初的那個洞天, 是帝君來做的造景, 裡面有不少方便人類居住的地方。」

  若陀點頭記下, 不過他的視線停留在遠處。

  「小心, 有誰在看著我們。」若陀說著將貝莉斯特擋在身後。

  貝莉斯特還未完全從上次的戰鬥中恢復力量,真遇見實力強大的魔神,單憑現在的她很難對付。

  這也是若陀一同跟來的原因,因為誰也不知道是誰殺死了赫烏利亞。

  萬一是非常強大的敵人,虛弱期的貝莉斯特來了只能是送死。

  但貝莉斯特又不得不來前來,因為她掌握著赫烏利亞的一部分權柄,這能有效的抑制同類魔神死亡後帶來的異像。

  不過依照附近的樣子,若陀認為沒有想像中的詭異現像。

  「你們是誰?」在若陀思考之際,一頭巨狼帶著其他的幾匹毛色漂亮的狼從風雪中走出。

  在巨狼出現時,貝莉斯特便能感知出他同樣是魔神,並在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和若陀不知何時被狼群包圍了。

  「閣下,我們前來並無惡意。」站在前方的若陀先出聲,「我等是依照岩王帝君之意,來此處查看情況。」具體查看什麼情況他沒有講,若陀想試試能不能從這頭巨狼口中套出話。

  在若陀說出來意後,巨狼又與他和貝莉斯特對峙了接近一分鐘。

  「十天前,有位魔神隕落了。」巨狼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那時我不在此處,所以不知曉具體原因。」

  巨狼說話間群狼退下。

  一邊的貝莉斯特松了一口氣,在這冰天雪地裡她可不想和其他的魔神打架。

  「若是你們僅在附近調查,不准備前往雪原深處,我與我的子民不會阻攔。」其實巨狼也是感知到魔神隕落的氣息才過來一探究竟。

  巨狼能聞出到若陀的強大,他的氣息與力量與那只最近在風雪中遨游,名叫特瓦林的龍極其相似。

  而貝莉斯特,巨狼則通過氣味判斷她與自己一樣是魔神,不過她才經歷過一場爭鬥,周身都是虛弱的味道。

  至於若陀提到的岩王帝君,巨狼聽說過,據說那是一位仁慈的統治者,他治下的領地與高塔孤王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完全不同。

  「我會在外面等你們,若是你們願意,可將調查的結果告訴我。」

  對於巨狼的提議,貝莉斯特和若陀表示沒有問題,有一位魔神能在外面放風再好不過。

  同巨狼達成暫時的合作,貝莉斯特和若陀走下祭壇,來到對面的一處坑洞前。

  「洞天應當就在這裡。」說話間貝莉斯特的視線向後,看到不遠處狼群,對若陀提議道,「要不要讓他們走遠些?一會我打開洞天的大門,可能的會有赫烏利亞殘留的力量湧出來,說不定會傷害到那些狼。」

  「讓我去說吧。」若陀覺得有道理,萬一那頭巨狼誤會他們要襲擊可能麻煩了。

  說完若陀轉身走向狼群,去提醒它們去高處,不要被魔神隕落的力量波及。

  獨自留在坑洞前的貝莉斯特聽到帶著顫音的呼喚,「是岩王帝君嗎?是神明來救我的嗎?」

  突然冒出的聲音把貝莉斯特嚇了一跳,她低頭看去,坑洞內有一個滿身白色,不知是落的雪,還是鹽的孩子。

  「是您!」那個孩子認出了貝莉斯特,「煉金之魔神大人!」

  孩子眼睛流出一行淚,他發出嗚咽聲,當年他的祖先在家園被淹沒後,與眾人一起來到鹽之魔神的領地尋求庇護。

  聽大人說,那時有人勸過祖先,說鹽神善良卻軟弱,不是投奔的好對像,不如去山裡尋找新生的仙境,向那裡的神明求助。

  且大山離水畔又近,說不定哪天還能回歸家園。

  當時沒人相信選擇進山的男人的話,結果真如那個男人所言,鹽神柔弱不願爭鬥,千百年間帶著子民四處尋找不會被紛爭干擾的領地,為此越搬越遠,來到這個環境惡劣的地方。

  而創造仙境的雲海之主最終帶領人類擊退了魔物,將水畔納為自己的領土,投奔她的水畔之民,也在一名叫溪月的神之眼的擁有者的帶領下回到故土。

  這個孩子記得水畔出身的長輩們每次回憶起出身往事,無不捶胸頓足懊惱萬分。

  今日雲海之主來到此地,似要來接他這個走丟的子民。

  小孩大概是傻了,開始胡思亂想,幾百年過去,貝莉斯特哪知道其中淵源。

  她只覺得小孩命大,竟能躲過魔神死亡的余波。

  「你冷靜點。」貝莉斯特說話間構建出一只岩漿作的鳥,雖看著燙人,但摸上去是溫熱的。

  岩漿做的鳥把小孩從坑洞裡提到貝莉斯特面前。

  小孩剛接觸到冷空氣便瑟瑟發抖,好在岩鳥開始圍著他轉圈,驅散了不少寒冷。

  沒有迂回貝莉斯特徑直發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鹽之魔神為什麼會突然隕落?」

  「是,是……有人殺死了鹽神。」小孩顫抖著,這次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回憶起恐怖的景像。

  他的眼前似乎出現很多鹽,它們衝出層層阻隔奔湧而出,明明那些鹽無比的潔白,但是小孩感覺那些鹽被罪人的血染紅了。

  有人殺死了鹽神。貝莉斯特暗暗記住。

  此時她還沒有往某個地方想,她認為小孩口中的人是某個強大的存在。

  這時若陀和狼群談妥回來,看到小孩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還以為裡面沒有活人。

  「赫烏利亞的力量被削弱得如此厲害?」若陀發出疑問。

  貝莉斯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來看護這個孩子。」還未走遠的巨狼注意到多了個人,還是個孩子,有些於心不忍。

  小孩子很難在冰雪中活下去,巨狼討厭人類,可他始終覺得小孩是無辜的。

  「那麻煩了。」貝莉斯特不好帶著一個小孩下去,沒多少猶豫的便把他交了出去。

  看著巨狼小孩哇得哭了,邊哭還邊說神又要拋棄他。

  貝莉斯特被他哭得頭都大了一圈,還好小孩很快因受驚過度加上體力不支暈倒。

  「他是你的子民?」巨狼讓狼群托起小孩時用不贊同的語氣問貝莉斯特,小孩子不該出現在這種危險的地方。

  「不是啊。」貝莉斯特茫然的回答,她來赫烏利亞領地的次數屈指可數,上次前來還是幫她調整洞天。

  說真的,這個小孩能認出來貝莉斯特,便已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擺脫了小孩,貝莉斯特和若陀順利地來到坑洞裡。

  裡面布滿了鹽花。

  貝莉斯特來到緊閉的洞天大門前,在其中她感受到豐沛的岩元素力,若陀很快制造出岩元素的屏障。

  萬事俱備,貝莉斯特變換出那把白色的小鑰匙。

  「封印解除。」

  貝莉斯特輕聲念出咒語,洞天內的岩元素裡與小鑰匙共鳴,吱呀聲傳來,門開了。

  沒有多余的力量,更沒有怨念,有的只是回蕩的那聲嘆息。

  【哎……】

  「赫烏利亞沒有怨恨。」貝莉斯特低垂下眉眼,看著手中的小鑰匙她仿佛又回想起與她在街上散步時的那日,那會她絕對想不到今天。

  所以殺死她的到底是誰?

  若陀更是收起岩元素的屏障,驚嘆道,「難道她是自殺?」

  在講話間若陀和貝莉斯特前進了幾步,然後吊詭景像出現,那是無數鹽做成的人,他們以奔跑的姿態衝向洞天福地的大門。

  「一會我試試看,能不能讀取到這些鹽人的殘留記憶。」若陀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貝莉斯特稍微後退點,在心裡為若陀加油,換做她肯定不願意觸碰。因為這些鹽怎麼看都是由真人變成的。

  把手覆蓋在鹽上,若陀看到一番場景,一群人聚在一起似乎在商議什麼。

  鹽畢竟不似其他的石頭,保存的記憶不夠明確,若陀接下來在其他鹽像上沒有得到有價值的信息。

  把這個場景對貝莉斯特講述後,若陀提議繼續向前,「前方應該是赫烏利亞的隕落之處,那裡殘留的鹽應當能保留更多畫面。」他主要是根據岩元素力的殘留來看石頭中存留的記憶。

  岩元素力越強,記憶留存的越久,若陀看的也就更清楚。

  貝莉斯特點頭並說,「正好我也要用進去用符文修補一下這個洞天,不然很快它就會坍塌。」

  「你且忙就好。」若陀不介意的同時還想看看貝莉斯特怎麼修補洞天。

  確定好分工,貝莉斯特拿出儀盤,開始將元素力與洞天鏈接,輸入用於穩定空間邊界的符文。

  若陀則是隔一段路程就伸手觸摸鹽像。

  慢慢的他讀到更多記憶,用偷藏的岩刀與魔物搏鬥到死亡的信使,同時這位信使也是赫烏利亞的眷屬。

  以及因為信使犧牲而無比悲傷的鹽之魔神。

  不知不覺中貝莉斯特和若陀走到了最後的那扇門前。

  貝莉斯特收起儀盤,「我來打開。」她向前半步重新召喚出那把鹽做的鑰匙。

  隨著鑰匙中力量的牽引,貝莉斯特與若陀看到了鹽之魔神赫烏利亞最終的結局,一把沁著如血跡般鹽紋的刀落在地上。

  石門打開的光透進來,照在刀刃之上,被鹽定格的人保持著他們最終的樣子。

  此處有決絕的凶手,狡猾的幫凶,真正在意神的信徒,卻唯獨沒有受害者。

  被子民殺死的神,身形潰散前的呢喃仍在這間房中回蕩。

  那並非詛咒,也不是怨言,而是發自她內心的低語。

  【快跑】


第74章

  待聲音散去, 貝莉斯特才踏入門內,她環視周圍, 眾生群像被鹽停留在原處。

  「他們殺了赫烏利亞。」貝莉斯特壓低聲音, 似乎是怕驚擾到還未散去的亡魂。

  若陀沒有回答貝莉斯特,他臉色十分難看,過了半響他說道, 「人居然敢弒神。」在親自來到這間房裡前,若陀根本不會相信凡人弒神這件事的存在,這讓他憤怒又疑惑。

  「若陀, 你要不要去看看這些人的記憶?假如鹽裡有殘留的話。」

  心情十分沉重的貝莉斯特提議, 在此之前她以為是赫烏利亞拉著什麼魔物一起死,結果眼前出現的景像令她無法理解

  點頭若陀繼續去讀取,他必須弄清楚真實原因。

  手掌接觸鹽像的瞬間若陀被拉進回憶的空間, 他看到十幾個表情各異的人,那些人全部一動不動,好似被定住。

  這時若陀一下子明白,他被拉入的是赫烏利亞的記憶。

  下一秒回憶裡被按下時間暫停鍵的人動起來, 他們像是舞台上的演員, 開始排練一出前所未有的弒神之劇。

  鹽之魔神赫烏利亞站在舞台的中央,她面帶憂傷而溫柔地勸告著下方的子民,讓他們離開吧, 岩王帝君仁慈, 會接納真心歸附的外來者, 而鹽盞和鹽尺能產鹽為他們提供生計。

  畢竟人類總是離不開鹽。

  作為記憶的觀察者, 若陀冷眼旁觀, 有的子民面帶哀傷表示要留下, 無論赫烏利亞去哪裡, 她都會追隨。

  有的一臉的不甘,他詰問神明,為什麼不反擊,在過去明明有機會抗爭,為何要放棄武器。

  還有的則是猶豫,看了看赫烏利亞,又看了看別的人,心裡做著什麼打算。

  直到一名帶刀的男人站出來,他滿臉凝重的問自己的神明,【您痛苦嗎?】

  赫烏利亞因為這個問題笑了笑,她沒有回答。

  也許這是無言的回答,她感到痛苦,死去的信使是她最後的眷者,為保護子民持刀衝向魔物堆,為其他人爭取到撤退的機會。

  千百年間,赫烏利亞那麼的避免犧牲,到最後卻連自己的眷者都保護不了。

  若陀嘆了口氣,他無力阻止悲劇的發生。

  在鹽記錄下來的畫面裡,沒有得到答案的男人背著那把來自舊友的岩刀來到暗處,他投來的視線正好和若陀撞上。

  隔著陰陽,若陀仍在男人的眼中讀出決心。

  這時赫烏利亞起身,宣布自己會前往雪原,從此這片大陸上再也沒有鹽神。

  就在此刻,暗處的男人化作一道電光衝了到赫烏利亞身後,接著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前,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赫烏利亞的心髒。

  她驚訝地回頭,看到男人冷靜而悲傷的面容。

  而周圍有人大喊,罵男人背信棄義,說好要來神力以後再……

  但這些話全部沒有說完,鹽之魔神的身體化為層層白鹽,力量失去約束向外湧去,反應快的人先拔腿跑路,唯獨那個殺害了赫烏利亞的男人保持著那個罪人的姿勢。

  鹽鋪天蓋地地撒來,如凡人去世後,灑落的白色紙錢。

  無盡的白鹽中是這場大戲的落幕,旁觀一切的若陀睜開眼,他知道所有的回憶到此為止。

  「裡面發生了什麼?」貝莉斯特關切的問。

  若陀想了想回答,「很多事,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正是這些人殺死赫烏利亞。」說話間他的視線在鹽人上掃過。

  裡面有貪圖神力的幫凶,願陪著神一起遠走的信徒,以及那個冷酷卻似乎想讓神從痛苦中解脫的劊子手,除了那個及時跑出去的孩子外,洞天裡的人無一幸存,全部因魔神隕落的力量而變為雕像。

  人類真是復雜啊。若陀如此評價道,並感嘆魔神何嘗又不是如此。

  正當若陀要為貝莉斯特講述他在鹽中看到的畫面時,貝莉斯特有些疲倦地說,「回去見到摩拉克斯你再講吧,不然現在說完,回去你還要多說一遍。」

  「可以。」若陀沒有勉強,他用岩元素力招來那把斷成兩截的岩刀。

  貝莉斯特拿出空間袋把岩刀作為證物收好。

  在片刻間她思考要不要把赫烏利亞的權柄還過去,作為她的陪葬品,但經過簡單的考慮貝莉斯特放棄了這個打算。

  也許赫烏利亞把權柄交給她,也是想有朝一日這個權柄能幫到自己曾經的子民。

  一路無聲的離開,貝莉斯特離開洞天後,最後在門外加上一層障眼法,防止未來有誰闖入打擾赫烏利亞的安眠。

  若陀沒有阻攔,他先走一步。

  等貝莉斯特做好這些出了門看到若陀正和外面等候的巨狼交流,不過她沒有多管,獨自走向狼群,去接那個還在睡覺的孩子。

  狼把那個小孩圍在中間為他保暖,其中一只狼看到貝莉斯特來,主動昂起頭要討撫摸。

  這哪忍得住,貝莉斯特當即在狼的頭上摸了兩把。

  領頭的狼瞪了眼那只狼,矜持的起身叫走其他的狼讓貝莉斯特把小孩帶走。

  解下外袍貝莉斯特把小孩子罩住,抱著他走向若陀和巨狼。

  「你要帶他走?」巨狼用低沉的聲音問。

  貝莉斯特點點頭,「是。」還有不少鹽神的子民在離地,可以把這個孩子交給他們照顧。

  巨狼沒有再多說,交代幾句後便領著群狼回歸屬於它們的領地。

  「那頭狼好像很會照顧小孩子。」若陀在群狼離開後說。

  貝莉斯特也這麼感覺,看巨狼這樣子她是真想不到對方還有養娃這個屬性。

  打了個哆嗦,感到有點冷的貝莉斯特從空間袋裡召喚出車輦,這次若陀造出一層岩元素屏障擋風。

  一路順風飛回離地,摩拉克斯已在天衡山上等候。

  貝莉斯特把小孩交侍從,囑咐侍從把這孩子交給赫烏利亞的子民照顧,在她交代事情的間隙摩拉克斯屏退了其他人。

  終於等山頂只剩下他們和馬科修斯化身的小熊後,若陀坐下娓娓道來他在鹽中看到的記憶。

  礦物的記憶從不會造假。而且若陀不認為有誰會花費那麼大的力氣,編造出這種無聊的謊言。

  貝莉斯特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她抱著小熊越聽越沉默。

  在若陀講到赫烏利亞在記憶裡對子民說快跑時,更是忍不住搖頭,真是何必哪。

  她簡直無法描述自己這會的心情,唏噓惋惜?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貝莉斯特五味雜陳,對於魔神來說被子民殺死的結局實在是太糟糕了。

  「總之正是這樣。」若陀講完看著周圍的同伴,不由地嘆氣,「要不要告訴那些曾追隨赫烏利亞的人類?」

  摩拉克斯點頭,「可以。」他認為不該隱瞞,「不過,莫要把真相公開。」

  他想為赫烏利亞在子民心中留下一個相對美好的印像,而且摩拉克斯認為鹽神子民,得知是自己的同族殺死了神,說不定會崩潰。

  「對,只用將赫烏利亞的真實死因告訴鹽地來的長老就好。」貝莉斯特念出真實死因這四個字,心中誕生出一種不滿,那些人到底怎麼會想殺死赫烏利亞。

  貝莉斯特不認同赫烏利亞的逃避,但她的品行和對子民關愛的心是不容置喙。

  說真的要不是若陀親自告知,有人類認為赫烏利亞活著會痛苦才要殺死她,讓她解脫。換做其他的人這麼說,貝莉斯特一定會告訴對方,要哄她麻煩編個不那麼離譜的故事。

  可這些偏偏是若陀在鹽中讀到的記憶,那就是真相,令人扼腕又想引以為戒。

  「我去說吧。」貝莉斯特說著要起身去告知。

  摩拉克斯一同從椅子上起來,「我與你同去。」他作為離地的神要對那些人負起責任,發生這麼大的事他必須要出面。

  「那人類的事情交給你們處理,我且回層岩巨淵了。」若陀正好不想參與。

  他給那頭巨狼,給摩拉克斯和其他的同伴盟友講述讀到的記憶就夠了,要讓他和人類糾纏,他會為難。

  「好,那過幾天見。」知道若陀要走的貝莉斯特道別,反正過幾天摩拉克斯還要開會,到時候若陀還得來,就不執著於一時的交流。

  貝莉斯特感覺聊天,不能所有人都爭著說最後一句話,不然會沒完沒了。

  下了天衡山,貝莉斯特與摩拉克斯同行時,想問問他對此事的看法。

  但最終沒有好意思問,這種事其實也沒什麼好說,對於人類,身為魔神的他們不好評價,刺殺赫烏利亞的人類是真的想要神明解脫,想跟隨赫烏利亞流浪的子民確為虔誠的信徒。

  可在他們之間,覬覦神力的投機者也同樣存在。

  這就是人類,復雜又單純,為信仰可以放棄一切,為利益卻又能毫不在意的放棄信仰。

  來到鹽神子民暫時居住的地方,因故意隱藏氣息,再加上此處偏遠,所以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沒有人發現。

  等到他們走進帳篷中,遠遠的聽到有爭吵聲,幾個工匠打扮的人湊在一起吵得像下一秒就要動手。

  「帝君要是造像,那我們也要造,這麼多年大家各拜各的,難不成現在搬個家,我們雲人還要拜外邊的神?」

  貝莉斯特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了半步。

  「你們什麼意思?來我們離地這兒避難還拿腔拿調的,你看看歸人多守規矩。」

  摩拉克斯也停住腳步,他本就不太好的臉色更加難看。

  「這話我不愛聽了,我們是因為神的安排才不在雕像上爭搶,別說的我們歸人低你們離人一等。我同意雲人的話,這麼多年各拜各的才是規矩,既然要造雕像,那不如大家各自給各自信仰的神明造一座。」

  各造一座。貝莉斯特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世上有領地的可不止魔神,還有很多仙人以及沒有升仙的魔物。

  因為魔神戰爭,幸存下來的人基本上都跑到離地或者層岩巨淵附近躲避災禍。

  真要是每個信仰都造一座神像,那十二生肖都不夠。

  不對。貝莉斯特看著那群衣衫襤褸的工匠,城市的重建還沒開始,就討論拜神的事,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貝莉斯特以前沒有多少感覺,最近隨著各自信仰不同神明的子民聚攏在一起,她是發現了,神對子民的影響遠比她想像中的大。比如現在,為了個莫須有的雕像,一群原本是同伴的工匠能抄家伙打起來。

  工匠爭辯的越來越激烈,全然忽略了周圍的安靜。

  「你們因何吵架。」摩拉克斯的聲音如利刃般切進來。

  工匠們一瞬間全部失聲了,他們齊刷刷的看向岩王帝君和雲海之主。

  貝莉斯特面對噤若寒蟬的工匠笑了下,這讓工匠們心中誕生出一股悔恨,不是後悔吵架,而是怎麼沒注意到神明的到來。

  「我們在討論造雕像的事。」為首的雲海間工匠認為自己沒錯,「那離地工匠說要給帝君造像,要用何種材料,造多高多大,我聽後接上我們也要造。結果那人對我的說法嗤之以鼻,說離地不能造外神的像。」

  說話間工匠的胸脯激烈起伏,看起來他氣急了,顧不得其他的人在場,憤然道,「貝莉斯特大人,我們雲人依您而起,受您恩惠,如今蒙難也是您為我們考慮才讓我們遷出,我們不拜您,還要去拜……去拜帝君不成。」

  離地的工匠惡狠狠的盯著雲海間工匠,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貝莉斯特看著自己虔誠的信徒,一時間也不好說什麼,她怕叱責他在乎這些事,會導致這位信徒想不開。

  在信徒發表意見期間她看其他人,不光是她自己的子民,歸終的子民同樣是一臉遮掩不住的認同,這讓貝莉斯特欣慰又頭大。

  「我不需要塑像。」

  摩拉克斯突如其來的話讓圍在周圍的人愣住,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從今往後,離地之民不許為我修建雕像,更不許因祭祀之事與他人起衝突。」摩拉克斯講到這裡放軟了口氣,「信神者,神自在心中,無像以拜又何妨。」

  全場鴉雀無聲,貝莉斯特感受到來自雲人的視線,她明白自己必須說點什麼。

  「我同樣不用大家為我修築雕像。」貝莉斯特一字一頓緩慢說出,趁著拖延的功夫組織接下來的語言,「當此世道,四境之內,萬民流離失所,我們身為雲人,應該比其他人更有體會。」

  當初的雲海間的子民,也就是現在這群人的祖先,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所以我們才更要團結,如果為了一尊雕像,各位就要爭吵起間隙,那就背離了造神像的本心。」貝莉斯特講到這裡突然拋出一個問題,「所以你們到底是要拜那座神像?還是要拜神?」

  「如果是要拜神像,那要神明何用。如果要拜神,依神之意,團結一致重整河山,那有無神像都不影響大家祭拜時虔誠的心。」

  在與神同行的世界,貝莉斯特實在是沒辦法說,人要信自己不要信神這種話,這是正確的,但實在是不適用於目前。

  所以貝莉斯特只能用魔法打敗魔法。

  不是信神嗎?那就聽神的,神說你不要干什麼,你就不要干什麼。

  反正這個世界是真的人在做,神在看。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剛剛那幾個工匠吵架被她和摩拉克斯撞個正著。

  不過為解決這個問題,貝莉斯特想出來一個在其他魔神看來很是瘋狂的計劃。

  先前在看過那場大祭之後她因怕子民傷心而過於悲傷,所以考慮過要不要放棄計劃。

  然而貝莉斯特今天見識到這場爭吵後,決定硬下心把計劃進行。

  「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們回去好好想想。」貝莉斯特下意識地用了在實驗室訓學生的語氣。

  雲海間出來的人對此習以為常,畢竟很多人確實是貝莉斯特的學生,可是其他人的臉刷的白了一層。

  這些人和神明接觸的少,在他們看來神對人說這樣的話,那人最好趕緊去請罪。

  就連摩拉克斯也感到詫異,不明白貝莉斯特何必對子民說如此重的話。

  待兩位魔神走遠,關於雕像的紛爭基本上結束。

  有神明的發話以後雕像是不會再造了。

  「那位神明平時都這麼和你們說話嗎?」不熟悉雲海間的其他地區子民好奇的湊上去問。

  被問的那個人撓了撓頭,「差不多?」他們都習慣了。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偷偷聽到這個回復的人不約而同的想,雖然都是神明但差異確實挺大。

  摩拉克斯同樣問了貝莉斯特類似的問題,「貝莉斯特,你平時都這樣訓斥子民?」他覺得對於人類不應該這樣的嚴苛。

  「沒有。」貝莉斯特搖頭,這讓摩拉克斯按住繼續問下去的想法,然後他聽到貝莉斯特回答,「我在實驗室是這樣,畢竟他們是我的學生。」

  學生。摩拉克斯思考著這個詞,把凡人當成學生對魔神來說相當的少見。

  凡人的命太短,即使學也無法把一項工作觀察下去。

  而且他們會離世,到時候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有時候我覺得我是不是和他們走太近,真有哪天我離開他們會傷心。」貝莉斯特突然說出這句話,她看了眼摩拉克斯,似乎在暗示,「但我認為人類很堅強,也許他們會為我的離去難過幾天。」

  「最終還是會去過自己的生活。」

  在永不停息的時間中,只要向前走必會遇見離別,貝莉斯特想她對人如此,人對她或許也是如此。

  摩拉克斯看出貝莉斯特話語裡潛藏的意思,在他要表達出不贊同前,貝莉斯特先解釋道。

  「如果我不裝作離開我的子民,他們很難融入離地,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景像。」

  塵神的子民有先前的神諭表示會忠於岩王帝君,而鹽神的子民是只能忠於離地,若陀和馬科修斯,前者與摩拉克斯有眷屬契約,他的信仰者本就是離地之人,後者只在意民生沒有固定的領地,更沒有固定的子民所以不愁融入。

  唯獨雲海間是個例外,貝莉斯特必須妥善處理好子民歸屬感的問題。

  「你不必用如此方式。」摩拉克斯不覺得這是個好方法,對於子民來說太殘忍。

  他看得出來雲海間的人類非常崇敬貝莉斯特。

  「但是如果不這樣做,雲海間的人做不到不融入大家,等哪天遭遇到利益上的衝突,他們很可能會先為雲海間的利益考慮,而不是整體。」說完貝莉斯特有些無奈,「畢竟人都有私心。」

  摩拉克斯沉默了,他無法否認這個問題,但他同樣在尋求解決的方法。

  就在摩拉克斯要提前講出他的方案時,有人叫住了他們。

  「貝莉斯特大人。」

  聞聲,貝莉斯特側目,只見先前從鹽神領地被貝莉斯特和若陀帶回來的小孩滿是希冀的目光。

  「參見岩王帝君和雲海之主。」跟在小孩身邊的鹽地長老和他身後的一位侍從恭敬的行禮。

  鹽地的長老說道,「我聽聞兩位神明到來,便帶著這孩子出來迎接。」至於其他的鹽神子民,長老吩咐他們在帳內不准出來。

  被打斷話的摩拉克斯沉吟片刻,「你可是已經知道鹽神隕落之事?」既然這孩子被送到長老這裡,那這位長老應當問過。

  小孩瞳孔緊縮了一下,他又看向貝莉斯特尋找安心感。

  長老不曾抬起的頭垂得更低,「是,我從這孩子得知了……情況。」他到底無法將鹽神隕落這四個字講出來。

  「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嗎?」貝莉斯特說著對長老身後的人使眼色。

  對方很聰明一下子明白,把小孩哄走了。

  長老見沒有外人,他回答,「不知,但我有所猜想。」那是最壞的結局,長老無論如何都不希望是那樣,他寧願是那些人連著鹽神被其他魔神魔物殺死。

  這樣總好過被自己的子民刺殺。

  此事傳出去,其他神明的子民會如何看待他們鹽人?!

  可惜事與願違,摩拉克斯面無表情地講出鹽神之死的真相,「她死於子民的刺殺。」

  摩拉克斯話音剛落,貝莉斯特適時地從空間口袋內取出那把斷了兩截的岩刀。

  長老當即認出了這把斷刃,因為這是他們僅有的武器,屬於那位眷者大人。

  「赫烏利亞的眷者戰死,她另外一名子民得到了這把刀,為終結她的痛苦,那個人選擇殺了她。」放輕聲音貝莉斯特說完,然後將那把刀收了起來,沒有交給長老,這樣的凶器還是不要讓鹽神的子民看到。

  「我明白了。」眼看沾染鹽痕的斷刀被收起,失魂落魄的長老知道,兩位魔神不想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這正合長老的意思,瞬間長老感覺生出些氣力,只要別人不知道鹽神真正的死因,那他們就不會排斥鹽人。

  長老暗中發誓,無論如何他不能讓世人知道鹽神真正的死因。

  不知過多久長老從晃神反應過來,他這才想到自己要面對兩位神明,於是趕緊抬起頭,卻發現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早已離開。

  幾個膽子大的鹽神子民從帳篷內探出頭,他們焦急注視著長老。

  「神……她還好嗎?」一名老人顫顫巍巍地問道。

  長老渾身顫抖了一下,他這才發現自己是淚流滿面,強壓如鹽落入傷口中的痛苦,長老顫聲回答,「神被刺殺了!」直到這時他才接受了鹽之魔神隕落的事實。

  高台上,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聽著下方鹽神子民的哭嚎。

  哪怕這群人選擇離開了赫烏利亞,在得知她的死亡時還是如此痛苦。

  貝莉斯特聽著,愧疚在心裡蔓延,每當此時她都想放棄自己的計劃,神的離開對子民來說太不公平。

  「我想幾日後的宴會上,昭告天下,漓月之漓將棄水,以王襯之,改稱璃月,我想讓璃月逐漸成為凡人的國,而非神的聯盟。」摩拉克斯同樣擔憂外來子民和離地子民之間的相處。

  所以他設想重新創造一種新的體系,將所有的凡人納入其中,逐漸使得他們成為一體。

  相對的摩拉克斯會將璃月所集的信仰,與貝莉斯特和馬科修斯兩位魔神,以及眾仙分享。

  到那時璃月將會是所有人類與神明仙人的璃月。


第75章

  聽完摩拉克斯對於未來的構想, 貝莉斯特油然升起幾分敬佩感。

  她聽得出來,璃月的建立是為所有人構建起一個能超越信仰和出身的歸屬,好讓所有人融為一體團結起來, 最終擰成一股繩, 人從此不再細分什麼地區的人,而是有了一個共同的身份, 璃月人。

  摩拉克斯提出建立璃月的想法,不是貝莉斯特敬佩的原因。

  她真正佩服的是摩拉克斯建成後璃月為此分出的信仰之力。

  這就好比, 現在即將正式成立的璃月是一家公司, 摩拉克斯作為董事長擁有大部分的股份。並且假以時日,只要摩拉克斯在能保證公司運行不出問題, 那他便能得到璃月這家公司全部的股份。

  但董事長摩拉克斯不光沒有這樣做,還重新構建了一套股權架構,把所有的股份整合再分配給高管和其他董事會成員。

  這樣的話,摩拉克斯手裡的股份非但沒有增加,反而比整合前少了不少。

  相對的作為董事會成員之一,貝莉斯特卻能在原本擁有的信仰之力幾乎不會變動的前提下, 還能得到些許來自雲海間外子民的信仰之力。

  至於為什麼貝莉斯特持有的信仰之力不變,是因為雲海間子民短時間內是不會改信, 除非貝莉斯特自願拿出來,否則誰也沒辦法強行分配那部分屬於她領導下子民的信仰之力。

  因此璃月的建立,其實等於摩拉克斯是拿自己得到的信仰之力補貼其他的仙人。

  貝莉斯特認為, 按照摩拉克斯的分配架構,即使漫長的時光中,除摩拉克斯外的仙人和神明被遺忘, 但只要璃月存在, 仙人仍然能從中得到信仰之力。甚至璃月這個公司能做大做強的話, 手持原始股的仙人得到的分紅會更多。

  同時摩拉克斯的品行和他契約之神的權柄,足以保證這套信仰之力分配體系的運行。

  貝莉斯特心情有些復雜,她自認是做不到把自己的信仰之力這樣肆無忌憚的分給其他人,魔神的力量主要依靠於權柄,信仰之力只會帶來增幅,但誰有會在意自己掌握的力量更多?

  好像摩拉克斯一直不介意與他人分享自己的信仰之力,正是因此那些魔物才搶著想當他手下的仙人。貝莉斯特垂眸,她想了很多,關於摩拉克斯口中的璃月,也關於她自己。

  最終她意識到一件事後轉頭問摩拉克斯,「帝君你是不是誤會我了什麼。」貝莉斯特感覺創建璃月,和她離開子民不衝突,所以是她沒說清楚,摩拉克斯是會意錯了?

  「誤會?」摩拉克斯反問貝莉斯特。

  「我說的離開,是想暫時裝作沉睡,轉為幕後活動。」貝莉斯特不可能拋下大家抱著變成蛋的索林多亞跑路,她要做的僅是從大眾的視野中退出去一段時間。

  貝莉斯特還想著利用這段隱匿起來的空閑,把她的情報網搭建起來。

  在想到搭建情報網的事情後,貝莉斯特稍作思考,提前把這件事告訴了摩拉克斯,本來她想等到寒濁臥底成功以後再說。

  但在若陀講述赫烏利亞是被自己的子民刺殺時,貝莉斯特注意到摩拉克斯的表情,他表現出厭惡,很顯然他討厭背叛。

  這使得貝莉斯特突然擔心起,她不透露自己派遣臥底的想法,等寒濁按照計劃去做臥底的時候,不知內情的岩王帝君,說不定在他去海族的路上,直接召喚天星幫盟友清理門戶。

  那樣的話,貝莉斯特感覺寒濁可是太冤了,實屬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摩拉克斯稱贊道,確實他們的情報網還不能帶來精確的消息,然後他補充到,「不過我仍不太同意你離開子民。」

  貝莉斯特感受摩拉克斯的執著,她無奈地說,「帝君,你就當我累了想休息會,才把子民交給你,交給未來的璃月可以嗎?作為盟友,你不會連這點幫助都不願意提供?」說完她有種自己在道德綁架的錯覺。

  不對這應該不是錯覺。貝莉斯特有點心虛,確實在璃月這個更好的方案提出以後,她再這麼說,確實很像要偷懶。

  被問的摩拉克斯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他才笑道,「既然你執意堅持,那就依你所言,我會替你代管雲海間。」他再度感覺到貝莉斯特和其他的魔神的不同。

  魔神不到迫不得已是不會放棄自己的子民。

  不過摩拉克斯感覺貝莉斯特的沉睡不是放棄子民,相反是出於她對人類的信任,她始終相信著人類即使沒有了神的庇護,同樣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人類不需要神明,或許在魔神戰爭結束後能成為現實,但絕對不會現在。

  魔神戰爭的殘酷性絕非當前的人類能承受。這正是摩拉克斯勸阻貝莉斯特的主要原因,他擔心貝莉斯特子民在她離開後,會認為自己是被神拋棄,進而做出過激的舉動。

  可是既然貝莉斯特決心已下,也對子民以後的生活做好了安排,摩拉克斯最終還是決定支持自己的這位盟友。

  「我這裡有幾位在奧賽爾身邊的線人,貝莉斯特,等你的情報網開始鋪設實行,他們可以交給你負責差遣。」

  摩拉克斯通過上次被調虎離山,吸取了一個教訓,僅有幾名海族的眼線是不夠的。

  不過摩拉克斯不擔心海族的臥底,畢竟海族裡能上岸的家伙比較少。

  「太好了,謝謝帝君,那我的子民也拜托你照顧了。」貝莉斯特說完不由放下心來,她相信摩拉克斯會不偏不倚,做到眾生平等。

  摩拉克斯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提起另外一件事,「說起來,璃月成立後,我希望將它交由凡人管理。」他去雲海間看過,其中的管理者幾乎沒有仙人,這讓他意識到人類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展,可以做到自治了。

  「交給凡人啊。」貝莉斯特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那不是問對人了嗎。

  於是她提議,「帝君要是不嫌棄,可以用總務司的構架,它運行了兩百年,屬於比較成熟的管理體系了。」至少在上一場戰爭中,總務司的表現很不錯,在沒有貝莉斯特的情況下,做到了疏散民眾,和各個小隊打配合,這才讓雲海間能靠火力把敵人壓制在核心區外。

  「但每個地方都不同,帝君你要是用總務司的構建不能照搬。」要因地制宜,貝莉斯特默默補充,現在的形勢遠比過去的要復雜,單憑雲海間的總務司模板肯定不夠用,還要再加。

  而且還有和仙人交流的問題,除了雲海間其他的魔神領地主要管理層可都是仙人,讓他們放權有點難。

  即使摩拉克斯先前已經開了先例,讓不少凡人參與進管理,但仍然遠遠不夠,很多重要的崗位依舊是靠仙人運行。

  「仙人的事不用擔心,接下來我會讓將仙人盡數抽調出,隨我應戰。」這是摩拉克斯從一開始就定好的,正因此他才想讓凡人來管理璃月。

  哪怕是仙人,也做不到一邊打仗一邊管理領地上的事務。

  「就算這樣,還會需要有仙人留下來,不能一口氣把他們從管理崗上全部抽調走。」貝莉斯特認為摩拉克斯應當明白權力出現真空,一時半會補不上會出亂子這件事。

  果不其然摩拉克斯的下一句便是,「我會設置一個仙人與凡人交流的機構,將仙凡逐漸隔絕開。」

  「名字叫做月海亭,負責將所有凡間事務經過篩選後,把其中比較重要的事情交付給仙人處理。」摩拉克斯說完他看向貝莉斯特,「貝莉斯特,你身邊有能擔任此工作的人選嗎?」

  貝莉斯特思考一下,她覺得讓白滌去,在交流溝通方面,白滌是一把好手。

  同時總務司如果徹底轉為凡人管理,那就不再需要長生種占據重要崗位,最好做到人員的流通。

  貝莉斯特正要提議,又記起白滌並非仙人,她是鮫和人的混血。

  很多仙人和魔物都不喜歡混血者,認為他們非我族類,白滌去月海亭很可能會讓仙人不滿。

  但凡事總有例外。

  貝莉斯特笑了一下,接著對摩拉克斯說道,「我推薦兩人,留雲借風真君的弟子甘雨,總務司原本的主管白滌。」她估摸著甘雨長大了該出來工作了,正好可以先做份文職工作接觸下凡世間的人情世故。

  甘雨是人和麒麟的混血,是瑞獸,很多仙人都很喜歡她,且就算不喜歡她的凡人血統,大抵不看仙面看神面,不好當著甘雨表露。

  不然留雲借風真君得知徒弟受委屈,肯定會受不了,跑去和欺負甘雨的家伙打一架。

  目前比真君這個仙人職位更高的只有諸位魔神的眷屬。

  真君全部是靠實力和功績選出來,全都有著實打實的真本事,貝莉斯特認為應當沒有多少仙人鬥得過留雲借風真君。

  而且這不還有她這個雲海之主嗎?若是哪位仙人真敢欺負甘雨和白滌,那不等於在打她的臉?

  想通的貝莉斯特更加自信,她繼續對摩拉克斯說,「她們皆是混血者,壽命遠比普通凡人要長,這樣仙人也不用每隔幾十年去適應新的員工。身有瑞獸血脈的甘雨能與仙人溝通,而白滌精通凡塵俗世,處理事務的經驗很豐富。」

  摩拉克斯采納了這個意見,並告訴貝莉斯特,「留雲借風真君前幾日正好送信來,想叫我為她的弟子尋找一份適合的工作。」講到這裡他隱隱無奈,「麒麟為瑞獸,善救死扶傷,留雲借風真君的弟子年歲不大,我總覺帶她上戰場太過殘忍。」

  那這不巧了嗎。貝莉斯特有些無語,她倒是沒想這麼多。

  「讓她來月海亭歷練番吧,對留雲也算有了個交代。」貝莉斯特以己度人,她覺得留雲借風真君大概不太想讓甘雨上戰場。

  留雲借風真君對甘雨的喜愛有目共睹,再加上麒麟的血脈本使得甘雨不會殺生,讓她上陣殺敵實在是有違天性。

  「也好。」說話間摩拉克斯幻化出兩張准備好的契約。

  貝莉斯特盯著這兩份工作契約,上面的格式怎麼那麼眼熟?太像她前不久燒掉的那張。

  摩拉克斯把契約中的一張交給貝莉斯特,讓她去詢問白滌的意見,要是她同意便簽下契約,准備一下來新成立的月海亭上班。

  拿到契約貝莉斯特偷偷看了兩眼,然後她發現雖說契約上面多了很多內容,但是居然沒有具體的上下班時間,難道這是要從天亮干到天黑?再從天黑干到天亮?貝莉斯特震驚了。

  這下她看摩拉克斯的眼神都變了,在貝莉斯特要譴責摩拉克斯壓榨員工時,摩拉克斯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幾百年前,你送來一份工作契約請我見證,正是那份契約給了我啟發。」

  「我記得上面有些許的漏洞,比如沒有任期,於是我修補上了。」

  貝莉斯特的氣焰如被澆了一盆水,突然她感覺是自己罪大惡極。

悠于 2023-11-16 08:54

第76章

  晴日當空, 像往常一樣坐在師傅背上的甘雨有些局促。

  「不用緊張,契約已經簽下來,月海亭的工作肯定是你的。」留雲借風真君想安慰甘雨, 但她說完更讓自己的小徒弟緊張。

  其實已經不能叫小徒弟, 過了這麼多年,甘雨早就從小麒麟變成少女的模樣。

  隨著年齡增長的還有對外界的渴望, 她再也不是那個看見外人來就會哭的小孩子,屬於人類的那部分血脈讓她想走進人群, 然而另一半的仙人血統又會讓她感到不自在。

  「師父我一定會好好做。」穿著簇新衣服的甘雨鼓起勇氣。

  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甘雨發誓一定要好好做,這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岩王帝君。

  上次她與留雲借風真君護送那些在魔神戰爭中失去家園的百姓前往離地, 一路上都能看到摩拉克斯在鎮壓邪祟魔物,那時的甘雨時不時能從背上的人類口中聽到贊美聲。

  人們感謝岩王帝君,而甘雨認為帝君承得起大家的稱贊。

  這也讓甘雨萌生了去摩拉克斯身邊效力,為保護大家盡一份力量的衝動。

  並且體內流淌著的麒麟之血,同樣不容許甘雨在面對百姓的流離之苦時袖手旁觀。

  留雲借風真君看出她的想法才向摩拉克斯寫信,讓他看看能不能給甘雨安排一份工作。

  很快摩拉克斯送來回信, 在信中他寫道,七天後他會將漓月改為璃月, 由魔神之間的聯盟變為一個包含神明,仙人以及人類的國家,屆時會成立很多部門, 其中一個月海亭——負責仙凡溝通的部門很適合甘雨。

  並且摩拉克斯寫到,這是貝莉斯特的提議,為子民付出不只有戰鬥一種方式, 能讓大家過上正常快樂的生活也是保護的一種。

  留雲借風真君在讀到這裡的時候直接對甘雨說, 雲海之主說的對, 你最好聽她和帝君的,這個安排很好。

  說真的留雲借風真君在寫給摩拉克斯的信裡雖然沒明說,但字裡行間都在暗示,盡量不要把甘雨派上戰場,這孩子實在是不適合打仗,再加上她的麒麟血脈又不能殺生……

  總而言之拿到信後的留雲借風真君很滿意甘雨的職務。

  「這次去璃月,我們就不回奧藏山了。」留雲借風真君對離地的稱呼都改了。

  甘雨聽後猶豫幾秒驚訝道,「師傅是要留在離……璃月?」她還不能適應新名字,目前的甘雨對於國家這個新概念也比較模糊。

  「是的,璃月需要修築防御機關,這正是我所擅長,與其在兩地飛來飛去不如留在璃月指點凡人。」在上次與其他幾位仙人一同護送歸終的子民時,留雲借風真君便起了入世的主意。

  留雲借風真君不是很喜愛熱鬧的仙人,但在發生那麼大的事後,她無法再隱居山林。

  師傅留在璃月的話,我不就能和她多見幾面。甘雨想到這個有點高興。

  不過她同時告誡自己,要學會獨立,不能事事都依賴師傅。

  這時差不多飛到天衡山,遠遠的甘雨便看見岩王帝君和若陀龍王,以及其他的仙人。

  甘雨留心記了一下,發現上次參加成立漓月祭典的仙人來了一半。

  至於其他的仙人,甘雨驀然記起留雲借風真君提過一句,很多仙人為不辜負帝君給予的信任而戰鬥到最後。

  岩王帝君將自身得到的信仰分給眾仙。

  得到信仰的仙人,很多同樣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極致回報岩王帝君。

  甘雨記起在她參加的那次冊仙儀式上,一位仙人在接到敕令時說的話,為報帝君神前冊仙意,吾願攜刃赴死之。

  哎。甘雨嘆氣,她也要做好這樣的覺悟。

  雖然帝君明確說不會讓她上戰場,但是誰又能准確的預知未來,萬一真的發生意外,需要她挺身而出,那甘雨認為她義不容辭。

  帶著復雜的心情,甘雨和留雲借風真君落在天衡山上。

  甘雨自上而下眺望,入目的是災難過後還未完全復蘇的大地。

  從今天開始它就叫璃月了,你可千萬不能叫錯名字。甘雨告訴自己,她的工作是負責仙人與凡人的溝通,說錯話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更容易被笑話。

  「煉金之魔神還沒有來?」留雲借風真君打量一圈也沒找到自己的另一位朋友。

  「雲海之主在來的路上察覺到海族的動向,前去追蹤了。」削月築陽真君解釋道,「剛剛帝君接到了她的使者送來的消息。」

  留雲借風真君眉頭一皺,「她不是才戰鬥過,還未完全恢復?」這時候去追什麼海族。

  話音剛落,一股黑色的小旋風落到眾仙人中間,他身上衣服似乎被烈火燃燒過。他正是歸終的眷屬承崖,在所有歸人全部來到離地後,他沒有選擇追隨摩拉克斯,而是跟著貝莉斯特走了。

  「岩王帝君,煉金之魔神她……她被海族偷襲了!目前墜落在翠玦坡!」承崖眼含淚光地說道。

  「什麼?!」留雲借風真君一看她的擔憂成了真,一下子氣的要炸了。

  摩拉克斯更是臉色陰沉,他速速命承崖帶兩位削月築陽真君和留雲借風真君前去查看。

  突然而來的變故讓甘雨側手不及。

  「甘雨,你在這裡好好待著,我去去就回。」留雲借風真君臨走前還不忘囑咐。

  點點頭甘雨讓留雲借風真君不用擔心,待她的師傅走後,甘雨凝視著下方的人群,專注的如同要把接下來人們的變化記在心裡,以此時時提醒以後自己,不要忘記她真正的責任。

  貝莉斯特被偷襲的消息迅速傳開。

  在天衡山上的摩拉克斯表現得很憤怒,而來自岩王帝君的怒火感染了所有人。

  塵神隕落的舊恨未平,雲海之主遭刺的新仇再加。

  仙人中反擊漩渦之魔神率領的海族很快達成共識,連多余的討論都沒有,所有仙人就一致認為,這場魔神戰爭無論如何都要取得勝利。

  如今海族只是稍稍取得優勢就這麼囂張,連其他魔神都不放在眼裡,待以後他們真的勝利,還不知道會怎樣肆無忌憚。

  凡人則是得到神明遇刺的消息後,有抱頭痛哭者,有發誓復仇者,一時士氣竟被拉滿。

  「今時經此磨難,我作為人之神痛自反省,悔己錯估海族之惡。」

  摩拉克斯的話響起,眾人眾仙安靜下來,他們全部仰望注視著那位陸地上最強大,擁有山岳之力的神明。

  「曾幾何時,我與若陀龍王,雲海之主,塵神,灶神在此處創千世不破之盟,締萬年不變之約,號稱漓月,此名取於山海,型自玉輪。」

  「然經一役,塵神為護民隕落,雲海之主查異身遭不測,漓月其意不再與世事相稱。」

  「故此我今日將山水之漓,破水易王,改稱璃月,昭吾與萬民奪勝之心。」

  摩拉克斯說到這裡基本上已經表現得很冷靜,他的聲音中帶著威壓,仿佛他已經在魔神戰爭中取得勝利,榮膺新命。

  在說話時,摩拉克斯感受到來自萬民的信仰,對人爆發出不甘與義怒他感同身受。

  他能聽到人們藏在心中的話。

  在這些質問聲中,摩拉克斯聚集元素力,從石中剝離出一把長刀。

  山峰的一角被這把長刀削平,「我以此刃斫岩為誓,在璃月,離散之人必將聚攏回歸,失去至親,財富,蒙受不公者將會得到補償,而背棄契約的食言者,必當受食岩之罰。」

  此時此刻岩王帝君相信萬民歸心之時,定是終結戰爭之時。

  他定會還子民一個朗朗乾坤,這是他與子民,與盟友,更是與那些逝去之人立下的契約。

  -

  一個時辰前的翠玨坡,貝莉斯特懸浮在高處,她捕捉到夢之魔神的氣息。

  如果這個虛弱的魔神真的藏在這裡,那她這次必定要親手終結她。

  就在她下方,螭真正躲在暗處,他的身邊站著一個面無表情人,他的脖子上戴著火元素力凝結成的項圈。

  「寒濁,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終於逃出來了。」螭不乏諷刺地說,「我還以為你歸順了煉金之魔神。」

  寒濁想了想冷聲回答,「她只把我當做工具,既不信任我,也不收我為眷屬分我信仰之力,我為何要順服她。」這話說得倒是沒錯,對於魔物來說到魔神身邊干活,基本都是想蹭點信仰之力。

  魔神們誕生時便自帶知識和權柄,對於他們來說獲得人類的信仰遠比只有力量的魔物要簡單和容易得多。

  可這也不能保證其中有矛盾的存在。

  「你說的對,不願意分我們信仰之力,跟著她有什麼用。」螭憤憤不平,先前跟著海之魔神他得到的信仰就很少,因為被改造的人類根本不是打心底地信仰海之魔神。

  不過螭現在也沒什麼可抱怨的,海之魔神與深淵暗通曲款,差點將深淵引入地上的事已經人盡皆知。

  螭更是知道後嚇了一身冷汗,那些夢魘種子居然帶著深淵之力,那他要是不走運點,是不是也會被深淵污染。

  在看到其他跟著海之魔神的魔物被污染後的瘋狂模樣,螭只覺得自己命大。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得知海之魔神的所作所為之後,更是氣的破口大罵。

  哪怕是漩渦之魔神,也沒想到竟會有魔神去投靠深淵,這太丟人了。

  同時漩渦之魔神也後悔沒有聽妻子的勸告,只顧得能快點除去他登臨塵世執政之位的絆腳石,沒有注意到海之魔神錯誤百出的讒言。

  「總之,現在等八虯大人……」

  螭還沒說完,寒濁便以一個在他眼中超然的姿態,走出躲避的洞穴。

  外面就是煉金之魔神,而且要是沒有了水元素力的庇護,寒濁脖子上的那個禁制一定會被察覺到。

  到時候貝莉斯特擊殺他這個背叛者易如反掌……

  等會。螭忽然意識到,在先前與夢之魔神的戰鬥中,貝莉斯特的力量被消耗很多,根據夢之魔神自己的說法,沒個幾百年她根本恢復不了。

  而且寒濁能隱藏自身的元素力到不被察覺的地步,這幾百年裡說不定他早已找到了能破解禁制的方法,就等著機會報復那位奴役他的煉金之魔神。

  推測到這裡寒濁的形像在螭的眼中高大起來。

  他想到一個民間的俗語,會咬人的狗不叫。

  螭為驗證猜想,小心跑到外面想看看寒濁,是不是真如他所想有那麼大的決心和膽量挑戰魔神。

  就在此時天空上爆發出一聲怒吼。

  「寒濁!」隨後帶著熔岩與烈火的軀殼從天而落。

  螭一下子睜大眼睛,寒濁竟然真的……

  再看天上沒了貝莉斯特的身影,只剩下寒濁,他的脖子上有著一道紅色烙印,那是禁制被強行解除時融化留下的痕跡。

  他揮動手上的冰劍,如岩漿般的血落下,引發了熊熊大火。


第77章

  在很遠處, 跟著承崖趕來的留雲借風真君便感受到火元素力。

  她當即加快了飛行的速度,讓削月築陽真君差點追不上。

  火光中,留雲借風真君看到在深坑中蜷縮著的影子, 再看滿臉冰冷的寒濁,答案呼之欲出。

  「你竟然背叛了煉金之魔神?!」留雲借風真君一錘定音, 直接發起攻擊。

  偷窺的螭聽到背叛二字倒吸一口涼氣, 再看天上, 那仙人的反應不像是演的。

  所以他是真的動手了?!

  在這個念頭的推動下,螭最後的疑慮打消,他徹底相信了自己先前推測的寒濁隱忍多年, 只求今朝報仇的故事。

  其實最初在看到寒濁偷送來投誠信息時,螭向漩渦之魔神進言過,說寒濁早不投誠,晚不投誠,偏偏現在來投誠,其中必有詐。

  但寒濁在那封投誠信裡寫得內容很真誠, 有他的計劃和不少信息。

  他向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透露,現在的雲海間守衛薄弱,大部分子民都被撤到摩拉克斯的領地。且貝莉斯特身邊沒了助手,目前都是單獨行動,再不復以前的魔神排場。

  寒濁說的信息和前幾日海族的偵查者, 在海面上觀察到的情報一致。

  雲海間的子民確實遷走,且現在大部分仙人與魔神眷屬都在與邪祟戰鬥, 根本無法作為助手陪伴在魔神身邊。

  螭猶記寒濁在信裡提議, 現在煉金之魔神相當的虛弱, 無法久戰, 但她痛恨海族和夢之魔神, 遇到兩者的氣息必定會向前查看。

  寒濁表示,只要能給他帶有海族或者夢之魔神氣息的物品,他可以獨自將貝莉斯特引到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指定的地點。

  如此一來海族便能提前埋伏起來發動攻擊,而他同樣會幫忙。

  屆時以多對一,優勢在我。

  這樣不說殺死煉金之魔神,起碼要讓她在千年間徹底喪失戰鬥力,失去競爭塵世執政的資格。

  如果寒濁僅僅是說到這兒,那漩渦之魔神不足以信他,畢竟萬一這又是個陷阱,寒濁是假意投誠,實則是為引出來海族現身剿滅,那不就是得不償失。

  然而寒濁在投誠信中的最後寫到,那天沒有魔神和仙人能第一時間幫助貝莉斯特。

  因為摩拉克斯在那日要舉行一場典禮,向天下宣布他登頂的決心,屆時他所有的盟友和冊立的仙人都會到場。

  寒濁正是要在貝莉斯特獨自參加典禮的途中引走她。

  到這裡寒濁貼心地表示,如果漩渦之魔神無法信任他,可在大典開始後,再派麾下大魔前來驗證。在此之前他會用全力拖住貝莉斯特,以讓漩渦之魔神驗檢他的投靠之心。

  正是這番話,讓漩渦之魔神決定試試,並派出他身邊最強的魔獸八虯前來幫忙。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提前告訴八虯,要他確定摩拉克斯在大典上,不可能拋下子民趕過去後再上岸。

  至於螭,則是因為提醒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其中有詐,被奧賽爾神扔出來當做先遣隊給寒濁送帶有夢之魔神氣息的物品,那是一枚鮮紅的苦果。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大概是察覺出螭不願意,所以故意問螭和寒濁熟悉不熟悉,畢竟以前他們是同屬於海之魔神的部下。

  螭不願提起追隨海之魔神的往事,他硬是把拒絕送苦果的話咽下去,轉而回答自己和寒濁不熟悉,這次與他接觸,他會觀察寒濁是真想投誠還是保有異心。

  如今在聽見留雲借風真君氣急敗壞的聲音,和親眼看到虛弱的煉金之魔神受襲落地後,螭百分之百相信了寒濁的投靠是發自真心。

  在留雲借風真君發起攻擊時,姍姍來遲的八虯現身,他以水封住風暴。

  八虯看了寒濁一眼,沒有多問,轉身去檢查貝莉斯特的情況。

  在深坑中貝莉斯特單膝跪地,抬頭望天怒目圓睜,她的身上有著一道明顯的貫穿傷,火元素力源源不斷的泄露出來,豐沛到讓八虯不敢靠近。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八虯喃喃自語。

  在來之前八虯以為寒濁在投誠信裡說的拖住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只是將她困在這附近。

  他的的確確沒預料到,那條冰蛇膽子大到敢衝上去給魔神一劍。

  八虯接著自言自語,「這樣的話,他便沒有退路。」背叛可是很嚴重的事,寒濁是徹底回不去了。

  盟友被屬下背刺,摩拉克斯肯定不能忍受,寒濁回去若不被岩槍定入地下封印,而是直接被摩拉克斯殺死,那屬於岩王帝君仁慈,願意給叛徒一個痛快。

  認定貝莉斯特確實受了傷以後,八虯沒敢再靠近。

  八虯聽過夢之魔神講過與煉金之魔神的戰鬥過程,得知貝莉斯特的作戰意志非常強,把她逼急了那他絕對討不到好處。

  「回去。」不願在陸地多待的八虯一把用水包住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螭,以及積極與兩位真君戰鬥的寒濁。

  八虯化為原型,將水球吞下,在要帶著寒濁和螭走的前一秒,他朝著貝莉斯特所落在的地方拋出無數水劍,火元素力與水元素力結合發生蒸發反應。

  升騰的水霧如雲彩,八虯堅信這下虛弱受傷的煉金之魔神,在千余年裡是無法恢復巔峰時期的實力。

  這樣的話,她就徹底被從塵世執政的爭鬥中踢出局。

  八虯很滿意這個結果,對寒濁這條冰蛇的觀感跟著好了幾分。

  一旁的留雲借風真君和削月築陽真君不顧蒸汽的阻撓,直接衝進去尋找貝莉斯特。

  誰都知道煉金之魔神在上次戰鬥中元氣大傷,還未恢復。

  今日遭到偷襲背叛,怕是……

  然而水霧中並沒有貝莉斯特的身影,只有一些帶著奇異符文的碎石。

  「這是假的?!」削月築陽真君很驚訝,莫非剛剛那全是障眼法?

  留雲借風真君精通機關,一下子就看出門道,她懸著的心放下來,嘴上卻還是說,「哼,原來如此,她居然能造出這種東西。」

  「兩位真君,貝莉斯特大人請見。」到現場後便沒出現過的承崖在即將散去的霧氣中現身,「貝莉斯特大人說,你們應該有很多想問的。」

  —

  雲海間,貝莉斯特坐在屋內,她摸著那顆有種濕潤氣息的蛋,興許是她閑得慌,她在蛋上扒拉幾下,灰藍色蛋就被套上一件小裙子。

  今天貝莉斯特根本沒有去參加祭典,真正在車上坐著的是一個能依照符文程序做出簡單反饋的人偶。

  在那場與夢境的戰鬥中,貝莉斯特在用噩夢與岩漿鑄造出巨人時有所感悟。

  她想能不能借助同樣的方法,用其他的材料,造出類似於那個岩漿巨人的物件。

  經過嘗試她依靠著創生權柄的加持,終於以煉金術創造出了一種人偶。

  人偶內部中空,以石頭為骨架,能接受單純的指令,隨後貝莉斯特在人偶體內刻錄上符文,嘗試構建起一套以假亂真的元素力循環。

  錄入符文後就是漫長的修正更改過程,經過無數次試驗,貝莉斯特終於成功。

  接著她在人偶的內部灌輸經過壓縮的火元素力,一般來說只有炸彈會用到這個技術。

  不過等她輸入完,貝莉斯特覺得人偶某種意義上是炸彈的變種罷了。

  如果從外部強行攻擊人偶,那它會迅速爆炸。

  貝莉斯特回想著制造人偶的過程,不由感嘆道,「我越來越像炸彈狂魔了。」

  等不多久,門外傳來三個腳步聲,一輕二重。

  貝莉斯特趕緊替索林多亞蓋上小被子,正襟危坐,等待接下來的暴風驟雨。

  「留雲借風真君,削月築陽真君你們來了。」自知理虧的貝莉斯特陪笑道,「抱歉,事關機密,沒有提前通知你們。」

  先前貝莉斯特和摩拉克斯提過,要他得到自己被偷襲的消息後派遣一兩名仙人過來,增加些真實感,不要讓寒濁演獨角戲。

  但是貝莉斯特萬萬沒想到,摩拉克斯遣來仙人中有留雲借風真君。

  貝莉斯特希望增加的是真實感,不是真情實感。

  「煉金之魔神你這樣做很危險,要是沒有煉金造物做代替,你難不成還要親身涉險?」留雲借風真君沒管身份直接質問貝莉斯特。

  慚愧地低下頭,貝莉斯特辯白,「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貝莉斯特想隱藏到暗處,但沒說要真讓寒濁捅她一刀,那樣以她現在的恢復程度,大抵可能要退休了。

  一旁的削月築陽真君微微搖頭,他問貝莉斯特,「貝莉斯特大人,帝君是否知道此事?」倘若帝君不知,他必須快速返回稟報。

  「帝君知道的,我們提前商量好了。」貝莉斯特說完解釋起來龍去脈。

  從她與夢之魔戰鬥後領悟如何用煉金術制成人偶,到決定隱藏起來組建情報網,尋找合適的人選到海族的做臥底,再到寒濁主動請纓,與貝莉斯特策劃這場背叛戲碼。

  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的演練和規劃。

  寒濁刺出的那一刀的位置是提前設定好,保證捅完不會爆炸,同時那個位置放了貝莉斯特用火元素力和岩元素力合成的,能以假亂真的血包。

  至於空白人偶被襲擊後發出的聲音,則是貝莉斯特早前記錄好。

  在錄制前,寒濁特意暗示貝莉斯特可以用打卡機代替,正好打卡機能錄音。

  因為寒濁要做危險的工作,貝莉斯特同意了,當時她一邊拆打卡機一邊想,寒濁你是真恨打卡機啊。

  「經過就是這樣,請兩位務必要保密。」貝莉斯特用上了請求的語氣,「以後我還要多拜托兩位幫忙。」

  既然要隱藏在暗處,那貝莉斯特就不能和過去一樣正大光明地找摩拉克斯,需要通過中間人來傳遞消息。那麼能近距離接觸到摩拉克斯的仙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也是貝莉斯特讓摩拉克斯派遣仙人來查看她情況的原因。

  在那個時候,摩拉克斯派出他最信任且強大的仙人,無疑是十分符合邏輯,不會引起懷疑的。

  貝莉斯特沉下心,現在一切進行都很順利,僅差最後一步。

  如果寒濁的那番在她聽來荒唐的說辭,不能說服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那這個計劃將徹底失敗,寒濁也會身首異處。


第78章

  周圍的水波在回蕩, 在八虯的肚子裡,寒濁打量了一會,隨後開始閉目養神。

  螭看著氣定神閑的寒濁, 不免有些佩服,要是他偷襲魔神,那肯定不會是這般冷靜。

  「你不興奮嗎?」螭忍不住問道。

  「為何要興奮?」徑直反問, 寒濁是真沒什麼感覺, 不過他轉念一想, 以其他魔物的心理,大概會覺得自己做了件大事。

  可他真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是順其本心。

  寒濁早對人偶裡的打卡機不爽, 他承認自己帶著私心, 但是能親手破壞掉打卡機他確實有些許的興奮。

  「你還真是……遇事波瀾不驚。」被問住的螭訕訕的說道,「以你的這種性格一定會得到八虯大人的重用。」

  八虯是相當強的海獸,不同於其他居於淺海的魔物,他通常會在深海遨游, 若非有事他很少浮出水面, 然而每次浮出都能造成相當大的破壞。

  根據螭在水下聽到的消息, 就連摩拉克斯想擊殺八虯都失敗了。

  即使是來自岩王帝君的天星與岩槍, 也無法落入八虯所在的深海,更何況是釘死封印他。

  寒濁不動聲色的記下這個消息。

  很快水壓發生變化, 隨著八虯張開似能吞下山海的大嘴,寒濁和螭被吐出來。

  在深水中寒濁重新變為一條有著藍色花紋的長蛇, 他的目光落在海床上,在珊瑚與硨磲之間是一座巨大而美麗的宮殿。

  無數形態各異的魔物穿行其中, 寒濁有些意外的在其中看到不少人類的身影。

  「那是海之魔神轉化的能在水中生活的人類, 他認為魔神與其適應人類, 不如讓人類適應魔神。」螭對寒濁解釋,「 不過能轉化成功的不多就是了。」

  以人類的身體來說還是太勉強,他們的身體本來就不是為能在水中活動而設計。

  「我記得他還進行過人和鮫的結合,不過生出的都是些惡心的混血。」對於混血者螭一向看不起。

  寒濁完全沒有搭理螭,他平靜地跟隨八虯朝宮殿游去。

  穿過長滿貝殼鑲嵌著碩大珍珠的長廊,寒濁見到了真正掌控這片大海的魔神,他並非坐在王座上,反而是整個身型隱藏在這座宮殿背面幽深的懸崖下,讓人看不清實體。

  幾個頭顱高傲的揚起,看到八虯來才微微低下。

  「奧賽爾,我把冰蛇帶來了。」八虯沒有用尊稱,他面對奧賽爾的態度十分的放松,完全沒有上下級的樣子。

  寒濁推斷八虯和奧賽爾應當關系非常好,但他作為一個投誠者可不敢這樣,只見他恭敬地低下頭,「奧賽爾大人,在下正是寒濁。」

  「是來投奔您的。」他的聲音嘶啞,先前禁制被破壞時爆發的力量傷到了他的聲帶,需要一段時間回復。

  並且細細看去能發現寒濁哪怕變為蛇形,脖子上仍有著紅色的烙印,火元素力不停的從烙印中溢出,但很快被周遭的水元素力壓制。

  貝莉斯特為做戲而制成的禁制,其威力雖不至於要了寒濁的命,但爆炸時也不會讓他多舒服。

  不過這是寒濁主動提出戴的。

  如果沒有禁制,他清楚,這很容易讓奧賽爾或者其他腦子清醒的海族產生疑問,那就是煉金之魔神也沒動用手段限制你的自由,那你之前為什麼不逃跑?

  這點寒濁很難解釋,不如用點苦肉計,為他不逃跑安個理由。

  「你為何要背叛煉金之魔神。」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其中一個腦袋開口問道。

  寒濁啞著嗓子解釋,「我從未歸附於煉金之魔神,何談背叛。」

  「對,漩渦之魔神大人,我可以作證當初他是被抓走的。」

  螭突然而來的幫腔,令八虯和奧賽爾全部把視線放到了他的身上,好似在表達讓你說話了嗎。

  「我確實是被摩拉克斯冊封的真君仙人抓住,那日我潛入煉金之魔神的領地,正遇慶典,那名真君注意到我,將我擒獲,交給雲海之主處置。」寒濁說到這裡調整情緒,本來沒多少感情波動的眼睛裡湧現出怒意。

  因為他本身的性格偏向冷淡,多數時間又沒有表情,所以這一抹憤怒顯得格外突出,讓觀察審視的八虯和奧賽爾很難忽略。

  但經過被海之魔神欺騙的教訓,奧賽爾心中仍然有疑惑。

  寒濁早就知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不會因為自己撇清和貝莉斯特的關系就不追問下去。

  比起被問寒濁先一步輸到,「她將我將我作為實驗的部件,並且……」故意頓了頓,寒濁加重呼吸,「她與我簽訂一種工作契約,沒有給我信仰之力,而是給我摩拉。」

  「竟有此事?!」奧賽爾從海底深處潛出的所有頭皆眉頭緊皺,要知道對於魔物,給以摩拉是輕視,是不信任的表現,一名魔神假如接受魔物,或者其他身負力量的種族成為追隨者,必定分其信仰之力。

  進一步將追隨者歸為眷屬,那名魔物則可以正大光明的接受子民的朝拜,建立自己的神廟。

  所以給與摩拉無疑是暗示該魔物廉價,因為強大的力量是不能用摩拉來衡量的。

  摩拉是人類中流通的貨幣,只在人類眼裡它們才重要,在魔物眼中那些金燦燦的小圓片根本沒有什麼用。

  還有那個什麼工作契約,奧賽爾能察覺出寒濁實力不差,且有膽量與恆心,不然也做不出背刺煉金之魔神,忍辱負重幾百年的事情。

  對這種強者以契約束縛強迫,還不如殺了他們。

  奧賽爾知道在人類中有一句話,叫做士可殺不可辱,貝莉斯特這樣做,真不如直接把寒濁封印或者殺掉。

  「太過分了。」八虯沒想到煉金之魔神看起來仁善,結果全是裝的。

  要是有哪位魔神敢如此傲慢的對待他,八虯也寧願拼盡全力報復回去。

  只是瞬間這只強大的海獸就理解了寒濁這次的行為,甚至覺得他離開得太晚,這等可塑之才留在煉金之魔神身邊就是浪費。

  螭更是感同身受般的直言,「就算你是俘虜,煉金之魔神也不能這般對待,她以為摩拉就能讓我們卑躬屈膝嗎?!」魔物有魔物的骨氣,這份驕傲不能被那些摩拉克斯造出來給人類用的物件來玷污。

  不就是幾個臭錢嗎?!有哪個魔物稀罕。

  寒濁沒有言語,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在說話時他沒有做任何回憶。

  和索林多亞鬥智鬥勇的這些年,寒濁早就知道怎麼防範被讀心,這也是索林多亞看他不順眼的原因。

  假如此時的寒濁能回想,那他肯定會想到,先前為貝莉斯特講述魔物對摩拉的看法時,對方的反應。

  當時貝莉斯特說了句在寒濁聽來意味不明的話,難道魔物很吃偶像劇裡那種不要用錢來侮辱我的戲碼?

  寒濁不懂偶像劇是什麼東西,但他還是點頭,告訴貝莉斯特,魔物不需要錢,追隨魔神全部是為了能分到信仰之力。

  說完他怕貝莉斯特產生錯誤的看法,還補了句,我很需要摩拉。

  貝莉斯特聽罷滿臉復雜,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要是寒濁能讀心,會聽到貝莉斯特在感嘆,原來當初她給女官發工資,給索林多亞發零用錢,她們拿著摩拉離開後偷偷哭,不是因為第一次憑借雙手賺到摩拉激動,反而是委屈到落淚嗎?

  在得到真相前貝莉斯特回想起,過去她認為自己很多時候確實該去路燈下報道,結果繞了半天,最後居然是她不該發放摩拉。

  在這個追隨者以及眷屬要為魔神打白工的的世界,她的步子邁得確實太大,太先進了,以至於她的追隨者和眷者受不了。

  貝莉斯特在那會甚至都在想,後期她發工資和零花錢,索林多亞和兔子女官們欣然接受,是不是在哄她開心。

  鬧了半天樂子人竟是我自己。

  貝莉斯特都不敢想她在女官眼裡究竟是個什麼形像。

  不過至少貝莉斯特在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這邊的形像是爛透了。

  「我理解了。」奧賽爾的其中一個頭說道,「無事,以後你再也不會被俗物所困擾。」

  「謝謝您。」依舊沒有表情的寒濁客氣地回應,不帶多少感動。

  但他的性格是最大的保護色,奧賽爾不指望一條天生冷淡的冰蛇對自己感激涕零。

  八虯嘆了口氣,他向寒濁提議,「這段時間你先不要去淺海,更不要上陸地。」以摩拉克斯的性格,寒濁要是敢露頭,那少不了被石頭砸。

  靠近淺海的地方有很多摩拉克斯制造的岩鯨包圍,再加上煉金之魔神受傷這麼大的事,摩拉克斯作為盟友,於情於理都要管一下。

  不過八虯好奇,摩拉克斯那種剛正不阿的家伙,知道煉金之魔神這麼虐待俘虜嗎?

  如果知道還放任不提醒,那摩拉克斯同樣道貌岸然。

  八虯在心中冷笑,選擇庇護人類的魔神,又有哪個不心思深沉,全部是滿嘴的大道理。

  這世界就天生屬於人類?

  無稽之談。八虯認定,世界終將是海族的天下,唯有深海能提供庇護。

  「好。」寒濁思考片刻應承下八虯的好意。

  「那你去海底熟悉下環境,以後這裡就是你的歸宿,螭你陪同他一起。」另一邊的奧賽爾看談話進行得差不多,便打發寒濁和螭走。

  寒濁順服地行禮,和螭一同離去。

  當冰蛇的身影在大殿內消失,奧賽爾抬頭看向高處,「夢之魔神,你可以現身了。」

  隨著蝴蝶在水中散去,一名臉前垂著黑紗的女子現身,她正是夢之魔神。

  「他說謊了嗎?」奧賽爾知道夢之魔神能讀到想法,判斷話語是否藏有謊言。不過奧賽爾不擔心自己的想法被夢之魔神讀到,他可以用水元素力進行干擾。

  夢之魔神搖頭,黑色的面紗閃動,她的臉上有著還未褪去的燒傷痕跡。

  那是貝莉斯特上次與她戰鬥時留下的印記。

  「那條冰蛇沒有說謊,他的話句句屬實,不過我讀不到他心中所想,那裡就像雪原一樣,是一片空白。」夢之魔神對此感到奇怪,怎麼可能有誰說話的時候,心裡沒有多少活動。

  「是嗎?那還能如何驗證?」奧賽爾到底是沒有完全對寒濁放心。

  夢之魔神思索片刻,挑起一抹笑,接著信誓旦旦地說,「我可以將他拉入夢境,在夢裡,最真實的恐懼和渴望都將一覽無余。他懷有二心的話,定然在夢裡藏不住。」

  「可。」沒多想奧賽爾便同意了這個提議。

  這是對寒濁最後的考驗,如果連夢之魔神都確定他沒問題,那他就是真的沒有問題。

  奧賽爾想,到那時可以把調查陸上臥底的事情交給他去辦,畢竟寒濁是初來海族,沒有加入任何派系,也不和誰有利益的糾葛,讓他來查奸細再適合不過。


第79章

  入夜, 隔著水面寒濁能看到隨水波閃動的圓月。

  按理說這個深度,是不可能看到月亮和太陽,也不知道奧賽爾用了什麼辦法才讓日月穿透海水落入深海。

  寒濁把身體盤起來, 其實他不太喜歡用蛇的形態,吃東西不方便。

  但在奧賽爾的領地,除了不能變化的人類, 其他的魔物全部是初生時的形態, 這讓他不得不入鄉隨俗, 一直保持冰蛇的形態。

  稍微釋放些許力量,海水凍結成一個相對平緩的平台。

  下面的石頭太硌得慌,寒濁感到很不舒服, 他早已習慣睡軟床, 突然換成這種石頭真的讓他沒有絲毫睡意。

  「哎。」寒濁第一天便感覺到生活的不容易,不過他沒有多想,閉上眼開始養神。

  不知何時一股睡意突然襲來。

  寒濁的眼睛眨了眨,他沒抵抗, 很快落入了夢中。

  隱藏在暗處的夢之魔神確定寒濁睡著後, 將他拉入夢境空間。

  夢境空間裡, 曾經繁茂的樹有一半枯萎, 布滿了黑色的火燒過的傷痕。

  「睡得可真快,他沒有防備嗎?」說話間夢之魔神打量起寒濁。

  在初見奧賽爾的時候, 寒濁說話既沒有心聲也沒有多余的想法,那會夢之魔神感覺這不像是單純的大腦空白, 而是刻意為之防止被讀心。

  但現在夢之魔神有點動搖了,寒濁假如真的有其他目的, 那絕對不會睡得這麼快且這麼的安逸。

  她忍不住感覺, 也許這條冰蛇腦子裡確實是空的, 不是故意隱藏想法。

  不過到底是刻意藏起想法,還是真腦內空白,接下來就在夢中驗證。

  夢之魔神閉上眼,用權柄牽引著寒濁在夢中展現她最渴望和最恐懼的場景畫面,以及人物。

  恐懼在上,渴望在下,中間的是回憶。

  在夢境中這些統統無法造假。

  如此想著,下一秒夢之魔神睜開眼,她來到了寒濁的夢中。

  「這裡是煉金之魔神的領地。」只消一眼夢之魔神便認出來了夢中的場景,只不過裡面過於的寂靜。

  因為是探知寒濁最真實的恐懼和渴望,夢之魔神沒有操控夢境,而是想要引導寒濁帶她去看。

  所以他最恐懼的地方確實是被稱為仙境的雲海間?

  夢之魔神諷刺的想著,人類口中的仙境,竟然是魔物夢裡最可怕的存在。

  「快要遲到了!」

  一條脖子上綁著紅色蝴蝶結的冰蛇念著這句話很快地從夢之魔神身邊劃過。

  夢之魔神收斂思緒,追上趕運梯的寒濁,她不停的聽到他念快遲到了,快遲到了。

  到底干什麼快遲到了?

  就在夢之魔神思考寒濁到底要去做什麼的時候,她腳下踩到東西,連成條的蘋果皮令這位能操控夢境的魔神滑了一跤。

  為什麼這條冰蛇的夢裡會出現蘋果皮?!夢之魔神無聲的大喊著,身體直接撞碎了欄杆,從台子上摔了下去。

  在夢之魔神未反應過來之際,她穿過層層的樹葉和雲朵,落到了一顆樹下。

  扶著頭起來,夢之魔神跌落到寒濁夢境的底層,這裡有著最深層的渴望。

  審視過後,夢之魔神驚訝地意識到,這裡竟然只有蘋果和點心,它們層疊在一起,鋪滿了整個夢境底層。

  「他……最渴望的是食物?」夢之魔神驚愕道,她看過無數人最深層的渴望,有希望能建功立業,有期盼與家人團圓,更有甚者想成為神明,唯獨沒有人夢裡全是吃的。

  夢之魔神不死心,她操縱夢境,在蘋果和點心堆裡搜索,裡面沒有任何密室暗門。

  這個愛好,還真是少見。

  如此想著夢之魔神起身,她勸自己魔物的喜好千奇百怪,喜歡吃也沒什麼問題。並且根據這些蘋果和點心她推測,這條冰蛇當年可能正是去煉金之魔神的祭典上吃點心和蘋果被抓住。

  這麼想夢之魔神感覺寒濁被抓很丟魔物的臉。

  踩著蘋果,夢之魔神邊感受著寒濁在夢裡的位置,邊走向一大一小的兩扇門。

  門中間的小桌上放有兩個瓶子。

  「加了五勺史萊姆凝液。」夢之魔神拿起其中一個瓶子,讀出上面字,她眉頭微皺又拿起另一個瓶子,結果看到那個瓶子裡裝的是蘋果汁史萊姆。

  夢之魔神被惡心到,一瞬間她想放棄探索寒濁的夢境。

  在來寒濁的夢之前,夢之魔神自信的認為,她什麼樣的夢沒見過,任何崇高的願望和卑劣的想法全都在她面前展露,而作為神明她用一顆寬廣的心接納那些夢境,賜給夢的主人安眠。

  可說實話,這種夢她真的沒見過。

  正常人……不對,夢之魔神糾正自己,正常魔物,會想要制造蘋果汁史萊姆這種東西嗎?!

  夢之魔神感覺蘋果汁史萊姆已超出她能想像的範疇。

  「他到底在煉金之魔神身邊經歷過什麼?」夢之魔神喃喃。

  放下兩個瓶子,夢之魔神運用能力隨手推開大的那扇門,一般來說,夢境中的門,通往被隱藏起的想法。

  金光出現,夢之魔神眯起眼,看清楚門內有什麼後,她呼吸一滯。

  那是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他坐在由摩拉堆砌的王座上,身後是對金燦燦的如蝴蝶般的翅膀,頭戴冠冕。

  夢之魔神從未想過能自寒濁的夢裡見到摩拉克斯。

  為什麼岩之魔神會出現在夢裡。

  面對打扮奇怪的摩拉克斯,夢之魔神動用權能施加影響,想看看這位岩之魔神出現在寒濁夢裡的原因。

  隨著力量的湧入,摩拉克斯抬起手,他金色的瞳孔閃閃發亮,很快摩拉如暴雨般毫無預兆的砸下來。

  夢之魔神差點被摩拉雨掩埋,沒辦法她為躲避摩拉只好收起力量。

  可摩拉雨還是沒有停止。

  於是夢之魔神變幻出一把傘撐起來決定離開,可當她轉過身後才察覺到,先前進入這裡的門消失了。

  夢之魔神支起傘暗想,這又是一件沒遇到過的事。

  其實她大可運用權柄直接撕碎夢境,但根據和奧賽爾的約定,夢之魔神還要找到寒濁恐懼的事物以及他內心如何看待貝莉斯特,以驗證他說話的真假。

  目前來說夢之魔神僅確定了寒濁喜歡吃東西。

  不過以夢境的詭異程度,夢之魔神認為她在底層是不會有發現,想要得到有用的信息唯有向上走,去看寒濁的記憶和他恐懼的事物。

  只是夢之魔神真的不想再沉浸在寒濁的夢中,他的夢實在是不像一般魔物應有的,行走在其中,夢之魔神都感覺精神受到了污染。

  夢之魔神糾結片刻,最終選擇接著走下去,她再次指引著夢境的發展,很快在滿是摩拉的房間裡出現了新的門扉。

  不知為何夢之魔神對著那扇新出現的門有些忐忑。

  真討厭奇詭的夢境。抱怨著夢之魔神推開大門,並在出門時提醒自己,倘若真的出現意外,那就直接結束夢境離開。

  上次和貝莉斯特的戰鬥,正是因為她考慮問題的時間太長,才讓貝莉斯特抓住空子,變為火焰與岩漿的巨人徑直毀掉夢境空間。

  對夢之魔神來說,夢境空間是她力量的延伸。因此貝莉斯特捏碎的不光是夢之魔神的夢,還折損了她大半力量。

  雖說貝莉斯特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但夢之魔神與她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夢之魔神知道,要不是她力量折損的太嚴重,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不一定會讓她待在海中。

  而擁有完整實力的夢之魔神不容小覷,以奧賽爾的性格,覺得與其讓她留在海裡躲避,不如把她趕回陸地,讓摩拉克斯和貝莉斯特以及馬科修斯,這三位魔神來解決她,尤其是貝莉斯特,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就是漩渦之魔神奧賽爾與岩之魔神摩拉克斯最大的不同之處,奧賽爾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阻礙他登臨執政之位的對手,他的眼裡只有目標。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會犧牲任何東西。

  盟友,朋友,妻子以及萬千下屬,全部都可以舍棄。

  夢之魔神看過太多類似的夢境,貪圖富貴拋家棄子,為得好處將孩子獻出,追逐強大的力量不惜喪失理智。

  這是人在現實中的本性,而很多魔神有時也好不到哪去。

  越想夢之魔神越冷靜,一直呆在海底不是個辦法,她必須去發展自己的勢力。

  夢之魔神打算著時,不耽誤她推開那扇門,這一回門後沒什麼奇怪的東西。

  無數高低錯落的亭台樓閣映入夢之魔神眼簾,建築物密密麻麻,蔓延到被雲層遮掩的高處。

  「寒濁,你又在偷懶!」

  夢之魔神聽到呼喚轉過頭,透過窗子她看到寒濁,對方正在密閉的房子裡,做著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的工作。

  在房子裡一只灰藍色的小鳥在嘲諷,「我剛剛看到你又被訓了。」她似乎很喜歡看寒濁吃癟。

  有著藍色花紋的冰蛇不言語,只用尾巴在桌子上排出幾個摩拉,「來兩份雲片糕,再加一份桃子酥。」

  蹦蹦跶跶的灰藍色的小鳥見寒濁不理會她,哼了一聲,大聲對他喊,「你是不是又在工作的時候偷吃貢品被逮住!」

  冰蛇還是沒有表情,他慢條斯理的辯白,「吃點心就是吃點心,魔物的事怎麼能算偷吃?」

  看了好一會,夢之魔神認出終於那只小鳥,她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的眷屬暴雨之鳩索林多亞。

  原來是她。夢之魔神不住攥緊拳頭,在與貝莉斯特的戰鬥中,正是因為這只雨鳥把外界的情報送進來,才讓貝莉斯特為出去下決心孤注一擲,使得夢之魔神被打成重傷。

  這些日子裡,每每想起索林多亞,夢之魔神都會氣到心悸。

  不過是只雨鳥罷了,卻打破了她辛苦制造的夢境空間,並且讓她失去了全部的子民。

  那場與貝莉斯特的戰役中,唯一能令夢之魔神感到欣慰的是,子民們全部是在睡夢中死去,不知外面發生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實至始至終都未波及侵擾到他們。

  那邊索林多亞還在嘰嘰喳喳,寒濁解釋幾句,結果索林多亞笑了,夢境裡充滿快活的氣息。

  夢之魔神感受著索林多亞放肆的笑聲,下定結論,在煉金之魔神的領地裡,不光是她輕視寒濁,連她的小眷屬都不尊重這條冰蛇。

  看著笑得可惡的索林多亞,夢之魔神竟然能理解寒濁為何會背刺貝莉斯特,她忍不住感嘆,如果這是通往他內心深處,真正恐懼之地的一個小插曲,那他在平時過的會是什麼日子?

  興許是同樣是被索林多亞和貝莉斯特傷害過,夢之魔神罕見的對寒濁產生共情。

  現實果然是苦悶的,唯有夢境才是永恆。

  不著痕跡的嘆息,夢之魔神穿透記憶繼續向上走,此時此刻她開始認為寒濁確實是真心投奔奧賽爾。

  夢之魔神穿過無數房間,其中一間房裡有小男孩正在笨拙的練習箭術,扎著箭頭的靶子上畫著一只類似於螭的魔物。

  與小男孩相對的房間裡是正在哭泣的小女孩,她站在燈火中央,手裡拿著面具。

  夢之魔神在有小女孩的房間外看到名字,她叫兩瓶果醬。

  真是奇怪。夢之魔神不明白為何會有孩子叫這種名字,她試著走進房間探索名字的歷來,卻發現每個房間都上了鎖。

  如果打開,很可能會將這條冰蛇驚醒。夢之魔神暗想,她在寒濁的記憶之中,而所有生物都對記憶這種東西很維護。

  哪怕是夢之魔神也很難直接篡改記憶,只能通過夢境潛移默化讓人對記憶產生錯誤的認知。

  等會身在煉金之魔神的領地時,他一刻不停的關注著那些人類。

  夢之魔神在寒濁夢中的記憶裡品讀出一絲異常。

  假如寒濁過的不好,那他的記憶裡除了最初和索林多亞的爭辯外,為什麼沒有其他更悲慘的過往。

  原本夢之魔神以為她越向上走,越能看到貝莉斯特在抓住寒濁的幾百年裡,對他實行的各種折磨,結果好像他過的很平淡?

  雖然被奴役,被用摩拉羞辱,但也就到此為止,沒有更可怕,比如貝莉斯特拿他的鱗片或者血液做煉金材料的這種事情。

  這不太符合常理,又或者……因為那番經歷太恐怖,所以被藏在最上層的恐懼中?

  這是人類常用的手段,當經過極致痛苦的事情以後,他們甚至會失憶。

  夢之魔神認為假如寒濁真是如她所想這樣,那貝莉斯特絕對對他做過非常恐怖的事情,以至於他都不敢放在淺層的記憶裡。

  為探究答案,夢之魔神再次邁開腳步,當她不知越過多少個樓梯,拐了多少彎道,終於在爬累時,一扇黑色的巨大的門出現在夢境盡頭。

  直覺告訴夢之魔神,最令寒濁恐懼的事物就在裡面。

  爬樓梯爬到麻木的夢之魔神沒有猶豫,她徑直推開那扇門,先前平淡的記憶讓她磨平了期待,更磨平了警惕心。

  門內漆黑一片,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奇怪的盒子屹立在房間中央,裡面傳來細沙掉落的細微聲響。

  「終於趕上了。」夢裡是寒濁沒有多余感情的聲音。

  然後他不知從哪拿出一張卡,用尾巴卷起來貼那個奇怪的盒子上。

  接著伴隨著滴滴的奇怪聲響,夢之魔神聽見熟悉的聲音,「歡迎上班。」

  這句話語響起時,整個空間跟著亮了起來。

  夢之魔神看到,在房間內無數的摩拉和點心間,是身著華服的貝莉斯特,她翹著腿坐在奇怪的盒子上。

  白虎溫順的伏在她的腳邊,緊盯著那條變為人型開始工作的冰蛇。

  夢之魔神面對把自己打傷的煉金之魔神,牙咬得的吱呀作響。

  可到最後她都沒有出手,因為夢之魔神知道,在這裡看到的貝莉斯特不過是寒濁夢中的幻影,她打了也不過是在夢中尋找些許安慰。

  「寒濁,你還不能休息。」盒子上的貝莉斯特對想要放慢動作的冰蛇提醒。

  被喚到名字的冰蛇一言不發,他加快搬動點心的速度。

  夢之魔神看著此情此景有點摸不著頭腦,她想這有什麼可害怕的嗎?

  等寒濁把左邊的點心全部搬到右邊,終於能歇一會時,貝莉斯特又說,「今晚加班。」明明他這麼努力的干活了,甚至搬運點心比以前更快更多,可還是不能休息。

  「今天你搬運的點心數量,就是你明天的工作量。」講完貝莉斯特拋下一袋子摩拉,「這是你干活的報酬。」那個裝摩拉的袋子很扁,一看就裝不了幾個摩拉。

  寒濁把袋子拿起來掂量記下,「這不對。」

  「我得到的應該更多。」

  夢中的貝莉斯特不為所動,似乎她能給寒濁摩拉就不錯了。

  寒濁一下子變得很憤怒,這是夢之魔神先前在寒濁身上不曾感受過的,哪怕昨天他在奧賽爾面前也克制著這股憤怒。

  原來都是真的。夢之魔神徹底相信了寒濁的話。

  她感覺貝莉斯特比寒濁講的還要過分,不光利用他,還用少量的摩拉羞辱他,否定他的價值。

  「您不能這樣對待我。」寒濁義正言辭的對貝莉斯特抗議。

  夢裡的貝莉斯特嗤之以鼻,她笑道,「那你能離開?」說完貝莉斯特起身,拍了怕身下那個奇怪的盒子,「從今以後,我要把恭喜下班去除,你只能上班,不能下班,從早干到晚。」

  「不能休息,而我給你的摩拉……」貝莉斯特舉起手,她的大拇指與食指彎曲交疊,「是零耶。」

  真過分啊。夢之魔神饒有興趣的評價,煉金之魔神在惡毒方面很有天賦。

  夢之魔神被啟發,也許以後她也可以造這般噩夢,裡面有窮無盡的工作,給與少許,不匹配付出的報酬,自我價值被嚴重否定。

  在這些壓迫下理想一定會徹底的消失吧。

  那時人們一定會覺得沉浸在神造就的夢境裡很幸福。

  夢之魔神恨不得現在就去實踐展現這個噩夢。

  恰逢此時貝莉斯特的身影變得透明,牆壁上出現裂縫,道道光芒透進來。

  這些征兆表明寒濁要醒來了。

  夢之魔神本就不想多呆,馬上從夢裡跳了出去,正好沒有聽到寒濁夢中的貝莉斯特說的最後一句話。

  【從此你再也沒有摩拉買點心吃,我的貢品你也不許碰。】

  寒濁掙扎著醒來,他做了個好可怕的夢。

  寒濁捋順呼吸聲,變身為人類的模樣,慢慢浮出水面,他要去外面曬曬月亮,好讓自己忘記那個噩夢。

  在夢裡他發現自己上班快要遲到,趕不上最後一班運梯。

  貝莉斯特規定過,在雲海間除非必要,否則不准飛檐走壁,違者罰款,寒濁在夢裡記得他工資很少,根本經不起扣,所以他只能老老實實的遵守規則。

  好不容易打卡成功,結果貝莉斯特不知道為什麼叱責他干活不麻利,還說要加班,他今天超額完成的工作量是他明天正常的工作量。

  接下來的事寒濁不敢回憶下去。

  在月光下寒濁忽然想起,以後他在奧賽爾身邊,確實沒有摩拉,沒有休息的時間,只能上班沒有下班,作為下屬他要時時刻刻聽從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差遣。

  意識到噩夢已經成真的寒濁有些被打擊到。

  在要做臥底前,他就預見到這些,可真面對的時候還是會失落。

  寒濁在礁石上望著明月,分明他不願參與進魔神間的紛爭中,想到這點,他嘴角扯出一抹不明顯的苦笑,隨即他馬上把想法清空,心情也恢復和平時一樣的無波無瀾。

  從今往後寒濁必須要控制住每一個念頭,不能因腦海中想到的事情讓隱藏的身份暴露。

  值得慶幸的是,這對他來說不是多難。

  -

  雲海間,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衣服,貝莉斯特在山崖上眺望著海的方向。

  「貝莉斯特,你真的要前往雪原?」前來送行的若陀最後確認,他不建議貝莉斯特前往那片不毛之地,想再勸一下。

  本來摩拉克斯也要來勸說,結果被突如其來的事情留住,所以最後只有若陀來。

  對此貝莉斯特不介意,璃月剛剛正式成立,摩拉克斯不可能不忙,有來送她的心意就夠了。

  若陀想再勸兩句,可看貝莉斯特決心以下,便變化出一枚石牌,他對貝莉斯特講解用法,「裡面封印有岩元素力,可與山石共鳴,若遇到危險,它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接過那枚石牌,貝莉斯特好好收起。

  最後她對若陀保證,「放心我會很快回來。」她打算暫時將情報中心定在雪原邊境靠海的地方,那裡既能方便接受海族臥底傳來的情報,也容易隱藏,等風頭過了再搬回璃月。

  而且貝莉斯特不光想建立一套在璃月通行的情報網,她希望這張網能延伸到這片大陸的任何一個角落,雪原就是其中的一個支點。

  忽然貝莉斯特想到寒濁和她約定的信息傳遞方法,不由的她笑了。

  能想到用漂流瓶傳遞情報,寒濁大概是史上第一蛇。


第80章

  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 狂風在這片大地上似乎永不停息。

  貝莉斯特身在一間小房子裡,她坐在火爐的旁邊,手邊的本子上墨跡未干, 上面是她今天新寫的日記。

  自從和若陀告別後,她帶著十幾名心腹來到雪原的邊境,在一座山下建立起了第一個情報點。

  追隨貝莉斯特的心腹多數是混血者,他們的壽命遠超普通的凡人和神之眼擁有者,這使得他們的這趟雪原之行,不用擔心因時間流逝而產生的人員增減的問題。

  「客人,請問您在嗎?」屋外傳來禮貌的敲門聲。

  貝莉斯特先看了眼日記本,確定墨水基本上干了以後才合上,裝進自身攜帶的空間口袋,然後她拿出一本書, 隨手翻開一頁, 裝作在看的樣子, 同時對門外的人說道,「我在,進來吧。」

  穿著白色厚衣裳戴著毛茸茸帽子的女孩恭敬地對貝莉斯特行禮並說,「祭祀請您一同過去慶祝公主的出生。」

  那是一位在預言家口中受到天上之神的庇福的公主。得到這個消息的國王非常高興, 因此希望能邀請到來自異國的貴客見證。

  「等我收拾一下。」對於新生命的誕生,貝莉斯特同樣感到欣喜。

  說起來那位小公主的父親還是她看著長大的。

  前來邀請貝莉斯特的女孩, 她的眼睛轉了轉, 最終停在桌上精致的空間袋上。

  將書簽夾入書中的貝莉斯特注意到女孩渴望的眼神, 想了想她隨手拿出來一個小的空間口袋交給了她。

  「送給你了。」

  「真的可以嗎?」得到禮物的女孩又驚又喜,面對這個看起來就很貴重的禮物, 她想拿又不好不意思接過去。

  貝莉斯特不在意, 從低矮的松木桌前起身, 她直接把空間口袋塞給了女孩,「拿著吧,我感覺這個袋子和你有緣。」隨口搬出一套說辭,貝莉斯特只是看著女孩可愛,想送給她。

  而且一個空間口袋對於執掌創造與創生之力的貝莉斯特來說不算什麼。

  小女孩終於別扭的接受了來自貝莉斯特贈予的禮物,「謝謝您,我叫安洛塔。」說完名字小女孩知趣的沒有問貝莉斯特叫什麼,在來之前祭祀囑咐過她,不要打探貴客的一切消息。

  「你好安洛塔,麻煩你來叫我了。」說完貝莉斯特嘆了口氣,等著安洛塔的下個問題。

  果然安洛塔下一句便是,「客人,您為什麼不搬到山上與我們同住?」

  她來自距離此處不遠的大山上,那座山在白樹的庇護下四季如春,因此每次下山都要翻出來厚衣服穿上。

  來往幾次安洛塔不明白,這位貴客為何要離群索居,不到她們的國度享受溫暖。

  「因為我更適應隱藏在風雪中的生活。」貝莉斯特說出重復千百遍的話。

  安洛塔似懂非懂,她認為這或許是客人的生活方式,她的母親教育過,對於無法勸動的人,就不要多理會。

  很多人是無法走出禁錮自身心靈的囚籠,去面對風雪。

  不過安洛塔認為這位在風雪中的貴客和母親口中說的那些人不一樣,不過她也說不上是哪裡不同。

  「安洛塔,麻煩你帶路了。」貝莉斯特提醒道。

  安洛塔這才回過神,她忙不迭的道歉,領著貝莉斯特走入茫茫風雪中。

  才走出小屋的門,貝莉斯特便召喚出一只火鳥,圍繞在自己和安洛塔的周圍提供溫暖。

  在火光中安洛塔的臉被烤的通紅,在被選定來邀請貝莉斯特前,安洛塔的母親對她講過關於祖先與這位山外貴客的故事。

  在百年前,選擇衝出風牆的人中有一名預言家,他能聽到風中藏著的過去與未來,憑借著風的指引,預言家與一位勇者來到此處,他們驚訝的看到在風雪之中,大山之下屹立著一棵巨大的白樹。

  預言家與勇者在白樹的周圍感受到了從未體會過的溫暖。

  激動的他們向白樹請求庇護,而善良的白樹選擇了接納被迫離開故土的人類,它竭盡全力萌發,驅散陰雲暴雪與狂風,使寒冷亦無法侵擾到此處。

  當白樹做完這一切,植物來了,飛鳥也來了,翠綠的樹木在陽光中肆意的生長,鳥兒在湛藍的天空下飛翔。

  勇者帶領著與他一同躲避紛爭的族人進入這片雪中的綠洲,他們在此安居樂業。

  預言家則登上山頂,在那裡聽到悠遠處傳來的聲音,那是神明的告誡。

  神明說讓在冰雪中掙扎的人類在此地休養生息,並告訴預言家,很快會有一位貴客前來,她會為人類傳授知識,讓他們能生活得更好。

  自此神明的聲音消失了。

  同月穿著黑衣有著藍色眼睛的女人來到風雪中的綠洲,她自稱屬於雪山外,是一名游者。

  而她確實如高天上的神明所說,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帶來知識與技術。

  人們想要知道她的名字,進而祭拜她,卻被她拒絕了。

  她告訴人們,在久遠的過去,她做過相同的事,在那時她已經享受過供奉,現在不需要了。

  人們尊重她,不再詢問她的名字,只以神使或貴客相稱,每逢大事與祭典,都會派遣最優秀的女孩去山下,來到雪中綠洲的邊緣邀請她來參加。

  而安洛塔便是這次被選中的女孩。

  在來之前安洛塔非常的忐忑,不知道這位離群索居的貴客會是什麼樣的脾氣,好不好相處,為此她還偷偷問了母親,因為她的母親也曾被選為來邀請貴客的女孩。

  母親笑著告訴她,不用擔心,那是一位非常好的女士,正是因為有她傳遞來的各種先進的知識,我們才能過上如今的生活。

  在母親帶著笑意的話語裡,安洛塔還得知,母親現在用的那把星銀劍也是貴客相贈。

  「客人,您會永遠留下嗎?」安洛塔想到這裡好奇的問貝莉斯特,她真的很希望這位神秘的客人能夠永遠留在她所在的國度。

  貝莉斯特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會這麼問,她有點無奈的回答,「大概不會,我還有事情要做,等完成我就會離開。」在這點上她不想欺騙安洛塔。

  除了接受來自寒濁和其他臥底的情報,以及向他們傳達指令外,貝莉斯特還有個任務,那就是研究能帶來溫暖的地脈樹。

  那顆地脈樹與她在雲海間的大廳裡見到的銀白古樹有很大的不同,它很有生命力,能回應祈禱和願望,相比之下,雲海間的銀白古樹就仿佛休眠了一樣。

  貝莉斯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是她想試試能不能通過對雪原上地脈樹的研究,找到穩定璃月地脈的方法。

  海之魔神把深淵引導到地面上,不止污染了表層的土壤,更讓璃月的地脈受損,時不時的便會因地脈異常引發天災。

  所以當貝莉斯特來到雪原,在力量的湧動中,找到萌發的地脈樹時,她認為這就是預感當中的,在雪原上的新收獲。

  也是在那個時候,貝莉斯特見到了安洛塔的祖先,對方問她是否是神明派來的使者。

  這個問題直接把貝莉斯特問懵了,但為了能名正言順的接近那棵地脈樹,她硬著頭皮承認自己是神使,雖然貝莉斯特那會根本不知安洛塔祖先口中的神明是哪一位。

  後來在教授各種技術的間隙中,貝莉斯特對周圍的人旁敲側擊套話了好長時間,才終於弄清楚事情的全貌。

  原來是這群人中的預言家在山頂上聽到了來自高天上的啟示,才把追逐力量湧動的貝莉斯特當成了天空島派來的神使。

  貝莉斯特對此只想說,她不覺得天空島上,那位再度挑起魔神戰爭的執政有這麼好心。

  但她沒有講述自己的看法,貝莉斯特認為應當是其他有預知能力的魔神或者魔物於心不忍,才出來提醒,好讓他們能抓住機會留下掌握創造與純生之力的自己。

  至於提醒的那位存在是誰,貝莉斯特目前不清楚,不過她一直沒有放棄調查。

  「那您離開以後,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安洛塔小心翼翼的話語打斷了貝莉斯特的思考,她看著這個臉上寫滿『您要是走了我會想您的』的女孩。

  暗嘆一聲,貝莉斯特感覺安洛塔和她印像裡的那個姑娘很像。

  她們不會是親戚吧?

  當初那個來傳信給貝莉斯特的女孩同樣問了她會停留多久。

  「當然會回來。」貝莉斯特邊琢磨安洛塔和那個女孩的關系,邊做出承諾。

  她認為等魔神戰爭平息再回來住住也不錯。

  安洛塔聽到貝莉斯特回答不由的小聲嘟囔一句,「那太好了。」她真的不想讓貝莉斯特走。

  貝莉斯特笑了下沒有說話,她收起了火鳥,解開了外面的披風,裡面穿的不再是璃月的傳統服飾,反而是這裡居民常穿的衣服。

  在和安洛塔聊天期間,貝莉斯特已來到雪原綠洲,良好的視力讓她看到統治此處的國王,他正在山下靜靜等待。

  「法魯希,我以為你會多陪陪你的小女兒。」貝莉斯特念出國王的名字,這個中年人自她認識以來一直是個注重禮數的人。

  法魯西聽出貝莉斯特話語裡的揶揄,他嚴肅地說,「您幫助了我們這麼多,我來迎接您是應該的。」他一直很感謝這位不知姓名的貴客,在他的子民一無所有最困難的時候,是貝莉斯特向他們提供了種子糧食以及一種叫肥料的東西。

  通過這些法魯希的祖先才喂飽了族人的肚子,沒讓新誕生的雪中綠洲被飢餓的人類吃空。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沒有接話,這麼多年她知道法魯希的性格,反正她說再多對方也會固執的來接她。

  「你想好你小女兒的名字了嗎?」貝莉斯特換了個話題。

  安洛塔則是在貝莉斯特和法魯希聊天時,悄悄的與其他的侍從一並退到後面。

  「尚未想好,您是想為她取名字嗎?」法魯希話是這麼說,可在小女兒出生前,他就列出很多名字,現在還沒定純粹是挑花了眼。

  貝莉斯特趕緊拒絕,「不,我只是想知道這麼可愛的孩子會叫什麼名字。」

  客套完她默默補充一句,讓我取名字還是算了。

  真讓貝莉斯特來取,她怕那孩子長大了會哭著鬧著改名。

  對貝莉斯特過往毫不知情的法魯希很遺憾,他徑直說道,「我還希望您能為我的小女兒起一個與沙爾·芬德尼爾一樣美麗的名字。」

  沙爾·芬德尼爾是法魯希所統領的子民,為這塊雪原綠洲起的名字。

  身為父親,法魯希期望他的小女兒能和這片生養他們的大地一樣,有著能抵抗風雪的堅韌與陽光般燦爛的人生,能在白樹溫暖的庇護下安心成長。

  而沙爾·芬德尼爾的繁榮能在他的女兒與他的同族手中延續,直到永遠。

悠于 2023-11-16 08:54

第81章

  對於法魯希的話貝莉斯特干笑兩聲, 她真誠的說自己確實不會起名字。

  法魯希權當她是在謙虛,在他的眼裡,貝莉斯特博學又有才智, 各種技術理論信手拈來,這樣的人怎麼會被區區起名字難住。

  不過貝莉斯特不想,法魯希不會勉強,他找了些別的話題聊著,很快他們來到山中之國的中央。

  在雪原上創造了一片綠洲的白樹下,一名戴著鑲嵌水晶的星銀石雕琢而成的王冠的中年女人,正幸福的抱著她的小女兒,她正是沙爾·芬德尼爾的王後。

  「您來了。」王後看到貝莉斯特能來很激動。

  在年輕時她跟著貝莉斯特學習過耕種的技術,對於這位一直幫助他們不求回報的貴客,王後抱有著崇敬的心, 經常日夜在白樹下為貝莉斯特祈禱, 希望她能幸福快樂。

  貝莉斯特對王後露出微笑, 這麼多年過去,她這位朋友的小女兒都出生了。

  「是啊,能受到你們的邀請我很高興。」說著貝莉斯特看向被銀色綢緞包裹的嬰兒。

  真可愛啊。貝斯利特覺得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孩都挺皺巴,沒想到小公主會這麼好看, 都能算作人類高質量嬰兒了吧。

  王後把懷裡的女嬰交給貝莉斯特,「您抱一下她吧。」

  聽到這個請求, 貝莉斯特馬上推辭, 她沒抱過這麼小的孩子, 萬一摔了怎麼辦。

  「恕我冒昧,我希望她能得到您的祝福。」在王後說話間, 襁褓裡嬰兒睜開眼, 她用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貝莉斯特。

  視線被吸引, 貝莉斯特不知為何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了未來。

  一個畫面衝進她的腦海,那是黑色的巨龍,一名帶著兜帽的女子站在巨龍前,背對著貝莉斯特,她哼唱著歌謠,巨龍耐心的聽著。

  突然兜帽女子轉過身,她透過嬰兒澄清明亮的雙眸,隔著不知多久的時空凝視著貝莉斯特。

  你是誰?貝莉斯特心中冒出疑問。

  「貴客?」

  「神使大人?您怎麼了?」

  法魯希與其他人焦急呼喚著,終於把貝莉斯特的神智拉回來。

  「對不起,我……我透過公主的眼睛看到了未來。」貝莉斯特在眾人的擔憂聲中勉強編出借口,然後她咬咬牙輕輕抱起毫不知情的女嬰,用一種復雜的語氣說道,「她確實是被神祝福過的孩子。」

  可曾作為神明的貝莉斯特深知,神的祝福有時不一定是好事。

  在獲得力量的同時,必定會失去一些東西,也許很多時候失去抵不過獲得。

  貝莉斯特不著痕跡的對著臂彎裡的小公主嘆氣。

  法魯希沒有察覺出貝莉斯特的不對勁,他只知道自己的小女兒被肯定了。

  「是嗎?如果連您都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貝莉斯特揚起一個交際用的笑容,把嬰兒交給法魯希,她想孩子剛出生她沒必要掃人家父母的興致,等以後有機會她再對國王與王後說好了。

  熟練的接過孩子,法魯希一邊抱著她,一邊請貝莉斯特坐下,宴會要開始了。

  他這時候不再像個國王,而是個普通的父親。

  貝莉斯特接受了邀請,跟著侍從去了貴賓的座位,有幾位女性護衛做為陪同保護她。

  在女侍衛中貝莉斯特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

  「是你。」貝莉斯特有些驚訝,沒想到那個當年才到她肩膀的小女孩,都成為拿著刀劍的侍衛長了。

  女侍衛長聞聲轉身,對於貝莉斯特能認出她來感到很高興,但因為在宴席上她盡力收斂自己的感情,只壓抑著聲線說,「您竟然還記得我。」

  「今天來給我送信的是你妹妹嗎?」貝莉斯特笑著問道。

  搖搖頭女侍衛長回答,「她是我的女兒。」不知不覺二十多年過去,可她還是記得被選中去給貝莉斯特送信的那天,對她來說那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過去她總是做的不夠,即使她能獲得國王的重任,是部族裡最優秀的獵手。

  直到她見到那位長輩們口中的貴客,在前往的路上,她們遇見了野熊,年輕的女侍衛長擋在貴客的身前,她當時沒有多想,心中僅有她要保護這位對他們幫助頗多的客人。

  野熊很快逃走,目睹全程的貴客誇贊她的勇氣,送給她一把星銀石制成的寶劍,鼓勵她,只要她向前心中有勇氣便能戰勝命運中的一切阻隔。

  這句話被女侍衛長牢牢的記下。

  如今時過境遷,她再遇到貝莉斯特,除了感慨更多的是對過去的懷念。

  「這麼久了啊。」貝莉斯特訕訕的回應,成為魔神後她對時間的觀念越發淡薄。

  女侍衛長看到貝莉斯特樣子,想安慰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正好這時法魯希走過來,這讓女侍衛長趕緊站好。

  「貴客,我能讓我的這位女兒,跟隨您學習嗎?」法魯希有些局促的問,他剛剛接到在山頂的預言家新得到的啟示,

  預言家聲稱她的小女兒有著無與倫比的煉金天賦,能讓她完整的發揮出自身的潛能,她需要找一名優秀的精通煉金術的老師。

  法魯希得到這個消息後腦中靈光一閃,意識到世界上最好的煉金術師就在他的身邊啊。

  實際上在見過貝莉斯特施展煉金術以後,法魯希才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煉金術。

  在貝莉斯特的手中,煉金術仿佛是為創造萬物而生。

  「她要學習什麼?」貝莉斯特隨口一問,她在這裡帶過不少人類,多一個也沒事。

  不過法魯希的小女兒才剛出生啊?現在給她安排學業,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這麼想貝莉斯特從傷感中脫離出來,她不禁想起原本世界裡的某些家長,從小就給孩子安排各種課業,就怕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法魯希以前不像是這樣對孩子的家長,上次她來還看見他大兒子帶著二女兒在祭壇邊上捏泥人。

  「是煉金術。」法魯希在貝莉斯特探究的目光中,把預言家得到的啟示原原本本的復述一遍。

  聽完貝莉斯特愣住了,她設想過很多可能,但真的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情況。

  這是什麼玄幻內卷方法,得到啟示,所以小公主早早的就要喪失童年,投身煉金術領域嗎?那樣未免太慘了吧。

  「等她再大些就送到我這裡來,我會教導她。」貝莉斯特決定怎麼也得等到小公主七八歲,讓她過完快樂的童年再跟著她投入學習中。

  法魯希當即表示感謝,他沒想到貝莉斯特答應的這樣快。

  接下來是宴會,貝莉斯聽著來自豎琴的樂聲,看著在白樹下載歌載舞的人類,恍若回到過去,那時雲海間也是這個樣子。

  閉上眼,貝莉斯特把愁絲壓下去,目光上移,她看著那個在微風中搖曳的銀白古樹,暗暗發誓,她必須盡快找到穩定璃月地脈的方法,讓那片土地重新回到過去的樣子。

  宴會結束貝莉斯特拒絕了法魯希提出的送行,她獨自返回小屋。

  當她走出溫暖的沙爾·芬德尼爾,一道黑色的影子落在貝莉斯特的身邊,在滿目白雪和嶙峋礁石的大地上,那道黑影顯眼異常。

  「貝莉斯特大人,我們接到來自代號亞當的臥底傳來的消息。」承崖面色凝重的說道,「他說八虯開始懷疑另一名在漩渦之魔神身邊代號海王的臥底,希望我們能想想辦法保住他。」

  貝莉斯特想了想,她說,「把這件事告訴帝君。」實在是不行,那就想盡辦法擊殺八虯。

  那個久居深海的魔獸很難對付,但貝莉斯特知道他不是無敵的存在。

  想殺了他總有辦法,目前沒有這樣做,純粹是因為璃月根基未穩,她和摩拉克斯不太想挑起比較激烈的爭鬥。

  至於亞當這個代號,是貝莉斯特給寒濁起的,她相信那群海族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其中的暗喻,在這個世界大概只有她明白蘋果和蛇的經典故事。

  「是。」答應下來,作為聯絡員的承崖當即回去,准備讓的專門負責聯絡的情報員,向摩拉克斯傳遞這條情報。

  貝莉斯特見承涯走,她加快了腳步來到小屋前。

  這次她沒有直接打開進入室內,而是拿出一把鹽做的鑰匙在木質的門扉上敲了幾下。

  做完這些動作,貝莉斯特才再次推門,這次裡面不再是溫暖而簡陋的小屋。

  在高台下的大廳,十幾位長有各類動物耳朵或者羽毛尾巴,在璃月獲得仙人稱號的情報員,他們正在有條不紊的行動。

  在大廳的盡頭是金色的大石頭,上面刻畫著符文,一名擁有岩元素力的情報員正用元素力把固定的代碼寫在石頭上。

  通過石頭與石頭之間的共鳴,情報可以隔空快速的傳給摩拉克斯。

  傳遞出的情報即使被攔截,在沒有代碼本的情況下也無法破譯。

  「貝莉斯特大人。」有著兔耳的前任女官,現任情報員捧著一張文書走進來,「在您出去期間,在狼群內的臥底目擊到又有一隊人從高塔孤王創造的風牆中逃出。」

  在狼群中臥底的是一位能變身為狼的混血者,他主動提出可以變為原本的形態,混進狼群靠近狼王。

  那位狼王正是貝莉斯特和若陀在查看赫烏利亞的情況時遇見的巨狼。

  現在貝莉斯特知道那頭巨狼的真名叫做北風魔神安德留斯,又被稱為北風狼王。

  「如果他們撐不下去,就暗示一下狼王,將他們引導到雪中綠洲。」貝莉斯特到底於心不忍,對敢於離開風牆的人類她都抱有敬意。

  貝莉斯特知道那位被稱為高塔孤王的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把人類禁錮在風牆內奴役是錯誤的。

  這種錯誤她不是第一次見,當年索林多亞也是那樣。

  但貝莉斯特更明白,迭卡拉庇安和索林多亞面對的情況不同,雪原的環境遠比雲海間要糟糕的太多,用風牆隔出一塊適宜居住的地區其實算是正常操作,換成她,早期大概也會這樣做。

  真正讓貝莉斯特認為不對的是迭卡拉庇安對人類的奴役行為。

  根據狼群中的說法,迭卡拉庇安享受著人類的臣服與跪拜,他的統治充滿殘酷與殘忍。

  兔子女官點頭應下,就在她准備繼續說下一條情報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貝莉斯特警覺起來,她通過透鏡看去,結果發現小屋外沒有人,只有雪地上寫著一句話。

  偉大綠洲的貴客,暴風的領主邀請您前往的他所創造的庇護之地,明日此時風牆會為您裂開通道,望您能賞光准時到來。

  「我們被發現了?」兔子情報員一下子毛都炸了起來。

  貝莉斯特皺了皺眉頭,她鎮定的對兔子情報員說,「不是,傳信的人應該只知道我和雪中綠洲有關系,沒有發現其他的。」如果真的知道她的身份,那麼直接叫出她的名號就好,不用再說綠洲貴客這個稱呼。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為什麼要找我?貝莉斯特為這個問題陷入沉思,她和那位造出風牆的魔神沒有過任何聯系。


第82章

  用元素力操控著能在雪地平穩滑行的雪橇, 貝莉斯特看著前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應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之邀,貝莉斯特掐准了時間, 在風雪相對的較小日出時分便駕駛雪橇, 即使有元素力加持,她穿過整個冰原前往那位高塔孤王的領地也要花費很長時間。

  「他怎麼不多留點時間給我。」貝莉斯特躺在有著頂棚的雪橇內抱怨。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假如不趕的那麼緊,稍微晚幾天, 她也不用花一上午全速其前進。

  望著眼前白茫茫一片的冰原雪境, 聽著呼嘯的風聲。

  貝莉斯特不由想起昨天情報員向她說的,從風牆的庇護與禁錮中逃出來的那些人,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望他們安然無恙。貝莉斯特希望北風狼王安德留斯能看不下去, 盡快把那群人引到雪中的綠洲。

  這冰天雪地的,根本不是人能正常生存的環境。

  貝莉斯特在這個念頭的驅動下, 萌生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她這次能不能稍微勸一勸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根據這麼多年得到的情報信息,那位高塔孤王和其他魔神一樣, 有著愛人之心。

  可惜他的做法很不近人情。

  但貝莉斯特說實話, 在有夢之魔神和海之魔神, 一個把人類困在夢裡當養料, 一個把人類生化改造成水棲生物的掉理智操作襯托下, 她感覺迭卡拉庇安愛人的方式還屬於正常的範圍內。

  所以這是不是代表迭卡拉庇安能夠接受話療?稍微聽一下同類的意見?

  貝莉斯特越想越堅定, 她認為這片雪原上的環境太惡劣,願意在此處停留的魔神太少,這或許導致了迭卡拉庇安缺少和同類的交流。再加上人類和絕大多數魔物, 對魔神都很敬畏, 期待他們直言進諫基本上不可能。

  做了這麼多年魔神, 貝莉斯特明白魔神和人類的關系, 絕非她原本的世界裡大臣和皇帝那樣,畢竟臣子和君主本質上都是人,個體實力上的區別不大。

  然而魔神和其他的魔物人類的實力差距,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哪怕最弱的魔神也掌握著權柄,單單是依靠權柄戰鬥,就能輕松消滅實力一般的魔物,更別提人類了。

  在實力的碾壓下,人類和魔物受不了魔神的愛人方式和統治方法,最多也就是逃跑。

  貝莉斯特忽然換了個姿勢,她想起赫烏利亞,這使得她沒有心情再思考下去。

  不知為何,貝莉斯特腦海中跳出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執意不做出改變,他會迎來和赫烏利亞類似的命運嗎?

  貝莉斯特眺望陰翳的天空,她相信人類的反抗心,可在風牆和雪原上的人類去推翻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問題上,她卻猶豫人類應不應該反抗了。

  迭卡拉庇安不一定不會像赫烏利亞那樣,心甘情願的迎接死亡,而人類現在擁有的力量與魔神相比,實在是過於微小。

  而且就算人類和其他魔神聯手,推翻了龍卷之魔神的統治,那麼此地的人類就連能抵擋風雪的風牆也沒有了。

  雪中綠洲又不能承載太多的人口,到時必定人與人之間會為生存爆發更大的爭端,飢餓寒冷會與爭鬥一起接踵而至。

  確實在反抗成功後,風牆內的人得到的自由了,但他們大概接下來會在無盡冰霜寒冷中失去生命。

  「哎,或許有朝一日能出現轉機。」貝莉斯特搖搖頭,世事無常,往好處想,說不定時代的轉折點已經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悄然降臨。

  這個轉折點能真正能改變雪原的地形,停住連綿不絕的風雪,重新規劃元素力的循環,讓這裡變得適宜居住,進而保證在這裡的生物能活下去。

  那可是個大工程。貝斯利特默默的在心裡說,她自認目前的她做不到這些,因此她才只能試著勸一勸龍卷之魔神,讓他改變自身的統治方式,至少不要再奴役人類了。

  貝莉斯特嘆氣,驅動元素力讓雪橇更快的奔馳向前。

  等蒙蒙的光亮透過雲層照進來,差不多到中午的時候,貝莉斯特終於看到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領地。

  尚未接近她便感受到似乎能撕裂她的狂風。

  巨大的風牆依照地形的走勢籠罩住整個盆地,所有的建築都藏在低凹處,唯有一座高塔聳立。

  這時幾只狼突然出現,與她並駕而行。

  貝莉斯特警惕起來,雪原上的狼全部是安德留斯的子民。

  狼群出現是安德留斯在授意阻止她前往迭卡拉庇安的領地嗎?

  「狼王嗅到了您的氣息。」前方引路的頭狼對貝莉斯特說道,「他讓我們來護送您前往蒙德。」

  安德留斯知道貝莉斯特的真實身份,這次與其說是讓部下說是來護送,更多的是彰顯了他的態度,好讓迭卡拉庇安不輕視貝莉斯特。

  一聽不是來阻止,貝莉斯特放下心,她回味頭狼說的話,發現裡面有一個她沒有聽說過的名字,「蒙德?」

  「那是對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領地的稱呼,您不知道很正常,從裡面離開的人和雪原上的狼群都不願意提起它。」頭狼對貝莉斯特解釋,蒙德這個名字對於逃出風牆外的人來說像是個噩夢。

  貝莉斯特這才想起生活在雪中綠洲的人類一般把風牆內叫做暴君的游樂場,他們總是避諱提起過往,即使不得已要說過去,也用各種代稱描述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領地,從不說蒙德。

  就好像提起蒙德,就會被那位暴君找到抓回風牆內。

  頭狼繼續對貝莉斯特講述過於蒙德的一些注意事項,在說到跪拜時,貝莉斯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不過您的話,應該是不需要向暴君俯首。」頭狼一下子就聞出貝莉斯特的不對勁,他趕緊找補。上次他在雪原邊緣見過貝莉斯特,還幫她照顧過小孩,自知她的身份。

  同為魔神,讓貝莉斯特向另一位魔神跪拜,是在故意羞辱她。

  貝莉斯特聽完頗為無語,「謝謝,我明白了。」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真要她跪下,那她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是打一架然後想辦法跑路。

  尤其是這個風牆她能明顯的感覺出來,從外面的狂風很難突破,內部的風卻相對平緩。貝莉斯特雖然無法完全撕碎風牆,但是從裡面撕開一道裂縫出去,她自認還是做得到。

  「您一定要小心,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是個傲慢固執的家伙,我們不知他為什麼邀請您,但我相信,那家伙一定沒有安好心。」頭狼說到這裡咬咬牙,其他的狼為迎合他發出嚎叫。

  他們與狼王安德留斯不知嘗試過多少次從外部打碎風牆,每次均已失敗告終,對此群狼與狼王全部感到不甘心。

  群狼並不窺覬迭卡拉庇安的領地,身為能自由在雪原游蕩的狼,他們只知被圈禁的痛苦,故此才會答應那些被收養的孤兒之請,去打破風暴,拯救在其中的人類。

  貝莉斯特在此起彼伏的狼嚎聲中再看向已經算得上距離自己很近的高塔。

  她開始好奇風牆裡到底是怎麼樣的壓抑,才讓出去的人不願提起那個屬於它的名字。

  終於在狼的陪伴下,貝莉斯特來到風牆唯一的入口前。

  狼群隔著很遠便停下,他們目送貝莉斯特下了雪橇向風牆走去,沒有離開的意思。

  貝莉斯特在即將走進風牆為自己裂開的那道裂口時,回頭看了一眼開始臥下休息的狼群。

  這時她終於懂了安德留斯的真正用意,她讓狼群守在風牆外,是怕貝莉斯特被迭卡拉庇安扣留。

  笑了下,貝莉斯特沒想到安德留斯長得挺凶悍,行事風格卻還挺溫柔。

  這就是狼的想法嗎?貝莉斯特記下安德留斯的好意,然後她穿過了風牆裂開的那道狹窄縫隙。

  最先先入目的是穿著鐵甲的騎士,他們手持□□,或警戒或好奇的觀察著貝莉斯特。

  在騎士中有一名不過十幾歲的年輕人,他紅色的頭發令貝莉斯特感到眼熟。

  這個發色可不是很常見。貝莉斯特想到在她與索林多亞尋找青熒石時遇見的迪盧克,他同樣有著紅發。

  莫非這位是迪盧克的祖先?貝莉斯特把兩者聯系在一起後再看那名紅發騎士,只覺得基因的力量真強大,這麼多年過去,迪盧克的頭發甚至更紅了。

  「您就是來自雪中綠洲的貴客?」穿著明顯與其他人不同的中年男人用詞客氣,眼睛卻毫不掩飾的打量著貝莉斯特。

  他的眼神讓貝莉斯特有種不小心吃到史萊姆的惡心感。

  不對,貝莉斯特向史萊姆道歉,她不喜歡史萊姆,可她捫心自問,史萊姆比這個中年男人可愛多了。

  中年男人的此時的神情要是放在外面,可是要被判定為瀆神的。

  貝莉斯特沒有理會中年男人,她冷冰冰的命令,「帶我去見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

  面對貝莉斯特的態度,中年男人先是楞了一下,接下來是氣急敗壞,「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他可是神身邊的寵臣,是管理這座暴風之城的大人物,這個從外面來的鄉野女人竟然一點都不尊重他!

  貝莉斯特好笑的看了中年男人一樣,心道這話我還要問你。

  在中年男人要命令騎士捉拿貝莉斯特之際,從暴風中傳來有著無盡壓迫力的聲音。

  「都退下。」

  中年男人的臉色當即變了幾變,他狠狠的瞪了眼貝莉斯特,似乎在說你給我等著。

  貝莉斯特冷笑一下,正當她要給這個猥瑣貴族教訓時,突然一道狂風把她卷起。

  克制住跳下去的衝動,貝莉斯特只能暫時放過那個不尊敬她的貴族,任由颶風將她帶入高塔。

  這時貝莉斯特才注意到,在高台外居然還有一層風牆。

  這就是把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叫做高塔孤王的原因?他用風把自己隔絕,平時根本不讓子民靠近他。

  包裹著貝莉斯特的大風與高台外的風牆融合,這也把她送塔內。

  輕柔的風托舉著她,讓貝莉斯特安然落地,巨大的高塔內空無一物。

  「我在上面。」那個聲音又想起了,只是這次沒有風的遮掩。

  或許是怕她找不到,風從高處吹來為貝莉斯特引路。

  踏上回旋的樓梯貝莉斯特在風的指引下直接來到塔頂,外面風牆隔開所有的聲音,整個塔頂安靜到時間似乎在此處都停止了流動。

  貝莉斯特直視著塔中央的王座。

  在昏暗的光中,坐在王座上的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開口,「我好久沒有見過外來的魔神了。」他的話音清脆又帶著些許的稚嫩。

  也是這時貝莉斯特才注意到,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與其他總是以成年人形體在世間行走的魔神不同,他展現出來的是一位少年的形態。

  似乎在他的心裡,自己並非是暴戾的統治者,而是個不知如何為王的孩子。


第83章

  在微弱的光下,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話令貝莉斯特嘆了口氣。

  「你不准備讓我坐下嗎?」她主動詢問道,並觀察四周, 這確實只有一張椅子, 在迭卡拉庇安的身下。

  猶豫幾秒迭卡拉庇安抬手,他令砂石在風中臨時凝聚成一張座椅,接著還有長長的桌子。

  貝莉斯特看著那個被風強行凝結的椅子, 總覺得自己坐下它就會坍塌。

  不過考慮到這間房子裡確實沒有第二處能坐的地方, 貝莉斯特只能小心的坐上去。

  「有問題嗎?」迭卡拉庇安不太理解貝莉斯特的猶豫。

  「有,你為什麼不多准備幾張椅子?」說真的這個房間這麼大,就放一張椅子貝莉斯特認為是純粹的浪費。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做出思考的樣子, 過了會他講出一個出乎預料的答案,「因為沒有人會在見到我時, 選擇坐在椅子上。」他們都是跪服在神迭卡拉庇安的面前,即使他根本沒有要求那些人跪下。

  貝莉斯特愣住了,接著她聽迭卡拉庇安繼續說道,「我很高興你見我時願意坐下。」

  這話說的貝莉斯特都不知道怎麼接。

  他的家教看來有問題。貝莉斯特心中冒出一個聲音, 這位魔神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對外面的人類來說很暴烈。

  「你……知道你的子民怎麼看待你嗎?」貝莉斯特試探性的問。

  迭卡拉庇安皺眉, 反問貝莉斯特, 「這種問題還用問嗎?他們當然是尊重我, 所以才願意見到我時臣服。」他喜歡子民這樣臣服於他, 即使他有時很想看到子民們的臉。

  果然他真的什麼都不懂。

  貝莉斯特無奈的搖搖頭, 「恕我直言,你的子民害怕你。」以至於放棄生命也要逃離。

  「對神畏懼是必然的,難道你的子民不畏懼你?」在王座上的迭卡拉庇安否認貝莉斯特說的話, 他不相信高塔下的子民害怕他, 明明上來呈報消息的人類說, 人們感謝著他, 僅有極少數叛逆者不理解他的愛與寬容。

  這個回答正中貝莉斯特的下懷,她嚴肅的對迭卡拉庇安說道,「我的子民不畏懼我。」說完她想了想補充道,「那些人類追隨我,是因為他們在追求發自內心的願望,而非是生活所迫。」

  「所以我和人類雖然身份天差地別,但是靈魂是平等的,他們時時刻刻的平視我,甚至審視我,而不是匍匐在地,所有的不甘和憤恨只能面向大地。」

  她不知道這位以少年之姿行於世的孤王能不能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貝莉斯特想告訴迭卡拉庇安什麼才是正確的人神關系,大家是相互成就,共創輝煌,不是一個壓迫另一個。

  「是嗎。」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因這番話開始沉思,他喃喃,「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這些。」

  這很奇怪,他自認對人類從不嚴厲,若他們表達不滿,他一定會傾聽。

  可他從未在人群中聽到過那些反對的聲音,那些異議者的話,也全部被為他管理這座風之城的貴族官員們說成是大逆不道,而迭卡拉庇安也認同貴族官員的話,因為他認為自己做的夠好了。

  他甚至放棄了魔神戰爭,去爭奪塵世執政的位置,將全部的力量用於庇護他創造的名為蒙德的城市,這是他心中的月亮。

  迭卡拉庇安曾在沒有風雪的地方看過月亮,他喜歡月光的靜謐與美好,當他走入雪中,遇到即將凍僵,跪下求他庇護的人類時,他放棄了月光,傾盡全力在無盡雪原上撐起一片無冰之地。

  從此他和在此生活的人類一樣,再也看不見月亮了。

  「對於我們來說,必須時時刻刻反省自己,親眼去看親眼去聽,因為如果我們不願意聽,不願意看,那就沒有人會告訴我們真相。」貝莉斯特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她對迭卡拉庇安說,「龍卷之魔神你說對了一點,人們畏懼神。」

  迭卡拉庇安陷入迷茫,狂風不光禁錮住他的子民,也蒙蔽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我會考慮你的話。」接納了貝莉斯特意見的迭卡拉庇安才想起他還沒有問這位魔神的稱號與權能。

  在他想直接讓貝莉斯特告訴他權能和名字時,他稍作回憶人類是如何對待與自己身份相同的人,然後才開口,「請問你叫什麼的名字?」他在前面加了請字。

  「我是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念出名號,貝莉斯特沒有注意到迭卡拉庇安的變化。

  「我是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他學著貝莉斯特回答,因為他也沒有自我介紹。

  貝莉斯特點頭應下,並說,「我知道你。」在雪原上她可聽到過不少關於迭卡拉庇安的事跡,在來之前她還以為自己真的要面對一位暴君,沒想到見到的是好像是一位不諳世事的自閉少年。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貝莉斯特放輕語氣,嚴肅的時間已經過去,他們該談一談正事。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想起他下屬在之前提的意見,那些幫助他管理城市的人類告訴她,在白樹庇護罪人的地方,來了一位貴客,她為那些逃走的人提供了高產的種子和能讓種子生長的神奇肥料。

  如今的蒙德城缺少糧食,不如把這位雪山貴客抓過來,然後把她囚住,讓她為蒙德提供種子和肥料,而不是把那些的珍貴東西交給活該被風雪鞭笞的罪人。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也想要更多的糧食造福自己的子民,但他反對把貝莉斯特抓來的計劃。

  在得到這個消息後,他便明白應當是有新的魔神或者強如特瓦林的魔物來到雪原。

  這是很少見的事,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感到新奇。

  因為除了總是找他麻煩的安德留斯,以及懵懂不懂事,感覺雪原風元素力豐富便不管其他惡劣條件的特瓦林,其他的魔神都很嫌棄這個要什麼沒什麼的冰雪天地。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自認能留下,在這裡建成一座繁華城市為人類提供庇護,已是做出很大的犧牲。不然他完全可以舍棄雪原上的人類,自己去更溫暖適宜的地方建造新的城池。

  不過事到如今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愛人的本能讓他無法放任人類凍斃於風雪中。

  「我聽說你有高產的種子和肥料,能否送給我一些,我願意用你需要的東西交換。」迭卡拉庇安對貝莉斯特盡可能禮貌的講話。

  先前迭卡拉庇安之所以拒絕去抓貝莉斯特提議,改為派出使者去請人,正是因為他清楚,假如那位綠洲貴客真的是一位魔神的話,那最好不要讓她感到冒犯。

  普通人類不太能理解魔神的具體概念,在人的眼裡,只要擁有強大的力量,都能被稱為神明。

  可本就是魔神的迭卡拉庇安卻相當的了解自己的同類,在他看來提出抓捕計劃的貴族,是在他的庇護下生活的太好了,以至於根本不理解魔神或者強大的魔物發起怒來是什麼樣子。

  再弱小的魔神,也不是現在的人類能夠招惹應付,權柄賦予的力量足夠魔神輕而易舉的抹殺世上的大部分存在。

  而魔物若是天空之龍特瓦林級別的,那迭卡拉庇安自認打起來也要費很大的力氣。

  對於這兩者,還是能不招惹就盡可能不要招惹吧。

  迭卡拉庇安怕他在戰鬥中力量消耗太多無法維持風牆。

  在座椅另一邊的貝莉斯特對於迭卡拉庇安的請求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會面對什麼刁難。

  只是這次她不准備無償贈與了,她對迭卡拉庇安笑道,「我可以給你種子,作為交換你撤去高塔上的風牆,去聽一聽自己子民的心聲。」

  「只是這樣?」迭卡拉庇安驚訝,他已經做好了被刁難的准備,但是這種交換的話,幾乎等於貝莉斯特不需要他付出什麼。

  思考著人類面對這種事的反應,過了大概一分鐘,在貝莉斯特都要問他怎麼了的時候,迭卡拉庇安終於想好措辭,他發自內心的說道,「謝謝你。」他記得以前總有人類對他說這些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再也聽不到了。

  也許確實是我做錯了。迭卡拉庇安心裡想著,然後主動撤除了外面的風牆。

  「這道風牆是那些貴族請我設立,他們告訴我,王生來便是孤獨的,我應該高高在上,不干涉子民的生活,只接受他們的崇敬。」迭卡拉庇安說完看向貝莉斯特,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貝莉斯特張了張嘴,她不知該怎麼說,第一次她感受到了魔神的多樣性。

  世上竟然還有被人類架空的魔神。

  不過那群貴族的問題確實不少,貝莉斯特不小心想起她來時那個中年男人的眼神。

  「我建議你先從你身邊的那群貴族開始查。」貝莉斯特說完補充,「你最好喬裝打扮,在子民中走一走,親自聽聽他們的想法,而不是通過哪些貴族轉告,那些貴族對你可能沒有說真話。」

  迭卡拉庇安不贊同貝莉斯特的話,他直言,「那些貴族絕大多數最初追隨我的人類,他們不可能背叛我。」說到這裡他恍然想起,最近逃走劈開風牆逃走的子民中有古恩希爾德家族。

  那也是個古老的大家族,古恩希爾德家族的族長,甚至還是迭卡拉庇安的部下。

  「龍卷之魔神,你我都不需要人類去為我們做什麼,金錢世俗的權力對我們來說唾手可得。」再次出聲勸導,貝莉斯特認為既然迭卡拉庇安還沒歪的那麼徹底,那她就盡力糾正一下。

  「但人類可不一樣,對於我們來說無用的東西,對他們有著致命的誘惑,那些貴族或許沒有背叛你,但他們其中的很大一部分肯定背叛了你們曾經的誓言。」

  如果迭卡拉庇安像夢之魔神和海之魔神對愛人的理解扭曲至極,那她根本不會花這麼大力氣勸,只會想著從物理上毀滅。

  這一刻貝莉斯特終於理解了先前魔神在沒天空島執政的挑唆下,為什麼魔神之間還會打起魔神戰爭。

  理念不合真的很要命。

  迭卡拉庇安品讀著誓言二字,在很早前,風牆剛隔開風雪的時代,蒙德還沒有現在的規模,他記得那些貴族的祖先,同時也是在惡劣環境中帶領子民艱難生存的各位勇者,那些人在他的面前發誓將永遠守護有著月之名的蒙德。

  所以現在這些勇者的後代,忘記了祖先們說的話了嗎。

  冷下臉,迭卡拉庇安產生一個更殘酷的想法,可能那個誓言現在只有他這個神明還記得。

  「謝謝你對我說的。」迭卡拉庇安從王座上起身,然後他走向貝莉斯特,「煉金之魔神,如果你想留下,我願將蒙德子民的信仰交於你,為你在高塔上增加一張座椅。」

  如果貝莉斯特需要,他可以幫助貝莉斯特爭奪塵世執政之位,他對那個位置興趣不大,但作為同伴,貝莉斯特想要他可以幫忙。而且在雪原上競爭塵世執政的名額要比其他地區小太多,迭卡拉庇安有信心能讓貝莉斯特成功登頂。

  「不,不用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貝莉斯特趕緊拒絕,她看著還不到自己肩膀的迭卡拉庇安,暗嘆龍卷之魔神情商不怎麼高,倒是挺會打直球。

  要不是還要接著去研究白樹,尋找穩定璃月地脈的方法,以及有一整張情報網等著管理,貝莉斯特會抽出絕大部分精力,幫助迭卡拉庇安收拾這個糾纏了不知多久的爛攤子。

  不過貝莉斯特心裡其實相信,只要給迭卡拉庇安足夠的時間,他能料理好蒙德。

  因為他是真的愛自己的子民與他一手創建和庇護的城市。


第84章

  得到貝莉斯特回復的迭卡拉庇安肉眼可見的表達出失望。

  「好, 你什麼時候願意來蒙德,我與我的子民都會歡迎你。」說著迭卡拉庇安從手中凝結出一枚精致的機械懷表。

  貝莉斯特看著這枚懷表很驚訝, 在這裡的機械技術發展的這麼高超嗎?要知道璃月現在還在用沙漏。

  她不禁想留雲借風真君一定要來蒙德看看, 她肯定會喜歡上這裡。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笑了笑,接著對貝莉斯特江講解道,「在風牆內不見日月, 人類無法用光丈量時間, 所以他們發明出來了鐘表。」在看到鐘表的雛形時,他感嘆過,時間流逝仿佛被人類定義了。

  「風是無形的, 可以穿過世間所有的縫隙,唯有時間是意外。」那枚在滴答作響的懷表在迭卡拉庇安手中走動, 它的時針分針秒針,在精密齒輪的帶動下一點點將時間刻在風中。

  「作為我們相遇的禮物,拿著它,你可以直接走進風牆。」

  他已經有千年沒有見同類, 迭卡拉庇安也不知道在人類的定義中, 他和貝莉斯特算不算朋友。

  但他認為應該算, 因為以前有人告訴過他, 只有朋友想讓你真正變好, 才會去告知你真相, 願引你進正途。

  貝莉斯特點點頭她手下那枚懷表,從空間袋裡取出幾袋種子,還有四本書。

  「史萊姆的捕捉護理?」迭卡拉庇安看到書的封面後直接評價, 「好奇怪的名字。」

  不光是這本《史萊姆的捕捉護理》名字奇異, 剩下書的書名分別是《一千種甜甜花的種法》《小麥種植入門大全》《英雄土豆西紅柿》。

  迭卡拉庇安翻動著書頁, 發現除了史萊姆的捕捉與護理講如何制造肥料外, 其他的裡面全部是作物的種植方法。

  書裡的內容這麼正經,封面上的名字卻如此離奇。迭卡拉庇安產生了一個想法,然後他沒多想便問了出來。

  「貝莉斯特你是不會起名字嗎?」

  「是的,我在這方面很不擅長。」貝莉斯特承認了,然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其他的人看到這些名字,全部是看破不說破。甚至有些人類會把書的名字認為是有深意,破解開能得到神奇的知識。

  只有貝莉斯特知道,她真的不會起名字。

  迭卡拉庇安沒有再多問,他察覺出貝莉斯特面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看來以後這種事不應該問出來,有些事情看到聽到後保持沉默就好。迭卡拉庇安默默的記下這條交往規則。

  然後他又詢問了貝莉斯特一些關於種植方面的知識。

  興許是說到擅長的地方,貝莉斯特滔滔不絕,從史萊姆的捕捉到小麥授粉方法,一路講到她是如何發現元素力循環對植物生長的影響。

  「我認為,在這個世界質量也是守恆,元素力不過是質量的一種表現形式。」貝莉斯特順嘴一說。

  迭卡拉庇安捕捉到她話語中也這個字,難道貝莉斯特還去過其他的世界?不然她為什麼似乎在將兩個,甚至多個世界進行對比?

  不過根據先前的經驗,迭卡拉庇安這次沒有直接問出來。

  拿出懷表,貝莉斯特看了眼上面的時間,已差不多到下午,她決定現在走,這樣還能趕在天黑前回去。

  而且外面還有那麼多的狼等著她,萬一出去的晚了,再讓他們在雪天裡凍著就不好了。

  於是貝莉斯特向迭卡拉庇安表達出離開的意向

  迭卡拉庇安想了想,真誠地問道,「需要我為你送行嗎?」

  一時無語,貝莉斯特過了好一會才回答,「你想送就送,不想送就不送。」按照正常的流程,應該是先拉扯,迭卡拉庇安請作為客人的貝莉斯特繼續多呆一會,貝莉斯特說不行我必須要走,再推拉幾個回合,最後的才是主人送客人離開。

  結果他直接略過前面的步驟,直接跳到最後一步,並且他還問出來了。

  「我明白了。」迭卡拉庇安再度記下,他從來沒有親自送客人離開過,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覺得你可以多觀察一下人類,學習他們的社交禮儀,雖然對魔神來說不必要,但確實能減少很多誤會。」發自內心的建議,貝莉斯特越發感覺迭卡拉庇安缺少基本的生活經驗。

  他把自己囚禁在高塔裡太久,都和人類世界脫節了。

  點頭,迭卡拉庇安應下,接著他親自送貝莉斯特下樓。

  在高塔下聚集著很多人類,一開始迎接貝莉斯特的那位貴族也在,所有人都奇怪為何那環繞在高塔上幾百年的風牆會突然消失。

  不會是那個女人,打敗了神明大人了吧?!貴族頭上冒出冷汗。

  他自認為那個女人不過是掌握了些神秘技術的煉金術師,從未設想過她能如此強大到打敗神明。

  倘若真是這樣,那他不是凶多吉少,等那女人出現,一定會報復他。

  貴族越想越害怕,他想要逃跑,卻知道跑到何處,在風牆外他只會凍死,風牆內無疑是籠中捉鳥,那個女人想抓住他僅是早晚的問題。

  抖似篩糠的貴族在即將精神崩潰之際看到迭卡拉庇安的身影。

  他沉默的走下樓梯,貝莉斯特在他的身邊,小聲的念叨著什麼。

  貴族看到這一幕勉強算是松了口氣,但很快他發現自己沒有脫離危險,那個女人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便說服了神,使其撤下風牆走下高台。

  似乎是注意到貴族的眼神,迭卡拉庇安微微調轉視線,他看到那個一直向他彙報情況的貴族。

  那是當初追隨在迭卡拉庇安身邊的最勇敢人類的後代。

  但他完全不似祖先那般勇武。

  那名貴族的腳步虛浮,常年不見陽光的臉色慘白,他佩戴著如同裝飾一般的武器,穿著一看就不適合戰鬥的華麗衣裳,和迭卡拉庇安印像中那個與風雪搏鬥的女人有著巨大的差別。

  「神明大人……」貴族擠出一個笑容,一馬當先的單膝跪地,這是個標注的跪禮,像征著他的身份,在蒙德貴族才能這樣面見神明,其他的人全部要匍匐。

  貝莉斯特臉上展露出不遮掩的嫌棄,所有人都跪下,只有那個貴族的姿勢不同。

  連下跪都要區□□份,她是真的佩服。

  迭卡拉庇安沒有管那些跪著的人和貴族,他徑直穿過人群,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樣。

  另一邊貝莉斯特卻停住腳步,她猶豫著要不要代替迭卡拉庇安問這群人為何要跪,可思來想去,她發現還是提醒迭卡拉庇安,讓他自己去問更好。

  在這個想法下,貝莉斯特繞開跪著的人,追上迭卡拉庇安的腳步。

  前往風牆的路上,竟在沒有人對他們兩人下跪,迭卡拉庇安的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子民,他看到打罵平民的貴族,關在籠子裡賣做奴隸的孩子,被收保護費的攤販,以及一雙雙落在他和貝莉斯特身上或探究或玩味的眼睛。

  多久了。迭卡拉庇安回憶著他有多長時間沒有看到過子民的臉。

  「有什麼想法嗎?」貝莉斯特問道。

  迭卡拉庇安直白地回答,「他們過得很糟糕。」神明能聆聽到子民的心聲,信仰之力不光讓他聽到那些幸福的期盼,還能聽到詛咒聲。

  這些人在怨恨他的統治。

  「是的,確實很糟糕。」貝莉斯特說完在默默的補了句,居然還存在奴隸制,要知道哪怕是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再不喜歡岸上的人類,他的領地內也沒有奴隸的存在。

  在魔神心裡,子民都是平等的,從不因身份而分高低貴賤。

  「我會改變這些。」皺著眉頭,迭卡拉庇安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麼。

  「慢慢來,總會有辦法。」貝莉斯特看出迭卡拉庇安的決心,「我相信只要你去做,子民就會理解你。」

  她還想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轉念想想,魔神某種意義上必須是聖人賢者,他們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會葬送很多人的一生。

  忍不住嘆氣,貝莉斯特意識到自己盟友們的強大之處。

  像摩拉克斯他們這種天生的魔神,能做到謙虛博愛,以神明的身份與人類相處的幾千年裡幾乎沒有出過大錯,真的很難了。

  「謝謝你。」迭卡拉庇安道謝後,再看前方為保護人類而設立的風牆。

  貝莉斯特也跟著看過去,她知道他們該分開了。

  驅動力量迭卡拉庇安令風牆裂開一道縫隙,寒冷與風雪湧進來,這時在他身邊的人類才知道,原來這位少年正是高塔孤王。

  「那我走了。」貝莉斯特看到戰戰兢兢想要跪下的人類,她無奈的想希望下次再來,能看到不一樣的蒙德。

  迭卡拉庇安點頭表示應下,他沒有說再見。

  不過貝莉斯特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迭卡拉庇安過於缺乏社交,不懂告別時該說什麼很正常。

  待貝莉斯特走出風牆後,那道裂口重新閉合。

  迭卡拉庇安轉過身,他一言不發,目光在所有跪下的人身上流轉。

  最終他沒有讓子民們站起來,而是召喚出颶風,重新回到高塔,在那安靜的幾秒鐘裡他已經得到答案。

  跪伏不是因子民虔誠的信仰他,假如不跪,狂風會把他們吹倒。

  貴族是這麼威脅他們,迭卡拉庇安也確實曾經這樣對待他們。

  迭卡拉庇安再次坐回王座上,他的心境與之前完全不同,他開始想接著該怎麼修正錯誤,這道風牆不能破除,那樣漫天的飛雪會淹沒整個蒙德。

  但如果不讓風牆消失,那人們憎恨的對像將永遠存在。

  就在他進退兩難的時候,他先前為招待貝莉斯特用風與砂石凝結出的座椅上多出一抹輕柔的影子,高塔外呼嘯的風聲凝滯,被時光拉長。

  「是你,時間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一眼便認出影子是誰。

  在千百年前他們在雪原上的邊緣擦肩而過,正是伊斯塔露告訴迭卡拉庇安,在雪原上有人類需要保護,而她不能行走於世俗間,所以請迭卡拉庇安過去幫助他們。

  迭卡拉庇安欣然同意,自此他把時光都留在雪原。

  「我可以令雪原上的人類擺脫風雪。」伊斯塔露溫柔的開口,「但這需要你的幫助。」

  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目光一沉,他傾身向前問時間之魔神伊斯塔露,「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在來找你之前,便分割出我的一部分力量,在時間中創造出希望與轉機之風,但由於我無法干涉現世,所以這股風的力量很渺小。」

  「但若給予他成長,從時間中剝離出的權柄將會賦予他能吹散冰雪的祝福。」

  希望與轉機之風……迭卡拉庇安馬上明白,伊斯塔露是想讓他將權柄交出來,結合她的權柄,進而讓那一縷希望之風,擁有改變整個雪原的氣候,地形甚至地貌的力量。

  這是迭卡拉庇安單獨做不到的事情。

  「我可以答應你。」迭卡拉庇安答應的同時也提出一個條件,「但我不會將力量一次性給出。」

  「我要那一縷希望與轉機之風先與人類接觸,當他的信念與蒙德子民祈願為一致時,我自會消失,但在這之前風牆會一直存在,而你必須保證,我的子民永遠不會知道我與你的約定。」

  在見過如今的蒙德後,他希望子民能自己選出未來的出路,不要被神的願望與期待左右。

  伊斯塔露笑了下,嘆息道,「我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他已經這麼做了。」

  此時此刻在雪原上,從暴君領地出逃的古恩希爾德家族在風雪中艱難前行。

  他們想要尋找雪中的綠洲或者棲息在附近狼王,但悲哀的是他們迷失了道路,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向的是何方。

  在這絕境之中,凍僵的古恩希爾德族長的小女兒做出禱告,她不是為了自己和家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許願希望能降臨在多苦多難的雪原上。

  閉上眼,當這個小女孩等待死亡降臨時,風向悄然改變了。


第85章

  雪橇奔馳在雪原之上, 也許是來自迭卡拉庇安的祝福,這次貝莉斯特居然沒有頂著風走。

  這讓她心情頗好。

  然而就在此時,一頭巨狼擋住了貝莉斯特的去路。

  因為車速太快她差點和巨狼撞上。

  「煉金之魔神, 你與高塔孤王談了什麼?」北風狼王安德留斯完全不把差點被撞上當回事, 直接對貝莉斯特發問, 連個寒暄都沒有。

  在接到下屬的回信後,北風狼王嗅到風中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讓他警惕, 並認為是貝莉斯特令這股氣息出現。

  險些撞車的貝莉斯特控制著元素力, 剛剛看到前面出現的障礙物, 她心跳直接加速, 現在還沒平復過來。

  回頭一定要向摩拉克斯提議, 璃月主要街道上仙人不能變為原型出現。貝莉斯特決定回去就和摩拉克斯發簡訊, 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太嚇魔神了,突然出現那麼大的一個東西。

  「我指出了蒙德內部的問題。」貝莉斯特簡略的說道,「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在高塔中太久, 與外界脫節,才造成了蒙德內部的管理混亂,他聽完後, 願意做出改變。」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說來可笑,人類將迭卡拉庇安架空了, 他們利用神明的信任作威作福。」這對魔神來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不可思議。

  但偏偏就是發生了,迭卡拉庇安信任人類, 他相信人類能自我管理。

  結果最後貪欲戰勝信仰, 造成了蒙德現在的亂像。

  「這不可笑, 人類總是會帶來失望。」安德留斯反駁貝莉斯特的話,他不認為迭卡拉庇安被人類蒙騙可笑,因為他也不是沒有在這裡吃過虧。

  雪原惡劣的環境令生存變成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人往往為了活下去會無所不用其極。

  正是因此安德留斯最終才選擇狼作為他的子民,而非是人類。

  狼比人要忠誠且單純,更能為同類著想,為了家族每只狼都能做到自我犧牲。

  安德留斯將這種團結的感情與意念叫做盧皮卡。

  「你說的也沒錯。」貝莉斯特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群狼更是沉寂下來,等著北風狼王安德留斯接下來的安排。

  安德留斯沒有做出指令,他在回復完貝莉斯特的話後,用那雙如寒冰般的眼睛審視著她,似乎在判斷她有沒有撒謊。

  僅是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意識到自己問題,不足以讓風向產生變化,更不會讓那帶著時間氣息的事物產生。

  所以在高塔之上究竟出了什麼事?安德留斯看著坦然的貝莉斯特,他確定對方和自己一樣,對真正的引起變化的原因一無所知,甚至沒有相關權柄的她,可能連風向改變了都不知道。

  「煉金之魔神,在先前我從未干涉過你,如今我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確定貝莉斯特無辜以後,安德留斯沒有選擇追問,直接換了個話題。

  安德留斯知道貝莉斯特安插在狼中的臥底,也見過她在雪中綠洲的所作所為。

  同為魔神,他尊重這位看起來自我放逐的同類。

  可如今的變化讓安德留斯想弄清楚,貝莉斯特在雪原上真正謀求的東西,他想借此弄清楚那股氣息與風向變化的原因。

  在風雪中貝莉斯特不怕來自海族的窺探,那些水系魔獸一向不願意來寒冷的地方。

  她組織語言盡可能簡短的回答安德留斯的問題,「我通過白樹,找到穩定地脈的方法。」

  「地脈……」安德留斯重復著這兩個字,他盯著貝莉斯特,「作為魔神,你應該知道如何穩定地脈。」

  魔神天生能與地脈產生感應,如果地脈受損,魔神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清除地脈裡的淤堵,補充地脈受損的部分。

  再加上貝莉斯特是掌握著創造與創生的權柄的魔神,修復地脈對她來說,應當是天生就具備的知識。

  貝莉斯特稍作思考她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安德留斯關於深淵的事情。

  最終她還是透露些許信息,看看這位狼王能不能給自己帶來新的啟發。

  「如果是地脈被世界之外的力量大範圍污染,進而導致受損,那以魔神之力來修復,可行嗎?」貝莉斯特沒有直接說深淵,但她想安德留斯應該能聽得出她話裡的暗示。

  安德留斯楞了一下,過了好一會他才說,「如果你願意放棄自己全部的力量,或許可以修復。」

  說完安德留斯想到了關於雪原的地脈,這寒冷的天氣,除了氣候,很大一部分也是和地脈受損有關系。如果說貝莉斯特提到的地脈,因污染受到損害的程度與這裡的地脈相當,那再過幾百年,那個地區也會變成雪境

  那片雪中綠洲之所以能為沙爾·芬德尼爾提供溫暖,全是因為它是雪原上僅有的一株『活著』地脈樹,其他的地脈樹連同雪原下方的地脈,全部都如同死去一般沉寂。

  「根據我的觀察,用魔神之力修復地脈的本質,是將元素力的循環加快,進而加快污染分解速度,提升地脈自我修復的能力。」貝莉斯特講出她最近的成果,正是基於這點,璃月新建城市附近的地脈已經勉強恢復正常。

  但將元素力的循環加快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哪怕讓貝莉斯特親身上陣,想快速且自身不受損傷的恢復完璃月的地脈也很勉強。

  強行恢復,那結果基本還是和安德留斯說的一樣,需要消耗魔神全部的力量。

  「我知道了。」安德留斯覺得即使明白原理,他也沒有辦法以此修復地脈,「感謝你告知我這些。」

  雪原的問題不止和地脈有關。

  安德留斯再沒有問題,他退回風雪中,臨走前說,「煉金之魔神,即使那座生活在暴風之城中的人類在未來也許忘記了你的善意,但狼群會永遠會記住你為雪原的付出。」

  這些的感激出於真心,安德留斯同樣知道風牆對人類的保護,他看不下去的是迭卡拉庇安作為神明的袖手旁觀,和其中人類的種種不義之行。

  安德留斯的話音在風中消散時,其他的狼跟著發出嚎叫附和。

  貝莉斯特有點被感動到,她想說她做的並不多,其實就是話療而已。

  但她決定不把這些謙辭說出口,只靜靜的立在雪中,送群狼和北風狼王離去。

  坐回雪橇上,這次貝莉斯特沒有再用元素力加速。

  飆雪橇的感覺雖好,但差點撞到狼的經歷還是令她心有余悸。

  返回小屋,貝莉斯特將雪橇收回空間袋,然後用鹽的鑰匙敲擊門扉。

  「在我離開期間有什麼消息嗎?」貝莉斯特進來後脫掉了外面的長袍,長著兔子耳朵的情報員下意識去接,結果撲了個空。

  貝莉斯特轉身自己把外袍掛到了衣架上。

  「我們在海邊撿到了亞當的漂流瓶,內容已破譯。」兔子情報員稟報,並遞來兩張紙。

  其中一張是代號亞當的寒濁寫下的原件,另一張則是破譯出來的信息。

  【漩渦之魔神將在近日向璃月港發起奇襲,此消息僅有八名海族高層知道,海王包括在內。】

  貝莉斯特看到消息臉色立刻變得難看,這是陽謀,璃月沒有防備奇襲,代表這八個高層內沒有臥底,璃月防備,那麼臥底也鎖定了。

  這個計謀看起來海族是橫豎都不吃虧。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這是鐵了心要把臥底抓出來。貝莉斯特邊默念邊想,其實要是我,也會才用這種陽謀,將高層內的臥底一一揪出來。

  因為再抓不出來,摩拉克斯和若陀都可以大搖大擺的直接走進海族的總部,對奧賽爾說,漩渦之魔神收手吧,外面都是臥底。

  貝莉斯特想起寒濁到奧賽爾身邊後的第一個任務正好是查找臥底。

  讓臥底來查臥底,肯定查不出真正的臥底。

  不光如此,寒濁還借此挑起海族內訌,讓幾派勢力看到能用查臥底為借口,來鏟除異己,公報私仇,直接讓海族高層亂成一鍋粥。

  寒濁在此期間表現的很有風骨,不拉幫結派,不釣名沽譽,更重要的是他不眼饞信仰之力,一心只為漩渦之魔神服務。

  弄得奧賽爾還挺欣賞他。

  當時得知這點的貝莉斯特無話可說,她感覺寒濁再待幾年,說不定能當海族三把手。

  最後那場鬧劇以幾個地位不高,但崗位重要的海族成員被當做臥底處決結束。

  後來這些崗位在貝莉斯特授意下,寒濁將其他的來自璃月,或者投靠璃月的海族不著痕跡的安插進去。

  日積月累下,貝莉斯特手下的情報組織,得到的海族內部消息,很多時候比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和他手下的大將八虯還要快。

  「將這封信的內容傳遞給帝君,我們也許可以清理一波奧賽爾的手下。」

  貝莉斯特決定將計就計,如果奇襲,那海族大概率會將高端戰鬥力盡數派出,以與摩拉克斯和其麾下的仙人戰鬥,這樣做就會導致海族後方空虛。

  在這種前提下,貝莉斯特想讓能在水中潛行的仙人與駕駛船只的人類,從後方攻擊海族的防線,讓奧賽爾的奇襲變為包餃子。

  至於臥底,在高層中貝莉斯特清楚,目前安排進去的只有升職和坐飛彈一樣的寒濁,以及臥底千年從底層爬上來的海王。

  海王早已被懷疑,貝莉斯特知道海王是聰明人,不然他不可能在奧賽爾身邊臥底這麼就不被發現,所以貝莉斯特相信海王定會利用這次奇襲不成反被包餃子的行動來表現自己,以洗脫嫌疑。

  至於寒濁,他是海族中少見的文職人員,在雲海間打工的幾百年裡,他耳融目染學會了如何處理日常事務,並把一套更為先進的管理體系帶進了海族,這也是奧賽爾看重他的主要原因。

  貝莉斯特推測這次奧賽爾也不會讓寒濁上戰場,應該還是讓他管理後勤事物。

  這也是個表現的機會,貝莉斯特希望寒濁能抓住。

  屆時說不定在奧賽爾的奇襲失敗後,海王能擺脫嫌疑,寒濁能官升兩級。

  等奇襲戰術失敗,那會兒回來的海族高層,等待他們的就是海王和寒濁的表演,貝莉斯特感覺他們如果能配合的好,說不定可以拉下來一兩個海族的高層。

  就算是拉不下去,也能讓海族高層出現間隙,產生信任危機。

  而敵人的破綻越多,越容易找到突破口。

悠于 2023-11-16 08:55

第86章

  在貝莉斯特做計劃之際, 外面傳來敲門聲,她通過透鏡查看,發現是一名穿著厚重的情報員。

  放情報員進來, 對方掏出一枚帶血的鱗片, 上面有幾個簡短的字符。

  「貝莉斯特大人, 本次任務發生了意外,屬下直接見到了代號百靈的臥底, 這是她讓我交給您的情報。」情報員說著把鱗片交給貝莉斯特。

  代號百靈的臥底一直與這名情報員有聯系, 前者會在特定的時間把自己根據指令查到的信息扔到岸上, 後者則在另一個時間去撿取。那個地方極為隱秘, 且為防止被一鍋端, 她們從不見面。

  這次情報員能見到百靈, 實在是她暴露後, 迫不得已才躲到藏在此處。

  同時百靈躲到這裡也是為傳遞最後的消息, 情報員在見到她時,百靈早已陷入昏迷。

  「根據鱗片上的文字屬下推斷,海族內部有一位神秘人出現, 身份無法確認,僅知道他很強大。」

  貝莉斯特的視線掃過的那個有半巴掌大的鱗片,客人, 未知,強大。

  用詞相當的准確,可見在生死存亡之際這位代號百靈的臥底, 還能保持冷靜刻下這些字,希望哪怕自己死了, 也能把情報送出去。

  「奧賽爾請來外援了嗎?」貝莉斯特盡可能讓自己忽略鱗片上血跡, 她必須先去思考文字裡的意思, 而不是難過,那樣會辜負那名代號百靈的臥底。

  最終她放下鱗片,問正在等待下一步回復的情報員,「百靈還好嗎?」她沒有繼續問關於神秘人的事,而是換了個話題。

  貝莉斯特想先找摩拉克斯去確認,如果在璃月周圍出現強大的存在,那摩拉克斯不可能沒有感知到。

  情報員眼中閃過悲痛,「她受了很重的傷,屬下把她安頓在安全屋的時候她清醒了半刻鐘,讓我把這枚鱗片一定要交到您手中。」當時她在看到身受重傷的百靈後情緒波動非常大。

  但即使如此,情報員還是遵循守則,沒有把百靈帶到情報處理中心,而是在檢查她身上沒有其他能定位的物品後,把她帶到與世隔絕的安全屋,防止她身上有其他看不出來的追蹤術法。

  「你做的很好。」貝莉斯特對做出正確處理的情報員贊揚道,「這幾天你且放個假去照顧百靈,放心,等她的傷養好,我會讓人護送她回璃月,到那時她會得到自己應得的榮譽。」

  等回到璃月,百靈經過審查確定沒有問題以後,會被補封為仙人,從此進神殿享受璃月的煙火供奉。

  得到貝莉斯特的保證,情報員的心情好了很多,「屬下替百靈謝謝您。」她和百靈同出一處,還是她勸動百靈反水投向的璃月。因此百靈暴露,在逃跑過程中受傷,她感到十分愧疚。

  待那名情報員離開,貝莉斯特不著聲色的垂下眼簾,對留在她身邊有著兔子耳朵的聯絡員說道,「去詢問帝君,最近璃月有沒有實力強大的魔神或者魔物出現,然後讓其他在海族的高層臥底多留心一下奧賽爾的反應。」

  百靈在海族掌控外圍巡邏,這個職位在不算高,但位置極為重要,直屬於奧賽爾手下的大將八虯,如果其中有成員暴露臥底的身份,奧賽爾肯定會過問。

  「貝莉斯特大人,代號百靈的臥底會不會是海族引我們暴露位置的誘餌?」在貝莉斯特身邊的兔耳情報員突然發現了一個漏洞,並察覺到潛藏的危險。

  作為兔型魔物的她在感知危險方面遠比其他魔物更加優秀。

  貝莉斯特搖頭,這不是否認,而是不介意這個被發現,「無事,真是誘餌,那等海族來了雪原,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垂釣者。」

  這裡可是雪原,不是大海,容不得水裡的生靈放肆。

  廣袤的荒原是北風狼王安德留斯的地盤,有誰敢指染,他一定會出面威懾。

  庇護沙爾·芬德尼爾的白樹同樣能抵抗侵略者,它頗有靈性,與貝莉斯特非常熟悉,真有人要找貝莉斯特的事,它大概不介意幫忙給友方補充元素力。

  如果再要算,還有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貝莉斯特相信自己真的求援,那位少年體態的魔神應當不會視而不見。

  再加上貝莉斯特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修養,實力不說恢復到巔峰,也差不多有八成,而且璃月的繁榮反饋來的信仰之力也能提升她的力量。

  所以,那位海族真敢來雪原找麻煩,將會有三位魔神加一顆活躍的地脈樹共同伺候。

  這還沒加上雪原自帶的地域優勢,冰冷的風足夠把大部分海族成員凍成冰雕。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奧賽爾來了,大概也要掉幾個頭才能走。

  貝莉斯特暗中冷笑一聲,她還真不怕海族循著痕跡找過來,這個據點廢掉對她和這些情報員沒什麼影響,他們在雪原中的據點不止一處。

  廢一個處理情報的據點,讓幾只擁護奧賽爾的魔物殞命,在貝莉斯特眼裡很劃算。

  從腰間拿出一枚石牌,它可以和若陀交給她的那塊石牌共鳴,貝莉斯特囑咐還是有些擔心的兔耳情報員,「我接下來要去一趟沙爾·芬德尼爾,如果期間帝君有回信,立刻用石牌聯系我。」

  承崖作為少有的能快速傳信的仙人,他回到了璃月,去送貝莉斯特最近的研究報告。

  因為那些報告字數很多,且內容比較復雜,導致無法用密文傳播,只能派人親自送回璃月。

  所有來到雪原的仙人中,唯有承崖能擔此重任,而他預計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沒辦法,貝莉斯特只能拿出石牌,用岩元素力的共鳴作為聯絡方法。

  說真的貝莉斯特不太想用石牌中的力量,因為在冰雪之地,岩元素的共鳴很容易引起雪崩。

  「沒有特別重要的消息,不要動用它。」貝莉斯特後補了一句。

  貝莉斯特接下來要去沙爾·芬德尼爾,一是繼續研究白樹,她最終的目標是完全復制白樹的元素力循環模式,二是看看前幾天從風牆內逃出來的人,來沒來到雪中綠洲。

  倘若沒有,那她只能期盼在狼群中的臥底能傳來他們被狼王收留的消息。

  -

  深海中,由硨磲貝殼鑲嵌組成的房間裡,幾枚珍珠發散出冷色的光芒。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正借著珍珠發散出的光看最新承包文件的寒濁讓他進來。

  「寒濁大人,八虯大人請您過去一趟。」護衛恭敬的傳達,誰都知道這條冰蛇是八虯身邊的大紅人,勤勞肯干,任勞任怨,更重要的是他忠心耿耿,為全體海族著想。

  護衛每次一想自己有如此有能力且忠誠的上司,就覺得他們海族前途光明。

  「我知道了。」寒濁冷淡的應下,隨即他放下海草纖維編織成的紙張,「帶路。」

  忙不迭的應下,護衛在為寒濁引路時還奉承,「寒濁大人,您這次又要升官了吧?」在他的印像裡,整個海族就沒有誰能升的這麼快。

  因此護衛很佩服寒濁,逢人就說,寒濁大人腦子好還願意干活就是和咱們不一樣。

  更重要的是寒濁有敢於行刺魔神膽識,光憑這點他就能讓很多魔物高看一眼。

  寒濁對於恭維用淡淡口吻的說道,「我也不知,職位與否看八虯大人的安排。」這句話是真心的,他對職位真的沒有需求。

  在提到職位的瞬間寒濁想嘆氣。

  他很想回憶在雲海間時工作的時候,那會他加班還是有加班費,現在他連基礎工資都沒有。

  而且以前在工作走神,也不會有什麼,最多貝莉斯特說他兩句,現在……

  臥底的日子太苦,寒濁自知現在努力,全部是為未來早點解脫。

  既是他解脫,也是整個海族解脫。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讓海族給他打白工的行為,令寒濁都看不下去,很多時候他從貝莉斯特那邊得到一個個投誠臥底對應的代號,都感覺那些魔物奔向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實屬正常。

  至少岩之魔神摩拉克斯說分信仰之力,那是真的分,不是像奧賽爾,只會憑空說說。

  用人類的話來形容,那就是畫大餅。

  問題是想讓魚游得快,還不讓魚吃飯,那可能嗎?

  雖然比起摩拉克斯分的信仰之力,他更想要摩拉。

  讓所有魔物趨之若鶩的信仰之力,在他看來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根本不能當飯吃。

  我好久沒吃點心了。寒濁腦海中飄過一句話。

  但下一秒收斂思緒,他就把最真實的渴望壓下去了。

  「大殿到了。」護衛退到一邊,沒有吩咐,他是不能進大殿,與海族裡其他的大人物一起參與討論的。

  養成的良好習慣讓寒濁下意識的道謝。

  護衛得到感謝很開心,在這海裡也就寒濁會不介意身份的對他們說謝謝。

  沒有管護衛的反應,寒濁獨自走進大殿。

  為容納魔物巨大的體態,海族的大殿一向規模龐大,這襯托得以人類形態進來的寒濁很渺小。

  因為平時要處理海族內的各類事務,需要做批注,所以寒濁才能一直以人型出現。

  一開始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和八虯還不滿意,後來意識到確實人類的形態更好寫字後,他們也不再多管。

  「參見八虯大人。」寒濁行禮時把自己重新化為有著藍紋的冰蛇模樣,泄露的冰元素力在水中凝結出冰晶。

  八虯很滿意寒濁的變化,他直接問道,「寒濁,你可知敖溪叛變璃月一事?」

  「不知。」寒濁冷靜地回答,「但我不意外她會叛變。」

  此言一出,八虯愣住了,查詢之前的記錄,他得知敖溪是寒濁任命到那個重要的職位上。

  難不成他早有察覺?把敖溪放到那個容易與外界交流的職位上,是為了檢驗她?

  八虯的猜想很快得到寒濁的肯定。

  「我在初接觸敖溪時便注意到她的異樣,還曾向您稟報過。」寒濁說話間視線投向八虯座下的魔物。

  那個魔物注意到寒濁的冰冷眼神立刻心中大叫不好。

  「您沒有收到嗎?」

  八虯一聽這話眉頭皺起,寒濁這話的意思,是在指責他這個上司?!

  不過八虯沒有揮灑被質疑後的憤怒,他很冷靜地回憶,並很快意識到寒濁不是指他沒有注意到敖溪是臥底,而是在提醒有人扣下了關於敖溪是臥底的提醒。

  八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現在的寒濁身居高位,是他最信任的也是最想提攜的部下之一,定然接觸不到敖溪那樣的小角色,可當初不一樣。

  寒濁能接觸到敖溪時,還是個普通的監查官,他不可能將各類消息直接呈報給八虯這個頂頭上司,只能通過其他能接觸八虯的魔物傳遞。

  「八虯大人,我當時真沒想到敖溪有問題,我覺得這條冰……寒濁大人的懷疑無根無據,才扣下。」不等八虯發怒,負責傳遞消息的魔物向前一步坦白伸冤,他那會怎麼可能預料到敖溪是叛徒!

  明明敖溪還在正常干活。

  寒濁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同時他的心中和腦中也是一片空白,仿佛對現在發生的事根本不關心。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叫敖溪的叛徒,是貝莉斯特交給他的第一份名單中,代號百靈的臥底。

  記錄敖溪問題的報告,他是故意選擇交給八虯身邊的這個魔物,為的就是在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以後,好自證清白。

  寒濁知道,這個魔物從一開始就看不起他,覺得他的資歷淺不該得到八虯的重用,自然不會好好對待他呈報的事情。

  就算交上了,這只魔物也不會放在需要八虯認真處理的那一沓,那被八虯略過也就和寒濁沒有關系,而是那只魔物作為長官不會審視報告的輕重緩急。

  在寒濁冷眼看著魔物自證清白時,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寒濁大人既然這麼早就發現臥底,那為什麼不早點根除?而是放任她這麼多年,把消息傳給摩拉克斯。」

  「難不成寒濁大人觀察敖溪這麼久,都沒抓到把柄?」


第87章

  此話一說, 在場所有魔物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寒濁身上。

  寒濁鎮定自若,他沒有辯解,用陳述的語氣說道, 「羅霄將軍, 你在懷疑我。」

  被叫做羅霄的男人臉色陰沉, 他是剛剛喊冤的魔物的部下,這種級別的會議他本來不該出席, 但因為受到那只魔物的賞識, 所以才能次次到場。

  八虯因羅霄出言質詢寒濁而臉上掛不住。要知道寒濁是他一手提拔上來, 他可以懷疑寒濁, 但是其他的魔物懷疑, 那不是在打他的臉?尤其是羅霄根本不是魔物, 他是混血, 且混的還不是那麼高級。

  八虯正當准備斥責羅霄不知尊卑貴賤, 讓他滾出去的時候,寒濁開口了。

  「羅霄將軍確實應該懷疑我。」寒濁說完他環顧四周,所有魔物都展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 似乎在問寒濁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現在這種時候,被懷疑是臥底可是要送命的。

  寒濁不以為然, 他繼續說道,「現在內奸在海族橫行肆意,在這種情況下, 我與在場諸位臣子皆有嫌疑。」

  「與其在這裡爭辯,不如我們用行動來證明自身的清白。」

  這幅光明磊落, 無欲無求的樣子, 讓其他的魔物實在是不知如何接寒濁的話。

  「你說的有道理。」八虯認同寒濁的提議。

  這符合寒濁一貫的作風, 如果他被羅霄質疑後反駁辯白,那八虯才要懷疑他有異心了。

  在所有魔物議論紛紛時,八虯打量著寒濁想,像他這種本來就沒有退路的魔物最不會背叛,而他這些年也用行動證實了這點。

  在這個想法的驅動下,八虯做出判斷,對著其他的魔物宣布,「若是無辜無錯,確實不怕被查,若是心裡藏著事,那查不查,都會露餡,你們到底怎麼樣,自己心裡該清楚。」

  話都說到這份上,周圍的魔物也只能認同。

  最初質疑寒濁的羅霄,一言不發的看著這幅場面,敖溪叛變的事徹底被遮掩過去,現在這些魔物根本不在意是誰為敖溪做掩飾,他們光顧著向八虯證明自己不是叛徒了。

  寒濁三言兩語便扭轉了整個事件的走向。

  待到一群魔物吹捧完八虯,這場找奸細的會議又結束了,看起來有很大的進展,但其實根本沒有篩選出嫌疑人。

  反倒是寒濁把身上的那點嫌疑撇的干干淨淨。

  「早知道我不提那小子的事了。」被寒濁反將一軍的魔物在路上對著隨從在他身邊的羅霄抱怨,「我就光記得是他安排敖溪進巡邏隊,沒想過他居然早看出來敖溪有問題,是在下套。」

  正是抓住這個把柄,這個魔物想扳倒寒濁,給他安排個叛徒的罪名。

  誰知道是打史萊姆不成反被撞,差點把自己賠進去。

  魔物懊惱他准備的不充分,「要不是你願意替我解圍,今天我肯定走不了。」要知道為抓臥底,最近可謂是風聲鶴唳,稍有異常便會被抓住嚴刑拷打。

  如果是這樣就算了,夢之魔神還能入夢讀心,要是真走到這一步,這只魔藏著的那點心思,和干的那點破事可都要顯露無疑。

  「在下不過是做了臣子應做的事。」羅霄在魔物抱怨完後適時的接了句。

  魔物很滿意,「不枉我這麼照顧你,可惜啊,你要是血統好點也不用在受這種委屈,早去做大將王侯了。」

  後半句是魔物故意這樣說的,以羅霄混血的身份,在海族升到將軍基本上到頂,不可能再晉升,這讓魔物暗爽,因為這種魔物本身沒多少能力,全依仗著羅霄衝鋒陷陣。

  羅霄離開了,那他基本上就完了。

  這件事可不能暴露。魔物暗中發誓,讓別的魔物知道他仰仗一個混血做事,那他的臉便沒地方擱了。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後天出征璃月還需要你。」魔物直接打發羅霄。

  羅霄沒有多言,行過禮之後直接停留原地,待魔物走遠才直起身子。

  過了幾分鐘羅霄直接化身為一條人魚,向遠方游去,等到游到淺海,他直接抓了條魚,然後捏出條口訣塞進魚的嘴裡。

  魚的眼睛閃出詭異的光。

  放開魚,羅霄重新回到海底,隔著很遠他操縱著魚游向一處漁網。

  他剛剛所在的海域在璃月附近,上方有很多漁民打漁,羅霄要借此機會把海族後天奇襲璃月的消息送出去,這是他先前不知道的。

  因為事態緊急,他選擇了用老方法直接通知岩王帝君摩拉克斯,而不是經過中間人之手。

  確定魚被捕捉到以後羅霄才松了口氣,但很快他的心沉下去。

  就不遠處的珊瑚叢中,以條藍紋冰蛇正盯著他,羅霄不知道他在此地多長時間,看到了多少。

  「寒濁,你在看什麼?」八虯從宮殿內游出,看見寒濁居然沒有回去工作,這讓他很意外。

  稍作思考寒濁說道,「我在看羅霄將軍。」這話其實和沒說一樣。

  八虯聽到羅霄的名字,聯想到他在會議上的表現,不由笑道,「莫非你要報復他?這可真少見。」在他的印像裡,寒濁不是個睚眥必報的魔物,相反的他十分的寬宏大量。

  「不。」寒濁直接否認,「我見到他在與上司的談話結束後浮上水面,因此感到奇怪罷了。」

  八虯沉默半響說道,「我明白了。」說完他補充,「你回去便叫幾個下屬重點監視他們,尤其是羅霄。」實際上他本來就懷疑羅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可不相信這些混血。

  在璃月不知道有多少人與魔物的混血在給摩拉克斯賣命,難保羅霄不動歪心思。

  寒濁看出八虯眼中深藏的厭惡,他稍作思考並沒規勸,而是直接領命。

  接著八虯又交代幾句關於後日奇襲璃月的事宜,他讓寒濁這次仍留在後方負責調度。

  「你做這種事一向得心應手。」

  八虯誇贊道,寒濁可以說是他身邊處理事務能力最強的魔物,他認為寒濁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接替自己的位置。

  再看寒濁不卑不亢的回應,八虯更感嘆這才像魔物應有的樣子,這不比那些混血強?

  在八虯的眼中,所有的混血都是雜種,玷污了魔物優秀的血脈,是本就不該存在於世東西。

  很早前他從螭口中得知貝莉斯特將混血置於要職高位的時候,直接罵貝莉斯特的做法為倒行逆施,失去了魔神的風骨和傲氣。

  後來寒濁來到海族,通過他,八虯更深入的了解貝莉斯特的所作所為以後,更覺得這位煉金之魔神罪大惡極,活該被刺殺。

  此時此刻,被評價為活該的貝莉斯特正在璃月的港口看魚。

  「你這個魚,保活嗎?」好久沒有回璃月的貝莉斯特收起裙子在大木盆裡挑挑揀揀。

  這次她是在接到摩拉克斯的信才回來。

  在信中摩拉克斯沒有回答她問出的關於神秘人的問題,而是請她回璃月見面詳談。這個態度讓貝莉斯特奇怪,為防止有意外,她趕緊駕駛車輦回來。

  本來貝莉斯特要直接去找摩拉克斯,但到璃月上空時,鬼使神差的她特別想到海邊看看。

  但貝莉斯特在來到海邊後她又不知道該看什麼,正好見有一個魚攤位,她便挑起魚來。

  「你要買就買,不買別挑,弄死了賣不上價,打擾我做生意。」魚販原本對貝莉斯特很熱情,但發現這位穿著華貴的客人不想買魚,只是看看以後,開始不耐煩了。

  負責來接應貝莉斯特的承崖當即臉拉了下來,他反問魚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貝莉斯特發現他們快吵起來以後,趕緊出來打圓場,「這些魚我全買了,師傅你處理好以後把它們全送到緋雲坡的總務司。」

  她記得總務司在成立後便建立了食堂,能處理這些食材。反正這麼多魚她也吃不了,那不如讓總務司裡面的員工來個中午加餐。

  「小姐你真好心。」魚販的態度在貝莉斯特說完全買了以後就變了,對他來說,魚能這麼快全部賣出去,可是省了很多功夫。

  付完錢,貝莉斯特讓承崖通知總務司接魚,然後自己在原地看魚販熟練的處理海魚。

  突然魚販的刀割到一處異物,他驚奇道,「魚肚子裡有東西?」說著他直接把那個硬邦邦的玩意掏出來。

  那是一個有著岩王帝君印的圓球。

  魚販當即認出這是什麼玩意,他家世代以打漁為生,在小時候他的爺爺曾反復講述一個故事,他說假如殺魚的時候,在魚肚子裡發現帶有岩王爺印記的東西,一定要盡快交給仙人,請他們轉交給岩王爺。

  因為那個東西了,裡面有著記載著關於璃月存亡的重要消息。

  攥緊圓球攤販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他一直都以為老一輩在編故事哄孩子,結果沒想到他竟然遇見了。

  一瞬間魚販感覺自己成了戲文中的角色,肩頭多了一副重擔,似乎璃月的未來都被他握在了手中。

  「小姐,摩拉我還給你,今天我生意先不做了。」魚販恍惚半天才想起還有客人等著他殺魚。

  現在他可有著拯救璃月的使命,還殺什麼魚啊。

  貝莉斯特搖搖頭,「不用,這些摩拉是你應得的報酬。」說罷她伸出手,對魚販笑道,「你願不願意陪我去見一趟帝君?回來再接著做手頭的工作。」

  本來她想展示身份要來帶有摩拉克斯信物的圓球,但看魚販這樣重視,連到手的摩拉都不要了,便不忍心要走,想著讓他親自轉交給摩拉克斯。

  魚販聽到這話眼睛大睜,他結結巴巴半天,終於憋出一句,「小姐你是仙人?」

  在璃月他不是沒有見過仙人,實際上璃月的仙人很多,不過那些仙人們,不會走凡間的路,大部分來璃月都在天上飛,所以像魚販這樣的凡人看到也只能仰望。

  正好承崖從總務司回來,他的速度驚到魚販,要知道從他宰魚到現在才不過半刻鐘,換做常人根本不夠跑個來回。

  這下魚販更堅定了他確實遇見仙人的想法。

  「不,不用了,小姐你轉交就好。」說完魚販不好意思的攤開手,他滿身腥味,不好意思見帝君。

  貝莉斯特理解魚販,她沒有勉強,接過那個圓球,對承崖使了個眼色。

  才回來的承崖立刻會意,他小心的捏住貝莉斯特衣角,下一秒,他們在魚販面前消失了。

  天空高處,貝莉斯特和承崖一同落在經過加固的車輦上。

  她不會讓承崖直接把他瞬移到摩拉克斯的居所,那個距離太遠他會受傷。

  承崖不敢耽誤,他操縱風讓車輦快速架離才建成沒多久的璃月港,飛向天衡山。

  在車上貝莉斯特舉起那個從魚肚子裡刨出來的圓珠,在她的印像裡,確實有一位臥底擅長用此類方法傳遞消息。

  也是因為這種方法,貝莉斯特才將那名臥底的代號定為海王。


第88章

  順著風車輦急速前進, 後方展開的風帆發出呼呼的聲音。

  低下頭貝莉斯特能看到新建成不久的璃月,先前那場魔神戰爭造成陸路交通被阻斷,現在璃月的貿易主要依靠海運和水運。

  而水域又是奧賽爾的地盤, 因此那些依附於他的魔物, 總是埋伏在航道上伺機而動, 經年累月兩族的矛盾越發升級,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小衝突雖然不斷, 但魔神間大的衝突基本上沒有。

  上次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和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戰鬥, 兩方都沒有從宿敵手中討到便宜, 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傷。

  雖然摩拉克斯和奧賽爾受的傷與其他幾位參與戰鬥的魔神相比, 已屬於比較輕, 但仍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也正是因為雙方主帥要養精蓄銳, 所以子民們才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

  這份安寧持續不了多久。貝莉斯特收回視線, 不再看漸漸遠去的璃月新城。

  現在所有的魔神基本上休整完畢, 屆時必定會開啟第二場為爭奪塵世執政的爭鬥。

  雖然不知道還會不會扯上深淵,但貝莉斯特認為這次爭鬥的激烈程度,不會比上一次輕緩多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 魔神戰爭只會越來越瘋狂,在自己原生區域競爭不過的魔神,肯定會湧向別的區域尋找機會。

  貝莉斯特記得前不久, 名為巴爾的魔神才從遠方的島國來到璃月商議各項事宜。

  當時巴爾就提過,她所在的區域,原本僅有她和她的妹妹兩位魔神, 平時很少有魔神光顧。但在天空島下達選拔塵世執政的廣播後,就多了不少在其他地區競爭失敗, 於是來挑戰她們統治的魔神。

  然後這些魔神中的大多數, 都被巴爾那位武力值超高的妹妹趕到了名為暗之外海的地方。

  聽完巴爾的話, 貝莉斯特不得不感嘆,難不成這片大陸上魔神戰爭最修羅場的區域被她趕上了?

  其他地區的魔神好像只有至多兩三位,到了璃月,魔神的數量卻是多到一只手數不過來了。

  「貝莉斯特大人,帝君的住處到了。」承崖的話讓貝莉斯特收起發散的思維。

  她不再想魔神戰爭相關的事情,轉手拿出空間袋,將有著摩拉克斯印記的圓珠子收進去。

  收起袋子的時候貝莉斯特下意識的往裡面看了一眼,那枚潮濕的蛋還躺在籃子裡一動不動。

  真想你快點孵出來。貝莉斯特越發懷念起索林多亞載著她在天空上飛翔的感覺。

  不過貝莉斯特總感覺,索林多亞假如知道她的想法,可能會覺得待在蛋裡挺好的。

  承崖將車輦停在一處清幽的山間小院前,貝莉斯特打量著小院子,感覺這要是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哪位山中隱士的宅院,不會想到平常住在裡面的是岩王帝君。

  想到璃月對摩拉克斯的的印像,她笑了一下,隨後向前扣響門扉。

  「大人,我去看著車子,就不見帝君了。」承崖有點別扭的請求。

  貝莉斯特自知他因為以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見摩拉克斯,便沒有多阻攔,「去吧,我要走的時候自會叫你。」

  大門從內打開,一頭白鹿出來迎接貝莉斯特。

  白鹿寒暄過後委婉提醒,「帝君剛剛才提到過您。」這話的潛台詞是貝莉斯特來的太晚了。

  貝莉斯特無奈的接了句,「路上稍微遇上了點事情。」說完她對承崖點點頭,讓他找個不那麼曬的地方待著後,便跟著白鹿走進小院。

  一路上貝莉斯特看到各種造型漂亮的石頭,它們堆疊成各類假山奇景,分布院子裡的在各個花園中庭中。

  其中不少還是原礦,貝莉斯特看到了碩大的,只切開了一面的夜泊石,遠望看去,那夜泊石內仿若盛放星空。

  面對如此美景貝莉斯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真想把這些全部挖走,當成煉金材料。

  貝莉斯特在看到各類礦物的瞬間,大腦中湧現出各類的想法。

  比如那塊夜泊石,加入玄鐵,可以提高韌性和火雷元素的親和力,是鑄造兵器的好東西。

  摩拉克斯院中擺著用來做奇景的石頭,在貝莉斯特看來全部是原材料。

  我真是沒救了。貝莉斯特譴責自己,她現在看見好東西,不是先欣賞模樣,反而是觀察它的特質特性,能用來做什麼。

  這時正好有一處亭子從假山後顯露出來,其中有一人正在其中品茶。

  「帝君在前方亭子內等您。」一路上沒有說過話的白鹿出言提醒。

  他觀察了貝莉斯特一路,看她不停的打量院內的礦物,以為這位煉金之魔神在觀賞內富有趣味的礦石,便沒好出聲,怕打擾了她的興致。

  要知道這些礦石可是帝君親自擺放,每一位看到的仙人都對其布景的精巧程度贊不絕口。

  除了留雲借風真君,她直言這麼多礦石擺出來做景物是浪費。

  煉金之魔神肯定不會像留雲借風真君那樣想。白鹿相信魔神們的審美。

  貝莉斯特向白鹿,徑直朝著那座雕梁畫棟的建築物內走去。

  「抱歉,帝君,我來晚了。」貝莉斯特見到摩拉克斯第一句就是道歉,並在對方發話前,直接從空間袋內取出那只從魚腹內得到的圓珠,「今天到璃月上空時,有預感叫我必須去一趟海邊,因此我才遲到。」

  沉默半響,摩拉克斯看著那枚帶有他印記的圓珠子嘆氣,順便把提醒貝莉斯特下次要早些來的話咽下去。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說,等談完正事他會再提醒。

  作為掌握了契約之力的魔神,摩拉克斯不太能忍受遲到的行為。

  某種意義上遲到就是違背契約。

  顯然貝莉斯特同樣知道這點,所以她才拿出圓珠轉移話題。

  「這是我教給羅霄的術法。」摩拉克斯接過那顆圓珠,「上面的印記是為方便子民分辨,好在拿到珠子後交於我。」

  羅霄,代號海王,在漩渦之魔神奧賽爾身邊埋伏超過千年的臥底。

  貝莉斯特回顧著羅霄的過往,這位混血者在璃月所有的臥底中都算是老資歷,很早前海之魔神和漩渦之魔神達成秘密盟約的消息便是他傳遞出。

  「他沒有把消息傳到位於學院的情報處理中心,反而是直接交給你,一定是很緊急。」說話間貝莉斯特想了想,「是不是他得知了後天奧賽爾要奇襲璃月的事情?以為我們不知道,才冒著暴露的風險把消息傳出去。」

  後天發動奇襲,時間上來說確實很急迫。

  「不無可能。」摩拉克斯發動元素力,直接將圓珠會為齏粉。

  貝莉斯特瞧著新奇,一般來說她都是靠符篆驅動術法,口訣類的她很少用,所以她拿到圓珠後才沒敢自己打開。

  多年寫符文的經驗讓她保留了一個習慣,不要輕易動不熟悉的術法。

  很可能動了就無法還原,那樣就麻煩了。

  圓珠碎成的粉末在空中飄散組成四個字,後日奇襲。

  「果然。」貝莉斯特忍不住笑出聲,她對摩拉克斯講解,「之前有臥底傳來消息,八虯懷疑海王,也就是羅霄。」

  壓抑住笑聲,貝莉斯特知道她不該笑,但是這真的有些好笑。

  「在確定奇襲計劃的會議結束後,八虯晚上拉來他信得過的幾位親信近臣親信商討確定日子,寒濁正好在其中。」講到這裡貝莉斯特咬了下嘴唇,「寒濁出了會議便用特制的漂流瓶把消息送了過來。」

  「那會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都不知道。」

  奇襲的時間定好後的第二天才呈成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那會貝莉斯特早把消息傳回璃月。

  而在璃月的摩拉克斯已與負責守衛仙人確定好第一版防衛方案。

  甚至他們還有余力,確定怎麼樣的安排才能保住高層的臥底不暴露。

  摩拉克斯聽完這些話嘴角跟著抬起,他帶著笑意問,「漂流瓶是何物?」

  「我沒和你說過嗎?」貝莉斯特被問住,她記得漂流瓶很早就被她琢磨出來了,當初她還作為小禮物送給了各位仙人。

  循著這個思路貝莉斯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我確實沒和你說過。」那會她還很怕摩拉克斯,自然不敢把這種簡單正式的小禮物送給他。

  這麼想來貝莉斯特忽然感到心虛。

  「漂流瓶是指能浮在水面上漂流的瓶子。」慢慢的對摩拉克斯講解,貝莉斯特越發覺得東西和人一樣,即使再普通再平凡,也能在某些地方發揮自己的用處。

  「這本來是個小玩意,但我在和寒濁商量,在他打入海族後如何傳遞情報的時候,我們發現可以用在瓶身寫符文的方法,制造出能被與同類的元素力吸引的漂流瓶,這樣再將要傳遞消息放入瓶中,便讓情報自己跑過來。」

  「同類元素力越密集,對漂流瓶的吸引的越大。」

  摩拉克斯點頭他明白了,「你的部下擁有的是冰元素力,雪原正是冰元素力最為豐沛的地方,因此你先前才執意前往雪原。」

  如果說漂流瓶是鐵屑,那雪原就是一個巨大的磁石。

  「確實是這樣,不過我去雪原也有預感的指引。」說到這裡,貝莉斯特不得感嘆寒濁是天生做臥底的材料。

  根據寒濁自己的說法,他的元素力的氣息能很快消彌,這就導致他用冰元素力凝結出的漂流瓶加上篆刻的符文,既能保證因為是冰元素力,所以可以飄向雪原,又能不讓其他魔物察覺元素力的氣息。

  對於很多依賴元素視野的魔物來說,這個漂流瓶就算在他們眼前飄過,也會被當成普通的垃圾。

  一般來說,寒濁的漂流瓶從拋出,再到貝莉斯特手中,只用幾個小時,速度不可謂不快。

  而整個雪原的海岸線,都被貝莉斯特貼上了能與漂流瓶上的符文產生感應的符咒,保證做到隨時監控飄來的情報。

  解釋完漂流瓶的運作原理後,貝莉斯特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她是問海族內出現的神秘人的事情,現在光顧著交流情報她都把這事給忘了。

  然而當貝莉斯特把關於神秘人的問題再度說出來後,摩拉克斯沒有直接回答,他嘆了口氣,告訴貝莉斯特這裡面有一個發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


第89章

  細想過後, 摩拉克斯娓娓道來。

  在若陀剛從地下被帶離,璃月尚未有多少人類的太古時代,摩拉克斯曾遇見一只魔物, 對方有著極高的智慧和極為強大的力量。

  那只魔物看不起魔神, 認為魔神是被愛人信念所束縛的可憐蟲。

  他邀請摩拉克斯跳出這個領域,做出能自由揮灑力量的存在, 他說像他們這種生來擁有智慧的生物才是世間真正的主宰。

  「我並不認同他的看法,即使那時我無心與人為伍。」摩拉克斯念出自己的回答。

  貝莉斯特細細聽著,手不自覺的摸上一塊甜瓜。

  說起來最近西瓜也該選育出來了吧。貝莉斯特邊吃著甜瓜邊想,她很懷念那種清甜的味道。

  更重要的時候, 現在這個場合真的很適合吃西瓜。

  摩拉克斯看著貝莉斯特聚精會神的模樣, 也沒計較她吃甜瓜, 只笑了下繼續說道, 「我與他打了一場,若陀想與我一起戰鬥,被我攔下,我認為那是我與他之間的爭鬥。」

  「你贏了?」貝莉斯特下意識的接一句,她很難想像摩拉克斯輸掉的樣子。

  她感覺那只魔物沒有被打死屬於摩拉克斯手下留情。

  點頭摩拉克斯承認, 「是,不過我贏得並不輕松。」

  這就導致當時那只魔物很不服氣,但願賭服輸,承諾不再挑唆摩拉克斯放棄愛人之念,轉而與他以及若陀在人世間游走。

  當過了幾百年後,那只魔物厭倦了這片大陸, 他想去這片區域以外的地方看看。

  摩拉克斯當然無法阻攔, 只是在那只魔物臨走的時候, 他們簽下一份契約。

  「當他再次回來時, 不能做出為禍世間之事。」說著摩拉克斯嘆氣,那會按照凡人的計時,他才被稱為岩王帝君沒有多久,所訂立的契約其實也寥寥無幾,對契約中的漏洞還未有察覺。

  「為禍世間。」琢磨著這個詞,貝莉斯特記得當初摩拉克斯也是這樣對她提出一樣的要求,「不讓做壞事不是很正常嗎?」

  摩拉克斯搖頭,「那時的我並未做出等價的承諾,所以契約的約束力會大打折扣。」契約是對雙方的約束,任何一方違背都將會受到懲罰,可是懲罰的強弱,是看雙方在履行契約中付出的代價。

  簡而言之,在摩拉克斯因為沒有交出不讓那只魔物不為非作歹的代價,導致契約可能已經失效了。

  就算那只魔物要禍害璃月百姓,契約也無法對其施加太多的影響。

  貝莉斯特對契約有了新的認知,她一直都以為能夠單方面履行,現在看來不是。摩拉克斯的契約必須是對雙方平等的,不然約束不成效果,他在契約中做出承諾,就一定會做到,反之另一方也必須履行自己的責任。

  貝莉斯特見過撕毀摩拉克斯親自訂下的契約的家伙會有什麼下場。

  有時都不需要摩拉克斯親自去施加懲罰,單單憑借權柄帶來的威壓就足夠令絕大部分人類和實力較弱的魔物在違背契約的過程中受到嚴重傷害。

  「那帝君你當時做出什麼樣的承諾,讓你認為不夠等價?」貝莉斯特提出一個問題,她認為這很重要。

  「我承諾,不會主動向他發起攻擊。」

  這是那只魔物提出的要求,在那個時代,人類的數量遠遠不比現在,用不禍害蒼生換取世上最強大的魔神之一不主動攻擊自己是等價的。

  現在世道變了,人類的數量增加的太多,摩拉克斯自覺他不主動出手的條件,已無法與不向天下人發難的約束相比較。

  讓強大的一方在世間行走時做出退讓,遠比摩拉克斯約束自己要難得多。

  「那帝君你要小心,如果對方在戰局的關鍵時刻利用這點,你會受到影響。」貝莉斯特也只能做出提醒,解鈴還需系鈴人,這種契約根本沒辦法讓外人輕易破解。

  「看來是個難纏的對手。」下定結論的貝莉斯特差不多明白為什麼摩拉克斯要讓自己回來。

  那只魔物現在倒向了海族,不知道在幫海族謀劃著什麼,既然摩拉克斯無法主動出手,那就只能讓其他的人來對付。

  貝莉斯特想起自己好久沒有進行過戰鬥,這次真遇上,不如活動活動筋骨,她還是很想試試現在自身的力量究竟如何。

  看透貝莉斯特的想法,摩拉克斯肯定了她的想法,但他還是補充道,「若陀同樣在來的路上。」

  愣了一下,貝莉斯特調侃道,「我還以為帝君是那種喜愛兵對兵王對王的決策者。」在很早前,她就覺得摩拉克斯很適合玩那種回合制游戲。

  摩拉克斯有些不解,在他的印像裡,這種對策是貝莉斯特經常提到的。

  以前他們討論如何進行爭鬥時,貝莉斯特經常直言,可以群毆她絕對不會單挑。

  這些話對摩拉克斯產生很大的觸動。

  「等若陀來了,正好叫上馬科修斯,大家一起吃個飯。」重點是馬科修斯,離開璃月這麼久,貝莉斯特很想念他做的飯,還有他變出來的小熊。

  摩拉克斯應下,沒有提是貝莉斯特討論時所講的話帶給他了啟發。

  有些事既然忘了,那就沒有必要再提起來。

  後來貝莉斯特無意中從摩拉克斯口中得到他戰鬥方式的轉變心路後,很後悔自己沒把能群毆絕對不單挑的後半句講出來。

  那句話是,如果能提前讓若陀今天把對手撞死,那就不會留到明天。

  -

  海岸邊緣,褪下盔甲,羅霄由人魚變為凡人的模樣。

  坐在礁石上他眺望著新生璃月,再過不久,他就要再次向這個被他視為家鄉的地方舉刀。

  假如我還能活到那個時候。羅霄想著看向月亮,他不喜歡喜歡水中虛無的月亮,更喜歡真實的坐在月光下。

  那條叫寒濁的冰蛇看到了他的行動,只要他把此事告訴八虯……

  羅霄腦中快速回憶過先前被當成叛徒抓走的那些魔物和人類的下場,以八虯對混血的厭惡,他的結局只會更凄慘。

  雖然先前被抓走的魔物和人類中很多都不是真正的叛徒,可這不影響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和八虯對他們處以極刑。

  相比之下能在暴露後逃出去的敖溪算得上是非常的幸運。

  平心而論羅霄非常佩服敖溪,對方明明是海族魔物,卻因看不下去海族對人類的橫征暴斂,以及對同族的欺壓而選擇投身岩王帝君,不再效忠奧賽爾。

  敖溪的做法無疑是背叛了她的出身。

  想到這裡羅霄冷笑一下,魔物中稍微有良心點的,哪個不是選擇追隨摩拉克斯,也就寒濁會背叛舊主,投向奧賽爾。

  寒濁的事跡在海族人盡皆知,不少魔物以他為榮,將他當成魔物的驕傲。

  要知道敢於刺殺魔神的魔物可沒幾個,哪怕像八虯這樣強大的魔物,還不是對奧賽爾俯首稱臣。

  羅霄嘴上跟著其他魔物一起稱贊,心裡卻瞧不上那條背刺煉金之魔神的冰蛇。

  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的名聲他聽說過,那是一位博學對人類極度友好的魔神,羅霄不相信海族中關於貝莉斯特如何暴虐的傳言,他堅信那都是污蔑。

  「嘩啦——」

  水下突然傳出動靜。

  一條有著藍紋的冰蛇浮出水面,他盯著羅霄看了一會,隨即變為人的模樣。

  「八虯大人令我通知你,後日進攻璃月。」變為人的寒濁冷冰冰的說道。

  「在下記下。」羅霄看似恭敬,實則根本沒有遮掩眼中的不屑。

  寒濁帶完話就要走,其實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沒必要親自通知羅霄,只要派遣個護衛或者魔物來就好。

  但因為白天的事,讓寒濁推測羅霄,他的這位臥底老前輩,可能在意識到自己會被發現後,要脫離臥底的身份回歸璃月。

  這樣的話,他來還能幫忙做做遮掩,其他的魔物來只會阻攔。

  結果羅霄比他認為的要更加堅定,他坐在月下,絲毫沒有要離開紛爭之地的樣子。

  確定羅霄沒有要走的意思後,寒濁沒再多停留。

  目前來說,寒濁知道羅霄臥底的身份以及他的代號,但是羅霄不知道他的。

  在貝莉斯特構建的整個情報體系中,寒濁是所有在海族的臥底中權限最高的一位,來自璃月的臥底或者投靠璃月的臥底,代號和現實中的名字身份,他全部都知道。

  如果這是棋局,貝莉斯特是執棋手,那寒濁就是棋盤上,那一枚能牽動整個棋局的棋子。

  「寒濁大人,你知道在璃月有很多雲海間的子民嗎?」

  正在寒濁要走之際,突然羅霄向他發問。

  停住重新化為魔物的動作,寒濁轉頭用一雙豎瞳看毫不遮掩試探之意的羅霄,然後他思量片刻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現在的璃月沒有哪位魔神的子民,在路上的城池中唯有璃月人。」

  羅霄愣了一下,他沒料到寒濁會說這個。

  不過這也符合寒濁的問答習慣,他總是以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把真正的問題遮掩過去。

  趁著羅霄愣神的功夫,寒濁反問,「就算裡面有雲人,與我何干。」他的臉上浮現明顯的憤怒,「我從未歸順於煉金之魔神。」

  直白的發言都快讓堅定認為煉金之魔神仁善的羅霄動搖。

  寒濁很少有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在羅霄僅有的幾次與他的見面中,他都是冷靜克制,不在意任何事情的模樣。

  也或許正是這樣無情,他才能做到不把同類的命當回事,用狠毒的手段屢立奇功。

  先前羅霄向他歸屬的情報組織提過好幾次,說他可以找機會把寒濁鏟除。

  自從這條冰蛇來到海族,很多臥底都差點因他的布局暴露。

  羅霄看著就在自己不遠處的寒濁,突然產生了殺心,他知道自己早已在懷疑的名單上,這次奇襲後,八虯發現計劃暴露,第一個就會把錯安排到他身上,屆時他無論怎麼解釋大概都逃不過死亡的宿命。

  畢竟八虯很早本就想殺掉所有混血者,若非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妻子幾次三番的勸奧賽爾說混血者也有用處,不然羅霄再謹小慎微也活不到現在,早被八虯以莫須有的借口處死。

  如今終於有了機會,八虯怎麼可能不動手。

  羅霄知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寧願錯殺,也不會放過臥底,之前他能逃過去全憑他運氣好。

  事到如今,他的運氣用完,那既然躲不過死亡,不如在臨死前把璃月的心腹大患一並解決掉。

  「後日便要進攻,羅霄將軍還是不要在水面停留,不然真出了事,你就說不清了。」

  寒濁講完直接躍入水中。

  因為他動作太快,等羅霄反應過來時,寒濁連個影子都不見了。

  在水下,寒濁的鱗片都要炸開,在接受其他臥底的情報時,他不止一次看到羅霄提議殺死他。次數多了寒濁覺得羅霄只是提議,沒想真動手。

  可就在剛才,他感覺羅霄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如果這樣死了,寒濁認為他就真成了貝莉斯特口中的大怨種。


第90章

  傾盆大雨在世間揮灑, 雲層深處偶爾會有巨大的雷聲傳來。

  抱著書包,穿著輕薄單衣的小女孩弓著身子沿著街邊的屋檐奔走,注意到街道上沒其他的人後, 她的心神越發不寧。

  因為下大雨學舍今天放假, 但由於她的母親因加班外出,她家裡中午沒有人, 再加好巧不巧她今天忘記帶開門的鑰匙,迫不得已小女孩只能冒著大雨趕往奶奶那裡。

  「啊——!」

  腳下一滑,小女孩踩到一個不知道誰丟的爛梨。

  就在小女孩要摔倒之際,一股風將她托住。

  「你沒事吧?」長著黑色貓耳的男孩出聲詢問, 在他的身後是整齊排列的千岩軍。

  他是奉命領兵前往海邊陣地的承崖。

  小女孩的視線完全不在承崖的身上, 她直直的看向整齊排列的身著盔甲千岩軍士兵。

  「爹爹……」小女孩對著其中一人呼喚道, 雖然好久沒見過父親, 但在這麼多千岩軍中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千岩軍中無人回應她。

  承涯見狀嘆氣,直接叫出一名千岩軍士兵出列,讓他送小女孩回家。

  「不用,我……」被承涯叫出列的千岩軍要拒絕。

  眼看小女孩臉上明顯的失望,承涯扭頭厲聲, 「這是命令。」

  「是,屬下遵命。」聽到承涯都已經用上命令,千岩軍只能應下。

  聽到這句話,小女孩的心情立刻放晴,因為這名被叫來護送她回家的千岩軍正好是她的父親。

  「我們走。」承涯沒有多打擾小女孩和父親團聚。

  小女孩也不顧淋著,開心的跟在父親的身邊, 她想拉父親的手叫他爹爹, 卻又不敢, 畢竟剛剛他都沒有回應自己。

  父女兩人一路無言, 直到走到一戶人家前,作為父親的千岩軍士兵才對說出兩個字,「到了。」

  小女孩看著父親,她的頭發被淋濕,而她的父親更好不到哪去,盔甲上全是水。

  「別告訴奶奶是我送你。」小聲叮囑著,這名千岩軍士兵小心瞅著門,生怕有人推門出來。

  點點頭,小女孩應下,她目送父親的身影在雨中消失,才轉身敲響了門。

  在門打開前,小女孩先聽到天上傳來巨大的風聲,循著呼嘯的大風抬起頭,她看到無數或身披羽毛,或頭長雙角的仙人從天上飛過。這些仙人們有著同一個前進方向,那就是大海。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一名老婦人看到小女孩,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一句:丫頭,你怎麼來了。

  老婦人正是小女孩的奶奶,她一邊問話,一邊讓小女孩進來。

  在今天上午就有總務司的人挨家挨戶通知,告知下午不要出門,活了這麼多年老婦人見多識廣,知道大概是神仙要打架了,於是冒著雨買了幾天的菜還多打了兩壺油。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孫女會在下午冒著大雨過來。

  被問住的小女孩撓了撓頭,輕聲回答,「我娘中午不在家,我又忘了拿鑰匙,沒辦法就跑過來了。」

  「哎,你天天丟三落四的,這種時候居然能忘帶家門鑰匙。」老婦人嘴上責怪,手上卻接過小女孩懷裡抱得緊緊的書包,在這麼大的雨裡,書包居然一點沒沾上水,然後又責難道,「也怪我,忘了你娘在總務司上班,今天回不去。」

  「沒事了奶奶,我都已經來了。」小女孩撒嬌似的說完,馬上想讓奶奶猜猜她今天遇見了誰。

  話到嘴邊,她想起父親說的話,硬是把話咽下去,笑了兩聲,便任由奶奶把她拉進屋內,解開辮子擦頭發。

  在小女孩已經換好衣服,擦干頭發,抱著黑白相間的貓等奶奶燒的姜茶的時候,天空上有幾輛車輦駛過。

  車輦裡是人類的術士還有研究員,這些人都就職於璃月一個相當機密的部門。

  「大人,這是最新實驗的資料。」負責統籌工作白滌將一沓紙交給貝莉斯特。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貝莉斯特,今天見到她心情有些澎湃。

  其他雲海間子民都認為雲海之主是因力量消耗過度,而選擇了沉睡修養。

  但作為負責與璃月各個機密部門做對接的白滌清楚,雲海之主貝莉斯特應該早就醒來活動,只是出於各種原因她才沒有在璃月公開露面。

  「你今天不在月海亭沒問題嗎?」貝莉斯特詢問白滌,只有甘雨她不太放心。

  在貝莉斯特的印像裡,甘雨還是那個只會抱著蘋果吃的小冰麒麟。

  笑了笑白滌回答,「大人不用擔心,甘雨小姐能獨自處理事務。」經過這麼多年實踐,甘雨早已經能獨當一面,甚至在某些事情的處理上,她比很多前輩都要有想法。

  「是嗎?」貝莉斯特聽到對甘雨的贊揚,徹底放下心來。

  看著上面的資料,貝莉斯特挑出幾處數據上的問題,讓白滌去向外面的研究員和符文師們做最後的確認,她必須保證這次行動進行的順利。

  貝莉斯特不准備直接露面,這次她選擇在暗處觀察。

  倘若那個與摩拉克斯締結契約的魔物——那個讓他無法主動出手攻擊的魔物出現,那她就現身去解決對方,但對方如果沒有出現,那她就接著隱藏身份,在璃月的暗面行動。

  目前來說貝莉斯特希望那個魔物能露面,這樣若陀在明,她在暗,如此聯手正好能一次性解決可能會威脅璃月的全部魔物。

  「我詢問過,這些數據沒有問題,雖然威力比最初預想中的要大,但還是在正常的範圍之內。」和那些人類研究員核對完的白滌向貝莉斯特報告,她不太懂這些的數據,只能重復外面那些人說過的話。

  在平時白滌也僅負責管理統籌這些研發部門,對他們如何進行研究從不干涉。

  白滌深知,她是外行,無法在不精通的學術問題上管理那些內行。作為雲海間的前任總務司主管,她能做的是選出內行人去管理該項事務或者項目,而她則是為這些人擺平其他的問題,讓他們能高枕無憂的將工作進行下去。

  「威力大不是問題,我擔心的是萬一引起地震海嘯,波及到璃月就麻煩了。」貝莉斯特當然不覺得武器強大有錯。

  翻了翻那一沓寫滿字符和公式的紙張,白滌為貝莉斯特指向某一頁,「地震海嘯的話,報告內有相關內容。」

  貝莉斯特看了過去,那條內容嚴謹又繁瑣,簡單的翻譯一下就是,作為研究人員,他們已經預料到陣法會引發種種連鎖反應。

  為此研究員們提前的對法陣的規模進行了縮減,保證余波不會對居民有影響。

  「話是這麼說,但他們沒有考慮到意外嗎。」貝莉斯特頭疼,理性告訴她研究員的數據詳實,感性又讓她掛心出事了怎麼辦。

  只能說摩拉克斯最好能一舉擊潰海族,不要用上貝莉斯特這個專門針對海族而設計的陣法武器。

  貝莉斯特搖搖頭,「算了,我也不該難為他們。」能在短短十幾年內把法陣做到這種程度,是相當的不容易,她不該太過苛求。

  先把這次來自海族的奇襲扛過去再說。貝莉斯特不再挑剔。

  這會車輛載著貝莉斯特和外面的研究員接近了前方的戰線,在中午其實第一輪戰役便打響。

  身為岩王帝君的摩拉克斯一如既往的作為先鋒出征,緊隨其後的是追隨他的仙人以及成千上萬的千岩軍凡人。

  在第一輪海族的魔物進攻時,千岩軍便集結完畢,他們的任務是要與諸位仙人配合將戰線控制在海邊,不向內部的璃月蔓延。

  「摩拉克斯,好久不見。」從水中探出頭顱,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緊盯著海面上的摩拉克斯。

  沒有用話語回應,摩拉克斯直接召喚岩槍,襲向奧賽爾。

  漩渦在大海中驟然出現,其中巨大的離心力能直接將岩槍扯得粉碎,水岩兩種元素力碰撞,藍色的結晶浮現,如同漂浮在海與天中的星星。

  只不過這些結晶再美麗,也擋不住一個現實,那就是一場魔神級的戰爭再次拉開序幕。

  自從上次那場海之魔神挑動起來,最終引來深淵之力的戰爭結束後,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兩位實力強大的魔神很久沒有碰過面,但王者不出來戰鬥,不代表衝突能避免。

  百年裡恢復過來的人類與海族積怨越來越深。

  人類希望征服大海,謀求更大的發展,而海族中的很多魔物則希望回歸陸地,過先前那種肆意妄為的日子。

  兩邊的需求無法平衡,最終只能靠爭鬥來解決。

  要是放在以前,人類個體的勢力仍然無法與魔物抗衡,但奈何人類在技術方面發展的太快,造出的各類武器和戰鬥方法一再更新,從過去的被動挨打,到現在能與魔物鬥個有來有回。

  這些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都知道,他不喜歡人類,並將魔物視為自己真正的子民,因此他不可能放任人類再這樣挑釁,過去不舉行大規模的遠征,不過是在等待時機。

  更重要的是,奧賽爾想贏得魔神戰爭,加冕為塵世執政,為此他可以犧牲掉大多數東西。

  只要能解決岩之魔神摩拉克斯這個障礙。

  「奧賽爾,塵世執政不過是虛名。」摩拉克斯冷靜的陳述,他不止一次的對其他的魔神講述過這句話,但基本上有著想衝擊更高之位欲望的魔神,沒有一個能聽得進去他的話。

  魔神魔物總嘲笑人類,為追求在他們眼中虛無的夢想而付出一切。

  但摩拉克斯卻認為很多魔物和魔神又能比人類好到哪裡去?為了信仰之力,魔物拜倒到魔神的腳下,魔神為了一個執政的名號,不惜再度挑起平息的魔神戰爭,即使大多數魔神,連成為執政真正能得到什麼都不甚清楚。

  「是否是虛名,也要先得到再說。」對於摩拉克斯的話,奧賽爾不為所動。

  成為執政是奧賽爾的執念,他想登臨那個不可仰視,連魔神都無法踏足的天空島。

  在他剛誕生不久,伴生的知識便向他展示過真正的神明是如何強大。

  就像海中流傳的那關於魚突破自身的極限化身為龍的傳說,漩渦之魔神也想要擺脫魔神的身份,變為真神。

  執政不過是他成為神的第一步。

  奧賽爾期待著自己能去塑造天地的那天,那時他定會讓海水吞沒整個世界。

  大海翻騰,巨大的身影突破漩渦升起,那是八虯。

  他自深海升起,帶來的巨大衝擊,讓海水瞬間湧向陸上的城市。

  然而在海中剛起異動時,閃爍著符文的光牆結合著岩元素力逐漸成型,它抵擋住水流。在它的下面,是千岩軍維持著這道由光制成的長城,信仰與意念的力量被無限的放大,被定格在一瞬間。

  千岩軍的前身是千岩團,那還是璃月未成的時代,那時候便有很多普通人與神明一起走向戰場。

  他們很多沒有神之眼,更非身負異能,即使他們可以說是凡人中精英,在神戰中也無法左右戰爭的結局。

  可作為凡人的他們仍然站出來,拿起兵刃來到魔神戰爭的中央。

  而這樣做不是為了進攻而是守護,雖自知與神共同征戰是九死一生,雖自知凡人之力在神仙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仍有千岩軍戰士奔赴前線,因為這些人知道,在戰場的後方是他們家人朋友生活的家鄉。

  神仙可以贏得一場場的戰鬥,把榮耀帶回璃月,但他們無法保護到每個人類。

  千岩軍要做的正是以凡人之身,為凡人阻擋災厄。

  即便會犧牲,也要將神戰的苦難阻擋在普通人之外,即使他們自己本就是普通人。

  在構建起銅牆鐵壁的千岩軍中,那個不久前才把女兒送回家的士兵聽著仙鶴和神鹿的啼鳴,他能看見閃耀著微光的元素力傾瀉而出,不停的修補著自己身前阻擋海水的光幕。

  看到無數在神殿內接受著凡人香火供奉的仙人衝向隨水湧來的魔物。

  這一刻他閉上眼,似乎能感受到整個璃月融合在一體,神明仙人,凡人全都是這集體中的一份子。

  天星自高處落入水中,石鯨岩鳥在深海之內與強大的魔物搏鬥。

  因元素力炸開帶來的波動震撼著地面,讓很多千岩軍士兵站不穩,但卻沒一人臨陣脫逃。

  水潮退去,大量實力相對一般的魔物停留在岸上,他們趁著神仙打架之際,成群結隊作勢要衝擊光牆,在上面撕扯出一道裂口,好讓其他魔物衝向後方襲擊那些被保護的人。

  但這些魔物還未接近光牆,便被箭矢射中,隨後這些箭矢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在千岩軍的後方,一架架由元素力驅動的遠程武器被推上來,它們上面雕刻著一圈圈的符文。一名神之眼的持有者加兩名普通人互相配合著使用它,隨著聲聲令下,鋪天蓋地的箭雨朝著魔物群飛來。

  等幾輪箭雨過後,原本潮濕的地面化為焦土。

  光牆這時自己破開一條出路,身著甲胄,拿著統一武器的千岩軍士兵衝出來,開始清繳剩余的魔物。

  在戰場外一頭龍型的魔物緊盯著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千岩軍。

  「沒想到,這麼多年,摩拉克斯也變了。」龍型的魔物說完,重復了一遍千岩軍在衝鋒陷陣前念出的口號,「千岩牢固,重嶂不移,真虧凡人能想得出來這種口號。」

  魔物的話語中沒有鄙視,只是稍微帶著點感嘆,似乎想到什麼樣的過去。

  「邱隘大人,你別光看著啊。」在龍型魔物身邊的是螭,他被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派來監視這只名叫邱隘的魔物。

  邱隘自稱是摩拉克斯的舊友,有著能解決摩拉克斯的方法。

  不過奧賽爾因為有先前海之魔神的教訓,對邱隘的話保有懷疑,沒有一開始就支持他。

  對此邱隘很大度,表示會讓奧賽爾相信自己。

  「你急什麼?」邱隘用一種堪稱悠閑的口吻說道,「摩拉克斯能感知到我的存在,根據我們之間的契約,他無法主動攻擊我,但其他的魔神可不一定。」

  螭心想摩拉克斯身邊還有什麼其他的魔神。

  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在璃月城內維持民生秩序,煉金之魔神在雲海間的銀白古樹下沉睡修養。

  眼光流轉,邱隘一下子看出螭的小心思,他笑道,「這戰況看似激烈,但若陀還未上場,海中是摩拉克斯捏造控制的石鯨,地上只是些凡人和仙人在戰鬥,我現在現身就是中了摩拉克斯的計謀。」

  「若陀龍王不是鎮守在層岩巨淵嗎?」螭不解邱隘的話,這麼長時間,若陀龍王都未曾降臨戰場,真有些規模的戰役,也都是璃月的仙人在衝鋒陷陣。

  「先前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鬧,根本輪不到若陀龍王出面,這次可不一樣,若陀肯定會出征。」說道這裡邱隘提示螭,「你再想想,是不是摩拉克斯現在也很少在一般的戰場上出現?」

  螭稍作回想,發現還真是這樣。

  眼看螭陷入沉思,邱隘繼續說道,「而且根據你們的內部狀況,我不相信煉金之魔神還在沉睡,璃月的仙人就那麼多,下到新封的散仙,上到真君,全部都在外征戰或者為征戰做准備。」

  「在這種情況下,是誰能如此完美的隱身在雪原裡,拿到那麼大的權利,幾乎能調集整個璃月的力量,為自己的情報網挖掘消息?總不能是摩拉克斯自己吧,他忙不過來的。」

  邱隘的話沒有說透,在得知寒濁的來歷後,他就開始懷疑這是煉金之魔神與冰蛇演的雙簧。

  再結合其他海族魔物的話,他更認為寒濁才是真正的臥底。

  但是邱隘沒有證據,再加上八虯十分信任寒濁,這讓他沒辦法進言,不然他可能就被當成臥底了。

  同樣是外來者,和敵方魔神有關系,寒濁好歹有著背刺煉金之魔神的事跡,邱隘可只有一張嘴,以及一個沒有多少約束力的契約。從各種方面上來講,寒濁這條冰蛇都比邱隘更讓八虯和奧賽爾信得過。

  螭一聽邱隘這麼說就笑了,他毫不留情的反駁,「煉金之魔神不要她子民的信仰之力了嗎?」要不是因為受傷被迫沉睡,那雲海間的子民肯定會繼續信仰貝莉斯特。

  幾乎可以說是親眼看著雲海間如何從一個山溝變成人間仙境的螭,最知道雲海間子民對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的崇敬。

  而且他想不出,有哪個魔神會放棄自己的子民和信仰之力。

  那可都是力量!螭實在是不明白,誰會放棄力量。

  邱隘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你才見過多少魔神?誰說魔神就一定抱著信仰之力不願意松手?只要權柄還在,魔神的力量就在。」

  比如在那座島上的雙生魔神,其中的那位妹妹就對信仰之力不是很在意,她參加魔神戰爭的唯一原因,全是因為她姐姐不想讓其他的魔神魔物侵擾到她們所在的幾座島。

  所以邱隘認定,魔神和魔神不是能一概而論。

  「信仰之力對他們不過是增幅,即使失去了,他們的力量不會有什麼折損。」說到這裡邱隘對螭問出一句讓自己後悔的話,「你會在意丟掉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螭毫不猶豫的秒答,「當然會,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這話把邱隘說的不知怎麼接,這時他感覺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真的是在開一艘爛船。

  但偏偏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是少數能和摩拉克斯在實力上持平的魔神。

  不然邱隘實在是想不出在有摩拉克斯存在的地方,魔神戰爭為什麼能打這麼多年。

  「好吧,那你就拿著那些不屬於你的力量吧。」邱隘無話可說,隨口接了句。

  然後他再看戰場,在海面上一個巨大的陣法降臨。

  邱隘睜大眼睛,下一秒他大笑道,「果然,果然。」

  在螭看瘋子的目光下,邱隘解釋,「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早就醒了!」這種陣法可不是凡人和普通的仙人能制造出來,構成元素力的循環流轉是煉金術的基礎,只有煉金之魔神才能造出這種的通天大陣。

  「不一定,凡人也能做到。」螭毫不留情的潑冷水,「你被雲海間的造出來的東西炸過,就明白了。」

  邱隘的笑聲停住,他沉默了,一方面他想對螭講解,那些名為炸彈的東西,從性質上不能的這個陣法比,另一方面他想到螭確實被炸彈炸過不止一次,對其威力很有發言權。

  「你說的對。」邱隘真誠的所處這四個字,他不想爭辯,因為接下來的現實會告訴螭,這個陣法絕非出自凡人之手。

  至少不是凡人能憑空制造出來。

  在這之前,邱隘問了螭有一個問題,「你覺得奧賽爾知道八虯會在這場奇襲中,可能被殺死封印的事情嗎?」

  此話一出,螭有些不理解,但很快他看到玉石與磯岩塑造出的鳶鳥從天而降,扎入八虯因陣法而翻滾露出的腹部,將他釘入過去被他視為庇護的深海之中。

悠于 2023-11-16 08:55

第91章

  陰雲之下, 貝莉斯特屏氣凝神,她凝視天空,在那上方, 金色的陣法緩緩散落。

  她們成功了, 現在要進行第二階段,徹底封印住八虯。

  「不好, 水又要漫上來了。」同樣看著天空的術士和研究員有點慌,根據計算這個陣法能引發元素力波動,進而產生衝擊力,限制魔物的行動。

  可他們沒想到會有玉石鳶鳥將海獸釘死在深海中這個變量。

  那些術士立刻要傳信兵將消息送到前線。最開始抵擋海水的光牆已經出現了缺口, 放在平時有些缺口不算什麼, 但面對洶湧而來的大水, 這幾個裂開的口子便足夠致命。

  到時候不能己方的士兵沒有死於魔物的攻擊, 而是犧牲於自己人造出來的大水中。

  哎。嘆了口氣,貝莉斯特就知道會這樣,不過她早有准備。

  雙手凝結出一個岩漿做出來的球體,貝莉斯特直接將它拋向天空,不過她制造這些岩漿, 不是用來修補抵擋海水的光牆的缺口,而是為了傳遞信息。

  在岩漿在天空上炸開的幾分鐘後,大地傳來震動。

  八虯沉於海底湧出的水被細密的岩元素力擋住,若陀龐大的身軀從地面躍出,他落在海岸邊時直接引發了小範圍的地震,直接嚇退了大部分想再次從海中湧出來的魔物。

  緊接著岩元素力直接憑空構成屏障, 擋住了萬裡海潮。

  「快, 快退下!」眼看若陀龍王登臨戰場, 千岩軍開始有條不紊地撤退, 而在附近的仙人同樣退避三舍。

  他們並不是害怕若陀龍王,而是若陀是能壓制戰場的存在,凡人和普通的仙人在這裡只會阻礙他的發揮。

  在若陀駭人的威壓中,所有魔物噤聲,天地間剩下神明交戰的巨響。

  在水裡的八虯並沒有被釘死,他艱難的翻身,試圖擺脫身上那只由摩拉克斯用玉石與磯岩制造出的鳶鳥。

  玉石看起來碧綠輕盈,卻有著千斤之重。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似乎要來救他,但很快的無數散落的岩槍直接封住他的去路。

  掌控著山岩之力的摩拉克斯以龍之型立於岩柱之上,在他的身後,萬千山岩發出共鳴。

  「摩拉克斯!」漩渦之魔神咬牙切齒,八虯是他的大將,亦是他的朋友。

  殺掉八虯無異於斷了奧賽爾一臂。

  摩拉克斯不為所動,天空再生異像,一顆天星砸下,只是這次它的速度很慢,似乎在等什麼。

  與此同時先前原本破碎的陣法竟然再次凝結,按理說陣法一般只能布置一次,以剛剛玉石鳶鳥落下的威能,布陣者不可能不躲避。

  除非布陣者根本就不在戰場裡!奧賽爾想到這點後終於反應過來,他立刻看向先前被自己忽略的山間密林。

  在山林中,有很多凡人在有條不紊的工作,正是他們構成了真正的陣法,在海面上出現的通天大陣,是真正陣法的投影。

  篆刻出來的巨大符文正在重新填充進陣法內,無數身佩神之眼的人類站在陣法中位置上,在這之外是輸入各類符文的術士以及記錄核對各項數據的研究員,他們精誠合作,維持著陣法的穩定。

  在陣法中央是一顆金石,它是天星的核心,也是陣眼,能與之前摩拉克斯拋入海中的岩元素產生在旁人看來十分復雜的元素共鳴。也正是這樣,這群凡人才能不親臨現場,也能將整個陣法投射入海中。

  發現問題關鍵奧賽爾直接拋出水浪,意圖直接破壞掉那片林地,好讓陣法消散,阻止八虯被真正地封印。

  然而符咒從樹叢中飛出,它們鏈接在一起,形成一堵風牆直接隔開了拋來的水浪。這讓奧賽爾措不及防,符咒上有著魔神之力,可這片區域如果真有風系的魔神降臨,那他肯定能感知到。

  所以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用魔神的力量構建風牆?!

  奧賽爾想去尋找新的對手,卻一無所獲。

  在風牆的保護下,貝莉斯特操縱著那枚精致的懷表,那是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送給她的通行證。

  貝莉斯特結合懷表內些許的魔神之力,加上符咒,創造出來了一個狂風制成的保護罩。

  且因為風沒有真實形體的特性,這個風牆保護罩不會影響地面上法陣的投射。

  「可以了。」貝莉斯特說完深吸一口氣,對下方維持陣法形成的凡人們發出命令,「撤退。」

  這些人經過無數次的演練,在得到指令的下一秒,就沿著陣法內規定好的路線退到安全地帶。

  很快法陣中心那枚金石炸開,這時天空上的天星驟然加速直直砸向陣法中央,帶著整個陣法落入深海中。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還想阻止,但從水下傳來的響動告訴他已經來不及了。

  在海邊的若陀,驅動著元素力在海底引發震動,直接撕碎水下的岩石,海床上出現一道的裂痕。

  玉石做的鳶鳥將無法翻身的八虯撞入海床上裂開的地方,天星與封印用的陣法直接將海床上的縫隙堵住。

  摩拉克斯或許還覺得不夠,岩槍再次落下,一根根鑲嵌在海床上。

  就這樣八虯在奧賽爾的眼前封印了。

  他想用海水撼動封印,可陣法中能自動形成元素力的循環,輕易的化解了水的力量。

  更糟糕的是,八虯被封印後,海族的氣勢徹底敗了下來。

  偏偏這時,有留守的護衛傳來消息,說是海族的營地突然殺進來幾隊精通水性的混血和仙人,導致後方軍心大亂,還是靠寒濁大人才穩定下來。

  得到這個消息的漩渦之魔神自知這場戰役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打下去,為防止消耗更多的力量,他不得不下令撤退。

  海邊的魔物本就畏懼若陀在場,不敢向前,得到回去的命令,立刻就回到海中,甚至很多還慶幸還好八虯被封印,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不願意再打下去。

  而海岸邊的人類則是另一種心情。

  手持刀劍的戰士們看到退去的魔物潮水,和由龍化為人類模樣的若陀,立刻明白自己贏了。

  只是他們還不好慶祝,岩王帝君還沒有發話。

  很快岩王帝君降臨在人群中,這次他沒有下達新的指令,而是命令千岩軍可以撤退了。

  「這次贏得是不是太輕松了。」若陀提出疑問,他本來以為會有一場惡仗要打。

  摩拉克斯沒有多少勝利後的欣喜,這與其他的人類形成鮮明對比,他認同若陀的話,「確實,雖早有准備,但如此順利,實屬意想不到。」原本他自己的那位舊友會擺他一道,可他從頭到尾連面都沒有露,這就很反常了。

  也許,他在奧賽爾身邊還未得到信任。摩拉克斯稍作思所,決定先回去,再一起商議。

  「先回去。」

  若陀沒有意見,這時候他正好看到天空上飛過一架車輦,不由的笑了一下,「貝莉斯特不會沒有想過要和我們會合吧。」他還想搭個便車,畢竟他和摩拉克斯不一樣,又不會飛。

  在車輦裡,貝莉斯特確實沒時間和若陀和摩拉克斯閑聊。

  確定陣法能徹底封印住八虯以後,她交代白滌告知和安頓術士和研究員,自己先行駕駛著車輦,回到了摩拉克斯在天衡山上的宅邸。

  那裡有能和雪原邊聯系的共鳴石頭。

  在奧賽爾發動攻擊的同時,璃月的人馬也直撲海族的大後方。

  這件事是機密中的機密,在貝莉斯特確定計劃後,她便召集有神之眼的士兵,命他們從雪原繞道前往海族的後方,而不是走更方便的水路。

  貝莉斯特現在就需要去確認這些人的行動進展如何,是否安全撤退,不然等奧賽爾回去了就麻煩了。

  雖然在那些人臨行前,她就多有囑咐,一定不要戀戰,速戰速決。

  摩拉克斯的園門前睡著幾只憨態可掬的橙色小熊,這是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的化身。

  先前戰鬥的時候,馬科修斯的化身遍布在璃月各處,方便照顧那些來不及撤退,或者遇見困難的人類。

  小熊們察覺到響動,做出防備的姿態,但看到從車上下來的是貝莉斯特,又喜笑顏開。

  「有消息了嗎?」貝莉斯特抱起一只小熊直接問。

  橘色的小熊點頭,然後其他的小熊已經捧來幾張紙條,上面是關於雪原那邊傳出來的消息,邊緣還有幾個圓圓的腳印。

  掃了兩眼,貝莉斯特嘆了口氣,那些被派去偷襲奧賽爾領地後方的神之眼的持有者們按照計劃進入了位於雪原的安全屋。

  在這條情報的最後,有一段話令貝莉斯特比較在意,那就偷襲成功後,有魔物為向偷襲者報仇,冒險追入雪原,正好遇見一隊疑似從風牆內逃出的人類。

  那些人類在一只風精靈的幫助下,和璃月的神之眼持有者一起擊退了魔物。

  風精靈。貝莉斯特不記得雪原上有與人類同行的風精靈。

  -

  在山洞裡只有一邊有翅膀的風精靈險些被吹飛。

  對於風精靈來說,被風吹飛是很丟人的一件事,但他確實誕生沒有幾天,力量還很孱弱,所以大家都能理解。

  「沒事吧?」風精靈被一雙凍得通紅的手接住。

  有著灰藍色眼睛,鎏金般長發的女孩主動為風精靈擋住吹來的風霜。

  暈頭轉向的風精靈想點頭,但他實在是沒有那麼個力氣,先前的戰鬥消耗他太多的力量,讓他連最簡單的屏障都制造不出來。

  「我們就不該幫那些人。」古恩希爾德家的一位成員扯緊衣服抱怨。

  假如沒有幫助那些被魔物追趕的異鄉人,這只風精靈也不會現在連個保護罩都撐不起來,還讓他們在這山洞中挨凍。

  古恩希爾德家的族長聽到這話眉頭皺起來,反問道,「難道你不想在你困難的時候,有人能幫你一把?」他無法見死不救,而這只風精靈想必也是這麼想,才願意與他一同作戰。

  「救了他們,然後我們被凍死。」那名成員陰陽怪氣。

  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後悔離開風牆。

  「你……」就在古恩希爾德的族長要叱責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摸上刀柄,古恩希爾德的族長與其他族人緊盯著山洞外。

  腳步聲停在洞外,風雪中隱約透露出幾個人影,他們沒有進來,只把什麼東西放在洞口便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古恩希爾德的族長才帶著其他人出來查看情況。

  在雪地上有好幾個大包裹,還有箱子。

  膽子大的族人前去解開了其中一個包裹,看到裡面有很多食物。

  「這些全都是吃的?!等會這個箱子裡放的是酒?」那名族人震驚了,哪怕在蒙德,酒也是最上等的貴族才能喝的東西,因為蒙德根本沒有那麼多糧食能釀酒。

  把食物和酒搬進山洞裡,古恩希爾德的族長打開一瓶酒,不等他確定味道,那只風精靈便顫顫巍巍的飛過來,他似乎對酒很好奇。

  猶豫了一下古恩希爾德的族長倒了一小杯給風精靈,「嘗嘗吧。」

  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對後世將產生多麼深遠的影響。


第92章

  即將入夜, 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幾隊千岩軍在巡邏。

  為防止接下來再發生戰事殃及無辜,現在的璃月還在實施宵禁。

  在一座客棧裡, 三樓的半扇窗戶正好開著,透過打開的縫隙, 貝莉斯特能看見外面有個小女孩正趴在牆頭, 視線在來來往往的千岩軍身上的掃過。

  那個孩子,她的親人裡是不是有人在千岩軍?貝莉斯特默默的想,然後她再看, 窗戶已關上可。

  貝莉斯特轉過頭,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盯著小飛蟲的承崖。

  這幅樣子太像普通的小貓,以至於貝莉斯特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讓承崖敏銳的察覺到, 然後他立刻正襟危坐,再也不去看那圍著燈轉圈的飛蟲。

  這時一只小熊正好端著水果走進來, 它看到承崖這幅嚴肅的樣子,頭上出現了一個問號。

  然後小熊注意到屋內的飛蟲,立刻了然。

  承崖的臉刷一下紅了, 有種小愛好被抓到的羞恥感,但是他真的很難改變的自己的天性,就像狗克制不住搖尾巴一樣!

  也是正巧小蟲子落到了小熊的上方, 它立刻抬頭噴出一道火焰,把小蟲子燒成了粉末。

  跟在小熊後面的是若陀, 他瞧著馬科修斯的化身不進去還噴火感到有些奇怪。

  「貝莉斯特大人能否讓在下先出去。」承崖刷的一下子站起來,低著頭請求。

  「行, 那你去幫忙找白滌取一下報告吧, 我想以她的工作態度, 這時候應當已經寫出來了。」貝莉斯特沒有強留承崖,轉手交給他一份工作。

  承崖得到任務忙不迭的應下,朝著看熱鬧的若陀行過禮以後馬上化為黑煙離開了。

  「帝君不過來?」貝莉斯特沒有再說承崖的事情,還是要給孩子留下幾分面子。

  若陀也沒跟著問,直接說起正事來,「他可能又來不了。」一般這種時候都會有很多事需要摩拉克斯處理,他應該暫時抽不出空來和幾位盟友復盤當前的時局。

  「我理解。」每逢看到摩拉克斯忙碌,貝莉斯特都會想到過去的自己,然後有那麼一絲欣慰自己不用處理這種瑣事。

  不過每每想到這兒她都會譴責自己,然後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

  「他讓我告知你,先前他和你提到的那位故人,很可能還未得到奧賽爾的信任。」摩拉克斯來不了,卻托若陀帶來一個重要的消息。

  說話間若陀思量著,他與邱隘並不熟悉,那時他剛到地上不久,流連於世間景色,對人或者魔物並不感興趣。

  即便如此,他也記得一件事,那就是作為摩拉克斯手下敗將的那只魔物特別張揚。

  若陀這件事告訴了貝莉斯特,這次他還是沒有用大名,繼續用那只魔物做代稱。

  貝莉斯特嘆了口氣她意識到一個問題,「你和摩拉克斯為什麼都不直接說那只魔物的名字?」這有點奇怪,因為先前摩拉克斯講故事的技術太過高超,讓她沒有發現摩拉克斯根本沒提過自己那只魔物的名字。

  這次若陀在談話中依舊不提名字,終於讓貝莉斯特感到奇怪了。

  「那只魔物有異能,如果你提到他的名字,即是隔著千裡,他也能聽到。」這就是若陀和摩拉克斯沒有提名字的原因,他們一說,那邱隘肯定能察覺到有人在叫自己。

  貝莉斯特得到答案後想了想,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把那只魔物的真名散播出去,讓璃月人沒事就念幾遍,這樣不就是等於天天給他發垃圾短信,打騷擾電話。

  我太缺德了。貝莉斯特咬了下嘴唇,沒把這個主意說出來。

  按理說魔物肯定的能屏蔽這些無用的消息,到時候反而把與他有關的會議上的談話篩選出來就得不償失了。

  反正沒有名字也沒什麼大不了。貝莉斯特默念著,然後腦中浮現出一個更缺德的主意,那只魔物性格有問題,且自負聰明,那在海族不就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要知道海族的高層大部分都是魔物。

  「我有個主意,如果能成功,說不定能驅虎吞狼。」說完她嘴角克制不住上抬,似乎想到了什麼場景。

  若陀跟著笑了,他和貝莉斯特在這方面有點默契,「你是說利用奧賽爾讓他除掉那只魔物?」

  點頭,貝莉斯特說起她臨時構建起來的計劃,「也許都不用我們引導多少,只需要挑撥一下,就可以了。」魔物天生不是很擅長用計謀,思想也相對單純,這是為了在對抗漫長的生命而演化出來的一種機制。

  「可以,這個交給你安排。」若陀感覺貝莉斯特的提議很有意思。

  在他的印像裡,邱隘巧舌如簧,學習能力非常強,比起魔物,他的思維模式更偏向於人類。

  而邱隘的性格,也在人類中很吃得開,在過去若陀曾經見過很多人類和邱隘稱兄道弟,但魔物可就不一同了。

  所以貝莉斯特的這個建議,或許真的能讓邱隘吃大虧也說不定。

  「那現在就做吧,最好趕在八虯被封印,奧賽爾最不信任身邊的臣子時候。」貝莉斯特說完看向馬科修斯化身出的小熊。

  馬科修斯化身出的小熊之間是可以互相聯系,他們的所有想法,所見所聞,都能傳遞給其他的小熊。

  橘色的小熊心領意會,發出咦的聲音後,他就將貝莉斯特的想法傳遞給在摩拉克斯宅邸中的小熊。

  不多久,雪原上便通過共鳴石接到來自貝莉斯特的指示。

  「我知道了。」長著兔子耳朵的情報員對其他前來傳信的情報員淡淡的說。

  貝莉斯特不在這個情報中心的時間裡,權限最高的正是這名長著兔子耳朵的情報員,她是貝莉斯特的副手。

  「發生什麼事了?」坐在兔子情報員對面的健壯男人直接發問,他腰間掛著的風系神之眼閃耀著輕盈的淡綠色光芒。

  男人正是趁著奧賽爾率領其他魔物襲擊璃月時,繞到海族後方進行騷擾的戰士。

  挺胸抬頭站在男人身後的女子悄悄伸手掐了他一把,這種事他們最好不要多問,不在他們的權責範圍內,知道的越多越不好。

  「你掐我干什麼。」男人把這句話說出口以後,本是他副官的女子,臉立刻黑了。

  兔子情報員故意咳嗽兩聲,把話題拉回來,「咳咳,兩位我們最後確認,除了安全屋的食物需要補充外,你們沒有別的需要對嗎?」

  「是的。」男人點頭,受傷的士兵們會晚些離開雪原,所以這次只有他以及站在他身後的女子一起回去。

  刷刷在紙上記下,兔子情報員寫完拿起早就准備好的空間袋。

  「裡面有你們回璃月需要的所有文件,還有足夠支撐兩個月的食物,接下來我們會准備雪橇,兩位只要准備好,隨時可以回去。」兔子情報員說著將空間袋交給男人身後的女子。

  接了個空的男人搓了搓手緩解尷尬。

  女子向兔耳情報員表示感謝,然後她說,「我們現在就能走。」免得夜長夢多,讓她的這位長官再整出什麼花活。

  不久前男人帶著幾名沒有受傷的士兵,趁著女子去和情報中心聯系,把安全屋內的所有食物都送給了在雪原的那些流民。這讓聯系到安全屋回來傳消息的女子很崩潰,因為男人連一瓶酒都沒有留下。

  但女子只能自己崩潰,不好再多說什麼,畢竟那些流民和那只小小的風精靈確實幫過他們。

  因此女子只能祈禱,這件事不會被發現,不然她們一定會受到懲罰。

  「不用這麼急啊。」男人出聲想反駁,他還想把安全屋內新補給的食物,再送給在雪原上遇見的人。

  女子笑了笑沒說話。

  兔耳情報員看著女子,眼中流露出些許的同情。

  走出這間位於雪原邊緣的安全屋,男人抖了抖身子,寒風吹得他一下子精神了。

  「我說你剛剛干嘛要掐我?」說話間他朝著掩人耳目用的屋子裡望去,看到裡面的布景是普通的房舍。

  隱藏的真深啊。男人感嘆,他本是直屬於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千岩軍成員,在執行這個任務前,僅隱約聽聞,璃月在雪原有情報據點。他試圖打聽過這件事,但哪怕是他這樣直接聽令於岩王帝君的千岩軍,也未得到過關於據點的真實消息。

  今日一見,果真了不得。

  男人想要不是他確定是從小屋裡走進來,絕對不會想到這座屋子別有洞天。

  難不成真和那些研究員說的一樣,雲海之主已經醒了。男人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不過他沒有問出來,這明顯是個很愚蠢的問題,不過他知道今天問出來的蠢問題不少了,再多說,可能他的副官就要生氣了。

  女子的怒氣比男人預想中來的更快,「我掐你,你心裡沒數啊。」她也不在乎對方是不是她上級,「說到底你不該在這裡主動詢問。」

  「我就想測測那個兔耳朵的保密意識。」男人訕訕的回答。

  女子冷笑,沒有言語。

  「走吧。」過了會女子基本上消氣,她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好。」男人不敢多說,主動走向准備好的雪橇,坐到駕駛位上,正好他是風系神之眼的擁有者,很適合駕駛雪橇這類的交通工具。

  在握住把手的時候男人開始興奮,然後他直接運用元素力,讓雪橇飛奔向前。

  雪橇濺起的雪砸在他身邊女子的臉上,她抹了把臉,咬咬牙硬是沒有說話。

  這一刻女子想辭職不干了。

  男人絲毫沒注意到女子想要宰了他的情緒,駕駛著雪橇的他找回單純的快樂,甚至哼唱起歌來。

  兩人不知走多久,雪原上千篇一律的景色令人感到乏味。

  「休息會吧,我們扎個帳篷,先睡一晚明天再出發。」女子看天色實在是太晚,再走就會不安全。

  這時她開始責怪自己,光顧回去向帝君復命,完全沒有注意出發的時天快要黑了。

  「不用扎帳篷,附近有個安全屋,我們去那裡過夜,等走過這個安全屋,差不多就進入了璃月,你看這裡的雪是不是都比先前小了很多。」男人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道。

  女人愣了一下,她想問男人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路線,但到最後耶沒有問出口。

  前往安全屋的途中,男人又哼起來了歌。

  然而等到男人架著雪橇快要接近安全屋的時候,那不成曲調的歌戛然而止。

  男人的臉上的表情變了幾遍,他和同樣警戒起來的女子對視一眼,沒有掉頭而是按照原本的路線放緩速度朝著安全屋駛去。

  在那個偽裝成廢棄房舍的安全屋的屋檐下,有一名衣著單薄的少年正在躲避風雪,但由於屋檐太破太窄,他的身上還是落下了雪,然而就這樣他都沒有進入屋子裡,似乎是在顧忌著什麼。

  忽然少年金色不似凡人的金色眼睛微微偏轉,在這冰天雪地裡,他竟然看到有兩個坐在奇怪工具上的人類朝這間屋子過來了。


第93章

  頂著風, 雪橇緩緩靠近那座安全屋。

  按理說這種地方,平時是沒有人來的,更何況還是個穿著單衫的少年。

  那名在屋檐下避雪的少年眼看那架奇怪的, 沒有輪子的車子要停下,他立刻起身要離開。

  結果男人是個大嗓門, 眼看少年要走, 直接大喊一聲,「少俠請留步!」

  坐在他旁邊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上司,她並不驚訝於男人叫住少年, 只是少俠這個稱呼,實在叫出來很不對勁。

  看少年的這幅打扮,女人認為起碼要叫一聲仙人吧。

  少年大概也是沒被人這樣叫過, 他想這名凡人為什麼叫自己, 因此他停留在原地暫時沒有離去。

  裹著厚衣服的男人跳下雪橇,大言不慚的說道, 「少俠,我們迷路了,現在出不去雪原, 而且這附近有妖邪出沒,我看你武藝高強,可否留下保護我們?」

  沉默了一會, 少年低頭看向男人露在外面的青綠色風系神之眼。

  男人面不改色的把神之眼摘下來放進懷裡,他補充, 「鄙人不擅長戰鬥。」

  「這周圍沒有魔物。」少年終於說話了,語氣中帶著疏離。

  「假如過一會妖邪來了呢?」這時候男人的社交技巧發揮了作用, 「我看少俠你很厲害的樣子, 不如留下來。我這裡有不少吃的, 我妹妹還會生火,正好少俠你和我們到屋裡坐,咱們一起烤火吃東西。」

  女子梗了一下,她想說自己不是男人的妹妹,但這種情況下,她又不好反駁。

  「我不用去屋子裡。」少年沒聽出男人話裡的漏洞。

  而且他注意到在奇怪車上坐著的女子,她脖子上掛著一枚火系神之眼,兩名神之眼的擁有者,出現在茫茫大雪夜,少年怎麼都感覺他們另有目的,不像是迷路這樣簡單。

  就在少年要繼續深入思考這兩個人類來這裡到底想要做什麼時,男人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用去屋子裡?那就是說你要留下了,那可太好了,妹妹快下車生火,咱們烤蘋果吃。」男人說著招呼女子下車,轉頭又再三請少年一定要留下,不然說不定今天晚上他們就要被妖邪殺死了。

  少年似乎被煩到,不過這次他沒有再離開,而是真的守在門口。

  那邊男人和女子已經提著小包裹進到破屋子裡,裡面除了幾把朽爛的凳子外什麼都沒有。

  還進安全屋嗎?女子比口型,安全屋在地下,按理說安全屋都是嚴格保密,不能讓外人知道。

  男人點頭,這讓女子臉色一變,她跟著這位上司的時間太長,單從他的肢體語言就能看出他下一步的動作。

  可女子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男人運用元素力對著木質的地面一跺腳,地板開裂,他和女子雙雙摔到地上。

  捂著頭女子握緊拳頭,她想狠狠的給自作主張男人一拳。

  摔到屁股疼的呲牙裂嘴的男人沒多等,張嘴就開始哀嚎,並衝在外面的少年喊,「少俠救命啊!」

  命字的聲音還未落下,一股風便吹來,少年的身型憑空顯現。

  男人看到這幕眼神微暗,這個能力和那只經常在岩王帝君身邊出現的小黑貓很像。

  看來他也是風系。男人想著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怎麼擁有風系的人裡少年那麼多,那只小黑貓變成人類的模樣也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不過這位風系少年看起來年齡要更小一點。

  「發生什麼了?」少年眉頭微皺,他聽到男人的呼救聲就過來,可等他趕來男人和他的那位妹妹反倒一言不發。

  難道附近真有妖邪魔物?少年產生了懷疑,明明他一路上已經將妖邪魔物除盡。

  而且他感受到風元素力的殘留,是他的錯覺嗎?

  男人眼看少年的眼神中產生懷疑,趕緊拍拍屁股起身,「沒什麼,我們踩空摔下去了,以為是遇見了魔物,才喊救命。」

  沒有我們!女子跟著從地上爬起來,她心裡補充,沒有我們,是你拉著我下來。

  女子沒敢多想,她怕這名少年有讀心的能力。

  「對了,前面好像有個房間,我們不敢過去,少俠你很厲害,要不然你幫我們看一下。」男人做作的請求,聽得女子實在是受不住了。

  於是她出聲提醒,「我們是不是該叫仙人?」

  「仙人。」少年復讀著這個詞語,他在那些人跡眾多的地方聽過這個詞,那些人好像是用這個詞表達崇敬。

  男人當機立斷表示,「對,妹你說的太對了,就應該叫仙人。」轉頭他對少年再度請求,「這位仙人能不能去看一下那個房間,我們都是凡人,房間裡真有什麼魔物,我們對付不來的。」

  嘆了口氣,少年竟然真的應承下「你們在這裡不要動。」說罷他走向那間鑲嵌在岩壁上的門。

  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能打開。

  少年在接觸門的瞬間便能確認裡面沒有魔物妖邪盤踞。

  「刷——」

  然而就在門打開的那刻,屋子裡有火光閃爍,好幾個燈亮起來,映照出溫暖的顏色。

  「這裡居然有間房子,不會是仙人你住的地方吧?」男人故意問出這種稍作細想便能察覺出問題。

  很顯然這要是少年住的地方,他就不應坐在上面的破屋外躲避風雪。

  「不是。」少年立刻否認。

  他話音未落,男人馬上跟著接了一句,「那仙人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裡面要是幻術你還能保護我們。」

  少年沒有多言語,先一步走進去。

  屋內亮起來的火光在短時間內把這間小屋烘的暖洋洋的,在角落裡還有幾個大箱子。

  男人直接走到箱子前,少年下意識的想阻攔,但只覺又告訴他,那些箱子沒有問題。

  抽出一把小刀,男人稍微使用元素力將那些大木箱敲開。

  少年越看男人的動作,越覺得熟悉,他怎麼感覺男人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哇,這裡有好多吃的。」男人說著從木箱裡撈出幾袋子肉干果干,還有茶葉,以及大量的糖。

  放下這些食物,他又在木箱裡摸了半天,終於在角落裡找一個更小的箱子。

  女子湊上去,眼中滿是驚喜,那裡面是酒。

  「太好了,今天能吃的好的了。」自從參加任務以來,她就沒有再喝過酒,上次到安全屋,本來以為能喝兩口,誰知道男人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所有的酒全部送人。

  話音剛落女子想起身邊還有少年在,她嘆了口氣,使眼色讓男人把酒放回去。

  少年眼看男人和女子圍繞著今晚吃什麼要展開長篇大論,他自覺的退出這間溫暖的房間,要再去外面守著。

  「仙人別走啊。」男人在少年要再度化為清風前出聲,「再待會吧,我怕這房間有異動。」

  說話時他都開始吃起來袋子裡的果干,這讓他話裡的內容很沒說服力。

  「不會有異動,這裡沒有任何魔物。」少年篤定道,然後他消失在房間裡。

  「真是方便的能力。」說完女子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有這樣的力量,脾氣居然意外的不錯,沒有因先前的試探生氣。

  男人同樣這樣認為,他讓女子先休息會,自己出去看看那名少年走了嗎。

  「要是沒有走,我就問問他願不願意來璃月。」

  對於男人的提議,女子猶豫了,在男人要走出屋子前她囑咐道,「你不要用奇怪的詞,不然我怕他對璃月產生奇怪的印像。

  「我還以為你怕我被打。」嘟囔著,男人當真以為女子要擔心自己。

  女子冷笑兩聲沒說話,她沒接一句就你這張嘴被打不是活該嗎,就覺得自己保持了對上級的尊重。

  搬出藏在暗處的梯子,男人重新回到掩人耳目用的破屋,爬上來後他掃視一圈,最後在屋子外,看到那名少年,才這麼一會他的頭發上便站上一層白雪,而外面的風也更大了。

  這讓男人有些無奈,他還以為少年起碼會在屋內避風。

  扯了扯衣服,男人走向少年。

  「你出來做什麼?」感覺到身邊有人接近,少年很不解,在他的印像裡,這種天氣人類都會躲在溫暖的地方,根本不願意踏到外面半步。

  「地下的屋子裡太熱,我出來透透氣。」男人隨口扯了一個理由,他看著少年身上的單衣,裝出好奇問道,「仙人你穿這麼少,來雪境邊緣是干什麼?修煉嗎?」

  少年本不想告訴男人他此行的目的,但他轉念想,說不定這個人類見過他的同伴。

  曾經他就看過那些生活在集鎮中的人類找同伴,都會互相問。

  於是他想了想盡量簡潔明了的問,「你見過和我一樣的夜叉嗎?」

  夜叉。男人對夜叉不是很了解,但畢竟是在岩王帝君身邊做事,對很多隱秘傳說都有聽聞,所以他立刻明白了為什麼他想避著人類。

  傳聞中夜叉與妖邪魔物戰鬥,周身氣勢凌厲,凡人接近經常會受傷。

  推測到這裡男人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回答道,「我沒有見過。」他也不想讓這位少年夜叉失望,因為他明白先前這名少年正是怕傷了他們,才在看到他們來時要走。

  然而少年目光平靜,這個答案在他的預料之中。

  連作為夜叉的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同伴全部失去了蹤影,何況是普通凡人。

  「不過你可以去璃月,在那裡有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大能,他肯定知道你的同伴在哪裡。」男人賣了個關子。

  少年一聽有誰知道其他夜叉的動向,果不其然立刻問道,「是誰?」

  「岩王帝君,你去找他問,應該就能找到你的同類。」怕少年不過去,男人還說,「我是給岩王帝君看大門的,你來璃月,我能帶你去見帝君。」

  聽到男人的話少年臉上有些茫然,游走世間的所見所聞告訴他,一個看門人沒有辦法見到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但他確實又不免認為去找岩王帝君問清楚是個可行的,在他的印像裡很多人類遇見事,都會向岩王帝君祈禱,詢問答案。

  「好,我會去璃月。」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想在這附近找一找,在此處他察覺到同伴的氣息。

  也許他們就在這附近也說不定。

  「那一言為定,我在璃月等你。」男人爽朗的說完,從懷裡摸出一個酒瓶,在外面待的時間長了他感覺有點冷,想喝點酒暖暖身子。

  男人想讓少年喝,可看他年齡尚小,最後只自己喝起來。

  此時此刻被男人和少年共同定位目的地的璃月內,一座不顯眼的酒樓裡,被外界認為還在沉睡的雲海之主貝莉斯特正在處理文件。

  這些文件是從雪原上傳來的情報以及白滌交過來的報告,在飯桌上貝莉斯特還和若陀調侃摩拉克斯工作繁忙到沒有休息時間,現在就輪到她自己了。

  這是報應吧。貝莉斯特邊看密文邊想,這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貝莉斯特大人,狼群的臥底想據點傳來一則消息。」承崖突然出現在貝莉斯特的背後,在他看來,這是很重要的消息,這才迫使他直接現身。

  承崖低聲稟告,「夢之魔神再度現身了。」

  自從上次那場戰鬥以後,身受重傷,失去全部子民的夢之魔神便再也沒有消息,她是一位擅長隱藏的魔神,這麼多年硬是沒讓情報組織找到蹤跡。

  貝莉斯特立刻來了精神,咬咬牙她想到索林多亞和雲海間那些被噩夢困擾終生的人類,恨意瞬間起來。

  「我明白了,承崖,幫我向帝君和若陀傳遞傳信,把這個消息也告訴他們,順便這幾天我會繼續留在璃月,暫時不回雪原。」貝莉斯特決定立刻去一趟層岩巨淵,見見她那位搬在下層定居的老朋友。

  既然夢之魔神現身,那麼她的復仇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

  而這個計劃需要她那位老朋友的幫助。


第94章

  「是。」承崖得到指令, 化為黑煙消失了。

  貝莉斯特目光放空一會她想起那位老朋友,真的很神奇,她這輩子也沒想到, 自己會和一株植物做朋友。

  菌類不是植物。貝莉斯特糾正自己的認知,不由的她回憶起過去看過的某部作品,在那裡蘑菇確實有著神奇的功效,甚至一度把她看餓了。

  不過她認識的那棵大蘑菇, 某種意義上更加的具有靈性。

  貝莉斯特想到她和大蘑菇初遇時的場景, 那時她才剛到雪原沒多久, 便應若陀邀請又回了璃月。

  在那封邀請貝莉斯特的信裡,若陀寫到,最近礦工總是在層岩巨淵下層聽到奇怪的聲音, 這件事經層層上報和渲染,最終傳到他耳中已經變成了地下有巨大的魔物在唱歌。

  這讓若陀很納悶,因為他沒有感覺到有魔物, 不過聯想到層岩巨淵地下有什麼東西,他又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請貝莉斯特來了一趟。

  如果真的是那個遠古遺存的白色柱子有問題,那他就和貝莉斯特一同將其重新封印。

  在制造封印方面,貝莉斯特是行家。

  可等若陀和貝莉斯特來到層岩巨淵下層, 只見到蘑菇。

  在整個層岩巨淵下層長滿了蘑菇。沒有什麼魔物,只有蘑菇,無窮無盡的蘑菇。

  而其中最大的蘑菇見到貝莉斯特和若陀還和他們打招呼, 當時聽到蘑菇輕快的聲音,貝莉斯特滿心只有一個念頭, 怪了, 蘑菇居然會說話了。

  在和大蘑菇經過親切的交談後, 若陀得知那些礦工聽到聲音純粹是意外誤食蘑菇產生幻覺。

  貝莉斯特對此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她在原本的世界,就聽同學講述過自己吃蘑菇看小人的經歷,那位同學在講完後還表示,真香下次還要吃。

  那次在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貝莉斯特與若陀與蘑菇達成了一個契約,讓它幫忙看守從天而落的那根白色的柱子,不要讓閑雜人等靠近。相對的大蘑菇和她的同族,能夠在層岩巨淵的地下生活下去。

  大蘑菇聽了很高興,不停的贊美貝莉斯特和若陀。

  而貝莉斯特記得自己那時也跟著在心裡應和了好幾句贊美阿蘑。

  忍不住笑了下,貝莉斯特當初留下那一顆大蘑菇有私心,她從大蘑菇身上感受到與夢之魔神相似的氣息,因此她認為這顆蘑菇或許可以用來對付夢之魔神。

  根據她後續的研究得出的結論,這個想法沒有錯,且蘑菇制成的藥丸可以有效的抑制夢之魔神的侵蝕。

  這個藥丸幫到不少在那次戰役中,為幫助貝莉斯特脫離夢境空間,選擇留在外面的防空小隊成員,讓他們能暫時擺脫真實而恐怖的夢,獲得安眠。

  為此貝莉斯特由衷的感謝那顆大蘑菇,而蘑菇貌似也很喜歡她,就是蘑菇喜歡的方式有些讓貝莉斯特接受不了。

  打了個寒顫,貝莉斯特沒有再想下去,她感覺自己思考的再多點,又會開始贊美阿蘑。

  於是貝莉斯特收起發散的思維繼續看文件,等到一一批閱完,便吹燈休息。

  在陷入夢鄉前,她的眼前久違的浮現出與夢之魔神的那場戰鬥。

  下次見到,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貝莉斯特感受到不甘和痛苦,那些夜不能寐的時光,以及子民被噩夢驚醒時發出的痛苦哀嚎,哪怕這麼長過去,她依舊記憶猶新。雖然貝莉斯特從不讓自己主動回憶,但每當想起,她都會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這個仇一定要報。

  不知道海族那邊是什麼情況。貝莉斯特在陷入夢中前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算算時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應當回到領地了。

  貝莉斯特不知道自己的指令和提醒有沒有送到,不過她相信以寒濁的判斷力,即使還未得到相關的消息,應當能猜出一二,然後采取有效的行動。

  這麼想著貝莉斯特閉上眼,她已經看到那只極富有智慧的強大魔物被隊友坑的畫面。

  -

  深海之下,漩渦之魔神帶著滿身的怒氣回到領地。

  他的妻子跋掣正在領地的入口處等待,看到奧賽爾只有自己回來,她基本上了然。

  八虯真的如他說的一樣沒有回來。跋掣如此想著心沉下去,最近她為了尋找其他志同道合的同伴,一直在領地內長久停留。

  等跋掣帶著真正能擊敗摩拉克斯的那只魔物回來,沒預想到整個海族都陷入一場捉臥底的荒唐大戲中。那只跟隨她回來,名叫邱隘的魔物更是理清海族的亂像後直白的指出,八虯命不久也。

  如果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想要他活命,最近就不要讓他駕臨戰場,更不要與摩拉克斯接觸。

  八虯忠心耿耿,是整個海族唯一不會是臥底的魔物,且他實力強大,摩拉克斯埋在海族的臥底定然會想找到他的弱點除掉他。

  但跋掣把這個想法告訴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時已經來不及說服他,那會八虯親自定好了奇襲的日期。

  奧賽爾不認為臨陣換將是個好方法,堅持讓八虯出征,八虯同樣也是這樣認為。

  任憑跋掣說破嘴皮子,都沒有勸動奧賽爾和八虯。

  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上戰場,沒多久跋掣便接到了八虯被封印的消息。

  「先回去吧。」跋掣沒有責怪奧賽爾。

  她其實能理解奧賽爾和八虯的選擇,畢竟那只叫邱隘的魔物才剛來到海族,不被信任很正常。

  奧賽爾看著妻子,他忽然感到有些累了,甚至說他希望對方能罵他兩句,就像他以前做錯事一樣。

  可惜跋掣沒有這樣做,她反而說,「封印總有一天能破除,到時我們便能把八虯解救出來。」她相信奧賽爾的理念,讓大海擁抱整個世界,讓所有的魔物重新回到那個能肆意生活的時代。

  八虯同樣也是這樣想的,不然他沒必要離開深海,與奧賽爾共同作戰。

  妻子的話給予了奧賽爾些許安慰,他也相信那些封印不是無法破除。

  不過他懷疑一點,就是那個陣法真的是人類研究出來的嗎?

  懷疑的種子在奧賽爾的心裡種下。

  「邱隘在殿內等你,也許這次你可以聽他說說自己的看法。」跋掣提議道。

  奧賽爾這次沒有再多質疑,他與跋掣一同來到由珍珠與貝殼裝飾的海底宮殿,其他的魔物都在等候他。

  在大殿的中央,本體是龍型的邱隘正與一條藍紋冰蛇談笑風生。

  只不過這是邱隘在說,藍紋冰蛇——這次保衛了海族後方的大功臣寒濁一言不發。

  「您來了。」故意轉過頭,邱隘對著臉色陰沉的奧賽爾行了個不怎麼標准的禮,他看向後面,嘴角挑起一抹笑。

  這樣子似乎在說八虯果然沒回來,

  這下連跋掣都看不下去,她立刻要出聲叱責邱隘僭越,但還未開口就被奧賽爾的話壓下去。

  「你就是摩拉克斯的舊友?」

  邱隘愣了一下,每次聽到舊友這個稱呼,都會讓他有別樣的感觸。

  下一秒他臉上的笑意更濃,「是啊,不過那都是千百年前的事情,在游歷過整片大陸後,我發現摩拉克斯的想法是錯誤的。」說到這裡他明智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真心所想會激怒奧賽爾。

  與很多魔神接觸過後,邱隘徹底意識到無論魔神的性格如何,對於愛人理解如何,都對世界抱都有一種堪稱樂觀的看法。

  魔神是真的相信,他們憑借自己的力量便能將世界變成夢想中的那樣。

  所以如果告訴他們,這個被他們拼盡全力守護的世界其實一文不值,命運無法改變,那無疑等於否定了魔神們一直以來所踐行的信條。

  這樣做的後果,邱隘不太願意承擔。

  奧賽爾沒有理會邱隘的話,他自顧自的接著問,「你說過,你有除掉摩拉克斯的方法。」他迫切的想知道那個方法是什麼。

  只要摩拉克斯被除掉,那麼他之前投下的岩槍都會松動,屆時封印八虯的陣法破解起來就簡單了。

  眼珠子轉了轉,邱隘的視線偏轉,看了眼冷冰冰的寒濁,接著說道,「恕我冒昧,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我只能將這個方法告訴你。」

  「你身邊的所有魔物,包括你的妻子,我都無法信任。」

  邱隘還不相信了,作為摩拉克斯對手的奧賽爾總不能是臥底。

  這樣的話,可真就滑稽了。

  「你什麼意思?」一只魔物聽不下去,他們跟著奧賽爾戰鬥,結果混到最後成了不被信任的對像,這不是很可笑嗎。

  雖然不久前寒濁也說過海族所有的魔物都有可能是臥底,但寒濁好歹把自己包括在內。

  相比之下,邱隘這明顯把自己從臥底中提出來的踢出去行為,在其他魔物看來這可就不對味了。

  「這位大人,我認為我們經過這次奇襲已經證明了自身的忠誠。」傷口還流著血的羅霄不滿說出在場所有魔物的心聲。

  「就是就是。」在羅霄旁邊的的魔物附和道,「不要以為八虯大人不在了,你就能挑撥離間我們海族!」他的音量越大,心中就越恐慌,八虯是他的靠山,如今八虯被封印,他的地位一定會影響。

  這只魔物其實十分怕邱隘取代八虯的地位,成為奧賽爾的大將,進而培養自己的勢力,把他給邊緣化。

  邱隘沒有回應任何質疑,他直勾勾的盯著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等他定奪。

  在一邊的寒濁觀察著這一切,今天是他第一次見邱隘,從剛剛對方的話語中他推斷,邱隘正是敖溪叛變前提到過的神秘來客。

  而代號百靈的敖溪發現邱隘的行蹤後不久,她便身份暴露,遭到追殺。

  將幾條線索拼湊在一起後,寒濁得出一個結論,邱隘是個相當大的威脅,他必須要除掉他。

  目前寒濁正好可以利用奧賽爾戰敗後對其他成員極度不信任的心理。

  然而寒濁旁觀現在的亂像,感覺自己根本不用挑唆,他名義上的同僚就快把他要說的話說完了。

  「奧賽爾大人,今天我跟了他一天,感覺他是摩拉克斯新派來的臥底!」

  這句話如水滴熱油,一下子讓在場魔物炸開了鍋,他們紛紛看向勇敢的發聲者。

  邱隘的表情直接扭曲了,他認出來了聲音的主人,那是在摩拉克斯和奧賽爾爭鬥時,一直陪著他旁觀的螭。


第95章

  換做其他的魔物說邱隘是臥底, 那他會嗤之以鼻。

  結果偏偏是螭,這只一直監視他的魔物,他的話某種程度上會被漩渦之魔神奧賽爾認同, 畢竟螭是在他授意下跟在邱隘身邊。

  此時的邱隘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清楚但凡自己辯解,就會被當成狡辯,令奧賽爾那群只長個子不長腦子的下屬群起而攻之。

  邱隘明白自己還未博得奧賽爾的信任, 現在說的每一句都基本上都如蜘蛛走絲, 奧賽爾稍有疑慮他便可能要身首異處。先前他敢於直言, 是因為有跋掣的信任,但他沒考慮到螭竟然會在關鍵時刻背刺。

  就在氣氛陷入僵持之際,有個冷靜的聲音穿過魔物們竊竊私語。

  「你為何要說他是臥底。」寒濁說完眉頭皺起, 「有證據嗎?」

  螭懵了,他還真的沒有證據,全靠感覺。

  寒濁繼續說道, 「沒有證據,便不能定罪。」他說的大義凜然, 但實際上海族之前的抓臥底,哪個不是被懷疑抓到些許把柄,便被以叛徒定罪。確確實實的證據?完全沒有。

  「可你也不能說他是無辜的。」螭依舊堅持不懈, 他是真覺得這個邱隘有問題。

  其他的海族成員也都站在螭的這邊。

  他們很多並非真心懷疑邱隘,支持螭,是因為自身的利益被侵犯。

  現在八虯被封, 群龍無首,所有魔物都打起海族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位置。

  這時候邱隘以這幅盛氣凌人的姿態出現, 難免不讓這些追隨奧賽爾的魔物心裡打鼓, 認為他想參與競爭。

  秉承著能鏟除對手, 絆倒通往大將之位絆腳石的想法,這群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魔物竟然做到團結起來一起去針對邱隘。

  「夠了。」奧賽爾大喝一聲,他實在是受夠了這些吵吵嚷嚷。

  環視一圈,所有魔物,包括邱隘全部都恭敬的低下頭,很多魔物甚至大氣都不敢出,這讓奧賽爾的怒氣降下去一點,他對自己的妻子說道,「你讓他隨我進來,我聽聽他的法子究竟是什麼。」

  然後他的幾個頭轉動,看似對跋掣,實際對那些俯首的魔物宣布,「倘若他的法子沒用,那即便是你引薦,那我不會客氣。」

  被這樣說的跋掣沒有生氣,僅僅點頭稱是,她與奧賽爾在一起多年,自然知道丈夫話裡的意思。

  更何況邱隘若是戲弄他們,戲弄海族,那不等奧賽爾動手,跋掣就會處理了邱隘,用以震懾其他宵小之徒,以正視聽。

  在旁的邱隘放下心,這在他看來是目前這種情況下最好的一種結果。

  他不怕失敗後被奧賽爾懲罰,因為世界上沒有完全的計劃,既然他借助奧賽爾之手擊敗摩拉克斯,就必須要承擔相應的風險。

  邱隘忽然回想起幾千年前摩拉克斯最初探索契約意義時說的話,雙方皆有同等的付出,契約才能夠成立。現在這種情況,不就是和建立契約一樣嗎?成功,他的計劃達成,失敗也不過是生命終結。

  笑了一下,邱隘感覺這很有意思,他想看看似乎已經改變很多的摩拉克斯知道他的想法後的反應。

  慶幸他終於懂了契約的意義,還是認為他玷污了公平。

  邱隘在魔物們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跟著奧賽爾和跋掣來到殿內的高台,再向下就是更深的海。

  那是普通魔物無法到達的位置,所以基本上不存在被探聽的可能。

  奧賽爾一躍而下,跋掣到底比他細心點,主動用水元素裡捏了個氣泡罩住了邱隘。

  「他真下去了,要知道以前可只有八虯大人能去的地方。」眼看邱隘去了深海,有的魔物一下子急了。

  那只魔物正好在寒濁邊上,後者聽到這話目不斜視,但心裡忍不住嘆氣。

  因為過去八虯能和奧賽爾一同去深海,是因為八虯能適應那個深度,換做其他的魔物,去那麼深的海底早就自爆身亡了。

  「寒濁,你為什麼要為那個邱隘說話?」湊上來的螭打斷了寒濁的嘆息,他很不滿,「如果那家伙不來,你是最有可能接替那個位置。」

  在之前八虯可是十分的信任寒濁,信任到很多魔物都已認定假如八虯出事,那麼接替大將位置,為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分憂解難,管理內部事務的肯定是寒濁。

  而大部分魔物還是對寒濁比較服氣,至少與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邱隘做比較,他這麼多年干了不少正事。更重要的是,寒濁不與任何海族派系有聯系,他處理事務完全是照章辦事,特別的公平。

  所以很多魔物雖因寒濁不通融吃虧,可他的對手面對同樣的事情,也不會獲益。

  「能坐到哪個位置,全看奧賽爾大人的意思,與我的意圖無關。」寒濁冷冷的說道。

  周圍偷聽的魔物,一聽他這麼說不由的有些佩服。

  反正他們是做不到如此的清高。

  「寒濁大人真是這麼想?」同樣在旁聽的羅霄質疑道,「那可是大將,整個海族又有幾個大將。」

  海族的大將基本上等於陸上的真君,千百年來,能被加封為大將的奧賽爾追隨者寥寥無幾。

  與成為海族大將相比,做真君都要簡單些。

  寒濁沒有回答,他反問羅霄,「羅將軍既然這麼說,那你一定很希望能成為大將。」

  這話無疑是戳到羅霄的痛處,他的出身讓他基本上與大將無緣。

  羅霄臉上當即陰了下來。

  在邊上的螭眼看兩邊要打起來,身為始作俑者的他趕緊溜了。

  螭自認為對寒濁有幾分了解,對方雖然表現的事事不計較,可卻對於看不慣的事和看不慣的人,他絕對會想方設法的報復回去,而且對方明知是個坑,卻必須跳進去。

  在螭剛溜到邊緣,奧賽爾的妻子跋掣從海淵中浮出。

  魔物們紛紛行禮,在海中跋掣是和奧賽爾平起平坐,是萬不可輕視的對像。

  「寒濁。」她叫出這個名字後,其他魔物們的視線均若有若無的落在藍紋冰蛇的身上。

  「屬下在。」寒濁不卑不亢的應聲。

  「我命令你,帶隊去海邊,殺掉那些人類,有證據表明,那些人類早已叛變璃月。」

  跋掣這個邀請讓海族其他魔物意外,他們本以為這次寒濁會升職。

  以他這次保衛海族後方的功績,就算做不夠大將,也夠再官升一級,結果怎麼突然就派給他一個剿滅的活。

  寒濁是海族內少有的,近乎純粹的文職人員,他沒有上過戰場。

  是讓他繼續攢功績?好直升大將?

  一些魔物意識到這點後,當即嫉妒起來。

  「在下領命,跋掣大人,恕在下有個小小的請求。」寒濁抬頭直視著那只有著有著三個頭顱的海獸。

  跋掣示意寒濁可以提。

  「在下能否親自挑選誰與我同去?」

  這個要求不過分,跋掣立刻同意了,實際上她本就不贊同讓寒濁去做剿滅這個工作。

  先前寒濁迎擊海族後方的功績有目共睹,不給他獎賞,反而給他更多的工作會讓其他海族成員灰心。

  寒濁感謝完跋掣後,立刻說出他這次剿滅人類要帶走的成員,「請羅霄將軍與我同行。」

  「嘖,他還是沒變。」在邊上的螭看著臉色更加陰沉的羅霄,心裡感慨讓你惹寒濁,現在被報復了吧。

  螭推測寒濁要趁著這次難得的出征,把羅霄解決掉。

  「可。」跋掣早先聽八虯說過,羅霄曾經在會議上當面挑釁寒濁,所以她認為寒濁可能存在報復心理。

  跋掣盯著寵辱不驚的寒濁,這次的計劃只要能成功,她會親自為這條冰蛇封以海族大將之名。

  以回饋他為削弱摩拉克斯實力的付出,以及沒有辜負八虯對他的信任。

  在剛剛深海下,邱隘說出他的計劃,那就是用車輪戰消磨摩拉克斯。

  外人皆看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無所不能,似力量無窮,但他們沒想過,即使再堅硬的岩石,在過度連續的擊打下也能損壞。

  車輪戰這個提議在邱隘前不是沒有魔物提過。

  問題在於,摩拉克斯不是沒有幫手,說是車輪戰,最終都會演變成群毆。

  不知從何時起,這片區域裡的戰爭方式改變了。

  哪怕到現在奧賽爾還是很難適應這種下到凡人,上到魔神,全部動員出動的新打法。比如這次他就萬萬沒有預料到,摩拉克斯會用陣法,與若陀一起直接封印八虯。

  放在以前哪會這樣的事,一向是魔神與魔神搏鬥,仙人和魔物鬥法,至於人類根本沒資格上戰場。

  可現在摩拉克斯麾下由凡人組成的千岩軍,都能算是影響戰局的存在。

  邱隘表示他早在先前的戰場上看出爭鬥方式的變化。

  對於這點邱隘認為不影響自己的計劃,摩拉克斯是個相當在意公正的魔神,這是他所執掌的權柄對他的影響。

  邱隘告訴奧賽爾,他會制造一個必須由摩拉克斯單獨出手解決,不能讓其他魔神插手的事件,以此消耗他的實力。

  在這個事件中,作為摩拉克斯對手的存在需要夠強。

  而這片區域唯一還能稱得上強者,且不是摩拉克斯隊友的魔神,除去奧賽爾,那麼只剩下一位。

  那就是奧羅巴斯。

  當時邱隘很直白的對奧賽爾說,他觀察過周圍的環境,發現最近奧羅巴斯停留在一處海邊的村落,疑似對那個村落實行庇護。

  那個村落雖然屬於璃月的管轄,但因過於靠近海邊,所以信仰海族。

  這種爭議之地是奧賽爾可以發難的借口,對村落出手,摩拉克斯知道情況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當摩拉克斯發現奧羅巴斯對璃月境內的村內實行庇護後,這件事情的性質就變了,他和奧羅巴斯一定會爆發衝突。

  跋掣聽到這裡反問邱隘,奧羅巴斯雖高傲,卻不愚蠢,他在發現這是海族所做的事後,不會聯合摩拉克斯報復海族嗎。

  這個問題早在邱隘預料之中。

  「在這場戰爭,沒有魔神能中立,摩拉克斯能容忍奧羅巴斯任意游蕩,一定是和奧羅巴斯簽訂過契約,明確過他不會加入任何一方,不然以摩拉克斯的性格早就出手將其趕走了。」

  「所以當摩拉克斯知道,奧羅巴斯為在璃月境內,為信仰海族的村落提供庇護時,你覺得他會覺得這是奧羅巴斯倒向海族的證明嗎?」

  「奧羅巴斯又會向摩拉克斯證明他自己沒有倒向海族嗎?」

  「答案是不會,契約之力的權能會不停的提醒摩拉克斯,奧羅巴斯所作所為違約,而奧羅巴斯的行事風格不允許他向摩拉克斯講述自身的立場。」

  這樣下來,這兩位魔神一定會起衝突。

  不過邱隘同樣提醒奧賽爾,如果摩拉克斯和奧羅巴斯沒有如他設想的那樣簽訂契約,那這個行為或許會促使奧羅巴斯倒向摩拉克斯。

  因此奧賽爾要想清楚用不用他的計劃。

  最終奧賽爾接受了,高風險意味著高收益,反正他不在乎多一個對手。

  在確定奧賽爾接受自己的計劃後,邱隘提議讓寒濁去做剿滅村落這件事,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寒濁都出了最大的力,這份榮耀足夠封住海族內部的悠悠之口,讓寒濁受封大將,接替八虯的位置。

  邱隘說著是因寒濁先前替他說話,所以想送給他一份功績,實際上他想看看那條冷酷無情冰蛇會如何行事。

  他手軟了,證明他有異心,他不手軟,那他如果是臥底,那以後可就再也無法回到璃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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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原神)身為魔神我在璃月搞建設》作者:小心麻雀【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