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綜漫)橫濱的大空》作者:喵不可失【完結+番外】

悠于 2023-11-18 10:32

第96章

  中原中也語氣有些不好地開口,「喂,夏油。」

  目光緊緊地盯著在尤尼腳邊勾著大尾巴掃了掃的白貓,語氣低沉,「那什麼五條,是跟你一樣大的家伙嗎?」

  夏油傑沉重地點頭,「悟是我的同學,按理說他現在跟我是同齡。」

  雖然不知道兩邊世界的流速,但是看五條悟的樣子,就知道這家伙這些年變化都不大。

  「五條先生是餓了嗎?」尤尼彎下腰試圖把白貓抱起來,雙手卡在前肢處用力向上提,看起來蓬松的白貓頓時被拉成長條,後腿還牢牢地粘在地上。

  墨鏡微微下滑,露出那雙漂亮的眼眸,白貓得意又愉悅地甩了甩尾巴。

  顯然,尤尼怎麼都提不起來這貓,就是它故意在使壞。

  貓咪的身體柔軟得像液體一般,就算五條悟不刻意用無下限去擋著她,只要它極力放松身體她就很難抱起它。

  尤尼無奈地與那雙藍眸對視,「只吃甜品不吃正餐是不行的,就算是貓貓也會蛀牙的。」

  是這樣沒錯。

  白貓五條悟雖則是昨天才被尤尼撿回來,實際上它出現在橫濱多久,其實並沒有人清楚。

  由於長相漂亮,毛發蓬松柔軟,即便不愛讓人碰到,它也能靠著美貌不愁吃喝。

  比起正餐和肉類,這貓更偏好於甜食,無論是糖果還是蛋糕,它統統都來者不拒。

  坐鎮在甜品店蹭吃蹭喝,順便充當美麗的看板貓,五條悟的小日子過得不可謂不美滋滋。

  直到它在櫥窗中看到尤尼經過時,才頓時想起它好像是個人來著?

  變成貓流落到異世界的原因暫時還沒辦法查明,但是尤尼可以把它送回原本的世界啊!

  畢竟上次他跟夏油傑就是這麼被送回去的。

  甩著蓬松的大尾巴,白貓動作輕盈地跳下櫃台,衝出甜品店直接撲向尤尼,在少女的腿將將抬起時,順勢往後一倒,虛弱地喵了聲。

  可謂是正大光明地碰瓷。

  尤尼著急又擔憂地蹲下來,伸手輕輕碰了碰貓咪,「是生病了嗎?」

  毛絨絨的爪子虛弱地搭在尤尼的手上,白貓低了低頭,小墨鏡滑落下來露出一雙璀璨動人的藍眸,目光瑩瑩地看著她。

  「喵——」白貓這麼拖長了聲音。

  尤尼微微遲疑了下,伸手碰了碰貓耳朵,薄薄透著粉意的耳朵敏感地抖了抖,白貓歪頭蹭了下她的手,拼命地用藍眸看她。

  像是在說,快帶它回家吧!它很乖的!

  負責照顧了白貓幾天的甜品店店員跑出來驚訝道:「小白居然在撒嬌?」

  她認真地打量了下尤尼,推測道:「你是小白的主人嗎?這孩子在我們店裡呆了好幾天了。」

  尤尼露出了個迷惑的神情,她垂眸看了看歪著身子躺在地上,露出柔軟蓬松毛量的白貓,「……不是的,我們家已經有貓了。」

  「誒?」店員頓時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她還是第一次見白貓主動蹭人,還以為這肯定就是白貓的主人了。

  「喵喵喵!!!」原來還躺在地上撒嬌的白貓,頓時生氣地站起來大聲地喵喵叫,像是想讓尤尼收回她剛剛的那番話。

  「……不過我想我應該認識這孩子。」

  尤尼對上白貓的眼眸,彎了彎眉眼叫道:「五條先生?」

  「喵!」Bingo!

  白貓五條悟高興地昂起頭來應道,在店員看來就是在回應喊它的人。

  它果然沒看錯人,它就知道尤尼肯定能認出來!

  ……

  如此這般之後,尤尼跟甜品店好好交涉了一番,用盡了身上的零花錢才把白貓最近在甜品店的消費結清,這還沒算上看它可愛,客人們白送它的甜品。

  整只貓愜意地窩在尤尼的肩上,像圍脖一般從這頭繞到了那頭,長長的大尾巴垂落下來,尾巴尖愉悅地輕晃著。

  尤尼擔憂地小聲念叨,「五條先生最近是只吃了甜品嗎?不好好吃正餐會營養不良哦。」

  慵懶的貓貓微眯著眼睛,一副快要睡著完全沒聽進尤尼的話,它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喵……喵……」白貓又低又困的隨意叫了兩聲。

  無敵的五條悟不會被區區的甜品被打敗。

  尤尼無奈地笑了笑,「這麼快就睡著了。」

  毛茸茸的白貓掛在身上,看起來很大一只,其實並不算重,比起肉肉讓貓體積看起來龐大的是它身上的毛發。

  把白貓五條悟帶回去的時候,尤尼還擔心過它不能跟三花貓老師好好相處,幸甚三花貓似乎因為年長對於體型比它大上一倍的年輕白貓並不計較。

  蘭堂和Reborn更是不會提出什麼異議,唯一讓尤尼苦惱的就是白貓太能消耗甜品了。

  就算五條悟並不是一只真正的白貓,它也太能吃了,而且是毫不節制的那種。

  「……五條先生,從昨晚到現在就只吃甜品。」尤尼為難地捧著臉,看著蹲坐在地上賣萌的白貓。

  她彎下腰摸了摸白貓的腦門,從口袋裡摸了塊小餅干給它,苦惱著說:「要怎麼才能讓五條先生不把甜品當作正餐呢?」

  白貓欣然地昂頭咬住小餅干,尖利的小牙齒咬得哢哢作響,尾巴怡然地擺了擺。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這沒停的喂法,這貓根本不可能騰出肚子去吃正餐吧?

  而且,它內心應該是人吧?!怎麼一點節制力都沒有,還拼命勾引小姑娘?

  夏油傑拍了拍他的肩,無奈地搖頭嘆道:「悟就是這樣的性格,我跟他相處三年都沒見他改過。」

  在某些時候總是會炫耀自己那身漂亮的皮毛,對於贊美會毫不謙虛地一概全收。

  中原中也看著尤尼擼了擼貓,又想從口袋裡把烤好的小餅干塞給白貓,眉頭跳了跳,出聲轉移她的注意力。

  「尤尼,今天我們不是還要學意大利語嗎?」說到這,中原中也就不禁腹誹,他又不去意大利,為什麼要學意大利語?

  單單是語言類的,Reborn就給他安排了英語、法語、意大利語以及他的母語日語鑒賞。

  光是看著課表都能讓中原中也手抖的程度,但Reborn是這麼說的,「中也,尤尼能在一年之內掌握意大利語、日語,你也可以的吧?」

  說著這話的小嬰兒,面上笑嘻嘻的,實際上已經把愛寵變色龍變成的手.槍拿在手裡頂了頂帽子。

  中原中也憋屈,這誰能說得出不啊?

  Reborn的教育方式就是,硬往死裡學,學不會就去死。

  超級亂來的教學方式,就算中原中也沒去過學校也知道那裡的老師不會用死來威脅學生學習。

  最終中原中也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我盡量。」

  為了達成Reborn的目標,中原中也不得不額外抽時間找尤尼補課,畢竟法語是她的母語,意大利語速成方面她也頗有心得。

  「是的,」尤尼忙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貓毛,把整個身子掛她腿上去扒拉她腰上小口袋的白貓薅下去,「再不去Reborn叔叔就要生氣了。」

  爪子在地上踩了踩,白貓著急地繞著尤尼,粉嫩嫩地肉墊扒拉了她好幾下,大聲地喵喵叫。

  「五條先生也很想念夏油先生吧。」指尖幫白貓把滑下來的小墨鏡往上推了推,尤尼眉眼彎彎地笑道。

  白貓回頭看了眼夏油傑,似乎有些生氣又負氣地往草坪上一趴,扭頭不去看他。

  尤尼解下系在腰間的小口袋,裡面裝滿了她剛烤好的小餅干,遞上前給他,「夏油先生,五條先生就拜托你了。」

  狐狸樣的紫眸往背對著他,尾巴不耐煩地甩來甩去的白貓五條悟看去,夏油傑有些哭笑不得。

  該說真不愧是悟嗎?就算變成了貓,也不會缺少甜品。

  湛藍的眼眸旺藍明媚,少女彎起眉眼的時候燦爛若春花般動人,她小心地湊過去道:「要快點和好呀。」

  夏油傑接過餅干的手一頓,他微微愣了愣。

  「中也君,我們快走吧。」尤尼後退一步,回過頭拉住中原中也的手就往大房子裡跑。

  「要跑快點了,剛剛為了抓五條先生花了太多的時間。」尤尼這麼急急地說道,臉上卻還帶著滿滿的笑意。

  鈷藍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中原中也一臉無奈,「話是這麼說,不過尤尼你看起來倒是很興奮的樣子啊。」

  被少女拉住的羊之王,周身紅光一亮,反握住她的手,「——來。」

  中原中也帥氣的臉上帶著些許笑意,牽著尤尼踏上了面前的空氣,像是有著無形的階梯一般,每一步都踩得極穩。

  猶如大海一般美麗的眼眸微微睜大,尤尼露出了一臉驚嘆的神情,她高興地看向中原中也,「這也是重力嗎?」

  中原中也哼笑了一聲,「遠遠不止呢。」

  他還要再說什麼,視線掃到站在窗口處,手上握著個綠色小錘子的Reborn,連忙收起臉上的得意,「快跑快跑!Reborn守在窗口了!」

  被中原中也的話嚇得一驚,尤尼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拉著一路往前跑。

  站在窗台上的Reborn掏出了懷表,不急不緩地倒數著,「十、九、八……」

  中原中也頓時臉色一變,攔腰抱起尤尼就往裡面衝——

  「……一。」Reborn扣上懷表,轉頭看向安全著陸的中原中也和尤尼,一臉可惜道:「我還想著這次中也君會遲到,早就准備了有趣的懲罰呢!」

  中原中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點都不有趣啊喂!」


第97章

  筆尖戳了戳手上的本子,看不懂、意大利語好難。

  中原中也悄悄挪過去看向尤尼,潔白的紙張上寫滿了筆記和注釋,一看就跟中原中也的進度完全不同。

  察覺到中原中也的視線,尤尼趁著Reborn背過身時,衝他眨了眨眼,小聲問道:「中也君,是有哪裡看不懂嗎?」

  鈷藍色的眼睛懨懨地垂落,中原中也嘆了口氣,「……不是哪裡,是都看不懂。」

  且不說學一門外語要費多少心力,只說中原中也現在要同時學三門外語,經常學著學著就會把它們搞混,十分讓人頭疼。

  尤尼歪了歪頭,略略思索了下,「我記得中也君在日語鑒賞和法語上學得比較好,是因為喜歡詩歌嗎?」

  相比較於英語和意大利語,中原中也對法語的敏感度確實要高上不少,就尤尼的觀察他對於日語和法語中憂郁唯美的詩詞更感興趣。

  中原中也頭痛地揉了揉赭發,不確定道:「是吧?就是覺得裡面有些句子讀起來很有味道。」

  日語是他一直使用的語言先不說,法語他確實是因為裡面一篇從法語翻譯過來的詩詞,從而對法語產生興趣。

  不過即便如此,中原中也還是會時不時把裡面的一些語法搞混。

  「是不是該找些意大利的詩詞入手呢?」筆帽戳了戳臉頰肉,尤尼露出了有些苦惱的神情。

  「倒也不用這麼……」麻煩。

  中原中也話還沒說完,原本背對著他們的Reborn轉身甩出一截短短的粉筆,他警覺地側頭一躲。

  Reborn勾了勾嘴角,「反應速度有長進了嘛。」

  他剛剛甩出的粉筆可不是單純扔出去,包裹了晴之火焰的粉筆帶有活性的特性,可不是隨便能躲過去的。

  中原中也略顯高興地別扭道:「畢竟體術課上也不是完全沒有……」

  話沒說完,比剛剛還要迅猛的粉筆折回來砸中了中原中也的後腦,砸得他整個人撲在桌子上。

  Reborn假作惋惜地搖了搖頭,「看來還是要再練練啊。」

  中原中也郁悶地伸手摸了下腦後變作齏粉的粉筆,赭發上坑狀的白色粉末集中在一個位置向四周濺射開,手一抹粉撲簌簌地往下掉。

  「……為什麼轉回來的時候,威力反而更大了?」他還以為這次躲過去就沒事了。

  中原中也暗暗嘆了口氣,要不是Reborn他們為了鍛煉他的體術,嚴禁他在課上使用重力,只能依靠自身的反應進行躲避,他也不至於每次被弄得那麼狼狽。

  「這就要靠你自己去發現了。」Reborn露出了個深不可測的微笑,黑黝黝的大眼睛中帶著些許笑意。

  顯然中原中也在他教過的三個學生裡,算是最好教的一個,可惜的是這樣作為教師的樂趣難免就被剝奪了很多。

  不過令人值得高興的是,他可以解鎖更多的玩法。

  中原中也警覺地一抖,敏銳地看了看周圍。

  「怎麼了嗎,中也君?」尤尼疑惑地看他。

  中原中也遲疑著道:「……沒什麼,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

  除卻文化課,Reborn有時也會心血來潮地加上些學校裡的社會實踐活動。

  不過今天他選的是——家政課。

  換上了一身復雜和服的Reborn,搖了搖手上的折扇,稚氣的小臉上貼著卷卷的胡子,故作深沉道:「優秀的意大利人不僅僅要懂得尊重女性,還要學會為家人分擔家務。」

  「所以——中也今天的任務就是,跟尤尼學會做檸檬派!」

  中原中也克制不住地想吐槽,「說到底我也不是意大利人啊,為什麼要用意大利男人來舉例?」

  折扇擋在臉前,Reborn無辜地道:「因為你的老師我是意大利人啊。」

  所以教授他意大利作風有什麼問題嗎?

  中原中也頭痛地扶了扶額,問題就在這裡。

  不知道是不是蘭堂和Reborn之間的相互較勁,他們在上課的時候總是會強調法國和意大利的行事作風,並試圖把他們思想塞給他。

  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快停下用學生較勁這種幼稚的行為啊!

  「中也君,先把衣服換了吧?」小頭巾包住長發,身上系著可愛圍裙的尤尼歪著頭笑道。

  她左手拿著貓貓圍裙,右手拿著同款的狗狗圍裙,開心地問他,「中也君喜歡哪一個?」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為什麼家裡會有那麼多圍裙?」

  而且看尺寸,都不是蘭堂他會穿的。

  尤尼笑嘻嘻地回道:「Reborn叔叔說今天要帶中也君上家政課,我昨天就是出門去買給中也君穿的圍裙啦!」

  少女露出有些苦惱又有些高興的神情,「因為貓貓和狗狗都很可愛,所以就都買了回來。」

  湛藍的眸子晶亮閃閃發光地看著他,像是在說快選一個吧!哪個都可以!

  中原中也看著兩條可愛到與他氣質一點都不符的圍裙,嘆了口氣拿走了印著狗狗的圍裙,「就這個吧。」

  尤尼看了看被剩下的貓貓圍裙,「啊,我還想看中也君穿貓貓圍裙呢。」

  雖然狗狗圍裙也很可愛就是了。

  中原中也微垂著頭,雙手背在身後系著圍裙,「下次穿貓的吧,反正料理這種事也不是只學一次吧?」

  雙手托著小頭巾的尤尼歪了歪頭,笑得甜美可愛,「說的也是呢。」

  她順手幫中原中也攏了攏赭發,較長的額發用夾子別在一旁,純白的頭巾包住赭發在腦後綁了個活結。

  「這樣就算准備完成啦!」

  袖子挽到手肘處,尤尼細致地給他介紹料理台上的材料,一步步地告訴中原中也應該怎麼做。

  「黃油軟化、加進去……打發……」中原中也動作僵硬拘謹,輪到打發的時候,完全沒想起手邊的電動打蛋器,拿著蛋抽就是一頓攪和。

  「……中也君太緊張了。」尤尼伸手戳了戳中原中也繃緊的肌肉,「放松放松,檸檬派沒有中也君想像中那麼難。」

  中原中也一頓,渾身的力氣一卸,他嘆了口氣,「我就是怕浪費了這些材料。」

  尤尼之前做的檸檬派,他是吃過的,但是上手做這樣的料理,他還是第一次。

  要知道中原中也的料理水平也就是煎蛋、切個菜,做成三明治的水准,再多的也不能對他這個為生活奔波的人要求太多。

  因此,就算尤尼步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還是不免會緊張。

  尤尼想了下,敲了敲手掌笑嘻嘻道:「那我就給中也君施個一定會成功的魔法吧!」

  鈷藍色的眼眸驚訝地眨了眨,中原中也疑惑地反問,「一定會成功的魔法?」

  尤尼笑著點了點頭,伸出食指在料理盆上轉了幾圈,嘴裡還嘀嘀咕咕地說著讓人聽不懂的咒語。

  「這樣就可以啦!」她雙手一合掌,歪頭笑得明媚可愛。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將信將疑地挑了挑眉,「這樣就好了?」

  尤尼點點頭,指了指其他的材料,「中也君不信的話,就接著做下去試試吧?」

  「……好。」是少年不確定的語氣。

  藍盈盈的眸子中映出中原中也的身影,看著他笨手笨腳地過篩低筋面粉,略顯粗魯的動作揚起些許面粉,他皺著眉抬起手用手臂上的布料蹭了下臉。

  少女的目光溫柔而包容,雙手在身前交握,輕聲鼓勵他,「中也君做得很好。」

  步驟和方法他都記住了,剩下的就是心態和專注程度了。

  略顯拘謹和緊張的情緒在一步步順利完成的過程中逐漸得到緩解,中原中也本身又是學東西很快、專注度也高的人,克服了一切問題檸檬派對他來說就不算上什麼難題了。

  「中也是挺好的,」不知道何時換回西裝的Reborn端著咖啡抿了口,在看到尤尼嘴角弧度止不住揚起的時候,接著道:「所以真的不考慮下我的建議嗎?」

  先下手為強,把他變成情人!

  尤尼哭笑不得,「Reborn叔叔,別再開這種玩笑了。」

  Reborn輕嘖了聲。

  海藍的眼眸輕垂下來,尤尼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中也君只是一時失去了目標而已,但這只是短暫的。」

  她看著中原中也在廚房中忙忙碌碌、轉來轉去的樣子,微笑中帶著些許祝願地說,「他很快就會再次找到值得他獻出熱情、忠心與所有的存在。」

  曾經那個存在是羊,之後的那個存在也必定是中原中也不惜付出全部都會堅定守護的。

  黑黝黝的眸子看著尤尼,Reborn帶著點認真問她,「尤尼,你就沒想過成為那樣的存在嗎?」

  中原中也對尤尼的好感有多高,身邊的人都能看出來,若是她開口中原中也一定會答應她的。

  ……畢竟他現在正處於最迷茫的時刻。

  尤尼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溫柔而堅定的神色,「那樣的話,對中也君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她彎了彎眼眸,歪頭笑著說:「我希望中也君可以幸福啊!」

  少女的聲音輕而堅定,臉上的神情就像真正的大空般能包容安撫一切、像極了那個早早逝去的摯友一般。

  Reborn暗暗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在中原中也想通之前,我們會繼續給他上課的。」

  畢竟看出中原中也內心的茫然,主動拜托他們教授中原中也的人也是尤尼。

  自家孩子那麼誠懇地拜托他們幫一把中原中也,身為大家長的蘭堂和Reborn又怎麼忍心拒絕呢?


第98章

  「叮——」烤箱發出清脆的響聲。

  中原中也小心地彎下腰探頭看了看烤箱內的情況,戴上厚厚的隔熱手套打開烤箱門,把烤盤拖出來,看著微微泛著焦黃、色澤誘人的檸檬派。

  他稍松了口氣,高興道:「這是成功了啊?」

  等等、也不一定,萬一只是外表好看、聞著香呢?

  猛地甩了甩頭,中原中也決定把檸檬派端出去給尤尼看看。

  「尤尼,派好像烤好了——」他這麼喊道。

  原本正在低頭跟Reborn說話的尤尼抬眸看過來,笑意盈盈,「我就知道中也君一定能行的!」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蹭了下臉,帶著些許催促的意思,「——嘗嘗看?」

  刀切下去的時候,酥皮發出了好聽誘人的聲音,尤尼歪頭看了看側面,並沒有出現夾生或是裡面還是餅皮的狀態。

  叉起一小塊在面前轉了轉,中原中也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尤尼的動作,心髒微微提起,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把檸檬派塞進嘴裡,尤尼歪了歪頭,微微沉吟了會。

  「不好吃?」中原中也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失落,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派,手指扒拉著盤子轉了幾圈。

  怎麼會這樣?

  他明明都是按步驟、等等!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尤尼,少女秀美可愛的小臉上滿是笑意,只見她雙手合十,笑靨如花,「中也君的檸檬派很好吃,多謝款待!」

  中原中也忽地松了口氣,抱怨著道:「你跟誰學的這麼壞心眼,我差點以為哪裡做錯了……」

  話說一半,中原中也的視線落在Reborn身上,聲音一頓。

  「有什麼問題嗎?」享受著尤尼幫忙切下來的檸檬派,Reborn一派悠閑地問道。

  鈷藍色的眸子默默挪開,中原中也聲音降了一調,「沒、沒什麼。」

  真要說尤尼跟誰學得這麼惡劣,也只能是Reborn了。

  他的惡趣味可是讓中原中也印像深刻。

  看出了中原中也吞下去的話,Reborn也不介意,他就是喜歡看到學生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看來中也在家政方面很有天賦,家政課可以多安排幾次了。」

  中原中也有些懷疑地看向桌上檸檬派,真的有這麼好吃嗎?

  以為失敗了的時候,會感覺失落,但是被說很成功的時候,中原中也又會忍不住心生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哄他?

  「味道真的很棒哦!」尤尼歪著頭,話語中滿是真誠和贊美,「表皮焦香酥脆、內陷柔軟甜蜜帶著點檸檬清爽的口感,是我吃過最棒的檸檬派了。」

  中原中也被誇得不好意思,羞澀又有些高興道:「檸檬派會成功也是因為尤尼准備好的材料和配方吧,哦、還有那個魔法!」

  非常神奇,尤尼必定會成功的魔法真的讓他一點都不緊張了,而且還成功地做出了美味的檸檬派。

  尤尼眉眼彎起,忍俊不禁,「中也君真的很可愛啊。」

  「誒?」中原中也微微愣住。

  根本沒有什麼魔法,全都是中原中也做得好。

  不過、尤尼笑嘻嘻地搖了搖頭,「沒什麼,有了那個魔法中也君以後做什麼料理都會很順利哦!」

  迅速地拋去疑惑,中原中也很快高興起來,「那很厲害啊!」

  大概是因為知道尤尼的世界有些不同於異能力的力量,對於尤尼口中的魔法,中原中也倒是很輕易就相信了。

  「中也君也來嘗嘗自己的手藝吧?」尤尼彎著眉眼給他切了塊下來,正要遞給中原中也時,一道白影一閃而過,奪走了尤尼手上的派。

  中原中也怒視過去,「喂!」

  擁有漂亮皮毛的白貓抖了抖身上的毛毛,三兩下就把派給吞了下去,得意地擺了擺尾。

  「這家伙看著真是讓人火大。」中原中也咬了咬牙,某些方面很有原則和好心的少年,因為對方貓的樣子反而不好跟它計較。

  夏油傑追著白貓五條悟跑進來,一臉頭痛道:「抱歉,沒看好他。」

  悟在挑釁別人這方面的功力,真的是日益增長。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挑了挑眉,「你手上不是有餅干嗎?」

  怎麼還讓貓跑進來,搶派吃了?

  夏油傑苦笑著晃了晃空空的小袋子,嘆了口氣,「如你所見,悟趁我不注意,一下子全部吃了。」

  並且吃完了之後也完全沒有要和好的意思,可是他當年掉到這個世界也不是故意的啊。

  「……也不容易。」中原中也帶著點微妙的同情道。

  爪子在桌上踩了踩,白貓正要過去霸占整個檸檬派,身體突然被抱了起來,動作輕柔、手上沒有繭子,毫無疑問把他抱起來的就是尤尼。

  「喵喵。」白貓假作無辜、撒嬌地拖長了聲音,試圖讓尤尼放開它。

  雖然少女沒把它徹底抱起來,但是她就這麼卡住它的前肢,也讓它很不好行動。

  尤尼低頭看著貓,認真地教訓,「五條先生不可以這麼霸道,檸檬派是中也君烤的!」

  貓貓身子扭了扭,想從尤尼手上掙開滑下去,嘴上還不停撒嬌地喵喵叫。

  手臂干脆環過去,抱緊白貓,尤尼搖了搖頭,「不可以。」

  語氣雖然還是溫柔的,卻非常堅定,一聽就讓人知道毫無轉圜之地。

  小墨鏡微微滑落些許,白貓哀怨又著急地看著中原中也和夏油傑一塊接著一塊吃著檸檬派,發出可憐巴巴的叫聲。

  尤尼不為所動,垂眸認真地看它,「五條先生剛剛把餅干都偷吃完了吧?」

  她之前明明告訴過白貓五條悟,這是它今天一天的零食,吃完了就沒有別的了。

  貓胡須動了動,毛蓬蓬的大尾巴掃了掃尤尼的手臂帶來微微的癢意,白貓討好賣萌地叫了聲,「喵。」

  「呃、尤尼,讓他吃吧。」尤尼還沒心軟,倒是中原中也先認輸了。

  那雙仿佛蘊藏著浩瀚星空的貓眼一直盯著他們這邊,眼淚好像都快要掉下來了,對於弱小一向容易心軟的中原中也妥協了。

  就算心裡清楚白貓是跟夏油傑差不多大的人類,但是單純看著它可憐的樣子,真的很難讓人不心軟。

  畢竟它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只真的貓啊。

  「真的可以嗎?」尤尼略顯猶豫,白貓卻感覺到她稍松下來的動作,柔軟的身體靈活地滑下去,重新落在地上抖了抖毛發。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瞬,看著後腿一蹬就踩著夏油傑的丸子頭,蹲坐在他頭上的白貓,嘴上叼著檸檬派,貓嘴得意地高高揚起。

  「要不還是給他買個籠子吧。」他這麼認真地提議。

  尤尼哭笑不得,「中也君,五條先生是人類啊。」

  把變成了貓貓的人類關在籠子裡,這不太妥當吧。

  中原中也一臉深沉,深深地嘆了口氣,似乎很可惜的樣子。

  .

  坐在高高堆起的集裝箱上,昂貴的大衣下擺隨意落在身後,身上到處纏繞著繃帶的少年垂眸,翻過一頁書,神情安靜而專注。

  一聲粗暴的巨響,倉庫的大門被推開。

  形容狼狽的男人喘著粗氣,神色慌張地不斷回頭,嘴唇不住地顫抖,「沒有、沒有追上來……」

  他抖著手把大門關上插上閂,期間沉重生鏽的大門發出的響聲都能讓他驚懼不已。

  「別聽到、別聽到,千萬別聽到……」

  仿若祈禱般,神經質的喃喃自語,男人縮在門後,雙手緊張地扭在一起,雙眼緊閉。

  一片寂靜中,他頓時感覺他的聲音在這個倉庫中竟也顯得那麼吵雜讓人心慌,他忍不住胡思亂想他剛剛說話的聲音是不是很大,他是不是已經被發現了。

  「啪噠。」這時皮鞋落地的聲音,以及翻書的聲音在男人耳邊無限放大。

  他滿臉驚恐地抬起頭,透過倉庫最上方射進來的光隱隱約約才能看到一個身影,他無聲地瞪大雙眼,「你、你是什麼人?」

  翻書的動作頓了下,太宰治像是抱怨卻又極為平淡的聲音響起,「真是失禮啊,明明是我先來到這裡的。」

  恐懼在心中蔓延,明明聽聲音對方不過是個不大的少年,但他卻克制不住地感覺心慌。

  「不過、可以請你說下關於那個組織的事嗎?」太宰治合起手上紅白封面的書,書脊輕輕敲了敲手掌,臉上勾起一抹笑容。

  他踏出一步,輕輕跳下一層,走到月光能照耀到的地方,鳶色的眸子中沒有一絲的光亮,嘴角卻高高地揚起,像是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不明之物偽裝成人類的樣子。

  「我記得你是已經快要取得代號的成員?」他這麼笑著問,「我看過你的代號備選,是——麥卡倫,對嗎?」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他為什麼會知道組織內部的信息?!

  是組織裡有港口黑手黨插入的人還是……

  「……你說這些也沒用,我是不會背叛組織的。」手指用力地扣住掌心,男人嘴上說著強硬的話,聲音卻帶著止不住的顫抖。

  這個少年、是魔鬼!

  明明他已經快要取得組織的代號,得到那位大人的賞識,卻在執行最後一個任務的時候被他抓到了行蹤。

  太宰治輕笑了一聲,撫掌輕拍,「令人敬佩的忠心。」

  滿滿的嘲諷意味激得男人的怒氣和恐懼不斷上湧,他怒吼一聲拔出了腰間的槍,狠狠朝太宰治扣動扳機。

  高速旋轉的子彈擦過少年纏著繃帶的脖子,鮮血瞬間暈染出來,染濕了雪白的繃帶。

  太宰治垂眸碰了碰脖子,發愣地看著手指上的鮮血,「頸動脈啊……」

  還真是可惜,就差那麼一點了。

  他突然覺得有點無趣,不想再看這個男人強撐起來的樣子,他懨懨地扔下句,「這個人就交給你們了。」

  什麼?

  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下,男人舉著槍的動作顫抖,他正要回過頭時,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伴隨著男人的慘叫,代表異能的光芒在倉庫中爆發,絢麗而耀眼。


第99章

  相比較於中原中也還在跟著Reborn和蘭堂上課,每天奔波忙碌於學業,似乎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之後的方向,太宰治對於黑衣組織的滲透和特攻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手上嘩啦啦地翻著資料,太宰治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一個組織裡有那麼多臥底,竟然還能讓FBI、CIA、公安這麼多國安組織警惕,也就說明還有很多真本事沒拿出來吧?」

  雖然黑衣組織暫時只派出了部分有代號的成員潛伏進橫濱,更多的力量還沒浮出水面,按理說港口黑手黨只要把這些人清除,讓黑衣組織跌上一個大跟頭,他們就會知情識趣明白橫濱不是他們能動的蛋糕。

  但是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森鷗外推崇的先下手為強,可不允許他放著這麼大個威脅在眼前,更別說黑衣組織中還有大量人才值得收攏,就算只勸降幾個高層回來,對港口黑手黨來說也是大豐收。

  鋒利的飛鏢尖針戳進指腹,滲出絲絲鮮血,太宰治微微眯了下眼睛,「麥卡倫知道的情報挖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鳶眸一轉落在盡頭處的飛鏢靶子上,幾張黑衣組織成員的照片被釘在上面,其中最邊上的就是麥卡倫的側面照,血紅的塗料在他臉上畫了個巨大的叉。

  手指捏住飛鏢漫不經心地晃了晃,太宰治隨意甩了出去,扎進了一張照片上,他晃晃悠悠地走過去看著被選中的照片,嘴角揚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

  「那就從他開始吧……」

  .

  純白的貓貓窩在尤尼懷裡,狠狠地凶走了想要靠過來的咒靈犬,「喵!」

  爪子像做窩一般在抱枕上踩了踩,翹著大尾巴轉悠了兩圈,安心地臥了下去,被擋在墨鏡後的貓眼半眯著,打了個哈欠。

  尤尼認真地打量了它好一會,遲疑著道:「五條先生的思維是不是越來越像貓了?」

  總感覺五條貓貓來到家裡後,整天都像只普通的貓一般吃吃睡睡,若不是它只會吃甜品不吃貓糧,以及時刻會開著的無下限,尤尼都要以為他忘記自己是個人了。

  夏油傑拿著逗貓棒的動作頓了頓,托住困倦的貓貓頭左右看了下,又把墨鏡扒拉了下來,五條貓貓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他倒抽了口氣,「好像確實是這樣。」

  要知道還在生氣中的五條悟不可能讓他動手動腳,必然是貓性占據了上風才會任由自己被困意打敗。

  「這下問題嚴重了。」夏油傑臉色凝重地喃喃。

  因為五條貓貓並不願意跟夏油傑回羊,無奈之下他只好在尤尼的邀請下在蘭堂宅住了下來,連帶中原中也也跟著在這裡住了幾個晚上。

  畢竟總不好他和貓都留在這裡,就剩下中原中也一個人回去羊的基地,這樣聽起來未免也太可憐了。

  「有什麼辦法能讓悟恢復嗎?」夏油傑順手揉搓了下毛茸茸軟乎乎的貓腦袋,陷入了沉思。

  尤尼跟著低頭想了想,「如果是異能的話,我知道有個人能幫上忙。但如果是術式的話,就必須要五條先生回去原來的世界才能恢復。」

  藍眸略顯擔憂地垂下,五條悟現在的身體消耗不小,他的力量太過強大,若不是變成了貓,必然很快就會被世界排斥出去。

  但是變成了貓顯然對他的影響也很大,平日活動的時候都是貓性占據上風,代表人性的一面則被壓制了下來。

  夏油傑臉色微變,「……回到原本的世界才能恢復嗎?」

  之前他出於逃避的心理,一直沒問尤尼怎麼才能回去,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讓五條悟恢復成人,迫在眉睫。

  握住大空奶嘴,尤尼歪頭笑了笑,「別擔心,五條先生一定不會有事的。」

  溫暖的光芒自奶嘴中亮起,尤尼沉浸下心神,順著五條貓身上的牽絆去感應那個世界,緊閉的雙眸低聲喃喃,「……在靠近、那個世界正在靠近這裡。」

  暖融融的感覺讓五條貓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仿佛撫開心頭的迷霧一般,不用睜開眼睛就能感覺到正在搓他臉的人是夏油傑,貓嘴毫不猶豫地張大咬了下去。

  夏油傑才因為尤尼的話愣了愣,就被五條貓咬住了虎口,氣笑了捏住貓貓頭,「悟你真是混蛋!」

  他在這裡費心幫他想辦法,這貓趴著呼呼大睡不說,醒了還要來咬他。

  結實有力的貓後腿一蹬,白貓輕松地掙開了夏油傑的手,得意地抖了抖身上的白毛,嘴角勾起一個挑釁的弧度。

  夏油傑看著虎口處的牙印,抽了抽嘴角。

  這家伙還得瑟起來了,干脆就這麼讓他當貓別變回來算了。

  奶嘴上的光芒緩緩弱下去,尤尼睜開雙眼,輕吐了口氣,安撫地衝他們笑下,「夏油先生原本的世界正在向這邊靠近,五條先生或許很快就會恢復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靠近過來的世界是要與這個世界融合的,就連尤尼也很難說兩個擁有不同特殊能力的世界融合後會產生什麼變化。

  世界與世界之間的碾壓對撞繼而融合,會讓很多人的命運產生偏移。

  毛茸茸的貓爪子抬起,柔軟的肉墊踩了踩尤尼握在奶嘴上的手,五條貓昂頭衝她叫了聲,像是在安撫她一般。

  尤尼微微失笑,「謝謝你,五條先生。」

  .

  中原中也不住地往尤尼那邊偷瞟過去,金黃色的亞空間方塊狠狠地把他砸飛出去,咬著牙悶哼了一聲。

  蘭堂坐在懸於半空的亞空間方塊上,幽幽地嘆了口氣,「中也,戰鬥中不能分心這中事還要我教你嗎?」

  金綠色的眼眸瞥了眼坐在角落處的尤尼幾人,聲音中帶著些許笑意,「雖然我知道你很好奇尤尼那邊在干什麼,但是現在是上課時間,跑神是禁止的。」

  中原中也被說得一噎,抬手擦了下嘴角處溢出來的鮮血,鈷藍色的眼眸像野獸一般狠狠地盯著蘭堂,「……這中事不說我也知道。」

  「眼神不錯,這才有點戰鬥的樣子。」蘭堂笑著贊揚道。

  代表重力的紅光在身體表面亮起,中原中也蹬地跳起,一記凌厲的鞭腿橫掃過去,在被蘭堂擋住的瞬間變換了好幾次攻擊。

  倏地被活性化的子彈向他射來,中原中也險險地避過,震驚地看向Reborn,「不是一對一嗎?」

  槍口頂了頂帽檐,Reborn一臉無辜道:「我看中也手還插在兜裡是還有余力的意思吧?」

  「就忍不住加入了!」說到最後,他還捏著嗓子賣了個萌。

  中原中也忍不住怒道:「不要這中時候賣萌啊!」

  他低頭看了看從口袋中抽出來的拳頭,眉頭皺了皺,「我不是在保存實力,只是我的身體裡有股連我也控制不住的能量。」

  那股暴戾的能量讓他不敢盡情地放手戰鬥。

  Reborn和蘭堂對視了一眼,他勾起嘴角,「可不要小看你的老師們。」

  一個世界最強殺手和一個歐洲諜報員,對付現在的中原中也足夠了。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側頭挑釁地看了他們一眼,「那老師們可千萬要壓住我。」

  若是隨意讓那股能量爆發出來,這裡大概會變成第二個擂缽街吧。

  「真會說大話啊。」Reborn哼笑了一聲,加入了戰鬥中。

  ……

  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中原中也被蘭堂和Reborn聯手錘了一頓。

  尤尼在中原中也身邊蹲坐下來,小心地推了推他,「中也君?」

  渾身狼狽倒在地上的中原中也含糊地應了聲,臉埋在地上,頭也不抬,大字樣趴在地上的手上還套著藍手環。

  「……好累。」他咕咕噥噥地說。

  尤尼彎了彎眼眸,輕撫了撫微卷的赭發,眸光溫柔瀲灩,輕聲道:「辛苦了,好好休息下吧。」

  她就在這裡陪著他。

  一手環住曲起的腿,一手輕撫著赭發,尤尼歪頭枕在膝蓋上看著中原中也,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伸向中原中也的手上赫然也戴著條藍手環。

  正是中原中也幾年前送給她,已經有些許褪色了的手環。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啊?」中原中也臉藏起來,聲音低低悶悶地問。

  「誒?」尤尼有些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

  搭在地上的手抬起握住尤尼的手腕,落在他發上的手柔軟溫柔,帶著安撫和寧靜的味道,少年悶悶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剛剛在跟他們說什麼?我看到奶嘴亮起來了。」

  「不是答應我不會再隨便用了嗎?」

  尤尼臉上的神情一怔,眉目緩緩柔和下來,海藍的眼眸溫柔而動人,包容而真摯,「中也君是在擔心我嗎?」

  她眉眼彎起,笑意盈盈,「我有好好遵守跟中也君的約定,剛剛並不是在為五條先生他們預言。」

  握著她手腕的手微松,中原中也抽回手的時候碰到了熟悉的觸感,他愣愣地抬起頭,露出一張帶著青紫淤痕的俊臉。

  「……你還帶著這個啊。」他微微有些愣怔地看著尤尼手上的手環。

  手環褪色成有些黯淡的樣子,正中的盤羊標記卻依舊鮮明、肅穆。

  尤尼笑嘻嘻地看著他,「因為這是中也君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啊。」

  雖然並不正式、也不昂貴,但是卻包含著中原中也希望她能平安長大的美好祝願,就像對羊的每一個孩子一樣。

  他嚅囁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以為現在只有我帶著這個了。」

  手不自覺地松開,尤尼輕輕一掙就能掙開他的手。

  少女略小上一號的手推開他卷縮起的手指,手掌輕貼上去,松松地扣住中原中也的手背。

  「那我們現在就是一國的了。」她這麼笑著說道。


第100章

  醫藥箱打開放在一旁,尤尼托著中原中也的下頜,小心地在他臉上塗著藥水,海藍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紅腫的傷處。

  冰涼的藥水蹭在中原中也臉上時,癢得他想抬手蹭一下,眉心剛皺了下,就被尤尼的尾指戳了戳,她嘴角揚起無奈的弧度,「不要總是皺眉呀,會很快變成老爺爺的。」

  說著尤尼又笑了下,「不過中也君就算變成老爺爺,也一定會是最帥氣可愛的老爺爺吧。」

  鈷藍色的眼睛眨了眨,中原中也顯得有些莫名,他跟著不服氣道:「等那時候尤尼也會變成老奶奶吧?」

  眼珠子轉過去落在少女嘴角的笑意上,中原中也想了想補充了句,「是最可愛愛笑的老奶奶。」

  尤尼噗嗤一聲笑出來,笑意盈滿藍眸中,「那還真是謝謝中也君的誇獎了。」

  一起變成老爺爺、老奶奶啊,聽起來真不錯呢。

  藥水塗好後,尤尼挽了下鬢發,俯身湊過去,輕輕吹了吹少年臉上腫起的硬塊,神情認真而專注。

  輕軟飄忽的風落在痛處,酥酥麻麻的癢意升起,中原中也的睫毛顫了下,擱在腿上的手下意識往後一撐想要躲開,視線轉開落在下方,他結結巴巴地開口,「不、不用吹了。」

  藏在赭發中的耳朵紅得發燙,就算不上手摸中原中也都知道是什麼樣,他急急地慌張道:「差不多就可以了,這種小傷口隨便塗點藥就能好。」

  他甚至不敢看那張近在咫尺的秀美臉龐,臉上常常會揚起的燦爛明媚的神情,就算閉緊雙眼他也能想到尤尼笑起來的樣子。

  明媚而燦爛,包容又溫柔,若要讓中原中也給予一個定義的話——

  璀璨耀眼、比一切都要美好的孩子,也是與他完全不同的存在。

  「上藥是為了讓中也君的腫包快點消去,理論上來說對著傷口吹氣並不能讓它好得更快,」尤尼的聲音頓了頓,帶著滿滿的溫柔與笑意,「但是我不僅想它快點好,還希望中也君受傷後不會痛,是出於這樣的期望才會對著傷口呼呼。」

  習慣了中原中也戰鬥訓練會受傷,但是她也希望他能輕松些。

  「……」中原中也微微愣住,眸中映出尤尼的樣子。

  她歪著頭彎了彎眼眸,「中也君不是說過我的魔法很厲害嗎?現在閉上眼睛,我再給中也君加個增加勇氣的魔法吧。」

  中原中也別扭地嘟囔了句,「我可不缺勇氣。」

  「說得也是呢,那就是必勝的魔法吧!」她這麼隨意地改了口,笑眯眯道。

  中原中也眉毛挑起,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的樣子。

  同樣是代表成功的魔法,但是之前尤尼可沒讓他閉眼,雖是這麼想著他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我閉上眼了,然後呢?」眼前一片黑暗,中原中也耳邊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

  柔嫩的手捧起他的臉頰,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想往後縮一下。

  「請不要動。」失去了視野變得更為敏銳的聽力,頓覺尤尼的聲音像是在耳邊響起。

  柔軟得像花瓣一樣的觸感在額上一沾即走,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中原中也愣愣地睜開眼,看著坐回他對面雙手放在身前的尤尼,伸手摸了摸額頭,「剛剛那是什麼?」

  尤尼彎著眉眼,笑靨如花,「是魔法!」

  .

  這次世界融合的速度,來得比尤尼想像中還要快,帶來的影響也更大。

  橫濱內開始出現類似咒靈的生物,由負面情緒聚集而起的怪異存在,扭曲而恐怖藏在巨大的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似乎並不會直接傷害人類,卻會間接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

  像是情緒變得更加敏感、暴躁,身上莫名會感到疼痛難忍之類的。

  「悟,咒靈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了。」夏油傑的神情莫名有些沉重,他神色凝重地看著橫濱上空大團的陰雲。

  那麼龐大的怨氣等它真正成型的時候,必然會變成特級咒靈,若是形成了領域還會更麻煩。

  不知道何時跟夏油傑和好了的五條貓精神抖擻地站在他肩頭,墨鏡後的眸子深深地注視著城市中的負面情緒,高亢悠長地叫了聲,「喵——」

  許是因為世界正在試探碰撞,原本被貓性壓制住的人性再次翻了上來,鋒利的爪子彈出來在爪下的布料上扒拉幾下,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夏油傑忍俊不禁,「也對,對於悟來說,咒靈才是我們最熟悉的存在吧?」

  他伸手撓了撓貓下巴,笑著道:「我們也很久沒合作了吧?准備准備在橫濱大干一場吧。」

  「喵!」回應他的是五條貓高昂興奮的叫聲。

  狐狸樣的紫眸笑吟吟地看著橫濱,松快偷懶了兩年,也是該振作起來把城市裡這些肮髒的存在好好清掃一遍了。

  「可惜現在沒有窗,我們要靠自己來觀測橫濱裡的咒靈了。」不過幸甚的是,橫濱是兩個世界融合交彙、碰撞的第一次變化,除了這裡其他地方暫時還不會出現咒靈。

  只是一座城市的咒靈,他和悟這對曾經最強的搭檔足以控制住。

  與此同時,同樣得到了消息的森鷗外卻顯得有些頭疼。

  咒靈是由負面情緒生成的存在,橫濱的黑暗面、混亂便是滋生它們的溫床,要是任由它們在橫濱中亂來,這對港口黑手黨來說可是很不利的。

  「這次世界融合是沒辦法阻止的嗎?」森鷗外背著手側過身看向尤尼,神情溫和平淡,話中的意思卻若有所指。

  尤尼搖了搖頭,平靜地看著他道:「沒有辦法,早在幾年前世界就出現過融合的征。」

  只不過那時候她還能用奶嘴的力量讓兩個世界稍微隔開些許,現在卻不可能再像當初一般。

  一來是尤尼的火焰不允許她這麼做,二來是世界融合已經算是大勢所趨,雙方吸引彼此想要吞並彼此,這已經不再是代表時空點一樣的阿爾克巴雷諾大空能干預的存在。

  森鷗外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就知道能自己解決的事,尤尼都不會特意來事務所這邊找他。

  由於那年因為先代首領的屠殺令,森鷗外與尤尼做下了約定,他負責解決屠殺紅發孩子的禁令,尤尼需要付出的只是十年內的三次預言。

  聽起來森鷗外像是要冒更大的風險,但是這個約定中有個前提,若是尤尼預知到了足以影響橫濱、影響港口黑手黨的未來,請先知會他一聲,好讓他做好准備應對。

  「中也君,你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森鷗外這麼笑吟吟地問道。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這次尤尼來港口事務所是中原中也陪她來的,還是Reborn特意指名讓他陪著尤尼一起到港口大樓去找現任的港口首領。

  中原中也迷惑,「港口黑手黨什麼時候換的首領?」

  由於森鷗外的保密工作實在做的優秀,除卻事務所內部的人,極少有人知道首領之位已經換成了他身邊那個小小的私人醫生。

  Reborn卻隨意搪塞了他一句,「那也是你認識的人。」

  中原中也一愣,他認識的人?

  黑黝黝的眸子瞥了他一眼,Reborn仿佛隨意地說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但是就算尤尼是准干部蘭堂的養女,她也不可能見到港口首領吧?除非那個人知道尤尼的預言能力。

  中原中也身形動了動,試探性問了句,「Reborn你是想讓我……?」

  他眉頭高高挑起,抬手在頸前一橫,「這樣嗎?」

  Reborn嗤笑一聲,揮著列恩變成的錘子狠敲了下中原中也,「別自作聰明,去到你就知道了。」

  ……所以Reborn的到了他就知道了,指的是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變成了森鷗外?

  眼神有些奇怪地看向森鷗外,中原中也不住地打量他,他到底是怎麼從一介私人醫生變成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森鷗外溫和地笑了下,「中也君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盡管問。」

  他是這麼說的,作為尤尼護衛同樣一路暢通無阻上來的中原中也,開口問他,「你從什麼時候當上港口首領的?」

  他心裡隱隱有個猜測,但是因為實在太過荒謬,反而不敢相信。

  森鷗外托著下頜想了下,看向尤尼,「要跟中也君說實話嗎?」

  深邃的紫眸中滿是笑意和探究,注視著與他地位平等的少女。

  尤尼輕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無奈,「我已經答應過中也君,不會再瞞著他了。」

  所以要不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中原中也,就要看森鷗外的了。

  森鷗外顯然有些驚訝,失笑道:「沒想到尤尼竟然會這麼快妥協,那我也不瞞著了,是我把先代殺死的。」

  「就用我隨身的手術刀割開了他的氣管,送走了重病在身、苟延殘喘在這個世上的先代首領。」曾經的醫生,現在的港口首領笑著,毫不避違地說出來不能讓組織內的人知道的實情。

  鈷藍色眸子狠狠一震,顯然中原中也也沒想到森鷗外會突然扔出這個仿若□□一般的重要消息,他神色有些復雜,「你就不怕我會跟港口黑手黨中的人說嗎?」

  森鷗外故作意外地看他,笑吟吟地問,「那你會嗎,中也君?」

  在知道他和尤尼之間明顯有著交易的時候,讓他這個天然的盟友受到重創。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他好一會,良久才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會。」

  不管是為了尤尼,還是為了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港口黑手黨,他都不會這麼干。

悠于 2023-11-18 10:32

第101章

  那天與森鷗外的談話,說不上愉快不愉快,中原中也直到離開港口黑手黨,還是沒明白尤尼和Reborn為什麼要讓他知道港口首領已經換人了。

  是的,中原中也在看到森鷗外的時候,才明白他們的用意。

  他作為護衛跟上港口大樓最頂層,與尤尼一起見森鷗外,重點並不是為了保護尤尼,而是森鷗外作為港口現任首領的這個認知。

  在離開前,森鷗外還向他發出了加入港口黑手黨的邀請。

  雖然羊已經不在,港口黑手黨也換了個首領,但這也不是中原中也會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理由,他有些莫名又有些不愉地拒絕了他。

  森鷗外也沒在意地笑了下,仿佛只是隨口一說。

  「那麼現在對於咒靈,普通人是真的沒辦法傷害它們嗎?」接著他轉回了原本的話題,神情有些苦惱地問。

  就算是異能者能消滅咒靈,也比不知道何時才會出現的咒術師要好。

  尤尼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我和中也君都沒辦法看到咒靈,即便它們都是實實在在地存在於此。」

  不過沒有咒力的人就是無法看到、祓除它們。

  森鷗外微微陷入沉思,「也就是說在世界完全融合之前,我們只能假裝對咒靈的存在毫不知情嗎?」

  毫無應對的手法,只能就這麼看著它們在橫濱中慢慢形成。

  尤尼卻笑著搖了搖頭,「橫濱中並不是沒有咒術師。」

  森鷗外有些意外地看向尤尼,年紀不大的少女只是微笑著看他,並沒有向他解釋那個神秘的咒術師到底是誰。

  鈷藍色的眼睛瞥了尤尼一眼,中原中也眨了眨眼,咒術師指的是夏油他們嗎?

  夏油傑先不論,五條悟變成了貓,總不可能還能祓除詛咒吧?

  「可以的哦。」尤尼笑盈盈地說道。

  就算變成了人畜無害的大貓貓,五條悟也會是最強的咒術貓貓,祓除咒靈什麼的自是不在話下。

  森鷗外溫和又無奈地笑道:「尤尼對於橫濱現在的局面是早有准備了嗎?」

  秀美的小臉上盈滿笑意,尤尼只是笑嘻嘻地看著他,並不答話。

  雖然Reborn他們都不在,但尤尼總歸是個合格的家族首領,對於談判之類的事她也是在家族中接受過培訓的,不該泄露出去的事,絕不會透露分毫。

  即便那個人是她的同盟。

  對於尤尼微笑著沉默拒絕回答,森鷗外也不顯得很意外,「如果是這樣的話,組織這邊的行動也該加快些了。」

  留給太宰治的時候已經不多了,作為人類在世界的面前真的非常渺小,他們能做的事並不多。

  但是守護好橫濱這座城市,卻是他們所有人都會為之行動的。

  ……

  離開港口黑手黨後,中原中也好奇地問尤尼,「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港口首領已經換人了?」

  尤尼笑嘻嘻地輕快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中原中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他驚訝地重復,「從一開始?」

  他震驚地喃喃,「那個地下醫生到底當上港口首領多久了啊,這個消息瞞得可真夠嚴實的。」

  不過仔細想想,便是身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消息也算不上靈通,不知道這件事似乎也並不奇怪,更別說這還是港口黑手黨上下齊心協力隱瞞下來的。

  尤尼彎了彎眼眸,雙手背在身後,歪頭問他,「中也君對於現在的港口黑手黨是怎麼看的呢?」

  海藍的眼眸中盈滿了美好的瀲灩光彩,直直地看向他時讓少年不禁心下漏了一拍。

  他慌慌張張地扭過頭,「有、有什麼看法,我感覺沒什麼不一樣。」

  充其量就是看起來比以前低調了很多,現在高瀨會的人都要抖起來了,大概也是見港口黑手黨最近情況不妙,沒空鉗制他們。

  而作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因為羊解散了,對於裡世界的事也不怎麼關心便又囂張起來。

  腳步輕快地往前邁了兩步,尤尼輕聲道:「那中也君可以從現在開始觀察了。」

  中原中也一愣,鈷藍色的眼眸眨了眨,似乎有些不明白尤尼的意思。

  她伸手點了點自己,笑意盈盈道:「觀察我和森先生有什麼不一樣。」

  作為基裡奧內羅的首領以及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以中原中也這個前任羊之王的目光去觀察。

  中原中也遲疑了下,「……是作為黑手黨首領方面嗎?」

  尤尼笑著點了點頭。

  他的神色有些微妙,說實話他從來都不覺得尤尼像是黑手黨首領,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這樣。

  像是看出了中原中也心中的想法,尤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就算是黑手黨首領也會有很多種哦,我們並不都是夜之暴帝那樣的首領。」

  中原中也的神情顯然有些不相信,眉頭高高地挑起,漂亮的鈷藍色眼睛專注得看著她。

  「我還沒跟中也君說過我的世界吧?在我的世界中,最負盛名的黑手黨都集中在意大利的西西裡島,其中最強的黑手黨家族就是彭格列。」

  中原中也有些茫然,「蛤蜊?」

  為什麼會有黑手黨把家族的名字叫做蛤蜊?

  尤尼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彭格列家族最早是初代首領Giotto所創立的,他們最開始的初衷是為了保護當地的居民不受混混和惡棍們侵擾,自發成立的一個自衛組織。」

  「而我的家族基裡奧內羅成立的原因也與此相似,都是以家族中初代首領的姓氏作為家族的名字,只不過相對比強盛的彭格列,基裡奧內羅要更加隱於裡世界中並不為大多數民眾所知。」

  柔軟溫暖的聲音娓娓道來,讓中原中也不禁入了神。

  家族中的首領世代都是優秀的巫女,同樣是流傳百年的黑手黨家族,她們卻並不因實力強大而出名,更為人所知的是她們的預言能力。

  「……而Reborn叔叔則隸屬於彭格列家族,」尤尼說到這裡彎了彎眼眸,看著中原中也不敢置信的樣子,「是不是很驚訝?」

  他點了點頭,神情微妙道:「我一直以為Reborn也是尤尼家族裡的人。」

  「阿爾克巴雷諾中的七人全都隸屬於不同的組織,而Reborn叔叔他們也被稱為世界最強的嬰兒。」

  聽到這裡中原中也不禁產生了新的疑問,「阿爾克巴雷諾都是像Reborn那樣的嬰兒,那為什麼尤尼你……?」

  剩下的話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神情中的疑惑卻幾乎要溢出來。

  她昂頭看著前方,輕聲道:「因為阿爾克巴雷諾大空身上背負的詛咒是不一樣的。」

  少女柔軟的聲調極輕,仿佛一個不注意就會消失在風中。

  .

  雖然尤尼說橫濱的咒靈會有人負責清除,但森鷗外也不可能對此什麼都不做。

  太宰治對於黑衣組織的行動進一步加快,仿若鋪天蓋地的蛛網一般,就算是負責潛伏進港口黑手黨的蘇格蘭也深深地感受到組織此刻面臨的壓力。

  雖則在琴酒和貝爾摩德眼中,蘇格蘭身為組織潛伏進港口的臥底還沒暴露,組織並不是毫無翻盤的勝算,若有必要的話就讓蘇格蘭去刺殺太宰治。

  但無論是出於公安的立場還是組織的臥底,蘇格蘭都不敢輕舉妄動。

  太宰治不對他動手到底是因為沒發現他是臥底,還是因為某些原因暫時還沒對他動手,就連蘇格蘭都說不准。

  不過蘇格蘭曾經在組織中見過太宰治,明明只是個半大的少年給他的壓迫感卻不輸於琴酒,那只鳶色的眼眸看過來時深沉壓抑,有那麼一瞬間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危險、太宰治給他的感覺就是危險,比之他見過的強大異能者還要危險的黑暗氣息。

  正如現在這般——

  「長野桑是嗎?」太宰治勾著嘴角停在他身前,身後跟著黑蜥蜴的廣津柳浪等人。

  蘇格蘭暗暗警惕起來,臉上卻不顯露,「是的,太宰先生。」

  他不敢開口問太宰治突然叫住他是為了什麼。

  不動聲色地掃過周圍,黑蜥蜴的人在太宰治停下跟他說話時已經悄悄堵死了他逃跑的去路,蘇格蘭心下暗暗叫苦。

  黑發鳶眼的少年卻狀似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這麼緊張啊,我又不會吃人。」

  蘇格蘭苦笑了下,他是不會吃人,但是他干的事比吃人可恐怖多了。

  就連那個被公安、FBI、CIA等多個組織警惕的黑衣組織、烏丸集團中的高級干部都對太宰治忌憚不已,他怎麼可能不緊張。

  這個少年有著超絕的智慧和天生對犯罪的敏感,一旦走上了歪路絕對會是公安需要警惕的頭號對像。

  「我聽說了哦,你會進蘭堂桑手下是尤尼推薦的吧?」他這麼笑吟吟地問他,眸光卻深得透不出一絲的光。

  原本收斂著眉目的廣津柳浪都不禁抬頭看了他一眼。

  緊張的情緒湧上來,掌心微微汗濕,蘇格蘭卻裝作一無所覺般低著頭,「……我並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按理說,太宰治的職位並不比蘇格蘭要高,他完全可以不對他使用敬稱。

  但是……

  蘇格蘭小心地觀察太宰治的反應,俊秀的臉上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樣威脅之色,他心下稍松口氣,莫約只是對他有些懷疑來試探一下。

  「大概是有些懷疑,所以來試探下,你是這麼想的對嗎?」太宰治笑吟吟地看著他,鳶眸落了他一眼,就像帶著高高在上的審視,在他耳邊留下了一句話。

  蘇格蘭呼吸頓時一滯,他愣愣地看著太宰治帶著黑蜥蜴的人離開。

  他剛剛說的是——

  「……組織中的蘇格蘭還是、公安的諸伏景光?」


第102章

  距離太宰治上次爆了他身份的事沒過多少,蘇格蘭果然就接到了琴酒的命令,鏟除港口黑手黨中的太宰治,給港口黑手黨一個教訓。

  蘇格蘭苦笑無奈,且不說太宰治連他老底都給掀了,單說那個少年在港口黑手黨中連准干部都算不上,還有更多他沒接觸到的更強大的干部、准干部,憑什麼認為失去了一個太宰治,港口黑手黨對組織的威脅就不存在了。

  至今蘇格蘭都想不明白,太宰治當初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尤尼便是蘭堂的養女,也不至於能影響到他被引薦入港口黑手黨,他不禁想起當初在診所時的那番對話,相比較於無害普通的尤尼,那個醫生給他的感覺要更危險。

  手指在簡訊上敲了幾行字,眸光落下來默默地看了會,蘇格蘭又把這段話全都刪除了。

  潛伏進形勢混亂的橫濱,加入港口黑手黨是組織給予他的任務,若是在這時候隨意聯系安室透,很難保證他會不會被一起牽扯進這個局中。

  最重要的是,蘇格蘭無法摸清太宰治的底細,他看起來只是個出身、來歷都不明的少年,但他那令人畏懼、忌憚的聰慧才是讓蘇格蘭畏首畏尾的根源。

  「組織的任務不可能執行,但是港口這邊……」

  蘇格蘭默默陷入沉思,必須要想個辦法把這次的任務推開,現在太宰治在他眼中的危險性比琴酒還要高。

  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貴。

  琴酒確實可怕,但是在事情還有轉圜之地的時候,蘇格蘭想他還是先避避風頭吧。

  與此同時,被蘇格蘭暗中揣測其可怕的太宰治——

  他正懶貓一樣趴在酒吧的吧台,側臉貼住木質的桌面,柔軟的臉頰肉被擠得堆在一起,手指無聊地敲著玻璃酒杯。

  「工作好無趣,什麼時候才能來點有趣的人啊?」他這麼拖長了聲音,有氣無力道。

  被削圓的冰球在吧台上方的燈光照耀下折射出晶亮的光彩,威士忌在燈光下看起來黃澄澄的、淺淺地蓋住冰球的一半。

  坐在一旁的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抿了口酒,轉頭看他,「工作不是進行的很順利嗎?這不是好事嗎?」

  他都聽說了,太宰治最近帶著黑蜥蜴抓住了那個組織中的人套出了不少情報,還利用那些情報隔空給那個組織找了不少麻煩。

  組織內部對他的贊譽很高,就連原本眼高於頂的干部們都開始派人接觸他了。

  太宰治懨懨地撇了撇嘴,「那種事怎麼都好啦,就不能有些有趣的事嗎?像是派人來刺殺、用炸彈埋伏之類的什麼都可以。」

  虧他還特意去點出了蘇格蘭的身份,結果他什麼都沒打算做。

  該說真不愧是公安裡的精英嗎?在那個時候都能穩住沒有露餡。

  要說那個組織唯一讓他覺得有趣的事大概就是組織內部的臥底吧?那麼龐大的一個跨國犯罪組織裡竟然潛入了FBI搜查官、日本公安、SA的人,就這樣一個每隔一段時間都能抓出幾個臥底和叛徒的組織,竟然還在國際上頗引人忌憚。

  還挺有意思的。

  「太宰君,恕我直言那些都不叫有趣的事,稍不留意小命就會丟掉。」順著樓梯緩緩走下來的青年推了推眼鏡,嚴謹正直的模樣讓人不敢隨意反駁他的話。

  阪口安吾在織田作之助旁邊坐下,頭痛地揉了揉額角,異能特務科中的任務繁重,就算橫濱目前看來一片安生也不可以輕易松懈。

  橫濱的上空出現了不明的能量團聚集,與異能力不同,只能檢測到它的危險性卻無法作出應對,光是這點都有夠他們忙的了。

  能來Lupin酒吧,還是阪口安吾的工作暫時能告一段落,從中勉強抽出來的時間。

  似乎有能對付那些奇異能量的人也在觀測記錄它們,他們身上的能量與那份聚集游散的能量極其相似,但卻更為凝聚與強大。

  通過城市中的錄像以及觀察能量的設備中,他們監測到那個叫夏油傑的人,在兩年前出現於擂缽街,似乎並沒有顯露什麼特別的能力。

  當然最讓異能特務科的人想不通的是,他身上有著與那股能量相似的存在,這勉強可以理解,畢竟世界那麼大真有什麼異能特務科中沒有收錄過的異能也不奇怪。

  但是……

  他身邊那只白貓也有那股力量,就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安吾,你來了。」太宰治趴著衝他舉了舉酒杯,臉上帶著淡淡的醉意。

  「我還以為下次看到你會是一年之後呢。」他這麼開玩笑的說道。

  雖然阪口安吾和太宰治、織田作之助分別隸屬於異能特務科與港口黑手黨,但是在Lupin酒吧中,他們都會默認拋去那層身份,不聊兩個組織之間的事。

  在這裡他們不論立場與身份,只是單純的朋友相交,離開了酒吧之後,他們又會是異能特務科與港口黑手黨的人,並不會有所交際。

  「還不至於忙到那份上真是讓你失望了啊。」阪口安吾平靜地接過酒保遞過來的威士忌,捏了捏鼻梁。

  就連他都搞不明白,明明是想休息放松的時候,為什麼會到酒吧裡跟太宰治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

  太宰治吃吃地笑了幾聲,「安吾在吐槽方面跟織田作真的是兩個極端啊。」

  一個總是忍不住會吐槽、一個怎麼都學不會吐槽。

  他們在Lupin酒吧默默相遇,離開酒吧後又互相裝作不認識,雙方之間默認下來的相處方式,竟也沒有被兩個組織之間的事所影響。

  太宰治會認識阪口安吾純粹是因為織田作之助之前去參加的收容計劃,作為政府的人員負責記錄孩子們的信息,機緣巧合之下他們在Lupin酒吧中相遇。

  阪口安吾不會去問織田作之助真正的工作,織田作之助他們也不會特意去探究阪口安吾到底是不是政府的人,在這裡他們都只是普通的酒友。

  「那麼無趣只能說些吐槽的話,還真是抱歉啊。」阪口安吾瞥了眼太宰治,公文包放在手邊。

  織田作之助動作頓了頓,木納的臉上透出些許茫然,「太宰在說的不是我嗎?」

  「哈哈哈哈哈,」太宰治笑得在吧台上打滾,「果然織田作和安吾都很有意思啊。」

  阪口安吾一臉想要吐槽又不知道從何吐起,「唯有這點並不想被太宰君說。」

  他感覺他的有趣跟太宰治口中的有趣絕對不是同一樣東西,他還不是很想知道太宰治口中的有趣到底是什麼。

  織田作之助反應慢半拍一般,他認真地想了想,「太宰的有趣難道不是誇獎的話嗎?」

  從語氣和字面聽起來都是好話,應該就是誇獎的意思……吧?

  看著太宰治笑倒的樣子和阪口安吾嘆氣的樣子,織田作之助默默喝了口酒。

  「來干杯吧!」太宰治突然坐直了身體,高舉著酒杯歡呼。

  阪口安吾看著他突然興奮起來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能問一下是為了什麼而干杯嗎?」

  他手撐著頭,鳶眸中在燈光下映出了些許光,笑著說:「為了我們三個人今天的相聚,還不夠嗎?」

  要知道他們的工作不同,休息的時間也不同,能三個人同時湊在一起喝酒的機會可不多啊。

  織田作之助低低地唔了聲,「確實,我很少會在酒吧同時看到太宰和安吾出現。」

  更多的時候是只有他們兩個中的一個,或是只有一個人默默地坐幾個小時誰都不會遇上。

  阪口安吾神情稍稍柔和下來,緩和了臉上那嚴肅的部分,他嘴角微微上揚,「理由很充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三人舉起一樣盛著威士忌的酒杯碰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

  夜色降臨,五條貓溜溜達達地抖著漂亮的皮毛走進尤尼的房間。

  貓咪的肉墊落在地上時悄無聲息,它歪著頭悄悄蹲在尤尼身後,大尾巴甩了甩正准備撲過去。

  尤尼就先一步回過頭來,笑吟吟道:「五條先生,今天也辛苦你們了。」

  她輕輕合上手中的日記本,側過身去看五條貓。

  長了這麼大個還是一樣愛聽好話的大白貓高興地昂了昂頭,抬起爪子踩住尤尼的腳背,「喵!」

  尤尼失笑,她伸手摘下了大空奶嘴,遞到五條貓面前,「今天也拜托五條先生好好保護奶嘴了,畢竟只有最強的五條先生才能守護好這個。」

  六眼對於還沒融合的世界來說,還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就算變成了貓,五條悟也不得不讓貓性暫時壓制住人性,得以減緩壓力。

  但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又要維持無下限又要對抗世界規則對他來說就顯得有些吃力了,把大空奶嘴借給五條悟是尤尼主動提出來的。

  用大空奶嘴特殊的特性去緩和夜晚五條悟的壓力,同時也避免尤尼在晚上動用大空奶嘴,偷偷給別的奶嘴傳輸火焰。

  白貓張嘴咬住了奶嘴上的緞帶,在房間裡繞了一圈,跳上了窗台角落處的枕頭堆,爪子在枕頭上踩了一圈,安穩地臥了下來,把奶嘴壓在毛茸茸的腹部。

  雖則尤尼沒有特意要求,但在某些方面還是很體貼的五條貓看出了奶嘴對於他們的重要性,借用大空奶嘴的同時也並沒有打算讓它離開尤尼的視線。

  純粹在貓性占據上風的夜晚,壓著奶嘴好好地睡一個安穩覺。

  漂亮的鑽藍貓眼看了尤尼一眼,五條貓叫了一聲像是打招呼一般,緩緩閉上了雙眼。

  尤尼也彎著眼眸,「晚安,五條先生。」


第103章

  世界正式融合的那天,來得比所有人預想中都要快。

  仿佛是一瞬間,又仿佛是漫長的世界變遷。

  感知力較高的人都感到了世界綻放出絢麗的火花,眨眼之後世界仿佛有了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變。

  原本在橫濱中聚起的負面情緒揉捏在一起,形成一只只等級或高或低的咒靈,上至最高等級的新生特級咒靈,下至最低等級的四級蠅頭。

  悄無聲息出現在橫濱的各地——

  靈動的金色蝴蝶發卡點綴在烏發上,扭曲猙獰的咒靈由附著其上的詛咒成型,身上滿是金屬鐵片,鋒利的邊緣帶著不詳的血跡,張嘴發出了陣陣嘶吼,「……正確……正確……」

  女醫攥緊了手上的手術刀,卻在看到咒靈頸上刻滿正字的鐵片時瞬間愣住。

  ……

  盤踞在港口似蛙似魚的龐大扭曲之物,蠕動著身體前進,留下大片黑色的粘液,頭上像是觸角一般的存在左右擺動。

  披著大衣帶著黑蜥蜴立在不遠處的太宰治,抬手在額前搭了個小棚,嘴上發出驚嘆,「嗚哇!這真的是醜的可以啊!」

  雙手負於身後,頭發銀白的廣津柳浪低聲道:「太宰先生,咒靈已經出現,是否按計劃行事?」

  鳶眼少年勾起嘴角,興致盎然地道:「當然,這是最好試探它們的時機了。」

  他抬手指向龐大的咒靈,下命道:「射擊——」

  ……

  濃稠烏黑的負面情緒扭纏在一起,變成粗壯猙獰的蟒蛇,雙目禁閉道道血痕勒在它身上,猩紅的蛇信吐出,張開的大嘴咧開大半個腦袋。

  夏油傑捂住鼻子,皺眉道:「好臭,這簡直就是八百年沒開過蓋的井底淤泥。」

  想想等下他還要把這東西捏成咒靈球吃下去,就忍不住臉色僵硬。

  他扭頭看向站在肩上的白貓,假惺惺地笑道:「悟還沒用過這幅身體祓除咒靈吧?這條大蛇就讓給你了。」

  白貓不滿地衝他大叫一聲,張嘴啃上了他的劉海,發出呼嚕嚕的威脅聲。

  「嘖,」夏油傑扯開白貓,抬手召出等級不下於大蛇的特級咒靈,抬眸眼神銳利,「算了,我也很久沒動過手,是時候活動下筋骨了。」

  .

  世界的規則已基本定下,除卻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本身感知力、靈感高的人也能看到咒靈。

  但異能力以及別的能力能不能像咒力一般祓除咒靈,還要實驗過才能知道。

  世界融合之時,尤尼正窩在書房裡,看著如墨水波動漸漸顯露在她面前的皮仔,她溫柔地笑了笑,「辛苦你了,皮仔。」

  似獅似犬的咒靈趴在尤尼腳邊,抬了抬頭立起一只耳朵,三只通紅的眼睛落在尤尼身上,皮膚光滑無毛,頭部卻圍了一圈鬃毛。

  它低低地嗚了聲,再次把腦袋壓在疊起的爪子上,細長的尾巴在身後甩了甩。

  「也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尤尼擔憂的目光投向窗外,聲音低低的。

  許是本身就對力量比較敏感,在世界融合即將要完成時,他們也開始察覺到世界的變化。

  尤其是夏油傑和五條悟,已經能感受到空氣中的咒力波動,根據咒力量記錄好哪些地方會出現咒靈以及咒靈的等級。

  特級咒靈不消說,自是由他們來處理。一級咒靈則交給蘭堂和中原中也,二級咒靈由太宰治帶領黑蜥蜴處理,剩下一些暫不足為懼的三四級咒靈,同時也是數量最龐大的,則交由同樣有觀測咒靈存在的異能特務科控制。

  「哢嚓——」門被推開。

  Reborn騎著魯仔走進來,拍了拍它的腦袋,昂頭對尤尼道:「相信他們,就算異能對付不了咒靈,要撐到夏油和五條過去還是沒問題的。」

  橫濱內就形成了一只特級咒靈,等他們祓除了之後,再分散去對一二級咒靈下手,才是最高效的。

  尤尼抿著嘴笑了笑,「說的也是。」

  現在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尤尼深吸了口氣,拿起五條悟放在她這裡的手機,摁下開機鍵——

  數不清的簡訊和未接來電瘋狂跳出來,索性五條悟手機性能極好,並沒有被卡住。

  還不待她反應,手機悅耳的鈴聲響起,尤尼抿了抿唇小心地戳了下接通鍵,捧著手機覆在耳旁。

  「悟你去哪了?窗報告橫濱出現了大量咒靈,需要派咒術師前去祓除。」低沉嚴肅的男聲自對面傳來。

  尤尼眨了眨眼,小聲回應,「五條先生已經在橫濱了。」

  「……」電話那頭沉默下來,顯然沒想到好不容易打通的電話竟是一個少女接的。

  夜蛾正道聲音放緩些許,「悟在你身邊嗎?能讓他聽電話嗎?」

  五條悟失蹤這半個月,咒術界差點亂了套,咒靈的數量激增,就連詛咒師們也在確定五條悟確實失蹤後,不再掩飾行蹤開始作亂。

  尤尼與Reborn對視了一眼,她細聲細氣地解釋道:「五條先生不在這裡,他現在正和夏油先生一起對付橫濱的特級咒靈。」

  而且,就算五條悟在這裡估計也接不了這個電話。

  畢竟它已經變成貓好一段時間,不僅完全沒有要變回來的征兆,還當貓當的非常樂在其中。

  「悟跟傑在一起?!」夜蛾正道失聲喊道。

  夏油傑在咒術界已經失蹤了兩三年,除卻他當年執行任務的地方還殘留著他的咒力殘穢,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若不是五條悟壓著,咒術界的高層們早已將其打為叛徒,發布特級詛咒師夏油傑的通緝令。

  但即便是如此,曾經前途光明的特級咒術師如今在咒術界內名聲也說不上好。

  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這個天資不下於五條悟的特級咒術師,他們對他的定義是——疑似叛逃咒術界。

  「是的、」尤尼遲疑了下,「請問是夜蛾先生嗎?」

  夜蛾正道沉默,這孩子連他的名字都知道了,很難說是不是五條悟事先知道他肯定會打這通電話過來,所以才把手機交給她。

  「……是悟跟你說的吧?橫濱的咒靈窗已經觀測到了,既然特級咒靈有悟他們對付,我們這邊也會相應派出咒術師去協助他們的。」

  尤尼稍松了口氣,笑著道:「謝謝你們,夜蛾先生。」

  直到掛斷電話,夜蛾正道都在震驚,五條悟身邊竟然還認識這麼乖的孩子,而且聽聲音也不是他當初收養的伏黑姐弟。

  Reborn盤腿坐書桌上,兩條短短的腿搭在一起,安撫地拍了拍尤尼的手背,「咒術師也察覺到了橫濱的異常,這麼看來祓除咒靈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尤尼勉強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咒靈能否被異能和槍械除去,尚未可知。太宰治負責的港口雖則觀測是二級咒靈,但是由於體型巨大也極不好對付。

  在咒術師派來的支援到前,橫濱真正的咒術師只有兩個人。

  ……

  「叩叩……」身後的窗戶傳來被敲響的聲音。

  原本乖順趴臥著咒靈犬站起來,呲著牙伏低身體,喉嚨中發出陣陣威脅的聲音。

  她微微一怔,順著聲音回頭看過去。

  披散的長發遮住臉龐,一身慘白的衣裙在空中無風自動,虛握著的拳頭一下一下地敲著窗戶,喃喃的低語隔窗傳來,帶著含糊不清的嘶啞,「……你在哪?」

  Reborn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看來我們這裡也進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油傑他們觀測漏了,竟然有只咒靈出現在院子裡。

  咒靈是領地性很強的生物,它們不會隨意離開誕生的地方,因此這只咒靈能出現在這裡,除卻是兩個特級咒術師觀測漏了,還有種可能性就是——

  咒靈是被人為放進來的。

  趴在帽檐的變色龍跳上嬰兒的小手,改變形態變成手.槍,Reborn拉了拉帽檐,壓下聲音,「……我出去試試它,尤尼你留在這裡。」

  尤尼抿了抿唇,點頭。

  Reborn拉開窗戶的瞬間,咒靈抬起頭,黑發向兩邊劃落露出光滑的臉龐,青白的皮膚繃得極緊,沒有眼睛沒有鼻子甚至連嘴巴也沒有,攏起的拳頭張開,掌心處的眼睛咕嚕地轉了幾圈落在尤尼身上。

  尤尼呼吸一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你在哪?」咒靈頸部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上下斷面用針線縫合起來,裂開口子說話的時候,黑色的線拽緊針口被勒顯出來。

  平舉著的掌心處嵌著一對眼珠子瞪得發紅,緊緊地盯著少女秀美的臉龐,聲音在喉嚨處咕噥,「原來你在這裡啊……」

  咒靈犬發出凶狠的咆哮,擋在尤尼面前,前肢伏低,後腿一蹬衝上前。

  被Reborn一腳踢了回去,他聲音肅起來,「留在這裡!」

  手指扣動扳機,子彈精准地落在掌心的眼睛、頸部的口子上,咒靈發出大聲的嘶吼,仿佛並不怕痛一般轉而撲向Reborn。

  「意大利男人的紳士風度可不會留給覬覦少女的咒靈。」Reborn哼笑了聲,接著又開了幾槍把咒靈引開。

  尤尼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呼吸不穩。

  被Reborn踹回房間裡的咒靈犬低低地嗚嗚了幾聲,蹭到尤尼身邊,似乎有些擔心地護著她。

  她伸手抱住咒靈犬的脖子,微微用力摟緊,「……我還好。」

  皮仔和魯仔把尤尼擠在中間,雖然身體涼絲絲的,卻給她帶來莫大的安全感。

  「謝謝你們,皮仔……!」

  絲絲沁涼落在尤尼的頸後,一聲幽幽的嘆氣聲讓她僵住了身體。

  「我的孩子,你在這裡啊……」


第104章

  尤尼身體僵硬地抱著皮仔,沒被抱住的魯仔轉過身呲牙發出陣陣威脅的低吼,猩紅的眼睛牢牢鎖定住突然出現的咒靈。

  「我的孩子,你在這裡啊。」幽幽的女聲帶著長長的嘆息之意,似乎並不把咒靈犬放在眼內。

  雪白的繃帶覆住她大半張臉,僅留下嘴唇的位置,紅艷艷的唇瓣飽滿豐盈,顏色鮮艷得近乎於刺眼,寬大的和服袖袍落下來。

  她低著頭湊近尤尼,冰涼的發絲落在露出的頸後,吐出淺淺的氣息時,書房的毛毯染上冰渣。

  尤尼被凍得微微發抖,她不安地回過頭看去,強大的咒力壓制住咒靈犬的行動,海藍的眼眸微怔愣,這只咒靈比剛剛出現在窗外的咒靈還要強大。

  冰雪自毛毯蔓延上去,凍住了咒靈犬的四肢,它們喉中發出恐懼中帶著威脅的吼聲,卻怎麼也掙不脫冰雪的控制。

  「雪女……?」尤尼抿了抿唇,身體被凍得有些發僵。

  夏油傑曾經說過,詛咒的誕生都是源自於人類的負面情緒,其中有種最特別的存在就是假想咒靈。

  它們誕生於人類對傳聞中妖怪的恐懼與忌憚,關於他們的傳聞越恐怖、越為人類所恐懼,誕生出來的咒靈便越強大。

  讓它們成為咒靈中最特別存在的原因之一就是,假想咒靈一出現就必然是特級,且是不消多時便能擁有其獨特領域的特級咒靈。

  也因此,咒術界的人把它們稱為——特級假想怨靈。

  或許是因為平衡,特級假想怨靈的形成很不容易,或許數年都不一定會有一只誕生。

  但它們一旦出現,就必然是極為讓人忌憚的存在。

  咒術界中目前有登記在冊的特級咒靈,不過十幾只,但是與特級咒靈同級的特級咒術師卻只有三人。

  五條悟、夏油傑以及九十九由基。

  只此三個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還不接受咒術界高層的指派,獨自在國外游蕩。

  而夏油傑則於兩年前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僅有的一名特級咒術師五條悟不得不每天奔波各地祓除咒靈,一般來說需要五條悟出手的咒靈都是准一級以上擁有術式的強大咒靈。

  橫濱的負面情緒雖多,但形成一只特級咒靈已是勉強,不可能出現第二只。

  也正是因此,他們放心地去解決那只最龐大的特級咒靈。在所有人都出動的時候,由Reborn負責保護尤尼。

  即便Reborn離開去引開一級無臉咒靈,還有作為雙生一級咒靈犬皮魯在尤尼身邊保護她。

  ……如果沒有出現面前這只特級咒靈的話,這本應是很合理的安排。

  身披雪白和服的咒靈向尤尼伸出手,嘴角處的笑意越咧越大,幾乎要咧開到耳根處,唇色紅艷攝人。

  掙扎咆哮著要撲向她的咒靈犬被她抬手揮起的雪袖拂過,瞬間被冰雪凍成了冰雕一般的存在,頸上的鬃毛根根豎起,神情猙獰雪白仿若下一刻就會撲上去咬斷咒靈的脖子。

  「我的孩子,你不喜歡這裡嗎?」咒靈的聲音幽冷,像是夾著霜雪又帶著寒意。

  和服背後的太古結束縛著咒靈的腰身,寬大的袖口揚起,風雪席卷而來布滿了整個書房。

  咒靈發出了一陣尖銳的笑聲,雙手扣在一起作出個奇異的手勢,她扯著唇一字一句道。

  「領——域——展——開——」

  不過是一眨眼間,書房已經被咒靈所張開的領域覆蓋,處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裹挾著雪花的暴風刮過來讓沒有衣服包裹的位置仿佛被刀片刮過一般。

  那是透徹得讓人絕望的冰雪。

  橙色的光芒亮起,尤尼握住大空奶嘴,難受地皺了皺眉,「是已經領悟了領域的咒靈。」

  這下可真是麻煩了。

  尤尼苦笑了下,點燃火焰隔絕了領域中的冰雪,長時間接觸領域中的冰雪很可能會讓她被咒靈侵蝕。

  但是依照她現在的體力又不可能點燃太久的火焰。

  「果然,是圈外啊。」還揣在兜裡的手機顯示無信號的圈外,其實想想倒也不難理解,領域裡面怎麼可能會有信號。

  尤尼現在身處領域之中很難打破咒靈的規則,而手機也處於圈外無法求援的狀態。

  「也就是說是信念與咒力的比拼嗎?」尤尼眉心輕蹙了下,低聲道。

  即便是特級咒靈也不可能長時間打開領域,她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個時機。

  等待一個適合用火焰衝破領域的時機。

  可現在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尤尼的體力足不足以支持她長時間點燃高強度的大空火焰去抵御領域的侵蝕。

  每個領域中都有獨屬於它的必中效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揮手就能把皮魯凍住的特級咒靈不對她動手,但這對尤尼來說確實是個機會。

  「稍微堅持一下……」

  尤尼摸索著在雪地中坐下,溫和跳躍的大空火焰為她清掃出了一片可供休憩的地方,橙色的火焰舔上被冰凍住的咒靈犬,試圖解除它們的封凍狀態。

  被凍成冰雕的咒靈犬在火焰中慢慢融化,不僅是冰就連咒靈都要被火焰一同烤化。

  「不行、被凍住的效果是領域的必中。」

  而在離開領域前,她都沒辦法為咒靈犬解除凍結狀態,除非尤尼想直接用大空火焰融化了咒靈犬。

  「我的孩子,你喜歡這裡嗎?」咒靈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和危險,臉上雪白的繃帶微微松開,隱約能窺見繃帶下的蒼白皮膚。

  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突突地跳著,尤尼抿唇正色道:「抱歉,我不喜歡這裡。」

  咒靈莫名的親昵和友好讓尤尼有些心慌,海藍的眸子抬起直視咒靈,「……你是雪女嗎?」

  咒靈的樣子有些讓尤尼迷惑,就算她對日本的怪談了解不多也知道,雪女是靠美貌迷惑上山打樵的男人,再以冰雪把他們凍成冰雕留在山上的妖怪。

  但尤尼面前的這個咒靈,自張口起就稱呼她為她的孩子,大半張臉上裹挾雪白的繃帶只露出一張紅唇,寬大的和服身後系的甚至是婦人才會系的太古結。

  這與尤尼聽聞過的傳說都不一樣。

  但要說咒靈絕對不是雪女,尤尼也不敢肯定,畢竟除卻那三條不大恰當的理由,咒靈身上擁有一切貼合雪女的特征。

  特級假想怨靈的嘴角高高揚起,站在大空火焰外緊緊地盯著尤尼,「為什麼不喜歡這片冰雪呢?」

  她仿佛有思維一般,笑著道:「冰雪是世間最干淨純白的存在,它能給予你永久的安寧。」

  她抬起寬大的袖子,伸出瓷白的手腕衝她招了招,「我的孩子,快來我的身邊啊。」

  咒靈又一次重復了她剛剛的話。

  尤尼抿了抿唇,海藍的眼眸認真地看向她,「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你的孩子?」

  在Reborn出去之前,悄悄躲在房間裡多時,或是特意等著Reborn出去才進來的咒靈,她對尤尼的態度出乎意料的溫和。

  她像是早就知道了尤尼一般,直奔著她而來,對於可能妨礙她的Reborn選擇避而不見,讓別的咒靈引開他。

  面對咒靈犬,她毫不猶豫地凍住了他們,而那時候距離咒靈犬們極近的尤尼身上只有咒靈逸散出來的些許冰霜,並沒有被凍傷。

  紅唇咧開到耳根,露出大半猩紅的口腔,特級假想怨靈低聲笑道:「我知道的……你就是那個孩子……」

  意味不明的話讓尤尼皺起了眉頭,她沒見過別的特級咒靈,不清楚它們是不是都是這般混混沌沌的樣子。

  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我不能跟你離開。」

  風雪呼呼地吹過火焰,卻怎麼都沒辦法吹熄。

  淺淺的笑意點綴在臉上,尤尼的聲音輕而堅定,「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要去做。」

  特級假想怨靈沒聽懂尤尼的話,她只是一個勁地站在火焰外圍呼喚她。

  大空火焰始終溫暖而耀眼地攔住她,尤尼的臉色有些許蒼白,她身體微晃了下,雙眸閉了閉唇緊抿著。

  咒靈開始有些耐不住了,她揮袖揚起更大的風雪卻在靠近火焰時消解融化,不留半點痕跡。

  咧開的紅唇抽動幾下,特級假想怨靈發出了憤怒的嘶吼,「出來!出來!!出來!!!」

  她的咒力量已經不能讓她再肆意擴大領域,便是用上必中也穿不透這溫暖而強大的火焰。

  咒靈把手伸向火焰屏障中,如冰雪所塑的手瞬間便被消融讓她怯懼地往後退了兩步,直到這一刻她臉上的笑容也沒掉下來。

  與人類不同,咒靈恢復只需要咒力就可以了。

  尤尼臉色發白,低低地喘息著。

  大空火焰在風雪中不穩地搖晃,「夏油先生曾經說過領域不僅是咒術師和咒靈最大的殺招,同時也是最耗費咒力的絕招。」

  能做到長時間開啟領域的,只有會反轉術式的五條悟,通過反轉術式和六眼的無下限,能讓五條悟在開啟領域時做到隨心所欲,不受時間限制。

  除此之外,沒有人或是咒靈能做到。

  ……那為什麼,這個領域的時間會那麼長?

  「我的孩子,不要再掙扎了,」咒靈的笑聲嘶啞刺耳,「快來到我的懷抱裡,跟我一起擁抱這份冰雪與寧靜吧。」

  尤尼的身體晃了晃,正要再一次激起大空火焰時,領域的上空突然出現了道道裂紋。

  如玻璃碎裂的聲音,裂縫中充斥著暗紅的光芒。

  熟悉的重力順著領域快速攀沿進來,在瞬間就把特級假想怨靈切割的四分五裂。

  散落在領域中變成一塊塊的咒靈嘶吼著,「——是誰?」

  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領域外,淡金色的辮子被風雪揚起,手中托著頂圓禮帽。

  他的聲音優雅而危險,「只不過是來取回舊物的過路人罷了。」


第105章

  領域被重力從外界打破,如自成一界的冰雪景觀球被砸碎,風雪開始褪去,只余下散落在地上狼狽地拼接起來的冰雪咒靈。

  咧開的紅唇帶著道道拼接的裂口,咒靈臉上的繃帶進一步松散開,猩紅的眼珠在繃帶後死死地盯著他。

  她聲音嘶啞尖銳,高聲的質問著,「為什麼要妨礙我帶我的孩子回家!!!」

  魏爾倫眸光掃過被火焰包圍住的尤尼,勾了勾嘴角,隨意道:「我不覺得女士你能擁有人類的孩子。」

  領域散去,附著在咒靈犬身上的必中效果隨之消失,尤尼小心地用奶嘴消融它們身上的冰層。

  海藍的眼眸抬起落在魏爾倫身上,尤尼微抿了抿唇,她在預言中見過這個人。

  蘭堂先生的搭檔——魏爾倫。

  與他一樣是超越者的歐洲諜報員,異能力不明卻同樣實力強勁。

  面對咒靈的質問,魏爾倫顯得並不在意,甚至用一種有些高傲的語氣,微笑著道:「你不過是出身於實驗室的一串代碼,又怎麼會有孩子呢?」

  咒靈崩潰地大叫了一聲,冰雪席卷向他的時候卻被層層紅光隔絕在外。

  他只是那麼姿態悠閑地站在那裡,單手把圓禮帽扣上頭,嘴角含著笑意,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下一瞬,咒靈的腦袋被豎著劈開,濃稠的紅色血液噴濺出來,繃帶連帶著從中間斷開,露出刻在臉上的代碼。

  那是代表著她出自實驗室中,被改造過的身體裡儲存著大量由負面情緒收集而來的能量,在世界融合的剎那她變成了一只特級咒靈。

  尤尼不忍地扭過頭,火焰的光芒堅持不住般漸漸微弱下來。

  倒在地上的咒靈並沒有消失,濺在書房的血液顏色黯淡下來,仿佛干涸多時。

  「你是他收養的孩子?」輕松地把咒靈解決後的魏爾倫轉頭看向尤尼,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明的味道。

  他並沒有喊出那個名字,但尤尼卻很清楚地知道他在說的是誰。

  與尤尼同色系的眼眸垂落下來,眸光微涼,尤尼猶豫了下,張口問道:「……是魏爾倫先生嗎?」

  她其實也不確定,應不應該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但是……

  他似乎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魏爾倫顯然有些意外,「蘭波還跟你說起了我嗎?」

  淡金色的長發自額發到鬢發被精細地收攏編織成三股辮挽到耳後,在頸後的位置把所有頭發用黑色的緞帶束起搭在肩上。

  精致打理過的發型儼然就是尤尼曾經在預知中見過魏爾倫的樣子。

  黑色的圓禮帽與他披在身上的白色西裝外套並不十分相稱,但他顯然並不在意的樣子。

  取回蘭堂曾經送他的帽子,只是他這次回來橫濱的目的之一。

  至於別的事,他一件一件地理順、搞清楚弄明白。

  他微微笑了下,外表俊雅絕倫,風度翩然,「我聽說他失憶了,還以為他不會向你提起我呢。」

  語氣中帶著些許感慨,眸中卻並不像臉上的笑容般帶著緩和之意。

  尤尼抿了抿唇,心下一沉。

  魏爾倫緩緩踱步過來,俯下身看著尤尼略顯狼狽的樣子,臉上帶著些許傲氣地垂眸,笑意溫和動人。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小小姐可以跟我走一趟嗎?」

  .

  尤尼失蹤了。

  而且就是在家裡失蹤的,書房裡被切割開的家具零落在地上,毛毯書櫃到處都帶著濕漉的冰涼水痕,兩只咒靈犬四肢被凍在原地,動彈不得。

  ……再加上被切割得四分五裂、倒在地上的女人。

  最先察覺到尤尼出事的是放了咒靈犬在她身邊的夏油傑,最開始似乎只是咒靈犬遇到了襲擊,想到尤尼身邊還有Reborn,夏油傑也沒有特別在意。

  但是緊接著,咒靈犬通過契約不斷傳來受到攻擊的信號,讓夏油傑不禁擔憂起來。

  原來還想再研究下世界融合新生的特級咒靈有何不同的夏油傑快速結束了戰鬥,帶著五條貓匆匆趕了回去。

  卻不想,竟是真的出事了。

  「……這裡有特級咒靈留下的咒力殘穢。」夏油傑臉色凝重地站在書房裡,雪白的大貓趴在他肩上,尾巴垂落下來。

  被稱作六眼的鑽藍眸掃過一片狼藉的書房,五條貓跳下高大的人型柱子,毫不避諱地踩上血跡,把倒在地上的女人翻了過來。

  有無下限的隔絕,血液並不會沾到他的皮毛上,大尾巴在地上掃了掃,五條貓衝夏油傑叫了聲。

  他忙蹲下來,皺眉問:「有什麼發現嗎?」

  若在這屋裡失蹤的人不是尤尼,他幾乎都可以斷言對方已經被特級咒靈吞吃入腹,不留半點殘渣,找也是徒勞。

  但尤尼並不是一般的孩子,她雖然沒有攻擊力,卻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更別說皮魯就在她身邊保護她。

  五條悟扒拉了下夏油傑的口袋,示意他把手機掏出來。

  從前在那邊買的手機早就沒電,扔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現在他身上的這台還是從二手市場掏回來的便宜手機。

  夏油傑對手機性能要求不高,索性能打電話、發簡訊就可以,便也一直沒想著換。

  五條貓有些嫌棄地動了動爪子,粉嫩的小肉墊像花朵一樣張開,扣出尖利的貓爪子靈活地在軟軟的按鍵上揮舞。

  刷地一陣殘影過去,五條貓收回爪子矜持又得意地衝夏油傑叫了聲。

  夏油傑撿起手機定睛一看,一字一頓地讀道:「房間裡有兩種不同力量使用過的痕跡,一種是冰雪,介乎於異能與術式之間,是由人類被轉變為特級咒靈。」

  他聲音頓了頓,看向散落在地上的屍體碎塊,不敢置信道:「這是被改造過的人類?!」

  五條貓點了點頭,用爪子扒拉開女人臉上的頭發,露出橫貫眼鼻之間的代碼,覆在鼻梁上帶著淡淡青色的刺青,明晃晃地昭示出她的身份。

  夏油傑臉色有些難看,「人造的特級咒靈。」

  他聲音艱澀道:「不能讓咒術界的人知道這件事。」

  若是讓那些腐朽的老怪物們知道,他們必然也會展開這樣的實驗。

  連咒術師的性命尚且都不在乎的人,又怎麼會在乎普通人的性命。

  五條貓跟著點了點頭,喵了一聲示意他接著看下去。

  「……」前一條已經如此震撼,後一條信息又會是什麼。

  夏油傑神情凝重地按著下鍵翻頁——

  「房間裡的另一個種力量是重力?!」他猛地看向五條貓,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夏油傑臉色難看,語氣飄忽問貓,「悟,你說中也回來救走了尤尼的概率有多大?」

  重力,而且還是異能的重力。

  至今為止,夏油傑只見過中原中也使用重力,除此之外再無第二個人。

  五條貓搖了搖頭,伸爪指向被四分五裂的女性咒靈,歪頭喵了一聲。

  像是在說,你確定這是中原中也的手筆?

  「……」夏油傑沉默下來。

  中原中也使用重力時從來都是簡單粗暴把人錘進坑裡,不可能會出現把人和物切割成這種狀態的樣子。

  也就是說,有另一個擁有重力異能的人闖進來殺死了特級咒靈,並帶走了尤尼。

  夏油傑嘆了口氣,把咒靈犬收回契約中,再召出了一只龐大能吞的二級咒靈把人造特級咒靈的屍體吞下去。

  五條貓在房間裡轉悠幾圈,確定沒有殘留什麼咒靈來歷的信息,蹲坐在地上搖了搖尾巴。

  標志性的小墨鏡被貓再次推上去擋住了那雙瑰麗的六眼,看向窗戶,「喵。」

  「……出事了。」小皮鞋輕巧地落在地上,已經意識到被引開的人是他而不是咒靈的Reborn,拉下了帽檐,擋住大半張臉。

  他的語氣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僅看到本不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的夏油傑和貓,他便想明白了一切。

  當時房間裡還有一只實力比咒靈犬更強大的咒靈隱藏起來,沒讓他發現。

  稚氣可愛的臉上,自然上翹的嘴角壓平,Reborn平靜對他們道:「咒靈可以通過火焰消滅,但是要把它們打得很碎,需要消耗的能量是咒術師的兩三倍。」

  夏油傑苦笑了下,「現在還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黑黝黝的圓眼睛格外平靜地看了他一眼,Reborn反道:「這才是我們今天分散出去的原因。」

  也是最終導致尤尼身邊只剩下咒靈犬的最關鍵因素。

  夏油傑微微一怔,他有些搞不懂Reborn的想法,按理說尤尼跟他之間的關系應該更加親近。

  現在反倒是他這個外人顯得更著急了。

  雖然Reborn只是個小嬰兒,但他很少能從那雙黑豆似的眼眸中看出他的情緒,唯一能讓人看清的也不過是Reborn想讓人知道,盈於表面的笑臉。

  「咒術師的增援應該快到了吧?通知蘭堂和中也那邊,讓他們也回來吧。」Reborn目光一轉,落在書櫃半開的櫃門上。

  裡面少了一樣東西。

  少了一樣蘭堂很重視,卻從不把它拿出來的東西。

  夏油傑點頭,彎下腰把貓撈起來,他遲疑了下轉頭看向Reborn,「Reborn你殺死咒靈的時候,它有消失嗎?」

  Reborn瞥了他一眼,「沒有。」

  牽制住Reborn的一級無臉咒靈也沒有消失,也就是說那也是由人類改造而成的咒靈。

  「……這下問題可嚴重了。」夏油傑頭痛地揉了揉額角。

  人類改造成咒靈竟然並不是偶然成功的個例,便是夏油傑再不喜歡會產生負面情緒的人類也沒想過讓他們變成咒靈。

  人類和咒靈,由始至終都是敵對的存在。

悠于 2023-11-18 10:32

第106章

  「轟——」

  煙塵滾滾下是濃烈的重力紅光,中原中也緩緩走出來,扯了扯領口,一臉嫌棄地看著身上的紫色血液,「這東西怎麼黏糊糊的。」

  他拽著領口低頭嗅了嗅,扯了扯嘴角,「好臭!」

  咒靈這東西不愧是由人類負面情緒凝聚而成的,不僅長相奇怪、濺出來的血液也奇臭。

  中原中也有些苦惱地喃喃,「這麼髒弄回去,洗衣機洗不干淨吧?」

  倒在中原中也身後被重力碾壓進坑裡的一級咒靈奮力地掙扎著,他冷淡地回頭看了眼,重力再次加重地上的坑洞裂紋更進一步向外擴散裂開。

  他們親眼看見世界融合時轉變為詛咒的負面情緒被碾壓爆裂,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中原中也驚訝地發現,衣服上的血液也跟著消失了。

  「哦,這還挺方便的。」他感興趣道。

  早已解決了他那邊負責的一級咒靈,蘭堂緩緩踱步過來,垂眸輕聲道:「中也君,這邊也解決了嗎?」

  烏黑如海藻般的長發被攏起編織成長長的三股辮,那是早上出門時尤尼為了方便他戰鬥而綁起來的,就是為了這批誕生於世界融合之際的一級詛咒。

  不過就蘭堂看來,如果一級咒靈都是咒靈犬的水准,那麼對他來說解決一級咒靈並不算多麼難的事,唯一的問題就是要怎麼像咒術師一般做到祓除咒靈。

  幸甚雖然多費了些功夫,但是咒靈還是被他們成功解決了。

  手機鈴聲響起,蘭堂瞥了中原中也一眼,接通了電話。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摸了摸揣在口袋裡的手機,想著他上次用這東西是什麼時候來著?

  由於一直住在蘭堂家裡,關系最密切的人都在身邊,也沒什麼人要通電話的,中原中也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碰過手機,但還是有每天出門都順手把它揣進兜裡的習慣。

  他後知後覺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試圖按亮屏幕。

  毫不意外,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

  中原中也無奈地揉了揉赭發,「……糟糕,尤尼剛剛不會打電話過來了吧。」

  不過也不一定是她,尤尼會擔心打擾他們戰鬥而不敢聯系他們,倒是在外面的其他人說不定會打電話來問問需不需要支援。

  就像是夏油傑和五條悟。

  拿著手機在手上轉了幾圈,中原中也無意中掃過去看到蘭堂的面色並不好看,眉頭下意識挑了挑,看著他掛斷手機走過來,開口問道:「出事了?」

  蘭堂臉色微沉,金綠色的眼眸抬起,冷聲道:「尤尼不見了。」

  中原中也臉色頓時一變。

  .

  魏爾倫並沒有把尤尼帶離很遠,他的臨時落腳處是橫濱一處偏離人煙的地方——骸砦。

  雖然外觀看上去十分扭曲,但是骸砦的內部卻並沒有那麼糟糕。

  魏爾倫帶著尤尼來到房間外,神情溫和中帶著些許高傲,笑著道:「你就暫時在這裡住下吧。」

  有需要的時候,他自會來找她的。

  隱隱聽出了魏爾倫話下的潛台詞,尤尼忍不住問他,「魏爾倫先生想要做什麼呢?」

  海藍的眼眸明澈透亮,尤尼昂頭看向他的神情認真中帶著些許疑惑。

  魏爾倫顯然有些意外,他還以為這孩子什麼都不會問。

  原本正要轉身走開的步伐一頓,魏爾倫笑吟吟地問,「小小姐覺得我想做什麼呢?」

  尤尼搖了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魏爾倫到底想做什麼,他把她帶來這裡卻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還給她准備了特定的房間,也沒有要監視她會不會偷偷逃跑的意思。

  剛剛若不是她叫住了他,他大概真的會轉身離開。

  長相俊雅的青年在唇邊豎起一根食指,嘴角含著笑意,「時機到了,小小姐自然就會知道了。」

  尤尼站在房門口目送魏爾倫離開的步伐,不緊不迫、神態從容,似乎對她態度十分友好。

  她伸手推開了房門,不過由始至終魏爾倫都沒有問過她的名字,只是一直用小小姐來稱呼她,看起來十分有禮,實則卻很傲慢得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但是……

  目光落在房間的擺設中,精致溫馨、處處點綴著蕾絲,小沙發上放著抱枕,床上擺滿了娃娃,這樣的房間說不是精心布置過的,都讓人難以相信。

  這簡直比當初尤尼剛住進蘭堂家裡的時候,感受到的還要隆重。

  尤尼窩在松軟的小沙發上,不禁輕嘆了口氣。

  ……矛盾,從開始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魏爾倫就表現出一種很矛盾的狀態。

  他的高傲下隱藏著很深的自卑,他看似不喜歡尤尼但是卻會浪費時間為她布置這樣精美可愛的房間,他把她帶了回來卻並不打算限制她的自由。

  魏爾倫的一舉一動中無一不述說著他的矛盾。

  「Reborn叔叔現在大概已經發現我不見了吧。」尤尼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受傷,咒術師們來到橫濱沒有。

  尤尼雙腿屈起來縮在沙發上,雙手環住腿,臉壓在膝蓋上,想著想著思緒又不禁轉回了魏爾倫身上,她愣愣地看著小幾陷入了失神。

  「……沉重而復雜。」尤尼低聲喃喃著。

  魏爾倫在排斥她……

  但他卻不討厭她,甚至會在諸如居住環境這類的地方,給予她一定的安全感以作安撫。

  他甚至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僅僅只是在書房裡把那頂帽子帶走,似乎知道只要這樣做蘭堂就一定會來找他。

  ……

  尤尼來到骸砦三天,從剛開始試探著離開房間並不會被阻止,到開始動用廚房為兩人一起准備餐食和點心,也不過才短短半天。

  只要確定魏爾倫並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她行動起來反而不會有所忌諱。

  「魏爾倫先生不吃洋蔥嗎?」尤尼看著盤中被剩下的洋蔥,眨了眨藍眸。

  坐在對面的魏爾倫垂眸用手帕擦了擦嘴,舉止優雅又好看,他抬眸笑道:「抱歉我吃不慣這個。」

  語氣十分友好,但是一副完全不會聽勸的樣子。

  尤尼擔憂地看著他,「但是只吃牛扒和旁邊的西蘭花配菜,營養會不均衡的啊。」

  海藍的眼眸中倒映出魏爾倫的身影,他微微晃了下神,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

  尤尼歪頭眨了眨,「魏爾倫先生,有在聽嗎?」

  魏爾倫回過神,笑得溫和中帶著點距離感的傲氣,「稍後我會吃維生素把營養補全的。」

  優雅的聲調中並不含強硬的拒絕之意,但是他話中的意思卻很明顯——他不吃。

  尤尼無奈地嘆了口氣,「挑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她一邊收拾著餐具,一邊無奈地絮絮叨叨,魏爾倫靠在椅背上看著尤尼忙忙碌碌,良久他開口問道:「……在家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跟蘭波相處的嗎?」

  尤尼動作一頓,回過頭看向魏爾倫,有些不明白地回道:「是的,基本上是這樣的。」

  從前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

  想到這裡尤尼彎了彎眼眸,「蘭堂先生偶爾也會像魏爾倫先生一樣挑食。」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他們飯桌對峙的時候。

  不過不像魏爾倫,蘭堂只會以沉默的姿態拒絕吃不喜歡的食物,用那雙金綠色的眼眸安靜地看著尤尼,直到兩個人中任意一個人妥協為止。

  「蘭波也會挑食嗎?」魏爾倫顯然有些意外。

  在他面前蘭波一直都是強大自信,似乎無所不能的樣子,他從來沒想過蘭波也會有不喜歡的食物。

  尤尼彎起眉眼,神情柔和地看著魏爾倫,「蘭堂先生也是普通人,他也會有不喜歡的東西。」

  魏爾倫愣住,比尤尼外表年齡大了一輪的法國青年,頭一次在她面前卸下了溫和傲氣的面具,露出了帶著點茫然的神情。

  他低聲重復了一遍,「蘭波也是普通人……?」

  一直在他心裡恍若神明般強大、無所不能的人,把他從實驗室中拉出來、教他生活常識、異能使用,一步步引導著他成為他搭檔的人……

  原來一樣會擁有普通人的喜惡嗎?

  魏爾倫斂起了臉上的神情,沉默了下來。

  藍眸落在魏爾倫身上,尤尼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東西,把房間留給他一個人。

  「果然是有什麼誤會吧?」尤尼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那天從書房中帶出來的圓禮帽,魏爾倫似乎沒有再戴過,只是把它安靜地放在房間裡,就像蘭堂當初把帽子安置在書櫃中卻並不去動它一般。

  偶爾他會看著帽子微微出神,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

  不過魏爾倫也不是每天都會呆在骸砦,偶爾他會喬裝改扮一番,出去搜集信息。

  當尤尼問起的時候,他也不吝於提起——

  「我在找一本日記本。」魏爾倫說起日記本的時候,神情似乎跟平時並不大相同。

  尤尼疑惑地昂頭看他,「日記本?是魏爾倫先生的嗎?」

  魏爾倫搖了搖,意味深長地道:「是蘭波失憶前的日記本。」

  他一直都知道蘭波有寫日記的習慣,上面很大可能記錄了他關鍵的身世以及有關牧神解放的咒語,就算是他們一直去盜取荒霸吐的時候,蘭波也沒有把日記放下。

  他不相信那本日記會在那場爆炸中銷毀,他必須要找到它,即便為此要不擇手段。

  較尤尼眸色稍淺的藍眸落在表現得一無所知的少女身上,魏爾倫神情有些空茫和執著。

  蘭波會安慰他說,他是個真正的人。

  但是關於那本記錄了牧神的日記本,他卻從來不會讓他碰到。

  他微微垂了垂眼眸,無論是中原中也還是他,都不過是實驗室為了欺騙神明異能而創造出來的一串代碼。


第107章

  蘭堂和中原中也趕回去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庭院和書房外牆上的血跡。

  「可惡,竟然連這裡都被襲擊了。」中原中也捏緊拳頭,臉色難看。

  蘭堂昂頭看了看書房外的窗戶,臉色微冷,索性也不繞路從大門走,直接從窗戶跳了進去。

  中原中也一愣,隨即緊跟著上去。

  「回來了。」Reborn頭也不回地道。

  蘭堂低低地應了聲,金綠色的眸子掃過書房內狼藉的模樣,低聲問道:「當時一共有幾只咒靈?」

  單膝蹲下的Reborn收集了些地上的血液,嘴角壓平,「兩只。」

  蘭堂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簾輕垂下來,「難怪。」

  兩人仿佛打啞謎一般的話讓中原中也感到迷惑,他皺著眉問道:「現在不是應該先去把尤尼找回來嗎?」

  怎麼他們都在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一副完全不著急的樣子。

  黑黝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Reborn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好好用你的眼睛觀察下,不要被著急蒙蔽了你的雙眼。」

  推理能力一點都不見長進的小子,上來只會著急可是會錯過很多重要信息的。

  中原中也努力冷靜下來,環顧了房間一圈。

  雖然有過打鬥的痕跡,但是尤尼慣常會坐的位置上卻是好好的,拖鞋也不在椅子旁,除了靠近房門的那一塊顯得特別凌亂以外似乎沒什麼特別的。

  書櫃的門半開著,濺在牆上、地上的血液是暗沉的紅色。

  等等、血液的顏色是暗沉的紅色?

  「出現在這裡的不是咒靈嗎?」中原中也失聲喊道,作為剛剛與咒靈親身戰鬥過的人,他還不至於忘記咒靈的血液是帶著濃烈臭味的濃稠紫色液體。

  與干涸在房間裡的暗紅色血液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Reborn哼笑了聲,「看出來了?」

  稚氣可愛的小臉板著,Reborn聲調稍降,「出現在這裡的確實是咒靈,但是跟我們對付的不一樣,它們是有目的被指派過來的。」

  中原中也呼吸一頓,眉頭緊鎖。

  像是故意在逗中原中也一般,Reborn不緊不慢地把話接著說下去,「不過帶走尤尼不是咒靈,而是我們所不認識的第三方。」

  黑黝黝的眼睛仿佛鎖定在中原中也身上,「夏油說這裡除了咒靈留下的咒力殘穢,另一種力量是……」

  「重力。」最後兩個字仿佛炸彈一般轟上中原中也的腦海。

  他條件反射地否認道:「不可能!」

  他的力量是源於荒霸吐,被稱為神明異能的存在,在他沒有回來過的情況下,房間裡怎麼可能會出現重力的痕跡。

  鈷藍色的眼眸落在被切割開的家具上,中原中也低聲喃喃,「……這表現出來的痕跡也不像是重力。」

  Reborn搖了搖頭,「那是六眼看出來的結果,五條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五條悟確實沒有撒謊,但是對方使用的是重力這件事確實又非常不可思議。

  他接著道:「如果不是這裡少了某樣東西,我可能會想是有人復制了中也的異能。」

  中原中也愣住,房間裡少了東西?

  原本沉默著的蘭堂低嘆了口氣,「……我放在書櫃裡的帽子不見了。」

  視線下意識瞥向書櫃原本放著帽子的位置,中原中也恍然,帽子確實是不見了。

  之前他進書房找尤尼的時候,還覺得這頂帽子挺好看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蘭堂和尤尼從來都不把它從櫃子裡取出來。

  「書房裡比帽子貴重的東西有很多,但是知道那頂帽子秘密的人只有我和魏爾倫,」蘭堂聲音低低的,臉上的神情帶著些許無言的悲傷。

  「……所以在這裡殺死咒靈以及帶走尤尼和帽子的人,只會是魏爾倫。」他的話中帶著復雜和嘆息。

  尤尼曾經說過,他們一定會再次相遇,到那時候再好好地解開誤會和好。

  可縱然是魏爾倫來這裡帶走了圓禮帽,他還是沒辦法想起當年奪取荒霸吐時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中原中也皺著眉,抬眸認真道:「也就是說,要找回尤尼,就要找到那個叫魏爾倫的家伙沒錯吧?」

  蘭堂頓了頓,沒有說話。

  Reborn哼笑了一聲,「是這樣沒錯。」

  .

  相比較中原中也和蘭堂,夏油傑和五條悟就稍微有點不那麼自由了。

  尤其是原本的世界融合進來,咒術界中要找他們的人就太多了。

  索性五條悟的手機跟著尤尼一起被帶走,但夏油傑還記得夜蛾正道的號碼,當即就撥通了他的電話,約好了見面的地點。

  「夜蛾老師,好久不見。」夏油傑帶著白貓、走進咖啡廳中,拉開夜蛾正道面前的椅子坐下。

  面容嚴肅端正的中年男人隔著墨鏡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確實好久不見了,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裡?」

  由於夏油傑在任務中途不告而別,咒術界的高層對他十分不滿,若不是五條悟幫他一力抗下了高層們的問責,他大概會直接被打為詛咒師一派。

  夏油傑無奈地笑了下,「這就說來話長了,夜蛾老師就當我去了無人島漂流吧。」

  他總不能跟夜蛾正道說他掉到別的世界了吧?

  夜蛾正道額上的青筋一跳,「這時候還要開這種玩笑嗎?」

  夏油傑苦笑著搖了搖頭,舉起雙手,「夜蛾老師放過我吧,是真的不能說。」

  當然要是夜蛾正道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倒是沒什麼,不過自他口中說出來卻是不行的。

  看著曾經教過最頑劣的二人組,在兩年前失蹤了一個,剩下一個不得不被迫立刻成長起來,背負起一切。

  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一個,另一個卻仍沒有消息。

  夜蛾正道妥協般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不會再追問下去了。」

  夏油傑剛松了口氣,夜蛾正道緊接著問道:「悟有跟你在一起嗎?我之前聯系他的時候,是個孩子接的電話。」

  「……」夏油傑無力地扯了扯嘴角,他看了眼趴在肩上一副與它無關的白貓,伸手把白貓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露出那雙稀世罕見的眼眸。

  五條貓微妙地揚起了貓嘴,貓胡子動了動,衝夜蛾正道wink了一下,毛蓬蓬的大尾巴得意地甩了甩。

  「……悟?!」夜蛾正道失聲道。

  「就是您看到的這樣,悟他不知道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夏油傑簡直想把白貓扔出去,讓它自己承擔夜蛾正道的目光,這件事明明是它弄出來的,怎麼現在變成他來解釋了。

  咒術界最強的五條悟變成貓這個問題,還真是可大可小。

  最起碼他不能讓這樣的五條悟被咒術界的高層們看到。

  夜蛾正道頭痛地揉了揉額角,「你們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白貓從夏油傑肩上滑下來,把小墨鏡勾了過來重新戴上,立起的尖耳朵抖了抖,一副得意又欠扁的樣子。

  「快點想辦法變回來!」夜蛾正道沒忍住給白貓五條悟來了一下。

  五條貓頓時憤憤地衝夜蛾正道大聲喵喵叫,像是在控訴他的行為,夜蛾正道卻完全不為所動。

  正是因為他知道這只白貓看起來可愛,私下惹事的本事卻強得很。

  ……當然夏油傑失蹤之後,五條悟惹事的本事沒減,但是自己解決事情的能力卻強了很多。

  面對拼命抱住白貓,一臉狼狽的夏油傑,夜蛾正道終究還是笑著道:「歡迎回來,傑、悟。」

  就像五條悟當初說的那般,他真的是把失蹤不見的夏油傑找回來了。

  .

  而這時,還在橫濱街頭勤勤懇懇地祓除咒靈的兩個少年,抬頭看了眼天色。

  「來接應我們的人到底在哪?」七海建人甩了甩刀上的咒靈血液,臉色不太好看。

  又一次超過勞動法正常的工作時間了,咒術師真是群狗屎。

  灰原雄哈哈笑著,神情爽朗,「五條前輩大概是忘記了吧,好像一點也不奇怪啊。」

  作為高專四年生的他們基本已經沒有學校裡的文化課,都是在外祓除咒靈,這次突然接到任務直接趕來橫濱,雖然咒靈等級不算高,但是數量卻非常多。

  「不過雖然數量很多,但是二級以上的咒靈不多,一級的更是完全沒有。」灰原雄有些奇怪地道,原本聽輔助監督的話還以為橫濱這邊情況會很嚴重,結果現在看來似乎還好。

  他昂頭看了看籠罩著整座城市的負面情緒,認真想了想,「這樣的規模不像是只有二三級詛咒的樣子,五條前輩大概在對付等級更高的詛咒吧。」

  七海建人看著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灰原雄喜歡人類的愛好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改了,就連五條悟每次放他們鴿子都能給他找個好聽的理由。

  就算事後知道了真相也不會生氣,只是憨笑著摸摸頭發,笑笑就過去了。

  「說不定五條前輩失蹤就是去了夏油前輩所在的地方,現在人找到了,也就聯系我們回來了。」灰原雄樂觀地笑著道。

  七海建人揮刀砍中了一只撲過來的咒靈,神色淡淡道:「怎麼樣都好,我只想快點回旅館休息。」

  據夜蛾老師說,五條悟確實是讓人聯系他們來橫濱幫忙祓除咒靈,至於夏油傑卻是至今沒有消息。

  當年夏油傑失蹤,咒術界高層立刻就把他們這些相關人員從任務中途召集回去審問,調換了其他人去執行任務。

  而那次任務後面也被證實窗的情報出錯,並不是二級咒靈而是准一級的產土神咒靈,兩年前的他們不過是二級咒術師,面對具有信仰的產土神咒靈,去了大概率也只是送死。

  幸而接手他們任務的是別的一級咒術師,不然那次任務中的咒靈大概會繼續殺死不少人。


第108章

  信號燈由紅轉綠,淡金色發的青年神色淡淡地穿過人流,向前走去。

  寬大的手掌上拿著張紙條,眼簾輕垂落下來,神色帶著些許平淡與漠然,眸光微閃,「……曾經出現過在這附近嗎?」

  他輕笑了下,收起紙條,「也對,畢竟是警官先生。」

  中原中也的腳步頓住,他狐疑地回頭看向剛從他身邊過去的青年。

  那個發型,感覺很眼熟啊。

  他之前是不是見過尤尼給蘭堂梳過這樣的發型,中原中也皺了皺眉。

  魏爾倫敏感地察覺到了中原中也的目光,順著視線看過去的時候,藍眸中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笑著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中原中也緩緩搖了搖頭,「……沒什麼,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雖然不怎麼見別人梳那樣子的發型,不過可能只是這樣綁的人比較少吧,是他少見多怪了。

  少年抿了抿唇,有些尷尬,他拉起了身後的兜帽,正要快步離開的時候卻被叫住了。

  魏爾倫笑吟吟地問他,「能問下你的名字嗎?」

  說著他又補充了句,「抱歉,我有個年紀跟你差不多大的弟弟不見了,我想找回他。」

  「中原中也,我的名字。」中原中也有些別扭地看了他一眼,「我並沒有什麼親人,你問錯人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這個人哪裡不對勁。

  他似乎不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借著這個名頭來跟他搭話,而且他也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這麼友好溫和。

  魏爾倫仿佛沒看見中原中也隱隱的防備,禮尚往來一般緩聲道:「我叫保羅。」

  他的目光中帶著些溫和,又像是在看同類的樣子讓中原中也不禁有些煩躁起來,他悶悶地應了聲,轉頭離開了。

  魏爾倫的眸光輕斂,幾乎無聲地喃喃。

  「等我把一切都解決了,我就帶你離開這裡,我的弟弟。」

  ……

  魏爾倫回到骸砦的時候,心情明顯比出門之前要好很多。

  尤尼歪了歪頭問道:「魏爾倫先生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不僅神情放松了很多,步伐也輕快了些許,明明剛剛出門的時候,神色還很凝重。

  「很明顯嗎?」魏爾倫保養清潔帽子的動作一頓,神情有些意外。

  他只是順路去看了看與他命運相同的弟弟,沒想到這就被這孩子看出來了。

  雖然魏爾倫並不會戴蘭波送他的帽子,但是他偶爾卻會看著圓禮帽出神,也會抽時間去保養帽子。

  他整理了下帽沿,低聲問尤尼,「中原中也在你眼裡是什麼樣的人?」

  海藍的眼眸輕眨了眨,尤尼彎起眉眼在距離魏爾倫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中也君嗎?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哦!」

  魏爾倫顯然有些意外,「我沒記錯的話,他的年紀應該比你還大吧?」

  為什麼她會稱呼中原中也為孩子?

  尤尼托著腮沉吟了會,「大概是因為中也君太過率真了吧,感覺無論對他說什麼他都會相信的樣子。」

  她不止一次被問過這個問題,但卻是頭一次這麼認真地思考怎麼去回答魏爾倫。

  她忍俊不禁地道:「坦率真誠的中也君非常可愛,我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魏爾倫看著那雙通透明亮的藍眸微微失神,「……是嗎,我都沒好好了解過那孩子呢。」

  情不自禁吐露出來的話,無意中表明了魏爾倫是認識中原中也的,並且對他的感情十分復雜。

  「一定會有機會的。」尤尼彎著眉眼,輕聲道。

  .

  魏爾倫出去調查的時候並不會瞞著尤尼,骸砦上也沒有什麼機關攔著不讓尤尼離開,但尤尼卻並沒有逃跑。

  他每次離開都不會避著她,甚至就連那頂珍重的圓禮帽也沒有鎖起來,而是堂而皇之放在房間裡。

  相較於給她精心准備的房間,魏爾倫似乎對於住處並不怎麼在意,這一點也跟中原中也很像。

  但是之前的他就算不會攔著尤尼逃跑,也絕對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魏爾倫先生今天出門時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尤尼輕嘆了口氣,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看去。

  骸砦的海拔雖然沒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樓高,卻也非常壯觀,站在尤尼現在的位置看出去能清晰地看到附近的建築。

  抬手壓在玻璃上,尤尼眉心輕蹙,低聲重復著那句話。

  「……若是我今晚沒有回來,你就離開吧,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那時魏爾倫背對著尤尼,微側過頭,露出半張俊雅絕倫的側臉,眼簾半垂落下來。

  總感覺那時候的魏爾倫是在悲傷。

  尤尼忍不住上前一步,追問他道:「那個帽子、魏爾倫先生不是很愛惜嗎?」

  魏爾倫的腳步一頓,白色的西裝外套被他反手搭在肩上,睫羽輕垂下來擋住透亮的藍眸。

  「……帽子,不一起帶去嗎?」尤尼眉心輕蹙著,神色關切而擔憂。

  他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必須要去做什麼了。

  魏爾倫打開了落地窗,風揚起了他淡金色的長發,他輕笑一聲,背對著尤尼擺了擺手。

  「不了,等我離開之後,你就帶著帽子走吧。」

  青年優雅低沉的聲音消散在風中,還不待尤尼看清,他就像抓不住的風一般消失在面前。

  抵在落地窗玻璃上的手緩緩收緊,尤尼抿著唇,她碰了碰口袋裡五條悟的手機,低嘆了口氣,「要是能聯系蘭堂先生他們就好了。」

  雖則尤尼手上有五條悟的手機,無奈他的手機似乎是市面上的最新款,時尚便捷的同時也非常容易沒電,在骸砦也找不到充電器能幫它充電。

  尤尼每天揣著個手機就像揣著塊無用的磚頭一般,就等著什麼時候帶回去還給五條悟。

  「吱呀——」身後的門被大大咧咧地推開。

  身披著大衣的少年悠閑地哼著奇怪的小調晃進來,臉上帶著興致盎然的笑意,在看到尤尼的瞬間立刻故作驚訝道:「呀,看我在這裡發現了什麼。」

  尤尼聞聲回過頭,藍眸撲閃兩下,「太宰君?」

  少女秀美面容上的擔憂和輕愁尚未來得及收起,太宰治卻恍若沒看見一般,笑嘻嘻地道:「我來惡龍的城堡救走公主啦。」

  尤尼忍俊不禁,她好奇地問,「太宰君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可不像某個沒腦子的蛞蝓,」太宰治腳步輕快地走過來,他伸手點了點額角,「我是靠推理找到尤尼的,是不是很厲害?」

  魏爾倫並沒有怎麼掩飾行蹤,他每天都奔波在橫濱尋找著什麼,但是又對蘭堂隱隱有所忌憚,並不會在他可能出現的地方停留。

  借著透露給魏爾倫的信息,太宰治很輕易就能掌握他的行蹤,自然也就能猜到他的落腳點是骸砦。

  尤尼彎了彎眼眸,「太宰君真厲害。」

  臉上纏著繃帶的少年連連點頭,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他在尤尼面前站定,向她伸出手道:「走吧走吧,再不離開這裡可能就要報廢了。」

  尤尼微微一愣,她遲疑地看向太宰治,「太宰君,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再不離開,這裡就要報廢了?

  猶如橫濱海一般美麗的眼眸直視著太宰治,尤尼鄭重地問道:「請告訴我,太宰君。」

  少年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空洞,他做作地嘆了口氣,「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逃離這裡不好嗎?」

  濃長的睫羽猶如蝴蝶扇動翅膀一般落下揚起,尤尼聲音低低的,露出難過又無奈的神情,「要怎麼樣才能裝作毫不知情地逃跑呢?」

  她的聲音極輕,眸光瀲灩,海藍的眼眸中蘊滿了豐富的感情,像是多看一眼就能讓人溺斃在這份溫柔和包容之中。

  「是森先生讓太宰君帶我離開橫濱的嗎?」她這麼輕聲問道。

  太宰治沉默,鳶眸沉沉,當那副活潑的神情盡數洗去時,就像個好看的人偶一般,渾身都散發著死一般的沉寂。

  少年的聲音柔和動聽,語氣卻十分強硬,「不僅僅是森先生哦,蘭堂、小嬰兒還有……中也,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尤尼微微一愣,臉上浮上不解,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就這麼逃跑啊。」她嘴角微彎,帶著哀憐與無奈之意。

  「這種時候我也想和大家站在一起啊。」尤尼這麼笑著道。

  太宰治看了她好一會,無奈地嘆氣,「我就知道不可能這麼順利把尤尼帶走。」

  尤尼笑嘻嘻地回道:「森先生如果真的希望我離開橫濱,怎麼也應該讓織田先生來帶我離開吧?」

  森鷗外為了保護她,希望她暫時離開橫濱不假,同時這個任務他卻讓太宰治來執行,未免也太奇怪了點。

  他擺了擺手,示意尤尼跟上他,「確實織田作的武力值比我更高,要保護尤尼的話的確是更好的人選。」

  「但尤尼真的會聽織田作的話,乖乖離開橫濱嗎?」太宰治這麼惡意賣萌地問她。

  尤尼歪了歪頭,並沒有回答。

  在經過魏爾倫房間時,她腳步頓了頓,「太宰君,能稍微等我一下嗎?」

  他抬了抬手,示意尤尼隨意,「請。」

  尤尼把門拉開一條縫隙,游魚一般鑽了進去,太宰治輕挑了挑眉,「這裡有什麼特別的嗎?」

  屬於太宰治不必要的好奇心上來了,他蠢蠢欲動地伸出手。

  下一刻,尤尼就抱著圓禮帽從房間裡鑽了出來,她疑惑地看著太宰治,「太宰君?」

  太宰治輕咳兩聲,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趕不上最佳的觀影位了。」

  視線落在太宰治的背後,尤尼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明明他也很想去。

  都說出了最佳觀影位的話了,想必太宰治早就猜到會發生什麼了吧?


第109章

  站在樹木茂密的森林中,他們腳下就是當年荒霸吐實驗中沒有死去的研究員重新建立起來的隱蔽實驗室。

  由於隱藏在地下,致使蘭堂找了很多年才找到這個地方。

  「蘭波,我們也很多年沒見了吧。」魏爾倫站在蘭堂面前,單手插進兜裡,神情淡淡。

  被他稱作蘭波,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用蘭堂的名字生活在橫濱的青年,神情復雜中帶著點難過,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魏爾倫。」

  面對記憶中身影模糊的搭檔,蘭堂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帽子你沒戴啊。」最終他只是這麼感慨地說道。

  魏爾倫皺了皺眉,低聲道:「到現在你還在意著那頂帽子嗎?就算忘記了那件事,從你收集的情報中也可以推斷出來吧?」

  藍眸直直地看向蘭堂,「當年是我背叛了你。」

  不會怨恨嗎?不會憎惡嗎?

  明明是蘭波親手把他從實驗室中帶出來,一手培養他還讓他成為受人敬仰的歐洲諜報員,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背叛了他。

  蘭堂平靜地搖了搖頭,「我沒有怨恨你,相反我是想感謝你的。」

  他嘴角微微上揚,笑得溫和而無奈,「你覺得一直是我單方面幫助你、施舍你、同情你嗎?」

  魏爾倫微微一怔,他凝眉反問:「難道不是嗎?」

  就算是魏爾倫也不得不承認,那些年如果不是有蘭波,他大概早就淪為戰爭工具。

  若是他當初沒有為了中原中也而背叛蘭波,大概他們早就回到了法國。

  「跟你的看法不一樣,我認為你一直都在幫助我。」蘭堂這麼垂眸下來。

  魏爾倫錯愕,他皺著眉像是被人戲耍一般,露出憤怒的神色,「蘭波你永遠都是這麼高高在上,說著像是公平、同情的話,其實這不過是你虛偽做作的同情而已。」

  為什麼就算這個時候蘭波還是這幅樣子,還是一副能理解他、波瀾不驚,什麼都不會讓他動容的樣子?

  「……這麼跟你說,好像也沒辦法說通。」蘭堂無奈地搖了搖頭,金黃色的亞空間方塊浮顯在他掌心中。

  蘭堂微笑著道:「有什麼不滿就用你的異能來告訴我吧。」

  魏爾倫氣極反笑,「可以啊,誰打贏了就聽誰的。」

  金黃色的異能與暗紅色的異能光芒在森林中大綻,向外擴散而去,傳來陣陣巨響。

  站在森林外的中原中也倒抽了口涼氣,他原是跟著蘭堂一起來到這裡的。

  不過因為蘭堂說他想跟魏爾倫單獨聊下,讓他暫時在森林外等等,想著蘭堂和魏爾倫畢竟是曾經的搭檔和友人,有些話想說也是應該的,雖然同樣很好奇自己的身世,但這點時間中原中也還不至於等不了。

  沒想到才過去多久,他們竟然就打起來了。

  中原中也震驚地喃喃,「這就是超越者之間的戰鬥嗎?」

  完全不下於那次白蘭和Reborn打起來的規模,甚至就聲勢來說更加的龐大恐怖。

  蘭堂和魏爾倫真的打起來之後,他反而覺得束手束腳了。

  「進去?還是不進去?」中原中也頭痛地揉亂了赭發,煩躁地嘖了聲。

  想到他們所在的位置,就是他尋找許久的研究員上方,中原中也就有些坐立不安,他看過去自言自語,「還是靠近看看吧?」

  ……

  原以為太宰治這次是一個人過來找她的,沒想到織田作之助就在骸砦下,而且還開了車過來。

  「織田先生也一起來了嗎?」尤尼不好意思地笑笑,「讓你們擔心了。」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點了點頭,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上車再說吧。」

  太宰治靈活地竄上副駕駛位,興奮地道:「織田作,我們決定改道去另一邊了!」

  看著尤尼在後座坐好,織田作之助收回目光,「不離開橫濱了嗎?」

  鳶眸閃爍,太宰治歪了歪頭,高興道:「不不不!現在去森林那邊看煙花!」

  「織田作,GO!GO!GO!」像是准備秋游的小朋友一樣興奮。

  織田作之助發動車子,開了一段路之後,才反應過來一般問:「森林裡現在有人放煙花嗎?白天看煙花的效果不怎麼好吧。」

  他把太宰治口中的「煙花」當成是真的煙花了。

  尤尼無奈地笑了笑,「麻煩織田先生了。」

  在這個危險的時候,還要被他們拉去蘭堂和魏爾倫的戰鬥現場。

  織田作之助卻否認道:「不,我今天的任務就是保護尤尼,並沒有什麼麻煩的。」

  身為港口黑手黨中的一員,不願殺人的織田作之助一直都是負責執行些普通的任務,極少接觸到港口黑手黨內的重要事務,就算偶爾會執行組織內的重要任務也會跟黑蜥蜴搭檔,最後的清掃任務也都交由黑蜥蜴他們處理。

  在港口黑手黨其他不明真相的成員看來,這都是他最初跟在森鷗外身邊,作為早已跟隨在新任首領身邊的一些優待。

  雖然與事情的真相有些出入,但是最後得到的結果確實是這樣沒錯。

  「不過森先生當初說的是暫時帶尤尼離開橫濱吧?」織田作之助聲調平穩地反問,一副只要太宰治他們隨便給出個理由就能接受一樣。

  太宰治點了點頭,笑得不懷好意,「但是尤尼想去森林那邊啊,我們要尊重她的意願啊。」

  織田作之助低低地唔了聲,這麼說倒也沒錯。

  畢竟尤尼不想離開橫濱,他們也不能就這麼拽著她走。

  織田作之助沉吟了下,「太宰說的沒錯。」

  太宰治偷笑幾下,他努力板著臉忍笑,「對吧,要是情況不對,我們還可以立刻逃跑啊。」

  尤尼無奈地喊道:「太宰君……」

  臨陣逃跑這種事,可不是能高高興興地說出來的啊。

  太宰治吐了吐舌頭,作投降狀。

  .

  「這樣真的好嗎,鷗外閣下?」尾崎紅葉身姿款款,抬袖掩唇,笑著問森鷗外。

  雙手負在身後的港口首領,肩上掛上條長長的紅圍巾,森鷗外溫和地笑著道:「我給了那孩子兩個選擇,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我都會尊重她。」

  帶尤尼離開橫濱的任務,他指派給了織田作之助,卻也讓人把消息透露給太宰治,就是因為他清楚太宰治肯定會去橫插一杠。

  離開橫濱這件事無論是由織田作之助還是太宰治對尤尼說,他都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尤尼會不會跟著他們離開橫濱。

  瀲灩多情的眼尾輕瞥了森鷗外一眼,似美人多愁般地嘆了口氣,「鷗外閣下明知道那個孩子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的。」

  就算只看資料,她也能看出來尤尼是多麼善良正直的孩子。

  事關收留她的蘭堂與摯友搭檔魏爾倫的對決,就算明知道兩個超越者放開手腳的戰鬥有多麼超規格,她也不可能為了逃命離開橫濱。

  「紅葉君說的沒錯,」森鷗外微側了側頭,低笑了下,「我確實是希望那孩子能留下來。」

  尤尼擁有稀世罕見的才能,甚至那並不是異能,而是家族遺傳的能力,是不會被人間失格或是別的異能奪走的能力。

  就算已經有了約定,但是不把那孩子綁上港口黑手黨的船,他怎麼都不能放心啊。

  .

  「夏油前輩,你果然回來了。」灰原雄驚喜地看著夏油傑,就算一直抱著夏油傑沒有死的期望,他也以為這輩子很難再見到這位最敬重的前輩了。

  夏油傑笑眯眯擺了擺手,「我和悟來接應你們了。」

  七海建人稍松了口氣,「確實是接應,不過是晚了兩天的那種。」

  他跟灰原雄可是獨自在橫濱守了好幾天,一直沒等到同為東京校的同伴過來。

  雖然橫濱內的咒靈暫時被祓除完,剩下的負面情緒也在正常的城市指標中,但是由於橫濱的異常,在沒有接到指令的時候,他們也不敢隨意離開這座混亂的城市。

  且橫濱不愧是有異能者聚集的城市,城市內的秩序相當混亂,產生咒靈的速度也比一般的城市要快上很多,若不是二級以上的咒靈誕生條件嚴苛,他們怕是之後都要派咒術師駐守橫濱。

  「還有,五條人去了哪裡?」七海建人臉上不爽道。

  久別重逢遇到故人確實值得讓人高興,但是高興那就是那麼一會的事,最重要的是本來說會來的五條悟人呢?

  灰原雄咧開大大的笑容,聲音帶笑元氣滿滿,「七海叫五條前輩的時候要加上敬稱吧。」

  七海建人神色懨懨地移開視線,低聲喃喃,「唯獨對那個人我怎麼都沒辦法尊敬起來。」

  他承認五條悟是咒術界最強,但是他的性格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悟也來了哦,跟我一起。」夏油傑笑眯眯地說著讓人莫名的話。

  灰原雄臉上的笑容微斂,睜著明亮的大眼睛跟七海建人對視了一眼,「五條前輩也來了這裡?」

  寬大的手掌把掛在肩上的白貓撈過來,夏油傑狐狸一樣笑起來,他雙手掐住白貓的前肢,貓咪宛若流水般身體拉長,毛茸茸的大尾巴垂下來,尾巴尖擺了擺。

  跟夏油傑一樣,白貓的臉上也揚起了相似的笑容,小墨鏡掛在臉上,擋住了貓咪漂亮的雙眼。

  七海建人低聲自語,「總感覺這貓讓人很不爽。」

  跟某個人過於相似的讓他感覺不爽,他視線微微轉開。

  下一秒就因為夏油傑的話猛地皺眉扭頭看回來,他剛剛說的是——

  「這只貓就是悟。」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落下來卻仿佛驚雷一般,砸得兩人回不過神來。

  「什麼?!」五條悟竟然還會中別的術式?

  夏油傑笑眯眯地看著他們,果然向咒術界的人說明悟被變成了貓的游戲,真是讓人百玩不膩。


第110章

  尤尼他們趕到的時候,森林中發出最後一聲巨響,異能的光芒便是在晴日的時候都異常耀眼。

  「唉,結束了嗎?」太宰治失望地撇了撇嘴。

  「不,現在才是最危險的時刻。」海藍的眸子緊緊地盯著異能爆發最中心處的位置,尤尼抿了抿唇,抱著圓禮帽跑進去。

  太宰治挑了挑眉,沒作聲。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不阻止她嗎?」

  纏著繃帶的少年眨了眨眼,攤手道:「裡面有公主殿下真正的騎士呢,我們正常進去就可以了。」

  公主殿下真正的騎士……?

  織田作之助想了下才反應過來,「啊,中原也在裡面嗎?」

  「那當然,」太宰治意味深長地笑道:「小矮子對蘭堂手裡的那堆資料可是緊張得很。」

  中原中也一直在追查荒霸吐,這件事在羊中並不算什麼秘密,甚至大多數羊的孩子們都以為他是為了追查擂缽街形成時的那場被稱作神明之怒的大爆炸——荒霸吐事件。

  除此之外,再難查到其他,畢竟那場爆炸毀掉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就連中原中也也是從幾年前,才把查擂缽街爆炸轉移向收集荒霸吐的信息,不管是謠言也好、傳聞也可,只要是與荒霸吐相關的他都沒打算放過。

  「中原直接問蘭堂要,不行嗎?」織田作之助有些不解地問。

  太宰治哼笑了聲,甩著黑大衣上的兩個袖子,拖長了聲音,「誰知道呢。」

  莫約是有什麼更重要、更想保守的秘密,才沒告訴蘭堂和尤尼他們。

  不過那個秘密似乎已經有人知道了,那個把中原中也稱作弟弟的超越者魏爾倫,沒有失憶的他多半是對□□年前的事了解得最清楚的人吧。

  ……

  而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話中的騎士,此刻正一臉糾結地蹲在樹後,自言自語,「我是不是應該離開,蘭堂和魏爾倫現在說的已經算是他們的**了吧?」

  他剛跟過來,在他們的對戰時為了躲開他們戰鬥的余波離得並不近,倒是沒聽到什麼東西。

  不過現在他們的戰鬥已經停下來了,說話聲不再被戰鬥的聲響遮擋,隱隱約約地傳過來。

  雖然聽得不大真切,但中原中也還是能聽出來,剛剛打那一架似乎沒決出勝負,而且他們也沒談攏。

  靴子踩著草坪的聲音逐漸靠近,中原中也警覺地抬起頭,緊緊地鎖定住那個方向。

  直到毫不掩飾自己腳步聲的人跑來,中原中也失聲喊道:「尤尼?!」

  「中、中也君,」尤尼撐著樹,努力平穩呼吸,「蘭堂先生和魏爾倫先生在哪裡?」

  鈷藍色眼眸莫名地眨了眨,中原中也抬手一指,「就在前面。」

  就在前面好像說著什麼話的樣子。

  「沒事吧?先喘順氣再說吧,反正他們都打完了。」中原中也無奈地順了順尤尼的背,單薄的後背微微顫抖著,似乎隨時都要喘不上氣一般。

  尤尼擺了擺手,抬眸看向中原中也,「中也君,重力的話能攔住突然從天上落下來的東西嗎?」

  中原中也認真想了想,「要是落在我身上還好說,落在別人身上,那必須要是我能碰到的。」

  尤尼微松了口氣,抿唇低聲道:「中也君,接下來能拜托你不要讓任何東西接觸到魏爾倫先生嗎?」

  「可以倒是可以……?!」中原中也才這麼說著,就被尤尼拉著手向前跑去。

  他視線落在尤尼凝重的神色,中原中也憋了一肚子的話突然就問不出來了。

  尤尼這幾天到底被魏爾倫帶去了哪裡?她現在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想問的話有很多,卻在看到蘭堂和魏爾倫的時候,自覺地吞了回去。

  兩個剛拼盡全力,用異能盡數釋放憤懣、不滿與困惑的男人昂靠著一塊巨石,形容狼狽、原本整潔干淨的衣服上滿是塵土與劃痕,頭發也顯得有些凌亂。

  「蘭堂先生、魏爾倫先生,」尤尼微松了口氣,「你們沒事就好。」

  她還以為已經要來不及了,阻止那個短暫到一晃而過的預言。

  大量的金屬片自天上灑下來,在接觸到魏爾倫的時候,被他身上的重力所吸引,痛苦使他不受控制地喊叫起來,猶如詩一般的篇章引爆了魏爾倫身體中的秘密。

  那將會是不下於擂缽街爆炸的災難。

  大量的生命消逝在引力場和重力之中,痛苦的慘叫聲讓尤尼無法對此視而不見。

  「尤尼,你怎麼來這裡了?」蘭堂顯然有些意外,他明明記得首領是派人把尤尼暫時帶離橫濱。

  魏爾倫疲憊又沉默地抬了抬眼,較海藍稍淺猶如天空般自由美麗的藍眸看過去。

  顯然魏爾倫也搞不懂尤尼為什麼要來這裡,明明他已經讓她走了,她卻帶上帽子來到了這裡。

  尤尼推了推中原中也,彎著眉眼道:「拜托了中也君。」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走到魏爾倫面前單膝蹲下,手扶在魏爾倫的肩上。

  他抬了抬眼皮,低笑了聲:「……在防備我逃跑嗎?不用擔心,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力氣離開這裡了。」

  俊美得猶如北歐神話中的神明,魏爾倫的臉上帶上一絲蒼涼,「我輸給了蘭波,按照約定我會好好聽他的話。」

  至於之後是回去法國亦或者是……接受暗殺王殺了那麼多高管政要的制裁,他都無所謂了。

  眸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魏爾倫輕嘆口氣,反正現在的蘭波已經不記得荒霸吐的載體,就讓這孩子繼續留在橫濱這裡吧。

  蘭堂皺了皺眉,他平靜地道:「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魏爾倫?」

  魏爾倫不爽地發出一聲氣音,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蘭波還是在嘲諷他自己。

  「我們剛剛並沒有分出勝負,你要是不服氣我們就再起來,直到打贏分出勝負為止。」蘭堂這麼說著不靠譜的話,魏爾倫的臉色卻緩和了些。

  「……還是老樣子啊,我還以為你養了孩子就開始修身養性了。」

  「人的本性就是這樣,失憶了並不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

  兩個老搭檔看似平靜,實際上暗暗較勁的話讓尤尼神情微微放松了些。

  還能這樣子說話,也就是說並不是沒有和好的機會吧?

  尤尼輕嘆了口氣,寬慰地笑了笑。

  燦爛的信號彈在天上炸開,中原中也疑惑地昂起頭,「……煙花?」

  現在可是白天啊,放煙花也看不清的吧?

  尤尼急急地喊了聲,伸手把圓禮帽壓在魏爾倫頭上,遮住他的視線,「中也君,擋住天上掉下來的金屬片。」

  代表重力的紅光亮起籠罩住魏爾倫,蘭堂昂頭看著天上的金屬片,臉色沉了沉,勉強架構出了個亞空間把他們都籠罩住。

  橙色溫暖的火焰在亞空間中蔓延燃燒,阻隔著由金屬片帶來特殊的音壓。

  魏爾倫皺了皺眉,臉上變白了些許,神色間帶著點痛苦。

  他咬著牙道:「那本日記本、那家伙果然把那頁撕了下來!」

  記載了有關牧神的秘密,蘭波的日記本,被另一個人不相干的人窺見了其中的秘密,並且打算借此激發魏爾倫體內的魔獸。

  蘭堂聽罷低低地嘆了口氣。

  ……

  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走在森林中突然就看到了一枚信號彈炸上天,昂頭木木地說:「啊,原來真的有人在這個時候放煙花啊。」

  閃亮的金黃色在白晝中並不算顯眼,漫天散落下來的小金屬片在陽光下反射出獨特而美麗的光彩,金屬片的相碰、摩擦下發出細微的聲音,形成特制的音壓。

  太宰治昂頭微眯了眯鳶眸,陽光有些太過刺眼了,「這可不是普通的煙花啊。」

  是剝奪理智與人性的武器。

  織田作之助愣愣地應了聲,就低下頭准備繼續尋找尤尼的行蹤,「也對,煙花是不可能選在這個時候燃放的。」

  「快點快點,現在過去把人堵個正著是沒問題的。」太宰治這麼興奮著道。

  現在過去蘭堂他們那邊,看什麼溫情攜手和好的大團圓畫面,才不是他應該參與的劇情。

  把幕後黑手抓住,好好拷問一番把小矮子的秘密問出來,抓住他的把柄才是他的作風!

  「我們不是要去找尤尼嗎?」織田作之助這麼開口問道。

  太宰治擺了擺手,笑嘻嘻道:「不用不用,他們那裡人多著呢。」

  撥開草叢,順著地上的痕跡線索沿途找過去,直到看到了那個當年參與過荒霸吐計劃的研究員,太宰治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找到了!」

  恐懼得准備逃走的男人被織田作之助按在地上,他木然地側過頭問,「這樣就可以了吧?」

  把這家伙控制住,不讓他再傷到什麼人。

  太宰治點頭,「由織田作來控制他,是再好不過了。」

  畢竟天衣無縫實在太適合防備這個手段頗多、精於打洞逃跑的研究員,只要把他帶回港口刑訊室,自然他知道什麼太宰治都會讓他全吐出來。

  .

  尤尼接到了太宰治的簡訊,上面簡潔明了地寫著他已經抓到了那個在背後偷偷搞鬼,試圖解開魏爾倫身上關於牧神的鎖,把那只恐怖的魔獸釋放出來的計劃。

  「太宰君已經找到人了。」尤尼放松地笑笑,收起火焰時鋪滿整個空間的大空火焰回攏掃過幾人的身體,帶來溫暖舒適的感覺。

  中原中也詫異又不太明白地反問,「找到人了?是放出信號彈的家伙嗎?」

  尤尼笑盈盈地點頭,「中也君也可以放松了。」

  金黃色的亞空間向外推出延伸,把信號彈中散下來的金屬片推開,蘭堂把手伸向魏爾倫,低聲道:「跟我們回去吧。」

  黑色長發,氣質疏冷陰郁的蘭堂溫和道:「我們不僅是搭檔,還是家人對吧?」

  魏爾倫沉默,看了不在狀態的中原中也和微笑的尤尼一眼,神色復雜。

  「……你不打算回法國了嗎?」

  「嗯,打算留在橫濱了。」

悠于 2023-11-18 10:32

第111章

  尤尼拿著紙條,邊走邊認路。

  「誠凜……誠凜……」

  尤尼現在要找的誠凜高校位於東京,一所建立還沒幾年的新學校,也是黑子哲也高中所選擇的學校。

  帝光三年級的時候,由於籃球部的氛圍和初衷已經改變,黑子哲也退出籃球部,轉而悄無聲息地報考了誠凜高校,以錯開曾經的隊友們。

  就如曾經的隊友們一般,黑子哲也同樣選擇了加入一支全新的隊伍與同伴磨合,准備在賽場上擊倒國中時的同伴們,以此來告訴他們籃球是個團隊合作比賽並不是實力強勁者的個人秀。

  在夏季杯中誠凜打敗了黃瀨涼太所在的海常以及綠間真太郎所在的秀德,卻惜敗於青峰大輝手下。

  那個黑子哲也曾經配合得最好,並稱光與影的搭檔。

  也是帝光籃球部最先出現轉變的人。

  「拜托你了,尤尼。」黑子哲也向尤尼深深地鞠了個躬,如水般清澈透亮的淺藍色眸子中滿是認真。

  尤尼彎了彎眼眸,軟乎乎地笑道:「若是能幫上忙就好了。」

  冬季杯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了,黑子哲也在夏季杯被淘汰後鑽研出來的新招式非常出色,但他總感覺自己忽視了什麼,而且那是連隊友們都一時無法察覺的。

  所謂旁觀者清,在得知尤尼最近確實有空時,黑子哲也便邀請她來幫忙看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火神大我彎下腰戳了戳黑子哲也,小聲問道:「這就是你叫回來的外援?」

  怎麼看著年紀不大的樣子?真的能行嗎?

  黑子哲也鄭重地回復他,「火神君,請安靜地看。」

  少年分叉的眉毛顯得有些凶狠,他緊緊地盯著尤尼,想仔細觀察尤尼身上的不同之處。

  尤尼彎著眉眼,笑意盈盈,「有什麼問題嗎,火神前輩?」

  野獸般緊迫盯人的少年被黑子哲也肘了下,示意他收斂下目光。

  「哦。」火神大我奄奄地摸了摸短刺刺的紅發,竟顯得有些像大狗一般無辜。

  從校門口一路走到外面的街頭籃球場,今天雖是休息日,但是路上的行人卻並不多。

  尤尼若有所思地看過去,輕抿了抿唇,比起觀察黑子哲也,她更多時候都在觀察路上的人。

  「尤尼,發現什麼了嗎?」黑子哲也這麼直白地開口問道。

  雖然尤尼還沒出聲,但是看她的神情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原因。

  手指點了點臉頰,尤尼歪著頭,「黑子前輩有沒有發現,街上的行人會時不時地回頭看你。」

  往常的黑子哲也別說回頭率,便是正常地從同伴身邊走過去,也不會被看到打招呼,更多的都是不自覺地忽視。

  但是現在他卻有了名為回頭率的東西。

  按說黑子哲也不但長得不醜,相貌還十分清秀,偏生從小到大都沒談過一次戀愛。除卻本身並沒有這個意願,沒有人能一直看到他,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當然在帝光籃球部中他也不是完全沒有人喜歡的存在,相反桃井五月就對他很有好感。

  ……就是理由有些不怎麼尋常。

  「……嗯,好像是這樣。」黑子哲也順著尤尼的話,向周圍的人看去,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他的低存在感似乎開始減弱了。

  火神大我不明所以,「這不是件好事嗎?怎麼你們都垮著臉?」

  低存在感消失,不是就不會被人忽視,不能再突然之間冒出來惡作劇了嗎?

  這難道不算一件好事嗎?

  黑子哲也踢了下火神大我的小腿,在他跳著腳轉回來時,聲音平靜地道:「火神君忘記我最開始是以什麼出現在團隊的定位中嗎?」

  火神大我怔住,他張了張嘴。

  黑子哲也在團隊中一直都是作為輔助而存在,他的身體素質比一般的球員都要差,若不是因為低存在感讓他自由在場上傳球,他壓根達不到成為正選的標准。

  現在他好不容易能擲出特殊的投籃,低存在感的優勢卻開始漸漸消失。

  「……是因為那個射籃嗎?」火神大我啞然,只能憋出這麼一句話。

  黑子哲也平靜淡然地點頭,「我想是的,新招式固然很出其不意,但是也違背了最初赤司君幫我制定的計劃。」

  他從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轉移為了顯眼的進攻手,這大概就是低存在感開始漸漸變弱的原因吧。

  之前他還一直想著,到底是什麼出了問題,原來是他本身啊。

  尤尼安靜地眨了下眼,突然開口道:「黑子前輩,能讓我看看你的新招式嗎?」

  他們在街頭籃球場站定,黑子哲也沉靜地點了點頭,「這樣能看出什麼嗎?」

  尤尼歪頭笑道:「要試試才知道呢。」

  與光相伴而生的影子在球場上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彩,已經無需要光便能閃閃發亮。

  相較於投出去,更像是用掌推出去,籃球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再次出現便是在籃筐上落下。

  少年的神情專注而認真,即便在他面前防守他的是比他高大、手長腳長的火神大我也沒有絲毫畏懼。

  尤尼合掌輕拍幾下,驚訝地贊揚,「黑子前輩變了好多。」

  以前的黑子哲也雖然也想投籃得分,但是卻明白自己更傾向於輔助的身份,總是以恰到好處的傳球幫助隊友得分。

  現在的黑子哲也卻開始,變得有進攻性了。

  黑子哲也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側頭認真道:「嗯,大家都在變強,我也不能落後啊。」

  「黑子前輩的傳球是利用自身的低存在感作出的視線誘導對嗎?」尤尼托腮好奇地問道。

  黑子哲也點了點頭,也因此如果低存在感的前提條件不存在了,對他來說就會顯得極為劣勢。

  她先前踏出兩步,腳步一轉,笑意盈盈,「黑子前輩知道人的視覺範圍和視覺死角嗎?」

  黑子哲也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精通掌握人的視覺範圍和死角,再配合利用視覺錯位,就算是一般人也可以做到短暫地消失在人眼前……」

  「就像這樣。」尤尼出現在黑子哲也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火神大我睜大眼睛,震驚道:「她什麼時候過去的?」

  黑子哲也沉默,他剛剛完全被尤尼的聲音吸引了也沒留意到。

  尤尼靦腆地彎了彎嘴角,「不過這個我並不怎麼會,相比起真正的……大概連皮毛都算不上吧,只能做到幾秒。」

  她含糊了中間的那個詞。

  由暗殺王魏爾倫和世界第一殺手Reborn親自教授,特殊隱蔽行蹤步伐的方法,卻不是為了讓尤尼學會進攻,而是讓她自己逃跑的手段。

  「好厲害!黑子你看到了嗎?!」火神大我驚訝地只會重復車轱轆那句話,他還以為消失在視線裡這招只有黑子哲也才會。

  「請幫我進行特訓!」黑子哲也再次深深地鞠下一躬。

  火神大我看看他,也跟著彎下腰,誠懇道:「拜托了!」

  尤尼擺了擺手,笑著道:「如果黑子前輩不介意我就會這麼點東西的話。」

  天生低存在感的黑子哲也應該會比她學的更好,領悟更深入透徹,待他能把學會的跟原有的視覺誘導糅雜在一起,融會貫通。

  一定會變成球場上驚艷奪目的「光」。

  .

  尤尼步伐輕快,回去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回來了?」細長的手指捏住水管,頭上戴著草帽的魏爾倫看了看尤尼,「東京好玩嗎?」

  就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家長一般,魏爾倫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曾經眉眼間的憤懣郁郁已經散去大半。

  尤尼彎著眉眼,笑嘻嘻道:「遇到了在東京的朋友,看到了很厲害的東西。」

  消失的運球和看不見的射籃,確實是很厲害的東西吧?

  黑子哲也大概就是Reborn和魏爾倫口中很有天賦的那種人。

  魏爾倫意外地挑了挑眉,藍眸轉向三樓窗戶,「那我真是有點好奇了,不過中也今天大概就不怎麼愉快了。」

  他略帶苦惱道:「中也還在跟Reborn補習數學,聽聲音裡面情況不大好的樣子。」

  水管口中間被捏住,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彩,魏爾倫眼簾輕垂視線落在嬌嫩的花朵上,他低嘆了口氣,「明明我跟蘭波數學也不差,為什麼中也學起來就那麼困難呢?」

  尤尼昂頭看向書房的窗戶,藍眸輕眨,遲疑著道:「我記得中也君現在學的是高等數學吧?」

  「啊啊啊啊做不下去了!!!」

  「哪有人才學完幾何數學就學高等數學的啊!!」

  樓上傳來中原中也崩潰的聲音,他身子探出窗戶就要衝出來,正好對上尤尼的視線,瞬間懵了一下。

  尤尼笑意盈盈地揮了揮手,「中也君,午好!」

  綠手杖勾住中原中也的衣領把人拉了回來,Reborn裝著可愛無奈道:「說想盡快變強的是中也啊,現在想臨時跑路可不行呢。」

  中原中也扭過頭跟Reborn據理力爭,「那也沒有這樣跳躍式學習的啊!」

  以斯巴達教學方式著稱的Reborn嘖嘖搖頭,理直氣壯,「我的教學方式就是這樣!」

  可惡!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

  「那個,Reborn叔叔要來吃下午茶嗎?」尤尼推開些許門,小心地探頭進來。

  尤尼笑得乖巧可愛,托起了手中的紙袋子,「我從東京帶了那個很出名的奶油泡芙回來。」

  Reborn看了眼攤開雙手倒在地上的中原中也一眼,勾起嘴角從桌子上跳下來。

  「我去喊蘭堂他們。」綠拐杖勾著門把手把門給他們帶上。


第112章

  尤尼抱膝在中原中也旁邊蹲坐下來,小紙袋放在手邊,「中也君,還好嗎?」

  鈷藍色的眼睛看著天花板遲鈍地眨了下,「……世界上怎麼會有高等數學這種東西啊?」

  他已經要被高等數學掏空了啊!

  尤尼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那頭柔軟微卷的赭發,「中也君其實可以不用那麼著急的。」

  明明家裡還有更強大的人支撐著,像是超越者的蘭堂、魏爾倫以及身為阿爾克巴雷諾的Reborn,他們的實力都稱得上當世數一數二的強者。

  中原中也微微扭過頭,赭發在地毯上蹭得翹起,「不是說過了嗎,我要打敗那個白蘭。」

  從上方俯視下去,可以輕易地看清少年那濃密的眼睫,眨眼的時候甚至就像可愛的小簾子一般會擋住眼眸一秒半秒。

  尤尼忍不住伸手撥了下,是細密柔韌的觸感。

  「做什麼?」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躲開,而是自然地又眨了下眼。

  尤尼彎起眉眼,「中也君不會覺得有蘭堂先生、魏爾倫先生在可以偷偷放松一下嗎?」

  「我是我,他們是他們,總不能因為當初是他們把我帶出實驗室就全盤依靠他們吧?又不是沒斷奶的小嬰兒。」

  中原中也躺在地上伸了個懶腰,一挺腰坐起來盤著腿,揉了揉赭發,掩飾住微紅的耳根。

  「但是Reborn叔叔現在還會每天喝牛奶哦,」尤尼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樣子,「說是有助於長高身體。」

  中原中也無力吐槽。

  牛奶對抗不了詛咒啊,醒醒!

  ……

  關於荒霸吐的事,在那晚之後中原中也還是選擇了跟他們坦白,不然他根本沒理由去問蘭堂要他手上關於荒霸吐的資料。

  而魏爾倫也在中原中也坦白後,平靜又無奈地說出了那晚的真相。

  「也就是說,我會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是因為你們?」中原中也震驚地失聲道。

  他完全沒想到他離真相可以那麼接近,他一直以為等他徹底找到自己的過去,還要很久很久。

  魏爾倫的神情略略柔和下來,此刻他已經洗去了戰鬥時的那身狼狽,換上干淨柔軟的衣服,淡金色的中長發披散在肩上,帶著些許濕氣。

  「雖然我依舊不認同蘭波那番話,也不希望你去追尋你的過去。」魏爾倫聲音帶著些傷感,他不希望他的弟弟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串代碼。

  一串被人書寫創造出來,用以欺騙神明異能只有2383行的代碼。

  自誕生起就被告訴沒有家人,沒有歸屬,甚至連人類都算不上的感覺太過糟糕,仿佛他只是隨意能被拋棄與再次創造的「武器」。

  「但是我想我現在已經沒辦法阻止你,」魏爾倫的聲音溫柔而悲傷,「即便事實的真相是你不想聽到的,你也不會後悔嗎?」

  是從一開始就被告知一生的由來命運,還是選擇踽踽獨行去尋找自己的由來,到底哪一個更讓人悲傷他也不得而知。

  中原中也捏緊拳頭,神情堅定而執著,「人如果沒有過去,那他還是完整的嗎?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即便現在的他每天都非常快樂,不缺友人與親人,他還是想知道真相。

  蘭堂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的對話,神色平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中也君,那些資料我可以給你。」

  鈷藍色的眸子頓時一亮。

  「只是裡面可能沒有你想要找的東西,」蘭堂垂眸從手邊堆高的書中抽了一本出來攤開,「上面只記載了荒霸吐的由來以及一些與牧神相關的事。」

  中原中也驚訝地看著他,「那些書你一直都放在這裡嗎?」

  他完全沒想過這麼重要的東西,蘭堂會隨手放在壁爐附近的沙發旁。

  蘭堂抬眸看了他一眼,「裡面的東西我看過很多遍,都已經記住了。」

  中原中也一噎。

  海藻般的黑發自耳旁滑落下來,蘭堂低頭看著由於反復翻閱而卷起的書頁,「當年實驗中還有個研究員在爆炸中存活了下來,這件事想必你多少也知道點。」

  中原中也吞了吞口水,神色凝重地點頭。

  「那個研究員現在在港口黑手黨的地牢裡,審訊組或許還沒開始有所動作,但人是太宰治帶回去的,他有優先審問權。」

  蘭堂的話猶如一記晴天霹靂,劈得中原中也懵住了。

  中原中也克制不住地站起來,難以置信道:「也就是說現在人在太宰手上,他要審問要弄死他隨時都可以?!」

  蘭堂默默地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

  中原中也後退一步,直接倒在沙發上,絕望地喃喃自語,「也就說我要是想知道我的身世,就必須要去問那條青花魚了嗎?」

  「中也君不用太擔心,太宰君會有分寸的。」尤尼安撫地摸了摸中原中也額發。

  中原中也絕望地閉了閉眼,青花魚的分寸……

  Reborn盤腿坐在一旁,雖然與尤尼一樣作為當年荒霸吐事件的局外人,但是把三方的話合在一起拼拼,大概也能把事情的真相拼湊出來了。

  「不想拜托太宰的話,要試試直接去找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嗎?」

  中原中也愣住看了過去。

  「以加入港口黑手黨十年為條件,獲得研究員N的審問口供,期間也可以借由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繼續去尋找你的身世,這是森鷗外提出來的交易。」

  合同一樣的東西被放在中原中也面前,他拿起來看了看,神情有些猶豫。

  蘭堂垂眸,聲音疏冷中帶著關切,「要不要答應是中也君的選擇,但是我事先要說明的是由於你之前是港口黑手黨敵對組織羊的首領,大概率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被信任,身邊也會安插負責監視你行動的人。」

  中原中也抿著唇,不做聲。

  海藍的眼眸安靜地看著他,尤尼抿起可愛的笑意,「中也君,想去就去吧。」

  中原中也神色有些掙扎,他低聲道:「……可是我答應過你了,要好好保護你。」

  最後幾個字,聲音微若蚊吶。

  尤尼覆上中原中也的手,笑得柔軟又可愛,「保護我和去做想做的事並不衝突啊!」

  「中也君難道不相信自己嗎?」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著尤尼,「……我一定會變得很強很強的。」

  不論是要保護尤尼還是要保護什麼別的東西。

  ……

  明明最開始是Reborn拿出森鷗外的合同,結果第二天他又宣布中原中也必須要在他這裡拿到結業證書才能走。

  學業或是武力方面,任何一樣都行。

  從今天起,中原中也的課程將會是全新的,更高效、更全面的學習如何變強。

  要麼文化課在他手裡拿到優秀的成績,要麼正面吃一發他的特殊彈。

  中原中也完全不想知道Reborn的特殊彈到底是什麼。

  只聽Reborn當時的語氣,他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在中原中也表示寧願在文化課上拿到優秀,也不想試試Reborn的特殊彈時,他明顯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有種微妙逃過一劫的感覺。

  不過也因為中原中也現在課程的調整,他的法語課、意大利語課能暫時先停下來了。

  也算是稍微能讓他喘上口氣。

  尤尼翻了下桌上的數學書,確實非常深奧讓人難以看懂,她無奈地笑了下。

  「就算不為了長高,牛奶也非常有營養。」尤尼撕開鮮奶盒的口子,把牛奶遞給中原中也,「中也君也要好好補充營養才是。」

  中原中也苦大仇深地接過牛奶,他最近每天都在喝,實在不想再看到這個了。

  「Reborn叔叔說他最近因為喝牛奶長高了幾公分哦!」尤尼笑嘻嘻地道。

  中原中也一臉震驚,「Reborn居然還會長高嗎?」

  他還以為受到詛咒之後,形態就不會改變了。

  鈷藍色的眼眸深深地看著手中的鮮奶盒,中原中也皺了皺眉。

  喝牛奶能讓人長高!

  為了長高!

  他昂頭噸噸噸把牛奶全灌進去。

  中原中也咋了下嘴,微微愣了下,舉起瓶身看看,「甜的?」

  方正的鮮奶盒上赫然印刷著甘的字樣。

  尤尼咬了口泡芙,幸福地眯了眯眼,「我看中也君好像已經喝膩了純牛奶,就把其中的兩份換成甜牛奶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尤尼,擦了擦嘴角的奶漬,咬了口奶油泡芙,頓時眼前一亮。

  「泡芙好吃嗎?是黑子前輩他們給我的謝禮。」尤尼笑嘻嘻地問他,雙手舉了舉手中的泡芙,「我這個是香草味的。」

  中原中也贊同地點頭,「我這個是抹茶,感覺很清爽。」

  中原中也遲疑了下,還是沒忍住期待又好奇地問,「Reborn是真的長高了嗎?」

  海藍的眼眸輕眨了下,尤尼認真道:「是真的,我上個月才幫Reborn叔叔量了身高,一共長高了五公分。」

  中原中也震驚,「能長高那麼多嗎?」

  少年一臉敬畏地看著面前的鮮奶盒,神色中露出一絲期待,「只要多喝牛奶就一定能長高吧?」

  尤尼拿開了中原中也試圖摸向第二盒鮮奶的手,笑盈盈道:「牛奶每天適量喝就好啦,中也君一定會長高的。」


第113章

  雖然幾經艱辛,中原中也最後還是通過了Reborn的考驗,也沒有親身嘗試Reborn手中那枚通紅的特殊彈到底有什麼特殊效果。

  但是在他結業的時候,Reborn還是送了中原中也一樣禮物。

  由他的記憶體變色龍羽化後掉出來的黑色皮手套,具有一些特殊的效用,但是具體是什麼Reborn也不清楚,只能讓中原中也自己去摸索。

  中原中也翻看了下手套,什麼也看不出來。

  索性直接挑了挑眉,把手套戴上了,「只要戴上它,遲早就能知道它有什麼用吧?」

  嘴上是這麼問著,但即便手套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功效,中原中也也會一直戴著它。

  就像Reborn說的,他是他的老師,老師送給學生的結業禮物怎麼能不好好戴著。

  中原中也張握了下手指,適應了下手套的存在,帶著點小高興道:「還挺帥氣的嘛。」

  尤尼雙手在身前交握,笑盈盈地看著他,「中也君,准備好了嗎?我們該去港口黑手黨了。」

  中原中也微抿了抿唇,「那麼我們就走了,Reborn。」

  「去吧,不要墮了我的威風。」

  「那是自然!」

  ……

  由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親自派人把他們接到港口事務所,廣津柳浪帶領著他們到最頂層的首領辦公室,輕輕叩響了門。

  「首領,尤尼小姐和中原先生已經到了。」廣津柳浪低眉斂目,推開了門讓他們獨自進去。

  相比較於平時總是坐在桌後辦公的森鷗外,此刻的他顯得有幾分想要閑談的意思,一貫擋住的落地窗被盡數打開,露出外面藍天白雲以及俯望下去的大半個橫濱。

  森鷗外溫和從容地笑道:「尤尼、中也君你們來了。」

  「你好像一點都不怕我是上來刺殺你的?」中原中也顯得有些詫異,比起森鷗外從當年不顯眼的地下醫生變成港口首領,更讓他奇怪的是森鷗外似乎並不防備他。

  「中也君會帶著尤尼一起來刺殺我嗎?」森鷗外十指交叉,手肘架在扶手上笑問。

  中原中也沉默,森鷗外說的沒錯,就算真的要刺殺他,他也不會在跟尤尼一起的時候這麼做。

  隨意刺殺港口首領,得罪一整個組織對現在的他也沒有什麼好處。

  還不待他回話,尤尼就已經牽著中原中也在森鷗外對面坐下,端起茶幾上的茶壺給他們各倒了一杯茶,「有什麼話想說的,可以坐下來慢慢再聊。」

  中原中也接過茶,神色下意識松緩下來,在看到森鷗外的瞬間再度繃緊,「……你為什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據他所知,港口黑手黨也不是合同制的吧?

  難道簽了十年的合同,進了港口黑手黨之後人還能走嗎?

  森鷗外垂眸,晃了晃杯中澄澈的紅茶,「中也君說的對,港口黑手黨並沒有合同制,也沒有什麼效力十年就可以離開的說法。」

  「那你把合同給我看是什麼意思?」中原中也皺了皺眉,臉上有些被耍了的不愉。

  港口黑手黨裡研究員N的審訊口供,屬於組織中的高級情報,非干部級不得隨意翻閱,就算現在是准干部的蘭堂也不行。

  而若是蘭堂晉升為干部,想在那時候把這份情報透露給中原中也,對於港口黑手黨來說也屬背叛行為,是明令禁止的。

  所以中原中也若想得到關於自己的身世情報,就必須親自去獲取。

  「中也君對於港口黑手黨是怎麼看的呢?」森鷗外不答他的話,轉而問了他個不相干的問題。

  中原中也強忍住不耐,認真思考,「怎麼看?對比先代那老頭在位的時候要好點吧。」

  更多的他也看不出什麼,倒不如說在沒有利益相干的時候,中原中也不會去關注這些事情。

  「你問我這些問題也沒用,如果加入港口黑手黨是無限期、不自由的,那恕我拒絕。」中原中也皺著眉,就要站起來。

  森鷗外眸光一轉落在尤尼身上,溫柔而包容的眼眸安靜地看著他們,似乎對於中原中也的選擇,全然包容並不打算干預。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笑道:「中也君是擔心加入港口黑手黨後,不能完成與尤尼的承諾?」

  中原中也動作一頓,擰眉抿唇。

  他確實有這樣的顧慮,但這只是其中一個因素。

  看著中原中也的神色,森鷗外又問了句,「還是覺得港口黑手黨並不是能讓你效勞的組織呢?」

  雖然此前一直身為組織的首領,直到收容計劃後融入了八年的羊才就此解散,失去了羊之王的名頭。

  但是中原中也本身並不是什麼貪慕名利的人,他根本不在乎他是組織的首領還是組織中的一員,在他看來最重要的是組織本身。

  尤尼拉了拉中原中也的衣袖,笑得溫善軟和,「中也君的茶還沒喝完呢。」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揉了揉赭發,悶悶地又坐了下來。

  他不明白尤尼和Reborn他們為什麼會主動推著他加入港口黑手黨,但是這不妨礙他服軟再次坐下來聽聽森鷗外的話。

  「……我看不出來港口黑手黨跟別的組織有什麼不同。」最終他只是低低地吐出這句話。

  森鷗外眸光微閃,循循善誘,「中也君是覺得港口黑手黨再發展下去也與高瀨會、聖歇會這些組織無異嗎?」

  中原中也抬了抬眼皮,神色悶悶,「難道不是嗎?」

  說著鈷藍色的眼眸直直地看著他,中原中也挑著眉,略帶挑釁道:「不過我看你的野心比他們要大多了,以後港口黑手黨大概會成為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吧。」

  對於擂缽街的醫生森鷗外,他其實早就有所聽聞,但是真正見到他還是帶尤尼去治療的那次,沒想到之後他就一路從港口先代首領的私人醫生坐上了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的位置。

  這麼看來,他當初看到他那副笨拙、溫和的樣子多半也是偽裝,現在森鷗外再擺出這幅面貌他可不會隨意相信。

  面對少年隱隱的挑釁,森鷗外並沒有生氣,反而微微失笑,帶著點長輩看待小輩的溫和,「中也君說的沒錯,港口黑手黨的目標確實是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

  中原中也頓時露出一副他就知道的了然模樣。

  森鷗外也不在意,他只是徑直地說道:「但是中也君不覺得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太過臃腫了嗎?」

  中原中也一怔,「太過臃腫?」

  「港口黑手黨便是現在在外人看來也十分勢大,是橫濱內數一數二的大型黑手黨組織,但是身為首領的我卻深知港口黑手黨再這樣運轉下去,再過上幾百年也不會有所變化。」森鷗外的聲音如同講述故事一般,牢牢抓住了中原中也的耳朵。

  「你想讓港口黑手黨有什麼變化?」中原中也有些想不通,就這麼順著老路走下去,即便一成不變港口黑手黨也能一直持續繁榮下去。

  更別說組織內還有太宰治、蘭堂這些人在,只要不像先代首領一般,要想繼續發展壯大並不是什麼難事。

  「黑手黨是個被暴力與血腥充斥的職業,基於橫濱這座城市的特殊性,這樣也能繼續運轉下來,但是作為一個深愛著這座城市的人,卻不想再看到那些蛀蟲一般腐蝕著橫濱生機的存在。」森鷗外眉目輕斂下來,看向一旁落地窗外的橫濱。

  無論是拐賣兒童婦女還是走私毒品,這些之於一個城市而言都是會腐蝕根基的存在。

  收容計劃是由於公安的貿然插手,迫使橫濱政府不得不有所行動,這對於森鷗外來說有些計劃之外,卻並不全然是件壞事。

  確實橫濱中失去了大部分流浪的孩子,可能會造成後續這座城市的年輕力量補入,對於港口黑手黨的招人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橫濱卻因此變得更好,孤兒們去了福利院,生存的幾率大大增加,不至於在未成年的時候就早早去世。等到他們長大之後,自然也會再次出來社會中成為橫濱的一份子。

  森鷗外想看到的是橫濱變得越來越好,而不是眼看著心愛的城市被蛀蟲蛀成一個空殼。

  「而我想做的就是清除這些蛀蟲,讓橫濱的裡世界換一次血。」

  他笑吟吟地看著中原中也,「我想邀請中也君加入港口黑手黨,一起見證這座城市的變化。」

  中原中也沉默,「……你怎麼能保證你說的是真的呢?」

  「就憑我們一樣深愛著這座城市,這座包容著我們所有好與不好的城市。」作為首領森鷗外並不像中原中也之前見過的高瀨會、聖歇會一般,他給他的感覺更接近於……理性。

  像是凡事都會權衡才會做出選擇,極致理性一般的化身。

  正是因為這樣,他反而相信他此刻說的都是真的。

  鈷藍色的眼眸轉過去看向尤尼,她微彎著眼眸,笑盈盈道:「按照你的心去做吧。」

  無論是什麼樣的選擇,尤尼都會尊重中原中也。

  「那份期限為十年的合同,是你打算向我證明港口黑手黨能改變橫濱的期限吧?」中原中也這麼開口問道,眉目輕抬起,神色淡淡。

  森鷗外笑著頷首,「是這樣沒錯。」

  如果十年的時間,他都沒辦法徹底收復中原中也,那麼最後他叛逃港口黑手黨也是他這個首領的失敗。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神情鄭重而認真地看向森鷗外,「如果首領有一天違背了這個諾言,那麼我將會成為港口黑手黨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的存在。」

  帶著這個組織一起沉沒進橫濱海之中。

  森鷗外寬慰地笑著道:「歡迎來到港口黑手黨。」


第114章

  「對了,中也君知道嗎?」

  「像你這種以誘勸的方式加入港口黑手黨,都會由誘勸人給予一件他身上的信物,而太宰君身上的外套就是我給他的信物。」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坦言道:「首領的意思是……?」

  森鷗外笑吟吟地看向尤尼,「中也君的誘勸人應該是尤尼和蘭堂君,這孩子似乎已經把信物帶過來了。」

  雙腿並攏,手安靜地放在膝上的少女微微笑道:「雖然森先生說我是誘勸人之一,但是我這次只帶了蘭堂先生托我帶來的帽子。」

  中原中也的神色顯得有些詫異,他壓低聲音問道:「是那頂帽子?」

  尤尼微笑著點頭,中原中也神色復雜。

  他沒想到蘭堂和魏爾倫會把那頂帽子拿出來,「我記得那是蘭堂送給……兄長的吧?」

  顯然中原中也還不是很習慣突然多了個兄長的生活,即便目前看來魏爾倫的存在跟蘭堂無異,都是相當於長輩、監護人一般的存在。

  這麼說起來,魏爾倫這個姓氏雖然不常見,但是保羅卻是個很平常的名字,就像蘭波以蘭堂的名字生活在橫濱一般,魏爾倫也以保羅的名字生活在這裡,並把中原中也的名字遷到了他名下,成為了他的監護人。

  尤尼點了點頭,認真而專注地看著他,「是這樣沒錯,但這也是魏爾倫先生和蘭堂先生對中也君的一份期許。他們決定把帽子送給你,是希望中也君能在今後好好利用它。」

  蘭堂送給魏爾倫的圓禮帽中運用了一些特殊的材料,能幫助他克制牧神不會隨意暴走,但其實魏爾倫已經以暗殺王的名號橫行歐洲各國八、九年,相對於中原中也他對異能的掌控力度更高。

  只要不被刻意引導,魏爾倫的力量比中原中也的還要穩定。

  也因此,他們決定把圓禮帽作為誘勸的信件給予中原中也。

  尤尼從背包裡把帽子小心拿出來,輕輕拍了拍,把帽子整理好踮著腳給中原中也戴上,她笑嘻嘻地道:「這樣也算是完成了對中也君的誘勸了吧。」

  黑色的圓禮帽,暗紅的綢帶圍了一圈,復古又典雅的帽子壓住中原中也微卷的赭發,顯得少年也多了幾分穩重的氣息。

  他抬手壓了壓帽子,低聲道:「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

  作為港口黑手黨新人的中原中也當即就被安排了負責走私寶石的工作,同時也如蘭堂說的那般森鷗外讓他加入了旗會,由旗會中的成員負責監視他。

  「中也忙起來了,會覺得寂寞嗎?」Reborn這麼笑著問尤尼。

  尤尼失笑,「但是中也君每天都會回來啊。」

  又不是加入港口黑手黨就見不到人了,像是蘭堂除卻工作時間不穩定以外,他也是每天都能回家的人,只不過很容易與作息規律的尤尼錯開而已。

  Reborn哼笑一聲,「等確定中原中也的忠心之後,森鷗外就會讓他去國外開拓了。」

  畢竟中原中也的異能那麼好用,森鷗外怎麼可能放著不用。

  而且相對於身份敏感,最好只留在國內的蘭堂,中原中也這個純正的日本異能者顯然更適合代表港口黑手黨對外開拓。

  「去國外啊,」尤尼看向窗外那高聳的五棟港口大樓,藍眸怔怔地看著,「Reborn叔叔,我有點想基裡奧內羅的同伴了。」

  她想知道那個世界的同伴們是否都安好。

  Reborn仔細地擦著手裡的槍,板著張可愛的嬰兒臉道:「你其實可以在這個世界再創立一個基裡奧內羅的,為什麼不干呢?」

  尤尼愣了愣,無奈地笑了起來。

  「Reborn叔叔還在介意我把中也君推向港口黑手黨嗎?」尤尼側頭看向Reborn。

  黑黝黝的雙眼瞥了她一眼,Reborn把擦拭過的槍重新放回手提箱裡,「你才是基裡奧內羅家族的首領,重建與否全都看你,但是尤尼你心裡的負擔太大了。」

  心裡的負擔太大了?

  「你說中也未來會成為港口黑手黨的干部,所以寧願把他往那邊推也不願意讓他成為基裡奧內羅家族的人。」

  「但是尤尼,你有想過中也的想法嗎?」Reborn聲音淡淡,仿若隨口一說。

  「命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中原中也的立場也並不一定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但是你卻讓這個未來成為了既定的事實。」

  尤尼閉了閉眼,眉心輕蹙帶著淡淡的堅定和惆悵。

  「基裡奧內羅的巫女不僅能作出預言,同時也是一些命運的維護者。」少女一貫溫柔的嗓音中帶著些許蒼涼。

  「白蘭毀滅世界也是預言中看到的命運,」Reborn的聲音頓了頓,接著道:「你會反抗這樣的命運,為什麼卻認為別的命運是不可改變的呢?」

  尤尼嘴上說著命運是不可更改的,但對於悲傷的未來卻總是忍不住去阻止。

  少女纖長的睫羽顫了顫,海藍的眼眸睜開,露出裡面的溫柔到讓人難過的悲傷。

  「是因為你不想再背負別人的命運了,你不想成為中原中也的羈絆,什麼十年後的約定都是騙他,根本不可能會實現。」稚氣的聲音冷酷地戳穿了尤尼一直悉心維護的局面。

  這孩子已經沒有十年的時間去等待中原中也了,什麼十年後也來得及都是騙他的。

  尤尼露出一抹苦笑,「Reborn叔叔……」

  Reborn拉了拉帽檐,語氣稍緩,「我尊重你當初的選擇,現在也該你這孩子好好看清自己的內心了。」

  拋棄一切多余的因素,只是單純地問內心。

  尤尼到底希不希望中原中也留在身邊,與她結下牢不可破的羈絆。

  尤尼沉默地笑了下,「……我想我需要些時間。」

  ……

  蘭堂和魏爾倫在尤尼離開後,轉進了客廳裡。

  「要這樣逼迫那個孩子嗎?」魏爾倫低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那個孩子身上看到了些他的影子。

  一樣的把心事壓在心裡,誰也不告訴,只是默默地獨自消化與思量。

  不同的是魏爾倫常常會鑽牛角尖,但尤尼卻能自己想開,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她反而更加不願意把這些事向人傾訴。

  「我之前也以為她自己能想通,但是現在看來尤尼是不被逼就不會認真去思考這些的孩子。」蘭堂神色淡淡,語氣幽幽地說。

  就像對待魏爾倫一般,他已經把人養歪過一次了,他不想尤尼再像魏爾倫一樣獨自把自己鎖起來,直到最後無法忍耐的時候才爆發出來。

  Reborn搖了搖頭,想到了什麼般聲音略沉,「尤尼有些事很像她家裡的長輩,她慣常是不會讓人擔心的,但是這件事上……」

  他其實不怎麼明白尤尼為什麼一定要推開中原中也,便是不加入基裡奧內羅,作為一個自由人對於尤尼的助益肯定也比加入港口黑手黨要高。

  還是說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是什麼必須,且不可扭曲改變的既定命運?

  如果是這樣的話,即便尤尼不推開中原中也,他也會加入港口黑手黨,不過是或早或晚罷了。

  「保羅現在不方便隨意行動,英國那邊的鐘塔侍從還在監視他,中也那邊我會多看顧些的,家裡就拜托保羅了。」蘭堂皺了皺眉,低聲道。

  雖說以魏爾倫的身份,若是他加入港口黑手黨,森鷗外絕對會想方設法給他洗干淨身上的不安定因素,但這個屋子裡他和中原中也都已經進入港口黑手黨,若無意外以後都是會成為組織中干部級的人物,實在沒必要再讓魏爾倫進入那裡。

  就像他曾經並不喜歡組織給予他的工作一般,便是讓魏爾倫進入港口黑手黨他也不會高興,倒不如像現在這般在家裡培養點別的興趣。

  魏爾倫點了點頭,他突然冒出了個想法,開玩笑道:「若是我加入尤尼的家族會怎麼樣呢?」

  面對蘭堂詫異的神情,魏爾倫笑著解釋道:「就像你們說的基裡奧內羅在這個世界相當於無的存在,除卻尤尼就連Reborn都不算基裡奧內羅的人,那我為什麼不能加入呢?」

  誠然尤尼比起魏爾倫曾經見過的那麼多首領還非常稚嫩,甚至算不上成熟,但是同時她已經具備了一個優秀的首領該有的素質。

  成為基裡奧內羅中的一員,與其說是成為尤尼的手下,倒不如說是成為她家族中的一員,成為她在這個世界重要的羈絆之一。

  Reborn沉吟了下,贊同道:「我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讓魏爾倫加入基裡奧內羅。」

  雖然Reborn是彭格列家族的成員,一貫也表現得很喜歡幫家族收攏優秀的人才,但是在這個世界他卻一次都沒向別人提出過這樣的邀請。

  蓋因一個家族中最重要的人就是首領,若是連首領都沒辦法見到,又如何收復人才、保證他的忠誠。

  同樣是在這個世界中只有一個人的家族,基裡奧內羅最重要的財富已經存在於此,這才是最好招攬人才的活招牌。

  尤尼的溫柔與包容,善良與透徹才是吸引人加入家族中最重要的東西。

  「……」蘭堂深深地嘆了口氣,明明最開始收養尤尼的人是他,現在卻變成魏爾倫要加入尤尼的家族中了。

  「既然你們都商量好了,我也不阻止你了,但是保羅加入一個組織最重要的是得到組織首領的認可吧?」

  他們在這裡自說自話這麼久,總不能不讓尤尼知道這件事吧?


第115章

  「加入基裡奧內羅家族?」尤尼微微一愣。

  他們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但連起來就讓她非常不能理解。

  海藍澄澈的眼眸中露出一絲迷惑,尤尼輕聲問,「我能問下魏爾倫先生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雖然有著暗殺王的稱號,但是魏爾倫本身其實並不喜歡黑手黨之類的事務,也對各種爭鬥毫無興趣,她完全想像不到他會自願加入一個黑手黨家族。

  魏爾倫輕松地笑了下,藍眸微亮,神情是閑適自由的,「一定要有理由才能加入嗎?」

  尤尼怔了怔,兩雙美麗的眼睛相互對視,她微微笑起來,「當然不是,只是稍微有些好奇罷了。我可以叫魏爾倫先生的名字嗎?」

  魏爾倫仿佛了然了一般,自然地笑著應下來,「當然。」

  稚嫩美麗的少女向魏爾倫伸出手,秀麗的眉眼彎起,眼角處橙黃色的小花生動可愛、明媚動人,「歡迎加入基裡奧內羅,保羅。」

  對於家族裡的成員,她反而會用上更親切的稱呼,就像在那個世界的γ和幻騎士一般,不論輩分而是同輩相交來稱呼。

  魏爾倫松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小首領還要考慮下呢。」

  尤尼笑而不答,考慮什麼的,在那天Reborn問她的時候,她已經好好想過了。

  ……她其實並不抗拒,尋找屬於她的家族成員,在這個世界重新讓基裡奧內羅活過來。

  不過首先還是要完成與森鷗外的約定、打敗白蘭,才能再說其他。

  倒是晚上回到家的中原中也一臉吃驚,「兄長加入了尤尼的家族?!」

  鈷藍色眼眸忍不住瞟過去,明晃晃的疑惑堆向尤尼,還能這樣的嗎?

  對此尤尼只是彎了彎眼眸,並沒有多說什麼。

  中原中也煩躁地彈了下舌,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那瞬間腦海裡都閃過了什麼。

  不過、他無奈地看向尤尼,「總之兄長能在你身邊保護你,我多少也安心些了。」

  他總是擔心魏爾倫並不會出手保護尤尼,畢竟他當初一度表現出了希望他扔下所有人,跟他離開橫濱的征兆。

  便是他現在住進了這裡,他還是擔心魏爾倫對於尤尼與Reborn有不同的看法,畢竟他們與蘭堂和他都不同,與魏爾倫本身的羈絆並不深刻。

  尤尼乖巧地笑著道:「中也君最近的工作順利嗎?」

  中原中也拽著領口處的領結松了松,「寶石方面的工作並不難上手,倒是旗會那邊、嘖,」說到這裡中原中也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居然是冷血他們負責監視我。」

  這到底是信得過他還是信不過他啊?

  真要監視人就找完全跟他沒有交情,也不認識的人才好吧。

  相比起中原中也,尤尼對記人倒是頗為拿手,因此他一提起,尤尼不過稍加思索便想起了冷血是她幾年前見過的那人。

  「能和認識的人在一起,想必也會順心很多。」尤尼斂眉淺笑,神情輕緩溫柔。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算、算是吧。」

  其實並不,旗會的人在港口黑手黨中也是非常出色的新生代力量,甚至有的離准干部不過一步之遙,都是能力強勁自恃實力的年輕人,誰又會輕易服誰。

  如果不是上頭下了死命令,讓他們好好配合,估計出任務前就會搞得一團糟。

  「總之一切順利,不用擔心我。」中原中也揉了揉尤尼的發,輕笑著道。

  ……

  黑手黨的工作真要說起來,其實跟中原中也之前在羊時做的差別不大,多數都是靠著武力鎮壓不服的合作組織或是心思大的下屬組織以及碾壓粉碎敵對組織。

  真要說起來不過是規模更大了而已,但走私寶石的工作中原中也接受後還算是順順利利,沒出現過什麼差錯。

  就算偶有沒忍住打了合作對像的時候,也有港口黑手黨為他處理好對方的後事。

  唯獨一點,讓中原中也頭疼不已的就是——

  「蛞蝓那點腦容量還真是小的可憐啊,大概也只有小蛞蝓才沒辦法把事情想清楚,必須要我到場的吧?」人未見,聲先至說的就是太宰治。

  黑發鳶眼的少年從堆高的集裝箱上跳下來,語氣嘲諷、挑釁地看向中原中也。

  青筋忍不住在額上跳動,雖然平時主要負責的還是走私寶石,但是總有些臨時任務交給他,需要他和太宰治一起行動的時候。

  每每這時候中原中也就會頭疼不已,他不耐煩地彈了下舌,「要不是你個青花魚臨時逃跑,也不至於任務中途讓人跑了。」

  他就是受不了和太宰治合作,即便清楚森鷗外有意讓他們成為搭檔,好好配合。但是這家伙總是不做人,中原中也看到他就忍不住生氣。

  太宰治故作驚訝,「怎麼小矮子連個人都看不住嗎?」

  鳶眸沉下來,深得宛若透不進光一般,「沒有了我,就讓叛徒中途跑了的中也也太遜了吧。」

  嘴上的稱呼變得親密了,但是語氣卻十分的冷硬。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眉眼冷淡下來,「是有條密道不小心讓他跑了,現在需要你推測出來那家伙會跑去哪。」

  雖說是組織的叛徒,但是他們這次任務要抓的人並不僅僅是那一個,而是與他聯系的一整個小組織,底層全都不必留下,中層與高層留下幾個重要的,其余一個人不留。

  而那個叛徒正好趁著他們清算抓人的時候逃跑,偏偏他打開的密道是連那個組織的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太宰治冰冷地扯了扯嘴角,「哦,丟下同伴獨自准備了後路嗎?」

  「不,應該說那些人才是他拋出來的棄子,用來堵住我們港口黑手黨的人。」

  冰冷黑暗的神情在兩個少年面上浮現,鈷藍色的眼眸與鳶色的眼眸此刻都是一樣,猶如浸潤了冰水般帶著屬於裡世界極惡組織的黑暗。

  背叛了港口黑手黨的人,可不能那麼輕易就放走。

  這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三條鐵律之一。

  太宰治轉身,披在身上的大衣衣袖揚起,「走吧,我知道他現在的位置了。」

  狡兔尚且還有三窟,對於一個深陷裡世界的人不可能沒想過有這一天,自然也不會毫無准備。

  但要說起安全屋這樣的存在,還是太宰治最為熟悉和了解。

  這座城市中,沒有他所不了解的地方。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二話不說跟了上去。

  「唉,本來還想好了今天去享受下入水的清涼,沒想到還要中途回來加班,」說著這話的太宰治此刻反倒有些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孩子氣,搖了搖頭、嘟嘟嚷嚷,「都是因為中也太過沒用啦。」

  「哈——?!」中原中也臉色不爽地看向他。

  「你說什麼啊混蛋太宰!要不是你中途跑了,這個任務壓根不用拖到現在好嗎?」中原中也憤怒地朝他低吼。

  他可是為了找這家伙,在橫濱滿大街到處亂竄找了一個下午啊。

  無奈又懶散地扭開頭,太宰治耷拉下肩膀,一副沒有干勁的樣子,「說到底這種事就應該全部都給小矮子干啊。」

  一想到辛辛苦苦工作為的是個無良大叔,就讓人提不起動力。

  中原中也忍了忍,沒忍住抬腿向他踹去,「給我好好工作,別想逃啊!」

  身手靈活地閃開中原中也的攻擊,太宰治一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嗚哇!小矮子太粗暴了吧!我要告訴尤尼,你今天又亂打人了。」

  拳頭狠狠地捏緊,看著高檔的皮手套包裹住有力的手指,中原中也狠狠地閉了閉眼,「青花魚還是給我趕緊死在某個角落吧,我決定自己去把這個任務解決了。」

  他露出了抹獰笑,手指壓了壓關節,「在這之前,先讓我解決了你!」

  太宰治拍了拍胸口,作出個害怕的神情,「啊,尤尼不知道中也在工作的時候還會霸凌搭檔吧,這麼糟糕的家伙還是趕緊甩了吧。」

  「到底是誰在霸凌誰啊!」中原中也朝他怒吼。

  「太宰君、中也君,車子已經准備好了。」他們隨時可以出發了。

  看似普通出聲地打斷了他們的吵架升級,廣津柳浪雙手背在身後,猶如一位優雅的老紳士一般,眉眼輕垂低聲道。

  再不出聲,在任務收尾之前中原中也真的要把太宰治打進醫療部了。

  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但太宰治總是會因為任務中途遲到、入水各種原因惹惱中原中也。

  太宰治施施然地先一步坐進車子的後座,中原中也默默忍了忍告訴自己,等任務結束了他一定要找機會好好揍太宰治一頓。

  看到兩個少年都安穩地坐上了車,廣津柳浪戴著白手套的手扶上方向盤,「那麼,我們就出發了。」

  ……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有意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成為搭檔,成為港口黑手黨的王牌,除卻他們的本職工作,偶也會讓他們之間相互合作執行任務。

  對此中原中也私下會向尤尼腹誹,為什麼他的搭檔會是太宰治。

  尤尼只是安撫地摸摸他的赭發,告訴他:「中也君真了不起。」

  作為比太宰治晚幾個月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新人,聲望功績積累速度卻絲毫不下於太宰治,蓋因他那強大到可以碾壓一切敵人的異能力。

  港口黑手黨中特殊的異能力者很多,能作為底牌的存在,像是空間系異能者和時間系異能者這種放眼全日本都不一定能找到幾個的特殊人才,組織內部也存在著。

  但是像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這樣,武力強大到足以粉碎所有的陰謀以及腦力謀算到每一步的操心師,被組在一起成為搭檔便是在港口黑手黨的人看來都會忍不住心生畏懼、不敢為敵的存在。

  而雙黑之名真正響徹整個裡世界卻是在那一場持續了八十八天的鬥爭之中。

悠于 2023-11-18 10:33

第116章

  在橫濱持續了八十八天的龍頭鬥爭,最初的源頭也不過是一條令人聞之發笑的傳言。

  一筆價值五千億的財富落在橫濱,最後爭奪成功的組織會成為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

  這樣的傳言最開始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人相信。

  虛無縹緲、也無源頭和貨真價實的財富,是不會讓裡世界中無利不起早的鬣狗相信的。

  但是漸漸的,那個傳言越傳越廣,傳得有模有樣、影響範圍之廣之大,已經很難讓人再嗤笑著說出這是一個謊言。

  他們都在觀望著,這一傳言是否真實。

  就連中原中也剛開始聽了都忍不住嗤笑,「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傳言,錢真的能影響橫濱裡世界的話,異能特務科的人早就動手了。」

  之後傳言發酵得越發厲害,裡世界中討論的人越來越多,中原中也也不禁跟著動搖,難道真的有這麼個快死在橫濱的大富豪要選出什麼龍頭組織?

  「蠢貨,真有五千億砸都能在橫濱砸出一個龍頭組織。」Reborn嗤笑著用錘子敲了下中原中也,毫不意外被重力擋了下來。

  完全沒有在教育蠢綱和迪諾時的快感,果然弟子進步太快也會讓人很沒成就感。

  中原中也不禁喃喃自語,「是啊,真有那麼大筆錢,要砸個龍頭組織出來又有什麼難的。」

  就是不知道那樣的「龍頭組織」能不能把裡世界中的鬣狗們壓服。

  但是單純就表面上來說,把握住整個橫濱的經濟也算是另類征服橫濱的辦法了。

  「只能是來者不善了。」尤尼握了握大空奶嘴,垂眸苦笑。

  放出傳言的人有意攪渾橫濱這一池水,若是之後不見那五千億尚好,若是真的顯露出來怕是橫濱所有的組織都會忍不住動起來。

  就算不對這五千億心動的組織也會被卷進各大組織的紛爭之中。

  這對於生活在橫濱的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叮咚——」中原中也低頭看了眼,是他手機收到簡訊了。

  黑黝黝的圓眼睛看向中原中也,Reborn的神情有些嚴肅,「是森鷗外?」

  Reborn的話雖是問句,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中原中也肅著臉點了點頭,點開簡訊一目十行,「首領召集,休假提前結束……」

  少年的聲音頓了頓,目光落在尤尼身上,糾結又為難。

  尤尼坦然地衝他笑了笑,「是森先生要見我,對吧?」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神色堅定而認真,「……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幫你拒絕。」

  如果是其他人敢說出拒絕森鷗外的邀請,中原中也絕對會主動會把對方揪過去。

  但是尤尼是不一樣、她是不同的。

  尤尼無奈地笑了笑,俯身過去雙手捧住中原中也的臉,少女柔軟的掌心壓著他的臉頰肉微鼓起來,「中也君在說什麼啊,森先生可是你的首領啊。」

  海藍的眼眸溫柔而包容地看著他,尤尼輕笑了下,「為了我拒絕首領的命令可不行啊。」

  她親手推開的羈絆,若是還牽系在她身上,可是會讓人忍不住留戀的。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正想說什麼,尤尼歪頭笑眯眯,雙手微微用力捧住他的臉頰,讓他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中也君在擔心我。」

  「不過不用擔心,我在森先生眼裡也是很重要的,是他未來的門外顧問。」尤尼這麼笑著說道。

  在約定好了港口黑手黨成為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之後,就正式把尤尼推上港口黑手黨門外顧問的位置,把她牢牢綁在這條黑暗的船上。

  在此之前,森鷗外都不會對她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

  好好地安撫了中原中也一頓,尤尼笑著站起來,「走吧,一起去事務所那邊。」

  少年臉色有些嚴峻,眉心緊緊地鎖在一起,他遲疑著應道:「好。」

  ……不是這樣的。

  他並不是想違抗首領的命令,也不是想以退為進讓尤尼說出這樣的話。

  他剛剛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就算之後首領會對他違抗命令作出懲罰,他也不會因此而後悔。

  森鷗外會在這個時候想見尤尼,理由不言而喻。

  就像他當初看到的一般,作為理性化身的組織首領想要利用尤尼的力量去預言這次的結果,以此作出安排。

  但是作為家人的中原中也,卻不希望尤尼在需要喚醒另外三枚奶嘴的時候再次消耗力量預言,因為這次事件是可以預見的麻煩,根本不是一次兩次預言就能解決的。

  尤尼回過頭,笑得溫柔而讓人安心,「別擔心,我有分寸的。」

  「你要是真的有分寸就好了。」

  中原中也低低地嘆了口氣,「在這期間,我會盡量看好你的分寸。」

  尤尼彎了彎眉眼,沒作聲。

  他看著少女走在前面的身影,眉頭輕擰,並不是他的錯覺。

  尤尼對他的態度確實改變了。

  到底是哪裡變得不一樣了,中原中也也說不清楚,但他就是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

  「五千億的事竟然是真的嗎?」森鷗外微微沉吟起來,若有所思地道。

  他開始也以為是某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放出來的謠言,卻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那就是說,爭奪到這五千億的組織最後會成為橫濱裡世界的老大,也不是謊言啊。」表面溫和的黑手黨首領失笑。

  錢權與名利,世界上最讓人心動的兩樣東西。

  即便是港口黑手黨也不能例外,更何況森鷗外最開始就是想統治橫濱的裡世界,要達成三刻構想,僅僅是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可不行。

  他的港口黑手黨也要加把勁才行。

  少女坐在松軟的沙發上,臉色微微慘白,眉心不舒服地蹙起,唇色慘淡。

  她抿唇不忍地開口,「濃重的陰霾遍布著整個橫濱,這五千億會影響的並不僅僅是裡世界,而是整個橫濱的市民。」

  由於線索不明,尤尼反復作出了好幾次預言,才窺見了些許有用的情報。

  但就目前看來,五千億被尤尼證實為真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便是尤尼說五千億會影響整個橫濱,森鷗外的臉色也沒有改變,在他看來做出改變時會有一部分人犧牲是理所當然。

  不管那些人與黑手黨有關與否,都不能避免會被拉入這場鬥爭中。

  「鷗外閣下,能否讓這孩子休息下呢?她似乎要支撐不住了。」尾崎紅葉忍不住皺眉,抬手攬住尤尼的肩膀,略帶譴責道。

  雖然是中原中也把尤尼帶來事務所,但是以他的身份現在還不夠聽尤尼作出的預言。

  不過出於某些考慮,森鷗外還是讓干部中唯一的女性尾崎紅葉上來陪著尤尼,剛入組織就進了尾崎紅葉手下的中原中也,忍不住拜托她幫忙看顧下尤尼。

  森鷗外這時候才來做好人,滿臉歉意地道:「是預言的消耗太大了嗎?要先與紅葉君去休息下嗎?」

  嘴上說著讓尾崎紅葉帶尤尼去休息,一副擔心她身體的樣子卻決口不提讓尤尼回家。

  臉色微白地低低咳了幾聲,尤尼抿唇笑道:「麻煩紅葉桑。」

  猶如兩個首領之間的心照不宣一般,森鷗外除了想利用尤尼的預言,還有幾分是出於真心想要保護她的心思。

  畢竟預言中表示這五千億會引起的鬥爭,足以把整個橫濱拉進去,誰都不能幸免。

  與其這樣倒不如讓尤尼留在港口黑手黨,這樣還能得到更好的保護。

  尾崎紅葉憐愛地拍了拍尤尼,「能照顧可愛的小姑娘,妾身倒不覺得有什麼麻煩的。」

  她剛剛是親眼看著這孩子作出一次次預言,攏在手心的橙色奶嘴一次次亮起而後又黯淡下去,每進行一次預言尤尼都會停下來歇息一下。

  冷汗布滿尤尼的額頭、鬢角,潤濕了她的發,她輕聲道:「我能問下,港口黑手黨打算什麼時候出手嗎?」

  森鷗外似乎對尤尼的問題十分詫異,他認真地想了下,「按照利益最大化果然還是前期先蟄伏,等到中後期的時候再開始動手吧。」

  少女神色不忍,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服森鷗外。

  要讓港口黑手黨提前加入鬥爭中嗎?那很可能會造成港口黑手黨成員大量無意義的犧牲,並且事情也不會提早結束。

  五千億背後站著的人不會輕易讓這件事這麼容易就結束,他既然拋出這麼大個餌,就必定是有更大的圖謀。

  森鷗外假裝沒看懂尤尼臉上的掙扎,只是溫和地側頭笑道:「怎麼了嗎,尤尼?」

  「……沒什麼。」尤尼最終只是神色黯淡地閉上了嘴。

  她站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下,差點摔倒在地上被尾崎紅葉及時扶住。

  「沒事吧?」尾崎紅葉這麼關切地問道。

  尤尼搖了搖頭,眉目垂下來,眼簾掩住藍眸中的悲傷。

  整個人仿佛被重重的黑暗壓住肩膀、捂住嘴、蒙住雙眼,腳步虛浮地被尾崎紅葉攬住往外走。

  美麗的干部大人抬袖以寬大的和服袖子攏住尤尼,關切憐愛地把她護在懷裡,紅眸中盡是憐惜與痛色。

  惹人憐愛的花,開在這黑暗的泥沼之中。

  懷揣著與身邊的人不同的純白內心,真心實意為可能到來的傷亡而感到悲痛卻無力阻止。

  她眼看著她一遍遍預言,想要找出最好的解決辦法卻無果。

  就像是看著美麗的花朵凋零在此。

  橫濱市民的命是命、港口黑手黨成員的命也是命,孰輕孰重,並不能由人來評判。

  一個是無辜的傷亡,一個是無意義的傷亡。

  尤尼無法在普通市民和港口黑手黨成員中作出選擇。

  森鷗外也不會早早地耗盡港口黑手黨的力量。

  「是即使落在黑暗的泥沼中也一樣純白的花朵。」有誰的嘆息在黑暗中響起。


第117章

  龍頭鬥爭的第一槍是從哪裡開始的,已經不可考究了。

  人們只知道原本僅局限在一部分地區的黑手黨鬥爭,漸漸開始蔓延至整個橫濱的黑夜,直到最近連白天也會出現無緣無故開始在街上械鬥的人。

  小到搶劫便利店,大到對銀行下手,鬥爭開始慢慢進一步升一級,更不消說還有許多知道自己肯定與五千億無緣的小組織開始在其中渾水摸魚。

  住在港口事務所那五棟高聳的大樓中,就連地下的人們看起來都像昆蟲一般小,讓人看不真切。

  尤尼手扶住窗沿,窗台上嬌嫩的花朵,並不是一般為了擺放好看而設置的插花,而是特意迎合了尤尼喜歡的盆栽。

  因此也避免不了花開花落,殷紅的花瓣緩緩飄落在窗台上,如同小碗一般倒扣著。

  「花已經謝了啊。」尤尼垂眸把落在窗台上的花瓣撿起來,攏在手心。

  紅得刺目的花瓣在這一刻給尤尼的感覺,都像是鮮血一樣滾燙。

  只是一個人死去,鮮血濺射開來,用水衝刷干淨,對方存在過的身影就會消失無蹤,在視線裡留不下半點痕跡。

  但一個人的鮮血染不紅尤尼的視線,那十個二十個、甚至上百個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恰好,自尤尼那天從高處俯望下去,看到有人倒下後鮮血被衝刷干淨,第二天她再從上面看下去時,卻覺得昨天的鮮血並沒有被洗刷干淨,反而變得更紅了。

  從一小點的紅色慢慢擴大,直至變成一個不可忽視的刺目紅點。

  尤尼曾經在書上看過,每二到三千人中就有可能會出現一個,能聽到顏色或是看到聲音,具有特殊聯覺能力的「幸運兒」。

  此前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有這樣的感覺,看著地上刺目的紅點仿佛就能嗅到濃郁的血腥味。

  即便移開視線,血腥味也會縈繞在她身邊揮之不去,仿若噩夢一般纏繞在她身上。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那次看到的畫面,才給她造成了這樣的影響。

  不久前她曾悄悄回去過那個世界,默默積蓄了很久的力量,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她回到了基裡奧內羅的舊址。

  曾經漂亮的花坪,雜草已經有人小腿那麼高,幾塊無名歪斜的石碑隱藏在草叢中,險些讓人看不見。

  推開陳舊生鏽的大門,家具設施凌亂的倒下,過去太久由鮮紅轉變為層層黑紅色的血垢,到處都是彈孔和火焰灼燒過的痕跡,無不說明他們在這裡進行過一場激烈的大戰。

  尤尼怔怔地蹲下身,摸了摸地上被火焰燒成黑色的地板。

  家族成員戰鬥時的吼聲與受傷的痛呼在她耳邊響起,她慌亂地回頭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

  明明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別墅裡應當只剩下木料發霉陳腐的味道,但是看著四處殘留的血跡,尤尼卻恍惚能聞到他們戰鬥時的硝煙味與血腥味。

  「……為什麼他們會回來?」尤尼難過地低聲喃喃。

  明明她當初去赴白蘭的邀約時,就讓家族的成員們離開了。

  就算是γ和幻騎士,她也是讓他們不要再回到這裡,去更隱蔽連她也不知道的那個避難所。

  假設一下,為什麼在明知道回來這裡他們會遇上傑索家族的人,也堅持要回來。

  這無非就是,他們得到了不明真假她回來了的消息,甚至由於擔心她不知道避難所的位置,而冒險前來接她。

  可惜這一切都只是個謊言,那時的尤尼並沒有從避難的世界中回來,埋伏在這個曾經的基地中等待著基裡奧內羅的只有大量的敵人。

  觸摸著地板的手指微顫著收攏,碳化後的黑灰沒入指縫中,大滴大滴的眼淚掉落下來,砸在地上後被濺起。

  「……為什麼要回來?」猶如小動物一般,強忍著的嗚咽。

  同伴們的慘叫和痛呼在耳邊響起,受傷的人不斷倒下,家族成員且戰且退,甚至連同伴的屍體都無法帶走。

  只能在夜深人靜,敵人都撤離的時候悄悄回來,把同伴草草地埋進外面的雜草中,以一塊石碑作為標志,沒有姓名、沒有生卒年份。

  「為什麼明知道那可能是謊言也要回來?」破碎的聲音顫抖著,眼淚打濕了手背、地上的焦黑。

  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猶如幻夢一般再次在尤尼面前上演,擊潰她表面的堅強與溫柔。

  她並不是像母親一樣勇敢的人,她帶著奶嘴走的時候,甚至不敢回頭去看γ和幻騎士。

  她害怕她一回頭看到的就是他們的屍體,她甚至不敢仔細去聽他們的聲音,γ被白蘭擊飛出去,鮮血濺在她臉上、身上的畫面,她至今沒有忘記。

  她已經想不起來,她那天是怎麼離開別墅,回到屬於蘭堂先生他們的家裡。

  那個有著溫暖壁爐、香甜的點心,可愛溫柔的人們,令人不禁松懈下來的家。

  明明精神已經恍惚到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她卻還能偽裝得若無其事,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許是她比起以前成長了許多,那段時間他們只是覺得她時不時會出神恍惚,以為她是太過勞累,甚至還把奶嘴們收走了一段時間,讓她好好休息。

  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對勁的尤尼只是笑著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即便她已經……

  在執行完任務回家的蘭堂、中原中也身上嗅到輕微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她耳邊也會出現幻聽,眼前也會出現幻覺。

  如果說一開始看到、聽到那些還可以歸類為聯覺,那之後僅僅只是聞到氣味都會產生扭曲刺耳的畫面和聲音,果然就是——

  「是幻覺吧?」尤尼垂著眼簾,把手伸出窗外,手指根根松開,殷紅的花瓣被風卷起飄落下去。

  少女秀美的面容上帶著淡淡不露於人前的惆悵,美麗如橫濱海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動人,仿佛能包容、渲染一切。

  即便被幻覺、幻聽困擾了幾個月,尤尼都沒有動搖。

  中原中也和蘭堂並不是每次回來身上都會帶有血腥味和硝煙味,更多時候他們會在事務所那邊把自己打理好再回家。

  尤尼也沒有小動物一般優秀的嗅覺,並不能從洗去了一身疲勞的兩人身上嗅到那已經微不可聞的味道。

  幻覺雖然是在那天回來後就有了,卻也不常發作。

  但這一切沒有惡化的前提是龍頭鬥爭沒有出現,她沒有看到那個昆蟲一樣的小人在她視線內倒下,噴濺在巷口的鮮血沒有日復一日的變多擴大。

  原本只是嗅到血腥味和硝煙味才會觸發的幻覺,慢慢地變成看到紅色或像是血液的顏色,都會讓尤尼嗅到濃重的血腥味。

  溫暖的橙色奶嘴就綴在胸前,卻怎麼都無法驅散尤尼發自內心的寒冷。

  尤尼扶著牆壁慢慢走到沙發上坐下,低著頭自言自語,「之後我會怎麼樣呢?」

  看到親近的人時就會看到他們死去的樣子?

  觸碰在意的人時會摸到他們傷口上的鮮血?

  聽見喜歡的人說話時會錯認成同伴的哀嚎?

  「這麼想想還挺糟糕的。」尤尼無奈地彎了彎嘴角。

  雖則港口黑手黨前期不參與進鬥爭之中,但是這並不代表森鷗外會放棄那五千億。

  組織開始收斂起一切行動,作出無害的樣子。

  暗中卻派遣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彎道超車去奪取那惹人眼紅的五千億,但最重要是掩人耳目,不能讓人知道港口黑手黨得到了這大筆財富。

  作為組織干部的尾崎紅葉雖則被中原中也拜托看顧尤尼,但也很難抽出時間常常來看望她,只能三不五時派人送些東西上來。

  「好在還有你們陪著我。」三枚不同色彩的奶嘴放在尤尼腿上,那是阿爾克巴雷諾代表著紅色、靛色以及紫色的三枚奶嘴。

  手指在碰到紅色奶嘴的時候頓了頓,尤尼彎了彎眼眸,輕笑著道:「好神奇啊,看到風先生的時候,我都不會看到那些畫面呢。」

  相比較於大空奶嘴的溫暖,嵐屬性奶嘴給人的感覺是微微灼熱的溫度,而雲與霧屬性都是偏向於涼絲絲的手感。

  尤尼輕輕碰了碰它們,小聲道歉,「抱歉,這陣子不能給你們提供火焰了。」

  藍眸中露出些許堅定的神色,尤尼認真地向存在於奶嘴中的靈魂解釋,「這段時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她要把火焰和精力保存下來,尋找一個突破點才行。

  「姐姐在跟奶嘴說話嗎?它們是你的玩伴嗎?」不知道何時走進房間的孩子開口笑道,特殊的雙發色與眼睛中點綴著神奇的星星與圓圈,都讓這孩子看起來與常人不同。

  他笑嘻嘻地看著尤尼,臂彎裡還夾著個醜陋的娃娃,滿臉期待地看著她。

  尤尼溫柔地笑道:「它們都是我很重要的同伴。」

  夢野久作拖長了聲音,他身子探前去想碰碰那些彩色的漂亮奶嘴,卻被靈魂已經從中醒過來的阿爾克巴雷諾們飄起躲開。

  「哇!好厲害!還會飛!」夢野久作高興地鼓掌,他罕見的雙眸看向尤尼,神神秘秘道:「姐姐,我的玩偶也會飛哦,我們一起來玩吧?」

  直到這時,尤尼才微微蹙起眉頭。

  這孩子身上有血腥味。

  絲絲縷縷的血腥味飄過來讓尤尼微微恍惚了一下,她隱約聽到夢野久作笑著說:「姐姐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他握緊拳頭碰了碰尤尼的手心,被繃帶藏在下面的鐵荊棘刺破他的皮膚,鮮血滲透出來。

  懷中的醜娃娃升高發出陣陣笑聲,從頭部把自己撕了開來。

  血色在一瞬間布滿了尤尼眼前。


第118章

  淤紫的手掌印出現在尤尼的手心,代表著她被夢野久作的異能標記成功。

  醜娃娃發出刺耳的笑聲,尖利的爪子把頭部撕開兩半,擠出裡面一團一團的白色棉花。

  原本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的少女眉心蹙起,雙眸不自覺地閉上,血一般的眼淚自眼眶中滲出流下。

  「來吧來吧,你們都一起過來吧。」夢野久作看過去監控攝像頭的位置,雙手背在身後笑嘻嘻道。

  「游戲當然是人越多越好玩啊。」孩童稚氣的聲音中帶著不可忽視的扭曲與病態。

  ……

  監控後面原本在打著哈欠的男人皺眉,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尤尼房間歪頭跟她說話的夢野久作,「這個孩子是誰帶來的?沒有人告訴他尤尼小姐的房間是不能隨便亂進的嗎?」

  坐在他一旁打盹的男人懶洋洋道:「有什麼所謂嘛,尤尼小姐可是乖孩子,總是一個人在房間裡也太可憐了吧?」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個孩子進去陪尤尼小姐玩下怎麼了。

  他困倦地揉了揉臉,抱怨道:「最近真是忙得不行,每天每天附近都會堆積大量的屍體,他們倒好打完就跑,剩下的可是我們這些人去處理啊。」

  每天負責處理屍體的工作,他都忍不住懷疑他身上是不是已經有了一股屍臭味,就算用了大量的消毒水還是感覺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

  現在守著監控室反而是件好差事,反正事務所這邊不會有人闖進來,組織內各個重要的地方都安全都很,就算是被特別提出要照看好的尤尼也是個乖孩子,不會隨意走動總是在房間裡看書、寫字。

  「喂,情況有些不對勁。」最開始發現尤尼房間多了個孩子的男人推了推他。

  從高處照下來的鏡頭因為照顧到尤尼的**,不會隨意移動,只是專門對著房門用以確認會進出這扇門的人。

  因此坐在沙發上的尤尼在做什麼,他們其實是看不到的,鏡頭中只顯示了沙發背上露出半個小腦袋,證明尤尼確實坐在那裡。

  但是夢野久作走進來的時候,可是一直面對著他們的,甚至在作出了奇怪的舉動之後,對著鏡頭處的他們說話了。

  「尤尼小姐的安全級別僅次於五大干部,快去通知紅葉大人。」他神色嚴峻,狠狠把同伴推了出去。

  外貌這麼特別的孩子,他卻從來沒在組織內見過。

  突然出現就是在尤尼的房間,怎麼能不讓人生疑。

  .

  與外界正因夢野久作的闖入驚慌不同,尤尼眼前看到的就是她一直所恐懼的畫面。

  家族的人都被殺死、阿爾克巴雷諾的奶嘴們碎裂了一地,就連在這個世界的人都不能幸免,或死或傷。

  魏爾倫的牧神失控被引爆出來,中原中也為了阻止他,主動解除了荒霸吐的封印,兩股強大的重力對撞在一起,周圍的草木全都被卷起碾碎。

  森鷗外與福澤諭吉打起來最終落敗,人型異能力在空中破碎,身上重傷瀕死的他被與謝野晶子用他慣用的手術刀割開了喉嚨。

  蘭堂死於暴走的荒霸吐之中,太宰治在入水時擁抱了永恆的死亡,尾崎紅葉被死去多年、驟然復活的戀人刺死,廣津柳浪死於組織的內部鬥爭。

  ……只剩下她和白蘭,站在變成一片焦土的橫濱之中。

  「重視的人一個個死在面前的感覺如何,尤尼醬?」張開翅膀飛在天上的白蘭笑嘻嘻地看著她,張揚的倒皇冠上方紫眸帶著冷漠和嘲弄。

  尤尼神情怔松,虛握著大空奶嘴,仿佛來不及接受重要的人在面前統統死去的事實。

  甜蜜中帶著藏不住的冷漠嗓音在耳邊響起,「都怪尤尼醬,要是不到處亂跑就不會認識這些人、也就不會害死他們了。」

  在海藍的眼眸抬起看向他的時候,尤尼聲音低低的,「……這是幻覺嗎?」

  白蘭嘲諷地笑起來,「是不是幻覺尤尼醬看不出來嗎?」

  「就是因為你到處亂跑,不乖乖聽話才害死了他們的啊。」白蘭這麼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拍著翅膀緩緩落下來,蓬松柔軟的白發與那一身純白落下來的時候就恍若天使般純潔,但尤尼知道那只是白蘭的惡趣味罷了。

  澄澈透亮的眼眸看著他,尤尼的臉上只除了最開始那一絲悲傷就再也沒有露出過她的脆弱。

  只有珍惜她的人才會心痛她的脆弱與悲傷,對她滿心只有利用的白蘭是不會在乎她這個玩具的,她也不會在他面前顯露出脆弱之色。

  「別這樣看我啊,我還什麼都沒做,是他們自己先內訌打起來的。」白蘭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在眾多平行世界中他早已見慣了生死。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的實力確實強大,但是比起足以毀滅世界的科技武器來說,並不足為懼。

  再不濟打不過他還能先撤,等他們自己耗死了他再回來坐收漁人之利,簡直不要太容易。

  「白蘭,你有想過殺死他們,我也不會聽你的嗎?」尤尼這麼平靜地看他,藍眸深邃得仿佛所有的感情都藏匿在最深處,不顯露於人前。

  他不太高興又輕浮地說:「都說了他們不是我殺的哦,他們會死都是咎由自取啊,誰讓他們隨便碰我珍貴的尤尼醬。」

  尤尼搖了搖頭,昂頭看著他,「我不屬於你,就如奶嘴們也不屬於你,我很清楚你為什麼想得到我。」

  雖然切爾貝羅說白蘭若是把世界視作巨大的游戲場,那麼場上的玩家就還有兩個。

  但自負於掌握了所有平行世界的人不會聽她們的話,在他眼裡尤尼和沢田綱吉連玩家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特別點的棋子。

  白蘭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笑道:「你看出來了嗎?我還以為能瞞到尤尼醬死去的那一刻呢。」

  無論是點燃全身的火焰復活彩虹之子還是跟在白蘭身邊忘記死去的人、苟且偷生,最終導致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一直執著於我,是想獻祭我的靈魂使七的三次方連接起來,創造你口中的新世界,」尤尼聲音平穩不帶一絲恐懼與動搖,「我說的對嗎?」

  白蘭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突然撫掌大笑,「說的太對了,尤尼醬是怎麼猜出來的呢?我還以為我瞞得很好呢。」

  狹長的眸中滿是興致,像是突然遇到了有趣的玩具一般,白蘭笑嘻嘻地俯身過去平視尤尼,「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讓尤尼醬再多活一段時間。」

  看著尤尼臉上絲毫不為所動的神色,白蘭大笑著道:「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

  他還以為除了入江正一再也沒有人能跟上他的思維,雖然尤尼的推斷大概率是出於對奶嘴們的了解,但這也很讓白蘭感到驚喜了。

  「你倒是比我想像中要更無趣。」尤尼淡淡地說完,邁步向已經結束了戰鬥倒在地上的中原中也走去。

  赭發上沾滿了塵土,雙眼疲憊地緊閉著,臉上、手上猙獰的污濁斑痕還沒褪去,鮮血自他的嘴角、鼻腔流下,狼狽不已。

  無視中原中也手邊聚起的重力球,尤尼跪坐下來,把他搬到腿上,撫開他凌亂落在臉上的額發,目光溫柔而專注。

  拍著翅膀從尤尼身後探出頭來的白蘭笑眯眯問,「尤尼醬是什麼時候確定這裡是幻覺的呢?」

  尤尼摸了摸中原中也微涼的臉頰,用手帕一點點地擦去他臉上的血跡,輕聲道:「從一開始。」

  「那尤尼醬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我並不完全是幻覺的呢?」狹長的紫眸微微睜大,白蘭再次問道。

  「從一開始。」還是一樣的回答,尤尼開始整理中原中也的衣服。

  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是假的,那為什麼還要這麼溫柔呢?

  「你喜歡他?」似乎也只能得出這個答案了。

  尤尼卻不像剛剛一般有問必答,而是淡淡地回答了白蘭沒問的那個問題,「因為我知道這都是他們的可能性。」

  這都是屬於這個世界人們可能會擁有的結局,她看到的幻覺並不完全是假的,或者說他們曾經是別的世界的真實。

  「所以即便知道一切都沒發生,我還是不忍心放著他一個人死在這裡。」眼簾輕垂下來,尤尼的眸中蘊滿了復雜難辨的思緒。

  她低頭吻了吻中原中也的額頭,「好夢,中也。」

  也只有在誰都看不到的幻覺裡,她才敢肆意地再次觸碰他。

  這是傷害她的幻覺,也是她短暫可以觸碰他的瞬間。

  赤紅的天空撕裂開來,白蘭昂起頭笑眯起眼睛,「幻覺被解決了啊,看來偷渡果然是行不通的,我下次再來找你玩啦。」

  「下次的話,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尤尼醬了,我會從全方面擊潰你的心靈哦。」白蘭笑的甜蜜,但隱在話語中的冰冷和狠辣,任誰都不會輕易忽視。

  空間開始崩碎,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糅雜在一起,即便是「白蘭」也不例外,他看著無動於衷的尤尼冷笑了下。

  「不理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呢。」

  「對於廢話我也不是每一句都會聽的。」尤尼這麼淡淡地回應道。

  許是知道白蘭還沒抓住她的位置,又許是真的被這段時間的幻覺磨礪了意志,尤尼不僅沒在白蘭面前露出脆弱的神色,甚至還嗆了他幾次。

  枕在她腿上的中原中也開始破碎起來,尤尼再次伸出手時卻只摸到了一手空。

  什麼都抓不住。

  「也該醒來,不浪費瑪蒙先生的一片好意了。」她輕聲道。


第119章

  眼前的幻覺崩碎,真實顯露於面前。

  血色與屍體倒在房間和身周,與中了異能起就一直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尤尼不同,原本闖進來要保護她的人卻因中了夢野久作的異能開始互相廝殺。

  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但作為異能者的夢野久作擁有的是危險性最高的精神系能力,通過標記傷害過他的人,發動異能讓被標記的人看到心中最恐怖、害怕的事物,激起血性讓人互相廝殺。

  濃郁的血腥味瘋狂湧入鼻子,構成另一重幻覺,尤尼眉頭輕蹙看向夢野久作,「這都是你干的嗎?」

  雙手背在身後,笑得乖巧又甜蜜的孩子,「姐姐這麼快就醒過來了嗎?真可惜,我還想再多和姐姐玩會呢。」

  漂浮在半空中的靛色奶嘴,光芒漸漸黯淡重新落在尤尼手心。

  作用於腦內精神的異能說到底也是幻覺的一種,只要是幻覺就離不開欺騙五感,編織幻夢。

  幻術師在精神方面的造詣遠優於常人,他們通過欺騙五感讓人看見幻覺,而幻術師之間的對決則是五感之間的掠奪。

  若不是瑪蒙現在還沒復活,他定要給這小鬼點顏色看看。

  那種不倫不類,下三濫的幻覺,根本稱不上欺騙五感、掠奪精神世界。

  尤尼抿了抿唇,神情肅起來,「你是有意識在利用異能作惡,你明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依舊要這麼做。」

  夢野久作臉上笑嘻嘻卻沒有否認,「那又怎麼樣?我擁有的異能就是這樣啊,我想他們陪我玩。」

  血色占據了她的視線,尤尼已經分不清哪些聲音是真哪些聲音是假,她只是難過地垂下眼簾,用手帕蓋在了倒在她身邊的男人臉上。

  這個人,前天還跟她打過招呼。

  今天就因為異能死去了,甚至不是在外鬥爭的時候,而是在組織內部被殺死了。

  就像那天她回去看到的畫面一樣,死在基裡奧內羅基地的家族成員。

  「尤尼!!!」中原中也著急地衝進來,大聲喊道。

  他收到消息的時候,真的差點被嚇壞了,夢野久作從禁閉室逃跑出來,再次出現就在尤尼的住處。

  便是他加入港口黑手黨時間不長,對夢野久作的異能和性格也有所聽聞。

  那是個極度危險的異能者,完全不能把他視作孩子的存在。

  身上到處都藏著刀片和鐵荊棘,以繃帶做掩飾,他甚至不需要引導人對他動手,只要輕輕碰下就會觸發異能的發動條件。

  明明是個不大的孩子,卻毫無善惡觀,熱衷於看到死亡與廝殺,在港口黑手黨中也是徹頭徹尾的禁忌。

  「尤尼你沒事吧?」中原中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尤尼卻恍若沒聽到一般,難受而哀憐地看著死去的人們,她的耳邊已經滿是痛苦的哀嚎和求救聲,很難聽到中原中也的聲音。

  赭發少年壓住她的肩,面對面嚴肅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少女臉上仍帶著剛剛流下的血淚,她茫然地看了眼中原中也,而後才從幻覺中把他辨認出來,低聲道:「中也君,你來了。」

  中原中也皺眉,他強忍著憤怒,低聲安撫尤尼,「你看見什麼了?別信,那都是假的。」

  她接過中原中也遞過來的手帕,把臉上的血跡擦去,低聲應了下,「……謝謝,中也君。」

  幻覺中看見的確實沒有實現,但是房間裡死去的人卻都是真的死去了。

  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看到的和聽到的了。

  墜在後面的太宰治施施然地走進來,看到房間內凄慘的場面,拖長了聲音地感慨了句,「死了不少人啊。」

  他彎下腰碰了下裂開的醜娃娃,異能力發動消除了夢野久作的精神控制。

  「你也太不聽話了吧?竟然敢私自跑出來,還對這裡下手。」太宰治俯下身,笑吟吟看著夢野久作。

  夢野久作原來還一副笑嘻嘻,誰都不怕的樣子,見到太宰治後當即恐懼地後退兩步,他搖了搖頭,「我只是看到門開了才出來玩的,不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直到這時候,他還留著個心眼沒說實話。

  「看到門開著才出來?」鳶眸深深地看著他,太宰治的神情冷漠而嘲諷,「那是怎麼一出來就找到這個房間呢?」

  要知道禁閉室離這裡可是差了十幾層樓的距離,並不是什麼隨便逛逛就能走到的地方。

  「不肯說實話是吧?」太宰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你這次惹下大禍,大概會在禁閉室被關到死吧。」

  夢野久作神情僵硬,他崩潰地大喊,「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禁閉室!」

  他敏感又怨毒地看著太宰治,恐懼地後退幾步,「是有人讓我來這裡的,我什麼都說!我什麼都說!別把我關回去。」

  這時候他倒真有了幾分小孩的樣子,真心實意地恐懼著即將回到那個黑暗寂寞的房間。

  太宰治搖了搖頭,眸光涼涼地俯視他,「太晚了,你的事已經被上報給森先生了。」

  被關進去已經是注定的事,本來港口的計劃是在這場龍頭鬥爭中蟄伏下來,減少前期的消耗。

  沒想到夢野久作突然跑出來,直接弄死了幾十個人,還沒正式加入鬥爭中就開始傷了自己人,怎麼都不可能輕易放過。

  太宰治冷眼看著夢野久作被後來的人扣押,掙扎著想再次發動異能,「你應該不想我親自壓著你去禁閉室的吧,Q?」

  淤紫手印都已經在壓著他的人身上出現,他卻不敢再發動異能,只能僵著身體被帶走。

  「太宰先生,等我下次出來,一定會讓你痛苦地死去。」夢野久作回過頭,聲音甜蜜卻怨毒的詛咒他。

  夢野久作心裡清楚,森鷗外是不可能殺死他,擁有強大精神系異能的他不會被隨意放棄,但是也不會隨意被放出來。

  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對於自己價值隱隱明白,這才是夢野久作敢肆意使用異能的本質原因。

  「是嗎?這句話我也送回給你。」太宰治不甚在意地回他,便是他再黑心也對這樣瘋的異能者不感興趣,甚至感覺排斥和厭惡。

  鳶眸轉而落在中原中也和尤尼身上,他定定看了會,快步走過去,沉聲道:「尤尼?」

  海藍的眼眸遲疑了下才落在太宰治身上,尤尼扯了扯嘴角,「怎麼了,太宰君?」

  她完全沒察覺到太宰治是什麼時候進房間的。

  他抿了抿唇,壓了下尤尼的肩,得到她疑惑地回視。

  「打暈尤尼,中也。」太宰治罕見地沉聲命令。

  中原中也錯愕地看他,「什麼?」

  青花魚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一看到尤尼就讓他打暈她。

  「打暈她,你沒發現尤尼的狀態很不對勁嗎?她還沒擺脫幻覺!」

  中原中也一驚,看著反應略顯遲鈍,但是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尤尼。

  「……太宰君剛剛是對我說了什麼嗎?」尤尼蹙著眉,輕聲問道。

  中原中也咬咬牙,伸手在她後頸處一按,紅光微閃,尤尼軟軟地倒在他懷裡。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Q的異能不是已經被你消除了嗎?」中原中也聲音壓低,臉上滿是怒色。

  太宰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幾枚奶嘴,無視了中原中也的質問,「尤尼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嚴重啊。」

  重逾生命的奶嘴就這麼隨意落在地上,對中原中也和他的聲音遲鈍,就好像隔了厚厚的玻璃,聽不清楚、看不真切。

  「哈——?!」

  「給我好好聽人說話啊你這家伙!」

  太宰治神情微冷下來,「尤尼最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他想,這應該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看監控的時候就知道,便是中了異能尤尼也沒有傷害別人,反而差點被陷入幻覺亂鬥起來的人誤傷。

  尤尼的內心不可能在解除了異能的時候,還脫不開幻覺的影響,一定還有什麼別的,在更早之前發生的事。

  「沒、沒有吧,」中原中也努力回想著,上次看到尤尼時的樣子,「龍頭鬥爭之前似乎時不時會發呆。」

  最近一直忙著跟太宰治到處亂跑,他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到尤尼了。

  若不是突然收到緊急召回,說夢野久作從禁閉室逃出到尤尼住處,港口黑手黨內已經有好幾個小隊的人進去就沒出來了。

  中原中也大概還要忙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回去。

  「竟然是那麼早之前。」太宰治皺眉,臉色有些陰沉郁郁。

  鳶眸看了中原中也,嘲諷他道:「雖然不指望小矮子是多麼體貼的人,但是尤尼不對勁了這麼長時間,真讓人懷疑你是真的喜歡她嗎?」

  即便是知道尤尼一貫善於掩飾自己,不僅中原中也沒發現,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其他人也沒發現,不能只怪到他頭上。

  太宰治還是不免會生氣,明明尤尼那麼看重他們,卻沒人察覺出她內心的不安與不對勁。

  「你說誰、」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就要反駁,隨即聲音又降了下來,「你別亂說,對尤尼影響不好。」

  太宰治腳步頓住,他突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中原中也。

  「干嘛?」中原中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突然哼笑了一聲,晃了晃袖子,抬高聲音道:「什麼嘛,中也原來不知道啊。」


第120章

  「噠、噠、噠。」皮鞋的聲音有條不紊落在地上。

  黑色及肩短發在腦後綁起,戴上黝黑得看不見遮擋在後面雙眼的墨鏡,身上穿著筆挺的西裝,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他不動聲色來到關押著港口黑手黨大殺器的禁閉室,三言兩語就把守在門外的兩名護衛引開。

  用順過來的鑰匙打開了禁閉室的大門,費奧多爾笑著對夢野久作道:「來玩游戲嗎?」

  刻畫著明亮星星圓圈的雙眼悄悄看過去被推開的門縫,夢野久作看不到門外的人,只能隱約聽到對方的聲音。

  「你要跟我一起玩嗎?」他抱著玩偶,有些驚喜又有些怯怯地上前。

  門外的人低低地笑了兩聲,聲音優雅而從容,「會有個很可愛的孩子陪你玩游戲的,她叫尤尼,住在這上面的42層。」

  夢野久作上前兩步,「我不能隨便出去,森先生會生氣的。」

  雖是這麼說著,但是他的眼中卻滿是期待,邁著無聲的步伐悄悄向門口靠近。

  那道聲音仿佛沒注意到夢野久作的靠近,而是聲音帶笑地說:「那是個很可愛很溫柔的孩子,一定會喜歡你們的。」

  「港口黑手黨的人都喜歡她,他們保護她、守護她,不管她想要什麼, 第二天都能送到。」

  「就算想在這時候出門玩耍,也會有組織裡的干部一起陪同,就連太宰治也喜歡她。」

  夢野久作抱著玩偶的手緊了緊,太宰治……

  把他關進禁閉室裡的人也喜歡的孩子?被所有人喜愛、寵溺著跟他完全不一樣的孩子?

  帶著魔性仿佛能蠱惑人心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不想去看看她嗎?同樣擁有罕見獨特的異能,你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猶如詛咒一般的話不斷在他耳邊回放,可愛的臉蛋不禁扭曲起來,「我也一定會喜歡的?」

  憑什麼?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既然他們擁有那麼相似的異能憑什麼他要被關在禁閉室,而她卻可以自由地想離開就離開?

  嫉妒猶如苦水一般,綿綿密密灌滿了心髒,夢野久作笑得甜美又可愛,「既然大家都喜歡的話,那我也一定會喜歡的。」

  「我想去找那個姐姐玩。」

  ……

  言語能摧毀人的內心、激發強烈的情緒,這仿佛是費奧多爾與生俱來的能力。

  無論是讓守衛離開禁閉室門口,還是引導夢野久作去試探尤尼,對他來說都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人生來就是罪孽,異能者更是尤甚。

  他想消滅所有的異能者,先頭目標就是橫濱這座特殊的港口城市,這裡彙聚了日本大多數的異能者。一旦成功就相當於他的計劃已經開始邁出了一步,消滅橫濱的異能者算是他給自己的試煉。

  畢竟異能者強大而恐怖,除卻橫濱,歐洲才是異能者的大本營,這裡有更多更強大的異能者。

  讓費奧多爾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的組織就是英國的鐘塔侍從,他上次差點就被阿加莎抓住了老鼠尾巴,過早地暴露自己。

  不過即便如此,費奧多爾離開英國的時候也給鐘塔侍從那邊送了些小禮物,三年之內他們大概是騰不出手找他麻煩。

  就在費奧多爾盯上橫濱的時候,他收到了一份特殊的情報——

  港口黑手黨內有預言能力的異能者,並不是法國那個有名的紀德那種預知未來攻擊的戰鬥型異能,而是真切的能預言未來的異能力。

  橫濱內有反異能的異能者、有實力強大但是容易失控的荒霸吐,甚至還有兩個超越者級別的歐洲諜報員在此失蹤……

  以及能預知未來的能力者。

  多麼神奇,一個小小的港口城市擁有著那麼多罕見而特殊的異能者。

  雖然對名叫尤尼的預言異能者很感興趣,但是在看過她的資料之後,費奧多爾果斷放棄了策反她。

  這樣性格的孩子是不會認同他的理念。

  沒辦法,為了不讓她添亂,他只好先一步下手了。

  電腦的熒光映照在費奧多爾的臉上,他笑著合上了筆記本電腦,桌面上放著一疊不算厚的資料,最上方的照片赫然是尤尼幾年前被攝影師偷偷保存下來的那張照片。

  寬大王座上的女孩從容而鎮定,臉上帶著溫柔而治愈的笑容,雙眸中透著堅定的覺悟。

  原本一旁單膝跪下的少年被特意裁去,只留下最抓人眼球也是最讓人心軟,頭戴王冠的公主。

  「仁慈而心軟的王者,大概最看不得身邊的人受傷死亡吧。」淡淡的呢喃聲中定下了之後的計劃。

  .

  意外在俯望橫濱時看到被槍殺的男人,鮮血飛濺的一幕。

  每天每天仿佛洗刷不淨,一點點增多變大的血點、犧牲在同一個地方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夢野久作的精神異能做鋪墊,只需要少許的破綻就能摧毀她的內心。

  所有足以為人稱道,作為王所有的資質,仁愛寬容、喜好和平、不希望看到無意義的爭鬥,都是幻覺中能逼瘋她的品質。

  雖然尤尼沒有在夢野久作的異能中失控,但是他的異能也不是完全對她沒有效果。

  倒不如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效果更好。

  費奧多爾稍一思索,就猜到是把資料遞到他手上的人做的。

  同樣想要摧毀尤尼的內心,利用她能力或是本身的人。

  在費奧多爾看來,尤尼的異能並不重要,或許可能會給他帶來一定的阻礙。但是內心被摧毀後,他並不需要她的預知。

  對他來說,尤尼身上的羈絆更值得操縱。

  .

  「尤尼被人下了暗示?」中原中也神情錯愕,他眉頭緊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尤尼。

  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嗎?

  為什麼他們沒有看出來?是因為她太懂得掩飾、偽裝得太好了嗎?

  「才不是,是小矮子太理所當然了。」太宰治坐在病床邊雙手扒拉著椅背,晃了晃腿。

  中原中也呵斥了他一聲,「別晃了,再晃尤尼要醒了。」

  太宰治切了一聲,身子一轉好好地坐在椅子上,蹺著腿。

  「尤尼並不是那麼堅強的孩子,中也也知道的吧?」鳶眸看向病床上雙眸禁閉的少女,聲音壓低。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沒有作聲。

  「這孩子雖然一直都在包容我們,拯救我們,但是本身對自己卻沒那麼上心。」太宰治的神色有些淡淡,微微出神。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尤尼的時候。

  他是有目的性衝著她而去的,那時的他渴望獲得永遠的沉眠,他想尤尼親手殺死他。

  溫柔而仁慈的王者,給予了他期待已久的死亡,在他死後也會對他抱有一絲絲憐惜。

  太宰治不需要活著的人記掛他,但若是死去之後能得到這位幼小王者的溫柔與憐惜,大概又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說意外卻也不那麼意外,尤尼拒絕了他的請求,並說要抓好他,一直走到溫暖有光的地方。

  那時的太宰治別扭卻也討厭,他不喜歡只看到了他表面,像那些大人一樣假作理解他的尤尼。

  但是之後的事卻告訴他,尤尼是看穿了太宰治的內心,還堅持要這麼做的。

  「中也知道的吧?尤尼身體不怎麼好。」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臉色沉重,「是因為奶嘴,尤尼要經常往奶嘴裡輸送火焰復活裡面的靈魂。」

  他也知道尤尼的身體很有可能支撐不住復活所有的阿爾克巴雷諾,在他們全部復活之前,可能她就會先倒下。

  太宰治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中也只知道尤尼會因為透支火焰而虛弱,卻不知道復活所有奶嘴的代價吧?」

  這件事尤尼和Reborn都沒有向外透露,就連太宰治也是通過蛛絲馬跡,把所有線索拼湊出來得到的答案。

  中原中也皺眉,「代價是什麼?」

  他從不懷疑太宰治的聰明,但這一刻他卻有些想避開那個殘酷的答案。

  「是尤尼的生命。」

  「必須是尤尼全部的生命才能做到的獻祭。」

  中原中也上前拽住太宰治,低沉的聲音猶如咆哮的惡龍,「不可能!尤尼復活Reborn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

  把中原中也拽住他的手扯下來,太宰治冷下臉,「如果不是獻祭,本該死去的人怎麼會活過來?」

  「給奶嘴們的火焰跟尤尼平時使用的火焰是不一樣的,那是燃燒生命去換來的復活。」他的話猶如雷霆一般劈得中原中也愣在原地。

  他怔怔地看著尤尼熟睡中輕蹙起的眉頭,伸手試圖撫開她的愁結,「……有什麼是值得她去用命換來的?」

  除了Reborn,他不認識其他的阿爾克巴雷諾。

  原本對他們復活可有可無的中原中也,在這一刻捏緊了拳頭,開始厭煩起這些尤尼的負擔。

  太宰治平靜地看過去,不再向中原中也解釋。

  是啊,有什麼是值得尤尼用生命去交換的呢?

  無非是、不得不這麼做,以及她的犧牲是有意義的。

  「我也不能理解,所以這個答案我不想告訴小矮子,你就自己去問尤尼吧。」太宰治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披在身上的外套揚起,轉身走出病房。

  中原中也留在這裡看顧尤尼,他要去找某只躲在港口黑手黨的小老鼠了。

悠于 2023-11-18 10:33

第121章

  港口黑手黨的醫療室內。

  秀美的少女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被子被掖好蓋過肩膀,胸口淺淺地起伏著,眉心輕蹙起像是有什麼抹不去的愁緒一般。

  中原中也神色復雜地站在病床旁,鈷藍色的眼眸深深地凝望著她,低聲喃喃:「那些奶嘴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到需要尤尼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去復活他們。

  陷入了昏迷的少女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中原中也也不覺得她真的會回答他這個問題。

  若是尤尼真的願意說,生活在一起那麼長時間早就說了。

  事實證明,這件事就是連跟尤尼相處時間最長的蘭堂也不知道。

  眼簾垂落下來,落在枕頭邊的三枚奶嘴上,「紅色、靛色、紫色……」

  以及佩戴著黃色奶嘴,已經復活了的阿爾克巴雷諾Reborn。

  同為阿爾克巴雷諾Reborn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這其中的事給他感覺很微妙。

  Reborn對尤尼的好是顯而易見的,但若說他知道了這件事但卻不去阻止尤尼……

  中原中也咬了咬牙,狠狠地錘了下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惡太宰。」

  明明看出來了,卻還在賣關子。

  「吱呀——」病房門被推開,中原中也扭頭看過去。

  步履匆匆走進來的人正是蘭堂,披散的黑色長發落在身後,他皺眉問道:「尤尼現在怎麼樣了?」

  在執行任務的中途突然收到了尤尼房間被夢野久作闖入了的消息,蘭堂看了眼還在盯梢的任務目標,對蘇格蘭道:「任務交給你來,沒問題吧?」

  蘇格蘭一驚,頓時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暴露了什麼,但是轉念想想蘭堂並不是琴酒那樣多疑的人,這應該不是什麼試探,強自冷靜下來,面色不改道:「蘭堂先生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這裡交給我也沒關系的。」

  蘭堂輕敲了下耳機,神色微肅,「Q闖入尤尼的住處了。」

  Q?一個完全沒有聽過的名字,那是誰?

  金綠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蘭堂不欲過多解釋,「組織裡的異能者,擁有著很麻煩的異能,這裡就交給你了。」

  扔下這句話,蘭堂越過蘇格蘭離開了。

  僅留下外表俊秀溫和的青年神色凝重,唇緊緊地抿著,「組織裡的異能者……」

  加入港口黑手黨一年的他卻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若不是蘭堂的表現,他可能會以為Q是港口首領的心腹或是秘密武器,但是看蘭堂連任務都中途拋下的樣子,恐怕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蘭堂出手的機會不多,但是每次都會勝利得非常輕松,像是完全沒使出全力一般。

  連他都會感到忌憚的異能者,到底是多麼危險的人。

  蘇格蘭暗嘆了口氣,作為准干部的蘭堂能扔下任務一走了之,他可做不到。

  這場硝煙彌漫的戰爭中,即便港口黑手黨上下收到的命令是蟄伏、避開,很多時候也不能避免被卷進去。

  蘇格蘭冷下臉,快速組裝好手上的槍,准星跟上目標人物,眯起一邊眼睛,「……快點把任務解決了,回去看看吧。」

  現在回去,如果正好撞上了應該還能打聽到點消息。

  在港口黑手黨中執行任務,比在黑衣組織要好一點的是,他的槍不需要對准無罪之人,他所瞄准的人都是黑暗面中手染鮮血的人。

  這麼說來或許有失偏頗,即便是犯罪之人,也應該交給法律來制裁。

  但是從警視廳暗中轉到警察廳的時候,蘇格蘭就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明說於人、有些人也不能放在明面上審判處理,讓他們回歸最初的黑暗之中,或許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目標人物與交易對像彙合,雙手交握在一起、身影重疊在一起。

  清脆的上膛聲,蘇格蘭臉色不變地扣下扳機。

  「砰——」高速旋轉的子彈從目標人物的後腦貫穿進去,去勢不減徑直地穿過較他矮上些許的交易對像眉心。

  兩人雙雙倒下,地上傳來騷亂的聲音。

  蘇格蘭點了點耳機,低聲道:「任務完成,收隊。」

  眸光從倒下的兩人身上一掃而過,兩個組織各死了一個干部,接下來他們應該會冷靜點,暫停一段時間交易。

  「若是首領真的能把毒品從這座城市中趕出去就好了。」他低低地感慨了聲。

  ……

  「太宰治說,她中了暗示。」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扭過頭低聲道。

  視線落回在尤尼身上,蘭堂不自覺皺了皺眉,「暗示……」

  「中也,你看過監控了嗎?」他突然這麼開口問道。

  從任務中途抽身趕過來,蘭堂還沒來得及看監控的錄像,他抿著唇神色不愉。

  夢野久作一直都被關在禁閉室,且守備嚴格,處於接觸不到人的地方。這樣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一個人逃出禁閉室,目標明確跑到尤尼住處的。

  中原中也也想到了這點,他走開兩步,示意蘭堂他們出去再說。

  「監控我跟太宰都看過了,那家伙一直站在監控死角,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能看到混進事務所的人對禁閉室的守衛說了什麼把人引開,把禁閉室的門打開了條縫隙停留了一會。

  不多時夢野久作就自己從禁閉室跑了出來,根據監控可以看到他是直接按著電梯上尤尼所在的樓層,哪裡都沒去直奔她所在的地方。

  「尤尼房間的監控也看過了,」中原中也皺了皺眉,「Q跑進來之後,尤尼一直坐著沙發上沒有動過,那個位置是背對著監控的,沒辦法看清發生了什麼事。」

  蘭堂沉默了一瞬,「先頭進入的小隊死傷慘重,就算僥幸在Q的異能下沒死的人,之後也不能活動在一線,大概也只能做些底層的工作了。」

  作為港口黑手黨一線成員,工作壓力和危險程度都很高,同時報酬也是相當優厚的。相比較而言底層的工作,繁瑣且工作量大,酬薪也會低上很多。

  中原中也壓抑地看了眼病房內,「……能活下來,總比死去的人要好。」

  「我不理解,Q的異能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把他留下。」中原中也咬了咬牙,拳頭捏得死緊。

  即便是闖出這樣的大禍,夢野久作得到的懲罰也只是被關回禁閉室而已。

  能制約他的太宰治被森鷗外下令,不允許對夢野久作出手,只負責把他關押回禁閉室中。

  蘭堂眼簾輕垂下來,沉靜地看著憤怒得難以自抑的中原中也,「你知道嗎?Q的異能就算在歐洲也是極為罕見的精神控制。」

  也就是說,殺死了不受控制、精神不穩定的夢野久作,橫濱可能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精神系異能者。

  便是時間系、空間系這兩類特殊的異能者,都沒有精神控制的異能者少見。

  他將會是森鷗外用來面對組織巨大災禍時最大的王牌。

  想到這是首領森鷗外的命令,中原中也不禁捏緊了拳頭,咬牙忍了下來。

  「尤尼身上的暗示不屬於異能的範圍,太宰那家伙沒辦法解除。」中原中也聲音微沉。

  雖然自從加入了港口黑手黨,太宰治不常出現在尤尼身邊,但是他與他們同樣把這孩子視為重要的同伴,若是能解除她身上的暗示,他不可能不做。

  「尤尼是受到Q的異能後才昏迷的嗎?」蘭堂話鋒一轉,中原中也尷尬地低咳了聲。

  「不,是太宰讓我打暈的。」他這麼低聲解釋道。

  雖然是為了尤尼好,但是作為把她弄暈的人,中原中也還是感到有些難以啟齒。而且他要是不給出個合理的解釋,稍後蘭堂一定會把他和太宰治都拖去訓練對戰。

  能看到太宰治被揍很讓人高興,但是惹惱蘭堂還是算了吧。

  他護著尤尼就跟雞媽媽護著小雞仔似的。

  似乎沒有人告訴中原中也,他對尤尼的緊張程度也是不相上下的,比起蘭堂還交代了蘇格蘭解決任務目標,他可是連計劃都不管,直接把人揍飛了扔給黑蜥蜴收尾,拽著太宰治就往回跑。

  「尤尼並不是在事務所這邊中的暗示,而是在之前。」中原中也這麼低聲地說著。

  更早之前,他們都還在家,關於五千億引起的鬥爭還沒開始的時候。

  蘭堂想了想,撥通了呆在家中Reborn的電話。

  由於Reborn和魏爾倫不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人,尤尼出事的消息還沒傳到他們耳中。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傳來了Reborn稚氣可愛的聲音。

  「Reborn你知道尤尼中了暗示嗎?」蘭堂開門見山地直接問Reborn,「你覺得尤尼最有可能中暗示的地方是哪裡?」

  尤尼的生活非常規律,一般情況下只會去固定幾個地方,不可能突然出事中了暗示回來,他們還不知道。

  一定是有什麼尤尼不能告訴他們的事,才導致了她在無意中受到了暗示。

  這件事他們不知道,Reborn卻不一定會不知道。

  對面沉默了下來,傳來衣物摩擦悉悉索索的聲音,蘭堂安靜地等待著。

  中原中也舌尖頂了頂牙根,強自冷靜下來。

  蘭堂的手機開了免提,對面Reborn的聲音他也能聽到。

  「原來是中了暗示嗎,我還以為那孩子回去了那裡,需要些事件調整才會那樣。」Reborn嘆了口氣,話中透露出的意思是他大概知道尤尼是在哪裡中的暗示。

  中原中也的心剛放松些許,就被Reborn打斷了。

  「別高興的太早了,那個地方你們去不了。」

  Reborn冷靜的聲音接著傳來,「尤尼那孩子去的是我們世界的意大利,基裡奧內羅家族的舊址。」

  一個不僅處於另一個世界,而且已經荒廢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基地舊址。


第122章

  「尤尼回去過意大利?」中原中也失聲喊道。

  什麼時候回去的,她不是知道白蘭一直想抓她嗎?為什麼要一個人偷偷回去。

  中原中也眉頭擰得死緊,「她為什麼不叫上我們一起?」

  要是他們一起陪她回去,怎麼也比她一個人安全吧。

  Reborn聲音淡淡地解釋,「跨越世界的人越多通道就越不穩定,以尤尼現在的身體情況也不可能開辟出穩定能讓所有人通過的通道,如果只是我的話,本來是可以的。」

  他聲音頓了頓,沉了下來,「但是那個世界到處充斥著非七的三次方射線,受到詛咒的我們一回去就會失去力量衰弱致死。」

  蘭堂若有所思地沉吟了會,「但是同為阿爾克巴雷諾,尤尼不會受到那個射線的影響,所以她能安然地獨自回去?」

  若非如此,他很難理解尤尼為什麼會不顧危險回到那裡。

  蘭堂、不,應該說是與魏爾倫交換了名字的蘭波,很長一段時間都生活在法國孑然一身,直到成為了歐洲的異能諜報員從實驗室中帶出了魏爾倫。兩人成為搭檔一起生活、一起執行任務,對於蘭波來說,魏爾倫是很重要的同伴。

  對於蘭堂來說也是,正是因此他才會在恢復了大部分記憶之後仍留在橫濱。

  畢竟搭檔魏爾倫已經沒辦法回歐洲,新的羈絆尤尼和中原中也也都在橫濱,作為蘭堂的他也只能一起在這裡留下。

  「……尤尼跟我們不同,她的奶嘴和能力都是繼承自她家族中的長輩,」Reborn聲音有條不紊,並不因為蘭堂說尤尼中了暗示就慌亂起來,「作為阿爾克巴雷諾的首領,尤尼所受到的詛咒也是不一樣的,非七的三次方對她影響不大。」

  也正是因此,他才沒阻止尤尼一個人偷偷回去。

  中原中也煩躁地抓了抓赭發,「那現在怎麼辦?尤尼的暗示是在另一個世界受到的,對精神控制有所了解的又是Q那個小鬼。」

  他嘲諷地扯了扯唇,「我也不放心再讓那小鬼接近尤尼。」

  「這件事你們還沒告訴森鷗外吧?」Reborn突然話鋒一轉,這麼問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愣了下,遲疑著回答,「沒有,我們還沒來得及彙報首領。」

  而且尤尼中了暗示的事,不讓Reborn他們先知道,就彙報首領似乎不大好。

  他是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交易,但是尤尼和森鷗外之間並不是單純的附屬關系,便是現在受到港口黑手黨的庇護,也只是因為交易而已。

  Reborn稍送了口氣,聲音帶著笑意,「沒說就好,暗示的事我們這邊有人能解決。」

  要是讓那個男人知道了,可不能保證他在治療尤尼時動什麼手腳。

  這個理性占據了身體大部分的男人,若是知道有一個能借助解除暗示的機會影響尤尼,是絕對不會放過把她握在手心的機會。

  優秀的預言能力能作為同盟依靠,自然是不如掌握在自己手裡好。

  Reborn雖然整天看起來無所事事,但是關於橫濱內的消息可是打探了不少,情報網也已經鋪開,形成了初步的框架。

  畢業於東大醫學部,曾經作為軍醫出身的森鷗外在心理學上也是滿分結業,戰場心理暗示對他來說雖然棘手,卻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的事情。

  要是讓他來負責,不僅他們要欠上他一個巨大的人情,森鷗外會不會悄悄中下新的暗示也不可知。

  蘭堂聲音平靜,眉頭舒展開來,「這才是你不著急的原因?」

  「算是吧,」Reborn哼笑了一聲,「阿爾克巴雷諾中不僅有世界最強的殺手,也有最強的幻術師。」

  幻術師靠操控五感制造幻覺,他們是世界上最精通大腦與精神暗示的人。

  抓莫不定,若隱若現,只要他們不想就沒人能找到他們的行蹤,便是同為阿爾克巴雷諾毒蛇的真實身份、名字是什麼至今都是個謎題。

  「解除暗示對他來說,就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Reborn笑了笑說。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那就快讓他解除尤尼身上的暗示吧。」

  不對、等等!

  中原中也臉上表情瞬間幾變,「那個奶嘴裡的小嬰兒還沒復活吧?」

  所以他到底要怎麼為尤尼解除詛咒,不會是還要尤尼先把他復活起來才能行吧?

  一聽就知道中原中也心裡在想什麼,Reborn壓下聲音,「蠢貨,去叫醒尤尼,她有辦法跟毒蛇溝通的。」

  中原中也心下猶豫,一時沒有動作,「……是要用到火焰嗎?」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的意思卻傳遞到了Reborn身上,「放心吧,叫醒毒蛇那家伙普通的火焰就可以了。」

  並不需要用到代價那般大的火焰,畢竟他們需要的只是叫醒毒蛇,讓他進入尤尼的潛意識解除暗示。

  「中也君,我們先把暗示的事處理了吧。」蘭堂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因為夢野久作闖入了尤尼的住處,他們幾個都是在任務中途回來,若是處理不好這件事,森鷗外因此對尤尼心生忌憚就不好了。

  組織的同盟首領比組織任務更重要,不管對於哪個首領來說都是大忌。

  對於這件事蘭堂和Reborn的態度一樣,能不讓森鷗外知道就是最好的,實在沒辦法也應該有人先一步去消除森鷗外的疑心。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看著蘭堂簡單幾句交代就掛斷了電話。

  「中也君,任務中途突然回來這件事,我想還是要有人去跟首領解釋下,尤尼這邊就交給我吧。」蘭堂這麼淡淡地說道,相比較於他森鷗外大概會更信任中原中也。

  即便他現在已經是准干部,中原中也只是才加入組織不到一年的前敵對組織首領。

  中原中也顯然也想明白了,鄭重地點了點頭,「尤尼就拜托你了。」

  蘭堂看著中原中也離開,轉身推開了病房門。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不同於中原中也他其實並沒有那麼樂觀。

  尤尼回去家族基地會中暗示,很可能就是白蘭用來對不受非七的三次方射線影響的尤尼埋下的暗雷,若是沒有夢野久作搞出的事,他們可能根本不會發現尤尼中了暗示。

  對於白蘭的了解只有尤尼和Reborn的只言片語,卻能讓蘭堂知道那是多麼強大的敵人,尤其在於他能溝通那麼多個平行世界,獲取不同平行世界的科技成果。

  單就武力值來說,蘭堂自信他和魏爾倫對上白蘭也不會毫無還手之力,但是面對每個平行世界頂尖的科技成果,他可不敢輕視。

  作為那個世界最強殺手的Reborn都會栽個跟頭的科技力量,白蘭會不在這次暗示中動什麼手腳嗎?

  與此同時,Reborn也有著蘭堂一樣的疑慮,但是他更相信精神類的暗示不會難倒毒蛇。

  畢竟他們曾經一同執行過一個個危險刺激、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於毒蛇的實力他多少還是相信的。

  掛在胸前的黃色奶嘴發出感應一般的光芒,Reborn勾了勾唇,毒蛇開始行動了。

  .

  漂浮在一片血色中,披著寬大鬥篷、兜帽拉起來蓋住大半張臉的幻術師左右看了看。

  雖然表現出來的身量恍若少年,但是毒蛇的真身到底長什麼樣卻沒有人知道。

  他不滿地抱怨了幾句,「都告訴他我現在叫瑪蒙,Reborn那家伙真是會使喚人。」

  沒錢拿的事他一貫不愛干,但是沒辦法他現在也是靠著尤尼才醒過來,這麼大的人情不還可不行。

  無視地上的屍體和血液,瑪蒙腳不沾地徑直飛去尋找潛意識中的尤尼。

  「唔姆,這裡看起來就是基裡奧內羅的基地,那孩子的潛意識居然在這裡嗎?」瑪蒙在附近晃悠了一圈,垂眸看著修剪得整齊的草坪和精致漂亮的別墅。

  明明環境還是他曾經見過的基裡奧內羅,地上卻倒了一地的屍體,血液滲進土裡染紅了泥土和花草。

  他昂頭看了看天空,一片深紅就像血一般的顏色和赤紅的圓月。

  「那孩子的潛意識也在對抗暗示啊。」瑪蒙若有所思,草坪和別墅是尤尼潛意識的體現,屍體、血液以及血一樣天色和圓月大概就是白蘭的暗示。

  他厭惡地皺了皺眉,「邪道。」

  混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完全說不上是幻術師手段的邪道。

  對於瑪蒙來說雖然有點麻煩,卻也不難處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尤尼。

  作為正統出身的幻術師,瑪蒙連修煉體術的幻術師都會排斥,更不用說白蘭這中摻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猶如寄生蟲一樣纏在尤尼潛意識裡的垃圾。

  尤尼的潛意識並不大,僅僅局限於基裡奧內羅基地以及別墅外圍的那片草坪,瑪蒙猶豫了下,伸出鬥篷裡的手拿著衛生紙。

  「雖然距離很近,但是為了速戰速決還是用吧。」

  「黏寫——」

  攤開衛生紙,瑪蒙低低地唔了聲,「在二樓最盡頭的房間嗎?」

  那個位置好像是主人房,歷代首領都會居住的房間。

  黏寫的結果是正確的,瑪蒙剛推開門,就看到尤尼跪坐在一張寬大的床邊,身上簡約的白裙子上沾滿了鮮血,安靜地注視著床上安睡的女性。

  他飄過去,低頭喊了她一句,「尤尼,該出去了。」

  湊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病床上的人是基裡奧內羅的上任首領——艾麗婭。

  當然在瑪蒙的認知裡,艾麗婭才是基裡奧內羅的現任首領,畢竟他死之前艾麗婭還沒出事。


第123章

  跪坐在床旁的少女伸手握住了母親的手,眼簾垂落下來,覆住美麗深邃的海藍眼眸,神情怔松地看著艾麗婭。

  「……如果母親還在的話,家族一定會比現在更好吧?」她這麼輕聲地喃喃。

  瑪蒙看了眼艾麗婭,是有呼吸和有生命像征的,只不過陷入了不明的昏迷狀態,「唔姆,在尤尼的潛意識裡艾麗婭還是活著的嗎?」

  最重要的是放在枕邊屬於基裡奧內羅首領的服飾,尤尼並沒有穿起它,而是放在更靠近艾麗婭的位置。

  比起自己覺得母親更適合成為組織的首領嗎?

  瑪蒙扭過頭,抿唇看向窗外的天色,「雖然潛意識裡的時間流逝與外面不一樣,但是一直耽誤在這裡Reborn肯定會說效率太低了。」

  尤尼這邊跟艾麗婭更像自成一個空間,大空奶嘴在保護著尤尼的潛意識不被白蘭的暗示侵入,但是也僅局限於艾麗婭附近,且一直在消耗著尤尼的體力。

  雖然看起來問題不大,但是再這麼繼續下去就不大妙了。

  「先把那些雜碎處理掉吧。」像水蛭一樣吸收著尤尼生命的東西。

  清脆的響指聲響起,以瑪蒙為範圍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能量向外擴散而去,把不屬於尤尼潛意識的東西擦除、消滅。

  輕柔而舒緩的風掃過,瑪蒙挑了挑眉,略顯意外地道:「潛意識的力量毫無攻擊性啊。」

  倒不如說過於溫柔了,連外來的力量都只是防守而不是選擇進攻,明明是她的精神領域。

  窗外的草坪被風吹得歪倒,屍體與血跡被盡數驅趕化作空中的塵埃,深紅的天色被溫柔地渲染成絢麗奪目的彩霞,圓月高懸於天上散發著盈盈的月光,溫柔而安靜。

  看起來不動聲色,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卻是只有頂級幻術師才能做到的程度。

  「外部的威脅解決了,」瑪蒙把視線轉回尤尼身上,「現在問題是要怎麼在不傷到她的情況下喚醒她?」

  若是不需要管這麼多,直接用精神力去衝擊尤尼的潛意識,瑪蒙自然不用這麼苦惱。

  問題是不能打破尤尼的潛意識,不然那對她的精神損傷將會比暗示還要嚴重。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真是的,明明沒有錢收,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給人做心理輔導帶孩子,那不是Reborn該干得事嗎?」

  寬大的鬥篷無風自動,由幻像形成的觸肢伸出來從縫隙中小心地擠了進去。

  溫柔的大空火焰騰得燃起,逼退了幻像觸肢卻沒有傷害它們。

  雖然麻煩了點,但這確實引起了尤尼的注意力。

  她轉頭看向瑪蒙,隔著燃起的火焰看著站在守備範圍外的幻術師,藍眸微微睜大了些,「……瑪蒙桑?」

  那是她在傳承下來的記憶中看到尚未變成嬰兒的世界頂級幻術師,只見他輕巧地落在地上,靴子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尤尼,你該醒過來了。」

  倒是比Reborn更有禮貌,記住了他現在的名字。

  輕柔而難辨的聲音自腦海中響起,幻術師的身影化作沙消失在風中,再次形成聚集起來時已經是在艾麗婭的床旁。

  他有些不自然地輕碰了下尤尼的發,而後快速收回手,白裙子上的血跡化作沙狀消失,「回去吧,Reborn他們在等你。」

  作為幻術師的他並不習慣與人接觸,若非這片更深入的領域限制更加嚴苛,他是不會顯露自己行蹤的。

  尤尼抿了抿唇,彎出了個歉意而柔軟的神情,「抱歉,讓瑪蒙桑擔心了。」

  她似乎停在這裡太久,讓他們擔心了。

  瑪蒙瞥了她一眼,隨意地回道:「你的潛意識要是被白蘭攻破了,離他找過來這個世界就不遠了,我還不想這麼快再死一次。」

  尤尼無奈地笑笑,她轉身最後看了眼艾麗婭,把基裡奧內羅首領的服飾穿好,笑盈盈道:「母親,我先離開了,下次再來看你。」

  下次再回到這裡,一定是一切都已經恢復了的世界。

  尤尼和瑪蒙邁過大空火焰燃燒的邊界,正要推開房門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極輕的一句話,「尤尼,辛苦你了。」

  如初春櫻花般美麗明媚的笑容綻開,尤尼低頭連眨了好幾下眼睛,笑容更深幾分,「謝謝。」

  謝謝一直默默支持著她的可愛人們。

  .

  尤尼緩緩睜開雙眼,正對上中原中也驚喜的神情和蘭堂微松了口氣的樣子。

  「中也君、蘭堂先生,對不起。」先他們一步道歉,尤尼笑得乖巧又可愛。

  剛准備出口的話就被堵了回來,中原中也噎了一下,「你該不會覺得先道歉我們就不會說你了吧?」

  嘴上是這麼說著,但是中原中也的氣勢卻弱了下來。

  尤尼彎了彎眉眼,罕見地雙手合十歪著頭撒嬌道:「不可以嗎?」

  嗚哇、中原中也情不自禁捂著臉後退一步。

  這樣也太犯規了吧。

  平時從來都不會撒嬌的人突然作出這幅樣子,別人不知道但是中原中也確實是真的沒轍。

  「也不是不行……」他這麼支支吾吾道。

  蘭堂壓了下中原中也的肩膀,他倒是沒因為尤尼撒嬌就隨便心軟,「中也君,首領那邊不是還有新的任務交給你們嗎?快去那邊吧。」

  某個不聽話的小朋友,他會好好跟她談談的。

  才從首領辦公室處下來的中原中也躊躇了下,還不確定尤尼是不是已經完全恢復,他不是很想現在就行動,但是首領的任務卻不可能不執行。

  畢竟他不是太宰治會隨便把自己的任務推給別人的家伙,

  「中也君,龍頭鬥爭的背後有個推手,一直推動著事情發展,」尤尼抬眸看向中原中也,她的聲音輕柔而堅定,「這場戰爭會持續將近三個月,在最後一段時間異能特務科會出手。」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那就是說最後,事情會由他們來負責收尾?」

  也對,畢竟也是內務省名下的部門,這場鬥爭拖得時間太長對橫濱也不好。

  蘭堂微微沉吟了下,聲音略低,「竟然是會持續那麼久嗎?不過說的也是畢竟是由五千億引起的巨大紛爭。」

  尤尼抿著唇搖了搖頭,目光憐憫而不忍,「異能特務科會放出一名很特殊的異能者,他們意圖讓他來結束這場鬥爭。」

  意圖?中原中也意外尤尼的用詞,這麼說來……

  「但是那個異能者失控了,橫濱大量的異能者會死在他手上,」尤尼的聲音頓了頓,「包括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大佐。」

  鈷藍色的眼眸瞬間睜大,中原中也失聲道:「怎麼可能?」

  干部大佐的異能可是把物質液化,曾經在異能大戰中存活下來的老兵,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在這場戰爭中死去。

  尤尼的聲音低了點,「……這確實是我所看到的未來。」

  白發紅眸,出現時必伴隨著大霧掠奪走異能者的生命,霧中的景像沒辦法讓人看清,尤尼也不清楚那人的具體異能。

  「他的異能與太宰君的異能一樣,是所有異能的天敵。」尤尼皺眉,作下這般的預言。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扯了扯嘴唇,「像太宰那樣的家伙還有一個嗎?」

  一想到像太宰治那樣難搞又討厭的家伙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中原中也就不禁絕望起來。

  像是看穿了中原中也所想一般,尤尼無奈地彎了彎眼眸,「我想那個人的性格應該跟太宰君是不一樣的,只是異能同樣是對異能的特攻而已。」

  中原中也大大地松了口氣,只要不是太宰治那樣的性格都好說。

  不過、提到太宰治他突然就想起來,「太宰那家伙剛好像說要去抓什麼老鼠。」

  他狐疑地說:「港口大樓裡真的會有老鼠這種東西嗎?」

  事務所這邊清潔可是搞得很勤快,怎麼都不可能出現老鼠吧。

  「太宰君說的應該不是真正的老鼠,而是混進港口黑手黨的人。」蘭堂一聽就明白了太宰治又在戲弄中原中也。

  那個混進港口黑手黨的人大概就是把夢野久作放出禁閉室,又把他引去尤尼住處的人。

  「那家伙又一個人獨自行動,」中原中也眉頭緊皺,有些不爽地彈了下舌,「雖然很不爽,但太宰親自去的話,大概很快就能抓到人了。」

  ……真的是這樣嗎?

  濃密纖長的眼簾輕垂下來,尤尼抿了抿唇,事情真的會那麼順利嗎?

  .

  「喂,你在這裡亂晃什麼呢?」負責港口大樓內部巡邏的成員看到有個落單的少年,忍不住皺眉斥責。

  相較於黑手黨中的成員,身形顯得更單薄的少年靦腆地笑了笑,「抱歉,我是新人,好像走錯巡邏區域了。」

  「走錯了就趕緊回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重地,再往前走就要到組織內的資料室,不是一般的成員可以靠近的地方。

  費奧多爾笑了笑,上前一步,「能問下要怎麼回到F-24嗎?組織內的路我還不是很認識啊。」

  最後的聲音極輕,他靠過去的時候,黑手黨完全沒有防備被他拍了下肩膀,他正要說什麼鮮血瞬間從他頸部噴濺出來,身體重重地倒下。

  費奧多爾嘴角綴著淺淺的笑意,彎腰從他腰上解下了鑰匙。

  「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闖進別人的地盤,不准備留下什麼作為紀念嗎?」從拐角處轉出來的太宰治眸光冷淡地看著他。

  五千億背後的推手,甚至在這段期間一直加重尤尼身上的暗示。

  「你看起來還真是讓人不爽啊,老鼠。」

  費奧多爾絲毫沒有露出異色,只是平常地笑道:「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君……嗎?我很早就聽聞你了。」

  太宰治的敵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站在太宰治的對立面。

  還真是讓人興奮的敵人啊。


第124章

  龍頭鬥爭戰況升級的速度比所有人想像中都要快,即便已經事先得知這場鬥爭將會持續將近三個月,但是其中的死傷數量卻是比所有人預料的還要慘重。

  並不僅僅是裡世界的非法組織,就連橫濱大多數市民都受到了影響,走在路上的行人會被卷入槍戰中,行駛在車道的車會被流彈擊中,偏離軌道撞向一旁。

  這一切都是那五千億所引起的紛爭。

  鬥爭進行到現在大部分組織已經忘記了最初引起他們爭端的巨額遺產,而是著魔一般開始爭奪龍頭組織的名頭。

  一切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的小組織想要退出,卻已經無處可退。

  整個橫濱已經被卷進去,戰火彌漫開來已經不是所有人想停就能停下來的。

  .

  「手伸得出來嗎?」尤尼跪坐在地上,不顧地上的髒污,敲了敲側翻的車窗看向車內。

  駕駛位上的男人已經昏迷,被安全帶保護住身體,額上卻全都是鮮血,糊住了整張臉,雙目緊閉著,怎麼都沒辦法喊醒。

  後座兒童座椅上的女孩放聲大哭,卻被固定得死死的怎麼都沒辦法掙脫開。

  尤尼難受地抿了抿唇,藍眸在座椅上掃過,安撫地笑道:「小彩,你的名字是小彩對嗎?」

  哭得抽抽噎噎的女孩點了點頭,「姐姐,小彩好害怕,爸爸也不動了。」

  事情發生得過於突然,女孩只覺得一眨眼車子就翻了過來,爸爸還流了很多血,怎麼喊都不理她。

  「小彩別怕,你爸爸只是暫時睡著了,」尤尼輕聲哄她,「車窗會打開嗎?姐姐先拉你出來。」

  相較於身材高大的成年人,尤尼只能暫時把女孩從車中帶出來,稍後織田作之助到了就可以讓他幫忙把男人也從車中拉出來。

  女孩怯怯地點了點頭,降下了一邊車窗。

  尤尼從車窗中探進去,皺眉忍住被碎石磨過擦傷的手臂,幫女孩解開安全扣,「別怕,很快就帶你出去。」

  附近就有個警備室,把這孩子帶去那裡,等織田先生到了就去下一個地方。

  在這場巨大的鬥爭中,她能做到事情不多,但是和織田作之助在械鬥暫時停下的時候救助受困的一般市民還是能做到的。

  剛把女孩從車內抱出來,織田作之助就趕來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織田作之助聲音平穩道。

  尤尼稍松了口氣,相比較於力氣更小的她,織田作之助做起這種事更得心應手。

  便是明白森鷗外是想賣個好給她,才讓織田作之助名為保護她,實則幫她做這些救援一般市民的事,尤尼也很感謝他。

  不管是森鷗外是什麼樣的心態,最終導向的結果是好的,尤尼就會很高興。

  織田作之助爬進車內,放下座椅把男人半拖半抱出來,架著他對尤尼道:「走吧,警備室那邊有醫生在,不用擔心。」

  尤尼微松了口氣,露出淺淺的笑容,「那就好。」

  就在他們快走到警備室的時候,莫名的迷霧悄然蔓延籠罩過來,尤尼臉色微變,「織田先生小心,是霧!」

  關於龍頭鬥爭中會出現能殺死異能者的霧,已經傳遍港口黑手黨上下,雖然不信的人居多,但還是有了一定的防備。

  但具體會什麼時候出現,霧又會以什麼樣的形勢殺死異能者,卻是無人得知。

  織田作之助低低地唔了聲,把架在身上的男人倚牆放在一旁,「你們在這裡,我先離開。」

  不知道霧中會出現什麼,只能盡快遠離他們。

  畢竟尤尼的預言中霧只會傷害異能者,對於普通人卻是無害的存在。

  「織田先生,請小心一點。」尤尼擔憂地點頭。

  名叫彩的女孩拉了拉尤尼的衣擺,「姐姐?」

  「姐姐等會可能會離開一陣,小彩能自己去那邊的警備室找醫生先生幫忙嗎?」尤尼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你爸爸會沒事的,放心吧。」

  這裡距離警備室很近,就算是她一個人跑過去都不會有事。

  彩抿著唇用力地點了點頭,「姐姐一定也要沒事。」

  輕薄的霧覆蓋過來,跑向警備室的彩和依靠在牆角的男人無聲地消失,僅剩下尤尼仍站在原地。

  大空奶嘴散發出溫暖的光芒抗拒著霧氣接觸尤尼,縈繞在她周身卻怎麼都沒辦法靠近。

  尤尼抿了抿唇,「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整座城市仿佛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她一個人。

  「什麼都沒有發生,」尤尼輕垂下眼簾,推測道:「是因為我不是異能者嗎?」

  只要知道霧氣不會傷害普通人,接下來要推測出異能者被單獨隔離開就簡單很多。

  低頭捧起大空奶嘴,尤尼無奈地低嘆了口氣,「倒是因為火焰,一樣被霧氣隔絕起來了。」

  目前看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與尤尼和織田作之助的現狀不同,中原中也現在的處境堪稱尷尬。

  在執行任務的中途,太宰治又不知道偷溜到哪裡,只留下中原中也一邊跳腳,一邊暴力把敵對組織碾壓干淨。

  「可惡的青花魚,別讓我抓到他。」中原中也一腳踩上了敵人的後背,惡狠狠地道。

  霧氣彌漫過來的時候,他才低嘖了聲,「終於來了嗎?」

  預言中能殺死異能者的霧氣,第一次在橫濱中出現。

  中原中也握了握拳,眉頭皺起,「重力不見了,是霧氣的原因嗎?」

  與其說是不見了,更像是力量全都被壓制在體內,屬於外在的部分被剝離了出去。

  通過霧氣來剝離異能者的異能,這麼看來比太宰那家伙的異能還犯規啊。

  正當中原中也這麼想的時候,霧氣中走出了個身形與他相仿的少年,通身呈紅色的晶體狀,給人以一種非人的感覺。

  頭上鑲嵌著紅色晶體的少年腳一蹬地向中原中也疾衝而去,凌厲地劈下去。

  中原中也閃身跳開,看著少年身上的紅光,扯了扯嘴角,「原來是重力形成的異能體嗎?」

  異能並沒有完全被剝離出去,只是因為霧氣中才出現了這種現像,導致重力異能體出現但是荒霸吐卻還沉睡在他身體裡。

  「還挺有意思的嘛,」大概沒幾個人會有能跟自己異能對戰的機會,中原中也挑釁地勾了勾嘴角,衝異能體勾了勾手指,「過來,冒牌貨。」

  像是聽懂了中原中也的話一般,異能體加快速度,向他發出了凌厲狠辣的攻擊。

  抬手架住異能體的拳頭,中原中也低哼了聲,「唔,好重。」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僅僅是架住都覺得無比沉重的攻擊。

  異能體的攻擊方式跟他平時的習慣一模一樣,而且完全不畏懼生死,也不需要防御只是一味地進攻,招招都是他平時出手的習慣。

  也難怪如此,畢竟重力異能體終歸是從他身體中衍生出來的。

  中原中也攻勢一轉,逼著異能體只能用體術接住他的攻擊,「喂喂、你的本事只有這麼多嗎?」

  「重力可不是這麼用的啊。」被異能體擊中的頭部鮮血流下來,迫使中原中也不得不眯起一只眼睛,他卻絲毫不畏懼般,只是扯出了一抹獰笑。

  角度刁專的拳頭狠狠擊飛了異能體,晶體狀的人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正要繼續攻來卻突然頓了下,轉頭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喂,怎麼了?繼續來啊。」中原中也彈了下舌,神情不爽。

  卻不想異能體沒有繼續向中原中也攻來,而是轉身跑開了。

  「喂、不是吧?!居然跑了!」中原中也錯愕了一瞬間,向異能體追去。

  雖然不知道要怎麼取回異能,但是怎麼想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他在外面亂跑吧。

  異能被暫時隔絕開來的中原中也追起來很費勁,幸甚異能體有著他的一切習慣,抬頭看天的時候就能找到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等下,你這混蛋給我站住。」中原中也大聲喊道。

  本就通體呈現紅色的晶體,再用起重力的時候,在霧氣中就異常顯眼,異能體突然在半空中頓住向下俯衝而去。

  中原中也低咒了聲,「那家伙到底到底是在找什麼?」

  本以為一心只想殺死異能宿體的異能體也會逃跑,現在看來他那家伙根本不是在逃跑而是在找什麼東西。

  重重砸落下來的異能體抬腿掃飛了一輛砸過來的轎車,護住了跌坐在地上的少女。

  「中、中也君?」本以為要被異能體和異能者之間的戰鬥波及受傷的尤尼驚訝道。

  明明只是試探性走出幾步,卻沒想到中途遇到了正在與異能體戰鬥的異能者,對方一看到尤尼瞬間就決定禍水東引,把尤尼拉過去擋刀。

  但就在剛剛一瞬間,中原中也的重力異能體從天而降把拽住尤尼的異能者踩在腳下,順帶踢飛了被異能體砸過來的轎車。

  尤尼驚訝地連眨了好幾下眼睛,「你是……中也君的異能體?」

  重力異能體不會說話,只是垂頭看著尤尼,向她伸出手。

  堪堪趕到的中原中也滿臉不愉,眉頭皺得死緊,「喂,給我滾開她身邊。」

  看到那個冒牌貨站在尤尼身邊,真是讓人不爽。


第125章

  見尤尼一時沒有握上他的手,重力異能體歪了歪頭,似乎在疑惑尤尼為什麼不動。

  他彎下腰揉了揉少女柔軟的發,就像中原中也一貫會做的事一般,動作中帶著安撫的意味。

  尤尼不禁彎起了眉眼,抿著嘴小聲道:「謝謝你。」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咬牙嘟囔,「裝什麼好人、混蛋。」剛還追著他打來著。

  剛趕來的時候沒看清楚,現在中原中也才發現是他的異能體救下了尤尼,在另一個異能者和異能體之間的戰鬥中。

  拍了拍沾滿塵土的衣服下擺,尤尼正要握上重力異能體的手站起來時,通體紅色的異能晶體側了側頭,突然彎腰抱起尤尼。

  「誒?!」海藍的眼眸錯愕地連眨幾下,下意識地扶住了重力異能體的肩膀。

  中原中也臉色一變,「喂!」

  姜黃色的異能體狠狠砸落在他們剛剛所在的位置,原本還躺在地上裝死的異能者立刻爬起來,跑向中原中也試圖再次借助旁人甩開身後的異能體。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扯出一抹凶狠的笑容,沉著嗓子道:「剛剛就是你把那東西引到尤尼身邊的吧?」

  尤尼不是異能者,不可能會分離出想殺她的異能體。

  戴著皮手套的手哢哢地活動兩下,中原中也抬手按著異能者的臉把人狠狠地往牆上一扣,揮拳揍了下去,強大的力量和技巧性的控制讓異能者完全無法掙開中原中也的控制。

  姜黃色的異能體見中原中也擋在異能者面前,不管不顧地就要連他一起攻擊。

  「哈——?」中原中也回身接住了他的攻擊,臉色陰沉,「我現在心情可是很不好啊。」

  一手控制著異能者,抬腿踹飛了異能體,中原中也憤怒地朝天上吼道:「你個混蛋還要呆在上面多久,給我趕緊下來!」

  早早把尤尼抱起來懸浮在半空中的重力異能體低著頭,仿佛要把視線對上中原中也一般,挑釁般勾了勾唇,當著他的面撒嬌似的歪頭蹭了下尤尼的發。

  「真是好膽啊,你個冒牌貨!」中原中也怒極踩著異能者跳上去,抬腿向他橫掃過去。

  重力異能體一手護住尤尼,一手握住中原中也的腿把他甩出去。

  重力操控是控制被接觸到事物的異能,慣常由中原中也使用的異能在這一刻反過來成為攻擊他最沉重的武器。

  狠狠地砸落在地上的中原中也低哼了一聲,扭頭吐出咬破口腔的血液,鈷藍色的眼眸冷冷地抬起,猶如野獸般緊緊地鎖定住重力異能體。

  「中也君!」尤尼緊張地掙扎了下,被重力異能體壓制住動作,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房頂上。

  一個處於絕對安全的高處,但是靠著尤尼自己卻沒辦法下來的地方。

  她微微睜大藍眸看著重力異能體,「等、等等?」

  與中原中也極為相似的重力異能體安撫地拍了下尤尼的頭,只見他轉身跳下房頂時按了下頭上的圓禮帽,輕勾了勾唇。

  霧中的異能體和異能者的戰鬥是不可能停歇的,即便是因為尤尼突然遇到了危險臨時跑開,屬於中原中也和重力異能體之間的鬥爭也不可能停歇。

  直到霧氣消失之前,他們都會拼命戰鬥,直到殺死另一方為止。

  ……

  霧氣散去的時機就像來時一般突然,熟悉的異能回到身上時,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下,「下次再看到那家伙一定要殺了他。」

  低頭扒在屋頂上,擔憂地看向他的尤尼不禁喊道:「中也君,沒事吧?」

  中原中也扶著帽子昂頭,看著尤尼眼巴巴地看著他,哼笑出聲,「我現在接你下來。」

  自被重力異能體放上去之後,沒辦法自己下來的尤尼只能看著中原中也和重力異能體之間戰鬥,緊張又揪心卻什麼都做不了。

  屬於他們的戰鬥,招招都是毫不留情,衝著殺死對方而去的攻擊。

  「那家伙沒對你做什麼吧?」即便是盯著重力異能體,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會擔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家伙傷害了尤尼。

  ……亦或者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尤尼乖巧地搖了搖頭,抿著唇打量他,「中也君才是,受了很重的傷啊。」

  她擔憂又難過地看著中原中也,干涸在赭發上的鮮血把發絲一縷縷黏在一起,平時總是穿戴整齊的套裝顯得凌亂而狼狽,渾身上下像是在土裡滾過一圈般,整個人灰撲撲的。

  圓禮帽摘下來中原中也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可惡,帽子都弄髒了。」

  這頂帽子對於中原中也來說,不僅僅是他加入港口黑手黨的像征物,更是有著非凡意義的禮物,他平時都是珍而重之,小心不把它弄髒的。

  卻沒想到在這次的戰鬥中弄得這麼狼狽。

  尤尼無奈地上前一步,撩開中原中也的額發,湊過去觀察他頭上的傷口,「中也君,這裡還在流血啊。」

  湊過來的秀麗臉龐上滿是擔憂,深邃明亮的眼眸近在眼前,少女清淺的呼吸撲在臉上,中原中也只覺得臉紅的發燙,他想抬手抵住尤尼的肩膀,卻覺得無從下手。

  「啊、呃,沒事的,傷口已經不痛了。」鈷藍色的眼眸不自覺地撇開,中原中也剛還沉穩的聲音開始飄忽,支支吾吾起來。

  尤尼眉心蹙起,不贊同道:「中也君會覺得傷口不痛,是因為別的地方受傷更重吧。」

  少女柔軟的雙手捧起中原中也的左手,低頭悶悶道,「我剛剛都看到了。」

  中原中也想抽回手,尤尼卻倔強地攏住他的手拉過來,「中也君,受傷了可不能任性。」

  他泄了口氣道:「傷口可能有點嚇人。」

  雖是這麼說著,但是他的口氣已經明顯軟了下來。

  從剛剛開始中原中也的動作就顯得有些僵硬,明顯就是受了嚴重的外傷。

  中原中也坐在地上,往後一靠,坦露出被血染成深色的馬甲,他扭過頭,「要看就看吧,嚇著了我可不負責。」

  尤尼抿了抿唇,小心地解開扣子,露出少年勁瘦的腰肢,猙獰的傷口撕裂了腹部,露出其中猩紅的血肉,她忍了忍終還是沒忍住,哽咽著道:「怎麼傷的這麼重啊。」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聲音嗚咽得說不出話,「中也君怎麼總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明明、明明可以不用那麼拼命,只需要盡量躲開異能體的攻擊就好了。

  以中原中也的實力,若是不想著戰勝對方,只拖延到霧氣散去,絕對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同中原中也一樣,尤尼身上的衣服也因為剛剛的救援導致沾滿灰塵、泥土,狼狽不已根本沒有能撕下來作為繃帶綁住傷口的余地。

  「別、別哭,我就是……」中原中也看到尤尼的眼淚,頓時慌了起來。

  他就是看不慣那個冒牌貨,而且那家伙都那麼挑釁他了,怎麼能不還擊回去。

  但是如果早知道尤尼會因為他受傷而哭,他寧願躲著那家伙。

  並不是因為什麼平時不會哭的人突然哭起來才更讓人覺得憐惜,也不是因為什麼別的愧疚之類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那個人是尤尼。

  對於惹哭尤尼的人,無論是白蘭還是誰,他都絕對無法原諒。

  即便這個人是他自己也一樣。

  摘下灰撲撲的皮手套,中原中也動作輕柔而憐惜地擦去少女臉上的淚珠,聲音無奈地放緩,「別哭啊,你一哭我就感覺到痛了。」

  只不過痛的不是被重力異能體打出來的傷口,而是某種酸酸澀澀,仿佛被抓緊揉捏住一般,心口發緊的感覺。

  淚水綴在瑩白的臉上,尤尼微微怔松,「……中也君?」

  少年臉上咧出一抹痞氣不羈的笑容,微微側頭看著她,「雖然說過尤尼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話,但是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你笑著的樣子了。」

  尤尼難受地抿了抿唇,抬手擦了下眼淚,「因為實在太擔心了,所以沒忍住。」

  她提了下嘴角想笑起來,卻怎麼都做不到,低頭吸了吸鼻子,「我也說過很多次了,但是中也君卻總是會忘記。」

  「……每次都會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的。」為了不讓中原中也看到她哭的樣子,深深地低著頭,淚水掉落下來打在手背上,「不會愛惜自己身體的中也君,真的……」

  想說出口的詞語過於傷人,尤尼抽噎了下,還是吞了回去。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著墨綠色的發旋,他大大地嘆了口氣,伸手攬過尤尼把她的臉壓在肩窩,「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寬大的手掌壓住尤尼的後腦,安撫地拍了拍,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哭吧哭吧,這次哭完以後不會再讓你擔心了。」少年的聲音微沉,感受著眼淚掉下來變得濕熱的肩窩,溫柔地安慰道。

  與港口黑手黨不同,尤尼是他說過要好好保護的重要之人。

  無論是在哪方面,都是如此。

  「中也君,每次只會說好聽的話哄我。」少女悶悶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地反駁道:「才不是啊,我這次可是很認真的!」

  蒼天可鑒,他這次可是認真的。

  可是由於之前中原中也每次說了都不作數,他在尤尼這裡的信用指數已經是負值了。

悠于 2023-11-18 10:33

第126章

  哭完之後雖然還是很氣中原中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尤尼還是想辦法給中原中也包扎好了傷口,她垂著眸低聲道:「傷口已經包扎好了,這段時間不要隨便碰水,盡量避免大幅度的運動。」

  鈷藍色的眼眸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中原中也謹慎地點頭應道:「知道了。」

  微垂著頭的尤尼收拾著剩下的工具,「霧已經散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這次是預言中的霧第一次出現在橫濱,不消說中原中也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人肯定要回去把情況彙報上去,畢竟作為親身與自己異能戰鬥過的人,他估摸著要寫好幾份報告才行。

  回去的路上,中原中也幾次跟尤尼搭話,都不得要領總是很快就冷了下來。

  老實說尤尼的態度並沒有怎麼改變,就連語氣也很正常。

  但卻總是會錯開他的視線,不與他對視。

  單就這點來說就很不正常了啊,要知道尤尼說話的時候一貫都是會直視別人,像現在這樣躲開他視線的情況,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

  「那個、織田不是跟在你身邊的嗎?」中原中也絞盡腦汁地想話題,突然想到了尤尼會在這時候離開事務所,身邊不可能沒有人在保護她。

  尤尼垂著眸,低聲道:「霧氣來的時候,織田先生擔心會連累到我們,先離開了。」

  中原中也尷尬地應了聲,「原來如此。」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他不知道要聊什麼了。

  要知道平時總是尤尼在包容著他們,無論說什麼都能接下來,像是現在這中情況,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中原中也偷看了她好一會,還是忍不住開口,「尤尼,你是在生氣嗎?」

  走在身側的腳步停了下來,尤尼微勾了勾唇,「沒有,我已經沒有在生氣了。」

  中原中也暗暗嘆氣,也就是說剛剛生氣了,並且現在好像還在生氣。

  「……沒有生氣,」中原中也重復了句,「沒有生氣那為什麼不看我?」

  眼簾輕輕撲閃了一下,尤尼輕抿了下唇,抬眸看向中原中也,「並沒有不敢看。」

  直視向中原中也的眼眸,湛藍如海通透明亮,眼眶處還微微泛著紅,就連秀氣的鼻頭也紅紅的,什麼都不用說就帶著委屈又倔強的感覺。

  負罪感上來了。

  中原中也不自然地摸了摸後頸,誠懇而直白道:「要是我讓你不高興的話,想打想罵都無所謂,就是……」

  「別不喊我的名字了,好嗎?」

  尤尼微微愣了下,她不解地看著中原中也,「為什麼要在意這個?」

  猶如藍寶石般的鈷藍色眼眸直視著她,中原中也微抿了下唇,「就是感覺不一樣,尤尼喊我名字和不喊我名字的時候很不一樣。」

  這個人怎麼能這麼……

  尤尼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地彎起嘴角,「中也君才是,每次每次都只會撒嬌,我可不是每次都會原諒你的哦。」

  就算是生氣,她也沒辦法對中原中也說出討厭的話。

  更何況她剛剛其實並不是在生氣,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中原中也。

  「哈——?!我撒嬌、呃,不是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中原中也頓時瞠目結舌,他扯了扯嘴角。

  尤尼歪頭笑盈盈道:「若不是中也君撒嬌,我可不會那麼容易消氣哦。」

  中原中也一噎,他糾結著到底該不該反駁尤尼。

  最終他只是大大地嘆了口氣,露出了無奈又寵溺的神情,「你說是就是吧。」

  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是讓尤尼不生氣而已,手段什麼其實都無所謂。

  緊接著他又猶豫了下,「到底怎麼樣才是能讓你開心的、撒嬌?」

  總感覺這個詞跟他放在一起,說不出的奇怪,但中原中也是真的很好奇。在尤尼眼裡,他到底做什麼才算撒嬌呢?

  明明他每次都只是正常地跟她說話啊。

  食指輕點了點唇,少女嘴角綴著笑意,似乎在思考該怎麼回答他,「大概是表情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抬手揉了下臉,迷惑地反問:「我的表情……?」

  他的表情跟平時有什麼不一樣嗎?他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

  尤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中也君好可愛。」

  看著中原中也頭上幾乎要具現化出來的問號,尤尼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快地往回走。

  「誒?」鈷藍色的眼睛連眨好幾下。

  剛剛尤尼臉上好像又恢復了平時的笑容……?

  不,好像有點不一樣。

  是更明亮璀璨,會閃閃發光的神情。

  ……

  霧氣的出現並不是在全橫濱,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港口黑手黨這次被卷入霧中的異能者只有中原中也和織田作之助活了下來。

  因此中原中也一回到港口黑手黨就接到森鷗外的召見,對此他們都毫不意外。

  畢竟是關於預言中霧氣的第一手重要資料,作為組織首領的迫切他們也能理解。

  龍頭鬥爭中森鷗外想要達到的目標已經完成了大半,即是清除港口黑手黨中對他有異心的干部們及其手下。

  但是鬥爭後期中的異能霧氣,可不是森鷗外想看到的,縱是橫濱中的異能者再多,組織裡的每一名異能者都是非常珍貴且優秀的異能者。

  無論是損失哪一個對森鷗外來說都是很心痛,且不必要的犧牲。

  「織田先生,你回來了嗎?」尤尼看到盤腿坐在她房門前,雙手快速組裝著槍支的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應了聲,仔細打量了下尤尼,雖然狼狽但是幸甚沒有受傷,他微松了口氣。

  還有另一個人——旗會的冷血。

  「你好,冷血先生。」尤尼的視線轉移過去,疑惑地看著他,「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旗會的幾人基本都是異能者,除卻冷血。

  他以非異能者之身加入滿是新生代異能者所組成的旗會,本身就是實力很強的殺手。

  曾經跟還在羊的中原中也打過幾架,是連中原中也都會覺得棘手的對手。

  最重要的是,組織中有傳聞中原中也在加入旗會後,跟旗會裡的成員都打了一架,氣氛相當的緊張。

  尤尼暗暗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現在和好了沒有。

  「首領命我從今天起跟在尤尼大人身邊,作為出現異能霧氣時織田作之助不在的替代者。」遠遠見到尤尼走過來,冷血就掐滅了手上的煙。

  尤尼抿了抿唇,「是發生了什麼嗎?」

  森鷗外絕對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既然知道尤尼不是異能者,在假設她不會受到異能霧氣的傷害時,不可能在龍頭鬥爭這般缺人的時候還另外抽調冷血過來。

  不同於組織底層的織田作之助,作為旗會的一員以及一名優秀的殺手,冷血的工作可是很忙碌的,抽走他一個人就相當於要把屬於他的任務推到另外幾人身上。

  冷血摸了摸下頜,仔細看了尤尼一眼,語氣懶散隨意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有群雜魚趁著霧氣出來的時候搗亂罷了。」

  他略略沉吟了下,沒想到幾年前見過的那個女孩,竟然會有一天變成港口黑手黨的座上賓,還真是神奇。

  最重要的是,廣津柳浪對她的重視和敬稱。

  要知道黑蜥蜴的百人長廣津柳浪可是已經在組織中很多年的異能者,本身實力不俗又經歷過兩任首領,在組織內一直都是有人望,且深得首領信任的老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異能者,竟然會暗中提醒他,「尤尼大人的安全是第一的,請務必在這場鬥爭中保護好她。」

  這就很難不讓人深想其中的意思了。

  因此便是旗會的同伴們打趣笑話他,淪落到要給個小姑娘當保.鏢,他也沒什麼不忿。

  都不過是首領的吩咐和分內之事罷了。

  尤尼稍稍猶豫了下,說真的她也不知道她下次還會不會被卷入霧中。

  而且森鷗外安排的人也不是那麼好推拒的。

  顯然他是知道尤尼跟冷血有過一面之緣才把他安排過來的。

  「那就麻煩你了,冷血先生。」尤尼這麼笑盈盈地說。

  霧氣的出現也意味著這場鬥爭即將結束,所有的一切都在不久以後塵埃落定。

  前期港口黑手黨憑借著太宰治的智慧,偷偷得到了那筆巨大的財富,中後期開始港口黑手黨的行動開始活躍張揚起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雙黑名頭也就此打響。

  .

  電話響起的時候,尤尼明顯有些意外。

  「邀請我去觀看冬季杯的比賽?」尤尼有些迷惑地反問。

  「是的,為了感謝尤尼之前的特訓……」對面黑子哲也的聲音頓了頓,「話是這麼說的,也想尤尼來看下我的特訓成果。」

  尤尼忍俊不禁地道:「黑子前輩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了,那麼時間是在後天嗎?」

  大概約好了時間,尤尼彎著眉眼掛斷了電話。

  「是要出去玩嗎?」雖然不是有意聽到的,但織田作之助還是有些驚訝。

  畢竟龍頭鬥爭才剛結束不久,橫濱的很多商店街都沒開業,大概也沒什麼好玩的。

  尤尼搖了搖頭,合上翻蓋手機,笑嘻嘻道:「嗯,是去看籃球比賽。」

  籃球比賽啊……

  織田作之助木木地出神,好像完全沒有看過來著。

  當然最重要的是,橫濱的籃球氛圍也不高,街上的籃球場不多,打籃球的人也不多。

  「我跟你一起去吧,怎麼說你一個人離開橫濱也太危險了。」織田作之助這麼平靜道。

  尤尼笑著應下來,沒有反駁織田作之助,明明呆在橫濱才更危險。


第127章

  轟地一聲巨響,中原中也把敵人踩在腳下,不爽地抬頭看了眼一旁倚牆的太宰治,狠狠地嘖了聲。

  一晚上就躲角落裡偷懶,看著手機露出令人討厭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哪個家伙那麼倒霉,又要被他盯上了。

  皮鞋用力碾了下腳底的敵人,壓制住他想要反抗掙扎的動作,中原中也敲了敲耳麥,「任務解決,來人打掃一下戰場。」

  太宰治合上手機翻蓋,勾起了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拖長了聲音喊道:「中——也——」

  鈷藍色的眼眸警惕地看向他,「干嘛?」

  太宰治吃吃地笑了兩聲,鳶眸微閃,「你知道尤尼明天要去約會嗎?」

  「什麼?!」中原中也下意識一用力,被踩住的人發出一聲痛呼。

  他低咳了一聲,收回腿假作鎮定,「……尤尼她要跟誰去約會啊?」

  怎麼他沒收到消息?明明他們每天都住一起。

  「是織田作。」太宰治笑嘻嘻地補充道。

  中原中也狠松了口氣,抬腿踹向太宰治,「織田是負責保護尤尼的,你個混蛋別亂說。」

  仿佛猜到了中原中也的動作一般,太宰治矮身一躲,看熱鬧不嫌事大般拱火,「陪尤尼一起去東京的人是織田作,但是尤尼確實是收到東京那邊的朋友邀請過去玩。」

  「說不定邀請尤尼去東京的人,就是之前跟她一起拍雜志的金發帥氣小哥,」太宰治看了愣住的中原中也一眼,「畢竟人家長得帥氣,個子也比中也高,還是個時尚的模特。」

  「不管怎麼想,都是很討人喜歡的類型吧?」

  「尤其是對方看起來很喜歡尤尼啊。」

  太宰治一句一句的話,打的中原中也懵在原地,連進來清掃的黑手黨成員走過他身邊都沒注意到。

  他支吾了一下,像是在說服自己,「可、可是尤尼是黑手黨吧?跟那家伙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太宰治嘴角勾起,涼涼地笑道:「有什麼關系嘛,喜歡的話就把他拉入黑手黨的範圍不就好了嗎?」

  他歪了歪頭,微卷的黑發蹭在臉側,雪白的繃帶纏繞在臉上,盡顯乖巧和病弱的姿態能讓無數女性燃起母愛的關懷。

  寶石一般的鈷藍色眼眸落在他身上,中原中也厭惡地嘖了一聲,「尤尼不會把普通人牽扯到黑手黨的世界。」

  少年的神情在這一刻冷靜下來,垂眸壓了壓帽子,中原中也肯定道:「尤尼絕對不會做那種事的。」

  他就不應該聽青花魚在那瞎扯,任務解決了就應該趕緊回去,家裡有宵夜有放好的洗澡水,還有曬得蓬松柔軟的被子,他真是閑的才在這裡聽太宰治鬼扯。

  太宰治臉上的笑意不變,目送中原中也快要跨出門,低聲道:「……那如果只是交往呢?」

  「女孩子很少有不憧憬美好愛情的吧?如果只是單純地交往一段時間呢?」猶如惡魔的低語一般,太宰治笑著說道,眸光沉沉。

  明明知道只要再跨出去幾步,就不會再聽到他的聲音,也不會再受到太宰治的影響,但他就是邁不動腳步。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你到底想說什麼?」

  太宰治無辜地攤了攤手,他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沒想說哦,只是覺得作為家裡的哥哥,」他的聲音略沉了沉,「尤尼有了戀愛的征兆也應該事先讓中也知道吧?」

  中原中也捏緊了拳頭,身體緊繃。

  太宰治慢慢悠悠地走過去,聲音不急不緩甚至帶了絲笑意,「尤尼會有喜歡的人,他們告白之後就會一起出去約會,讓我想想情侶之間約會會做什麼呢?」

  「大概是牽手、擁抱、接吻什麼的吧?還會不會有更親密的行為呢?」

  重力的紅光炸裂開來,以中原中也為中心的二十米範圍內地面、牆面崩裂開來,不遠處的黑手黨成員慌亂地躲避著砸下來的碎石。

  他們悄悄把視線撇過去,不知道太宰准干部跟中原准干部說了什麼,平時中原中也雖然也會生氣,但是像今天這種程度,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不是一向以尤尼哥哥的身份自恃嗎?怎麼現在就生氣了呢,中也?」太宰治上前一步,壓住他的肩膀,低聲笑道。

  身上的重力異能被消除,中原中也冷冷地看著他,「……太宰,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不想跟你開玩笑。」

  「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啊,中也難道就不想多關心下妹妹醬的戀情嗎?」太宰治提起嘴角,笑得不懷好意。

  中原中也沉默了會,「……你到底想做什麼?」

  太宰治打了個響指,「我們明天去跟蹤尤尼和織田作他們吧!」

  ……

  「這就是你說的跟蹤嗎,太宰?」中原中也咬牙切齒,隔著墨鏡猛瞪太宰治。

  兩人鬼鬼祟祟地偷摸著跟在尤尼身後,一見人有回過頭來的跡像就貼近牆根,或是躲到牆角和自動販賣機後。

  中原中也悄悄看過去一眼,確定尤尼沒發現他們的跟蹤,這才煩躁地嘖了聲。

  他揉了揉赭發,煩躁又郁悶,「真不知道我昨天是犯了什麼傻,聽你的話要跟蹤,我明明可以光明正大說要一起去的。」

  真是被這混蛋氣瘋了,腦子進了水。

  太宰治眨了眨鳶眸,仿若不經意般道:「但是中也在,尤尼會不好意思的吧?」

  中原中也一怔。

  鳶眸向前投了一眼,太宰治捏住下頜笑道:「剛談戀愛的時候當然是不希望讓家裡人知道的,中也也會有這種心理的吧?」

  「有些事不需要告訴蘭堂和魏爾倫,自己就能處理好,小姑娘戀愛的心態也是一樣的啊!想著凡事能自己處理好,不想受到家人的干涉……」

  看著中原中也怔住的神情,太宰治笑著打出最後一擊,「如果連我們都不出面了解,尤尼就這麼被欺騙了純真又美好的初戀多可憐啊。」

  重而有力的拳頭狠鑿進太宰治的腹部,中原中也沉聲道:「閉嘴,太宰。」

  太宰治悶哼了聲,嘴角帶著艱難的笑容,歪頭嘲諷道:「自欺欺人的小矮子不如再看下尤尼身邊的人是誰?」

  中原中也眉頭擰起,視線頓了下挪回去。

  原來跟織田作之助一起走著的尤尼,此刻正昂頭跟一個金發少年說話。

  .

  「小尤尼,你是來看我比賽的嗎?」少年興奮歡脫的聲音讓人忍俊不禁,他自然地彎下腰看向尤尼。

  完全不知道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跟在後面的尤尼昂頭衝黃瀨涼太歉意一笑,「抱歉,黃瀨前輩。我今天是受了黑子前輩邀請來看比賽的。」

  並不知道他也是今天比賽。

  與大金毛極其相似的少年失落了一瞬間,很快又振作起來,「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看小黑子的比賽,正好我們海常的比賽在他們誠凜後面。」

  尤尼彎了彎眉眼,看向一旁的織田作之助,「可以嗎,織田先生?」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看了眼中原中也他們躲起來的方向,「我倒是沒什麼所謂。」

  他們到底在干什麼?偷偷摸摸躲在後面。

  琥珀色的眼眸落在織田作之助身上,有點陌生但是又有點眼熟的樣子。

  「你是……織田桑?」黃瀨涼太直起腰,有些不太確定,他記得幾年前見到他的時候好像還沒這麼頹廢。

  單純就外貌上來說,勉強還能認出以前的樣子,但是氣質也變了太多了吧?

  而且,現在已經到留胡渣的時候了嗎?

  黃瀨涼太震驚。

  織田作之助神情木木呆呆,點頭道:「好久不見,黃瀨君。」

  尤尼眨了下眼,歪頭看向黃瀨涼太身後,大步走過來與他穿著同樣校服的少年,「黃瀨前輩,那是你認識的人嗎?」

  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笠松幸男額上青筋跳了跳,黃瀨又在比賽開始前亂跑,明明是他要提前過來看誠凜的比賽,結果現在自己跑沒影了。

  遠遠就能看到黃瀨涼太花枝招展的背影,不用說又是在跟粉絲聊天。

  被黃瀨涼太擋住的少女探出頭,海藍深邃的眼眸好奇地看過來,昂頭跟擋在她身前的黃瀨涼太說了句什麼。

  原本怒氣滾滾的笠松幸男深吸了口氣,強自冷靜下來……

  不行,還是冷靜不下來。

  「笠松前輩,小尤尼……」黃瀨涼太興奮地回過頭,話還沒說完就被笠松幸男狠踹了一腳。

  他委屈地嗷了聲,「前輩,在小尤尼面前就給我留點面子吧。」

  好歹他也是被小尤尼叫前輩的人啊。

  笠松幸男伸手往後肘了下,態度平和地打招呼,「你們也是來看比賽的吧?」

  尤尼歪了歪頭,笑得明媚可愛,「嗯,聽說黑子前輩和黃瀨前輩今天都有比賽,所以想來看看。」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尤尼,這孩子就是黃瀨總是跟透明少年一樣掛在嘴邊,很厲害的後輩?

  原本笠松幸男是從來都不關注這些的,奈何黃瀨涼太太能嘮叨,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迫不得已就記住了。

  別說是他,就連海常籃球部其他人都對她有所耳聞。

  黃瀨涼太給他們看的雜志上壓根看不清人臉,要不是見到真人,他還以為會是跟黃瀨差不多類型的人。

  他看著尤尼昂頭跟黃瀨涼太說話,秀美可愛的臉上綴著盈盈的笑意,看起來與一般的鄰家少女無異,似乎根本不值得黃瀨涼太總是惦記著。

  像是察覺到笠松幸男看過來的視線,尤尼回過頭彎著眉眼問他,「笠松前輩,怎麼了嗎?」

  墨綠色的發掃過尤尼臉上橙黃色的小花,海藍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溫柔而包容,明亮而有神。

  笠松幸男沉吟了會,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好像有點明白黃瀨涼太的意思了。


第128章

  「喂,太宰你看到他們在說什麼沒有?」中原中也拉下了點眼前的墨鏡,鈷藍色的眼睛使勁盯著已經在座位上落座的尤尼幾人。

  可惡那個金毛混蛋,他跟尤尼很熟嗎?為什麼要貼著她坐!

  太宰治抽了抽嘴角,拽著中原中也的衣領把人拉回來點,「蛞蝓真是沒有腦子的生物,動作那麼明顯是生怕我們不被發現嗎?」

  他有點後悔刺激中原中也了,沒想到他會這麼坐不住,明明平時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敏感的人。

  鳶眸瞥了眼斜前方的四人,這個位置連唇語都讀不到,真沒想到這裡這麼多人。

  為了配合尤尼他們的位置,選個方便觀察他們又不容易被發現的位置,在尤尼他們的斜後方已經是能選擇的範圍內最合適的地方。

  「那你說怎麼辦?你沒看到那個混蛋都貼著尤尼坐了嗎?」中原中也惱火地瞪了太宰治一眼,之前還在瘋狂拱火的家伙現在反而冷靜下來。

  就剩下他一個人暗自盯著尤尼他們生悶氣。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看著場內正在熱身的運動員,「希望某個本體是帽子的小矮子知道,籃球館不像電影院,座位都是連在一起的,坐在相鄰的位置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這還不是黑燈瞎火的電影院,只是普通坐在一起的籃球館塑料椅,硬邦邦一點都不舒服如果不是為了看籃球賽,絕對不會坐的那種地方。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拍開太宰治的手,拽著兜帽蓋住腦袋,雙手插兜裡往後一靠,「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鈷藍色的眼眸不自覺地撇過去,他只是很難控制自己不去在意那家伙而已。

  如果太宰治是用別的人來激他,中原中也還不會那麼激動,但偏偏這個精通人心的家伙直白地戳穿了他最在意的點。

  尤尼幾年前拍的雜志,他當年也偷偷買過一本,直到現在都收藏得好好的。

  或許是因為黃瀨涼太的氣勢和眼神真的很好,又或許是為了突出故事的核心主線,黃瀨涼太向尤尼單膝跪下宣誓的那張照片被放在封面。

  沉默而忠誠的騎士,身披榮耀的鎧甲,帶著誓死效忠、堅定不移的信念。

  而翻開雜志的內封,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隱藏在陰影下讓人看不清臉龐的女帝,那是能從照片中撲出來的畫面真實感。

  明明單膝跪在王座之下的騎士是那樣的耀眼奪目,但是與隱在陰影中的女帝一比卻又顯得光輝太過明亮,不夠溫和、不夠包容。

  正是兩者結合起來,才顯得那張照片那樣獨特而具有故事感。

  說來奇怪對於尤尼的事,中原中也最忌憚的人竟是個跟他年齡相仿卻完全不認識他的少年。

  女帝與他的騎士……

  中原中也不快地盯著黃瀨涼太湊過去跟尤尼說話的腦袋,「明明對尤尼什麼都不了解,還總是自說自話的家伙。」

  鳶眸瞥了他一眼,太宰治揶揄道:「哇,好酸啊,是誰不小心打破了醋瓶子嗎?」

  中原中也瞪了太宰治一眼,「閉嘴吧,混蛋太宰!」

  若不是因為在這裡動手,肯定會被保安請出去,中原中也絕對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太宰治單手支著下頜,笑吟吟道:「真是可憐啊,中也。」

  明明嫉妒得要死,卻怎麼都不肯承認。

  ……

  尤尼若有所覺地回過頭看了眼,海藍的眼眸在附近晃了幾圈卻怎麼都找不到剛剛那道視線。

  那並不是令人討厭的被窺視感,而是某種很熟悉很熟悉,就像一直以來護在她身後的中原中也的目光。

  像盯著容易走丟的小羊,時不時會警惕周圍的危險,但是最重要的卻是保護好他圈定範圍內小羊的安全和快樂。

  默默地跟在後頭守護,不讓她受到任何威脅的保護。

  尤尼的目光一頓,落在一個戴著黃色兜帽看不清臉的少年身上,他正弓著背像呲牙咧嘴的貓一樣向身旁的黑發少年低吼。

  鳶眸對上了尤尼的視線,衝她調皮的眨了下。

  尤尼哭笑不得,她還以為剛剛是她的錯覺。

  原來真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跟著他們來了這邊。

  「是太宰在跟你打招呼嗎?」織田作之助平靜地問道,語氣比起疑問更偏向於肯定。

  尤尼忍俊不禁,她問織田作之助,「織田先生是一早就察覺到中也君和太宰君跟在我們身後嗎?」

  她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發現中也君他們的人。

  織田作之助低唔了聲,「不算吧,是出了車站的時候才發現的。」並沒有一開始就察覺到。

  尤尼感慨著贊嘆,「那也很厲害啊,我也是剛剛才發現他們跟過來了。」

  同款的藍眸看了尤尼一眼,得到她疑惑地歪頭,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

  不一樣。

  他跟尤尼找到中原中也他們的方法不一樣。

  如果說尤尼是憑借著自己對中原中也的熟悉,才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們。那織田作之助就是通過前殺手的直覺判斷有人跟在他們身後。

  雖然結果是相同的,但是其中重要的條件卻是不一樣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在這麼多的人頭裡,一下子就找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身影。

  「比賽開始了。」他這麼轉開話題。

  比起尤尼更加緊張誠凜和桐皇之間比賽的黃瀨涼太早已安靜下來,雙手放在膝上,身體微微靠前地盯著籃球場內。

  哨聲響起,籃球被拋上去。

  不過一眨眼,籃球就在雙方之間的球員中換了好幾次手,整體的氣氛緊張又令人激動。

  「速攻對速攻嗎?」黃瀨涼太低聲喃喃,他的腿不自覺抖動著,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

  尤尼側頭看了看他,抬手輕拍了拍黃瀨涼太的背,「黃瀨前輩,是在興奮嗎?」

  原本緊緊盯著場內的琥珀色眼眸收回來,黃瀨涼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被小尤尼看出來了嗎?」

  他雙手合十,眯起一只眼睛可憐兮兮地賠罪,「抱歉抱歉,是我影響到小尤尼了嗎?」

  他只是一時間沒控制住,畢竟上一年冬季杯中誠凜可是出盡了底牌,才以一分之差勝過了桐皇。

  但是今年,情況又不一樣了。

  黑子哲也上次是以犧牲今後視覺誘導在桐皇眼中的效果,才換來團隊的大幅優勢。

  而這一次,他卻不能再這麼做了。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黃瀨涼太才會那麼躁動。

  尤尼搖了搖頭,無奈地彎起眉眼,「黃瀨前輩放松些,比賽沒那麼快結束。」

  要保持高度的專注力去看比賽,也是會讓頭腦很疲憊的,黃瀨涼太稍後還有場比賽,還是放松些比較好。

  相較於尤尼的溫和,笠松幸男直接一巴掌拍在黃瀨涼太的大腿上,「冷靜,黃瀨!」

  他雙手環胸,專注的程度毫不懈於黃瀨涼太,但是卻有著大將一般平穩的心態。

  黃瀨涼太聽了他們的話,深深地吐了口氣,把自己的狀態放松下來。

  沒錯、現在還不是緊張的時候,他稍後還有屬於海常的一場硬仗要打。

  堪堪放松下來的背猛地繃緊,有種被凶猛的野獸盯上的感覺,讓他的精神克制不住地繃緊,警惕隨意撲來的危險。

  黃瀨涼太不動聲色地掃視了圈附近,剛剛盯得他背後發涼的眼神也不見了蹤影。

  他臉色稍冷下來,與平時的樣子相差甚大,半點都不像之前那副傻乎乎的大金毛樣子。

  「誒,這不是挺有氣勢的嗎?」太宰治雙腿搭在一起,單手撐著臉壓在上面,語氣悠閑。

  「你說是吧,中也。」鳶眸掃過沉著臉的中原中也,臉上嬉笑道。

  手指推了推墨鏡,中原中也抬眸看向球場內,冷聲道:「比賽的時候我會好好看,等到中場時我就會去找尤尼。」

  擠也要把那個金毛給擠開,中原中也咬牙。

  太宰治露出了看好戲一般的神情,「那解救我們可愛妹妹醬的任務就交給中也了。」

  等中原中也鬥不過黃瀨涼太的時候,他再「好心」地給他出主意,讓他欠下一個人情。

  這周不服輸的中也,題材就又有了!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太宰。」

  太宰治露出了無辜的神情,「我什麼都沒想哦。」

  鈷藍色眼眸隔著墨鏡刮了他一眼,「我現在沒空收拾你,不代表回去沒空。」

  「嗚哇,那真是好可怕呢。」毫無害怕的語氣,太宰治低笑了聲,連自己感情都搞不清楚的家伙。

  ……

  尤尼無奈地低嘆了口氣,她好像知道剛剛引起黃瀨涼太警惕的人是誰了。

  但是這話可說不出口啊。

  視線再次落在比分板上,第一小節過去了大半,誠凜與桐皇的比分咬得很緊。

  便是看不懂比賽的她,也能看出來場上的氣氛十分焦灼。

  「黑子前輩果然很有天賦啊。」尤尼驚訝地低聲喃喃,上一年冬季杯比賽期間尤尼的特訓終究還是沒趕上練成用在比賽上。

  但是這一次,黑子哲也是以檢驗特訓成果的名義,邀請尤尼來觀看他的比賽。

  視覺誘導最大效果對桐皇的隊員失去了作用,但是今年的黑子哲也又有了新的特技展示給賽場上的對手。

  黃瀨涼太疑惑地看向她,「小尤尼剛剛是說什麼了嗎?」

  尤尼彎了彎眉眼,「沒什麼,我是想說這樣的大家就跟以前的時候一樣啊。」

  即便身在不同的隊伍中,但能開心而享受地比賽,這難道不是很幸運的一件事嗎?

  黃瀨涼太眉眼柔和下來,他感慨地笑道:「說的也是呢。」


第129章

  中場休息的哨聲吹起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氣,一直繃緊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中原中也伸手把兜帽摘下來,有些緊張地扒拉了下赭發,面對時尚且光彩照人、還是兼職模特的黃瀨涼太,總覺得就這麼隨便過去會落了氣勢。

  身旁的人突然站了起來,也沒跟中原中也打聲招呼,擦著他的膝蓋就離開了座位。

  不過中原中也也並不在意太宰治的動向,他記得青花魚好像跟織田的關系不錯,莫約是過去找他的吧。

  唯一讓中原中也沒想明白的是,原來太宰治也是有朋友的嗎?

  勉強理順了那頭微卷亂翹的赭發,中原中也抬頭看向斜前方,卻發現尤尼他們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中原中也站起來左右看了看,唇微抿著神情有些緊張,「不見了?」

  由於中場休息,很多觀賽的人都站起來離開座位出去透氣了,現在看來尤尼他們也是這樣。

  「混蛋太宰,他剛剛肯定是看到了。」他咬牙恨恨道。

  他還以為太宰治是跑去找織田作之助或是去外面透氣,卻沒想到他可能是看到尤尼他們一行人出去了,趁著他手上忙著悄悄自己跟了上去。

  中原中也氣悶地往後一靠,雙手插在兜裡,這時候就連球場上的球員們都回休息室去了。

  眼簾垂落下來,擋住大半鈷藍色的眼眸,一雙細嫩的腿擦過他的膝蓋,中原中也眉眼都不抬一下對著想在他身旁坐下的人道:「這裡有人,他等下會回來。」

  「誒?太宰君等下還會回來嗎?」雙手各拿著一罐飲料的尤尼歪了歪頭,似乎有些意外的樣子。

  中原中也猛地坐直身體扭頭看過去,眼睛睜大驚訝道:「尤尼,你不是……?」

  尤尼彎了彎眉眼,笑嘻嘻地把其中一罐飲料塞進他手裡,「我怎麼了嗎?中也君剛剛不是在找我嗎?」

  沁涼的飲料落在他手裡,中原中也反應有些呆呆的,落在尤尼眼裡就顯得格外可愛。

  她抿著嘴角淺笑,捧著飲料的手指輕輕敲了敲罐身,耳際的鬢發擋住了微紅的耳根,「中也君,也是來看比賽的嗎?」

  中原中也支吾了一下,語氣飄忽,「算是吧,就最近不是有空嘛。」

  海藍明亮的眼眸認真地看了他好一會,尤尼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中也君真是完全不會撒謊呢。」

  每次撒謊的時候,都是一副心慌又心虛的樣子。

  「……什麼啊,不是太宰告訴你我來了,是你早就發現了吧。」中原中也的語氣有些郁悶,他泄了口氣,感覺一路小心跟蹤的自己簡直蠢爆了。

  手指扣住拉環,尤尼笑得無奈地搖頭,「是中也君剛剛看著黃瀨前輩的眼神太明顯啦。」

  金屬拉環啪啪地響了兩聲,尤尼抬手看了看,指甲有些長了。

  因為害怕傷到指甲,反而不敢太過用力去扣拉環。

  中原中也把手上的飲料打開,很自然地跟尤尼手上的換了過來,看著她愣住的樣子,莫名地反問,「不是打不開嗎?」

  「謝謝你,中也君。」尤尼買回來的桃子味芬達,強烈的氣泡刺激中帶著股桃子的清香。

  中原中也喝了口芬達,顯得有些意外,「你喜歡這種口味的嗎?」

  倒是跟他上次給她的口味一樣,沒想到尤尼這次還是買了桃子味芬達。

  尤尼笑嘻嘻地點了點頭,「嗯,喜歡的。」

  是從那次之後就喜歡上的桃子味芬達。

  中場休息時間結束,第三小節比賽快開始的時候,觀賽的人陸陸續續開始回到座位上,尤尼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中原中也偷偷看了她好幾眼,仿若不經意地問:「你不回去那邊嗎?」

  嘴上是這麼問的,嘴角卻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揚起,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尤尼掩唇低笑了幾聲,「我跟太宰君換了座位,下半場就在這邊看了。」

  「中也君,不歡迎我嗎?」她這麼笑盈盈地問道。

  中原中也被嚇得嗆住,條件反射地提高聲音反駁道:「才不是!」

  在注意到附近人看過來的目光時,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別別扭扭道:「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跟那個金發小子坐一起。」

  畢竟他們剛剛看起來聊得很開心、氛圍也很好的樣子。

  有那麼一刻,中原中也真的要信了太宰治的鬼話。

  尤尼疑惑地歪了歪頭,「中也君說的是黃瀨前輩嗎?為什麼中也君會這麼覺得?」

  「你不是受到他的邀請才來東京看比賽的嗎?」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悶悶道。

  她受了黃瀨前輩的邀請?中也君是聽誰說的?

  尤尼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中原中也迅速扭回頭,漂亮的鈷藍色眼眸瞪得溜圓,他失聲喊道:「不是他嗎?」

  尤尼無辜地搖了搖頭,「我是接受了黑子前輩的邀請,黃瀨前輩只是來的時候遇上的。」

  她眨了眨眼,有些好笑地看著中原中也,「中也君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尤尼大概已經猜到中原中也是被誰誤導了,她暗暗嘆了口氣,難怪他們會偷偷跑過來東京。

  平時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對籃球感興趣的人,本身對籃球的了解也不多,怎麼看都不是會心血來潮結伴來這裡看比賽的人。

  一聽尤尼這話,中原中也瞬間就明白,他是被太宰治用模棱兩可的消息給騙了,「混蛋青花魚,回去我就把他打扁。」

  害得他出了那麼大的糗,中原中也捏緊拳頭,嘴角不自覺壓了下來。

  「中也君,今天帽子和手套都沒有帶啊。」柔軟的手覆蓋在中原中也的拳頭上,尤尼有些擔憂問,「真的沒關系嗎?」

  作為壓制荒霸吐的圓禮帽與材質特殊能令中原中也異能使用得更加順暢無憂的皮手套,已經成為他一貫的裝備,但是今天的中原中也卻沒有什麼都沒有帶。

  中原中也臉微紅了下,「只是今天沒關系,只要稍微克制點就好了。」

  ……

  鈷藍色的眼眸移過去落在身旁專注地看著比賽的尤尼身上,秀美的臉龐上滿是專注,就連眼睫都是濃密纖長、根根分明,精致得不可思議。

  啊,這個角度看過去,尤尼眼角的胎記也很清楚啊。

  圓滾滾的花瓣大小不一,最大的一瓣裡是藍色的星星,很特別也應當是中原中也除了在尤尼身上從來沒見過的圖案,但他就是莫名地感覺在哪見過。

  中原中也眉頭皺起,忍不住湊過去仔細觀察。

  他可以確定,他的確在別的地方見過這個圖案。

  少年微燙的呼吸落在頰邊,就連身邊的喝彩聲似乎都被隔絕開來,尤尼微抿了抿唇,下意識側了側頭,揚起的鬢發擋住了眼角的胎記,只露出了其中一部分。

  腦海中浮現出來墨色的花朵和星星,漸漸重疊起來。

  「啊,是之前的懲罰!」中原中也一臉恍然,這才想起了為什麼他會覺得那個標記很眼熟。

  原來尤尼之前在他臉上畫的圖案,就是把胎記上的花和星星拆分開來。

  什麼?

  他在說什麼?

  尤尼有些沒反應過來地扭過頭,帶了幾分沒回過神來的樣子眨了眨眼,「中、中也君?」

  中原中也卻一副很興奮的樣子,他伸手比劃了下,「是那個吧,上次在我臉上畫的畫,就是你臉上的胎記!」

  他發現了。

  中原中也他發現了。

  紅暈緩緩染上少女秀美的臉龐,她張了張嘴,「那、那個我不是……」

  怎、怎麼辦……

  好難為情,她畫的時候完全沒想過會被中原中也認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還在這麼人多的地方說出來了。

  「嗯?我猜錯了嗎?」中原中也還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尤尼的聲音虛弱道:「不、沒有猜錯。」就是因為中原中也沒有猜錯,才讓她覺得很羞恥。

  連比賽都沒辦法專心看下去的難為情,尤尼捂住緋紅的臉龐,彎下腰縮起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顯得很小一只。

  中原中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剛剛好像不應該說出來,不管是場合還是這番話似乎都不合適。

  「抱歉、我……」中原中也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可以跟我換一下座位嗎?」對尤尼來說極為熟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雖然說的是問句,但是尤尼身旁的人毫不猶豫就站了起來,把位置讓給來人。

  尤尼不禁抬頭看過去,那是她意外卻又不那麼意外的人,「赤司前輩,好久不見。」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從容地在她身邊落座的人正是已經有許久未見的赤司征十郎,而且並不是她之前去帝光籃球部之前見過的那個赤司。

  而是最早的時候,尤尼所認識的赤司征十郎。

  「好久不見,尤尼,」赤司征十郎目光掃過她身側的中原中也,臉上的笑意稍深,「你看起來成長了很多。」

  那個他的話也聽進去了不少。

  面對不是中原中也的人,尤尼很快就壓下了羞恥心,從容中帶著點玩笑性質道:「是的,但是現在的我還是不能認同赤司前輩那時候對我說的話。」

  赤司征十郎失笑,他是真沒想過尤尼原來是那麼「記仇」的人。

  與赤司征十郎穿著一樣隊服的隊員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偷偷看了他們幾眼,就算是籃球部的正選也不敢這麼跟這個洛山的帝王說話。

  即便現在的他比起從前的他,脾氣已經溫和了太多,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從一個張揚外露的王者變成了更加溫和內斂,但是氣勢完全不輸於從前的王者。

  「渴望勝利的貪婪,不也是一種浪漫嗎?」他說這話的時候,意有所指地看了尤尼身側的中原中也一眼。


第130章

  中原中也抿緊了唇線,神態緊繃著,那家伙跟尤尼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赤司征十郎和尤尼之間的對話,讓人聽不明白卻不得不在意,就像前輩就教導後輩一般,饒有深意。

  「赤司前輩說的話,」尤尼微微失神,嘴角無奈地彎起,「無論哪個本質上都是一樣啊。」

  赤司征十郎溫和地笑了笑,「畢竟無論哪一個都是我啊。」

  他收回視線,落在球場內的比賽,「還有五分鐘,誠凜和桐皇的比賽就結束了。」

  尤尼也跟著看向賽場上的比分板,鮮紅的數字一下一下地跳動著,數字一點一點的減少,場上的焦灼卻分毫不見減少。

  相比較於上一年的冬季杯,今年的誠凜少了木吉鐵平這個強大的中鋒,桐皇少了今吉翔一和諏佐佳典,今天這場比賽對於誠凜和桐皇來說都是場艱難的對決。

  「尤尼覺得誠凜和桐皇哪一邊會贏呢?」赤司征十郎這麼問著一個從來都沒看過籃球賽,也對兩個學校具體實力並不清楚的尤尼。

  尤尼無奈地歪頭笑了笑,「我之前可是從來都沒看過黑子前輩和青峰前輩的比賽啊,這麼問我真的好嗎?」

  這麼問她好像認定了她會知道結果一樣。

  她開玩笑著道:「赤司前輩真是可怕啊,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比賽進行到現在,比起技巧、體力之類的東西,執著獲得勝利的信念才是驅使著他們瘋狂壓榨著自己的原因。

  赤司征十郎並不在意尤尼的話,只是溫和而從容的笑道:「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們會很相似呢。」

  莫約是同樣作為王者之間互相的感應,即便有時候理念不同,無論哪一個赤司征十郎對於尤尼的態度都是傾向於欣賞並且是正面的。

  她低嘆了口氣,無奈地彎了彎嘴角,「真是沒辦法啊。」

  中原中也察覺到不對勁,皺起眉頭低聲道:「喂、尤尼你別衝動。」

  她不是真的要為了那家伙說的去預言未來吧?

  這種再等幾分鐘就出結果的事,有什麼好預言的。

  鈷藍色的眼眸猛地瞪向赤司征十郎,中原中也低聲警告他,「喂!你小子別亂跟尤尼說這些話!」

  面對那雙赤紅而強勢的雙眸,中原中也絲毫不懼地直視他,眉眼間滿是警惕和不愉。

  坐在一旁洛山籃球部成員暗暗驚呼,這兩個孩子看起來也就是初中生的樣子,居然都這麼敢說的嗎?

  相較於暗暗心驚的隊員們,赤司征十郎目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頓了下,了然地笑笑,「原來如此。」

  中原中也不爽地皺了皺眉,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全都是意味不明的話,能不能說句他能聽得懂的明白話?

  別說中原中也是這麼覺得,就連洛山的人也是這麼覺得的。

  「別這麼急躁嘛,人家小哥不是對我們門外顧問很友好嗎?」一條手臂直接壓下來,中原中也的肩膀一沉,旗會裡的成員阿呆鳥咧著嘴笑道。

  自龍頭鬥爭之後,森鷗外正式向港口黑手黨上下宣布新設立了一個部門——CEDEF。

  一個完全獨立於港口黑手黨平時事務,只有在組織危機時刻才能插手組織內部事務的部門。

  其中的首領就是尤尼,其職位不同於別的成員,而是被稱為——門外顧問。

  港口黑手黨上下沒人清楚他們的首領森鷗外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才會設立這樣的一個部門,還讓一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女成為其中的領導人,一步越過組織內的眾多成員,甚至不受干部的指揮。

  CEDEF一個只接受門外顧問尤尼的命令,與港口黑手黨獨立卻又共同存在的特殊部門。

  就目前為止,尤尼雖然被森鷗外在外人眼裡抬得很高,實際上卻並沒有實權,手上能用的人也只有織田作之助一個。

  港口黑手黨上下對於尤尼的態度不明,但是森鷗外表現出來的尊重,也讓他們在不明CEDEF實力的同時,給予了相當的一份尊重。

  最近組織內部似乎又有消息傳來,說森鷗外要把旗會的成員分撥去尤尼那裡。

  完全讓人搞不懂的舉動,甚至組織內部都開始暗暗揣測首領是不是對旗會有所不滿,才要把他們推去一個新成立不知道有什麼作用,處於邊緣位置的特殊部門。

  自認對港口黑手黨的貢獻不少,本身實力和異能也毫不遜色別人的旗會成員自不會這麼輕易就認命。

  就算首領的命令是絕對的,但是讓他們就這麼聽命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看起來與黑手黨沒有半分關系的少女,怎麼都無法讓人信服。

  因此旗會的成員瞞著中原中也,預備在尤尼離開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好好試探她一番。

  最積極最活躍的,自然是一向比較跳脫的阿呆鳥,他在收到尤尼離開橫濱的消息之後,快速解決了手頭上的任務,就趕到了東京。

  阿呆鳥笑得得意,真是好險,再晚點比賽結束之後再要找人就不好找了。

  中原中也眉頭一皺,聲音沉下來,「阿呆鳥,你來這裡干嘛?」

  今天他們來東京只是臨時起意,絕對不可能有什麼消息泄露出去,阿呆鳥到底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當然是來看看我們可愛的門外顧問了。」阿呆鳥特殊的異能力使他可以輕易在晚上中原中也半天收到消息後還能快速從任務地點趕到東京,並且絲毫不顯得慌亂。

  他歪頭捏著下頜仔細地打量尤尼,毫不猶豫地笑道:「就像傳言裡說的一樣嘛,看起來就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成為黑手黨的資質啊。」

  中原中也皺眉,警告地低聲道:「阿呆鳥別再說這種話了。」

  不管是場合還是對像,阿呆鳥剛剛的話都顯得很不恰當,即便他的聲音並不大,能聽到的估計也就是他們幾個人。

  恰好在能聽到阿呆鳥說話聲音範圍內的赤司征十郎從容鎮定地笑了笑,對於他口中的某些明晃晃的意味,絲毫不顯得驚詫。

  倒是作為他們中心話題的尤尼,並不在意阿呆鳥堪稱冒犯一般的舉動,她笑盈盈地問赤司征十郎「赤司前輩,誠凜和桐皇之間的勝利方將會決定之後跟你們比賽的人是誰嗎?」

  赤司征十郎平靜地問,「尤尼的意思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我猜是平局吧。」尤尼這麼笑著道。

  誠凜和桐皇之間的比賽,還有一分鐘結束第四小節,目前雙方之間只差了四分,不管是趕超還是追平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赤司征十郎抬起眉眼,顯得有些意外,「為什麼猜是平局?」

  尤尼站起身,彎起眉眼道:「大概是女人的直覺吧。」

  赤司征十郎微微愣了下,他失笑道:「我還以為這話是只有桃井才會說的。」

  阿呆鳥壓在中原中也的肩膀,昂頭看向站起來的尤尼,「我們不看下去了嗎?」

  他才剛剛來到這裡啊,明明還有一分鐘就有結果了。

  雖然阿呆鳥對兩群高中生的籃球比賽誰會贏沒什麼興趣,但是這麼快就走了,未免也太無趣了吧?

  「門外顧問大人是害怕了嗎?」阿呆鳥這麼笑嘻嘻地問道,表情歡快得甚至有些浮誇。

  尤尼搖了搖頭,最後看了眼球場內,「我想我們要先去解決阿呆鳥先生帶來的小麻煩。」

  阿呆鳥挑了挑眉,她居然發現了?看起來也不像是表面那麼普通嘛。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煩躁地嘖了聲。

  雖然知道旗會的人會不爽,但是沒想到他們會把敵人引過來尤尼這裡。

  中原中也拽著阿呆鳥的衣領拉過來,壓低聲音,「阿呆鳥你別做的太過分了!」

  阿呆鳥聳了聳肩,嬉皮笑臉的樣子讓中原中也身上的氣壓又低了幾分,「那個孩子跟中也當初可不一樣,她是要作為我們的首領,總要拿出點本事來讓我看看吧?」

  雖然他是旗會內最先動手的人,但是那可不代表旗會中的其他人沒有意見。

  「中也君,阿呆鳥先生,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尤尼握住中原中也拽著阿呆鳥衣領的手,安撫地笑道。

  他們就這麼站起來,可是會擋住後面的觀眾。

  中原中也彈了下舌,甩開了阿呆鳥,「你還有多少手段盡管甩出來,我統統都會用重力粉碎。」

  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的阿呆鳥聳了聳肩,他勾著唇笑得隨意張揚。

  他會這麼快得到消息,可不僅僅是靠著自己的情報網啊。

  門外顧問尤尼今天會和織田作之助離開橫濱的消息,是有人特意泄露給旗會的。

  唯一讓人沒想到的就是,他來到這裡只看到了尤尼和中原中也,並沒有看到織田作之助。

  「哇哦,中也真是說了很帥氣的話呢。」阿呆鳥不在意皺起的領口,語氣敷衍地鼓了下掌。

  英雄救美什麼,看來組織內傳聞他們認識在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並不是假的啊。

  中原中也皺眉,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比賽結束的哨聲打斷了他的聲音。

  阿呆鳥順著聲音看過去,有些意外地道:「還真是平局啊。」

  視線掃過去,落在神情無奈地哄著中原中也的尤尼身上,難怪真是什麼女人的直覺?

  真有那種東西,那他不也應該有什麼特殊的直覺和感應嗎?作為男人。

  阿呆鳥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笑得毫不正經道:「嗯嗯,我的試探就是外面那些人了,中也把他們解決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哦。」

  明明是他弄過來的麻煩卻說的那麼理直氣壯。

  中原中也扯了下嘴角,臉色不愉,「你招回來的就應該你自己解決啊混蛋!」

悠于 2023-11-18 10:33

第131章

  雖說是試探,但是阿呆鳥也沒有引來太大的麻煩,追擊他的人也不敢在東京這麼肆意行動。

  「赤司前輩,可以幫我跟黑子前輩說聲抱歉嗎?」尤尼歉意地笑了笑,語氣真誠而惋惜,「比賽很精彩,黑子前輩的新招式也很厲害,可惜橫濱那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我們不得不先回去了。」

  她暗嘆了口氣,阿呆鳥的試探只是旗會的先頭部隊,接下來估計還會陸陸續續有其他的麻煩找上來。

  旗會中的成員,每個都很出色,在港口黑手黨內甚至都是頗有名聲的異能者,森鷗外在沒有事先通知他們的情況下,就放出了消息要把他們調去CEDEF中難怪會有人有所不滿。

  Reborn仿照彭格列給森鷗外提出的門外顧問一職,是在組織危及且首領處於生死不明狀態下才能起到作用的特殊部門,也就是說行使僅次於首領的權利,不受到五大干部的限制。

  這無論是在誰看來都相當於,尤尼擁有了一張未來的銀之手諭。

  只要森鷗外出事了,門外顧問的作用就可以體現出來,即是只要控制住尤尼,港口黑手黨對於某些人來說就是伸手可得的甘美果實。

  Reborn具體是怎麼說服森鷗外的無人可知,但是對於在龍頭鬥爭結束不久後公布尤尼在組織中的身份卻是他們雙方達成的共識。

  龍頭鬥爭之後港口黑手黨上下不屬於森鷗外的聲音已經被盡數消除,僅剩下些也都是不敢發聲的牆頭草,只會跟隨強勢的一方,作為手下可用卻不可信的存在。

  但是這不代表森鷗外作為港口首領的位置就是完全安全,還有更多掩藏在水面之下深沉、窺視的目光尚未抓出來。已經騰出手腳,人財具有的港口首領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一個把人引出來的借口,畢竟他們都知道尤尼遲早是要回基裡奧內羅,門外顧問一職也只是暫時的。

  不過即便是暫時的,為了讓外人相信森鷗外是真心設立這個部門,他也要對此作出行動,即是把旗會中的五人變為門外顧問的手下。

  至於尤尼有沒有本事把旗會的五人收服,那就要看她的能力了。

  赤司征十郎溫和從容地點頭,「有機會可以來京都看看,京都的紅楓也非常風雅美麗。」

  尤尼垂了垂眼簾,笑著道:「有機會的話,我會去看看的。」

  如果還有機會去的話。

  視線掃過斜前方,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已經先他們一步離場了,看來也是在外面等著他們。

  「我們走吧,別讓他們久等了。」

  ……

  相較於張揚直接的阿呆鳥,外貌精致美麗得動人心魄的公關官卻只是坐在聚會的老地方中,優雅閑適地翻閱著手上的資料,這位男裝時優雅迷人、女裝時嫵媚動人的黑手黨是港口黑手黨中罕見經常在外界活動的成員。

  在外界他以電影演員的身份活躍在人們的視線中,在裡世界他則是港口黑手黨最出色的外交官,組織內部有所傳言只要他坐上談判桌,他就是無往不利的掌控者,把談判結果導向想要的結果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但這樣的談判能力與美貌都只是他能加入旗會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他本身也是極為特殊的反擊型異能者,單是公關官自己的人脈與情報網就可以與港口黑手黨的情報部門相媲美。

  「收集到了很多信息啊。」叼著煙走過來的冷血彎腰看了眼公關官手上的情報,意外地挑了挑眉。

  抬手優雅地把發挽到耳後,公關官嘴角綴著迷人的笑意,語氣輕柔緩和,「畢竟我跟阿呆鳥可不同,總要收集清楚情報才行動啊。」

  他個人倒是對新上司沒什麼特別的意見,畢竟他的本職工作是演員,港口黑手黨對於他來說更像是兼職,但是這麼個普通的孩子真的能領導好他們這群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成員嗎?

  公關官輕抬起眉眼,眼角的淚痣憂郁而美麗,帶著說不出的魔性魅力,他輕笑著問冷血,「你呢?准備什麼時候行動?」

  明明是在酒吧,但是卻開始給自己衝咖啡的冷血懶散地回應道:「我?我不打算動手啊。」

  公關官微微一愣,他失笑道:「我還以為你身為殺手的尊嚴不會這麼容易服從一個小丫頭?」

  「哈——?」冷血拿了下咬在嘴角的煙,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尊嚴?沒有沒有,誰跟你說有那種東西的。」

  「殺手的任務不就是服從組織的命令執行任務殺人,哪有什麼尊嚴?隨便拿這種東西束縛住自己的人,才是最容易打破殺手准則的人。」冷血看著咕嘟咕嘟冒泡的咖啡機,聲音平靜而懶散。

  公關官輕嘆了口氣,托住線條完美的側臉,「連冷血都這麼說,我要是動手那豈不是顯得很無情?」

  看慣了同伴的臉,早已能無視他那副樣子的冷血,把香濃的咖啡倒進杯中,「你想動手就動手,別拿我當借口。」

  他聲音頓了頓,仿若隨意提起一般,「跟你們不一樣,我在很早之前就見過尤尼大人了。」

  公關官腦袋動了動,抬眼看向陷入沉思的冷血,「我還以為你第一次接觸她是在前陣子的鬥爭時期?」

  冷血沉默了會,本就不善言辭的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公關官說起當年那件事,只是隨手在他面前也放了杯咖啡,「……只是資料是看不出那孩子的特別之處,我想你可以親自去見見她。」

  即便是過去了那麼多年,冷血依舊記得當初見過的那雙眼睛,湛藍如海、深邃得仿佛多看一眼就會墜入溺斃其中的溫柔和憐憫。

  她是慈與仁的代行者,明明身處光明卻能包容一切的黑暗污穢。

  如果是她的話,大概真的能讓他們所有人都信服。

  「我倒是可以暫時不動,但是鋼琴人和外科醫生他們那邊就說不准了,」公關官意有所指地說,低頭抿了口咖啡,「咳咳、好苦!冷血你是一點奶和糖都沒有加嗎?」

  冷血瞥了他一眼,「我喝咖啡從來不加那些的。」

  言下之意就是,給他那杯自然也不會加。

  公關官的笑容微沉了一點,「真不愧是你啊。」

  「謝謝,我就當是誇獎了。」

  ……

  雖然是作為獨立於港口黑手黨事務的特殊部門,但森鷗外還是專門分撥了一棟事務所的十層給尤尼作為他們平時活動的場所,基礎的設備辦公室之類的一應具有。

  恰好森鷗外安排的位置,還是事務所主樓左側的副樓自頂層往下的十層,也就是說相隔得並不遠,更別說其中還有港口黑手黨上下內部才知道的特殊密道。

  「鋼琴人先生,是認真的嗎?」尤尼有些疑惑地看向彎腰的青年。

  他是旗會的創立人,也是相當於他們五人中領導人一般的存在,若是沒有蘭堂大概是最接近干部位置的人,但是他現在卻一副任憑差遣的樣子,實在不得不讓人迷惑。

  「從今天起,旗會的人就是尤尼大人的手下了,」鋼琴人的聲音不變,臉上沉穩冷靜,「尤尼大人不需要對我們使用敬稱,畢竟我們是手下,您才是我們的領導人。」

  海藍的眼眸輕輕撲閃兩下,尤尼笑得無奈而溫柔,她可以順著鋼琴人說的不使用敬稱,但是總要明白他們突然的效忠是什麼意思才行。

  畢竟前幾天,阿呆鳥還引了些小麻煩去東京那邊。

  她微微斟酌了下言語,語氣真誠而直白,「鋼琴人,我知道旗會加入CEDEF是森先生的意思,若是你們不願意,我可以替你們出面回絕了森先生的好意。」

  尤尼並不是在說什麼場面話,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年紀不大的少女坐在寬大的桌後,顯得小巧又羸弱,完全沒有半分攻擊性。

  天真而溫柔,善良而通透,看起來跟黑手黨的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甚至她說話的時候似乎還斟酌了下,擔心語氣太過直接會傷害到他。

  鋼琴人垂下眼,「尤尼大人並不需要這樣,我們並沒有反對您的意思。」

  「但是進入CEDEF就相當於你們全都要重新開始,之前打拼下來的功績和人脈全都不能帶走,」尤尼抿了抿唇,擔憂為難地看著他,有些說不下去,「這未免也……」

  明明距離干部之位已經是一步之遙,卻被突然調派到她手下,最重要的是CEDEF可能會隨著她的離開而解散,到時候他們再回港口黑手黨內也會無所適從。

  「我們都不是在意這種東西的人,我有自信即便是在這裡,能做到的也不會比港口少。」鋼琴人的語氣自信從容,仿佛從沒想過自己會失敗一般。

  尤尼深深地看著他,鋼琴人的眼神毫不動搖,她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皮鞋落在地上的聲音被地毯消去,她走到鋼琴人面前,昂頭看著他,「那如果我說,我能當你們首領的時間可能還不到兩年,你也堅持要留下嗎?」

  藍盈盈的眸子安靜地看著他,深邃動人比鋼琴人見過最美麗的藍寶石還要觸動人,那是與公關官完全不同的獨到美麗之處,就像冷血說的一樣。

  他們的新首領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她已經有成為黑手黨首領的覺悟了。

  「從加入港口黑手黨開始,我們都有這樣的覺悟了。」他們也是從先代首領時期過來的人,旗會中除卻即將滿十七歲的中原中也,其他人都不超過二十五歲,旗會也被稱為青年會,他們是港口黑手黨中新派的力量。

  這些年打拼出來的位置就這麼放手是很可惜,但是鋼琴人有信心他們能再次爬上這樣的高度。

  「尤尼大人身邊只有一個織田吧?相比較而言,我們在尤尼大人身邊不是更容易出頭嗎?」鋼琴人這麼開玩笑地說道。

  他明知道作為港口黑手黨成員和作為CEDEF成員,是完全不一樣,不能拿來相比較的,但是……

  挑戰新的挑戰,在規則容許的範圍內他們可以肆意妄為。

  可能會在哪天死去、也可能會在哪天失去所在的組織和首領。

  但是這不正是他們所追求的刺激和肆意嗎?


第132章

  「呃,你不想殺人的原因是因為想寫小說?」冷血顯然懵了一下,並不能理解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點了點頭,喝了口啤酒,豐盈的氣泡落在他嘴角顯得他的神情很呆。

  「我看過一本很棒的書,可惜它的結局是殘缺的,我想把它補全。」織田作之助垂眸看著手中的啤酒杯,黃澄澄的酒液帶著麥香的苦澀,酒精的氣息不如威士忌濃重,多喝點也無妨。

  冷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殺人的話,就算是底層的工作也很不好做吧?」

  若不是織田作之助現在屬於門外顧問的手下,港口黑手黨的工作到不了他頭上,他能做的只有最底層的清掃工作,即便是這樣底層的成員也都不會像織田作之助一般完全不殺人。

  織田作之助沉吟了下,「還好吧,都是些很無聊繁瑣的工作。」但是對他來說算不上危險。

  冷血這才恍然想起織田作之助少年的時候也是很有名的殺手,本身應該有著特殊的異能幫助他出手就不會失敗。

  今天是CEDEF所有成員聚會的時間,仗著人多他們五個把尤尼和織田作之助帶來了他們一貫活動的舊台球酒吧,也算是他們特殊的團建活動了。

  而其中卻有個人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他即是已經退出了旗會,也不是CEDEF,但是能算雙方都認識的人——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中也君,不去跟他們一起玩嗎?」尤尼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她記得鋼琴人說過這裡是旗會平時聚會的地方,怎麼中原中也坐在這裡顯得很不自在一般。

  中原中也雙手壓住幾乎要跳起來的膝蓋,他遲疑地看了周圍一眼,「這裡是CEDEF的聚會吧,我在這裡好像不大合適。」

  作為旗會全體加入CEDEF時退出旗會的人,中原中也覺得他坐在這裡簡直無所適從,即便他們都沒有無視他而是很自在地說笑玩鬧。

  尤尼歪了歪頭,湊過去小聲問:「中也君不是跟旗會相處得很好的朋友嗎?」

  中原中也看了眼她手上的果汁,他為難地跟著低聲道:「但是今天不是你們的聚會嗎?把我叫來不合適吧?」

  明明CEDEF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一部分,他就是有種背叛了兄弟們的躁動不安感。

  看著本來離干部只剩下一步之遙的鋼琴人一切都要重來,恰好這個時候蘭堂也從准干部被提拔為干部,他心裡說不出的復雜。

  並不是認為蘭堂不應當成為干部,也不是覺得CEDEF不好,只是鋼琴人之前明明還說著想要成為港口黑手黨的干部,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而他和太宰治也在龍頭鬥爭不久之後雙雙升為准干部,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中也君問過鋼琴人是怎麼想的嗎?」尤尼歪頭看著他,昏黃的燈光下少女的臉顯得溫柔而靜謐。

  中原中也被戳的差點一跳,他糾結地說:「這怎麼問得出口……」

  尤其是他們剛被調走,他就升了准干部,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他都不適合去問鋼琴人。

  藍盈盈的眸子看著中原中也,眉眼柔和動人,尤尼撐著頭輕笑了聲,「鋼琴人來找我那天,我對他說能讓他回港口黑手黨,但是他拒絕了。」

  明明自己平時就是一副很粗心的樣子,但是在這些事上卻會格外的細膩,大概這就是中原中也的溫柔吧。

  「為什麼?」中原中也難以理解地問道,他還以為鋼琴人一定更想回港口黑手黨成為干部。

  畢竟當初在旗會的時候,他就總是用成為干部的事跟中原中也打趣。

  等他成為干部一定會幫中原中也在太宰治手下保住那份關於他身世的情報之類的話。

  「是啊,為什麼呢……」尤尼的目光微微放遠,落在拿著根球杆的鋼琴人身上。

  黑白相間的大衣,精准得猶如標尺量過的動作,鋼琴人輕推球杆,台球在桌面上彈了幾下,一個球都沒撞進球袋,一旁的阿呆鳥大笑著拍了他幾下,嘲笑他好遜。鋼琴人卻絲毫不在意,只是把位置讓給阿呆鳥,等他也沒把球撞落網袋的時候回擊他。

  「易地而處的話,中也君會願意嗎?」尤尼看著他們,輕聲問道。

  中原中也愣了下,他皺眉認真想了下,「我是願意的,首領的命令就是絕對的……但是我們不一樣吧?」

  「沒什麼不一樣的,」尤尼收回視線,笑著道:「在一點上,即便想法不同,中也君和鋼琴人都是服從森先生的命令。」

  中原中也皺眉反駁,「但是鋼琴人明明很想當干部啊。」

  「那中也君就不想當干部了嗎?」尤尼的話溫柔地堵住了中原中也的反駁。

  他聲音降下來,低弱了很多,「我確實是想,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想看到那份資料。」而不是干部這個位置。

  「鋼琴人跟我說,他有信心能在CEDEF中也會做出不下於港口的成績,」尤尼聲音中帶著感慨和敬佩,「在現在這種沒有手下、資金受限的情況下。」

  「真了不起啊。」「確實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尤尼的感慨和中原中也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從上方落下來一只手壓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熟悉的感覺讓他不爽地往後頂了對方一下,「我說了別隨便壓著我,阿呆鳥。」

  「哦哦,我們的重力使很有氣勢嘛,」阿呆鳥這麼笑嘻嘻說,隨即快速換了只手掀起中原中也的帽子,狠揉了一把赭發再給他蓋回去,轉身就跑,「不過我拒絕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的拘謹被阿呆鳥這麼一鬧,瞬間消失無影無蹤,中原中也額上青筋一跳,跳起來追著阿呆鳥怒吼,「混蛋你給我站住!」

  「哈哈哈哈哈哈誰像中也一樣會站著不動挨打啊。」阿呆鳥大聲地嘲笑中原中也平時的戰鬥方式。

  作為掌握組織內部交通的異能者,中原中也在跟太宰治成為搭檔之前,很多時候都不得不跟他一起執行任務,利用阿呆鳥的異能短時間內在任務地點快速往返。當然也試過不少次阿呆鳥把人帶了過去,但是不負責帶回來的情況。

  為此中原中也現在的游泳技巧非常好,在他在大海裡游了三天才游回港口黑手黨之後。

  尤尼彎起眉眼,看著中原中也和阿呆鳥在酒吧裡繞來繞去打打鬧鬧。

  「尤尼大人,我可以在這裡坐下嗎?」聲音嘶啞含糊,身材瘦得白大褂就像掛在身上一般的外科醫生來到尤尼面前。

  尤尼驚訝地眨了幾下眼,忙點頭應道,「啊,請坐。」

  她有些好奇外科醫生到底想找她做什麼。

  「尤尼大人作為首領,是怎麼看待死去的部下呢?」外科醫生陰郁含糊的聲音問得尤尼瞬間愣住。

  「我知道的,我也能看出來尤尼大人是經歷、見證過部下死亡的人。」作為黑醫的外科醫生有著獨特的嗅覺,他能輕易辨認出人對於生死的理解與反應。

  唯一對於尤尼,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和第二眼時,結論是相悖的——懼怕死亡卻又坦然接受死亡。

  作為港口黑手黨醫療部的成員,外科醫生常常不用理會很多事,他能救人也能殺人,組織中的事務與他沒有關系,他是純粹被橫濱這座城市中濃重的黑暗氣息吸引而來的人。

  若說對於轉變首領這件事最不關心的人莫約就是他,無論森鷗外是首領還是尤尼是首領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都不妨礙他救人與殺人。

  「……是的,就如你所說,我看見過家族成員的死亡。」尤尼的聲音有些沉重,她眉頭輕蹙起來垂下眼簾。

  她低嘆口氣苦笑,難過而低落,「有段時間我甚至一直被幻覺和幻聽所困擾,看到他們一遍遍在我面前死去。」

  「無論跟誰說話,看向哪裡都會看到這樣的幻覺,我卻連碰都碰不到他們。」

  阿呆鳥在一旁小聲說道:「這是不是被什麼冤魂纏上了?」

  畢竟尤尼看起來並不像是見到死人就會做噩夢的人,她在龍頭鬥爭時期還經常帶著織田作之助出去救人的事他們都是知道的。

  中原中也用力肘了他一下,低聲道:「閉嘴。」

  比起旗會的人,他大概要更清楚些許,龍頭鬥爭那時尤尼甚至因為這些幻覺暈倒過,或許還要算上夢野久作的異能影響。

  不知道何時,酒吧內好像安靜了下來,他們都不約而同聽著尤尼和外科醫生的對話。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有什麼冤魂。」外科醫生語氣陰冷,卻不帶什麼惡意。

  作為醫生的他或許是在場見證過最多死亡的人,若是人死後會有冤魂,他大概是第一個會被撕碎的人。

  尤尼無奈地笑了下,「是的,那些也只是我的幻覺,並不是什麼他們的冤魂。」

  如果真的是冤魂,她還能見上他們一面,而不是一次次看著他們死亡。

  「你不能接受人隨意的死亡,為什麼會加入港口黑手黨?」外科醫生並不能理解尤尼的選擇,在他看來裡世界的人命就像羽毛一般,羸弱無力、輕輕一吹就會飛走。

  尤尼平靜地笑了下,「因為我屬於這裡,而且人的生命本來就是貴重的,這與我們屬於哪一邊的世界並沒有關系。」

  她從一開始就屬於黑手黨,除此之外無處可去。

  「即便看慣了死亡,我們還是會為同伴的死而哭泣,」尤尼緩緩掃過安靜看著她的旗會,「會相互關心、會為彼此難過,我們是同伴也是彼此之間的家人。」

  鋼琴人、外科醫生、公關官、冷血、阿呆鳥、織田作之助……以及中原中也。

  「歡迎你們來到彼此的世界,」少女臉上的笑容溫柔而包容,猶如渲染一切、包容一切的天空一般,她張嘴輕聲道:「我的家人們。」


第133章

  橙色的大空奶嘴散發著溫暖和煦的光芒,映照著少女秀美沉靜的臉龐。

  光芒逐漸微弱下去,尤尼輕吐了口氣,睜開深邃的藍眸,衝坐在一旁的Reborn抿唇搖了搖頭,「不行,感應很微弱。」

  Reborn安撫地拍了拍尤尼的手,「辛苦你了。」

  眼簾輕垂下來,覆住眸中的思緒,尤尼低聲道:「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沒辦法再預言到白蘭的動向,是我的力量變弱了。」

  隨著白蘭毀滅的世界越來越多,世界秩序的崩壞,七的三次方作為世界基石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連帶著他們這些被奶嘴和指環選中的人,力量也被削弱了。

  不僅僅是她的預言能力受到了影響,想必白蘭窺探平行世界的能力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必須要想辦法,再回去一次把雨屬性和雷屬性的奶嘴取回來。」尤尼握著奶嘴的手指微微收緊,輕咬著下唇神情隱忍。

  「別著急尤尼,我們還有時間。」黑黝黝的圓眼睛注視著他,稚氣可愛的臉蛋相較於一年前張開改變了不少,在這個特殊的世界阿爾克巴雷諾的詛咒得到壓制,Reborn被停滯了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沒有時間了,剩下的世界已經不足十個,」尤尼眉間染上愁色,她低聲道:「Reborn叔叔,你知道白蘭毀滅一個世界需要多久嗎?」

  還不待Reborn回答,尤尼就苦笑著說出了答案,「一個月不到,我們只剩下最多半年的時間了。」

  白蘭必定會在最後的時刻抓緊時間尋找她,對於其他世界的尤尼也會想辦法抓捕,她不可能等到最後最危及的時刻才回去,那時候白蘭所在的地方守備必定是最深嚴。

  「Reborn叔叔,我必須要盡快回去一趟。」尤尼神情堅定地看著Reborn,藍眸與黑眸對視,盈滿了孤注一擲的決心。

  若是無法集齊七枚奶嘴,那所有的犧牲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這樣的結果,她沒辦法接受。

  要她如何接受一直努力作出的掙扎都是無用的,她想拯救的人一個都無法拯救的結果。

  水霧湧上眼眶,尤尼卻倔強地看著Reborn不肯眨眼,「請允許我作出這樣任性的決定,Reborn叔叔。」

  Reborn抬眼看她,良久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踩上一旁的腳凳踮著腳伸手拍了拍尤尼,「你是阿爾克巴雷諾的首領,你堅持要這麼做的話,我也沒辦法阻止你。」

  睫羽快速撲閃幾下,沾上晶瑩的水珠,尤尼神情微微怔松,顯然她沒想到Reborn竟然會這麼容易同意。

  畢竟她上次還沒去傑索家族只是在基裡奧內羅的基地呆了會,就中了白蘭的暗示,而這次她的目標是守衛更加深嚴的傑索家族中心。

  「不過……」Reborn聲音一頓,尤尼屏住呼吸,「尤尼你要暫時停下供應風和史卡魯的火焰,優先把毒蛇復活了。」

  藍眸不解地眨了眨,尤尼轉念一想,「是有什麼事需要瑪蒙先生幫忙的嗎?」

  Reborn干脆地承認了,「毒蛇看到我的身體長大了,現在也應該很迫切想出來,先把他復活了是為了應付港口黑手黨的人。」

  「為了應付港口黑手黨的人?」尤尼低聲重復了遍,她抬眸向Reborn確認道:「Reborn叔叔是想讓瑪蒙先生用幻術假裝我還在港口黑手黨內嗎?」

  兩個世界之間的流速不一樣,尤尼也說不好她這次離開到底需要多少時間,若是有幻術師幫忙掩藏行蹤,確實再好不過。

  「最重要的是,港口黑手黨的門外顧問不能在這時候隨便消失。」Reborn聲音壓低,伸手拽了拽帽子。

  尤尼點了點頭,「我明白了,Reborn叔叔。」

  如果只是供應瑪蒙先生一個人的火焰,進度上來說確實可以快上很多。

  Reborn正要轉身出去的時候,像是才想起來般,「對了,這次回來就把阿綱也一起帶過來吧。」

  他也是時候該過來跟白蘭好好算算那筆帳了。

  即便沒有彭格列指環,他也是彭格列最合適的繼承人,在瑪雷指環選中的白蘭和奶嘴的繼承人尤尼都在的時候,基石的碰撞很有可能會促使彭格列指環再次作出選擇。

  那時候將會是沢田綱吉奪回彭格列指環最好的時機。

  顯然尤尼也是這麼想的,她彎著眉眼道:「我會把沢田先生也一起帶回來。」

  ……

  雪白的爪子在窗外輕輕敲了敲,粉嫩的肉墊壓在玻璃上,印出梅花爪爪一樣的形狀,戴著墨鏡的大白貓把臉靠過來左看右看。

  尤尼原本正在跟公關官說話,結果一轉眼就看到五條悟變得白貓貼在玻璃外,使勁往裡面瞅。

  公關官臉色稍冷下來,他聲音柔和動聽,語氣卻極冷,「尤尼大人請後退,我去把外面那個東西打下來。」

  CEDEF所在的樓層極高,事務所外牆上更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莫名出現只白貓怎麼看都顯得很可疑。

  公關官利落地拔出綁在腿上的槍,槍口直直地指向來歷不詳的白貓。

  尤尼忙上前兩步,阻止他,「等等、公關官,那只貓是我朋友。」

  藍眸無奈地看了外面一眼,尤尼跟愣住的公關官解釋道:「是我一個不小心被變成了貓的朋友,這次來找我大概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

  美麗的雙眼落在白貓身上,公關官謹慎地問道:「尤尼大人是怎麼確定那只貓就是您的朋友呢?」

  畢竟這只白貓雖然長得好看,但是真要找卻也不是找不到相同的貓,以公關官見過的各種手段中偽裝熟悉的人接近對方是很常見的方法。

  就他所知,美國的克麗絲·溫亞德就隸屬於某種裡世界組織,且尤其擅長偽裝,至今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容。

  尤尼打開了窗戶,把一長條白貓從窗外撈了進來,低聲征求了五條貓的同意,把它的小墨鏡摘了下來,露出那雙美麗得世所罕見的鑽藍貓眼。

  「五條先生這雙眼睛大概是沒有人能模仿的。」尤尼把白貓舉起來面向公關官,笑吟吟地說。

  公關官打量了下被尤尼架住前肢,兩條後腿還踩在地上的白貓,最後才落在那雙能讓人失神的藍眸中,輕嘆了口氣,「尤尼大人說的沒錯,再出色的偽裝術都沒辦法偽造出這雙眼睛。」

  他把槍重新收回在腿上的綁帶上,用風衣再次擋出了槍的存在,「那麼我需要回避嗎?」

  尤尼低頭看了看假裝無辜的白貓,笑著搖了搖頭,「我想應該是不用的,五條先生似乎只是來這裡找我玩的。」

  白貓回應般昂頭叫了聲,毛蓬蓬的大尾巴輕甩了下,「喵!」

  這貓的叫聲倒是一點都不像它外表一般甜美,公關官臉上綴著盈盈的笑意,「那我就再多打擾尤尼大人一段時間吧。」

  五條悟在尤尼手上扭了扭,在迅速明白了他意思的尤尼松手下輕松落地,翹著毛蓬蓬的大尾巴在房間內到處轉悠。

  「公關官先生的武器一般都是綁在腿上嗎?」尤尼眨了眨眼,有些好奇。

  她記得織田作之助和冷血都是把槍別在腰間的,不過似乎是更加小巧便攜的手.槍,而不是公關官腿上那種機關手.槍。

  本職工作是電影演員的公關官把耳際落下來的發重新挽到耳後,動作優雅中帶著說不出的美感,他輕笑著道:「我沒辦法像冷血他們一樣把槍別在後腰,綁在腿上相對來說會更容易掩藏,但是對於一些敏感的人來說大概左右腿步伐不一樣,很容易就會被看出來吧。」

  這樣的問題在公關官身上卻完全不是問題,他可以精准地控制兩條腿的動作幅度、落地、腳步聲都是一致,絲毫不怕會被某些眼尖的偵探發現。

  尤尼驚嘆地看著他,「公關官真厲害啊,這也是演技的一種嗎?」

  「當然,若是尤尼大人願意學,我很樂意教您。」公關官看著尤尼的眼神異常柔軟,仿佛在面對值得珍惜一輩子的人一般。

  當然就阿呆鳥他們的吐槽,公關官無論看誰都是那副樣子,看多幾眼就很容易免疫了。

  他們都是年輕而強大的異能者,在同樣出色的人面前自也不會輕易認輸,即便對方是同伴也是如此,因此對公關官美貌抗性最大的人應該就是旗會的成員們。

  五條貓無聲地走過去,不知道怎麼地用貓嘴發出了一聲嗤笑,顯得很是不屑。

  那種小手段,他用六眼隨隨便便就能看清楚了。

  尤尼伸手摸了摸白貓的腦袋,認真對他道:「五條先生不可以這樣哦。」

  好貓貓可不能隨便發出這樣挑釁的聲音。

  白貓昂著頭享受著尤尼的摸摸服務,小墨鏡重新掛回臉上,雙眸微眯起,「喵嗚。」

  柔嫩的手摸過貓腦袋之後,很自然地繞到了貓脖子,尤尼疑惑地問,「說起來五條先生為什麼還不能恢復原本的樣子?」

  她記得五條悟的詛咒回到咒術高專就有辦法解決了吧?為什麼他現在還不解咒。

  五條貓抬起爪子踩了踩尤尼的手背,矜持地示意今天的摸摸已經夠了。

  尤尼海藍的眼眸看他,不太確定又有些恍然道:「五條先生是找到了解咒的辦法,但是因為當貓太……所以不打算變回去了嗎?」

  五條貓贊許地喵了聲肯定了尤尼前一句話,隨即又喵喵了兩聲表示並不是不變回去。

  當貓可以把事情都推給傑,他自己偷溜出來玩。

  他之前幫他應付了那群老橘子那麼久,現在也該輪到傑來試試了。


第134章

  公關官看著尤尼低頭認真批閱報告,不由得感慨,「尤尼大人對工作上手的速度很快,我似乎已經沒什麼可以教給您的了。」

  明明應該是第一次開始接觸這些事務,但或許成為首領真的是有天資流的,尤尼對工作上的事務敏感度很高,也能精准地判斷所有事務到底應該分派給誰去處理。

  尤尼放下筆揉了揉手腕,笑得明媚而可愛,「請不要這樣說,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雖然是旗會輪流派人守在她身旁作為護衛,但是在這期間他們也會在各自領域中教些東西給尤尼,這個前不久剛過了十四歲生日的少女不像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一般,一進組織就利用他的聰慧和智謀逼退了覬覦港口黑手黨的國際犯罪組織,也不像中原中也一般擁有強大到可以粉碎敵人的武力值。

  她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聲勢比他們還要浩大,卻似乎並沒有做出什麼樣的成就,這一點在港口黑手黨的人看來尤尼更像是沒有實權,只擁有虛位的門外顧問。

  但是作為距離尤尼最近的人,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尤尼獨到的親和力和大空般的包容,在CEDEF剛成立的時候首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尼也在這方面展現了出色的抗壓能力以及飛速的進步。

  不過短短三個月,CEDEF就開始慢慢走上正軌,打開了港口黑手黨尚未觸碰的新領域,這一點不管是放在誰看來都是令人驚詫的成績。

  當然現在港口黑手黨內部上下還將這樣的成績都歸咎於旗會的成員出色,完全沒留意到掩藏在他們後面的門外顧問,未免讓他們覺得有些可惜。

  CEDEF給他們的感覺並不像還在港口黑手黨時一般階級森嚴,而是更加的平淡安穩。一如尤尼當初說的那樣,她是把他們當做家人一般重要的存在。

  這樣的感覺他們並不討厭,甚至習慣了之後還會有一絲眷戀。

  「公關官先生是要出發去美國了嗎?」尤尼伸手摸了摸倒臥在桌上的白貓,笑盈盈地問道。

  由於這段時間CEDEF的事,公關官已經耽誤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趕到美國行程上大概會很趕。

  公關官眼簾輕垂下來,略略擋住眼角的淚痣,「是的,那邊已經不能再等了。」

  這次要拍的電影不僅僅有他,還有美國的克麗絲·溫亞德,裡世界中有傳聞她現在正服務於某個神秘的組織中,一想到他要跟那個女人合作就忍不住警惕起來。

  在裡世界被譽為千面魔女的克麗絲並不是異能者,但是她危險的地方恰好就是那堪稱天衣無縫的偽裝能力,稍有不慎就會被欺騙過去套走情報。

  若是可以公關官也不想和她走得太近,可惜這次的拍攝中他們還有好幾段對手戲,怎麼都不可能避開。

  「尤尼大人,要把織田和冷血叫回來嗎?」公關官看著尤尼羸弱的身體不禁擔憂道。

  雖然對千面魔女有些許忌憚,但是促使公關官一直留在CEDEF的是組織內的人手不足,沒有人負責保護尤尼,即便事務所外圍和內部都有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負責守衛巡邏,但是沒有異能者在尤尼身邊他們總是有些不放心。

  尤尼搖了搖頭,露出個沉靜的笑容,「暫時不用,CEDEF很快就要加入一個新人了。」

  公關官有些詫異,「現在這個時候嗎?」

  食指節抵在唇邊,公關官神色有些猶疑,「屬下能問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嗎?」

  現在CEDEF中大多數成員都是之前旗會的人,也就織田作之助是尤尼在成為門外顧問前一直帶在身邊的,突然說要加入一個人什麼的。

  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想通過CEDEF作為跳板,潛入港口黑手黨中。

  大致猜出了公關官的疑慮,尤尼彎起眉眼、笑嘻嘻地故作神秘道:「那個人並不是跟港口完全沒有關系哦。」

  她這麼說就不得不讓人好奇,對方到底是誰了。

  貓貓祟祟一直在半眯著眼睛偷聽他們話的五條貓感興趣地喵了聲,絲毫不顧自己已經暴露了他剛剛在裝睡的事實。

  尤尼微微失笑,公關官瞥了白貓一眼,若不是尤尼說不用在意它,且桌上的報告都不是什麼不能見光的重要文件,他早就把貓從桌上拎開了。

  貓爪子催促地扒拉了尤尼幾下,喵喵叫著似乎想讓尤尼快說,別再賣關子了。

  「公關官不必擔心,保羅是中也君的哥哥,也是蘭堂先生以前的搭檔,他對港口和CEDEF都沒有惡感,以及……」尤尼笑容更深,「保羅也是我的家族成員。」

  讓魏爾倫來代替旗會的成員,暫時充作她身邊的護衛,這是尤尼、Reborn以及魏爾倫三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在瑪蒙復活之後用幻術變作她還在CEDEF中的假像,需要有人一起維持。

  瑪蒙的幻術確實能偽裝出尤尼還留在港口黑手黨的假像,但是幻術是只有相信才會存在的術,一旦有人心有疑慮,那麼幻術就很容易潰散。

  魏爾倫是作為尤尼不在的期間,負責處理CEDEF事務以及輔助掩藏尤尼離開這裡的人。

  「中也的哥哥?」公關官微微沉吟了下,他抬眸看著尤尼,不由得嘆了口氣,「尤尼大人是早就決定好了吧?」

  尤尼雙手合十,彎起眉眼笑得乖巧,「請原諒我吧。」

  請原諒她要暫時留下他們,一個人回去那個危險的世界。

  這是一場豪賭,也是尤尼不得不做的事。

  這時的公關官還不明白尤尼話中的意思,他只是露出了個無奈又寵溺的笑容,「尤尼大人是我們的首領,自然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通透明亮的鑽藍色貓眼中映出了尤尼的樣子,五條貓突然站了起來,翹著尾巴伸了個懶腰。

  「喵喵、喵!」他要回去高專了,休息的時間有些太久了。

  ……也是時候該想辦法把自己變回來了。

  .

  被安放在柔軟墊子上的靛色奶嘴與掛在尤尼頸上的橙色奶嘴相互呼應,耀眼奪目的光芒在房間內亮起,尤尼輕吐了口氣,退開兩步。

  猶如Reborn復活那天,靛色奶嘴自墊子上飛起,爆發出來的光芒步步攀升拉長變大,「哪怕只是變回短短的一瞬,我也不想錯過。」

  穿著深色鬥篷的少年站在地上,靛色的奶嘴重新落回在墊子上。

  Reborn不動聲色地喊他,「毒蛇不要隨便浪費火焰。」

  現在不是戰鬥的時候,沒必要特意浪費尤尼給予他們復活的火焰恢復成人的身體。

  蒼白的臉上帶著倒三角的花紋,瑪蒙不爽地說:「我已經改名叫瑪蒙了,別再叫我那個名字了。」

  隨著瑪蒙恢復成人,處於封印狀態的範塔茲瑪也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一只金黃色蜥蜴,轉頭鑽進了瑪蒙的衣袖中隱藏起來。

  雖然反駁了下Reborn,瑪蒙還是認真感受了下奶嘴中殘存的火焰,莫約就是這裡面的大空火焰讓他臨時突破了身體的詛咒。

  默默張握了下拳頭,瑪蒙看向一旁臉色蒼白不亞於他,額上還布滿了冷汗的尤尼,少女勾起嘴角衝他笑道:「瑪蒙先生,非常感謝你上次幫我去除了暗示。」

  瑪蒙抿了抿唇,比起去除暗示,尤尼耗費生命火焰幫他們復活才是更大的人情。

  ……而他一貫不喜歡欠人人情。

  靛色奶嘴感受到了主人想要節省火焰,自覺地落到他身上,才變回成人形態沒多久的瑪蒙緩緩縮小成嬰兒狀態,他張開三角形的小嘴,聲音柔軟道:「用幻術維持尤尼還在這裡的事,我會做的。」

  尤尼微松了口氣,即是他們討論得再多,若是瑪蒙不答應計劃也沒辦法進行下去。

  「我就說不需要給毒蛇錢,他肯定會答應的。」Reborn用槍頂了頂帽子,笑吟吟道。

  瑪蒙瞬間不爽地飄得離Reborn遠遠的,「我答應是我的事,你們最好別抱著每次都能在我這裡沾到便宜的想法。」

  還有Reborn那家伙把槍拿出來干嘛?!是打算他不答應就用槍逼著他嗎?

  可惡,Reborn惡劣的性格這麼多年都沒讓他變好些嗎?

  Reborn哼笑了聲,手上的槍重新變作記憶體變色龍回到他的帽子上。

  靛色的霧氣在房間中聚起,形成了跟尤尼一般無二的少女,她彎著眉眼笑得溫柔,「這裡就交給我吧。」

  她會幫尤尼擋住一切的試探和紛擾,為她穩住CEDEF和港口黑手黨的。

  尤尼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用火焰再次開辟出了回去的通道。

  「路上小心,尤尼。」幻術形成的少女衝她揮了揮手,眸中帶著掩不去的擔憂。

  「嗯,我會的。」尤尼握了握手上的大空奶嘴,正要走進通道時,瑪蒙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靛色奶嘴的小嬰兒從懷中拿出了三條鎖鏈,「把這個帶上,一落地之後就用鎖鏈纏住奶嘴立刻離開原地,可以延長白蘭發現你的時間。」

  三條細細的鎖鏈是瑪蒙一直攢錢研究破除奶嘴詛咒中誕生的副產品,可以阻斷奶嘴之間的互相感應,但與此同時用鎖鏈纏上了奶嘴就相當於尤尼在這段時間內都不能使用大空奶嘴。

  「謝謝你,瑪蒙先生。」

  「我出發了,很快就會回來。」少女臉上帶著堅毅的色彩,在Reborn他們沉默的視線中邁入了炫目迷幻的時空間隙中。

  她一定會把他們帶回來,只有集齊了七枚奶嘴,一切才有繼續下去的可能。


第135章

  與上次不同,這次尤尼並沒有特意選在基裡奧內羅的基地,而是選了一個偏遠的森林降落。

  剛剛站穩,尤尼就用瑪蒙給的鎖鏈纏上了大空奶嘴,微弱的光芒掙扎著閃了下,逐漸黯淡下去。

  她認真地感應了下,與奶嘴之間的聯系已經被封鎖了大半,不解下鎖鏈就連她也沒辦法使用奶嘴。

  「先離開這裡,再想辦法去取回奶嘴。」尤尼抬頭看了眼天色,大致辨認了下方向,埋頭開始趕路。

  這次出門尤尼並沒有帶上另外兩枚奶嘴,一方面是為了避免被白蘭檢測到,另一方面也是在這關鍵的時刻,她不能再分出心神傳輸火焰給奶嘴。

  那樣太耗費體力了,她現在必須要好好節省體力,應對接下來會遇到的一切。

  尤尼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東走去,陽光從稀疏的樹葉間灑下來,落在她身上。

  這裡她明明記得有一顆很高的樹,可是現在……?

  「短短幾年,附近的樹木真的能改變這麼多嗎?」尤尼不由得陷入了迷惑,她明明記得幾年前來這裡的時候,樹木並沒有這麼稀疏。

  雖然地處偏遠,護林員很少會到這邊,但是這裡的樹林一直都是禁止砍伐的,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在短短幾年的時間中變成這樣。

  撥開厚厚堆疊在一起的草叢,腳尖不小心踢到了掉在地上的樹枝,尤尼腳步踉蹌地往前摔去,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狠摔一跤的時候,一只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

  「沒事吧?」溫厚有禮的意大利語在上方響起,扶住尤尼的動作克制而輕柔。

  尤尼順著對方的力度站穩,昂起頭道謝,「謝謝你……」

  金發的青年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閃閃發光,溫柔的藍眸衝她笑起來的時候,讓尤尼恍然以為看到了那個在別的平行世界中已經成為了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綱吉。

  但是這人分明不可能是沢田綱吉,那純粹的西方人長相以及金發藍眸,與其說他長得像沢田綱吉倒不如說他是像彭格列的初代首領Giotto。

  那個在百年前創立了彭格列,逐漸把一個開始只是為了保護當地居民的自衛團發展成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組織,Vongola primo。

  「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Giotto看著突然愣住的少女,身上、發上都狼狽地沾上了落葉的樣子,「到我們那裡坐下慢慢說吧。」

  尤尼微微沉默下來,他似乎把她當作是從別的地方逃過來尋求自衛團庇護的人。

  「請問您是……彭格列的Giotto嗎?」猶豫了幾許,尤尼還是問出了她心中的疑問。

  即便她心裡已經幾乎肯定了對方的身份,尤尼還是不敢相信她竟然回到了百年前的意大利。

  Giotto顯然有些意外,從剛剛開始他就看到靠近聚集地附近那片樹叢在不停地晃動,本以為是敵人特意繞到了聚集地的後方,誰知道走出來的卻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

  「你認識我嗎?放心吧,來到這裡已經安全了。」雖然面前的人無論從哪裡看來都很可疑,但Giotto並不會隨意懷疑一個來求助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的直覺也告訴他這個少女對他、對自衛團都沒有惡意。

  「打擾了,我叫尤尼。」尤尼跟上Giotto的腳步,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他給她介紹這附近。

  與百年後截然不同的西西裡島,尤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聚集地,有跟Giotto年紀差不多大的青年幾人組成一隊在附近巡邏,在看到Giotto的時候還會抬手跟他打招呼。

  短短一段路就能看出Giotto的人緣,一路走來跟Giotto打招呼的人多不勝數,甚至還會往他手上塞蔬菜水果面包之類的,不多時Giotto手上就拿滿了東西,抱都抱不住。

  海藍的眼眸把一切看在眼裡,尤尼伸手碰了下口袋裡的大空奶嘴,聲音低不可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要回去的明明是屬於她的那個時代,而不是百年前的現在。

  明明是由她綁上去的鎖鏈此刻卻緊得沒辦法拆下來,尤尼緊張地抿了抿唇,一個時代裡不能有兩個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自她用鎖鏈把奶嘴綁上再想拿下來卻做不到了。

  一個鮮紅飽滿的蘋果遞到她眼前,「要吃嗎?」

  尤尼愣愣地昂頭看去,Giotto自然地說道:「你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啊,吃點東西會開心很多哦。」

  說著他把蘋果拋到尤尼懷裡,又從裝了滿滿一紙袋的蔬果中撿了個蘋果出來,隨便蹭了蹭張嘴咬了上去,「快吃吧,傑森大叔的蘋果都很甜的。」

  「……謝謝,Giotto先生。」尤尼看著手上的蘋果,忍不住輕疏了口氣。

  現在看來她只能等待合適的時機,再解開奶嘴上的封印回去正確的時間線。

  尤尼張嘴小小地咬了口蘋果,Giotto的藍眸落在她身上一頓,笑著道:「我說的沒錯吧?」

  「是的,蘋果很甜。」尤尼雙手捧著碩大的蘋果,臉上盈著可愛的笑意。

  不管再怎麼可疑,Giotto都沒辦法放著這麼大的孩子在外面獨自行走,夜晚的西西裡島是很危險的,即便有他們巡邏也不能避免有人受害,尤其是年紀不大的少女。

  ……

  來到百年前的彭格列基地已經好幾天了,奶嘴上的封印還是沒辦法解除,Giotto手上也不見彭格列指環的蹤影,未來意大利最強的黑手黨組織現在還只是個小小的自衛團。

  傳聞中彭格列初代的守護者平時都在世界各地,並不會聚集在一起,只有從小一起長大的G會一直跟隨在Giotto身旁,便是尤尼也不好判斷現在屬於彭格列什麼時期。

  面對孤身的尤尼,聚集地的人都非常熱情,便是G對她的出現有所疑慮,也沒有提出要讓她離開的意思。

  尤尼是個沒有半分戰鬥力的普通女孩,這一點他們都看的很清楚,他們也清楚地知道讓一個獨身的女孩走在西西裡是有多危險的事。

  「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由於是臨時收拾出來的地方,尤尼的住處未免顯得有些簡陋。

  剛開始的時候Giotto沒留意尤尼身上的衣服,還是自願加入自衛團幫忙負責後勤的瑪麗說尤尼換下來的裙子,似乎不是什麼普通的布料。

  直到那時Giotto才反應過來,他看到尤尼第一眼時的違和感是什麼。

  若是單獨看尤尼或許並不覺得,但只要把她和小鎮上任意一個女孩放在一起就會發現,她身上似乎有種特殊的沉靜,依照G的感覺就是——某些地方跟Giotto有點相似。

  「大家都很照顧我,我想都是因為Giotto先生吧。」

  Giotto有些意外尤尼的敏感,他上下打量了下她,半開玩笑道:「我覺得主要還是因為尤尼討人喜歡吧,瑪麗嬸嬸和傑森大叔就跟我說過。」

  他清清嗓子,壓下聲音,學著他聽到小鎮上人們說的話,「尤尼是個好孩子,你們可不要隨便欺負她啊,Giotto。」

  尤尼情緒松緩些許,她彎著眉眼,「Giotto先生平時都是這樣的嗎?」

  真正的彭格列初代首領似乎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活潑,性格也非常溫和,即便是面對她這樣可疑的人,也是主張保護多過懷疑。

  Giotto側頭眨了眨天藍色的眼眸,與彭格列陳列歷代首領畫像上的樣子相較更加溫和,「我一直都是這麼跟大家相處的,並不會特別對待哦。」

  所以尤尼盡可以放心,她沒有在這裡受到特別的優待,也不會受到自衛團的懷疑和苛責。

  「尤尼今天有事嗎?」Giotto突然這麼轉開了話題。

  尤尼乖巧地搖了搖頭,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要做。

  Giotto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他彎下腰道:「那要跟我一起去拜訪公爵先生嗎?」

  早幾天尤尼剛出現的時候,Giotto雖然肯定尤尼並不會對自衛團以及聚集地的人下手,但是為了保證所有人的安全,自衛團的成員確實監視了她幾天,似乎都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

  今天輪到Giotto,本想著按照前幾天G他們的辦法,讓尤尼留在聚集地中幫忙,但就在剛剛他改變主意了。

  他想帶上尤尼一起去找埃琳娜。

  正好埃琳娜邀請他參加的沙龍似乎需要一個女賓,若是帶上尤尼一起去,或許能讓她們一起聊聊。

  總是他和G去參加埃琳娜舉辦的沙龍,公爵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誒?」尤尼被Giotto的話嚇了一跳,她眨了眨藍眸,試探著問:「是我知道的那種公爵嗎?」

  有爵位有土地,本身也很有錢,經常會舉辦宴會的那種公爵。

  Giotto贊同地點了點頭,他笑得一臉陽光,「走吧,我們一起去說服公爵資助我們。」

  「資、資助?」尤尼懵懵地重復了一遍Giotto的話。

  他認真地點了點頭,托著下巴仔細盤算,「我認識公爵的女兒埃琳娜,自衛團中很多的武器都是由埃琳娜捐贈的,若是能說服公爵出錢的話,埃琳娜就不用總是那麼辛苦了。」

  雖然身為公爵的女兒,但是埃琳娜本身的資產並不多,為了給彭格列的自衛團武裝,她幾乎已經掏空了衣櫃裡的首飾盒與昂貴的禮服,僅剩下幾套為了撐門面而留下的禮服。

  就連多一副耳墜和項鏈都沒辦法湊出來,可謂是穿得最清簡的公爵女兒。

  但即便是這樣埃琳娜臉上也不會露出一絲落寞,她總是以太陽般耀眼的笑容面對所有嘲笑她的貴族,以月光般的溫柔給予需要幫助的人們。

  正是因為清楚自衛團的由來,她才不惜賣掉漂亮的禮服和首領用以資助自衛團,她是真正值得敬佩的女性。

悠于 2023-11-18 10:33

第136章

  名義上是公爵女兒舉辦的沙龍,實際上卻是埃琳娜為了彭格列而費心准備,想把Giotto介紹給位於意大利上層的貴族們。

  參加這種小型宴會,就算為了以示尊敬他們也必須以盛裝出行,這方面Giotto倒是沒什麼問題,畢竟早前他也參加過很多次了,就是尤尼……

  自衛團中似乎沒有人能借合適的禮服給她。

  雖然看著也是西方人的面孔,但是尤尼的骨架實在太小了,除非是小孩子的衣服,否則很少有合適她的。

  臉上紋著荊棘的紅發青年G低聲說了句,「Giotto,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種時候上哪找合適她的裙子?」

  Giotto笑著拍了拍他,絲毫沒有G一樣的緊迫感,「別緊張嘛,G。」

  「一定會有辦法的。」他這麼沉穩地說道。

  G的神情剛緩和了一瞬間,又再次皺起眉頭,「Giotto你的辦法不會是見步行步吧?」

  Giotto打著哈哈,「怎麼會呢。」

  見慣了自家首領的樣子,他看了眼乖巧跟在Giotto身旁,衝他彎了彎眉眼的女孩,油然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其實,我穿自己衣服也可以的。」尤尼歪頭提議,她從百年後穿過來的衣服,那天已經洗干淨晾曬干收起來了。

  雖然不是什麼很華麗的裙子,但是勝在某些設計很獨特,且布料非常柔軟,就這麼穿著去也不顯得很失禮。

  畢竟只是小型沙龍,只要穿著上不是太失禮都不會有人多在意。

  Giotto笑得燦爛,「G你看這不就解決了嗎?」

  G無奈地勾唇笑道:「走吧,我送你們去埃琳娜那邊。」

  說實話他並不喜歡公爵那邊的氛圍,上層名流看不起他們這些隨意聚集起來的混混,但即便是為了自衛團也不能辜負埃琳娜的好意。

  G坐在馬車外,甩了下鞭子,「出發了。」

  Giotto從窗內探出頭,風吹起他燦爛的金發,他抬高聲音喊道:「要我跟你一起嗎,G?」

  之前他們都是一起駕著車過來,只要避開那些貴族的馬車,不讓他們看到就沒什麼大問題。

  總歸在他們眼裡還需要自己駕車來參加沙龍,是件及其失禮且羞於見人的事,這樣的人是不值得他們相交或是投資的。

  G頭也不回地道:「Giotto你好好坐在車上,我們這次走大路。」

  由於出來的時候耽擱了一陣子,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夠他們繞遠路從另一端進公爵的別墅。

  尤尼輕眨了下眼,笑著道:「Giotto先生和G先生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啊。」

  彭格列歷史上的人,此刻正生動靈活地站在她面前,即便尤尼並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也難免有些感慨。

  回到過去見證百年前的歷史,真的是段非常神奇的經歷,若不是尤尼著急回去她原本的時間,她大概會好好享受這次的旅程。

  「前面就是公爵的別墅了,」G一勒韁繩,控制著馬車停下,「我就在這裡等你們吧。」

  他叼著煙,低頭劃開了根火柴湊到唇邊點燃,「快去吧,別讓那些人久等了。」

  若不是Giotto在,他可不耐煩應付那些人,呆在外面抽根煙都比進去聽那些煩人的話要好。

  Giotto先跳下馬車,見尤尼扶住車廂門,有些猶豫地看著地面,他這才恍然車上沒有腳蹬。

  無論是他還是G的身高都用不上腳蹬,只有在來埃琳娜這裡時才會用上的馬車自然也不會准備得那麼齊全。

  馬車車輪的直徑都有一米,在沒有腳蹬的情況下直接跳下來,很難不把裙子弄髒。

  「失禮了。」Giotto微微一笑,托著她的手腕把人輕巧地帶了下來,既沒揚起地上的灰塵也沒逾矩碰到敏感的地方。

  尤尼就感覺一眨眼,她就擺脫了猶豫下不來馬車的困境。

  她昂頭看向身旁的青年,黑色的禮服下是筆挺的身姿,對視線及其敏感的青年察覺到尤尼在看他後,低頭溫和地笑道:「緊張嗎?」

  尤尼搖了搖頭,「完全不會。」

  比起緊張倒不如說,尤尼更期待會見到什麼樣的人。

  彭格列關於初代的歷史資料流傳下來的很少,其中更沒有提到過有什麼一直資助著自衛團武裝的女性。

  或者這個女性並不是不存在在彭格列的歷史中,只是時間的洪流掩埋了她的過去。

  尤尼對於埃琳娜抱有極高的好感,同時也對她非常好奇。

  「Giotto你來了,我有個人想給你介紹。」站在門口迎接Giotto的女性舉止優雅,笑起來的時候猶如月華般光輝明媚。

  她注意到今天的Giotto身邊並不是跟著G,而是一個沒見過的女孩,當即笑道:「看來Giotto也有新認識的朋友想要介紹給我。」

  這倒是正好了。

  Giotto也對這樣的巧合覺得很有意思,他笑著道:「這孩子是剛來自衛團的,我想著你還沒見過,就帶她來看看了。」

  尤尼看著站在埃琳娜身側,隱隱以護衛者的姿態守護她,目光溫柔的D·斯佩多。

  那是……初代的霧守。

  原來Giotto跟他的霧守是這麼認識的嗎?

  海藍的眼眸安靜地看著Giotto和斯佩多,傳聞中跟初代首領關系並不好的霧守,此刻意氣風發除卻偶爾看向埃琳娜的目光,他明明就跟Giotto很聊得來。

  Giotto想要守護小鎮上的居民建立自衛團,斯佩多雖則出身貴族,但是本事更崇尚實力,面對與他年齡相仿且不吝於付出行動的Giotto抱有欣賞的態度。

  那到底為什麼,最後作為初代霧守的斯佩多會配合彭格列二代首領奪權?

  「尤尼,對嗎?」埃琳娜彎腰牽起尤尼的手,「D和Giotto看起來還有很多話要說,我們先去沙龍那邊吧。」

  尤尼看了眼Giotto,青年了然地點點頭,她跟著埃琳娜向別墅的花園裡走去。

  「在自衛團那邊還習慣嗎?」埃琳娜低頭憐惜地看著尤尼,語氣輕柔地問。

  與Giotto的想法相似,埃琳娜也認為尤尼是沒落的貴族,她是來自衛團尋求庇護的。

  不過不同於Giotto這幾天的觀察,埃琳娜是在看到尤尼的第一眼時就隱隱有這種預感。

  而這樣的預感也在牽起尤尼的手時得到了證實,一個十四歲的平民女孩,手掌柔軟無骨沒有一絲繭子的可能性有多高?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埃琳娜不敢說,但在西西裡島這樣的可能性是——零。

  雖然年齡上只比尤尼大了四五歲,但埃琳娜在待人處事的經驗上卻比尤尼要多上好幾倍。

  便是不論身為公爵女兒所能接觸的人,埃琳娜通過彭格列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也遠比尤尼要多,她身上與Giotto相似的特質,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辛苦你了,」埃琳娜溫柔而憐惜地摸了摸尤尼的發,「來到彭格列就可以安心了。」

  不管尤尼有什麼樣的過去,自衛團都能讓她好好地生活在這裡長大成人。

  尤尼抿著唇搖了搖頭,「很抱歉,埃琳娜小姐。」

  「我不能接受彭格列的好意,我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少女的神情堅毅而沉默,海藍的眼膜抬起看過來時仿若能看透人心底的想法,雖則面上還帶孩子氣但當她蹙起眉心時,埃琳娜只能想到一個人。

  「Giotto……」

  這孩子跟當初Giotto說服她時的樣子很像。

  「埃琳娜,你看你又為了那些人消耗你的名聲……」渾厚低沉的聲音帶著不愉,向她們靠近。

  走過來的男人面容嚴肅,目光在掃過埃琳娜之後頓在了尤尼身上。

  准確來說,是落在她臉上的花型胎記上。

  「父親,請問您來是有事找我嗎?」埃琳娜不動聲色地邁了一步擋住公爵看向尤尼的視線,臉上熟練地掛上優雅得體的笑容。

  公爵眉頭皺起,面容嚴肅板正僅有眼眉間與埃琳娜有幾分相似,他沉聲道:「你又在和那些混混們走在一起嗎?」

  「我說了多少遍,你是公爵的女兒,身份高貴早晚要嫁給貴族的人,不要再跟那些游手好閑的混混走在一起了。」

  埃琳娜臉上的笑容隨著公爵的話逐漸消失,她上前一步,堅定地反駁,「父親,Giotto他們並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人,他們組成自衛團並不是為了斂財和收取保護費,而是為了保護弱者,他們是值得我們尊敬的人!」

  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在審視又似乎在考量,公爵的聲音低沉中帶著濃濃壓抑的怒火。

  「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你以為你現在的生活是誰給你的?你現在在用我的錢養著那群混混!」公爵這麼震聲呵斥她。

  埃琳娜抿了抿唇,她無法否認公爵的話,即便那些都已經是屬於她的裙子和珠寶,但在屬於她之前都是由公爵給她買下來的。

  公爵和埃琳娜的爭執引來了在不遠處的斯佩多,他擔憂地看了眼埃琳娜,上前想要勸說公爵。

  卻被對方如埃琳娜一般藍眸瞪在原地,聲音冷漠道:「斯佩多,我允許你與我的女兒交往,是因為你出身貴族且有著遠大的抱負,已經獲得了一定的軍功。」

  「但如果你的抱負是落在這群所謂的自衛團身上,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埃琳娜交給你的。」公爵的聲音擲下時,斯佩多的神色難看了一瞬。

  Giotto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交給我吧。」

  「一直想見下公爵大人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回倒是湊巧了。」Giotto像是沒聽到公爵剛剛那番難聽的話,笑得如常般打招呼。

  「公爵大人剛才說自衛團只是一群游手好閑之徒,請原諒我不得不為自己辯解幾句。」Giotto臉上溫和的笑意褪去,認真而平靜。

  「自衛團的本質是為了守護這座小鎮的生命,歹徒們在小鎮上肆意妄為、威脅毆打不願意服從他們的人,不管是平民還是醫生、警察都不得不屈服在他們的惡行下。」

  「我不想沉默地看著這座城鎮荒廢掉,所以我和我的同伴們組成了自衛團,」Giotto說的這裡神情稍松了下,天藍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笑著道:「這座城鎮若是荒廢掉,公爵大人就沒有稅收了吧?」

  自衛團確實一直在靠著埃琳娜的接濟才得以武裝自己,但若是沒有自衛團就連公爵這裡都會受到歹徒的侵擾。

  「自衛團之於公爵大人而言,也不是完全不值得投資吧?」年紀相當於公爵一半還小的Giotto,在嚴肅的男人面前絲毫沒有落入下風,甚至在最後還露出了一貫的笑容。

  公爵沉默了良久,轉頭看向尤尼所在的方向,「你也是支持著自衛團的人嗎?」

  他這話一出,似乎一照面就認出了尤尼的身份。


第137章

  公爵這話一出,在場的其余幾人都顯得有些詫異。

  尤尼繞開擋在她身前的埃琳娜,昂頭看向公爵,「公爵大人認識我嗎?」

  突如其來的提問,以及相對於他對Giotto的態度,顯得更加平和的語氣,都不得不讓人心生疑竇。

  然而比起公爵是否認識她,尤尼更傾向於的是他見過基裡奧內羅的巫女。

  與彭格列家族一般,最初的基裡奧內羅也是以首領的姓氏來命名,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是,這個時間上的基裡奧內羅巫女還沒像彭格列一般建立起自衛團,而是屬於隱世不與外人相見的一族。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公爵都不可能通過她臉上的標記認出她是基裡奧內羅一族的人。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發言的失誤,公爵反應冷淡地扭開頭,「並不認識,只是覺得一個混混頭目來這裡參加沙龍還要帶上個小鬼蹭吃蹭喝,顯得很可笑罷了。」

  眼簾輕垂下來,半掩住眸中的思緒,尤尼並不介意公爵口中那些難聽的話,比起她從前遭遇過的一切,這些都算不得什麼。

  如果他心裡真的是這麼想,剛剛就絕對不會那樣問她。

  她更在意的是,公爵剛剛撒謊了。

  他在那一瞬間分明表現出認識她的態度,或者說見過與她很像的人。

  但那點異樣他很快就掩飾了下去,並用嘲諷冷漠的話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尤尼微微躊躇,百年前的先祖還沒成為阿爾克巴雷諾,即便她現在去尋找也得不到什麼結果,倒不如安心等待時機的到來。

  其實在看到D·斯佩多的那瞬間,她好像隱隱明白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時代。

  彭格列建立初期被掩埋在歷史下的過去,Giotto通過埃琳娜認識了斯佩多,彭格列首領及其六個守護者的雛形已經出現。

  那麼屬於彭格列的那部分基石,也應該快要出現了。

  「父親,請您別再對我的朋友說這些話了。」埃琳娜神色堅定決絕,義正辭嚴地道。

  公爵的臉色難看了幾分,他腳步向著尤尼的方向轉了下,隨即一頓重重地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天藍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公爵離開的背影,就像尤尼一般,Giotto也察覺到了公爵的異樣。

  ……他似乎認識尤尼,又似乎在忌憚著什麼。

  從小就異常靈敏的直覺告訴他,公爵剛才是想激怒他,讓他趕緊離開這裡,但是在面對尤尼時忍不住露出的異樣或許跟他們最近一直追查的事件有關。

  「……Giotto、Giotto?」溫柔的女聲呼喚了他好幾次。

  Giotto收回心神,溫和地笑道:「抱歉,剛剛走神了。」

  埃琳娜雙手交握,為難地揉捏了下手指,「不,應該是我說抱歉才對,我沒想到父親他會這麼反感。」

  明明公爵之前對於埃琳娜資助自衛團的事,並不過問甚至帶著種漠視的態度,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上前來制止。

  照這麼看來,今天的沙龍也是沒辦法進行下去,原定的計劃要臨時終止,埃琳娜低低地嘆了口氣。

  ……

  「嚇到了嗎?」回去的路上,Giotto這麼低頭問尤尼。

  她搖了搖頭,猶豫了下,「Giotto先生是發現了什麼嗎?」

  女孩的聲音小小的,稍不注意就會消失在外面傳來的馬蹄聲中,Giotto卻聽得很清楚,他托著下巴,「尤尼這幾天有聽瑪麗嬸嬸的話,晚上不要出門嗎?」

  海藍的眼眸撲閃幾下,尤尼疑惑地點頭,「有的,入夜之後煤油燈太過昏暗了,這些天我都睡得比較早。」

  順著Giotto的話想下去,腦海中閃過瑪麗嬸嬸叮囑她晚上不要出門時凝重的神色,尤尼輕聲問,「是小鎮那邊,晚上會發生什麼事嗎?」

  Giotto沉吟了下,「是有一些事情會發生。」

  最近半個月,已經連著幾天晚上有人失蹤了,且都是年紀不大,莫約十六七歲的少女。

  有些是在街上失蹤的、有些是在家裡失蹤的,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年輕的未婚少女以及失蹤的時間都是在晚上。

  雖則尤尼年紀並不在失蹤少女的範圍內,且本身看著長得也很幼小稚氣,應該不在狩獵少女的犯人目標中,但是——

  「尤尼今晚方便給我和G留個地板睡嗎?」Giotto斟酌了半響,一臉正色地開口。

  尤尼尚未反應過來Giotto的意思,坐在車廂外駕車的G不敢置信的聲音傳回來,「Giotto你該不會是要今晚睡在尤尼的房間吧?」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尤尼怎麼說也是個未婚少女,打開房門收留他一晚上,在小鎮上還能有什麼好名聲。

  「就是你想的那樣,而且不止是我還有你啊,G。」Giotto從窗戶探出頭笑吟吟對G道。

  意識到Giotto並不是在開玩笑,G眉頭皺了皺,「是尤尼今晚會出什麼事嗎?」

  Giotto並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我其實不確定是不是今晚,但是……」

  「我好像找到了這半個月來,與鎮上失蹤的女孩相關的人。」Giotto掩著唇,眸光垂落下來對上尤尼的視線。

  「那個人接下來的目標是我嗎?」尤尼看著Giotto時沉靜而平淡,藍眸是與他截然不同的深邃,就與大海一般美麗的眼睛。

  聽到這樣的話,尤尼也沒有露出恐懼的神色,比起她以前所經歷過的事,僅僅是作為可能被盯上的目標,都只是小兒科罷了。

  Giotto伸手揉了揉尤尼的發,寬大的手掌壓著她頭,讓她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小心抬頭望向他。

  「別怕,我們都會保護你的。」像是誓言一般,Giotto臉上揚起燦爛且讓人安心的笑容。

  尤尼眨了眨眼,彎著嘴角,「我知道了。」

  Giotto的計劃其實很簡單,也就是帶著G在尤尼的房間守株待兔而已。

  除此之外,他還通知了一個重要的幫手。

  一個因為追查案件,意外跑到了西西裡,與Giotto勉強算是相熟的友人,他手頭上正在追查的案件,也是小鎮上最近頻發的少女莫名失蹤案件。

  Giotto他們所在的小鎮,並不是第一個出現少女失蹤的地方,但卻是失蹤少女最頻繁的地方,這或許也與這裡本就不安定的治安有些許關系。

  小鎮上第一個失蹤的少女蓮娜,是在半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出門打水的時候不見。

  在這之後Giotto他們一直在尋找追查她們的行蹤,長達大半個月沒有參加過埃琳娜的沙龍聚會,今天他們會來也是因為埃琳娜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們,請務必賞光。

  Giotto隱隱預感,這次的沙龍中或許會找到什麼線索,卻沒想到會應驗在公爵身上。

  此前公爵一直都沒出現在Giotto面前,即便埃琳娜多次在別墅中舉辦各種沙龍也是如此,但是這次他卻出現了。

  作為小鎮上最有錢有地位,連警察都不必放在眼裡的公爵,他的高傲與不屑讓人毫不意外。

  但是他對尤尼問出的那句話真的太奇怪了。

  公爵連在小鎮上頗有聲望的Giotto都不欲理會,若不是他主動搭話,他只會在跟埃琳娜說話的時候貶低自衛團,完全不會正面跟Giotto說話。

  那一絲破綻露出來時,就顯得公爵剛剛的話是在激怒Giotto,迫使他立刻離開這裡,便是公爵之後的冷言冷語都不能打消Giotto心中的疑慮。

  公爵轉變的態度很可疑,超直感也告訴Giotto,他似乎隱瞞了什麼並不想讓他們知道的事,才會迫切地想他們離開別墅。

  G側了側頭,手上動作相當的穩,絲毫沒讓馬車顛簸起來,「Giotto你知道抓走蓮娜她們的人是誰了?」

  這半個月來,小鎮上凡是家裡有女孩的都無法安心,自衛團的成員怎麼巡邏都沒辦法抓到人,就算呆在家裡不出門也會失蹤。

  若不是尤尼的年齡跟失蹤的女孩差了兩三歲,自衛團的人也不敢讓她出來到處走動,即便是這樣到了晚上的時候,她們也會讓她早早熄燈上床睡覺。

  聽到什麼聲音,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都不要出來,遇到事就大聲求救。

  小鎮上剩下的女孩都是這樣做的,但是適齡的女孩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失蹤。

  自衛團的人對此也很著急。

  Giotto看過女孩失蹤的地方,當時他突然問了句,「G,你說世界上會不會有超能力?」

  「哈?」G露出了錯愕的神色,「Giotto你是認真的嗎?」

  「我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的,似乎真的有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用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手法,悄無聲息地把人轉移走了。」Giotto神色專注,低頭看著牆角處不起眼的標記。

  他記得這裡,之前是沒有這個標記的。

  昨天湯姆森他們在牆根處塗鴉的時候,這裡分明沒有還這個六芒星的標記。

  「如果真的有那種能力的話,我們要怎麼把人抓住?」G眉頭緊皺,聲音低沉。

  「若是能知道對方接下來的目標,事件應該會簡單很多。」Giotto這麼陷入了深思。

  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要怎麼知道,背後的那個人選擇目標的標准,以及接下來會被盯上的人是誰?


第138章

  夜黑風高月亮高懸於天上,小鎮上的光源都已經熄滅了的晚上。

  尤尼抱著被子坐在床上,透過窗外投進來的月光,猶豫地看向正盤腿坐在地上的Giotto和G,「那個Giotto先生和G先生是不是睡在床上比較好呢?其實我可以睡在躺椅上的。」

  總感覺讓收留自己的人就這麼睡在地上似乎很不好。

  Giotto笑得一臉燦爛地擺了擺手,「沒關系、沒關系,我們今晚也沒打算睡。」

  雖然被子和枕頭都已經准備好了,但是他們可不打算這麼沒警戒心地睡著。

  要是就這麼睡過去, 第二天起來看到床上空空如也,事情就恐怖了。

  G捂住頭深深地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道:「請不用在意,我們還不至於為了自己能舒服地睡一覺,就讓小丫頭睡逼仄難受的躺椅。」

  若不是他們的身高早就不合適睡躺椅,何至於要一起在尤尼的房間睡地板。

  聚集地中空房間不多,便是分給尤尼的房間也只夠她一個人住,再多兩個人在這裡睡地板,她晚上連起夜都擔心會踩到他們。

  「Giotto先生晚上不打算睡嗎?明天不是還有巡邏的任務嗎?」尤尼驚訝地看著他,她記得自衛團每天的巡邏任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明天小鎮上的巡邏就輪到Giotto他們了。

  Giotto看了眼窗外,摸了摸鼻子,「還是不了,外面還有人在兢兢業業地巡邏呢。」

  他要是就這麼睡著了,未免太對不起被他叫過來的那位先生了。

  海藍的眼眸莫名地眨了眨,這麼晚了還有自衛團的成員在巡邏嗎?

  Giotto雙手抱在腦後倒在枕頭上,仿佛閑談一般笑道:「說起來尤尼你有去過鎮上的教堂嗎?裡面的神父是你沒見過的那種哦。」

  教堂裡的神父?

  尤尼微微思索了下,Giotto先生說的該不會是……?

  「只是一個從拳擊手轉職為神父的家伙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順著Giotto的話,G想起教堂裡抱著聖經不放的納克爾。

  由於意外在賽場上打死了對手的拳擊手,為了懺悔整日抱著聖經不放,一心贖罪把自己過得死氣沉沉的家伙。

  從拳擊手退役成為神父,這麼明顯特征也只能是那個人了。

  彭格列家族初代晴之守護者——納克爾。

  以強大的拳頭粉碎家族遭遇的逆境,像耀眼的太陽一般為家族帶來溫暖,這也是晴之守護者的使命。

  「但是他看起來很有趣不是嗎?我覺得他是個好人啊,最近一直在邀請他加入自衛團。」Giotto嘴角綴著笑意,笑吟吟地道。

  G睜著雙眸看著天花板,聲音平淡地道:「Giotto會向一切他認為不錯的人發出邀請,並不僅僅是針對納克爾。」

  所以他並不是什麼連神父都不放過的奇怪家伙,請不要誤會。

  Giotto是他選擇追隨的人,也只有他能在這個時代帶領著自衛團保護小鎮上的居民,這點是誰都沒辦法否認的。

  即便他總是想一出是一出仗著自己的直覺做出讓人驚訝的事,但是G明白Giotto的初衷都是為了自衛團。

  就是有時候Giotto邀請的人,連他都想不明白。

  「神父嗎?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尤尼側頭枕在枕頭上,輕聲喃喃。

  察覺到少女的睡意上來了,Giotto和G說話的聲音也降了下來,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很多時候,話不用出口都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

  穿著深灰色風衣的青年走在小鎮的街道上,白金色的短發被風吹起,雙手插在兜裡,仿佛只是隨意路過這裡的人。

  但是如今這個時代,沒有人會選擇在晚上趕路,除非真的是仗著有本事在身的人,才不會畏懼那些隱藏在夜色中的危機。

  「就是這裡嗎?」阿諾德單膝蹲下,查看著牆角處的六芒星標記。

  受到Giotto的邀請,特意從正在執行任務的地方趕過來的阿諾德垂眸,神情冷淡讓人看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傳聞中屢屢有少女失蹤,西西裡島的某個小鎮,也是Giotto建立的自衛團所守護的地方。

  確實就如Giotto所說,這裡留下的標記,與他接手的那個案件是同一起,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的標記都是一樣的。

  仿佛在無聲地宣告他的到來。

  作為隸屬於別國秘密情報組織的首席,這樣的案件本不應該歸阿諾德管,但失蹤的少女中偏偏牽扯到了某個女大公偷跑出來的女兒。

  事情牽涉的範圍太廣連阿諾德也不免被驚動,導致本就作為大忙人的他不得不放下手頭的事務,追著案件的腳步去尋找犯人的蹤影。

  與尚在小鎮教堂中的神父一樣,阿諾德也被Giotto邀請了加入自衛團中,雖然那時候的Giotto還不知道阿諾德的身份,但他就是這麼笑著開口邀請他。

  即便在情報組織中也是孤狼一般的阿諾德自然不會再加入什麼別的組織,他冷淡地拒絕了Giotto,說他並不打算加入任何組織。

  他不打算與任何人同行。

  面對這樣冷淡的反應,Giotto也只是平常地笑了笑,沒有再刻意提起。

  「痕跡還很新,人應該還在這裡。」指腹撫過牆上的刻痕,阿諾德冷漠地收回手站起身,目光落在安靜無人的街道上。

  現在的問題就是,人什麼時候會再次出來犯案。

  手指碰到口袋裡冰冷的手銬,阿諾德垂眸順著Giotto給他的,刻畫有六芒星的地點一個個走過去。

  「噠、噠、噠。」皮鞋落地的聲音不急不緩。

  烏雲緩緩移動過來擋住明亮的月光,眼前的一切瞬間黑了下來,阿諾德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不正常的風聲,甩出手銬砸了過去。

  阿諾德身影歪了下,又很快站穩過來,沉默地看著手上銀白的手銬。

  他很肯定他剛剛砸到了什麼,但是對方卻只是忍住疼痛逃跑了。

  「往Giotto的自衛團去了嗎?」方向感極好,還被Giotto塞了一臉自衛團的位置,阿諾德很快就判斷出那個人的去向。

  冰藍的眸子凝望了片刻,阿諾德抬腿追了上去。

  ……

  在察覺到有人從窗戶進來的瞬間,尤尼的心髒猛地一緊,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她坐了起來,睜大眼睛極力去辨認來人。

  一身純黑的鬥篷,少年身形的人倒掛在她窗邊,猶如一只黑漆漆的蝙蝠。

  尤尼差點脫口而出,喊出中原中也的名字,卻在話到嘴邊的時候堪堪吞了回去。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悄悄睜開了眼睛的Giotto和G,鎮定地問,「你是誰?」

  少年藏在鬥篷裡的手似乎動了動,他清了清嗓子,「我是偉大的尼古拉斯,而你則是被偉大的我選中的人。」

  他舔了舔嘴巴裡的虎牙,強忍著疼痛不在尤尼面前露出破綻。

  「感到高興吧,偉大的尼古拉斯只會找上純潔的少女。」他這麼理所當然地高傲道。

  面前的少女安靜地看著他,既沒有驚恐地大叫出聲,也沒有伸手想要看他臉的意思,尼古拉斯感到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這個反應好像不大對勁,她不是應該大叫或是大吵大鬧嗎?

  這樣他就可以順勢告訴她,外面的人都不會聽到她的聲音,她怎麼吵鬧都是無用的。

  「今晚的夜裡格外安靜,是因為你嗎?」比之尼古拉斯之前出手的少女年紀更小的女孩這麼開口道。

  尼古拉斯得意地哼了兩聲,「除了偉大的尼古拉斯還有誰能做到呢?」

  剛剛外面砸了他一下的男人,應該已經追著他放出的幻術跑到別的地方了,他有的是時間在這裡耗。

  對於即將要成為魔女材料的純潔少女,他總是有著無限的耐心。

  畢竟在交給魔女之前,她們都是他的開胃甜品。

  猩紅的眼眸落在少女纖細潔白的脖頸上,少年舔了舔嘴角,「你看起來很好吃啊。」

  一口咬下去,血噴出來的樣子應該會很好看吧?

  剛剛被那個討厭的家伙打傷了,他好像有些忍不住想在這裡對她動手了。

  為了防止進入房間的人第一時間發現睡在地上的Giotto和G,尤尼的床裝上了紗幔,從窗戶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在床上坐起來的尤尼。

  「之前失蹤的女孩子都去了哪裡?她們現在還好嗎?」尤尼繼續問道,吸引著尼古拉斯的注意力。

  尼古拉斯無所謂地道:「哈,我對咬過的人之後怎麼樣並不會關注,大概是還在魔女那裡准備成為入藥的材料吧。」

  目光落在尤尼身上,他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看起來不怕我?之前她們都叫的好慘啊。」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一開始都會怕他,也有被尼古拉斯好看的皮相所蒙蔽的少女,但是她們都會在他殘忍的撕咬下慘叫出聲。

  畢竟就算打扮得再怎麼像吸血鬼,他本質上也只是個擁有嗜血症的幻術師,他咬人的時候可不會給她們帶來極致的快感。

  人類的牙齒就算因為長年的吸血撕咬得以進化,也不會像吸血鬼一般長出獠牙,而尼古拉斯咬人的時候也只會給少女們帶去生命流逝的恐懼。

  「我不害怕你不是因為膽子大,」尤尼的話還沒說完,手銬被甩出的聲音在風中響起,「而是因為有人在保護我。」

  尼古拉斯面色一變,正要利用幻術逃跑的時候,被Giotto一把拽住,「別急著走啊,之前不見的孩子你都知道她們在哪的吧?」


第139章

  粗糙的繩索把人一圈圈地纏繞捆緊,尼古拉斯憤憤地掙扎了兩下,高聲地質問Giotto,「這是你們給我設下的陷阱?」

  即使已經被抓住了,少年還是一副高傲不願與他們交流的樣子。

  尼古拉斯憤恨地暗罵,沒想到只是像之前一樣出來狩獵,卻陰溝裡翻船成為了別人的獵物。

  該死,魔女那家伙知道他被抓了肯定不會來救他的。

  「並沒有刻意對你設下陷阱,我們只是猜到你了今天會行動而已。」天藍色的眼眸通透明亮,Giotto面上的神色平靜。

  「你的問題我回答了,現在輪到我問你了,」Giotto俊朗的面容上眉頭緊鎖,「之前失蹤的孩子,你們都藏到哪裡了?」

  尼古拉斯扭過頭,冷哼一聲,「我不知道。」

  他才不蠢,只要咬牙不說,他們就不會對他做什麼。

  但若是他沒忍住,說漏嘴了估計就會被角落裡那個陰暗男帶走,尼古拉斯忌憚地瞥過去一眼。

  今晚的行動從開始就很不順利,首先是小鎮上的人沒有全部睡著,再是明明隱蔽好的行蹤卻接二連三被人看穿。

  可謂是倒霉透頂。

  他就算不是什麼一流的幻術師,也不應該這麼容易被看破才對,怎麼今天連著被兩個人看破了真身。

  G沉著臉提起他的衣領,狠狠地揍了一拳,挑眉冷聲道:「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們不是在平等地詢問你。」

  「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把你交給阿諾德,只不過誠實點你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如果好聲好氣地說話並不能讓他吐出答案,他不介意好好教訓下他,就算是為了之前失蹤的女孩們。

  幻術師確實不好對付,但他們的體術也極差,一旦被抓住了就連一般自衛團的成員都不如。

  自衛團成員好歹每天都會鍛煉身手,幻術師卻對體術並不上心,甚至認為用體術的幻術師都是不入流的雜道。

  尼古拉斯痛得吐出了口帶血的牙齒,呲牙咧嘴,「說了不知道,我抓了人之後都是直接交給魔女的。」

  魔女,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喊這個名字,應該是代號之類的稱呼。

  畢竟總不會有人真的舍棄名字,把自己叫做魔女吧?

  「魔女的住處在哪?」G臉色不改,接著問道。

  「不知道,我們的交易都是她傳信給我的。」舌頭在口腔內頂了頂痛處,尼古拉斯語氣不好道:「別想了,魔女可以監測到我有沒有成功,你們用我來引出她是不可能的。」

  那個女人讓人稱呼她作魔女,她的生活習性也跟傳聞中的魔女相差無幾,整天穿得灰撲撲的,抱著個水晶球不停地看,尋找各地適合作為入藥材料的少女。

  基本上魔女並不會提出要求,讓尼古拉斯特意去抓哪個少女,但是這次這個卻是她指明了尼古拉斯必須要帶回去的。

  若是能抓住的話,她能給的報酬也會是之前的十倍。

  「為什麼這次的目標是尤尼?」Giotto看著他,聲音微沉。

  按照之前失蹤的少女來看,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尤尼都不應該在他的狩獵範圍之內。

  尼古拉斯雙手被捆在背後,盤腿坐在地上,透過站在他面前的Giotto和G看向尤尼,「我怎麼知道,這次的人可是魔女選的,我原本是沒打算對這麼小的女孩出手的。」

  看著他們眉頭皺緊、臉色不愉,尼古拉斯吞了吞口水,扯著嘴努力回想著魔女跟他說過的話,「……好像說她是什麼巫女一脈的人吧。」

  原本雙手環胸,倚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的阿諾德睜開眼看過去,尼古拉斯被他看得一慌,「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反正那女人就是說什麼巫女的作用比普通人要大之類的。」

  沒想到這其中還會牽扯到尤尼的身份,雖然知道這孩子身份應該不簡單,但是會引來這些人的覬覦卻是Giotto他們沒想到的。

  「基裡奧內羅,」尤尼坐在床邊安靜地聽著他們的話,突然出聲道:「她說的是基裡奧內羅的巫女,對嗎?」

  尼古拉斯一愣,連連點頭,「好、好像是這個。」

  眼簾輕垂下來,尤尼低聲道:「是那時候認出我的嗎?」

  若不是基裡奧內羅一直處於隱世的狀態,本身只要見過她們的人,很輕易就能認出她們身上的特征。

  發色和眸色還有可能是意外撞上,但是眼角處可以作為家徽被遺傳下來的花型胎記卻是不可能被誤認的。

  「你已經猜到魔女是誰了嗎?」Giotto沒有追問尤尼真實身份的意思,但是他必須要找回鎮上失蹤的少女們。

  不管是生是死,他都答應了她們的家人會把人帶回來。

  「我猜魔女每次見你的時候,都會換一副面貌,所以你沒辦法分辨出她的身份,對嗎?」尤尼低低地嘆了口氣,海藍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尼古拉斯。

  只有在面對無法反抗他的人時,才會表現得高傲不屑的幻術師。

  尼古拉斯愣愣地點了點頭,「你、你怎麼知道的?」

  尤尼昂頭看向Giotto,抿了抿唇,神色認真中帶著難過,「真正的公爵大概已經被控制住了,現在的公爵是魔女假扮的。」

  「要快點過去,她要離開這裡了。」口袋處大空奶嘴的封印稍稍松開了些,尤尼察覺到力量的松動,頓時明白了什麼。

  遮掩不住的光芒從口袋中透出來,尤尼攏住奶嘴,秀美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神情。

  她想她知道魔女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會這麼做了。

  ……

  得到了尤尼提醒的Giotto和G迅速趕往公爵府,僅留下阿諾德留下看管著尼古拉斯。

  模樣冷淡的青年,淡淡地開口,「你認識魔女?」

  語氣不冷不淡,不含絲毫感情,似乎並不在意尤尼的回答。

  尤尼垂下眼簾,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認識她。」

  來自百年後的尤尼不會認識百年前的人,但是對於魔女是什麼樣的人,她已經隱隱有所感應,或許應該更正一下,是奶嘴告訴她的答案。

  「我只是猜到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尤尼眉心擔憂地輕蹙著,她勉強提了提嘴角,「放心吧,失蹤的女孩大概都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魔女真的是她想的那個人,她是不會傷害那些女孩的。

  畢竟她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阿諾德先生,可以帶上我一起去嗎?」名義上是留下看守犯人的阿諾德,實際上是為了保護尤尼才留下來的。

  Giotto他們要趕著最快的速度去阻止魔女離開,不方便帶上她也不能就這麼扔下尼古拉斯在這裡無人看守。

  僅僅是一瞬間,他們就作出了決斷。

  甚至不需要言語,阿諾德就明白了Giotto的意思,沉默地留在這裡保護尤尼。

  「我要把這個人先交出去。」阿諾德的聲音冷冷淡淡,但尤尼明白他這是已經答應了的意思。

  藍眸輕眨了下,尤尼輕聲道:「謝謝你,阿諾德先生。」

  彭格列初代雲守阿諾德,是初代家族中最強的守護者,同時也是游離於家族中的孤高浮雲,面對要守護的人秉持沉默而內斂的溫柔。

  他並不會在面上表現的多麼溫柔體貼,但是從他的行動以及Giotto對他的信任中,尤尼能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

  .

  為了趕時間,Giotto他們是騎馬趕去別墅。

  公爵的別墅外並不是無人值守,在沒有埃琳娜領路的時候,他們只能自行悄悄潛入,即便是這樣時間上也非常緊迫。

  「不行,這樣下去我們沒辦法抓住人。」G凝眉看著晚上仍在附近巡邏的守衛,他們的目標是公爵,若是就這麼闖進去很難保證不與他們起衝突。

  公爵的守衛很多都是小鎮上招收的青壯年,他們之間很多都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若是因為他們要撞別墅而起衝突,事件就會變得麻煩很多。

  並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

  他們現在最優先的任務,就是要把魔女假扮的公爵抓住,不能再讓她傷害別人。

  Giotto抓著韁繩勒停了馬,神色嚴峻地看著別墅外點著火把巡視的守衛。

  「G,埃琳娜說過別墅中是有密道的吧?」Giotto沉吟了半響,拽著馬頭調轉方向,「你去聯系埃琳娜,我去密道的出口等。」

  既然對方已經察覺到他們要來,很大可能不會穿過重重守衛從正門離開。

  倒是知道別墅密道的人並不多。

  「埃琳娜會相信我們嗎?那畢竟是她的父親。」G神色間有些猶豫,若是埃琳娜願意配合,事件固然會簡單很多。

  但若是埃琳娜不相信他們,他們之後要面對的可能就不止是魔女,還有公爵的大批守衛了。

  Giotto回頭沉穩地道:「你忘了嗎?公爵的守衛大多都是從小鎮上招收的,鎮上失蹤的女孩很多都與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相信他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失蹤的少女可能是他們的親人、朋友甚至是戀人,失去重要之人的他們心中的怒火並不會比他們少。這座城鎮中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擊潰的,面對想要守護的人他們也會發揮出十倍百倍的力量。

  「……我知道了,我會負責說服他們的。」□□了點頭,低聲道:「你小心點,還不知道魔女有什麼手段。」

  能不動聲色帶走蓮娜她們,並把人藏起來,雖然不願這麼想,但是G心裡已經隱隱抱著她們可能已經遇害的想法。

  「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人抓住的。」Giotto一甩馬鞭,向著夜色中疾衝出去。

  便是為了不辜負大家的信任,他也會把魔女抓住。

  傷害了那麼多人的家伙,他絕對不會放過。


第140章

  樹叢抖動數下,從底下鑽出了個披著鬥篷的身影。

  Giotto凝望著她,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你沒有扮成公爵的樣子了。」

  從密道中走出來的人,身材高挑瘦削,被風吹起鬥篷時大概能看出她隱藏在鬥篷下的單薄身姿,鬥篷下露出的半張臉尖巧精致。

  僅看她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就能知道魔女已經卸下了偽裝。

  她張開紅唇,聲音相較於一般的女性更顯沙啞,「為什麼那麼肯定扮成公爵的人就是我呢?」

  明明她什麼破綻都沒露出來過,僅僅只是在Giotto他們面前說了幾句話,就連作為公爵女兒的埃琳娜都沒看出她的偽裝。

  「是基裡奧內羅的那個小巫女告訴你的嗎?」她聲音帶著淡淡的諷刺,「你就沒想過她在說謊嗎?」

  Giotto凝望著魔女,「並不僅僅是因為尤尼的話,你的偽裝也露出了些許破綻。」

  誠然魔女的易容非常成功,但是她卻忽略了一些細節。

  魔女意外的挑了挑眉,「哦?」

  在接近公爵的時候,Giotto就打聽過了,公爵曾經是個用劍的高手,是實打實有著軍功的人。

  但是魔女偽裝的公爵,手上卻太干淨了。

  Giotto抬起手,指了指手心上的繭子,「你的手太干淨了,完全不像拿過劍的樣子。」

  「真沒想到我是輸在這裡啊,」魔女意外地嘆了口氣,輕笑了聲,「看來是我小看你們了。」

  她還以為她要警惕的只有那個基裡奧內羅的小女孩,沒想到一個小鎮上的自衛團首領,也有這樣的眼力。

  「你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Giotto眉心蹙起,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你認識的人不是她?」

  魔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是叫尤尼嗎?或許我認識的人是她的某個長輩吧。」

  說著她的聲音頓了頓,染上了戲謔,「不過你也可以嘗試把她留下來,畢竟基裡奧內羅的巫女都擁有強大的預知能力,說不定能為你的自衛團拉來不少投資。」

  Giotto搖了搖頭,並不為魔女的話所動搖,「即便尤尼真正擁有這樣的能力,我也不會要求她為自衛團付出。」

  越是強大的能力,越是有著強大的禁錮。

  尤尼沒有告訴他們,他就當做不知道這回事,也不會告訴自衛團中的任何人。

  「那你就隨意收留了她嗎?你是不知道擁有預知能力的巫女對於有些人來說是多麼渴望得到的存在吧?」手指卷了卷落在身前的長發,魔女的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隨便收留那孩子,可能會給小鎮帶來危險,這樣也沒關系嗎?」

  Giotto並不被魔女的話所動搖,「我會保護尤尼,也會帶領自衛團保護好這個城鎮。」

  只要是來尋求庇護的人,他們都會保護到底,這與尤尼的身份沒有關系。

  「你還要說這些不相關的話題嗎?」Giotto平靜地看著她,他並不是那種不出手打女人的人,若對方是敵人他照樣會出手。

  「你都用那些女孩做了什麼?她們現在是在別墅裡嗎?」Giotto神情冷淡下來,「回避話題是沒有用的,即便你不說G也能找到她們。」

  無外乎只是時間的長久,但若是能早一步把人救出來,自然是更好。

  Giotto一直堅信那些失蹤的人都還活著,他也相信G能找到她們。

  魔女沉默了一瞬,她很肯定她打不過自衛團的Giotto,本身她被選中也不是因為武力值強大,若是等Giotto的同伴真的來了,怕是跑都沒處跑。

  「你知道阿爾克巴雷諾嗎?」最終魔女仿佛妥協般這麼問道。

  Giotto皺了皺眉,阿爾克巴雷諾即是彩虹,魔女提起這個是什麼意思?

  修長的手指捏住兜帽,露出了整張漂亮到耀眼的面龐,魔女聲音平淡中帶著一絲厭倦,「阿爾克巴雷諾是被選中的,世界各個領域中最強的七人,而我也是其中的一人。」

  她受邀去參加上一任阿爾克巴雷諾的代理戰,想要為朋友奪取解除詛咒的機會,卻不想最終戰勝了所有人之後才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場騙局。

  她作為阿爾克巴雷諾的摯友不僅沒有解除詛咒,甚至還被身上的奶嘴吮吸殆盡,不留下一絲一毫,僅剩下他們七人作為新一任的阿爾克巴雷諾。

  魔女不想幾十年後也落得像摯友一般的下場,她要活下來,不管是什麼樣的手段。

  天藍澄澈的眼眸看著她,Giotto開口問她,「這跟你帶走蓮娜她們有什麼關系嗎?」

  魔女輕笑了一聲,「怎麼沒有關系呢?我是魔女啊,用年輕貌美的少女入藥有什麼奇怪的呢?」

  奇怪的違和感縈繞在心頭,Giotto凝眉沉下臉,「入藥之後呢?我能感覺到她們並沒有死亡。」

  但是具體的情況卻沒辦法判斷。

  紅唇抿緊,魔女艷紅的眸子垂下來,「如果我告訴你,她們的下落你能放我離開嗎?」

  說著她舉起了雙手,挑眉坦誠道:「那群孩子我確實一個都沒殺。」

  甚至如果不是她從尼古拉斯手上把她們買過來,她們可能會在無人發現的夜晚失血過多死去。

  Giotto上前一步,聲音堅定道:「不管怎麼樣,在G找到她們之前,都請你安靜地留在這裡。」

  之後自會由阿諾德決定要不要把她帶走。

  魔女不愉地低咒了一聲。

  倏然橙色的光芒自她鬥篷下亮起,魔女下意識皺起眉頭,「……他們怎麼會?」

  奶嘴只會在感應到同伴的時候發出光亮,但是據她所知那些家伙現在都不在西西裡島,奶嘴怎麼會發出光芒。

  夜色中的馬蹄聲漸近,Giotto看著隱隱卓卓靠近的黑影,有些意外地眨了下眼。

  「不用擔心,我跟那些家伙關系不算好,就算來了他們也不一定會幫我。」魔女語氣不好地道,Giotto能感覺到她的話不假。

  卻不想踏破夜色而來的人,並不是魔女所以為的小嬰兒們,而是騎著白馬的阿諾德和坐在他身前的尤尼。

  「不可能!怎麼會是你?!」魔女看著口袋裡盈著與她相同橙光,但是卻微弱了許多的尤尼,滿臉不可置信。

  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只可能有一人,在所有人都在詛咒下變成了嬰兒,僅有她從詛咒的狀態中恢復成人,那就證明她所走的道路必然是正確的。

  阿諾德翻身下馬,輕撫了幾下白馬的鬃毛,「讓她下來吧。」

  白馬自然地曲下膝蓋,折起腿臥在地上,腳能踩到地的情況下再要下馬就會簡單很多,尤尼扶著白馬下來,低聲道謝。

  年紀不大的少女走到魔女面前,神色有些難言,「果然是你啊。」

  秀美的面容昂起,鬢發向耳邊滑落露出眼角處標志性的花型胎記,藍眸深邃如海,尤尼的神情平靜中隱隱藏著難過,她輕聲對魔女道:「你做錯了。」

  在Giotto面前還能鎮定自若的魔女冷下臉怒聲道:「你懂什麼?我才是正確的,他們現在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只有我!只有我恢復成大人的樣子!這還不足以證明我選擇的道路是正確的嗎?」

  最開始變成嬰兒的人可是有七人,他們都在努力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但是只有她成功變回原本的樣子,並且不老不死。她只是想徹底維持這幅樣子,甩脫這個該死的奶嘴,她有什麼錯?

  尤尼從口袋中拿出被鎖鏈封印的大空奶嘴,她低垂下眼眉,「看到這個你還不明白嗎?」

  那是與她身上一樣的橙色奶嘴,魔女瞳孔猛地一縮。

  剛來到百年前怎麼都解不開的鎖鏈微微松動,尤尼手指輕輕一拉,鎖鏈自然松脫下來,溫暖而耀眼的光芒自大空奶嘴中爆發出來。

  「我們都是一樣的,」尤尼聲音低低的,讓人不聽清她話中含中怎樣復雜的情緒,「你能恢復成人的體型並不是因為你的實驗成功了,而是阿爾克巴雷諾大空所背負的詛咒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魔女瞬間怔住,她握住奶嘴的手一緊,聲音艱澀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尤尼神色平靜下來,她抬眸看向魔女,「我們所背負的詛咒是短命。」

  正如基裡奧內羅一般,魔女也出身於一個隱世多年的家族,與擁有預知能力的基裡奧內羅不同,她們所擁有的是回到過去的能力。

  雖然十分短暫,但是確實真正可以觸碰到歷史的能力,也因此她們一族向來不被允許出世。

  尤尼也是在聽到魔女這個代稱時才想起來,在露切所傳承下來的記憶中曾經有一支與基裡奧內羅一樣隱世的族群。

  她們能一次次回到過去改變別人的過去,卻沒辦法改變自己的過去。

  在僅剩一個族人的時候,那個背負著最後魔女之名的女性毅然地選擇了出世,從此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再無聲息。

  卻沒想到她竟然是上一任的阿爾克巴雷諾大空。

  「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魔女顫著聲音否認,她怎麼都沒辦法相信這些年她努力的方向都是錯誤的,她的詛咒分毫沒有解除,她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僅僅是因為她與其他人受到的詛咒不一樣。

  「你在說謊,世界上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

  她抬手就要去抓尤尼,卻被Giotto及時截住,他壓住魔女的肩,沉聲道:「你冷靜點!」

  魔女嘴上說著尤尼在說謊,神色間卻分明慌亂了起來。

  尤尼搖了搖頭,藍眸中映出魔女難看的神色,「我沒有說謊,我的奶嘴是從祖母那裡繼承下來的。」

  「世界上確實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阿爾克巴雷諾大空,但我是來自百年後的人。」這一刻她平靜地說出了一直沒告訴Giotto他們的真相。

  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她不應該再瞞著他們。

  尤尼扭頭看向Giotto,「彭格列的初代首領,很抱歉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的來意。」

  他緩緩松開手,被尤尼口中的真相怔住了的魔女緩緩跌坐下來,捏著奶嘴的手用力到發緊,低聲喃喃著讓人聽不清的話。

  夜晚的涼風吹起尤尼的裙擺,她抬眸認真地看向他,「我代表百年後你的子孫沢田綱吉,請求您給予他一個試煉的機會!」

  唯有這樣,七的三次方才有機會回歸真正的平衡。

  尤尼捏著奶嘴,深深地彎下腰。

悠于 2023-11-18 10:34

第141章

  Giotto深深看著彎下腰的尤尼,他捂住唇,思紂了下,「尤尼的意思是,你是來自百年後的人嗎?」

  這麼說來他們之前查不出尤尼的來歷,似乎也不奇怪。

  生活在百年後的人驟然來到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查出她存在過的痕跡。

  至於尤尼口中的證明,Giotto沉思了會,「雖然不明白你口中的證明到底是什麼,這件事我們可以稍後再聊嗎?」

  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被魔女藏起來的那些少女們。

  以及除了他們小鎮上,更早之前失蹤的少女們到底去了哪裡。

  要說全部都被藏匿在公爵的別墅中,Giotto認為這個可能性並不大,畢竟人一多起來就會露出破綻,更何況涉及到附近好幾個小鎮上的人。

  更大的可能是,別墅中只有蓮娜她們,想要在這裡把所有失蹤的人都找到可能性並不大。

  尤尼稍松了口氣,Giotto並沒有為她隱瞞他們這件事生氣。

  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很好的表現了。

  「當然,現在是把失蹤的人找回來更重要。」尤尼點頭附和,她沒有告訴Giotto他的證明對於百年後的時代有多麼重要。

  對百年前的人解釋百年後的世界將要毀滅的事,Giotto可能相信這番荒謬的話,但是對他們來說還是眼前的人更為重要。

  畢竟百年後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是觸摸不到的未來,僅僅是這麼說他們是沒辦法理解的。

  海藍的眼眸落在魔女身上,尤尼的目光有些復雜。

  她握著奶嘴在魔女面前蹲下,輕聲問,「你還好嗎?」

  魔女沉默地抿了抿唇,聲音微啞,「……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嘲笑她做了那麼多無用功,付出了幾年的努力都只是白費功夫。

  可笑她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與那些被變成了嬰兒的阿爾克巴雷諾不同。

  尤尼搖了搖頭,嘴角綻出小小的笑意,「我並不是來取笑你,相反我可能還要感謝你。」

  魔女的實驗雖說已經進行了幾年,但是向尼古拉斯買來他咬過的少女卻是從這半個月才開始的。

  她並沒有隨意殘害少女的性命,她只是救助了她們並向她們討要了身上的血液。

  甚至因為能用來入藥的鮮血越來越多,少女們的身體都沒受到損害。

  尤尼伸手握住魔女大上她些許的修長手指,「你沒有傷害她們,只是把她們偷偷藏了起來。」

  眉眼彎彎的少女,語氣輕松帶笑,看著她的藍眸盈盈發亮。

  「……你為什麼會知道?」按說尤尼剛剛應該沒有聽到她和Giotto說的那番話。

  並不知道她藏起了那些失蹤的少女,而不是選擇殺死她們。

  「我知道的,洛必瑟昂的魔女並不是那種草芥人命的人。」

  她們會接受改變絕望之人過去的委托,一次次回到過去為他們改變悲慘的曾經,即便自己也可能會迷失在這樣的過去,她們也會奮不顧身地投入其中。

  在很久以前,洛必瑟昂的魔女就有著這樣的能力,她們也認為擁有這樣能力的自己是擁有著特殊使命的人,她們稱自己是掌控過去時間的魔女,並不會辜負那些委托她們的絕望悲慘之人。

  「我已經是最後一個魔女,就算打破誓言也不會有人來責怪我。」眼簾垂落下來覆住紅眸,魔女的聲音有些冷淡。

  已經沒有人知道洛必瑟昂這個姓氏所代表的一切,她們曾經堅持的一切都會隨著她的死去而消失在歷史之中,再不為人所知。

  「我知道哦,」尤尼歪著頭笑盈盈看她,「來自百年後的我還知道意大利西西裡中的魔女所代表的含義。」

  所以她們所做的一切,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紅眸出神地看著尤尼的雙眸,似乎每一代的基裡奧內羅都有這麼一雙海藍深邃的眼眸,她在離開族地之前,曾經去見過這代的基裡奧內羅巫女。

  那個孩子當時還不到她的腰高,卻已經能像她的祖輩一樣說出玄而又玄的話。

  「傑奎琳,你已經想好了嗎?」

  「有什麼好想的,洛必瑟昂只剩下我了。」

  「那麼,願你在過去的時間中找到屬於你的真諦。」

  「……真是啰嗦啊,你們。」魔女這麼對尤尼低聲喃喃。

  她想聽的根本就不是那些什麼大道理、體諒的話,她就是不明白曾經的魔女們是怎麼熬過這樣的寂寞,堅持一次次回到過去拯救別人。

  魔女去拯救別人,那又有誰來拯救她們呢?

  除了擁有回到過去的能力,她們也與普通人無異,並沒有超絕的武力和智慧,只能一次次回到過去,避開曾經失敗的地方。

  每一次的拯救,都是她們千百次的努力。

  尤尼伸手抱了抱魔女,「累的話停下來休息下也沒關系的。」

  身材嬌小的少女擁住高挑的女性時,更像是尤尼被她抱在懷裡。

  魔女狼狽又難堪地道:「……拯救別人這種蠢事,我再也不會做了。」

  一次次回到過去,只為了贏得代理戰。

  最後摯友不僅沒有解除詛咒,就連他們也背負上了新的詛咒。

  甚至因為阿爾克巴雷諾的特殊,她根本沒辦法回到贏得代理戰之前。

  「真是可惡至極。」

  .

  雖然魔女假扮成公爵生活在別墅中,但是她並沒有要傷害他們的意思。

  不管是失蹤的少女,還是公爵都好好地生活在密道中,除了暫時不能見到天日,她們並沒有受到別的傷害。

  被尼古拉斯在脖頸上撕咬出來的傷口,並不會那麼輕易恢復。

  以此作為證據,阿諾德帶走了尼古拉斯和魔女。

  且不論魔女的下場,尼古拉斯的後半生應該都會生活在監獄中。

  小鎮上的少女們平安回到家裡,事情看起來就這麼落幕了。

  但是Giotto對於尤尼曾經提到的百年後卻非常好奇。

  「自衛團以後會成為黑手黨?還是叫做彭格列的黑手黨家族?」Giotto露出了驚奇的神情,他完全沒想到以後的他能做到那樣的地步。

  倒是G的神情十分自豪,他由衷地信任著Giotto可以帶領他們走得更遠。

  只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不僅他認為奇怪的納克爾以後會加入彭格列,就連某個他們認識的膽小鬼大少爺也會成為他們的伙伴之一。

  「這不是真的吧?藍寶他真的有膽子上戰場嗎?」G到現在還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就他知道的那個,膽小愛哭的大少爺會成為能獨當一面的家族成員?

  這大概比尤尼是來自百年後的事更不可思議。

  「還有納克爾,他加入家族是來給我們講聖經的嗎?」G抽了抽嘴角,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對那些繁雜的長篇大論很沒輒啊,為了彭格列家族他是不是應該提前跟他們打好關系?

  想著想著G的臉又不禁扭曲了起來。

  不行,他果然還是做不到。

  Giotto在一旁撐著頭笑眯眯,「那科扎特呢?既然我建立起了彭格列,他應該也在我們身邊吧?」

  畢竟最初建立自衛團的時候,除了G,最贊同他的人就是科扎特了。

  彭格列能傳承百年,科扎特的後代應該也會和他的後代認識。

  他記得尤尼說的那個名字是——沢田綱吉?

  是日本那邊的名字啊。

  卻不想尤尼露出了個疑惑的神情,「科扎特是誰?」

  她完全沒在彭格列相關的歷史中聽過這個名字。

  Giotto收起臉上的笑容和G對視一眼,「西蒙·科扎特是跟我一起建立自衛團的朋友,這陣子因為有事回了老家那邊。」

  他試探性問道:「你完全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嗎?」

  尤尼略略思索了下,她確實是沒在彭格列的歷史中聽說過西蒙·科扎特這個人。

  她搖頭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或許是因為我對彭格列的歷史了解不多吧。」

  話是這麼說,但Giotto心裡卻不認為是尤尼了解的不多。

  很可能是百年後有關彭格列的記載中,確實沒有西蒙·科扎特這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低聲喃喃。

  科扎特那邊又什麼時候會回來?現在事情還沒發生,他即便想找人問也不得而知。

  尤尼在百年後也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對這些事了解的也不多。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才會導致百年後的歷史中沒有科扎特的存在。

  ……

  尤尼等待已久的時機,在一周後的清晨悄然到來。

  棕膚粉發的女性找到Giotto把一個盒子交給他,「Giotto大人是被選中的人,世界基石的一部分也當交由您守護。」

  Giotto垂眸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塊比他拳頭大上些許的寶石,炫目的顏色在其中流轉,吸引著人的雙眼,「這個要給我?」

  這麼大塊寶石,他要怎麼處理?

  切爾貝羅們齊聲道:「Giotto大人是被這部分基石選中的人,要怎麼處理都隨您喜歡。」

  Giotto沉吟了會,重新蓋上蓋子。

  這個盒子似乎不是什麼普通的盒子,一合攏之後他就感受不到那股玄妙的吸引力。

  「世界基石的意思是我跟阿爾克巴雷諾們是一樣的嗎?」Giotto這麼問道,「那我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他的直覺隱隱告訴他,這部分基石能帶給他、不應該說是彭格列巨大的改變。

  守護的同時他們也需要更大的能量,這是他不能拒絕的存在。

  「這部分基石的代價並不需要您現在支付,在您死去的時候自會知道答案。」

  Giotto並不被切爾貝羅的話嚇到,「那還挺好的嘛。」

  起碼並不會牽扯到現在的自衛團、以後的彭格列。

  「我把它切成七份也沒關系嗎?」

  「您是基石的主人,要做出怎樣的選擇都由您,我們不會干涉您的選擇。」

  「嗯,」Giotto點了點頭,笑著道:「那就把它送去塔爾波那邊吧。」


第142章

  塔爾波是西西裡島上最有名的工匠,同時也是最奇怪的工匠,他熱衷於制造特別的、前人所沒有制造過的武器。

  像是Giotto這次給予他的寶石,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材料,絢麗而特殊僅僅只是拿在手上都能感覺到其中強大的力量。

  「這個真的交給我處理嗎?」塔爾波舉起寶石對著陽光仔細觀察,通透而明亮,手感溫潤仿佛其中存在著獨特而美妙的生命一般。

  Giotto點頭,神情中隱隱帶著好奇和期待,「嗯,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把它分成七份。」

  他很期待最終會出來的成品會是什麼樣子。

  塔爾波收回手,意味深長地道:「這不是什麼大問題,為了感謝Giotto給我這個機會,我還會在完成它之後,再送你一樣特殊的武器。」

  Giotto並不被塔爾波奇怪的語氣嚇退,他摸了摸鼻子,「聽著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許是見獵心喜,又許是塔爾波手上沒有別的工作,他真的一心一意開始研究起Giotto給他的世界基石。

  他不知道這東西具體是什麼,有沒有可能再弄一塊回來,但為了做出最令他滿意的成品,他一定會細細雕琢這塊擁有強大力量的寶石。

  而在這期間,Giotto他們每天也沒有閑著。

  除了此刻不在西西裡的朝利雨月,Giotto帶著尤尼見了剩下她沒見過的倆人——藍寶和納克爾。

  一個是家族中的大少爺,家裡有錢有地僅他一根獨苗,舍不得他吃苦頭,但是又不忍心看他這麼大個人沒有半點長進,干脆就把藍寶交到了自衛團的手裡。

  反正Giotto的人品,他們都是信得過的,他們也希望藍寶在自衛團中歷練一段時間,可能得到些許的長進,不再那麼膽小愛哭。

  一個是常年居住在教堂中,時不時就會徒步去各個小鎮上的教堂中傳教交流,專研聖經做禮拜的神父納克爾。

  面對尤尼這個年紀的少女,他總是一臉寬和,剛開始尤尼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她是來向主祈求真摯美好的愛情。

  畢竟鎮上很多少女都問過納爾克,她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這個時候納爾克就會回答,「誠心祈求的話,屬於你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很快就會出現。」

  雖然接下來她們又會悄悄暗示,她們跟Giotto或是G之間的緣分是多少。

  「……」

  納克爾表示看聖經真的不能占蔔愛情。

  尤尼聽著納克爾的話,笑嘻嘻地問:「納克爾先生會感到困擾嗎?」

  小鎮上的人會來教堂懺悔,並不是因為真的信仰神明,僅僅只是為自己的心靈尋找一個寄托。

  納克爾目光柔和下來,他平靜地道:「並不會感到困擾,任何來尋找主寬恕和解惑的人都是平等的。」

  無論是少女關於未來戀愛的小煩惱,還是他們這些曾經犯過錯而來懺悔的人,在神明面前他們都是平等的。

  尤尼十指碰在一起,彎了彎眉眼,「那我也可以嗎?」

  少女的神情真誠又顯得有些可愛,Giotto微怔了一瞬間,失笑道:「看來這個時候我應該回避一下?」

  畢竟尤尼是要向神明傾訴,關於她的戀情近況。

  對於尤尼的早熟,Giotto顯得毫不意外,畢竟這個年代的女性,十四五歲就結婚的並不在少數。

  即便沒有結婚,喜歡愛慕的人總會有的。

  意大利人大膽浪漫,他們對於這樣青澀可愛的戀情總是抱以溫柔鼓勵的態度。

  尤尼眨了眨雙眸,笑著道:「不用回避也沒關系的,畢竟Giotto先生總不能把我說的話告訴中也君。」

  也就是仗著他們之間相隔了百年的時光,尤尼反而覺得就這麼說出來,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Giotto笑吟吟地應道:「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見見那個人。」

  畢竟他身邊的人除了埃琳娜,別的暫時都沒有愛人,就連G也一副完全對情情愛愛不感興趣的樣子。

  他側過頭看向G,一本正經道:「要是都在同一時代,可能尤尼的孩子都出生了,你還沒結婚哦。」

  G抽了抽嘴角,「你別光說我,你先看看你自己。」

  他倆就別拿這事互嘲,短時間之內他們都放不下自衛團的事,更別說找什麼戀人了。

  「我們其實並沒有交往,中也君大概也不知道我喜歡他。」尤尼這麼彎著眉眼,聲音輕柔。

  他們之間的關系說來復雜,可以說是家人也可以說是戀人未滿的朋友。

  Giotto微微一愣,他有些詫異地問,「為什麼不告訴他?」

  不把真實的心意說出來,對方並不會知道的吧?

  「他不喜歡你嗎?」面對尤尼的話,G似乎只能想到這個。

  因為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所以寧願不把真實的心意說出來。

  尤尼托著腮,抬頭看向教堂高處的彩色玻璃,色彩濃重絢麗,一片片的棱形組成了姝麗的圖案,她聲音極輕,「我並沒有覺得中也不喜歡我。」

  與他們想的不一樣,尤尼和中原中也在所有人眼中大概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就能相互表明心成為戀人。

  「中也在我眼裡是我的英雄哦,」尤尼眉眼彎起來,臉上帶著甜蜜可愛的笑意,「我最喜歡他了。」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能告訴中原中也她真正的心意。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呢?」G無論如何都不能明白尤尼心中的想法,他並不認為尤尼是那種面對感情膽怯的女孩。

  即便尤尼身上沒有多少肌肉,本身也不是擅長戰鬥的類型,但是G能看得出來她跟Giotto很像,他們都不是會為什麼事而膽怯的人。

  「我好像沒有說過,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尤尼無奈地眨著藍眸,「中也不可能來到我的世界,我也不可能為了他放下基裡奧內羅。」

  並不完全是這樣,最起碼如果只是世界的原因,並不會阻礙尤尼向中原中也表明心意。

  少女臉上露出無奈且帶著些許落寞的神情,「所以我們之間是沒可能的。」

  沒可能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應該遏制。

  「不告訴他,你的心動就不會存在了嗎?」Giotto眉心不自覺皺起,他不贊同地抿了抿唇。

  濃密纖長的睫羽輕垂下來,尤尼微抿著唇。

  怎麼可能不說,就不會存在呢?只不過是強自忍耐、壓抑。

  「明明是心意相通的兩個人,卻不能在一起,」G不爽地嘖了聲,「我可不大喜歡這樣的劇情。」

  尤尼張了張嘴,最終只能小聲糯糯道:「但是在一起了,遲早也會分開,這樣的事真的有意義嗎?」

  溫暖的大手落在她的發上,Giotto笑得溫柔和藹,「後悔難過的事以後再說吧,我只知道有些話如果不去說才會真的後悔一輩子。」

  湛藍的眼眸怔住,尤尼愣愣地看著Giotto。

  「有些話不說才會後悔嗎?」尤尼迷茫地喃喃著,「我只是不希望中也以後會難過,失去朋友和失去戀人的難過是不一樣的吧?」

  如果她早晚要迎來死亡,那麼她會選擇沉默而獨自迎接她的死亡。

  她不希望中原中也在她死後還會痛苦地緬懷她。

  G從懷裡拿出了煙盒,剛想點上卻又想起了這裡是教堂,懨懨地收了回去,「有時候後悔比難過更讓人深刻。」

  難過的傷痛是會慢慢愈合的,後悔卻更容易讓人銘記。

  因為難過是人沒辦法挽回的事,但是後悔卻是——曾經能做到卻沒有做。

  「我們並不能干涉你的決定,但我希望你不會後悔。」Giotto的聲音循循善誘,溫和地讓尤尼陷入了茫然中。

  「後悔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毒藥。」

  .

  塔爾波最後交給Giotto的是七枚戒指以及一副手套。

  Giotto有些驚奇地看著手套上面的羅馬數字Ⅰ,「真不愧是西西裡最有名的工匠,這幅手套有什麼用嗎?」

  世界基石打造出來的七枚指環裝在當初容納了它的盒子中,手套是塔爾波另外為Giotto打造的武器,他戀戀不舍地最後看了眼,「我不會告訴你手套的用法,要怎麼使用它都隨你。」

  「但我希望彭格列能一直貫徹你的意志不會改變。」

  Giotto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聽說了啊,自衛團雖然正式改名為彭格列家族,但是我們守護人民的意志是不會改變的。」

  出於守護而建立的自衛團,即便變成黑手黨家族彭格列,也不會改變它的本質。

  Giotto順著心中的預感,戴上被其余六枚指環環繞在最中間的大空指環,「這就是她們所說的……」

  他好像明白指環和手套要怎麼用了。

  也知道尤尼想要的證明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羞恥,」Giotto面上認真專注,抬起手背把大空指環上的寶石貼住尤尼捧在手心的奶嘴,「但是——」

  「彭格列初代Giotto在阿爾克巴雷諾大空尤尼的見證下,給予彭格列十代沢田綱吉獲得指環認可的證明。」

  溫暖而包容的火焰自然地點燃流入大空奶嘴中,獨屬於彭格列特殊的火焰證明被寄存在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處,等待真正需要它的主人。

  「是叫沢田綱吉的孩子嗎?」Giotto這麼笑了下,「我還沒想過彭格列竟然能傳承到十代呢。」

  「不過我相信他會是跟尤尼一樣的好孩子。」

  火焰從奶嘴中噴湧出來,扭曲絢麗的時空隧道在他們面前形成。

  Giotto輕輕推了下尤尼,笑吟吟道:「回去吧,給那個對世界亂來的小子點顏色看看。」

  海藍的眼眸微微睜大,原來Giotto已經猜到了。


第143章

  許是因為奶嘴中寄存著Giotto的證明,尤尼這次落地就在Reborn給她的地址附近。

  也就是沢田綱吉躲避白蘭搜捕所在的位置。

  「應該就是這裡了。」尤尼昂頭看了看破舊的招牌,昏黃的燈光從中透出,她深吸了口氣推開作為阻擋的門欄。

  酒館內沉寂無聲,僅僅只是邁進一步,仿佛就被世界與門欄外隔絕開來。

  她迷茫地環視了一圈內部,正要向吧台靠近的時候,被靠在門邊喝酒的男人攔了下來。

  「未成年止步,這裡可不是你們小孩子該來的地方。」

  尤尼抿了抿唇,抬高聲音,「我是來找人的。」

  男人噸噸噸地把杯中的酒喝完,打了個酒嗝,醉醺醺地道:「我們這裡可沒有合適你找的人。」

  「回去回去,小丫頭年紀不大就想來酒館學人喝酒。」他伸手就要把尤尼拎出去。

  「等下,湯姆。」坐在酒館內不起眼角落中,渾身穿得黑黢黢的鬥篷男站起來。

  身上的特征都被鬥篷全部遮掩,僅僅露出一雙干淨的手和小半張臉的唇部,聲音和緩平淡。

  「那個孩子應該是來找我。」鬥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垂手踱步到尤尼面前。

  湯姆翻著酒杯倒過來甩了甩,一滴酒都沒剩,他抬起醉得惺忪迷蒙的雙眼,「你認識的就趕緊領出去,酒館裡可不接待這種小丫頭。」

  尤尼昂頭安靜地仰望著鬥篷男,湛藍的眸子即便在酒館昏暗的環境中都顯得閃閃發亮。

  這個人……

  給她的感覺很像剛剛分別的Giotto。

  修長的手壓在尤尼肩上,唇色淺淡的張合,「……尤尼,是嗎?」

  那道聲音極輕,落在尤尼耳中除了她沒其他人能聽見。

  睫羽輕顫了下,尤尼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

  這就是、這個世界中沒有繼承彭格列十代目位置的沢田綱吉。

  他假作熟稔地扶住尤尼的肩,聲音中帶著笑意,「抱歉,湯姆我想我要借你酒館後面的小房間接待下這位小小姐。」

  湯姆動作一頓,目光落在沢田綱吉身上頓了頓,警告著道:「不要在我這裡做不該做的事。」

  他這裡雖然經營著酒館,就算有些副業也只是發布懸賞和買賣情報,別的不干淨營生他這裡是不干的。

  沢田綱吉隱在鬥篷下的面容生動起來,他垂眸低笑,「我在這裡這麼久,這些規矩還是懂的。」

  「何況我也不是會對未成年小丫頭出手的人。」他還不至於躲藏了幾年,就要被人質疑人品吧?

  湯姆意味不明地哼了聲,「Reborn都能有四任情人,你作為他的學生做些出格的事,我半點都不意外。」

  沢田綱吉苦笑,這是還在介意他之前的情人看上了Reborn拋棄他的事嗎?

  他搖了搖頭,聲音略沉下來,「不開玩笑了,我有些話想跟這孩子單獨說說,能拜托你把可能會進小房間的人攔下來嗎?」

  湯姆頭痛地叉著腰抓了抓後腦,他大嘆了口氣、擺了擺手,「快去快去,你們這些麻煩的家伙。」

  他就欠了Reborn一個人情,就被迫接手了這麼大個麻煩。

  要知道現在意大利可是傑索家族一家獨大,擅自收留他們通緝的人,真是要把腦袋別褲腰上,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沢田綱吉拍了拍尤尼的肩,「這裡不安全,我們下去再說吧。」

  尤尼乖巧地點了點頭。

  說是酒館後面的小房間,其實在裡面還有一道暗門,翻開暗門進去後是一條暗道。

  沢田綱吉摘下了兜帽,露出整張俊秀溫和的臉龐,伸手從牆上拿了盞煤油燈下來,「我們邊走邊說吧。」

  他目視著前方,聲音溫和平淡,「幾年前聽說基裡奧內羅首領失蹤,傑索家族對基裡奧內羅剩余的成員發出通緝,我就在想你是不是逃到了所有人都觸及不到的地方。」

  尤尼的心隨著沢田綱吉的話微微提起,她忍不住開口,「……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沢田綱吉搖了搖頭,「裡世界內沒有關於他們的消息。」

  他看了尤尼一眼,安撫地笑著道:「沒有消息大概就是最好的消息吧,這幾年基裡奧內羅雖然在裡世界銷聲匿跡,但也沒有白蘭抓住他們的傳聞。」

  只要不與白蘭正面對上,只是一心躲藏,對於γ和幻騎士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畢竟他不可能為了基裡奧內羅的殘黨親自出動,在確定尤尼逃離了這個世界後,白蘭還要留著他們釣出尤尼的行蹤。

  卻不想這個年紀尚幼的女孩,比他們想像中還要沉得住氣。

  整整四年,屬於阿爾克巴雷諾大空的氣息消失在這個世界四年沒有出現。

  白蘭已經耐不住了。

  在煤油燈散發出來的微光籠罩下,沢田綱吉蜜色的雙眸顯得有些明滅不定。

  「就是這裡,」沢田綱吉故作輕松地笑了下,「這幾年我基本都生活在這裡。」

  他伸手推開了陪伴他好幾年的地下室,藏在深長的密道之中不見天日。

  若是要離開酒館,還要穿上厚重掩飾身型的鬥篷,不能讓任何可能暴露沢田綱吉信息的存在袒露在外。

  尤尼伸手拉住沢田綱吉的衣擺,她昂頭透過昏暗的光源看他臉上的神情,燈光在他臉上明滅不定,溫和的臉上露出個詫異的神情。

  「怎麼了嗎,尤尼?」

  沢田綱吉的神情平靜不露出絲毫異樣,少女深邃的藍眸中存在著火焰般跳躍的光點,她安慰著面前這個比她大了十歲,本該成為彭格列首領的青年。

  「Reborn叔叔沒事。」

  蜜色的眼眸睜大,沢田綱吉溫和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紋,他怔松地張了張嘴,「可是……Reborn明明已經……」

  他神情中流露出一絲迷茫,五年前他親眼看著Reborn離開教導他的隱蔽之地,去赴一個一聽就是陷阱的約,只給他留下了一段話。

  「若是三天之後我沒回來,你就趕緊逃吧蠢綱。」

  「現在的你還不是白蘭的對手,別白白送死浪費了我的心血。」

  嘴上說著讓他別去送死,但Reborn要赴的明明就是個必死的局。

  只因為那裡放出了有關阿爾克巴雷諾的消息,就把除了基裡奧內羅首領的阿爾克巴雷諾們都引去了。

  那是個明知道是陷阱卻不得不踩的明謀。

  而那時候基裡奧內羅首領沒去,也是因為當時艾麗婭重傷在身,作為代理大空的她沒辦法動身。

  結果就像Reborn離開時推測的一樣,所有前去赴約的阿爾克巴雷諾們,一夕之間傳出了身死的消息。

  沢田綱吉也因為不願聽從Reborn的吩咐在他走後三天立刻離開原本藏匿的地方,被白蘭的守護者抓到行蹤追著逃了一路。

  在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容身之處後,沢田綱吉再次失去了他的家庭教師。

  站在那個狹小的地下室前,尤尼彎著眼眸,笑嘻嘻地道:「沢田先生,我們來做個約定好嗎?」

  少女的聲音在暗道中回蕩,輕而堅定,「沢田先生負責打敗白蘭,我負責將被白蘭弄亂的世界恢復原樣。」

  沢田綱吉微微怔住,「你認為我能打敗白蘭?」

  七的三次方到底是什麼,沢田綱吉現在都沒搞懂,他只能粗糙地使用火焰,用列恩吐出來的手套戰鬥,他甚至連彭格列指環都沒有。

  純度過高的火焰讓普通精度的戒指很難承受他的火焰,本身大空屬性在所有屬性中又是最為罕見的存在,他不能頻繁地去黑市弄來大空屬性的戒指,導致沢田綱吉現在對點燃火焰戰鬥的事還不熟練。

  他下意識地撥拉著口袋裡的大空戒指,A+級精度的戒指一枚,B級精度的戒指三枚以及少量C級的大空戒指。

  實話說C級的戒指對於沢田綱吉來說,已經屬於是雞肋的存在。

  他可能剛把它們點燃,甚至還揮不出一拳,戒指上的寶石就會崩碎開來,便是B級的戒指也支撐不住他的火焰多久。

  唯有一枚A+級精度的大空戒指,他能使用較長的時間,但是縱然是A+級的戒指對上白蘭的瑪雷指環也不過是頃刻間就會崩碎的存在。

  沢田綱吉眉心輕蹙,他苦笑著低聲道:「我連彭格列指環都沒有,要怎麼才能戰勝白蘭呢?」

  屬性戒指是最穩定能把身體中潛藏的火焰作為力量引導出來的存在,缺少了合適的戒指,便是沢田綱吉能自如點燃火焰都很難戰勝白蘭。

  他沒辦法靠著自己,自如地最大限度釋放身體中的火焰。

  尤尼從口袋中取出被鎖鏈封印住的大空奶嘴,俏皮地笑問,「沢田先生猜我回來之前去了哪?」

  沢田綱吉有些沒反應過來尤尼跳躍的話題,但是作為成年人對於年幼孩子的耐心還是讓他收斂起臉上的失落,溫和地笑道:「抱歉,我猜不到。」

  「尤尼可以告訴我嗎?」棕發青年臉上溫和的神情讓尤尼不禁想起了百年前的Giotto。

  這對相隔數代的爺孫,不禁長得很像,就連潛藏的性格都非常像。

  他們都一樣本性善良,待人溫和。

  不同的是尤尼遇見的Giotto要更自信些,沢田綱吉即便面上不顯,失去Reborn獨自躲藏的這些年也帶給了他很大的影響。

  在那副溫和的神情下隱藏得很深的是沢田綱吉的不自信,他對白蘭心中存著要一份要打敗他的執念,卻沒有一份支撐他保護之情的支柱。

  這個命中注定的彭格列十代目,對打敗白蘭後的世界感到迷茫。


第144章

  尤尼暗暗嘆了口氣,她昂頭笑得明媚可愛,「我見到Giotto先生了。」

  面對沢田綱吉有些茫然的神情,尤尼笑嘻嘻地補充道:「就是沢田先生的曾曾曾祖父,彭格列的初代首領。」

  一心悶頭變強的沢田綱吉對Giotto這個名字沒有半分敏感,甚至在尤尼沒有提示的時候,完全沒想起來這個人是他的祖先。

  溫潤的蜜色雙眸詫異地看著她,尤尼是說她見到了百年前已經死去的人?

  「不敢相信嗎?」尤尼彎著眼眸,笑盈盈地問。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見到死去一百多年的人都很不可思議吧?」沢田綱吉露出個微妙的神情,哽了下才道。

  但尤尼看起來也不是會對成年人撒謊,為了吸引別人注意力而惡作劇的孩子。

  他心下糾結了一番,凝眉向她確認道:「是真的見到了彭格列primo,不是什麼相似的人嗎?」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感覺很不可思議。

  雖然人身體裡存在著火焰,還能用火焰戰鬥本身就是很扯很少年漫的事,但這也不代表他能接受世界上有鬼魂。

  這已經是要把沢田綱吉本就碎得差不多的世界觀,再摔碎一次了。

  尤尼乖巧地搖了搖頭,她拉著沢田綱吉進了地下室,「不是鬼魂也不是相似的人,是真正的彭格列primo。」

  「我回到百年前的過去了。」少女輕柔的聲音宛若擲地轟雷一般,炸得沢田綱吉腦子發懵。

  「……誒?誒!」沢田綱吉有些回不過神來,雙眸不敢相信地眨了眨,「是真的見到那個歷史上的……?」

  他連煤油燈都來不及放下,舉著手無措地比劃道。

  看著尤尼笑盈盈地點頭,「是真的哦!」

  「……這簡直比電影裡還戲劇化啊。」他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滿滿的槽點,一肚子的話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沢田綱吉抬手揉了把臉,想清醒一下。

  十六歲時因為父親沢田家光被卷入彭格列繼承人之間的內鬥中跟著Reborn來到意大利,十九歲時失去了教導他三年的家庭教師,東躲西藏只能獨自提升自己的沢田綱吉。

  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以前在學校時,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奇怪的事,想吐槽就吐槽的感覺。

  表面上溫和,實際上一直在緊繃著的神經稍松,沢田綱吉無奈失笑道:「不會還有什麼曾曾曾祖父留給我的試煉吧?」

  少年漫畫中最常見的,主角打不過敵人的時候就會出現給送金手指的白胡子老爺爺。

  藍眸驚訝地眨了眨,對少年漫並沒有涉獵的尤尼意外道:「沢田先生原來已經猜到了嗎?」

  她還想著能給沢田綱吉一個驚喜呢。

  沢田綱吉懵了下,愕然地脫口而出,「原來真的有那種東西嗎?」

  他只是隨口說說的啊。

  尤尼歡快地把大空奶嘴高舉給沢田綱吉看,「我拜托了Giotto先生給沢田先生准備的證明!」

  只要沢田綱吉能順利獲得Giotto的證明,他對彭格列指環的吸引力就會抬高很多。

  到時候即便戒指在白蘭身上,沢田綱吉也能通過七的三次方的共鳴把彭格列指環取回來。

  即便奶嘴被封印了,其中靈活跳躍的火焰還是映入了沢田綱吉眼裡,他想抬手碰碰奶嘴卻又猶豫著縮回了手。

  他眼簾垂落下來,視線忍不住錯開那明亮跳躍的火焰,「……這份證明有什麼用嗎?」

  或者應該說,他真的能順利得到彭格列初代首領Giotto的證明嗎?

  畢竟從最開始他就不是彭格列十代首領的繼承人,只是突然有一天Reborn找來了並盛町,說要把他培養成彭格列十代目。

  除了繼承了Giotto的血脈,當時的他身上完全沒有值得稱道的地方。

  他不明白Reborn為什麼會選擇他,彭格列九代目又為什麼讓Reborn成為他的家庭教師。

  好像除了他是彭格列最後剩下的血脈,沒有別的原因了。

  即便Giotto的後代是他這樣做什麼都不行的廢材,他也要被趕鴨子上架接受Reborn的斯巴達教育。

  湛藍如海的眼眸安靜地看著他,尤尼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沢田先生是在懷疑自己嗎?」

  沢田綱吉有些狼狽地轉過身躲開她的視線,「我沒有!」

  比起他這個半路出家的繼承人,從小就被向著彭格列十代目培養的人大概更容易獲得Giotto的證明。

  如果不是他們都已經死在了家族內鬥之中。

  「沢田先生,有怨恨過Reborn叔叔把你拉進黑手黨的世界嗎?」尤尼輕聲地問道。

  沢田綱吉微微一愣,他眉頭下意識皺起,神情認真地看著尤尼,「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怨恨過Reborn。」

  相反他其實很感激Reborn來了並盛,若不是Reborn,他和媽媽大概早在八年前就被那些黑手黨殺死,也不會有現在的他。

  沢田綱吉神色有些復雜,「家光他從一開始就是彭格列九代目的門外顧問,我不可能完全擺脫彭格列的存在。」

  只是十六歲之前,沢田綱吉的小家一直有沢田家光守護著,並沒有受到風雨的侵擾。

  沢田綱吉對自己的父親沢田家光有著很重的心結,他怨恨他扔下奈奈媽媽和他,又在知道他這麼多年為了保護他們才一直沒有回來而感覺心情復雜。

  「……我知道是他一直在保護我和媽媽。」沢田綱吉微微出神,低聲喃喃。

  但他還是不能原諒他、也沒辦法單純地責怪他。

  長到二十四歲的沢田綱吉,再提起沢田家光的時候反而做不到像少年時稱呼他為爸爸。

  ……而是飽含著他復雜難言卻再也無處傾訴的家光。

  藍眸落在沢田綱吉臉上,尤尼微抿了抿唇。

  「沢田先生如果對自己很沒信心,要不要直接感受下Giotto先生的火焰呢?」尤尼腳步一跨,轉到沢田綱吉面前,把奶嘴塞到他手心。

  冰涼的鎖鏈下是溫暖的奶嘴,小小一枚放在手心很輕易就能包裹住,沢田綱吉沉默良久。

  他低聲問尤尼,「打敗白蘭,證明是必須要獲取的嗎?」

  尤尼用力地點頭,鄭重地看著他,「要打敗白蘭,把這個近乎破碎的世界恢復原狀,彭格列指環的存在是不能缺少的。」

  要維護世界的穩定,七的三次方大空一個都不能少。

  沢田綱吉緩緩攏緊大空奶嘴,神情復雜地笑道:「那就試試吧。」

  即便此刻的他心裡充滿了不確定性,沢田綱吉仍是要為了讓世界恢復原樣而努力向前邁步。

  .

  而就在尤尼順利找到沢田綱吉的時候,白蘭也鎖定了存在於異世界中的奶嘴們。

  「原來是被帶到了那裡……」艷麗張揚的臉上帶著幾分被戲弄的不愉,白蘭冷著臉揉捏碎了手上的棉花糖。

  他之前丟失的三枚奶嘴,就在他把Ghost帶回來的那個世界中……

  「還真是巧啊,」橙色的火焰在寶石上燃燒,橢圓形的寶石旁是兩只張開的翅膀,修長的手指抓著大把棉花糖塞進嘴裡,「奶嘴就在我眼皮底下都被忽略過去了。」

  狹長的紫眸陰冷而駭人,聲音卻甜膩得猶如裹了花蜜的棉花糖一般,「我就說為什麼找不到呢。」

  原來不僅是那個世界特殊,還有人給加持了特殊的結界,阻隔了他的搜尋。

  「真是的,尤尼竟然把阿爾克巴雷諾復活了。」甜膩的聲音似抱怨似撒嬌地嘟囔,白蘭的神情卻冷得掩不住其中的怒火。

  真是讓他頭痛啊,非七的三次方射線可不方便搬到那個世界,也不知道尤尼復活了幾個阿爾克巴雷諾。

  「白、白蘭……」水藍色長發的少女看到白蘭慍怒的樣子,有些害怕地喊道。

  他收斂起臉上的怒氣,嘴角高高地挑起,隨手扔掉還剩下一半的棉花糖,「是鈴蘭啊,有事嗎?」

  身上套著寬大鬥篷的鈴蘭仔細看了眼白蘭,確認他似乎沒在生氣,這才高高興興地道:「白蘭,我們是要去那個世界把阿爾克巴雷諾都帶回來嗎?」

  白蘭笑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道:「對啊,我們要去把尤尼醬還有奶嘴們都帶回來,這個世界沒有他們可不行呢。」

  與尤尼年齡相差無幾的少女,腳步輕快地靠到白蘭身邊,語氣有些驕縱帶著點天真,「白蘭、白蘭,我在那邊可以隨意開匣用武力逼他們交出奶嘴和尤尼嗎?」

  「鈴蘭,要叫白蘭大人。」收到白蘭召集,剛從別處匆匆趕回來的桔梗提醒她。

  鈴蘭孩子氣地鼓起臉,衝桔梗做了個鬼臉,「才不要!」

  她才不要像他們那樣叫呢!

  白蘭笑著摸了摸鈴蘭的發,「沒關系,要怎麼稱呼都隨鈴蘭喜歡。」

  他並不是在意這些的人。

  鈴蘭得意地叉著腰,哼哼兩聲。

  紫眸掃過已經全部趕來的真六吊花,白蘭拍了拍手,「我們也該去那個世界把尤尼醬接回來了。」

  「老是呆在別人的世界,可不大禮貌啊。」白蘭伸手啟動了佇立在面前的巨大機器。

  與阿爾克巴雷諾大空不同,瑪雷指環賦予白蘭的能力並不能讓他穿越到別的世界。

  但是他有別的辦法可以過去。

  「啊對了,去到那個世界允許你們使用修羅開匣。」白蘭像是突然想起來般,輕佻又愉快道:「隨便你們怎麼使用能力都可以。」

  「若是能大鬧一場,嚇得他們自覺交出尤尼醬就最好不過了。」


第145章

  「失敗了……」他沒有獲得Giotto的證明。

  沢田綱吉垂眸看著落在手心上,火焰搖曳黯淡下來的大空奶嘴,心下不知道是失落還是復雜。

  他對這樣的結果似乎並不顯得意外,或者說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備。

  面對從火焰中看到的彭格列初代首領,沢田綱吉心下不是沒有猶豫,只是他必須要挺直腰板迎接Giotto給予他的試煉。

  毫不意外,現在的沢田綱吉並不會是Giotto的對手,而Giotto的本意也不是要沢田綱吉打敗他。

  額上點燃了火焰,雙眸呈現出楓紅色的Giotto手上戴著與沢田綱吉極為相似的手套,一場戰鬥過後Giotto甚至連身上的披風都沒有歪斜凌亂。

  他只是安靜地垂眸看向他,「看來十世你並沒有做好繼承彭格列的准備,無論是守護還是毀滅,你心中都存在遲疑。」

  Giotto的話並不顯得刺耳難聽,甚至聲音中都透著溫和的意思,「那孩子向我請求證明的時候可是很相信你的,她堅信你會繼承彭格列成為一個優秀的首領。」

  「這次的失敗我記下了,希望十世你下次再來找我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准備。」Giotto轉過身,聲音溫和平淡。

  火焰收縮消失回到大空奶嘴中的時候,Giotto的身影也隨之消失,只留下沢田綱吉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低頭苦笑了下,「我還沒做好准備嗎?」

  尤尼擔憂地上前抓住沢田綱吉的衣擺,「沢田先生……」

  她已經看出沢田綱吉沒有取得Giotto的證明,彭格列一世的火焰仍存在奶嘴之中,溫和平穩地燃燒的火焰比之前顯得小了一圈,說明火焰中的力量已經消耗了一部分。

  也就是說,沢田綱吉很可能只剩下一次取得Giotto證明的機會。

  沢田綱吉很快回過神來,他溫和地笑了笑,「我沒事,抱歉我沒取得一世的證明。」

  明明自己現在也很失落,但是他還是優先安慰了尤尼。

  這是屬於沢田綱吉的溫柔,同時也是他在乎別人的感受優先於自己的本性。

  尤尼搖了搖頭,她伸手接過了沢田綱吉遞回來的奶嘴,把鎖鏈重新纏繞在奶嘴上,她轉開話題輕聲道:「沢田先生,我剛剛看到白蘭離開了這個世界,現在是我們去取回奶嘴最好的時機。」

  雖然打的是一個時間差,但是他們確實是要趁著白蘭不在的時候,悄悄潛入傑索家族中把剩下的兩枚奶嘴都取回來。

  沢田綱吉迅速整理好心情,沉聲問,「需要我怎麼做?」

  相比較於尤尼,沢田綱吉雖然一直呆在這個世界的意大利,但是他對傑索基地內部並不了解,現在也沒有人能提供情報給他。

  「……奶嘴被藏在這裡,我們要盡量在不驚動基地守衛時把它們取回,」尤尼手指點了點簡陋的手繪地圖,那是她透過預言中的畫面大致畫出來,並不完整的地圖。

  她神情認真地看向沢田綱吉,「白蘭已經帶著他的守護者去了另一個世界,我們也要抓緊時間了。」

  沢田綱吉微微晃神,僅僅是聽著尤尼的話,也能知道他們的行動有多麼緊迫。

  偏偏這個時候他沒有得到Giotto的證明,彭格列指環也不會被七的三次方大空所引起的共鳴吸引到他身上,這可真是……

  最糟糕的境況啊。

  湛藍的眼眸抬起,看著這個時候還在發呆的沢田綱吉,尤尼伸出手戳住他的額頭,尚沒回過神僅僅只是憑借著本能的沢田綱吉下意識往後一仰。

  蜜色的雙眸驚疑不定地眨了眨,「尤、尤尼?」

  「沢田先生,或許這些話並不應該由我來說,」少女秀美的小臉上凝重而認真地看著他,「但是現在已經不是能胡思亂想的時候了。」

  「拯救這個世界,不是我們能不能做到,而是我們必須要做到。」

  沢田綱吉的眸中映出尤尼堅定認真的神色。

  「我們必須要打敗白蘭,才能讓一切恢復原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清除了內心一切雜亂的想法,火焰在額上燃起搖曳,蜜色的眼眸轉為與Giotto一樣的楓紅色,沉靜地低聲道:「我知道了。」

  不管下一次能不能得到Giotto的證明,他都必須要打敗白蘭。

  既然尤尼說他是被彭格列指環選中的人,那就算沒有Giotto的證明,他也會親自把彭格列指環奪取回來。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消失在空中,「這不是很有彭格列十世的樣子嘛。」

  ……

  當尤尼和沢田綱吉正准備偷偷潛入敵人基地深處時,在另一個世界中也有人在為她的事而煩惱。

  「尤尼和兄長最近是一直都在事務所沒回來嗎?」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他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不管新成立的CEDEF有多忙,他們也不至於完全不回家吧?

  他們家現在已經沒有值得他們留戀的地方了嗎?

  鈷藍色的眼眸狐疑地轉向CEDEF所在的那棟大樓,明知道隔著玻璃從這裡看過去根本不可能看到尤尼他們,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頓住了腳步。

  「這麼說來,保羅最近確實一直沒有回來。」蘭堂腳步跟著停下,疏淡清冷的面容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過相比較於尤尼,蘭堂還是時不時能見到魏爾倫。

  「尤尼最近是不是在躲我們?」中原中也不自覺這麼喃喃。

  要說完全看不到尤尼,也並不是這樣。

  只是每次見面他們都是隔得遠遠的,並沒有私下說話的余地。

  面對旗會的兄弟們一眾揶揄的眼神,他忍了好幾次到底還是沒忍住問他們,「門外顧問的工作真的有這麼忙嗎?」

  阿呆鳥一臉不正經地滿嘴跑火車,「我們跟風頭正盛的重力使先生可不同,CEDEF上下可是只有我們幾個人能用啊。」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給我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

  CEDEF現在確實只有他們幾個人,但是旗會的五人再加上魏爾倫,放到哪裡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基層的工作完全是借港口黑手黨的人來做,怎麼也輪不到他們。

  手指捏住墨鏡抬了抬,阿呆鳥不懷好意地哼哼了兩聲,「中也該不會是嫉妒尤尼大人整天和我們在一起沒時間跟你約會了吧?」

  隔著墨鏡都能透過來的強烈視線,中原中也臉色一變,「喂喂!你這家伙別亂說啊!我跟尤尼不是那中關系!」

  阿呆鳥意味深長地哦了聲。

  重重的暴栗敲在阿呆鳥頭上,鋼琴人聲音淡淡地道:「別拿尤尼大人調侃。」

  再不控制下嘴,要教訓阿呆鳥的可就不止中原中也,還有那兩個護犢子的大家長了。

  雖然尤尼是門外顧問的首領,但是港口黑手黨上下都知道她的監護人是組織內的五大干部之一,她手下的魏爾倫又是准干部中原中也的兄長。

  各中關系交雜可謂是復雜到不行,但偏偏就是這樣復雜的關系,讓他們更覺得門外顧問大人並不是完全獨立於港口黑手黨的存在。

  即便旗會都去了CEDEF,但在關鍵時候他們都是值得組織信任的人。

  教訓完阿呆鳥,鋼琴人才轉頭對中原中也道:「雖然我們都屬於港口黑手黨,但是CEDEF的工作並不方便向總部的成員透露,尤尼大人的行程也是如此。」

  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聲,他就知道問鋼琴人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會抓住阿呆鳥問,沒想到還是被他看到了。

  他躊躇了一下,還是咬牙問道:「我之後可能要去歐洲那邊出差一段時間,你能幫我問問尤尼想要什麼伴手禮嗎?」

  明面上的意思是中原中也想問尤尼想要什麼伴手禮,實際上他還是想尤尼親自聯系他。

  鋼琴人挑了挑眉,點了點上衣口袋裡的手機,「我記得中也你是有尤尼大人的號碼?」

  為什麼不親自打電話給她,而是要他們轉告呢?

  中原中也惱羞成怒地低聲道:「尤尼的手機每次打過去都在占線。」

  所以他才會想問他們,尤尼的工作真的有忙到連回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阿呆鳥躲在鋼琴人身後,偷笑了聲,「自大的老子王子不會是被尤尼大人拉黑了吧?」

  「不可能!」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地反駁道。

  連反駁阿呆鳥給他取的外號都忘記了,他堅決地道:「尤尼怎麼可能會拉黑我。」

  他們都認識這麼多年,去CEDEF之前他們也沒鬧過什麼矛盾,怎麼會突然拉黑他。

  阿呆鳥晃了晃手上的手機,抬手就按出了尤尼的號碼,「那我們來試試吧?」

  看看尤尼是不是真的拉黑了中原中也的號碼。

  中原中也咬牙掏出了手機,「試就試!」

  他才不信他被尤尼拉黑了。

  明明是中原中也先撥出的號碼卻在下一瞬就傳來了電話占線的提示音,阿呆鳥的手機中卻在響了幾下後被接通了。

  中原中也瞬間呆住了,他親耳聽著阿呆鳥的手機中傳來尤尼有些模糊不清的聲音。

  「阿呆鳥先生?」

  「這個時候打來是任務上有什麼不清楚的嗎?」

  ……騙人的吧?

  他竟然真的被尤尼拉黑了。

悠于 2023-11-18 10:34

第146章

  其實拉黑中原中也這件事是Reborn提議的,如果瑪蒙不想她的幻覺那麼快被察覺出不對勁,最好就把中原中也拉黑,與魏爾倫也盡量留在港口事務所中,避免跟他們見面。

  雖然很不滿Reborn對他幻術的質疑,瑪蒙還是忍氣吞聲接受了他的「建議」。

  明明他的有形幻覺是可以被觸碰的存在,制造出來的幻覺尤尼也與原版差異不大,只是瞞住幾個人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Reborn卻說,「港口黑手黨裡有個很精明的小子,你的幻覺碰上他大概很容易就被試探出來是假的,別給自己找麻煩。」

  真是一貫令人討厭的口氣。

  瑪蒙雖然感覺很不爽,但還是照他的意思,把尤尼手機裡的中原中也給拉黑了,嬰兒的小手落在蘭堂的名字上,「這個呢?我也一起拉黑了吧。」

  「不,這個不用。」Reborn一派閑適地說道。

  瑪蒙的動作頓了頓,他狐疑地看向Reborn,「……你到底想干什麼?」

  明明都是跟尤尼住在一起的人,但是Reborn卻讓他只拉黑了中原中也的號碼,這怎麼看也不大對勁吧。

  Reborn嘴角彎起,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只是借著這件事順便逼逼某個傻小子而已。」

  他可沒打算干什麼壞事。

  瑪蒙默默把手機收起來,雖然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引起Reborn的惡趣味的,但是姑且同情他一下。

  ……

  「……尤尼。」中原中也張了張嘴,不用看他都知道他現在臉色有多難看。

  阿呆鳥的手機還開著外擴,中原中也一說話對面就能聽見。

  手機對面沉默了一陣,阿呆鳥還刻意看了眼,確定尤尼沒有掛斷他的電話,張嘴無聲向鋼琴人比劃,「我等下是不是也要被拉黑啦?」

  鋼琴人沉默地搖了搖頭,尤尼會拉黑中原中也確實讓人意外,但是他們畢竟還是尤尼的手下,應該不至於因為這個原因被拉黑。

  看懂了阿呆鳥放慢的嘴型,中原中也眉頭一跳,他上前一步去抓阿呆鳥的手機,「尤尼,我有話要對你說。」

  要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問尤尼為什麼會拉黑他,也太讓人難堪了。

  中原中也用力甩了甩頭,「方便約個時間,我們單獨出來說嗎?」

  他刻意強調了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單獨。

  「……抱歉,中也君,」尤尼柔軟中帶著歉意的聲音傳來,「我最近大概不大方便離開事務所。」

  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執著道:「我去CEDEF找你也可以的。」

  「抱歉,中也君。」完全不知道要找什麼理由的幻覺尤尼匆匆掛掉了中原中也的電話,遵循了Reborn提到的不要跟中原中也多作廢話。

  瑪蒙晃晃悠悠落到桌上,心虛地小聲道:「要怪就怪Reborn吧,是他說跟你接觸太多會露出破綻的。」

  事關阿爾克巴雷諾的復活,他們就算再謹慎也不為過。

  ……當然Reborn到底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就不知道了。

  電話被掛斷後,中原中也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他咬了咬牙。

  有什麼話是不能對他說,還必須要瞞著他,只敢對他說抱歉的?

  「嗚哇,中也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啊。」阿呆鳥小聲嘀咕,眼看著中原中也生著悶氣,招呼也不打一聲轉身就走。

  鋼琴人暗嘆口氣,之前聚會的時候他們感情不是還很好的樣子嗎?

  「尤尼大人和中也的事由不得我們來管,我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吧。」鋼琴人這麼搖了搖頭。

  若是知道生疏矛盾的原因所在,他們還能幫忙疏導下。

  問題是他們現在鬧別扭的原因根本沒有人知道。

  阿呆鳥摸了摸下巴,眼珠子骨碌轉了下,「你看中也剛剛走開那氣勢像不像他上次一拳把合作對像錘進地下三層的樣子?」

  黑黢黢的身影中唯有那頭赭發是唯一的亮色,中原中也生氣的時候連背影都格外的氣勢高漲,一看就是不爽到了極點。

  鋼琴人默默點頭,「大概比那時候還要生氣。」

  畢竟那時候的中原中也還能直接把人揍飛發泄怒氣,現在的中原中也可是強自壓抑著怒氣,就像個不穩定的小型核.彈。

  隨時會把身邊的人連同敵人一起炸飛的那種。

  正當他們想著誰會那麼倒霉,要直面中原中也怒火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港口事務所不穩地搖晃起來。

  「敵襲?!」阿呆鳥和鋼琴人對視一眼。

  要知道港口黑手黨現在可是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誰敢這麼正面襲擊港口標志性的五棟大樓,是不要命了嗎?

  火氣壓抑在心頭,中原中也挑高眉毛,露出個猙獰的笑容,「哈,來得正好!」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竟敢在港口黑手黨鬧事!

  .

  高懸於半空中的鈴蘭和桔梗低頭看著橫濱五棟標志性的大樓,桔梗哼笑了聲,「這就是其中一個有著阿爾克巴雷諾氣息的地方嗎?」

  鈴蘭興致勃勃地掏出匣兵器,「只要把他們全部都炸了,就肯定能交出尤尼了吧!」

  「這樣普通的地方,鈴蘭一個人就能全部炸掉!」水藍色發的少女笑嘻嘻地點燃了指環送進匣子中。

  巨大的鸚鵡螺從天而降宛若炸彈一般狠狠砸落下來,不僅炸中了港口黑手黨的五棟事務所,就連附近的一些地方都被波及。

  「鈴蘭,你的鸚鵡螺要是炸傷了普通人,尤尼大人會不高興的。」桔梗不輕不重地說道,嘴上卻帶著笑意並沒有真的要阻止鈴蘭的意思。

  寬大的鬥篷被風吹得鼓起,鈴蘭不甚高興地鼓了鼓嘴巴,「啊,真是麻煩死了!」

  為什麼難得一次動手她還要畏手畏腳的啊!

  戰鬥這種事波及到周圍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躲不開只能說是他們自己運氣不好。

  大片藍色火焰包裹著威力巨大的鸚鵡螺落下,接連不斷的轟擊讓港口黑手黨內大多數人都做不出反擊的舉動。

  這時一道黑影從煙塵滾滾的事務所中衝出來就會顯得異常明顯。

  「就是你們在港口黑手黨門前鬧事?」中原中也扶了扶帽子,臉色不善地看著他們。

  鸚鵡螺正扔得興起的鈴蘭看了他一眼,「什麼嘛,就只有一個人出來了嗎?」

  她還以為剛剛鬧那一場能引出很多人來,沒想到能飛起來跟他們對峙的只有一個人。

  「小心點鈴蘭,」桔梗出聲提醒道:「他應該就是白蘭大人口中擁有不同於火焰能力的異能者。」

  似乎不同於他們是借助火焰推動器飛在半空,而是靠著特殊的異能力,桔梗暗暗思紂。

  即便面上並不在意,但對於沒有資料的敵人,桔梗還是存了一分警惕心。

  只有面對白蘭和桔梗時才會乖乖的鈴蘭決定把氣撒在中原中也身上,「尤尼在你們這裡對吧?快把她交出來,不然鈴蘭就要把你們全都炸了!」

  聽到鈴蘭的口中提到了尤尼的名字,中原中也臉色一沉,「真是好膽啊,我倒要看看敢與重力一戰的人是誰!」

  被鸚鵡螺炸飛的碎石鋼筋全都被重力操控懸浮起來,那都是中原中也出來時的落腳點,紅光裹挾著它們向鈴蘭和桔梗狠砸過去。

  對中原中也來說,敵人是不分男女的,完全不存在鈴蘭是年紀不大的少女就會手下留情的念頭。

  鈴蘭左右閃過砸過來的碎石,孩子氣地嚷嚷著,「鈴蘭要生氣了!」

  只會一通亂砸,就像石榴一樣只有肌肉的笨蛋!

  她一把扯開鬥篷,露出鑲嵌在胸口處的匣兵器,代表鎮靜的雨屬性火焰漫入匣中再噴發出來,瞬間遍布全身,把鈴蘭轉變為極似童話中人魚的形態。

  「這是你的異能力?」中原中也臉色微沉。

  從剛剛起事情就顯得很不對勁,那種藍色的火焰仿佛曾經在哪裡見過,一旦被掠過,身體就仿佛被麻痹了一般,變得極為僵硬。

  鈴蘭衝中原中也做了個鬼臉,「噗噗,連火焰都不知道的笨蛋!」

  連火焰都搞不清楚的異世界人,讓鈴蘭連炫耀魚龍能力的話都懶得說了。

  「……火焰,」關於異能寶石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中原中也想起來異能寶石的背後就是白蘭,這次該不會也是。

  「你們是白蘭的人?!」

  鈴蘭顯得有些意外,沒想到中原中也這麼快就猜到了,她頓時露出個得意洋洋的神情,「知道還不快點把尤尼和奶嘴交出來,不然我就把這裡統統都炸了!」

  新仇加舊恨疊加在一起,中原中也怒火瘋狂上漲,他抬腿向鈴蘭掃過去,卻被她身體外宛若魚缸一樣的防御壁盡數擋了下來。

  修羅開匣後的鈴蘭連周身的氣勢都與剛才不同,火焰遍布了她的全身,身體中的每一份力量都被利用起來,雨屬性的鎮靜被她發揮的淋漓盡致。

  她得意地甩著尾巴大聲嘲笑中原中也,「你們組織裡只有你一個能打的嗎?這樣的拳頭可打不破鈴蘭的防御壁。」

  中原中也的攻擊被強大的防御盡數擋下,本身又被火焰掃到好幾次,身體好幾處都陷入了麻痹,他卻渾不在意。

  「哈?還真敢說啊!」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頓時一套高速的重力連擊帶著強大的爆發力狠狠地打破了鈴蘭周身的防御壁。

  卻在下一瞬間,拳頭陷入了充斥著高純度的鎮靜火焰中拔都拔不出來。

  「可惡,這都是什麼東西啊!」中原中也咬牙,重力盈滿全身,瞬間把自己彈開鈴蘭附近。

  「哼哼,這才是鈴蘭的絕對防御啊笨蛋!」真以為那種防御壁就是她全部的手段了嗎?


第147章

  雖然他們‌的計劃是要悄悄潛入傑索家族的基地中,但是由於‌尤尼他們‌對基地內的守備情況並不‌清楚,只能找了個深夜的時間從基地高層外側的通風管道爬進去。

  畢竟基地內部‌的守備實在太多了,他們‌時間不‌多,沒空在這‌裡跟他們‌耗著。

  尚算寬敞的通風管道曲折彎繞,爬行在其中不‌一會就迷失了方向,只能大致感覺他們‌現在是在向上‌還是向下‌。

  沢田綱吉爬在前面給尤尼開路,撞到什麼小昆蟲、小動物之‌類的就先一步消滅掉它們‌,直到它們‌前方出‌現了一個透著光亮、傳來‌悉悉索索說‌話‌聲的通風管道出‌口。

  「你說‌白‌蘭大人離開基地時的命令到底是什麼意思‌?把守護者大人們‌都派了出‌去,搜尋基裡奧內羅和彭格列殘黨的行蹤,之‌前的通緝不‌是都已經撤銷了嗎?」

  沢田綱吉抿著唇,皺了皺眉頭,努力想再從他們‌的閑談中獲取些‌情報。

  明明白‌蘭已經得到了彭格列指環,現在怎麼又再次提起了對彭格列的狙擊,並且不‌惜把所有守護者都派出‌去。

  最重要的是,尤尼說‌她看到白‌蘭帶著守護者們‌去了那個世界,那這‌個世界中被派出‌去的瑪雷守護者們‌又代表了怎麼樣的存在。

  ……或者說‌被帶走‌的守護者才是白‌蘭真正的心腹。

  本‌想再多探聽些‌消息,但另一個說‌話‌的人似乎對此要謹慎很多,壓低的聲音中透著警告的意味,「做好你的事吧,首領的意思‌豈是我們‌能揣測的。」

  果然情報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獲取的。

  沢田綱吉回過頭,指了指下‌方示意尤尼,他下‌去把那幾個人處理了,她先待在上‌面等他接她下‌來‌。

  尤尼乖巧地點頭,看著沢田綱吉用火焰燒化固定的四方螺絲,動作又輕又快地卸下‌了遮蔽口。

  在跳出‌通風口的一瞬間點燃火焰打暈了守備,楓紅色的眼眸中透著冷靜沉著,眉頭輕皺,沢田綱吉昂頭看向通風口,「下‌來‌吧,尤尼。」

  這‌就算是正式潛入基地中了。

  就像在別的世界看到的沢田綱吉一樣,總是忍耐般皺眉、祈禱般揮舞著拳頭,平身卻並不‌喜歡爭鬥,即便面對敵人也不‌會趕盡殺絕的彭格列十世。

  尤尼眉眼恍惚了一瞬間,在沢田綱吉再次出‌聲喊她時,才回過神輕手輕腳地跳下‌去。

  小心地接住從上‌方跳下‌來‌的尤尼,沢田綱吉熟練地收起火焰,他環視了周圍一圈,若有所思‌道:「這‌裡是……監控室?」

  大概幸運女神真的在這‌一刻降臨他們‌身上‌,潛入基地這‌一路不‌僅沒有觸發警報被守備發現,他們‌還順利來‌到了監控室,可以通過監控室中的錄像尋找尤尼看到存放著奶嘴的那個房間。

  被沢田綱吉所打暈的守備身上‌植入了監測生命的裝置,在波動了一瞬間之‌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監控室的守備不‌參與基地內的巡邏中,即便生命呼吸監測稍有波動,也不‌必擔心會被問到。

  尤尼靠近屏幕仔細地搜尋著,一個個小小的分屏中基地內部‌的畫面不‌時輪換,直到某個房間跳出‌來‌時,她立刻出‌聲道:「沢田先生,就是那個房間!」

  順著尤尼的視線看過去,分屏的右下‌角寫了一串數字,並沒有暴露這‌是基地中的哪個位置。

  「我看看能不‌能把地圖找出‌來‌。」沢田綱吉拖過一旁的電腦,抬手在上‌面敲擊起來‌,幽幽的藍光撲在他臉上‌,神情專注而認真。

  偷藏起來‌這‌幾年,沢田綱吉也不‌是只在提高武力值,像是別的有可能用上‌的技能他也學了點。

  尤尼緊張地微微屏住呼吸。

  「找到了,這‌個位置是……」沢田綱吉的聲音頓了頓,神色凝重道:「地圖上‌沒有的房間,只能大概看出‌來‌是在白‌蘭的房間附近。」

  要說‌那附近沒有特‌殊的守備是絕對不‌可能的,但即便知道那可能是陷阱他們‌也必須要進去。

  奪回剩余的兩枚奶嘴,他們‌志在必得。

  ……

  通過特‌別針對阿爾克巴雷諾研究出‌來‌的裝置,可以發現傳出‌奶嘴波動的地方一共有三‌處,港口黑手黨由桔梗和鈴蘭負責奪取奶嘴,另外兩處一處由嵐屬性的石榴負責,一處由晴屬性的雛菊和霧屬性的狼毒負責。

  深紅色發的石榴在找到目標的瞬間就放出‌了暴烈的火焰,「阿爾克巴雷諾的波動在這‌裡。」

  手上‌捏著個巴掌大的屏幕,中心處的紅點跳躍著一圈圈向外擴散。

  搞不‌清楚這‌裡阿爾克巴雷諾有沒有被復活,石榴索性直接放出‌了火焰,打算把這‌裡全都轟平。

  奶嘴在屏幕上‌是移動的狀態,石榴也不‌用擔心把這‌裡轟平之‌後要他自己從廢墟裡把奶嘴挖出‌來‌。

  要是守護著奶嘴的人真的有那麼弱,連這‌樣的攻擊也躲不‌過去,那他就自認倒霉。

  在嵐屬性的分解中漂亮的別墅花園,牆體裂開崩碎,一抹純白‌從中撲了出‌來‌。

  「——哈?貓?」石榴一臉難言地看著靈活踏過地上‌碎石,一躍而起懸浮在半空中與他對峙的白‌貓。

  毛發蓬松柔軟,漂亮又可愛的貓咪臉上‌掛著墨鏡,尖尖的耳朵警覺地立起來‌抖了抖,藏在蓬松毛發中的一抹紅色讓石榴意外,「竟然把奶嘴掛在一只貓身上‌?」

  與石榴同屬性的紅色奶嘴,被Reborn委托給五條悟保管。

  「喵嗚————」墨鏡微微下‌拉,露出‌那雙咒術界中有名的六眼,白‌貓拖長了聲音,充滿戰意高亢地叫了聲。

  這‌就是Reborn口中會來‌找奶嘴的人嗎?

  有無下‌限術式護住身體,五條貓沒有在無形的嵐屬性火焰中傷到分毫。

  雖然剛開始白‌貓跳出‌來‌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很快石榴就發現了白‌貓似乎並不‌會被他的火焰所傷到,他扯出‌一抹笑容,「來‌得正好,再不‌活動起來‌我渾身骨頭都要軟了!」

  不‌管是貓還是人,只要能讓他發揮出‌全部‌力量都是足夠有意思‌的對手!

  ……

  史卡魯的奶嘴由於‌它的特‌性,由Reborn帶在身上‌,襲擊來‌臨的時候他正和蘭堂在一起。

  幻覺降臨的時候無知無覺,但Reborn和蘭堂還是敏感地察覺到環境的改變。

  「已經來‌了嗎。」Reborn拽了拽帽子,臉色凝重。

  令人炫目的幻覺影響著人的大腦,是與瑪蒙這‌類傳統幻術師完全不‌同的類型。

  蘭堂眉心皺起,他聲音低低地問,「他們‌是那個白‌蘭的手下‌?」

  相較於‌中原中也,蘭堂要更早地察覺到Reborn和尤尼之‌間的變化,尤其是尤尼和魏爾倫總是躲在事務所中不‌回家的表現。

  他恍然想起了兩年前感受到那抹氣息,於‌橫濱鬧出‌異能寶石事件的白‌蘭在他身後伸出‌來‌的那只手下‌毫無反抗能力,拼命掙扎都無法擺脫,翅膀被徑直從背上‌扯下‌來‌,整個人發出‌了猶如‌被撕裂般的慘叫。

  那是那個白‌蘭完全無法抗衡的強大力量。

  「嗯,照這‌麼看來‌還是最麻煩的霧屬性。」Reborn聲音略沉,列恩順著他的心意變成最熟悉的武器。

  與其他屬性相比,霧屬性捉摸不‌定,真實與幻像交疊,對他們‌來‌說‌要怎麼看破真實是最先要處理的問題。

  「晴、晴屬性的阿爾克巴雷諾復、復活了。」結結巴巴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這‌裡還有雲屬性的奶嘴。」

  「……尤尼大人不‌在這‌裡。」弱氣的聲音中是掩蓋不‌住的失落。

  擁有奶嘴波動的地方有三‌個,光是這‌裡就有兩枚,雖然沒有大空奶嘴,但是能把晴奶嘴和雲奶嘴帶回去必然也能得到白‌蘭大人的嘉獎。

  「看來‌我們‌完全沒被人放在眼裡啊。」蘭堂深深地嘆氣,就算應對幻覺的經驗不‌夠,怎麼說‌他也是個超越者。

  就這‌麼被人看成手到擒來‌的獵物,也太遜了吧?

  金黃色的亞空間方塊在他手心浮起,蘭堂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那讓人頭腦發漲的幻覺。

  迅捷強大的猛攻大範圍地向外射出‌,「把這‌裡圈成我的空間領域,再要找到潛伏者就會簡單很多吧?」

  .

  只是派出‌了守護者去奪取奶嘴的白‌蘭,靠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感應阿爾克巴雷諾的機器,「看來‌桔梗他們‌現在都很順利地找到了奶嘴的蹤跡。」

  那麼作為大空奶嘴持有人的尤尼又躲在哪裡呢?

  手指敲了敲屏幕,白‌蘭揚起嘴角,苦惱著笑道:「是提醒察覺到我要來‌了,才把奶嘴都分散出‌去,自己偷偷躲起來‌嗎?」

  「尤尼真是個壞孩子啊,可不‌要讓我找太久。」

  話‌中雖然帶著些‌苦惱的意思‌,白‌蘭臉上‌的笑容卻分毫沒有落下‌,凌厲的目光落在橫濱地標般的五棟大樓處,「躲貓貓的游戲要是玩太久,我就要忍不‌住出‌手毀了你在意的東西了。」

  這‌個世界沒有基裡奧內羅,但是卻有尤尼新的羈絆,想必就算為了那些‌人尤尼也會站出‌來‌直面他。

  就像之‌前偷拿了他奶嘴的白‌蘭一樣,只要抓住尤尼的軟肋,要把這‌孩子引出‌來‌簡直易如‌反掌。

  在這‌個世界中與尤尼羈絆最深的顯然就是港口黑手黨,正好那裡也有著阿爾克巴雷諾活動的跡像,白‌蘭就派出‌了桔梗和鈴蘭去那邊試探。

  雖然年紀在真六吊花中是最小的,但是鈴蘭的「覺悟」卻十分強大,這‌也致使她的火焰純度相當的高,與雨屬性相適性幾乎達到了百分百的鈴蘭,作為率先出‌手試探港口黑手黨的守護者,也不‌算看低了他們‌。

  便是港口黑手黨那邊有克制鈴蘭的異能者,作為真六吊花中的作戰隊長,桔梗是他最強的守護者,光是他一個人就能應對整個港口黑手黨中的成員,有雲屬性無限增殖的迅猛龍在,人海戰術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桔梗比鈴蘭要更穩重些‌,應該不‌會那麼快就暴露了他修羅開匣的實力。

  「真是讓人期待的結果啊,即便放眼全世界也是頂級的覺悟火焰對上‌這‌個世界的異能者。」白‌蘭笑吟吟地拆了袋棉花糖。

  嘴上‌說‌著讓真六吊花把尤尼和奶嘴都搶回來‌,其實白‌蘭早就已經把橫濱視作七的三‌次方最後對決的戰場。

  除了跟著他一起來‌的五名守護者,還有一個他深藏起來‌的秘密武器。

  棉花糖在桌上‌一個個被堆疊起來‌,就像孩童擺弄玩具一般擺弄著手上‌的棉花糖,白‌蘭身後是被一擊殺死的高瀨會首領和干部‌們‌。

  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鮮血自他們‌身下‌流出‌,白‌蘭卻顯得毫不‌在意,嘴裡哼著甜膩不‌成調的曲子,「早點出‌來‌吧,我已經要等不‌及了……」

  「新世界出‌現的那一天,一定會是個很好的天氣吧!」

  張揚的倒皇冠印記落在白‌蘭的眼下‌,隨著他笑起來‌的樣子揚起,「那是七枚瑪雷指環、七枚彭格列指環以及七枚阿爾克巴雷諾奶嘴,共同締造出‌來‌的浪漫啊。」


第148章

  重力並不能操縱水,在接觸不到鈴蘭,又不准備開啟污濁的情況下,中原中也應對起鈴蘭很是棘手。

  他眉頭緊皺,眸光瞥了眼已經在地面上整裝待發的黑手黨成員,「真是難纏到讓人討厭的能力!」

  中原中也並不是沒有與能操縱水的異能者戰鬥過,但是像鈴蘭這般難以入手的存在確實是第一次遇到。

  且不說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前,若是就這麼開啟污濁即便打敗她,港口黑手黨必然也會損失慘重。

  再加上能把荒霸吐重新壓制回去的太宰治不在這裡,中原中也更是不敢貿然開啟污濁,除卻防御能力強大,攻擊手段不多似乎只會甩鸚鵡螺的鈴蘭,她身後一直沒出手的男人也令他十分在意。

  既然他們使用的是火焰,那站在鈴蘭身後的男人必然也有他難纏的一面,作為被白蘭從另一個世界帶過來的手下來說。

  像是看懂了中原中也的眼神,桔梗哼笑了一聲,「如果你們只有這些手段的話,還是盡快投降吧,我的實力可是在鈴蘭之上的。」

  中原中也煩躁地彈了下舌,討厭的家伙和討厭的口氣加在一起簡直是呈幾何倍數增加的討厭。

  他敲了敲掛在耳上的聯絡器,沉聲道:「通知下去,一級警戒!」

  雖然對突破鈴蘭的絕對防御暫時還沒什麼想法,但是她扔出來的鸚鵡螺對中原中也來說卻不是什麼大問題,在重力的操控下甚至可以比她扔出來時威力更加強大地甩回去。

  作為鈴蘭的玩具之一,鸚鵡螺扔出去的時候很好玩,但是當它變成敵人的武器甩回來的時候可就沒那麼有意思了。

  「可惡可惡!重力真是討厭!」就像中原中也煩鈴蘭的絕對防御一般,鈴蘭也對總是拿不下首個人頭而感到生氣。

  她孩子氣地鼓起臉,氣哼哼甩出水箭一樣的雨屬性火焰攻擊,高純度的火焰只要擦傷一下,就會造成宛若石化一般的麻痹效果。

  操縱著重力飛在空中,機動性比他們還要高的中原中也一個閃身躲過了所有的水箭,轉身向桔梗疾衝而去。

  「她是有絕對防御,但是你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無堅不摧的吧?」中原中也扯了扯嘴唇,冷著臉道。

  高速爆裂的攻擊向桔梗襲去,裹挾著重力的紅光,不消說只要挨上一下絕對能從天上被打進地下。

  作為港口黑手黨中體術數一數二的異能者,中原中也的強**得桔梗不斷後退,鈴蘭著急地甩著尾巴就要過來,卻被中原中也層層疊疊擋在路上的重力石塊逼得怎麼都過不去。

  雖然躲閃時看起來很勉強,但是本身並不顯得慌亂,桔梗勾著嘴唇笑道:「哈哼,港口黑手黨只有一個異能者嗎?其他人要是不出手,我就出手了。」

  搖曳的紫色火焰從桔梗不知何時拿在手裡的匣兵器中噴發出來,落在地上形成無數頭迅猛龍,它們昂頭錯落發出的吼聲讓地面的黑手黨慌亂起來。

  「射擊!射擊!」高聲的指揮後,密集的子彈射向狂奔而來的迅猛龍。

  堅硬的外皮下是經過火焰增殖的強度,他們猛地撲向人撕咬起來。

  「可惡!」中原中也一分神,就讓桔梗脫出了他強勢的攻擊中。

  鈴蘭當即得意地甩著尾巴,「反抗是沒有用的,識相的話就快點把人交出來吧!」

  不同於仿佛炸.彈一般的鸚鵡螺,不計其數可以不斷分裂的迅猛龍衝進港口黑手黨的大樓中大肆廝殺起來。

  中原中也必須盡快作出決斷來,是打倒桔梗和鈴蘭還是下去清掃迅猛龍。

  「混賬!」紅光重重地亮起,中原中也咬牙俯衝下去。

  恰在這時凌厲清越的刀光接連不斷地劈出,落在外皮堅硬的迅猛龍身上爆出重重的血痕,緩緩從事務所中走出來的和服美人掩唇輕笑,「中也,面對客人的時候應當更穩重些才是。」

  「紅葉姐!」中原中也猛地松了口氣,止住動作。

  眼尾處嫣紅撩人,手上握著從傘中□□的劍,尾崎紅葉昂頭看向天上的鈴蘭和桔梗,笑得風雅動人,「當然,來意不善的客人我們也不能就這麼讓他們完好地離開。」

  按照黑手黨的規矩,總要卸下個胳膊腿什麼的才能走吧。

  通體紅色的夜叉衝在戰場最前,瘋狂斬殺著不斷湧進事務所中的迅猛龍。

  鈴蘭剛才高興起來的小表情頓時垮下來,她氣悶地吐著泡泡,「討厭的老女人!」

  握著刀的手一緊,額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著,尾崎紅葉臉上的笑容一僵,「不長眼的黃毛丫頭!」

  她只是打扮成熟了點,遠遠不至於要被叫老女人的程度!

  一瞬間兩個女人之間的氣氛緊張起來,一觸即發!

  桔梗似嘆氣又似哼笑了聲,「還是讓我們作為對手,奮力廝殺吧。」

  中原中也對上他的視線,扯了扯嘴角,「正合我意!」

  ——絕對不要摻和到她們之間的戰鬥中!

  ……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僅僅一個照面,地面上還殘存著的迅猛龍就被四分五裂地肢解開來,沒有傷到港口黑手黨成員分毫。

  步伐優雅走出來,與中原中也戴著同種材質手套的魏爾倫笑著道。

  高大的青年身後跟著墨綠色發的少女,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同時凝眉,他沉聲喊道:「你們怎麼出來了,這裡我和紅葉姐能解決!」

  現在正是戰鬥的時候,尤尼和魏爾倫就這麼走出來,即便是有超越者的保護,也難保他們有什麼別的手段。

  「聽到敵襲的消息,坐不住就跑出來了。」魏爾倫這麼笑著解釋,若有似無地擋在尤尼身前。

  尾崎紅葉輕嘆口氣,「讓家裡的孩子看到這種場景,未免也太不風雅了吧。」

  到處都是傷員,血淋淋地染紅了事務所的門前,對面還有兩個使用奇怪火焰的敵人。

  「尤尼大人?!」「尤尼!」

  不同於鈴蘭的驚喜,桔梗在錯愕了一瞬間後,看了眼白蘭給他的定位器,距離他們最近的位置僅跳躍著一個靛色的小點。

  「哈哼,原來尤尼大人已經復活了霧屬性的阿爾克巴雷諾了嗎?」桔梗這麼笑著道:「偽裝成尤尼大人的樣子就這麼出現在我們面前,是真覺得我們看不出來嗎?」

  桔梗的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心下一驚。

  驚疑不定的目光落在魏爾倫身後的少女身上,若有似無地低嘆響起,少女的身體猶如霧氣一般隨風飄散,消失在原地。

  漂浮在魏爾倫側後方的瑪蒙顯示出身影,抱怨著咕噥,「唔姆,是專門針對阿爾克巴雷諾的監測,這可不是我的幻術不過關啊。」

  Reborn可不能用這個借口說他,誰能想到白蘭竟然能做出這樣的定位器呢?

  霧屬性怎麼都不可能偽裝成其他屬性,尤其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還是那麼特別的存在。

  靛色的奶嘴掛在小嬰兒胸前,金黃色的蜥蜴咬住尾巴猶如銜尾蛇一般,懸浮在瑪蒙頭上旋轉,稚氣柔軟的聲音下是世界頂級幻術師的身份。

  「這段時間的尤尼一直都是你偽裝的?」中原中也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出聲問道。

  瑪蒙身影晃了晃,「算是吧,事先說明拉黑你是Reborn的意思,與我無關。」

  不管中原中也到底想說什麼,先把責任撇開再說。

  若不是桔梗就在面前,中原中也都想抓住瑪蒙好好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鈷藍色的眼眸瞥過魏爾倫,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一看就是早就知情的存在。

  一想到這個沒見過的小嬰兒說拉黑他是Reborn的提議,就知道尤尼偷偷離開這件事,知情的人至少有兩個。

  就是不知道蘭堂是不是跟他一樣被瞞在鼓裡。

  氣悶的感覺壓在心頭,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氣,扯出抹凶狠的笑容,「先把你們解決了,我再好好問清楚這件事!」

  桔梗絲毫沒有戳穿了別人費心隱瞞秘密的心虛感,他只是感慨了句,「沒想到派出我和鈴蘭的港口黑手黨中,只有一枚奶嘴,這麼看來尤尼大人是在他們那邊了。」

  話中完全沒有要把瑪蒙放在眼裡的意思,似乎多復活一個阿爾克巴雷諾對他們來說完全沒有影響。

  感覺被小看了的瑪蒙,不高興地道:「這裡可沒有非七的三次方射線,你真覺得阿爾克巴雷諾是你隨便就能殺死帶走的存在嗎?」

  作為一個幻術師,他在阿爾克巴雷諾中是沒有Reborn那樣張揚的攻擊,但是那也不代表他是什麼好拿捏的人!

  被魏爾倫撕碎的迅猛龍化作扭曲無形的怪物,猶如巨大的蠕蟲一般張嘴狠狠地咬向他們。

  「我討厭幻術比體術要差的理論,如果你覺得只要不相信就不會中幻術,那就大錯特錯了。」稚氣柔軟的聲音帶著些尖銳落下。

  一瞬間港口黑手黨附近全都陷入了大範圍的幻覺中,寒冷的冰雪被風卷起向桔梗和鈴蘭覆去,高濃度的雨屬性火焰就像真正的水,卻又不存在絲毫氧氣。

  冰雪落在其上,鈴蘭驚恐地發現火焰都要被凍住了。

  她又驚又怒地想擺脫幻覺,即便心裡知道是假的卻沒辦法阻止冰雪侵蝕她的絕對防御。

  「所謂的幻覺就是對五感的掠奪,就算拼命想著這是假的,幻術也能蒙蔽大腦讓它認為這些都是真的。」瑪蒙的聲音淡淡,冰雪越覆越厚,直到冰封住了鈴蘭周身的火焰包括她本身的存在。

  「我可不是那些下三流的幻術師,」瑪蒙不甚高興地哼了聲,「把我跟他們放在一個層面會死的人是你們。」

  人的大腦是很神奇的存在,即便幻術沒辦法對他們造成分毫的傷害,若是大腦認為身體已經受到強烈的傷害無法活下來,身體的機能就會自然消退。

  心髒停止、血液凝滯,在幻覺中無知無覺地死去。

  桔梗的神情凝重起來,「不愧是世界頂級的幻術師啊。」

  本來沒想著這麼快修羅開匣,現在看來港口黑手黨有實力的人不在少數,若是輕敵了落敗於敵人,可就丟了白蘭大人的臉了。

  「修羅開匣——」與鈴蘭不同,桔梗的修羅開匣並沒有怎麼改變他的形態。

  但是周身的氣勢卻上漲了數倍,桔梗臉上帶著某種龍的鱗甲,徒手擊破了冰封住鈴蘭的冰雪,並對落在身上的冰雪毫不畏懼。

  「桔、桔梗……」差點被殺死的鈴蘭後怕地喊道。

  融合了魚龍的強大防御力,便是再強大的異能者都不能輕易突破,卻差點被幻術欺騙大腦殺死。

  這時他們才明白,白蘭大人為什麼一定要用非七的三次方射線殺死阿爾克巴雷諾們。


第149章

  純白的貓咪直面嵐屬性暴烈的火焰,甩著大尾巴怡然自得,貓嘴咧出個嘲諷的弧度,圓圓的小墨鏡掛在臉上紋絲不動。

  原還打著哈欠的石榴挑高眉毛,「這貓也太人性化了吧?」

  而且那笑容真實得讓人不爽,貓到底是怎麼做到像人類一樣嘲諷別人的。

  懸在五條貓頸上的紅色奶嘴晃了晃,雖然沒有一並被無下限護住,但是幸甚作為世界基石的一部分,它還是相當堅硬並不至於會碎在同屬性的分解火焰中。

  「喵、喵!」白貓高高地昂起頭,俯下身露出尖利的貓爪子。

  這種特殊的火焰確實很厲害,但是要破開他的無下限還是差了點。

  跟石榴一比,顯得像雲朵一般柔軟的白貓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在石榴身後,重重地揮爪下去。

  五條悟變成貓後雖然還能用無下限,但是像是平時扔慣的大招,貓爪子卻沒辦法做出相應的動作。

  要怎麼在貓的形態下使用術式順轉和術式反轉,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但即便不用使用蒼、赫,五條悟作為貓來說也是最強的。

  鋒利的爪子抓得石榴背上皮開肉綻,他懶洋洋地伸手在後面摸了下,用遲鈍又意外的口吻道:「啊,出血了。」

  視線一轉落在白貓身上,石榴興味地揚起唇道:「能讓我出血,果然你也不會是什麼普通的白貓吧?」

  要知道作為白蘭的真六吊花,他們五人的修羅開匣都是符合他們身上一定特性而選擇的,而石榴的修羅開匣恰好就是號稱皮糙肉厚的霸王龍。

  能與他戰鬥的人不少,但是能令他受傷的他卻不多,與鈴蘭的魚龍不同,石榴是單純的肉.體強大,便是不修羅開匣時也很少有人能傷到他。

  「……喵。」這家伙完全不在意那點傷口啊。

  墨鏡稍稍落下來點,六眼掃過石榴的身體,毫不意外地發現他超出正常人數倍的身體素質。

  應該說石榴的肉身力量即便在能力者中也是極為少見的。

  石榴抓了抓頭發,懶洋洋的說:「雖然對一只貓用修羅開匣奇怪了點,但是……」

  帶著胡渣的臉上揚起興味的神情,嵐屬性火焰點燃包裹住石榴的全身,手足變做霸王龍一般的利爪,粗壯的尾巴自身後延伸出來,他昂天發出了一聲長嘯。

  震耳的聲響讓貓咪敏感的耳朵抖了好幾下,腦子嗡嗡地發懵。

  五條貓抬爪壓下耳朵,毛茸茸的貓臉都忍不住扭曲了瞬間,對抗似的高亢尖銳地喊,「喵!!!!!」

  吵死了這家伙!!!

  「果然還是這個形態舒服啊,」石榴用尖利的爪子掏了掏耳朵,聲音較之剛剛沙啞上許多,「白蘭大人允許我們使用修羅開匣的時候不多,你該感到慶幸。」

  已經半龍化的石榴瞳孔就像野獸一般的豎瞳,充滿了危險性。

  璀璨明亮的藍眸落在石榴身上,在六眼的視線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石榴本就優越的身體素質提升了數倍,看起來甚至比之特級咒靈也不差。

  喉嚨中發出了呼嚕嚕的聲音,墨鏡下的貓眼緊緊地鎖定住石榴,或許可以借著他那股火焰破除這個詛咒。

  火焰較之石榴剛剛出手時暴漲數倍,覆蓋下來的瞬間原本還剩下大半的別墅再度崩碎分解,化作細小的齏粉。

  這樣強大的火焰落在五條悟身上,短短一秒,有什麼無形之物破碎的聲音傳來。

  詛咒被強硬擊碎破除,白貓形態的五條悟拉長變寬,重新變回了人類的樣子。

  「嗚哇,掛在貓脖子上剛剛好的鏈子差點勒死我。」拽斷了掛在脖子上的鏈子,五條悟吐了下舌頭,活潑地咋咋呼呼道。

  抬手揉了揉完全沒留下印子的脖子,五條悟笑嘻嘻地道:「謝謝你啊恐龍,要不是你的火,我還不知道要當貓多久呢。」

  語氣輕挑隨意,聽著就讓人不快的話。

  石榴臉上露出凶狠之色,猙獰的笑容扯起時臉上的鱗甲也會牽動,更顯凶惡,「原來你不是貓啊,那正好可以痛快地打上一架了。」

  「貓那麼大的小東西,一不小心就要擔心捏碎了,要是人的話應該會更耐打吧?」石榴喉嚨中咳出帶煙的火氣,聲音沙啞道。

  五條悟假作無辜地推了推墨鏡,嬉皮笑臉道:「我聽說霸王龍不僅手短,眼神也不怎麼好,看起來是真的啊。」

  他明明就是抓不住貓,說什麼怕弄死他。

  「是不是真的手短,你試過就知道了。」

  「那多不好意思,你剛剛給我放了那麼大場火,我總要禮尚往來送點禮物還你的。」

  強大的咒力凝聚在手中,耀眼而炫目。

  「虛式,茈。」

  ……

  金黃色的亞空間中,狼毒猶如飛蛾一般,僅僅只是看著那炫目的眼點就讓人頭暈犯惡心。

  蘭堂雙眼緊閉,低聲嘆道:「只是把人困住似乎還不夠啊。」

  他可以不去看狼毒的行動,但是在失去視覺的時候,狼毒幾次把他和Reborn分開,並且偽裝成他的樣子,引得蘭堂攻擊。

  且狼毒並不會每次都偽裝成Reborn,偶爾他也會誤導蘭堂以為真正的Reborn是他的偽裝,讓他們相互攻擊起來。

  「砰砰砰——」Reborn接連開出三槍,往後一跳。

  同樣是晴屬性,Reborn的火焰更傾向於活性子彈和攻擊,雛菊則是讓自己變成了不死之身一樣的存在。

  無論是受傷還是斷肢,都能在眨眼之內恢復。

  實話說雛菊和狼毒的實力都不算強勁,但這樣的組合卻非常難纏。

  以Reborn世界頂級殺手和蘭堂超越者的實力,要對付他們可以說是綽綽有余,麻煩就麻煩在狼毒的幻術和雛菊的不死之身。

  怎麼都打不死,還脫不開身。

  就算知道港口黑手黨那邊也有人襲擊,他們也沒辦法回援。

  「說出尤尼大人的下落,我們只要得到阿爾克巴雷諾的奶嘴就會離開。」凌亂的繃帶掛在雛菊臉上,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弱氣纖細。

  「我和狼毒還能堅持很久,你們的體力應該消耗很多了吧?」

  蘭堂聲音有些意外,「你在試探我的極限嗎?」

  「大概要讓你失望了,我還能堅持很久,」他幽幽地嘆了口氣,「不過我也不想在這裡跟你們一直耗著啊。」

  金黃色的亞空間快速收縮擠壓,蘭堂疏冷的臉上露出抹笑意,「我們還是節省點時間吧。」

  要麼解除幻術,想辦法打破亞空間,要麼他們一起被快速擠壓收縮的亞空間中被壓成扭曲的屍體。

  食指豎在唇邊,蘭堂閉上眼睛的面容顯得靜謐優雅,聲音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就算你被擠壓成一團不會死,你的同伴也是會死的吧?」

  雛菊拼命想撐著亞空間,卻被強大的推力向蘭堂身邊推去,「你、你這樣你們都會受到影響的吧?」

  蘭堂搖了搖頭,「不,死的只會是你們。」

  在法國的時候能坐穩歐洲諜報員的身份,順便還把魏爾倫也培養成優秀的歐洲諜報員,他身上多少還是有些底牌的。

  他笑吟吟地說:「憑借你的力量是沒辦法抵抗我的異能。」

  真要說能憑著異能加身體素質抗住亞空間收縮的人大概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中原中也。

  雖然是訓練異能時情急之下的辦法,但是不得不說非常令蘭堂意外。

  或許魏爾倫也能做到,但是他並不會這麼使用重力。

  就算是一樣的異能,在性格不同、習性不同的兩個人手裡也會衍生出不一樣的用法。

  「可惡可惡可惡!」雛菊瘋狂推敲著亞空間,卻怎麼都阻止不了。

  最終雛菊被蘭堂的亞空間擠壓成一團,肢體扭曲在一起,卻怎麼都死不去被困在亞空間中的怪物。

  而擅長使用幻術的狼毒也沒騙過亞空間,相較於雛菊的不死之身,狼毒的本體似乎就是那張鬼面具,當它被亞空間擠壓碎時也是狼毒死去的時候。

  一直存在於大腦的眩暈感消失,蘭堂睜開雙眼,裝載著雛菊的亞空間落於他面前,「這樣也沒死嗎?真不愧是不死之身啊。」

  Reborn輕巧地落在地上,列恩變作的手.槍頂了頂帽子,「你一早就想到要這麼對付他們了吧?」

  蘭堂笑著敲了敲面前的亞空間,「畢竟是那個白蘭帶來的人,總要試試他們的實力才行吧?」

  現在看來雖然能力很強,但是本身的弱點也非常明顯。

  手.槍重新變作變色龍爬回Reborn的帽子上,他若有所思道:「修羅開匣看來是白蘭提升他們上限的手段,不知道港口黑手黨那邊遇到了怎麼樣的家伙。」

  雛菊融合的生物可以很輕易看出是能斷尾求生的壁虎,作為他身上就是能斷肢再生的不死之身,而狼毒翅膀上的眼點就像是飛蛾一般具有迷惑人的能力。

  這都是白蘭根據他們本身所融入的生物特性。

  但是讓人很不舒服的是,這樣的能力是直接在人身上改造的。

  「就像當年的艾斯托拉涅歐一樣。」人體實驗。


第150章

  「雛菊和狼毒被打敗了啊,」嘴上說著這樣的話,面上卻絲毫沒露出意外的神色,狹長的紫眸中劃過一絲冷意,「阿爾克巴雷諾復活了兩個,四枚奶嘴分散在三個地方的主意應該也是Reborn出的。」

  搜尋阿爾克巴雷諾的裝置只感應到了四枚奶嘴,唯獨屬於尤尼的大空奶嘴不知所蹤,也只能是回去那個世界了。

  白蘭冷笑了聲,聲音甜膩猶如包裹著蜜糖的毒藥,「趁著我們來這裡,回去取回另外兩枚奶嘴嗎?」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不過就算尤尼拿回了那兩枚奶嘴,他也不會有所忌憚。

  瑰麗的紫眸落在手中把玩著的深藍色試管中,星星點點的光芒點綴其中,猶如鎏金一般順滑流動,妖冶且絢麗動人,「這可是我特意帶給這個世界的禮物啊。」

  是即便真六吊花都被打敗了,他也能逼迫尤尼出來,讓她身後的那些人都不敢有所動作的特殊藥劑。

  「不過,也是時候該和打敗了真六吊花的異能者們打個招呼了。」白蘭笑眯起眼睛啟動了身旁的裝置,三個虛擬的投影出現在他面前,分別是桔梗和鈴蘭、狼毒以及雛菊和狼毒他們過去的三個地方。

  白蘭的身影通過他們手上檢測阿爾克巴雷諾的機器投影在他們面前,笑眯眯的白發青年臉上友好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尤尼醬的朋友們。」

  坐在沙發上的白發青年,一幅熟稔態度地開口,「沒想到尤尼醬這麼能干,已經有兩個阿爾克巴雷諾復活了嗎?」

  掃過投影中的人警惕而敵視的目光,白蘭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呀,看來你們跟我們一樣暫時找不到尤尼醬呢?」

  「真是個讓人好找的壞孩子,」白蘭做作地嘆了口氣,「讓所有人在這裡為她拼上性命戰鬥,自己卻偷偷跑了。」

  ……

  瑪蒙的幻術還沒破除,冰雪落在他們身上,但是由於幻術主要欺騙的對像不是他們,對他們的影響並不大。

  不過只看鈴蘭剛剛差點在幻術中被殺死,就能知道瑪蒙的能力有多恐怖。

  中原中也破開了也無法靠近的絕對防御,在幻術的攻擊下形同無物。

  但這樣的冰雪卻也是能被打破的,修羅開匣的桔梗把鈴蘭護在身後,與剛才相比改造明顯的非人特征,讓魏爾倫不愉地皺緊眉頭。

  他比中原中也對人體實驗要更敏感些,桔梗和鈴蘭身上據說融合了遠古恐龍的基因改造,讓他厭惡不已。

  更別說他們現在是作為戰爭武器一般的存在。

  「即使被改造過也要效忠對方的可悲人生。」他聲音低低地嘆道,與中原中也同出一源的重力浮現在身體表面。

  就讓他來結束他們可悲的人生吧。

  皮靴蹬在地上,音速般疾衝向桔梗,巨大的重力被桔梗招架下來,皮膚上爆出道道血痕卻在下一瞬又快速恢復。

  桔梗皺眉反駁道:「你懂什麼?白蘭大人是我們的神,沒有白蘭大人就不會有現在的我們!」

  被魏爾倫詆毀心中神明的怒火讓桔梗的火焰暴漲起來,雲屬性的增殖讓倒地的迅猛龍身上再次分裂出數個個體。

  僅憑著肉身的強大和雲屬性的增殖,桔梗抗住了魏爾倫的攻擊。

  若不是白蘭大人,他們現在還是地裡的一灘淤泥!

  除了白蘭大人,無論是誰都不能評述他們的人生!

  快速得讓人眼花繚亂的攻擊對撞在一起,即便被重力分割了身上的肢體,也能在下一刻拼接愈合起來。

  巨大的轟響過後,桔梗和魏爾倫分開,深刻的傷口在桔梗身上爆開,他臉色難看地捂住身上的傷口,即便有著強大的治愈力都趕不上魏爾倫攻擊的速度。

  「桔梗!」鈴蘭擔憂地喊道,魚尾一甩她張開雙臂擋在桔梗面前,深藍色的眼眸充滿敵意地看著魏爾倫。

  剛剛還孩子氣的少女毫不猶豫地擋在同伴面前,「給我去死!」

  鸚鵡螺炸.彈被她毫不猶豫擲向魏爾倫,透明的鎮靜火焰借著鸚鵡螺的掩飾激射出去,震耳的轟鳴後鸚鵡螺被切割的四分五裂,鈴蘭眼看著煙塵中毫發無損走出來的魏爾倫,眸中閃過一絲恐懼。

  魏爾倫輕笑著拍了拍衣袖,「別弄得我像是個反派一樣啊,不是你們先打上門的嗎?」

  殺害別人的人就要做好有一天會被人殺害的准備。

  慢條斯理地拉了拉有些松脫的手套,魏爾倫抬眸看向他們,「也是時候該跟你們說再見了?」

  「早上好,尤尼醬的朋友們。」

  就在這時桔梗手上的定位器突然投射出了白蘭的身影,笑眯眯的青年一出現桔梗和鈴蘭仿佛吃下定心丸一般,冷靜安心下來。

  「白蘭!!」中原中也眉頭緊皺,拳頭捏得死緊。

  投影中的白蘭並沒有在意中原中也的神色,也沒有去看狼狽的桔梗和鈴蘭,只是笑眯起眼睛晃了晃手上的試管。

  但他口中的每一句話都讓中原中也憤怒不已。

  「喂!白蘭現在在哪?」他這麼轉而去問桔梗他們。

  桔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

  「……中原中也君嗎?」看過來的紫眸深深,白蘭饒有興致地笑了笑,「聽說你的名字很久了,但是真正看到你的樣子還是第一次呢。」

  語焉不詳的口吻中透著冰冷的親昵。

  「我一直想著要怎麼把尤尼的內心全面擊潰,」白蘭聲音帶著笑,輕浮而隨意,「現在想想要是這個世界也毀滅了,那孩子大概會承受不住崩潰吧。」

  最重要是中原中也會凄慘地死在她面前。

  冰冷的鈷藍色眼眸猶如野獸般盯著白蘭,中原中也聲音壓低從喉中滾出,「我絕對要殺了你。」

  聽了中原中也話的白蘭卻毫不畏懼,他只是撫掌大笑道:「做得到的話就來試試啊,不過我手上可是有著能毀滅這個世界的武器呢。」

  白蘭一手撐在扶手上托住側臉,笑吟吟地緩聲道:「這可不是單純的大話,對於我一共毀滅了多少個平行世界,尤尼醬大概是最清楚的人吧?」

  原本只有白蘭的投影中分出了另外一個屏幕,正是剛剛潛入到白蘭房間,找到剩余兩枚奶嘴的尤尼和沢田綱吉。

  在察覺到尤尼他們潛入他的房間時,白蘭就打算這麼做了。

  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投影,尤尼並沒有慌亂,她甚至堪稱冷靜地取下了石板上的奶嘴,抬眸對白蘭道:「你不會成功的。」

  要說白蘭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裡留下什麼後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是沒想到他們在一進入這裡就被發現了而已。

  「那個世界並不是能供你隨意亂來的世界。」那是個融合了諸多特殊世界的存在,即便是擁有瑪雷指環的白蘭也不可能動搖它的根基。

  尤尼面前只顯示了白蘭的投影,也只能聽到白蘭的聲音,出於看好戲的想法白蘭並沒有讓中原中也他們那邊的投影也顯示在尤尼面前。

  「尤尼醬還把綱吉君找到了嗎?」

  「是想喚起七的三次方共鳴嗎?」白蘭臉上渾不在意,捏著試管的手卻緊了緊,「真是可惜啊,彭格列指環在我手上,你們的打算大概會落空呢。」

  嘴上這麼說著,白蘭心下卻掠過微妙不好的預感。

  「是嗎?」尤尼神情冷靜,海藍的眼眸仿佛能直直地看入人的內心,「那你在害怕什麼呢?」

  白蘭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旋即他故作輕松地笑了下。

  「尤尼醬在說什麼啊?現在應該害怕的不是你們嗎?」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試管,星星點點的鎏金在其中流動。

  白蘭笑眯起眼睛,聲音是與剛剛一般的甜膩,話中卻猶如扔下了驚雷一般,「這個是我在某個平行世界得到病毒試劑,是在人群中投出一點就會迅速擴散的強效病毒,只需要這麼一管就能毀滅整個日本。」

  「是連我也沒辦法解決的病毒哦。」

  「……你真是瘋了。」尤尼握著奶嘴的手一緊,垂落下來的眸中閃過不忍。

  白蘭為了逼她交出奶嘴,把這麼危險的試劑帶到那個世界,無非就是為了逼迫港口黑手黨不能插手他們之間的戰鬥。

  他笑吟吟地舉起美麗卻帶有強力毀滅性的試劑,「這本來就是我們之間的戰鬥,有那麼多人來干預不大好吧?」

  站在尤尼身後的沢田綱吉按住尤尼的肩膀,上前一步,「我也是七的三次方大空之一,我參與戰鬥的話就不算干預了吧?」

  「白蘭,我絕對會打敗你的。」

  不管是為了他們的世界,還是另一個世界幫助尤尼的同伴。

  白蘭本來就是他們的敵人,不能再給別的世界帶去毀滅性的災難了。

  「哈哈哈哈哈綱吉君你連彭格列指環都沒有繼承,又憑什麼說打敗我拯救這個世界?」被沢田綱吉的話引得發笑,白蘭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

  橙紅的大空火焰瞬間點燃,楓紅色的眼眸冷靜堅定地看著他,眉頭深深地皺起,沢田綱吉聲音平靜地道:「能不能做到,總要打過才知道吧。」

  白蘭握著試管的手一緊,面上偽裝的笑容落下,他冷聲咬牙道:「等我再次打敗你的時候,你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沢田綱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彎腰抱起尤尼,抬起手時強大的火焰在手套中凝聚噴發出來,轟碎了整個房間借助強大的火焰推動力衝出窗戶離開。

  代表著尤尼他們的投影在接觸到強大的火焰後閃爍幾下後消失不見。

  站在破舊的造船廠中,Reborn勾著嘴角,拽了拽帽子,「話說的很漂亮嘛,阿綱。」

悠于 2023-11-18 10:34

第151章

  要說尤尼他們為什麼能這麼快找到藏有奶嘴的房間,並不是因為地圖上畫得清楚,而是有人主動出手幫助他們。

  沢田綱吉翻到傑索基地內部地圖的時候,電腦屏幕突然閃了幾下,跳出了個紅發青年,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聲音沉穩道:「這份地圖是不完整的。」

  蜜色的雙眸中瞬間閃過一抹警惕,沢田綱吉並不欲理會紅發青年那番仿佛誘導的話,伸手就准備拔掉電腦的電源。

  「等等,你們是沢田綱吉和尤尼吧?」入江正一連忙抬高聲音,他並不是什麼壞人,也沒打算向白蘭舉報他們的侵入。

  「我叫入江正一,我是來幫助你們的。」他這麼介紹自己,身上卻穿著傑索家族白色的制服。

  沢田綱吉和尤尼對視一眼,他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明明就是白蘭家族的成員,卻說要幫助他們這些入侵者。

  入江正一深深地嘆了口氣,「我是白蘭的大學同學,同時也是他的朋友,但是我想要阻止白蘭毀滅世界的心跟你們是一樣的。」

  他認為白蘭會變成現在這樣,他有很大一份責任在。

  青年周正清俊的面容勾起一抹苦笑,他低聲道:「我知道我這麼說你們可能不會相信,但是我有必須要阻止白蘭的理由。」

  湛藍的眼眸安靜地看著入江正一,尤尼輕聲問:「你在為沒有阻止白蘭而難過嗎?」

  入江正一微微一怔,他推了推眼鏡轉開視線,「……或許是的。」

  傳聞基裡奧內羅的首領擁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但入江正一加入黑手黨之後,基裡奧內羅家族已經沒落,去到他們基地舊址也找不到任何人。

  只知道傑索家族發布了基裡奧內羅家族所有人的通緝令,除了首領尤尼,其余人生死不論。

  「我去過基裡奧內羅基地,很抱歉並不能幫上什麼忙。」入江正一聲音有些低沉,帶著歉意和復雜。

  他不是沒有把白蘭當做朋友,在封鎖記憶的那幾年,他是真的把白蘭當做他唯一的朋友,並且由衷地覺得加入黑手黨也沒什麼不好的。

  但是當他恢復記憶,想起了一切之後他又不得不放下那份友誼,沉心呆在傑索家族等待能阻止白蘭的人出現。

  光憑著他是沒辦法對抗整個傑索家族的。

  尤尼搖了搖頭,抿出了淺淺可愛的笑容,「入江先生有這麼份心,我就很高興了。」

  並不是只有他們想要阻止白蘭。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入江正一迅速整理好心情,「你們的時間很緊迫,要想盡快趕到那個房間附近,必須要聽我的指揮。」

  他明白這麼說很難取信於他們,但是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即便監控室的守備不參與巡邏,生命監測波動後也不會立刻通知上去,但是基地內部的巡邏非常密集,快要到今天最後一次交班時間,要是錯過這次沢田綱吉他們再想前往那個房間,難度就會提升數倍。

  沢田綱吉抿了抿唇,沉聲道:「……我知道了,我們要怎麼做?」

  青年溫和沉穩的聲音讓入江正一懵了下,他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取得他們的信任,他聲音頓了一下,「我接下來會把巡邏隊成員每個位置換班的時間告訴你們,地圖上有三條路線可以到達那個房間,但是具體的情況還是要你們根據實際情況選擇和應變。」

  「離開了監控室,我就沒辦法聯系你們了。」入江正一的聲音有些沉重,他們不可能隨身攜帶有可能暴露的通訊器,潛入計劃必須要在這裡全部告訴他們。

  稍有錯漏,他們就要面對整個基地成員的追殺。

  接收了入江正一傳送過來的地圖和路線表,沢田綱吉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了。」

  雖然入江正一給了他們三條路線選擇,但是能試錯的機會一次都沒有,一旦被發現他們就要撐著所有人的追殺尋找奶嘴。

  「謝謝你,入江先生。」「謝謝你。」

  兩個溫柔的大空一同笑著道,站在一起相差了整整十歲的少女和青年,笑起來的時候卻一樣的溫暖讓人放松。

  入江正一的神情稍松,他也不禁跟著彎起了嘴角,「祝君武運昌隆!」

  ……

  除了得到奶嘴時被白蘭發現了,跟他說了幾句廢話,沢田綱吉和尤尼這次的行動不可謂是不順利。

  即便奶嘴中的阿爾克巴雷諾還沒被喚醒,尤尼還是謹慎地纏上了鎖鏈。

  回到酒館之前,沢田綱吉突然出聲道:「尤尼,可以再讓我試一次彭格列一世的試煉嗎?」

  尤尼驚訝地側過頭看向他,她還以為沢田綱吉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還在想著怎麼勸他再試一次。

  她彎著眉眼,笑盈盈道:「當然沒問題,這次的地點就由我來選吧。」

  上次在酒館下方的密道中接受試煉,差點沒把那裡給拆掉了。

  湯姆大吼著再在他下面點火就把他趕出去。

  完全沒提到跟沢田綱吉一起下密道的尤尼,顯然看起來乖巧聽話的尤尼並不是會做出這中事的人,也只有曾經在酒館下悄悄試新招的沢田綱吉會這麼做。

  沢田綱吉微松了口氣,他還擔心尤尼會覺得他太急功近利,才失敗了不到兩天又想再次嘗試那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機會。

  跟著尤尼的腳步,沢田綱吉被慢慢帶到了基裡奧內羅已經荒廢了的舊址中。

  穿過密林映入眼簾的是有些荒涼的基地,沢田綱吉微微發怔,「這裡是……」

  懷念地看著這裡,尤尼嘴角微彎,肯定了沢田綱吉的想法,「是基裡奧內羅已經廢棄了的基地。」

  長到小腿處的雜草,破敗的別墅,風吹過時還會露出些許豎在草叢中的石碑。

  「沒關系嗎?讓我在這裡接受Giotto的試煉。」沢田綱吉有些遲疑,按照他們上次打起來的樣子,這次他必然會使出更加強大的攻擊,很可能會毀壞了這裡。

  尤尼搖了搖頭,聲音輕而堅定,「我相信等一切結束之後,家族肯定會在這裡重建起來的。」

  湛藍的眼眸中滿是美好的期冀,尤尼雙手背在身後,笑盈盈地回頭看他,「所以不用有所顧慮,拼盡全力去取得Giotto先生的證明吧。」

  沢田綱吉沉默了一陣,「我明白了。」

  這次他一定要獲得Giotto的證明!

  ……

  大空奶嘴上的鎖鏈被尤尼解開,她緩緩呼出口氣,清除了心中的雜念,沉下心神去溝通奶嘴中Giotto寄存的火焰。

  「彭格列一世,請再一次給予彭格列十世試煉。」捧在手心處的奶嘴中噴發出大量的火焰,形成Giotto的模樣出現在沢田綱吉面前。

  時刻都點燃著溫暖而熾熱的火焰,楓紅色的眼眸落在尤尼身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除了身上的披風與沢田綱吉極為相似的男人就是彭格列一世Giotto。

  「你已經做好准備了嗎,十世?」即使沢田綱吉沒有繼承彭格列指環,Giotto始終都把他稱呼為十世。

  正是因為他在他身上看到了繼承彭格列的可能性。

  風吹過的一瞬間,沢田綱吉點燃了大空火焰,他雙手握拳火焰在他手上燃燒搖曳,眉頭輕皺起,目光堅定而認真,「我已經做好准備了。」

  他必須要取得證明,打敗白蘭!

  兩團相似的火焰對撞在一起,兩個都是使用火焰推動自身移動的大空,相隔百年的兩個靈魂用拳頭感受著對方的信念。

  Giotto的靈魂在死後寄存於彭格列指環之中,他見證了彭格列的繁榮與昌盛以及後來的腐朽與衰敗,就像他所說的他其實並不在乎彭格列是不是能延續那麼多代。

  他所認可的信念是彭格列每一代首領對於守護重要事物的執著。

  不管是像他當初一般想要保護出身的城鎮,還是保護彭格列的延續。

  即便在多年之後,Giotto與斯佩多由於理念不合,被二世奪位離開彭格列也是出於他的本心,發展到意大利最大黑手黨的彭格列被人們所畏懼,已經與他的初衷有所違背。

  在以往的每一任彭格列繼任者中,他可以透過彭格列指環觀察他們,通過他們所作出的一切來判斷是否給予認可。

  但沢田綱吉不同,雖然擁有著彭格列血脈卻從來沒有接觸過彭格列指環,就連Giotto也很無奈。

  沒辦法在指環中觀察沢田綱吉,只好通過火焰去感受他的意志和覺悟。

  強大的火焰在空氣中爆發,絢麗明亮到極致的光芒在上方爆發,尤尼按住胡亂飛揚的長發,昂頭看向沢田綱吉和Giotto。

  這裡的炎壓已經超過正常數值,按照白蘭時刻監測著意大利炎壓指數的習慣,大概沒多久就會發現他們了。

  就算有入江正一幫忙在後台篡改數據,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也很快就會有白蘭的部隊前來。

  尤尼極力睜大雙眼,小聲地祈禱著,「一定要成功啊,沢田先生。」

  似乎已經是最後一擊,沢田綱吉伸直手臂,代表鋼性的強大火焰對准Giotto,嘴唇輕輕動了下,「X burner air。」

  凝聚他全身的火焰,必須要取得的證明。

  火焰噴射而出的時候,Giotto揚起身後的披風擋下了聲勢浩大的一擊。

  沢田綱吉眉頭緊鎖,火焰自他身上熄滅筋疲力盡摔落下去,他低聲喃喃,「就這樣結束了嗎?」

  卻在半空中被Giotto架住了身體,他輕笑著道:「這就放棄了嗎,十世?」

  沢田綱吉微微一怔,他不是已經失敗了嗎?

  印刻Ⅰ字樣的手套貼在沢田綱吉的Ⅹ手套上,汩汩的火焰流入其中,Giotto溫和地笑道:「我認可了你的信念和意志,也決定給予你證明。」

  「E\'la nostra ora incisa sull\'anello.」

  指環上銘刻著我們的光陰。

  「去把彭格列指環取回來,嚇嚇瑪雷那小子吧。」Giotto抬手拍了下沢田綱吉柔軟的棕發,眸光溫柔地笑道。

  手上的Ⅹ手套轉變成彭格列指環一般的圖案,沢田綱吉仍有些沒回過神來一般,代表彭格列一世的火焰搖曳著消失在風中。

  「沢田先生,你沒事吧?」尤尼急急地跑過來,扶住腳步有些踉蹌的沢田綱吉。

  高大沉重的身體壓在她身上,尤尼支撐了下沒撐住,最後還是決定把他扶坐在地上。

  沢田綱吉搖了搖頭,溫暖的蜜色雙眸有些激動又有些愣怔地看著尤尼,「……我得到Giotto的證明了。」

  「嗯,我看到了。」尤尼彎著眉眼,笑盈盈道。

  「辛苦了,沢田先生。」比任何一代彭格列繼承人都要艱難地取得證明。


第152章

  尤尼那處的投影由她身邊的棕發青年親手毀掉,白蘭神情慍怒地幾乎要攥爛手上的試劑,他這麼咬牙道:「沢、田、綱、吉。」

  他陰沉了臉,把手中的試劑隨手拋到沙發上,冷聲道:「我改變主意了,奪取阿爾克巴雷諾奶嘴的行動暫停,桔梗你們先回來吧。」

  狹長的紫眸看向屏幕中,白蘭惡意地扯了扯嘴角,「想必你們不會阻攔我的手下回來吧?」

  雖則試劑被他扔在一旁,但是這不代表白蘭不打算使用它。

  他剛剛那番警告分明就是在說,若是他們敢有什麼輕舉妄動,他立刻就會出手。

  中原中也捏緊拳頭咬牙,魏爾倫沉著臉不出聲。

  這個時候若是桔梗他們出手,也不知道他們該不該跟他們對抗才好。

  卻不想剛剛還一副要殺死他們的桔梗和鈴蘭在接到白蘭的命令之後,毫不遲疑就收回了迅猛龍和鸚鵡螺,連帶著修羅開匣都解除了。

  絲毫沒想過魏爾倫他們可能會趁這個時候襲向他們。

  桔梗把身上的外套給鈴蘭披上,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我們回去復命吧。」

  鈴蘭不甚高興地鼓了鼓嘴,「兩手空空地回去也太遜了。」

  浪費了那麼多火焰,結果異能者一個都沒打倒,阿爾克巴雷諾的奶嘴也沒拿回來。

  安撫地拍了拍鈴蘭,桔梗低聲道:「奶嘴的分布應該是早有計劃的,石榴那邊估計也不順利。」

  至於更弱的雛菊和狼毒,若是那邊守護奶嘴的人也有這種實力,大概已經被殺死或是困住了吧。

  鈴蘭聽罷這才扁著嘴,不再說話。

  ……

  「就這麼讓他們離開嗎,鷗外閣下?」尾崎紅葉回頭看向走出來的森鷗外,語氣涼涼中帶著不愉。

  只要森鷗外下命,即使白蘭手上有著那樣的殺手锏,他們也會想辦法奪過來毀掉。

  雙手背在身後的港口首領苦惱地搖了搖頭,「這次我們大概是不方便隨意行動了,紅葉君。」

  尾崎紅葉微微一怔,挑起凌厲的眉,「您的意思是?」

  森鷗外的紫眸深深,聲音低沉,「白蘭的威脅不僅我們收到了,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也都收到了。」

  這已經不單單是港口黑手黨會不會出手的問題,在沒有異能開業許可證的時候,他們還要受到異能特務科的限制。

  剛看著桔梗、鈴蘭離開,從半空落下來的魏爾倫和中原中也臉色微變。

  「首領……」中原中也緊張地上前一步。

  魏爾倫壓住他的肩膀,低聲道:「冷靜,中也。」

  現在的他只是准干部,並不適宜在這種事上逼問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那首領的意思是不管那孩子了嗎?」尾崎紅葉眉心輕蹙,眉間染上輕愁。

  她還記得森鷗外是怎麼把尤尼推上去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門外顧問,沒想到門外顧問的作用還沒體現出來,就要面臨被組織拋棄的可能性。

  森鷗外側過身,手術刀自袖口滑到手心,利落地甩出去擊碎了桔梗他們扔下的定位器,「怎麼會?尤尼可是組織的門外顧問,我還沒有就這麼認輸放棄我們門外顧問的打算。」

  他大步地往前走,朗聲道:「召集干部會議,這次的會議太宰君和中也君都要參加,當然也包括門外顧問現在的代理人。」

  不得不說,森鷗外下達的命令就是他們現在的定心丸。

  相比較於白蘭手中危險性不定的試劑,他們更擔心首領會選擇不戰而退,拱手退出戰鬥讓出尤尼和阿爾克巴雷諾們。

  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已經是森鷗外的一言堂,龍頭鬥爭中與他不和的干部成員盡數死去,只要森鷗外下命要戰,他們所有人都會跟著迎戰。

  中原中也暗暗松了口氣,他都想著首領要是想靜觀其變,他就代表個人為尤尼出戰。

  「森鷗外並不是蠢人,那麼大的威脅拿捏在白蘭手裡,倒不如幫助尤尼打敗他。」魏爾倫在他身側輕聲說道。

  中原中也側頭看向他,鈷藍色的眼眸眨了眨,「兄長已經決定出戰了嗎?」

  剛剛那句門外顧問代理人,顯然指的就是魏爾倫。

  作為尤尼臨時離開,他是最有資格代表CEDEF參與干部會議的人。

  「尤尼是我的首領,我自然不會因為那一兩句威脅就放棄她。」魏爾倫整了整手上引導驅使異能的手套,垂眸低聲道。

  雖然知道尤尼要面對的敵人會很強大,但他還沒想過是個那麼麻煩的家伙,魏爾倫暗嘖了聲,有些想直接去把人暗殺了一了百了。

  與中原中也黑色的手套同種材質,魏爾倫手上的白手套也混入了列恩吐的絲,可以順利引導異能的使用,對於他們這種經常不敢用盡全力使用異能的異能者非常有用。

  「那孩子應該快要回來了,有什麼想說的就快點對她說吧。」尤尼回去那個世界,主要有兩個目的,取回奶嘴和找到沢田綱吉,現在目的都已經達到,她大概很快就會回來了。

  中原中也腳步一頓,他壓了壓帽子低聲應道,「我知道了。」

  ……

  「一管就能放倒整個日本的病毒試劑。」雙腿盤起,雙手扒住腳踝處晃了晃的江戶川亂步聲音隨意道:「聽起來很危險的樣子呢,社長。」

  武裝偵探社准備要從晚香堂搬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剛開始由於沒什麼名氣,他們是借著夏目漱石的晚香堂建立起武裝偵探社的根基。

  現在偵探社已經基本打響了名聲,再想招攬除了軍警以外的委托,就必須要搬到更加敞亮的地方去。

  與謝野晶子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憂慮,「如果是病毒的話,我的異能是沒辦法治療的。」

  請君勿死確實可以治療瀕死的人,但是對於侵蝕身體的重病與病毒卻沒有辦法。

  雙手攏在袖中的福澤諭吉沉默了一陣,沉聲喊道:「亂步。」

  已經睜開的碧翠眸子透過眼鏡看向福澤諭吉,江戶川亂步肯定地點了點頭,「那個病毒是真的,這個白蘭比兩年前出現的那個要厲害多了。」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兩年前明確死在異能寶石事件中的白蘭居然會再次出現。

  「亂步,制定作戰計劃。」福澤諭吉閉了閉眼,終是作出參與戰鬥的決定。

  「了解!」江戶川亂步當即歡快地高聲道。

  他們不可能把國家的安定交由到那個視世界安危與無物,本身就毀滅過無數個世界的男人身上。

  作為三刻構想的黃昏,他們不會受到白蘭的威脅,倒不如說白蘭手中的試劑更加堅定了他們要打敗他的想法。

  ……

  與此同一時刻,異能特務科中。

  「能追查到傳送影像的具體位置嗎?」種田山頭火用扇子敲了敲手心,臉色凝重。

  坐在監測設備後,飛快調取數值的事務員,冷汗布滿額頭,他聲音有些虛弱道:「查不到,對面的防護手段很高,我們這邊破不開他們的防御牆。」

  「不過可以確定那個人並不是合成影像制造出來的,剛剛那段話也是實時傳送到我們這裡的。」事務員小心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聲音越來越小。

  明明是兩年前已經被確認死亡的人,卻再次出現在橫濱,甚至這次的他揚言要帶來的威脅更加恐怖,這怎麼能不讓人慌張。

  「剛剛他對港口黑手黨的試探沒成功,」阪口安吾調出了能量數值瘋狂上漲,指數不穩定的三個區域,「他們在這三個位置交戰了。」

  能明確監測出來是異能數值的無疑就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剩下無法被監測出來的就是白蘭手下所使用的火焰。

  電子筆點了點屏幕,阪口安吾一點點查閱監測到的各項數值,皺眉低聲道:「需要動用這麼強的異能數值,那就說明襲擊他們的火焰非常強大。」

  雖然在與真六吊花的戰鬥中,港口黑手黨順利擊退了敵人。

  但是只要看到異能特務科中監測到的數據,就絕不會被認為是白蘭帶來的手下太過弱小。

  擁有無與倫比覺悟所點燃的火焰,通過瑪雷指環釋放出來純度極高的能量,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人就相當於一支軍隊。

  死而復生的白蘭與兩年前異能寶石中一樣詭異卻可控的強大火焰,他們不能保證港口黑手黨一定會在這之後的戰鬥中也出手。

  「……用異能開業許可證與他們接洽吧。」折扇合起來,敲在手心,種田山頭火斟酌了許久,終還是松口道。

  已經不可能還在這個時候通過異能開業許可證限制港口黑手黨了,甚至他們還要主動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

  內務省中遞下來的消息是,讓異能特務科務必在橫濱內部把白蘭處理了,不能讓試劑流到外界。

  種田山頭火頭疼地道:「真不想在這個時候把異能開業許可證給他們啊。」

  他還想再限制港口黑手黨幾年,不讓他們的勢力膨脹得那麼快。

  本來龍頭鬥爭之後港口黑手黨已經成為了裡世界的龍頭組織,再要讓他們得到異能開業許可證,真的就是全憑森鷗外的自覺了。

  憑森鷗外的自覺控制港口黑手黨與橫濱中的其他勢力達成平衡,不管從哪方面聽起來都很糟糕。

  「但是武裝偵探社現在的戰鬥力並不足以對付白蘭和他的手下們。」阪口安吾冷靜地陳述道。

  折扇戳了戳腦門,「果然還是應該催下武裝偵探社擴招吧?」

  早點擴大勢力範圍,不要總是局限在普通的軍警案件中了,與異能者相關的事件也很需要他們的。

  就好比說若是這次武裝偵探社中武鬥派的人夠多,他完全可以委托給他們處理,而不是要用異能開業許可證與港口黑手黨接洽。

  「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招收社員的要求嚴苛,並不是所有異能者都能達到他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大多數戰鬥系異能者性格都不算好,讓他們選擇幫助別人的偵探社更是件難事。

  種田山頭火試探性地問道:「那綾辻行人……」

  阪口安吾面無表情地打斷道:「我勸您最好不要有這個想法,內務省的高官們大概更害怕綾辻行人會失去控制。」

  「而且白蘭現在也沒有證據能讓綾辻行人發動他的異能。」

  種田山頭火點頭,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倒也是。」

  比起讓綾辻行人抓住白蘭的犯罪證據,發動another,他大概會更先抓到內務省高官的把柄。

  政府高層一次性死傷大半,這樣的威脅性對比起白蘭手上的試劑,大概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大危機。

  「那就這麼決定吧。」種田山頭火搖了搖頭,無奈地嘆氣。

  「我知道了,」阪口安吾正要下去准備,他腳步突然一頓,出聲問道:「種田長官沒想過森鷗外即便不用異能開業許可證也會出手嗎?」

  折扇唰地一下展開,種田山頭火搖了搖扇子,「想過啊,怎麼沒想過。」

  「但我要的是他們一定會出手解決,而不是可能會出手。」

  阪口安吾抿唇,「……我明白了。」


第153章

  相較於去意大利時的狀況百出,回去橫濱的時候不可謂是不順利。

  尤尼剛剛帶著沢田綱吉落地,就見到了蹲在原地等著他們的五條悟,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嵐奶嘴,看到他們回來後,毫不意外地開口,「喲,回來了啊。」

  「是的,」尤尼為五條悟不顯生疏的問候而彎起眼眸,她好奇地問道:「五條先生已經解除詛咒了嗎?」

  五條悟隨手把手上的嵐奶嘴連著之前掛在他脖子上的鏈子拋給尤尼,「對啊,之前遇到個像特級咒靈的家伙,放了很大的火一把把變貓的詛咒燒掉了。」

  嘴上說著這樣的話,五條悟臉上的表情卻是興奮且感到有趣的樣子。

  他伸手一指尤尼他們的落腳點,「看你們家,全被他燒沒了。」

  尤尼懵懵地眨了下眼,藍眸環顧了四周一圈,茫然地開口,「這裡是……我家?」

  原本漂亮的別墅花園在五條悟和石榴的戰鬥中化作一片廢墟,就連魏爾倫精心照料過一段時間的花園都無法幸免。

  尤尼忍了忍,沒忍住問道:「五條先生,我離開這裡多久了?」

  由於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尤尼並不清楚橫濱這邊過去了多久,但是她回到百年前Giotto的時代再加上回到正確的時間,找到沢田綱吉、奪回奶嘴這一系列事情,在尤尼的認知中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她低頭看了看剛被拋到她手上,仿佛顏色都黯淡了不少的嵐奶嘴。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不靠譜道:「大概不到十天吧。」

  他記得也不是很清楚,畢竟變成貓之後他都沒在意過時間,除了跟石榴打那一場他每天都是掛著奶嘴,到處去蹭吃蹭喝。

  「不到十天,奶嘴中的靈魂會變得這麼疲憊嗎?」尤尼不禁陷入了迷惑,微燙的嵐奶嘴在回到她手上時還像征性地亮了下,隨後其中的靈魂就立刻陷入了沉睡。

  一副經歷了很多事,非常疲憊的樣子。

  五條悟捏著下頜,彎下腰湊過去,「不會吧,我不是把他照顧得很好嗎?」

  這奶嘴現在不是完好無損地交回到尤尼手上嗎?

  這還不足以證明他這段時間有好好保護奶嘴嗎?

  尤尼遲疑著點頭,「說的也是。」

  起碼五條悟確實在白蘭手下把奶嘴保護得很好,並沒有讓他們奪去奶嘴。

  「這就是Reborn讓你帶回來的人嗎?小哥看起來很像日本人嘛。」五條悟的口吻活潑,且沒什麼距離感地湊過去。

  明明是比他年紀要大上幾歲的人,他卻毫不在意地這麼稱呼對方,一點都不像是喜歡使用敬稱和有距離感的日本人。

  沢田綱吉有些靦腆地撓了撓側臉,吞吞吐吐道:「我本來就是日本人啊。」

  雖然要繼承的黑手黨家族在意大利,但是在日本生活了那麼多年,他可以說是很正統的日本人了。

  掛在五條悟臉上的墨鏡被他拉下來些許,美麗的蒼空之瞳在尤尼和沢田綱吉身上左右掃過,他勾起了個饒有興致的笑容,「你們身上的能量是完全一樣的啊。」

  都是一樣純粹的橙色火焰,溫和而柔軟地燃燒跳躍。

  沢田綱吉有些意外道:「這是能看出來的嗎?」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僅僅一個照面就能分辨出人身體內的火焰屬性。

  五條悟得意地推了推臉上的圓墨鏡,「別人或許做不到,但我是最強的。」

  所以能做到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原來真的有人會說自己是最強的嗎?

  沢田綱吉失笑,向他伸出手,「初次見面,我叫沢田綱吉。」

  五條悟看了看他,難得沒有用無下限戲弄人,而是握住了他的手,「五條悟,咒術界現役最強。」

  倒是加上了特定的限定詞,不過聽他的口吻這個現役最強大概是不會卸任的那種。

  「五條先生,來搶奪奶嘴的人是白蘭的手下嗎?」尤尼蹲下輕輕碰了下厚重的承重柱,在指尖碰到的瞬間承重柱就仿佛被風化了般分解破碎。

  七種屬性火焰中能造成這種效果也只有嵐屬性的分解,尤尼抿唇陷入了深思。

  「是的哦,張口就說要把奶嘴從我這裡搶走的家伙,」五條悟說到這裡臉色沉了下,「力量完全激活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很像是特級咒靈。」

  身體素質、力量甚至是外表都變得非人一樣的生物。

  五條悟不爽地接著道:「看起來身體笨重但是速度卻很快,轟斷了一只手也能自己長出來的家伙,一個沒留神讓他跑了。」

  就算是反轉術式也做不到重新長出新的手臂,能做到那種程度的家伙已經很難說他還算不算在人類的範疇了。

  聽到石榴跑掉了,尤尼也不顯得失落,「入江先生說白蘭的守護者都留在基地裡,但我在預言中看到的卻是白蘭帶著他的守護者都來了這個世界。」

  為了向他們說明基地中的危險性,入江正一還調出了守護者們所在的監控,讓他們務必避開那幾個區域,加上入江正一手上的晴之指環,一共六個守護者分布在基地各個地方。

  但現在五條悟的話也證實了尤尼的預言並沒有出錯。

  如果雙方的情報都沒有錯的話,那就是白蘭瞞著入江正一,培養了另一批守護者,甚至很有可能他們才是他真正的守護者。

  「我明白了,謝謝你五條先生,」尤尼昂頭認真對五條悟道:「我們現在要去港口黑手黨,五條先生要一起去嗎?」

  白蘭既然派了人來這裡,那有瑪蒙偽裝她的港口黑手黨他也必然會派人去,她要去取回剩余的幾枚奶嘴。

  他們現在也肯定在港口黑手黨中等著她。

  五條悟毫不猶豫地點頭,「這麼有趣的事,怎麼能不算上我!」

  最重要的是白蘭手上的試劑,要是鬧不好真的打碎了,關於疫病的咒靈一定會洶湧而出,那種能力的咒靈最低也會是二級,最高達到特級他也不會奇怪。

  他可不會放任那麼大個危險源在外面到處亂晃。

  ……

  來到港口大樓前,經過過激戰的痕跡還未完全打掃干淨,淌滿地上的鮮血讓尤尼不忍地垂下目光。

  「尤尼大人,請跟我來。」早就被安排著等候他們回來的廣津柳浪低聲道,並沒有因為尤尼帶來的無妄之災而對她產生異樣的目光。

  經歷過兩代首領的黑蜥蜴百人長,在很多事情上都見多了並且早就學會了波瀾不驚的態度。

  面對尤尼身後略顯拘謹的沢田綱吉和四處亂看的五條悟,也沒有要出言制止他們跟上來的意思。

  「廣津先生,大家是都已經回到事務所了嗎?」尤尼低聲問道。

  廣津柳浪點頭,「首領正在召開干部會議,他說要是尤尼大人回來了,直接帶你們上去就好。」

  尤尼深吸了口氣,他們都已經做好准備了。

  那她也要加快動作才行,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回頭看了眼站在身後的兩人,尤尼毅然地伸手推開會議室的大門。

  目光掃過坐在會議長桌上的眾人,她眉眼彎彎笑道:「我回來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很想很想留在橫濱的大家。

  中原中也整個人都要跳起來,卻被太宰治暗中踹了腳,裝乖地笑道:「歡迎回來。」

  差點不穩摔倒的中原中也,怒聲道:「太宰你!」

  鳶色的眼眸無辜地看著他,太宰治攤了攤手,「小矮子性格真是陰晴不定,突然就生氣了。」

  到底是因為誰啊!

  鈷藍色的眼眸掃過上首的港口黑手黨首領、干部們,中原中也聲音憋了憋,忍下了想打青花魚的怒氣,「歡迎回來,尤尼。」

  雖然他才知道一直躲著他的那個尤尼是假的,但是不得不說看到真正的尤尼回來,中原中也確實松了口氣。

  坐在上首的森鷗外十指交叉,笑吟吟地問,「不跟我們介紹下人嗎?」

  跟在尤尼身後,據說與她和白蘭有著莫大聯系的棕發青年。

  雖然至今沒有親眼見過他們口中的大空火焰,但是森鷗外已經從Reborn處聽聞了些沢田綱吉的事,也大致明白了他的身份。

  尤尼深吸口氣,「沢田綱吉先生,是與我和白蘭一樣作為七的三次方大空之一,要打敗白蘭他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五條悟先生……」尤尼話還沒說完,就被五條悟搶先道:「是之前經常來港口黑手黨的那只貓,現在解除詛咒了,決定為打敗大反派出一份力的人。」

  尤尼微微一頓,她本來都沒打算提到五條悟之前變貓的事。

  倒是他看起來毫不在意這件事會被人知道的樣子。

  不過也是,尤尼之前也一直在他們面前叫白貓五條先生,就算現在不說也很快就會被人拆穿。

  「……Reborn,你真的活過來了。」一直沒有開口的沢田綱吉抿出了抹復雜中帶著感動的神情,他的聲音不穩,帶著慶幸和感慨的味道。

  盤腿坐在蘭堂手邊的Reborn哼笑了聲,「蠢綱,快收起你那副要哭鼻子的樣子。」

  沢田綱吉被他說的抬手摸了下眼眶,一片干燥並沒有濕潤起來,他抿著唇笑了下,「我可沒有要在重逢時刻哭鼻子的意思。」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會崩潰著大喊不想訓練,想要逃避屬於他的責任的孩子,Reborn離開之後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要快速地成長起來。

  「只是稍微有些感動而已。」直到看到Reborn時,他才真的定下了心神,有了支撐。

  世界原來是真的有可能恢復到從前的樣子。


第154章

  在港口黑手黨一眾作出決斷之前,白蘭先一步向他們下了戰書。

  「沒想到尤尼醬的擁簇比我想像中還要多啊,這麼看來還是我們這邊處於劣勢,為了游戲公平,我們來進行Choice戰吧!

  以病毒試劑和彭格列指環作為籌碼,如果我們輸了就把東西都交還給你們,與之相對應的是你們放上賭桌的籌碼必須要是尤尼醬和阿爾克巴雷諾的奶嘴們。

  聽起來是不是很公平?」

  雙腿交疊歪坐在座位上的白蘭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作為籌碼的試劑和指環放在他手邊,狹長的紫眸中透著明晃晃的算計。

  之前搶過奶嘴的真六吊花站在白蘭身後,黑色的外衣下是白色的制服,還有三個戴著面具只穿了純白制服的人站在最後。

  「來賭上一切對戰吧,尤尼醬。」甜蜜得猶如同情人說話的聲音最後落下。

  短短一段錄像發送到港口黑手黨的會議室中,並且是單向完全沒辦法追蹤回去的技術,一同傳送過來的還有他口中Choice的游戲規則。

  游戲規則非常簡單,把戰鬥的場地劃分為兩個區域,作為雙方的起始地點,以最快速度擊敗對方王的視為勝利,而Choice戰中的王選只能是大空屬性的人,除此之外雙方各自選出四人,作為出戰的進攻手。

  當然王並不是只能待在起始地點,若是王有進攻力也可以選擇擊敗對方的王以此取得勝利。

  這次的Choice戰中沒有裁判,但是白蘭特意選定了橫濱中的見證者——武裝偵探社與異能特務科。

  也是變相不讓他們參與進Choice中。

  ……

  名為游戲實際上卻是明晃晃不讓他們拒絕的單方向宣告。

  「就規則上來說確實很簡單。」Reborn沉默了一陣,拽了拽帽子低聲道。

  甚至相對於肯定會參與游戲作為王的白蘭,他們陣營還有沢田綱吉和尤尼可以選擇,他們都是擁有大空屬性的人。

  尾崎紅葉抬袖掩唇,眸光冰冷,「可這個籌碼並不對等啊。」

  他們這邊輸了要賠上尤尼和奶嘴,而白蘭輸了要付出的卻只是試劑和指環,不管怎麼看都是白蘭一方占盡了上風。

  「但是我們沒辦法拒絕這場游戲,」森鷗外搖了搖頭,他垂下眼眸低嘆了口氣,「明面上白蘭給了我們選擇沢田君和尤尼任意一人作為王選的機會,但是當王能作為進攻手的時候我們根本不可能把尤尼放上去。」

  不管是出於戰鬥力的考量,還是出於防備白蘭暗中耍手段,他們都不可能把尤尼放在王的位置上。

  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面,森鷗外雙眸微闔,陷入沉思,「讓偵探社和特務科作為見證者,恰好是在阪口君發來洽談之後。」

  不得不說,白蘭確實不是毫無准備來邀戰的。

  他從一開始就看穿了三刻構想中另外兩個組織,特意寫明讓他們成為這場游戲的見證者,並把他們之間的戰鬥劃定為黑手黨之間的內部事務。

  雖然異能開業許可證是他很想得到的,但是這可跟他一開始的最優解不符啊。

  「Choice的王選已經確定是沢田君,那麼剩下進攻手的位置還有四個,」蘭堂聲音淡淡,金綠色的眼眸抬起掃過眾人,「我和保羅要其中的兩個位置,沒有異議吧?」

  還是一貫疏冷的口吻,卻在此刻帶著說不出的霸氣。

  兩個前歐洲諜報員,異能等級最高位的超越者,大概再沒有人比他們更合適作為Choice戰中進攻手的存在。

  魏爾倫在一旁勾唇笑了下,並沒有出言制止。

  就算失憶在橫濱流浪了八年,蘭波很多本質上的東西還是沒有改變。

  即便這幾年他在港口黑手黨中仿佛修生養息,總是一副畏冷憊懶的樣子,實際上他還是當年那個冷硬傲氣的歐洲諜報員。

  「我們兩個也很久沒有作為搭檔一起戰鬥,」魏爾倫側頭感慨對蘭堂道:「還以為分別加入不同的組織後,就再也沒有搭檔的機會了。」

  蘭堂疏冷的面容笑起來時猶如春雪消融,帶著淡淡的暖意,「確實,總不好讓外來的人在我們地盤那麼囂張。」

  「哇,很帥嘛,」五條悟小聲地湊在尤尼身邊嘀嘀咕咕,「我下次也要這麼跟傑說。」

  他們這對最強搭檔也分開很長一段時間了。

  尤尼彎了彎眼眸,同樣悄聲回道:「我想夏油先生一定會很高興的。」

  鈷藍色的眼眸落在尤尼身上,中原中也似乎在猶豫到底是留在尤尼身邊保護她,還是參與進Choice戰中。

  還不待中原中也想明白,十指交叉攏在一起,考量了好一會的森鷗外笑吟吟道:「剩下兩個名額就交給中也君和太宰君,可以嗎?」

  剩余兩個進攻手交由港口黑手黨如今聲名鵲起的雙黑,在森鷗外看來大概是再穩妥不過的選擇。

  中原中也皺眉,「首領,讓太宰作為進攻手真的好嗎?」

  既然首領已經安排他參戰,他自然是不會猶豫,但是太宰治本身並不擅長戰鬥,人間失格對火焰也不起作用。

  讓他上場就相當於削減了己方的戰鬥單位,甚至太宰治可能會被視作是他們的突破口。

  太宰治大嘆了口氣,神情郁郁,「小矮子真是聽不懂人話啊,森先生是讓我作為作戰參謀上的,最重要的是你的污濁需要人解除。」

  要是讓他作為場外人員,很難保證在Choice戰中他們能干涉戰場,救下開啟污濁狀態的中原中也。

  森鷗外笑吟吟地回道:「太宰君說的沒錯,Choice的規則雖然簡單,但是並不代表不需要作戰參謀。」

  有太宰治在場上,或許更容易看出白蘭會有什麼陰謀。

  中原中也微微一怔,他沉聲道:「是已經算好了,到時候需要開啟污濁了嗎?」

  在兩個超越者出戰的情況下,仍需要他解放污濁狀態。

  太宰治一手撐著臉,扭過頭不看中原中也,「……只是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

  話是這麼說,但太宰治心裡已經肯定到時候中原中也需要開啟污濁。

  白蘭既然敢提出這種明面上不利於他戰力的決戰方式,必然是有什麼還沒透露出來的底牌,那幾個戴面具站在他後面的人也顯得很可疑。

  五條悟拉低墨鏡左右看了看,確定他們都已經把進攻手的位置都瓜分了,當即不高興地嚷嚷道:「沒有預留一個位置給無敵的五條悟大人嗎?」

  第一次見到氣死人的白貓變回人,中原中也一臉無語,「還真的有人會說自己是無敵啊。」

  這麼羞恥的話,他是怎麼能說出口的?

  五條悟自戀地擺出個動作,「當然是因為我就是最強的啊。」

  不管融合過來異世界的異能者實力如何,五條悟從來都不懷疑他是最強的。

  中原中也沉著臉看他挨得尤尼很近的位置,不爽道:「你這性格還不如當貓的時候。」

  當貓的時候起碼沒有嘴會說話。

  「好了,五條,」Reborn出聲打斷他們,「你跟我們一起保護尤尼吧。」

  兩年時間長大了不少的Reborn勾了勾唇,「畢竟尤尼也是我們的王啊。」

  不單單是參戰的王要保護好,不參戰的王他們也要防止白蘭耍什麼花招。

  某種意義上很看重大局的五條悟斂起臉上的笑容,「知道了。」

  要不是夏油傑失蹤幾年再度回歸仍處於被御三家監視期間,他都想把他叫過來橫濱幫忙。

  尤尼垂眸安靜地看著規則書,提出了個疑問,「這裡好像沒有提到Choice進行的場地?」

  按照分屬陣營以及戰鬥中不允許外人插手的規矩,他們必然要找到個無人打擾的地方進行Choice,不然白蘭定下的規則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橫濱的話果然還是森林或是骸砦那邊比較少人吧。」中原中也順著尤尼的話,陷入了沉思。

  確實他們這樣子打起來,不管是戰鬥的余波還是造成的影響都不適宜在人多的市區進行。

  「能驅散人群的話,會是擂缽街那邊嗎?」

  太宰治舉起雙手打了個叉,嘴裡發出錯誤的提示音,「擂缽街那種窪地對空戰的影響幾乎是零。」

  鳶眸掃視了他們一圈,太宰治嘆了口氣道:「不管是白蘭那邊還是我們這邊,大概除了我都是能進行空戰的吧?」

  除了他要在地上跑,他們大概都是能飛的。

  他就不解釋他是怎麼看出剛來的沢田綱吉在這一塊也不會受到影響了。

  「要限制空戰至少也要是到處高樓的摩天城市或是布滿迷霧的茂密森林,我更傾向於白蘭會選擇這樣的地方。」

  沢田綱吉愣了下,「但是橫濱並沒有這樣的地方吧?」

  橫濱雖然是港口城市,但是本身的經濟並不算發達,除了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樓外也鮮少摩天大廈,更不用說是能形成摩天大廈群的地方,那都是經濟高度發達的城市才會存在的地方,而那種地方異能特務科也不會拋出來作為他們的戰場。

  而森林,橫濱確實有,但要到能遮蔽空戰視線的茂密森林,這裡還差了點。

  「他能把那麼多人弄過來,就能把我們都帶到與世隔絕的戰鬥場所。」太宰治敲了敲桌子,漫不經心道。

  看著他們凝重的神色,他開玩笑道:「也有可能是擂缽街的變種,畢竟顛倒過來不也一樣能遮蔽視線?」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第155章

  還真就有這麼離譜的事啊?!

  中原中也表情復雜地看著面前巨大的窪地,到處都是破敗的棚屋、管道、高低錯落的地形,從他這個位置看過去甚至能看到以前羊的基地。

  從他們一同走進白蘭的巨大裝置後,就被傳送到屬於他們的營地,極度熟悉的場地讓中原中也難以言表此刻的心情,「白蘭居然真的選了擂缽街作為Choice的地點?」

  他扭頭看向太宰治,用一種驚訝於他失算又帶著好笑的語氣,「看來這次你是猜錯了,白蘭似乎沒有要限制空戰的意思?」

  鳶眸沉沉,太宰治瞥了他一眼,聲音冷淡道:「中也還是先抬頭看看頭上那是什麼比較好。」

  中原中也一驚,順著太宰治的話抬頭看去——

  那是與他們面前一模一樣的巨大窪地,正如碗裝一般倒扣在他們身處的擂缽街上方,就像他們現在的位置一樣,上方的擂缽街也被劃分為兩片區域,尤尼他們正倒立在他們所處的位置上方。

  「……這是怎麼做到的?」中原中也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大概又是所謂別的平行世界科技吧。」

  在擂缽街上方完美復刻出一個顛倒的世界,猶如鏡像一般相似卻相反作為他們進行Choice戰的地方。

  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這個顛倒的擂缽街是與原本的擂缽街完全隔絕,不管戰鬥有多激烈都不可能波及到正體的位置。

  不過即便是這樣,白蘭還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把原本擂缽街中的所有人都清退,這樣復刻出來的顛倒世界才會同樣處於無人的狀態。

  「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魏爾倫眉頭輕皺,他抬眸開口,「中也你發現了嗎?這裡的一切都是顛倒相錯的,包括我們的重力。」

  明明想要抬起的是慣用右手,卻動起了左手,使用異能想要上浮卻死死地黏在地面,魏爾倫面色有些不好看,「就像是在原本的擂缽街上方平放了一面巨大的鏡子,而我們就處於鏡子映照出來的世界中。」

  上下左右全部顛倒,這個擂缽街對他們來說並不算是優勢地圖,而是帶給他們巨大麻煩的顛倒世界。

  「也就是說要克服我們的習慣、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作出與平時完全相反的行動嗎?」蘭堂眼眉垂落下來,有意識地控制著亞空間方塊在手上懸浮。

  這樣的事說來容易,若是有意識控制也算不上是難事,難就難在他們要怎麼在戰鬥的第一時刻反應過來要反向行動。

  像他們這般體術一流的異能者,戰鬥的時候多數都是靠著本能來行動,現在這個顛倒世界的規則簡直就是要他們在戰鬥的時候違背原本的習慣,分出心神去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比賽開始的倒計時出現了。」蓬松的棕發在腦後束起,楓紅色的眼眸抬起看向上方巨大的數字,已經點燃火焰准備就緒的沢田綱吉這麼沉聲道。

  五。

  「不管怎麼樣,只要把白蘭打倒就好了吧?」中原中也掰了掰手指,發出哢吧哢吧的脆響。

  四。

  「是吧,但跟上次相比,這次還多了個能力不明的人?」魏爾倫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整理了下手套。

  三。

  「稍稍需要習慣一下。」蘭堂垂眸,神情疏冷淡然。

  二。

  「一切按計劃行動。」太宰治眸光沉沉,嘴角卻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一。

  Choice戰正式開始。

  ……

  懸掛於上方的數字歸零消失,倒映在鏡面上的是兩個巨大的分屏,分別把雙方的行動都映照了出來。

  「比賽開始了,」Reborn坐在織田作之助懷裡,昂頭看上去,「白蘭那邊似乎有個人是單獨行動的。」

  集中在白蘭大部隊的分屏中只映照出了白蘭和桔梗三人,按照人數上來說還有一個人是單獨在外行動的。

  嘴上嚼著粗點心,江戶川亂步聲音含糊不清,「不是單獨行動,是還沒到放出來的時候吧。」

  剩下一個情報沒有公布過的人,作為白蘭的殺手锏來說,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讓他出現在他們面前。

  「恐怕那天給我們看到的人都只是白蘭用來蒙蔽視線,根本不是會參與Choice的第五人。」他繼續這麼隨意開口說著。

  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也就是說白蘭把勝利的賭注都壓在那個人身上嗎?」

  江戶川亂步和阪口安吾,分別作為武裝偵探社和異能特務科的見證人,除此之外他們並沒有帶上別人,Choice的規則上也只允許兩個組織各出一個見證人。

  「那倒不一定,白蘭的實力你們不是也不清楚嗎?」江戶川亂步把吃空的包裝袋塞進手上的塑料袋裡,又扒拉了一包新的零食拆開。

  尤尼懷裡捧著剩余沒有復活的四枚奶嘴,大空奶嘴就如以往一般由一根緞帶系在頸上,她輕垂下眼簾,汩汩的火焰被送進奶嘴裡。

  碧翠的眼眸睜開看了她一眼,江戶川亂步聲音正經起來,「尤尼,你已經准備好了嗎?」

  意味不明的話引來了身邊人的注視。

  湛藍如海的眸子對上那雙翠綠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眸,尤尼抿著唇勾起嘴角,「嗯,我已經准備好了。」

  ……真不愧是名偵探江戶川亂步,連她想做什麼都看出來了。

  「這樣真的可以嗎?」

  「嗯,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就在港口黑手黨召集的作戰會議之後。

  .

  作戰會議結束之後,港口黑手黨一眾人都不約而同落下尤尼和中原中也,把最後可能不多的時間都交給兩個相知相依卻一直沒有說破的少年少女。

  就連想要搗亂的五條悟都被沢田綱吉以好奇變貓詛咒為由給拉走了。

  顏色暗沉肅穆的會議室中僅剩下尤尼和中原中也。

  「你……」

  「這段時間離開就是為了把奶嘴和沢田帶回來嗎?」

  鈷藍色眼眸偷看了尤尼一眼,中原中也支支吾吾地隨意找了個話題。

  尤尼彎著眉眼點了點頭,「有驚無險,一切都還算順利。」

  藏在桌底下的手指攪了攪,尤尼面上不顯,心下卻在猶豫要跟中原中也說些什麼。

  眸光落在少年日趨成熟俊美的臉龐,微卷的赭發一邊挽在耳後,復古深色的圓禮帽壓在發上,臉上是忐忑而小心的神情。

  中也君比她還要緊張啊。

  尤尼微微失笑,她手指糾結地扣在一起,假裝平靜地問,「中也君有想過以後會跟怎麼樣的女孩子在一起嗎?」

  顯然沒想到尤尼要問的問題是這個,中原中也皺眉別扭道:「哈?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現在更應該關注的不是幾天之後的Choice嗎?怎麼突然提到他以後會跟什麼樣的女孩子在一起?

  「能告訴我嗎?」尤尼眉眼彎彎,雙手合十,小聲懇求道:「拜托了,中也君,我真的很好奇。」

  中原中也把帽子扒拉下來,糾結又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就算你這麼問我,我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啊。」

  鈷藍色眼眸悄悄瞥了尤尼一眼,他小聲地咕噥道:「大概是打敗白蘭之後,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吧。」

  就像現在這樣,四個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說到這裡中原中也又想到太宰治曾經說過,尤尼如果要復活所有奶嘴必然要犧牲身上所有的火焰,他臉上神情一緊,沉聲道:「白蘭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打敗他的。」

  「你不用著急復活奶嘴裡的靈魂打敗白蘭,那家伙交給我們解決就好了。你安心調養身體,復活奶嘴裡的小嬰兒我們可以再慢慢想辦法。

  以太宰那個腦子肯定能想到辦法的,再不濟不是還有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嗎?」

  少年的神情專注認真,鈷藍色的眼眸中盈滿對她的擔憂。

  中原中也似乎認為尤尼急著復活阿爾克巴雷諾們,是為了借助他們的力量打敗白蘭。

  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她復活阿爾克巴雷諾是為了讓世界回到曾經的模樣,讓白蘭曾經造成的一切災難回到事情發生之前。

  濃密纖長的睫羽輕輕一顫,落下來掩蓋住眸中的思緒,尤尼小聲問道:「中也君是在關心我嗎?」

  「那當然啊,每次用火焰你臉色就會差很多,」中原中也挑著眉,理所當然道:「我、咳咳、我們都很關心你的。」

  「這樣啊……」

  「謝謝你,中也君。」

  尤尼站起來繞著長桌走到中原中也身邊,彎腰抱住了他,中原中也瞬間愣住,手腳有些慌亂地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只敢許許地懸在尤尼背上。

  他僵著身體,眼睛胡亂地眨著,「啊、哦哦,我知道了。」

  他羞赧地小聲咕噥,「也不用這麼感動吧,我們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尤尼安靜地抱著中原中也,柔軟的唇貼著少年的耳廓,輕輕張合都能讓他敏感又不自在地想掙脫尤尼的懷抱。

  「……我最喜歡中也君了。」就像母親當年對喜歡的人那份喜歡。

  淺淡柔軟的呼吸落在中原中也耳上,他漲紅著臉僵住身體瞬間不敢亂動。

  湛藍的眼眸緩緩闔上,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尤尼小聲地又重復了一遍,「我最喜歡中也了。」

  Giotto說得對,後悔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毒藥。

  她不想自己死後還要後悔沒有告訴中原中也她真正的心意。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中也,喜歡到開始對這個世界產生眷戀,舍不得離開了。

悠于 2023-11-18 10:34

第156章

  「誒?誒!」濕潤的感覺落在耳廓上,帶著絲絲涼意順著滑下,中原中也懵了下才愕然發現尤尼不知道為什麼哭了,他慌亂地道:「別哭、你別哭啊。」

  相識這麼多年,中原中也還是不會哄哭了的女孩子。

  他想推開她,幫她擦去臉上的眼淚,又怕這樣的舉動會傷到她。

  懸在尤尼背上的手緩緩落下,他終是無奈道:「怎麼突然哭了,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事情都交給我們處理,你別總是把事憋在心裡。」

  「我們都在你身後,所以……別哭了。」

  眼淚落下的時候悄無聲息,聽到少年溫柔勸哄聲時,心裡早就做好的准備卻在瞬間崩塌潰敗,尤尼抱著中原中也的手微微收緊。

  聲音哽在喉中,她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他們說,她還有很多很多事想跟喜歡的人一起去做……

  她還很舍不得這個溫柔的世界。

  獨自一個人死去,真的好可怕。

  「……稍微有點不甘心。」尤尼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道。

  拍著她背上的手一頓,中原中也無奈又溫柔地笑道:「又怎麼不甘心了?有什麼想做的事,等到Choice之後我們再一起去做吧!」

  已經、沒有時間了。

  尤尼咬住下唇,忍住喉中的嗚咽聲,她閉上眼重重地點頭,「我還想跟中也一起去游戲廳,還想跟中也一起去看星星,還想……還想……」

  眼淚不斷地湧出落下,劃過臉頰、下頜落在中原中也的肩窩上。

  她明明還有很多想做的事,卻統統只能變成腦海裡的想法,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好了好了,」中原中也聽著她孩子氣的話,失笑承諾道:「別說只是游戲廳、看星星,就是去游樂場、水族館都沒問題。」

  手指插.入柔軟的發中,輕柔地安撫她,中原中也的聲音溫柔恍惚到讓人不可思議,「不是快要十五歲生日了嗎?想要什麼可以直接說出來,兄長他們早就想給你舉辦個盛大的生日派對,想要什麼都能答應你的那種。」

  魏爾倫是在尤尼十三歲、中原中也十六歲生日後才來橫濱,而恰好尤尼十四歲生日在龍頭鬥爭末期,到處都是爭鬥、死人,他們也沒有心思大辦。而是一同約好了在十五歲這個特別的年齡,給尤尼准備一場盛大的生日派對。

  邀請函大概會發到尤尼認識且關系不錯的人身上,在派對上不講陣營、不涉及組織內部的身份,所有人都是以尤尼朋友身份來參加派對。

  五層的大蛋糕,擺滿長桌供自行取用的餐點甜食,還有他們特意准備的節目表演,都是他們為了感謝這些年尤尼對他們的支持與幫助。

  這個溫柔又能包容一切的孩子,一個人默默背負了太多的孩子,他們還想跟她一起創造更多美好的回憶,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樣。

  若是可以他們還想把她留在這個世界,讓她感受到更多的幸福和愛。

  「……真是讓人期待啊。」尤尼小聲地喃喃。

  ……

  不管是為了尤尼,還是為了保護這座一直生活的城市。

  他們都會拼盡全力打倒白蘭。

  .

  最先碰面的竟然是中原中也和鈴蘭。

  在出發的時候已經修羅開匣的人魚少女見到敵人是中原中也時,生氣地鼓了鼓臉,「又是你!!!」

  又是這個使用重力、討厭的矮子!

  「哈,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中原中也懸停在鈴蘭前進的路線前,臉色不善道。

  柔韌的魚尾擺了擺,鈴蘭衝他做了個鬼臉,「反正你也打不破鈴蘭的絕對防御,還是省點力氣等下投降吧!」

  中原中也扯出抹凶狠的表情,鈷藍色的眼眸猶如野獸般緊緊地鎖定她,冷聲道:「你才是,等下別被我打哭了!我可不怕女人哭,就算你等下被打哭了,我也不會停手的!」

  禁不起挑釁的鈴蘭頓時氣惱地道:「誰會哭了!會被打哭的是你才對!」

  比上次襲擊港口事務所更加狠厲、快速的水箭射來,鈴蘭舉起手水流如圈狀縈繞在她手腕上,逐漸變大變寬,揮手甩出的攻擊伴隨著高速旋轉疾衝向中原中也。

  嘴上說得囂張,但中原中也本身並不是會托大的人,更別說上次他就感受過那些看著是水卻叫做火焰的東西帶來的麻痹效果。

  他踩過棚屋、管道曲折幾道衝向鈴蘭,抬腿狠狠地劈了下去。

  僅僅一擊就劈壞了鈴蘭外層的防御。

  她露出了嘲諷的神情,拖長了聲音,「這招上次就試過了,打破我外層的防御只會陷入絕對防御的火焰中,大笨蛋!」

  猶如寶石般美麗的鈷藍色眼眸冷冷地抬起,中原中也嗤笑一聲,「到底誰是笨蛋?」

  裹纏在他全身的紅光大漲,中原中也加重了自身的重力質量,用異能保護著身體暫時抵擋鎮靜火炎的侵蝕,劈下去的腿狠狠往下一貫。

  「給我下去!!!!!」在接觸到鈴蘭的瞬間,重力順勢控制了她的全身,狠狠地向下墜落。

  驚變只在瞬間,鈴蘭沒想到上次還對她絕對防御沒辦法的中原中也,這次竟然能穿過她的防御擊中她。

  重力擠壓著她的身體、內髒,把她狠狠壓在泛黃的階梯上,鈴蘭大口大口咳出鮮血,手指在地上胡亂抓著,魚尾痛苦地拍打著地面。

  「啊啊啊啊!!!!」終是沒忍住慘叫出聲,被重力牢牢桎梏,深深陷入其中,仿佛整個人被擠壓碾碎。

  中原中也神情冰冷地看著她,說實話他並不喜歡這樣使用異能,同樣是打倒敵人,比起重力加持攻擊,硬生生用重力把人碾碎未免顯得太過殘忍。

  他是好鬥,但他從來不會折磨敵人。

  但鈴蘭的絕對防御實在是太過堅硬,他只有一瞬間的機會,他必須要盡快把她解決了去打敗其他人。

  魚尾掙扎的幅度漸漸小下來,水藍色的發擋住鈴蘭的臉,她似乎已經不會動了。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無數透明的觸手自天上延伸出來,他愕然道:「這是什麼?!」

  透明觸手無視中原中也的存在,直奔向倒在地上的鈴蘭,纏繞住她的身體把她拖上了天際與另一半擂缽街分割起來的「鏡子」中。

  猶如被吸收掉的養分一般,蕩起層層漣漪,代表白蘭陣營出現了第一個被淘汰的進攻手。

  所有人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淘汰方式而停滯下來,他們皺眉抬頭看向原本以為沒有害處的透明屏障。

  「失敗的人是沒有價值的,只能被淘汰成為養分嗎?」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道:「也不知道被吸收的人會成為誰的養分。」

  如果是魏爾倫和蘭堂,他們會以為被淘汰後的消失是被驅逐出Choice中,但是沢田綱吉卻敏感地察覺到了詭異的違和感。

  他握緊雙拳,火焰在拳套上燃燒搖曳,沉聲道:「我們速戰速決吧。」

  石榴猙獰地笑道:「剛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不管是再次被打敗,還是在Choice中失敗,都是絕對不允許的!

  在出戰之前,白蘭已經讓真六吊花的實力相較於之前更上一層,修羅開匣時能激發的火焰更加強盛,若是這樣還輸了……

  石榴甩去腦海裡不好的想法,聲勢浩大、張揚澎湃的火焰直撲向沢田綱吉,同時鋒利的爪狠狠揮下。

  沢田綱吉架住他的手臂,眉頭緊皺,楓紅色的眼眸直直地看著他,「——零地點突破。」

  堅冰迅速爬上石榴的手臂凍住他整條臂膀,他卻只是掃了一眼,恐龍粗壯有力的尾巴狠狠砸向沢田綱吉。

  大空火焰自手套中噴發出來,反向的衝力讓沢田綱吉退開石榴尾巴的攻擊範圍。

  赤紅的火焰轟地燒上被冰凍住的手臂,在分解的特性下整條手臂粉碎開來。

  沢田綱吉怔住,「你……」

  他沒想到石榴會以這樣的方式破解他的零地點突破。

  下一刻,原本缺了一臂的石榴長出了新的手臂,他活動了下手腕,「雖然肌肉量變低了點,但是不算什麼大事。」

  「只是這樣的招式,我們可早就看穿了啊!」石榴狠狠地撲向沢田綱吉,一招一式不顧自身防御,全然攻向他的致命處。

  「是嗎?關於這點我早就想過了。」沢田綱吉冷靜地說道,他靈活地閃避著石榴的攻擊,似乎並不急著出手反擊他。

  融合了霸王龍的手爪狠狠揮下,石榴聲音沙啞,「只會說這種大話,還是趕緊舉手投降吧。」

  楓紅色的眼眸抬起,看准一個破綻,沢田綱吉嘴唇輕動幾下,「零地點突破·改。」

  赤紅的火焰瘋狂向沢田綱吉湧去,石榴卻怎麼都掙不脫他的控制,「可惡可惡可惡!!」

  猙獰得不像人類的臉龐凶狠地瞪著他,沢田綱吉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半是憐憫半是嘆息道:「我早就看出來了,修羅開匣後的你們全身都被火焰包裹。」

  本來零地點突破·改只能吸收招式的火焰,但是現在卻因為他們的修羅開匣,導致他能直接吸收他們身上的火焰。

  沢田綱吉並不打算殺死石榴,或許說處決這樣的問題,他打算留到戰鬥結束之後再說,只是把他身上的火焰抽取到他無力動彈的地步就松開了石榴。

  沉重高大、修羅開匣形態是霸王龍的石榴重重倒下,不可避免剛剛從天上伸出來拖走鈴蘭的透明觸手再次出現,不過這次它們是帶走了石榴。

  「白蘭他到底想做什麼?」沢田綱吉眉頭緊擰,低聲喃喃。


第157章

  與中原中也他們不同,太宰治並沒有主動尋找白蘭的行蹤,而是垂著雙手晃晃悠悠地到處轉悠,甚至他在顛倒的擂缽街中也是一直處於游離眾人的狀態,讓人看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麼。

  同時他也像是早就知道了投影給尤尼他們看的分屏會集中在人數較多的一方,如中原中也和鈴蘭、沢田綱吉和石榴的戰鬥中。

  太宰治在刻意避免遇上進攻手和王選,除了極偶爾能在分屏中看到魏爾倫他們使用耳機聯絡,大多數時候太宰治的身影都不會出現在投影中。

  若是有人能通過偌大的顛倒世界觀察太宰治的動向,就會發現他每次跟進攻手和王選錯開的時機都是恰到好處、錯身而過,不會被分屏收錄到的範圍內。

  就在魏爾倫對上桔梗時,太宰治也終於找到了白蘭身前。

  「你果然沒有離開營地,」太宰治站在階梯下,昂頭看著特意搬了張王座坐在上首的白蘭,「明面上那三個只是你的誘餌吧?」

  鳶眸抬起看向白蘭,眸光暗沉,嘴角彎著意味不明的笑意,「還有一個是誰呢?」

  雙腿交疊靠坐在王座上,難得沒有在吃棉花糖的白蘭笑眯眯道:「太宰君在說什麼啊,小桔梗他們都是我很重視的手下哦。」

  對於白蘭早就把他們都調查清楚的樣子,太宰治顯得毫不意外,畢竟無論看起來再怎麼自大,白蘭也是毀滅了諸多平行世界的人,怎麼可能對即將面對的敵人毫不上心。

  「是重視的手下,還是重要的祭品呢?」太宰治這麼笑著反問他。

  白蘭臉色冷下來,他徑直從王座上站起來,純白美麗的羽翼在他身後展開,星星點點的火焰自翅膀中逸散出來,紫眸冷冷地看著他,「太宰君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點呢?」

  就他所知,太宰治是能消除異能力的究極反異能者,在世界沒有融合的時候,他完全不用擔心人間失格會對火焰造成影響。

  ……應該說世界融合後,人間失格會對火焰造成影響的可能性也很小,畢竟火焰代表的是人體內的生命力,與異能力、咒力不同,失去所有火焰的人會死去。

  這並不是人間失格應該做到的能力範疇。

  太宰治拖長了聲音,「難道要像某個小矮子一樣渾渾噩噩地戰鬥才好嗎?」

  就連這個時候他都不忘損中原中也一句。

  「太宰君就沒想過直接來找我,會被我殺死嗎?」白蘭笑吟吟地問,反異能力對火焰不起作用,太宰治本身的體術也不是頂級那種,他完全不擔心會在這裡被他反殺。

  鳶眸微微睜圓,太宰治故作驚訝地問,「你不會以為我會毫無准備過來找你吧?」

  他看起來像是這麼蠢的人嗎?

  知道自己戰鬥力不足,還敢單獨找上最後大BOSS的魯莽勇者?他可不是這樣的人。

  白蘭臉色沉了沉,沒說話。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但是關於太宰治的消息,他也收集過不少。

  被稱作港口黑手黨內不能隨便招惹的男人,作為太宰治的敵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與太宰治為敵等等聽起來誇張,但是配合著他的諸多事跡看起來一點都不顯得誇張,甚至這麼說可能還體現不出他的恐怖之處。

  太宰治抬起雙臂,高興地揮了一大個圓,「我准備了幾噸的炸.藥埋在下面的那個擂缽街裡,就在我們這個位置!」

  繃帶纏繞遮擋住大部分皮膚,僅留下一只鳶眸深深地看著他,太宰治嘴角抿出陰郁又甜蜜的笑意,聲音平穩地問,「你猜這個受到擂缽街影響的顛倒世界,會不會被我埋在下面的炸.藥轟飛?」

  「……」

  白蘭陰冷的神情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太宰君我們現在是站在同一個位置,就算這裡真的會受到下面爆炸的影響,被炸死的人也只會是你。」

  他背上的翅膀可不是長著好看的,就算爆炸真的因為鏡像顛倒而影響到他們現在所處的世界,也不可能炸死他。

  太宰治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有說過炸.藥是用來炸你的嗎?」

  不好的預感劃過心頭,果不其然太宰治接著開口,「兩個營地王選的中心位置都是顛倒世界的核心,只要我把這裡炸了顛倒世界就會瞬間消失,而你精心算計想得到的東西也會隨著爆炸化為烏有。」

  看著白蘭難看的臉色,太宰治拋接了幾下手上的引爆器,悠閑地笑道:「再坐在這裡炸.彈就會引爆,殺了我也會引爆,你打算怎麼辦呢?」

  太宰治在逼他離開這裡,去面對他們的進攻手,而不是在這裡養精蓄銳等待吸收能量。

  白蘭沉默了片刻,冷笑了聲,「太宰君要是炸了這裡就相當於破壞比賽規則和比賽場地,那我們這方就可以不戰而勝了。」

  指腹抵在鮮紅的按鈕上,太宰治笑著道:「你在說什麼啊,我炸的只是下面的擂缽街,誰知道這個擂缽街會跟著一起炸呢?」

  畢竟引爆那幾噸的炸.藥會把屏障打破也只是他的猜測而已,場地是白蘭布置的,有什麼秘密他可完全不知道。

  白蘭咬了咬牙,凌厲張揚的臉上滿是厲色,「你也只能在這時候逞逞威風了,等我贏下Choice……」

  蓬松柔軟的羽毛根根舒展,白蘭一拍翅膀還是順著太宰治的意思離開了核心位置。

  手作遮陽的樣子搭在眉上抬頭看去,太宰治一臉沒意思地嘟囔,「總比威風都逞不了的人好,還真是一嚇就走啊。」

  引爆器在手上拋接了下,白蘭嘴上威脅他引爆損壞了Choice場地,他們就會自動判輸,但是本質上他還是不願意太宰治按下鮮紅的引爆鍵。

  「大概是藏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在下面,怕引爆的時候一起弄壞吧。」太宰治毫不意外地說道。

  雖然面上不顯,但是白蘭似乎也在這場比賽中投入了對他十分重要的東西。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受太宰治威脅,提前離開營地。

  腳步輕快地踩著階梯走上王座,太宰治徑直蹲下來,不顧身上的大衣下擺落在地上,粘上灰塵髒污。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質地堅硬的王座,嘴上低聲喃喃,「好了,核心我確實是接觸到了,但是我對這些高科技可是一無所知啊。」

  白蘭會走得這麼干脆,大概也是因為覺得把這裡讓給太宰治,他也研究不出什麼。

  視線在寬大的機械王座上打轉了圈,鳶眸骨碌碌地來回滾動,太宰治像是想到什麼,突然一臉開心地握拳敲掌,「雖然看不出來為什麼要把這個弄來,但是把它拆了應該就能看出點東西。」

  哼哼,不愧是他。

  太宰治活動了下手腕,細細的鐵絲從他指縫冒出,露出個狡黠的神情,「只要有鎖孔,一切都好說。」

  ……

  而同一時刻太宰治下方的擂缽街中。

  「尤尼,你有沒有想過這裡需要的並不一定是你的生命之炎。」江戶川亂步收回看向分屏的視線,拿過尤尼懷裡的奶嘴,舉起來對著光觀察道。

  因為江戶川亂步的動作太快,本身也對他沒什麼防備的尤尼,一下被他撿了枚綠色奶嘴走。

  「……江戶川先生的話是什麼意思?」尤尼神情怔松了下。

  不說尤尼,就連Reborn也跟著看了過來。

  由於江戶川亂步的聲音不大,其他正在觀看分屏的人並沒有回過頭來。

  通透明亮的綠色奶嘴落在江戶川亂步手上,他手指攥著奶嘴,質地堅硬、非石非玉,江戶川亂步就像一貫眯著眼睛看彈珠一樣看著奶嘴。

  「我——是——說——」

  「你有沒有想過奶嘴們需要的只是高質量的火焰,只要提供的火焰量大,就算不是生命之炎也可以讓他們復活。」

  外表仍是個少年的名偵探拖長了聲音,「如果我把我的火焰借給你,你能不能不要死?」

  就像小孩子想挽留重要的人一般,江戶川亂步此刻的神情極為認真,碧翠的眼眸睜開直勾勾地看向尤尼。

  他唇線抿緊,神情有些緊繃。

  「不止我的火焰,社長的火焰、與謝野的火焰,我們的火焰都借給你,」江戶川亂步碧翠的眸子有些執著地看著尤尼,「你能不能不要死?」

  早在來之前,江戶川亂步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福澤諭吉他們,他看出了尤尼要復活奶嘴是抱著獻出自己全部火焰的覺悟,他不想她就這麼死了。

  他不想那個會笑著說他一定會成為享譽日本的名偵探的尤尼死去。

  他不想會送他好吃的巧克力、小餅干,會由衷地為死去的人難過的尤尼死去。

  他不想笑容溫柔、性格卻比任何人都要堅韌,一點都不像是黑手黨首領的尤尼死去。

  站得離江戶川亂步最近的阪口安吾震驚地看過來。

  他原本並沒有想要偷聽的意思,只是因為站得離他們太近,才聽到了這番話。

  他張了張嘴,眉頭緊鎖,「……你們剛剛說的做好准備指的就是這個嗎?」

  阪口安吾其實對尤尼的印像不深,只依稀在太宰和織田作口中聽到過關於她的事,知道她是個乖巧又善良活潑的好孩子。

  就連尤尼黑手黨的身份,也是在接到白蘭關於Choice見證人的邀請時才知道的。

  「嗯,」江戶川亂步沒有回頭看他,「奶嘴的復活對於你們世界來說是必須的,但是尤尼的性命不是吧?」

  擁有超推理的他輕易就看出了奶嘴和尤尼的關系,以及她為此做出的覺悟,但是他不想尤尼死。

  沒有什麼是必須要的犧牲。

  什麼為了讓世界恢復到原本的樣子,必須要犧牲一個善良的人這種討厭的理由,他無法接受!

  或許這樣的想法很孩子氣,但江戶川亂步是真心這麼認為的。

  靠一個人的犧牲換來的大團圓結局,根本不是真正的Happy Ending。


第158章

  「……如果用得上的話,我的也可以借給尤尼,」抱著Reborn默不作聲的織田作之助突然開口,「雖然不知道復活奶嘴是不是一定要橙色火焰,但是我應該也是有火焰的吧?」

  話中的意思帶著點不確定,臉上的神情卻是一貫的平靜,藍眸看向尤尼,「你不用把責任都背在自己身上。」

  尤尼抿了抿唇,感激地笑了下,「謝謝你們,但是……」

  Reborn黑黝黝的眼睛掃過他們,「你的想法並不是完全沒可能,但是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多屬性指環,不借助指環你們是沒辦法把火焰激發出來的。」

  世界上只有極少數人能在沒有指環的引導下激發火焰,而且就算真的做到了也都是像阿爾克巴雷諾們一樣,或是附著在攻擊上、或是用以加強自身肉.體,並不能做到准確把火焰輸送到奶嘴中。

  江戶川亂步抿了抿嘴,不甘心道:「就沒有什麼別的能得到指環的辦法嗎?」

  Reborn搖了搖頭,聲音冷靜道:「要達到奶嘴中需求的火焰質量至少要是A級以上精度的指環,一般指環輸出的火焰對奶嘴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你們連C+級的指環都沒點燃過,不可能一躍而起直接點燃A級指環,無論從哪一點來說都是做不到的。」

  點燃火焰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擁有指環沒有相應的覺悟也無法點燃,低精度的指環又跟高精度的指環不同,兩者之間需要的覺悟並不能相提並論。

  尤尼寬慰地笑道:「謝謝你,江戶川先生。」

  她沒想到在她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後就沒怎麼聯系的武裝偵探社願意把火焰借給她,要知道他們上次見到火焰的時候,還是異能寶石事件中作亂的殺人火焰。

  真的很感謝他們願意幫助她,即便這只是江戶川亂步的一個想法,並不一定能做到。

  江戶川亂步有些狼狽地摘下了帽子,他別過臉低聲道:「叫他們把白蘭的指環都搶過來不行嗎?」

  這多少也算個辦法,但即便算上白蘭手上的指環也只有七枚指環。

  遠遠不到他開始預估需要的火焰量。

  Reborn勾起嘴角,「這個辦法倒是不錯,我記得蘭堂那裡已經有兩枚瑪雷指環了。」

  不過晴屬性和霧屬性的指環,他們能不能點燃還不好說呢。

  「Reborn叔叔,請不要開玩笑了。」尤尼無奈地喊道,瑪雷指環並不是誰都能點燃的,最重要的是瑪雷的大空是白蘭,沒有得到白蘭的認可,其余人是沒辦法用瑪雷指環點燃火焰的。

  「我很感謝大家對我的關心,我也早就對此有所覺悟。」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尤尼彎著眉眼,笑得一如既往地溫柔可愛,她輕聲道:「If you precise destru,in the publiterest,I am willing to accept death.」

  如果能確切讓你毀滅,為了公眾的利益,我很樂意接受死亡。

  「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如果能讓世界恢復到最初的樣子,那麼我願意接受我的命運。」讓許許多多死去的伙伴重新復活,擦去白蘭所造成的影響。

  ……坦然接受屬於她的命運。

  Reborn拉下了帽子,不再說話。

  低不可聞的嘆息聲響起,明明已經有了可行的辦法,卻因為現在的他們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去死。

  江戶川亂步沉默了會,堅定地道:「我們還有機會,尤尼你再等等、再等等。」

  他一貫不相信神學、神明之類的東西,但是這一刻他希望他能出現幫助尤尼。

  尤尼微微一怔,Reborn壓著帽子臉隱藏在陰影下,低聲道:「現在還不到決斷一切的時候,先讓阿綱把彭格列指環奪回來再說。」

  「……嗯,我知道了。」

  尤尼捧著奶嘴的雙手合攏,眸光擔憂地看向分屏中。

  ……

  中原中也在擂缽街轉悠了一圈都沒找到剩余的敵人,他不禁懷疑其他人是不是已經都把人解決了。

  但是頭頂上代表著雙方被淘汰的數字中顯示白蘭那方還有兩個,他估摸著剩下的兩個人就是白蘭和最後一個他們之前沒見過的進攻手或是實力最強的桔梗。

  「中也——」

  「中——也——」

  「黑漆漆的小矮子——」

  額上的青筋一跳,中原中也怒聲衝下去,「混蛋太宰,我還在生長期啊!」

  裹挾著紅光的少年重重砸落在太宰治身旁,地上的台階、石板盡皆裂開,中原中也黑著臉,「你最好給我個好聽的理由,解釋下你為什麼在這裡摸魚。」

  平時工作上偷懶全都扔給他就算了,這個時候太宰治還要跑到敵人大本營去摸魚嗎?

  仿佛氣場不對般,太宰治嫌棄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我可不是沒腦子的小蛞蝓,我一直都在用心找至今沒出場的第四個進攻手啊。」

  除了情報早已公開的桔梗、鈴蘭、石榴,剩余一人到底擁有怎麼樣的實力,他們完全不清楚。

  中原中也挑著眉,「哦?那現在人呢?」

  太宰治伸手一指被他拆了一半的王座,表情嚴肅道:「我懷疑人就在這下面!」

  中原中也表情空白了一瞬間,迅速回過神冷下臉,「你要是想我在這裡解決你就直說,不用那麼委婉的。」

  人怎麼可能藏在下面?

  作為進攻手的目的不就是盡量清除他們,打倒沢田綱吉嗎?

  「所以說中也是整天戴著那頂黑漆漆的帽子,把腦子吃掉了吧?」太宰治做作地嘆了口氣,「我說再多你也不明白,干脆點把這裡給砸了。」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神情不爽到極致。

  「快點快點,再晚點要來不及了。」

  狠辣的拳頭狠狠砸向王座,中原中也狠聲道:「你最好沒騙我,不然等出去我就像打扁它一樣打扁你。」

  千百倍的重力施加下去,王座龜裂破碎,重力繼續向下延伸,余波震碎了地上的石板,露出裡面藏得並不嚴實的東西。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湊過去一看。

  「這是什麼啊?」鈷藍色的眼睛迷惑地眨了眨,綠幽幽的一抹半透明,只在石縫下暴露了部分出來。

  太宰治臉色微變,「中也、把這裡都拆了!」

  「啊?」中原中也錯愕地看向他,「你認真的嗎?」

  「沒有時間開玩笑了,如果裡面真的是我想的那個,不僅我們就連尤尼他們那邊都是被白蘭盯上的祭品。」太宰治冷聲道。

  聽到裡面的東西不僅對他們有影響,甚至連另一邊也會受到影響,中原中也神色一肅,龐大強勢的重力在他腳下爆發。

  除了太宰治落足的地方,其余無一幸免。

  中原中也驚詫地看著暴露出來的人臉,也就是太宰治口中可能的第四個進攻手,「這家伙長著張跟白蘭一樣的臉啊!」

  「……不是長得跟他一樣,而是這就是兩年前你們遇到的那個白蘭,」太宰治沉著臉,聲音冷淡不復方才的咋咋呼呼,「中也,你還記得那個白蘭有什麼能力嗎?」

  中原中也被他問得一懵,「不就是跟現在的白蘭一樣……」

  他聲音一頓,兩年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劃過,中原中也仿若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那個鳥人說過,他的體質是能吸收火焰的。」

  ——他就算在眾多平行世界中,也是非常特別的那個白蘭。

  中原中也猛扭頭看向他們營地的方向,面色難看道:「難不成剛剛被拖走那幾個都被它吸收了火焰?」

  高質量、高純度的火焰抵得上兩年前白蘭吸收的大量火焰。

  白蘭特意把這家伙弄過來……

  中原中也臉色難看道:「我們等下不會要打兩個白蘭吧?」

  「恐怕是比這還要糟糕的,這個白蘭連同了整個顛倒世界,他身上獲得的火焰都會傳輸到正在與我們對敵的白蘭身上,最麻煩的是……」

  鳶眸陰郁地抬起,落在遙遠的己方營地處。

  「我們所有人都在顛倒世界中,就算我們不能使用火焰,這個世界也在無形地抽取我們身體的火焰運轉。」

  由於他們都不是使用火焰的人,即便被顛倒世界一點一點抽走也沒有多大的感覺,對戰的時候頻繁使用異能後疲憊也只會認為是體力消耗過度。

  「中也,你說顛倒世界中的我們無法抗拒,那麼作為正體的擂缽街又會怎麼樣?」太宰治蹲下身,伸手探向石板中暴露出來的臉上。

  毫不意外地穿了過去,手指根本無法觸及這半透明形似白蘭的生物。

  「看來這才是白蘭知道也不害怕我破壞的原因。」他根本沒辦法碰到這團能量。

  ……

  與此同時,分屏下的江戶川亂步作出了跟太宰治一樣的判斷。

  他抿唇捏緊了帽子,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火焰借給尤尼。

  「……如果那個白蘭在抽取我們火焰,那等中原他們打敗白蘭是不是就能把火焰給尤尼用以復活奶嘴?」看似呆呆的織田作之助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他張握了下拳頭,被抽走的火焰對他影響並不明顯,或許說缺少那點火焰只是讓他覺得精神上有些疲憊。

  江戶川亂步搖了搖頭,他沉聲道:「那個白蘭只是被制作成了火焰的中轉站,火焰並不會停留在他身上。」

  也就是說白蘭現在身上的火焰量,很有可能龐大得令人恐懼。

  尤尼擔憂地抿了抿唇,事到如今比起自己她反而更擔心Choice中戰鬥的人的安全。

  若是他們都輸了,一切才是無法挽回。


第159章

  「你果然在這裡做了什麼,白蘭。」沢田綱吉聲音冷淡,作為尤尼出戰方中唯一會使用火焰的人,他對火焰的熟悉和力量的掌握相當嫻熟,也要更快地察覺出火焰消耗速度異常的問題。

  再聯想到戰敗後被拖走了的石榴,沢田綱吉眉頭緊皺,「你居然連同伴都不放過。」

  並不是同情石榴和鈴蘭他們的遭遇,他們作為白蘭的手下自然也對彭格列家族下過手。他只是不能理解白蘭對於同伴的態度、就像對於手上的玩具般,想要如何擺弄都隨他的心意。

  明明他們也是活生生的生命。

  「你在說什麼啊,綱吉君?」白蘭笑眯起眼睛,態度玩世不恭,眉眼間帶著興味與高傲,「小桔梗他們是我很重要的手下,他們輸了我也很難過啊。」

  「倒是綱吉君,尤尼醬的幫手很厲害啊,接連打倒了我的真六吊花們,說不定這次Choice我們真的會輸呢。」白蘭輕笑了聲,龐大到恐怖的炎壓自他身上逸散,璀璨的星光從純白的翅膀扇動中落下。

  沢田綱吉唇緊抿著,楓紅色的眼眸中蘊滿了沉靜和堅決,「白蘭,我絕對會打倒你的。」

  不管是尤尼還是他們的世界,都不應該是白蘭的玩具。

  掛在耳上的聯絡器響起了太宰治的聲音,「莫西莫西,沢田在嗎?這裡有個特別的東西需要你來處理下。」

  手指搭上聯絡器輕敲一下,沢田綱吉聲音微緊,「我在。」

  白蘭就在他面前,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現在的他不方便背對著他行動。

  不管什麼時候,都別把後背留給敵人。

  這是他早就深有體會的道理。

  「白蘭在你那裡對吧?別擔心,魏爾倫和蘭堂他們過去了,」太宰治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隱約還能聽到他那邊傳來中原中也的聲音,「這邊的事情更要緊些。」

  「怎麼了,綱吉君?是要開始做逃兵了嗎?」嘴角帶著輕佻又惡意的笑容,白蘭姿態放松卻隱隱擋住沢田綱吉的去路。

  眼眸平靜地抬起看了他一眼,沢田綱吉雙掌中迅速爆發了強力的火焰,推動著他前進閃避繞開白蘭。

  單就機動性而言,擁有翅膀的白蘭可以不用憂心雙手被占用的情況,但以火焰推動自身移動的沢田綱吉一旦開足碼力,以翅膀的速度是很難追上他的。

  「跑掉了啊……」白蘭笑吟吟的目光看著遠去的小點,「不過另外來兩個也沒關系。」

  若是能在沢田綱吉吸收了Ghost之前打倒他們,屏障也會把兩個異能者作為能量吸收。

  就算趕不上……

  戰鬥時候會加速體力的消耗,他的火焰源源不斷融入身體,他們卻一直被抽取火焰。

  「看來閣下是早有准備了。」腳下踩著亞空間方塊,蘭堂神情淡淡,金綠色的眸光冰冷如粹冰霜。

  白蘭收回視線,笑著道:「嗯?對待游戲也要全力以赴不是應當的嘛。」

  魏爾倫臉色不愉,白蘭的真六吊花讓他想起了些不好的回憶。

  他雖然不認為他會把那些被改造過的人當作同伴,但也沒想到白蘭連這裡也一並視作了游戲場。

  「真是讓人不快,還是盡快開打吧!」魏爾倫紅光充盈周身,身上的氣壓低到了極點。

  他已經不想跟他多廢話了。

  重力加速過後,凌厲的踢擊襲向白蘭,與此同時足以將他四分五裂的重力也迅速攀附而上。

  「——白拍手!」

  「好險好險,真不愧是尤尼醬的守護者啊。」

  白蘭雙掌一合,調和的特性在他手下抵消了重力的攻擊,翅膀一揚躲開了魏爾倫的攻擊。

  緊接著是金黃色猶如炮彈般迅捷的亞空間方塊,自蘭堂手心飛出轟向白蘭的心口、四肢、翅膀。

  密不透風的攻擊,近戰和遠攻的完美配合,就算是吸收了大量火焰的白蘭也不能完全抵擋。

  速度如炮彈一般,攻擊的威力卻更勝於熱武器,即便是白拍手也無法做到抵消連續、接連不斷的轟擊。

  「這就是空間系的異能者嗎?」白蘭抬手抹去臉上的血痕,笑容陰沉下來。

  由火焰組成的翅膀在被重力、亞空間纏繞擠壓的時候猛地一振,爆發出了強大而絢麗的火焰。

  粗壯美麗的白龍環繞在白蘭身周,「一對二多不公平啊,我們來二對二吧。」

  不同於真六吊花,白龍並沒有跟白蘭融合,而是作為普通又不普通的匣兵器。

  在清楚沢田綱吉有能吸收火焰的零地點突破·改,他又怎麼會把弱點送到他手上。

  瑪雷指環與匣兵器白龍配合使用,爆發出來的威力可不是1+1=2,而是遠遠要大於2。

  ……

  沢田綱吉的速度不可謂不快,甩開白蘭後他就按著太宰治給出的地點趕去。

  「哦哦!已經到了啊!」昂頭眯眼看著天上的太宰治語調輕快。

  一旁警惕的中原中也挑眉開口,「你確定沢田能處理這東西?」

  他明知道最終的計劃就是讓沢田綱吉和白蘭對上,喚起共鳴搶奪指環,太宰治還是讓他對上白蘭後也要趕來這裡。

  作為整場Choice中的作戰指揮,太宰治的命令是第一位的,即便他下達的命令不能讓他們理解也是如此。

  一場戰鬥中不需要兩個指揮。

  「行不行的,試試不就知道了嗎?」話是這樣說,但太宰治臉上的笑容分明就是胸有成竹、十拿九穩。

  遠遠就看到了沉睡在地下的幽綠身影,與白蘭一模一樣的外表放大數倍,雙目緊閉沉睡。

  「……跟白蘭一樣的?」沢田綱吉恍然這才是太宰治叫他來的目的。

  沉睡在石板之下的Ghost在瞬間睜開了雙眼,抬手起身擠壓碰碎了壓在他身體表面的建築。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警覺地跳開,潛藏在身體裡的火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身體突然起來的酸軟讓他們踉蹌了下。

  「喂喂、不是吧!」中原中也臉色難看,「這東西為什麼能碰到周圍的東西?」

  他還以為他真的是幽靈之類的東西,他們才沒辦法碰到,結果並不是這樣的。

  所謂的無法觸碰,只是單方面的。

  不僅攻擊不到他,就連火焰流逝的速度也加倍,難怪太宰治堅持一定要讓沢田綱吉先來處理這邊。

  這巨大的亡魂在瘋狂汲取他們的生命滋養白蘭的力量。

  力氣的流逝讓他們不得不一退再退,遠遠避開Ghost。

  沢田綱吉抿緊唇,雙手食指拇指正反相抵,堅定不移地俯衝下去。

  Ghost昂頭,抬起手就像主動與沢田綱吉相觸一般,幽綠色的人影化作流質融化,僅留下一句話給他。

  「就算那個人也是我,我也不想死後還要被做成這樣……能不能戰勝他就看你了,救世主。」

  一如白蘭輕佻帶笑的語氣,沢田綱吉微微愣住,抬眸看向中原中也他們,卻只得到個莫名的眼神。

  ……他們沒有聽到剛剛那句話?

  太宰治還饒有興致地圍著他轉了兩圈,「吸收火焰對吸收火焰?」

  「沢田?」中原中也看著沢田綱吉愣在原地,「你在想什麼?」

  沢田綱吉回過神搖了搖頭,沉聲道:「沒什麼,只是有些奇怪火焰並沒有變多。」

  那麼大量被抽走的火焰,在零地點突破·改吸收後卻沒有增加一分。

  「太宰說是因為火焰都到白蘭那裡去了。」中原中也握了握拳,感受了下身體流逝的力量。

  由於使用的並不是火焰,對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來說,失去的更像是體力與精力。

  作為剛才最靠近Ghost的人,他們大概是狀態削減最嚴重的人。

  「這下白蘭也知道我們消滅了最後一個進攻手了。」太宰治昂頭看了眼天上變化的數字,代表白蘭一方僅余下一個人。

  他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嬉皮笑臉道:「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靠你們了。」

  鈷藍色的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中原中也沉聲道:「……啊,知道了。」

  只剩下最後的一步,打敗白蘭。

  不管能不能引起七的三次方共鳴,他們的最終任務都是打敗白蘭,殺死這個毀滅了無數平行世界的男人。

  火焰在掌心凝聚,沢田綱吉看向他來時的方向,此刻蘭堂、魏爾倫正在與白蘭戰鬥,代表戰鬥的硝煙爆開陣陣巨響。

  「我們走吧。」沢田綱吉沉下眉眼,平靜道。

  等待了許久的時機就在面前,不管能不能成功,他們都背負著一整個世界的期望。

  強烈的火焰噴發出來,迫不及待去撲向最後的戰場,沢田綱吉衝向天際。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紅光亮起,「倒是比我還要著急。」

  他可是等這一刻很久了。

  「中也。」

  中原中也腳步一頓,「有什麼事等回去再說,我現在急著去打人。」

  話是這麼說,但是出於對太宰治的信任,他不會在這種時候亂來,中原中也還是稍微停了下。

  「不管是否打敗白蘭,尤尼都決定要犧牲自己,」太宰治眼簾垂落下來,聲音冷淡,「你跟她之間的時間,可能連半天都沒有了。」

  「再想不清楚的話,有些話就永遠沒辦法跟她說了。」

  「尤尼想做的一直都只有一件事,」太宰治越過中原中也,寬大的外套袖子打在中原中也手臂上,「那就是復活阿爾克巴雷諾,讓被毀滅的世界恢復原樣。」

  並不是借助阿爾克巴雷諾的力量打敗白蘭。

  鳶眸向後瞥了一眼,沒想到他也有勸小矮子開竅的一天。

  ……就是不知道這不開竅的蛞蝓,能不能在這半天裡想明白他好幾年沒想通的事。


第160章

  炙熱的橙色火焰收縮成一線,疾射出去,瞄准心口的位置。

  沢田綱吉側身躲過,他開口道:「蘭堂先生、魏爾倫先生,你們沒事吧?」

  他堪堪趕到,就看到與白蘭纏鬥的兩人。

  白龍張口發出低沉的吼聲,金黃色的亞空間方塊被一一石化,若不是蘭堂躲得快,就連他落腳的地方都會遭到石化。

  而他能把敵人封鎖其中的亞空間也被白龍的石化所克制,鋒利的爪趾、矯健的身姿與低沉震耳的吼聲,就如傳說中的生物一般強大而美麗。

  蘭堂瞥了他一眼,「那邊都處理好了?」

  沢田綱吉慎重地點了點頭,「連接吸收火焰的……已經被消滅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評說,只能含糊地不去說那個名字。

  對於兩年前出現過在這裡的白蘭,沢田綱吉沒見過,但是據說本性與現在的白蘭是相等的惡劣,也曾經對橫濱作出不可原諒的事情。

  通過人造屬性寶石,在橫濱造成影響巨大的異能寶石事件,致使數百人的死亡以及橫濱寶石市場長期的低迷。

  「那就好,」蘭堂狠狠向白龍砸出一拳,把那巨大的龍頭捶得歪倒在一旁,「中也也過來了,要怎麼才能引起七的三次方共鳴?」

  他雖然更擅長操縱亞空間進行遠程或中遠程的攻擊,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的體術就很差。

  恰恰相反,魏爾倫的體術是他當年一手教導,蘭堂的體術是與他不相上下的強大。

  沢田綱吉垂眸低聲道:「……我心裡有個想法,不確定能不能行。」

  以強大的炎壓逼迫白蘭以火焰抵擋應對,作為被瑪雷指環和彭格列指環選中的人,他們之間的火焰反應有一定可能會引起七的三次方共鳴。

  ……不過,這個方法極有可能會牽扯到作為七的三次方大空之一的尤尼。

  最開始提出用七的三次方共鳴誘導彭格列指環歸位的人就是尤尼,同時她早就考慮好了,會發生這樣的事。

  沢田綱吉看了他們一眼,現在蘭堂他們看起來還不知道、或者說並沒有深想過共鳴的後果。

  他暗暗嘆了口氣,驅動火焰上去把魏爾倫替換下來,與白蘭纏鬥在一起。

  「四對二的車輪戰嗎?」

  「這還是以仁慈、寬和在裡世界出名的彭格列十代目嗎?」語氣輕佻隨意,說不清他是在嘲諷沢田綱吉還是真心覺得好笑。

  沢田綱吉眼眉沉下來,語氣冷淡,「我並不是你在平行世界見過的彭格列十代目,對待敵人也並不需要仁慈、寬和。」

  白蘭拖長了聲音,感慨地應了聲,「哈哈,沒想到即便沒當上彭格列首領的綱吉君也是這樣子。」

  臉上浮起意義不明的神色,白蘭低聲笑道:「也對,畢竟我們可是黑手黨啊。」

  ……

  眉頭緊鎖、祈禱般揮舞著拳頭,一如每一個平行世界中的沢田綱吉。

  尤尼昂頭看著白蘭和沢田綱吉戰鬥,輕聲呢喃,「這一刻終於要來了。」

  絢麗耀眼的火焰充斥在這片空間內,龐大的炎壓在蓄力中不斷加碼積累,兩個大空的火焰在交織衝撞,抱著必須要勝利的決心。

  火焰在衝擊中動蕩,溫度不斷提高,只有七的三次方大空能聆聽到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空靈而清脆,一聲聲蕩漾出去的鈴響。

  溫柔而不容拒絕的橙色結界籠罩住尤尼,把她拉扯向沢田綱吉和白蘭的戰場之中。

  尤尼微微慌亂了一瞬間,很快又抿著唇鎮定了下來。

  「尤尼!」Reborn跳出織田作之助懷裡,毫不猶豫對著結界扣下扳機。

  看似溫柔的結界在把尤尼籠罩住的同時,也把一切可能打破它的攻擊都擋了下來。

  「去戰鬥中心下方!」江戶川亂步高聲喊道,「港口的作戰參謀准備要引爆那些炸彈,顛倒世界一消失我們就想辦法打破結界!」

  說著他拿出手機聯絡仍在武裝偵探社的人,「社長,你快帶上與謝野醫生來這裡!」

  Reborn扔下一句話,向著顛倒世界中沢田綱吉和白蘭戰鬥的正下方趕去,「織田你負責聯系港口黑手黨的人。」

  「好。」CEDEF的人早就准備好,隨時見形勢不對,就破壞規則衝進來。

  ……

  包裹著尤尼的結界帶著她融入力量更加龐大的一方結界中。

  在空中並沒有著陸點的她,只能歪斜地扶住結界的壁。

  「看來尤尼醬和綱吉君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啊。」白蘭笑眯眯地道,似乎並不介懷彭格列指環在火焰對撞、結界生成的瞬間從他懷裡飛出落入沢田綱吉手中。

  尤尼一手扶住牆,一手抱住懷裡的奶嘴們,神態平靜道:「你的目的不也達成了嗎?」

  明知道沢田綱吉想借助共鳴奪回彭格列指環,卻依舊順著他的意思,蓋因白蘭也有他的目的。

  他想借助七的三次方,把尤尼拉過來,把他們三人困在同一個結界中,不讓這個世界的人插手,也不讓阿爾克巴雷諾們有機會聚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尤尼醬,」白蘭見著她忍不住笑了出聲,「這也被你猜到啦。」

  紫眸瞥了眼沢田綱吉,白蘭笑吟吟道:「剛得到彭格列指環的綱吉君似乎沒有辦法點燃它呢,果然還是覺悟不夠吧。」

  楓紅色的眼眸落在他身上,沢田綱吉完全無法感應到彭格列指環。

  按說點燃過A+級指環的他,再要點燃彭格列指環也不會費什麼事,但是現在卻……

  沢田綱吉凝眉沉聲問他,「你對彭格列指環做了什麼?」

  白蘭一臉無辜地攤手,「綱吉君別說的那麼難聽,我只是給指環上了個小小的保險而已。」

  看著他始終沒辦法點燃彭格列指環,白蘭向前跨了兩步,靠近尤尼笑道:「看來你的救世主是沒辦法打敗我、拯救這個世界了。」

  倏爾一聲巨響砸在大空火焰結界上,結界外的赭發少年冷冷地抬眸,「你在自說自話什麼啊?」

  他可沒打算把尤尼的安危全然交托到沢田綱吉手上。

  白蘭臉色沉下來,復又故作輕松地笑道:「這是我和尤尼醬、綱吉君之間的事,我想與你並沒有關系吧?」

  跟他沒有關系?

  巨大而沉重的力量狠狠砸在結界上,被手套包裹住的拳頭狠狠擊去,一下比一下有力,即便重力與結界之間反震過來的力道已經讓中原中也的手骨裂開,他也沒有停下。

  「我怎麼能……」赭色的額發垂落下來,擋住了中原中也的神情。

  用重力加重自身質量,加強拳頭的威力,他凶狠地砸下去。

  「我怎麼能把尤尼交給你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中原中也憤怒地吼叫出聲。

  堅韌的大空火焰結界出現一個缺口裂開,中原中也一手無力垂落下來、扭身狠狠踢中缺口。

  「轟——」地一聲巨響,顛倒世界不穩地晃動。

  白蘭猛回過頭、臉色難看,他不明白太宰治這個時候把核心炸了有什麼意義,明明Ghost已經被沢田綱吉吸收,即便顛倒世界毀滅了對他也無礙。

  結界已經形成,沒有人再能阻止他。

  大空火焰組成的結界晃動不止,尤尼腳步不穩就要跌坐下來時,一只手抓住她拉入懷裡。

  熟悉的感覺縈繞在周身,尤尼下意識抓緊了身前的布料,「……中、中也君?!」

  中原中也攬住尤尼的腰,重力順勢攀附其上,護住她身體也帶著她懸空。

  「別怕,我在這裡。」中原中也目光沉沉鎖定住白蘭,寸步不讓。

  太宰治說的話,他其實還沒搞懂……

  這個時候也沒時間搞懂,但中原中也知道若是他什麼都不做,他一定會後悔的!

  手指攥住布料的力度一松,中原中也皺眉低呵道:「抓緊別松手。」

  湛藍的眼眸緊張地眨了好幾下,尤尼下意識應道:「啊、嗯,好的!」

  她沒想到這個時候,中原中也還會進來。

  或者說是她沒想到,中原中也竟然能硬生生靠著重力和拳頭打破結界。

  以七的三次方大空火焰鑄就而成的結界,蘊含著世界法則,輕易不可能被打破。

  「中也君,為什麼會……」

  剩下的話,尤尼有些說不出口,她不知道要怎麼跟中原中也解釋。

  上次少年還以為只要打敗白蘭,阿爾克巴雷諾的復活就可以延緩。

  那時候尤尼沒告訴中原中也真相,甚至覺得讓他就這麼誤會下去也挺好的。

  「有什麼為什麼,我不是說了會一直保護你的嗎?」少年的聲音桀驁中帶著理所當然。

  尤尼微微怔住,就因為那句話……

  中原中也抱住尤尼的手緊了緊,「太宰說你早就已經決定犧牲自己的性命了,不管我們能不能打敗白蘭。」

  尤尼抿了抿唇,心下有些忐忑,「……是的,我、」

  不待尤尼說完中原中也就打斷了她,「什麼點燃火焰,犧牲自己拯救世界,這種事我不能接受!」

  混蛋青花魚說他要是再想不明白,一定會後悔。

  但他現在就是亂得沒辦法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如果一定要他對尤尼說什麼——

  「如果一定要燃燒自己才能復活阿爾克巴雷諾,那就加上我的火焰吧!」

  雖然不知道多一個人的火焰能不能讓尤尼多一分活下來的機會,但是他願意這麼做。

  「羊之王保護手下的小羊,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中原中也粲然一笑,帶著滿滿的少年意氣。

  「尤尼已經是唯一的羊了,我有義務一直守護你,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亡。」

  湛藍如海的眼眸緩緩睜大,酸軟的感覺不斷泛上心頭,溫熱的濕意浸潤水盈盈的雙眸,尤尼緩緩閉上雙眼,靠在中原中也懷裡,聆聽著那讓人安心的心跳聲。

  「……不勝榮幸。」

悠于 2023-11-18 10:34

第161章

  顛倒世界的全面崩塌,意味著本被隔絕起來、只能作為觀眾觀看Choice的港口黑手黨能靠近屬於沢田綱吉與白蘭的戰場。

  大空火焰形成的結界隨之墜落,回到原本的正位擂缽街之中。

  「原來這才是太宰君的目的嗎?」白蘭看著結界外圍靠過來,或拔出槍、或使用異能試圖打破結界的人,陰沉著臉色笑道:「結界破開一次已經是意外至極,不可能再發生第二次這樣的事。」

  被打破一次的大空結界會為了維護七的三次方大空之間的秩序穩定,變得更加強硬、牢不可破,再想像中原中也那般靠著異能和蠻力打破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沢田綱吉沉聲道:「中原能進來已經是意外之喜,接下來不管結界能不能再被破壞,我也會拼盡全力去打敗你。」

  連尤尼那樣的孩子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准備,他又有什麼能不豁出性命去拼搏的理由呢?

  同為七的三次方大空,他的覺悟總不會比不過尤尼和白蘭。

  白蘭輕佻地笑了聲,「到了現在這時候還要堅持說大話嗎?」

  無法點燃彭格列指環的沢田綱吉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更不必說他的火焰量早就超越了他數倍。

  棕發青年握緊了拳頭,神情堅定而沉靜,「白蘭,我的力量是為了守護而使用的!」

  所以不管面對的敵人再怎麼強大,他都會拼盡全力去戰鬥、去揮舞拳頭!

  結界外的Reborn拉了拉帽子,帽檐下的嘴角勾起,「成長了不少嘛。」在他不在的那幾年裡。

  右手上的Ⅹ手套中印刻著彭格列家徽,溫暖的橙光自其中竄出源源不斷彙入彭格列指環中,封存在彭格列指環表面的屏障被Giotto留下的火焰打破。

  彭格列指環突然冒出了一絲火花,微小而羸弱,卻代表著沢田綱吉的覺悟喚醒了被封印住的彭格列指環中的先輩,Giotto緩緩睜開楓紅色眼眸,「十世,距離我們上次見面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

  較之沢田綱吉更為成熟溫和的彭格列初代首領Giotto輕笑著開口,宛若遇到了志同道合的老友一般。

  這次他的目光掃過尤尼和中原中也,眸光溫柔,赭發少年目光警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他,那就是尤尼喜歡的人嗎?

  「一世……」沢田綱吉略顯驚訝,他沒想到這個時候Giotto還會出現。

  他還以為取得證明之後,再也不會見到那個曾經給他上過一課的彭格列初代首領。

  「打不過就開始弄虛作假了嗎?」白蘭臉色不太好看,彭格列指環的封印屏障解除讓他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但是還不至於讓他覺得會輸在沢田綱吉手上,那樣羸弱的火焰是不可能戰勝他的。

  被中原中也抱在的尤尼提高聲音,「並不是弄虛作假,那是真正的彭格列一世!」

  湛藍如海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們,尤尼認真地陳述,「白蘭你也能看出來吧?那是與瑪雷指環與我的奶嘴都不同,獨屬於彭格列指環的奇跡!」

  「瑪雷指環的大空擁有縱橫所有平行世界的能力,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擁有的是穿越時間點的能力,而作為彭格列指環的大空,」尤尼彎起眼眸,笑得輕柔而鄭重,「擁有的是貫穿縱向時間軸,從過去到未來的能力。」

  他們身上的能力都不是隨意出現,那是他們被七的三次方選中的證明。

  「那是真真正正經歷了過去百年彭格列歷史的彭格列一世!」

  Giotto眉眼溫和地落下來,帶著淺淺的懷念,「尤尼,好久不見。」

  對於尤尼來說,看到Giotto還是不久前的事,但是對於他來說這個年幼的朋友已經是很多年沒見過了。

  「好久不見,Giotto先生。」尤尼被中原中也帶著落在地上,輕輕退出了他的懷抱。

  原本Giotto和G還擔心,尤尼看似溫柔實則倔強的性格,並不會把他們那番話聽進去。

  漂亮的楓紅色眸子掃過中原中也面對他隱隱的敵意和警惕,Giotto輕笑了下,溫柔地如同對待自己的小輩一般,「看來你們已經和好了?」

  「什麼?」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看起來跟尤尼一副很熟稔的樣子。

  尤尼羞澀地抿了抿唇,眸光明亮地坦然道:「是的,我現在已經不會後悔了。」

  比起之前的孤勇、獨自赴死的覺悟,她現在反而松下了氣,感覺能坦然面對那樣的命運。

  湛藍的眸子看了眼中原中也,尤尼輕笑著道:「我已經得到最珍貴的寶物了。」

  那份真摯熱烈的赤子之心,熱誠而溫柔的感情,在中原中也還沒徹底明悟的時候,已經在他的態度中展露無疑。

  尤尼是中原中也羊圈裡最後也是唯一的小羊,是他堅定會守護、讓她幸福的存在。

  「感動人心的敘舊也該結束了吧?既然是百年前已經死去的亡魂,就別來干擾活著的人。」白蘭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一般,咬牙低聲道。

  「說得也是,」Giotto並不在意白蘭惱羞成怒的話,他俯下身拍了下沢田綱吉的肩,低聲笑道:「你的決心我已經收到了,十世。」

  柔和而溫柔的橙光自Giotto的火焰中浮起,輕緩而自然地落在彭格列指環上,由Giotto落下的封印被他親自解除,猶如玻璃破碎又像是蒙在其上的火焰被Giotto拂去。

  「彭格列的力量要怎麼使用都隨你喜歡,或許你會是……」帶領彭格列回到最初模樣的人。

  僅留下這句話,Giotto的身影消失在風中。

  被解除了封印的彭格列指環與沢田綱吉身上的火焰相互呼應、聯結,越燃越盛如見風漲起的火苗,他狠狠地握拳、火焰在拳套中迸濺出來。

  「來決一勝負吧,白蘭!」

  「這也是我想說的話!」

  ……

  由於彭格列指環被全面解封,白蘭也開始解放了全部的力量。

  「中也君,想去就去吧!」尤尼輕輕推了把中原中也,「我在這裡等著你們回來。」

  懷抱著奶嘴的少女彎起嘴角,笑得一如往常般明媚燦爛,她握住中原中也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對她的守護者、她喜歡的少年笑吟吟道:「拜托中也君把我對白蘭的氣也出了。」

  中原中也專注地凝望著尤尼,見她後退兩步,遠離他們的戰場,才沉聲道:「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代表異能的光彩再次充盈在中原中也周身,他走出兩步,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尤尼,「要等我回來!」

  尤尼笑著點頭,「嗯。」

  早就看慣的少年背影,挺拔有力、不算高大卻帶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尤尼緩緩閉上眼,回憶起中原中也還是羊之王的時候。

  從九歲開始,這個少年就一直在保護她。

  從素昧平生到相識相知,中原中也的存在貫穿了尤尼三分之一的人生。

  稚氣的少年把手上藍手環擼下來放在尤尼手心,讓她來擂缽街的時候帶上,羊之王的威名會庇佑她不受到傷害。

  深感莫名與受之有愧的善良。

  淅淅瀝瀝的雨中,被罩在同一把傘下,少年鬼使神差想要伸手觸碰尤尼眼角處的標記,卻在意識到冒犯她之後,面紅耳赤退避到傘外、任由雨水打濕他的額發。

  大大咧咧卻又在細微之處尊重她。

  在羊的基地中發現她時,生氣地拉住她離開,在質問她為什麼要來羊之後反而覺得自己語氣太差,悄悄生起悶氣。

  過度強烈的保護欲。

  雪中的平安夜,害怕她因為在橫濱第一個聖誕節沒有收到禮物而難過,帶著禮物別別扭扭上門。

  細微之處讓她感動的體貼與溫柔。

  中了特殊異能高燒後少年著急的呼喊、強撐著不適為她尋找救援與游戲時難得的孩子氣模樣。

  五年來與中原中也發生的樁樁件件、點點滴滴回憶在尤尼的腦海中浮現,她輕笑著道:「……已經足夠了。」

  她所向往、期待的感情一直都在她身邊。

  她所喜愛的少年意氣風發、桀驁張揚,即便是在最後也願意與她一同走向那沉默而黑暗的死亡。

  「我已經感到、非常滿足了。」

  腦海中最後的畫面頓在她在預言中見到的中原中也,少年干部、有著可以一起喝酒撒潑的同伴,挽到小臂的衣袖下是漆黑的手套,握著酒瓶子大笑著高舉起來。

  「砰——」地一聲輕響。

  喝到醉醺醺的少年與旗會們的同伴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尤尼嘴角勾起安心的笑容,她怎麼忍心心愛的少年失去光輝的未來,陪她一起走向燃燒生命的命運。

  溫柔而炙熱的火焰自大空奶嘴中點燃,逐漸擴散至全身。

  那是尤尼強大而溫柔、敢於犧牲自己而燃起的大空之炎。

  比之正在戰鬥的沢田綱吉、白蘭更加強烈而灼熱,燃燒起生命的火焰。

  中原中也緩緩垂落眼眸,牙齒咬在指尖的手套上一扯。

  「汝,」

  「允許陰郁之污濁,勿復吾之蘇醒。」

  漆黑的手套落在地下,污濁的斑痕自手上爆開向上蔓延至全身,用以控制神智的圓禮帽被風吹落。

  鈷藍色的瞳仁在眼眶中消失,代表著中原中也的理智開始沉睡。

  ……他怎麼會不明白那個孩子的想法,他都跟她認識多少年了。

  她垂下眼眸時的小動作、她把心事暗藏在心裡的神情、她溫柔而包容的懷抱與開心時的笑容,他都牢牢記在心裡。

  ——我最喜歡中也了。

  「啊啊啊啊啊啊!!!!!」失去理智的荒霸吐發出瘋狂的嘶吼。


第162章

  在大空火焰的碰撞中,突然出現了抹黑紅色的身影,漆黑的重力球懸浮在他周身,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失控、癲狂的氣息,頭低垂下來、額發擋住了眉眼神情。

  沢田綱吉震驚地看過去,「……那是中原君?」

  超直感瘋狂警示著他,此刻的中原中也已經不是他認識那個張揚大氣、桀驁卻真誠的少年。

  目光掃過去尤尼,被中原中也有意無意擋在身後的少女,雙目緊閉、橙色的火光籠罩住她的全身,那是尤尼准備付出全部生命的決絕。

  「尤尼?!」沢田綱吉失聲喊道。

  「是打算一次性把所有火焰都輸入奶嘴中嗎?」白蘭臉色一變,翅膀一扇就想靠近尤尼。

  沢田綱吉神色一凜,側身就要去攔住白蘭。

  漆黑陰郁的重力球自中原中也身邊飛出,猛地轟向白蘭,帶著恐怖的吸力與破壞力逼得白蘭不得不一退再退,他面色陰沉,「……那是什麼?」

  中原中也的資料中並沒有表明他有這樣強大的實力,那漆黑重力球中危險的味道讓白蘭絲毫不敢靠近,他毫不懷疑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球能在瞬息把周圍的一切阻礙物席卷進去。

  「那才是中也真正的異能力,污濁了的憂傷之中。」雪白的繃帶自小臂纏繞到掌心,太宰治抬手貼住大空結界,毫不意外無法消除,他小聲地切了聲。

  解除了表面的形態,暴露出真實的樣子。

  太宰治深深地嘆了口氣,一個兩個都是這麼亂來。

  他現在可弄不破這東西,漆黑小矮人身上的污濁狀態他可沒辦法解除啊。

  頭痛地扶了扶額,玩個游戲就把某個黑心醫生的苦力玩沒了,回去之後他絕對會被奴役到死。

  「我不要、絕對不要!」太宰治聲音虛弱地呻吟。

  江戶川亂步在人群中掃了一圈,大步地走向太宰治,「喂、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鳶眸懶懶地抬起對上翠綠的眼眸,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姑且算是吧。」

  江戶川亂步點頭,他正要開口,一只攥住一個布袋的手伸到他面前。

  「……你們需要的是這個吧?」玫紅色發的少年聲音有些喘,他不動聲色調整著呼吸。

  幽綠色的鏡片架在臉上,他打開袋子,露出裡面五顏六色堆了滿滿一袋子的屬性指環,「有了這些,替代尤尼復活阿爾克巴雷諾的火焰就足夠了吧?」

  在聽到江戶川亂步的那番話後,齊木楠雄就開始搜集A+級的屬性指環,但即便強大如齊木楠雄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收集到那麼多A+級精度的指環,也要不斷跳躍平行世界搜刮。

  其中大部分指環都是他從平行世界中白蘭的基地裡得到的。

  然而絕大部分世界都已經被毀滅,本就稀缺的指環已經所剩無幾,更別說是強度高達A+級的指環,齊木楠雄必須要不斷穿越各個平行世界去掃蕩。

  縱使超能力強大到被人稱作是神明,齊木楠雄終還是那個為了拯救自己世界,不斷回溯時間的少年,他的超能力終歸是有限的。

  這樣短時間跳躍世界對他的負擔極大,但是他沒有絲毫抱怨。

  明明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尤尼的世界都與他毫不相干,他卻願意不斷突破極限去跳躍世界尋找能讓她活下來的指環。

  「我並不能呆在這個世界太久,」齊木楠雄看了眼尤尼,低聲道:「那個孩子之後就拜托你們了。」

  他把最難得到的指環找齊,他們付出超強的覺悟去拯救她。

  齊木楠雄並不懷疑他們能不能點燃火焰,他只是擔心時間會趕不及。

  江戶川亂步一把抓過了布袋,自信又驕傲猶如小狐狸般昂頭笑道:「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釋放火焰所需要的覺悟,他們一直都有!

  世界對他的排斥逐漸加重,外來世界的人越多,世界的危機感就會越重,為了減輕崩潰的危機,世界會排斥力量超過上限的存在。

  齊木楠雄松了口氣,順著世界的排斥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

  垂頭站在尤尼身前的中原中也,在白蘭第一次表現出要靠近的意思後,不管不顧地疾衝而去,地石崩裂、遍布著斑痕的手上抓著重力球,精准地砸向白蘭。

  火焰形成的翅膀一扇,白蘭側身想躲開吸力巨大的重力球,隨即他臉色一變,「開什麼玩笑?!」

  就連火焰都被吸引拉扯過去、卷入其中,原本扇動自如的翅膀不受控制被牽扯過去,白蘭瘋狂想驅動翅膀卻怎麼都不聽使喚,眼見重力球離他越來越近,他咬咬牙、伸手到後背扯下了翅膀。

  即便翅膀是由火焰組成,卻也是自白蘭身體中延伸出來的肢體,親手扯下翅膀的痛感還是讓他臉色巨變,目光陰翳地看著中原中也,他冷笑了聲,「只是強穹之末!」

  這樣劇烈的爆發最是傷害身體,中原中也根本無法控制這股力量。

  白蘭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不與他交鋒、躲避他的攻擊拖延時間,等他徹底耗盡之時,就是中原中也力竭死亡的時候。

  「!!!!」重力球凶狠地砸過來。

  話是這麼說,但是結界內的範圍只有這麼大,白蘭能閃躲的地方都在中原中也的攻擊範圍內。

  一時間剛剛還威風無限的白蘭被狂暴化的中原中也攆得狼狽不已。

  沢田綱吉看了眼纏住白蘭的中原中也,到處縈繞著重力球的戰鬥,一旦摻和進去他就會淪落到白蘭一樣危險的境地。

  「砰砰砰——」結界被用力敲響,沢田綱吉扭頭看去。

  江戶川亂步抬起右手,讓他看到上面翠綠的指環,大聲喊道:「快阻止尤尼!」

  他們已經集齊火焰,想到拯救她的辦法了!

  沢田綱吉驚訝地睜大眼睛,他看向結界外點燃火焰的人,港口黑手黨、武裝偵探社甚至就連與尤尼素昧平生、來自異能特務科的阪口安吾也戴上了指環。

  「我明白了!」他皺眉重重地點頭。

  火焰推動著沢田綱吉靠近尤尼,原本正在追著白蘭的重力球突然轉向砸在他身前,像是在警告他不准靠近。

  完全失去神智的中原中也,已經無法認出他們誰是敵人、誰是同伴,唯一牢記的就是——

  不讓任何人靠近尤尼。

  「中也君的異能不解除,沢田君沒辦法靠近尤尼。」蘭堂眼眉落下,神色凝重。

  「這下真是麻煩了,」魏爾倫目光落在白蘭身上,「不快點的話,一切都來不及了。」

  楓紅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尤尼一眼,不僅中原中也的重力球在阻礙他靠近尤尼,就連尤尼身上點燃的火焰都在抗拒一切阻礙獻祭的東西靠近。

  ——與中原中也聯手、一起打敗白蘭。

  大空結界由他與白蘭之間的火焰反應形成,自然也能由足夠高強度的大空火焰打破。

  鮮血自中原中也的嘴角留下,他的身體看起來已經快要負荷不住,卻仍在不知疲倦地使用力量。

  沢田綱吉深吸了口氣,站定腳步、一手向前一手向後,鋼與柔的火焰在掌心中凝聚。他不知道失去理智的中原中也還有沒有趨利避害的意識,但是如果現在他再不賭一把,尤尼和中原中也都會死在這裡。

  「X burner。」火焰如洪如龍、明亮奪目地噴發出去。

  同一時間,中原中也錯開了攻擊的路線,接連不斷射出的重力球擋住了白蘭的退路,逼迫他必須要正面接下沢田綱吉的攻擊。

  結界內驟然升高的炎壓讓結界的表面出現裂痕。

  「裂開了,」太宰治低聲道:「由火焰組成的結界也應當由火焰來打破嗎?」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白蘭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紫眸沉沉郁郁,大量的火焰猶如風旋般在他手中凝聚,氣勢半點不輸於沢田綱吉一般猛推出去。

  「比火焰、比覺悟,我可不會輸!」

  屬於瑪雷大空的火焰與屬於彭格列大空的火焰對撞在一起,擂缽街地面不穩地晃動起來,結界出現了不堪負重的裂紋。

  極致絢爛、刺目得讓人無法看清戰況,只能感受到火焰隔著結界傳來的炙熱溫度。

  「——」

  結界被打碎了。

  瘋狂擠壓自己輸出的火焰在燃燒吞噬過白蘭的火焰以及他本身後緩緩熄滅,進入火焰後沉靜理智的狀態離他遠去,沢田綱吉肢體酸軟地跌坐在地上,「……尤尼……」

  他還要阻止那孩子。

  織田作之助拉住沢田綱吉的胳膊,架在肩上,表情平靜地側頭看他,「能站起來嗎?」

  沢田綱吉遲鈍地點了下頭,「謝謝。」

  「……不行、沒辦法靠近尤尼!」想要前去阻止她的人被大空火焰溫柔地抗拒、推開。

  沢田綱吉扭頭看去,眉頭擔憂地皺起,他艱難地說道:「是尤尼點燃的火焰,她的意志已經完全沉浸在奶嘴中了。」

  同為七的三次方大空,對於尤尼現在的狀態,他多少能感受到一些。

  Reborn低聲道:「因為怕後悔而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嗎?」

  屬於尤尼的火焰以不輸於沢田綱吉和白蘭剛剛的火焰燃燒著,若是沒辦法靠近喚醒她,齊木楠雄努力收集的指環、為了尤尼而聚集起來點燃的火焰都將毫無意義。

  「這個時候果然還是要守護騎士出場吧?」太宰治輕笑著打趣了聲。

  陷入污濁狀態的中原中也在火焰爆發的瞬間,以無數的重力球擋在尤尼面前,仿佛潛意識都在保護她一般,對於深陷戰場的自己除了躲開正面的火焰,僅余下體表的重力。

  身上的衣服被高度的火焰灼燒的破破爛爛,中原中也的身體晃了晃,鮮血自口鼻流出、陷入了失神的狀態,指尖微微顫抖著似乎還想凝聚起重力球。

  「真厲害,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狀態的中也還想著保護別人。」就像守護著心愛寶物的巨龍。

  太宰治繞著中原中也轉了兩圈,戴著指環的右手一拍他額頭,「快醒醒、你的公主大人還在等你呢!」


第163章

  「……吵死了,混蛋太宰。」中原中也的意識慢慢回籠,身體不穩地晃了晃。

  陷入污濁狀態時還能超負荷堅持住的身體,在理智回歸的時候反而酸軟起來,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叫囂著要休息,中原中也捂住骨裂的右手,血從額角留下潤濕了額發。

  本就因為打破結界而骨裂的手,在陷入污濁狀態中,不顧身體亂來後更是嚴重了好幾分,中原中也身上的傷勢不修養一段時間怕是很難好全。

  鈷藍色的眼眸落在尤尼的火焰上,就像飛蛾撲火一般,明明已經消耗殆盡的中原中也強撐著身體走向尤尼,步履蹣跚、搖搖晃晃。

  「可惡……」身體提不上勁。

  流入眼中的血液模糊了視線,讓他沒辦法看清前路,圍在尤尼身邊的人在他眼中變成了大片的色塊,僅余下那抹橙黃的火光占據了他大片的心神。

  ……他要過去、他跟尤尼說好了,要等他回去。

  好不容易打敗白蘭,他怎麼能在這時候倒下。

  肩膀擦過身邊的人,似乎有人想扶住他,卻被誰攔了下來。

  中原中也現在已經分不出別的心神去理會那些事,半睜著一只眼睛,他啞著聲音開口,「尤尼,我回來了。」

  大片燃燒的火焰抗拒著所有人的靠近,處於火光中的少女雙目緊閉,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恍若陷入了甜美的夢境中。

  搞什麼啊,一副甘願去死的樣子。

  中原中也咬著牙,向火焰中伸出手,毫不意外被大空火焰阻擋在外。

  不像剛剛沢田綱吉與白蘭那般炙熱地燃燒,而是溫柔的推開,就像尤尼的人一樣。

  總是微笑著面對一切,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堅強起來,看似柔軟內心卻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我承諾過的,就一定會做到。」現在他回來了,尤尼怎麼還睡著不動。

  明明答應他,會乖乖等他回來的。

  壓迫著身體內的每一分力量,左手推開層層重壓、手指無力地抓了幾下,指尖卻只是擦過尤尼的手背就落了下來。

  中原中也頂著推拒的壓力,拼命向前伸手——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緊緊地抓著不放。

  僅僅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讓中原中也感到頭痛欲裂,耳旁響起了耳鳴一般的聲音。

  「不願意醒來的話,就連我也一起燃燒了吧!」從喉中擠出的喊叫,讓少年提起了最後的力氣把尤尼往懷裡一拉。

  雙腳站不穩地絆了下,中原中也恍惚地拉著尤尼倒下,手肘重重地磕在地上,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用重力保護身體了。

  少年不算強壯的身體墊在下面,失神地望著天旋地轉的畫面,雙眸渙散無力地睜著。

  一旦倒下強烈的疲憊感就在不斷上湧,身體自我防護機制讓他眼皮子不斷打著架。

  ……好累,好想休息。

  尤尼的火焰現在是不是正在燃燒著他?

  好溫暖、一點都不痛,甚至讓他的睡意都在不斷上升。

  就這麼閉上眼睛的話,他也會一起死去吧?不知道火焰能不能把荒霸吐也一起帶走。

  應該可以吧?就算不行,還有混蛋太宰能收拾殘局。

  他給他添了那麼多麻煩,禮尚往來也應當還他一次吧?

  柔軟溫柔的觸感貼上他的臉頰,懷裡是極輕極溫柔的聲音,「……歡迎回來,中也。」

  中原中也的眼睫無力地顫了下,緩緩閉上雙眸,側頭睡了過去。

  ……

  混沌的黑暗中安靜地站著個少女,墨綠色的長發被一條素淨的藍色發帶纏繞束起,左臉處細碎的鬢發遮擋住了部分眼角下的標記。

  中原中也莫名覺得那個少女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包括那個發帶以及臉上的標記都似曾相識,但是他搜遍了人生中十七年的記憶,都沒找到少女的身影。

  他上前兩步,向她伸出手,「喂、你……」

  側身對著他的少女微微扭頭,湛藍如海的眼眸深邃動人,仿佛蘊滿了數不盡的復雜情感,淡粉的唇色張合幾下,像是在叫著誰的名字。

  掛在她頸上的橙色奶嘴亮起,光芒逐漸愈勝,在一片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耀目,他不得不伸手擋在眼前。

  ——最喜歡中也了。

  心髒悸動般重重地跳了下,一切的情感都仿佛被牽拉起來,鈷藍色的眼眸緩緩睜大,中原中也情不自禁地追上去想抓住少女,「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邁開雙腿拼命地奔跑,中原中也好似忘記了他的異能就是重力,只想跑過去抓住她,好好問清楚她到底是誰。

  為什麼他的心髒會為她悸動?

  為什麼他覺得再不快點拉住她,她就會永遠消失在他的世界?

  「……呼呼、」中原中也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汗水自額角上滴下來。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雙腿累得微微顫抖,身體沉重得像是遇到了千萬重的阻礙。

  中原中也咬著牙滿心不甘地抬手抹了把額上的汗,看起來不遠的距離卻怎麼都追不上。那個牽動著他心神的少女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嘴角彎起盈盈的笑意,原本只是在奶嘴外圍形成的光圈逐漸擴大變成火焰一樣的物質籠罩住她的全身。

  「可惡、可惡!動起來啊、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中原中也說著連自己都聽不明白的話,抬手狠狠敲了幾下酸軟得再也邁不動步子的腿。

  他不明白這裡為什麼不能使用重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那個少女那麼在意。

  他只知道他絕對不能讓少女在這裡離開他的視線。

  鈷藍色眸中的少女歪了歪頭,笑得溫柔又無奈,輕聲道:「再見了,中也。」

  黑暗自她小腿向上延伸,混雜在橙色火焰中刺目又礙眼,一點一點把她拉入深沉如泥沼的黑暗中。

  「別走、、別走,留下來啊!!!!!」

  ……

  中原中也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冷汗布滿了他的額頭,呼吸急促地喘著氣。

  「喲,小蛞蝓是在夢裡思春了嗎?」坐在病房沙發上的太宰治垂眸翻著手上的書,語氣涼涼地道。

  赭發間纏著雪白繃帶,右手被打上石膏吊在頸上,身上的其他位置或是纏著繃帶或是貼著紗布,中原中也長長地吐了口氣,扭身抓著枕頭立起來、重重地往後一靠,沒好氣道:「你才思春呢,混蛋太宰。」

  太宰治抬眸看了中原中也一眼,哼笑了聲,「不是思春,剛剛在夢裡喊那麼大聲別走、留下來?」

  他坐在病房裡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中原中也睡著睡著就開始夢囈,然後大喊了聲坐起來。

  「你要是不信的話,我這裡還有錄音。」臉上揚起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太宰治按下了手中的錄音筆。

  ——你叫什麼名字?

  ——別走、別走,留下來!

  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聽出是中原中也聲音的大喊自錄音筆中傳出,太宰治瞥了中原中也一眼,笑嘻嘻地仍由錄音又播了幾次,「……這還不是思春?」

  中原中也臉色變了幾變,他不敢置信地低聲喃喃,「我在夢裡說了這樣的話嗎?」

  鑒於太宰治忽悠他的前科實在太多了,中原中也狐疑地看向他,「這該不會是你特意搞出來的吧?」

  畢竟太宰治就是干得出這種事的人,唯有對他糟糕的性格,他完全不會懷疑半分!

  「小矮子不信就算了,」太宰治聳了聳肩,似乎並不在意中原中也會不會相信,他拋了下手中的錄音筆,笑吟吟道:「啊,這周不服輸的中也素材又有了。」

  中原中也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大喊,「混蛋,把錄音筆給我!」

  「不給不給、略略略!」太宰治靈活地躲開中原中也,仗著身上沒有傷口以及看穿了中原中也的動作,跟他繞著沙發跑了幾圈。

  中原中也惡狠狠地盯著太宰治,混蛋、要不是首領讓他在受傷期間不要隨意使用異能,他絕對要好好痛扁青花魚一頓。

  「如果中也實在想要的話——」太宰治拿著錄音筆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臉忍痛割愛的神情,「我也不是不能讓給你。」

  青筋在中原中也額上跳了幾下,他咬牙忍辱低聲問,「條、件、是?」

  鳶眸一亮,太宰治笑嘻嘻道:「也沒什麼,就是我等下還有個約會要赴,我桌上的工作報告就拜托中也了。」

  「哈——?」中原中也眉頭高高地挑起,「太宰,我傷的可是右手啊?」

  他拿什麼給他寫工作報告?

  本以為受傷修養這段期間能躲開太宰治的迫害,沒想到他右手都打上石膏,這家伙還想著他幫他寫工作報告。

  一手貼在臉上,太宰治無辜地歪了歪頭,「未來的干部大人,只是打著石膏寫工作報告而已,中也一定沒問題的吧?」

  ……惡魔、這家伙就是徹頭徹尾的惡魔。

  中原中也咬牙,露出抹猙獰的神情,「當、然、沒、問、題。」

  可惡,別讓他抓到青花魚的把柄!

  太宰治露出了抹得逞的笑容,把錄音筆拋給中原中也,「那就拜托啦,中——也——」

  中原中也沒好氣地接住錄音筆,衝他翻了個白眼,「快滾,再看到你我就申請延長假期。」

  俊秀的少年神情一變,只聽剛剛還被他氣得不行的中原中也嗤笑了聲,「我記得你這家伙因為總是翹班沒有年假的吧?」

  右手打著石膏的少年扯出抹獰笑,「而我還一次沒休過年假,正好這時候好好放下假。」

  中原中也延長假期,就意味著屬於雙黑的工作會全都壓在他身上。

  「可惡,讓小矮子扳回了一城!」太宰治鼓著臉小聲嘀嘀咕咕,往外走。

  中原中也才懶得理他,這個人趕緊消失在他面前才好。

  手搭在門把手上,太宰治回過頭,神情淡漠與方才的生動靈活不同,目光有些空洞,「中也,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少了什麼?」

  藍眸不耐煩地抬起看過去,「你又想說什麼?」

  太宰治定定地看了他一會,收回視線,「……沒什麼。」

  病房門哢噠一聲關上,中原中也垂眸看著手中的錄音筆,手指收緊就要捏斷它,錄音筆的外殼發出不堪負重裂開的聲音。

  ——中也君好可愛。

  耳邊響起了猶如幻聽一般的聲音,仿佛被燙了手一般甩開錄音筆。

  鈷藍色的眸子苦大仇深地看著地上的錄音筆,中原中也煩躁地彈舌,往沙發上重重一靠,整個人攤在松軟的沙發上,「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難道真的像太宰說得那樣是思春了?

  中原中也惡寒地抖了下,用力甩了甩頭,「我才不是青花魚那種整天讓女人為自己流淚的男人。」

  他的目標一直都是早日成為干部,趕在太宰治銷毀那份口供之前得到它。

  .

  「這樣真的好嗎?」Reborn側頭看了眼尤尼,「不打算最後再見見中也嗎?」

  尤尼抿著唇搖了搖頭,眼簾垂下來覆住眼眸,「……不了,已經忘記的人要是再出現他們也會很困擾的。」

  大量的火焰輸入大空奶嘴中,通過尤尼釋放到剩余的四枚奶嘴裡,阿爾克巴雷諾們得以順利復活。

  不用犧牲尤尼的性命,就能復活阿爾克巴雷諾本是件皆大歡喜的事。

  但是要抹去白蘭曾經對眾多平行世界做過的事,就代表著尤尼因躲避他而來到這個世界的痕跡也要被一並抹消,尤尼曾經在這個世界的所有羈絆都會忘記她。

  「kola、如果留在這個世界的話,他們早晚有一天會想起你的吧?」可樂尼洛看了她一眼。

  「可樂尼洛說得沒錯,因白蘭而死的艾麗婭也會在那個世界復活,你可以暫時卸下阿爾克巴雷諾大空一職去追尋你喜歡的事物。」風溫和地笑了笑,對於尤尼的壓力他也是看在眼裡。

  那份柔軟真摯的感情就這麼舍棄,真的很讓人可惜。

  尤尼搖了搖頭,無奈地勾起一抹笑容,「會想起那份記憶的前提是兩個世界的融合。」

  走在構築出來短暫穩固的時空通道中,她低嘆了口氣。

  他們之間的世界相隔得太遠了,很可能終其一生,都沒辦法融合。

  她身上還背負著阿爾克巴雷諾的詛咒,即便母親艾麗婭復活了,她之後把大空奶嘴交還給她,她們身上也一樣存在著短命的詛咒。

  如其在他們好不容易想起來之後死去,倒不如在這裡及時止損。

  尤尼低低苦笑了聲,「……我還真是個膽小鬼啊。」

  連在中原中也醒來之後再見他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明媚的陽光在通道的盡頭處透進來,只需要再邁出幾步,她就會徹底告別那個世界。

  腳步越來越慢,漸漸Reborn、可樂尼洛、風他們一個個越過尤尼身邊,短短的腿站定在盡頭,安靜地回望她。

  他們不會逼迫她作出決定,就算尤尼說現在後悔了要返回去,他們也是支持的。

  這孩子已經為他們付出太多了。

  怎樣的選擇都隨她喜歡。

  湛藍如海的眼眸掃過分開兩邊站在盡頭處的小嬰兒們,身側是沢田綱吉溫和鼓勵的目光,「無論你選擇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

  轉頭回去有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的世界,還是走向艾麗婭復活、基裡奧內羅都在的世界。

  尤尼深深地吸了口氣,邁開步子率先走了出去。

  和煦的陽光自頭上落下,熟悉的別墅外站著艾麗婭與基裡奧內羅的家族成員。

  與尤尼極為相似的女人揚起大大的笑容,向她張開雙臂。

  尤尼抿唇忍了忍,手指用力攥住奶嘴奔跑著撲進艾麗婭懷裡,「……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作為阿爾克巴雷諾中極為特殊的大空,尤尼非常擔心艾麗婭並不在會復活的一員中。

  淚水自眼眶溢出,尤尼臉上卻揚起了與艾麗婭一般明媚璀璨的笑容,「我回來了,大家!」

  溫柔地俯拍落在背上,艾麗婭緊緊抱住尤尼,「歡迎回來,尤尼。」

  γ和幻騎士站在艾麗婭身後,他輕笑道:「我們都被公主拯救了。」

  明明本來應該由他們來守護他們的小首領,卻不得不讓她一個人在外獨自支撐了那麼久。

  因白蘭而毀滅的世界雖然都被阿爾克巴雷諾恢復了,但是黑手黨內相關的記憶卻並沒有被抹消,甚至得到了尤尼他們進行Choice時的記憶。

  他們都知道打敗白蘭的人是沢田綱吉和另一個少年。但若是沒有尤尼想辦法復活阿爾克巴雷諾,他們的世界、失去的同伴都不會活過來。

  「不管是首領還是公主,都會是我們一直向前的航標。」幻騎士聲音淡淡的,凌厲的眼神落在尤尼和艾麗婭身上時卻柔和了幾分。

  「真是會說好聽的話啊,大劍豪。」γ嘴上調侃了句,他看著退出了艾麗婭懷抱的尤尼。

  藍盈盈的眼眸看向他們,γ單膝跪下為尤尼戴上了屬於基裡奧內羅首領的帽子,幻騎士垂眸為尤尼披上披風。

  艾麗婭和尤尼兩代基裡奧內羅首領,穿戴著一樣的服飾,臉上掛著相似卻又不盡相同的笑容。

  「這麼看起來我們都是家族的首領。」艾麗婭扶在尤尼肩上,尤尼昂頭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

  γ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站起來,露出一貫懶散瀟灑的笑容,「你們一直都是我們的首領。」

  「歡迎回來,公主。」


第164章

  優美的文字自鋼筆下一點點書寫出來,濃密纖長的眼簾輕輕垂落,掩住了大半美麗的藍色,尤尼伏在案前、昏黃的燈光落在她身側照出溫暖柔軟的模樣。

  淡粉的唇色勾起淺淺的弧度,鋼筆頭戳在臉頰上,「那時候中也是怎麼說的呢?」

  想起赭發藍眼的少年急急向她解釋的模樣,尤尼忍不住笑了出聲,「啊,是侵犯羊的領地、必會招致羊之王千百倍的報復。」

  些許褪色的藍手環掛在纖細的腕上,尤尼輕輕碰了碰,暗自高興著,「真好啊,中也一直都是閃閃發光的樣子!」

  回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尤尼並不是什麼都沒帶,她還帶上了中原中也送她的藍手環。

  最後的羊與羊之王,這樣小小的浪漫就讓她悄悄留下吧。

  中原中也對於尤尼來說,一直都是閃閃發亮的小星星。

  細細的筆尖在紙上勾畫了個羊的標志,旁邊就是頂黑色的小圓禮帽,代表著尤尼見證過的羊之王中原中也與港口黑手黨准干部中原中也。

  「今天也過得非常開心,希望那個世界的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寫下這樣的文字後,鋼筆微微頓了下,出於私心尤尼悄悄在最後補了句,「希望中也每天都能開開心心。」

  秀美可愛的臉上抿出羞澀的淺笑,尤尼正要提筆再補充些什麼,就聽到艾麗婭的呼喚。

  她匆匆地合上日記本,跑到窗前探出頭,高聲應道:「我在這裡!」

  站在別墅外的艾麗婭衝她揮了揮手,昂頭笑得明媚大氣,「快下來,衣服送到了。」

  這次尤尼回來,艾麗婭不打算再隱瞞她的存在,甚至打算大大方方地把她介紹給同盟家族的人,並且不是作為繼承人,而是同樣作為基裡奧內羅的首領。

  其中確定會參加宴會的家族是以沢田綱吉為首的彭格列及其同盟家族加百羅涅……還有西蒙家族?

  尤尼翻了下同盟家族內部宴會邀請名單,好奇地問,「西蒙家族是……?」

  她記得她背過基裡奧內羅的同盟家族中並沒有西蒙家族。

  「西蒙家族是這一年才復興的家族,不過聽說是與彭格列一樣是在百年前建立的黑手黨家族,這次會邀請他們也是因為他們跟彭格列走得很近。」

  艾麗婭走到書桌前翻出了一堆薄薄的資料,笑吟吟道:「這個是太猿他們前段時間收集到消息,要一起看嗎?」

  尤尼點了點頭,身體微微傾斜靠在艾麗婭身邊看去,「西蒙家族使用的力量與我們不一樣?」

  藍眸在掃過西蒙家族首領古裡炎真時,目光頓在他的能力調查上。

  「——重力?」尤尼輕聲道,眸光轉過去落在紅發紅眸、看起來沉默寡言的青年身上。

  艾麗婭翻過資料,仔細解釋道:「西蒙家族使用的指環並不同於我們的天空屬性,而是更為罕見的大地屬性,他們的首領力量表現就是操控重力。」

  「雖然是這一年才重新復興的家族,但是西蒙家族全員包括首領戰鬥力都相當不俗。」

  西蒙家族對外公布的消息不多,有部分關於他們家族歷史的消息還是彭格列那邊遞過來的。

  莫約是由於尤尼跟沢田綱吉一起拯救過世界,彭格列家族和基裡奧內羅家族現在關系非常親密,與同盟多年的加百羅涅家族一樣,地位都是相等的。

  「想到什麼了嗎,尤尼?」艾麗婭鼓勵地看向她。

  基裡奧內羅家族現在對外宣稱是雙首領,作為年幼些許的尤尼為了不被別的家族看輕,對於黑手黨的事務就必須盡快上手。

  這孩子相較於艾麗婭更加不喜歡爭鬥,也沒學過槍法、鍛煉過體術,但是尤尼絕對是最適合基裡奧內羅的首領。

  她的笑容、她的包容都是讓家族成員無比依賴的存在。

  並沒有人規定黑手黨首領必須要是什麼樣的人。

  意大利最大黑手黨彭格列家族的初代首領Giotto最開始也只是想著守護他人,與發展到現在充斥著血腥、暴力、殘忍的黑手黨完全不同。

  她還有很多時間教導這孩子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首領,而基裡奧內羅未來的發展也都隨尤尼的心意,是大力發展還是收斂行事都由她決定。

  況且基裡奧內羅本來就不是什麼特別張揚的家族,沉寂下來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尤尼搖了搖頭,笑盈盈道:「沒什麼,我還挺期待見到他們的。」

  看看同樣擁有重力的古裡炎真是什麼樣的人。

  ……

  純白虛無的空間中,白蘭安靜地躺在地上。

  慣來凌厲張揚的臉上滿滿都是無聊,「這就是新世界的模樣嗎?」

  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白,四處都安靜無聲仿佛整個世界中只有他一個人。

  「……這不是很沒意思嗎?」

  「還不如跟小正回去玩Choice,真是無聊。」

  白蘭已經不記得他在這裡呆了多久,只記得他成功毀滅了所有的平行世界、得到了七的三次方後來到這樣一個死寂無人的純白領域。

  現在的白蘭確實全能全知,成為了新世界的神。

  但是面對這樣空白的世界,他又覺得一切似乎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我可以在這裡坐下嗎?」挽著鬢發的少女彎腰低頭笑盈盈地看他。

  白蘭有些意外地挑眉,尤尼不是已經被他充作創造新世界的工具消耗掉了嗎?

  現在這個又是誰?還是說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就是有著這樣的能力?

  「坐下吧,正好我想找個人說說話。」無論是什麼都無所謂,他現在很想聽聽尤尼是怎麼想的。

  尤尼彎著眉眼在白蘭身旁抱膝坐下,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友好。

  「你覺得這裡怎麼樣?」白蘭有些意外尤尼的態度,但是想想他也不是會在意別人想法的人,索性就忽略了不合理處。

  藍眸撲閃兩下,尤尼下頜壓在膝蓋上,輕聲道:「很安靜,感覺很孤獨的樣子。」

  白蘭毫不意外尤尼會這麼說,雖然他也是這麼覺得,但他並不會承認。

  「那是尤尼醬不懂欣賞,」他雙手抱在腦後,氣悶地鼓了鼓臉,「我覺得這裡很好。」

  ……就是安靜了點,除了他什麼都沒有。

  尤尼扭頭看向他,深邃動人的藍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你是真這麼覺得的嗎?」

  狹長的紫眸看著空無一物的上方,白蘭沉默了下,笑嘻嘻道:「是不是都已經無所謂了吧。」

  反正世界都已經被他毀滅了,好玩的玩具都消失不見,就連面前的尤尼也不過是他的臆想。

  畢竟被他殺死的尤尼不可能會找他,那麼顯而易見他面前的這個尤尼只是他臆想出來解悶的對像。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會是尤尼。

  「不是無所謂的,一個人呆在這裡是很寂寞的。」尤尼搖頭認真地否認他的話。

  白蘭拖長了聲音,不甚高興道:「為什麼我想像中的尤尼會反駁我,不應該我說什麼都贊同我的話嗎?」

  他都成為新世界的神,怎麼還有人會忤逆他的意思!

  尤尼噗嗤一聲笑出來,「白蘭覺得我是你想像出來的嗎?」

  沒想到這個時候的白蘭是這麼想的,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認為一切都是虛假空白,由他創造想像出來的。

  紫眸定定地看了尤尼一會,少女笑盈盈地歪頭看他,眼角下的花型胎記不容錯認。

  白蘭一挺身坐了起來,他臉上變了幾變,定在一個復雜的神情,「……你是真正的尤尼?」

  尤尼認真地點點頭,她沒有打破白蘭的幻想,真實世界中的白蘭已經被打敗了又怎麼會創造出這樣虛無的新世界。

  比他小了十歲的少女抱膝坐在他身旁,白蘭怎麼都想不通,「如果你是真正的尤尼,為什麼要來這裡找我?」

  她就不怕他再一次殺死她嗎?

  「不怕,」尤尼笑嘻嘻地回道:「現在的白蘭已經不會再做出那樣的事了吧?」

  嘴上是在問著白蘭,但是尤尼的神情卻是十分肯定的樣子。

  「……被猜到了啊,現在的我不打算再對尤尼醬做什麼了。」畢竟新世界已經完成,再做什麼也沒有意義。

  「我還以為你會很恨我做出的那些事,」白蘭聲音無所謂道:「設計害死你母親,用平民的生命把你引出來,對基裡奧內羅趕盡殺絕……」

  他可是做了很多很多的壞事,尤尼絕對不會原諒他。

  畢竟她就是那樣溫柔又心軟的孩子,她天生就不喜歡爭鬥,對於他這樣滿手血腥的黑手黨也不會喜歡。

  「我現在還是無法原諒白蘭做出的那些事。」

  看吧,他就知道。

  所以尤尼這時候是來教訓他的吧?

  ……算了,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麼事做,就聽聽尤尼的抱怨吧。

  「但是我這次來是想帶你離開這裡的。」溫柔的聲音中帶著笑意和堅定。

  白蘭有些發懵地看著她,「帶我離開這裡?」

  這裡就是他創造出來的新世界,他還能去哪裡?所有平行世界都被他毀滅殆盡,他已經對創造新世界的事沒有半點興趣。

  尤尼站起身,彎腰向白蘭伸出手,笑彎起眼睛,「要跟我一起走嗎?」

  離開這個虛無空白的世界,離開白蘭臆想中的新世界。

  「尤尼的夢想是世界和平嗎?」他沉默了良久,突然出聲問道。

  尤尼迷惑地眨了眨眼,隨即笑盈盈地回道:「如果真的能世界和平就好了。」

  沒有流血、沒有受傷和傷痛的世界,她在意的人全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

  白蘭握住了尤尼的手站起來,「那從今天起,我的願望也是世界和平好了!」

  狹長的紫眸笑眯起來,白蘭看著尤尼愣住的神情,神態放松地伸了個懶腰。

  他已經想起一切了。

  想起他已經被沢田綱吉和尤尼的守護騎士中原中也打倒,想起這個所謂的新世界都只是他所幻想出來的虛無。

  他在這個虛無世界已經待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要忘記了自己。

  但是還有個人沒有忘記他,還有個被他傷害過無數次的孩子為了他來到這裡。

  就算是為了尤尼,他也願意從今天開始守護她所喜愛的世界。


第165章

  「尤尼,最近感覺怎麼樣?」沢田綱吉走過來衝尤尼舉了舉杯,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尤尼笑盈盈地轉過身,眉眼彎彎、笑容可愛,「與沢田先生一樣,在學習成為首領的必備課程。」

  不過相比較尤尼是由艾麗婭教授,沢田綱吉的老師仍是Reborn,為了彌補這些年來沢田綱吉只顧提升實力落下的首領課程,他這一年多的時間一直都在接受Reborn的究極斯巴達教育,每天都過得非常精彩。

  也就今天是在基裡奧內羅的內部宴會中能稍微放松下喘口氣。

  沢田綱吉干笑了兩聲,「那還真是辛苦呢。」

  打敗白蘭後沢田綱吉成功收回了彭格列指環,坐上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但是由於應對各種事務上還過於生澀,每天都在瘋狂補課、同時還要處理好彭格列內部的工作,一天都不能閑下來。

  尤尼歪歪頭,手上拿著裝在香檳杯中的氣泡水轉了轉,轉開話題,「沒想到沢田先生真的在一年之內找齊了全部的守護者,看起來他們都獲得了彭格列其他屬性的指環。」

  當初Reborn給了沢田綱吉一年的時間,讓他找齊六名守護者,西西裡中還有很多人想看沢田綱吉的笑話。

  歷代彭格列首領對於守護者的挑選一直都是慎之又慎,鮮少有一年時間內就找到所有適合做守護者的人,不說其他的屬性,單就霧屬性的幻術師就不好找。

  更別說偌大的彭格列,在白蘭被打倒後重新回到意大利最強黑手黨的位置,更是不能隨意選擇守護者,不論是戰鬥能力還是別的能力都應該是上等資質的人才能擔任。

  漂亮的藍眸在宴會內掃視了一圈,尤尼意外又不那麼意外地發現,沢田綱吉所選擇的守護者正是別的平行世界中Reborn所邀請,最後因折服於沢田綱吉人格魅力而選擇成為他守護者的那些人。

  除了雲守、霧守並不在宴會上,像是獄寺隼人、山本武、藍波、笹川了平等人俱都在場。

  沢田綱吉扶了扶額,露出了抹復雜的神色,「呃,都是機緣巧合才找齊的。」

  或是應該說是陰差陽錯,他的守護者們性格都非常鮮明突出。

  尤尼抬起眼簾,眉目含笑道:「但是沢田先生很喜歡他們吧?」

  沢田綱吉微微一愣,失笑道:「是的,這個時候我反而很感激一年前Reborn用槍指著我的頭,逼我去找齊守護者們。」

  其中有些人,他並不是在這一年中才認識的,像是山本武和笹川了平都是他國中、高中時期的校友,但在他邀請他們成為守護者之後,他們雖然有些詫異,卻是俱都答應了。

  到現在沢田綱吉也不明白他們當初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答應走進黑手黨的世界中,成為他的守護者。

  而最後一名校友雲雀恭彌,卻是沢田綱吉一次次跟他打起來之後,用以後能繼續戰鬥切磋的交易換得他成為彭格列雲之守護者。

  雖然有些找了捷徑的意思,但是以Reborn的高要求,他實在是找不到人了。

  雲雀恭彌對此唯一的要求就是,他會長期駐守在日本的並盛町。

  對此沢田綱吉自然是欣然答應。

  「獄寺君、山本、了平大哥、藍波、雲雀學長……」沢田綱吉輕輕笑了下,宛如澄澈明亮的天空一般、溫柔而包容,「還有庫洛姆和骸都是我很重要的同伴。」

  他再也不是一個人孤獨前行,他的身邊還有這些重要的同伴們。

  「那真是太好了,沢田先生。」尤尼由衷地笑著道。

  「那你呢,尤尼?」

  藍眸眨了眨,尤尼不解地看著他,「我?」

  蜜色溫暖的雙眸有些擔憂地看著她,「你現在能放下中原和那邊的同伴們了嗎?」

  尤尼和中原中也兩個互相喜歡且因為相隔兩個世界,而不能在一起的人。

  在那個世界中尤尼有著喜歡的人、重要的同伴,但是為了基裡奧內羅她還是選擇了回來。

  說不上可惜不可惜,沢田綱吉只是覺得非常遺憾。

  明明是互相喜歡的人,卻不能在一起。

  或許在很多人眼中比起尤尼內斂沉默的感情,願意為了尤尼付出生命的中原中也是愛得更深的人,但是沢田綱吉能感受到尤尼壓抑在心底那份同樣不輸於中原中也的感情。

  讓他最難以想像的是,中原中也竟然還沒意識到他是喜歡著尤尼的。

  難以置信、真的會有那麼遲鈍的人嗎?

  中原中也都願意為了尤尼付出生命,他還覺得那只是普通的保護欲。

  他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尤尼現在還是喜歡中原的吧?」沢田綱吉這麼直白地戳穿了尤尼。

  「……我,」小扇子一般的眼簾輕顫了下,尤尼掩飾般把氣泡水湊近到唇邊,「我大概會一直一直喜歡中也君。」

  面對沢田綱吉擔憂的目光,她坦然地衝他抿出高興的笑意,「其實我最近觀測到兩個世界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說不定有一天我們的世界會與那個世界融合。」

  所以不用擔心她,她相信終有一天他們還會再見面。

  「到那時候我就代表基裡奧內羅去港口黑手黨探望中也君和蘭堂先生他們。」尤尼俏皮地衝沢田綱吉眨了眨眼。

  沢田綱吉卻並沒有被她的樣子安慰到,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這番話本來不該由我來說,但是尤尼……」

  「你有想過中原會喜歡上別人嗎?」

  尤尼能堅信自己會一直喜歡中原中也,但是忘記了她的中原中也呢?

  他會不會在失去記憶的時間中喜歡上別的女性?

  藍眸微微怔住看向沢田綱吉,尤尼緩緩垂眸抿了抿唇。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但是明明就是她選擇了拋棄中也,又如何能作出一副被辜負了的姿態呢?

  尤尼別過頭,狼狽地低聲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中也會喜歡上別人、會選擇跟別人在一起。

  眼簾垂落下來,覆蓋住美麗如海的雙眸,尤尼怔怔地小聲道:「如果真是這樣,大概就是不夠緣分吧。」

  她這麼強自解釋著安慰自己,命運這事最是不可揣摩,就算以前中原中也喜歡她,也不代表之後他不會喜歡上別人。

  沢田綱吉無奈又溫柔地嘆了口氣,輕撫過她的發,「喜歡這種事是要爭取的,只是在別的世界默默想念、默默喜歡,中原是沒辦法感受到的。」

  無法表達、無法被感受到的喜歡,是毫無意義的。

  「沒辦法放下他也不想他以後會跟別的女性在一起,那就去找他吧。」尤尼感受著壓在頭上的大手,抬眸看向沢田綱吉,溫柔而包容的笑容落入眸中,耳邊繼續傳來他的聲音。

  「別讓自己後悔。」後悔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毒藥。

  說著這話的棕發青年在尤尼眼中恍若當年的Giotto。

  即便在家族成員看起來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首領,但尤尼終歸只是個不到十六歲的少女,她有些惶惑地出聲,「但、但是……」

  她沒辦法放下家族的成員,她沒辦法心安理得放下母親和這邊的一切離開去追求她的愛情。

  尤尼是基裡奧內羅的首領,她應當對家族成員們負責。

  艾麗婭現在還背負著短命的詛咒,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她不能也做不到在這個時候扔下他們。

  「想去就去吧。」身後傳來明快爽朗的女聲。

  尤尼驚訝地回過頭,不知何時艾麗婭他們都站在她身後,她有些緊張地解釋,「母親我、不是……」

  她並沒有要丟下她所背負的責任。

  艾麗婭一手掐在腰上,笑眯眯地彎腰戳了戳尤尼的額頭,「沒關系的,想去就去吧,我還沒這麼快會倒下。」

  尤尼被戳得懵在原地,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額頭。

  艾麗婭直起腰側頭對γ笑道:「我還以為尤尼想盡快熟悉黑手黨的事務,這一年裡還不停給她練手,現在想來這孩子更像是怕辜負我們的期望才一直努力。」

  γ慵懶又隨性地看著他們的小首領,「這麼看來還是我們拖累了公主追求幸福的腳步。」

  「不是這樣的,γ。」尤尼著急地想解釋。

  她從來沒覺得他們是她的包袱,他們一直都是她很重要的同伴。

  「公主在那裡生活了五年,有了喜歡的人也不奇怪。」表面凶狠的太猿實則性格沉穩溫厚。

  「公主快要把那小子帶回來給我們看看!」野猿開始摩拳擦掌,他倒要看看拐走他們首領的人是誰。

  「不是說世界快要融合了嗎,到時候把人直接帶回意大利就好了。」幻騎士語氣平穩,似乎絲毫不覺得相隔著兩個世界是什麼大事。

  唇輕輕蠕動了下,藍眸輕眨,尤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會覺得我很自私嗎?」少女聲音扭捏地小聲問道。

  γ輕笑了聲,低沉磁性的聲音中帶著些慵懶和笑意,「如果公主這樣差點為了拯救世界犧牲自己的人都叫自私,那大概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吧。」

  「你看,他們都是這麼說的。」沢田綱吉笑容中帶著溫和鼓勵。

  作為尤尼的家族成員,他們全員支持她的選擇。

  「尤尼,我真高興你還會有自己的私心。」

  「我們並不是什麼聖人,我們也會有喜歡的人、在意的人。」

  正是因為有他們在,這個世界才顯得如此可愛又美麗、也正是因為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她們才會無比強大。

  「對於尤尼喜歡的人我們也很好奇,」艾麗婭歪頭爽朗笑道:「去把他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吧!」

  如果是尤尼的話,一定能做到的。

  真心相愛的兩個人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多少次,都會再次喜歡上對方。

悠于 2023-11-18 10:35

第166章

  昏暗的房間內,僅有窗簾沒合攏的縫隙中透出幾分光,證明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一晚上睡得昏昏沉沉、一直在做夢的中原中也坐起身,滿臉疲憊困倦,眼皮子不停往下掉。

  一年前總是做的那個夢,在消失了一段時間後,又在這幾天回來了。

  最開始的夢中還能看清少女的臉,慢慢時間愈長夢中少女離他越遠,外貌表情也越發看不清楚。

  就算中原中也想記住也無法,每次醒來之後夢中的一切都會忘得七七八八,只隱約記得那雙深邃美麗如橫濱海的藍眸以及眼角下特殊的花型標記。

  昨晚跟鋼琴人他們鬧得太晚,又是喝酒又是打台球,最後全都醉得歪七扭八倒在地上,直到後半夜醒了才爬起來各回各家。

  而中原中也也是在後半夜回到家後,一直陷入夢中無法掙脫出來,也記不住夢中的人。

  「好累……」中原中也掀開被子,打著哈欠搖搖晃晃走去洗漱間。

  他反手抓住滿是皺褶的襯衫下擺脫掉扔進髒衣簍裡。昨晚回來就倒床上,也沒洗漱干淨,等下又要去換新床單了。

  少年赤.裸著胸膛,伸手撐在鏡子上湊過去看,通透明淨的鏡面映出了鈷藍色眸中的紅血絲以及眼下青黑的眼圈。

  「好在今天是休息日。」不用頂著這張臉去事務所。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了幾把水,用力搓著臉上的疲色。

  他閉著眼睛往旁邊置物架上摸索了幾下,把掛在上面的毛巾扯下來蓋在臉上擦干水珠。

  「呼——」中原中也長長地吐了口氣,正要把毛巾掛回去時看著鏡中的自己頓住。

  不知道從何時起,他感覺每天每天都過得非常空虛,明明旗會的兄弟都在、工作也總是忙得連軸轉,但他就是覺得內心空虛沉悶,仿佛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俊美桀驁的臉有些冷淡疲倦,勁瘦結實的身體上是線條流暢漂亮的肌肉,整日戴著手套的雙手中充斥著強大的力量,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好看。

  半年前晉升為干部的中原中也,錢財地位俱都不缺,工作上雖然搭檔煩人了點,但是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只要不在休息日遇到他,都能讓中原中也接受。

  雖然太宰治比他早晉升干部,但是因為蘭堂特意為他備份了一份資料,在中原中也升為干部之後也輕松拿到了。

  按說他現在什麼都不缺,為什麼還是會整日覺得心口的位置空落落,像是被取走了什麼一般。

  明明一年多前的他還不會這樣,似乎是從做那個夢開始才有這種感覺。

  中原中也煩躁地彈了下舌,轉身邁進了浴室中,「總不會真像太宰那家伙說的思春了吧?」

  他還不至於這麼飢渴吧?好歹也是港口最惡勢力中的干部,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

  ……

  啊,他好像真的思春了。

  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原中也怔怔地看著馬路對面的少女,墨綠色的長發、如橫濱海一般的藍眸,長相精致秀美的少女正昂頭跟面前的人說話。

  他緩緩抬手按上心口的位置,劇烈的搏動隔著皮肉、衣物都能感受到,那是他從未有過激動的時刻。

  來得過□□猛的感情甚至讓中原中也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中了異能力。

  中了名為愛情的異能力。

  心口處湧起酸酸澀澀的感覺,卻又無比的激動期待,看到那個少女的時候甚至給他一種心下安定的感覺,好像他已經等待她很久很久了。

  中原中也低頭看了下手掌,「……這真的不是敵人的異能力嗎?」

  不知道應當說中原中也會對人一見鐘情匪夷所思,還是中原中也喜歡的類型居然是一看就與裡世界毫無關系的乖孩子。

  「讓那群混蛋知道,一定會笑死我的吧?」中原中也這麼喃喃自語,看著少女的視線卻沒有錯開分毫。

  馬路對面的少女彎著眉眼說了句什麼,轉過身就要離開這裡。

  「等等!」中原中也一急,剛穿過馬路,恰在這時綠燈轉為紅燈,兩側的車輛開始通行。

  馬路上的信號燈不會由中原中也的想法運轉,剛剛看到的少女也不會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紅燈再次轉回綠燈的時候,中原中也慌忙撥開人群跑過去。

  無論是往左看還是往右看,都找不到剛剛那個少女。

  「可惡,早知道剛剛就先上去把人攔住了!」中原中也狠狠地低咒了句。

  他負氣地雙手插兜,腳步重重地踩在地上就要往回走。

  「那個,」柔軟甜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個是你掉的嗎?」

  中原中也沉著臉往前走,完全不覺得剛剛那番話是對他說的。

  握著紅色御守的手伸向中原中也,還沒碰到他時就被一臉不爽的中原中也扭身抓住了手腕,他煩躁地彈了下舌,「別從背後碰我。」

  身為黑手黨干部,中原中也的警惕性不可謂不高,對於從背後過來的攻擊他一貫出手特別狠。

  鈷藍色眼眸不耐煩地看過去,卻在下一秒微微睜大,「你……」

  被他抓住手腕的少女吃痛地皺了下眉,虛握著的御守從她手上掉下來。

  中原中也愣愣地看著少女的臉,似曾相識的感覺以及心髒瘋狂的悸動再次襲來,「……你叫什麼名字?」

  眼簾輕垂落下來,她彎了彎嘴角似乎有些無奈,小聲道:「可以松下手嗎?」

  ……他抓得她有點痛。

  中原中也手剛松開,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轉而握住她的手,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喜歡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深邃美麗的藍眸怔住,少女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誒?」

  他剛剛到底在說什麼啊,中原中也一邊懊惱一邊硬著頭皮,回想著阿呆鳥他們說向女性介紹自己時應該說的台詞,「我叫中原中也,今年十九歲,雖然存款不多,但是年薪尚可,家裡有房有車,身體健康無不良、」

  ……嗜好,不對他好像還是有點的。

  「咳,平時會喝一點酒、不怎麼抽煙,如果你不喜歡我也可以戒了,能請你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嗎?」中原中也緊張地看著她,鈷藍色的眸中是明晃晃的真誠和期待。

  雖然剛開口的時候有瞬間後悔自己太過衝動可能會嚇到她,但是中原中也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真心實意的。

  他好像已經不用再試探了。

  他確實對面前這個少女一見鐘情了。

  藍眸有些意外地眨了下,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看著她臉上明媚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麼中原中也心裡的焦急漸漸散去,變得安穩平靜好像只要她能這樣笑出來,就算他是被當作笑料來取笑也沒關系。

  「我叫尤尼·基裡奧內羅,意大利人但是在日本生活過五年,」尤尼笑容明媚燦爛,「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很高興認識你!」

  中原中也臉上瞬間爆紅,他剛剛到底在做什麼?騷擾未成年少女嗎?

  尤尼歪頭彎著眉眼看他,「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願意成年之後跟中也結婚。」

  赤色從臉上一臉飆到脖子、耳朵,中原中也當場宕機。

  ……

  尤尼坐在中原中也公寓的沙發上,雙手捧著水杯,「謝謝,中也。」

  坐在尤尼對面的中原中也,小腿動來動去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鈷藍色眼眸偷看了她一眼,得到一枚可愛的笑容,頓時唰地站起來,「我、我去收拾下房子!」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邀請尤尼來家裡,好像一旦錯開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但是更讓中原中也意外的是,尤尼答應了他的邀請,似乎並不怕他會對她做什麼一般。

  他懊惱地衝進房間,撲上床把被單、枕頭套、被套全都扯下來,「糟糕,這些東西剛剛就應該收拾。」

  要是剛剛就收拾好了,也不用現在躲開尤尼視線匆匆忙忙地收拾。

  ……不對,要是他剛剛收拾了,出門的時候就不會遇到尤尼吧。

  抱著大堆床上用品和早上換下來的衣服一股腦全塞進洗衣機,中原中也一抹頭上冒出來的冷汗,「這算是……大概收拾好了吧?」

  視線不經意間撇過鏡子,中原中也猛然發現他今天的形像非常一般,且不說眼睛下的烏黑和紅血絲,單就他一臉疲憊煩躁的臉就看起來很不討女孩子喜歡。

  「……」中原中也身體僵住,所以他今天是以這幅樣子去跟尤尼搭訕求交往的嗎?

  他無力地抓著赭發蹲下,發出了虛弱懊惱的呻.吟。

  本應當是人生中最美好、最值得懷念的初次見面和交往日,怎麼被他弄得這麼糟糕。

  洗漱間的門被輕輕敲響,磨砂的玻璃門中映出了尤尼的身影,「中也,需要幫忙嗎?」

  中原中也連忙站起來,高聲喊道:「不需要!我很快出來!」

  鈷藍色眼眸掃過置物架頓住,「……要不用上那個試試吧。」

  待中原中也再走出來,他已經把自己重新收拾了遍,剛要坐下他看著尤尼身旁的空位動作一頓。

  「中也?」尤尼昂頭看他,神情疑惑。

  中原中也甩了甩頭,輕咳一聲,假裝什麼都沒想過一般坐下。

  雖然他跟尤尼已經交往了,但他們畢竟今天才認識,還是不要太過冒進的好。

  卻不想尤尼輕嗅了嗅,一手壓在茶幾靠向中原中也,秀氣的鼻子像小動物般不停地嗅嗅,湛藍美麗的眼眸安靜地看著中原中也。

  他吞了吞口水,「……有什麼問題嗎?」

  「中也是噴香水了嗎?」尤尼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

  膝蓋一抬壓在茶幾上向中原中也靠近,尤尼又認真地嗅了嗅,「有花和海的味道。」

  鈷藍色的眸緊緊盯著尤尼,帶著微不可察的緊張與期待,雙手緊張地摳了下沙發。

  卻不想尤尼收回腿坐了回去,雙手合十,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好像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啊……不、沒什麼。」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


第167章

  再次站在橫濱的街頭上,尤尼發現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逝相差無幾。

  僅僅過去了一年多,橫濱似乎就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其中很大的因素莫約就是港口黑手黨得到了異能開業許可證,隱藏於黑暗之中的行動可以逐漸浮出水面,變得更加張揚放肆。

  尤尼和阿爾克巴雷諾們存在過的痕跡雖然被抹除,但總有些東西是沒辦法被消除的,譬如處於港口黑手黨CEDEF中的魏爾倫、織田作之助以及旗會五人,又譬如已經成為了干部正式更名為蘭堂的前歐洲諜報員。

  「中也,一見鐘情是怎麼樣的感覺呢?」

  她以為再要接近中原中也會很難,卻不想這一次中原中也會拉住她不放,直言對她一見鐘情。

  藍盈盈的眸子蘊滿了溫柔的笑意,尤尼半是好奇半是認真地問他。

  中原中也支支吾吾道:「就是突然感覺……」認定了眼前這個人。

  強烈的在意和保護欲湧上心頭,看到她的時候就感覺這顆心髒在為她而劇烈跳動,向她搭話時的緊張忐忑與隱隱的期待,讓他覺得如果以後能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

  他突然反應過來,挑高眉毛反問尤尼,「難道你不是嗎?」

  一見鐘情什麼的,難道尤尼不是因為喜歡他,才答應他的表白嗎?

  尤尼歪頭托腮,笑意盈盈道:「因為感覺中也是個很好的人,所以就忍不住答應了。」

  因為清楚中原中也是多麼好的人,所以這次不想再推開他了。

  她也想坦然承認,她喜歡中也,想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中原中也臉色不好看地變了幾變,似乎有什麼想說卻又強自忍住了,最終只吐出了句,「……你就沒想過,我可能是壞人嗎?」

  要不是表白成功的人是他,中原中也真的很想問剛剛那番話如果是其他人說的,尤尼也一樣會答應嗎?

  只要想到有這個可能性,他就覺得焦躁不已。

  「因為說出那番話的人是中也,所以我才會答應。」尤尼輕飄飄的一句話消去了中原中也心中的不安,甚至讓他有些飄飄然,差點忘記自己在哪。

  中原中也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了幾聲,假作正經道:「別轉移話題,我問的是你這麼容易輕信別人,就不怕對方是壞人嗎?」

  鈷藍色眼眸偷偷瞥了尤尼一眼,中原中也掩飾性補充了句,「除了我,我是肯定不會對你不利。」

  尤尼笑吟吟地連連點頭,「嗯,我相信中也。」

  猶如小動物般毫不猶豫袒露肚皮的信任讓中原中也暗暗雀躍,他強壓著嘴角極力想要上揚的弧度,認真地告誡她,「橫濱可不像你看到的平靜,看似平平無奇的人有可能就是黑手黨,不要太過隨便相信別人了。」

  糟糕,他剛剛是不是脫口而出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果不其然,尤尼疑惑地重復了一遍他的話,「黑手黨?」

  中原中也硬著頭皮接著往下編,「沒錯、橫濱黑手黨勢力中最強的組織以港口為勢力範圍,沒什麼事不要一個人接近那裡。」

  「當、當然,如果你實在想去,也可以叫上我陪你一起去。」他差點咬到舌頭,語氣有些僵硬。

  他不能讓尤尼對港口黑手黨產生恐懼,又不敢坦白告訴她,他是港口黑手黨中的干部。

  要怎麼告訴一個普通的少女,她新上任的男友是名黑手黨,還是在裡世界中比較有名的那種。

  藍眸安靜地眨了兩下,尤尼輕聲問:「以港口為勢力範圍、盤踞在橫濱的黑手黨組織。」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港口黑手黨名字的由來。

  面對惴惴不安的中原中也,尤尼微微一笑,「中也忘了嗎?我是意大利人,意大利的特產之一就是黑手黨,我見過的黑手黨說不定比中也還多。」

  「哈——」中原中也心下一松,臉上露出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還真敢說啊你。」

  尤尼無辜地搖了搖頭,「我沒有撒謊哦,意大利的黑手黨每年聖誕節都會發糖給孩子們,偶然還會參加一些公益事業、開下奶茶店回轉資金。」

  睫羽輕輕撲閃兩下,尤尼笑吟吟地反問他,「聽起來是不是很親民的樣子?」

  中原中也一臉無語地扯了扯嘴角,「……那算什麼黑手黨啊。」

  畫風跟他們港口黑手黨完全不一樣。

  「但是中也不覺得那樣很可愛嗎?因為擔心當地居民會害怕自己,所以組織這樣的活動。」尤尼歪頭笑起來時眼角處的花型胎記靈動可愛,語氣中帶著輕快的笑意。

  視線落在尤尼彎起的唇瓣一頓,中原中也紅著臉不自覺撇開視線,「……是、是挺可愛的。」

  潤潤的、帶著點淡淡的橘紅色,剛剛靠過來的時候還能嗅到淺淺的橘子香氣。

  腦子裡想的完全不是剛剛跟尤尼討論的話題,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可愛到底指的是什麼。

  「對、對了,你坐過摩天輪嗎?」中原中也瞥見窗外的摩天輪,急急地轉開話題。

  果然第一天認識就把人邀請到家裡,還是有些太危險了。

  即使坐在對面,並不與尤尼挨在一起,他也忍不住會胡思亂想。

  「摩天輪?中也說的是外面那個很高大的摩天輪嗎?」尤尼順著中原中也的話看向落地窗外,作為整個橫濱第二高的建築物,摩天輪在橫濱中的存在感非常突出。

  中原中也站起來,走到落地窗旁衝尤尼招了招手,「尤尼,來——」

  他手掌貼在玻璃上,目光投向窗外的摩天輪,臉上帶著驕傲的笑意,「這個位置雖然不能看到完整的摩天輪,但是夜晚摩天輪上的燈光亮起來時這裡能看到五彩斑斕的光。」

  絢麗的色彩映照在玻璃上,猶如一簇簇美麗的煙花炸開又落下,不想看到的時候又能把簾子拉上擋起來。

  「可惜現在不是晚上,不能你就能看到摩天輪的光了。」中原中也面帶笑意,不假思索道。

  尤尼認真地看了看他,抿唇輕笑,「中也是在邀請我留宿嗎?」

  血色瞬間自下而上衝上了中原中也的臉,他發誓他剛剛的話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他慌亂地比劃著想要解釋,「不、那個,我沒有!」

  「那就是不想?」食指輕點了點唇,尤尼抬眸眉帶笑意地看著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無措扯了下赭發,扭過頭低聲道:「……不是不想,但是我現在提出這樣的邀請,你也不會答應的吧。」

  說這話的時候,中原中也語氣中不自覺帶了點期待,他還是想尤尼答應的。

  雖然他並沒有想做什麼壞事。

  ……只是想跟尤尼相處時間多一點而已。

  「抱歉中也。」尤尼這話一出,中原中也吊在心口的期待落下來。

  他努力調整著心態,告訴自己他們現在已經發展很快,不必急於一時。

  「……不過我想和中也一起坐摩天輪,可以嗎?」尤尼雙手合十,微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看了眼中原中也的臉色,嘴角自然地彎起。

  峰回路轉!明明還站在這裡他的心髒卻像坐了回過山車一般,中原中也驚喜地應道:「是現在就出門嗎?」

  話說摩天輪上是不是有那個傳說……

  還不等中原中也想到他等下應該以什麼樣的姿勢上摩天輪,尤尼看了眼牆上的時鐘,遲疑道:「還是先去吃晚飯吧?」

  秀美精致的臉上露出可愛的神情,帶著些許期待和高興道:「而且中也不是說過夜晚的摩天輪才是最好看的嗎?」

  橫濱的摩天輪她離開前還沒有,大概就是這一年中建起的。

  那樣高大只比港口黑手黨事務所要矮的建築,她很期待中原中也口中夜晚摩天輪的璀璨燈光。

  那一定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光芒。

  橫濱在一點點變好,以三刻構想為基石保護橫濱的想法是正確的,或許中原中也他們長年生活在橫濱的人不覺得,但是離開了一年多的尤尼真切地看到了這裡在變得更好。

  一如基裡奧內羅一般,尤尼喜歡這座城市,現在的橫濱就像洗去曾經的黑暗污穢,一點點露出了明淨的樣子。

  還是一樣對異能者充滿包容,卻也開始能讓普通人好好生活在這裡。

  中原中也拿過掛在衣物架上的帽子壓在頭上,從抽屜中拿了把鑰匙出來,扭頭笑道:「走吧,帶你試試我的新車。」

  雖然住的是高層公寓,但是地下車庫裡他可是買了好些車放著。

  從十七樓的電梯直下到地下車庫,尤尼驚訝地看著中原中也推了輛漆黑的重型機車出來,「這是中也的新車?」

  中原中也遞了個頭盔給她,自豪地笑道:「這可是個帥氣的好孩子,尤尼上來試試就知道了。」

  他抬腿跨上機車,一腳踩在地上,側頭笑道:「別怕,我在前面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尤尼小心地戴好頭盔,壓住裙擺側坐在中原中也身後,雙手扶在少年的肩上。

  「抓住我的腰,這孩子碼力很足的。」中原中也專注地看向前方,雙手捏住帶著螺旋花紋的把手,手指一根根松開又自然地落下,深呼吸了口氣。

  心髒微微一緊,尤尼把手移下來抓住中原中也兩側的衣服,「這、這樣可以了嗎?」

  她側頭從後面看向中原中也專注的側臉微微失神。

  這樣的中也她似乎是第一次見,意氣風發、張揚桀驁帶著滿滿的少年氣。

  臉頰悄悄染上粉色,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尤尼轉開視線暗自呼氣吸氣,調整著加速的心跳。

  「准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吧!」中原中也臉上勾起張揚快意的笑,狠狠一擰油門,機車發出一聲巨響,轟地衝了出去。

  尤尼猝不及防之下被嚇了跳,慌亂抱住中原中也的腰,「中、中也,太快了!」

  露在頭盔外的長發被風吹得揚起,兩邊的風景快速掠過,尤尼臉色瞬間變白,她沒想到中原中也的機車能開這麼快。

  同樣的速度,坐在轎車、敞篷跑車以及機車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太過快又太過刺激的感覺,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緊緊抱住中原中也的腰。

  戴著皮手套的手落下來覆住尤尼小上他一圈的手,中原中也帶著笑意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別怕,我握著你的手。」

  微不可見的紅光自中原中也手上延伸至尤尼身上,「大膽地睜開眼睛感受下,風很舒服、陽光很好、大海也很漂亮!」

  抱住中原中也腰的手緊了緊,尤尼悄悄從他背上抬起頭,睜開雙眼去感受中原中也說的一切。

  並不顯得凜冽的風拂過臉頰,夕陽開始落下,映照得雲層宛如織就出來的彩霞華緞,光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閃閃發光。

  藍眸緩緩睜大,尤尼幾乎失神地看著美麗深邃的大海。

  「好——看——嗎?」風吹得中原中也的聲音有些破碎,他大笑著拖長聲音問。

  許是受到了氛圍的影響,一貫說話細聲細氣的尤尼跟著大聲回應,「好——看——」

  「大海很美——天空也很美——!」

  風很舒服,機車並沒有她想像中恐怖,橫濱的大海甚至美得能讓人失神。

  極致的速度會讓人腎上腺素加快分泌,就連性格沉靜的尤尼都不由覺得心跳加速,變得興奮起來。

  「有感覺放松點了嗎?」中原中也輕笑了聲,抬高聲音問。

  尤尼愣了下,驚訝地問:「中也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得意地哼笑一聲,粲然笑道:「要是連女朋友不開心都感覺不到,我也太糟糕了吧?」

  雖然從見面起尤尼就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但是中原中也還是能感受到她心底的些微擔憂和壓抑。

  正是因為這個,中原中也才選擇開著機車帶尤尼出門,而不是對穿裙子的女性更友好的跑車。

  「下次再一起來兜風吧!橫濱的夜景也很美!」

  「嗯,約定好了。」


第168章

  重型機車紅色的尾燈在夜色下一晃而過,穿過七拐八拐的小巷一個瀟灑的甩尾停在一間散發著溫暖燈光的小店前。

  尤尼抬頭一看,略帶疑惑地眨眼,「這是……居酒屋?」

  中原中也摘下頭盔甩了甩被汗濕的赭發,眉頭一挑,隨性地勾起嘴角,「不是說很久沒回日本,想去些有特色菜的店嗎?這家店的炸小黃魚可是一絕,烤串也很棒。」

  之前阿呆鳥推薦他來這裡的時候,他還覺得這裡太過偏僻,而且炸物和烤串也不怎麼配紅酒。

  但他們就是這麼硬拽著他過來,直接把剛炸好的小黃魚塞他嘴裡,入口香酥、閑鮮適口,不管是空口吃還是當做下酒菜都非常合適。

  一條油炸小黃魚的時間,中原中也就改變了他的看法,覺得偶爾來居酒屋吃一頓還不賴。

  「這家店算是我和、咳,」中原中也差點疏忽說出了阿呆鳥的代號,他假意咳了幾聲,「我的同事們有空就會一起來坐坐的地方。」

  中原中也托著尤尼的腰,把她抱下了機車,「小心點,機車下來的時候容易碰到。」

  黑色的皮手套掐在束著纖細腰肢的純白裙子上,觸手溫熱柔軟,像沒有骨頭一般讓他不敢輕易使勁,生怕會把尤尼弄痛。

  「中也?」尤尼歪頭看著莫名愣神的中原中也。

  他甩了甩頭晃去腦海中越發危險的想法,率先掀開布簾子,「進來吧,裡面有單獨的座位。」

  這裡的居酒屋雖然地處偏僻,但是裡面卻並不算小,甚至比起很多靠近主廚料理台的位置,這裡有合適三四個人的單獨隔間,店內氣氛也比較安靜。

  中原中也熟門熟路領著尤尼來到最靠裡的位置,「有什麼想吃的嗎?」

  尤尼猶疑不定地看著牆上掛著的招牌菜、特色菜,「烤年糕好吃嗎?」

  一手托著臉,中原中也歪頭跟著看過去,一個個木牌掛在牆上,用漆黑的筆墨寫上菜名和價格,「想點就點,不用顧忌什麼。」

  「那就烤年糕和炸小黃魚,」尤尼彎著眉眼笑嘻嘻道:「聽中也說感覺很好吃的樣子,我也想試試。」

  中原中也清咳兩聲,假裝不經意地問:「說起來,尤尼家裡會有門禁嗎?」

  他聽說有些高中生家裡會有門禁,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晚上相處的時間估計剩下不多了。

  明明約會還沒結束,但中原中也已經開始覺得不舍了。

  尤尼認真地想了想,不確定道:「只要在十點半前回去就好了吧?」

  再晚她就會在外面犯困了,雖然是黑手黨首領,但尤尼確實是每晚十點半准時上床睡覺的好孩子。

  「哦哦、」中原中也應了兩聲,神色間難掩失落,「明天是周一,你估計也要上學吧。」

  湛藍如海的眼眸看著他,尤尼彎起眼眸,笑嘻嘻問:「中也呢?明天要工作嗎?」

  她在這個世界倒是還沒安排上學的事,而高中的課程她在意大利時已經全部學完,暫時也沒有課業的困擾。

  按照基裡奧內羅的家族成員說,尤尼這次回來這個世界就是專門來談戀愛,並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當然若是能提前探清港口黑手黨現在的情形,為之後世界融合家族之間的合作提供便利就更好了。

  中原中也一愣,他略略沉吟了會,「我可以專門配合你的休息時間調整休假。」

  反正他還有大堆的年假沒放,之前不申請只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現在他可是有女友的人,若還是經常出差見不到人,會容易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吧?

  不過就算有年假,還是會有突然接到工作的突發情況,畢竟黑手黨並不是什麼按時打卡上下班的普通工作。

  仔細扒拉了下他剩下的假期以及他平時的工作頻率,中原中也驚恐地發現他似乎很難擠出多少時間跟尤尼相處。

  三天的假期休完之後,他很快又要投入到工作中,難保不是又要出差到哪裡。

  「那明天也一起出來約會吧。」尤尼用筷子戳了戳烤得鼓起的年糕,仿若不經意地提議。

  中原中也一愣,「沒關系嗎?學校那邊……」

  她夾起一塊年糕,鼓起雙頰吹了吹,怕燙般小小咬了口,頓時雙眸一亮。

  「唔!烤年糕好吃,」尤尼伸手從烤網上夾了塊新的送到中原中也面前,「中也要試試嗎?」

  目光在尤尼碗裡咬了一口的年糕上一頓,中原中也收回視線、張嘴咬住送到嘴邊的年糕,藏在赭發間的耳根隱隱發紅。

  ……烤年糕確實很好吃。

  「學校的事中也不用擔心,我高中的學業已經在意大利修完了。」

  中原中也仔細分析了下尤尼話中的意思,感到不對勁般皺了下眉,「……也就是說你還會回意大利嗎?」

  眼簾輕垂下來,尤尼試圖挑出炸小黃魚中魚刺的動作一頓,她抱歉地笑道:「嗯,畢竟意大利才是我的家,我的家人們都在意大利生活。」

  家人都在意大利生活,她只是高中學業提前修完才回日本這個從前生活過的地方看看,並不會在橫濱久留。

  ……那他呢?她是不是又一次要扔下他。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的想法快得讓人無法抓住,中原中也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強忍著怒氣,「既然你遲早要回去,為什麼又要答應跟我在一起?」

  忍了忍,他還是沒忍住刺了她一句,「是覺得我這種旅行中認識的男友可以隨便打發嗎?」

  中原中也並不是蠢人,雖然在港口黑手黨中以智計謀劃聞名的人是太宰治,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中原中也是只會使用武力,不會思考的榆木疙瘩。

  要是中原中也真的只會使用武力,他也不可能在太宰治成為干部不久後,也跟著升為五大干部之一。

  纖細的手指攥住筷子的動作一頓,尤尼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中原中也,「不是這樣的。」

  她並不想欺騙中原中也,尤尼確實要回到基裡奧內羅中,那裡有她的家人、還有她的責任。

  「我是真的是想跟中也結婚的。」少女柔軟的聲音傾吐著溫柔的思慕。

  「我是真的喜歡中也,並不是抱著隨便玩玩的心態。」

  瑰麗深邃的藍眸認真地看著中原中也,原本如氣泡般不斷上湧的怒氣開始慢慢消退,中原中也不甘地抿了抿唇,「說什麼會一直在一起,明明只是今天才認識的人。」

  即便是這時候,他對於尤尼的喜歡也沒有減輕分毫,甚至會因為她的一句喜歡而悸動、雀躍。

  但要是這麼輕易就原諒她,那不是顯得他很遜嗎?

  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氣,「等明天……」

  尤尼起身坐過去中原中也身邊,雙手攏住他的手,眸光瀲灩動人,「中也不要生我氣好嗎?我還想明天、後天,之後的每一天都跟中也約會。」

  白嫩軟綿的手輕抓著他,即便隔著皮手套都能感受到她的脆弱,中原中也撇開那雙明亮的眼眸,結結巴巴道:「就、就算生氣,我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從尤尼答應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想過要放開她的手。

  他又不是什麼小孩子,因為氣惱地位不夠家人重要,就生氣不理心愛的人。

  尤尼能待在橫濱的時間也不知道多久,若是只有短短的幾天,他們都在生氣鬧別扭,那豈不是很傻。

  眉眼溫婉而可愛地彎起,尤尼笑盈盈地小聲道:「我知道中也不會不理我,但是我不想中也生氣。」

  「我希望中也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抓著中原中也的手拉起來放在臉側輕輕蹭了蹭,眸光盈盈看著他,「我喜歡中也,所以我希望中也也能開心。」

  即便相處的時間可能不會很長,但是現在的每一刻她都很開心,所以她一直都在微笑。

  尤尼也希望中原中也跟她在一起時是開心快樂的。

  身體僵硬了下,手指蜷縮著輕輕碰了碰尤尼眼下的標記,中原中也深深地吐了口氣,語帶無奈道:「下次再這樣撒嬌我可不會輕易消氣了。」

  他似乎就是拿尤尼沒辦法,只要看到她開心笑起來的樣子就會很放松安心。

  憋在心中的悶氣早就在尤尼軟乎乎的撒嬌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尤尼笑吟吟地應下,「嗯,我會對中也好好負責的。」

  這次她不會再隨意丟下中原中也了。

  即便回去意大利,尤尼也會為了中原中也再回到橫濱。

  中原中也半是別扭半是開心,「什麼對我負責,是我對你負責才對吧。」

  怎麼也應該是他一個快要成年的男人對尤尼負責吧?別說的他像是會被人欺負的樣子,誰欺負誰還說不准呢。

  「啊——」尤尼夾起小黃魚抵在中原中也嘴邊,張嘴發出可愛的擬聲詞。

  中原中也猝不及防被她塞了一嘴魚,嚼了嚼含糊不清道:「別光喂我,你也吃。」

  剛剛他們點的菜開始陸陸續續擺上桌,除了年糕和小黃魚動了點,其他都沒動過的樣子。

  尤尼湊上前親了親中原中也的嘴角,笑嘻嘻地退開,「我有在吃哦。」

  塗了唇彩散發著淡淡橘子香氣的唇落在他嘴角,一沾即走快得讓中原中也反應不過來。

  他下意識舔了舔唇邊,羞赧地扒拉了下額發擋住通紅的臉,「不、不是說這種吃。」

  尤尼抿了抿泛著點點油脂的唇,好奇地伸出舌頭舔了下,「唔,確實只有唇彩的橘子味。」

  確定了,書上說的都是假的。

  什麼這樣互相分食能增進情侶之間的感情,明明只會有唇彩的味道。

  中原中也臉頰瞬間爆紅。


第169章

  從居酒屋出來時,時間已經不早了。

  摩天輪外圍的燈光一點點亮起,又一點點消失,最中間的數字時鐘在時間悄悄流逝下緩慢改變著數字。

  尤尼抱著中原中也的腰昂頭看去,能感覺到燈光落在臉上的璀璨奪目。

  「真好看啊……」她窩在少年結實的背後,小聲感慨。

  五彩斑斕的顏色照亮未來港附近的夜空,連天上的星星都在光芒的映照下變得不起眼。

  中原中也微微側頭,揚起張揚的笑意,「要是喜歡,以後有空就帶你來。」

  只是橫濱內的摩天輪,要來看下燈光還能有多難。

  揪住中原中也腰腹處布料的手一緊,尤尼小動物似的在他背後拱了拱他,「中也不可以熬夜,要保重身體才是。」

  中原中也眼下的青黑已經是肉眼能辨的嚴重,顯然今天中原中也的精神狀態也算不上好。

  雖然約會的時候他沒有犯困,甚至一直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但是尤尼很肯定那是不健康的生活習性。

  「是是,小管家婆,」磁性的聲音中滿含笑意,「那要搬過來一起住嗎?」

  比起剛開始的矜持,中原中也現在已經豁出去了。

  再矜持要臉,人什麼時候跑了他都不知道。

  尤尼遲疑了會,抱歉道:「現在還不行。」

  中原中也眉頭一挑,現在還不行也就是說之後還會有機會?

  「那就等你准備好再說吧,公寓那邊客房還有兩個。要是你擔心不方便,隔壁那套房子我也能買下來送你。」只要尤尼呆在他能觸及到的地方就好。

  尤尼忍俊不禁道:「中也不是說自己存款不多嗎?」

  怎麼把購置房產的事說得這麼容易。

  中原中也理所當然道:「卡裡的錢已經不多了,我前不久才拍了幾瓶高級紅酒還有這輛機車,已經縮水很大一部分了。」

  而且他還沒算上卡常年被盜刷走的錢。

  因為某個討厭的家伙經常會偷他的卡用,中原中也便想著反正要用,倒不如他自己用了也好過總是被青花魚拿去揮霍。

  尤尼小小地感嘆了聲,「真厲害呀,中也。」

  幾年前的中原中也想買個機車頭盔都要慢慢攢錢,現在卻實現紅酒自由和機車自由了。

  機車駛進未來港中,周圍的人漸漸開始多起來,中原中也一手挑起頭盔上的擋風板,「剩下的路不遠了,我們走過去吧?」

  他側頭看向尤尼,征詢她的意見。

  尤尼點了點頭,在中原中也下車後小心地扶住他的手撲入他懷裡。

  溫軟馨香的少女落入懷裡,像是抱住了貴重的寶物,中原中也攬住尤尼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直到她疑惑地抬頭看向中原中也,「中也?」

  他才回過神來松開手,「抱歉,有些走神了。」

  中原中也自然地牽起尤尼的手,帶著她從人群中穿過,些許燈光落在他臉上,藍寶石一般的雙眸中折射出漂亮的光點。

  尤尼認真地看著緊緊抓住她不放的少年,有瞬間覺得他們就像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和王子,時間一到他們就要分開,正是因此才更要抓緊彼此的時間。

  「中也,以前想過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嗎?」

  中原中也莫名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想過,不過既然我會對尤尼一見鐘情,就證明我喜歡的類型就是你吧。」

  尤尼彎了彎眼眸,輕笑著道:「我有想過,在沒遇到中也之前。」在還沒明白什麼是喜歡的時候。

  「是什麼樣的?」剛還一副不在意的中原中也立刻警覺。

  「我想那是個高大帥氣。」中原中也不自覺挺了挺背,扶了扶帽子。

  「會對我溫柔、保護我。」中原中也開始默默回想從見面起他干了什麼。

  「成熟穩重、有人格魅力。」中原中也垂眸看了眼今天身上的裝扮,猛然發現身上的衣服還是半年前購置的夾克、短袖,似乎說不上什麼成熟穩重。

  湛藍如海的眼眸盈盈地落在中原中也身上,聲音溫柔而動聽,「現在我倒是覺得行事張揚、脾氣不好但是會對我很好、喜歡戴圓禮帽、喜歡紅酒……」

  她聲音頓了頓,抿唇笑得羞怯,「擁有堅定人性,赭發藍眼的男孩子很帥氣。」

  中原中也抬手捂了下臉,擋住半是羞恥半是興奮的神情,聲音悶悶道:「……知道了,我們去排隊吧。」

  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一下一下的搏動就像要撞出胸口一樣。

  就算明知道心跳聲不是那麼容易會被聽到,但是鼓膜中響起的一聲聲心跳就像他對尤尼的告白,每分每秒都在訴說著喜歡。

  因為喜歡,這顆心才會為她瘋狂悸動。

  ……

  雖然排隊乘坐摩天輪的情侶很多,但是由於摩天輪一趟能坐很多人,他們沒等多久就坐上艙箱內。

  她手扶著玻璃看向窗外,藍眸微微睜大,為高處俯視未來港中美麗的夜景而驚嘆,「那邊的音樂噴泉主打色是橙色和藍色!」

  中原中也胡亂應著,低頭戳著手機把消息發送出去,假裝若無其事地收起,「尤尼你喜歡煙花嗎?」

  尤尼側頭看向中原中也,似乎有些疑惑,「煙花嗎?我喜歡的……」

  他暗暗地松了口氣,不枉費他拜托了阿呆鳥,讓他把煙花帶到未來港中等到摩天輪升到最高處的時候全部點燃。

  誰知,尤尼後面的話讓中原中也直接愣住,「但是剛剛晚間天氣預報上說,橫濱這邊會下雨,應該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放煙花吧。」

  小小的雨點打在艙外的玻璃上,尤尼眨了眨眼,「開始下雨了。」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下,中原中也不用拿出來看都知道是阿呆鳥的短信。

  「……」完全不想在這個時候去看。

  接連不斷的震動讓尤尼疑惑地出聲,「中也,不看看是誰嗎?」

  中原中也抹了把臉,摸出手機一看,不出他所料十幾條短信都是阿呆鳥發過來的。

  一連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幾乎要吵到他的眼睛,更別說後面陸續還有鋼琴人、公關官、外科醫生、冷血他們發過來的慰問短信。

  髒話!

  他就知道不應該找阿呆鳥!

  原本是預計找其他人時間上會來不及才拜托他,就算之後會被他們嘲笑一頓,起碼今天的浪漫約會能完美收官。

  結果一場大雨下來,煙花不用想,他還要提前接受他們的嘲笑。

  什麼鐵樹開花、原來中也不喜歡男人、原來他也會搞浪漫的小手段……

  可惡,這群家伙給他等著!

  「是有工作嗎?」藍眸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尤尼抿了抿唇,「現在外面在下雨……」

  中原中也收了收臉上的氣惱,克制地回應,「沒事,別擔心,不是工作。」

  「說了今天是休假,就會好好跟你一起。」話剛落下,中原中也微微晃神。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句話他想說很久了。

  「抱歉……」因為組織的事一次次把你留在家裡。

  中原中也回過神時,看到尤尼歪頭疑惑地看著他,有些疑惑又有些心虛地撇開視線。

  他剛剛是為什麼道歉來著?

  「中也不用為了這個道歉,我能理解的。」看明白了中原中也心中糾結的事,尤尼輕聲說著他暫時還沒辦法明悟的事。

  沒恢復記憶的中原中也不知道尤尼擁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自然以為他們之間說的並不是同一件事。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向尤尼解釋。

  艙外的雨越下越大,雨聲沙沙掩蓋了外界的一切,讓彩色的燈光都變得旖旎夢幻起來。

  他注視著尤尼安靜看向窗外的側臉,突然想到了關於摩天輪升到最高點的那個傳說。

  雖然只是偶然聽公關官他們說起,本來並沒有在意,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在現在想起來。

  他低聲問了尤尼一個問題,瞬間讓她愣愣地只知道眨眼看他。

  中原中也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另一邊,艙箱不穩地晃了晃、微微傾斜,沾滿雨水的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了少年彎下腰靠近尤尼的身影。

  少年虔誠而溫柔地捧起少女的臉,輕輕吻了下去。

  仔細描摹著唇瓣的輪廓,溫柔得仿佛誘哄般引導著她的回應,柔嫩的手指抓住夾克上的布料不自覺收緊,金屬鈕扣劃過手背留下一道紅痕。

  修長有力的手指緩緩把小上他一圈的手摘下來,手掌相貼、手指壓進指縫中,十指相扣。

  小動物般可愛的嗚咽,讓他的動作更輕柔幾分,帶著無盡的憐愛。

  他們在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時伴著艙外沙沙的雨聲,在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到的狹小空間接吻。

  剛剛中原中也問的那句話是——

  「可以接吻嗎?」

  他知道那個在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時接吻,相愛的人就會永遠在一起的傳說。

  在不懂愛的時候,他覺得那是無稽之談。真心相愛的人無論如何都會在一起,不愛的人無論接不接吻都會分開。

  但是現在他想相信這個傳說。

  並不是像傳說中在摩天輪最高點處接吻的人不會分開,而是相愛的人願意相信並且會堅定地握住對方的手,堅信他們會一直走下去。

  ……

  「我回來了。」臉頰泛著淡淡的粉色,尤尼嘴角揚起甘甜的笑容。

  「歡迎回來,玩得開心嗎?」坐在亮堂的客廳內,白蘭笑嘻嘻地應道。

  鈴蘭趴在他肩上好奇地探出頭問道:「有牽手、抱抱和接吻嗎?」

  白蘭給尤尼的那本戀愛寶典她也看了幾眼,什麼氛圍、舉動完全看不懂,就知道一件事——

  搞不定的時候,親上去就好了。

  桔梗無奈地打斷她,「鈴蘭,太沒禮貌了。尤尼大人今天可是第一次約會。」

  白生生的小腿不爽地在沙發上踢了兩下,鈴蘭泄氣地一趴,「什麼嘛,約會不就是為了接吻嗎?」

  只約會不接吻不是耍流氓嗎?!震聲。

  石榴打了個哈欠,「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啊,電波醬。」

  就算是他們幾個,也沒想過第一次約會就能接吻啊。

  「跟中也約會很開心!」尤尼笑嘻嘻地應了白蘭那句話,隨後食指豎在唇邊,歪頭笑道:「但是約會的內容不能跟鈴蘭分享。」

  鈴蘭不高興地鼓起臉,「哼,肯定是親過了才不告訴我!」


第170章

  尤尼他們現在居住的別墅,正是當年她和蘭堂他們一起生活的住址。但是由於當年石榴和五條悟超規格的戰鬥被夷為平地,致使他們不得不搬離這裡。

  而被抹去記憶的中原中也也不記得當初為什麼會跟蘭堂他們一起住在花園別墅中,明明他更喜歡高層公寓從高處俯瞰下去的感覺。索性別墅這次被戰鬥波及焚毀,他就順勢搬到早就看好的高層公寓中自己住。

  並不是討厭作為兄長和監護人的魏爾倫以及誘勸人蘭堂,他只是覺得快要成年的男人沒必要再和家人黏黏糊糊住在一起。

  平時工作的時間見到就算了,下班回家後實在沒必要。

  而且他們也需要獨立私人空間,並不單單是屬於自己的房間那種,而是更加符合自己喜好與裝扮的房子。

  今天一大早中原中也就開著跑車來到尤尼昨晚下車的別墅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重新修建好的花園別墅。

  「這裡是蘭堂之前的住址吧?」他眉頭輕皺,下一刻又松開來。

  中原中也自言自語道:「沒有人規定毀壞重建的別墅不能被別人買下。」

  這並不算是什麼可疑的地方,畢竟蘭堂自己都把只剩下一堆殘骸的別墅轉讓出去,總會有人接手重裝,尤尼會住在這裡也不過是巧合。

  心下是這麼想,但中原中也就是克制不住有些煩躁。

  他起身離開駕駛位,准備到車外抽根煙冷靜一下。

  動作嫻熟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輕磕了一下煙盒從中抽出了一根咬在唇邊,中原中也摸了下身上煩躁地發現並沒有帶打火機。

  「嘖,昨天晚上把東西都清理掉了。」他彈了下舌,一臉郁悶的樣子。

  昨晚回去的時候興奮了一晚上沒睡好,他連夜把家裡的香煙、打火機,一應會讓年輕女孩不喜歡的東西統統清理了,僅剩下酒櫃中珍藏的高級紅酒。

  中原中也半是心虛半是不舍,昨晚尤尼提到了喜歡紅酒,應該就是不排斥這個吧?

  他選擇性地忽略了,尤尼說的是他喜歡紅酒,而她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並不是真的喜歡紅酒。

  「小哥、樓下的小哥,」中原中也本不以為是在叫他,不想在他抬頭望去的時候,看到個白發男人趴在二樓露台處,笑嘻嘻衝他招手,「你就是昨天送尤尼醬回來的中也君吧?」

  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地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就感覺很不爽。

  滿心的警惕和敵意止不住上湧,他取下了口中咬著的香煙,冷淡地問:「你是誰?」

  白蘭俯下身雙手托著腮壓在護欄上,笑眯起狹長的紫眸,意味深長地道:「是尤尼醬的同居人哦。」

  他伸手指了指中原中也手上的香煙,滿不正經地告訴他,「尤尼醬不大喜歡香煙的味道,還是不要在約會之前抽這個吧?」

  中原中也在聽到同居人的時候就不悅地把香煙捏成團,皺眉看向從昨晚起就被他有意無意忽略的門牌,上面寫的並不是尤尼告訴他的基裡奧內羅,而是密魯菲奧雷。

  一樣的外國姓氏,卻不是尤尼的姓氏,而尤尼現在正跟這個男人住在一起。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松開手,在掌心處被碾成飛灰的香煙落下被風吹走。

  白蘭似乎完全察覺不到他的敵意,故自笑道:「要進來坐坐嗎?尤尼醬昨天玩得太累了,這個時候大概還沒起床。」

  原本很正常的話到了白蘭口中就是會讓中原中也極度不爽,他忍了忍終還是沒忍住黑著臉,滿是低氣壓道:「……那就打擾了。」

  十九歲的中原中也比之十五歲時的他脾氣好了許多,但是面對別人挑釁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上火。

  沒錯,他很確定這個白毛剛剛是在挑釁他。

  什麼尤尼的同居人、尤尼不喜歡香煙的味道、昨晚玩太累了,現在還沒起床,這個白毛的每一句話都在挑釁他!

  中原中也坐在寬大的沙發上,下意識掃了眼別墅的內部裝潢,大片大片的白色晃得中原中也眼花,是跟港口黑手黨完全不同的風格。

  不、應該說就算是武裝偵探社、異能特務科內部也不會這樣。

  簡直就跟……實驗室一樣。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恍若不經意地問:「你們是剛搬來橫濱的嗎?」

  僅僅只是在這裡呆一段時間,需要購置這麼大的別墅嗎?而且這裡的裝修不管從哪裡看都帶著強烈的個人風格,不大可能是繼承了前任擁有者的裝潢。

  白蘭絲毫不在意他的試探,笑嘻嘻道:「是的,前不久才搬進來。橫濱真是個很不錯的城市啊,難怪尤尼醬心心念念想要回來。」

  他其實不介意撮合尤尼和中原中也之間的感情,但是即便失去記憶的中原中也仍對他充滿警惕,不管他說什麼也會起到反效果的作用。

  索性他就直接挑釁中原中也了,畢竟適當的吃醋也能增進感情。

  「中原中也,橫濱人。」「白蘭·傑索,跟尤尼醬一樣從意大利過來的。」

  中原中也愣了愣,這白毛說他的姓氏是傑索,跟門外掛的姓氏也不一樣。

  「那外面密魯菲奧雷是誰的姓氏?」中原中也表情有些奇怪,他怎麼也沒想到掛在門外的姓氏既不是尤尼的,也不是白蘭的,難道這棟別墅裡還有別的姓密魯菲奧雷的人?

  白蘭從桌上摸了袋棉花糖拆開,笑嘻嘻地搖頭,「密魯菲奧雷是我給尤尼醬的家族和我的家族合並後取的名字,並不是我們之間誰的姓氏、」

  「而是一個全新的家族。」

  中原中也皺眉,「……全新的家族?」

  聽起來像是擁有悠久歷史的古老家族,原來尤尼是出身於那種地方。難怪她說以後會回意大利,不能久留在橫濱。

  中原中也開始思考,港口黑手黨在歐洲的分部什麼時候能開到意大利去,他能不能自主申請去意大利建設分部?

  圓柱形軟乎乎、外包裝看起來就是自制的三無產品,白蘭捏了捏棉花糖扔進嘴裡,滿意地贊道:「新出的蜜桃味很不錯呀。」

  「……白蘭?」剛剛隱約聽到白蘭的喊話,尤尼迷迷糊糊走出房間,揉著眼睛、聲音中帶著困意。

  鈴蘭往尤尼背上一趴,臉頰擱在尤尼肩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嘟嘟囔囔道:「怎麼起這麼早呀?」

  雖然昨晚有些不開心尤尼沒告訴她,約會到底接沒接吻,但鈴蘭在睡覺的時候還是高高興興抱著抱枕去找尤尼一起夜談了。

  畢竟鈴蘭大人也是十分大度的!

  她甚至好奇地問尤尼,「有沒有摸過中原中也身上的肌肉。」

  這句話其實並不帶有什麼歧義,鈴蘭只是因為自身很難鍛煉出肌肉,所以對強健的肌肉非常向往,當然這裡的向往是指有一天她能變成一身強健肌肉的帥氣女人。

  「是不是硬邦邦的?」鈴蘭側頭枕在枕頭上,臉上滿是好奇。

  她皺了皺鼻子,「混蛋石榴身上的肌肉看起來就很硬,可惡!我以後也會有的!」

  尤尼枕在另一個枕頭上,小聲笑道:「這個我也沒留意,大概是有的吧。」

  她只是在機車上抱住了中原中也的腰,並沒有隨便亂摸,而且中原中也那身夾克也很難讓人感覺到什麼。

  但是……

  中也的懷抱很溫暖……

  熱烘烘的讓人退出來的時候,帶著些許不舍的感覺。

  尤尼抿著唇小聲道:「好了,我們該睡覺了,時間已經不早了。」

  鈴蘭扁了扁嘴,「這就要睡了啊,尤尼明天是還要跟那個人約會吧?」

  看著是挺好的,但是白蘭收集到的資料裡可是寫了——

  這個男人工作起來,從來都不休假的!

  「要小心別讓他被工作拉回去!你們之間的第三者一定就是港口黑手黨!」鈴蘭想著想著,用力拍了拍抱在懷裡的海豚抱枕。

  這不就是電視上說的,不顧家的男人嗎?一天天就想著工作工作!

  尤尼忍俊不禁地點頭,「我知道,中也休息這幾天會好好抓住他的。」

  也不知道白蘭和鈴蘭最近在家裡看了什麼,突然就會冒出看起來很有道理,實際上很可愛的話。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們在關心她這段不平穩的戀情。

  實話說就連尤尼也沒想到,她與中也的重逢會這麼順利,比她想像中要順利上無數倍。

  她以為要面對的質疑和逼問,統統都不存在。

  從相遇的那一刻就順利的不可思議,尤尼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馬路對面的中原中也。

  較之一年多前更加成熟的相貌和氣質,即便穿著便服都與身邊的人不相融的氣質,臉上帶著些許疲憊,卻不掩警惕和危險的氣息。

  忘記了她的中原中也似乎跟以前相比變化很大,也或許是中原中也從來沒把這一面暴露在她面前。

  「總感覺……有些遺憾……」低低的聲音幾不可聞。

  鈴蘭疑惑地看著她,「你剛剛說什麼了嗎?」

  尤尼彎了彎眼眸,「沒什麼,晚安鈴蘭。」

  她緩緩閉上雙眸,她只是可惜錯過了見證中原中也成為干部的時刻。

  原來還想著等他成為干部後,好好為他慶祝的。

  ……就連當初說好的十五歲生日也沒留下來過。

  即便基裡奧內羅為回歸後尤尼的第一個生日派對舉辦得非常盛大,但她還是有些可惜,中原中也他們不在這裡。

  如果可以,她想認真把他們介紹給基裡奧內羅的家族成員。

  告訴他們,她在橫濱生活的五年很好,認識了很多很多溫柔又可愛的人。

  她一直都生活在滿滿的愛與幸福之中。

悠于 2023-11-18 10:35

第171章

  中原中也身體僵了下,雙手壓在膝蓋上動了動,他順著聲音扭頭看過去。

  穿著黃色小碎花睡裙的少女困倦地揉著眼睛,墨綠色長發有些凌亂地落在身前,腦袋輕垂著、聲音中含著沒睡醒的軟糯困意。

  明明尤尼身後還有個藍發少女,中原中也眼中卻只看見了她。

  他努力卸下身上對於白蘭的警惕與敵意,擔心尤尼會為他與白蘭起矛盾間隙而難過。

  「……尤尼,早上好。」最終他也只是僵硬地抬起手,打招呼。

  昨晚的主動與親近,在交往的第二個白天,全都化作忐忑與緊張。

  比相遇的時候更加緊張忐忑,中原中也猛然意識到他現在是進了尤尼的家門,看到她穿著睡意剛睡醒的樣子。

  這不就是同居中夢想看到愛人剛睡醒時的可愛樣子嗎?!

  一時間中原中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沒同居,就見到了尤尼剛睡醒毫無防備的樣子,還是該糾結尤尼每天都在跟那麼危險的家伙住在一起。

  雖然看起來並不只有尤尼和白蘭……

  但是這群生活在一起的人也太奇怪了吧!怎麼看都不是一家人啊!

  「是一家人哦,鈴蘭、桔梗、石榴、狼毒他們都跟白蘭是一家人,」梳洗過後的尤尼自然在中原中也身邊落座,裙擺下的膝蓋靠在中原中也的腿旁,「我現在正借助在白蘭他們家裡。」

  嘴裡嚼著棉花糖的白蘭露出了個郁悶的神情,「尤尼醬,都說了密魯菲奧雷也是你的家族啊。」

  尤尼笑盈盈地看向白蘭,溫柔而不容拒絕,「白蘭,合並家族的事還是等回去意大利再商量吧。」

  她並沒有否認密魯菲奧雷的名字,但是她也不能代表基裡奧內羅就這麼輕易地作出決定。

  中原中也左右看看兩人,皺眉疑惑出聲,「合並家族是……你們之間有婚約嗎?」

  雖然並不喜歡這類事情,但如果不是尤尼和白蘭之間有婚約,他想不到兩個家族會合並的理由。合並指的是雙方之間處於平等的地位,共同扶助、前進。

  而很多時候中原中也看到最多的都是——吞並。

  以強大的一方吞並弱小的另一方,壯大自身勢力。

  就像港口黑手黨吞並橫濱裡世界大大小小的組織一般,不敵港口黑手黨的組織都會變成依附他們的存在。

  但是……

  鈷藍眼眸疑惑地看著尤尼笑盈盈的樣子,不管怎麼看這都不是對待預備吞並家族的人的眼神吧?

  收服各類大小組織,類似的憎惡與警惕排斥眼神,中原中也可是見多了。

  但只要他們表面上願意服軟,私底下要擺出什麼樣子,港口黑手黨都不會在意。

  他們要的是裡世界真真正正龍頭老大說一不二的位置,要是做到這份上還有要反抗他們的組織,港口黑手黨的武鬥派就會直接出動擊潰他們。由黑蜥蜴百人長廣津柳浪帶領部眾,把他們全部清理干淨。

  所以能讓兩個家族和平合並的理由,中原中也只能想到是家族聯姻這一類難以分割的緊密關系。

  「咳、咳咳。」端著牛奶剛抿了口,尤尼就被嚇得咳出聲。

  她怎麼都沒想到中原中也會想到聯姻,確實白蘭剛剛的說法是曖昧了點。但就算基裡奧內羅要跟密魯菲奧雷合並,也絕對不是以聯姻的方式,讓兩個家族的首領牢牢綁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相比起嚇了一跳的尤尼,白蘭則是直接大笑出聲。

  中原中也看著他們的反應,有些遲鈍又有些高興地低聲問,「是我誤會了嗎?」

  尤尼哭笑不得地看著中原中也,「中也是怎麼想到聯姻去的?不管是基裡奧內羅還是傑索,都不會以家族的人的幸福去換取強大。」

  她伸手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十指相扣,笑得無奈道:「中也要多相信我一點啊,我可不是有著婚約還會答應別人交往請求的人。」

  看著脾氣不好,但是一貫就是知錯就改的好青年,中原中也滿臉羞愧低聲道:「抱歉,我沒有不相信你。」

  他只是有些太過緊張了。

  不管是對這個地方,還是對態度不明的白蘭,甚至是似乎隨時都會離開的尤尼。

  白蘭笑過之後,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道:「但如果尤尼醬想跟我結婚,我會答應哦!」

  中原中也眉頭一皺,臉色不太好看。

  「畢竟尤尼醬是我的救贖,為了尤尼醬我願意讓她喜歡的和平一直存在。」白蘭慢悠悠地補充道。

  白蘭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不正經,但是眸中的神情卻是很認真的樣子。

  這家伙果然不是什麼一般人,他身上帶有裡世界的氣息。

  中原中也握著尤尼的手緊了緊,強自放松下來,「這發言也太中二了吧。」

  「是嗎?我倒是覺得很帥氣哦。」白蘭笑嘻嘻把剛剛的話題蓋過去。

  「尤尼大人,今天要出門的行李我已經收拾好了。」桔梗暗嘆了口氣,拿著個小巧可愛的手包放在尤尼面前,打斷了白蘭和中原中也之間隱隱的對峙。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白蘭大人和中原中也鬧起來都會讓尤尼大人為難,還不如早早分開他們。

  白蘭也不在意桔梗的小心思,他徑直往後一靠,揮了揮手,「約會時間已經到了,尤尼醬玩得開心點呀。」

  尤尼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笑盈盈地應下。

  所以中原中也到底比他們約定的時間來早了多少?

  ……

  尤尼側頭看著中原中也眉頭皺起,像是在想著什麼很嚴肅的事。

  「中也其實不用在意白蘭的話,他只是說說而已。」順便逗逗中原中也,想看下他會有什麼反應。

  鈷藍眼眸直視著車窗前,中原中也抿了抿唇,似乎還是不大高興。

  「……白蘭剛剛的話是認真的,我能看出來。」正是因為看出來白蘭嬉皮笑臉下的正經,他才一直皺眉思考,等尤尼回到意大利之後,他該怎麼辦?

  申請建立新的分部不是件容易的事,其中還需要大量的流動資金,半年前港口黑手黨才在愛爾蘭建立了分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資金在意大利發展。

  而且他們與意大利的黑手黨也沒有接觸過,完全沒有人脈,要在那邊建立起屬於港口黑手黨的勢力,就相當於在荒蕪一片的土地上開荒。

  不管出於哪方面的考慮,這一年半年之內港口黑手黨都不可能在意大利建立分部。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總感覺在這方面輸給白蘭了。

  尤尼側頭觀察了他好一會,輕聲堅定而溫柔道:「但是我喜歡的人只有中也。」

  所以中原中也擔心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

  「無論在意大利還是橫濱,我最喜歡的人都是中也,」少女臉上揚起溫柔甜美的笑意,「中也有什麼不安都可以跟我說,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給予愛人足夠的安全感,也是一名合格的愛人該做的。

  耳根被涓涓的情話惹得發紅,中原中也不自覺抬手想壓下帽子擋住臉,卻在下一秒意識到他正在開車,看不到路就麻煩了。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很不習慣向人傾吐愛意,「……我也是,很喜歡你。」

  沒辦法直白地告訴尤尼,中原中也最喜歡她,但他確實深深地愛著這個認識還不夠二十四小時的女孩。

  初見時中原中也感覺她像是最純潔美麗的百合花一樣,純白美麗惹人憐惜,但是需要細心呵護。

  認識後中原中也感覺到尤尼內心的堅定強大,似乎所有的事都不會出乎她的意料,面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表白,她也能很認真回應。或許一見鐘情就是這麼奇妙,但他覺得尤尼是經過深思熟慮才答應跟他交往的。

  再見時尤尼睡眼惺忪站在樓梯上的樣子,讓他覺得她又像能捧在手心的小雛菊,精致可愛、柔軟卻堅韌。

  即使白蘭口中的救贖讓他心生疑慮,他也沒有懷疑過尤尼喜歡他的事,他只是在考慮他們的未來。而尤尼像是感受到他的不安,立刻把滿滿的愛意堆向他。

  中原中也喜歡的人有很多很多的優點,但那些都不是他喜歡她的理由。

  像花一樣美好的女孩子有很多,但他從來不會關注那些,就如公關官他們說的:中原中也是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大概這輩子都會奉獻給港口黑手黨,完全不需要愛情和女人。

  他最喜歡這個女孩那雙美麗而包容的藍眸以及會因為開心而揚起的笑容,好像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心底就能升起無盡的力量。

  中原中也低聲說了句青森的方言,得到了尤尼迷惑的眼神。

  他嘴角揚起隨性的笑意,那是他曾經去青森時聽到的一句方言。青森那一帶連日本人都聽不懂的方言,他也只學會了這一句——

  「我深深戀慕著你。」

  除此之外,他沒什麼想學也沒什麼能學的。

  只有那句話,他聽了之後下意識就記住了,像是早就等待著要告訴誰一樣。

  「中也剛剛說了什麼?」尤尼有些好奇地問道,聽起來像是日語卻又完全聽不懂,但要說是別的語言又不大像。

  中原中也嘴角高高地揚起,「等你答應搬過來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尤尼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那我也要說一句,等中也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你。」

  中原中也側頭看了她一眼,眉毛高挑,哼笑了一聲,「交換嗎?可以。」

  「Tiamo.」少女的聲音溫柔中帶著說不盡的戀慕。

  聽著有幾分熟悉,卻想不起來是什麼意思,「是意大利語還是西班牙語?」

  纖細的食指豎在唇邊,像征著保密、不可說的意思,「中也可以盡管猜,但是在中也告訴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之前,我不會把答案告訴你。」

  「哈,那要是我查到了,尤尼的秘密就沒有了吧?」

  「中也就沒想過是我先查到嗎?」

  「你做到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那我也一樣,中也能查到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第172章

  「中也,後面那輛車是在跟著我們嗎?」尤尼遲疑著看了眼倒車鏡。

  他們今天的目的地是橫濱的山下公園,屬於橫濱比較有名的旅游勝地之一。

  按說現在不是旅游旺季,但有去山下公園游玩的人也不奇怪。

  讓尤尼感到異常的是,中原中也不動聲色變了好幾次道,對方都一直跟在他們車後。

  比尤尼更早察覺到不對勁的中原中也沒讓她看出什麼異樣,若她真是多年沒回橫濱的人完全不會意識到中原中也中途變了幾次道。

  但山下公園的有名程度是在橫濱中居住過的人都有所聽聞,尤尼更是不會認錯去那邊的路線。

  見中原中也神色間掩飾不住的煩躁,她輕聲問道:「是意外跟錯車了嗎?」

  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往左一打,中原中也冷著臉毫無征兆地突然拐進左邊的巷子中,尤尼身子一歪差點撞向車窗。

  「別怕,我很快甩掉他們。」他伸手握了下尤尼的手,不動聲色地用重力穩住她的身體。

  尤尼抿著嘴,認真點頭。

  她隱約能猜到中原中也的想法,也明白他心中的顧慮。

  無論是讓剛交往的女朋友知道自己是黑手黨,還是告訴她身後跟車的很有可能是港口黑手黨的敵人,都可能給這段剛建立起來的感情造成嚴重打擊。

  「嘖,還是把他們引去港口那邊吧。」中原中也咬牙小聲嘀咕。

  把人引到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再把他們拖出來好好教訓一頓,敢在這個時候跟蹤他。

  藍眸輕眨了下,尤尼疑惑地看向中原中也,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決定了要把後面跟蹤的人都引去港口,中原中也便不再拐來拐去試圖甩開他們,只等著他們乖乖跟上來就好。

  ……

  「咦?中也剛剛是不是想甩開我們?」阿呆鳥一手把著方向盤,側頭疑惑地看向公關官。

  公關官抬手扶了扶額,美麗得近乎魔性的臉帶著無奈,他低嘆了口氣,「你才發現嗎?」

  本職工作是電影明星的公關官,遭遇過的跟蹤情況大概比港口黑手黨的所有人都要多,他一看到前車突然急轉就明白是想要甩開他們的意思。

  中原中也的車他也不是沒坐過,雖然喜歡跑車和機車,但他本身開車是很規矩的人,除非是正在執行任務,否則像是不打轉向燈、不看紅綠燈之類的情況極少在他身上發生。

  他們怕是早就被中原中也發現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中也這技術還想甩開我?不可能、不可能!」只要有操控杆的交通工具落在阿呆鳥手上,都能飛速行駛運轉。

  不管是上天入地下海,對他來說只要有交通工具,他都能輕易到達,這就是他的異能。

  所以阿呆鳥是真的沒發現中原中也剛剛想甩開他,對他來說這樣的急轉和超車都是信手拈來,完全不用擔心跟丟中原中也。

  這也是公關官提出讓阿呆鳥來機場接他的本意,有阿呆鳥的車技在想要甩開狗仔和粉絲,不過是輕而易舉。

  卻不想被他拉上了賊船,偷偷摸摸跟蹤中原中也約會。

  「難得的休息日,我為什麼要跟著做這種事。」偷偷跟蹤這種事不管是被發現還是沒被發現,都超級遜啊。

  阿呆鳥歡快地晃了晃腦袋,「你不覺得跟蹤中也談戀愛會很有意思嗎?」

  他提升聲音,像是在打趣又像是在唱詞,「那個完全不接近女人,看起來會孤獨終老的老子王子!突然讓我幫忙弄場盛大的煙花啊!」

  他神色間滿滿的都是興奮,「公關官難道不好奇中也喜歡的女人會是什麼樣的嗎?」

  「……」

  公關官矜持地咳了兩聲,露出了神秘又迷人的微笑,「這……多少還是有點好奇的。」

  旗會裡的人還打賭過中原中也會不會單身一輩子、如果要找女朋友是不是首領介紹的相親以及他能對合作對像的示好無視多少次。

  賭的最高的阿呆鳥甚至壓中原中也會單身到三十歲變成大魔法師,賭注是他新到手的一輛高價賽艇。

  沒想到中原中也不到二十歲就擺脫了單身魔咒,這就很讓他們這群接近三十歲,身邊還沒有個正式伴侶的兄弟們好奇了。

  「不過阿呆鳥你真的不是心痛賽艇,才想跟上去證實下中也是不是真的找到伴?」

  阿呆鳥明快地咧嘴一笑,「反正賭輸了,賽艇也是送給中也當脫單禮物,還能用來恭喜他不用跟自己的右手相伴成為大魔法師哈哈哈哈哈哈。」

  公關官深深地嘆了口氣,「阿呆鳥你要是不克制下嘴,賭約的事很快就會被中也知道。」

  中原中也還不知道他們用他單身年限來下注,要是阿呆鳥說漏嘴讓他知道了,他肯定又會生氣一回。

  作為旗會中年紀最小,也是最晚加入的中原中也,他們多少都對他抱著些包容和善意。就算首領最開始的目的是讓他們監視中原中也的行動,他們也暗中為他搜查了身世資料。

  最開始的旗會是由鋼琴人組建起來,都是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港口黑手黨中年輕的狼們。他們的異能力在各自的手上都運用得嫻熟精妙,旗會的五人無一不是驕傲的,他們不與庸才為伍,同時他們也重視同伴,輕易不會讓新人加入旗會。

  中原中也的加入可以說是意外,也可以說在旗會中注入了新鮮的力量,最終讓他們接納他是所有人共同的選擇。

  這麼多年來,就算中原中也被迫退出旗會,他們進入CEDEF中六人之間也沒有分散了聯系,還是時不時就會聚在一起喝酒、打台球。

  即便現在中原中也成為干部,也不會在他們面前擺什麼架子。

  當然最重要的是,門外顧問的部門並不由港口黑手黨本部管理,他們頂上唯一可以說是臨時上司的人就是魏爾倫,但是真正作為門外顧問的首領卻是沒有的。

  CEDEF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創立,他們已經記不清楚,這個完全獨立於港口黑手黨卻有著緊密聯系的部門,已經讓他們產生了深深的歸屬感。

  「咦?這是去港口的方向,中也不好好去山下公園帶小女朋友來這裡是想做什麼壞事嗎?」阿呆鳥假作沉吟,語氣中卻帶著明顯的蠢蠢欲動,「我們追上去看看吧?」

  嘴上問著公關官,阿呆鳥卻一腳踩死了油門猛衝前去。

  「你根本不是想要我的答案吧?」公關官擺出了熟練的假笑。

  阿呆鳥無辜地眨了眨眼,「怎麼會,我只是太關心中也罷了。」

  美麗的眼眸瞥了他一眼,阿呆鳥莫不是認為中原中也不會在女朋友面前打他?

  ……

  炫酷的跑車穩穩地停在碼頭,中原中也低聲道:「我下去一趟,很快回來。」

  尤尼忍不住拉了拉他袖子,擔憂地望著他,「小心別讓自己受傷。」

  緊繃的神色稍緩,中原中也勾唇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擔心的。」

  自然,面對某些跟蹤的小老鼠們,他也不會受傷。

  中原中也轉身黑著臉掰了掰手指,走到停在跑車五十米開外的黑車前,抬腳踹向車前蓋。

  擦得逞亮的皮鞋踩在車前蓋上,俊美的面容陰沉下來,一臉不良地低呵,「給我滾下來!」

  坐車貼滿防窺膜車內的阿呆鳥驚訝地笑道:「哇,老子王子看起來好凶!」

  公關官默默地降下車窗,若無其事地打招呼,「中也,你也來碼頭看海嗎?」

  中原中也冷笑了聲,意味不明地重復,「……看海?」

  他惡聲惡氣道:「看海需要跟我們一路?」

  在聽到公關官的聲音時,他就知道是誰的主意了。

  能跟他一路的車不被甩掉,也只有阿呆鳥能做到。

  就是沒想到這些人這麼八卦,昨晚嘲笑了他還不算,今天還要偷偷跟過來。

  「就順道兜兜風嘛,誰知道這麼巧就遇到了中也。」阿呆鳥下車,試圖去搭中原中也的肩膀,被他一聳肩膀甩開。

  鈷藍色眸子冷漠地瞥過去,中原中也氣得冷哼,「過來看熱鬧就別說的這麼好聽。」

  阿呆鳥哈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中原中也肩膀,「這都被你猜到了!」

  他們就是來看熱鬧的啊。

  公關官輕咳一聲,展露出美麗優雅的笑容,「中也,不打算給我們介紹下嗎?」

  也不知道中原中也把人藏了多久,昨天才讓他們知道。

  以中原中也純情的樣子,要是他們不好好把關一下,很難說他會不會可憐兮兮地被騙走處男之身。

  中原中也看透了公關官好看笑容下的惡劣想法,他頭痛地把額上的青筋按回去,低聲警告他們,「我沒告訴她我是黑手黨。」

  阿呆鳥和公關官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以中原中也的責任心竟然還會對不屬於裡世界的人出手。

  「到底是多大魅力的女性才能讓中也打破原則?」阿呆鳥眼珠骨碌一轉,小心湊到公關官耳邊嘀嘀咕咕。

  「中也當初說過,絕對不會把無辜的女孩子拖進裡世界的吧?」公關官作勢小聲回應。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惱羞成怒地低吼,「喂喂!我能聽見的好嗎!」

  當著當事人的面這麼大聲討論他的取向!這群人真是惡劣!

  公關官歪頭露出得體的笑容,「不是裡世界的女性,說不定會有看過我的電影哦?」

  畢竟他跟他們都不一樣,本職工作是電影明星,就算介紹給不清楚裡世界的女性也不需要擔憂。

  「哇!這不是搶跑嗎?」阿呆鳥一把勾住中原中也的肩,把他拽過來,「說我是公關官的司機也沒關系,把人好好介紹給我們認識下嘛。」

  中原中也遲疑了下,「你們保證不亂說話?」

  「保證保證!」「以大明星的名譽保證。」


第173章

  中原中也再三警告,兩個好奇心過於重的大齡青年,「別給我說什麼奇怪的話!」

  阿呆鳥掏了掏耳朵,一臉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在你坦白之前給你好好保守秘密對吧?」

  說多少遍了,他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青筋在額上突突地跳著,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強忍著把人塞回車上的衝動。

  「砰——」一聲槍響從中原中也剛剛轉過來的拐角處傳來。

  他頓時臉色一變,腳一蹬地就往尤尼處衝去。

  阿呆鳥和公關官的臉色也肅起來,比起中原中也他們要冷靜上許多。

  「不會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吧?」阿呆鳥半是玩笑道。

  公關官搖了搖頭,「可能性不大,中也的跑車經常會停在事務所的地下停車場,應該沒有成員會不認識。」

  那輛專門從海外弄過來的跑車可不是什麼便宜貨,怕是整個橫濱都沒幾輛。

  「不管怎麼樣,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家伙絕對會被中也打死的,敢在他跑車旁邊動槍。」

  嘴上說的是跑車,實際上中原中也剛剛更緊張的是誰,他們一目了然。

  ……

  粗壯的手臂緊緊勒住少女纖細的脖頸,甚至不需要多用力就能讓她痛苦地踮著腳,要很艱難才能讓足尖踩在地上,雙手無力地拉住男人的手臂卻撼動不了分毫。

  黑黝黝的槍口對著太陽穴,窒息的痛苦卻讓她無力顧忌近在腦側的槍口。

  中原中也趕過來的瞬間,就看到了刺激得他眼眶撕裂的一幕。

  亮眼的紅光瞬間充盈他的周身,強烈的憤怒讓他瞬間震碎了碼頭處堅硬的地面。

  「給我放開她。」他的聲音極沉,聽似平靜卻蘊滿了滿滿的怒意。

  鈷藍色眼眸如狼般緊緊盯著男人,似乎只要他露出一絲破綻就會迅速把他撕碎。

  挾持住尤尼的男人被暴怒的中原中也嚇得差點把槍扔掉,他強自冷靜下來用槍抵住尤尼,虛張聲勢大喊:「別過來!我手上可是有這女人!」

  中原中也臉色沉得能滴出墨水,聲音仿佛從喉中滾出來,「我再說一遍,放開她。」

  雙手緊緊地握成拳,皮手套在相互摩擦下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被中原中也身上的恐怖氣勢一激,男人當即勒緊了尤尼,提高了她的身體讓穿著小皮鞋的腳無法踩在地上,他慌亂地高聲喊道:「別動、不准使用異能!不然我就立刻殺死她!」

  「嗚……」原本一直在忍耐著的尤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喘息。

  「尤尼!」中原中也臉色一變。

  碼頭上被崩碎升起的石料一一落下,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中原中也冷冷地抬眸看向男人,「……」

  從遠處掃過來,代表被狙.擊.槍瞄准的紅點落在中原中也腦側,他卻毫不在意即便他身上現在已經沒有了重力的防護。

  「異能力解除了,放開她。」中原中也眉頭緊皺,再次重復道。

  對面的男人卻仿佛明白了什麼一般,他大笑著說道:「沒想到傳聞中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中原中也愛上了個普通人,原來是真的啊。」

  他稍稍松了松手,讓尤尼不至於被他勒死,足尖能勉強夠到地上的時候,尤尼臉色蒼白狼狽又可憐地小聲咳了幾下。

  「你沒事吧……」中原中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卻被害怕他的男人喝止。

  「不准靠近!再走過來我就一槍打死她!」男人並沒有再次勒緊尤尼,或許也是怕她脆弱的生命尚來不及讓他做什麼就死在他手裡,但是瞄准她腦側的槍口卻沒有挪開分毫。

  阿呆鳥和公關官趕到的時候,情況並不如他們想的中原中也干脆利落打倒了敵人。

  甚至他因為忌憚敵人手上的人質而不敢有所動作。

  公關官皺了皺眉,眸光落在少女的前額,「這才是中也沒動手的原因。」

  秀美的少女額上微微晃動的紅點昭示著她正被狙.擊.槍瞄准,敵人不止眼前的男人,瞄准她的也不止一個人。

  要不是形勢實在危及,阿呆鳥簡直要吹聲口哨。

  竟然有人敢正面挑釁中原中也,他也是很久沒見過這麼不怕死的人了。

  現在的中原中也可不同他剛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只是在擂缽街有些名聲的羊之王,而是響徹整個橫濱裡世界、甚至連日本有名的黑手黨都有所耳聞的重力使。

  不同於公關官,情況越是緊急阿呆鳥就會越興奮,他好像不知道什麼叫緊張與害怕。

  即便面對五六架最先進的追擊艦,他都能興奮地駕駛著破舊的漁船逃出他們的追擊。

  他嬉笑著對公關官道:「不覺得很奇怪嗎?中也有女朋友的事,就連我們也是才知道。」

  「這些……」隔著黑亮墨鏡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下男人,「一看就是出自三流組織的小嘍啰怎麼會這麼快收到消息?」

  公關官臉色稍冷,帶著霜冷的美,「你的意思是,那個女孩……」

  被男人挾持的少女一看就還沒成年,就連阿呆鳥和公關官都沒想到中原中也喜歡的竟然是這種乖乖女,看起來確實漂亮,但與黑手黨世界的危險刺激相比未免過於不合。

  「我可沒說什麼,我才不是會潑冷水的人。」阿呆鳥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的樣子。

  他只是稍微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覺得他們這次被埋伏得很突然罷了。

  他會跟蹤中原中也是臨時起意、中原中也為了引他們出來跑到碼頭也是臨時起意,但偏偏就是那麼巧。

  中原中也才過來找他們說話沒多久,那個少女就被人挾持住,甚至碼頭附近還有不同方向早就架好的狙.擊.槍,讓中原中也被迫解除異能。

  不管怎麼看,這一切巧合堆在一起都顯得過於……巧了。

  「喂、重力使,想我放開這女人就用槍打穿膝蓋!」男人得意地大聲呼喝,似乎完全不怕中原中也不會照做。

  中原中也看了眼臉色稍稍緩過來的尤尼,「……我今天沒帶手.槍。」

  槍別在腰上這麼明顯的東西,他不可能在跟尤尼出門的時候帶。

  他很清楚尤尼看起來柔軟,實則心思細膩敏感,他要是帶槍她一定會看出來。

  他不想尤尼擔心,也認為不需要槍就能保護好她。

  「沒想到重力使也是個有情人啊,」男人嗤笑了聲,一手勒緊尤尼示意中原中也看她臉上的紅點,一手把槍扔到地上踢過去,「用這把槍!」

  中原中也緩緩抬腿,還沒邁出一步就被男人喊住,「別動!」

  他不耐煩地抬眸,冷聲道:「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

  猶如陷入震怒的狂獅,即便沒有露出獠牙僅僅是靠近一步都讓男人緊張不已,他拖著尤尼後退幾步,警告道:「你最好別耍什麼小花招!我手上還有人質!」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他走過去撿槍的時候,不動聲色掃過了現場的人數。

  不僅是挾持住尤尼的男人和暗地裡瞄准他和尤尼來自兩個方向的狙.擊手,碼頭這邊還埋伏了至少三十人。

  按說港口的位置都已經被港口黑手黨納入勢力範圍,更不用說是這一兩個小碼頭,放眼整個橫濱裡世界都不會有人敢來這裡挑釁他們。

  但偏偏就是這裡埋伏了人,而且港口黑手黨中慣例會巡邏的隊員也一直沒有出現。

  很難不讓人懷疑是都被這些埋伏在這裡的人解決了。

  雖然明面上男人一直挾持著尤尼,但不管是中原中也還是阿呆鳥他們都明白,被放出的男人不過是棄子。

  為了威脅他,他們不會殺死尤尼。

  但是手段粗暴的黑手黨即便不刻意對她下手,也能像剛剛那樣令她難受不已。

  男人重新抽了把槍對准尤尼,高聲衝中原中也叫囂道:「快點動手!你要是不動手,我就對她對動手了!」

  除了男人手上的□□、對准尤尼的狙.擊.手,還有連被植入了生物炸彈都不知道的男人。

  三重保險,也是保障著中原中也不能隨意出手的危險。

  暗中布置的人似乎對中原中也非常清楚,他知道中原中也得到過一份關於生物炸彈的研究資料,被植入炸彈的人頸側會有著微小的鼓起,很不起眼若不是看過那份資料的人壓根不會聯想到是生物炸彈。

  但偏偏中原中也就是當初處理這份資料的人。

  所以他很清楚這個男人不過是個誘餌,真正拿著引爆器的人還藏在暗處。

  中原中也不能拿尤尼的安危去賭。

  即便現在的她,在阿呆鳥和公關官他們看來非常可疑。

  中原中也撿起槍握在手裡,保險栓已經被打開,只要輕輕叩動扳機就能開槍。

  「快點!開槍!快開槍!」眼看著槍口離膝蓋越來越近,男人越發興奮起來,他呼吸微微急促,已經想像到抓住港口黑手黨干部能獲得多大的獎賞。

  被他勒在臂彎處,差點被頸側大力的壓迫弄暈的尤尼,低低咳了兩聲。

  中原中也的動作頓時一頓。

  男人臉色瞬間難看,他高聲喊道:「還不快動手!」

  湛藍如海的眼眸緩緩睜開看向中原中也,美麗而包容仿佛身後的橫濱海一般深邃沉靜,細聲細氣帶著淡淡的低啞,「中也君,不是答應過我,不會讓我擔心的嗎?」

  中原中也一愣,他對上尤尼的雙眸,絲毫沒有恐懼與不安,只帶著對他的擔憂與難過。

  「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嗎?」

  剛剛那聲中也君,與尤尼平時稱呼他的方式完全不同,卻莫名讓他感到深深的懷念。

  針刺一般的痛落在頭上,他一手捂住頭,眉頭緊皺,「……那是什麼?」

  紛雜的聲音和記憶碎片在他腦海裡掠過,他卻一片都無法抓住。

  對面是男人焦躁的大喊,他卻完全分不出心神去理會,心裡眼裡只有那個被挾持住的少女。

  「尤尼……」


第174章

  赤紅的火焰如熱浪般噴發出來,在瞬間掃過了整個碼頭,僅僅一個照面挾持住尤尼的男人就化作了飛灰,他臉上的神情甚至還定格在慌張高傲想讓中原中也開槍的樣子。

  石榴接住驟然擺脫控制的尤尼,小心地扶她坐在地上,「不是說過會保護好尤尼大人嗎?」

  他懶洋洋地抬眸看向中原中也,「怎麼這就是你的保護嗎?」

  情勢瞬間逆轉,原本忌憚於男人的槍與身體內的生物炸彈,中原中也無法隨意行動。

  而這些都在火焰燃燒過來的時候全部都焚毀了。

  同樣的火焰拂過他們的身體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阿呆鳥和公關官不認為石榴的攻擊弱得僅能讓他們感受到熱,只看被燒成飛灰的男人就知道火焰的破壞性有多大。

  這個男人出現的態度不明,只是救出了中也的女友而沒有攻擊他們,但這不能說明他的立場。

  他們警惕於他的存在,謹慎地問道:「中也,你認識那家伙嗎?」

  剛剛的火焰打斷了中原中也記憶深處揚起的碎片,在世界融合之前他仍沒想起被封鎖起來的記憶,但是他看到了兩段記憶。

  一段是更加年幼,似乎還不到十歲的尤尼,那時的他把手腕上的藍手環摘下交到她手上,告訴她如果非要到擂缽街,就戴上藍手環它能保護她在擂缽街中安全行走。

  中原中也恍惚地想著,原來他跟尤尼那麼早就見過了?

  那為什麼他不記得了?是因為尤尼之後搬離了橫濱嗎?

  而另一段記憶則是他坐在窗台上一直看著外面的天空,嘴上說著什麼並不能聽清,只記得他視線轉過去的時候看到長得更大了點的尤尼,她彎起眉眼往他手裡塞了個紅色的御守,他為她被工具磨出傷痕的地方塗藥。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一直被他戴在身上御守,原來是尤尼送的嗎?

  ……為什麼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中原中也半垂著頭走過來,聲音有些低啞,「抱歉,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石榴的樣子他雖然沒在別墅中見到,但也隱約猜到了是白蘭派來保護尤尼的人。

  他在尤尼面前單膝跪下,抬手撫上少女柔嫩的臉頰,「有沒有覺得我很沒用?」

  鈷藍色的眼眸溫柔而沉默地看著她,深深地看進了那雙海一般的眼眸中,他伸手把尤尼擁入懷裡,「抱歉……」忘記了關於你的記憶。

  「……」石榴若有所思地退開兩步,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中原中也身上散發的氣勢比一年多前在Choice中見到時還要驚人。

  不同於明面上的憤怒與敵意,現在的中原中也身上更多了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更加收斂卻也更加恐怖……

  就像是失去了珍貴之物重新找回來後的沉默巨獸,他將寶物的看守更加嚴格,不再讓她有離開他的可能性。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世界融合之前中原中也根本不可能想起記憶。

  石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轉開視線看向海面。

  被抱住的尤尼輕輕側了側頭,似乎想去看中原中也此刻的神情,他卻把頭埋在她的頸窩並不出聲。

  淺淺溫柔的笑意揚起,尤尼回抱住中原中也,同時輕聲回應他,「……我在這裡。」

  抱住尤尼的手緊了緊,中原中也悶悶地應了聲,「嗯。」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藏在暗處的狙.擊.手見勢不妙接連開出兩槍就准備離開現場。

  來自兩個方向的子彈以超越音速飛過來,被中原中也抬手一掃抓在手裡,他冷冷地抬起頭回眸。

  泛著紅光的子彈在掌心處浮起,映在冰冷的鈷藍色眸中,稍稍偏轉了些許方位,子彈以比剛才更加迅猛的速度返還回去,破開牆體擊中了正在逃跑的狙.擊手。

  石榴挑眉感慨了聲,「連對方逃跑的位置都計算好了啊。」

  這時公關官抬手挽了下耳邊散落下來的發,微笑著走過來道:「是跟冷血學的吧?埋伏狙.擊這一塊也是他比較擅長。」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石榴,體型高大、身上的肌肉含量也很高,從他剛剛的動作來看速度也不慢,再加上那赤紅的火焰,「先生是剛來到橫濱的異能者?」

  石榴抬手揉了揉發,無所謂地道:「叫我石榴就行了,我是來保護尤尼大人的。」

  視線悄然落在被中原中也抱在懷裡的少女身上,公關官若有所思地垂眸。

  看來中也的小女友並不是什麼普通人啊。

  在經歷過對普通人來說不亞於是心理陰影的襲擊,作為人質用以威脅中原中也的時候甚至還能平靜地笑著說起中原中也答應過她的話。

  ……而且對於男人說他們是黑手黨,絲毫不顯得恐懼。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中原中也的身份,那就是黑手黨對她來說不過是很稀疏平常的職業。

  「小哥的任務是負責保護她吧?怎麼出現得這麼晚?」惡人先告狀說的就是阿呆鳥,他笑嘻嘻地先一步問住石榴。

  相比較於公關官的謹慎,阿呆鳥倒是對尤尼和石榴很好奇,方才因為太過巧合而升起的懷疑在石榴強大的實力下被擊得粉碎,但他也對他們升起了新的好奇。

  石榴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們車子在路上竄來竄去到處亂跑,我才跟丟了。」

  這家伙以為他沒及時趕到到底是因為誰啊?

  阿呆鳥哈哈笑了幾聲,絲毫沒有羞愧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啊。」

  石榴揉了揉凌亂的紅發,一臉頹喪地半蹲下來,「半路跟丟了尤尼大人,還讓尤尼大人遇到了危險……」

  回去不僅要面對白蘭大人的責罰,估計還會被鈴蘭嘲笑一頓。

  窩在中原中也懷裡的尤尼動了動,她對石榴安撫地笑道:「謝謝石榴保護我,白蘭那邊我會負責解釋的。」

  石榴擺了擺手,「不、沒什麼,本來就是我跟丟了車。」

  他也明白白蘭大人讓他們跟隨保護尤尼大人的用意。

  畢竟這座城市,還是生活著太多的異能者,稍有不慎尤尼大人就會遇到危險。

  阿呆鳥臉上揚起燦爛的笑意,彎腰湊到中原中也身旁,「中也,這次可不是我們不幫你啊。」

  關於他是黑手黨的身份,可不是他們泄露出去的啊。

  中原中也頭也不轉的橫著出拳打了下阿呆鳥,他反應甚大地跳起來嗷嗷叫,「小丫頭你看你男朋友多粗魯,還會突然偷襲了!」

  「你在告什麼狀啊混蛋!」中原中也不爽地扭過頭看他。

  尤尼笑嘻嘻地摸摸中原中也的發,「好乖好乖。」

  中原中也悶悶地哼了聲,扶住尤尼護在懷裡站起來,「……我送你回去。」

  她眨了眨眼,驚訝道:「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了會,低聲道:「有些事我要處理下。」

  為什麼港口這邊會突然出現埋伏他們的人?港口黑手黨駐守在附近的隊員去了哪裡,是被殺死了還是被調走了,這件事他必須要回港口黑手黨查清楚。

  不把事情安排好,他沒辦法安心帶尤尼出來。

  他已經不想再看到她遇到危險了。

  湛藍如海的眼眸安靜地看著中原中也,他抿了抿唇,垂眸錯開了尤尼的視線。

  即便知道尤尼沒有怪他,他心裡還是難受。

  還有件讓他非常在意的事……

  剛剛尤尼喊他中也君時,他腦海中浮現的那些記憶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為什麼會不記得她。

  如果是假的……為什麼他會覺得那麼熟悉又讓人眷戀?

  「那就這樣吧。」僅僅是一眼,就明白了中原中也內心深處的糾結。

  公關官驚訝地看向尤尼,他以為在女友剛遇到危險後就說出約會取消有事離開的中原中也已經很沒情商了,讓他更沒想到的是尤尼什麼都沒問就同意了。

  「在中也把事情處理完之前,我會一直等著你的。」尤尼歪頭笑得明媚又可愛。

  中原中也心虛地抿了抿唇,他握著尤尼的手捏了捏,「那可以每天都通電話嗎?」

  明明一見面提出交往就答應了,尤尼的性格也一直表現得很溫柔,但他偏偏就是覺得不好好握住她的手,她就會轉身離開他身邊。

  到他永遠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尤尼忍俊不禁,「當然可以,就算中也每晚睡前來找我要一聲晚安也是可以的。」

  中原中也飛快地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每晚十點我去你家看你一眼就走!」

  一下就把尤尼話中的漏洞抓住,把少女口中電話的晚安改成見面的晚安。

  掩唇輕笑幾聲,尤尼笑得明麗,卻沒有反駁中原中也的意思。

  ……

  目送石榴和尤尼離開,中原中也神情有些郁郁。

  與阿呆鳥他們不同,他從來沒懷疑過尤尼。

  他會選擇讓他們先回去,也不過是擔心尤尼之後還會被牽扯到黑手黨的恩怨中。

  阿呆鳥笑得壞壞的,他拍了拍中原中也肩膀衝他豎了個大拇指,「干得不錯啊中也。」

  中原中也不爽地拍掉他的手,「你追我車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沒想到談戀愛後的中也會機靈那麼多,都會抓人漏洞了。」阿呆鳥禁不住笑著道。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不爽地嗤了聲,「難道要像你三十歲都沒個正經的女伴嗎?」

  阿呆鳥一手抄走中原中也的帽子,快速揉亂他頭發給他蓋回去,「說什麼呢,還沒成年的臭小鬼!」

  「還差一年我就成年了!」

  「那也是沒成年!」

  「混蛋想打架嗎?」

  「來啊!我才不會怕中也的拳頭!」


第175章

  「咦?」窩在沙發上抱著電腦的白蘭手上敲擊著鍵盤。

  蹭在他身旁的鈴蘭吃著薯片,好奇地問道:「怎麼了,白蘭?」

  白蘭敲了敲鍵盤,屏幕上的兩個小窗頓時放大,「你看,石榴跟丟了尤尼醬。」

  入侵了城市監控的系統分別追蹤著中原中也和石榴的車,顯示兩者之間相距甚遠,其中代表石榴的綠點還在道路上到處亂轉。

  鈴蘭塞薯片的動作一頓,大聲嘲笑道:「什麼嘛,石榴說得那麼厲害,結果還不是跟丟了人。」

  白蘭略略沉吟了下,笑吟吟道:「似乎是中原君先改變了路線啊,明明說好今天要去的是山下公園。」

  不過他們身後緊跟著的那輛車……

  手指不過輕敲幾下,就跳過了隱藏的身份,直接尋到了阿呆鳥頭上。

  小窗中不斷放大映出了阿呆鳥和公關官的側面,同時一旁出現了他們的身份資料。

  「是要給他們一點教訓嗎?」鈴蘭蠢蠢欲動地看向白蘭。

  她呆在家裡也手癢很久了啊。

  白蘭順手揉了揉鈴蘭的發,「這可不行呢,他們都是尤尼醬以前的部下啊。」

  港口黑手黨中CEDEF的成員,首領位置自成立起就空置,但卻不受本部指揮調度的奇妙部門。

  眼看著中原中也的車往港口的位置開去,白蘭原還笑眯眯准備看戲,卻在下一刻神情陰沉下來。

  「有討厭的老鼠從地下跑出來了啊。」

  先中原中也一步,他尋摸到港口附近的監控攝像中,看到其中不尋常的布置。

  「白蘭?」鈴蘭側頭看向他,神情是難得的認真專注。

  「鈴蘭,跟桔梗出門把背後這些組織全部都清掃了吧。」白蘭嘴上笑著,藏匿在眸光中的情緒卻極冷,「可不能讓他們覺得尤尼醬是能隨便拿捏的孩子呢。」

  尤尼並不打算隱瞞他們的出身,只等著中原中也什麼時候察覺到異常問起。

  而白蘭自然要好好趁著這時候警告下某些陰溝裡的老鼠,不要以為尤尼不帶部眾在身邊就是沒人保護。

  鈴蘭嘴角高高地揚起,抓著薯片袋子就跑去找桔梗,「桔梗!白蘭允許我們出去玩啦!」

  「鈴蘭,要好好叫白蘭大人,而且那不是玩是任務。」

  「我才不管,那就是去玩!」

  白蘭笑眯眯地看著鈴蘭跑開,順手把一份資料傳到港口事務所的干部郵箱中,「抓老鼠的事,果然還是要交給貓啊。」

  他們才來到橫濱還是要低調些才好。

  最重要的是,他最近一直忙著世界融合的事,騰不出手去抓老鼠。

  ……

  「左邊左邊左邊!啊、右邊右邊右邊!」太宰治趴在椅背上激動地嚷嚷。

  正經坐在椅子上的是個棕紅色的青年,通透的藍眸落在游戲掌機中,手上有條不紊地操作著並不受到太宰治的影響。

  隨著賽車達到終點,顯示出大大的YOU WIN,太宰治興奮地歡呼起來,「織田作這麼輕易就破了我的記錄,之後也一起聯機打游戲吧!」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放下掌機,「大概不行吧,工作時間要跑到本部事務所中很難請到假的。」

  他的頂頭上司魏爾倫也不允許他這麼忙碌的時候,織田作之助還能跑到本部跟太宰治一起打游戲。

  太宰治暗暗撇嘴,「CEDEF明明不受森先生管理,怎麼還是跟安吾一樣忙個不停啊。」

  作為不同組織的好友,阪口安吾最近已經連續在異能特務科加班一個月,上次在Lupin酒吧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跟冤魂似的飄進來。

  「安吾看起來要過勞死了,」太宰治當時還小聲地湊到織田作之助耳邊嘀嘀咕咕,「安吾的異能其實不是墮落論而是工作不需要休息吧。」

  織田作之助沉吟了會,「確實,就像異能一樣。」

  能連續工作上幾天幾夜不休息,還是個文職工作者的阪口安吾比武鬥派、身體更強健的人都能熬。

  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是比異能都要厲害。

  阪口安吾疲憊地走到織田作之助身旁坐下,沒好氣地瞥了他們一眼,「太宰君,下次要說人壞話請不要這麼大聲,我能聽到的。」

  他只是工作沒完成才一直在做,並不是真心想加班。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唔,當著安吾的面說這個是不大好。」

  「那我們下次趁安吾不在的時候說吧。」太宰治拖長了聲音,笑嘻嘻道。

  阪口安吾推了下眼鏡,「這時候難道不應該反駁背後說人壞話的論調嗎?」

  把當著正主的面說改成背後說難道是什麼美好的品質嗎?

  「啊,是這樣嗎?」織田作之助反應慢半拍。

  「……織田作永遠都學不會吐槽啊。」阪口安吾深深地嘆氣。

  「哈哈哈哈哈哈織田作就是這點才有意思啊。」太宰治一手撐著頭,嘴角揚起側頭看向他們。

  即便身處不同的組織,只要在Lupin酒吧中三人就會暫時拋開身份立場,僅僅是以朋友的身份喝上一杯。

  太宰治臉頰壓在雙臂上,嘟嘟囔囔道:「我也想調到CEDEF中跟織田作一起工作啊。」

  織田作之助認真想了想,「大概很難吧,太宰是本部的干部啊。」

  雖然CEDEF也屬於港口黑手黨中的部門,但是說出想離開本部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算作想要叛逃。

  黑發垂落下來擋住眉眼,太宰治不甚高興地鼓了鼓臉。

  他也知道要調走不是件容易的事。

  相比較於本部純粹的黑色,CEDEF中的事務更介乎於灰色與白色,都是些明面上的生意並不會隨意與人火拼、搶奪地盤和物資。

  橫濱外的組織都很少會把CEDEF當做是港口黑手黨的一部分,畢竟他們任務的時候都不會說組織隸屬於港口黑手黨。

  打著港口黑手黨的名義做生意,組織獨立卻又不完全獨立於本部的宣言會大打折扣。

  這可不是森鷗外和魏爾倫想看到的。

  明面上兩個組織之間無甚聯系,但私底下CEDEF跟本部的聯系卻是非常緊密,就如同從自身身上延伸出來的同盟組織一般,相互之間是有業務合作的。

  「太宰,你有郵件了。」織田作之助看了眼突然亮起的電腦,從椅子上讓開位置給他。

  鳶眸微眯了眯,太宰治意味深長道:「真是意外啊,居然會有人給我發郵件。」

  他的電腦明明一個月沒開過了,之前的工作也都由文件對接,並沒有需要接收郵件的工作。

  但現在電腦屏幕卻亮起來,還顯示他郵箱登陸打開了。

  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郵件,若是有趣的話……」

  太宰治的聲音中途頓住,他眸光冷冷地看著屏幕上的老鼠標記,鼠標快速地往下滾動,密密麻麻的字被他盡數收入眼中。

  良久,織田作之助淡淡的聲音問道:「怎麼了,太宰?」

  鳶眸沉沉郁郁,太宰治嘴角微微勾起,「沒什麼,只是有人給我發了點好東西而已。」

  關於某只滑不溜手的老鼠,在時隔兩年後再次登陸了橫濱這片土地。

  太宰治伸了個懶腰,「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是不用怕無聊了。」

  藍眸眨了眨,織田作之助雖然沒懂太宰治話中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打算過問。

  如果有需要的話,他會申請向CEDEF借人的。

  .

  「尤尼大人剛剛為什麼拒絕了中原中也?」石榴手肘壓在車窗上,神情中帶著些懶散,似乎只是隨口問問。

  方才中原中也明明說了先送尤尼回別墅,再回港口黑手黨處理事務。

  他是不懂小情侶之間的事,但是送回來的路上也是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時間吧?

  尤尼大人不是很久沒見他了嗎?

  尤尼輕輕彎了彎眉眼,她看著前方的紅燈,「……石榴覺得中也這個時候能恢復記憶的可能性是多少?」

  一貫不喜思考,總是直來直去的石榴皺了皺眉,「沒有人能抵抗世界意識的封鎖。」

  這是白蘭大人下的判斷,他不覺得會有出錯的可能。

  要對抗整個世界的規則意識,要多麼強大意志力才能做到?

  尤尼輕笑了聲,「我開始也是這麼覺得的。」

  但是中原中也似乎給了她新的驚喜。

  「中也剛剛的眼神,就像想起了什麼急著去證實一樣。」尤尼眉目溫柔地斂下,雙手松松地握在一起。

  石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出聲。

  既然快想起了,不是更應該抓緊時間嗎?

  他是不明白尤尼大人和白蘭大人這些首領的心思,但他只要好好執行任務就行了。

  沒有架打的時候,總是讓人骨子犯懶。

  「不過現在說這個還是早了些,」尤尼輕笑了聲,「中也大概會為什麼都查不到而苦惱吧?」

  不知道他想起了哪些記憶呢?

  或許也有受到兩個世界在逐漸靠近的影響。

  白蘭最近窩在家裡做的事,她並不是不清楚,也對他說過,「順其自然就好,不需要過多干涉世界的發展。」

  他明面上笑眯眯地答應了,私底下卻換了種方法繼續折騰。

  某種意義上白蘭也是非常固執的人,如果不是這樣他就不會堅持毀滅世界那麼多次。

  要知道就算是面對游戲通關,要把一個游戲打上八兆次也是沒有人能承受來的沉重壓力。

  石榴看了尤尼頸上漸漸開始顯示出來的烏青,「尤尼大人,我們還是先去醫院包扎下吧?」

  「那就這麼辦吧,」尤尼無奈地笑了笑,「白蘭大概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但是包扎下總比就這麼回去要好。

悠于 2023-11-18 10:35

第176章

  橫濱綜合醫院。

  「小姑娘剛剛是遇到了什麼事嗎?」年邁的醫生目光掃過尤尼的脖頸,狐疑地看了眼石榴。

  尤尼無奈地剛想解釋,醫生就開始檢查起來了。

  她乖乖地配合著張口、閉口,被問到頸部是不是經歷過強烈的壓迫以及感受到了眩暈感?

  「是的,剛剛發生了點意外。」她聲音微啞,小聲道。

  醫生了然地點頭,收回檢查的手,和藹地叮囑她,「這幾天少吃刺激性的食物,也要避免經常發聲、注意多休息。」

  雪白的繃帶一圈圈裹纏上頸部,擋住白皙皮膚上烏青的壓迫痕,繃帶剪短用膠布貼好固定。

  「這樣就可以了,小姑娘。」

  「謝謝醫生。」

  推門出去的時候,他們正好與要進來的人撞上面,尤尼目光自然地掃過走在前面的江戶川亂步以及他身後不認識的黃發青年。

  看起來似乎是偵探社的新人?

  尤尼禮貌地笑著點頭,錯身讓開他們,現在的江戶川亂步並不認識她,不打招呼才是最好的選擇。

  隨便裝作名偵探的熟人可是會被輕易識破的。

  ……

  國木田獨步注意到江戶川亂步的目光在尤尼身上停了下,低聲問:「亂步先生,是發現什麼了嗎?」

  一個看起來年紀大概是國中的少女和她身後高大懶散的紅發男人。

  看起來並不像是他們的目標。

  江戶川亂步難得猶豫了下,仿佛陷入了沉思,「……」

  國木田獨步皺眉,他就要轉身去重新攔住尤尼他們,卻被江戶川亂步制止了。

  「等等,國木田,」江戶川亂步的聲音滿是少年感,讓人完全想不到他已經成年了,「他們等下還要去取藥,等問完這邊我們再去找他們吧。」

  從剛剛看到尤尼的時候,他就覺得她認識他,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跟他打招呼。

  有趣的是他從一年多前就覺得自己缺失了部分記憶,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他忘記了什麼。

  手指上有戴過戒指的痕跡,即便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可能還不到一天。

  這樣細微的痕跡可能很快就會消失,但他還是迅速留意到了。

  畢竟對於自己的身體,江戶川亂步自然是最清楚的人。

  他不是那種喜歡戴珠寶首飾的人,就算是戒指型的糖果留下的痕跡也跟他手上的痕跡不符。

  而且他在社長和與謝野手上也發現了同樣的痕跡。

  這就很值得讓人尋味了。

  會讓他們三個人同時戴上戒指,並且事後除了手上這點痕跡,沒有人再記得的事。

  江戶川亂步開始一點點翻著武裝偵探社,尋找讓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到處都找不到。

  就在他覺得疑惑的時候,他在儲物櫃的角落裡發現了灰撲撲的青蛙折紙,就是那種按住後面再松開青蛙就能跳出去的折紙。

  按說這確實是他會喜歡的玩具,但為什麼會出現在儲物櫃的角落裡。

  如果不是事務員移動偵探社歷年的資料檔案清理時,他看到了白綠相間的條紋紙青蛙,他都不知道他有過這樣的玩具。

  雖然紙青蛙有些灰撲撲的,但是拜托事務員春野小姐擦干淨之後,江戶川亂步還是在上面發現了很多他玩過的痕跡。

  帶著淡淡的巧克力香味,玩耍時磨損過的缺損,白綠相間的清爽配色,無一不說明著紙青蛙的前身是包裹著情人節巧克力的包裝紙。

  甚至在他吃完巧克力後,對方還幫他折成了這樣紙青蛙的形狀。

  江戶川亂步平靜地順著折痕一點點拆開紙青蛙,排除掉紙青蛙的折痕,毫不意外發現那是份義理巧克力。

  有個年紀不大的女性曾經送過義理巧克力給他,他們之間很有可能是朋友,但她並沒有加入武裝偵探社。

  有了這個目標,再去尋找別的線索就會容易很多。

  在與謝野醫生藥櫃中黃白格子的千紙鶴,在社長辦公室抽屜中灰色的紙貓貓,無一不說明著那是個他們都認識的人。

  當他從他們櫃子、抽屜裡翻出這樣稚氣又可愛的折紙時,就連福澤諭吉和與謝野晶子都非常意外。

  他們對這樣的折紙完全沒有印像。

  如果是別人送的,他們自然會好好保管而不是放在角落裡任它蒙塵,若是屬於江戶川亂步的玩具,他就不會問他們有沒有忘記過什麼人。

  他們的記憶被抹消過一個人的存在,那甚至不能斷定是否屬於異能力的抹消。

  仔細翻找著記憶,甚至找不出任何異樣。

  有一個孩子悄無聲息消失在他們的記憶中。

  江戶川亂步悶悶地垂下頭,手指按著紙青蛙跳出去又收攏起取回來。

  翠綠的眼眸睜開看了福澤諭吉和與謝野晶子一眼,都是一副沉默不語的樣子,他清了清嗓子,抬高聲音道:「亂步大人一定會把那孩子找回來的!」

  與謝野晶子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亂步先生……」

  福澤諭吉沉默,他垂眸看著手上的灰色紙貓,正如亂步所說他並不會把這樣的禮物隨便亂放。

  他把紙貓收攏入袖子中,神情嚴肅道:「亂步,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吧!名偵探出馬,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的!」江戶川亂步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

  ……

  石榴在陪著尤尼等待取藥,即便江戶川亂步是當年Choice中武裝偵探社的見證人,他也不記得他了。

  他連港口黑手黨的人都認不全,更妄論是武裝偵探社的人。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石榴。

  尤尼在手機上打了這樣一行字,笑眯眯地遞到石榴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醫生剛剛上的藥在起效,受傷的頸部能感覺到一片涼絲絲,但是喉中卻開始感覺到有些腫痛。

  仿佛被壓迫著的感覺,讓她吞咽口水時都會覺得難受。

  索性醫生說了恢復之前少說話,她就用手機打字代替說話了。

  「沒什麼,能出來活動下也不錯。」石榴歪坐在椅子上,手臂往椅背上一搭,整個人跟掛在椅背上似的。

  要知道每天保護尤尼的人都是由他們真六吊花之間輪流跟隨,但尤尼並不是每天都會出門,白蘭也不想他們在世界沒融合之前隨意走動,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啊啊啊啊啊!!!!」

  不遠處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一個穿著病服的少年瘋狂揮舞著手上的刀,周圍的護士、病人紛紛害怕地躲開他。

  石榴瞥了眼,自感無趣地嘆了口氣。

  沒有異能力、沒有經過鍛煉的身手,僅僅是手上有把刀的少年。

  大概是因為查出了什麼絕症,不知道從哪找了把刀准備拉個人陪他一起去死吧。

  這種人他在白蘭大人那裡見多了。

  戴上右手上的嵐之瑪雷指環亮起,石榴正要像剛剛一樣把危險源解決,卻被尤尼制止了。

  秀氣的眉輕蹙起,尤尼搖了搖頭,聲音從喉中擠出來般小聲,「他的手、在抖。」

  她捂住喉嚨,難受地低低咳了幾聲。

  藍眸擔憂地看向少年,尤尼站起身向他走了幾步。

  石榴挑了挑眉,無所謂地跟在尤尼身後。

  反正有他在,那個少年不管想干什麼都不會成功。

  「別、別過來!」少年拿著刀胡亂地指向人群,雙手不停地顫抖著。

  驚慌的眼神到處亂看,他一手按住顫抖的手,一邊提高聲音警告趕過來的保安,「別過來!你們都不准過來!」

  尤尼在他面前站定,彎起眉眼,衝他比了個你好的手語。

  少年遲疑了下,他看著面前秀美可愛的少女,眉眼彎彎似乎並不懼怕他的樣子,「……你不怕我嗎?」

  尤尼安靜地搖了搖頭,深邃的藍眸包容而美麗。

  他有些神經質地念念叨叨,「你是啞巴嗎?你是啞巴吧!」

  「你在笑什麼?你在笑什麼啊!」少年崩潰地大聲吼道:「你明明是個啞巴,有什麼好笑的!」

  「就算我得了絕症,我也知道能說話是什麼感覺!不像你、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憑什麼嘲笑我?是我想沒錢治病的嗎?是我想得絕症的嗎?」

  握在一起的雙手松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像兔子耳朵一般彎了兩下,尤尼笑盈盈地指了指少年胸口的吊墜,他下意識伸手握住了由於過於激動而掉出來的兔子吊墜。

  他臉色掙扎,嘴唇有些顫抖,「你在說什麼,我看不懂啊!我什麼都看不懂!別再用手語了!」

  尤尼衝他彎了彎眉眼,沒再做出什麼手勢。

  他迷惑了一瞬,一只手搭在他背後,「你也鬧夠了吧?」

  隨著正直憤怒的高喝落下,少年的視線開始天旋地轉,手中的刀子被奪走,他背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後腦卻被國木田獨步護住。

  他收繳了刀子交給趕過來的保安,眉頭緊皺著看了少年一眼,「你得了絕症確實很可憐,但這並不是你想傷害別人的理由。」

  國木田獨步目光一轉,落在尤尼身上,「你也是!沒有制服他的能力就不要一個人站出來吸引他的目光!」

  雖然周圍的人都因為尤尼,得以在不引起少年注意撤到安全的角落,但是這並不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應該做的事。

  尤尼彎著眉眼,歪頭乖巧地衝他笑了笑。

  國木田獨步一哽,他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顯然他剛剛也聽到了那個少年說她是啞巴,如果人家真的是個身有殘疾還勇敢站出來保護別人的少女,他剛剛的話確實有些太過分了。

  「啊、不好意思,這孩子今天是我在保護的。」

  「國木田,她身後是有保鏢的!」


第177章

  「亂步先生……」國木田獨步回頭看到江戶川亂步走過來。

  眯眯眼的名偵探低頭看了眼被保安制服住的少年,過長的頭發垂落下來擋住眉眼,神情郁郁、眸光沉寂下來,「你的病歷資料被弄錯了,你並沒有絕症。」

  少年怔怔地抬起頭看他,嘴唇顫抖著,「可、可我明明看到……」

  「弄混了!」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打斷了他,他睜開翠綠的眼眸,眸光平靜而肯定,「你的病歷只是弄混了。」

  「再說,你在醫院住這麼久,自己身體狀態有沒有惡化不知道嗎?」江戶川亂步的話讓少年愣怔住。

  原本想要掙扎的動作安定下來,他苦笑了下正要順著保安的力度被押送回病房,等待警察的處罰。

  「等等、」江戶川亂步叫住他,「你不覺得你忘了什麼嗎?」

  少年迷茫地回頭看他,江戶川亂步指了指尤尼,「這孩子可是冒著會被刺傷的可能來阻止你的。」

  看那雙眼睛就明白了。

  無論身後有沒有人,她都會站出來制止他犯罪傷害別人。

  因為她不想有人被傷害,也不想少年因為傷害別人加重罪行。

  雙手被牢牢控制住的少年沒辦法彎下腰,他抿了抿唇,低聲道歉:「很抱歉……以及謝謝你。」

  很抱歉差點傷害到你,也很感謝你阻止了我犯罪。

  尤尼開心地彎起眼眸,擺了擺手示意她並不介意。

  目送少年被壓送離開,江戶川亂步突然叫了她一聲,「尤尼。」

  頂著國木田獨步疑惑的眼神,他深吸了口氣,「今年的巧克力有我的嗎?」

  「亂、亂步先生?」

  「……嗯?」

  這話一出,不僅國木田獨步愣住了,就連石榴都沒反應過來。

  他意外地看了眼江戶川亂步,看起來並不能打的樣子。

  這小子莫不是想挖中原中也牆角?還真是勇氣可嘉啊。

  江戶川亂步不理會國木田獨步無力的阻攔,他只是孩子氣固執地看她,像是在確認著什麼一般。

  湛藍如海的眼眸輕瞅著他,尤尼笑盈盈地點頭,在手機上打了行字翻過去給他看。

  【巧克力還是送去武裝偵探社嗎?】

  翠綠的眼眸頓時一亮,江戶川亂步堅定地點頭,「這次也要小青蛙!」

  即使記憶沒有恢復,但推理是不會騙人的。

  他相信他推理出來的真相,正如他這樣相信尤尼一樣。

  江戶川亂步高興地拍了拍國木田獨步的背,「國木田,走吧!我們回偵探社!」

  他大步地往前走,並不與尤尼敘舊,也不去問他們為什麼會忘了她。

  名偵探只要知道他又一次成功解決了委托,一份來自武裝偵探社的委托就可以了。

  並不是找到了就一定要相認,尤尼不來找他們一定是有她的理由。

  他們只要在偵探社,打開大門等她再次上門就好了。

  「亂步先生,是已經找到犯人了嗎?」國木田獨步匆匆跟上他的步伐,推了推眼鏡。

  江戶川亂步得意地笑起來,「那當然,我可是名偵探啊!」

  沒有他推理不出的結果,也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委托!

  ……

  「偵探?」鈴蘭咬住可麗餅,嘴裡嚼嚼嚼,含糊不清地問:「是電視上那種抓凶手的偵探嗎?」

  任務完成後,鈴蘭還跟桔梗去逛了紅磚倉庫,買了很多人排隊的可麗餅。

  尤尼眉眼彎彎,心情很好的樣子。

  【是比那還要厲害的名偵探。】

  鈴蘭皺皺鼻子,拖長了聲音,「名偵探就比偵探要厲害嗎?」

  她抬腳踢了踢盤腿坐在地上的石榴,「你有看到那個偵探推理嗎?是什麼樣子的?」

  石榴懶洋洋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隨意想了下、擺擺手道:「沒看到,你要真那麼好奇就自己去武裝偵探社看看啊。」

  問他也沒用啊,他可不是跟著武裝偵探社的人一起行動。

  鈴蘭氣鼓鼓又踹了他兩下,石榴不痛不癢地撓了撓背,身子一轉在她面前就地躺下,一副要踢就踢、他懶得動的樣子。

  「那個偵探問尤尼要巧克力,是不是恢復記憶了啊?」見從石榴身上問不出什麼,鈴蘭轉頭看向尤尼,好奇得雙眸閃閃發亮。

  她還以為先恢復記憶的人肯定會是中原中也,畢竟尤尼在這個世界跟他的羈絆最重,也是他最先找上了尤尼。

  尤尼笑盈盈地搖了搖頭。

  「不是還是不知道?」鈴蘭猜著尤尼的意思,苦惱地鼓起臉,「傷到嗓子也太不方便了吧?」

  【應該是推理吧。】

  娟秀的字體在白紙落下,鈴蘭湊過去看,驚訝地道:「推理能做到這樣的事嗎?」

  不是說尤尼的存在都被抹消了嗎?

  沒有了記憶,他要靠什麼去推理她存在過的痕跡。

  尤尼順著鈴蘭的話想了想,她也不知道江戶川亂步是怎麼察覺到她的存在。

  【如果是名偵探的話,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不光是她想回來,就連她在這個世界重要的羈絆也在努力尋回她。

  這就足夠讓她感動了。

  .

  或許是因為性格使然也或許是因為基裡奧內羅的女性本身情感就很豐沛。

  尤尼總是格外容易滿足。

  就像是推開窗就看到了中原中也等在樓下,靠著跑車往樓上張望卻沒有出聲一般。

  見到尤尼看過的時候,中原中也還錯愕道:「你還沒睡嗎?」

  他還以為他今天來晚了,會見不到尤尼。

  畢竟看樓上房間的燈似乎都已經關了,他就以為尤尼也睡著了。

  尤尼揚起明媚可愛的笑顏,轉身提起裙擺踩著拖鞋就往外跑。

  由於別墅內都鋪了地毯,即便穿著拖鞋跑起來也沒什麼聲音,尤尼小口喘息著從三樓跑下來打開大門。

  夜裡的風吹起她半干的發,點點濕潤落在肩上,尤尼無聲地張了張嘴,眼眸都明亮起來。

  就像中原中也以為她睡了一樣,她也以為今晚等不到他來了。

  但即便超過了時間,她還是硬撐著抵抗睡意,還去浴室又洗了遍澡打起精神。

  時間一點一點地走過,時鐘發出規律卻刻板的聲音催人入眠。

  尤尼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擦著頭發,困倦得眼皮子都要掉下來,她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還是沒有中原中也的信息。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說好了今晚會來的人卻沒有到,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就在這時,line裡跳出了一條訊息——

  是中原中也發過來的圖片。

  尤尼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點開,這個時候還發圖片過來,會是什麼呢?

  朦朧的月色半遮半掩,戴著皮手套的手高舉著一枚舊舊的紅色御守。

  尤尼微微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般跑去打開了窗戶的插銷,探出頭去看。

  就如心中冥冥的預感一般,中原中也跟她看著同一片月色。

  喜悅激動的心情盈滿心間,她帶著滿滿的期待跑下來。

  滿足地伸手抱住他,半干的發上帶著淡淡的清香。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中原中也無奈地回抱住她,「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在中原中也隱約的潛意識中,他記得尤尼是個早睡的好孩子。

  所以即便忘記了所有,他剛剛也沒有想驚擾她的睡眠,只是想在樓下看一眼。

  尤尼退出中原中也的懷抱,伸手摸了摸他微涼的臉,輕輕動了動唇。

  「什麼?」中原中也疑惑地看向她,他以為是自己沒聽清尤尼的話。

  她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捂住他冰涼的耳朵,用掌心的溫度去溫暖。

  中原中也臉紅了一瞬間,他摸了摸尤尼半干的長發,「你頭發都沒吹干就出來了?」

  鈷藍色眸子不贊同地看著她,中原中也拉開車門把她塞進去,「等著,我給你找條毛巾。」

  跑車裡的暖氣迎面撲來,剛感受到一絲涼意的身體被暖風一吹,尤尼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毛巾落在她的發上,中原中也仔細幫她擦拭頭發,嘴上嘀嘀咕咕:「不會是感冒了吧?」

  尤尼乖順地眨了眨眼,任由中原中也搓亂她的頭發。

  手指落在纏著繃帶的脖頸,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痛嗎?」

  從晚上見到尤尼起,就沒聽到她的聲音,他就隱隱猜到是因為早上的事。

  唇抿了抿,中原中也自責道:「我不應該離開你身邊的。」

  尤尼頭頂著毛巾歪頭去看他的神情,俊俏的臉上滿是沮喪。

  她拉過中原中也的手在上面寫字,一筆一劃中帶著淡淡的癢意。

  不是中也的錯,高興點好嗎?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就算你說沒事,我也……!」

  聲音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著尤尼。

  笑盈盈的少女又湊上去啄了啄他的唇,如蜻蜓點水般輕柔,一沾即走卻讓他心動不已。

  尤尼緊緊地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拉起來輕吻了下,藍眸輕眨帶著滿滿的笑意。

  即便不能說話,她也能用最緊貼中原中也的聲音與他對話。

  不管是落在唇上的輕吻還是落在手指上的輕觸,都帶著滿滿的喜歡與期待。

  尤尼是一心期待著晚上與他見面的。

  中原中也無奈地大嘆了口氣,脫下手套以指為梳順著她的長發,「你怎麼這麼懂事啊?」

  既不問他今天臨時離開是干什麼,也不問他晚到是為什麼。

  少年的目光溫柔而憐惜,他扶住少女的後腦,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萬千星光,都不及她的雙眸。

  他克制地吻了吻深邃的藍眸。

  細細地啄吻落在眼角、落在鼻尖、落在柔軟的唇瓣上輕輕咬了一下。

  最後憐惜地落在纏著繃帶的細嫩頸子。


第178章

  「還會感覺冷嗎?」中原中也用毛巾細細搓干了尤尼發上殘留的水分,被隨意扔在座位上的外套罩在少女身上,帶著暖烘烘的溫度。

  尤尼搖了搖頭,雙手拽住外套的衣領,舒服地縮成一團窩在座位上。

  剛剛跑下來的時候太過激動忘記換衣服,導致她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睡裙,自膝蓋以下的小腿都遭到了冷風的攻擊。

  中原中也伸手貼了貼她的額頭,比他手稍高一點的溫度讓他微松了口氣,「好像沒事。」

  別墅內裝了中央空調,隨時調節著最舒服的溫度,卻會讓長期待在屋內的人失去對外界溫度的認知。

  尤尼剛剛會忘了拿外套下來,也有這個原因。

  藍眸盈滿笑意看著他,淡粉的唇瓣揚起明媚的弧度,對於中原中也過度的緊張,她不僅不討厭甚至還覺得很高興。

  「……傻乎乎的,」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發,「肚子餓嗎?那邊有家24小時便利店,我去買些關東煮和熱飲回來。」

  尤尼低頭摸了摸干癟癟的肚子,欣然應下宵夜的邀請。

  她還不想那麼早回去睡覺。

  剛熬過了最困的時間,她現在反而精神起來了。

  「坐好,我幫你把安全帶扣上。」中原中也附身靠過去,身影籠罩在尤尼上方,膝蓋壓在她的腿側把安全帶拉出來給她扣上。

  微卷的赭發落下來掃過她的臉頰,留下柔順的軟意。

  睫羽緊張地眨了眨幾下,尤尼低頭試著把手穿過袖子套上中原中也的黑色外套。

  肩線要更加開闊、袖子也要更長上些許,她乖乖在副駕駛位坐好,看著中原中也啟動了車子。

  車窗外的風景開始移動,夜已經深了,道路上好似只有他們一樣安靜。

  尤尼抿了抿唇,拿起中原中也脫在一旁的手套,高檔舒適的質地卻不是當初摻入了列恩吐的絲做出來的手套。

  那對手套大概已經在最後的戰鬥中,被火焰燒毀了吧。

  「喜歡這副手套?」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回頭我讓人送幾副合適你戴的手套。」

  尤尼的手比他要小一號,戴他那副手套有些松了。

  尤尼乖巧地笑了笑,並沒有做出拒絕的姿態,而是把手套疊在一起放回原位。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不是喜歡手套,只是想看看?」

  靦腆可愛的笑意在臉上綻開,尤尼小幅度地點頭。

  不知道算不算心有靈犀,即使尤尼不開口說話,他也能明白她想表達什麼。

  中原中也哼笑了一聲,目光看向前方,「還有什麼想看的,可以自己伸手拿。」

  他沒有什麼不能給尤尼碰的。

  纖細的手指試探性搭在他肩膀上,中原中也神態自然,一副任君自便的樣子。

  尤尼笑吟吟地看了眼中原中也,手指就像剛剛中原中也順過她的發一樣,拽下了凌亂歪斜的發帶。

  車子緩緩停在距離便利店不到十米的地方,中原中也摘下帽子,笑得無奈又隨性湊到尤尼面前,「事先說明,我頭發本來就是卷的,可能弄不出你想要的樣子。」

  尤尼毫不猶豫伸手摸向微卷的赭發,表示她並不在意。

  手指梳攏著頭發,即便沒有觸及到頭皮都給人以放松舒適的微癢,中原中也在這一刻隱約明白為什麼貓狗喜歡被人撫摸皮毛了。

  ……咳,確實很舒服。

  一點點把落下來的赭發挽到耳後,手指插.入發根往後推去,中原中也看著衣袖中伸出來的小手,柔軟纖細就像沒有骨頭一般,垂眸有些不敢看尤尼湊過來的樣子。

  帶著淡淡的馨香,雙臂環過他的頸側在腦後擺弄著頭發,手指恍若不經意碰到後頸,艱難地在看不到的情況下用發帶給攏起來的發纏上。

  明明只要他轉過身,背對著尤尼,一切就會簡單很多。

  但他就是沒有出聲。

  不僅他沒有出聲,就連尤尼也好像不知道他轉過身,她會更好梳理頭發。

  為了握住中原中也腦後的赭發,尤尼解開安全帶靠近他身邊,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發帶墊在發下,提起兩端時蹭過後頸交疊在一起,纏繞交錯地束緊。

  「……好了嗎?」中原中也的聲音有些干澀。

  手指在腦後的動作沒有停下,發絲的感覺牽連著神經,中原中也有些難耐地扣緊座墊。

  鈷藍色的眼眸克制地閉上,聽覺、嗅覺、觸覺變得更加敏感。

  衣料摩擦的聲音、清甜柔軟的香氣以及若有似無的觸碰……

  「……還沒好嗎?」他又問了尤尼一遍。

  喉嚨發緊干澀,他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喉結上下劃動蹭過頸上的choker。

  尤尼動作輕柔地把束好的發撥到身前,食指擦過皮膚撩起中間那縷額發輕輕卷了下。

  微卷的發尾繞過手指落下,仿若撓過心尖上的癢。

  中原中也不自覺抿唇,他正要說什麼,就感覺到臉頰被戳了下。

  所有的旖想都在那輕輕一戳下煙消雲散,中原中也抓住在他臉上搗亂的手,睜開藍眸看到尤尼燦爛的笑顏,無奈道:「你啊……」

  才說了可以自己伸手,就真的開始放肆了。

  尤尼動了動手指,中原中也順著她的意思松開手。

  他伸手從頸後摸到身前,被重新束起的半長發乖順地垂在頸側,「我下去買關東煮,你在車上等我回來。」

  尤尼點頭重新坐好,雙手乖巧地放在身前,衣袖垂落下來擋住她大半的手背,僅露出一點點手指和粉白圓潤的指甲。

  中原中也關上車門走出去兩步,才發現忘了把帽子帶上,他回頭看到車內尤尼疑惑看過來的目光。假裝若無其事地回來拂了拂車前蓋上不存在的灰塵,嘴上卻說:「沒什麼,看看你有沒有想偷偷跟下車。」

  雙手插在兜裡,盈盈的紅光籠罩住整輛跑車,中原中也獨自走向深夜的便利店。

  重力籠罩著車內的一切,包括安靜坐在副駕駛上等他回來的尤尼。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他的重力會保護他喜歡的女孩。

  ……

  或許是夜已經深了,便利店中剩下的關東煮不多,中原中也看了圈又拿了個杯面,借著便利店中的熱水泡好了才把食物都帶回車上。

  「給,關東煮。」中原中也自然地把關東煮遞到尤尼手裡。

  尤尼看了看他手裡用叉子叉住蓋子的杯面,張嘴無聲道:「中也?」

  中原中也側頭看了她一眼,拔掉叉子掀開泡面蓋子,無所謂道:「便利店剩下的關東煮不多了,我就另外拿了個杯面。」

  反正對他來說吃關東煮還是吃杯面都差不多,都是他工作到太晚隨便應付胃的食物。

  尤尼抿了抿唇,把關東煮重新懟到他面前。

  「不用這樣,我吃哪個都是一樣的。」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地解釋,「關東煮我也經常吃,不差這一次。」

  偶爾吃下杯面還是會發現氣味很誘人……

  而味道很一般。

  當然深夜便利店中的關東煮其實也是差不多的,不管是竹輪卷還是蘿蔔塊都是差不多的味道。

  只是相對來說,品種感覺豐富一點。

  秀氣的鼻尖聳了聳,尤尼做了個調換的手勢,示意中原中也吃關東煮、她吃杯面。

  中原中也猶豫了下,垂眸看了眼面餅克數,他可不覺得尤尼大晚上能吃下他特意買的特大量杯面,「還是算了吧,這個你吃不完。」

  他放低手腕給她看裡面堆滿的面條,零星的脫水蔬菜泡開之後點綴在面上,浸潤著面的是褐色的湯汁。

  跟又是蘿蔔塊、又是魚丸、又是腐皮福袋的關東煮比起來,簡直不要太寡淡。

  中原中也沉默了下,試圖解釋道:「其實也沒看起來這麼糟糕,這還是個海鮮味的杯面。」

  藍眸安靜地瞅著他,中原中也心虛地撇開視線。

  明明只是吃個杯面,為什麼他會不敢看尤尼的眼睛?好像他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一樣。

  尤尼用竹簽戳著關東煮,一點點轉移到中原中也的杯面中。

  她歪頭彎起眼眸,做口型道:「一人一半。」

  中原中也垂眸看著她動作,被湯汁浸泡著的面條逐漸吸水膨脹起來,突然出聲道:「我是很不會照顧自己的,每天工作到這個時候也只知道在便利店買關東煮和杯面。」

  他略顯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認真看著她問:「所以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嗎?」

  面對那雙深邃美麗如橫濱海的眼眸,中原中也剩下的話有些說不出口,「……只要你說不吃這個,我就不吃這個了。」

  什麼方便飢腸轆轆的胃、不健康的飲食習慣,他都能改!

  尤尼想了想,戳起一個魚丸遞到中原中也嘴邊。

  他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張口咬住了整個魚丸,邊嚼邊含糊不清道:「我會盡量把工作處理完,不會占用休息時間、唔!」

  中原中也咬著剛塞過來飽含熱燙湯汁的蘿蔔塊,被燙得暗暗嘶了聲,「除了工作需要的出差,我保證其余時間都不會夜不歸宿。」

  「要跟阿呆鳥他們喝酒也會提前報備。」海帶結中間沒煮透。

  「會保護好自己,不隨便受傷、不讓你擔心。」蛋黃好噎。

  「唔唔唔、」中原中也艱難地吞下了竹輪卷,用力錘了錘胸口,「所以這次可以答應我嗎?」

  鈷藍色的眼眸認真地看著尤尼,「我想每天晚上最後一個看到你,跟你說晚安、也想每天早上第一個看到你,跟你說早安。」

  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和合上眼看到的最後一個人,他都希望是尤尼。

  「好啊。」這一次尤尼點頭干脆得讓中原中也意外。

  「真、真的答應了嗎?」他聲音磕磕絆絆,話中還帶著不敢相信的意思。

  尤尼笑嘻嘻地點頭,順便指了指中原中也手裡的泡面,他低頭一看,「糟糕、面都漲起來了!」

  不僅面漲起來了,上面還堆滿了各類關東煮物。

  中原中也看了看漲起來的面和關東煮,感覺胃裡隱隱發漲。


第179章

  「尤尼真的要搬走嗎?」鈴蘭趴在松軟的床上,雙手緊緊摟住抱枕,不高興地鼓起臉。

  就算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她還是不想尤尼這麼快搬走。

  尤尼一邊折疊著衣服,一邊笑道:「就算我搬走了,也可以每天回來看鈴蘭啊。」

  經過好幾天的修養,她的嗓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白蘭特意弄回來的傷藥,尤尼頸上的烏青已經完全消失,不留下半點痕跡。

  鈴蘭摟著抱枕在床上滾來滾去,「不一樣!不一樣!這怎麼一樣呢?」

  要是每天見面跟搬出去是一樣的,中原中也為什麼要尤尼搬過去跟他一起住?

  直接每天來找尤尼不就好了嗎?

  肯定是不一樣,他才央著磨著把尤尼哄走的!

  鈴蘭猛地坐了起來,拽住尤尼的袖子撒嬌耍賴,「尤尼不要走,留下來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原本對尤尼和中原中也的感情發展頗感興趣的鈴蘭,在發現尤尼有被搶走的危險後,頓時警惕起來。

  尤尼不會跟他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吧?

  對於中原中也的印像,鈴蘭僅有復活前在港口大樓前挑釁他以及Choice中被他打敗時的記憶,但白蘭復活她的時候把失敗時的疼痛與情緒都抹消了。

  導致鈴蘭不僅不害怕他,甚至有種躍躍欲試再去跟他打一架的衝動。

  尤其是在尤尼要被搶走的此刻,敵意瞬間就燃起來了。

  伸手摸了摸鈴蘭的頭,尤尼笑吟吟道:「但是我已經答應中也了,我總不能言而無信吧?」

  眼看著房間內屬於尤尼的東西越來越少,鈴蘭直接一蹦三尺高,大聲道:「尤尼,我們出去吃可麗餅吧!」

  前幾天因為尤尼喉嚨受傷不能吃的可麗餅,現在她們可以盡情地開吃。

  鈴蘭扁著嘴,順便拖延下尤尼收拾東西的進度。

  目光落在鈴蘭亂轉的眼珠子上,尤尼失笑應道:「那就一起去紅磚倉庫吃可麗餅吧!」

  ……

  「為什麼、」鈴蘭不滿地昂頭看向跟在身後的石榴,「為什麼我跟尤尼一起出門,石榴也會跟著一起出來啊?」

  石榴慢悠悠跟在後面打了個哈欠,「我有什麼辦法,是桔梗讓我出來幫忙提東西的。」

  畢竟兩個女孩子出門,總不會吃個可麗餅就回去,路上說不准就會買些什麼東西。這時候要是有個人幫忙提包,尤尼和鈴蘭路上就會輕松很多。

  石榴暗自吐槽,這不是跟媽媽一樣寵著她們嗎?

  雖然總是一團孩子氣,但是卻格外聽白蘭和桔梗話的鈴蘭不高興地哼哼。

  她挽住尤尼的手臂,板著凶狠的表情用力踩著地板。

  「別不高興了,」尤尼笑吟吟地指向用房車改造出來的可麗餅店,「我們去多選兩個口味吧。」

  停在紅磚倉庫不遠處的可麗餅店前排了長長的隊伍,都是些年輕的少女結伴或是情侶一起,像他們這樣的三人組合卻比較少。

  石榴看了眼隊伍,自覺地走開,「我在那邊等你們。」

  一米九幾的大男人還跑去跟小姑娘們擠,未免太奇怪了點。

  走到隊伍最後,鈴蘭踮著腳往前看了看,「還有好多人啊。」

  今天這時候比她那天跟桔梗一起出來遇到的人更多。

  隊伍緩緩向前移動,尤尼她們身後也開始跟上了別人,「大概再等三十分鐘就到我們了吧。」

  鈴蘭焉巴巴地掛在尤尼身上,像只被太陽曬脫水的魚,嘟嘟嚷嚷地抱怨,「還有多久啊……」

  尤尼伸手摸了摸鈴蘭蒼白中帶著點異樣紅色的臉,擔憂道:「鈴蘭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先去石榴那邊休息吧?我就在這裡,哪裡都不會去。」

  「……不行,我要保護尤尼。」鈴蘭迷迷糊糊道。

  對於尤尼的安全,白蘭對真六吊花的所有人都下達了必須要保護好尤尼的命令。

  雖然當時白蘭的語氣並不嚴肅,甚至也說不上恐怖。

  但他們全都聽了進去,並把這樣的命令牢牢記在心上。

  白蘭的命令,真六吊花都會絕對遵守,畢竟那是曾經在最絕望的時候把他們從深淵中帶出來的白蘭大人。

  真六吊花對白蘭絕對的忠誠化作強大的信念,自開始就點燃了強大無比的火焰。

  「不行的話還是去好好休息吧?」尤尼抿了抿唇,就要扶著鈴蘭回去找石榴。

  一只塗著鮮紅蔻丹的手落在她肩上,身後傳來風雅中帶著腔調的女聲,「這孩子是中暑了嗎?」

  尤尼回頭看過去,穿著華麗和服的女性把手上的傘挪到她們頭上,側頭輕笑,「這樣感覺會好點嗎?」

  睫羽意外地撲閃幾下,尤尼彎起眉眼,「謝謝。」

  紅色的油紙傘撐在上方,尾崎紅葉借著陽光穿過傘面落下來的微光暗暗打量尤尼。

  這孩子就是中也會喜歡的人嗎?四肢柔軟無力沒有鍛煉過的痕跡,勉強能支撐靠在她身上的朋友,善於觀察與體貼人的性格。

  無論怎麼看都是跟黑手黨完全不沾邊的孩子。

  但偏偏,關於尤尼的報告中又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誠然,她的資料和履歷都很普通,甚至由於在法國和意大利都生活過,查的過程中還有些周折。

  但最終出來的結果就像她看到的那樣,這孩子不過是個普通人。

  除卻她身邊保護她的那些人,她本身並沒有任何的攻擊能力。

  就算擁有異能力也沒有殺過人,身上沒有沾過半點血腥的氣息。這樣的孩子真的能跟中也好好走下去嗎?

  「可以給我推薦幾種口味嗎?」待站在她們前面最後一對情侶拿著可麗餅走開,尾崎紅葉笑著輕聲問她。

  要不是為了接近尤尼,看看她是什麼樣的人,尾崎紅葉基本不會來這裡。

  並不是可麗餅不好,只是她已經失去了那份跟別人一起分享甜蜜的心情了。

  「我要一個大份的香草味!還有一個奶油味的!」看到前面終於沒人,鈴蘭瞬間支楞起來扒在台子上大聲道。

  尤尼看著鈴蘭彎了彎眼眸,對尾崎紅葉笑道:「我也不知道哪個口味比較好吃,但是選個自己最喜歡的應該更容易接受吧?」

  「是嗎……」尾崎紅葉臉上綴著淺淺的笑意,「我可以抱抱你嗎?」

  她突然提出了個堪稱冒犯的要求。

  在日本這個格外注重距離感的國家,別說是剛認識不久的人,就算了認識好一段時間的鄰居,都不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鈴蘭眼巴巴看著可麗餅攤開,聽到尾崎紅葉的話時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別想著對她做不好的事哦!」

  完全忘記了人家剛剛用油紙傘為她遮陽的幫助。

  尾崎紅葉輕笑了聲,「看來是我說的話太突然了。」

  鈴蘭哼哼兩聲,雙手叉腰,「那是肯定的呀。」

  面前這個女人,她並不是不認識。

  就算不算上在港口黑手黨見過她那次,白蘭後面給的資料中也有她的信息。

  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干部之一,異能力是夜叉一樣的人型生物,在黑手黨中浸淫多年、本身手段也非常狠辣,執掌組織中的審訊、刑訊。

  是個不能只看表面的女人。

  「那我就要個抹茶的吧。」尾崎紅葉上前兩步,手指點了點菜單。

  既然是選擇自己喜歡的口味,她索性選了個看起來不怎麼甜的抹茶味可麗餅。

  鈴蘭看了看她的身高,狠狠咬了口可麗餅。

  總有一天,她也會長這麼高的。

  不,會比她、比石榴還要高!

  「走吧,尤尼。」鈴蘭伸手拽了下她,尤尼的腳步卻沒有挪動,「怎麼了?你不會真的要去給她抱一下吧?」

  那個女人現在可不記得什麼港口黑手黨的尤尼,提出那個要求肯定不懷好意!

  尤尼衝她歉意地笑了下,「等我一下好嗎?」

  「不介意的話,這樣抱一下可以嗎?」尤尼拿著奶油味可麗餅,張開雙臂笑得靦腆又可愛。

  雖然一開始對於尾崎紅葉的話,她是有些驚訝的。

  畢竟對於這時候的紅葉桑來說,她還是個陌生人。沒有像蘭堂先生一樣在組織中工作的監護人,僅僅只是中原中也認識還不到一周的女友身份。

  尾崎紅葉來找她的理由,她多少能猜到些許。大概是對中原中也交往了個什麼樣的女友,有些好奇又有些擔憂吧。

  「小姑娘還真是可愛啊。」尾崎紅葉掩唇笑道,她彎下腰輕輕抱了下尤尼。

  寬大不便的和服袖子絲毫沒有碰到可麗餅,動作輕柔而憐惜,下頜壓在發旋上卻並不粗魯。

  溫暖柔軟中帶著淡淡香氣的小姑娘。

  她突然覺得中原中也沒什麼能被騙的,畢竟是這麼可愛的孩子呢。

  尾崎紅葉玩笑般想著,她松開手時留下陣陣優雅的香風,「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尤尼眨了眨眼,笑盈盈地回道:「那真是太好了。」

  「尤尼,快走吧!石榴等我們好久了!」鈴蘭警覺地看了眼尾崎紅葉,雙眸緊緊地盯著她,像是在看又一個來搶她小伙伴的對手。

  尤尼牽起鈴蘭的手,跟尾崎紅葉道別,「那我們就先離開,再見。」

  「再見,小姑娘。」紅唇勾起淺淺的笑意。

  尾崎紅葉撐起油紙傘,離開時低頭輕笑了下,「身處黑暗中的人會被陽光下美麗純潔的花吸引,似乎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就是不知道她跟中也之間的花,能不能一直盛放下去。

  ……

  「咦、這是誰送來的點心?」鈴蘭看著放在門前的點心盒子,包裝精美且夾著張小卡片。

  上面寫著,致美麗的香根鳶尾。

  她疑惑地喃喃道:「我們之間也沒有叫鳶尾的人吧?」

  尤尼彎腰抱起點心盒子,垂眸落在上面風雅的字跡上,她彎起眉眼道:「這大概是紅葉桑送過來的。」

  鈴蘭嘟了嘟嘴,不甚高興道:「這怎麼能確定是她?」

  萬一是什麼奇怪的人送來的奇怪東西呢?

  卡片上染著淡淡的香氣,尤尼翻過去給鈴蘭看上面簡易幾筆挑出來的香根鳶尾,笑盈盈道:「因為香根鳶尾是法國的國花啊。」

  白色的香根鳶尾花語是純潔無暇。


第180章

  房間裡一片寂靜,中原中也卻在床上翻滾了好幾下都沒睡著。

  明明身體已經很累,但精神卻十分亢奮,就算讓他通宵寫一整晚工作報告都沒問題的感覺。

  中原中也大大地呼了口氣,坐起身抓亂了赭發。

  「……要不,還是去看看吧?」他這麼猶豫著看向房門的方向。

  今晚是尤尼搬進公寓的第一個晚上,中原中也早早就去幫她把行李搬進來,還把主臥整理出來打算給尤尼住。

  畢竟是女孩子,主臥裡有獨立的衛生間對她來說會方便很多。

  中原中也留在公寓的東西不多,把衣櫃裡的西裝和便服搬運過來,還有些小配飾之類的東西,主臥就整理出來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睡客臥的床,除了寬度稍窄一些,跟主臥的床相差不大。

  最讓中原中也躁動不安的是,尤尼現在正睡在與他一牆之隔的主臥裡。

  主臥因為面積最大,中原中也就順著心意買了兩米的雙人床。不過在那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跟誰睡在同一張床上或是把床讓給別人睡,而他去睡客房裡的小床。

  但就在短短一周裡,中原中也就改變了他的想法。

  不僅主動邀請尤尼進來住,甚至還把主臥讓了出去,獨留自己在客臥的床上翻滾。

  中原中也把右手在面前攤開,愣愣地看著。

  尤尼是真的搬進來住了嗎?

  明明睡覺前他們還互相道了晚安,說了一會話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但他就是有中夢幻、不清醒的感覺,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開始只是在心底升起的想法越燃越旺,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小聲喃喃:「我看一眼就回來,現在晚上冷,要是沒蓋好被子很容易會著涼。」

  他掀開被子下床,踩著拖鞋小心翼翼地摸到主臥門口。

  腳步在虛掩著的門前站定,中原中也神情掙扎。

  雖然是第一天搬進來,但尤尼並沒有要防備他的意思,甚至連房門都沒有鎖好。

  「這也太松懈了。」中原中也不自覺皺了皺眉。

  看著熟悉的門把手,在今天之前他甚至每晚都會打開它,就算不開燈摸黑都能找到位置。

  即便房門沒關緊,但莫約是公寓的隔音做得太好,中原中也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尤尼這麼相信他,他真的要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進去嗎?

  「……」他大嘆了口氣,腳尖一轉准備回房間去。

  「……不進來嗎?」主臥裡傳出輕輕的聲音,稍不注意就可能會忽視。

  舌尖頂了頂牙根,中原中也低聲問:「你還沒睡嗎?」

  這個時間明明就是尤尼平時睡覺的時間,沒什麼特殊情況這時候她早該進入睡夢中。

  柔軟的輕笑聲像羽毛一般掃過他的心間,尤尼再次反問他,「中也不也沒睡嗎?」

  他們都沒睡著,誰也別說誰。

  中原中也沉默了會,在房門外就地盤腿坐下來,「有點興奮,所以沒睡著,你呢?」

  尤尼側枕在枕頭上,面朝向房門口也沒有再次叫中原中也進來,「跟中也不大一樣,不是因為興奮。」

  中原中也抬手揉了把臉,好在他剛剛沒有隨意進去。

  不然大概會很減分吧?對於剛交往不久的男女朋友來說。

  「是在好奇、中也晚上會不會偷偷來看我,」嘴角揚起,尤尼聲音中帶著笑意,「結果我只猜對了一半啊。」

  中原中也確實打算來看她,但又因為擔心她不高興中途放棄了。

  她喜歡的男孩,一直都是粗中有細的性格,那是他不同於表面的溫柔與尊重。

  「……什麼啊,我還掙扎了好久才過來的。」中原中也揉了揉鼻子,悶聲道。

  他昂頭倚靠在門框上,冰涼的地板隔著睡褲把涼意透過來,他卻並不在意。

  「那現在能睡著了嗎?」等尤尼睡著他再回房間,反正他今晚是睡不著了。

  尤尼躲在被子下偷笑幾聲,掩蓋住笑聲,等笑意勉強能壓住時她才探出頭來,「睡不著的話,中也會跟我聊天嗎?」

  藍盈盈的眸子隔著房門,看向一門之隔的中原中也。

  他假意咳了幾聲,清清嗓子,「要是睡不著的話,我們就再聊會吧。」

  明明就很高興,卻還在假裝克制的樣子。

  「中也平時放假在家會做什麼呢?」尤尼好奇地問道,她很想知道在沒有Reborn和蘭堂兩個家庭教師一起補課時,中原中也會做什麼。

  但這樣的話就像難住了他一般,中原中也沉吟半響沒有做聲。

  「是很難回答嗎?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尤尼體貼地小聲道。

  「倒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在想應該說什麼。」中原中也認真回想了下他從加入港口黑手黨起,都是怎麼對待自己的休息時間。

  ……好像不是跟鋼琴人他們打台球、喝酒,就是在公寓裡補覺,極偶爾的情況下他可能會去看電影。

  但是這麼說出來好像很沒趣,也沒什麼好說的。

  最終他也只是猶豫著道:「如果是以前的話,大概是去游戲廳打電動吧。」

  哇,這麼看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很無趣的樣子。

  無論是喝酒打台球還是去游戲廳,都不像是女孩子會喜歡的休閑。

  「那現在呢?」尤尼輕聲問他。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瞥了眼房門,斟酌著該怎麼回答,「現在還去游戲廳,看起來也太不成熟了吧?」

  雖然不是真的這麼想,但中原中也確實因為各中各樣的原因很久沒去游戲廳了。

  「……那明天就一起去吧!」

  「啊?」中原中也頭咚地一聲撞在門框,他暗暗嘶了聲。

  尤尼緊張地坐起來,「中也?」

  中原中也揉了揉後腦勺,略略提高聲音回應她,「沒事,只是不小心撞了下。」

  房間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尤尼從床上下來走到門邊,打開房間一眼就看到吃痛地揉著後腦的中原中也。

  「尤、尤尼……?」

  中原中也驚訝地抬頭看她,「你怎麼出來了?」

  「那麼大一聲,我不能出來看看嗎?」尤尼挽了下裙擺,在中原中也面前側坐下來。

  中原中也支支吾吾了下,「……能,當然能。」

  莫名就開始弱氣起來,明明他什麼壞事都沒干。

  ……哦,不對。

  他不是什麼都沒干,是夜襲未遂來著。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聽起來好糟糕。

  尤尼拍了拍大腿,彎起眉眼,「躺下來吧!」

  鈷藍色的眼眸下意識睜大,中原中也一臉錯愕地看著她。

  「不是撞到了嗎?躺下來我看看。」她臉上掛著可愛的笑顏,說著對中原中也刺激性十足的話。

  視線左右游移了下,最後落在尤尼的大腿上,中原中也不確定地問道:「真的要我躺下來嗎?」

  尤尼笑嘻嘻地拍了拍腿,無聲地催促他。

  中原中也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姿勢,躺下的時候他甚至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

  60公斤的體重就這麼壓下去會不會把人壓壞?

  尤尼看起來還不到50公斤吧?他就這麼躺下去沒關系嗎?要不還是用重力控制下,意思意思躺上去算了。

  輕輕的彈指落在中原中也腦門上,上方是尤尼盈滿笑意的聲音,「中也在想什麼?連自己躺反了都不知道?」

  羞恥感瞬間衝垮了剛剛亂七八糟的想法,中原中也無聲哀嚎著反過來後完全不記得用重力調整自己的體重。

  若不是尤尼就在他身邊,他簡直想狠狠砸幾下地板。

  他剛剛到底在想什麼啊,丟人丟大發了啊!

  才認識不到一周的女朋友,都沒好好表現過幾次就出糗了!

  中原中也無力地捂住臉,人生最羞恥的一刻就是現在!

  「揉一揉、揉一揉,痛痛全都飛走。」像哄孩子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尤尼掌心貼住傷處輕輕揉著。

  柔軟的聲音帶著無限的溫柔,像溫泉一樣暖洋洋浸潤著他。

  中原中也不自覺張嘴,他下意識這麼問道:「……沒有止痛的魔法嗎?」

  尤尼聲音一頓,捂在他腦後的手也跟著頓住,他頓時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他正要掙扎著坐起來,就被尤尼壓住肩膀,重新在腿上躺好。

  這時候中原中也才意識到,他枕著的地方是尤尼的大腿。

  細瘦柔軟的讓他覺得隨意一動都會壓壞的大腿,「你腿上也太瘦了吧?」

  深深的藍眸落在他身上,食指壓住中原中也的唇,不讓他再說出煞風景的話。

  「止痛的魔法是有的,但是要中也閉上眼睛才行。」尤尼不急不緩地說道。

  中原中也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碰到了尤尼的手指,臉紅著把話吞回去。

  ……事實上,他想說的是這麼黑的時候真的有閉眼的必要嗎?

  「有的哦,畢竟是魔法嘛,」尤尼輕笑了聲,「要保持神秘感,才有魔法的儀式感。」

  這麼說倒也很有道理,中原中也緩緩閉上雙眼。

  雖然他剛剛想說關燈的情況下閉不閉眼都是一樣的,但是他現在感覺到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起碼閉上眼睛,他會更加緊張地集中注意力在別的感官上。

  他能感受到尤尼的手指輕柔地撥開頭發,露出摸著就會讓他感到疼痛的腫包,軟嫩如花瓣的觸感輕輕落在上面細細研磨,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像貓兒一樣的舌尖伸出一點舔舐著患處,帶著溫軟的癢意和濕潤,中原中也暈暈乎乎地想著他以前受傷的時候,也是覺得舔舔就好了。

  涼絲絲的風吹出來落在上面,尤尼微鼓著臉輕輕吹氣,最後手指落在上面揉了揉。

  「這就是止痛的魔法。」

悠于 2023-11-18 10:35

第181章

  站在熟悉的地址前,中原中也雙手插兜昂頭看著面前的別墅。

  除卻他面前的別墅,周圍的一切都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霧氣,他試著伸手探出去,毫不意外被彈了回來。

  「果然是夢啊……」中原中也彈了下舌,也只有夢境才會看到毀壞的房子再次出現吧?

  他瞥了眼門牌上蘭堂的名字,邁步走進他生活了將近兩年的地方。

  反正他很清楚現在是在做夢,順其自然等夢醒了就好。

  他對這個地方已經很熟悉了,也不覺得會在自己的夢裡遇到什麼出人意料、無法解決的事。

  「中也君?」樓上傳來疑惑的女聲,中原中也抬頭看去。

  墨綠色發的少女從樓上探出頭來,藍色的發帶在腦後束起她的發自然從肩上滑落下來,眼眸湛藍如海深邃美麗,眼角橙黃色的小花生動活潑,臉上盈滿可愛親昵的笑容。

  「中也君不去上課嗎?Reborn叔叔已經在書房等你了。」比他認識的尤尼面容稚嫩些許,莫約十二三歲的樣子,胸前還掛著一枚橙色的奶嘴。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Reborn叔叔?」

  那是誰?他認識這樣的人嗎?

  而且,為什麼代表著以前的夢會出現尤尼,還是年齡更小的她。

  中原中也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深綠色的夾克和手腕上的藍手環,無一不在說明著這是他還是羊之王的時候。

  「唔、我知道了。」中原中也含糊不清地應了下來。

  他昂頭多看了尤尼幾眼,覺得這個夢能見到戀人稚氣的一面還挺不錯的。

  腳一蹬地,中原中也靈巧地踩著別墅的外緣,跳上了尤尼所在的房間外,他雙手插兜懷著好奇的想法湊過去仔細打量她。

  除了胸前多了個裝飾品似的奶嘴以及看起來年紀要更小些,跟他所認識的尤尼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被中原中也突然湊近打量,尤尼臉上的笑容不自覺染上了些羞澀,她微抿了抿唇,藍眸盈盈地直視他,「中也君在看什麼?」

  中原中也愣了下,脫口而出道:「那條發帶你還在用啊。」

  尤尼伸手摸到頸後,她點頭自然道:「大家幾年前送我的聖誕禮物我都有好好珍惜,不僅僅是中也君送的發帶。」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這個夢竟然能聯系到幾年前他就跟尤尼認識,而且還有他送過的禮物,感覺邏輯也很嚴謹的樣子。

  是他太想早點跟尤尼認識了嗎?

  尤尼把手伸向中原中也,歪頭笑道:「中也君快進來吧。」

  在他面前攤開的掌心,白嫩細軟不帶一絲繭子,纖細的手腕上戴著與他手腕上一樣的藍手環。

  中原中也垂眸看了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中也君在想什麼?」尤尼不解地看向他。

  中原中也甩了甩頭,自然地搭上去反手握住,十指緊扣:「走吧,不是說Reborn、」

  他臉色糾結了下,「……叔叔在等我嗎?」

  這樣叫真的好奇怪,還有他的夢裡為什麼會出現他不認識的人?

  尤尼剛還為中原中也的動作而愣住,旋即笑嘻嘻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中也君叫Reborn叔叔敬稱。」

  ……嗯?

  中原中也有些心虛,他支支吾吾道:「就是突然想這麼叫而已。」

  他也沒想到夢裡的他不是這麼叫的。

  為了轉移尤尼的注意力,中原中也率先向書房走去,「Reborn找我有什麼事?」

  「中也君忘了嗎?今天是意大利語考試。」尤尼雖然有些不解中原中也的問題,還是乖乖地回答。

  中原中也面色糾結了下,艱難地應了下來:「原來是要考意大利語啊。」

  直到推開書房門的時候,他仍在糾結夢裡的他到底每天都在干什麼?

  書房還是中原中也印像中的樣子,卻並沒有什麼「Reborn叔叔」在等著他,有的只是個穿著黑西裝的小嬰兒盤腿坐在書桌上。

  中原中也剛想開口問,就聽到小嬰兒開口:「來得太慢了,中也。」

  是因為在黑手黨呆久了嗎?

  就連夢裡的小嬰兒都穿著黑西裝,甚至很自然地直呼他的名字。

  「Reborn叔叔,剛剛是我有事麻煩了下中也君。」尤尼主動上前一步,笑盈盈地把責任攬過去。

  被稱作Reborn叔叔的小嬰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擦了擦手上的槍,不緊不慢道:「我還以為是中也知道自己這次肯定會不及格,所以想逃跑呢。」

  鈷藍色的眼眸緩緩瞪大,中原中也失聲喊道:「Reborn叔叔?」

  就他?一個小嬰兒?!

  Reborn哼笑了聲,「就算討好我,不及格的懲罰也不會免去哦。」

  中原中也一臉復雜,夢裡的他到底每天都在想什麼?

  他不禁又一次這麼問自己。

  ……

  不出所料,中原中也的意大利語考試,不管是筆試還是口語都沒有及格。

  面對尤尼擔憂的目光,中原中也假作鎮定實則腦袋空空。

  這個夢什麼時候能醒?還要考試,也太魔鬼了。

  他根本就沒學過什麼意大利語,怎麼可能會及格啊!

  嬰兒的小手抓著試卷抖了抖,Reborn神情出奇的平靜,「不過短短幾天,中也的水平就退步到剛學意大利語的時候……」

  「不,甚至可以說連初學的時候都不如。」黑黝黝的大眼睛直視他,語氣中不含半點失望,「你這半年都在學什麼?每天跟尤尼練習補課出來的成果就是這個嗎?」

  中原中也罕見地感到了羞愧,好像辜負了別人的用心一樣。

  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什麼辯解都沒說。

  Reborn舉起槍對准中原中也的腦門,「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是繼續學意大利語還是選擇死一次?你只有三秒的時間。」

  「不要說的人能死好幾次一樣啊!」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道。

  「一。」扳機扣動,燃燒著璀璨黃色火焰的子彈直直地襲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躍而起,大聲不滿道:「不是說數三秒嗎?」

  Reborn哼笑了一聲,「三秒從我說話的時候就開始算了哦。」

  這算什麼三秒啊?!

  中原中也側身躲過子彈的襲擊,卻不想子彈拐了個彎回來穿過重力的防護沒入了他的頭顱。

  代表重力的紅光在身上消失,視線內仍能看到尤尼慌亂地想接住他。

  原來那個小嬰兒說的是真的嗎?不接著學就去死。

  他勾了勾唇,想安慰被他身體壓得跌坐在地上的尤尼。

  別怕啊,這裡只是他的夢,連疼痛都沒有的虛擬夢境。

  等他醒來,他還是好好的。

  沒有受傷、沒有死去,他們還能一起去游戲廳。

  「被死氣彈擊中的人,要是沒有後悔的事,就會真的死去,」Reborn跳下書桌,來到中原中也面前,語調悠閑道:「中也真的要在尤尼面前死去嗎?」

  ……在尤尼面前死去?

  視線裡最後留下的是尤尼緊皺著眉頭,快要哭出來的神情。

  赤紅的火焰在額前燃起,中原中也重新睜開眼時,神情堪稱冷淡,「就算在夢裡也不能就這麼死去吧?」

  他坐起身的時候,看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控制不住暴漲的火焰燒掉,條件反射遮住了尤尼的雙眸。

  「干得不錯,」Reborn勾唇一笑,「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中也後悔的事是什麼?」

  中原中也低聲嘀咕著,「你這家伙是惡魔嗎?」

  完全沒想過他可能會就這麼死掉的可能性。

  中原中也遮住尤尼的眼睛,快速從一旁扯了張毯子裹住身體。

  「會後悔的事當然是有的。」他瞥了尤尼一眼,自然而然說道:「在一起變成老爺爺、老奶奶之前,我都會一直保護這孩子。」

  「這樣的話,我可是一直都記著的。」

  如果做不到的話,他絕對、絕對會死後都因為不甘再活過來的。

  尤尼神情一怔,她緩緩扯下中原中也的手,眸光瀲灩溫柔,「……真是嚇死我了。」

  她幾乎真的以為中原中也會沒有後悔的事而死去。

  畢竟在她心裡,中原中也一直都是那個勇往直前、不會為任何決定而後悔,堅定不移的少年。

  鈷藍色眼眸落在她身上,中原中也無奈地勾起唇揉亂她的發,「後悔這種事誰都會有的,我又不是神明。」

  說著他又皺眉反駁了自己,「不對,就算是神明也會有後悔的事吧?」

  直到死去的時候,都不會有一件遺憾的事才是真的聖人吧?

  反正他做不到,他還有很多很多留念的事。

  尤尼嘴角勾起,笑容恬靜而安寧,「是呢,不會後悔的人大概是不存在的吧。」

  就連她也會因為畏懼死亡,貪戀溫暖而遲疑膽怯。

  中原中也伸手抓了把赭發,燃燒在他額前的火焰沒有形狀,也無法觸摸,他郁悶地問:「這個什麼時候會消失啊?」

  頂著團火焰出門也太顯眼了吧?

  這時的中原中也早已忘卻,夢中的他根本就無法離開別墅附近,由於死氣彈而燃起的火焰自然就不會惹人眼目。

  Reborn掄起了個綠色的錘子,上面寫著一噸的字樣,滿臉無辜:「五分鐘到了,要是中也後悔的事還沒做完,我就會用錘子幫你把子彈從腦子裡打出來。」

  他沒告訴他們的是,作為彭格列家族世代相傳的特殊子彈,僅僅是一般的後悔、沒有強烈執著到足以把人從死亡的彼岸拉回來的意志是不會點燃火焰復活的。

  中原中也臉色微變,「這個錘子上的一噸是真的嗎?」

  還有他後悔的事……

  他能說當時出現最強烈的念頭就是再向尤尼求一次婚嗎?第一次見面的求婚,實在太過潦草隨便了。

  中原中也看了尤尼一眼,稚氣的少女歪頭看他。

  ……這樣子根本沒辦法說,倒不如老老實實挨Reborn一錘。


第182章

  用了讓火焰消失,中原中也最後還是挨了Reborn一錘。

  不能用重力抵抗,重量達一噸的錘子掄起來砸在腦後,砸得腦子嗡嗡作響。

  中原中也扶了下頭,暗暗嘶了聲:「隨隨便便就賞人一顆子彈,這也太亂來了吧。」

  而且身體內驟然被調動爆發出來的火焰,在消失之後身體會疲憊好幾倍,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中原中也披著毯子盤腿坐在地上,想活動下身體都不方便。

  「這就是我的教學方式哦,」Reborn甩手把錘子變回變色龍,捏著聲音賣萌道:「而且人家還用這樣的方法教出了兩個優秀的學生啦。」

  中原中也無語,他扯了扯嘴角,「突然開始同情起他們了。」

  這家伙絕對是出於惡趣味才決定使用那樣的子彈,就是想知道他死前會因為什麼後悔。

  他低頭看了眼卷子上鮮紅的分數,僅有幾個蒙的選項得到了零星的安慰分,勉強達到兩位數的分數鮮紅刺目。

  中原中也指了下從寫卷子時就很讓他在意的一串字母,「這個是念……Tiamo嗎?」

  如果他想得沒錯的話,他說不定能從夢境中的尤尼知道它的意思。

  尤尼拉過試卷的一角,點頭應道:「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之前好像還沒學到這個?」

  鈷藍色眼眸看向Reborn,他自然地笑道:「試卷裡出現些沒學過的新詞彙是為了考驗中也課下有沒有好好學習,真可惜中也不懂我的用心良苦。」

  中原中也沉默了會,「我想問下,這張試卷裡有多少是我沒學過、用來檢測我的課下學習?」

  這個斯巴達教師出的卷子,不會一半內容都是夢裡的他沒學過的吧?

  Reborn假意扭捏了下,一臉無辜地說著可愛的話,「我也不是什麼嚴厲的教師,也就七八成吧。」

  中原中也咬牙,「你這家伙果然是魔鬼對吧?」

  哪有家庭教師檢驗學生的學習成果,會弄出七八成沒學過的超綱內容?太過分了吧!

  「……我愛你。」

  中原中也怔住回頭看向尤尼,回不過神來,「什麼?」

  尤尼彎了彎眼眸,笑意盈盈道:「Tiamo是我愛你的意思。」

  手杖敲了下中原中也的頭,Reborn摸了摸貼在臉上的假胡子,搖頭嘆氣:「身為意大利男人連向心愛的女人表達愛意的話都不會。」

  中原中也一時間忘記要反駁Reborn的話,他抿唇回想當初尤尼跟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是什麼樣的。

  目光落在少女稚氣的臉容,中原中也恍然失笑。

  不就是和現在一樣的神情嗎?原來尤尼早就向他表明心意了。

  「別光在那裡傻笑,先想想你還有什麼忘記的吧。」綠色的手杖又敲了中原中也好幾下。

  中原中也暗自腹誹,他哪知道夢裡的他還給自己安了什麼奇怪的設定。

  尤尼無奈地搖了搖頭,踩上椅子去夠牆上的掛鐘。

  「你想要什麼叫我幫忙拿就好了。」中原中也連忙幫她扶住椅子,用重力把有些搖晃的椅子固定住。

  纖細的小腿就在他面前,視線不自覺轉開看向一旁。

  尤尼踮著腳把掛鐘拿下來,伸手遞給中原中也,「中也君幫它上下發條吧,這個鐘已經很久沒動過了。」

  木制的掛鐘是能打開木門的機關,鐘表的中間處有兩個孔,最下層還放著個金屬的發條器。

  中原中也拿起發條器,有些遲疑:「用這個轉嗎?」

  尤尼微笑著點頭。

  搞不清楚哪個孔能啟動掛鐘,中原中也索性抱著木盒子一樣的掛鐘,老老實實把兩邊都扭了十五下。

  他抬頭看向尤尼,「這樣就可以了吧?」

  話音落下,掛鐘內的分針和時針開始瘋狂轉動,厚重的打鳴聲一遍遍響起。

  中原中也連忙想伸手按住亂轉的分針,卻不想快速轉動的針直接把他的手彈開了。

  「這、這是不是壞了?」他不會上個發條就會鐘弄壞了吧?

  尤尼笑嘻嘻地搖頭,伸手指向窗外,「是不是壞了,中也君不妨看看外面。」

  掛鐘壞了看外面有什麼用?

  還不待他問出這樣的話,書房內的尤尼和Reborn就不見了。

  中原中也皺眉,就算是夢這也太無釐頭了。

  他抬腳走到窗外,「有什麼好看的……」

  窗外的景色卻不是他想像中的花園,而是他生活過更長時間的擂缽街。

  從半空中裂開的口子掉出了個看不清面容的白色身影,中原中也試圖把手伸出窗外卻遭到了阻攔,透明的屏障阻止著他離開別墅。

  然而就在下一刻,更加出乎中原中也意料的事出現了。

  他看到「他」接住了那個人,還帶對方去了森鷗外還是地下醫生時的診所治療。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這些都是什麼?」

  是他的記憶嗎?還是他夢境中幻想出來的事情?

  被「他」接住的人是尤尼,而且還不是他剛剛看到的尤尼,而是年紀更小、更稚氣的她。

  同理接住那個尤尼的「他」,也不過是一團孩子氣的少年,才被同伴稱為羊之王沒多久的時刻。

  「……」

  他沉默地看著那個尤尼被蘭堂收養,而「他」出於擔心一遍遍去偷偷看她,但每次都會被那個尤尼發現,慢慢的兩人開始能聊上幾句。

  雖然心裡覺得跟尤尼走得近,會給她帶來危險,但「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是放松而愉悅的。

  或許是命運、或許是緣分,兩個孩子開始慢慢長大。

  直到異能寶石出現,「他」才第一次知道尤尼面臨著怎麼樣的處境。

  「我一定會打敗白蘭,保護好你的。」那個少年這麼對她說。

  屈膝抱腿而坐的少女握緊他的手,「那我們現在就是一國的了。」

  中原中也捂著頭,臉色難看,冷汗不斷冒出,他狠狠地錘了下阻擋著他的屏障,「可惡!」

  「我到底都、忘記了什麼啊……」

  窗外的時間還在流逝,「他」在蘭堂和Reborn手下訓練變強,加入港口黑手黨、認識旗會的成員。

  在龍頭鬥爭的大霧中見到重力異能體對少女親昵的表現,暗暗吃醋和憤怒,卻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直到白蘭出現、真六吊花攻擊港口大樓,「他」仍抱著只要打倒他,少女就不需要犧牲自己復活阿爾克巴雷諾的想法。

  溫暖而耀眼的火焰燃起,覆蓋住少女的全身,落在中原中也視線中的是她帶著滿足而安心的笑容。

  「可惡、可惡、可惡!」

  浮起來的記憶碎片在世界規則的壓迫下沉寂下去,中原中也臉色猙獰可怖,奮力抵抗著帶走他珍貴記憶的力量。

  「我怎麼能在這裡、我怎麼能再次忘記她!」

  「我的記憶就應該由我來決斷!」就這麼被世界再次抹消封印記憶,不是太可笑了嗎?

  ……

  直到中原中也醒過來的時候,他還有些恍惚。

  食物的香氣順著縫隙鑽進他的鼻間,中原中也愣愣地看向房門的方向。

  「中也,起來吃早餐了。」尤尼穿著圍裙,笑盈盈地叫他。

  鈷藍色眼眸還有些發怔,中原中也聲音發緊,「我……」

  「是生病了嗎?」她擔憂地走過來,想彎下腰去探探中原中也的額頭,卻被他一把拉了下來,用力抱住。

  尤尼驚訝地側頭看他,「中也,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雙手舉起來盡量不碰到中原中也的床鋪,剛剛料理的時候,她手上沾上了糖和松餅粉。

  中原中也把頭埋在她細軟的頸子上,悶聲悶氣道:「……我都想起來了。」

  關於他所忘記了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

  ……他竟然會把重逾生命的人忘記了。

  ……真是、太遜了。

  尤尼的神情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她舉起的雙手遲疑著、緩緩落在中原中也肩上,小聲道:「中也君,生氣了嗎?」

  生氣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絲毫沒有想過為他們留下來。

  再回來的時候,她也沒告訴中原中也他們以前的事。

  尤尼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她微微動了動,想脫開中原中也的懷抱。

  「別動,」中原中也沉默地抿緊了唇,「我很想你,讓我抱一下好嗎?」

  他沒有生尤尼的氣。

  他一直都知道這孩子雖然面上總是笑嘻嘻的,性格柔軟又不懂生氣,似乎除了白蘭就沒什麼會擔憂的事,但她其實一直都很想回家。

  回到屬於她世界的意大利,回到她的家族成員身邊。

  他只是有點氣惱,為什麼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呢?

  他沒辦法阻止尤尼離開,也沒辦法預料她什麼時候會回來、還會不會回來。

  埋在尤尼頸側的臉上帶著些許晦暗,中原中也低聲道:「不要再讓我忘記你了。」

  這明明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他卻差點連記憶都無法留住。

  ……這樣的感覺也太糟糕了。

  「不會的,」尤尼有些意外中原中也的撒嬌,她窩在他懷裡蹭了蹭臉旁的赭發,「我很高興中也君想起我。」

  甜美溫柔的笑意盈滿雙眸,尤尼輕聲道:「只有我一個人記得那些事,多少還是有些寂寞呢。」

  中原中也悶悶地應了聲。

  ……小騙子,這孩子慣會說好聽的話,明明他就是可以取舍的一方。

  對於她的家族成員、她的世界,他們都是可以被舍棄的一方。

  「所以,中也君的求婚還作數嗎?」尤尼在他耳邊小聲問道。

  溫暖的呼吸落在耳尖,刺激的話撞得中原中也臉紅耳赤,他松開尤尼握住她的肩,羞赧又認真地看著她:「那、那當然是作數的!」

  「我才要問你是不是哄我的……」說到這,他的語氣有些幽怨。

  尤尼抿著唇,笑得羞澀又可愛:「是認真的,我是真的想跟中也君結婚的。」


第183章

  雖說中原中也已經了恢復記憶,但是開始說好的行程並沒有改變。

  在用完早餐洗漱過後,他們還是按照原計劃出發去了游戲廳。

  尤尼笑眯眯地換上跟中原中也配套的情侶裝,跨上小包牽起他的手,「我們出發吧,中也君。」

  中原中也頗有幾分不習慣的拽了拽衛衣上的兜帽,「那個、尤尼還要叫我敬稱嗎?」

  倒不是說這樣的稱呼不好,只是明明都已經進步到不需要叫敬稱的地步,為什麼他恢復記憶又變回去了?

  湛藍的大眼睛眨了眨,尤尼眉眼彎起,嬉笑著道:「我還以為中也會比較懷念這樣的稱呼。」

  中原中也假意咳了兩聲,握緊她的手,「直接叫中也就好。」

  ……

  雙手交握站在地鐵站候車區,尤尼頻繁看向中原中也,時不時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

  中原中也有些無奈開口:「我這麼穿真的有那麼好笑嗎?我看你都笑了一路了。」

  前幾次約會的時候都是機車、跑車出門,這次中原中也想路上多跟尤尼說點話,就選擇走路、乘坐地鐵去游戲廳。

  由於路程不算短,他還特意看了眼尤尼腳下的靴子,想著她走不動了就提出背著她走的話。

  尤尼嘴角含笑地搖頭,她小聲湊過去解釋道:「不是好笑,是覺得中也這麼穿很帥。」

  充滿時尚感的撞色衛衣,頸上帶著純黑的choker,左耳上夾著璀璨的藍寶石耳夾。

  而尤尼上身則是與中原中也配套的撞色外套,內搭黑色的小吊帶,下身是同款的黑色熱褲,左腿上是純黑的gather以及右耳上同樣美麗的藍寶石耳夾。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他打量了眼尤尼,有些耳熱地誇道:「你今天也穿得很好看。」是與之前不同的好看。

  「好看嗎?這套情侶裝都是桔梗搭的,」尤尼笑盈盈地說著讓中原中也神情冷下來的話,「我帶過的行李裡還有幾套桔梗幫忙搭的衣服。」

  中原中也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為什麼尤尼之前會跟白蘭他們住在一起?是他們威脅你了嗎?」

  只有這點是恢復記憶的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的,尤尼為什麼會跟傷害過她的人一起回來。

  明明她曾經因為白蘭吃過那麼多苦頭。

  「瑪雷指環已經封印,白蘭已經不能再作出迫害平行世界的行為了。」尤尼拉著中原中也走上到站的地鐵,尋了個位置坐下。

  中原中也臉色並沒有緩解,「我無法相信他,他和他的手下們甚至都活得好好的。」

  當年尤尼被逼得東躲西藏,無論是哪個平行世界的白蘭都想控制她、利用她。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尤尼當初差點被逼得獻祭自己去填補白蘭犯下的錯誤。

  湛藍如海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中原中也,包容著他的怒火和沉悶。

  中原中也狼狽地躲開那雙藍眸,過於通透就像能看透他一般,「抱歉,我不應該衝你發泄怒火。」

  尤尼才是最有資格憎恨白蘭的人,但她卻沒有,連同白蘭過去曾經的罪孽、對她的傷害都選擇了原諒。

  他並不是不能理解,尤尼心裡不希望再起爭鬥,不希望白蘭的事再次重演,所以她選擇原諒包容了白蘭。

  「……我一想到你當初點燃火焰的樣子,就無法抑制地感到憎恨。」

  他心愛的女孩選擇了點燃火焰燃燒自己,差點為此搭上性命,但白蘭除卻指環被封印再也不能隨意跳躍平行世界,什麼懲罰都沒有受到。

  這如何能讓他甘心。

  尤尼微微睜大藍眸,睫羽顫了好幾下,「是嗎……」

  視線落在中原中也不自覺握緊的拳頭上,牽著她的那只手卻憤怒克制得手指都痙攣起來也沒抓痛她。

  「那中也就替我憎恨、替我憤怒吧。」

  她依靠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輕笑著道。

  「我每天跟中也在一起就很開心了,並不想留出心神去憎恨和憤怒誰,」尤尼緩緩閉上雙眼,要憎恨一個人也是很累的事,「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中也,但是這樣麻煩的事就拜托中也了。」

  中原中也愣怔住,他側頭看向尤尼,遲疑道:「……這樣你不是會很為難嗎?」

  白蘭現在明顯表示出交好的意思,但他卻無法原諒他。

  即便白蘭現在無法溝通平行世界,他手上仍掌握著很多人趨之若鶩的知識與研究成果,只要他有心大概很輕易就能達成與港口黑手黨的和解。

  尤尼蹭了蹭中原中也的肩膀,抬起臉啄了下他的臉頰,笑盈盈道:「沒關系的,因為中也就是我的私心啊。」

  出於私心她選擇了回來這裡,在明知道世界融合對兩個世界影響甚大,她還是默認了白蘭加速世界融合的進度。

  尤尼並不是聖人,她也會怕死、也會有喜歡在意的人。

  分別的一年多裡,思念與愛慕被瘋狂壓制,僅剩下小小的宣泄口就是給這個世界的他們寫永遠都不可能寄出去的信。

  在得到艾麗婭他們支持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心下的歡喜與期待並沒有減少過分毫。

  即便知道失去記憶的中原中也很難接近,她也沒想過放棄。

  她已經放棄過他們一次,現在還要因為困難再放棄一次嗎?

  「……你這麼說,我還要怎麼生氣啊。」心裡不斷湧起的怒火被尤尼安撫下來,中原中也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麼好的約會時刻,他真的要為了白蘭讓他們一天的約會都變得糟糕起來嗎?

  「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中原中也護住尤尼,讓她安心靠著他身上。

  對於白蘭,他頂多就是見一次打一次而已。

  .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擂缽街外的游戲廳倒閉了。

  尤尼跟中原中也面面相覷,她猶豫著道:「似乎已經關門有一段時間了。」

  顯然在中原中也沒來的這段時間,游戲廳已經悄然倒閉,周圍冷冷清清連同附近的報亭、零食店都無人光顧。

  「老爺子,那邊的游戲廳是搬走了嗎?」中原中也腳步一轉,走到報亭前語氣熟稔地問。

  坐在搖椅上的老爺子推了推眼鏡,湊到中原中也面前仔細打量他,良久才認出來,感慨道:「哎呀,這不是中也嗎?好久沒見你們來這裡玩了,還真是懷念啊。」

  老爺子目光一轉,落在中原中也牽著的尤尼身上,打趣地笑道:「這次還帶了小女朋友過來嗎?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中也都有女朋友了。」

  中原中也面色不改地接住老爺子的話,「是啊,想帶這孩子來游戲廳玩玩,沒想到這邊似乎已經……」

  他故意沒說下去,老爺子一拍大腿笑著道:「騰隆那小子半年前中了大獎,把游戲廳搬去中華街那邊了,說是那邊人流量大點、秩序也好些。」

  中原中也稍送了口氣,笑著道:「謝了,老爺子。」

  他還以為這次肯定要掃興而歸,沒想到打聽到了游戲廳的新址。

  中原中也順手買了份報紙和兩瓶氣泡水,算是光顧下老爺子的生意。

  「走吧,我們去中華街。」

  尤尼探頭去看他手上的報紙,頭版是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又一次破獲經年懸案,「偵探社的名氣也變大了啊。」

  「是吧,」中原中也不甚在意地翻了翻報紙,在看到有關森氏株式會社的報道時一把合上,「去中華街的時候順道想想吃什麼吧。」

  看到上面一水誇贊的話,中原中也默默想著這到底是阿呆鳥的主意還是公關官親自出馬了。

  畢竟上次橫濱日報還在批判森氏株式會社是黑心企業,一定是跟港口黑手黨有關聯靠威脅、暴力去獲取利益的黑色企業。

  雖然中原中也的動作很快,但尤尼還是大致看到上面寫了什麼。

  她笑嘻嘻地說:「這不是很好嗎?說明森先生對組織的經營很負責啊。」

  中原中也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不、這上面的話有九成都是有水分的。

  什麼慈善大家、公益組織、良心企業,那到底是什麼啊?!

  便是已經決定一直為組織效勞的中原中也,也不能違心地承認港口黑手黨是什麼良心企業、慈善組織。

  這不是胡扯嗎?

  「中也去過中華街嗎?」尤尼好奇地看向中原中也。

  橫濱的中華街就算在整個日本都是比較有名的景點,尤尼早前也只是遠遠看過幾眼,並沒有在裡面逛過。

  實在是早些年橫濱治安還不穩定的時候,中華街內部也比較蕭條,除卻帶著喜慶的中式風格和一些經過改良的中式菜,尤尼對那裡並不算了解。

  「去過一兩次,那邊還挺熱鬧的。」中原中也順手把報紙折疊成小方格塞口袋裡。

  尤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直到中原中也牽著她進了店,她還一副思考著什麼重要事情的樣子。

  中原中也感到有些好笑,「我會來中華街是這麼難以理解的事嗎?」

  他還以為尤尼會對這裡有什麼特色菜比較感興趣。

  上次他們去居酒屋的時候他就發現,尤尼對於嘗試新鮮事物的熱情還挺高的,尤其是她沒試過也沒聽說過的食物做法。

  所以他才想著這次來中華街,試試這邊的中式菜。

  尤尼搖了搖頭,軟乎乎地笑了笑,「不是難以理解,我是在想中也當時是自己來的嗎?」

  中原中也有些莫名,「是啊,工作結束之後經過中華街就進來看看了。」

  「聽說中式菜有很多種,有機會的話我們多來幾次嘗試下吧。」雖然她剛剛不是在想這個,但是看見中原中也興奮邁進來的樣子,她還是很高興游戲廳搬到了中華街。

  「嗯?那就這麼說定了。」


第184章

  「……出了這麼多新游戲啊。」中原中也感慨了聲。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圈游戲廳內部,具體布置擺設跟擂缽街附近時相差無幾,只不過更加整潔,順便增添了些中華元素和貼畫。

  尤尼好奇地看著游戲機上大大的紅色剪紙囍,「這個貼在上面是……?」

  就像新婚時買多了剪紙畫沒地方貼,然後開始霍霍游戲機一樣。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大概是買錯貼畫了吧。」

  騰隆那個笨蛋,這怎麼看也不是會貼在游戲廳的東西吧?

  大概是聽到了中原中也未盡的腹誹,游戲廳的老板騰隆過來拍了拍他,哈哈大笑:「是中也啊,很久沒看到你了啊。」

  揶揄的目光落在尤尼身上,騰隆用手肘懟了懟中原中也,擠眉弄眼、鬼鬼祟祟問:「交女朋友啦?」

  中原中也咳了聲,矜持舉起握住尤尼的手,「帶這孩子來見見世面,她之前沒怎麼玩過這些。」

  人高馬壯的騰隆用力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那來我這裡就來對了啊,適合情侶玩的聯機游戲我這裡也進了不少啊。」

  「尤其是這台機子,是被神秘的中華力量施過咒能保佑情侶長長久久的游戲機。」騰隆伸手指向中原中也剛剛暗暗吐槽過貼了囍字剪紙的游戲機,一臉自豪地介紹道。

  中原中也懷疑地看過去,「就這個?」

  能保佑情侶長長久久的游戲機?這東西真有用,他就現場把它搬回家去。

  見中原中也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騰隆壓著他們在游戲機前坐下,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容:「是不是真的,試試就知道了。」

  銀色的游戲幣在他手上拋起,反手握住扔入投幣口。

  「好好玩,今天算是我請老朋友的。」騰隆留下這句話,瀟灑地擺了擺手走回櫃台後。

  中原中也沉默了會,小聲切了聲:「我也不差那點游戲幣的錢。」

  他本來還想再帶尤尼重溫下以前玩過的街機,這次手把手教,既能聯絡感情又能帶尤尼感受下街機勝利的快感。

  沒想到騰隆那家伙搶先幫他們開了局游戲。

  ……不過這游戲機的功效,咳、他倒不是真的信了騰隆的話,只是想著討個好兆頭。

  尤尼彎了彎眉眼,拿起粉色的手柄,「看來是合作向的推理游戲呢。」

  似乎並不是什麼很難上手的游戲,也確實比較適合尤尼這種玩游戲不多的新手。

  中原中也整理了下情緒,拿起藍色的手柄按下准備鍵,「嗯,應該不是什麼很難的游戲吧。」

  畢竟主旨是為了增進情侶感情的游戲啊,應該難不到哪裡去。

  游戲的開場是偵探社中接到委托的兩名偵探,這裡有兩個委托可供選擇,一個是找貓一個是抓到愛人偷情的證據。

  中原中也隱隱感到絲不對勁,「你想選哪個?」

  雖然有兩名偵探和兩個委托,但若是他們選同一個委托就能一起探索推進游戲。

  「這裡好像有時間,如果時間安排好,兩個委托都接下來是沒問題的。」尤尼仔細研究下委托中的限時,分別是三天和七天,莫約時間也代表了委托的難度。

  「既然時間來得及,那就都接下來吧。」中原中也把兩個委托選上,點擊接受。

  按照時限,他們選擇了先去找貓。

  地圖設置上開放了十幾個地點可供他們出行,分別是偵探町的一丁目、二丁目、三丁目……八丁目以及委托人的家、公園和森林。

  一天可以行動的次數是四次,分別是早上、下午、晚上以及凌晨。

  中原中也感慨了句,「當偵探也不容易啊,凌晨還要出來抓貓。」

  尤尼掩唇輕笑了下,「我想凌晨的選項是我們另一個委托的執行時間。」而不是讓他們凌晨出來抓貓。

  除卻每天的四次行動外,人物身上還有精力條,若是耗盡了就不得不回偵探社消耗一次行動休息。

  尤尼第一個選擇的地點是委托人的家,能看到的選項是進屋探查和附近走走。

  選擇進屋探查能查看貓咪的窩、玩具、食水盆。

  「貓咪的食盆空了啊,」尤尼試探性點了點,意外地發現竟然可以添糧,「還可以給添上貓糧和水。」

  她隨手添上糧食和水,在屋子裡又轉悠了幾圈,除了髒兮兮的破老鼠上寫著貓的牙印有些奇怪以外什麼都沒發現。

  中原中也挑眉,操縱著手柄打開背包拿出委托人貓咪的照片,蹲坐在地上的貓咪打著大大的哈欠,露出缺了一顆尖牙、伸出貓舌的樣子,「這貓把前牙磕掉了啊。」

  委托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說,難道照片上的線索也是要他們自己找的嗎?

  退出委托人家裡,他們又選了在附近走走,只聽聞了委托人的貓咪好像在公園出沒過。

  就這樣早上和下午過去,尤尼看了眼游戲中黑下來的天色,「這就晚上了啊,時間過得真快。」

  中原中也看著地圖上還有十個地方沒去就感到頭痛,一個個試探時間根本不夠吧?

  那些一到八丁目到底是干什麼用的,就是為了撐門面好看嗎?

  「按照精力的消耗,最多能連續支撐五個行動次數,人物就要去休息了。」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到底要不要為了盡快通關,分頭行動呢?

  還不待他選出來,尤尼就笑吟吟地選了六丁目:「還是分開行動吧,感覺這樣效率會高點。」

  中原中也遲疑了下,沒去選擇剛剛找到線索的公園,而是選了四丁目:「選六丁目是因為委托人住在五丁目嗎?」如果貓離家出走,委托人家不遠的四丁目和六丁目說不定會有人見過。

  尤尼笑嘻嘻地戳著人物行動,「一半一半吧,還有一個原因是我的代號是61,所以按感覺選了這個。」

  尤尼的代號是61?

  中原中也有些疑惑,「代號61是根據名字來的嗎?」

  尤尼彎起眉眼點了點頭,「就像沢田先生的代號是27、Reborn叔叔的代號是R一樣,都是根據名字簡化的代號。」這麼說來還挺有意思的。

  「根據名字的話,那我的代號是什麼呢?」中原中也失笑,戳了下四丁目的草叢。

  藍盈盈的眸子轉頭看向他,尤尼拖長了聲音,「中也的代號啊……」

  「湫。」刻意擬聲出來的親親落在手背上,尤尼笑著道:「這個就是中也的代號吧?」

  中原中也紅著臉咳了咳,「別鬧。」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能這麼解釋。

  手指緊張地連著戳了幾下草叢,卻不想一只狸花貓突然從裡面蹦了出來,中原中也手忙腳亂控制著人物把貓抓住。

  在挨了一爪子,精力條消耗了部分,中原中也把貓檢查了一遍,確認是委托人丟失的貓咪後松了口氣。

  「游戲也不是很難玩嘛。」中原中也這麼高興地說道。

  ……

  在經歷了精力值過低,被委托人愛人的出軌情人干掉、沒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委托人愛人出軌導致被反訴致使偵探社聲譽受損、被野貓群圍攻重傷倒地等等失敗的原因。

  中原中也沉著臉,放下手柄,擠出了一絲笑容:「我去找騰隆商量點事。」

  尤尼點頭,抿著嘴角笑道:「那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中原中也拍了拍尤尼的頭,保護性質的重力悄然覆蓋上去,「放心,我很快回來。」

  他要找騰隆那小子好好問問,游戲廳中怎麼會有這種游戲!

  藍眸偷偷撇過去,中原中也就像他說的那樣,只是隔著櫃台在跟騰隆說話,手指不耐煩地快速敲著櫃台,並沒有要把人拽出去外面的意思。

  尤尼彎了彎眼眸,莫約是為了促進消費,游戲中是不能存檔的,BE之後只能重新再來。

  再加上游戲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同樣的選擇第二次照著選之後就不一定有用,也難怪中也會煩躁。

  「要不還是去玩街機吧?」尤尼小聲念叨。

  她還是覺得中也比較喜歡玩那類的游戲。

  「你這玩的是雙人游戲啊,介意一起搭伙玩嗎?」

  駐足頓在尤尼面前的是個神色有些頹喪的青年,他看著游戲上的界面見獵心喜,雙目放光。

  「是新出的合作向推理游戲啊,我最喜歡這個公司研發的游戲了,裡面總是有很強的不確定性。」

  他湊到尤尼面前,再次向她發出邀請,「我們一起來玩吧!」

  尤尼歉意地笑了笑道:「抱歉我……」是跟同伴一起來的。

  「喂、別隨便跟別人女朋友搭訕啊。」中原中也臉色不善地擋在尤尼面前,他從櫃台那邊走回來時,正好聽到了青年語氣激動興奮的話。

  尤尼拉了拉中原中也的袖子,「不是這樣的,這位先生似乎只是想找人一起玩這款游戲。」並沒有要來搭訕她的意思。

  恰逢這時,青年也反應過來,他剛剛的話聽著很有歧義:「啊,原來你們是兩個人一起出來玩的。」

  「要不你跟我一起玩也可以啊。」他像是完全沒理解中原中也剛剛說的話。

  中原中也剛緩和了一點的臉色僵住,「我們是情侶才一起出來玩游戲的。」

  跟他這個不認識的家伙有什麼好搭伙玩的?

  青年拖長了聲音應了聲,隨後一臉茫然地問:「情侶就不能分開玩了嗎?」

  中原中也沉默,他發自內心地問道:「你沒有女朋友是嗎?」

  這家伙難道不知道,情侶之間約會就是兩個人的事嗎?多了第三個家伙算什麼事啊!

  青年一臉自然地回道:「我不需要女朋友。」

  尤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第185章

  中原中也回頭看了尤尼一眼,無奈地卸下臉上的冷色,「這台游戲機我剛剛跟騰隆那邊買下來了。」

  所以別再說什麼一起打游戲的話,等騰隆把游戲機上外置的投幣通電設備拆下來,就會直接讓人來接手搬回公寓。

  青年意外了下,「老板這裡的游戲機竟然是能賣的嗎?」

  他只知道這裡的老板對於游戲進貨有著特殊的渠道,還試過跟他打聽,想從他手上買卻從來沒成功過。

  青年低頭看向中原中也,果然還是因為他跟老板是熟識還是給的太多了?

  介於他對老板騰隆的認識,果然還是他之前出的價不夠高。

  「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擾了。」在想明白事後,青年倒是很快就轉過彎,表示不會再打擾他們。

  雖然並不是出於什麼不能打擾別人約會,而是再磨蹭下去浪費的只會是他的時間這樣的想法。

  中原中也略松了口氣,他還以為這人很不好打發。

  面上不好說話,實際上吃軟不吃硬的中原中也在認識到青年並不是刻意找尤尼搭訕,身上的警惕和敵意已經卸下了大半。

  「中也剛剛就是去做這件事嗎?」尤尼好奇又好笑地問道。

  她還以為他並不會喜歡這樣的游戲,畢竟這樣的偵探游戲既不刺激也不有趣,甚至還帶有極大的隨機性,跟中原中也一貫喜歡的街機完全不同。

  中原中也點頭理所當然道:「這游戲一看今天就沒辦法通關,騰隆這邊的游戲又換得很勤,可能我們下次來的時候它就被換掉了。」所以他想想就干脆買下,弄回公寓慢慢玩好了。

  「可是只想要這款游戲,沒必要把游戲機也買下來吧?」尤尼笑吟吟地問,心裡其實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中原中也支吾了下,「游戲機也不止能玩這個游戲,騰隆說買機子的話就順道附贈些別的游戲。」

  這確實是一個原因,但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不過尤尼不打算再追問下去了,「原來是這樣啊。」

  聯系了副手過來中華街這裡把游戲機搬回去,並囑咐了聲別鬧出太大動靜,中原中也就把電話掛了。

  「還要再玩會嗎?他們大概沒那麼快到。」中原中也臉上帶著些躍躍欲試,他似乎還沒壓下被游戲耍了的高昂挑戰情緒。

  尤尼嘴角彎起正要應下,神色間突然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

  中原中也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低聲問道:「怎麼了?」

  悄無聲息的碰撞融合發生在世界之間,相較於幾年前與含有咒術力量世界融合時的巨變,這次的世界融合表面上沒有給橫濱帶來任何影響。

  不會有突然爆發的異樣力量,也不會有未知的非人生物出現。

  「……世界融合了。」尤尼的神色平靜下來,她眼簾低垂,「中也回去事務所那邊吧,這次世界融合受到影響最大的應該還是港口黑手黨。」

  封鎖時層層壓制下來的記憶驟然爆發,估計會引起一部分動亂。

  港口黑手黨內部認識尤尼的人不少,不管是在事務所中還是正在執行任務,驟然恢復記憶對他們來說都是件麻煩事。

  不同於幾年前突然爆發的咒靈,可以直接下達命令消滅,這次的記憶大規模解封確實是件麻煩事。

  中原中也眉頭皺起,「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既然已經恢復了記憶,尤尼回去港口黑手黨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尤尼微愣怔,她搖了搖頭。

  「尤尼醬現在不能直接回去哦。」甜膩膩的聲音直接插.進來。

  白蘭帶著桔梗他們從游戲廳大門進來,笑眯起眼睛:「而且你確定港口黑手黨現在還歡迎尤尼醬回去嗎?」

  一般組織內的成員失蹤半年以上都可以直接按叛逃處理,尤尼可是消失了近乎兩年時間。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真的歡迎她回去嗎?

  從前的尤尼身上沒有別的身份,現在的她身後可是有著意大利的古老黑手黨家族,並不能單純代表個人回去港口黑手黨門外顧問的位置。

  中原中也臉色沉下來,「白蘭……」

  「不要擺出那麼可怕的神情啊,」白蘭嬉笑著道:「我們現在可不算敵人呢。」

  中原中也拳頭捏得死緊,重力的紅光充盈周身,卻被尤尼壓制了下來。

  她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平靜而溫和地笑道:「回去事務所吧,我想森先生現在應該有很多問題要問中也。」

  關於她是什麼時候回來,中原中也又是什麼時候想起她的……

  以及為什麼對她的存在隱瞞不報。

  中原中也怔住,他張了張嘴:「我……」

  口袋裡響起的鈴聲打斷了他的話,尤尼微笑勸他:「接電話吧,中也。」

  手指握緊又松開,中原中也恍然想明白了尤尼為什麼自回來後就沒提過港口黑手黨。

  是繼續跟她在一起「包庇」叛逃的門外顧問,還是回去港口黑手黨。

  中原中也在這一刻陷入了兩難的選擇中,他從來沒想過世界融合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也可以說是他潛意識拒絕去想這件事,他從來都不想與尤尼為敵。

  鈴聲一遍遍響起在接近一分鐘後停下,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在鈴聲第二次響起時接起了電話,「首領,是我……」

  森鷗外不問中原中也剛剛為什麼沒接電話,溫和的聲音帶著笑意:「中也君大概也明白發生了什麼吧,很可惜要打斷中也君難得的假期了。」

  「組織准備召開五大干部會議。」

  中原中也怔怔地抬眸看向尤尼,少女的神色平靜溫柔沒有要避開他目光的意思。

  「……接下來要商討的是,有關港口黑手黨門外顧問叛逃的相關事宜。」

  在港口黑手黨中,五大干部會議幾年都不一定會召開一次,一旦召開就必定是影響組織未來發展的重大事宜。

  這次卻因為尤尼而召開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我現在就回去,首領。」

  牙根咬得發痛,中原中也聲音低啞,「你還准備回港口黑手黨嗎?」

  還是決意要回意大利繼承黑手黨首領的位置,再也不回橫濱了?

  尤尼還沒作聲,白蘭走前一步扶住尤尼的肩膀,俯下身笑道:「尤尼醬還回不回港口黑手黨,還是要看你們首領的決定吧?」

  「不是已經決定把尤尼醬當做叛逃組織的人了嗎?」

  中原中也怒視他,低吼道:「我不是在跟你說話。」

  鈷藍色的眼眸執著地看向尤尼,他伸手去拽尤尼卻被白蘭擋了下來,「CEDEF的人你都要扔下嗎?你是魏爾倫他們的首領啊!」

  作為首領,要扔下自己的部下嗎?

  不光是他們,她還要再一次……丟下他嗎?

  尤尼垂眸抿著唇,露出無奈又難過的笑容,輕聲道:「中也回去事務所吧,森先生他們應該都在等你了。」

  中原中也牙關咬緊,他深吸口氣,眸光隱忍地轉開。

  「……我知道了。」他拉起兜帽擋住了臉上的神情,擦著尤尼的肩離開了。

  尤尼出神地看著中原中也離開的身影。

  「這樣真的好嗎?」白蘭松開她的肩膀,狹長的紫眸看向尤尼。

  尤尼回過神,習慣性提起嘴角:「什麼?」

  「不跟他解釋清楚嗎?現在不是尤尼醬想不想回去的問題,而是港口黑手黨要怎麼對待叛逃的高層。」白蘭語氣壓下來的時候,不再帶有嬉笑的意味,比往常顯得更加認真。

  自尤尼選擇回到自己的世界,離開一年多沒回這個世界起,就已經相當於她扔下了CEDEF,背叛了港口黑手黨。

  封鎖記憶確實能讓雙方暫時相安無事,但世界一旦融合記憶開始解封,將會爆發更大的麻煩。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當時的我能選擇的只有一邊啊。」尤尼抿了抿唇,露出些許落寞的神色。

  所以魏爾倫他們不會原諒她,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是她這個首領先放棄了他們啊。

  「基裡奧內羅不能缺少首領,母親的壽命又……」

  作為基裡奧內羅的首領,尤尼還未成年,家族中也沒有別的繼承人,短命的詛咒仍在她和艾麗婭身上不知何時爆發,她不能扔下那邊不管。

  相比較而言,港口黑手黨的CEDEF就算沒有她也能很好的存在。

  「阿爾克巴雷諾的詛咒是沒辦法解除的嗎?」白蘭皺了皺眉,他可不想尤尼被莫名其妙的詛咒奪走性命。

  尤尼搖了搖頭,邁開步子走出游戲廳,「關於這個我也沒從祖母的記憶中看到,大概是沒辦法解除的吧。」

  相比較Reborn他們變成小嬰兒的詛咒,阿爾克巴雷諾的短命更加棘手。

  這不是疾病也不是命運,而是來自奶嘴的詛咒。

  自露切那一代傳承下來,由基裡奧內羅的巫女承受,充滿著神秘與邪惡的詛咒。

  「不說這個了,白蘭剛剛進來的時候有布下幻術嗎?」畢竟事關港口黑手黨內部事宜,在游戲廳這種地方大大咧咧商討還是不大好。

  白蘭隨意地聳肩笑了下,「當然,我進來的時候就讓狼毒遮掩我們的行動了。」

  尤尼略松了口氣,「這就好,黑手黨的事還是不要牽扯到普通人為好。」

  不管是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干部的身份還是他們剛剛對峙時暴露出來的信息,若是讓游戲廳中的普通人聽去了,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尤尼醬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啊。」白蘭笑吟吟道,不喜歡把黑手黨的事牽扯到普通人的性格也是多年如一日。

  尤尼平靜地搖頭,「這不是善良。」

  真正善良的人又怎麼會把災禍帶給別人。

  藍眸輕垂下來,帶著些許落寞,「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因為我死去了。」

悠于 2023-11-18 10:35

第186章

  港口黑手黨內部召開的五大干部會議。

  「今天召開會議的內容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吧?」森鷗外雙手在面前交叉成塔,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不僅不顯得嚴肅甚至還有幾分隨意。

  坐在上首的港口黑手黨首領先把問題拋出去給他的手下們。

  畢竟據他所知,港口黑手黨內跟那孩子交好的干部相當之多,除卻新晉的干部A,無論是收養過尤尼的蘭堂還是作為朋友的太宰治、中原中也,應該都是傾向於不對她的「叛逃」作出處理的。

  至於尾崎紅葉,港口黑手黨中唯一的女性干部,她一貫對於組織內部的女孩子比較關照,但是在事涉「叛逃」上並不好判斷。

  森鷗外臉上的笑意加深,他的組織還真是被那孩子滲透得徹徹底底啊。

  「背叛組織的叛徒一貫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能因為她是組織中的高層就網開一面吧?」干部A率先開口,話中的意思若有所指。

  他加入港口黑手黨時,CEDEF已經沒有門外顧問,A對於門外顧問能在組織首領垂危之際行使僅次於首領的權力而垂涎過。

  但是這個位置並不是用錢就能買來的,CEDEF中的魏爾倫也不是好相與的人,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干部的位置。

  雖然魏爾倫的不敬讓他非常不愉,但是看在CEDEF一般並不插手港口黑手黨內部事宜,干部A還是壓下了對於其中成員的不爽。

  然而就在今天,干部A得知CEDEF中並不是沒有首領,只是叛逃消失了一年多再次出現時,他的不滿和貪婪又再次升起。

  不過是個小丫頭,若是能控制住她,CEDEF中的成員不是能任由他指使?

  「應該說正因為是組織內的高層叛逃更應該嚴肅處理,」干部A面上裝得義憤填膺道:「這件事若是不處理好,會有損港口黑手黨的顏面吧?」

  當然在控制她之前,他會先把人貶低到最糟糕的境況,再由他把人救出來。

  森鷗外點了點頭,「A的話也不無道理。」

  太宰治靠在椅子上,一手托著腮道:「但是尤尼的價值遠高於她失蹤這段時間造成的損失。」

  黑發鳶眼的干部一開口就把尤尼的「叛逃」轉而定性為失蹤,而不是有意的叛逃。

  對於奉行最優解的森鷗外來說,尤尼身上的價值值得他無視她失蹤了這麼長時間,再次讓她回到港口黑手黨中。

  干部A皺眉,他厲聲反駁:「那港口黑手黨在橫濱中龍頭組織的聲望損失了又該由誰負責!」

  金綠色的眼眸抬起看向干部A,蘭堂的語氣接近平靜,「那A認為該怎麼處置那孩子呢?」

  在組織事務中一貫不愛出頭,也不怎麼參與決策的人即便開口,干部A也沒把他放在眼裡。

  作為後來的人他並不知道蘭堂從前作為歐洲諜報員的身份,只聽聞過他是港口黑手黨中實力數一數二的異能者,似乎與CEDEF中的魏爾倫曾經是搭檔,只不過後來鬧翻了才分開在本部和CEDEF中。

  「當然是先把人抓回地牢好好拷問一番,再決定她的生死。」

  這話一出,會議室中的氣氛瞬間凝滯。

  重力在會議室中爆開,碾碎掀起了地磚和牆面,揚起碎石灰塵。

  金黃色的亞空間擋住中原中也怒氣下爆發出來的攻擊,卻在收回時快了一步任由灰塵撲了干部A一臉。

  他揮手揚了揚灰塵,皺眉高聲怒斥:「中原干部你對我的提議是有什麼不滿嗎?」

  蘭堂假意咳了兩聲,堵住他的話,「中也君都快成年了,還沒學會控制重力嗎?看來會議結束後,還是要給你重新訓練下異能控制。」

  紅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學他控制亞空間偏偏漏了擋住干部A面前的灰塵嗎?

  作為剛剛的受惠人之一,尾崎紅葉抬袖掩唇,眼尾嫣紅嫵媚上揚,「審訊似乎是由我掌管的吧?A難道不覺得剛剛的提議越權了嗎?」

  恢復記憶前她才去看了眼尤尼,雖然她還是不認為那孩子適合黑手黨,但也沒打算讓別人來作踐她。

  相比較於只能給組織提供錢,性格還十分不安分的A來說,尤尼作為門外顧問時要可愛多了。

  干部A臉上升上怒氣,他扭曲了下表情,很快又克制著平靜下來,「我只是提出了個合適的意見,但是要不要執行還是要看首領最終下達的命令。」

  當然他並不覺得森鷗外會放過背叛組織的人。

  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沉聲道:「抱歉,剛剛是我沒控制好異能。」

  他一出聲,干部A就像注意到他一般,臉上掛上懷疑的神色,「我聽說中原干部是在跟那個叛逃交往吧?」

  狐狸一般的眉眼嘲諷地吊起,干部A惡意地質問:「不會是被迷了心竅,不忍心對叛徒下手了吧?」

  他的手指托住臉,側頭打量中原中也,壓低的帽檐擋住了他的神色,但是從握緊的拳頭中仍能看到他不平穩的內心。

  要是現在場合不對,太宰治簡直想吹聲口哨,贊嘆下干部A的勇氣。

  平時看他自作聰明的樣子還蠻好笑的,真以為他用錢買下了干部的位置還覬覦著森鷗外的首領之位沒人能看出來。

  索性他也不可能鬥得過森鷗外,太宰治便當作看戲一般,看他還能弄出什麼花招。

  萬萬沒想到,他在不懂看人眼色和瘋狂踩雷上也這麼擅長啊。

  要不是森先生就在上首,中也說不定會直接把他打得半死,會留一口氣也是因為他是組織內的人,而中也不會殺死同伴。

  「要說鬼迷心竅的話,也算上我吧!」太宰治笑嘻嘻地打斷中原中也的怒氣條,「如果尤尼回來當門外顧問我說不定會直接從本部跳槽到她手下。」

  手肘撐在桌上,太宰治眸光深沉,「畢竟在尤尼手下會比在森先生手下舒服多吧。」

  明明是在商討如何處理「叛逃」的門外顧問,作為干部的太宰治卻笑嘻嘻地公然說著類似「叛逃」的話,把眾人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

  干部A臉色不愉,「你是要支持那個叛徒嗎?」

  太宰治故作驚訝道:「呀,我說什麼了嗎?我只是覺得CEDEF中的工作比本部輕松多了,沒什麼別的意思。」

  俊秀的臉上嘲諷地笑了笑,「該不會從本部跳槽到門外顧問手下也算叛逃吧?CEDEF雖然平時不干涉港口黑手黨的事務,但跟本部還是屬於同一個組織。」

  這可算不上是叛逃呢。

  最多只能說是換一個工作的部門罷了。

  至於干部不干部的,在升任干部的速度贏過中原中也之後,太宰治就對干部的位置沒什麼興趣了。

  干部A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森鷗外無奈地出來打圓場,「好了,讓我們回歸正題吧,尤尼確實是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一年多,但是她本身的異能珍貴程度是能與太宰君相媲美的,若是就這麼放棄也著實可惜。」

  起碼就森鷗外的意思,是不想就這麼放棄的。

  那孩子跟他做的交易,還沒結束要是就這麼放棄她,虧的可是他啊。

  干部A皺了皺眉,門外顧問擁有的異能到底是什麼,作為最晚來到港口黑手黨的人,只有他不知道尤尼的異能。

  這讓他多少感到有些被動。

  而且森鷗外說她的異能是能與太宰治的無效化相媲美。

  無效化若是沒有遇到異能,就相當於無用,干部A並沒有把太宰治的異能放在眼裡,至於森鷗外口中特殊罕見的異能……

  只要扣上他的寶石項圈,再特殊的異能者都逃不過他的掌控。

  「A的做法妾身不能苟同,」塗滿蔻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面對皺眉隱隱意識到不對勁的干部A,尾崎紅葉輕笑著道:「那孩子背後還有意大利黑手黨家族作為支撐,不是我們能輕易動手處決的人。」

  港口黑手黨這邊若是還想跟意大利黑手黨合作,在這個時候就更不能輕易對尤尼動手。

  且不說尤尼背後的基裡奧內羅,單是沢田綱吉背後的家族看起來就不是簡單的。

  當初那兩個阿爾克巴雷諾,可都是彭格列的人。

  干部A皺眉,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她已經是意大利黑手黨的人,加入港口黑手黨不是更應該把她視為來打探消息的叛徒嗎?」

  這群人明裡暗裡都在護著她,是想把港口黑手黨拱手讓出去不成?

  干部A並不清楚世界融合的事,此前沒有接觸過另一個世界的人,也對世界融合並不敏感,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件事其中的微妙。

  他只是以為尤尼離開了橫濱一年多,沒聯系港口黑手黨,卻不想她是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

  會議桌上的干部隱晦地對視,並不打算把事情真相跟干部A解釋清楚。

  蘭堂無視他的話,臉色寡淡冷靜道:「意大利黑手黨那邊若是能有本土勢力扶持,港口黑手黨的分部落成也會簡單很多。」

  成熟的大人不會試圖用情誼打動人,只要拋出利益就能發現讓尤尼平安無事回到門外顧問的位置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干部A眯起眼睛,掃過神色冷靜的蘭堂、笑嘻嘻的太宰治、壓低帽子並沒有怎麼作聲的中原中也以及揚著鮮紅蔻丹打量的尾崎紅葉,「……你們都支持讓她直接回到門外顧問位置上?」

  「首領也是這麼認為的嗎?」他立刻轉頭看向森鷗外,臉色黑沉地逼問。

  森鷗外不在意他的逾矩,他只是露出了無奈又尷尬的神情,「愛麗絲醬也很希望那孩子能回來呢。」

  干部A簡直想罵髒話,誰不知道愛麗絲是森鷗外的異能,她說什麼還不是他說了算?!

  森鷗外就拿這樣的話來敷衍他?


第187章

  干部A臉色陰沉下來,「難道對待背叛組織的人就要這樣輕拿輕放嗎?以後港口黑手黨的顏面說出來又該往哪放!」

  A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干部,經營著最暴利的賭場營生,本身性格自傲,同時也有些自視甚高。但在這一點上,他說的並不是全無道理的。

  港口黑手黨偌大個組織,並不能任由他們憑著心意無視尤尼當初的失蹤,現在組織上下都認為門外顧問已經叛逃組織,若是讓她完好無損地回來難免有損組織在道上的聲譽。

  「……如果剛剛說的那些還不夠,那再加上白蘭呢?」

  鈷藍色眼眸閉了閉,中原中也沉下氣來,「白蘭願意用他手上的研究成果,抵消尤尼失蹤這段時間造成的損失。」

  在離開游戲廳的時候,白蘭就傳了句話給他,「需要籌碼的話,我手上的研究成果也可以貢獻部分出來。」即是他願意作為尤尼的後盾之一,現身在眾多忌憚他的人前。

  雖然很不想靠著白蘭,但是干部A再這麼不依不饒下去,吃虧的只會是尤尼。

  干部A挑眉,眸光沉郁下來:「什麼意思?我想一般的研究成果並不能抵消叛逃的罪名吧?」

  「新式槍.支武器以及特效藥。」異能者雖然強大,但港口黑手黨內終歸還是普通人居多,組織內最看重的還是火力輸出以及能治療傷員的特效藥。

  中原中也語氣冷淡,「把這批武器和特效藥說成是尤尼失蹤期間帶回來的物資,就能堵住組織內大部分人的嘴吧?」

  比起耗費尤尼精力的預言,武器和特效藥看起來中規中矩,但多少也能在面子上過得去。若是白蘭提供的槍支和藥物功效不俗,在後續上更有助於提高尤尼的聲望。

  尤尼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她身為門外顧問在組織中卻並不出名,除了組織的高層和CEDEF中的人鮮有人知道尤尼的來歷和事跡。

  干部A沉默下來,他沒想到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竟然能得到組織中半數以上的干部支持,甚至她背後還有著別的勢力和靠山。

  「……就由首領來決斷吧,該如何處置叛逃的門外顧問。」

  他決定暫時放棄對CEDEF的覬覦,改為靜觀其變。

  森鷗外沉吟片刻,笑著道:「中也君問過尤尼有打算回到港口黑手黨嗎?」

  他們在這裡討論這麼久,似乎也只是拋出各種利益、價值去給尤尼失蹤的一年多免去港口黑手黨的追殺,卻沒問過當事人是否有想回到港口黑手黨的意願。

  畢竟尤尼在加入港口黑手黨成為門外顧問之前,已經是一個黑手黨家族的首領了。

  「……」中原中也沉默下來,他沒辦法對森鷗外撒謊。

  尤尼並沒有回應她會不會回到港口黑手黨的問題,說不定不久之後她又會回到意大利當她的家族首領。

  看到中原中也的表現,他們還有什麼不懂的。

  蘭堂神情淡淡地垂下眼簾,似乎並沒有在想什麼又似乎只是單純地放空。

  太宰治昂頭往後一靠,鼓起臉無奈地吹了吹額發。

  尾崎紅葉把手攏回袖子中,輕嘆了口氣。

  「如果只是作為交換,讓港口黑手黨不再追究尤尼的叛逃,剛剛提到的那些都已經足夠了。」森鷗外並不顯得意外,他平和地笑了笑:「但我還是更希望那孩子能回到組織中。」

  不管是作為合作對像,還是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來說。

  「事實上比起蘭堂君和中也君說的,我這裡還有另一個方案。」森鷗外從一旁的文件袋中抽出一份資料,「前不久,內務省下屬的異能特務科以港口未來五年的稅收懸賞能解決Mimic的組織。」

  港口未來五年的稅收?!

  眾人臉色微變,神色間不掩驚訝與詫異。

  要知道港口黑手黨雖然是盤踞在港口的黑.道組織,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港口真的都歸由他們管理。他們能私下操控的只有走私違禁物品的船只,對於經營正經營生、證件齊全的船只以及以國際外交名目而來的船只是無法擺弄的。

  當然若是他們識相,知道打點地頭蛇,港口黑手黨也會為他們攔下覬覦的宵小。

  不然的話,就只能看船上的武裝力量是否足夠了。

  但這些都只是私底下的交易,並不能推到明面上來談說,跟港口未來五年的稅收比較更是如同大巫見小巫。

  「異能特務科為什麼會發下這樣的懸賞?」尾崎紅葉神色間凝重,她似乎隱約明白森鷗外想把這個懸賞交由誰處理了。

  太宰治微微坐直身體,鳶眸看去過,「聽起來並不像是人名,是裡面有身份特殊的人?」

  他倒是好奇,到底是多特別的組織能讓異能特務科割下這麼大塊肉也要讓裡世界的禿鷲去撕咬。

  森鷗外笑了笑並不刻意解釋,只是把面前的資料推到太宰治手邊。

  鳶眸瞥了他一眼,太宰治徑直翻開資料,饒有興致地笑了聲。

  「這確實值得異能特務科緊張。」他轉手把資料遞給蘭堂往後一靠。

  關於Mimic的資料在干部們手上傳閱了一圈。

  蘭堂沉吟了聲,仿佛只是隨意提起,「擁有能預知危險的戰鬥異能,我記得CEDEF中的織田君也有類似的異能吧?」

  該說是湊巧嗎?

  還是……三個擁有預知能力的人同時出現在橫濱。

  本以為織田作之助那樣的異能有一個已是罕見,卻不想還有個與他同樣把異能鍛煉到極致,作為軍人出身的安德烈·紀德。

  「前些日子我也想過要怎麼讓織田君拿下這個懸賞,」森鷗外聳了聳肩,笑吟吟道:「現在看來更合適處理這件事的人出現了。」

  沒恢復記憶前他也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允許CEDEF的存在,甚至把織田作之助調到他不能隨意伸手的地方。

  直到世界融合,他想起了當初跟Reborn談過的交易,才明白CEDEF的特殊性。

  但這樣一來,他就不方便把Mimic交給織田作之助處理了。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他坦言指出了上面的問題:「Mimic的訴求從一開始就是戰死,尤尼並不具有攻擊能力,這個任務由武鬥派的人執行更好吧?」

  作為戰爭罪犯,Mimic自詡是被國家拋棄的戰士,卻沒辦法作出傷害自己國家的事,只能一路跋涉一路尋找能殺死他們的人。在這一路上,他們已經殺死剿滅了眾多異能組織,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

  中原中也承認他的話帶有私心,但他也確實這麼覺得,尤尼並不合適執行這個任務。

  紀德需要的是能殺死他們,讓他們光榮戰死的強大異能者,而不是柔弱的黑手黨首領。

  鈷藍色的眼眸閉了閉,中原中也罕見地反駁:「我並不認為尤尼能解決紀德。」

  那孩子並不希望再有人因她而死,若是紀德他們在她面前被殺死……

  或許獲得了永久安寧的紀德會感到高興、獲得港口未來五年稅收的港口黑手黨也會贊嘆門外顧問的功績,但是尤尼絕對會因此陷入自責。

  「妾身跟中也的想法是一樣的。」尾崎紅葉輕垂下眼簾,讓潔白的香根鳶尾染上血跡,把她留在黑暗中真的是好事嗎?

  要讓那雙湛藍的眼眸蒙上灰色,就像當初的她一樣嗎?

  美麗的花朵就該肆意舒展,而不是改變她們的習性。

  「干部中的三名武鬥派足以拿下Mimic,不需要讓不會打打殺殺的小姑娘上戰場。」嫣紅的眼尾輕輕上挑,尾崎紅葉掩唇輕笑。

  森鷗外托著腮,若有所思地點頭。

  「中也君和紅葉君是這麼想的,蘭堂君你們呢?也是不贊同把任務交給尤尼嗎?」森鷗外好脾氣地笑著,把話題拋給仍未表態的剩下三人。

  太宰治舉了下手,笑得興致盎然:「我跟小矮子意見不同,我倒是覺得這個任務再適合尤尼不過了。」

  雖然他並不在乎紀德想要戰死的想法是怎麼來的,但他覺得尤尼能把他甚至是他們從泥潭裡拉出來。

  畢竟是代表著包容一切、渲染一切,曾經拉著他走過一段路的大空,要安撫陷入人生迷茫的戰士們……

  這不是專業對口的工作嘛!

  蘭堂思索片刻,「我也認為可以讓那孩子試試。」

  與對尤尼並不算了解的尾崎紅葉以及一直把尤尼視作保護圈內的中原中也不同,蘭堂作為尤尼的監護人一直看著她的成長,也曾經被她的溫柔與笑容安撫過。

  他深深明白尤尼雖然年紀尚小,但在作為首領方面人格魅力並不輸於森鷗外——

  她早就是個優秀的首領。

  在是否把異能特務科的懸賞交給尤尼上,贊同票和反對票各有兩票,剩下的決斷似乎落在了干部A身上。

  狐狸樣上吊的眉眼掃過他們,干部A輕嗤了聲:「雖然我並不認為那個小丫頭能做到,但是先讓她試試也無妨。」

  果然干部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認同那丫頭作為門外顧問的能力,不然這樣的事又何需討論,直接交由她來處理不就好了。

  開始他還想著控制她,現在想想或許人死在Mimic手上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三票贊同,那麼任務就交給中也君去跟尤尼交涉吧,」森鷗外嘴角勾起,意味深長道:「看那孩子是選擇你們的辦法解決失蹤的後患還是接受任務去面對Mimic。」

  是選擇回去意大利繼承黑手黨家族的首領之位,還是選擇光榮地帶著港口未來五年稅收的戰績回到港口黑手黨,這個選擇他可是交到尤尼手上了。

  若是可以,他果然還是想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港口未來五年的稅收啊。


第188章

  中原中也回到公寓時,看到尤尼抱著抱枕窩在沙發上,微松了口氣。

  看來尤尼並沒有跟白蘭他們再回去別墅那邊。

  「我回來了,尤尼。」他邁步走到尤尼面前,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放心吧,大家都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睫羽輕輕撲閃了幾下,尤尼昂頭軟乎乎地笑道:「謝謝你,中也。」

  中原中也隨手把帽子壓在尤尼頭上,擋住她看上來的視線:「只要你想回來,我們隨時都歡迎你回來的。」

  他的聲音頓了頓,接著道:「你要是想回意大利也沒關系,我經常會到歐洲分部出差,有時候就能去意大利、並不是什麼大事。」

  就算尤尼回意大利繼承基裡奧內羅家族,他也會盡量抽出時間去那邊。

  ……所以她真的沒必要去冒這樣的險。

  尤尼扶了扶帽子,想抬起臉看看中原中也此刻的神情。

  「發生什麼事了,中也?」

  明明分開前中原中也還在憂心她會回意大利,回事務所開完干部會議後,卻開始轉變了態度。

  「尤尼,你先聽我說。」中原中也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他壓住尤尼的肩膀,神情肅起認真。

  他把干部會議上的兩個決斷告訴尤尼,少女安靜地昂頭看他,臉上的神情卻沒有露出畏怯之色。

  ……也對,尤尼連白蘭那樣的家伙都不會退縮,更別說只是Mimic的紀德。

  但紀德跟白蘭的情況不一樣,那不是尤尼必須要面對的敵人。

  「尤尼,你要是……」

  中原中也未竟之語被尤尼打斷,她彎起眉眼提到另一個不相關的話題,「中也,我能見見保羅他們嗎?」

  他微微怔住,落在肩上的手滑落下來,「你是決定要去打敗紀德嗎?」

  柔軟的雙手捧起中原中也的臉頰,尤尼靠過去抵住他的額頭,圓禮帽被他們的動作蹭掉落在沙發上,湛藍的眼眸對上鈷藍的眼眸,裡面滿滿當當都是對方的身影。

  「中也,我說過我不會再丟下你們逃跑的。」誠然基裡奧內羅確實可以是她的退路,但是她要把向她效忠過的同伴再一次拋下嗎?

  她不能、也做不到。

  中原中也低聲喃喃,語氣中帶著憂慮,「但是這次的任務,你不可能從組織內獲得支援。」

  本身並沒有攻擊力的尤尼,Mimic甚至不會讓她見到紀德,而要借助打敗紀德作為回到港口黑手黨做的第一件大事,尤尼若是借助了白蘭他們的力量,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甚至一個弄不好,還會傳出門外顧問勾結外國組織的傳聞。

  就是因為這樣,他和尾崎紅葉才不贊同尤尼去找紀德。

  「嗯,我知道的,」尤尼眉眼彎起,秀麗可愛,「我知道這是我一個人的戰鬥。」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你必須要保證,無論能不能解決紀德,都要優先保證自己的性命。」

  他不想看到尤尼為了這樣的事而死去。

  「當然,我還要活著等到長大跟中也結婚的。」尤尼伸手撫平中原中也緊皺的眉心,輕笑著道。

  所以不用擔心她。

  心裡有著牽掛的尤尼一直都是很強大的。

  ……

  不知道為什麼,本該保守秘密的任務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港口黑手黨。

  本來是作為尤尼成功後才會宣揚的事跡,在尚未行動之前已被透露得組織上下都知道了。

  知道尤尼本身並沒有戰鬥力的成員不贊同她這次行動,對她並不了解的成員則是驚訝於她准備孤身前往敵營。

  但不管從哪方面來看,他們都不看好尤尼能完成任務。

  「到底是誰把消息先傳出去了。」公關官的臉色並不好看,精致美麗的臉容冷下來帶著霜色。

  在CEDEF中他因為工作關系與尤尼的相處時間最少,但他本身卻是最憐惜憂心自家小首領的那個人。

  對此恢復記憶後他的表現也最為平常,不像阿呆鳥躁動得想衝去見尤尼,也不像鋼琴人他們那般沉悶。

  「對方應該是有意把消息宣揚出去。」外科醫生坐著的時候,姿勢顯得有些佝僂,眉眼陰郁地沉下,聲音帶著些嘶啞含糊。

  雖然代號是醫生,但是本身為黑手黨而效力的外科醫生也算不上是什麼正派的人物,只不過相對於組織內的勾心鬥角,他更多的是選擇無視。

  在他面前只有生命是平等,無論什麼樣的人都會死亡,在死亡那一刻將會獲得永遠的安寧,所以他一般並不會記恨什麼人。

  遲早會死在他手上或是敵人手上的家伙,不值得他掛心。

  「是A吧,他之前不是想要門外顧問的位置嗎?」阿呆鳥拋飛了手上的小刀,鋒利的刀芒在打轉著晃花人眼,落下時深深插入木質的桌面。

  他勾起放肆的笑容,攻擊性十足道:「要不是因為魏爾倫不好惹,他絕對會想辦法把門外顧問的位置弄到手。」

  失去記憶的時候,他們還奇怪過為什麼魏爾倫會是他們的上司,為什麼門外顧問的位置是空置的。

  魏爾倫雖然強大,但是跟他們脾性不算合,也湊不到一起去,怎麼看都不是能讓他們信服的領導。

  除了工作上的事,旗會的成員與他一般並不接觸。

  「沒有證據的事還是別隨便對外說,」冷血叼著煙靠在牆上,含混地說:「A心眼可不大。」

  阿呆鳥握住插入桌面的小刀,微微用力□□,笑著道:「本部的人可管不到我們頭上,連中也都不能越過魏爾倫命令我們,更別說A這個買回來的干部。」

  鋼琴人淡淡地瞥了眼阿呆鳥,「桌子扎壞了等下你去扛張新的上來。」

  說話就說話,在他們面前逞什麼威風,在他們面前把桌子扎壞了就能嚇到A了嗎?

  「別說一張桌子,十張我都能給搬上來。」阿呆鳥眉毛一挑,歪坐在沙發上雙腿往桌子上一架,「你們想好要用怎麼樣的態度面對尤尼大人了?」

  面對拋棄過他們的首領,是選擇坦然大方地再次接受,然後等待著下次可能到來的拋棄還是……

  干脆先一步拒絕承認尤尼重回門外顧問的位置?

  優雅地整理了下落下來的鬢發,公關官笑得優雅又美麗,「尤尼大人回來,我當然是選擇歡迎。」

  在外面拍了一年多電影,也是時候該回來好好休息下了。

  外科醫生語氣陰沉,「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嗯?還能用什麼態度,現在開歡迎會早了點吧。」冷血拿下煙,在手邊的煙灰缸內摁滅煙頭的火星。

  「現在開歡迎會確實早了點,但是東西倒是可以先准備上。」鋼琴人托著下頜,認真地思考。

  阿呆鳥不敢置信地站起來,大聲道:「喂喂,你們不是吧?」

  「起碼也要好好整蠱下人把氣出回來才行吧!」怎麼他們全都想著輕拿輕放啊!

  這樣也顯得他們旗會太隨便了吧?就像當初對中也一樣,先整蠱他一下再表露出是歡迎會也行啊!

  公關官瞥了他一眼,好看的眉眼挑起:「尤尼大人可不像中也那樣皮實,就算是黑手黨對待女性也要有風度才是。」

  他真覺得把當初對中原中也耍的那套搬到尤尼身上沒問題嗎?

  「尤尼大人是需要小心呵護的女孩子,要是把人惹哭了我們可不會哄。」他們只學過哄情人,對於尤尼這樣的小首領,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哄。

  阿呆鳥被他們懟得一噎。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推開。

  織田作之助率先走進來,神情平靜地問:「你們在說把誰惹哭了要哄?」

  還沒進門的時候,就隱約聽到他們的聲音。

  阿呆鳥連忙擺手,「沒有人要哭!」他才沒有要惹哭尤尼的意思。

  「哦,我把尤尼接回來了。」織田作之助側身後退一步,讓尤尼從他身後走出來。

  「……我回來了。」她彎起眉眼,笑意盈盈。

  一如當年他們見到她時,笑得明媚燦爛不像是個黑手黨首領。

  本來說得起勁的眾人安靜下來,鋼琴人率先上前,低頭道:「歡迎回來,尤尼大人。」

  其余四人也在他身後向尤尼微微欠身,低眉沉聲:「尤尼大人。」

  就算是剛剛說得最起勁的阿呆鳥,也沒有要抗拒尤尼的意思。

  畢竟她早就是他們承認的首領了。

  尤尼微抿了抿唇,環顧了他們一眼,面對著他們深深地躬下身,「很抱歉,我、在一年多前選擇了離開港口黑手黨。」

  也選擇了拋下他們。

  鋼琴人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伸手扶起她:「尤尼大人最初的時候就跟我說過,可能並不會在港口黑手黨久留。」那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

  公關官目光溫柔瀲灩,他輕聲道:「尤尼大人回來就好。」

  「不用有那麼大心理負擔,我們也是才恢復記憶。」冷血打開休息室的排風系統,把附近的煙味抽出去。

  由於封印了記憶,他們並沒有什麼被拋棄後的痛苦隱忍,甚至恢復記憶時還再次想起了鋼琴人轉告他們的話。

  直到此刻,他們才恍然那時尤尼說的話,並不是指以後會回意大利,而是早就做好了犧牲自己赴死的准備。

  「尤尼大人一直都是我們的首領。」外科醫生聲音比較低,稍不留意就容易忽略過去。

  阿呆鳥跳起來咋咋呼呼,「怎麼你們都知道啊?難道就我不知道尤尼大人說過那番話?」

  虧他還真情實感地生氣了好一會!

  鋼琴人瞥了他一眼,神情無奈:「尤尼大人的話我都跟你們說過,你那時候怕不是玩上頭沒有在聽吧?」

  阿呆鳥呆滯,他理虧地打著哈哈:「啊,原來是這樣嗎?」

  織田作之助拍了拍她的肩,目光平和:「我們都沒有怪你。」

  所以不用再緊張了。

  剛剛進來的時候,尤尼臉上揚著笑意,藏在身後的拳頭卻偷偷捏緊了。

  他們都有看到的。

  藍盈盈的眼眸中映出他們的身影,或是微笑或是溫和甚至還有阿呆鳥誇張的笑容,但這些無一不都是他們在表示歡迎尤尼回來的意思。

  眼簾撲閃幾下,尤尼抿唇粲然一笑:「謝謝你們。」

  這次是他們選擇了包容她這個不合格的首領。


第189章

  尤尼推門進去的時候,魏爾倫正在翻著文件,精致的無框眼鏡架在鼻梁上,細細的銀鏈子自鏡框與眼鏡腿的銜接處垂落沒入頸後。

  「保羅……」尤尼微微躊躇了下,手扶在門框上。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魏爾倫,他是這個世界第一個開口說要加入基裡奧內羅的人,也是在CEDEF建立穩定後被她留在這個世界的人。

  「我回來了。」她上前兩步,藍眸抬起看向他時帶著些做錯事的緊張。

  早在尤尼進入休息室時就聽到他們的動靜,只不過魏爾倫沒想著出去。

  冷淡俊美的眉眼抬起來,同樣是藍色的眸子卻較於尤尼淺上許多,魏爾倫聲音淡淡地開口:「舍得回來了?」

  是在意大利呆了一年多,終於想起他們這些被丟下的舊人?

  尤尼抿了抿唇,輕聲開口:「嗯,這一年多裡辛苦你了、保羅。」

  少女的神情真摯而柔軟,湛藍的眼眸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溫柔,秀麗的臉容長開許多開始帶著少女的甜美。

  不過在魏爾倫眼裡,尤尼還是跟當年從骸砦跑到森林來找他時一樣,並沒有什麼改變。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疲憊地捏了捏鼻梁,「既然你回來了,這些事也該交還給你來處理。」

  失去記憶的時候,魏爾倫曾想過他為什麼會來港口黑手黨,就因為蘭堂和中也他們也在嗎?

  這並不是他會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理由。

  又不是小孩子,他們加入港口黑手黨與他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已經不想再讓別人利用他的力量了。

  但這裡與本部不同,CEDEF中的成員即便是森鷗外也不能隨意調度,而需要跟門外顧問協商借調。

  這就顯得很奇怪了,森鷗外真的會讓CEDEF這樣不聽他使喚的部門存在於組織中嗎?

  而且門外顧問的職位從一開始就是空置的,他要與誰去協商借調?無論怎麼看都顯得很不合理。

  不過門外顧問的空置也是失去記憶的魏爾倫還能留在CEDEF原因之一,他並不為別人所使用那份力量,也不是政要手上的武器刀劍。

  直到想起一切,魏爾倫才明白他是被舍下的那一方。

  並不是門外顧問空置,而是本來有的門外顧問離開了這裡,回到了屬於她的意大利。

  「抱歉保羅,我可能還需要處理些事情才能回來。」尤尼並不意外魏爾倫的冷淡,她只是彎起眉眼平淡地說道。

  魏爾倫煩躁地摘下眼鏡,最近CEDEF中繁瑣的事務多,他已經好些天沒休息過,自然也不知道港口黑手黨又有了什麼新的傳聞。

  「隨你、反正這邊扔下幾天也不會出什麼事。」藍眸看向一旁避開尤尼的雙眸,語氣冷淡。

  扒在門框外偷聽的阿呆鳥忍不住插嘴,「尤尼大人是要去解決紀德,才好回到門外顧問的位置。」

  畢竟尤尼離開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必須要更耀眼的功績堵住組織上下的嘴,回到這個特殊的位置上。

  魏爾倫皺了皺眉,聽不出喜怒地開口:「紀德是誰?」

  「安德烈·紀德,曾經的法**官現在的戰爭犯,在前些日子帶領著他一眾精銳手下來到橫濱。」鋼琴人無視阿呆鳥鬼鬼祟祟的樣子,直接走進魏爾倫的工作室在尤尼身旁站定。

  「異能特務科為了清除他們拋出了港口未來五年的稅收作為懸賞,尤尼大人就是要去對付紀德。」

  魏爾倫抿了抿唇,看了尤尼一眼,「不能帶CEDEF的成員?」

  鋼琴人沉默地搖了搖頭。

  「紀德的異能是什麼?」異能特務科既然舍得下這樣的血本,除卻紀德的來歷與他的異能肯定也有一定的關系。

  「與織田一樣的異能。」甚至不同於織田作之助堅持不殺人的原則,紀德是為了尋求戰敗死亡的安寧,在得到他所謂的平靜之前,他會不斷地尋找殺戮。

  魏爾倫扭頭看向尤尼,沉聲問:「你所謂的有事要做就是孤身去對付紀德?!」

  軍人出身的人可不會看在她年紀還小就放過她,尤尼要是觸怒了他……

  紀德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她。

  「收拾收拾東西,我跟你回意大利。」魏爾倫深吸了口氣,與其讓尤尼去做這樣的任務,倒不如他跟她回意大利做黑手黨。

  阿呆鳥瞬間眼前一亮,「我現在就准備直升機!」他早就想見識下意大利的黑手黨是什麼樣的了!

  「……這可是叛逃啊。」鋼琴人沉默半響,捂住臉。

  公關官笑盈盈地走進來,「這有什麼所謂?尤尼大人是我們的首領,她在哪我們就在哪。」

  意思就是他也贊同魏爾倫的跑路計劃。

  冷血思索片刻,「織田那邊還有五個孩子吧?一輛直升機可能不夠。」他們要是叛逃,剩下織田作之助在組織裡就比較難熬了。

  織田作之助反應遲鈍道:「意大利那邊容易語言不通吧?」不知道去意大利給克己他們安排學校容不容易。

  「西西裡也有說日文的人。」外科醫生仿若不經意地提到。

  尤尼錯愕地看著他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們都打算為了她集體叛逃。

  「等、等等……」她還沒這麼快想著投降啊。

  尤尼的話被一道歡快的聲音打斷,「你們要去意大利?帶上我一起唄!」

  太宰治腳步輕快地帶著一個瘦弱的少年進門,假裝沒發現房間內瞬間緊張起來的氣氛,「我之前就很好奇意大利的黑手黨是怎麼樣的,如果是尤尼的家族一定會很有趣吧?」

  尤尼無奈地打斷了太宰治的話,「太宰君,請不要開玩笑了。」

  她可沒打算試都沒試,轉身就逃回意大利。

  太宰治切了聲,看起來頗為失望,「芥川龍之介,尤尼去找紀德的時候帶上他一起去吧。」

  「順便教教他,執行任務的時候不是只靠殺人就能解決問題。」他這麼意味深長地道。

  少年零碎的黑色鬢發自耳際往下漸變成白色,一臉凶惡地皺起眉頭,「太宰先生,紀德我一個人也能打敗!」

  太宰治無視他的話,徑直笑著道:「尤尼去找紀德的時候,有芥川解決Mimic的其他成員,就不用擔心會被打擾了。」

  魏爾倫眸光冰冷地看著他,「讓尤尼去對付紀德是你提出的嗎?」

  太宰治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他一臉無辜道:「是森先生的主意,我只是投了贊同票而已。」

  「不止是我,連蘭堂先生也覺得尤尼能做到。」

  魏爾倫沉默,連蘭堂也……

  尤尼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芥川龍之介,「抱歉太宰君,我不能帶上芥川君一起去。」

  她的神情真誠而坦然,眸光溫柔地落在芥川龍之介身上卻讓他覺得身上被看得刺痛。

  「你是看不起在下?」芥川龍之介外套上的黑獸幾欲衝出,旗會五人頓時抽出武器對准他,警惕他對尤尼出手。

  魏爾倫眼神冷淡地看向太宰治,「如果讓他跟在尤尼身邊,我寧肯讓她自己去面對紀德。」

  太宰治連自己的手下都沒教好就往CEDEF中帶,真不怕他們會對他出手嗎?

  太宰治頭也不回地抬手按在芥川龍之介臉上,消除了他身上的異能,「尤尼能說說為什麼不願意讓芥川跟去嗎?」

  他還以為尤尼會直接應承下來,畢竟像芥川這樣合適的幫手,港口黑手黨中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了。

  「芥川君、」尤尼聲音頓了頓,無奈地低聲道:「我不希望Mimic的人死去,即便這或許是他們早已期待的寧靜。」

  芥川龍之介身上的殺氣太重了,她怕他直接就衝上去跟紀德打起來。

  太宰治恍然大悟,「尤尼不喜歡隨意殺人,芥川總是不聽命令連審問的人都不會留下。」

  他們之間的相性不是那麼好,也難怪尤尼拒絕帶上芥川一起行動。

  「在下不認為留下他們的性命有用,把他們全部殺死任務也能完成!」芥川龍之介倔強地反駁。

  他這麼說其實也符合黑手黨的行事,但也僅限於對這次的Mimic,更多時候他們都是需要留下活口去獲取更多的情報和信息。

  「並不只是這個原因,」尤尼輕聲打斷了他,「若是芥川君被紀德打敗了,會隨他取走自己的性命吧?」

  「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愛惜的人是不會真正變得強大的。」

  芥川龍之介皺眉,他無法理解太宰治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

  如果說尤尼是他的上級讓他保護她,雖然不能接受但他也會照做,但這次的任務明明就是打敗紀德,為什麼要派一個不是武鬥派的人去?

  「在下不會輸。」

  鳶眸在尤尼和芥川龍之介之間轉了幾圈,太宰治若有所思道:「這是你剛剛看到的嗎?」

  看到了芥川會被紀德打敗,然後認命讓對方殺死他。

  尤尼抿了抿唇,擔憂地點頭:「所以我不能讓芥川君去。」

  她不想他殺死Mimic的人,也不想他死在紀德手上。

  芥川龍之介猜不透太宰治和尤尼在打什麼啞謎,他再次想表態:「太宰先生,我……」

  「芥川你要是能做到在尤尼說服紀德之前不殺一個人,我就把游擊隊長的位置讓給你,反之如果尤尼失敗了,你就可以殺死Mimic的人。」

  「你不會連最簡單的忍耐都做不到吧?」鳶眸沉沉地看著他,太宰治補充道:「只是忍耐到尤尼失敗,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尤尼無奈地苦笑。

  芥川龍之介表情凶惡地皺起,「……在下能做到。」

  只不過是忍耐到她失敗而已,凶狠的眼神轉而落在尤尼身上。


第190章

  尤尼大概能明白太宰治的意思,芥川龍之介來到港口黑手黨時間不長,但是因為他的異能、性格以及誘勸人是太宰治,本身就比較受到組織上下的關注。

  由他這個不屬於CEDEF的人跟在她身旁,監察她打敗紀德,莫約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芥川君,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的。」尤尼回頭看了芥川龍之介一眼,眸帶笑意,「我們現在還沒到Mimic的據點。」

  Mimic的據點在橫濱中並不算秘密,莫約是想打開大門歡迎各色的異能者,他們暴露據點之後完全沒想過再換一個地方。

  芥川龍之介神情嚴肅,風吹起他外套的下擺,「在下不需要放松。」

  尤尼無奈地笑了笑,芥川君回應她的時候神情變得更加嚴肅了。

  黑眸警惕地環顧四周,除了明面上的任務,太宰先生還讓他務必保護好門外顧問尤尼。

  Mimic的任務不止港口黑手黨接到了,還有其余覬覦獎賞的獵人在虎視眈眈港口黑手黨會派出什麼樣的人,以便隨時下手清除異己。

  尤尼並沒有防護手段也沒有反擊能力,他不明白首領和太宰先生為什麼要讓這個身手連他妹妹銀都不如的少女執行此次任務。

  「芥川君是怎麼與太宰君相遇的呢?」尤尼歪頭好奇地看著他。

  芥川龍之介神情稍松,認真地回答:「是太宰先生救了在下,把在下帶回了港口黑手黨。」

  湛藍如海的眼眸輕眨,尤尼彎了彎眉眼,「芥川君很喜歡太宰君吧?」

  像是在追逐對方認可一般,拼命拼命想要展示自己的力量。

  少年臉上的神情再度緊繃,露出了凶惡之色,「在下對太宰先生非常崇敬。」

  「所以想得到太宰君的贊揚和認同?」尤尼笑盈盈地觀察他臉上的神情。

  芥川龍之介沉默了一瞬,大聲地應道:「是的!」

  尤尼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快地往前走,「若是芥川君能認真履行跟太宰君的承諾,他一定會很高興地說——」

  「芥川,你成長了不少啊。」

  「芥川君說是嗎?」尤尼笑嘻嘻地回頭,鬢發輕晃劃過眼角的標記。

  芥川龍之介皺起眉頭,緊緊地盯著前方破敗的別墅,沉聲道:「在下明白了。」

  ……

  守在別墅外圍打算把Mimic他們圈起來的組織已經被盡數剿滅,尤尼抿了抿唇,露出些許不忍的神色,她抬步走過去的時候,芥川龍之介開口了。

  「為什麼要同情敵人?」因為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被殺死的人,不值得可惜。

  眼簾輕垂落下來,尤尼輕嘆了一聲,「……生命的逝去本就是會讓人難過的事。」

  不管是敵人的生命還是他們的生命,一旦死去就什麼都沒有了。

  黑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芥川龍之介率先走在前面,驅使著羅生門貫穿Mimic成員的雙手,使他們不能再拿起槍反擊。

  「為什麼不殺死我們?」抱著手腕痛苦呻.吟的Mimic成員艱難地出聲。

  「因為之後等待你們的是更痛苦的地獄。」芥川龍之介留下這句話,毫不猶豫地越過他。

  身上披著灰色鬥篷的男人慘淡地笑了下,低聲喃喃:「是嗎?」

  他不害怕那所謂更恐怖的地獄,他害怕的只是無法光榮地戰死。

  只是一般Mimic的成員並不能攔住芥川龍之介,他的異能羅生門上限極高,即便人數眾多也不能攔住他,唯一麻煩的是他不能徹底殺死他們,還要保護身後的尤尼。

  鮮血與子彈的硝煙在別墅內飛揚,尤尼甚至不能移開視線。

  迄今為止,芥川龍之介都做到了他答應太宰治的話。

  但是……

  紀德的身影出現時,羅生門毫不猶豫拋下了其余仍未解決的人,迅猛地襲向紀德。

  芥川龍之介根本不打算等尤尼失敗,他堅定地認為他自己就能完成任務。

  從槍套裡□□的槍扣動扳機,清晰地通過異能看到的未來擊中攻擊性強烈的黑布,不過幾槍就擊碎了羅生門的攻擊。

  「港口黑手黨派來的人就只有這樣的實力嗎?」紀德難掩失望地道。

  他本以為這次真的能獲得永久的安寧,卻不想這依舊只是他的奢望。

  他目光落在地上失去行動能力的手下們,皺眉問他:「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們?」

  身為黑手黨的人卻並沒有下殺手,只是讓他們失去了行動能力……

  芥川龍之介眼神凶狠地瞪著他:「在下沒有必要跟你解釋。」

  這個男人確實很強,與Mimic其他成員的實力完全不同,只是使用普通的子彈就打穿了他的羅生門。

  輕得近乎於無的嘆息自他身後響起。

  「因為我有些事想見你,就拜托了芥川君不要傷害他們的性命。」尤尼輕壓了壓藏在衣服下的吊墜,微笑著走出他的身後。

  芥川君真的是、完全不會好好說話。

  紀德意外地看向她,「你才是港口黑手黨派出來的人?」

  沒想到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派出來對付他的竟然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

  「你是有什麼特別的異能嗎?」

  尤尼搖了搖頭,「我沒有異能。」

  「你是專精暗殺的殺手?」

  尤尼搖了搖頭,「我不是殺手。」

  紀德眉頭皺起,不斷打量尤尼,始終不敢相信偌大的組織真的會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來對付他。

  「你在附近埋下了大量的炸藥,打算連同自己把我們一起葬送?」

  尤尼再次搖了搖頭,「並沒有這樣的打算,我還想活著離開這裡。」

  紀德頓時怒氣升騰,沉著臉道:「那你就是過來消遣我們的?」

  「我是來邀請你們加入我的家族。」尤尼輕笑著說出讓紀德和芥川龍之介都震驚不已的話。

  是的,無論是提出方案的森鷗外,還是贊同的蘭堂和太宰治。

  他們都沒想過尤尼能打敗紀德,他們真正想的是讓尤尼勸降紀德加入組織中。

  紀德上下打量著她,如果不是有著特殊的異能,她又怎麼有信心能勸降他們。

  他冷下臉,「我並沒有打算背叛我的祖國。」

  即便他們早已經是被祖國所拋棄的戰士,他們也沒想過轉頭用他們的力量報復國家。

  尤尼彎起眉眼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不必在這裡做無用功,」紀德目光頓在她臉上,聲音冷下來,「我曾經出身於軍隊,即便面對幼小和婦女也不會手下留情,你來到這裡就是個錯誤。」

  芥川龍之介掙扎著要操控羅生門保護尤尼。

  就算沒辦法打敗紀德,也必須要保證尤尼的安全。

  由外套中延伸出來的漆黑之獸散發著不詳的紅光,蜿蜒著擋在尤尼身前,芥川龍之介沉聲道:「快走,我留下對付他。」

  柔嫩的掌心貼上了黑獸的頭顱,尤尼輕垂下眼眸,「不管是別人的性命還是自己的性命,芥川君都不放在心上……」

  這樣可不行啊。

  她輕輕推開了羅生門,似乎並不怕被它的鋒利所傷害。

  深邃瑰麗的藍眸直直地看向紀德,尤尼彎起眉眼笑得坦然:「我知道軍人面對敵人的時候不會手下留情,我也明白比起上過戰場的Mimic我有多麼的弱小。」

  「……那你為什麼不聽從他的話,離開這裡有多遠跑多遠。」

  「莫約是因為我聽到了呼救的聲音吧?」尤尼的話讓紀德愣住,倒在地上的Mimic成員掙扎著抬起頭看向她。

  「什麼呼救的聲音?裝神弄鬼的話!我們只是一群早該死在戰場上的亡靈,現在也不過是讓一切回到正軌上。」紀德冷聲打斷她的話。

  「從光榮的人民英雄一夜之間變成眾人口中的戰爭犯,甚至無法辯解和上訴,」睫羽輕輕垂落下來,尤尼低聲道:「因為民眾一直在盼望著戰爭結束的和平日子。」

  所以即便知道這件事其中還有疑點,只要戰爭能平息下來,他們也能對此視而不見。

  「沒辦法報復心愛的祖國、也沒辦法傷害一直保護的人民,你們選擇了離開。」

  他們甚至想過,比起成為戰爭犯當年是不是死在戰爭中會更好?總比現在背負著污名狼狽離開要好。

  畢竟那才是屬於軍人的歸宿。

  紀德有些恍惚地看向尤尼的雙眸,仿佛通過那大海一般美麗的眸子看透了她咽下的話。

  「……如果沒有信仰就沒辦法活下來,那要試試來我這裡嗎?」

  「讓我成為你們新的信仰,活下去繼續戰鬥的目標。」

  湛藍如海的眼眸中充盈的並不是憐憫,他們也不需要憐憫,而是更深沉的溫柔與包容,仿佛能洗去他們內心污穢黑暗的深藍與帶給他們以平靜與安寧的接納。

  讓他們這群早該死在戰場上的亡魂,得以再次為了保護而拿起武器的支柱。

  紀德低下頭,松開了緊皺的眉頭,「……您是已經完全看透了我們嗎?」

  連他們在想什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尤尼彎著眉眼,笑盈盈地看向他。

  「誠如您所言,我們需要的是新的信仰,可以讓我們使用力量去保護的存在。」

  紀德深深地嘆了口氣,撩起下擺單膝在尤尼面前跪下,頭恭敬地低垂下去,沉聲道:「您是否能將我們內心的虛無再次填上新的內容,讓我的將士們都能獲得繼續戰鬥、繼續保護的力量與信念?」

  尤尼的手輕柔地落在紀德銀白的發上,溫柔而寧靜,「我的名字是尤尼·基裡奧內羅,我向你承諾,我會成為Mimic新的支柱、新的力量與信仰,我將永遠注視、庇護著你們的勇敢、無畏。」

  「……那麼我們將永遠效忠於您,尤尼大人。」

悠于 2023-11-18 10:36

第191章

  「怎麼樣?看到了嗎?」公關官昂頭問勾著腿坐在樹上的阿呆鳥,一貫戴在臉上的墨鏡被收起別在領口,裝載著紅外熱感的望遠鏡綁在頭上。

  「看到了看到了,芥川在清除Mimic的人,進度還蠻快的。」阿呆鳥扶了扶望遠鏡,身體湊前去仔細觀察。

  為了透過別墅的外牆觀察到裡面的情況,他用的是最新款的紅外熱感望遠鏡,凡是有生命溫度的活物都能通過它觀察到,尤尼身量不高、芥川的身材又比較瘦弱,要找到他們的熱成像並不是難事。

  「嘖,Mimic的人太多了,」阿呆鳥低頭衝公關官喊,「我這邊已經無法觀測到尤尼大人了,問問冷血那邊有什麼動向。」

  公關官比了個收到的手勢,通過掛在耳上的聯絡器呼叫冷血,「冷血,聽到了嗎?你那邊紀德還在原地嗎?」

  在另一個方向專門負責觀測紀德動向的冷血,狙.擊.槍架在外牆上眯起一只眼睛,通過瞄准鏡盯緊紀德的動向,以便在他向尤尼動手時開槍.狙.擊他。

  「在移動,他已經發現有人闖入別墅了。」用狙.擊.槍瞄准紀德並不為了能狙.擊他,若是他的異能與織田作之助的天衣無縫一樣,那狙.擊他也會被躲開。

  「尤尼和芥川跟紀德碰面了。」織田作之助的聲音極穩,在冷血身旁同樣架著狙.擊.槍的他最先通過紀德的動向觀測到了尤尼他們。

  僅憑狙.擊是沒辦法殺死紀德,但他們只需要他在動手時開槍逼他離開原地,不能自如地攻擊尤尼就行了。

  CEDEF中剩下的鋼琴人和外科醫生在另一個方向接應,魏爾倫則發揮他當年暗殺王的素質隱藏氣息在別墅外,通過聯絡器判斷尤尼他們的現狀,隨時進去支援。

  「芥川輸了。」兩柄狙.擊.槍分別瞄准紀德的頭顱和舉槍的右手。

  魏爾倫敲了敲聯絡器以示明白。

  不遠處通往別墅的唯一一條路發出了一聲巨響,煙塵滾滾遮擋住人的視線,土地岩塊盡數崩碎裂開,壓抑著滿滿怒氣的低沉聲音響起,「誰都不許過去打擾她。」

  由港口黑手黨干部中原中也親自帶隊阻攔一切前往別墅剿滅Mimic的組織和異能者。

  「抱歉了,此處禁止通行。」紫光自廣津柳浪白手套上亮起。

  黑蜥蜴的成員盡數端起手上的機槍,瞄准敵人。

  覬覦著異能特務科獎賞的異能組織面面相覷,最終看著中原中也越發黑沉壓抑的氣勢,小心地撤離了現場。

  ……

  紀德在尤尼面前單膝跪下時,冷血沉默一瞬,打開聯絡器:「尤尼大人成功誘勸了紀德。」

  警報可以解除了。

  就像森鷗外他們想的那樣,尤尼誘勸紀德加入了組織中。

  緊繃的心神剛剛松懈下來,冷血正要收起狙.擊.槍,瞄准鏡中出現了另一群人。

  「有人突破了中原的防線。」與冷血差不多同一時間留意到,織田作之助不假思索道。

  中原中也仍帶著人守在前往別墅的唯一一條道路,但是那群人卻是一出現就現身於別墅前,雖然並沒有要冒然闖入的意思,但是也不得不讓人提防。

  阿呆鳥頓時翻身下樹,摘了紅外熱感望遠鏡扔一邊,跨上停在一旁的機車,「上來!」

  公關官毫不猶豫地上了後座,「快走!尤尼大人已經解決紀德,現在就算我們過去支援也不會給她惹來麻煩。」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阿呆鳥臉上咧出張揚快意的笑,狠狠一擰油門。

  .

  「稍後我會通知醫療組的成員,請再忍耐一下。」尤尼彎下腰平視被扶在一旁的Mimic成員,輕聲安撫他們。

  灰撲撲的鬥篷兜帽摘下來,露出對方正值青壯年的臉龐,他捂住傷口低低抽了口氣,「……非常感謝。」

  他想要對她道歉,剛剛他們對她舉起了槍。

  「沒關系,我明白的。」尤尼歪頭輕笑,笑容明媚璀璨。

  他微微一愣,看向尤尼身後的紀德,神情是無奈而放松的笑意。

  ……首領似乎改變了,變回了當初在軍隊時的樣子卻又有些不同。

  他低下頭顱,垂下眉眼,認真而誠懇道:「感謝您寬恕了我們、接納了我們。」

  他們新的支柱就像首領說的那樣,擁有看透一切、包容一切的內心。

  是真真切切、值得他們追隨守護的存在。

  尤尼帶著紀德和芥川龍之介走出別墅時,姿態閑適站在一起的幾人轉頭看過來,為首的男人挑眉輕笑。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紀德抽手就拔出了槍,芥川龍之介衣服下擺的羅生門也揚起來。

  卻不想他們一手壓在胸前,恍若氣勢凌然的騎士單膝在尤尼面前跪下,「公主。」

  堪堪在別墅前剎車的阿呆鳥呆愣地看著他們,沉默半響,轉頭小聲對公關官嘀嘀咕咕:「可惡,我們輸了!」

  這群意大利黑手黨怎麼搞這麼帥?

  可惡,下次他們也要整個更帥氣的出場!

  公關官微笑著推開他的頭,「閉嘴。」

  其他人根本不會像阿呆鳥計較這些,就算真的要比也應該是能力和尤尼大人的信任。

  「γ、太猿、野猿!」尤尼快步走向他們,臉上不掩喜色。

  她伸手扶起他們,神情雀躍中帶著些小女孩的興奮,「你們怎麼來了橫濱?」

  γ慵懶帥氣地笑道:「首領早就想來橫濱拜訪港口黑手黨,只不過因為世界融合多少還是耽誤了幾天。」

  畢竟世界融合影響的不僅是橫濱,對於意大利西西裡來說也多出了不少黑手黨組織。

  幸甚基裡奧內羅本身就是古老也不怎麼爭鬥的黑手黨,不過周旋了幾天他們就甩脫了那些明裡暗裡試探的家伙。

  倒是沢田綱吉所在的彭格列家族,原意大利最強的黑手黨,在世界融合後要重新鞏固在西西裡的地位,估計要花上幾年時間。

  「母親也來了嗎?」尤尼驚訝地問道。

  「首領和幻騎士他們在港口黑手黨,公主我們快回去吧。」野猿在一旁咋咋呼呼興奮道。

  尤尼輕蹙眉頭回頭看了眼別墅,神色擔憂道:「這次來的家族成員中有晴之火焰的人嗎?別墅裡還有些傷員需要治療。」

  「當然……」

  「醫療組的成員已經在中也那邊待命,我現在就通知他們過來。」公關官微笑著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話。

  「阿呆鳥、公關官你們……?」尤尼驚訝又無奈地看著他們:「中也竟然也來了。」

  阿呆鳥藏在身後的手快速傳了條簡訊給中原中也,他嬉笑著道:「不止是我們,CEDEF全員都來了,中也和黑蜥蜴他們守在外面。」

  他們港口黑手黨可是半點都不會輸給意大利的黑手黨。

  看出了阿呆鳥和公關官暗地裡的意思,γ哼笑了聲,沒說什麼。

  倒是野猿有些沉不住氣,想跟他們對衝起來卻被太猿一手壓制住,他壓低聲音:「別給公主添麻煩。」

  野猿半是氣悶半是不高興地扭過頭。

  「尤尼!」人未見聲先至,紅光閃現在所有人都反應不及時落在尤尼面前。

  中原中也抬手壓住帽子站定,皺眉打量著她:「沒受傷吧?」

  尤尼溫馴地伸開手,在中原中也面前轉了一圈,「你看,我有好好保護自己。」

  遵循她跟中原中也之間的約定,雙方都不能隨意受傷,但一旦受傷了就不能隱瞞對方。

  中原中也略松了口氣,剛剛阿呆鳥給他發什麼危、速來,差點沒給他心髒嚇得跳出來。

  「不跟我們介紹一下嗎,公主?」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中原中也,剛剛那就是這個世界的異能?似乎實力很不錯的樣子。

  中原中也這才發現除了港口黑手黨的人和紀德,現場似乎多了幾個他不認識的人。

  而且那個人剛剛對於尤尼的稱呼……

  「γ,這是中也。」笑容中帶著點點羞怯,尤尼牽起中原中也的手,「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γ、野猿、太猿,都是基裡奧內羅的家族成員。」尤尼回頭看向阿呆鳥他們,笑盈盈道:「阿呆鳥、公關官都是我在港口黑手黨CEDEF中的家族成員,還有新加入的紀德。」

  阿呆鳥收回了跟野猿暗中較勁的眼神,「魏爾倫和鋼琴人他們正在趕過來,冷血和織田離得遠點,大概還需要些時間。」

  基裡奧內羅能全員出動,他們CEDEF也能。

  γ挑眉欣慰地笑道:「看到公主在這裡也有很多值得信任的伙伴,首領應該會很高興。」

  剛來到港口黑手黨,他們就聽聞了尤尼帶著一個干部的直屬部下去找異能組織的首領,他們當即就趕過來了。

  因為沒走尋常路,自然也沒跟中原中也帶領的黑蜥蜴碰面。

  「首領一直很擔心你。」沉默寡言、面相凶惡的太猿開口低聲。

  「我也一直很想念母親,」尤尼抿了抿唇,握緊中原中也的手,與他對視一眼笑道:「中也要跟我回去見見母親嗎?」

  中原中也略略松了口氣,「好!」

  他擔心基裡奧內羅的人是來帶走尤尼的。

  現在看來,尤尼說不定還會繼續留在港口黑手黨。

  尤尼拉著中原中也快走兩步,她回頭衝她的家族成員們招手笑道:「我們一起回去吧!」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去擁抱那個在世界融合後,急忙帶著家族成員來給她撐場面,擔心她會被人欺負、對她心懷愧疚的人。

  她其實從來沒怪過她。

  她現在也很幸福很幸福。

  所以她想大聲對她說:「母親,我現在感到很幸福,希望你也能幸福!」


第192章

  艾麗婭這次來橫濱是以結盟為由,順便帶上了家族中大部分成員來橫濱進行家族旅行,僅余下小部分自願留守的成員在意大利家族中維持各項雜務。

  穿戴著基裡奧內羅標志性的帽子和披風,艾麗婭面上帶著爽朗明媚的笑意,與尤尼如出一撤的藍眸中帶著明亮而溫暖的色彩。

  「……雖然知道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但果然還是覺得很奇異。」森鷗外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金發的愛麗絲從他身側探出頭看向艾麗婭,臉上滿滿的都是好奇之色。

  他伸手摸了下愛麗絲柔軟的金發,得到了嫌棄的一瞥。

  想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尤尼時,還以為她是露切的女兒,Reborn是她叔叔輩的長輩,卻沒想到露切和尤尼之間還有個艾麗婭,而艾麗婭才是尤尼的母親。

  這麼說來,Reborn其實是尤尼爺爺輩的人物,只不過因為詛咒一直保持著嬰兒的身體。

  「我在母親的記憶中有看到過森君,那時候森君還是東大的醫學生吧。」艾麗婭笑著打趣,沒想到這麼多年後他卻放下了手術刀,成為了黑手黨首領。

  看到森鷗外有些意外的樣子,艾麗婭笑著解釋道:「基裡奧內羅每一代首領,都會傳承到上一代的記憶、能力,所以……」

  她的目光看向前方,溫柔而明亮,低聲道:「即便還沒長大,尤尼也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無論是選擇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門外顧問、還是為了公眾的利益而站出來以孱弱的身軀庇護他們、向內心空虛呼救的人伸出雙手,都是她認真思索後做下的決定。

  遠遠看到尤尼牽著個赭發青年跑過來,臉上帶著明媚燦爛的笑容,她身側的人一直溫柔地注視著她,艾麗婭寬慰地笑了。

  「我虧欠了那孩子很多,所以這次我想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

  包括跟中原中也在一起,留在橫濱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門外顧問,帶領著她新的家族成員成為優秀的首領。

  站在森鷗外身後的尾崎紅葉看著她側顏上的笑容,收回目光輕垂下眼簾。

  尤尼跟她的母親很像,但許是因為此前被保護得很好,身上還帶著少女的天真和柔軟。

  相反艾麗婭已經是一名合格的黑手黨首領了。

  紅眸落在手心上不起眼的繭子中,很難想像那孩子終有一天會完全適應黑暗中的生活。

  「對尤尼多點信心吧,」艾麗婭輕輕側過頭,笑容中帶著堅定和自信,「她或許不會成為像我或是像她祖母一樣的人,但那孩子是不會讓自己的內心凋零的。」

  艾麗婭的語氣中帶著自豪,「尤尼已經初步有了合格的首領樣子了,不是嗎?」

  尾崎紅葉微微愣住,紅眸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尤尼。

  「沒有人規定黑手黨首領必須是什麼樣的人,她想成為什麼的人都隨她的心意。」

  即便再擔憂再無奈,她們終有要放開手,讓她自己飛的一天。

  「……您說得沒錯,尤尼一直有著自己堅定的信念。」尾崎紅葉輕嘆了聲,輕笑道。

  為了表示對門外顧問回歸以及從意大利遠道而來的同盟家族另一位首領的歡迎,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以及沒有任務在身的三位干部都與艾麗婭一起,等待著尤尼和芥川龍之介的結果。

  看著尤尼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CEDEF的成員和紀德,森鷗外無奈地笑道:「看來尤尼是順利把紀德帶回來了。」

  就是身後跟的人實在太多了。

  雖然猜到CEDEF的人會跟去,但他沒想到他們是這樣大張旗鼓地所有人一起回來。

  「都是些年輕人,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艾麗婭笑著把年紀比她小不了幾歲的旗會統稱作年輕人。

  快來到艾麗婭跟前,中原中也才想起來緊張,鈷藍眼眸看了尤尼一眼,他暗暗吞了口口水。

  尤尼注意到他的緊張,捏了捏他的手指,「母親人很好相處的。」

  中原中也緊張地抿唇點頭。

  「尤尼,就是他嗎?」艾麗婭笑著看向中原中也,再次向尤尼確認。

  確定就是這個人了嗎?

  認定就不會反悔了嗎?

  尤尼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嗯,就是他了!」

  中原中也聽不明白尤尼和艾麗婭之間的啞謎,他緊張地拽了拽領結,拘謹又認真跟艾麗婭介紹自己,「我是真心喜歡尤尼的,請讓我跟她在一起!」

  艾麗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

  她半是好笑半是打趣地問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執著認真地回答:「我會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珍惜她愛護她,絕不辜負她。」

  「也就是說,即便我不同意你也不會離開尤尼身邊是嗎?」艾麗婭笑眯眯地問他。

  中原中也支吾了一下,偷看了尤尼一眼,少女掩唇輕笑看著他。

  「是的!」中原中也閉了閉眼,大聲應道。

  不管艾麗婭同不同意,只要尤尼還在他身邊,他就會一直守護她、愛著她。

  「好!」艾麗婭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笑著贊揚他:「永遠記住你現在說的話,不然基裡奧內羅可不會放過你。」

  她欣賞少年堅定的內心,也覺得他說不定真的能做到。

  但一切還是要看時間的證明,他到底是不是個花言巧語、只會騙小姑娘的人。

  艾麗婭轉頭看向森鷗外,「森君明晚能騰出時間來嗎?我想邀請你們一起來參加尤尼的生日宴會。」

  森鷗外愣了下,他失笑道:「這、我們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他們港口黑手黨內部也早就為尤尼准備了回歸的盛大宴會,連著她的生日宴會一起舉辦。

  連同他們當年給她准備的十五歲禮物一並給她。

  ……

  最後兩個首領選擇把生日宴會並在一起舉辦,地點就在基裡奧內羅包下的豪華游輪上。

  不僅基裡奧內羅和港口黑手黨的人,連同白蘭和他的手下們以及武裝偵探社他們都邀請了。

  不論身份、不論立場,僅僅是以尤尼朋友的身份上船。

  當然在這之前,艾麗婭也提前把哪些人會到場告知了他們,任由他們選擇應約與否。

  「看我做什麼?為了森醫生就錯過尤尼的生日,這樣也太不劃算了。」與謝野晶子一句話打消了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的顧慮。

  她微抿了抿唇,畢竟是恢復記憶來,第一次見到那孩子。

  要是因為她對森醫生的厭惡,而錯過尤尼的生日……

  與謝野晶子沉默了一瞬,低頭看著手上黃白格子的千紙鶴。

  恢復記憶後她又找回了往年尤尼送給她的東西,有精致的領帶夾、鋼筆、便簽本等處處帶著少女用心的禮物,她低嘆了口氣。

  直到今天,她還是不明白當年尤尼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想要犧牲自己修正世界的錯謬。

  即便她曾經用異能救過無數人,但是對於一直懷揣著那樣的想法默默隱忍的尤尼還是無法明白她當時的心情。

  但她想再見見她、抱抱她。

  當然她也擔心尤尼會受到森鷗外的影響,畢竟尤尼的預言能力,森鷗外不可能不覬覦、不想著利用。

  直到拿著邀請函上了游輪,與謝野晶子心中仍懷著隱憂。。

  「尤尼的母親也在,你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江戶川亂步拿了塊小蛋糕,隨意說道。

  碧綠的眼眸睜開看了眼艾麗婭,比尤尼更加成熟美麗的女性,身旁跟著她的家族成員。

  江戶川亂步低頭叉了口蛋糕塞嘴裡,意大利的黑手黨跟港口黑手黨都是裡世界的人,但是給他的感覺卻不大一樣。

  大概是因為首領的原因吧。

  「……亂步先生說的對。」與謝野晶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微松了口氣。

  作為宴會的主人,尤尼身邊一直圍著祝賀她的人,看樣子港口黑手黨的人和基裡奧內羅的人還會暗暗較勁。

  中原中也護在她身側,無論基裡奧內羅的人怎麼明裡暗裡想把他擠走,他也只是不動聲色牢牢地占據了尤尼身側的位置。

  「尤尼,你在港口黑手黨開心嗎?」直到尤尼身邊的人稍稍散去,與謝野晶子才跟江戶川亂步來到她面前,聲音壓得略低有些避著人的意思。

  她擔心尤尼不能適合港口黑手黨的生活,畢竟她一直都是非常心軟也總是想幫助他人的性格,是跟黑手黨完全背道而馳的存在。

  尤尼彎起眉眼,笑意盈盈:「晶子你現在開心嗎?」

  與謝野晶子愣了下,沒想到尤尼會反過來問她,「如果你說是在武裝偵探社的生活,我是開心的。」

  她一直很感謝亂步先生當初邀請她加入武裝偵探社。

  尤尼的目光落在與謝野晶子頭上的金色蝴蝶發夾,輕笑道:「晶子的心結已經解開了。」

  那個困住她的無形之物,一直默默藏在她心裡的傷痛,已經徹底解開了對她的束縛。

  與謝野晶子下意識摸了摸蝴蝶發夾,想到了當初見到的咒靈,頸上掛著刻滿正字的鐵片,扭曲而恐怖卻依稀能辨認出它身上的衣服是她看過千百次的軍裝。

  她臉上的神情微微怔松,良久她才松了口氣:「真是的、白擔心你了。」

  像尤尼這麼通透的孩子是不會像她當年一樣的,與謝野晶子目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得到他警惕的一瞥。

  更何況她身邊已經有很多珍惜她、守護她的保護者了。

  「尤尼,什麼時候可以切蛋糕?」江戶川亂步笑眯眯地開口,他等尤尼的生日蛋糕等很久了。

  尤尼看了眼時間,中原中也低聲道:「阿呆鳥他們已經去取了。」

  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差不多回來了。

  ……

  堆疊了三層的蛋糕被阿呆鳥推出來,最頂上插著十六根蠟燭,搖曳的火苗下是用巧克力醬塗寫的Happy Birthday以及一個尤尼可愛的頭像。

  「吹蠟燭、吹蠟燭!」野猿和阿呆鳥起哄地笑道。

  艾麗婭給尤尼別上精致的小皇冠,手指順了順她的發。

  「吹蠟燭前要先許願吧?」織田作之助看了眼蛋糕,語氣平穩讓人完全聽不出是疑問句。

  太宰治看著切蛋糕的刀躍躍欲試,「看起來很鋒利的樣子啊!」

  宴會廳中的燈光關閉,僅剩下蛋糕上搖曳的燭火。

  冷血默默把東西遞給身邊的人,示意開燈的時候就是最佳的行動時刻。

  「快許願吧。」中原中也輕聲道。

  「嗯。」尤尼雙手合十在身前,藍眸輕闔上,緩緩吐了口氣。

  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保佑他們都能順心順意、事事安!

  深邃美麗的藍眸緩緩睜開,尤尼深吸口氣,吹熄了蠟燭。

  燈光打開的瞬間,禮炮聲和阿呆鳥他們生日快樂的祝賀融合在一起,吵鬧又讓人安心。

  「生日快樂,尤尼。」中原中也握住了她的手,眸光溫柔。


第193章

  漆黑的夜色充斥著周身,不存在天頂和牆壁,僅僅是黑暗縈繞在身旁。

  尤尼垂眸看著手上細細的紋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僅有她在這片黑暗中沒有被暈染、遮蔽。

  按說這種程度的黑暗,她連自己都不能看清,但現下她卻連手上的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異能、還是夢?」尤尼雙手交握在一起捏了捏,並沒有接觸到東西的感覺。

  也就是說,這裡應該是夢。

  一般來說,除了預知夢尤尼並不會做別的夢。

  但是這次的夢境、非常特別,特別到她隱隱感覺到有股牽引感指示著她往前走。

  尤尼輕嘆了口氣,下意識伸手握向胸前的位置,卻意外地碰到了早就還給艾麗婭的橙色奶嘴。

  她微微一怔,「終於來了嗎……」

  關於阿爾克巴雷諾被背負的詛咒,被埋藏在露切記憶深處並沒有被她們所繼承的記憶。

  墜在胸口的奶嘴放出了一線光芒直直地指向前方,尤尼閉了閉眼,深吸口氣順著光芒的方向走去。

  「噠噠噠……」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散發著溫暖白光的大門矗立在面前。

  奶嘴中射出來的光線直直指向門內,尤尼指尖落在大門的雕花上甚至還沒用力,門已經緩緩向兩邊打開。

  同樣被黑暗所籠罩的房間內擺放著一張椅子,看不清面容的男人雙手交疊扶著手杖坐在其中,在大門被推開後緩緩抬起頭,「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尤尼平靜地回望他,「為什麼會說等我很久了呢?你在母親那邊也是同一副說辭嗎?」

  雙手戴著黑白格子的手套,臉上的面具與頭上的帽子仿佛是相連接的,隱於底下的皮膚也繪著黑白格子的紋路,這就是幾十年前召集了世界上最強的、也是被選中的七人的男人——

  伽卡菲斯。

  他扶著手杖緩緩站起來,「你繼承自你祖母的記憶中有看到過我的身影嗎?」

  尤尼沉默了一瞬,「只是最開始的一部分。」

  關於祖母露切他們是怎麼轉變成阿爾克巴雷諾的記憶,與其說她和艾麗婭都沒有繼承,倒不如說是被刻意遮蔽了。

  「我今天來找你只有一個目的,」伽卡菲斯面具下的臉龐似乎笑了下,「尤尼,你想解除你身上的詛咒嗎?」

  尤尼面色平靜地昂視他,並沒有作聲。

  美麗的湛藍色眸子恍若海洋般深不見底,沒有其他阿爾克巴雷諾見到伽卡菲斯時的錯愕與憤怒,有的只是平靜。

  看起來就像對解除詛咒完全沒有興趣一般。

  但是怎麼可能呢?尤尼和艾麗婭身上背負的詛咒,惡毒程度完全不下於Reborn他們變成嬰兒的詛咒,而是壽命有損。

  「你難道不想解除你身上的詛咒嗎?」伽卡菲斯顯得有些意外,「有了愛人、重要的同伴,尤尼難道不想活得再久一點嗎?」

  「你的祖母露切受到詛咒的影響,堪堪過了四十歲就死去、你的母親艾麗婭就算沒有白蘭,在當時再過幾年也會去世,現在也不過是鑽了消除白蘭對世界影響的空子苟活下來。詛咒到了你身上,應驗的時間可能會更早,若是不解除詛咒你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伽卡菲斯的聲音帶著些蠱惑,「尤尼,你難道不想解除詛咒跟喜歡的人一直在一起嗎?」

  尤尼輕垂下眼簾,覆住眸中的思緒,「您說的沒錯,若是不解除詛咒,我可能連三十歲都活不過。」

  伽卡菲斯緩緩露出了一絲笑容。

  「但是,詛咒的解除是只有一個人吧?」尤尼握住胸前的奶嘴,手指微微用力。

  伽卡菲斯臉上的笑容收起,他靜默良久,「你說的沒錯,解除詛咒的名額只有一個,那麼你要放棄嗎?」

  想要解除詛咒的人不僅僅是她,還有母親、Reborn叔叔、瑪蒙先生他們……

  身負詛咒的人有九個,但是解除詛咒的名額只有一個。

  「就算你不爭取這個機會,基裡奧內羅家族也不會放棄,你們終究會被卷入這場破除詛咒的鬥爭之中。」這場戰鬥是不可避免,必須要進行的。

  尤尼低聲回應:「……我知道。」

  就算她放棄了,γ和幻騎士他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和母親死去。

  「如果母親沒有贏得比賽,她還有多少時間?」尤尼抿了抿唇,輕聲問道。

  伽卡菲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卻也認真地回道:「不到一年的時間,她身上背負的詛咒早該讓她死去,現在還活著也不過是規則錯謬下的漏洞。」

  「才不是錯謬!」尤尼抬起頭反駁他,「沒有人能肆意操縱別人的生命!」

  不管是詛咒還是伽卡菲斯這樣激起他們鬥爭,一看就帶著陰謀的話。

  少女的臉上罕見帶上了怒色,她湛藍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伽卡菲斯:「我曾經見過百年前的阿爾克巴雷諾大空,洛必瑟昂最後的魔女。」

  伽卡菲斯沒有接話,心下卻微微一沉。

  「她身上所背負的詛咒與我們身上的詛咒是一樣的,」尤尼聲音頓了頓,「我不知道百年前的阿爾克巴雷諾有沒有成功解除詛咒,但是我並不認為這是你心血來潮想為我們解開詛咒。」

  伽卡菲斯特意來她夢中找她,必然是有他所圖。

  想必不止是她,其余的阿爾克巴雷諾也會這般在夢中被他找上,包括遠在意大利的艾麗婭。

  伽卡菲斯側頭打量她,少女臉上的神情無畏而堅定,似乎並不怕觸怒了他,導致失去參加這場鬥爭的資格。

  「……好姑娘,你是在揣摩我的想法?」基裡奧內羅的巫女除了預言能力還有看透人心的能力,現在尤尼是把這份能力用在了他身上?

  「是的。」尤尼坦然地承認了。

  他不禁笑起來,為尤尼的大膽也為她反駁他的話。

  「也就是說你並不打算參與這場鬥爭中,而是想把解除詛咒的機會讓給艾麗婭?」伽卡菲斯這麼笑著問道,這是威脅也是在征詢尤尼的意見。

  「……不,我要參加。」她心下隱隱有個猜測。

  「作為比賽方的舉辦者,你是希望越多人參加越好吧?」雖然不明白伽卡菲斯具體的用意,但尤尼發現這次解除詛咒的鬥爭或許跟幾十年那次一樣,都是為了選出世界最強的七人。

  或者說是,要選出七種屬性中火焰最強大的七人。

  伽卡菲斯輕笑了聲,「正如你所想,我希望參加鬥爭的人越強越好。」

  尤尼抿了抿唇,這個男人擁有跟她一樣能看穿人心的能力。

  他抬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時間,露出些許意外之色:「時間過得真快,跟你聊天非常愉快,可惜我還趕著要去找別的阿爾克巴雷諾,怕是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但是為了獎勵你的勇氣,我可以特許你成立第八支隊伍參與比賽,並不與艾麗婭所代表的大空隊伍相衝突,」他繪著大半黑白格子的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色,「你可以選擇在你喜歡的時間參與進比賽中。」

  拄著手杖的身影漸漸虛化,尤尼上前一步,抬高聲音問他,「母親也會參與進這場鬥爭中嗎?」

  伽卡菲斯輕笑了聲,落下了最後一句話,消失在尤尼的夢中。

  「沒錯,艾麗婭她也會參加比賽。」並且與尤尼一樣,都選擇了贏得比賽後將解除詛咒的機會讓給對方。

  橙色奶嘴的巨大虛影出現在尤尼腳下,散發出溫暖的光芒籠罩住她的全身,將她溫柔地送出夢中。

  ……

  側睡在床上的少女緩緩睜開雙眸,她坐起身下床拉開了窗簾,天色微亮絲絲金光堪堪破開了濃重的雲層。

  雖然做了一晚上的夢,但是醒了似乎就睡不著了。

  尤尼摸索著牆壁打開房間的燈,刺目的白光惹得她不禁眯了下眼。

  再次睜開眼,首先進入她視線中的是房間內突然多出來的東西。

  一個繪著黑白格子和橙色奶嘴的小行李箱,奶嘴下還綴著尤尼的名字。

  尤尼抱起箱子坐在床上,垂眸按開了鎖扣,箱蓋向上彈開露出裡面的八只手表,箱蓋內側別著代理戰的規則書——

  每名阿爾克巴雷諾都可以選擇七名代理人,但除卻六只戰士手表,剩下最大的一只首領表必須由阿爾克巴雷諾代理人中最強的一員佩戴,否則後果自負。

  代理戰每天會開啟一次,時間不定、時長不定,以毀壞對方的首領表為首要目標。

  一旦首領表被破壞,則意味著該名阿爾克巴雷諾將會出局。代理戰中最重要的是首領表,最不可缺少的也是首領表,要參與進比賽中就必須要有人佩戴首領表。

  最後一只尺寸最小的手表則是屬於阿爾克巴雷諾的手表,只要對手表說出「請給我禮物。」以及「禮物時間結束。」就能短暫地解除詛咒,被准許參與進鬥爭之中。

  直到決出最強的一支隊伍,將有一名阿爾克巴雷諾得以解除詛咒。

  「……上面並沒有限定解除詛咒的資格。」也就是說尤尼想把解除詛咒的機會轉讓給艾麗婭是可行的。

  視線落在箱內的手表上,尤尼久久沒有出聲。

  直到她的房門被緩緩推開,尤尼抬頭跟中原中也對上視線,意外道:「中也?」

  她明明記得昨晚中原中也跟她道了晚安就回房間睡覺了。

  可是現在——

  工作的西裝穿戴整齊、臉上還帶著些許疲色,顯然不是早起准備出門工作而是剛剛從外面回來。

  中原中也慌亂了一瞬間,很快鎮定下來:「咳、尤尼,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尤尼若無其事地合上箱子,笑眯眯道:「睡不著就起來了,中也呢?」

  鈷藍色的眸子飄忽了下,中原中也支支吾吾道:「……嘛,我也差不多吧。」

  只不過他是凌晨三點起床,剛剛才結束了工作回來。


第194章

  「尤尼醬,還不打算找代理人嗎?並盛那邊可是已經開戰了。」甜膩的聲音自門縫中傳來,引得在門外假裝忙碌逗留在附近的公關官頻頻望去。

  「……嗯,我知道,」尤尼的聲音頓了頓,「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白蘭拆開棉花糖包裝袋的聲音不斷,他口齒不清地繼續問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嗎?可是艾麗婭隊和威爾第隊加起來已經被淘汰了四人,看起來打得還挺激烈的。」

  「我知道,」尤尼低低地嘆了口氣,「接下來還會有一個隊伍被淘汰。」

  白蘭的動作似乎停了下來,包裝袋不斷作響的聲音沒再響起,「連尤尼醬也沒辦法預言到淘汰的隊伍嗎?聽起來還蠻有趣的。」

  連基裡奧內羅巫女的預言都能蒙蔽的能力,是因為涉及到七的三次方的力量?

  「那尤尼醬打算什麼時候參戰呢?」白蘭笑吟吟地接著問道:「總不會要放棄解除詛咒的機會吧?」

  尤尼沉默,她一時沒有作聲。

  良久,她才緩緩道:「我在預言中看到了,除了現役的阿爾克巴雷諾還會有別的隊伍介入代理戰,我打算在他們之後再加入鬥爭。」

  白蘭意外道:「除了現役的九人居然還有別的阿爾克巴雷諾需要解除詛咒嗎?」

  他在毀滅世界的時候,可沒有見到別的阿爾克巴雷諾出現。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死在了非七的三次方射線下。

  「雖然那個人給了我成立第八支隊伍的資格,但我並不打算在規則被破壞之前參與進戰鬥中。」尤尼溫柔的聲音娓娓道來,她輕聲向白蘭解釋。

  「規則是應該被破壞,但不應該由我們來破壞。」破壞規則會帶來怎麼樣的意外,她並不知道但任何意外都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正如她知道那個人給予她的機會並不是出於好意,更多的是對她所擁有的某樣存在的覬覦。

  那是別的阿爾克巴雷諾不一定會有,但她一定會有的存在。

  「尤尼醬的意思我明白了,」白蘭發出了一聲輕笑,「等到加入代理戰的時候也算上我吧,我也想為尤尼醬而戰。」

  「謝謝,白蘭。」尤尼坦然地道謝。

  ……

  公關官若有所思地看過去,剛剛他在向尤尼大人彙報下屬公司的季度報表時白蘭突然進來,說要跟尤尼大人單獨談談。

  出於對白蘭的不放心,他並沒有把門關嚴實而是留了條縫。

  卻沒想到聽到了讓他們意外的內容。

  代理人和代理戰、解除詛咒,這幾個詞語放在一起難免讓人心生不安。

  太宰治按著游戲機的動作一頓,他隨手把游戲機扔一邊,「那麼在意的話,把人拽過來問不就好了?」

  自尤尼回歸CEDEF後,太宰治就拋下了干部的位置,自顧自跑到CEDEF中跟織田作之助一起工作。雖然多數時候他都是在摸魚,但是太宰治一旦認真起來堆積了好幾天的工作就會迅速削減下去。

  當然這樣的狀態,他一個月都不一定會出現一次,更多的時候他都是攤在CEDEF的總部偷懶。

  公關官露出些許遲疑,「那個白蘭,真的會說嗎?」

  即便告訴他現在的白蘭不再想著毀滅世界,但他還是沒辦法信任他。

  織田作之助整理了下報告,聲音平淡地說:「我覺得太宰說的沒錯,感覺現在的白蘭就算直接開口問也會回答我們。」

  太宰治哼笑了聲,鳶眸中染上些許興致,「倒不如說那家伙巴不得我們問吧?」

  聽起來那個所謂的代理戰,需要的人可不少啊。

  .

  白蘭來到小酒館的時候,不僅沒有絲毫不情願,甚至臉上還帶著一貫的笑容。

  狹長的紫眸掃了眼小酒館內部,不相關的人已經被全部清場,剩下的人都是與尤尼相關的親近之人。

  除卻出外勤的旗會幾人以及守在尤尼身邊的紀德,不僅魏爾倫、太宰治、織田作之助就連在港口黑手黨總部的中原中也和蘭堂都在。

  白蘭吹了聲口哨,嬉笑著道:「人來得真不少。」

  中原中也看到他就不爽,眉頭深深地皺起,「太宰你說有話要對我們說,為什麼還要叫上白蘭?」

  這座酒館是鋼琴人名下的產業,也是他們經常會聚會的地方。

  太宰治加入了CEDEF也就算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還要把白蘭叫過來。

  「因為我們想問的事,知道最清楚的人是白蘭,」太宰治勾了勾唇,若有所指道:「你也是想等人到齊了再說吧?」

  同樣的話他大概也不願意做第二遍解釋。

  白蘭笑嘻嘻地回道:「真不愧是太宰君,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想法。」

  甜膩膩的語氣說不上是誇獎還是暗諷。

  「你要是不想讓人知道,多得是辦法吧?」明明看到了公關官虛掩上的門卻沒有作聲,而是直接開口問尤尼,也沒有要放低聲音的意思。

  這不明擺著想讓他們來問。

  白蘭笑吟吟地點頭,從臂彎中拿出了一直夾著的筆記本電腦,「在告訴你們具體情況前,先給你們看個東西吧。」

  纖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在敲下最後一個鍵時半空中投影出了一段錄像。

  「可不要眨眼,好好看看被稱為世界最強的阿爾克巴雷諾全盛時期的力量。」白蘭輕笑了聲,目光中帶著些許凝重。

  璀璨耀眼的光束自重型狙.擊.槍中疾射而出,劃破了夜空狠狠地擊中了正在戰鬥的幾人。

  「原意大利海軍特殊奇襲部隊的王牌可樂尼洛,持有的是藍色奶嘴。」

  迅猛奪目的光速自岩下射出,交叉擦過敵人的頸動脈,僅差一瞬就能奪走對方的性命。

  「世界最強的殺手Reborn,持有的是黃色奶嘴。」

  氣勢如虹、身法超絕、拳法掌法切換自如,僅憑一雙手就接連打敗了數人,單純看□□的力量怕是已經超越了極限。

  「世界最強的拳法家風,持有的是紅色奶嘴。」

  ……

  白蘭把之前代理戰中的影像一一放出,重點向他們介紹了阿爾克巴雷諾。

  紫眸掃過他們凝重的神色,白蘭雙手一拍,笑嘻嘻道:「他們就是代理戰中的被代理人,並不是我們的主要對手!」

  中原中也臉色黑沉下來,「……你到底想讓我們看什麼?」

  他當然知道Reborn的實力有多強,怎麼說也被他結結實實教導了幾年。

  讓他沒想到的是,阿爾克巴雷諾中的其他人也都有著各樣強大的招式。

  「阿爾克巴雷諾身上背負的詛咒,你們應該都知道,」白蘭刻意忽視了某些人露出的意外之色,「但是尤尼身上的詛咒是什麼,你們沒人知道吧?」

  中原中也一怔,「尤尼身上也有詛咒?」

  白蘭點了點頭,罕見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與Reborn他們變成小嬰兒的詛咒不同,作為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尤尼和艾麗婭所背負的詛咒是短命。」

  「阿爾克巴雷諾大空最開始並不是尤尼,而是她的祖母露切,她才是跟Reborn他們是一代人的阿爾克巴雷諾。但現在變成小嬰兒的Reborn他們還存在,唯獨大空傳承到了第三代,就是因為她們身上所背負的詛咒。」

  「而這次代理戰的最終贏家將會獲得解除詛咒的機會。」

  中原中也拳頭捏得死緊,目光深深地看向投影中,「……現在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是基裡奧內羅的首領艾麗婭對吧?」

  尤尼她是因為她母親身上的詛咒才選擇不參與代理戰嗎?

  「是的,不過我看艾麗婭似乎是想贏得代理戰把解除詛咒的機會讓給尤尼,」白蘭的聲音頓了下,聳了聳肩道:「但是因為基裡奧內羅的成員都不怎麼擅長戰鬥,現在已經被淘汰三人了。」

  太宰治舉起手,提高聲音:「提問——」

  「尤尼說她有成立第八支隊伍的資格,也就是說她手上還有一套全新的手表吧?」剛剛看錄像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們在戰鬥時攻擊的首要目標都是腕上的手表。

  一旦破壞了手表就絕不戀戰,立刻轉向下一個人,所以說手表應該是參加代理戰的重要證明。

  白蘭臉上重新揚起笑容,重點放大了沢田綱吉手上的首領表,「太宰君明白的很快嘛,每套手表中一共有七只代理人手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首領表,首領表一旦被破壞就相當於整支隊伍都會出局。」

  「既然是叫代理戰,那阿爾克巴雷諾也要參戰嗎?」比起各隊的代理人,蘭堂更在意剛剛可樂尼洛他們表現出來的實力。

  要在剛剛那樣的攻擊下保護手表戰鬥,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三分鐘,」白蘭豎起了三根手指,狹長的紫眸睜開看過去,「整場代理戰中他們可以介入的時間是三分鐘。」

  阿爾克巴雷諾身上的詛咒並不能隨意解除,他們能回到全盛時期的時間只有三分鐘。

  「怎麼樣、你們要為了尤尼而戰嗎?」他神情中帶著些許認真,並不似一貫的嬉皮笑臉。

  「……倒不如說,不僅要參加比賽還必須要贏吧。」中原中也沉默半響,眉眼中帶著冷淡與堅決。

  「只是破壞手表的話,我沒問題。」織田作之助聲音平淡地舉了下手表態。

  「可惡,個個盯著手表砸對我很不利啊。」太宰治郁悶地嘀嘀咕咕,最重要的是代理人不能選擇避戰,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他勾起了抹興味的笑容:「我也參加。」

  蘭堂與魏爾倫對視一眼,「我稍後會向首領請示半個月假期。」

  俊美的臉龐上綻出一絲笑意,魏爾倫低聲道:「謝謝,還剩下一個名額我會去找紀德。」


第195章

  「你們都知道了?」尤尼無奈地看了眼白蘭,笑嘻嘻地領著一群人湧進來說要為她而戰,幫她奪取代理戰的勝利。

  她暗暗嘆了口氣,原本她還在想要怎麼跟他們開口,沒想到白蘭幫她把話全都告訴他們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一股腦倒出來給他們。

  中原中也上前一步,凝眉問道:「只要贏下代理戰,尤尼身上的詛咒就能解除了吧?」

  只要一想到尤尼一直以來都背負著那樣的詛咒,甚至可能等不到長大成人就會永遠閉上雙眼,他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憤恨。

  為什麼,每次都是她?

  命運就總是壓在一個未成年的少女身上嗎?

  籠罩在尤尼身上的死亡陰影一直存在,即便不是為了世界而犧牲自己,她也沒辦法活到老。

  被那樣可笑的詛咒奪去生命,怎麼能讓他平靜下來。

  尤尼沉默了片刻,「我不能肯定,但我必須要參加這次代理戰。」

  即便現在開始的代理戰中已經有一名阿爾克巴雷諾大空她仍要參加。

  並不僅僅是因為艾麗婭隊的實力不夠強大,更多的是預言中隱藏在黑暗裡的新隊伍即將通過奪取某支隊伍的代理人手表強制參賽。

  尤尼不敢肯定被盯上的隊伍會不會是艾麗婭隊。

  「阿爾克巴雷諾在七的三次方中一向是最神秘的,沒有人知道代理戰能解除詛咒的話是不是真的,但是Reborn叔叔他們都選擇了參與進這場鬥爭中。」

  尤尼眼簾輕垂下來,語氣中帶著些猶疑:「我不確定Reborn叔叔參加代理戰的原因,但是我的話是因為我曾經見過百年前的阿爾克巴雷諾大空。」

  她們身上所背負的詛咒是一樣的,但她想破除詛咒的心與每一個阿爾克巴雷諾都是一樣的。

  蘭堂微微沉吟,推算了下時間:「也就是說尤尼見到了比你祖母更早一代的阿爾克巴雷諾大空?」

  聽起來很不可能思議,但是想想尤尼曾經說過阿爾克巴雷諾大空代表的是時間點的存在,似乎又能理解了。

  尤尼默默點了點頭,「……她告訴我,不要相信伽卡菲斯。」

  在被阿諾德帶走時,魔女在她耳旁留下了只有她能聽到的話。

  一開始尤尼還不明白魔女口中的伽卡菲斯是誰,直到她前幾天在夢中見到了那個男人,她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以選出最強大的阿爾克巴雷諾為由,舉辦代理戰讓他們選擇代理人為他們而戰,最終獲勝的阿爾克巴雷諾能被解除詛咒這樣的話。

  尤尼心中仍存著幾分猶疑,但基裡奧內羅已經陷入其中,艾麗婭會參加代理戰必然也是預言到了什麼,才決定參與其中。

  「也就是說贏得代理戰也不一定能解除詛咒嗎?」魏爾倫臉色微沉,他沒想到尤尼身上的詛咒竟然能牽涉到那麼久遠以前。

  「也不一定吧,詛咒竟然是伽卡菲斯弄出來的,要怎麼解除他肯定知道。」白蘭笑吟吟道,關於阿爾克巴雷諾身上的詛咒他也研究過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因為涉及到世界基石,難免會畏手畏腳,許多試驗都不能展開。

  「既然這樣,那贏得比賽再去問他不就好了?」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提議。

  作為最終勝利者,去問對方解除詛咒的方法。

  ……

  從橫濱到並盛並不算遠,鋼琴人甚至很快就為他們預定好了下榻的酒店。

  為了CEDEF的穩定,他們不能盡數出動,除了參加代理戰的人,剩下的人一應留在橫濱隨時策應支援。

  路上由阿呆鳥開車送他們去橫濱,登記好酒店信息,確保他們的行程不會早早泄密。

  被特許的第八隊代理人手表暫時還在尤尼手上,在破壞規則的隊伍出現前,她並不打算貿貿然加入鬥爭中。

  同時也為了保護尤尼,下榻的豪華套房裡尤尼會和中原中也住在同一間房。

  中原中也擦了擦頭發,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還顯得有些拘謹,毛巾搭在赭發上擋住了他大半張臉。

  他站在梳妝鏡前背對著尤尼低下頭,悶聲悶氣道:「……我洗好了,輪到你了。」

  尤尼輕聲回應:「嗯,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心不在焉地擦著頭發,透過鏡子看到尤尼進了浴室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鈷藍色的眼眸往後看了眼,眸光中是深深的凝重,「只有一張床……」

  雖然是套房裡的主臥,但是只有一張大床並沒有預設多一個人或是兩個人不能睡在同一張床的情況。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酒店的擺設,畢竟豪華套房了除了主臥還有好幾個次臥,他會跟尤尼睡一間房重點也是在於保護她,而不是要做什麼奇怪的事。

  尤其蘭堂他們剛還明裡暗裡對他說,不要在代理戰期間做什麼不應該做的事、要顧全大局,他們隨時可能會被卷入戰鬥中。

  中原中也差點就要惱羞成怒,他根本沒打算做什麼啊!更不可能在這中時候做什麼吧?

  微卷的赭發還在往下滴著水,中原中也心下顧慮著代理戰,洗完澡也是穿著寬松便於戰鬥的衣服,並沒有用上酒店的浴袍。

  「中也還沒吹頭發嗎?」墨綠色的長發全部盤起,僅有頸後附近的發被沾濕,尤尼看著中原中也發上搭著毛巾,整個人還是她進去前那般濕漉漉透著水汽。

  中原中也胡亂搓了下發,拉下毛巾擱在椅背上:「啊、呃,我這就去。」

  他現在是不敢看到那張床了。

  就算他跟尤尼已經同居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也只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而不是同一個房間睡同一張床,更沒有試過用同一個浴室洗漱。

  尤尼從抽屜裡拿出吹風機,衝中原中也招了招手:「我來幫中也吹吧。」

  電源插在床頭櫃旁,中原中也緊張得肢體僵硬走過去,被尤尼壓著肩膀在床邊坐下。

  松軟的床鋪臀部一接觸就會陷下去,再輕柔地回彈,中原中也下意識伸手往後撐了下,身體後仰眼眸抬起就撞進了那雙湛藍的眼眸中。

  耳根隱隱發紅,心跳加速,中原中也錯開視線:「這、這床比家裡的軟哈……」

  哈、哈,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明明更親密的接觸都有過,卻因為換了個環境而緊張不已,不管怎麼看都遜爆了。

  尤尼彎著嘴角輕笑了聲,抬膝壓在中原中也腿旁側坐下來,手指梳理著他打結的赭發:「是比家裡的床要軟。」

  過於松軟的床墊使尤尼一坐下來,就往中原中也身旁靠去,白皙透粉的膝蓋隔著純棉的布料貼著他的大腿,中原中也垂下的眼眸猛地閉上,嘴上就差要念清靜經。

  手指一點一點理順赭發,吹風機的暖風先吹過手指再落在發上,溫暖又舒適叫人困意不自覺上湧。

  中原中也閉著眼睛享受手指穿過發根,抖松赭發讓暖風一點點帶走發上的水汽,直到吹風機關上,他還有些戀戀不舍:「已經吹好了嗎?」

  尤尼笑盈盈地點頭,「中也累了的話就先休息吧。」

  她看中原中也剛剛快要睡著的樣子,估摸著是有些累了。

  總是凌晨出門工作,白天補覺的時間又被魏爾倫他們叫了出去,難免有些精神不濟容易犯困。

  中原中也抓了抓被吹得蓬松柔軟的赭發,視線自吹風機掃到尤尼頸後微濕的頭發,眼前突然一亮:「我也幫你吹頭發吧。」

  他伸手落在尤尼頸後,摩擦了下濕潤的碎發和後頸,細膩的頸子上帶著微不可見的絨毛。

  「咳,你後面的頭發有點濕了。」中原中也收回手,低咳了聲。

  尤尼把吹風機遞給中原中也,輕笑著道:「那就拜托中也了。」

  然後毫不介懷地轉過身背對著中原中也。

  睡裙的領口開得有些大,露出了肩頸的部分線條,中原中也打開吹風機暖風,手指學著尤尼剛剛的動作撥了撥頸後的碎發。

  但因為尤尼沾濕的頭發只是盤起來頸後的部分,中原中也有些不得法,他彈了下舌拆開了尤尼的發包,在長發落下來後撩起來輕柔地動作。

  期間手指總是會碰到頸後,中原中也按了按僵硬的地方,擔憂又奇怪道:「最近工作很多嗎?」

  尤尼輕忽忽地應了聲:「嗯?」

  中原中也順手幫她揉捏了幾下,認真地說:「我說最近需要簽字的文件有很多嗎?感覺你脖子有點僵硬啊。」

  說著他又順手捏了下,意外得到了一聲輕微的嗚咽。

  又輕又軟的聲音讓中原中也頓時僵住了動作,背對著他的尤尼微微低頭,藏在發間的耳根發紅,她小聲地喊道:「中也?」

  中原中也漲紅了臉,他用力咬了咬舌尖,清醒過來故作鎮定:「沒、沒什麼。」

  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縈繞在他們周身,中原中也心不在焉地按摩,聽到少女偶爾隱忍的輕哼,感覺臉上的溫度不斷升高。

  「——時、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休息吧。」中原中也抽回手,結結巴巴道。

  尤尼輕吐了口氣,勾起嘴角笑容淺淺:「謝謝中也,我感覺好多了。」

  她是真的覺得肩膀和脖頸舒服多了,最近忙著接手門外顧問的工作,了解她不在的那段時間發生過什麼,尤尼真的下了番苦功。

  身體上有些微不適,也只是仗著年輕忍耐堅持下去。

  已經挪到床的另一邊,把自己大半個人埋在被子下面的中原中也支支吾吾回應:「松、松快了就好。」

  他躲在被子下面縮起身體,完全忘記了剛剛想好的,睡在沙發上把床讓給尤尼。

  尤尼收起吹風機,掀開被子躺進被子裡,輕聲問:「下次難受的時候還能拜托中也嗎?」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甕聲甕氣道:「啊、嗯,下次再難受的話再找我就行。」

  尤尼輕笑了聲,關上了房間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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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綜漫)橫濱的大空》作者:喵不可失【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