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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23-11-30 10:52

《(綜漫)扶貧公主2》作者:夜笑【完結+番外】

文案:

經歷了放到小說裡可以寫個幾百章的辛苦奮鬥之後,新的問題擺在了她的面前:
由於先前用力過猛積累了過多的信仰,距離變成無悲無喜的神明就只差一層窗戶紙了。
是時候曠工摸魚了!

於是她帶著新結識的朋友,開始了自己的摸魚之旅。

包括但不限於:
干掉黑漆漆後在老祖宗忍宗族家門口開實踐教育培訓班
帶著滅族兄弟體驗新忍者社會
成就了大空少女的年齡差戀情
幫收留了自己和朋友的紅發青年在橫濱開了所孤兒院
協助陷入迷茫的少年自立門戶建立『關愛未來咒術師慈善基金會』
以及給平行世界的男友蓋好棺材板

阿緣:嗯,今天的我也是摸魚界的扛把子呢……等等,為什麼信仰值又滿上來了?

閱讀提示:
1.文案內容順序可能會改
2.CP還是戰場玫瑰玫瑰,問就是我又可以起舞了(被打)
3.愛力放出產物,私設如山、OOC滿天飛,如有不適,請務必及時點X逃生,不用留下發言,感謝大可愛小寶貝們的溫柔,祝大家食用愉快!

內容標簽: 火影 綜漫 家教 少年漫 輕松 扶貧
搜索關鍵字:主角:阿緣 ▏ 配角:戰場玫瑰、咕噠子 ▏ 其它:

一句話簡介:自帶修改器通關的快樂你想像不到

立意:人人做出一點改變,世界會變得更美好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6169773]原創網[/url]

悠于 2023-11-30 10:57

第1章

  因陀羅最近有點煩。

  除了忍宗內部的暗潮洶湧之外,更因為身邊的這個女人。

  他漆黑的眼睛掃過走在身邊的女人。

  二十來歲……或許更小一點的年紀。注意到自己的視線,還抬頭大大方方的回以一個輕松的笑容。

  盡管穿著打扮並不出眾,但從談吐氣質卻可以看出是一位貴女。遇到一名貴女本身也不是太麻煩的事情,問清來歷之後把人送回去也就好了。

  ——可她偏偏還失去了記憶。除了『緣』這個名字和自己是來自一個叫做『輝夜城』的地方、還有自己正在找人這件事之外,什麼都不記得。就這樣迷茫的在前往忍宗的必經之路上徘徊。

  她看起來並不著急,但因陀羅卻不能就這樣放任她不管。

  一名貴女要是在忍宗周圍出了事,不僅可能會引來貴族跟忍宗的交惡,更是可能會傳出「忍宗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的傳言。

  更何況……

  這本就可能是一場針對忍宗的陰謀呢?

  突然出現在自己畢竟路上的失憶貴女,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為了保護她也是監視她,因陀羅只能帶著這位緣小姐,一步步向著忍宗的方向走去。

  「所以你出身的忍宗並不是國家或者城市,而是一個……嗯,你父親建立起來的聚落?或者說宗教勢力?」

  「那你們靠什麼營收,就是說你們這邊靠什麼生活呢?種地?種什麼作物?」

  「是要賣麼?不是?啊……那是靠其他的特產經濟?也沒有?那日用品呢?日常用具還有衣服工具之類的也都是自己做麼?」

  看著一臉苦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年輕女人,因陀羅眉宇間的溝壑更深了。

  他完全搞不懂這個女人想做什麼,也不知道她問這些的意義在哪裡。就算是探聽,這些問題也太奇怪了。

  一路上,女人不僅沒有畏懼他嚴肅冷峻的表情。反而像個第一次出門的孩子一樣一直好奇的問個不停。

  因陀羅從來不知道一個區域竟然有這麼多需要關注的事情。

  等到兩人終於走到溪水邊可以休息的時候。饒是強壯如因陀羅也不由的松了口氣。

  倒不是身體上的,他並不累。而是精神上——終於能擺脫她的十萬個為什麼了。

  「我去弄點柴。」

  他叮囑完自稱為「緣」的貴女之後,就像被人追趕一樣迫不及待的消失在了原地。

  「哇哦。」

  看著男人憑空消失的地方,阿緣發出一聲驚嘆。

  但讓她感覺很奇怪的是,自己對這變魔術一樣的行動好像並不陌生。

  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熟悉——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人的言行和氣勢都讓她有熟悉感。所以她才像這樣毫不猶豫的就跟著人走了吧。

  因陀羅離開的這段時間她也沒有閑著。而是起身在開始在周圍尋找看起來會合適的石頭准備壘個簡易石火塘。

  雖然記不得自己的過去,但畢竟失憶不代表以前的技能全廢。所以當場景合適的時候,她還是能想起些東西的。

  比如野外求生。

  恍惚中記得好像有誰教過自己應該怎麼野外求生來著。

  於是等因陀羅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少女和一地整齊的,看得出是刻意挑選出來的石頭。

  「喜歡撿石頭也是貴女的愛好麼。」

  「別人不知道,我是沒有的。」蹲在石頭中間擺弄的少女確實一口否認了。「我准備壘火塘來著,沒想到這個還挺難的。」

  說話間,她手上中堆起來的幾塊石頭「啪」的一下倒下去散稱一堆。

  因陀羅:「……」

  行吧,他知道這些三三兩兩散成一堆的石頭是怎麼回事了。

  顯然就是貴女殿下失敗的試驗品。

  「不是這麼堆的。」

  因陀羅把撿來的柴在旁邊整齊堆好,然後才蹲到阿緣面前,在那些石頭彙總挑挑揀揀擺弄起來。

  沒一會兒就堆起了一個簡易但不失美觀的石頭火塘。

  深切知道專業的事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的阿緣雙手撐著下巴感慨道:「你很熟練啊。」

  「以前經常跟阿修羅烤魚。」

  大概是因為心思都在壘火塘上的因陀羅不假思索的回答,等話說出口,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第一次聽他說自己的事,阿緣饒有興趣的追問了下去:「阿修羅是?」

  忍宗宗主有兩個兒子的事本也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因陀羅還是低聲回答了她:「我弟弟。」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意識到。

  他跟阿修羅已經很久沒有一起行動過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跟阿修羅日漸形同陌路,明明小時候也曾形影不離的在一起。

  「除了烤魚之外呢?還干什麼?」

  「沒什麼了。」因陀羅本就不喜歡別人打探自己的事情。更何況還是面對一個可疑人士,只是面度一名貴女,他不能用粗暴的方式拒絕,只能換了個話題。

  「到是貴女殿下竟然知道可以壘火塘,讓人驚訝。」

  阿緣完全沒有被轉移了話題的不悅,「雖然記不太清了,但是以前有人教過我野外生存來著。」

  她思考了兩秒才從記憶裡抓到了只言片語:

  「比如可以等人把魚抓上來再處理好就把穿好的魚叉到火塘的石縫裡之類的。」

  因陀羅有那麼一瞬間失去了語言能力。

  都處理好穿好了,就差一個烤……這也叫教導野外生存?怕不是為了帶大小姐在外面玩兒吧。

  堆好火塘盛生起火,因陀羅就自覺的去抓魚了。

  「你可以在附近走走,但不要走遠。」

  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有過多的對人做限制。

  反正他就在附近不會走遠,還不至於出了事都察覺不到。

  說完,因陀羅再次表演了一次原地消失之術,抓魚去了。

  而就像是要跟他作對一樣,他前腳消失,後腳就有一道黑影出現在阿緣身後的樹梢上。

  穿戴著鬥笠和黑袍的黑影就像全世界暗中偷窺的壞人一樣,隱蔽了自己的身形藏在暗處,凝視著自己的關注對像。

  他既然選擇了因陀羅作為自己的目標,那自然不會放過出現在他身邊的任何人。

  尤其還是這樣突然出現的可疑人物。

  常年潛伏忍宗卻從沒被人發現的過去讓他對自己的匿藏、逃脫能力有十足的信心。所以他放心大膽地就呆在她頭頂的樹梢上觀察著。

  這是一個他從未接觸過的人。

  不知來歷,也不知目的。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在自己計劃即將達成之際出現。

  怎麼想都有問題。

  而且……

  黑絕傾身更靠近了些。

  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自己。

  他無法分辨那究竟是好是壞,只是覺得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吸引。

  難道她也有母親的血脈?

  不,不可能,他就是母親最後的孩子。除了自己和那兩個家伙之外,母親沒有其他的孩子……

  思考間,黑影不知不覺的移動到了更近的地方。

  反正不會被察覺。

  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馬上就……

  就在他覺得自己終於抓到點蛛絲馬跡的時候,磨刀霍霍就等他靠近的粉色光芒就像衝向獵物的蛇一樣彈設而出。

  將自持不會被人發現的黑影捆了個正著。

  這時黑影才注意到,那個捆住自己的東西,竟然是一條帶著淺淺粉色光芒的飄帶。

  這飄帶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看似輕薄卻無比解釋。無論他怎麼動,都不能向過去一樣穿透它逃走。

  而那個一直四下張望,似乎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女人,也不知什麼時候抬起頭來,正死死的盯著自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阿緣看著手裡被帶裡三層外三層結結實實包起來,順便還打了個蝴蝶結的黑色球體。

  也許是受到了驚嚇,就算被牢牢捆住,黑球的表面還在不停的流動,隱約還能看到上面浮現了一張就像故事結局才發現自己站錯CP的人一樣難以置信的臉。

  「但總覺得一看到就覺得發自心底的覺得火大呢。」

  阿緣抓著飄帶打出來的蝴蝶結顛了顛裡面的黑球。

  ——重量意外的很輕,一開始看這黑泥一樣的液體,還以為會很有分量來著。

  可能因為它本來就是沒什麼分量的東西吧。

  「唔唔!?唔唔——」

  就像被人跟世界分割開來一樣的黑絕看著外面的女人,努力做著最後的掙扎。它能聽到外面女人的聲音,卻怎麼也不能把自己的聲音傳出去。

  捆住它的粉色物體明明看起來那麼輕薄脆弱。但當他被困在裡面的時候,卻感到了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過的憋脹感。

  空間是那麼狹小,它動都沒發動一下。明明不用呼吸,卻有了好像要窒息一般的感受。

  「黑漆漆鬼鬼祟祟就算了,還上來就挑撥離間……也不能怪我關門打狗了吧?」

  阿緣笑眯眯的看著被粉色飄帶捆住的黑球,接著抓住飄帶的一端轉了幾圈,像掄流星錘一樣猛地把它甩了出去。

  『啪』。

  一聲脆響過後,是被牢牢束縛起來,一聲都沒能傳出來的尖叫。

  飄帶『流星錘』中的黑色就像被融化了一般開始崩塌。

  ——不!

  不要!不可能!

  母親大人、我還能救出母親大人——

  黑絕從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自從他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的那一瞬間,結局就已經決定了。

  「你在做什麼?」

  拎著魚回來的青年皺著眉看著還保持著甩出去姿勢的貴女,皺緊眉頭不知道她又在搞什麼。

  「啊。」被抓了個正著的阿緣眨了眨眼重新站好。

  「就……丟了個垃圾?」

  不被需要的東西都可以統稱為「垃圾」,那她說自己丟了個垃圾也沒毛病嘛。


第2章

  阿緣很早就注意到那個跟在自己和因陀羅後面給人一種不詳預感的黑影了。

  一開始她還以為那是因陀羅的影衛(漫畫裡都有!)之類的存在,所以才忍著不好的感覺沒有說話。

  但隨著對方越來越越界的窺探,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並且抓住了對方自傲大意的瞬間把人干掉了。

  搞掉他的一瞬間,阿緣是真神清氣爽,覺得整個人都輕松明亮了起來。就像大熱天喝了冰闊落一樣快樂。

  黑色沒有錯,但黑色還鬼鬼祟祟的東西大多不是好東西,干掉總之不會錯。

  看她如此神清氣爽的樣子。

  因陀羅不由露出些許不解——這麼短時間,若是有人的話他不可能察覺不到,但如果不是跟接應人接上了消息……難道人真的能這樣無緣無故就高興起來?

  注意到因陀羅緊皺的眉頭,阿緣保持著丟東西的姿勢就像做運動那樣又晃了晃手臂。手中漂亮的飄帶也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仿佛剛剛全自動捕捉黑色人影的行動就只是人的幻覺。

  「你不覺得這個姿勢其實也是個挺好的鍛煉方式麼。」

  伸伸胳膊抻抻腿,多好啊。

  揮揮拳頭砸倒樹,腳上一用力地面就是一個坑的忍宗少主不禁不覺得,還覺得這個貴女腦袋裡可能有哪裡不對。

  「那又是什麼?」

  他放棄在她的古怪行動上繼續糾纏,轉而看著被她抓在手裡的那條淺色飄帶。

  「啊。」阿緣看向剛剛被自己用作投擲工具的飄帶。

  ——這是什麼來著?當時覺得很順手就順便用了。

  其實她隱約知道這個應該被叫做「羽衣」,但具體為什麼是,又能怎麼樣,就不清楚了。

  於是她粗暴的把她塞進袖子裡,斬釘截鐵道:「這個是女孩子用的飄帶。」

  作為一個從沒用過飄帶,更沒見過別的貴女的飄帶的人,因陀羅並不能進行有效質疑。

  因陀羅視線再次掃過周圍的樹林,見確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到地方,只能權當她剛剛的怪異表現就只是某種個人嗜好了。

  他把魚帶到水邊,熟稔的開始處理起來。

  雖然因陀羅語氣態度一直都很冷硬,但舉止卻很照顧人。

  不僅把魚收拾的干干淨淨,還專門挑了大一些的給阿緣。

  「這就是哥哥麼。」

  阿緣撐著下巴感慨道。

  似乎她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但印像中的哥哥都還挺照顧弟弟的,不管原本的性格是溫和還是冷硬。都會有照顧弟弟的一面……

  等等,有一對好像不是這樣。

  腦海中似乎閃過了某些畫面,但因為只是極瑣碎的片段,所以阿緣並沒能及時抓住。

  「你回憶起什麼了?」

  因陀羅敏銳的抬起頭。

  「你的兄弟?」

  「不,不是。」

  聽到這裡,因陀羅失去了興趣。

  既然不是能找回她身份的線索,他自然沒興趣打探別人的事情。

  阿緣反問:「你弟弟呢?」

  因陀羅言簡意賅的回答:「叫阿修羅。」

  「然後呢?性格之類的?」一般介紹不應該說這些麼。

  「是個熱情又樂觀的人。」

  就像被擠的牙膏一樣,因陀羅口中又被擠出了一點信息。提起弟弟的時候,他的眉眼舒展了些許,流露出不自覺的溫柔。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現在是在跟一個陌生人交談。於是很快他又恢復到了先前那副就像時刻在思考世界未來這等大事的嚴肅表情。

  就算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再這樣說下去了。想到這裡,接下來的旅程中他就像是鋸嘴葫蘆一樣不再提起家人的事情。就連其他問題,也總是壓縮到三兩個字去回答。

  終於,道路的盡頭出現了整齊的農田和人造的建築。

  被因陀羅稱作「忍宗」的地方,既不是國家也不是城池,而是一個民風淳樸自給自足的大型村落。阿緣跟著因陀羅回去的時候,剛好是一天結束的時候。

  一路上都能看到帶著工具往家裡走的人。

  他們大多穿著白色背後帶著很多勾玉圖樣的衣服,見到因陀羅的時候都會恭敬的問好,偶爾有人會把好奇的視線投到他身邊的女人身上。但一想到因陀羅大人往日的威壓,人們馬上又會收回視線,問都不問的就走開。

  因此盡管阿緣是跟著因陀羅一起從正門走到忍宗宗主,也就是他的父親,大筒木羽衣的住處的,一路上卻完全沒有被盤問八卦。

  雖然是忍宗宗主的住所,但也只是一個比較大的平層建築。

  邊角的地方能看到一些物資,但都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裝飾品也一樣,有,但看得出並不值錢。

  明明生活在這裡的人看起來各個身強體壯,衣著也很干淨整潔……到是讓人無法判斷究竟是富庶還是清貧了。

  大筒木羽衣在平時工作的地方見到了這個由大兒子帶回來貴女。

  一個據說失去記憶,但完全看不出一點緊張驚慌、反而落落大方的觀察著周圍還有自己的年輕貴女。

  少女並非像母親大人那樣有著驚人的美麗和顯眼的特征。但談吐間卻有著讓人信服的氣度,讓人不自覺的想要相信。

  「歡迎您,遠道而來的貴女。」

  大筒木羽衣對自稱「阿緣」的貴女表示歡迎,並且主動提起了治療的事。

  「若您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幫您進行治療,看能否助您恢復記憶。」

  「好啊。」阿緣大方的答應了下來。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地方,能早點恢復記憶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而且她還挺好奇這裡的人怎麼治療——還能治療失憶,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得到阿緣的允許之後,大筒木羽衣坐到了她的對面,接著用發著綠光的手壓到了她的額頭上。

  ——總覺得這綠光也不陌生。

  大筒木羽衣觀察阿緣的時候,阿緣也在反過來觀察這位滿身白色的老人。

  當然也注意到了老人那一圈圈的怪異眼睛。

  雖然很怪異,但老實說並不會覺得驚訝。反而有幾分熟悉,好像她以前也曾見過似的。

  就好像……

  「我好像還有個同伴。」

  想到「與眾不同的眼睛」,她恍惚中又想起了什麼。

  「同伴?」

  這次開口的是因陀羅。

  ——她剛剛可沒說過。要是早說了,他當時就在周圍搜索了。

  「嗯。」阿緣點了點頭,「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但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的話,我大概是有同伴的。」

  「那麼對於這位同伴,你記得多少?」

  「黑發……」阿緣努力的壓榨著自己的記憶。

  「額……可能還有跟因陀羅一樣看起來總是一張被欠了很多錢的表情的臉?」

  因陀羅:「……」

  大筒木羽衣:「噗。」

  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是大筒木羽衣,這位須發皆白的老人笑了起來。

  「因陀羅啊,你看……」

  「我先回去了。」因陀羅完全不給父親大人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轉身就要向外走,臨到門口的時候,他轉過身:「要是你還想起了什麼,可以跟我說。」

  她是他帶回來的,那自然會負責到底——不管她究竟有沒有問題。

  目送因陀羅離開,大筒木羽衣也收回了自己治療的手。

  他試圖給自己兒子辯解:「因陀羅並不是討厭您。」

  阿緣點了點頭:「我明白。」

  帶「嬌」屬性的人大多這樣,不管心裡怎麼想,面子上都不會饒人。

  「您的身體很健康,看來失憶是其他原因引起的。不過也不用著急,雖然沒辦法隆重的招待您,但這裡很安全,您盡可放心的在這裡生活。」

  大筒木羽衣簡單的跟阿緣解釋了一下她的情況,就讓身邊的人帶她去房間休息了。

  結果才出去沒多久,就又撞到了因陀羅。

  只不過他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因陀羅少爺,有些事還想跟您再聊一下。」

  「因陀羅少爺,這次……」

  支持因陀羅的人就像給老師告狀的小學生一樣將他圍在中間,嘈雜的聲音連隔著兩條走廊的阿緣都能聽到。阿緣探頭看過去,甚至能看到青年皺到一起的眉頭。

  顯然並不想聽到這些內容。

  好歹也是帶自己回來的恩人。

  這樣想著,阿緣轉變了前進的方向,在侍從疑惑的視線中向著因陀羅走去。

  「抱歉,稍微繞個路。」

  說完她就沿著木質的長廊向著因陀羅的方向走了過去。

  「哎呀,不是說帶路麼?你怎麼先走了。」

  阿緣話沒有說完,但圍過來的人都是些心思活絡的,見因陀羅並沒有斥責她插話的行為,面面相覷之後紛紛讓出地方告別。

  「您請。」

  「我們只是聊一聊,那先告退了。」

  剛剛還烏泱泱扎堆的人眨眼間就走的干干淨淨,空蕩蕩的走廊上只剩下阿緣和因陀羅。

  「我沒有說帶路。」因陀羅皺起的眉頭微微松開。

  「我知道啊。」阿緣擺擺手。「只是看你好像很煩的樣子。」

  不知是不願意承認,還是不願意被人看穿心思,因陀羅並沒有回答。他視線從跟著阿緣身後的忍宗族人身上掃過,見對方像是害怕似的低下頭也不在意。只是沉聲道:「給你安排了房間麼?我送你去。」

  既然是這個理由,那就要落實。他示意族人帶路,自己則是跟阿緣走在一起。

  「這裡人說話的方式就是這樣拱火上眼藥麼?」

  去房間的路上,阿緣突然開口。

  「沒有。」因陀羅矢口否認。

  不管有沒有這種事,忍宗的事是忍宗的事,再怎麼也不能跟外人說。

  但既然是貴女問起,他也不能真的一點不回答,青年的眉頭不自覺又湊到了一起。

  「那就當沒有吧。」阿緣干脆的放棄了這個臨時話題。

  她放棄的太快,讓以為對方會像回來路上那樣問個不停而認真思考該怎麼回答的因陀羅一時語塞。

  像這樣支持者圍著因陀羅或者阿修羅給對方上眼藥的事情,其實有一陣子了。

  拜此所賜,因陀羅和阿修羅之間本就緊張的關系現在變得十分疏離。

  時間一長,就連天生少根弦兒阿修羅也隱約察覺到了問題。天性熱情正直的他受不了這種氛圍,就主動接了要去給其它地方送信的任務跑出去了。

  聲音多了,就算是心智堅定如因陀羅也難免覺得煩躁。

  說道阿修羅。

  他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看著才來一天就讓人平添煩惱的貴女,因陀羅揉了揉額頭,希望弟弟這次回來之後能長進一點。有這位貴女這一個麻煩人物就夠了,他就不要再添亂子了。

  然而因陀羅願望注定要落空了。

  幾人才剛走到安排好的房間,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大嗓門突然響了起來,緊接著就是咚咚咚的奔跑聲。

  「哥!」出門歸來的阿修羅拉著一個留著黑長炸發型的人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

  一邊跑還一邊喊,「哥!你看!我把咱們流落在外的兄弟帶回來了!」

  阿修羅一邊說,一邊美滋滋的想著。

  ——這次哥哥一定會誇我了吧。


第3章

  不僅因陀羅懵了。

  跟在旁邊吃瓜的阿緣也懵了。

  這……她這初來乍到的,就趕上人家家庭倫理大戲,不太好吧?

  流落在外的兄弟,這聽起來就有故事啊。

  想是這麼想的,但阿緣還是伸著脖子往前看了起來。

  房間什麼時候都能回,但這種家庭倫理大戲可不是隨時能碰到的。

  然而丟下炸彈發言的阿修羅卻還在興致勃勃的介紹著身邊的人:

  「你看這黑長炸的發型,你看這黑漆漆的眼睛,哥,他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樣?」

  全然不顧身邊兄長鐵青的臉色,青年手舞足蹈的比劃著。

  「對吧!一模一樣!我真沒想到我們——」

  「阿修羅!」因陀羅呵斥了弟弟的風言風語,「你出去一趟就瘋了麼!?」

  長得像就是兄弟了麼?

  再說了,這種時候突然蹦出來一個疑似是他們兄弟的人,首先做的不應該是懷疑麼!

  「我說真的啊。」阿修羅一臉委屈,「我開始以為他是你孩子的,但是想了一下你怎麼也不會有這麼大一個孩子,那答案就只能是他是父親的孩子,是我們的兄弟了。」

  去掉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那個就一定是真相!

  阿修羅為自己完美的邏輯感到自豪。

  被他拉進來的男人忍不住也皺眉呵斥出聲:

  「都說了我不是你的兄弟。」

  阿修羅被訓斥了也不見傷心,反而更有信心的開口:「看,你們訓斥我的樣子都那麼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因陀羅:「?」

  被阿修羅硬拽來的男人:「?」

  ——這雞同鴨講的感覺,也是莫名的讓人有熟悉感呢。

  總覺得自己曾經不止一次見到過類似的場景。

  阿緣覺得自己腦海中快速的閃過了一些畫面。

  但是,是誰呢?

  似乎是黑發男人?還有……

  她按住隱隱抽痛的額頭。

  腦海中的畫面轉瞬即逝,她甚至沒來得及抓住線索。但既然現在能想起來一點,今後大概也沒問題。於是她決定先去看看觸動了自己回憶的人。

  不過她還記得這再怎麼說也是人家的家事。於是她只是小心的從因陀羅背後探了個頭。

  兩個人自己都不認識,但可以靠發型區分開來。

  一個是綁著頭帶的刺蝟頭,一個是桀驁不馴黑長炸。

  看起來都是很有自己想法的發型。

  因陀羅顯然沒有耐性了,於是他一如既往的怒聲叫自己弟弟的名字:「阿修羅!」

  沒有任何解釋,也不准備詢問什麼,就是簡單粗暴的鎮壓模式。

  「哥哥,你不能總是這樣。」

  阿修羅也少見的沒有像往常一樣妥協。

  要是平時的事就算了,這可是事關他們兄弟的大事,大問題!

  說什麼也不能讓哥哥像過去那樣獨斷專行了。

  「別的都……但這可是我們的兄弟!」

  兄弟倆第一次互不退讓的站到了對面。

  「那個。」眼看這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阿緣主動出聲。

  「是不是兄弟這種事兒,不是應該問你們的父親麼?」她奇怪的看著這兄弟倆,「就……他才是當事人吧。」

  因陀羅:「……」

  阿修羅:「……」

  好像,是這麼回事哦。

  而比他們反應更大的是被阿修羅帶回來的那個「兄弟」。

  只見容貌跟因陀羅有幾分相似的黑長炸男人瞪大了眼睛,一把就要抓像因陀羅身後的女人。

  「姬君!」

  因陀羅卻是一把將人護在身後,不顧他帶著殺意的眼神擋在了他面前。

  「讓開。」宇智波斑皺緊眉頭看著這個突然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一睜眼發現原本應該在身邊的姬君不見了蹤影的時候,他心髒都差點要停跳了。走在路上想打聽點消息又被這個像千手柱間一樣的男人硬生生拽到了這裡。

  好不容易見到了姬君,還被陌生人擋住。

  宇智波斑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別碰她。」

  因陀羅也皺起眉頭。對方這個態度,怎麼看都不像是善茬。

  雖然他看起來像是認識緣小姐,但她現在失去了記憶,誰也不能肯定對方是敵是友。尤其現在還不能弄清她靠近忍宗的意圖是什麼……自然不能放松。

  那黑長炸見狀眼中凶意更甚,眼睛也眼看就要起變化。

  卻再次被女人的聲音打斷了。

  「那個……你認識我麼?」阿緣並沒有害怕,只是好奇的看著面前的漂亮男人,「抱歉,我來之前失去了記憶,不能確定你的身份。」

  她本以為可能還要多費些口舌才能讓這個她有熟悉感的男人接受這個事實——沒看八點檔裡人們都要先『不可能!』『一定是有哪裡出了問題』之類的呼天搶地一番才能接受嘛。

  然而男人卻在面色變了幾次之後,就像接受了這個事實一樣自我介紹起來。

  「我是宇智波斑,是您的……護衛。」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這讓因陀羅變得警惕,也讓阿修羅變得更加激動。

  「你看,都對上了!」

  有忍宗的力量,但因為一直流落在外所以當了公主的護衛。沒錯,一切都對得上。

  阿修羅再次迅速說服了自己,並且開始了下一步行動。

  但凡這個男人再跟哥哥岔開一點,他都不會覺得這麼肯定。但不管是外貌、性格還是氣息都是那麼相似,這讓他怎麼能不往這個方向想!

  「那麼現在就去見父親大人吧!」

  想到就做,他又一把拽住宇智波斑的胳膊也不等人拒絕,就風一樣的向著大筒木羽衣的房間衝了過去。

  「等等!」

  見兩人飛速不見了蹤影,因陀羅呼吸一窒,遲疑了一下之後帶著我也追了過去。

  再怎麼說那人也跟她有關系,不能就這樣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裡。

  哪怕只是為了理清來龍去脈,也得把人帶上。

  但更重要的是。

  ——不能讓阿修羅再繼續這樣胡鬧下去了。

  於是才剛剛接待完大兒子客人,還在思考這位貴女的到來會不會對忍宗帶來什麼影響的大筒木羽衣,一轉眼又迎來了他的小兒子,還有他小兒子帶來的、認為是他第三個孩子的男人。

  大筒木羽衣:「……」

  這可真是未曾設想過的可能。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還親手封印了親媽的大筒木羽衣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裂開。

  但他畢竟是大筒木羽衣,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並安撫道:「阿修羅,你冷靜一點。」

  他對老婆一心一意,怎麼可能在外面還有個孩子。

  再說了。

  他凝視面前被小兒子拽來的青年。

  與其說是他的孩子,倒不如說這個年輕人更像自己的大兒子。

  不管是力量還是別的什麼。

  一樣的強大,一樣的冷峻。而且看起來就是個能以愛之心體貼他人嚴苛之人。

  大筒木羽衣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是大兒子在外面留下的什麼。但考慮到兩人的年紀,他迅速放棄了這個不可能的想法。

  「父親大人你看,斑是不是特別像大哥!」

  「那也不是你們的兄弟。」像因陀羅就是他們的兄弟麼?這是什麼怪邏輯。

  「那你怎麼證明他不是呢!」

  阿修羅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就像在看一個拋妻棄子的人渣。

  大筒木羽衣從沒想過自己一直以來很喜歡的小兒子的重情重義,竟有一天會讓自己如此頭疼。

  「阿修羅,這是……」

  「父親,我沒想到您竟然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見自己一直十分尊敬的父親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狡辯,阿修羅搖了搖頭。

  「父親,您不是經常指導我們要用愛去接納一切麼,為什麼現在您卻要否認呢?既然他是我們的兄弟,就應該回到忍宗來啊。」

  大筒木羽衣:「……」

  因陀羅:「……」

  宇智波斑:「……」

  三個當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其中大筒木羽衣更是覺得遇到了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問題。

  他該如何證明一件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

  因陀羅看不下去了,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他們的兄弟,阿修羅都不應該這樣逼問父親大人。

  「阿修羅……」

  「哥哥,平時你說我什麼都可以,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聽你的。」然而他話還沒說一半,就被阿修羅打斷了。

  這也是阿修羅第一次這般強硬的打斷他的話表達自己的意圖。

  從未有過這樣經歷的因陀羅一愣,甚至沒能立刻回應。

  「父親,我跟哥哥都已經大了,不會因為您多了一個兒子就有什麼想法,忍宗有哥哥這樣優秀的繼承人也不需要擔心未來,所以您完全不必隱瞞了,您說呢?」

  大筒木羽衣:我說什麼?話不是都被你說完了麼。

  如果不是大筒木羽衣十分肯定自己沒有第三個孩子,搞不好真的要被阿修羅這有理有據的說服給動搖,懷疑自己過去真的有過什麼了。

  「父親大人!」

  見大筒木羽衣半天不回話,阿修羅「啪」的一聲雙手按在他的桌案上。

  ——是時候有人站出來結束這場鬧劇了。

  眼看繼續下去也不會出現什麼正常結果,原本的吃瓜群眾阿緣舉起手來:「那個,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作為外人說上幾句麼?」


第4章

  「首先我們先來咨詢兩位當事人。」

  阿緣插到六道仙人和宇智波斑中間。

  「首先,羽衣大人,您確定您沒有第三個兒子,或者是您不知道的兄弟?」

  雖然年齡差距好像大了點,但萬一父母老當益壯……那也不是不可能不是?

  「我確定。」

  大筒木羽衣斬釘截鐵道。

  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那種。

  母親一共就只有她和羽村兩個孩子,要是有第三個,那怎麼能直到母親被封印都不出來呢?如果是後來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被封印在月亮上的母親怎麼可能再生一個。

  所以絕無可能。

  「那麼斑先生呢。」

  阿緣看向自稱是她護衛的男人,他此時正專注的看著自己,就好像全世界只有她最重要一樣。

  她停頓了片刻,一時有些悵然,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很快又重新組織了語言:

  「你肯定你不是羽衣大人的孩子,或者兄弟麼?」

  「我當然肯定。」他不假思索道:「我有父有母,也有自己的兄弟。」

  ——甚至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只不過時機不對,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然而阿修羅卻鬼使神差的冒出來一句。

  「那,斑哥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他們可能是你的養父母呢?畢竟要是從幼兒時期就養的話其實也不能確定對吧?」

  阿修羅一邊說著,一邊把因陀羅拽到了宇智波斑旁邊給父親大筒木羽衣看。

  「父親大人,您看,就……比起我,他們才更像是親兄弟對吧?」

  說著說著,他突然又像是有點為難似的開口。

  「或者有沒有可能,其實他們才是兄弟……我、我才是那個抱錯的?」

  人在自己嚇自己的時候,總能最能邏輯自洽,達到嚇壞自己的目的。此時的阿修羅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哥哥什麼都會,什麼都做得到,還繼承了父親一樣可以看到常人無法察覺的東西的眼睛。

  而自己什麼都不會,不僅長得不太一樣,還跟全才的父親和哥哥不一樣,這麼大了只會用風屬性的查克拉……

  所以他一定是抱錯的那個吧。

  他吸了吸鼻子,心裡空落落的,但還是發自內心的為他們一家能團圓而感到高興。

  因陀羅看著弟弟那淚眼汪汪的眼睛,眼前一黑。

  他過去以為弟弟只是渾渾噩噩,對未來和自己的力量都沒個目標。萬萬沒想到是腦袋都不好了。

  大筒木羽衣這麼多年從沒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但這一刻,他真的感到了力不從心。

  為什麼他就跟不上小兒子的思維了呢。

  「夠了,我只有你們兩個兒子。」大筒木羽衣終於忍不住了。

  「你和哥哥繼承了我的眼睛,你看宇他有寫輪眼麼?」

  宇智波斑:「……」

  還真有。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也不能露出來。不然就更解釋不清楚了。

  陌生的世界,底牌當然是越多越好……而且他也一點也不想跟這樣糊塗的一家扯上關系

  「好,到此為止。」

  阿緣見狀一拍手,給這場鬧劇收了尾。

  「可、可是……」

  阿修羅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他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旁邊的宇智波斑,要說容貌只是巧合的話,那性格呢?這也太像了吧?

  真的能有這麼多巧合撞一起的情況麼?

  「以上的一切,都只是阿修羅你自己的猜測,而沒有能證明他們血脈關系的鐵證吧?」

  「這、這是……」

  被這麼問起,阿修羅稍稍冷靜了一點。

  「比起一位追求真相,還是當事人的想法更重要吧?」阿緣有點奇怪的看著阿修羅。「難道斑不是你的兄弟,你就要把他掃地出門了?」

  「當然不是!」阿修羅一口否決。

  他很喜歡斑哥啊,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就是很有親近感來著。

  「看,這不就得了。」阿緣一攤手,無奈的看著阿修羅。「既然不管是不是兄弟都不影響他待在這裡,那答案是什麼真的重要麼?」

  「對、對不起。」

  意識到這點的阿修羅一愣,然後沮喪的向著在場的三人道歉。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這樣做確實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再怎麼說他也是兒子,怎麼能這樣跟父親大人說話呢?就算真的是……那應該也是父親大人有什麼苦衷吧。

  他這樣只會讓父親大人傷心。

  青年耷拉下腦袋,就像被犯了錯的狗勾一樣喪氣。

  好在在場的一個是親爹,一個是親哥,兩人都不准備責備他。

  作為外人的宇智波斑雖然覺得這是離譜到了一定程度,但因為有千手柱間這個習慣性脫線的摯友,倒也沒有真的生氣。

  而為一一個不是當事人的阿緣,自然也不會揪著別人家的八卦不放。

  於是一場可能會動搖忍宗根基,甚至讓忍宗父子三人出現信任危機的大變動,就這樣被掐滅在了萌芽之中。

  當然個人心中怎麼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筒木羽衣這時再看到面前的阿緣,除了對貴女的尊重之外,更是多了幾分感激和欣賞。

  年紀輕輕就能這般明事理,一看就是有能力的人。

  就連因陀羅都因此放下了一分鐘的戒心。

  而經過阿修羅這一通混亂操作,他們在忍宗也傳開了名聲——差不多半個忍宗都知道有這麼兩個人了。

  吃住環境之類的,也因此而變得比一開始更用心。

  雖然不好說這其中是人們為了吃瓜才特地跑來的。

  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兩人也跟著過來看了一圈,確定是「隆重招待」之後,才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

  其實原本他們給宇智波斑准備了另外的房間。但在他主動要求之下換到了阿緣旁邊的小房間。

  「這是我的責任。」

  面對他們「忍宗很安全,大可不必這麼緊張」的勸說,他只是冷著一張跟因陀羅相似的臉這樣回到。

  見他這個樣子,熟悉大哥脾性的阿修羅只得收了聲音,安靜離開。

  只是因陀羅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他習慣了阿修羅熱情的招待自己的朋友,一張嘴沒十分鐘停不下來的展開,猛地看到他這麼聽話說閉嘴就閉嘴還有幾分稀奇。

  「你怎麼沒再勸勸?」

  阿修羅聞言奇怪的看向他:

  「怎麼勸?大哥露出那種表情的時候,不也是心意已決,不再准備聽下去了麼。」

  「那種表情?」因陀羅眯起眼睛。

  阿修羅看他這幅樣子反而笑了起來:「怎麼,大哥你沒注意到麼?斑剛剛的表情,跟你平時不想跟我我再說下去時一模一樣啊。」

  ——這聽起來實在不像是好話。

  哪怕因陀羅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多少有點反思,這樣對待弟弟或許有點過於生硬。

  人總是這樣,因為能看到的只有別人的臉,往往會忽略自己的表情態度。

  「是這樣麼?」

  「是啊,不過哥哥也是為我好嘛。」

  阿修羅抓了抓後頸。

  「反正,哥哥眼中的世界總是跟我不一樣的,想的不一樣也不奇怪。」

  阿修羅從不怪哥哥,因為他很小就知道自己跟哥哥是不同的。哥哥從小就比自己優秀的多,作為忍宗的繼承人,他所看到的世界肯定也跟混日子的自己不一樣。

  那覺得自己有錯誤也不奇怪。

  ——就是自己其實也不知道到底錯在哪裡就是了。

  「不是想的不一樣,而是阿修羅你……」

  因陀羅下意識的就想訓斥弟弟,但一想到先前宇智波斑那個「據說跟自己很像」的表情,他就說不下去了。他並不像用那樣凶悍的表情對待弟弟。

  「你回去休息吧。」

  說完因陀羅就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這裡耽誤。

  除了處理忍宗的工作之外,還得記得讓人盯著點緣小姐那邊。雖然宇智波斑說是她的護衛,但他身上的氣勢太過凶悍,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的護衛。

  ——不知道他們兩人會不會有什麼算計。

  因陀羅還是覺得這兩人出現的實際太湊巧了。

  而另一邊,見那兄弟兩人離開後,宇智波斑也終於得到了能對阿緣進行簡單的情況說明的機會。

  「所以說我其實不只是一位『姬君』而且還是統治了輝夜城及其周邊的城主。而你是我的護衛的同時,還是一位忍者?」阿緣總結了一下。「而這些人相當於是你的老老老……老了不知道多少輩的老祖宗?」

  千年,那真是相當老了。

  「對。」正襟危坐的男人點了點頭。

  忍宗,那是只存在於忍者歷史記錄裡的名字了。

  如果沒有猜錯,那個『大筒木羽衣』恐怕就是後來的『六道仙人』。

  「而輝夜城則是一個忍者和普通人並存,整個世界上都相當有話語權的地方,你跟我是在觸碰到一個據說是六道仙人的遺物的東西時穿越的?除了我們之外,當時房間裡還有其他的人。也就是說,我們或許還有其他流落至此的同伴?」

  宇智波斑肯定的點了點頭。

  「沒錯。」

  阿緣揉了揉額頭。

  老實說,這話聽起來太像是童話傳說了。

  通過宇智波斑的話,她知道了對方是一個出身於「宇智波」忍族的忍者。而除了宇智波之外,世界上還要千手、奈良、鬼燈等等眾多忍族。

  而自己,則是統領他們的君主。

  ——統領眾多忍族,建立了普通人和忍者共存的都市,還平息了大陸上持續了千百年的爭鬥的君主什麼的。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厲害的人。現在都不敢這麼寫了吧。

  阿緣一直堅信人就算是去記憶,也不會失去曾經得到的能力和知識。

  具體來說就是,只要有合適的機會,那麼曾經她得到的一切都還能再派上用場——但她實在不覺得自己能做到那種程度。

  幾十一百人就能搞定開荒造橋還能掏山洞公路,有機械都不一定能這麼短時間完成,何況只是人呢。

  她又不是吹口氣就能搬山分海的神仙,怎麼想都太誇張了。

  難不成是找錯人了?

  要是發現她做不到怎麼辦?

  「您不用擔心。」宇智波斑就像看出了她的苦惱一樣輕輕一笑安慰道:

  「無論身在何處,你就是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夠了。」

  所以他才只說了自己是『護衛』,比起親昵卻容易讓人不安的身份,『護衛』的身份無疑是最安全,也最容易被旁人接受的。

  就像魔法一樣,聽了宇智波斑的話,阿緣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沒有目標,反過來想也可以是處處都是目標。先收集點這裡的情報,給自己積累點物資資本什麼的准沒錯。

  再不行,就當穿越觀光也好啊。

  反正也不是第一……

  咦?為什麼她會覺得不是第一次?

  阿緣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就被她丟到了腦後。

  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兩人暫時在忍宗落了腳,而比他們更適應良好的,是忍宗中生活的人們。

  「聽說了麼,羽衣大人的三兒子找回來了。」

  「聽說了聽說了,好像還帶了個公主回來呢!」回答的人一臉綺想。

  無論什麼時代,身份差的愛情故事都是有市場的。

  「有這事兒?」

  「怎麼沒有,聽說還是阿修羅大人據理力爭,才讓羽衣大人承認了過去的風流事呢。」

  說到這裡,幾人都露出「哇哦」的表情。

  忍宗的日子十分平靜,但過於平靜就代表他們也缺少刺激的消息或者事情。

  難得遇到一件能打破忍宗一成不變的平靜日子的事情,人們當然關注——更不要說這事兒還和忍宗的最高領導人有關了。

  從古至今,領導者的八卦就是人們最關注也最津津樂道的消息。

  尤其扯到某些『禁忌詞語』的時候,那就更是雙倍的刺激雙倍的快樂了。

  於是不到一天的時間『羽衣大人外面的兒子找回來了』的傳言就幾乎傳遍了整個忍宗,並且還傳出了各種版本。

  正經點的有他發現自己有特殊的力量,然後循著忍宗的蛛絲馬跡找了過來。

  感人點的是阿修羅少爺出去送信,看到他的時候覺得胸口一顫,感到『啊這就是我的血脈兄弟,我不能讓他一人在外』就帶回來的。

  當然還有人們更加喜聞樂見的『羽衣大人對他的母親說日後會來接她,結果她到死都沒等來羽衣大人。於是羽衣大人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就殺上了忍宗決定給母親討個公道』

  果然『愛情』和『復仇』不管什麼時代都是受人歡迎的要素呢。

  於是在忍宗出現第一宗盜竊案的時候,宇智波斑也被通知到了。

  這讓兩人有些驚訝。

  雖然這種大事不說他們也會關注,但作為客人,應該不會刻意來通知?

  於是阿緣好奇的問了一下來通知他們的人,接著就得到了對方一個理所當然的答案:

  「斑大人也是羽衣大人的兒子,因陀羅和阿修羅兩位少爺的哥哥,忍宗的事情當然要通知啊。」

  ——等會兒,誰是誰哥哥??


第5章

  三句話讓忍宗始祖家亂了

  那個忍宗門徒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於是立刻清了清嗓子改口。

  「我是說您作為被兩位少爺重視的人,理應讓您知曉。」

  阿緣:「……」

  這可真是優秀的補救。

  ——也不知道忍宗的人們到底都腦補了什麼。

  過去的路上,這個忍宗族人又簡略的解釋了一下發生了什麼。

  其實這個「盜竊案」,其實挺簡單的。

  就是因為一個叫太藏的人的母親生病了,於是他偷了村子的財產——村子外圍的樹去賣掉給母親治病。

  之所以要鬧到要把人找來,主要還是因為雖然最後樹是被太藏賣掉了。但砍樹的人,卻是阿修羅。

  而現在的他還在給對方據理力爭爭取無罪釋放。

  也就是說,這傻孩子不僅被人騙了,還給人數錢。

  阿緣震驚。

  犯了錯不應該依據法律來制裁麼?

  就算還沒有完善的法律,總得有個村規之類的吧?

  怎麼還就輪到他據理力爭去了呢?

  當阿緣跟宇智波斑趕到的時候,盜竊案的主要當事人都已經站在這裡了。

  一個被捆住跪在地上的青年,還有一個正揮舞著手臂說著什麼的阿修羅。

  而在他們對面,則是一臉凝重冷峻的因陀羅,和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傳說中兒子數量不明的父親」,大筒木羽衣。

  見他們過來,阿修羅立刻像是找到了組織一樣衝了過來。雖然有著相似的外貌和性格,但斑哥給他的感覺要比因陀哥哥溫和一些。所以他覺得如果是斑哥的話,應該能理解自己的做法。

  「斑哥你也是這麼覺得吧!太藏只是想救母親而已,所以……」

  宇智波斑的眉毛都要擰成麻花了。

  一時竟然不知道究竟該從『誰是你哥』還是『事誰給了你的錯覺我會站在你這邊』開始說起。

  「阿修羅!」

  因陀羅對他把外人扯進來的行為十分不滿,他本就覺得這個人似乎在隱藏什麼,再加上先前又出了「真假兄弟」的誤解,這一見就更不自在了。

  但阿修羅不這麼想,他不僅不覺得斑是外人,還覺得說不定外面回來的他能更公正的來評判,於是又把事情講了一遍:「總之,雖然他拿了村子的財產去賣,但並不是因為他貪財而是為了救母親。」

  「忍宗可以提供治療的。」因陀羅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明明忍宗能提供治療,卻還要對忍宗的公共財產下手,這不是私欲、是貪財是什麼?

  「可是母親不相信忍宗。」被扣押的青年垂頭喪氣的道,「她覺得忍宗什麼是不存在就好了。」

  「但你用了忍宗的木頭救你母親,不一樣還是讓忍宗救的命麼,這跟你把母親帶來忍宗救有什麼區別呢?」

  阿緣一個沒忍住,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她覺得這個邏輯真的很奇怪。

  難道忍宗的樹就不是忍宗的了麼?

  跪著的青年窒了窒:

  「那、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這樣母親就不知道是忍宗……」

  「可歸根結底你還是用了忍宗的木頭吧?而且還是讓忍宗的人替砍的。」阿緣看向旁邊一臉懵逼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會扯到這裡的阿修羅。「用了忍宗的財務還要狡辯,這不就是白眼狼?」

  「不是,我們現在不是說這個。」阿修羅有點著急了。

  要繼續這樣說下去,那太藏肯定要遭到懲罰了。

  「那是什麼?不是審犯人麼?」

  阿緣更奇怪了。

  抓到犯人了不審犯人,總不能是大家看熱鬧來圍觀忍宗第一個罪犯吧?

  「不對,太藏不是犯人。」

  阿修羅猛的搖頭。

  「也對,砍木頭的人是你,所以其實你才是犯人。」阿緣了然的點了點頭,頗為欣慰對方這份誠實和勇於承認的精神。

  於是她熟練的安慰了幾句。

  「好歹是你自己家的事,坦白從寬總不會讓你牢底坐穿的。」

  「嘎?」

  阿修羅……以阿修羅的腦回路還無法分析這麼復雜的邏輯。於是他下意識的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自己的親哥因陀羅。

  如果是身為天才的哥哥的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因陀羅:「……」

  這時候你倒是想到我了。

  雖然又被弟弟丟了個大麻煩,但畢竟早就習慣被人依靠,因陀羅到沒有生氣。

  只是他覺得緣小姐的話其實很有道理,反而遲疑了起來。

  確實,拿了木頭去賣的是太藏,但是毫無察覺就上當動手的卻是阿修羅。

  若是沒有阿修羅,太藏自己一人的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一下子砍倒那麼多樹拿去賣的。

  ……只是這樣一來,阿修羅也要跟著一起受罰了。

  作為哥哥,因陀羅當然不想要懲罰弟弟——他原本想著阿修羅只是被蒙蔽,並不知道實情而想放他一馬的。

  可是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作為忍宗少主。作為這次案件的決策者,已然說過要懲罰「犯罪者」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也不能改口了。

  再加上他覺得這也是個讓弟弟能吃一塹長一智的機會。於是思考片刻後,因陀羅果斷的點了頭,贊同了緣小姐的意見。

  「我覺得緣小姐說的對,阿修羅,你也應該一並接受懲罰。」

  「哥哥!?」阿修羅瞪大了眼睛。

  這次就連大筒木羽衣也坐不住了。

  「因陀羅!」

  他皺著眉走上前來,他哪裡想得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因陀羅就把阿修羅也給一並處理了。

  他想看因陀羅怎麼處理這件事,但不是想看因陀羅怎麼處理自己的兄弟。

  「再怎麼說也不能對自己的手足下手。」

  因陀羅不解:「我只是懲罰犯罪罷了,犯罪的人都應受到應有的處罰,如果阿修羅沒有錯,那我自然不會懲罰他。」

  因陀羅站的筆直。

  他不認為自己有錯,自然會堅定自己的判斷。

  「因陀羅!」大筒木羽衣看著兒子那冰冷的雙眼,終於忍不住了,他面色一沉,站到了因陀羅面前。

  ——這雙眼,實在是太像母親了。

  一樣的冰冷殘酷,容不得半點溫情。

  如今竟然連自己的手足都容不下了。

  作為忍宗之主的大筒木羽衣一動,那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阿緣看著眼看出了火氣的父子兩人也是萬萬沒想到。

  只是偷伐樹木這種程度的案件,竟然會引發宗主家族的內部矛盾——這聽起來就像是鄰居偷了東西結果你自己家反而打起來了一樣離譜。

  她看向宇智波斑,就見對方也正看著自己。同樣也是一副「明明只是簡單地對與錯」的問題,怎麼就突然成了要殘害手足了。

  兩人都不太能理解,那就只能找能解釋的人了。

  於是阿緣上前一步,打斷了逐漸冰冷起來的氣氛:「我們不是在說對錯麼?」

  大筒木羽衣皺眉,那表情似乎再問「他都要對兄弟動手了,如此冷酷,你還在乎一件事的對錯?」

  阿緣:……那不然呢。

  只是想歸想,話卻不能這麼說。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

  「所以您認為親情應該凌駕於是非對錯之上?」

  「並不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和弟弟也不會聯手把敬愛的母親封印起來了。

  正是因為意識到了母親的做法是錯、是惡,他們才動手的。

  「那這麼一來,是不是應該先論對錯,再論親情?」

  阿緣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能搞成這麼嚴峻的樣子。

  「你說得對。」大筒木羽衣雖然固執,卻並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先前是因為想到了母親失了分寸,現在冷靜下來就好了。

  他後退了半步,重新把事情的處理權交了出來。

  大概是沒想到自己以為的「小事」竟然引發了親爹和親哥的對峙,阿修羅也不敢開口了。他看了看親哥,又看了看瑟瑟發抖跪在地上的太藏,艱難的吞了吞口水,才道:「都是我的錯……哥,你罰我吧。」

  是他被太藏片面的話騙了,也是他砍得樹……更是因為他害的父親和哥哥吵架。他現在覺得懲罰他真是一點錯都沒有了。

  「這……阿、阿修羅……」

  太藏瑟縮著叫著阿修羅的名字,滿臉的感動,卻並沒有要替阿修羅一起承擔的意思。

  因陀羅卻並沒有因為弟弟的主動請罪而軟化。

  在他看來弟弟固然有錯,但冤有頭債有主,歸根結底還是太藏的貪欲的錯。若是不罰,今後一定會有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太藏」。

  所以阿修羅的懲罰先不論,太藏的懲罰是一定要貫徹到底的。

  於是他再次開口:

  「阿修羅你的處罰等下再說,現在要做的是把太藏關起來,准備處決。」

  「哥!」

  「因陀羅大人!」

  兩人的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不同的是他們的表情,相同的卻是話語中的急切。

  「哥,人難道就不能犯錯誤麼?沒有人一生都不犯錯誤永遠正確的吧!」

  聽到他的話,因陀羅還沒表示,宇智波斑先皺眉了。

  ——怎麼可能沒有?

  明明這樣的人就在你面前,你怎麼還能說出這種話?宇智波斑幾次深呼吸,才忍住了開口的衝動。

  不能說。

  陌生的環境,目的不明的人,他不能增加風險。

  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阿緣有點擔心的抓住他的手晃了晃。然後再次主動走進了面前的僵局裡。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受到忍宗恩惠的那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看著自己恩人的家庭在自己眼前出矛盾不是?

  正好她覺得自己對這方面的事情還稍有些心得。於是她拍了拍手,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之後她開口道:「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既然雙方各有看法,那不如各自就此事寫個自己能夠認同的處理方案嘛。」

  「這件事本身是錯誤的,這個前提大家都沒有異議了對吧?」

  幾人面面相覷,然後點了點頭。

  這點確實沒什麼異議,就連太藏自己也知道這麼做不對。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會用欺騙的方式讓阿修羅幫忙砍樹。

  「那就各自就這件事,寫一個自己認為恰當的處理方案嘛,包括懲罰和為什麼這樣做,出於什麼原因這樣選,以及不這麼做可能會有什麼後果等等。」

  「都闡述清楚,然後再選擇最恰當的一個,不是比在這裡爭執半天最後誰也不服要更有效率麼?」

  她說著,無比自然的一抬手,就有紙和筆被放到了她手上,「啪」的一下塞到了兄弟兩人的手裡。

  因陀羅:……

  他看了看手中的筆紙,又看向剛剛不知從哪兒掏出紙筆的男人。

  道理我都懂,但他為何如此熟練?

悠于 2023-11-30 10:57

第6章

  然而讓她驚訝的是,話都說到這裡了,卻沒有人來接過紙筆。

  「是不會寫字麼?」

  她遲疑了一下問出了最可能會造成這個結果的問題。

  「怎麼可能。」

  因陀羅皺眉,他只是覺得沒必要。

  為什麼要說服呢?只要聽從他不就好了。

  然而紙和筆卻被一雙白皙的手塞進了他的手裡。

  明明是沒有經過訓練,柔軟白皙的手還有輕飄飄的紙和筆,卻讓因陀羅無法輕易擺脫

  「作為繼承人,觀念要能夠服眾很是重要的事對吧?」

  因陀羅:「……」

  「嗯?」

  阿緣偏了偏頭,。

  「我知道了。」因陀羅點了點頭。「我的判斷是正確的,我會證明這一點。」

  「阿修羅?」

  搞定一個,她又看向旁邊的弟弟。

  阿修羅有點慌張的把求助的視線投向父親和斑哥,見兩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也咽了咽口水,艱難的點了頭。

  「我、我也會努力的……」

  仔細想想,這也是說服哥哥的好機會……他也會拼了命的去努力的!

  ……應該、可以的吧。

  「那麼,請加油。」阿緣說著對兩人揮了揮手,「我期待你們的答案。」

  對因陀羅來說,書寫工作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事。

  但不是給與結論,而是要說明緣由,這就涉及他的知識盲區了。不過他一項思路清晰,只是把腦子裡的思路整理寫下來而已,並不是做不到。

  至於說服……

  他都寫的這麼有理有據了,阿修羅怎麼可能不信服呢?

  於是很快,因陀羅手中的筆就絲滑的動了起來。一行行文字也優雅的呈現在紙上。

  反觀阿修羅。

  在宇智波斑看來跟柱間很像的青年正盤腿坐在桌前抓耳撓腮,看向面前紙張的眼神空洞的就像是睜著眼睡著了。

  見哥哥開始寫,他不是不著急,只是越是著急,腦子裡就越是一片空白。

  他一直不擅長這些。

  畢竟繼承忍宗的是優秀哥哥不是麼?那他完全沒必要跟這些自己不擅長的東西較真嘛。對他來說,規矩、懲罰、措施這些詞語都是很遙遠的事情。

  犯了錯?犯了錯認錯不就好了?

  誰沒犯過錯呢,所以阿修羅人們應該更寬宏大量的看待這個問題。知道錯了也認錯了還不夠麼。

  更何況太藏這件事,他也不是為了享樂才偷盜的樹木嘛。

  為母親盡孝,想要救母親不是應該值得誇獎的事情麼?

  他拿起筆又放下,重復幾次苦思冥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寫。

  紙揉了一張又一張,卻始終沒能寫出一句完整話來。

  大筒木羽衣看著兩個兒子截然不同的表現皺起眉來,他不知道那位失憶貴女的這樣做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卻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畢竟比起直接按照因陀羅的看法把人帶走處決,這樣的方法無疑更合理。因此他也只能耐下性子來看後面究竟會變成怎樣。

  只是現在看來,因陀羅明顯占優。

  那樣一來,結果怕是不會有什麼變化。

  而作為提議者的阿緣,就沒那麼多心思了。

  她身邊放著忍宗族人端給她的水果和茶,吃吃喝喝也能消磨時間。

  宇智波斑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停頓了片刻輕聲問道,「你真的認為他們能寫出合格的看法和方案麼。」

  「當然不啊。」阿緣不假思索的回道,順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說是自己的老熟人,怎麼還問這個問題呢?

  不過考慮到可能過去沒見過這種一家三口為了外人吵起來的架勢,她思考了片刻還是解釋了起來。

  「你看他們說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看就是從沒這麼干過……怎麼能這麼短時間就寫出條理分明讓人信服的處理方案呢。」

  「那怎麼……」

  宇智波斑不解。

  比起讓他們寫出注定派不上用場的方案和不合時宜的看法,為何要像現在這樣大費周章繞遠路,而不直接提供正確答案呢?

  「這個嘛,不錯一次,怎麼知道自己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呢?」

  她吞掉脆甜的水果,一抬頭就見宇智波斑還是一臉不贊同的樣子,只能嘆一口氣多解釋了一句:「你想啊,你通過自己十幾年的經驗和學識做出的判斷,才開口就有人跟你說『這是錯的』,你會立刻點頭就承認是錯的麼?」

  ——當然不會。

  不僅不會,還會冷笑一聲把人打出去。

  「對吧,那如果這還涉及到了你堅信不疑的事情呢?要是有人突然跟你所堅信的是不正確的,哪怕迫於當時的情況你點頭承認了,但你真的會發自內心的認同麼?」

  宇智波斑想像了一下,若是當初有人對少年時的自己說其實忍者可以不用靠戰爭任務就能好好過日子,他們之前的廝殺拼搏都是錯誤的』,那他覺得這個人當場就要血濺三尺了。

  ——甚至就在當初為了泉奈而選擇幫助她的時候,他也是持悲觀態度。

  認為如果她想要好好地建立這座城池,最後的手段也只有雇佣忍者在周邊的城池中殺出一條血路這一個辦法。

  一直到他真的看到了奇跡,看到不用廝殺也能發展自己的正確的方向。

  這麼一想,他似乎明白她的用意了。

  確實對他們來說,如果不能肯定一個方向是錯誤的話,他們肯定不會輕易相信另一個方向的正確性。就算一時認同了,心裡肯定也還是會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會選擇憋在心裡不說罷了。

  那樣一來,自然說不上是「心服口服」,指不定就在未來的那一天更大規模的爆發了。

  「再說了,確實我可以直接給一個方案,但是,我可是外人啊。」阿緣攤了攤手,「你會因為認識我而給我信心,但他們卻不一樣。對他們來說,我只是個迷路又失憶的外人。或許有些聰明,但還沒有到一開口讓他們心服口服的接納的程度,那他們憑什麼選擇我的意見呢。」

  比起一城之主,阿緣覺得自己過去更像個金牌調解員。

  見宇智波斑的神情一緩,她才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比起我說一個他們可能會起疑的選擇,倒不如讓他們認可一個答案之前,首先要讓他們自己意識到自己的答案有問題。」

  「哪怕那個答案,出自他們自己……麼。」承認自己的想法有問題當然困難。但「有問題」從來都不是可怕的事情,真正可怕的是沒有人察覺到有問題這件事。

  宇智波斑接道。眼神也跟著溫和了起來——果然。就算失去記憶,她還是自己熟悉的那位姬君。

  就算沒有記憶也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總是會做出讓他欣慰欽佩的對應。

  也許是覺得不能再拖下去,當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因陀羅和阿修羅就拿著各自的答案來找阿緣進行判定了。

  而阿緣卻並沒有直接把兩人的答案收走評判,而是首先讓他們交換。

  「只有我做決定肯定沒法讓大家信服,那不如先看看對方都寫了什麼再說嘛。」

  於是因陀羅和阿修羅這對兄弟,就分別看到了對方認真准備了半個下午的答案。

  阿修羅的答案很簡單,只有短短兩行。

  人都會犯錯,犯錯知錯,道歉就好了。

  而且太藏是為了救母親,這是好事,更不該罰。

  而自己犯下的錯誤,哥哥說怎麼懲罰都可以,他都聽哥哥的。

  簡單粗暴到因陀羅眼前一黑。

  他一直知道弟弟天真熱情,但沒想到會到這種沒腦子的程度。因陀羅有很多話想說,但看著弟弟那固執又焦急的眼神,還是放棄了。

  說了也沒用的事情,那說了也只是浪費時間。

  ——果然還是不要讓他動腦子,只要聽自己的就行了。

  相比弟弟,因陀羅的答案就認真嚴肅多了。

  村子的東西屬於村子這是規定,破壞了規定犯了罪的人就要被嚴懲。而對於罪犯,必須要用懲罰的力量來震懾,這樣才能抑制新的犯罪產生。

  因此太藏必須被處決以儆效尤,威懾其他有犯罪想法的人。

  阿修羅因為是從犯,也應被關禁閉反省半個月。

  「哥哥!」

  阿修羅其實並不在意對自己的處罰,對他來說半個月的禁閉確實難熬。但他自己犯了錯,這樣補償也是理所當然的。

  哪怕說關他一個月的緊閉,他也是認的。

  但太藏的不行,僅僅只是動了樹木,就要被處決,那未免太過嚴苛了。

  「這太嚴重了!」

  「哪裡嚴重?」因陀羅挑眉看向弟弟。

  「若都像你一樣輕輕放過,只要知錯就好。那要是後面再有人犯罪怎麼辦?全都一句知錯就好然後放了?那村子周圍的樹恐怕都不夠砍的。」

  話說到這裡,因陀羅也不在意再多說幾句了。

  「到時候誰來彌補損失?甚至若是不及時震懾,出現更嚴重的罪過怎麼辦?」

  「哥,你不要把人們都想的這麼壞好不好!」

  「然後就讓第二個、第三個太藏騙了你,主動把村子的財產交出去?」因陀羅的反駁仍然有力,「村子的財產是村子的,並不是你一個人的。」

  ……嗯?

  阿緣聽著聽著,開始覺得不太對勁。

  「那、那我也會提高警惕的!」

  阿修羅提高了聲音。

  「只要不再出現犯罪不就好了?只要我們都提高警惕……」

  他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表達自己的意見,所以他越說越激動。並且認為這是一個好辦法。

  只要大家都提高警惕,就能防範於未然,這樣一來就能盡可能減少犯錯的機會。

  若還是像太藏這樣有情可原,不得已的錯誤,那也不要苛責。知道錯誤,承認錯誤,不會再犯,就足夠了。

  然而這樣模糊的,無法達到懲戒作用的答案卻無法讓因陀羅信服,他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你不能提出一個更有效可行的意見,那就只要安靜聽我的就夠了。」

  因陀羅因弟弟而稍顯溫和的視線重新冰冷起來,他看向因自己的話而不知所措的弟弟還有太藏。

  開始覺得或許他從一開始就不該進行這樣無聊的行動。

  說服是不必要的。

  他們只要聽自己的話就足夠了。因陀羅的表情也跟著冷了下來。

  見他這個樣子,熟悉他的阿修羅和暗處的大筒木羽衣都心道不好。

  哥哥/因陀羅露出這個表情,就代表他已經沒有耐性繼續聽下去了。

  而正如他們猜測的那樣,接下來因陀羅又用冰冷的聲音道:「那麼……」

  「等等!」他的話才剛開始就被打斷了。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們就看到舉起一只手,一臉迷茫的緣小姐。

  「你們,難道都沒想過罰款……啊,我是說賠償的問題麼?」

  破壞公共財物要罰款,這不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麼?


第7章

  兩人臉上的驚訝太過真情實感,一時之間讓阿緣都迷茫了起來。她差點就以為自己說了什麼振聾發聵的驚人發言。

  他們的表現並不是『你在說什麼怪東西』而是『什麼!還能這樣做麼!?』,就好像他們真的沒想過還能有這種可能。

  ——怎麼可能?小孩子都應該在大人的指引下……

  阿緣看了一眼不知何時過來的大筒木羽衣,改變了想法。

  有這樣一個家長在,那會有這個結果也不奇怪了。

  大筒木羽衣:?

  不知道父親的復雜心情的阿修羅在短暫的沉默後突然高興了起來。

  原本他這麼急躁也是因為哥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人處決,要是不處決,只是賠償的話他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

  激動之下,他的大腦也超常發揮的飛速轉動了起來。

  「你看,你把太藏處決了的話,村子裡的損失也回不來了。但是留他活著,那就能補回來,不是很好麼。」

  因陀羅皺眉。

  他還是是堅持自己的判斷,但……「賠償」也未嘗不是一個合適的選項。

  而且。

  他看向興高采烈的弟弟。

  終於還是給了弟弟一個機會。

  「那也得是足以服眾的懲罰程度才行。」

  很多時候他其實不是不認同弟弟,而是因為阿修羅明顯什麼都沒有思考,就連為什麼這麼做、要有什麼目標之類的事情都沒想過,又怎麼能指望他能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呢。

  忍宗的人背負著力量,就要為自己的力量負責。

  「只要補償就行了吧!」阿修羅只截取了自己想聽的部分,臉都亮了。

  「那就……」

  「那麼這次就由阿修羅來寫方案,因陀羅負責審核如何?」

  阿緣看向兩人。

  「寫出方案的阿修羅寫的一定是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而因陀羅負責審核的話,也同樣可以確認方案是自己符合自己預期的。」

  「哥哥!」阿修羅看向哥哥。

  因陀羅的眼簾微垂,終於還是點了頭。

  兄弟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軟化,終於沒有因為一個外人而出現兄弟鬩牆的慘案。

  「那麼。」

  阿緣把手裡的方案重新交給當事人,當場打回。

  「回去重寫吧。」

  「好的。」阿修羅充滿膠原蛋白的臉皺成了一團。

  有了第二次機會當然是值得高興地事。但要寫一份新的、能讓哥哥點頭的方案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這是可以幫助人,又不讓哥哥為難的工作,他就又有了精神。

  既能讓太藏活下來,又可以避免跟哥哥起爭執,就算再累再麻煩,那也是最棒的解決辦法了。

  ——能想出這麼厲害辦法的緣小姐,可真太厲害了!

  ——

  厲害的緣小姐回到自己房間後突然嘆了口氣。

  其實她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那一家三口能吵的像是要反目成仇一樣。

  要是那些木材是天下第一的珍貴,或者是能拯救更多人的藥材就算了。但從他們的態度來看,那些樹木除了是「村子的財產」之外,也沒有更多的意義了。

  那不是罰款或者勞作就好了麼,怎麼能搞的這麼復雜。

  但說是這麼說,到奇妙的並不陌生就是了。

  「總覺得很久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這種事情。」阿緣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這樣的爭吵?」宇智波斑抬起頭。

  「嗯。不對,該說是類似這樣的理念的衝突。」一個說A一個說B,都不妥協的這種狀況。

  但印像中應該沒這麼一言難盡就是了。應該是更大也更重要的事件上的衝突吧。所以才會在失憶的現在都還印像深刻。

  ——自己的過去,或許真的比自己想像的更精彩吧。

  但是要問起來的話,她也不後悔今天插手就是了。

  反正,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被這裡的人記恨過不下去。那也沒關系,大不了就是她跟斑一起繼續流浪唄。

  說不定還能在路上恢復記憶或者遇到其他同伴。

  現在留在這裡主要也是為了收集更多的情報,以及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報恩的地方而已。總歸不會長久的代下去的。

  而對於自己流浪的事情,阿緣還是持樂觀態度的。

  真離開了的話,她自認為只要不被性別歧視,那憑她所擁有的技能學識找份工作養活自己應該不難。

  其實就是被性別歧視也沒關系。

  想辦法解決掉歧視的那個人就好。

  ……咦。

  阿緣眨了眨眼。

  「怎麼了?」

  宇智波斑看她的表情變來變去不由開口。

  「就是覺得我說不定比自己想像中的更暴力。」

  她抬手比劃了一下,「我剛剛竟然想著如果沒辦法解決歧視,那就解決帶頭歧視的人。」

  她說完看向宇智波斑的臉,等著他的回答。

  然而一分鐘過去了,對方還是一副「我在聽,然後呢」的表情。

  「沒了?」

  見阿緣確實沒有想說的意思了,前·戰場戰力天花板(之一)揚了下眉。

  「這還不凶殘?」

  阿緣震驚。她說的可不是『打一頓』,而是『解決』誒。

  「這凶殘麼?」

  宇智波斑反問。

  比起屠城、滅族,打斷全身骨頭挖出眼睛內髒的拷問,只是『解決』一個人,怎麼能算得上凶殘。

  倒不如說只解決一個人就能解決問題,已經可以說是『仁慈』了,說出去就算是柱間聽到了都要感動的程度。

  說不定還會興致勃勃的直接問『殺誰?去哪兒殺?怎麼殺』的程度。

  不過會有這樣的認知差別也不奇怪,她如果不是這樣和平光明的性子,自己還有其他忍者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追隨了。

  於是他只是沉默的……把阿緣要的布遞給了她。

  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緣:?怎麼回事,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敷衍了?

  當然敷衍是不會敷衍的,最多是善意的沉默。

  第二天一早,經過一夜深思熟慮的阿修羅把自己絞盡腦汁拼盡一切寫出來的解決方案放到了阿緣面前。

  這次總算沒有出現只寫三行的情況,給出的答案也有條理多了。至少明確的指出了錯誤,也給出了一個切實可行的懲罰方案。

  不僅因陀羅點了頭,阿緣……阿緣也十分感動。

  她總算是看到一個正常點的方案了。寫方案是痛苦,但看一個雞同鴨講不知道在講什麼方案也是一種痛苦。

  不好說這就是最優解,但就現狀來看,這就是進步了。

  剩下的自然就是評判了也沒等阿緣主動開口,兄弟兩人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起來。

  「樹是村子的財產,那麼他就得種到村子裡的人原諒他為止。」

  「至於限度……就讓太藏賠償他用掉的金額怎麼樣?」

  「那你怎麼確定他不會為了少受懲罰而撒謊呢。」因陀羅的聲音仍然冷漠,但這次阿修羅卻不再害怕了。他信心十足,一晚上沒睡不是白熬的!

  「提前規定好數額,只要太藏完成了就算結束,這樣我們也可以把結果公布給忍宗所有人,讓他們知道犯錯就要受到相應的懲罰,他們從中得不到一點好處,這樣不就能起到警示的作用了麼!」

  這次,因陀羅終於點了頭。

  「可以試試。」

  阿修羅心花怒放,他好了,他可以了。

  他第一次跟哥哥達成一致了。

  那接下來就是父親了。

  於是他看向坐在緣小姐旁邊的父親。

  「父親大人,您怎麼看?」

  面對兒子幾乎兩眼冒光的樣子,大筒木羽衣欣慰的摸了摸胡子露出笑容:

  「因陀羅、阿修羅,你們做的很好。既兼顧了仁愛,又考慮到了村子,這是很好地決定。」

  雖然繞了一個大圈,但結果是好的,他很高興。

  聽到父親誇獎的阿修羅也很高興,於是他十分誠懇的開口了。

  「都是哥哥把控的好,要是只有我自己,肯定想不出來的——但我還是太笨了,左思右想只能到這個程度,但總覺得還有很多空缺不夠完美。」他說著,露出羞澀的笑容,「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補充,父親大人作為忍宗之主,一定早有准備吧,能給我講講麼?」

  大筒木羽衣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雖然是意料之外的展開,但他畢竟是忍宗的首領,輕咳一聲之後,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懲戒始終只是一種手段,歸根結底還是應該心中有愛,只要心中有愛,人們就不會再次犯錯。」

  如果是平時的話,他的答案一定會得到兩個兒子的回應。

  因陀羅固然不會贊同,卻也不會對父親的看法表達反對。而相信世上無邪惡的阿修羅更是會點頭同意。因為他一直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

  只是現在,在因為一份方案而經歷了兩天的磋磨和要熬干腦汁的思考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皺了眉頭。

  阿修羅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哥哥,小聲問道:「哥,這……跟沒說好像差不多吧。」方案不是應該像自己這樣,寫明具體的一件事情應該怎麼做麼?

  他可是一晚上沒睡覺,才終於想出來呢。

  阿修羅眼睛骨碌碌轉了兩圈,又湊到哥哥耳邊:「哥,你說父親不會……沒寫出來吧。」

  因陀羅面色不變,用更加微弱的聲音回答弟弟:「父親面前,不要亂說。」

  父親大人沒寫,那能是沒寫出來麼?

  我弟弟怎麼能這麼笨。


第8章

  雖然自己也背了懲罰,但阿修羅一點也沒有怪罪阿緣的意思,反而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迅速的跟人熟悉了起來。尤其在發現在阿緣那裡沒那麼多拿自己和哥哥比較的聲音,就更是幾乎每天都會在完成自己的修路工作之後就跑去找人玩兒。

  次數多到大筒木羽衣都覺得頻繁的程度,再後來他才發現,其實不只是阿修羅,忍宗的人們其實都挺喜歡去找她的。

  「因為緣小姐懂的很多啊,她指點之後忍宗的飯都變好吃了。」

  「緣小姐緣小姐,今天玩兒什麼呢?跳房子?丟沙包?」

  「緣小姐,您之前說的那個刺繡……」

  明明只是幾天,她就如魚得水的融入了忍宗當中,下到三五歲,上到五六十歲,她都有話可以說。

  靠著這強悍的社交能力,她不僅迅速並且火速成為了女性成員的核心,還給忍宗帶來了大量娛樂項目。

  從女孩子們的跳房子丟沙包,再到男生們的投靶,球賽、障礙賽。

  原本安靜的忍宗現在時不時就會飄起吵鬧的聲音。

  什麼紅隊藍隊,什麼XX(項目)大將軍,一旦接受了設定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人們總能展開奇思妙想創造更多讓自己快樂的東西。

  順便一提,最近最受孩子們歡迎的游戲還是「忍宗大戰神樹怪」的角色扮演游戲。

  並且因為玩兒的人不同,而衍生出了無數個戰勝神樹的方法。

  從最開始的燒了埋了,到後面的砍成碎片的、喂給蟲子吃掉,甚至還有「哈」的一發功就灰飛煙滅的。想像力豐富的令大筒木羽衣都驚嘆。

  這可真是未曾設想過的術的用法,不過畢竟只是孩子們的游戲,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連同兩個兒子經常找過去的事也在幾次有聽沒懂的交談後索性放棄不再過問。

  「哥!你說這樣行不行!」

  因為阿緣隨口說了一句「既然你們忍宗可以用術變出水澆田,那為什麼不能用術收割、用術給稻谷脫粒呢。」

  阿修羅深覺有道理,但他試了幾次都沒辦法恰到好處的把用來當試驗品的狗尾草切的恰到好處。

  准確說是他風屬性的術過去,整片地都被割的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自己辦不到,那就求助萬能的哥哥。

  於是他就蹲在訓練場邊,等訓練一結束就把哥哥拽了過來,然後期待的看著他。

  反正哥哥是天才,肯定有辦法就是了。

  因陀羅:「……」

  而坐在外廊下看著正跟被拉來的因陀羅比比劃劃商量著什麼的阿修羅。阿緣腦海中突然之間閃過了一個模糊的畫面,好像有這麼一個男人就蹲在地上「啪」的一下,房子就建起來了。於是一句話脫口而出:「阿修羅,你是不是會『木遁·三室一廳之術』來著?」

  被問道的阿修羅:?

  同樣一頭霧水的因陀羅:?

  「木遁是什麼?」

  「三室一廳是什麼?」因陀羅和阿修羅的問題充分提現了兩人的性格。

  「就是……一種術,結印往帶上一按然後三室一廳的房子就有了?」

  阿緣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釋了一番,一邊說一邊找了跟樹枝在院子的地上畫了個俯視圖。

  「你看這裡是一室,這裡和這裡也是,最後這裡是個大廳。」

  阿修羅抱胸看著緣小姐在地上畫的幾個方形框,苦思冥想沒弄懂,只能再次求助於哥哥。

  「哥,你看懂了麼?」

  因陀羅皺眉思考了一會兒:

  「你是說用一個術,建成這樣的房子?」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房子,沒有檐廊,沒有過道,就是三個房間和一個客廳放在一起。

  「對,外觀看是這樣的。」

  阿緣又拿著樹枝畫了下側視圖。

  「大概就這樣了……啊,這個三角是房頂,剛剛為了展示內部構造,我沒有畫房頂的部分。」

  「噢噢,這樣啊。」有房頂阿修羅級更能懂了。

  接著又是習慣性的一句:「哥,有這種術麼?你會麼?」

  因陀羅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

  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出「不會」,臉色也變得低沉了些許——畢竟是一直以為世上沒什麼能難倒自己的天之驕子,突然就當著弟弟的面被難住,誰也不會高興的。

  阿修羅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還在積極的追問:「那哥你明天能會麼?」

  哥哥那麼厲害,發明了那麼多術,只要給他時間肯定沒問題啦。

  因陀羅:創造術又不是吃飯喝水,怎麼可能睡一覺就會了。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直不做聲待在一旁的宇智波斑,那個差點就被阿修羅按成他們兄弟的男人。「你這麼胸有成竹,是因為會這個術麼?」

  這個男人很厲害,但除了幫忙訓練的時候偶爾動動手之外無論是習慣還是力量都藏的滴水不漏。

  現在倒不失為一個試探機會。

  「我不會,但我朋友會。」宇智波斑說著頓了頓,又輕飄飄的補充了一句,「不過他一般不建房子,而是建一條街。」

  宇智波斑雖然沒有說一句嫌棄的話,但那輕飄飄的語氣,和漫不經心的眼神,卻讓因陀羅血壓都上升了一格。

  ——又不是你會,只是你朋友會而已有什麼可驕傲的?

  不過好歹多得了一條他們還有個會用「木遁」這種術的朋友的線索。一個術能建起一條街,有這樣能力的人應該不會無名才對。

  因陀羅暗自把這件事記下,准備日後探聽用。

  ……還有這個術,倒也不是不能開發一下。一條街而已,誰還建不出來了似的。

  因陀羅被激起了勝負心。

  他給自己今後的日程表加了新的內容。

  「日程表」也是從緣小姐這裡聽說的,因陀羅覺得這種可以將時間和事件聯系到一起並且清楚看到的模式非常符合他的習慣。因此在問清楚應該怎麼記錄之後他立刻就開始嚴格執行。

  因此下個日程的時間一到,因陀羅就准時消失了。

  留下阿修羅繼續跟在阿緣身邊嘀嘀咕咕。

  宇智波斑靠在樹干上抬頭看著遠處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跟他所在的時代沒有不同。如果不是所見所聞完全不同,很難相信是來到了千年前的世界。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作為忍者始祖的「忍宗」,竟然是這樣和平的地方。

  就好像他們千年的廝殺只是一場夢一樣。

  宇智波斑一直在警惕,因為他並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忍宗變成了後世的一個個忍族,還廝殺了千年。

  只能在守護阿緣的同時暗中觀察,試圖找出原因的同時,警惕那個黑色的,叫做「黑絕」的東西會不會也在這裡出現。

  那家伙對阿緣的惡意太深了,若是這個時代也存在它,那它對阿緣動手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

  「對吧,斑哥也這麼想吧,」阿修羅的聲音傳入耳中。

  「不要那麼叫我。」

  宇智波斑眉間皺出了「川」字。

  就算他們不知道,自己也不能認了這個稱呼。

  ——這可是千年前,被千年前的人叫哥哥,像什麼話。

  「好的,斑哥……先生。」

  阿修羅從善如流的改口。

  「你說我要是把風的查克拉球這樣『啪』的一下打進地下,然後靠著震動把稻谷脫了殼怎麼樣。」

  死活沒法恰到好處的完成『稻谷收割術』和『稻谷脫殼術』的阿修羅開始奇思妙想。

  宇智波斑看他比劃來比劃去,實在是沒忍住。

  「你為什麼不考慮怎麼控制力量強度呢。」

  阿修羅大驚:「還要控制強度麼?」

  對他來說,術是只要能正確用出來就夠了的東西,至於更強或者更弱。

  沒想過。

  能控制一下範圍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宇智波斑:「……」

  阿緣:「噗。」

  阿緣看著斑啞口無言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

  過去的自己,應該生活在一個很溫馨的環境裡吧。所以就算誰都記不得,但每當看到這樣或者溫柔或者快樂的畫面時候,都會有溫暖的熟悉感從心底湧現。

  跟夢裡的一切,完全相反的溫暖。

  其實從第一天開始,阿緣在做夢。

  夢的內容大多都是些冰冷殘酷的事情。

  哭泣的人,夕陽下戰場的殘垣斷壁、一遍遍重復悲劇而絲毫沒有進步的人們——簡直就像是有人強行給她搞對照一樣。

  似乎還有一個若有似無的聲音。不過聽著不像是熟悉的聲音所以不重要。

  也不知道圖什麼,夢裡再冰冷,那能當真麼?

  難道真的有人會因為夢裡淨是不快樂的事情就否定這麼溫暖的現實麼?

  怕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在想什麼?」

  宇智波斑走進在發呆的阿緣,彎下腰,漂亮的面孔就這樣放大到了阿緣面前。

  「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什麼美好的事情?」盡管一皺眉就給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感覺,但宇智波斑其實很喜歡聽「好的事情」。

  ——比如你的臉。

  阿緣及時把話吞了回去。

  盡管從對方的解釋和態度來看,他們應該是很熟悉的關系。但在自己完全不記得的這個時候,他們就是陌生人(單方面的),自己可不能仗著人家脾氣好就說油膩騷話騷擾人。

  男性怎麼了?長得好的男性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想到這裡,她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有點警惕心啊,怎麼能這麼毫無防備的就靠近人呢。」

  萬一有人圖謀不軌怎麼辦?男生,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生更要有自我保護意識才對。

  就連尾獸都摁在地上摩擦的宇智波斑緩緩在腦內畫出一個問號。

  ——?

  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麼?

  宇智波斑有一瞬間的呆滯。

  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能精准的對忍者(准確是自己)的戰鬥力產生奇怪的誤解。

  不知道這裡能不能找只尾獸讓他打一下,好讓她修正一下這個奇怪的看法。

  阿緣當然不知道宇智波斑此時心裡所想,她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開始做起下一步的打算。

  忍宗雖然很好,但畢竟不是她的地盤。

  而記憶……雖然對她來說不是那麼重要(主要沒影響她的技術學識還有認知這些),但沒有記憶始終是個大麻煩。

  她的視線再次從宇智波斑身上劃過。

  被人忘記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這種情況下對方越是對自己好,她就越是覺得良心在隱隱作痛。

  所以還是得找到恢復記憶的辦法。這裡沒有,就去別處。一處沒有,就再找下一處。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問題多。

  所以,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斑,我有個想法……」

  同其他從阿緣這裡得到了快樂的忍宗其他人不同。

  太藏的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

  他甚至是有點埋怨的。

  確實他知道自己錯了,也願意認錯,但那是向被自己欺騙了的阿修羅。而不是整個忍宗。

  要是給阿修活就算了,但當擴大到整個忍宗的時候,就變味兒了。

  他確實犯錯了,但又沒欠其他人,憑什麼就他自己在這裡干活。

  他擦擦汗,把手頭的樹苗種進剛剛挖的坑裡就泄恨似的對著根處的土踹了幾腳。

  「太藏,你在這裡啊。」

  「阿修羅!」

  聽到阿修羅的聲音,太藏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

  「阿修羅,聽我說。」他見到阿修羅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一刻不停的訴起苦來,「天天這麼種樹,我自己家的田都好久沒看顧了呢!」

  他覺得心地善良又樂於助人的阿修羅聽了,肯定會主動提出想辦法讓因陀羅給他減少數量,或者干脆就幫他一起種。

  然而阿修羅卻只是眨了眨眼。

  「啊?可現在田裡也沒什麼特別要你看顧的活吧?」

  他一邊說一邊拍了拍太藏的肩膀。

  「沒關系的,真有事我肯定會跟你說的,你就安心種樹吧,加把勁兒,很快就能種完的!」

  阿修羅十分高興,這可是頭都要揪禿了才終於想出來的,又能保住太藏又能讓父親和哥哥都同意的方法呢。

  太藏也一定很感動吧。

  太藏:笑容逐漸消失.jpg


第9章

  太藏很委屈。

  他覺得那兩人一來,阿修羅就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熱情大方的朋友了,太藏很難過。但因為他偷盜樹木的事情鬧的那麼大,忍宗的人幾乎都知道。就算他想跟人發牢騷都沒有人可以說。

  最後只能憋著回家去跟家裡人抱怨。

  太藏抱怨了一圈覺得心裡那口氣舒服多了,可太藏的母親卻接受不了了。

  她本就討厭忍宗,現在看忍宗這麼虐待自己的孩子,更是不服了。

  果然忍宗就是不應該存在的。

  她忍了幾次,終於又一次在看到兒子精疲力盡的回來的時候再也無法忍耐下去。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的忍宗門口,前所未有的吵鬧了起來。

  「你們這是什麼地方啊!?幾十年前毀了世界還不夠,現在還要害死我兒子,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討回這個公道!」

  中年穿著質樸的女人大聲在忍宗門口嘶吼著。

  誰想靠近她,她就喊著「忍宗殺人啦」然後四下衝撞,一項和平安穩的忍宗哪兒見過這個。頓時所有人都拘謹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制住她很簡單,只要不是孩子,隨便一個忍宗門徒都能做到。

  但只要一碰她就大喊「殺人了」,這誰受得住。

  一時之間,整個大門就成了她個人表演舞台。也許是覺得打遍無敵手了,她的動作越來越大,話也越來越難聽。

  人們沒有辦法,只能派人去請兩位少爺還有羽衣大人來。

  忍宗門徒來求救的時候,剛好阿緣和宇智波斑也在大筒木羽衣的住處。

  「抱歉,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吧。」

  大筒木羽衣歉意的看向兩人。

  「沒關系,大事要緊。」

  阿緣理解的擺擺手,好歹是一個組織的領袖呢,怎麼能真跟她看的似的每天就寫寫畫畫喝酒溜達呢?肯定還有一堆急事要事處理的?

  大概是因為他們最近在忍宗混的太好,忍宗門徒來報的時候也沒有避開他們的意思,就這樣一五一十的把情況描述了一遍。

  大筒木羽衣微微皺眉。

  「現在人還在門口麼?」

  「是的。」一身白衣的門徒恭敬的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

  聽敬愛的羽衣大人這麼說,門徒多少松了口氣。再看到緣小姐和斑先生也一起准備過去的樣子,更是放心了許多。

  有緣小姐和斑先生在,應該能很快解決吧。

  盡管他們二人來的時間不長,卻已經幫他們解決了不少問題,因此在忍宗裡頗受信賴。

  當阿緣和宇智波斑跟在大筒木羽衣身後走到門口的時候,因陀羅和阿修羅也已經到了。

  兩人正在試圖跟鬧事的中年女人解釋,但看起來收效並不好。

  主力講話的阿修羅說道口干舌燥,也沒能讓她變得冷靜。

  忍無可忍之下,因陀羅瞪出猩紅的眼睛,准備使用寫輪眼了。

  阿修羅注意到,面色大變的擋在了他面前。

  「哥,別!」

  他自己對寫輪眼沒什麼感覺,但忍宗的人都說哥哥的寫輪眼很厲害很有威力,那對普通人來說應該會很大殺傷吧。而且不解釋清楚而只是靠武力強行鎮壓下去的話。事情也不會得到解決。

  「殺人啦!」中年女人見狀,更是大聲尖叫了起來。

  「忍宗少主要殺人滅口了!」

  因陀羅:「……」

  阿修羅:「……」

  不能動手,又不聽人勸。

  因此在見到趕來的父親的時候,兩人或多或少都松了口氣。

  阿修羅就像看到救星一樣立刻迎了上去:

  「父親!您終於來了!」

  大筒木羽衣清了清嗓子,他先前親歷了太藏的懲罰事件,來的之前也弄明白了前因後果。自然明白面前的中年女人的身份。

  「我是大筒木羽衣,是忍宗的……」

  「怪物!忍宗的怪物!毀滅了世界還不夠!現在還迫害我兒子!」

  大筒木羽衣:「……」

  若對方是個壯年男人,他還能把人按住讓他冷靜下來聽自己說。但對方是個歇斯底裡的女人,大筒木羽衣就不方便動手了。

  見人沒有立刻回答,中年女人立刻再接再厲。

  「說不出話了?我兒子那麼好,我生病還給我買藥……你們為什麼要這麼迫害一個好孩子!要是因為我說過你們的壞話,那來殺我就好了啊,為什麼要虐待他!」

  阿修羅見敬愛的父親也被壓制了的樣子,有點慌了。他退了幾步,退到了宇智波斑身邊,投以求助的視線。

  宇智波斑莫名其妙。

  你們忍宗的事,跟我宇智波有什麼關系?

  「這樣下去,不行吧。」

  從沒見過這種架勢的阿修羅一時沒了注意,下意識的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宇智波斑,看一直以來穩健能干的他有沒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因陀羅沒有出聲,但也差不多到了忍耐極限。他本就不喜破壞規矩的太藏,對於這樣擾亂忍宗秩序的行為就更是難以忍受了。

  在他看來,這種擾亂秩序的人就應該被抓起來懲罰,而不像是父親這樣。

  「你們要是都聽我的,我倒是可以讓她閉嘴。」

  這個時候響起的女聲,就格外引人注目。

  「真的麼?」阿修羅大喜。

  「真的。」阿緣點了點頭,然後也沒做解釋就直接取代大筒木羽衣站到了最前面。

  跟在場的人比,她不是最高的,更不是外貌最出眾的。但當她站在那裡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不自覺的落到她身上。

  他們這才發現,不笑時的緣小姐跟平常有多大的區別。

  平時的緣小姐就算不時刻帶笑,身上的氣氛也是輕松柔和的。所以大家才會喜歡聚集在她周圍。但不笑時的緣小姐卻不一樣。

  她身上散發的疏離威嚴的氣勢,就像高懸於夜空的明月。讓人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她出身高貴的事實。

  「從現在開始,你多喊一句,你兒子就多種十棵樹。」明明只是心平氣和的話,卻讓人心頭一顫。

  沒有人懷疑她能不能做到。

  「你憑什麼!?像——」中年女人也有些害怕,但還是色厲內荏的繼續叫了起來。

  「十顆。」阿緣說著,示意身旁的忍宗門徒記下。

  「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

  「二十顆。」

  「你憑什麼——」

  「三十顆。」

  見這些人都聽她的話的樣子,女人失控的叫了起來。

  「看啊,欺負孤兒寡母了!你們忍宗就是這種惡徒。」女人尖叫著看向周圍,但她忘了這裡都是忍宗的人,自然不會有人幫她。哪怕有人被她說的心動,不想忍宗沾上這樣的惡名,也會被身邊的人抓住。

  ——你瘋了才要去幫忙,難得有人能解決她。難道你還想讓她繼續在這裡發瘋嘶吼麼。

  「我好心一點給你算一句話,那就四十顆。」

  阿緣看著面前的中年女人,無論中年女人說什麼做什麼,她表情始終不曾變過。

  中年女人見這樣都沒有人站出來,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善,終於老實了起來。像這樣的人,你跟她講感情談道理都是沒用的,只有利益,尤其是會影響她自己的利益才能讓她老實。

  而對這個中年女人來說,她的利益的集中體現就是她的兒子。

  動她兒子一下,比她自己傷筋動骨都更讓她難受。

  「那麼,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麼。」

  阿緣對著松了口氣的阿修羅招了招手。

  「你來解釋吧。」

  作為懲罰方案的制定者,他自然比誰都清楚。於是也沒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就在他講述的時候,太藏也被人叫了過來。

  「阿修羅!」最後才趕來的太藏震驚的看著阿修羅。

  「不是說不告訴母親的麼!」

  如果讓母親知道了是靠著賣忍宗的樹換來的錢給她治的病,那一切不就白費了麼。

  太藏很生氣。

  阿修羅有點為難的道:

  「但這是你母親過來為你討公道,我當然要告訴她來龍去脈。」

  太藏嘴巴張張合合,好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能怎麼說呢?對方一句謊話沒有,全都是事實。

  太藏的母親見狀到是還有話說,但在她之前,阿緣又先開口了。

  「所以你不應該先道歉麼?」她看向太藏身邊的中年女人。

  「憑什麼我要——」中年女人不服。

  「你能得救是因為忍宗的財產,但你不知感恩還來鬧事,不是應該道歉麼。」

  阿緣覺得這是小學生級別的理解了,再冥頑不靈的話,那真是誰都沒法幫她了。

  果然聽了她的話,忍宗的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中年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覺得十分難看,但阿緣的話總是能先她一步,讓她啞口無言。

  「若是真的那麼痛恨忍宗,那你們一家可以也可以在還清債務之後搬走,我想應該沒有人會阻攔你們。」

  ——傻子才搬走。

  中年女人雖然一直嘴上說著討厭忍宗,卻也明白世上不會有比忍宗更安全更富饒的地方了。

  這裡的人們都會「術」,輕輕松松就能照顧田地,也不會有強盜之類的惡人過來。

  太藏自然也是清楚這點。

  他抹了把臉拉住了母親。

  「別說了。」他說完,對著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都是我們的錯,我會好好地種樹彌補大家的,還請大家原諒我的母親。」

  忍宗的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倒也沒有再為難他們。只是經過這件事之後,太藏一家在這邊恐怕是徹底抬不起頭了。

  想要真正取得人們的原諒,恐怕還要努力相當長一段時間。

  大筒木羽衣雖然欣慰於事情能這麼快結束,但對於這個結果,卻還是有些顧慮——畢竟這樣一來,跟一直以來崇尚的仁愛接納的精神不那麼相符。

  「這樣一來,他們今後的日子恐怕會很難了。」

  「那你是希望他們在門口大鬧三天三夜,然後讓人沒有錯誤的人給他們道歉麼?」

  阿修羅和因陀羅作為兒子可能會有顧慮,但阿緣卻不慣他。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跟是誰沒關系。

  「這……」

  「然後做了壞事的人大搖大擺的走了,沒做錯的人來承受痛苦?」她停頓了一下,「不會真有人蠢到這麼簡單的事都拎不清吧。」

  大筒木羽衣:「……」

  尷尬的時候,阿修羅再次挺身而出。

  「當然不會!父親這麼英明,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他說著還不忘期待的看了自己父親一眼,然後才好奇的繼續起先前的話題。

  「對了,緣小姐之前找父親,是什麼事來著的?」

  「啊。」聽到他的問話,阿緣一拍額頭,「差點忘了,我們其實是來向各位辭行的。」

  話音落下,才剛恢復流動的世界又像是按下暫停鍵一樣安靜了下來。

  「哈!?」

  阿修羅拔高了八度的聲音響徹忍宗。


第10章

  「怎麼這就要走了呢。」

  阿修羅一臉慌張的看著阿緣,同時還隱蔽的掃了眼他旁邊的宇智波斑。

  這不是還沒證明斑哥的身份麼?怎麼就走了呢?他還沒能找到關鍵的證據呀。

  「是因為太藏的媽媽的事麼?我替她道歉……」

  「為什麼罪魁禍首不道歉,而要你一個沒錯的人道歉?你不覺得有問題麼?」阿緣搖了搖頭

  「而且她還沒這麼大的影響力,只是我們打擾的也挺久了,再加上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回記憶——說不定碰到點什麼,就能回憶起來了呢。」

  她笑著戳了戳自己的腦袋,完全看不出對失憶的不安。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也看不出什麼急躁的樣子,所以與其說是「找尋記憶」,阿修羅感覺更像是……他們想兩個人一起走?

  他感覺自己仿佛明白了什麼,但又好像不是那麼明白。

  只能沉思兩秒之後一臉鄭重的開口: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

  ……哈?

  阿修羅卻是越說越來勁。

  「你們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對這裡不了解對吧?正好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去——反正忍宗有哥哥在就夠了。」

  平時就有他沒他一個樣,那他離開了完全不會影響到什麼嘛。

  不然世界這麼大,想再找到他們就很難了。

  他自以為隱晦的看向宇智波斑。

  說不定這一路上就能找到斑哥身世的線索了呢。

  阿修羅說不好是怎麼一種感覺,但他就是隱約覺得斑哥跟他們,一定不是全無聯系的陌生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他在意了,阿修羅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他們之間就此斷了聯系。

  大筒木羽衣皺眉。他想要讓阿修羅別鬧了,但才開口就被大兒子打斷了。

  「阿修羅!」

  因陀羅眉頭幾乎擰成一個疙瘩。

  平時在忍宗裡阿修羅傻乎乎的就算了,就算有什麼事,自己和父親也能及時幫忙。真這麼放他出去出事了怎麼辦?尤其還是跟這樣兩個人……

  大概是因為難得又找回了幾分兄弟之間的溫情,因陀羅怎麼想都不放心讓弟弟一個人跟著這兩人跑出去。

  他叫住人後又繼續蹙眉思考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

  「既然這樣,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大筒木羽衣緩緩在心底打出一個問號。

  大筒木羽衣臉上的褶子都透出了困惑,摸胡子的手更是一不小心就拽了好幾根胡子下來。

  怎麼他養這麼大的兩個兒子,突然就都要走了?

  不等他說話,一項執行力極強的因陀羅再次動了起來。

  只見他先是轉身面向自己的父親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我是帶緣小姐回來的人,於情於理都應該負責她的安全。直到緣小姐找回記憶或者回到她的城市。」

  接著又看向阿修羅。

  「阿修羅,你還差得遠呢,所以就算在外面,我也不會讓你放松修煉,明白麼?」

  「沒問題!」見因陀羅說話,阿修羅條件反射似的應了下來。

  因陀羅三言兩語,就把行動計劃定了下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兩人跟著一起上路這件事看起來就是板上釘釘了。

  「需要他們麼?」

  宇智波斑輕聲問身旁的阿緣。

  若是她不願意,那自己自然有辦法甩掉這兩人。

  「反正也沒什麼事,那就一起走唄。」

  阿緣想的很開。

  有地頭蛇陪同總不會是壞事,路上說不定還會有新發現什麼的。

  就是還得看人家當爹的怎麼說。

  盡管這個當爹的從頭到腳都不怎麼靠譜。但畢竟是帶人家孩子走,還是像征性的征求一下家長的意見的。

  於是阿緣也看向大筒木羽衣。

  同時被幾人注視的大筒木羽衣心情復雜。

  兩個兒子心都不在這裡了,他就算說「不」又有什麼用呢?

  他只能吞掉先前想說的話,緩緩地、緩緩地點了頭。

  兩個兒子都跟著人跑掉的情況讓他心情復雜。但想到這樣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次機會難得的歷練,他還是鄭重的點了頭。

  「緣小姐、斑先生,我的兩個兒子就拜托你們了。」

  「哪裡,我們才是。」阿緣熟練地擺出營業笑容親切的道,「您的孩子都很優秀,相信我們一定能有個愉快的旅程。」

  你的兒子很好,但現在是我的了.Jpg

  ——啊,說起來這帶人跑的場景,也莫名的有熟悉感呢。

  阿緣越來越覺得過去的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為什麼總在奇怪的項目上格外熟悉。

  於是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的准備工作了。

  「做什麼准備?」

  從來都是一身行頭說走就走的阿修羅好奇的看著阿緣整理行李。

  「吃的用的多少都得准備一份,還有身份。」

  「身份?」

  「對啊,如果想打聽消息,那最好要有個能解釋你為什麼去到這個地方的身份。不然只說是旅人的話,不是很容易被人當成騙子或者盜賊麼。」

  「所以我們這次的身份,就是商人。」阿緣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向阿修羅。「雜工。」

  最後則是看向了因陀羅和宇智波斑:「以及護衛。」

  「至於賣什麼……」

  她指了指面前箱子裡的東西。

  這些都是她靠著幫忍宗的人出謀劃策還有跟人做游戲時贏來的。

  有布料手帕,也有零碎的瓶罐工藝品之類的。

  不算多,但也能勉強當個雜貨商。

  ——大不了就說在之前的鎮子上賣掉了。

  「商人到處走,去哪兒都很正常,這樣一來不管去哪裡我們都有充足的理由,當地人也不會懷疑,不論是住宿還是打探消息都方便。」

  其實還方便黑吃黑。

  不過這個阿緣就覺得沒必要跟單純的阿修羅說了。

  懂的自然懂。

  不懂得也沒必要強行重塑人家的三觀。

  結果他們的出發還是比預期要推遲了一天。

  而原因也很簡單。

  主要還是因為阿緣跟這裡的人結下了身後的友情,一聽說她要走,人們就開始不停的來拜訪。有表示自己家裡人多都很能干,能養的起她讓她別走的,也有聽說她要走,特地來送東西的。

  原本簡單的行禮也因此拆了又拆,等他們真的出發的時候,已經很有旅行商人的架勢了。

  「那麼,父親,我們出發了。」

  按照角色設定背起貨物的因陀羅跟阿修羅一起最後同父親道別之後,就准備踏上旅途了。

  「我的兒子,就拜托了。」

  見他們要走,大筒木羽衣低下頭,再一次沉聲對阿緣發出請求。

  「那當然,他們可是我的同伴。」

  阿緣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沿著忍宗村前的路走了很久,但等阿緣回過頭的時候,還是能隱約看到那個站在門前的白色身影。

  大筒木羽衣的養育方法或許十分糟糕,但他對孩子的關愛其實並不少——就是很難說這種關愛對孩子們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

  「走吧。」

  注意到兄弟兩人也有些迷茫的樣子,阿緣主動邁出了第一步。

  大概因為知道忍宗的厲害,忍宗附近無論是道路還是村鎮都相當和平。就算沒那麼富裕,但也不會凄慘。因此兄弟兩人的心情也一直都十分平靜欣喜。

  忍宗是他們的家,誰不希望自己的家好呢?

  然而遠離之後,就不一樣了。

  越是遠離,就越是荒蕪。不僅人煙稀少,裸露在外的道路也幾乎看不到了。好幾次就算看到村子,也不一定能見到人。

  因此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崇山峻嶺裡過野外生存的生活——好在大家都是熟手,倒也不會為難。

  這天,他們找了一處河邊休息。

  河邊,烤魚!這我熟啊,我可是學過(大概)的人!

  這麼想的阿緣自告奮勇來幫忙。

  因陀羅卻是表情僵硬,因為他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她時那一地的石頭。

  實話說他實在不覺得這位大小姐能幫上什麼忙。但看另外兩人都很自然的同意了,他也就沒有多話。

  這麼多人,總不會出事。

  比起阿緣,他果然還是更在意宇智波斑。

  ——是不是兄弟的問題先放一邊。

  主要還是這個人太過全能了。無論什麼,都做的游刃有余。讓人無法判斷哪個是特長,更不要說從中判斷出情報了。

  跟獨自摸索的自己不一樣,「宇智波斑」表現出來的一切就好像有一套專門的標准。一套經過打磨,證明行得通也成規範的標准。

  難道忍宗之外,已經發展的這麼強大了麼?

  因陀羅有些憂心,若是這樣,那他就要開始思考忍宗的新出路了。

  「哥,你還沒抓到魚麼?」

  見因陀羅半晌沒動,阿修羅主動湊了過來——真稀奇耶,幾分鐘過去了哥哥都沒有收獲,難道他不擅長抓魚麼?

  「難道你抓不到?」

  「怎麼可能?」

  因陀羅話音還沒落,刷刷幾條大魚就被他從水中甩到了岸上。

  「哦哦!那我去收拾魚。」阿修羅一邊說,一邊跳上岸邊,「哥,給你看我最新研究的,風屬性查克拉變化之刮鱗術!」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是我之前為了聯系給稻谷脫殼時候研究出來的。」阿修羅比劃了一番,「因為脫殼不能太猛的力量嘛,我就在思考怎麼把力道放輕,前段時間用魚做實驗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一種用來刮魚鱗很好用的術。」

  他說著兩指並在一起,然後在指尖聚集起風屬性的查克拉,對著魚就是一通刷刷刷。

  「啊,這條不小心切斷了,我等會兒再抓兩條回來。」

  阿修羅看著手中被自己一不小心削斷半截身體,鮮血淋漓死不瞑目的魚,隨手放到了一邊。

  看來他的控制還是不熟練,不過比起以前起手就炸碎一條還是好多了。

  跟過去一比較,阿修羅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於是當阿緣在斑的幫助下升起火後,等來的就是因陀羅手中一條條……

  表面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有的地方骨頭都露出來了的魚串。

  看著像是遭遇酷刑一樣的魚,阿緣一邊把魚插到火堆邊上一邊忍不住抬頭看向因陀羅: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因陀羅秒答:「不是我。」

  同時對丟下爛攤子給自己就跑了的弟弟有了一丟丟的不滿——早知道就該讓阿修羅自己拿回來解釋了。

  因陀羅皺眉看向旁邊的樹林。

  說要去采點蘑菇,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

  就在因陀羅准備去找弟弟的時候,一旁的宇智波斑卻突然折了一根樹枝擲了出去。樹枝箭一樣沒入不遠處的灌木叢。

  「啊!」

  一聲尖叫應聲響起。

悠于 2023-11-30 10:58

第11章

  「小孩子?」

  從灌木叢後面掉出來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兒,緊接著一個更小一點的女孩兒像是要保護他一樣焦急的撲到了他的身上。兩人有著相似的容貌,穿著也都破破爛爛,看來吃了很多苦。

  「菖蒲!快跑!」

  被宇智波斑打中的男孩兒顧不得查看自己被打中的地方,急忙讓女孩兒先跑。

  他會留下來拖時間,他怎麼樣都無所謂,至少要讓菖蒲離開。

  「呃……」少女眼眶一紅,咬著牙爬起來就要跑。

  他們不能都被捉住。要是他們都被捉住的話,生病的母親要怎麼辦?

  只是她才轉過身,就撞到人身上。然後就被人像抓小雞一樣抓了起來。

  兩個孩子就這樣被因陀羅帶到了河邊。

  火堆邊上的烤魚經過這一小會兒的炙烤已經開始散發出香味。於是當阿緣開口詢問他們的身世的時候,先聽到的就是一陣來自腹中的鳴叫。

  「哥,我……」

  「菖蒲,別說話,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想吃魚。」

  瘦小的男孩兒壓低聲音呵斥道。然而就算他已經努力壓低了,兩個男人也是聽的清清楚楚。

  「我請你們吃魚,你來給我們講講附近的事如何?」

  兄妹兩人裡的妹妹明顯心動了。

  不是她不警惕,只是她實在是太餓了。

  野菜和果子哪兒能比得上熱乎乎的魚肉呢?

  「不、不行。」

  男孩兒吞了吞口水,強行移開了視線拒絕了。

  怎麼會有人好心請人吃魚呢?誰知道他們有什麼邪惡的目的!

  因陀羅表情低沉走向兄妹兩人。

  既然利誘不行,那就只能他來想別的辦法了。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阿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不吃魚,那就被我們吃了吧。」

  見人們都看向自己,她還特地指了指表情嚴肅面色沉靜,一看就很凶的因陀羅:「你看,這個大哥哥已經迫不及待了哦。」

  兄妹兩人對視一樣,立刻撲到火邊,也不顧烤魚的燙,拿起來就往嘴裡塞。

  一定要有一個被吃的話……那還是吃魚吧。

  「我們吃……別吃我們。」

  邊吃還邊含含糊糊的求饒。

  因陀羅:緣小姐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總在一些怪事上這麼熟練?

  兄妹兩人狼吞虎咽各自吃掉一條魚,抱在一起等待接下來的命運的時候,阿緣才讓因陀羅上前幫他們治療。

  一開始看到健壯的青年靠近自己的時候,兄妹兩人還以為自己會被打,下意識的縮到了一起。但不僅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身上的疼痛,還有剛剛吃魚被燙的疼都不見了。

  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驚奇。對陌生人的恐懼和警惕,也不自覺的消退了許多。

  雖然那個說要吃了他們的姐姐,還是有點嚇人……但既然讓他們吃了東西又讓他們不疼了,那應該不會立刻吃掉他們才對。

  於是兩人跪下發出請求:

  「我、我們可以讓你們吃掉,但是、但是可以先救救媽媽麼?媽媽病的起不來床了,剛剛那個光能讓我們不疼。應該也可以救媽媽吧?求求你們……救救媽媽吧。」

  見說話的女人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兄妹兩人對她的問題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我們村子在山裡。聽大人們說好像很久以前是在平地上的。但是幾十年前惡魔大戰有火落到附近,燒了好幾天,日子就變得難過了起來,就陸續搬進了山裡。」

  「為什麼?因為有強盜了啊,好像是他們那邊也被燒了,就開始搶別人——強盜可凶了,把糧食都搶走了,後來甚至開始抓人……被抓走的人再也沒有回來,然後我們就跑進山裡了。」少年一邊帶路一邊回著,只是聲音變得越來越低。

  「一邊打獵一邊采點野果野菜什麼的吃,也還過得去,但是幾個月前村裡的男人們出去打獵沒回來,就不行了。」

  他們的父親也在失蹤的人中,母親後來也因為過度操勞而病倒……

  想到這裡,少年的面色再次低沉起來,話也跟著越來越少。

  進村的路非常崎嶇,不僅沒有完整的路,而且還經常要踏過各式灌木草叢。期間因為道路實在太復雜,阿緣不得不爬上了宇智波斑的背,以免成為掉隊的負擔。

  就這樣走了半個小時之後,他們隱約看到了這個山林中的村子。

  然而……

  「怎麼會有煙!」

  注意到有黑煙,少年就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的往村子衝了過去。

  「哥哥!等等我!」

  叫菖蒲的小女孩兒也跟著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

  男孩兒對黑煙沒有一點好印像。

  母親哭泣的臉,村裡其他人愁苦的表情……還有無能為力的自己。

  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躲起來了。

  哪怕一個人,他也要想辦法打倒。

  男孩兒摸了摸懷裡的石刀,不管不顧的衝了出去。

  「壞蛋滾出我們的村——子?」

  他看著面前七橫八豎倒了一地的人,還有正站在村子入口處張望的青年,整個人呆住了。

  注意到少年的到來,那青年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對阿緣三人來說無比熟悉的面孔——那人,赫然就是說著去找蘑菇然後半天沒回來的阿修羅。

  「你是這個村子的人麼?」注意到少年,阿修羅高興的迎了上來。然後指了指被他放倒在地的人和剛被熄滅還冒著黑煙的火把,「我看這些人舉著武器和火把往這邊走,來者不善的樣子,就把他們都打昏過去了,你是這個村子的人就太好了——你看看他們認識麼?我沒有誤傷吧。」

  因為因陀羅一路上的耳提面命,阿修羅沒有大大咧咧的見到人就上去問他們要做什麼。只能跟著一路過來,看他們像是要做壞事的樣子,就先一步把人都打昏了過去。

  「是強盜!」

  少年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曾經來村子裡抓人走的強盜們。

  「就是他們抓了我們村子的人!說不定父親還有其他打獵沒回來的人都是被他們抓走了。」男孩兒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看著躺在地上的人的眼神也不善了起來。

  「停。」

  從宇智波斑背上爬下來的阿緣制止了少年的衝動。

  「他們是村子的仇人!」

  少年忍不住喊了出來。

  「我知道,我也沒有說要放過他們。」阿緣示意他冷靜。「但是你要是把他們都殺了,你還怎麼去找那些被帶走的人的下落?」

  少年:「……」

  剛准備做點什麼的因陀羅也跟著收手,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比起現在殺掉他們,還是先找回被帶走的人更重要吧?」阿緣說著,變魔術似的從自己的「貨物」裡掏出一捆繩子,「現在先把他們都捆起來吧。」

  因陀羅沉默一秒。

  ——為什麼如此熟練他就不問了吧。

  地上一共就四個人捆完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全都串成一串之後,因陀羅就把人都弄醒了。

  「說,人都被你們帶到哪去了?」

  被弄醒的男人開始還有點驚恐,但在看到面前是個文靜俊美的男人之後就立刻冷哼一聲放出狠話:

  「臭小子,你知道我們是誰就敢動手麼?老實放了我們然後跪地求饒還可能饒你們一命。」

  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男人他見太多了。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他們踩在腳下。

  「找死!」

  因陀羅表情更加森冷,一雙眼睛轉成讓人恐懼的血紅。看不見的壓力從他身上彌漫開來,正對著他的男人別說回答了,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周圍幾個剛清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男人也一並遭殃,才醒過來就又差點要翻著白眼昏過去。

  強盜一張黝黑的臉也因為窒息而浮現黑紅色。

  「夠了。」

  宇智波斑按在他的肩膀上制止了他。

  「死了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問出來之後再殺也不遲。

  因陀羅閉了閉眼,收斂了氣勢之後沉聲道:「說吧。」

  吃了苦頭的男人大口大口喘著氣,再看向面前的俊美男人時眼神中充滿了驚懼。

  「說、說什麼……」

  「村子裡的人,被你們帶去哪兒了?」

  「是、是……」男人眼珠轉了轉,然而沒等他動歪腦筋,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將他淹沒。無法呼吸的恐懼讓他在顧不上耍心眼。

  「是老大帶走的!他把人都領走了!」

  趁著還能呼吸,他嘶啞的叫了出來。

  「我們只負責把人帶走,但帶去哪兒只有老大知道……」

  強盜都是些亡命徒,會湊到一起也只是為了利益,對自己有益的時候他們當然聽話。但現在自身都難保了,出賣老大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你們老大把人帶去哪兒了?目的是什麼?」

  「他平時不跟我們在一起……」

  「還是殺了吧。」

  宇智波斑卻是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沒有再威逼利誘給他們交代機會的意思。

  「不!不!我知道他在哪兒!」為首的男人立刻改口,驚恐的看著後面走過來的男人,「沒有我們你找不到我們老大的!」

  男人胸口急速起伏,生怕自己說慢了就小命不保。只要保下命來,就有機會逃跑,就有機會反殺!

  「我能帶你們去找他!」

  聽到這裡,宇智波斑停下了動作。

  「那就這麼辦吧。」

  阿緣也點了點頭。

  「沒錯,那就先把他們帶進村子裡吧。」

  注意到幾人看過來的視線,阿緣一挑眉。

  「怎麼,你們出來這麼久不先回去報個平安麼?」她看向兄妹兩人。「而且不是還說要治病麼,先去看看病人吧。」

  她說著,視線在四個搶到身上輕飄飄的掃過。

  「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嘛。」


第12章

  盡管男孩兒說是村子,但其實就是山坳裡數間勉強用木頭和稻草之類的材料搭起來的棚子。

  也許是因為壯年出去打獵沒再回來,不少棚子開始展現出破敗的姿態。

  棚子裡有人,但也許因為害怕他們人多勢眾的樣子,一直到兩個孩子家,都沒有人出來查看情況。

  「菖蒲?俊雄?」

  察覺到動靜,棚子裡傳來了女人虛弱的聲音。

  「媽媽,我們回來了!」

  兩個孩子趕緊撲了進去。宇智波斑把幾個人捆死在旁邊的樹上之後,幾人也跟著走了進去。

  房子裡面是跟外面同款的簡陋風格。

  只有模板和稻草拼的一張床,和一個看起來能做飯的火塘。

  床上正靠坐著一個滿臉病容的消瘦女人,應該就是他們的媽媽了。

  「你們是……」

  女人緊張的看著幾人,下意識的想要摟住自己的孩子,卻因為沒有力氣而只能輕輕地搭在兩個孩子的肩膀上。

  「媽媽,他們是來給你治病的!」

  叫俊雄的男孩兒一邊說,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幾人。

  「治療麼?那我來吧。」聽說是治病救人的事兒,阿修羅立刻拍著胸脯應了下來。他走到床邊,手搭在女人手臂上,還不忘露出一個自帶憨厚特效的安撫笑容。同阿修羅相比,因陀羅在做同樣的行動時看起來就像是要給人上酷刑了。

  「沒事不疼的,一會兒就好了。」

  充滿生機的綠光在阿修羅手心浮現,沒一會兒,女人就覺得原本沉重的像木頭一樣的身體輕松了很多,呼吸也不再向先前那樣拉風箱粗重。

  雖然不會馬上恢復力氣,但她病痛帶來的痛苦確實消失了。

  「這是……」

  她眼睛裡滿是震驚,一臉不敢置信的活動了下手臂。

  「是忍宗的術。」

  阿修羅爽快的公布了答案。

  「忍宗的……術?」

  女人更迷惑了,但別人救了自己,她還沒有不識趣到去追根問底,只是在孩子的幫助下俯下身道謝。

  「不、不用謝!」

  阿修羅嚇得跳開了。

  平時忍宗的大家都是互幫互助的,他哪兒見過這架勢。

  「不……各位都是我們家的恩人。」女人堅持著又對幾人磕了個頭。「這兩個孩子……肯定給您添了麻煩吧,您們不計較還來給我治病……我真是不知道怎麼報答了。」

  「俊雄、菖蒲,快來道謝!」

  她說著,兩個孩子也跟著跪了下去。

  「謝、謝謝大人們救了母親。」

  俊雄誠心誠意的道謝——媽媽的病真的好了,這樣就算等會兒就要被吃了,他也沒有遺憾了。

  就是……要是大人們能輕點,不那麼疼就好了。

  面對這樣直白又激烈的感謝,幾個男人都表現得很不自在。一項不擅長這種場景的宇智波斑和因陀羅更是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

  差點撞一起的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又各自移開了視線。

  阿修羅抓了抓頭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得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阿緣。

  緣小姐的話,一定有辦法的吧。

  突然就被給予厚望的阿緣:「……」

  這些人怎麼回事,挨罵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冷靜,被人感謝反而無所適從?

  比起他們三個,阿緣還是更適應一點的。

  她上前扶起女人和她的兩個孩子,然後就順勢坐在干草鋪的床上開始跟她交流起來。作為一個社交牛逼症選手,沒幾句話就讓女人放下戒心和拘謹說了起來。

  阿緣就村子還有強盜的事情問了病愈的女人一些問題。但她知道的並不比自己孩子知道的多多少。只是大致說了一下過去村子的事情,還有來之前她聽到過的一些消息。

  但因為進了山就再沒出去過,所以她其實也不是很確定這些消息現在還有沒有用。

  阿緣多少猜到了這個結果,所以倒也沒有失望,問完安慰了幾句,就讓她好好休息了。

  ——比起問一問三不知的村民,那當然是作為施暴者的強盜們知道的更多。

  被捆在外面的這一會兒,幾個強盜不是沒想過要逃跑。但不知道那個漂亮男人是怎麼捆的,他們用盡吃奶的勁兒都一下都動不了。只能氣喘吁吁的商量起辦法。

  他們好歹是地頭蛇,只要給他們機會逃跑,那這幾個外地人肯定抓不住他們。所以幾個人趁著沒人管的時間商量出了幾個逃跑的方案。

  一切准備就緒,只等那些人出來上路了。

  也沒讓他們久等,進去棚子的幾人很快就又魚貫而出走了過來。

  阿緣走到幾人面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幾個男人。

  「那麼先說說吧,有關你們老大的事情。」

  「我們真的不知道……」

  為首的男人支支吾吾的回答。

  見他這樣不合作,阿緣也不急。只是對著阿修羅招了招手。

  「這個棚子的支撐好像不太好了,你去砍兩棵樹吧。」

  「沒問題。」阿修羅雖然不知道緣小姐為什麼這個時候說起棚子的事兒。但砍樹也用不了多少功夫,他爽快的走了過去。然後當著幾個強盜的面用風屬性的查克拉刷刷兩下就放倒了好幾顆樹。

  幾個強盜當場就看跪了。

  那可是腰粗的樹啊,沒有碰到就被哢哢砍斷了。這是人麼?

  自己這凡胎的可比不上樹結實啊。

  沒想到那個叫阿修羅的年輕人看著傻乎乎,還有這麼凶悍的功夫。

  注意到幾人臉色都變了的阿緣安慰道:「你們不用怕,其實我們平時都很講道理的。」

  幾個強盜聽著卻是一哆嗦——言下之意,特殊時候就心狠手辣了?想到剛剛倒下的樹,幾人鵪鶉似的湊到了一起。逃跑什麼的,更是不敢想了。

  他離樹那麼遠都能把樹砍斷,更何況是解決逃跑的他們呢?恐怕才跑出去幾步,就要變得跟那些樹一樣了吧。

  「現在你們想起更多了麼?」阿緣問幾人。

  幾個大漢面面相覷,一時語塞。

  他們其實知道的不多,有什麼事都是老大去做,他們只是聽老大的命令——但現在這麼說肯定不行,他們還想活呢。

  於是他們努力開動腦筋回憶,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起自己知道的有關老大的事情。

  「老大是前兩年才來的。」

  「他可凶了,平時也不怎麼樂意搭理我們。」

  「老大背後還有厲害的角色罩著。」其中一個人小心翼翼的說了一條令其他幾人都驚訝的消息,見其他人都看向自己,他縮了縮脖子。「我、我也是偶然……想去找點肉吃的時候,在林子裡看到老大好像在跟誰說話,態度還挺殷勤的。」

  阿緣沒出聲,靜靜的聽了一會兒,見他們實在說不出更多了,就看向身邊的幾人。

  「你們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阿修羅抓了抓頭發,「都知道了,就去把人救出來唄。」

  因陀羅也罕見的點了頭。

  若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總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們在自己眼皮子下受苦。如果連眼前的「惡」都無法鏟除,那忍宗的力量又意義何在呢?

  「既然沒有異議,那我們下一個目標就是去強盜們的老巢吧。」她說著,又重新看向幾個強盜。

  「大小姐,我們那兒……沒啥東西,除了老大之外,其他人也不會比我們知道的更多。」所以可千萬別換人啊。

  「嗯,沒關系。」阿緣平靜的說道。

  「具體我們自己會看,你們只要帶路就夠了。」

  這次幾人就都十分積極了,他們爭先恐後的請求帶路。

  「我帶!我知道回去的近路!」

  「我才更清楚!我甚至知道老大的相好在哪兒!」

  「這你都能知道?大人,別信他們,我才最清楚,我連老大什麼時候洗澡都知道……」

  阿緣十分欣慰,並示意宇智波斑給他們松綁。

  「那我們就走吧,你們帶路。」

  自覺脫離生命危險的幾個強盜差點喜極而泣。

  反正說出來是背叛,帶路也是背叛,既然選擇了站在另一邊,那不如干脆一點。於是幾個人在帶路的時候也格外的殷勤。

  不僅帶路,還毫無隱瞞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強盜團體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除了我們之外,這邊還有另一個強盜集團。」

  其中少了一顆牙的強盜說了起來。

  「不過他們主要是在山那邊,所以跟我們沒什麼衝突……但是他們那邊更富,所以他們那邊更有錢!」

  手上有疤的男人說的時候,還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阿緣。

  就好像在期待著什麼似的。

  因陀羅:「……」

  阿緣就淡定多了,都決定動手了那自然要做全套。

  於是阿緣從善如流的問起了另一邊強盜們的事情。

  「他們就在山的那邊。比我們條件好多了,占了一個空村子當老巢——我聽說他們的頭領大有來頭,是城裡來的呢。」

  那個強盜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說道,但緊接著他又很油滑的吹捧了阿緣等人一句:

  「再厲害也沒大小姐你們厲害,你們可是能隔著這麼遠。」他比劃了一下,「就把那麼多樹都砍倒的人呢。」

  「其他的呢?」

  「其他的……對了!聽說他們跟花街的人有關系。」

  男人下意識的猥瑣一笑,但不能說出第二句話就被自己的同伴錘了頭。

  「蠢貨!你當著大小姐的面說什麼呢。」那是能跟大小姐說的內容麼?

  說話的人也意識到自己犯了蠢,只能縮了縮脖子假裝自己不存在。

  在說能抄近路回去的人的帶領下,他們走出叢林再穿過荒路,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的簡陋寨子。但同樣是「簡陋」,卻也比路上看到的村莊要好的多,不僅有木頭1房子,大門兩邊還有特地建起來的木制的瞭望台。

  遠遠地看到四個人回來,後面還跟著幾個衣衫整潔的男女。瞭望台上的人一邊溜下來,一邊高興地招呼起自己的同伴:「你們這是抓到大魚了?能耐啊!」

  男人眼睛滴溜溜一轉,落到了其中唯一的女性身上。

  可憐的大小姐,這落到強盜手上可就出不去咯。

  這可真是太不走運了。


第13章

  「我不是,別瞎說!」

  聽到他的話,站在前面的四個強盜立刻就是一哆嗦,恨不得衝上去就捂住這個口無遮攔的家伙的嘴。

  只是想到大小姐先前的叮囑,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扮演這個「帶戰利品回來的強盜」的角色,扯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繼續虛與委蛇。

  快到寨子的路上,那位大小姐突然說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要扮成是被他們抓回來的俘虜的樣子。

  「雖然一口氣掀了也可以,但為了防止有漏網之魚,還是當成俘虜俘虜被帶進去會更穩妥。」

  四個帶路型土匪差點當場跪下求放過,他們把求助的視線看向三個男人,希望他們能反對一下大小姐的異想天開。

  然而三人中宇智波斑一項無條件支持阿緣,因陀羅和阿修羅兩兄弟則不認為自己會比緣小姐更有經驗,絕大多數都不會反駁她的決定。

  於是「假裝俘虜」的提案就這麼定了下來。四個強盜再怎麼不敢也只能哭喪著臉應了下來,接著用顫抖的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樣的手哆哆嗦嗦的給幾人捆上雙手。

  當然說是捆上,其實只是松松的系了個環裝裝樣子。

  ——給他們十八個膽兒,他們也不敢真跟捆俘虜一樣把幾人捆了啊。

  回憶起這些,四個強盜不僅心在哭泣,面上也更加急切的想要進去早點解脫。

  「是、是啊,所以快讓我們進去……」

  「別著急啊。」

  那個從瞭望台上溜下來的人卻跑來聽八卦了。他用令人不適的淫邪眼神在四人身上掃來掃去。

  不僅有女人,這幾個男人也都年輕好看,一看就能賣上好價錢。

  「這麼窮的地方,你從哪兒碰到的肥羊啊。」他不僅好奇了起來——萬一自己也能去碰碰運氣呢。他看著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年輕女人。

  不僅穿的好,人也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沒經歷過危險的富家女。

  尤其她這到了強盜的地盤兒還東張西望毫無危機感的樣子,一看就是被養傻了,還看呢,明明已經大禍臨頭了。

  跟著的這三個男人也是壞,一點也不知道提醒一句——早點拖延點時間,說不定還能讓女人自己跑掉不是?

  放哨的男人在心裡樂了起來。

  嘿嘿,等會兒就樂子了。

  「就、就正好在林子裡……」手上有疤的男人結結巴巴的回道。

  「就那些人鑽進去的那個荒林子?那你們運氣可真好啊。」

  男人再次感慨,然後突然笑了起來。

  「希望她等會兒能哭的好聽點兒。」他這種人怕是享受不到了,不過能聽聽聲也好。

  那種有錢少爺小姐的哭喊求饒聲,可真是百聽不厭啊。

  這下四個強盜真的快哭了。

  是啊,他們可不運氣好麼,運氣不好能好巧不巧碰到這幾個煞星麼。

  尤其是能隔空砍樹的人,又是能指揮著他們行動的魔……大小姐,這是一般人能遇到的麼。

  還哭……等會兒誰哭,那還不一定呢。

  「誒怎麼了?激動的說不話來了?」

  見幾人都沒吭聲,那人還大大咧咧的用手肘撞了為首的男人一下。

  手上有疤的男人這次真的要哭了,他能說什麼?順著他說這幾個是肥羊?

  那不怕下一秒自己就會像羊一樣被宰了。

  他只能粗暴的推了推湊上來的同伴。

  「快進去,耽誤見老大的時間。」

  那人還挺驚訝:

  「這麼積極?你不自己先……」

  他搓了搓手指。

  「先什麼先!去見老大!」為首的男人聲音高到嗓子都劈了。

  盡管同伴表現得很反常,但四個肥羊都白白淨淨,一看就不像是能打的,男人也沒在意,權當是他們幾個急著去邀功,聳了聳肩就讓他們進去了。

  臨走還招呼了一聲:「有好處別忘了兄弟啊。」

  ——放心,死的時候肯定拉你一起。

  強盜們的大本營,自然也很有強盜的粗獷風格。

  坑坑窪窪的地面,雜物亂糟糟的堆著。四周能看到些房子,但都是很低矮的建築,造型也很粗糙,一看就是胡亂搭建的,住不下幾個人。

  唯二規整的,就只有中間的大房子,和一個大概是用作收納戰利品的倉庫。

  但那個倉庫也並不大,至少不像是能容納幾十個俘虜或者大量糧食物品的尺寸。

  沒有活動的強盜們正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要往常有人回來他們是不太在意的。畢竟周圍就這個樣子、再怎麼搶也沒有什麼好東西。

  但這次四人的回來卻引來了無數人的注意。

  無他,他們帶回來的「肥羊」實在是太顯眼了。

  四個人都衣著整潔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哪裡來的少爺小姐。

  就是太急著去邀功了。都看不仔細,只能在人走之後感慨同伴的好運氣。

  這運氣,絕了。

  手上有疤的男人卻一點不覺得高興,反而感覺再也撐不下去了。

  幸好最大的房子也到了,他終於可以松一口氣。

  然而沒等他去彙報,又有幾個像是剛睡醒的強盜從旁邊的茅草屋裡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沒走多久,就注意到這裡站著幾個干淨整齊的跟強盜窩格格不入的人。

  「喲呵。」

  為首那個一臉邪氣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個字不高,卻很健壯,再加上臉上的邪氣,一看就不是好人。

  「肥羊啊。」

  見到他,四個強盜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就算是在同一個強盜窩,那也是有不同團體的。而眼前的這幾個,剛好就是平時跟他們不對付的。平時就沒少有摩擦,這次見「表面上撈了個大的」,不過來挑挑事找不痛快才怪。

  「怎麼?撈到肥羊就看不起我們這幾個兄弟了?」

  見他們四個沒說話,為首的男人冷笑一聲走了過來,他看著站在前面,仍然沉著冷靜,似乎完全沒有恐懼情緒的年輕女人,覺得無比礙眼。

  ——不對,不該是這樣。

  她就應該滿面驚恐,哭著求饒才對。

  一股無名火從男人心底冒出,讓他面容扭曲的對讓他窩火的女人伸出手:「不知道跟上個細皮嫩肉的小姐比有什麼區別,嘿嘿,那可是我摸過最舒服的。」

  「我改變主意了。」

  男人話還沒說,就被清亮的女聲打斷。

  「動手吧。」

  沒等她話音落下、沒等強盜們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被擊中的悶響就先一步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直到落到地上,無法忍受的劇烈疼痛才從身體各處傳遞出來。男人連一聲痛呼都發不出來。只能蜷縮著身體在地上苟延殘喘。

  直到這時,跟男人一起的幾個人才像是終於找回了知覺一樣面上浮現了驚恐的神情。

  「慌什麼。」原本被他們認為是「肥羊」的年輕女人竟然笑了。「這才只是開始呢。」

  就像是相應她的話一樣,幾個人幾乎是瞬間就步了同伴的後塵,以各種不同的姿勢飛起然後重重落下,只能在地上掙扎,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什麼?敵襲麼?」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有人注意到,強盜們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但就像蠕蟲無法撼動大像一樣,再多的人來也只是讓現場變得更加慘痛可悲。

  又飛出去幾人之後,強盜們終於意識到一個個撲過來沒有用了。他們手忙腳亂的拿好武器,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然後才向著中間幾人慢慢地挪步,試圖將幾人包圍。

  明明是平日裡沒少逞奸行惡的強盜,此時卻沒有一個敢於上前打頭的。

  十多米的開闊空間,竟只剩下一片仿佛凝固般的寂靜,就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沉重。而被包圍在中間,原本被視作「獵物」的四人卻一點完全不見驚慌。

  甚至有些不在狀態。

  「緣小姐,我們……」

  阿修羅有一點跟不上節奏。

  「閉嘴。」

  因陀羅呵斥住了不知會說出什麼的弟弟。不管他說什麼,都不適合這個時候開口。

  「哦。」

  既然不讓問,那就不問了唄。

  大概是阿修羅憨態的樣子讓人覺得有機可乘,強盜中終於有人忍不住舉著手中的帶著鏽跡的砍刀衝了過來。

  強壯又怎麼樣,赤手空拳的怎麼可能打得過自己手中的刀。這個男人傻乎乎的,肯定是這幾人裡最弱的,只要他砍傷一個抓住人質,不愁他們不投降!

  只要砍到……要砍到……

  砍……

  男人高高躍起劈下,臉上甚至因想到了那美妙的結果而浮現了即將得逞的笑容。

  但是。

  阿修羅反手握住砍刀的刀背,接著握緊拳頭,後撤半步穩住下盤後一拳送了出去。

  拳頭跟男人的身體碰撞到一起。

  哢嚓。

  比撞擊的悶響更加響亮的,是骨頭碎裂的脆響、是人飛出去時發出的慘叫。

  「怪物!」

  「快去叫老大!」

  強盜們一下子就亂了,有些見識的強盜注意到了他並不是正面接下了砍刀。而是在砍刀揮舞後才輕飄飄的越過刀刃握住刀背。

  ——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麼?

  面對稍強於自己的人他們還敢靠人海戰術衝一衝。但面對遠強於自己、完全看不到戰勝可能性的敵人,強盜們就不敢上了。

  就在這時,最大房子的大門被人從裡面粗暴的推開,一聲暴呵從中傳來:「混蛋!亂糟糟的像什麼樣子?」

  有著健碩體型,臉上和手臂上都帶著傷疤,身上還穿著半身甲的凶惡男人走了出來,一臉凶狠不滿的盯著面前的眾人。

  他的視線掃過東倒西歪的部下,終於落在中間的四人身上。

  「就是你們幾個來找事——」的。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遭遇到了跟自己部下相同的對待。

  一雙鐵簽一樣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接著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擊中,讓人向後飛去。

  哢嚓。哢嚓。

  他仿佛聽到自己身體碎裂的聲音。頃刻間,強盜頭子就眼珠外突,從口中噴出一口血來。在這之後他的身體才重重的砸到地面上。

  撞擊使得他本就重傷的身體再次受到重創。

  劇烈的疼痛讓他意識都模糊了起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終於聽到那個女人說話。

  只聽她用十分禮貌的聲音開口:

  「您好,我們來懲奸除惡的。」


第14章

  在周圍一片寂靜的情況下,阿緣口中『懲奸除惡』四個字顯得格外響亮。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強盜頭子一定會被逗笑。

  一個小丫頭片子跑到強盜窩裡來喊『懲奸除惡』,這不是笑掉大牙麼?說是自尋死路還差不多。然而在這個他自己都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要沒命的狀態下,『逗笑』別人的反而是他自己。

  強盜頭子眼中閃過驚怒怨毒的神情,最終停留在了痛苦上。

  太疼了。

  身體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樣痛,除了呻吟,什麼都做不到。

  正巧在這個時候,阿緣又開口道:「幫他治一下吧。」

  這樣滿嘴是血的樣子,也沒法好好問了。

  她的視線掃向迅雷不及掩耳就動手了的宇智波斑。

  倒不是說不能動手,但這樣還怎麼問呢?滿嘴血也說不清了吧。

  早習慣了總之打個半死,沒法回答也能用寫輪眼強行問出來的宇智波斑:「……」

  阿修羅聞言上前給人治療。

  這樣的外傷雖然看著嚴重,但比起各種病症還是好治的,沒一會兒強盜頭子就能坐起來了。

  他一邊驚奇於這個神奇的治療術,一邊眼睛骨碌碌亂轉思考起應對方法了。

  盡管這些人動手凶殘,但看起來應該都是衣食無憂的大戶人家出身。

  而這種出身的少爺小姐們怎麼會注意強盜土匪呢?

  那肯定是有哪兒來的小姐看了懲奸除惡的戲本子,帶著手下跑來打抱不平了。

  強盜頭子想到過去聽過的一些傳聞,迅速的完成了自己的邏輯。

  不過一般都是些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孩子,只要他們一示弱,把自己說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他們就大多就會信了——不然也不會給他治療了不是麼?

  面對這樣不知險惡的人,他當然要在他們放松警惕的時候再動手。不說別的,光那個治療術,就肯定能賣大價錢。

  於是他一臉虛弱的開口:

  「我們……」

  「你的上家是誰?」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阿緣冷不丁的提問。

  「什、什麼上家?」

  強盜頭子開始裝傻。

  阿緣也不介意:「你們綁了那麼多人,周圍卻沒有要人耕種的田地或者需要人去修建的設施,附近更看不到能一口氣容納那麼多人和糧食的建築,所以必然是把人都轉移走了。」

  她眨了眨眼。

  「總不能說那些人全都憑空消失了吧。」

  強盜頭子剛剛浮現的可憐神情再也繃不住了。

  「當然也可能是你自己把他們都賣了——但要是那樣,你這裡未免太窮了。」說話間,阿緣的視線還不忘掃過強盜頭子身上的半身甲,「當然不排除是你把錢都藏起來了,但用心養護了的半身甲都這幅樣子,只能說你沒有更好的資源去換更好的。」

  強盜頭子聽完,立刻就知道自己遇到硬茬了。

  能做出這番分析的,怎麼都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大小姐而已。

  因陀羅也是一驚。

  他本以為她是靠著先前強盜給的情報才這麼問,卻不想她竟然是看到現場之後再分析出來的。相比之下,同樣看到強盜窩裡景像的自己就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

  更不要去分析它們都藏著什麼信息了。

  ——果然,緣小姐的來歷一定不只是「普通貴女」這麼簡單。

  阿修羅就沒想這麼多了,他眼巴巴的看著緣小姐和強盜頭子對話。等一個後續。

  強盜頭子久久沒有回應。見狀阿緣突然擺出不耐煩的表情,自問自答似的咕噥了一句;「看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了,我們還是自己找答案吧。」

  「因陀羅、阿修羅,我們走吧。」

  她說著,還主動轉身。

  因陀羅和阿修羅雖然覺得不對勁,但畢竟緣小姐都開口了,回去再追查也不是什麼難事。於是兩人也跟著一起轉身。

  機會!

  強盜頭子露出獰笑。

  就算做出分析又怎樣,沒經驗就是沒經驗。

  他按著還在疼痛的傷處站了起來,怒斥道:「動手!」

  只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讓幾人因為要保護中間的大小姐而亂起來,屆時就可以仗著人多勢眾把他們拿下了。

  若來的真的只是『沒經驗』的大小姐和護衛的話,他的計謀說不定真的能成,只可惜……

  最先傳來的感覺並不是痛,而是沉重。接著才是伴隨著『哢嚓』脆響傳來的疼痛,胳膊瞬間失去了除了疼痛之外的全部感覺。接著才是失重感和倒過來的視線。

  他竟然再次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抓著胳膊甩飛了出去。

  又過了一秒或者兩秒,強盜頭子才終於重新落到了地上——以五體投地的姿勢。

  巨大的撞擊再次重創了他本就沒完全恢復的身體,原本用來保護身體的半身甲更是給本就重傷的身體增加了沉重的壓力。在半身甲的壓迫下,他甚至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而給強盜首領造成這般痛苦的攻擊,在眾人開來卻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們只見到為首黑長炸發型的男人身形一晃就到了強盜頭子面前,接著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強盜頭子就原地飛了起來,接著重重砸到了地上。

  中間發生了什麼,誰又做了什麼,他們根本沒看清楚。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

  他們當中最強的老大,在同伴們挨打之後也被人打倒了。而且還是以這樣輕描淡寫,毫不費力的方式。

  「怪物啊!」

  一個人喊起來,立刻有很多人跟著叫了起來。

  「快跑!有妖怪!」

  先前他們還能因為老大在而勉強撐一撐,現在可能會因為逃跑而殺了他們的老大都被人干掉,現在不跑還等什麼呢?

  等死麼?

  還能站著的強盜們立刻開始四散奔逃。

  「阿修羅,別放過一個。」

  因陀羅不等吩咐就行動了起來,同時還不忘吩咐弟弟,讓他別關鍵時刻掉鏈子。

  「沒問題。」

  動腦子的事情阿修羅可能不太行,但體力活他還是挺有自信的。

  兄弟兩人兵分兩路,比抓魚還痛快的就把一個個逃跑的強盜丟了回來。

  一時之間,就只能看到人類在半空中此起彼伏的身影。

  沒多久,幾十個強盜就都在這裡了。

  而先前見勢不妙躲起來的四個帶路黨,也帶著不知從哪兒拿來的繩子鑽了出來,也不用吩咐,就自覺地開始捆綁起自己曾經的同伴們。

  當然有人注意到了他們這幾個叛徒,但那點叫罵又不會危機生命,他們聽起來不疼不癢。

  到了先前在門口跟他們搭話的那個放哨強盜時,他們更是格外賣力的把人五花大綁,比捆野豬都還要結實幾分。正如他們先前答應過的,絕不會忘了他,有福有難都一起)

  阿緣對此也有點意外:「其實我是准備出門潛伏起來再看看的……沒想竟然真有人會蠢到在人轉身的時候動手。」

  沒想到這種小學生水平的套路都能騙到人,這屆強盜不太行啊。

  「現在說吧,人都去哪兒了,你的上家又是誰?」

  阿緣俯視著躺在地上的強盜頭子。

  怕他背過氣去,阿緣還好心的讓阿修羅又給他治療了一下。

  這次強盜頭子不敢再動歪心眼了——他現在再不覺得他們給自己治療是因為「心慈手軟」了,這根本就是為了能再來一次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小地方的強盜哪兒見過這個。

  然而他眼珠才一轉劇痛就再次傳來。

  站在阿緣旁邊的宇智波斑一腳踩到了他胸口的半身甲上。

  哢嚓、哢嚓。

  第一聲是半身甲碎裂的聲音,第二聲,則是剛剛治好的肋骨再次碎裂的聲音。

  而做出這種行動的宇智波斑從頭到尾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我什麼都沒想做啊!

  強盜頭子冤枉,但強盜頭子不敢說。

  他只能帶著滿嘴的血味兒,艱難的把話說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平時我們都是在外面的廢村子裡交貨。」

  「那你們平時怎麼聯系?」

  「有貨了,就給他們傳消息,自然有人會來取貨。」

  強盜頭子不敢隱瞞,立刻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

  「那你現在就傳消息吧。」

  阿緣說著,示意阿修羅再給他治療一下。

  強盜頭子飽經摧殘的肋骨二度愈合,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反而覺得這些人更像是魔鬼了。

  他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這些人,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飽經折磨的強盜頭子爬起來,二話不說就取了用來聯絡的特殊發煙器放了煙。

  沒過多久,遠處的天空也飄起了煙。不過跟這裡的煙不同,那邊的煙不僅不止一道,還有黑有白。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暗號。

  於是阿緣看向強盜頭子。

  「意思是明天去樹林的老地方交貨。」

  強盜頭子老老實實的開口。

  「原來如此。」

  「大人……真的不是我想拖延。」

  「嗯,我明白。」阿緣理解的點了點頭。「那就趁著現在還有時間,先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吧。」

  年輕女性的聲音並不凶惡,但強盜頭子卻還是狠狠打了個哆嗦。

  「受傷的強盜都治療了麼?」見弟弟走過來,正在統計強盜窩裡物資的因陀羅沉聲問道。

  緣小姐說不要殺了他們,於是他們就把人都集中捆到了最大的屋子裡,然後讓阿修羅去幫他們治療。

  當然只是保住性命的程度,該有的痛苦並不會少。

  因陀羅還沒有好心到會憐憫強盜。

  「嗯,都沒有性命之憂了。」

  阿修羅雖然不喜歡見人痛苦,但在認可了做壞事要被懲罰的觀念之後,再也不會做出想要偷偷放人的行動了。

  做錯了事還是要懲罰的——疼就疼吧,反正能治好。

  強盜頭子被宇智波斑提走了,兄弟倆則留下收拾殘局。

  一個收拾強盜,一個統計物資。總之是要把這個強盜窩點弄得明明白白。

  這對兩人來說,也是非常新奇的體驗。

  畢竟在他們過往的經歷裡,強盜不是沒碰到過。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剿一整個強盜窩。

  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又是收拾強盜又是清點資產的。

  好在因陀羅在忍宗的時候做過不少類似的工作,到也不至於無從下手。就是倉庫裡轉幾圈的事情。

  再加上這裡的物資並沒有很多,因此很快就完成了。

  而等他們去彙報結果的時候,見到的卻是一個正在四處張望,時不時還敲敲柱子摸摸牆壁的緣小姐。

  「這是?」

  「啊。」注意到他們的到來,阿緣也沒有停下動作。「我在想這裡回頭能不能再廢物利用一下。」

  「雖然是強盜的地盤,但房子都建好了,要是就這麼廢棄了好像也挺可惜的……」

  盡管有點破爛,但好歹也是清理出來的平地還有房子呢,比起重新開荒,還是廢物利用更省事一些。

  當然前提是這個「廢物」還有重新利用的機會。

  從小在忍宗什麼都沒缺過的而從沒想過這些問題的因陀羅:「……」

  他輕咳一聲,道出了來找她的目的。

  「這裡的物資我都已經整理出來了。」

  因陀羅一邊說一邊將統計結果遞給阿緣。

  阿緣接過來一目十行的掃過去。

  確實是很完整的結果,看起來也很整齊,但是……

  她抬起頭看向一臉平靜,完全是對自己的工作十分自信模樣的因陀羅:「我姑且問一句,你有統計那些強盜們的私產麼?」

  紙面數據這麼規整,一看就只是去庫房翻了翻的結果,但……搜尋物資哪兒能這麼天真規整呢?

  因陀羅眨了眨眼,有眨了眨眼。

  緩緩在心中打出一個問號。


第15章

  因陀羅有點沒反應過來,重復了一遍:「私產?」

  「對啊。」阿緣理直氣壯道,「那些強盜們私下藏起來的東西,當然也要統計在戰利品裡面,那些可都是別人的血汗呢。」

  既然都是搜刮來的別人的血汗錢,那怎麼能不一起統計起來?賬可不是那麼算的。

  這對兄弟倆,怎麼都這麼實(單)在(純)呢?說統計戰利品就真只統計倉庫的物資。

  這種時候當然是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能翻出來的都翻出來啊。

  不過想到他們兄弟倆一直在忍宗那樣祥和平靜的環境裡長大,再加上大筒木羽衣那樣一個明顯夢游……不是,理想主義的爹,恐怕從來沒遇到還需要查封個人資產的事吧。

  那其實也不能怪他們。

  她看向因陀羅的視線中不免多了對萌新的幾分寬容。

  從出生開始就是天才而被人敬仰的因陀羅:「……」

  「我這就去。」

  他說完,又抓著弟弟一起勤勤懇懇的搜羅強盜們的個人財產去了。這次因陀羅並沒有向先前那樣直接去那些胡搭亂建的屋子裡翻,而是吃一塹長一智,而是先是去關押強盜的地方,跟他們進行了一番友善的和諧又激動人心的交流。

  讓他們詳盡的交代了自己的財務都放在哪裡之後,才在先前的幾個帶路強盜的幫助下,對照著名單上的口供一一找了過去。

  戰果頗豐。

  等他們重新整理好之後發現,新的統計表竟然比以前多了三分之一。

  這樣直觀的「多」,兄弟倆都十分震驚。

  在忍宗,村子的東西都是屬於大家共享的。因此他們沒想到個人還能有這麼多東西。

  強盜土匪之類的因陀羅阿修羅倒也不是都沒見過。只不過平時他們都只是把人打敗就完了。哪怕是救人也就是把人救下來,了不起再多護送一段路程。

  像這樣救了人還順便去端強盜窩,端了強盜窩還大範圍的搜索戰利品的,那真是破天荒頭一次。想都沒有想過。

  雖然出這麼大的漏洞的主要原因是他們不知道。但因陀羅從來不是個從別人身上找借口的人。因此他只是暗自記下,然後反思自己的問題,絕不允許再有下一次。

  跟反思自己的因陀羅不同,阿修羅更多的是覺得很新奇。

  畢竟他從來沒像這樣,上躥下跳跟冒險尋寶一樣去找尋別人藏起來的物品。所以拋開其他的來說,他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兩人帶著最新的物資總結回到了阿緣面前。

  面對兩人驚訝的表情,阿緣到是不奇怪有這個結果。

  都當了強盜了,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點東西?尤其這裡的管理看起來並不怎麼嚴格,有很大的操作空間的前提下。

  反正換成阿緣自己,她肯定是會利用這點給自己做打算的。

  「雖說不多,不過作為起步資金還是差不多了。」

  「起步資金?」因陀羅重復了一遍這個沒聽過的新名詞。

  「嗯,考慮解決了強盜土匪的問題之後村子裡的人要重新遷回平地上,那就需要提前准備些物資好熬過這個過渡期。」畢竟剛種下的莊家不會立刻就能收獲。

  房子也好水源也好,也都得人工安排。

  「這裡不能直接用麼?」

  「就現在的結果來說,並不是個樂觀的選項呢。」

  在他們統計物資的期間,阿緣也完成了初步的房屋考察。

  「建房子的材料還不錯,但搭建方式卻很亂來,後續的維護工作也沒有跟上。」她說著還拿著一塊不知哪兒來的木頭指給因陀羅兄弟兩人看,「看,這裡都已經爛了。」

  「再加上強盜們的不講究,衛生情況也很成問題。所以可以緊急收拾一下作為人員的臨時安置點,卻並不適合作為長期定居點開墾。」

  「你們去統計的時間我也拜托斑在附近探查了一下,周圍環境作為居住點來說也稱不上是上乘……光不靠近水源這一點就丟很多分了,不過考慮到強盜們本身也不種地開荒,倒也可以理解這種選擇——只是現在就比較麻煩了。」

  阿修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哥,你聽明白緣小姐在說什麼了嗎?」

  他怎麼越聽越懵了呢。

  一開始的是單個詞彙他都懂,只是連起來不太明白。到後來干脆就開始連詞都不是每個都能聽懂了。

  「別說話,安靜聽。」

  同樣有不太明白的詞語,但總體還能聽懂個七七八八的因陀羅就向按頑皮的貓崽一樣把弟弟按了下去,讓他老實坐著不要打擾自己聽講。

  阿修羅左右搖擺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坐不住了。

  「晚飯還沒准備,我去打個兔子什麼的。」

  說完也不等別人回答就一溜煙的跑掉了,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人叫住。

  「抱歉,阿修羅他……」

  因陀羅反射性的道歉。

  「不用在意。」阿緣擺手阻止了他的話。「本來也沒有要求誰一定要聽的。」

  人總有感興趣和就是不感興趣的方向,所以她並不強求。

  因陀羅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問出了自己一直都很疑惑的問題:

  「一定要把村子的人,都移下來麼?」

  他其實不是很能理解緣小姐的這個行為。

  在因陀羅看來,他們把強盜這個最大的危機解決了,剩下來的事情就都是那些村人自己的問題,而跟自己等人無關了。在他看來,人們就該在解決了最大危機之後自然而然的重新恢復原本的生活。

  他一直沒打斷緣小姐的話是因為覺得對她話中的內容感興趣,倒不是說他多麼認同。

  「也不是不行。」阿緣並沒有直接斥責他的想法,「只是手裡沒有糧也沒有可以直接用的房子和工具,就算種地也至少要等2個季節以上才能收獲,那你覺得會發生什麼呢?」

  ——會有人死。

  不用緣小姐再多說,因陀羅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

  沒有糧食就會挨餓,沒有工具就會無法修繕房屋和工具。

  那麼體弱或者年幼年老的人就很難撐過去。就算能撐過去,也注定會有非常艱難的一段時間。

  「我們可以給他們糧食和工具……」他們把強盜打倒之後把搶回來的東西留給他們不就好了?

  「那你怎麼確定你留下來的東西,一定可以平均的分到每一個人手上呢?」

  因陀羅不假思索的就要開口:「這不是……」

  「這裡不是忍宗,可沒有東西是大家的,每個人按需取用的規定。」

  沒等因陀羅說完話,阿緣就打斷了他。

  「忍宗每個人都能有飯,能拿到相應的東西,是因為人們平等的享用村子裡的東西,本身就不會缺少什麼。」

  「但你現在要面的,是可能來自不同區域,並且同樣一無所有的人——你認為會怎樣呢?」

  因陀羅沒有說話。

  他大腦一片空白,第一次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認為的「理所當然」,並不適用於所有地方。

  盡管緣小姐的聲音並不大,也沒有像父親那樣嚴厲的指責。但因陀羅猶如被當頭潑了冷水一般渾身都冷了下去。

  因陀羅久久沒有回答,阿緣也沒有指責他的意思。

  在怎樣的環境裡長大,所見所聞自然也會限制在那個範圍裡,認為自己所見到的一切皆是『理所當然』。

  『世界並不只是自己了解的樣子』

  這是別人怎麼說都沒有用,必須去自己意識到的問題。而因陀羅雖然驕傲,卻並不是愚蠢。

  但目送因陀羅沉默的離開之後,阿緣不自覺嘀咕了一句:「我是不是說的太過了?」

  阿緣看對方垂頭喪氣的樣子,開始反思自己的話對這個第一次真正出門見世界的年輕人來說是不是太過了。

  「不。」一直旁聽不曾說話的宇智波斑搖了搖頭,「讓他在失去重要的東西之前明白,才是真正對他好。」

  現在再痛再慘,也總比失去重要的東西之後才意識到錯了好。

  那個時候再犯錯,就是無論怎麼後悔。無論流多少血和淚,都再沒有挽回機會的絕路了。

  宇智波斑是從那樣的年代走過來的,他比誰都要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這麼溫和的情況下都想不通的話,那也活該撞得頭破血流。

  晚餐是阿修羅找來的兔子和蘑菇。就著強盜窩裡找來的調味料湊合烤了烤。

  因為一直到開吃因陀羅都沒回來,阿修羅就坐不住的去找人了。

  等兩人就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邊擦黑的時候了。

  橙紅色的火光搖曳,映的坐在火堆旁的人都顯得溫暖了起來。

  因陀羅和阿修羅回來的腳步都不自覺快了幾分。

  「你們在說什麼?」注意到兩人一直再說什麼,阿修羅好奇的湊了過去。

  「再商量怎麼接頭的問題。」阿緣笑著對兩人招手,示意他們趁熱趕緊吃。

  「那不是過去了把人控制住就好了麼?」

  阿修羅一手舉著烤蘑菇,用空著的手比劃了一下。

  就像之前那樣把人打倒然後問出來不就好了?就算傷了他也能治,不怕問不出話來。

  「那樣也不是不行,但是想要更清晰的打探這些被抓人的消息,我覺得還是先潛入調查,之後再行動比較好。」

  「那怎麼潛入呢?」因陀羅直奔重點。

  如果都是像今天這些強盜這樣的人,他有信心自己一個就都制服了。所以他並不擔心怎麼制服的部分,而是在意前面的「潛入」。

  「這個嘛。」阿緣指了指自己,「當然是我去當這個『大貨』,先進去調查然後你們再來一網打盡……」

  「不行!」

  「怎麼能讓你自己去?」

  宇智波斑和因陀羅的聲音同時響起,就連一旁很少發表意見的阿修羅都一陣狂猛搖頭。

  別的他都可以聽緣小姐的,但是自己去當誘餌什麼的太危險了,那可不行。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阿緣眨了眨眼,試圖說服幾人:「但沒有年輕的大小姐更符合條件的『大貨』了吧?」

  還有什麼比一個大小姐更讓人能放松警惕的人質呢?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讓阿緣/緣小姐單獨以身涉險那肯定是不行的。

  「至少也要帶一個人一起吧。」

  阿修羅立刻開口,關鍵時刻,他腦子還是轉的很快的。

  阿緣搖了搖頭:「但是護衛的話,後面也大概率會被分開關押吧。」

  「那、那就……」阿修羅說不出話來了。

  要是進去就被分開的話,那跟進去確實意義不大。

  「只能女性跟麼……可我們現在哪兒去找女性保護緣小姐呢。」

  阿修羅沮喪的抓著腦袋,第一次體會到了人到用時方恨少的苦悶。

  不,也不是說沒人,只是現在沒有性別合適的。

  宇智波斑揉了揉額頭,剛想說自己可以隱藏身形跟在阿緣身邊。就被一臉鄭重嚴肅,像是做出什麼重大決定的因陀羅搶先一步開口。

  他的語氣,沉重中透著決絕。

  只聽他道:

  「我,陪緣小姐進去吧。」

  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他的身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他剛剛沒說完的後半句話,「扮成女性的樣子。」

  最後一句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話音落下,現場瞬間一片寂靜,就像被按了靜音鍵。

  因陀羅也不想這樣,但這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得出的最佳答案。

  阿修羅的實力還欠火候,性子又那麼跳脫不讓人放心,就算有緣小姐在也不能保證能在確保緣小姐不受傷害的情況下制服敵人。

  因此比起讓他進去,倒不如留在外面做接應工作。只說是戰鬥和體力活,他對阿修羅還是很有信心的。斑先生雖然能勝任保護的工作,可比起作為緣小姐的護衛,因陀羅覺得經驗豐富的他比自己更合適留在外面作為接應者配合緣小姐的指令。

  再加上阿修羅一直也很聽他的話,也不用擔心弟弟在外面突然脫線。

  而這樣一來,陪緣小姐一起擔任起潛入和打探工作的人自然也就只有最後一個選擇了。

  盡管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最佳方案,說完的一瞬間因陀羅還是不免精神恍惚起來。

  他不好說自己這算是經歷了什麼。只是覺得這一瞬間,世上在沒什麼能難得住自己了。

  再不會有了。

悠于 2023-11-30 10:58

第16章

  「哥哥??」

  阿修羅露出驚恐的表情。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等等,不會是哥哥原本就有這種想法吧?

  阿修羅看向因陀羅的眼神立刻奧義了起來。

  一些過往自己不能理解的哥哥的狀態,似乎也找到了解釋。

  難道哥哥經常看著遠處悶悶不樂,其實是在想這些事麼?

  阿修羅表情嚴肅,阿修羅開始覺得自己一不小心撞破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哥哥……」

  「閉嘴。」

  阿修羅一張嘴,因陀羅就知道他說的一定是自己不想聽的話。

  「哦。」

  阿修羅聽話的閉上了嘴,但心裡卻並沒有因此而冷靜下去,甚至反而火熱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個大秘密,而且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有關哥哥喜好的秘密。

  雖然這個喜好讓他一時有點難以接受,而且可能不會被忍宗的大家接受。但這可是哥哥第一次試著表露出自己看重的事。阿修羅覺得自己作為弟弟,必須支持。

  不然自己這個做弟弟的都不能接受,他得多傷心啊。

  阿修羅暗自下定決心。

  跟走神了的阿修羅不同,因陀羅在放棄了某些東西之後。反而能夠認真嚴肅態度來繼續就這個計劃討論下去了。

  因陀羅本來就有一頭濃密的長發,所以頭發的部分並不用擔心。

  用頭發做修飾,也能讓他的臉看起來更柔和一些。

  衣服也有現成的。

  搜出來的物資裡剛好有女性的服飾——因為高級的女性服飾用料都會比較高級。所以衣物本身也經常會作為高價貨物交易。

  再加上剛好又有一匹質量不錯的布料在,可以半卷住上半身,將可能會暴露的一些特征也都擋住。

  這樣一來只要因陀羅不說話,就基本不會暴露了。

  阿緣也火速改了劇本。從獨自帶人出來經商想要證明自己的商人之女,變成了『不幸落難的貴女身邊的侍女』,至於那個『不幸的貴女』——那自然就是因為太美而要擋住絕美面容的因陀羅了。

  「要是有人要看怎麼辦?」

  顯然還不適應這種劇本討論的因陀羅沉著臉問道。

  「真到那時候不是還有你萬能的圈圈……啊寫輪眼麼,給他來一下不就好了。」

  因陀羅:……好有道理。

  解決了最大的問題,剩下的就都是些細枝末節的事了。幾人又就著吃飯時間商量了一會兒,阿緣就拍拍手站起來宣布散會了。

  「好,那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大家就先解散准備休息吧。」

  宇智波斑立刻積極積極響應,跟著一起站了起來。

  因陀羅阿修羅兄弟倆對視了一下,到都沒有動。

  一直到再看不到緣小姐和宇智波斑的身影,因陀羅才撥了撥火堆,對弟弟道:「阿修羅,明天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放心吧哥哥,我一定好好聽斑哥的話,絕不添亂。」

  因陀羅:……我就是想讓你警惕他們啊。

  看阿修羅一臉茫然的樣子,因陀羅暗自嘆了口氣,但到底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因陀羅豁出去決定自己跟在緣小姐身邊,還有一個沒有說出口的理由。

  那就是警惕他們。

  他想知道這位緣小姐,究竟想要什麼,又要做到什麼程度。

  盡管一直以來她都沒有主動提出要對忍宗做什麼,後來也沒有試圖說服他和阿修羅按照她的意願做事。但事情卻都在向著她引導的方向前進。

  並且就算是自己,也要說一句「有道理」。

  太恰到好處了。

  無論是出現的時機還是能力,都太恰到好處了。恰當到……

  簡直就像是被誰刻意安排的一樣。

  因陀羅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他只知道忍宗是特別的。擁有力量的他和弟弟、以及忍宗的其他人,都不應該隨意濫用自己的力量。

  更不應該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在不應該的地方使用它。

  這種情況下,他無論如何都不敢放任阿修羅跟她在一起。

  但同時更不放心緣小姐跟明顯藏著更多秘密的宇智波斑在一起隨心所欲的行動。

  他有無數想要說的,只是在阿修羅已經全心全意信賴著對方渴望著下一步行動的現在,就算他說的再多阿修羅也一定不會相信。

  ——倒不如少費點口舌,他多看顧著點。

  但是。

  看著火堆旁不知為何又突然坐立不安起來的弟弟,因陀羅終於沒忍住。

  「幾天沒動了,我們切磋一下吧。」

  還在思考別的事情的阿修羅眨了眨眼:「誒?」

  這好好地准備行動了,怎麼突然就要切磋了?

  說是切磋,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他在挨打——雖說自己可以治療所以不在意吧,但平時都是自己犯錯哥哥氣不過了才拉著自己切磋……阿修羅尋思自己今天也沒犯錯啊,怎麼就突然就要切(挨)磋(打)?

  他還想著趁晚上抓兩只兔子回去給那對兄妹呢。

  ——不知道切磋完之後還來不來得及。

  外面傳來的肉體碰撞的聲音,宇智波斑自然能聽得到。

  「嘖。」

  他冷哼一聲,靠在牆上。

  因陀羅那點小心思當然瞞不過他——也就只有阿修羅是真察覺不到罷了。

  如果不是有別的目的,那以因陀羅的驕傲怎麼可能主動提出要「扮女裝」?現在可不是忍者們為了得到情報偽裝易容無所不用的戰國時代。

  畢竟那是任務面前,誰管你扮成什麼模樣,是男還是女呢?

  而因陀羅,確實從小就一直被尊重著長大的忍宗少主。這樣環境下成長的他,無疑是驕傲的。能讓因陀羅這樣驕傲的人放下身段去警惕的,也就只有自己和阿緣的事情了。

  宇智波斑並不討厭他這份警惕心——畢竟對忍者來說警惕不夠也就臨死不遠了。他只是不滿於因陀羅竟然沒有把這份警惕用對地方。

  一路上明明有那麼多需要警惕需要思考的地方。

  無論是曾經遇到過的商人,還是那些看起來可憐的村民,亦或是這些心裡不知道再想什麼的強盜,都應該用心去分析,以免錯過任何可能能派上用場的消息。

  可因陀羅偏偏哪個都沒放在心上,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全然沒有思考更多的意思。反而只盯著自己和阿緣。

  盯著真正對他們好的人較勁。

  因為太傻了,宇智波斑反而生不出氣來了。

  ——誰會跟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見識呢?

  盡管那兩人都已經是身強力壯的青年了。但在宇智波斑看來,他們的心智水平也就等同於學校裡那些滿腦子怎麼逃避作業的沒什麼區別。

  八歲,不能再多了。

  放到戰爭年代,可能還比不上六歲的鏡。

  ……不,應該是四歲的鏡吧。

  「要是很在意的話,可以出去看看他們哦。」

  阿緣看著擺出一副「我不在意」的表情卻又一身低氣壓的宇智波斑,笑眯眯的建議道。

  她一早就注意到了。斑雖然經常很不耐煩的樣子,卻一直在關注著那對兄弟,然後透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

  「沒什麼可看的。」

  又不能下死手,最多斷幾根肋骨的切磋,不疼也不癢,有什麼可看的。

  阿緣拍了拍特地找來干淨布料鋪的床:「不是很在意麼?」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准備的,等阿緣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成品了。

  墊在下面的也不是強盜們髒兮兮的草編地板,而是切好的木頭,再加上上面干淨的布料,在這樣的地方已經是十分優秀的床了。

  ——這臉,這戰鬥力,再加上這萬能的執行力。簡直就是護衛裡的愛O仕。沒有年薪百萬阿緣覺得雇不下來的那種。

  失憶前的自己……難道真的很有錢?

  不,不對,應該是現在的自己是不是應該付加班費的問題了。

  「只是覺得他們都太蠢了。」

  宇智波斑說著,見阿緣還是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就抬手輕輕拂過她的頭發,感受著柔軟溫和的手感。

  「你什麼都不用給我做,只要待在這裡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阿緣震驚。

  ——這是有讀心術麼!?

  「咳,該有的加班費還是會給的。」阿緣努力擺正,試圖做一個優秀雇主。

  「雖然現在可能有點困難。」

  「你已經給了很多了——現在,好好休息吧。」

  宇智波斑把人塞進被子,然後用手蓋住她的眼睛。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在眼上覆蓋的溫暖中,原本還不想睡的阿緣的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就失去了意識。

  明天,明天一定要早點起,努力做點什麼。

  失去意識前,她努力的給自己定了計劃。

  ——

  阿緣又做夢了。

  還是熟悉的黑紅色天空,和殘垣斷壁的戰場。

  到處都是戰爭留下的創傷,斷裂的武器,干涸發黑的血跡鋪滿了大地。硝煙和鮮血的味道刺鼻到讓人想要屏住呼吸。

  接著就是無數慘痛的哀嚎和咒罵。

  痛苦的人排成排,剛剛逃脫一個噩夢,又再次走入新的地獄。宛如沒有盡頭。

  就好像人的一生,就只會不斷重復苦難和絕望。

  她聽到了哭聲。

  其實也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聽」到,但是那悲痛的聲音,切實傳到了她的這裡。一聲又一聲,像是要將人淹沒一樣。阿緣順著痛苦傳來的方向找去,就見到了那個渾身漆黑,臉上只有兩條令人心驚的血痕的男人。

  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他。或者應該說,這個男人已經成了阿緣夢中的「老熟人」。有很多次,阿緣夢裡的畫面都是跟著這個男人展開的。

  只是她從沒見過男人的外貌。因為他總是被透著悲傷和痛苦的黑暗所籠罩,就像殘存於此的影子一般。

  這次也不例外。他仰頭,向著黑紅色的天空張開嘴。

  阿緣聽不到他的聲音,卻能感覺到那發自心底的,失去重要之人的悲痛和絕望一次次的鼓動。哪怕只是遠遠地看著,都讓她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她向前走了兩步,張開了雙臂想要擁抱他。

  她不知道這個人為何悲痛,卻想要安慰他。

  但就在她即將碰到那個男人的前一秒,世界開始崩塌,視野同從前無數次一樣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啊啊。

  她在心底嘆息。

  盡管她完全想不起有關這個人的事。但如果可以的話……真很想抱抱他啊。

  哪怕一次也好。

  她真的很想抱住他,告訴他,他並沒有失去一切。

  阿緣掙開眼睛,一時還有些恍惚。

  不知從何時起守候在身邊的男人輕聲問道:

  「做了噩夢?」

  仰躺著的阿緣眨了眨干澀的眼睛:「不,只是有些悲傷。」

  「夢到了什麼?」

  「記不起來了。」似乎又是那樣充滿鮮血和絕望的夢,但除此之外,好像又多了別的什麼人。只是再回憶,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只是那悲傷和遺憾,一直糾纏在心底,久久無法釋懷。

  就好像面對一件明明可以做,卻生生錯過了的事那樣。

  不過再怎麼糾結,那也只是是夢中的事。阿緣並沒有消沉很久就重新振作了起來。

  畢竟他們今天還有大事要做呢,可不能因為小事耽誤了。

  「走吧。」

  阿緣看著經過一頁休息卻仍然萎靡不振的前·強盜頭子。在她身邊,是同樣已經經過細致打扮,進入『貴女』狀態的因陀羅。

  作為『侍女』的阿緣笑著對他道:「帶我們去找你的接頭人。」


第17章

  作為一個隱形的完美主義,既然做了決定,因陀羅就不會允許自己出問題。哪怕是女裝,也要女裝到極致。

  於是出現在強盜頭子面前的,就是一位精心打扮,一切可能露陷的地方都完整藏起來的「貴女。」

  如果不是強盜頭子知道真相,一定會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一位美貌貴女。

  但也正因如此,才顯得更加恐怖。

  已經很強了,卻能放下身段不惜扮成這個樣子潛入——這就是真正的強者麼。

  他吞了吞口水,乖巧無比的引著兩人去他們越好的交貨點。

  一個字都沒敢多說。

  在外面等待接應的宇智波斑和阿修羅也做好了准備,精神飽滿的准備行動。

  大概還是不放心,宇智波斑忍不住叮囑:「進去之後,你們……」

  「我肯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話沒說完,阿緣立刻搶答。

  「萬一……」

  「萬一有什麼變故,一定把全身而退作為優先選項。」阿緣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對了,你們也……」

  「不會放過一個。」

  阿修羅看著這兩人像是心電感應一樣不說完都能對上的交流,表情逐漸呆滯。

  ——這也是什麼特殊能力麼?

  不然他跟哥哥這麼親密,怎麼就做不到呢?

  阿修羅忍不住把視線投向親哥,試圖意念傳遞自己的呼喚。

  只覺得後腦勺隔著布料都刺刺的疼的因陀羅:「……」

  阿修羅那家伙,又在搞什麼!

  雖然路上有點小插曲,但兩邊的接頭還是跟劇本安排的一樣絲滑順利。

  他們到了的時候,對面的接頭人已經在了。一見到他們來,就是一通抱怨:「真是,要不是你說有『大貨』我才不來這破地方呢,還害我等那麼久。」

  「對不起、對不起。」強盜頭子唯唯諾諾的道歉,然後顫抖著讓出身後的「大貨」。

  「您看……」

  接頭人這才走上前去「驗貨」。

  穿著上等布料的貴女,連頭上都被嚴嚴實實的包裹著,只有些許潤澤的秀發露在外面。負責人抬手就要撩開她披在頭上的布匹,卻被貴女快速的躲過了。但就算只有那一下,也看到了被遮擋住的美麗容貌。

  水潤的眼睛,紅艷的嘴唇,雖然眼神有點凶,但卻完全不會破壞這份美麗,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的魅力。

  在這樣特別的容貌的映襯下,比一般女性要高大許多的身型反而也變成了一種特色。

  接頭人的視線又在瑟瑟發抖的「侍女」身上轉了一圈,見侍女也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的,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因為害怕沒看清正臉,但這也是女人被抓的正常反應——有幾個女人在被強盜抓了之後能不害怕呢?反倒是像這位「貴女」一樣仍然站的筆直的才是少見。

  「不愧是出身高貴的貴女,遇到這種情況都站的這麼筆直。」

  接頭人稱贊了一句。

  其實是忘了要擺出「我好柔弱」姿態的因陀羅:「……」

  也許是擔心『大貨』留在外面會夜長夢多,那人沒跟強盜頭子多聊就打發了人帶著阿緣和『貴女』因陀羅離開。

  完全沒有注意到強盜頭子鼻青臉腫,還有跟往常不一樣的,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大概因為是『大貨』的原因,他們運氣不錯的還搭上了個車——雖然只是破破爛爛的驢車,坐起來屁股跟都遭罪的那種。

  就連阿緣都有那麼一秒的後悔。

  這次換因陀羅按住她的手臂:「忍住,我們這麼努力裝扮不就為了能潛入麼。」

  既然做,就要做到極致。豁出去的因陀羅保持了他一絲不苟的做派。

  阿緣:「……」

  好在懷裡的「飄帶」及時把自己疊成L型靠墊的形狀墊住了腰背,才讓阿緣堅持了下去,沒有臨陣脫逃。

  終於在阿緣決定要不還是計劃B算的時候,車徹底停了下來。

  先前的接頭人繞過來讓兩人下車。

  「無論如何得先把路修了。」阿緣喃喃自語道。

  「什麼?」

  因陀羅沒聽清。

  「快點進去。」

  在接頭人的推搡下,兩人進到了一座像是別苑的地方。

  「什麼人!」

  門口的護衛很警惕的把人攔了下來。什麼都沒有就孤零零帶著兩個女人,怎麼看都奇怪。

  接頭人清了清嗓子:「我是來送貨的。」

  他說著還讓開身子露出後面的「貨」。

  兩個護衛並沒有立刻把人放進去。

  「現在不是約好的送貨時間。」

  他們可是有規矩的,才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送就收。

  阿緣見狀,覺得不能繼續這樣在門口耽誤下去,就決定幫接頭人一把。於是她假裝害怕的拽住了因陀羅擋住上半身的搭布,「不小心」將布稍稍往下拽了一點。讓那美貌在明亮的光線下伴遮半露了出來。

  雖然因陀羅幾乎是立刻就羞惱的又拉了回去,但兩個護衛還是睜大了眼睛。

  阿緣:計劃通√

  果然美人計不管什麼時候都行得通。

  因陀羅皺眉:你想干什麼?

  阿緣回以眼神:早點進去早點解決不好麼。

  人要懂得隨機應變.jpg

  因陀羅:……

  在其中一個護衛的帶領下,阿緣和因陀羅被帶進了別苑裡面,經過普通的院子之後,他們被帶到了其中一間大概是庫房的地方。

  這裡的門口同樣站著兩個護衛,不過跟門口的護衛不太一樣,這裡的護衛顯得放松的多,見阿緣兩人被帶來,還調笑了兩句。

  「喲呵,大收獲啊。」

  開門的時候,不忘用掂量的眼神看著兩人。

  從接頭人到護衛,沒有一人把阿緣和因陀羅當成跟自己一樣的「人」來看。

  因陀羅攥緊了拳頭,但想到緣小姐的計劃,還是忍了下來。

  門的後面,是像是監獄一樣一個個的牢籠。

  木質的圍欄將將房間分割成了一個個格子一樣的空間,只留下了中間的過道。

  大概是是覺得貴女和侍女掀不起什麼浪花的原因,兩人的手腳都沒有被綁住,就只是兩個護衛一前一後把他們夾在了中間。

  木頭牢籠裡關滿了各式各樣的人,他們有些穿著打扮還算規整,但絕大多數都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看就是受了很多苦的人。有些人身上還有傷。

  注意到他們進來,人們空洞憔悴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神情。很多人開始挪動身體向後躲,似乎生怕自己被抓走。

  「救、救救妹妹吧!」

  其中一個衣衫破舊的女孩子突然衝過來抓住欄杆大喊,在她後面,是一個滿身是傷,生死不明的女孩兒。

  「你們怎麼樣我都行……但救救妹妹吧!她要死了!」

  打頭的護衛不屑的啐了一口,幸災樂禍道。

  「你妹妹想逃出去,活該被打死。」

  「現在知道怕死了?晚了!」

  他不僅說,還准備一腳把人踹進牢籠深處。

  「哎呀。」

  阿緣按住因陀羅肌肉緊繃起來的手臂,一手搭在額頭上,假裝虛弱的腳下一滑。然後就那麼剛剛好好的不小心踢到了那個護衛的膝窩。

  那人幾乎是立刻就倒了下去。

  見自己的同伴倒下,後面的護衛幾乎是立刻拔刀走了過來。

  門口的另一個護衛也聞聲走了進來。

  「有、有屍體……」

  阿緣顫抖的指著一個牢籠。那護衛也沒在意——畢竟時不時就會有熬不過去的奴隸死在裡面。因此他只是提著刀去查看自己倒下的同伴。

  「臭……」

  倒下的那人爬起來,火大的對害自己摔倒撞出鼻血的「侍女」拔出了刀。

  「這可是大貨。」

  先前拿刀的人這麼說,卻沒有真要阻止的意思。

  「對不起……」阿緣說著,轉身瑟瑟發抖的摟住了自己的『小姐』。而被摟住的『小姐』也非常配合的……在側身躲開的時候快速一拉一推,那人像是突然絆倒腿一樣向著旁邊倒去,手裡的刀就那麼好巧不巧的捅向旁邊毫無防備的同伴。

  【噗】

  等著看熱鬧的護衛完全沒反應過來,就這樣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被自己同伴的刀砍刀在地。鮮血嘩啦啦流了一地。但畢竟也是刀口舔血過的人,反應過來的他二話不說也拎著刀給了對方一刀。

  人狠話不多,當場以刀還刀。

  先前發現自己砍了同伴傻了的護衛就這樣也被砍了一刀。而且因為是對方有意用力砍的,他的血飆出去的更高更遠。

  「你……」

  話沒說完,人就倒下了。

  短短幾分鐘,兩個護衛就突然自相殘殺都倒下了。

  擋住因陀羅動作的阿緣適時抱住自己的「小姐」往旁邊退了兩步,剛好退到剛剛求救的女人旁邊。極為浮誇的叫到:「天哪!死人了!小姐都要嚇死了!」

  因陀羅:「……」

  不知道該怎麼做,還是沉默吧。

  因陀羅扭了扭身子做為反應,接著把表演的工作交給了阿緣。

  別問,問就是太害怕了,說不出話來。

  這一幕也驚呆了接頭人和門口的護衛。

  「你們兩個乖乖進去!」

  反應過來的護衛一邊叫人來搬受傷的同伴,一邊凶惡的把因陀羅和阿緣推搡著關進了那姐妹兩人在的牢籠裡。

  「因陀羅。」阿緣小聲叫了一聲,因陀羅了然的點了點頭,坐到了那個生死不明的女孩兒旁邊,並用在用袖子遮擋住的情況下簡單的提供了一點治療。

  ——女裝的袖子這麼大原來還能這麼用。果然,世上的東西都各自有各自的用處。

  看著幾乎一點沒泄出來的綠光,因陀羅感覺自己仿佛明白了些什麼。

  這期間,兩個互砍的護衛也被後面趕來的人抬了出去,只留下一地還為干涸的鮮血,證明了剛剛發生了怎樣的『血案』。而帶阿緣和因陀羅來的接頭人則是因為當時距離互砍的兩人太近而被帶走去拷問了。

  直到關上門,都能聽到他大喊『冤枉』的悲鳴。

  不過在場的沒人會同情他就是了。做這種行當的,有一個算一個,砍了絕不冤枉。

  見看守們都走了,因陀羅快速掃過周圍的人,然後小聲問阿緣:「現在怎麼辦?」

  按照他的想法,他們既然已經成功潛入進來還制造了混亂,那下一步就應該是把這裡的人都解放出去了。然而緣小姐卻完全沒有要行動的想法。

  「等。」

  阿緣簡單的吐出一個字,人也自顧自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完全看不出一點著急的樣子。

  見因陀羅美麗的臉因為不解而皺到了一起,她嘆了口氣,決定給他再補一課。

  「這麼多人傷的傷病的病,你有想過把他們釋放之後他們該怎麼辦麼?」

  盡管故事裡總是充滿了『主人公破獲了黑惡勢力釋放了奴隸』這樣喜聞樂見的大場面,但『到此為止』的前提,是後續有相應的機關人員能夠進行善後工作。

  該治的治,該找家人的找家人。

  但現在這個地方顯然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簡單粗暴的就把人放出去中途出問題的概率用腳想都大的嚇人。

  「我跟阿修羅都可以治療。」因陀羅不認為傷病是什麼問題。

  「你和阿修羅確實可以治傷,但是你們能管飯麼?能確保他們每個人都能安全回家不再被抓第二次麼?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呢?」

  阿緣幾個問題砸下來,因陀羅立刻不說話了。

  但他還是不甘心:「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麼?」

  按緣小姐的這個說法,豈不是無解?不論救還是不救,這些人都無法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當然有。」

  「是什麼?」因陀羅緊緊盯著面前之人。

  阿緣彎起眼睛微笑:

  「客人們來都來了,怎麼也得留點補償金吧?」


第18章

  不同於低調潛伏的阿緣和因陀羅,第一次參與這樣大型活動的阿修羅的表現就緊張多了。

  在樹上待命的他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蹲下,控制不住的想做點什麼。

  「斑哥,緣小姐和哥哥進去有半小時了吧。」

  「就十分鐘。」

  「是麼?可我覺得已經很久了啊。」

  沒過多久。

  「現在有一小時了吧。」他又忍不住了。

  「半小時都不到。」宇智波斑無語的看著猴子一樣動來動去的阿修羅。

  這要是真的是潛入的接應工作,就他這動靜,他們早就被抓了百八十次了。真的難以想像這樣的人竟然是忍者們的祖先。

  後世沒有「大筒木」這一支,別就是因為太蠢被滅族了吧。

  終於再阿修羅又一次忍不住動起來的時候,宇智波斑開口了:「你這麼折騰,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麼。」

  阿修羅立刻停下重新蹲回樹上:「我這不是……緊張嘛。」

  他撓了撓後頸。

  「而且,要是萬一有什麼事,我這裡弄出動靜來不是也能幫他們分擔點壓力……」

  真到那個時候肯定是潛入失敗,你還分擔個P。

  宇智波斑好險沒有罵出來,這要是他帶的學生,早就給他打進醫院反思去了。

  這不是忍者、這不是忍者。

  雖然用忍術,但不是忍者。

  宇智波斑在心底默念了幾遍才把那股無名火壓了下去。

  ——明明隔了千年,但還覺得是在面對柱間是怎麼回事?宇智波斑隱隱覺得額角抽痛。

  而且還是年輕時想一出是一出時的柱間。好在阿修羅雖然跳脫,但還算聽話,讓敬重的斑哥訓斥兩次之後也耐下性來。

  等到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通往別苑的路開始熱鬧起來。

  各式車輛開始在護衛的護送下走入其中。

  他們都是這裡的客人,換言之,就都是來花錢的。

  越是在這種質樸原始的時代,「人」的交易就越是層出不窮。

  用來工作的奴隸,用來取樂的奴隸,甚至用去戰鬥、送死的奴隸。人不夠就去搶別人的人,不好搶就去買。一批用完了就再去補充。

  當人成為一種「商品」的時候,就沒人會把他們的生命當一回事了。

  進入別苑的人中有不少本來就認識,進去之後,三三兩兩的聚起來聊天。

  「之前買的奴隸質量太差了,沒干多久就倒下了。」

  「我買的還行。」另一個有點驕傲的說著,「你得提前跟他們打好招呼,這樣有好的才會留給你。」

  那人說著,還擺出前輩的姿態傳授了點經驗。

  聽的人立刻擺出受教的模樣,極大滿足了說話者的虛榮心。

  然而緊接著,就有了第三個人的加入,而且還帶了一個重磅消息:「剛剛有人給我傳消息。」他一副輕描淡寫的表情,「說今天有『大貨』呢。」

  「大貨?什麼大貨?」被好奇心驅使的人們立刻聚了過來。

  「據說是擄來的貴女呢。」

  說來歷的時候當然不能說是有人上門砸場子還要順藤摸瓜,於是強盜頭子就編了一個「出去劫掠運氣好遇到孤身上路只帶了幾個護衛的貴女,干脆搶了回來」的劇本糊弄過去。

  強盜們本身做的就是這種勾當,這麼說合情合理。接頭人也就只當他們運氣好,在剛剛不幸被卷進互毆事件拷問的時候就這麼報上去了。現在又被當成「透露出來的風聲」穿到了買家的耳中。

  會來這裡的人大多都沒什麼良心,因此他們才不會同情是誰家的女兒倒霉,只會期待會遇到怎樣的美女,然後又是誰能幸運的把她帶回去。

  是貴女又如何?

  被抓來賣了那就只是貨物了,誰還能從天而降把她救走不成?

  在新情報的誘惑下,人們對這次的拍賣充滿了熱情。

  賣家見狀也很開心。

  他們賣東西的,最喜歡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了。

  熱鬧好啊,熱鬧才有攀比,有攀比他們才好賣的上價。

  這真是太好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得知今晚就有拍賣的阿緣看著面前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兒這麼想著。

  像之前那對姐妹那樣的孩子還有很多,而且有不少比她們還小,情況還糟糕。

  「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面前瘦小的女孩兒細聲細氣的回答:

  「不下雨,地裡長不出東西來,跟村裡人一起在路上的時候被抓了。」

  「村裡其他人呢?」女孩兒歪了歪頭。

  「大人們都賣掉了,惠子和平八因為太小沒用就留下來了。」

  惠子喜歡這個大姐姐,靠近她就覺得很安全,所以不管她問什麼都回答。

  而然在這裡,像惠子一樣的人不在少數。

  幾十年前的惡魔之間的戰鬥讓不少地方都遭受了損失,被砸中的地方甚至很多年都寸草不生。許多人被迫遷到其它地方繼續謀生,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新地方安居樂業,也有不少搬去新地方卻遇到天災人禍徹底破敗的。

  生活無法繼續,世界就會動亂,強盜土匪之流就會變多。

  「這樣啊。」

  阿緣抬手摸了摸女孩兒稀疏枯黃的頭發。

  也許是因為阿緣摸的太溫柔,女孩兒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把睡著的孩子的頭放到腿上枕好,阿緣的視線在周圍掃過。

  她和因陀羅都不在剛進來的位置了。剛剛求助的姐姐發現他們在自己妹妹身邊,立刻就把兩人趕跑,自己則是抱著昏迷的妹妹警惕的縮到了角落。

  現在這個位置是她後來選的,剛好可以看到被關在這裡的大部分人。

  然而就算聽到她跟惠子說話,周圍的人卻都漠不關心。關押他們的牢房仍然一片死寂。如果不是能聽到呼吸和偶爾的啜泣聲,甚至會以為這裡的人都死了。

  雖然跟死了也差不多。

  失去希望的人們,只能像這樣抱著自己等待著被當做奴隸賣掉的結局。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安靜。

  注意到阿緣平靜安寧,跟這裡格格不入的視線,先前那個求人救自己妹妹的姐姐心底燃起無名火。

  「看什麼?馬上你們也要跟我們一起被賣掉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沒好氣的說著。

  「啊,最多是你們賣的價格高一點。」

  她平時並不是這樣的性格,但現在,她覺得自己要是不說出來,就要徹底崩潰了。

  妹妹生死不明,就算想要賣掉自己,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妹妹……

  阿緣並沒有因為女生的話生氣,也能讀懂她眼神裡的絕望和崩潰。更明白這種情況下,怎樣的安慰對她來說都是蒼白的。

  於是她只是開口:

  「那也不一定。」

  「什麼不一定?不一定被賣麼?」女生比剛剛冷靜,但仍然是一副冷嘲熱諷的態度。「你還想著有人來救你?別做夢了。」

  「那倒也不用。」畢竟想動手隨時都可以,並不需要等良辰吉時。

  只是她計劃了要一網打盡,所以現在還不行。

  大概是無法理解阿緣為什麼到這個時候還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女生愣住了,又過了一會兒,高漲的情緒也像是被潑了冷水一樣冷靜下來。

  「反正到時候就完了。」

  現在嘴硬有什麼用,到時候就完了。

  因陀羅抿起嘴唇,一臉不高興的表情。

  他不能理解為何都是被綁來的受害者,她卻用這樣近乎於傷害的態度對待別人。這種時候他們不是才是一邊的,應該團結起來麼?

  「別動。」

  阿緣按住了想要說些什麼的因陀羅。

  倒不是怕他一時衝動,只是單純的他們沒有變聲器,一開口肯定露餡。

  雖然不是說不能解決暴露帶來的問題,但必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作為代替,阿緣補充了一句:「那就到時候再看吧。」

  說著,阿緣又想了一個好主意。

  「要是到時候不想你說的,那你就聽我的如何?」

  反正今晚就是這個奴隸窩的最後舞台了。

  女生聽了冷哼一聲:「要是真有變動,我命都給你。」

  反正怎麼都是這樣,說說又如何呢?

  然而阿緣卻只是搖頭: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活著才能創造價值。

  所以她是真不喜歡他們動不動就說要獻出生命……

  咦?

  阿緣按住了額頭。

  他們……他們……又是誰呢?

  誰曾經說過這樣的事呢?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的門終於打開了。

  新更換的護衛們走進來,一個個打開牢籠開始抓人。

  「出來!」

  「快點,想死麼!」

  護衛們粗暴的推搡著人們出去,終於來到了阿緣和因陀羅這裡。

  他們先是把其他人拽出去,最後才對兩人說:「你們自己出來吧,要是動粗傷到了就不好了。」這可是今天的重頭戲呢。

  沿著外廊走了半圈,終於來到了搭建好的拍賣場。

  大概是都在期待後面的「重頭戲」,前面的奴隸賣的並不順暢,幾次之後,賣家也明白了繼續這樣下去,這些普通奴隸會更賣不上價。於是就臨時變更了順序,把萬眾期待的壓軸商品推了出來。

  「那麼,現在出場的就是這次的壓軸商品。」

  一個穿著整齊的人對在場的人們介紹道。

  「一位出身高貴的美貌女郎和她的侍女。」

  他沒有過多的形容,只是在因陀羅和阿緣被帶上來的時候,粗暴的拽下了擋住因陀羅容貌的布料。

  一直被遮擋住的,精心准備的美麗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現場一瞬間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靜了下來。

  沒人說話,沒有動作,眼神似乎也有些呆滯。

  但是緊接著,一聲尖叫就響了起來。

  「我!我出這個數——」

  「那算什麼,看我的!」

  「翻倍!我翻一倍!」

  從美貌彙總驚醒的人們開始爭先恐後的報價,生怕自己錯過。

  「我加上這塊寶石!」

  「我加上寶石!還有我來時的車!」

  在競爭的直白刺激下,人們的情緒被調動到了極致。一些人甚至已經意識不到自己究竟在喊什麼。

  賣方見狀樂的見不到牙,只是心裡也有點後悔。

  還是太快了,要是花更長的時間准備,通知更多的人的話……

  遺憾劃過心底,很快就被不斷加高的價格衝到再也想不起來。

  「我要加上我的土地——」

  終於,一個難以想像的價格出現了。

  狂熱的氣氛也像是被錐子戳破了一般開始冷靜下來。

  跟錢和珠寶不一樣,土地是身份的像征,也是家族延續的保障。

  是根基一樣的存在。

  沒有人再開口了。

  就在男人沐浴在眾人視線中的時候。

  年輕女性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寂靜。

  「沒有人出價了麼?」台子上一直被人忽視掉的年輕侍女開口了,只見她笑眯眯的繼續說道,「沒有的話,這次『慈善捐款會』就到此結束了。」

  年輕女人笑的甜美:「那麼現在,就進入收款階段了——非常感謝各位的慷慨解囊。」


第19章

  最先反應過來的當然是身為東道主的奴隸商人。他第一反應是那個侍女被嚇瘋了,開始語無倫次。

  接著才是那些反應過來的客人們,他們先是一愣,然後也都笑了起來。

  有人嘲笑:「她當這裡是哪裡啊。」

  也有人覺得這說不定是安排好的表演:「說的挺好的啊,我們花錢買下這些賤民,這可不是做慈善麼。」

  「就是,比起死在外面,當然是給我們服務之後再死更體面。」

  現場一度變得歡聲笑語十分熱絡。

  沒有人認為一個自身難保的侍女還能做出什麼事來,也不認為這習以為常的「娛樂賣場」能出什麼變故。

  然而他們的快樂很快就被一聲巨響打斷了。

  只見台子上的橫梁被人硬生生掰斷,而掰斷它的赫然就是那位有著驚人美貌的貴女。只見那只白生生,先前令人垂涎肖想的美手鐵鉗一樣嵌入木頭表面,接著一用力,就在一陣讓人牙疼的噪音中硬生生拽下了那被掰斷的橫梁。

  熱絡起來的氣氛就這樣再次凍結。

  展現了自己怪力的「貴女」卻沒有就此停下自己的動作。

  就見他一撩袖子,就把那比成人手臂還粗的橫梁,嗖的一下擲了出去。

  砰!

  炮彈一樣飛起的橫梁穿過上方的擺放的屏風,擦著奴隸商人的頭頂深深嵌入牆裡,給他剃了個時髦的中空禿頭。

  一直到聲音傳來,才有零星頭發從斷木邊緣落下,更多的部分則是跟橫梁一起嵌入後面的牆壁當中。

  「救、救命啊!」

  不知誰第一個喊起了救命,現場瞬間就混亂起來。

  人們此時再看剛剛為之瘋狂的美麗貴女,眼裡再看不到一點迷戀,只剩下了深深地恐懼。

  這哪裡是貴女啊,這分明就是女羅剎。

  還是奪命的那種。

  「抓住她!」

  奴隸商人一邊逃命一邊怒吼——要是讓一個女人砸成了場子,他面子往哪兒擱?以後還怎麼混?

  在場的護衛們聽到老板的話,呼啦啦的向著前面的台子聚集。然而在眾多想要出去的客人們的衝擊下,他們走的十分艱難,時不時就客人和客人們的護衛撞的東倒西歪。

  這就給了因陀羅更大的行動空間。

  護衛們要注意客人,他可不用。

  對他而言,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對手。

  既然是對手那就不需要區分什麼了,一視同仁打就完事了。

  於是因陀羅先是把靠得最近的幾個看守打昏,接著隨手又挑起一根木頭,上去就是一投。

  飛低空出去的木頭瞬間就將數人絆倒滾成一團。而這些人又阻礙了後面逃跑的人,一時之間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滾越多,直到撞到牆,才算停下。

  ——踩踏事件真可怕。

  目睹這一幕的阿緣一邊想著以後指定規則的時候必須要防止出現踩踏事件,一邊從昏迷不醒的護衛身上摸了牢籠鑰匙。

  但拿到鑰匙的阿緣並沒有立刻放任,而是清了清嗓子,再次高聲喊了起來:「不好啦!奴隸們要逃跑啦!」

  ——似乎生怕守衛在其它地方的人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被關起來,出都出不去的奴隸們:?

  聽到後面的騷動,再加上還有人喊奴隸跑了,別苑其他處護衛們紛紛趕來。也省了因陀羅再去找的功夫。

  因陀羅很滿意,並且希望親弟弟有朝一日也能學一學。

  因陀羅在裡面大殺四方,頓在外面的阿修羅和宇智波斑也動了起來。

  但凡有跑出來的人,他們就有一個算一個的掀翻捆到一邊。

  嘣!

  一個!

  嘣嘣!

  一對!

  因為因陀羅效率夠高,能跑出來的漏網之魚並不多,沒一會兒宇智波斑就把工作交給阿修羅,吩咐他「一個別漏」之後也跟著進到了別苑裡。

  「外面的車馬都在吧?」

  「都收拾好了。」

  早在混亂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用分身去看守那些人的車馬和留下照顧車馬的護衛了。

  作為經常上戰場的忍者,他們打掃戰場都是有自己一套流程的。當然不可能讓眼皮子底下的物資就這麼沒了。

  「那就好。」

  看因陀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阿緣才拍拍手靠近關人的牢籠。

  「你、你們是妖怪麼?」

  先前跟她打賭的姐姐顫顫巍巍的開口。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但眼睛裡也有肉眼可見的恐懼。

  人們會崇拜厲害的『人』,但當這個『人』的力量超過他們的想像時,就會變得恐懼。

  那一定不是『人』能做到的,一定是妖怪/怪物。

  「當然不是,妖怪哪兒打得過我們。」

  阿緣思考了一下自己認知力的妖怪,覺得它們並不能更身邊的宇智波斑或者正在收拾占據的因陀羅打個來回。

  「為了避免你們亂跑,稍後我會在統一登記的時候把你們放出來。」

  開場釋放奴隸那都是為了制造混亂,讓人趁著混亂能跑多少算多少才做的。

  他們又不需要趁亂摸魚,那當然是越有紀律越好。

  被關起來的奴隸們面面相覷,他們其實不明白事什麼意思。但也不敢開口。

  誰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別他們剛出虎口又掉狼窩吧。

  因陀羅不僅講究效率,還很追求完整。

  那些參與者不僅留了下來,還都被整整齊齊的捆成了幾排。還按照身份分了不同的區域。於是院子裡出現了頗為壯觀的場面。

  在場的數十人就跟土豆一樣三五一群的被「種」在了院子各處。

  「咳咳。」

  面對哎呦哎呦喊疼的人們,阿緣不僅沒有同情之心,反而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

  「雖然因為各位情緒激動,導致發生了一些小摩擦,不過不要急。」她說著,變魔術一樣的掏出紙筆,「現在就開始重新統計各位的無償捐款。」

  她在「無償」兩字上加了重音。

  「你知道我是誰麼!」

  「我家裡不會放過你的!」

  「現在放我離開還能饒你一命!」

  眼看逃不掉,他們又開始試著威逼了。

  這招再面對那些身份不高的俠勇的時候屢試不爽,他們固然厲害,但也得想想家裡的妻兒老小。想想他能不能承擔起得罪貴族富豪們的後果。

  想到這裡的幾人不僅不慌,反而又有了信心。

  然而迎接他們的只是年輕女性的笑臉:

  「太好了,把這些說自己家族的人都記下來,稍後我們收完慈善捐款了還能再去拿一筆贖金。」

  她可太喜歡這個活了。

  送上門的無本買賣,一本萬利。

  正准備靠威逼利誘脫身的貴族和富豪們:?

  這個人,怎麼又不按理出牌?

  逐漸習慣緣小姐做派的因陀羅卻是點了點頭。

  「明白了。」

  至於奴隸商人。

  阿緣看向腦袋中間突兀的禿了一條的奴隸商人。

  「交易賬本拿出來吧。」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奴隸商人本想哀求,但見她上來就直奔重點一看就是個懂行的,也沒在浪費時間演戲,干脆的轉過頭。

  賬本那可是命根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拿出來。

  ——或者說為了獲得賬本,他們還可能留自己一條命。要是真交出去了,那就是自己的死期。

  因此說什麼都不能交。

  阿緣開口:「斑……」

  宇智波斑:「我來。」

  聽到宇智波斑的回答,阿緣放心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重新了解,她很清楚短短的兩個字中就是「都交給我,別說賬本,他十年前吃了什麼都能給你問出來」的意思。

  真是感天動地的可靠。

  她上輩子大概是拯救了世界才能雇到這麼好的員工吧。

  宇智波斑禮貌的把奴隸商人帶走了。

  見奴隸商人被那個看起來就很凶惡的男人提死狗一樣帶走,在場的貴族富商們都老實下來。

  他們誰都不願意當下一個。

  錢沒了還能想辦法,他們家大業大的還不至於一蹶不振。但命沒了,那就真的是什麼都沒了。

  因陀羅看了把人拎走的宇智波斑一眼,到底沒說什麼,而是開始高速轉動大腦,考慮如何按照緣小姐的意願收繳這筆無償捐獻的『慈善基金』。

  尤其是那些喊著把寶石、車輛還有田地都捐出來的『熱心人』。總不能浪費了人家的一腔熱血。

  正在深思熟慮的因陀羅完全沒有注意到的事,他現在不僅已經習慣了阿緣的思考模式,並且已經進階的學會如何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思考下去了。

  但是賬本……

  「有必要麼?」

  他有些不解。

  「雖然是找到之前被賣掉的奴隸的方法,但是現在的話,先安置這些人才是當務之急吧?」

  因陀羅當然想一口氣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但想到這麼多人要安置,就算拿到名單他們這裡也很難騰出人手去管。就覺得這份名單沒有那麼重要——至少沒有眼前的事情重要。

  阿緣聞言嘆了口氣:

  「找到被賣出去的奴隸是一回事,但主要目的還是得對比名單看看這次有沒有漏網之魚,得記下隨時准備補充庫存……你沒過過苦日子不知道,白手起家可太累人了,還是手裡握著起步資金的好。」

  阿緣並不記得自己過去經歷過什麼,但那種一個硬幣恨不得掰成八十瓣的痛苦還刻在靈魂深處。那種一睜眼就開始焦慮沒錢了要死人了怎麼辦的感覺,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再重復一遍了。

  所以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其他人,都不能錯過。

  因陀羅:「……」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莫名好像就能理解那種痛苦。

  因陀羅開始勤勤懇懇對著人做統計,為了防止再出現之前那樣「天真」的錯誤,在統計之前他還特地找阿緣核對了一遍項目,生怕自己再漏掉什麼。

  緣小姐那種看孩子的眼神,有一次就夠了。

  見事情都安排妥當,阿緣多少松了口氣。

  但很快她就又皺起眉來。

  ——總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

  ……是什麼來著?


第20章 (入V通知)

  「你們怎麼不帶我啊!」

  就這麼被忘了阿修羅發出悲鳴。

  「我在外面等了好久!」

  因為怕突然闖進去會耽誤事,他還特地找了個不礙事不起眼的地方把人捆了等通知呢!

  結果左等右等,從天色漸晚等到燈火通明。

  如果不是他實在沒忍住偷看了一眼,發現大哥跟緣小姐正在捆滿人的院子裡聊著什麼,他怕是要生生等到天亮去了!

  等到天亮還不算什麼,要是為了行動需要,那他可以毫無怨言的接受。

  但這不是啊,這單純的只是親哥把一起行動的自己給忘了,結果弄得自己不僅毫無參與感,還拜拜在外面耗了那麼長時間。

  阿修羅委屈.jpg

  這麼多年過去,阿修羅第一次真的生因陀羅的氣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他的親哥,竟然會把自己這個弟弟徹頭徹尾的忘在了腦後。

  面對阿修羅這前所未有的怒火,自知理虧的因陀羅難得沒有拿大義規矩壓人。而是嘴唇幾次顫動之後,深吸一口氣選擇了道歉。

  「抱歉阿修羅。」

  他掙扎的說了抱歉。但當話說出口之後,卻發現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不會有下次了。」

  他鄭重承諾道。

  雖然是為了正事,但是把一起行動的弟弟忘在外面,怎麼想都是他的問題。是他思考不周。

  不管是作為哥哥,還是作為行動的參與者,這都是不合格的表現。

  面對因陀羅這麼正式的道歉,阿修羅反而不適應了。

  本就只有一點的不滿和委屈當即煙消雲散,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

  阿修羅躲開了哥哥正面,抓著後頸不好意思道:「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哥哥下次不要忘了就好啦。」

  ——如果在這裡進行一個「全世界最好搞定的人」的投票,那阿緣覺得阿修羅毫無疑問的會得到這個冠軍。

  而且可能短時間內都不會有人動搖他的地位。

  實在是太好說話了。

  正巧宇智波斑也回來了,阿緣就隨口把這件事當八卦說給他聽了。

  「孩子太實在了,真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宇智波斑剛想點頭,卻又想起了有相似屬性的柱間過去的多彩經歷,就改了口:「那也不一定。」

  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阿緣等人用奴隸商人的火把燈籠點了整整一晚,終於做完了初步統計。

  除了阿緣因為因為是「總指揮」兼身份高貴得以到了半夜就去休息,剩下三人是真的生生熬了一整夜。

  客人這邊除了統計客人們的名單,統計捐款記錄之外,還要根據宇智波斑拷問來的奴隸商人的目錄核對先前被當做奴隸賣掉的人的去向,以及查找這次沒來的漏網之魚。

  這邊的問題搞定了,還有被抓來當做奴隸的人們的統計。

  從姓名性別年齡來自哪裡,再到檢查身體狀況傷勢如何,統計有沒有親朋好友被賣掉,有的話還要再姓名性別年齡然後跟先前統計的買賣名單核對。粗略核對販賣方向。

  本應漫長的黑夜就像踩了油門一樣溜走了。

  雖然三人都不是熬個夜就受不了的弱雞體質,但這樣一晚上都高強度的處理文書工作,還是超過了阿修羅的承受極限。

  等他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再看到的就是明亮的太陽和晴朗的藍天。

  而從黎明開始到現在的那段時間,完全沒了記憶。

  「辛苦了。」

  因陀羅給靠在樹下兩眼發直的弟弟遞了水,罕見的誇獎了一句。

  「做的不錯。」

  ——然而就算是最重要的哥哥的誇獎,也沒能讓他恢復元氣。

  阿修羅覺得自己寧可再去單挑十個土匪窩,也不想再繼續這種工作了。

  都是幫人,他選能更簡單快捷出結果的。

  同阿修羅相比,因陀羅雖然也累,卻累的很充實很有干勁。他喜歡這種規範的,什麼都可以落實到具體項目的工作方法。

  比起口頭交代給某個人,或者在長篇大論的文字裡尋找需要的內容,這樣一目了然的填寫項目無疑能節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這種簡潔穩定,可以持續下去的工作方法必須普及。

  因陀羅恨不得現在就讓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學會這種工作方法。

  同激動的因陀羅不同,宇智波斑就表現得淡定多了。不僅淡定,甚至還有點不滿。

  ——才這點事就這麼激動,怎麼交付更大的任務?

  要是真讓他見到輝夜城的運作模式,豈不是要昏過去?

  宇智波斑,一個面冷心熱,欣賞誰就要把誰吹上天去的人如是想著。

  雖然只有三個人工作,但大家都是干慣活的,一晚上也足夠他們完成統計人的基本工作了。

  只是第二天,不堪重負的阿修羅實在不想再面對文字工作,就主動申請去做飯了。

  大概因為長期在這裡經營奴隸生意,奴隸商人這裡放了不少糧食。這些用來供給給奴隸商人和客人們的食物,此時卻在阿緣的指揮下毫不吝嗇的成了今天的午餐。

  各種谷物加上打碎的雞蛋和鹽一起在大鍋裡煮成粥糊,開鍋後再被轉移到大罐子裡。

  「燙燙燙。」

  幾十斤的罐子在青年手完全顯不出分量。

  感覺燙的時候還會被青年輕巧的拋起來倒倒手。

  「我從剛剛就想問了,你為什麼不墊一下呢。」

  看著不停倒手的青年,阿緣問出了從開始就很在意的問題。

  「那不是還要找嘛。」阿修羅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大家不都餓著麼,我想快點拿過去。」

  他說著腳下一個用力,衝了出去。

  「緣小姐我等下來接你啊。」

  話音還沒落下,人就不見了蹤影。

  食物的香氣彌漫後院,盡管只是放了鹽的谷物粥糊。但對許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的人們來說還是有著致命的誘惑,沒一會兒昏昏欲睡的人們就都醒了過來,開始對著散發香味的罐子拼命咽口水。

  阿修羅放下罐子,又嗖的一下原地消失。

  在出現的時候兩只手上都堆滿了奴隸商人這裡搜集來的碗——畢竟還有那麼多護衛呢,吃飯的碗總不會少的。

  「來吃飯了!」

  他中氣十足的喊到。

  聽到他的聲音,飢餓的人們立刻一擁而上將他圍了起來。

  「我!」

  「我的!」

  「先給我!我餓了2天了!」

  「嗚嗚……」

  人們一擁而上全都擠在大罐子前,生怕去晚了就沒有了一樣也不管燙不燙就往前湧。

  這種時候,身強力壯的男性自然能占據最佳的位置。雖然他們還沒有膽大到直接伸手去罐子裡抓,但卻牢牢霸占著位置,不給其他人機會。

  女人和孩子雖然很努力的擠了,但能擠前面的始終還是少數,更多的都被擠出了外面。

  甚至有體弱的直接摔倒在地上。

  就算阿修羅說了一萬句「每個人都有」也沒有變化,沒一會兒還響起了孩子的哭聲。

  他們不僅餓,還被擠出來摔得生疼。

  無助之下,只能哭了起來。

  「安靜!」

  在弟弟手足無措的情況下,因陀羅站了出來。

  「按照順序排隊,人人都有。」

  他冷酷的聲音起到了些作用,然而人們仍然十分不甘願就此放棄。因此排隊的時候也是推推搡搡,誰都不願意到後面去。後面的女人和孩子仍然排不上前面的位置,只能老老實實的等在後面,期望等下還能剩下一些給自己的。

  這樣香濃的粥,是他們沒被抓來時都吃不到的美味。

  「不願意排隊就都去最後,女人和孩子先吃。」

  阿緣冷靜到讓人覺得冷酷的聲音傳了出來。

  「但凡有一個女人和孩子吃不好,你們也別想吃。」

  少女的聲音不大,身形也不比在場的人們更高大強壯。但她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憑什麼!」

  「憑我這麼說。」阿緣沒有解釋的意思,目光在在前面的人身上掃過。被她看到的人就像受到了驚嚇一樣向後瑟縮。

  「不想吃的人盡管試。」

  話音落下,原本還不甘心的人們全都動了起來。

  他們不一定能分別人的身份,但什麼情況下該閉嘴還是有點數的。

  剛剛還聚集在一起的老老實實的向後退,讓出路給女人和孩子。原本躲在後面的女人和孩子們雖然因為從沒有過這樣的待遇而恐懼,卻也在食物的誘惑下紛紛咽著口水向前走。

  見第一個人真的拿到了食物。後面的人自然而然的就都跟了上來。

  「站住。」

  見有人端了粥糊就要跑,阿緣立刻將人叫住。

  「大、大人……」

  那個女人戰戰兢兢的看著她,眼看就要跪下。

  「就在這裡吃,吃完把碗拿回來再走。」

  「好、好的。」

  那人說完也顧不上燙,立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在哪兒吃不重要,只要能讓她吃到嘴裡就夠了。

  食物風波很快過去。

  但接下來要面對的,才是真正的問題。

  盡管因陀羅不介意自己一個人把所有事情都做了,現在也不得不承認只有他們幾個的話,是沒辦法同時完成安置受害者和去這些客人家討要欠款、追回其他奴隸的全部工作的。

  就算用分身術也不行。

  從阿修羅做飯的時候,他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了。經過幾番思考和糾結,他最終決定要回忍宗找人。

  比起從現在這些目不識丁的人中提拔人出來,倒不如直接找識文斷字,經過簡單的說明就能直接開始工作的人。

  於是在跟阿緣和宇智波斑簡單表述自己的想法之後,他准備動身回忍宗一趟。

  條件允許的話,還能順便還能帶上一兩個順路的富豪回去拿「慈善捐款」。

  因陀羅對自己的效率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一切都很好很順暢,直到去換掉做飯時弄髒的衣服的阿修羅衝出來為止。

  阿修羅實在換衣服時發現地上掉落的女裝的。他先是一驚,接著一下子就慌了。

  ——這不是哥哥先前穿的衣服麼。

  他一下子懵了,接著想也不想的一把抓起被丟在地上的衣服衝了出去。

  邊跑邊喊:

  「哥!你衣服落下了!」

  眾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顏色艷麗,明顯屬於女性的衣服在他手裡顯得格外顯眼。

悠于 2023-11-30 10:59

第21章

  話音落下, 萬籟俱靜。

  站在人群當中,正准備帶隊去收繳「捐款」的因陀羅卻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動作一頓:「……」

  他漆黑的眼睛開始轉紅,看弟弟的眼神不復往日的溫柔。

  阿修羅卻像是毫無察覺一樣的走到了因陀羅身邊。

  「哥你……」

  一臉鐵青的因陀羅一把捂住弟弟的嘴。

  「我們談談。」

  他說著,手上一用力就硬生生把人拖走了。

  「我等下回來再說。」

  哪怕失去理智, 刻在骨子裡的認真也讓他先跟其他人交代了一下。

  阿緣捂住嘴, 轉身抓住宇智波斑的衣服把臉埋了進去, 試圖躲起來努力不讓自己笑的不那麼明顯。

  這可真是太強了。

  她一想起來, 嘴角就忍不住瘋狂上揚,壓都壓不住。

  這可能就是親兄弟了吧。

  他這一嗓子,現在這裡所有人都知道因陀羅是個女裝大佬了。

  原本人們可能還沒在意或者不敢往哪個方向猜, 現在……

  噗。

  阿緣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 突然笑了出來。

  「男孩子穿女裝,總是有很多樂趣呢。」

  她突然感慨。

  宇智波斑面色一僵。

  「我……」

  「我表弟之前女裝扮公主的時候, 還剛好是喜歡的女孩子扮王子, 那畫面才真的……」

  話脫口而出,等到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原來我還有個表弟?」

  阿緣很驚訝,「表弟」這個詞說起來是那樣自然, 就好像她曾經無數遍的提起似的。

  「是的。」宇智波斑點了點頭。

  「你跟他……感情還不錯。」

  「這樣麼?」阿緣有點高興。

  不管怎麼說,知道自己有關系好的親朋好友總是值得高興地事情。

  但話說回來。

  「竟然不是表弟當城主,而是我麼?」

  雖然阿緣不覺得自己比誰差, 但一般來說不應該是男性來當城主?

  「不。」宇智波斑果斷的道,「只有你。」

  「你是獨一無二的, 沒有誰可以取代。」

  這跟性別、年齡甚至出身都沒有關系。

  除了你,沒有人能成為輝夜之主。

  事後阿修羅經歷了什麼,那就是只有兄弟之間知道的秘密了。

  阿緣只知道等兄弟兩人友好交流完之後, 有著強悍治愈力的阿修羅走起路來仍然是一瘸一拐的樣子。整個人也跟霜打……不, 狂風暴雨襲擊後的茄子一樣莫名有種破破爛爛的氣息。

  等後續忙起來的時候也都是有氣無力的可憐模樣。

  面對這個情況, 就算是阿緣……也不知道這種問題該怎麼開口。只能假裝無事發生,繼續安排後續的工作。

  「這些教給你。」

  因陀羅表情嚴肅的把自己制作的表格交到了阿修羅手中,然後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繼續開口道:

  「接下來要做的是整理別苑裡的各項物資的工作。格式我已經整理好了,你按照我的各式填寫就好。」

  有過先前不完美的慘痛經歷,這項工作因陀羅也輕車駕熟。為了一雪前恥,沒等阿緣提起,他就已經提前做好了准備工作。

  本來是想自己做的,但現在他急著回去找人,就只能交給阿修羅了。

  正好也作為剛剛不動腦子行徑的教訓。

  「是……」

  阿修羅呼吸都停了一瞬。

  「對了,不要忘記私產。」因陀羅表情嚴肅的補充道,「這項可以尋找宇智波斑的幫忙,他問多少,你就記錄多少,記得背誦了相關數據,這樣才能在彙報的時候對答如流。」

  不僅主動工作,還發揮主觀能動性擴展工作範圍——因陀羅,看成億萬老板最想要的夢幻員工了。

  阿修羅:QAQ

  不是,哥哥我不是你啊——

  阿修羅想伸手哭喊,但阿修羅不敢說。只能含淚看著哥哥跟人交代完工作瀟灑離開。

  「加油吧。」阿緣拍了拍陽光青年的肩膀,試圖給他打氣。

  因為可用人手嚴重不足,阿緣並沒有帶著人離開。而是暫時以奴隸商人的這座別苑為根據地開始後續工作。

  雖然位置比較偏僻,周圍的環境也不算太好。但勝在建築齊全,物資也多。作為臨時據點還是比強盜們的窩點好了太多。

  正好這裡有足夠的牢籠,可以給奴隸商人還有諸位慷慨解囊的買家們獨立思考的安靜雅間。

  ——至於他們需不需要這份安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有被當做商品販賣的受害者都被接了出來,按照統計時的編號分成了不同的小組,這個小組除了是他們工作時的分組之外,也是他們住宿時的房間編號。

  而他們眼下面對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整理和打掃。

  一部分人配合阿修羅進行各種物資的整理和入庫工作,他們會在阿修羅登記後把部分房間裡的不必要的裝飾物還有各種擺件都收拾進倉庫。

  這些今後都是他們的起步資金。

  另一部分人則負責清理別苑裡的房間。

  別苑裡的房間雖然多,但干淨整潔的只有客人們用的和奴隸商人自己的房間。

  其他僕從護衛們住的房間就十分一言難盡了。

  這個時代的人本就沒那麼講究,都是男人的護衛們更是不會刻意追求干淨。

  再加上平時都要工作,屋子的作用基本就是睡覺。所以他們的裡不僅是亂糟糟一片,還有各種沒弄干淨的污漬。

  這些可能會產生衛生問題的東西自然是都要搞掉的。

  要住進去的人們也都在阿緣的安排下去清洗了。

  集體宿舍可是傳染高發區,不收拾干淨可不行。哪怕有阿修羅能治療也不能放松警惕。

  好在有阿修羅和宇智波斑在,熱水是不用愁的。

  前者把水挑成風火輪,後者的全自動可大可小火遁無需看顧也不會熄滅,可以持續提供熱量加熱冷水。

  不管是洗東西還是洗人,都足足夠。

  衣服之類的也一樣,在宇智波斑的火遁和阿修羅最新開發的「總之輕點吹」系列的風遁的配合下,帶著熱氣的風就像是廣域吹風機一樣將各種洗涮的東西吹干。

  忍術的工作原理阿緣不太懂,只從表面上來看就是宇智波斑先隔著相當遠的距離在曬起來的衣服床單前弄出一串一字排開的火球,然後由阿修羅站在火球後面,將風穿過火球送向晾曬區。

  反復兩次就可以收工,換下一批了。

  阿緣看不懂,但阿緣大為震撼。

  這能力和創造力——忍宗的人們不去稱霸家政勞動業,簡直是世界的損失。

  雖說因為是第一次嘗試難免有點損傷,但畢竟東西都是從奴隸商人這裡撈的,所以倒也沒有很心疼。

  再說了,布料就算破了也能拿來當抹布,也不算浪費。

  被釋放出來的人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能立刻走而要開始工作。但他們知道是誰打敗了奴隸商人,所以在執行方面表現得都還不錯。

  一天過去就收拾的有模有樣了。

  看的阿緣頗為欣慰。

  ——總算是有個差不多的的樣子了。

  這邊收拾的差不多了,抽空回了一趟盜賊的窩點的宇智波斑也回來了。他這次去非常干脆的把被捆起來、一天一夜沒吃沒喝的盜賊們還有那邊的物資統統帶了回來。

  既然決定在暫時把這裡當據點,那邊自然要清空防止便宜別人。

  其實他並不在乎盜賊的生死,但考慮到今後要苦力的地方還很多,宇智波斑就讓人全都活著過來了。

  那四個先前給他們帶路的盜賊仍然十分乖覺。不僅積極搬運貨物,還忙前忙後看著其他盜賊,不讓他們偷懶。見誰掉隊都積極的衝上去給人一腳,讓本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盜賊們看起來更五顏六色了。

  四人不知不覺間穩穩的拉住了強盜們的仇恨。

  比起襲擊自己老巢並進行細節和毆打的宇智波斑等人,他們更恨這四個叛徒。再加上他們親眼見證過宇智波斑的強悍,就更加乖順了。

  讓搬東西搬東西,讓進牢房進牢房,一點不含糊。

  ——除了接頭人跟強盜頭子吵了起來。

  「我對你也不差!你竟敢這麼害我!?」

  見到這些強盜來,接頭人自然明白「貨」的貓膩了。頓時怒發衝冠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就要從牢籠空隙中揮拳打人。

  強盜頭子見大家半斤八兩都是砧板上的魚,也沒了往日的恭敬:「你平時可沒少克扣我的錢吧,還敢說?」

  強盜頭子怨氣也不少。

  要是他能給足自己錢,那自己還能是現在這個鳥樣?

  早就鳥槍換炮整個更好的地盤了,也不至於被人這樣一下就端了老窩,還被反復虐待。

  直到現在一想到先前經歷過的反復毆打,強盜頭子還是會不寒而栗。

  那是地獄。

  看似最天真的人都有這般殘忍的手段,他不敢想像其他幾個看起來更凶悍的人到底能有多麼恐怖殘忍的手段。

  太可怕了。

  同充滿恐懼的強盜們不同。

  留在別苑裡的奴隸們就安穩多了。

  對他們來說,能吃飽飯、能好好睡覺,就已經是很好的生活了。

  至於工作——想活著怎麼能不干活呢,更何況現在的工作又不重。雖然連自己都要一起洗涮了確實很麻煩,但再怎麼做一天重體力活要好。

  更何況他們還能吃這麼好吃的粥。

  那香濃的味道仿佛還留在口中,回想一下都覺得幸福。

  躺在床上的麻衣看著旁邊昏睡的妹妹,甚至不敢閉眼。

  她怕自己一閉眼,眼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了。若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再睜開眼就看到生死不明的妹妹,麻衣沒有信心自己不會瘋掉。

  所以……

  神啊。

  她握住了妹妹的手,誠心誠意的祈禱。

  那些人是人是妖都沒關系。請讓今天的日子持續下去,讓妹妹好好地陪在她身邊,那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沒有嘗過甜味的時候,就算祈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曾擁有什麼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貪心什麼。

  但一旦嘗過甜味,一旦將某些東西抱緊懷中。就會開始恐懼,開始想盡一切辦法去保留。

  對麻衣來說,就是如此。

  無論要付出什麼,她都不會猶豫。

  「咦?」

  就著燭火在桌前查看財務統計的阿緣突然抬起頭來。

  「怎麼了?」

  在旁邊幫她分類的宇智波斑幾乎是同時抬起頭來。

  「總覺得好像有人叫我。」

  阿緣摸了摸心口,一時不太清楚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

  就像是有螞蟻小小的咬了一口,又像是被什麼輕輕碰觸了一下,細微,卻不容忽視。大概是注意到她的異樣,一直被她收在懷裡的飄帶也試探的探了出來,悄悄地卷住她的指尖,像是試探,又像是安慰。

  宇智波斑凝視著那膽大妄為的飄帶。

  「它也在啊。」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阿緣握住滑溜溜輕飄飄的粉色飄帶摩挲了兩下,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研究起這個從一開始就跟自己在一起的存在。

  飄帶雖然帶了個「飄」字,但正常情況下並不會自己飄動。更不要說像是能讀懂主人的思緒一樣主動行動。

  但它全都做到了。

  「是紀念品。」

  宇智波斑回憶起第一次見到它的場面,猶豫了一下選了個最「正常」的回答。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說的多了只會更加混亂,倒不如選擇最簡單的說明,能想起什麼來最好,想不起來也沒關系。

  任何可能會給她增加負擔的東西,宇智波斑都會殺滅在萌芽之中。

  「啊?」

  「一個叫『夢幻城』的地方帶回來的紀念品。」至於那個叫犬夜叉的妖怪什麼的,他壓根沒有提起的意思。

  反正也不重要。

  「竟然是旅游紀念品……」那得是個什麼地方啊,還能有這麼神奇的產品。阿緣帶著驚奇的表情又捏了捏手中的飄帶,手中的飄帶則又像是活著一樣卷了卷她的手指作為回應。

  活像個溫順粘人的寵物。

  「差不多吧,總之它是只屬於你的,其他人都用不了。」

  宇智波斑說著伸手作勢要抓,就見原本溫柔貼在阿緣手上的飄帶火速凹出一個誇張的弧度,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有著俊美容貌的男人攤開手,擺出「就像這樣」的姿態。

  「呃……」更像寵物了。

  阿緣一邊想著,一邊把飄帶又塞回袖子裡。

  剛剛還靈巧的彰顯自己存在的飄帶一進袖子就安靜了下去,仿佛它不存在一樣靜靜地待在原地。

  阿緣長長的舒了口氣把飄帶的事情放到腦後,轉過頭看向窗外的時候突然意外的道:

  「今天竟然是滿月啊。」

  漆黑的夜空中,一輪皎潔明亮的圓月正高高懸掛其中,靜靜地注視著大地。

  月亮是那麼近,仿佛只要人用力伸手就能觸碰到一般。

  萬籟俱靜,地上的人陷入了沉睡。

  別苑中的人也終於撐不住進入了夢鄉。只是跟往常不同,今天的他們的夢十分溫暖。

  啊啊,真是個好夢啊。

  仿佛有誰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又仿佛有誰進入了阿緣的夢境。

  身材高挑,黑發及地的美麗女人輕啟紅唇:「……」

  就在別苑這邊穩步推進的時候,因陀羅也日夜兼程回到了忍宗。

  明明離開沒多久,但再次見到祥和平靜的忍宗的時候,因陀羅竟有了幾分恍如隔世的陌生。

  忍宗是這個樣子的麼?

  見慣了外面荒涼的樣子,再看富足祥和的忍宗,他反而不適應了。

  不是不喜歡,只是……

  算了,那不重要。

  惦記著別苑和弟弟的事,因陀羅搖了搖頭,拋開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踏進忍宗的大門。

  見到因陀羅回來的忍宗門人也都很驚喜——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跟因陀羅分開這麼長時間。

  「因陀羅大人!您回來啦!」

  他們一邊歡迎他,一邊派人去告知大筒木羽衣。

  雖然只有因陀羅一人,但一出去就沒動靜了的兒子回來了,始終還是見讓人高興的事情。

  於是他特地放下了其他工作,一門心思等兒子來看自己。准備聽他說說外面的經歷和見聞,然後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和評論。

  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然而他坐在大廳裡左等右等,都沒見到平時一回來總會第一時間來找自己的兒子的身影。

  一小時、兩小時……

  他忍不住皺眉問來報的門人:「因陀羅真的回來了?」

  「真的!」門人再肯定不過的點頭,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一樣,他猛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我去找因陀羅大人!」

  話音還沒落下,人就沒了身影。

  接著大筒木羽衣就開始了新一輪的等待。

  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

  太陽開始西斜。

  不僅因陀羅沒來,剛剛去叫人的門人也沒有回來。

  大筒木羽衣終於坐不住了。


第22章

  因陀羅倒不是說故意忘了去找父親, 只是他實在是太忙了。

  不那麼重要的事情,就一不小心忘到了腦後。

  要准備的事情很多,要帶的人也要謹慎挑選。

  再加上他突然發現忍宗人們的行動是那麼混亂無序,確定個物資的事情竟然要好幾個人反復跑著確認。

  他以前怎麼沒覺得忍宗的工作方式這麼散漫呢?

  完全沒有效率可言。

  因陀羅皺眉, 不敢相信在英明神武的父親的統領下, 忍宗竟然是這個樣子。終於在有人因為一個問題跑第二遍的時候, 他忍不住先抓著人臨時進行一番培訓了。

  這一訓, 就到了夕陽西下,遠處的天際被染上漂亮的橙紅。

  大筒木羽衣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十余名忍宗族人正盤腿坐在地上,一臉愁苦的看著紙上的內容。而他那個冷靜到冷酷的兒子, 則是皺著眉, 面帶凶相的盯著他們。

  尤其在看到他對其中一人伸出手的時候,大筒木羽衣呼吸都慢了。

  「因陀羅!」

  他厲聲叫了兒子的名字。

  「因陀羅, 不管怎麼說對自己人動手也太惡質了!」

  他匆忙走了過去, 卻發現不僅是自己的兒子,就連因陀羅面前的門人看自己的表情也很茫然。

  是的, 茫然。

  一副完全沒動他衝過來做什麼的樣子。

  「父親。」

  還是因陀羅規矩打招呼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尷尬。

  「咳, 你們在做什麼?」

  大筒木羽衣清了下嗓子看向周圍。

  「就算有什麼問題,也不能動手啊。」

  「羽衣大人,因陀羅大人沒有動手。」

  那個十幾歲的忍宗門人忍不住開口。

  「因陀羅大人只是想看我的答案……」

  他說著舉起手中的紙, 只見上面凌亂的寫了些東西。

  包括『物資整理方法』、『人口統計的格式』、『補償金如何收繳和統計』等等。

  他甚至還看到了『潛入和接應策劃如何安排』這種讓人無法理解的話題。

  自己兒子究竟在外面見到了什麼?

  等下,他不是來說這些的。

  大筒木羽衣放柔語氣開口:

  「一路旅行辛苦了, 你先去休息吧。」他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問,「阿修羅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還在別苑工作。」說道阿修羅, 因陀羅有些擔心自己臨走前分配的工作了。誰的弟弟誰清楚。

  阿修羅太容易感情用事了, 希望沒有給人添麻煩幫倒忙。

  「別苑?」

  大筒木羽衣一臉不解。

  「是的, 我們在別苑收容了一批差點被販賣的奴隸,現在急需人手去幫忙。」因陀羅越想越覺得事情刻不容緩,「阿修羅也在那邊工作,所以我需要盡快清點人手回去。」

  「等等,先說清楚。」

  見因陀羅還要帶人走,大筒木羽衣更心驚了。

  生怕自己這個兒子是在外面受了什麼刺激更偏激了,而且還是要帶著人一起偏激,那搞不好就要出大事了——說是拯救了奴隸,但真的是拯救麼?他這個兒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關注這種事情的人。

  別只是他跟人起了衝突,然後剛好那人是個奴隸商人吧。

  而且救了奴隸,不是釋放了讓他們回家就結束了麼?怎麼還說要帶人過去?

  「因陀羅,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大筒木羽衣的聲音中不免有了幾分嚴厲和質疑。

  因陀羅看著自己的父親,忍不住開口:「父親,能不能請你先整理一下自己想問的問題,然後一次性問清呢?」

  「向您現在這樣說一句問一句,沒有重點的提問。不僅難以掌握准確的信息,反而會給自己還有其他人增加工作量。」

  因陀羅從前不覺得一問一答的模式有什麼問題,現在卻覺得這樣片面又沒頭沒尾的方式十分耽誤時間。

  提問者可能還不覺得,但作為答題人,他覺得這樣不僅沒效率還十分片面。

  大筒木羽衣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救人的工作時間緊迫,父親不是一直教導我們要仁愛不能見死不救麼?那就不應該耽誤救援時間吧。」

  大筒木羽衣從沒想過自己用來勸說因陀羅的話,有一天會像回旋鏢一樣打回自己身上。

  他一肚子疑問,可剛要張嘴,就想到因陀羅先前說的「要整理問題,不要想一出問一出」,生生的把原本想問的問題吞了回去。

  讓他想想,他到底想問什麼來著。

  因陀羅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

  忍宗平靜的夜晚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他習慣了先前每天都無比充實,時刻都要惦記著下一步工作的緊張節奏。再回歸這樣平靜地、無所事事宛如死水一般的環境反而讓他靜不下來。

  並且前所未有的產生了一個讓他自己都隱隱恐懼的想法:

  ——忍宗繼續這樣下去,真的可以麼?

  完全不管外面的世界變成怎樣,只過著自己的生活。

  這樣的忍宗,真的可以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只靠著規矩和自律就可以在未來延續下去麼?

  原本因陀羅以為這是唯一的出路,但在見過外面的世界,並且親身參與其中之後,他變得不那麼自信了。

  因陀羅站在門前看著夜空中高懸的明月,不自覺的有些出神。

  跟一門心思只做當下之事的阿修羅不同,因陀羅就算是在為其他人忙碌的同時,也不沒忘了思考忍宗的事情。因此才會在今天會到忍宗之後,格外的動搖。

  ——再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不過比起擔心忍宗。

  因陀羅忍不住忍不住皺眉,漂亮的臉上也浮現了頭疼的神情。

  還是希望明天跟父親的溝通能夠順利進行吧。

  不求多好,至少別再像今天這樣一驚一乍,沒有條理了。

  ——

  經過幾天磨合之後,別苑這邊也形成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日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們只用了幾天時間就適應了新的生活狀態。

  今天的晚餐輪到阿修羅自己負責。

  規矩也還是先前的規矩。先老人和小孩,然後才是男人們來領。

  只是跟之前不同,見是好說話的阿修羅在,人們就不再向先前那樣全都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吃了。一開始他們只是稍微挪遠一點,見阿修羅沒管,就開始有人端著碗偷偷跑掉。

  阿修羅一開始沒放在心上。

  他覺得能跟親朋好友湊一起邊吃邊聊是好事,非要在這裡現打現吃。

  但沒過一會兒,就出現了了一個哭著捧著碗說自己打翻了飯的孩子過來。

  阿修羅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抵得過孩子可憐的樣子,悄悄給孩子又補了一點。

  「別跟別人說啊。」

  他蹲下去跟孩子約定。

  孩子捧著碗噠噠噠的跑掉了。

  阿修羅卻迎來了面色陰沉的宇智波斑。

  「斑哥啊。」

  阿修羅縮了縮脖子。

  「規定是怎麼說的?」

  「一、一人只能一碗……」

  阿修羅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心虛,但接著又忍不住解釋。

  「但是孩子很可憐啊,不小心摔了也沒辦法啊。」

  「既然是摔到地上,那麼地上肯定還會有痕跡,那你確認過了麼?」

  宇智波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嚴厲,完全沒有因為對方是『自己人』就有溫和的跡像。相反,正因為是『自己人』他才格外嚴厲。

  「沒有……但是小孩子,就算是餓了想多吃點也情有可原吧?」

  阿修羅舔了舔嘴唇,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小孩子不禁餓想多吃,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

  「大不了把我的那份給他嘛。」

  阿修羅理直氣壯的回道。

  做錯了事要彌補的道理他比誰都懂,所以把他那份補給孩子多吃的那口不就好了?

  見阿修羅仍然一臉天真,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的樣子,宇智波斑閉了閉眼:「在這裡的孩子可不止他一個,那要是其他孩子也來找你央求。難道你要全都讓出去,然後餓死自己麼?」

  「這……」

  阿修羅想那麼多。

  畢竟在他長大的世界裡,人們總是按需拿取的。所以在阿修羅看來,這就是天理,是人們生活的一部分。

  他長這麼大唯一遇到的特例就是太藏的那一次。但太藏也不是無理由的強占,而是為了救母親。

  「你最好去看看。」

  宇智波斑沒有再勸說,丟下一句話就走開了,被留在原地的阿修羅左看看右看看,又有糾結的轉了兩圈之後,還是順著孩子跑走的方向找了過去。

  以他對斑哥的認識,對方絕不是會隨便開口的人。既然他這麼說,那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阿修羅腳下一用力,消失在了原地。

  奴隸販子精心准備的別苑當然不小。但對阿修羅來說還不是會迷路的範圍,在樹上和房頂交錯行進的他於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孩子。

  而孩子面前,是幾個衣衫襤褸,但明顯比孩子強壯的多的男人。

  「看,我就說那傻少爺會給你的吧。」

  為首的人說著,結果碗當場就喝了一大口,臉上也浮現了享受的表情。

  「喏,給你。」

  男人喝完之後,把只剩下邊角還有些糊糊的碗還給了孩子。

  孩子立刻埋頭舔了起來。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能吃就可以了。

  而比別人多分了一份飯的幾個男人則開始商量起明天去找哪個孩子拿飯的事了。

  「要是每天都是那個傻少爺盯著就好了。」

  男人滿足的舔了舔嘴角,顯然還在回憶濃稠的粥香。

  站在樹梢上完完整整看了個遍的阿修羅就像被人爆錘了一樣腦袋嗡嗡的。

  其實對於有人騙自己的事情,他雖然不高興,卻沒那麼在意。

  就好像太藏那時候,比起被騙的難過,他更在意太藏的困境。現在也一樣,如果是真的餓的受不了,或者有病弱的同伴需要再吃一點,他其實是可以假裝不知道,然後從自己那份裡出份額的。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心軟,竟然成為了用來傷害別人的幫凶。

  這些男人固然可惡,但如果自己能嚴格按照緣小姐要求的,所有人都在原地吃完的規矩執行的話,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許多看似不近人情的規矩反而是在為了人好的事實。

  阿修羅垂頭喪氣的走了回去。

  就像是做了錯事不敢回家的狗勾一樣在房門口幾次徘徊。

  終於在他第N次轉過去的時候,宇智波斑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

  「轉來轉去像什麼樣子。」

  除了差錯不想著去改,在這裡轉來轉去能干什麼?

  「斑哥。」

  阿修羅沮喪的湊了過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問題的啊。」

  「他開口的時候就知道了。」宇智波斑平靜的回答。沉靜的眼睛透過面前的阿修羅看向很久以前,自己經歷過的畫面。

  「真正餓怕了的人,是不可能因為飯掉在地上就放棄了的。」

  那種時候,只要能吃,就算是草根樹皮他們也都會去啃。

  糧食就更不要說了,哪怕是生的也會想辦法先吞進去,更別說這樣加了鹽的谷物粥糊了。

  也就只有因陀羅阿修羅這樣從沒挨過餓的人會相信了。

  「好好反省吧。」

  宇智波斑不是會寬慰人的類型,用這樣溫和的語氣同犯了錯的阿修羅交談已經是他最大的溫柔了。

  「是……」

  阿修羅垂頭喪氣的准備離開。

  「等下。」宇智波斑突然叫住了要離開的青年。

  「還有什麼事?」阿修羅抬起頭,帶著一點點期待。

  難道是斑哥決定安慰他或者教教他要怎麼做了?

  然而迎接他的卻只是宇智波斑冷漠的聲音:

  「記得你今天晚上也沒有飯吃。」

  既然是自己的承諾,那不管大小都應兌現。

  「哦。」

  整理好別苑內部之後,下一步就要開始修整那條讓阿緣吃盡苦頭的路了。

  道路是同行的保障。

  不僅是人,還有物資工具。

  想要以別苑為中心開墾,除了要再周圍開荒之外,就是要先把路修出來保證跟周邊的暢通。

  阿緣預計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很難實現自給自足。而是必須通過外界來滿足物質上的各種需求。

  基本的規矩和工作流程暢通運行之後,阿緣就不再盯著他們工作,而是轉到了規劃的工作上。

  包括生活設施選址、田地的開墾方向和範圍等等。

  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補充人手。

  「人手嚴重不足啊。」

  「慈善捐款」還沒到手,奴隸商人和富翁貴族們現在只能每天蹲在牢籠裡挫木塊。後續開墾建設的工作沒人盯著也很難走。

  ——更不要說去把菖蒲和俊雄他們接出來了。

  阿緣一嘆氣就要把腦袋往桌上碰,結果碰到的卻不是想像中堅硬的桌面,而是一個粗糙溫熱的東西。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只手。

  「斑?」

  「是我。」宇智波斑漂亮的臉上寫滿了不贊同,他不在乎她做什麼,除了傷害自己。

  哪怕一點都不行。

  「我就是想清醒一下……」清醒一下想想辦法。

  「那也不行。」

  宇智波斑一口否決,沒得商量。

  「行吧。」

  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碰就不碰,喝涼水也差不多。

  「是有件事……」

  見阿緣放棄撞頭的打算,宇智波斑收回手輕聲道。

  「什麼?」

  「阿修羅罰人了。」

  說到這裡,宇智波斑頗為感慨,既有「孩子終於長大」的欣慰,又有幾分驚奇。

  阿緣愣了一下也跟著驚了。

  阿緣:「阿修羅?」

  宇智波斑肯定:「是。」

  她不相信似的重復了一遍:「主動罰人了?」

  宇智波斑再肯定。「沒錯。」

  ——天哪,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個阿修羅,竟然會懲罰人而不是想方設法的給人脫罪?

  「所以發生了什麼?」


第23章

  然而比阿緣和宇智波斑更驚訝的, 還是風塵僕僕趕回來的因陀羅。

  面無表情的美貌青年甚至做出了完全不像自己的行動。

  他轉過頭尋找天上的太陽。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還是這是做夢沒醒?

  要是阿修羅能這麼簡單的遵從規定,按規罰人而不是放過。他們先前哪還至於吵成那個樣子。

  經歷了許多後再回憶起先前那幼稚的爭吵,因陀羅就忍不住想把那段記憶從人們腦子裡清除出去。

  「所以發生了什麼?」

  因為太在意這件事,他甚至顧不得安排工作, 把忍宗帶來的人帶去空房間安置下之後, 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了阿緣這邊聽前因後果了。

  別的他都可以不管, 唯獨這件事不行。

  這太奇怪了, 以因陀羅對自己弟弟的了解,阿修羅是那種不會吝嗇於替別人背上罪名和懲罰的類型。原諒別人,那更是仿佛本能一般的存在。

  能讓他違背本能做出「懲罰」的選擇……必須弄明白。

  講解員是宇智波斑。

  聽眾是阿緣和因陀羅。兩人一左一右睜著眼睛眼巴巴等著聽講。

  三人就像小課堂一樣待在角落, 聽起了事件說明。

  其實起因很簡單, 還是吃飯的事情。

  因為有過先前的事,阿修羅後面嚴格執行著飯必須當面吃完的規定。一絲不苟的盯著人們吃飯, 確保沒有一個遺漏。

  但他畢竟不像哥哥或者宇智波斑那樣自帶凶悍氣勢, 只是盯著並不會讓人有壓力。

  幾次後就又有人想故技重施,再次讓人把飯端走給自己吃了。

  阿修羅當然嚴格的禁止了這種行為。但或許是因為他之前太好說話了, 人們表面上答應了, 卻仍然致使孩子們離開。無法抵抗的孩子們只能戰戰兢兢的照做。

  然後不出意外的被阿修羅攔下。

  再也無法忍受的阿修羅找上了先前那個威脅孩子給自己帶飯的男人。

  從沒想過要懲罰人的阿修羅自然是上去就要跟人講理。

  在阿修羅看來,他們都是被欺壓的可憐人,那麼只要講理, 對方自然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更何況太餓了想多吃本身也不是什麼錯誤,只是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是惡劣的行為罷了。

  結果迎來的並不是對方的辯解或者認錯, 而是:

  「你憑什麼說是我做的,你有證據麼?」

  一句話把認為世上無壞人的阿修羅弄懵了。

  什麼證據不證據的,做錯事不就做錯事了麼?

  「明明是你做的!我都看到了!」阿修羅不能理解。

  「除了你之外有人看到麼?不能大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啊。」那人光棍急了。說完轉過頭看向先前想端飯走的孩子。

  「你說, 是我威脅你的麼?」

  他盯著那孩子, 表情不變, 但眼神卻凶惡起來。

  那孩子瑟縮的一下,搖了搖頭結結巴巴的道:「沒、沒有……」

  「怎麼會。」阿修羅驚訝的看著那個孩子,他分明看到這孩子之前被威脅過,這次也一定因為是被威脅過,所以才想著端著粥跑掉的。

  「您看,他都說沒有了。」那人底氣更足了,「大人啊,您不能因為您強大就誣陷我們這些可憐人啊。」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壓低聲音,於是周圍的人都或多或少聽到了他的話。

  視線也都集中了過來。

  那並不是阿修羅熟悉的溫和視線,也不是出來之後才見到的強盜那樣或直白或惡毒的視線。

  而是閃爍的、動搖的……仿佛他真的做了什麼事,又不敢說出來的遮遮掩掩的視線。

  那樣明顯的,讓人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視線,讓阿修羅仿佛掉入冰窟一般。

  不僅冷,還有滿滿的恐懼。

  並不是兒時面對熊時對強大之物的恐懼,而是無能為力,找不到方法的恐懼。

  仿佛他怎麼做都無法擺脫。

  他前所未有的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規定如果被打破,究竟會發生多麼恐怖的事。

  並不只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而是自己曾經以為的『善』,將會化作利箭返還到自己身上,並且還會將這份『惡』擴散開來,終於失去控制的結局。

  阿修羅無法替自己證明,也不能強迫驚恐的孩子去作證。

  只能精神恍惚的離開。

  「然後他就來找我了。」

  宇智波斑敘述的時候,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聽到這裡的因陀羅卻坐不住了。

  他攥起來的拳頭上浮現出青藍色的血管。

  就算蠢,那也是自己的弟弟。

  利用他的善良顛倒是非,他絕不原諒。

  「是誰?」

  「等等。」

  阿緣按下了准備去(物理)護短的因陀羅。

  「然後呢?然後你交給阿修羅懲罰的方法了?」

  好歹把話都聽完啊!

  「沒有。」宇智波斑搖了搖頭。「我告訴他這是必須他自己想明白的問題。」

  這不僅僅只是簡單地懲罰不懲罰的問題。

  對擁有力量的人來說,懲罰別人是很簡單的事情。

  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只要想,他們有無數方法可以做到。

  但為何懲罰,要做到什麼程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只是照著別人的答案去執行,那他一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答案。

  ——這也是宇智波斑從阿緣身上學到的。

  若是過去的他,肯定也是簡單粗暴的制定一個範圍。然後要求其他人只要按照自己劃出的範圍去執行。畢竟這樣會更高效簡潔。

  對下面的人來說,也是可以不用承擔更多責任的輕松工作。

  畢竟不管對錯,他們都只是執行者,而不是制定者。

  這也是戰亂不斷的戰國時代,幾乎所有忍族的通用方法。

  但這對於個人的發展,卻是極為不利的。

  尤其像阿修羅這樣有著足夠強大的力量,又十分固執的人來說。

  「然後呢?」因陀羅追問,「他想通了麼?懲罰人了麼?」

  「差不多。」

  宇智波斑皺了皺眉,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明。

  因為這個操作多少出乎他的意料。

  「差不多是什麼意思?」本就在氣頭上的因陀羅皺眉看著那個有著跟自己相似容貌的男人。阿修羅一直說他們像,但因陀羅完全不覺得——尤其這一刻。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不多」這種不確定性的答案是怎麼回事?

  「就是阿修羅宣布之前破壞了規矩的人都要受罰。但他自己監管不力也有責任,於是表示自己也要接受懲罰,並會跟牽扯進來的人一起做同樣的工作。」

  「同時他還要求其他人監督自己,以確保公平公正。」

  宇智波斑說完頓了頓。「最後就是要求男人做跟他一樣的工作,並完成相同的工作量。」

  「啊哈。」

  因陀羅一時沒反應過來,阿緣卻一下子明白了。

  這個懲罰,確實很有阿修羅的特色了。阿修羅絕不會把責任全都丟給別人,所以要懲罰,他會連帶自己一起。

  但對那個男人來說,也確實是懲罰了。

  阿修羅別的不說,身體素質那是一等一的好。

  這點阿緣在忍宗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同為忍宗的人都沒有比他精力更旺盛、體力更好的。

  只要給他個理由,他是真的能從早干到晚,中間除了吃飯喝水之外都不帶坐一會兒的。強悍的阿緣一度甚至覺得他跟自己都不是一個物種。

  生產隊的驢都沒這麼工作的。

  要跟這樣的人做同等量的工作……

  她忍不住問道:「那人還好麼?」

  「還活著。」宇智波斑言簡意賅的回答。

  因陀羅:「……」

  青年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如此重復了幾次。

  他仍然憤怒,認為這樣污蔑陷害弟弟的人不應就這麼輕松放過。

  可想到阿修羅過去幾番讓自己血壓拉滿的操作,一時又有些猶豫,不確定到底是自己懲罰力度大,還是阿修羅的懲戒方式更痛苦一點。

  ……算了,明天看看情況再說吧。

  因陀羅又皺起眉頭。

  難得弟弟能做出這種決定,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尊重一些。

  弟弟的事情了解了,接下來就該說正事了。

  「這次我帶了十人回來。」

  因陀羅臉上浮現了不滿的情緒。

  他本來以為自己至少能帶二十人來的,卻不想被父親攔了下來。

  「因陀羅啊,我知道你想做好事,但不管什麼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就從基礎開始吧。」對於從零開始白手起家的大筒木羽衣來說,十人已經是相當大的一個數量了。

  而且人數少一點的話,萬一出了什麼問題也好收拾。

  這也是對因陀羅的試探。

  想要看看因陀羅出去的這段時間,是否真的變了。

  因陀羅就沒想那麼多了,或者說在因陀羅看來,父親到底在想什麼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早點回來把人帶出來投入工作。

  每耽誤一天,都是極大地浪費。

  說道自己帶回來的人時,他表情稍稍放松了些。

  畢竟都是自己家裡帶出來的人,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再加上阿修羅也想通了一些,因陀羅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有自己熟悉的人手,再加上不給自己添亂的弟弟。

  沒有什麼能再讓工作受挫了!

  沒有……才怪。

  因陀羅對自己帶來的人很有信心,於是非常自信的把內部的工作交給他們,自己則開始按照名單收繳捐贈了。

  他認為經過自己的基礎培訓,區區內勤工作和去山村接人來的工作對他的同伴們來說都是輕車駕熟的小事。

  被關在牢籠裡,每天只能喝點清湯寡水的湯的「慷慨人」們在得知自己可以離開之後也都很興奮,他們早就受不了這過度健康的生活方式了,一說可以離開,全都迫不及待的積極響應,讓干什麼干什麼。

  甚至還有人試圖掏錢讓自己排在前面,只求早點去自己家收款,自己能早日脫離苦海。

  其實也不是沒有想要暗自報復的人,但他們都被強盜頭子描述的「打個半死治療了再打個半死」的操作嚇到了。

  都是富貴人,哪兒見過這麼惡毒的操作。

  他們自己最多也就是把人一次打死罷了,所以收錢這裡沒有一點阻礙。

  面對如此合作的「慷慨人」,阿緣十分感動,於是決定免費贈送他們一個包年噩夢大禮包。考慮到對待客人應該大方一點,她還特地推出包年加贈服務。

  上不封頂,贈到終生的那種。看成業界良心。

  具體內容則是交給了宇智波斑——畢竟他一看就很有故事的樣子,應該能編出足夠震撼的「噩夢」來。阿緣對宇智波斑還是很有信心的。

  做好前期准備置換,因陀羅就信心十足的上路了。他動作快效率也高,很快就全都通知到位,只等著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了。

  做完工作,因陀羅帶著對忍宗同胞們高效流暢的工作成果的美好期待回來了。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一片混亂和爭吵。

  「那是我的工作!」

  「是你做不好我才幫忙的!」

  「你那是幫忙麼!我這裡的記錄全都亂了!」

  這是爭吵的。

  除此之外,他想像中僅僅有條,宛如忍宗一般的安詳生活場也沒有出現。

  用作生活區的區域一片狼藉。

  不僅東西亂糟糟擺放的毫無條理,人也亂七八糟的。

  後來被帶來的人裡,有親朋好友的去找了親朋好友,沒有找到熟人的,就在一旁干站著,恍惚又茫然。

  說讓工作的時候,也是有些工作沒人做,有些工作卻是數人搶著做。等他們反應過來有工作沒做的時候,又會反過來一窩蜂去做同樣的工作。

  雖說看不到恐慌,人們對這樣的生活也沒有不滿的樣子。但這絕不是因陀羅想要的畫面。

  因陀羅呼吸困難。

  因陀羅血壓上升。

  「這是怎麼回事!」


第24章 (加更2)

  世界上有一種人生錯覺, 叫做『我看會了』。

  同理還有『我寫過就回了』等等。

  然而如果真的能看懂了就能做好,也就不會有『紙上談兵』這個成語的出現了。

  忍宗的人們就是這種狀態。

  盡管因陀羅給他們進行了緊急培訓,但現實和理論之間的差距讓同樣習慣了忍宗富足生活的人們吃足了苦頭。

  想跟親人住到一起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為什麼一定要按照分類分組居住呢?

  這麼多人呢,只要去了工作就肯定會有人做的, 不用擔心。

  就跟之前的因陀羅兄弟一樣, 他們也完全沒有考慮過『不會做』和『做不來』的可能性。

  什麼?這不是有手就行的活麼?

  工具補充不是越多越好麼?有人要我就發給他嘛!反正他拿了也沒用, 最後肯定會還回來的, 要什麼登記,這不是多此一舉?

  其結果就是,問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等他們想要解決的時候, 已經無從下手了。

  因陀羅看著縮著脖子臉上還帶著茫然,完全不知道問題究竟在哪裡的忍宗門人, 眼前一黑。

  他們沒有偷懶, 他們也都盡力在工作。甚至很多時候見沒有進度, 他們自己下場去扛木頭鑿石頭, 那都是實打實的體力活,是沒的偷懶的。

  卻是這樣的結果。

  因陀羅漂亮的臉上烏雲密布,忍宗的人們看到這一幕, 都感覺自己大禍臨頭,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出乎意料的, 因陀羅卻並沒有發火,而是深呼吸後讓他們回去反思了。

  他自己也在反思。

  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卻能出這麼多問題。

  無奈之下, 因陀羅只得不甘心的再次選擇求助於阿緣。

  這對阿緣來說那可太熟悉了。

  「既然這樣就培訓吧。」

  「我在來之前已經讓他們學習過了。」因陀羅覺得這是對他的不信任——如果不是確定人們可以承擔這份工作, 他怎麼可能把人帶過來呢?

  「你做的就只是把幾個問題羅列起來, 然後讓人回答吧?」

  阿緣就像親眼見到一般說著。

  「不是這樣麼?」因陀羅不解,「學習,然後開始工作,不是這樣麼?」

  「理論上就沒錯,但理論和現實還是有區別的吧?」

  「就像這裡。」她指著小組登記表。

  「你告訴他們格式了,但你有告知他們不能因為是親朋就自行變組麼?」

  「這……」

  「你有帶著他們把所有流程完整的走一遍麼?」

  「也沒有。」

  「那在忍宗的時候,大家有過類似的經驗麼?」

  「不。」

  面對阿緣的三聯問,因陀羅的聲音越來越小,臉色也越來越差。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認為十分完全的准備,竟然還有這麼多漏洞。

  阿緣一攤手:「你看,所以也不奇怪嘛。」

  因陀羅:不僅不奇怪,還覺得當時以為萬無一失的自己很蠢。他不好意思再問下去,腳步凌亂的離開了。

  丟臉,待不下去了。

  「等下。」

  阿緣叫住了走到門口的因陀羅,然後遞給他一個卷軸。

  「什麼事?」因陀羅低聲問道,他情緒不太好,現在只想回去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解決自己門人弄出來的混亂。

  「正好你帶了人回來,就去把人接回來吧。這裡面是整理出來的奴隸們的去向。」

  比起說教,阿緣覺得還是覺得親眼見證會更有衝擊力。

  「我知道了。」

  因陀羅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因陀羅離開後,跟他有著相似外貌的男人才走進來。

  哪怕他沒說話,阿緣也能從他臉上讀出「愚蠢」的評價。

  沒有確定效果就離開,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嘛,就第一次而言已經很不錯了吧。」阿緣寬容的評價。

  「還不夠。」宇智波斑的評價卻仍然苛刻。「想要有維持和平的力量,僅僅只有這種程度可不行。」

  從血與仇中走出來的宇智波斑在面對和平問題的時候,從來都是嚴格到苛刻的。甚至只要想那時的事,都忍不住露出厭惡的神情。

  畢竟戰爭對他這樣的忍者來說,就是噩夢,就是活生生的地獄。

  無論得到什麼,都會失去。再怎麼想保護,最終也只會絕望。但是作為忍者,他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像無數祖先一樣,沿著這條注定痛苦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但因陀羅和阿修羅不同。

  他們生活在一個大規模的戰爭還沒有開始的時代,他們還有機會選擇不同的道路。所以他們必須比誰都清醒,比誰都能干才行。自己的時代能有阿緣……不,能有姬君指引他們走向和平是他們幸福,但不可能所有時代都這麼幸運。

  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擁有無論面臨怎樣的現狀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能力——必須做到這種程度才行。

  這也是宇智波斑為何強忍著,無論見到多麼糟心的工作都裝作視而不見的原因。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早就把整個別苑收拾到尺子刻出來一樣標准的規整程度了。哪兒還能讓他們弄成這種烏煙瘴氣的模樣。

  簡直看不下去。

  「你都說了這種程度不行,那就更要給他們學習進步的機會嘛。畢竟他們跟你不一樣。」

  阿緣說著,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被碰觸的男人眯起眼睛,感受著讓自己安心的溫度,半天沒有說話。

  明明擁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此時卻心甘情願的收斂起氣勢,彎下腰,只為停留在她身邊。

  只要能在一起,那麼無論身處哪裡都沒關系。

  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阿緣突然嘆了口氣。

  跟見證過什麼……不,一看就親身經歷過什麼的宇智波斑不一樣。因陀羅和阿修羅也好,忍宗也好,都需要走出來,都需要見證那些衝擊性的東西才行。

  「是不是不該這麼快解決掉他們呢……」

  阿緣多少有點後悔。

  她太過習慣高效的工作方式了,一旦開始思考就很容易忘記「慢慢來」的模式。

  或許她和斑不應該出手,而應該讓那兩人自己練手?

  ……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後悔也沒用。

  邊走邊調整吧。

  第二天一大早,因陀羅就帶著人一起出發了。

  留守的阿修羅則帶著其他忍宗門人一起繼續勤勤懇懇的工作。

  阿修羅確實沒有什麼威嚴,也不會說什麼凶狠的話。

  但他現在卻是別苑的人們最害怕的人。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他的懲罰方式,還有他實在是太能干了。

  能干到讓人害怕的程度。

  面對犯錯的人,阿修羅不打也不罵,而是延續了自己的懲罰方式。

  誰違反了規矩,就跟他一起工作,完成同樣的工作量。

  而阿修羅硬是一個人生生累垮了好幾個來自不同工作組的人。別說歪心思了,他們甚至累到爬不起來去吃飯。只能眼睜睜看著阿修羅就像轉陀螺一樣不停的工作著,然後時間到了,就跟沒事人一樣的轉身去廚房准備分飯。

  這誰定的住啊!這誰受得了啊!

  幾次之後,就再沒有人動歪腦筋了。原本有過「干脆幾個人一起犯錯,累壞他就管不了自己」的想法的人也徹底偃旗息鼓,乖乖工作了。

  而因為阿修羅永遠都跟著一起受罰,做著幾倍的工作,他的判斷和做法還讓他得到了眾人的信服。

  這到是他先前沒想到的。

  不過因為他做這件事的本意只是希望人們能得到一個相對公證的,令人信服的處罰,所以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當然也不會因此驕傲自滿。

  其實真說起來,阿修羅也是累的。

  比在忍宗的時候累上無數倍。

  但他感到很踏實,比在忍宗的任何一天,都更讓他安心。

  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來的,每個決定他都有仔細認真的思考過。不管誰問起來,他都有的回答。

  所以他不會迷茫。

  他喜歡這樣的日子。

  ——

  同混亂的大人們不同。

  俊雄和菖蒲兄妹每天都過的很開心。

  母親的病治好了,不用住在濕冷的棚子裡忍飢挨餓。

  衣服暖暖的,飯也能吃飽。

  不會再有比這更幸福的了。

  對孩子們來說,在親人身邊,有吃有喝就已經是幸福了——負責管理孩子們的麻衣姐姐雖然有點凶,但並不會對他們做壞事。

  所以只要是能派上用場,不管是什麼工作他們都願意去做。

  不管是跟在大人後面幫忙,還是在房間裡搓麻繩、提水。

  ——其實他們更想去服侍那位幫了他們的大小姐,只可惜那個凶凶的叔叔承包了所有工作,完全不給人近身的機會。

  所以他們除了勤快工作,就只能每天都對神明大人祈禱了。

  他們不求這一定是現實,只希望弱這只是一場夢的話,那他們希望永遠不要醒。就算死,也希望死在這場夢中。

  他們可以做更多的活,也願意省下自己的口糧來供奉給神明——只可惜這裡的規矩就是飯當場吃完而不能拿走。

  但沒關系,他們相信自己以後一定有能力再弄食物來供奉神明。

  而這種情感,在父親大人也被帶回來的時候達到了極致。

  那天,出去救人的因陀羅回來了。

  在他身後,是數十名滿臉風霜,神色拘謹的人。

  他們狀態看起來還算不錯,但神色卻惶惶不安。盡管這好看的大人跟他的同伴把自己帶了出來,給自己治了傷,還給飯吃。但他們還是不能安心。

  因為他們不知道未來還要面對什麼。

  不知道得到的「好」是不是會被變本加厲的再討回去。

  到站到這座剝奪了他們的自由,當做奴隸賣出去的別苑的時候,這種恐慌達到了極致。

  當場就有人跪了下來。

  「求求您不要賣了我!」那人哀求,「我可以干活!干很多活!我吃的很少,一天一頓……不,兩天一頓都行!」

  一個跪下,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太苦了。

  那些做奴隸的日子太苦了。

  如果一定要做奴隸,那他們希望能著這位大人。

  這位大人雖然看起來凶悍,卻並不會虐待他們,路上還會安排同伴照顧他們。

  「不會賣掉你們的。」

  因陀羅冷聲道。

  「但、但是……」

  「這裡現在是我們的……地盤。」因陀羅想了半天,只能想到這樣一個詞彙。

  「進去就知道了。」

  他上前推門,然而沒等他靠近,大門就被人從裡面推開了。

  數十人站在門裡,看起來都有些茫然——他們都是被叫停了工作突然帶過來的,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當大門打開,看到門外的人之後。

  他們都愣住了。

  ——神明大人實現了他們所有願望。

  衝上去抱住人群中的父親又哭又笑的時候,兩個孩子這樣想著。

  那些大人一定是神明大人的使者。

  不然怎麼能這樣好呢?

  給他們吃喝,還帶回了父親。

  這一定是神明顯靈!

  有類似想法的人還有很多。

  被因陀羅帶著人順著名單找回的人們,很多都這麼想。有了帶頭的,人們開始衝向自己的親人。

  跟被從附近收容過來的人不同,被帶回來的人都是先前被賣出去的奴隸,在買了他們的人那裡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被因陀羅帶出來的時候,很多人甚至只剩下一口氣了。

  那樣慘痛的畫面,震撼了跟著一起去的每一個人。

  忍宗門人哪兒見過這麼慘的事,也顧不上問問題了,全都手忙腳亂的干起活來。會治療的忙著治療,不會治療的幫忙抬人或者倒水。跟著因陀羅出來的人都是忍宗裡的年青一代,跟因陀羅兄弟一樣,他們都是在忍宗裡無憂無慮的長大的。

  平時見過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因陀羅和阿修羅的爭吵。至於其他的,切磋打架之類的事那能叫問題麼?打完治療了不就好了?

  怎麼可能會想到有人能慘的到這種程度。

  骨瘦如柴的人,骨頭斷掉還要工作的人,傷口沒有處理生了膿瘡還要不斷工作的人。

  眼前的一切遠超過他們的想像。

  因陀羅說的時候,他們只以為是哪裡的村子需要人干活,就都跟著來了——畢竟幫人總是好事。過來之後的工作雖然稀裡糊塗的,但也都還算平常,熟悉一下好像也沒那麼難。所以開始的時候,他們其實都沒太當會事。

  被叫著出來接人的時候,也沒放在心上,只認為是跟護送差不多的活。就是帶著人從一個地方回到另一個地方。

  了不起可能會遇到一下傳說中的強盜土匪什麼的。

  是的,常年在忍宗當中生活的他們,甚至沒有過面對強盜土匪的經歷。

  對他們來說,那只是長輩們故事裡的存在。是平時聊天時拿來暢想勇武的題材。

  直到回來的路上,聽人們說起自己的親身經歷時才意識到那也是跟自己的認知完全不同的事。

  跟著去接人的幾個忍宗門人回來時情緒都不怎麼高。

  這讓來迎接他們的同伴十分不解:

  「不是去的時候都挺高興的麼?怎麼樣,路上遇到強盜了麼?」

  他們也是聽長輩們說強盜故事的人,來這裡之後聽了因陀羅和阿修羅去單挑了強盜窩之後更是熱血沸騰,只想著自己也能這麼風光一場才好。

  「別說強盜了!」聽到強盜一詞的同伴卻急了。

  聽了那些曾經被強盜惡徒的人們的經歷之後,他再聽不得強盜這個詞了。

  「那不是什麼好詞,也不是用來炫耀勇武的道具。」

  那個忍宗門人含糊的說了幾句,匆匆走掉了。

  聽說牢房還關著強盜和奴隸商人?他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去。

  因為他們的回歸,別苑難得放了半天假,人們聚集在門口尋找自己的親人。

  原以為活不下去的人,跟以為終其一生無法再與親人重逢的人。

  門前充滿了哭聲,原本隔絕了自由、隔絕了親情的大門,此時卻成了人們的重逢之地。

  沒有人覺得吵鬧,也沒有人喊停,所有人都聽著這像是要撕裂天際一樣的哭喊。

  讓他們在這裡盡情宣泄。一直哭到聲音沙啞,眼睛腫痛。

  就連因陀羅自己,也被面前這一幕震撼到了。

  因陀羅一直知道自己在做懲奸除惡的好事。同父親彙報的時候,也是這麼交代的。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做的事情,是這麼的震撼。

  那不是三言五語的誇獎,或者寫在紙上的幾頁文字就能表現的。更不是父親口中那輕飄飄的,一個音節就帶過去的「愛」。

  在這樣的畫面面前,就連因陀羅自己過去的發言也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它是如此沉重。

  它是如此震撼。

  它讓因陀羅覺得喘不過氣。

  青年轉身離開,甚至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他走到沒有人的地方,靠在牆邊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自己的雙手。

  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忍宗的力量究竟能帶來什麼。

  不是想像中的「可能」,而是真實存在的,足以衝擊自己的真實。

  快樂的事情,就需要快樂的慶祝。

  於是一頭身材健碩,四肢強健,一看就是野豬裡的豬中猛男的強壯野豬就倒了霉。被自告奮勇找尋慶祝食材的阿修羅放到了院子中間的空地上。

  豬是猛豬,奈何它遇上了行走的「人形高達」,只能含恨而終,等著被人分食。

  人們喝著暖和的粥糊,吃著健壯野豬貢獻出來的肉,一直說笑到了深夜。

  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們用各自的方法慶祝著重逢。

  有人哼起小調,有人在篝火前跳起舞蹈。

  那小調不完全在調上,那舞蹈也磕磕絆絆。

  但沒有人在意。

  快樂就好了。開心就好了。

  痛苦在先前的哭泣中已經全都流出去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用快樂和幸福將它騰出來地方填滿。

  不只忍宗的人被氣氛感染加入其中,就連因陀羅都被弟弟抓著一起加入了其中。

  當然跳舞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因陀羅只是坐在一旁看著弟弟跟在別人後面學那歪歪扭扭的舞蹈。

  ——這種明顯是被絆了個踉蹌的動作就不用學了吧。

  看著阿修羅連前面人的踉蹌都跟著學了個實在的因陀羅忍不住按住額頭。

  但是……

  看著弟弟臉上燦爛的笑容,他也跟著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也沒什麼不好。

  然而看著阿修羅無師自通的把「踉蹌」也加入了後面的舞蹈動作之後,因陀羅的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讓你模仿,沒讓你超越。

  哪兒有這種的。

  接著不出意外的,跟在他後面模仿他的動作的人摔倒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阿修羅那樣的反應力,能從踉蹌的姿勢中及時調整中心再站穩,摔倒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一個摔倒,跟在後面的人也跟著摔倒。人們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下去。不僅是後面,前面的人也大多沒能逃掉,被失去平衡的人拽著衣服一起拽倒。

  被抓住衣服的阿修羅也沒有站著,順勢一起倒了下去。他兩手撐著地,一臉「啊呀沒辦法」的樣子。盡管摔倒了,還是很開心。

  接著有人笑了起來。

  一個又一個,人們都笑了起來。

  「哦!你也有哥哥麼!」

  「沒錯沒錯!」

  「我也有!我哥哥世界第一好!」不知怎麼扯上兄弟話題的人們熱烈討論了起來。

  一個說:「我哥能上樹!」

  另一個就回:「我哥會游泳!」

  第三人不甘示弱:「我哥都會!」

  「我哥還能建房子呢!」

  「我哥會建房子還能做飯!」

  「我、我哥不僅會建房子能做飯還能唱歌跳舞!」

  可惡,被他裝到了。

  前兩人狠狠地盯著第三個說話的人。然而沒等最後說話的人挺胸接受失敗者們的記恨,一旁聽到的阿修羅就也加了進來。

  他決定說個其他哥哥絕對做不到的:「我哥不僅會建房子能做飯,他還穿女——」

  「阿修羅!!」

  聽不下去的因陀羅上去捂住弟弟的嘴巴,一把將人推出去幾米。

  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

  我看你是皮癢了!


第25章 (加更3)

  篝火還在燃燒。

  阿緣和宇智波斑卻並沒有靠近, 只是遠遠地看著。

  「你不去麼?」

  阿緣突然開口。

  她注意到宇智波斑一直在看著篝火的方向,表情也溫柔了起來。

  「不需要。」

  宇智波斑搖了搖頭。

  他不是千手柱間,見到熱鬧就一定要加入其中。

  「不是很可惜麼。」

  阿緣看著遠處熱熱鬧鬧的景像, 不自覺的又摸了摸心口。

  總覺得那種心髒仿佛被小小的咬了一下的感覺好像變得更強烈了。

  但她並不討厭, 反而還有些懷念。

  仿佛過去也曾經歷過這樣的事。

  「說起來。」

  阿緣的表情中帶了些許疑惑。

  「在過去, 我是說我忘掉的那段記憶力, 這種……嗯, 兄友弟恭的場景,難不成是常態麼?」

  阿緣說的很含蓄, 但在身邊的畢竟是宇智波斑, 他愣了一下就意識到阿緣在說什麼。

  「也不算……怎麼突然這麼問?」

  阿緣用手撐著臉頰, 看著還在友好交流(物理)的兄弟兩人。

  「就是總覺得這一幕好像格外的熟悉。」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阿緣當晚做夢就沒有再夢到戰場和殘骸。而是夢到了一個白發紅眼的男人。

  夢裡的那個男人,正像因陀羅一樣的訓斥著一個黑發男人。

  黑色長發的男人委屈的蹲在角落, 活像一個超大個的黑蘑菇, 只能在白發男人火冒三丈的訓斥下瑟瑟發抖。

  接著就見到訓完蘑菇……不是,訓完黑發男人的白發男人轉過頭, 仿佛看到了她一樣開口。

  「還不回來?」

  阿緣猛地打了個哆嗦睜開了眼睛。

  活像搞小動作的時候被貼在教室後門玻璃上發現的那種感覺。

  多少有點嚇人。

  比平時早起了很多的阿緣看著窗外朦朧的晨光,決定今天來個外勤。

  大概是夢裡想到了教室後門的教導主任一樣的男人,阿緣今天格外不想待在房間裡。

  阿緣走出門的時候, 兩兄弟已經起來了。

  雖然昨晚玩到很晚,但強悍的體質和生物鐘還是讓因陀羅兄弟早早地起來准備新的工作。

  大概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太過衝擊, 今天的兩人顯得格外激動。

  一副想要擼袖子大干三天三夜的樣子。比喝了雞湯還雞血。

  「今天做什麼?」

  見到阿緣,阿修羅興致勃勃的問道。

  「這個嘛……先培訓吧。」

  「培訓?」

  「嗯, 忍宗的人不是還不適應麼?所以就先帶著他們熟悉一圈工作崗位。」

  阿緣把這項工作交給了阿修羅。

  「阿修羅你帶著他們做。」

  「好啊。」阿修羅一口應了下來, 然後才反應過來看向兄長,「不對, 他們不是應該受哥哥指揮麼?」

  「因陀羅今天要在旁邊觀摩,然後負責撰寫工作制度。」

  因陀羅沒有異議。

  於是這一天起來工作的人們發現,那些大多數時候旁邊盯著他們工作,偶爾才搭把手的「大人們」,全都加入其中。不過因為有著昨天一起圍著篝火跳舞摔跤的交情。

  人們很快就接納了他們,並且還會在對方不會做的時候來搭把手。

  僅半天的時間,人們就十分融洽的成為了工作伙伴。

  不管是之前就在這裡的人,還是昨天才被帶回來的,都是如此。

  只是……

  因陀羅皺眉看著那些還十分虛弱的人,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們也需要工作麼?」

  他認為這些人現在要做的應該是休息,而不是工作。

  「是的。」

  同樣戶外工作的阿緣點了點頭。

  「可他們才剛剛脫離苦海。」

  親眼見過他們剛被帶出來時是什麼樣子的因陀羅不贊同的看向緣小姐。盡管一直以來緣小姐的所作所為都十分有理。但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哪怕是她的話,這次也恕他無法聽從了。

  阿緣看著等待自己答案的因陀羅。

  年輕貌美,又天賦過人的青年用會給人帶來壓力的冷漠表情看著自己。

  阿緣聽很多人都說因陀羅是個嚴格到嚴苛的人。不管是在忍宗裡,還是出來之後,人們對他的評價基本都是『嚴格』、『不近人情』之類。

  但其實了解後就明白他並非是針對誰,而是就是這種做事風格。他對別人嚴格的同時,對自己會更加嚴格

  也從沒有抱怨過自己身上承擔了太多責任或者疲憊之類的,總是默默承受一切。

  他或許不夠溫柔,但但一定是最有責任感的那個。

  他負責的人和事,他都看在眼裡。

  「緣小姐?」因陀羅微微提高了聲音。

  「正因為他們才來,才需要他們動起來。」

  阿緣看著那些正緩慢的配合著其他人做些清閑工作的人們。

  「長期處於被虐待壓迫的環境中,對人的傷害是不可估量的。這種情況下,即使得到了自由,就算把他們釋放出來,也很難立刻回到正常的生活當中。人們會恐懼於面對新的變化,對外界變得無所適從。這種情況下放他們休息,只會讓人胡思亂想。倒不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轉移注意力,這樣他們也會安心。」

  「自己是有用的」,認識到這點,比什麼都讓人安心。

  因陀羅沉默了很久。

  對於從小就是忍宗的天才的他來說,這種感情無疑是陌生的。

  不僅不曾體會,就連想都沒有想過——自然也不會考慮要如何應對這種局面。

  他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輕女性,就像第一次見到她一樣專注。

  一路以來緣小姐做過很多讓因陀羅大開眼界的事情,幾乎每一項都能讓他學到新的東西,注意到自己不曾注意的細節。

  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他心服口服。

  於是因陀羅低下高傲的頭,對著阿緣行了一禮。

  「感謝您的指導。」

  因陀羅帶著復雜的心情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勞動歸來的阿修羅。跟其他操勞一天滿身疲憊的人不同,阿修羅仍然很有精神,見到哥哥回來更是三步並兩步跑了過來。

  完全不像一個已經累趴下數個跟自己一起干活的大男人的樣子。

  「哥!你回來啦!」

  他高高興興地說著,臉上沒有一點陰霾。

  因陀羅看著一臉陽光的弟弟,突然就想起先前聽說的事情了。表情也變得更加難看——他突然覺得,其實很多事,並不像是他以為的那樣。

  比如不能理解為什麼要讓才被救回來的人做事。再比如不明白為什麼阿修羅能這麼輕易的就原諒,還這樣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被曲解被誤解有多難受,他比誰都清楚。

  他突然問道:「你就一點不生氣麼?」

  「什麼生氣?」阿修羅沒反應過來,畢竟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見哥哥一直盯著自己,才努力回憶起來,「哦哦你說那件事啊。」

  「也不能說不生氣吧。」阿修羅摸了摸後腦勺,「但那也是我犯錯在先。」

  他說著,板正了身體,接著猛地對著哥哥來了個九十度鞠躬,「哥哥!對不起!我先前誤會你了!」

  這樣大的動靜下了因陀羅一跳。

  「做……做什麼突然這樣。」

  因陀羅漂亮的臉上滿是別扭。

  「你都長大了,這麼做像什麼樣子!」

  「但是是我錯了嘛。」阿修羅不好意思的道,「我現在明白哥哥為什麼要制定規則……還要求嚴格執行了。」

  「其實也不太能說的清楚,但是……」他笑了起來,「我知道那一定是為了更多人好才安排的。」

  說完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

  「不過處死作為懲罰還是太重了,哥哥還是再多想想其他方法吧。」

  「用你說。」

  因陀羅再次想起在忍宗時幼稚的爭吵,沒好氣的道。

  他當然知道不能動不動就殺人了。

  人死了,那活誰去做?造成的損失誰來彌補?

  所以死絕對不是處罰的最佳方案。而是應該評估損失之後再決定究竟以怎樣的力度進行懲罰。

  具體要有怎樣的力度和制度,就是因陀羅後面需要思考的事情了。而現在……

  「我也是。」面對先道歉的弟弟,因陀羅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曾經自己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說的話。

  「我之前……也太片面了,抱歉,阿修羅。」

  阿修羅睜大了雙眼,阿修羅瞳孔地震。

  「哥哥你……」

  「閉嘴!」本就不適應這種話題的因陀羅羞惱的叫停了弟弟的話。

  阿修羅嘿嘿一笑。

  「所以我們是半斤八兩嘛!」

  因陀羅:……

  這個還是算了,他覺得他們之間還是有不少差別的。

  兄弟兩人久違的搭伙一起回去了房間,並且第一次在沒有外界影響的前提下,主動協商起工作上的事情。

  雖然過程一如既往的粗暴,中間還得中場休息冷靜一下。但好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磨合,他們也摸索出一套屬於兄弟兩人的配合方法。因此第二天的時候,一份制度初稿還是順利的誕生了。

  ——然後被帶來此處的忍宗門人們就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充實生活。

  他們白天要跟著這些人一起工作——這其實還不算什麼,畢竟在忍宗的時候大家也不是閑著吃白飯的。問題是白天工作一天之後,他們晚上還要去學習。

  是的,因陀羅在再三思忖後,決定利用工作之外的空余時間開展教學工作。

  並且無師自通的摸索出了一邊教一邊實踐,事後再進行復盤改善的流程。

  實話說,因陀羅仍然難以同其他人感同身受。

  但這並非是他故意的,而是他所擁有的一切,讓他沒辦法跟其他人共情。

  於是他選擇了一個最為簡單粗暴的辦法,那就是『問』。

  遇到的問題全都記下來,不明白不確定的事就拿出來討論,查漏補缺。

  除了忍宗門人稍微有點受傷——在因陀羅那『為什麼這都不會』、『這裡怎麼還能有問題』的死亡凝視下,他們壓力真的很大。

  但因為這次有阿修羅在旁邊撮合,所以並沒有出現那種『我認為你認為』的誤會。

  忍宗門人們對因陀羅這個被他們視作高嶺之花的少爺,也有了更新一步的認識。

  比如很多事他不理會不是不在意,而是真的從沒意識到。

  又或者很多時候他不說話其實並不是因為認為自己強大而傲慢。而是他並不認為這些是需要說的範圍。就好像人們不會特地說「我知道怎麼呼吸」一樣。

  ——除了有點扎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如此這般幾天之後,忍宗來的人就已經可以適應各種工作,哪怕是阿緣幾人不插手,也不會再像先前那樣出亂子了。

  因陀羅陰沉嚴肅的表情也松緩了許多。

  當然滿意是不可能滿意的,區區這種水平,還遠遠沒有到他設想的程度。不過只是現階段的話,還是足夠了的。

  確認內部框架的運行沒有問題之後,自然就要進行下一階段了。

  「外出考察。」阿緣公布了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好,我這就去……啊?」阿修羅話說了一半,愣住了。

  考察?考察什麼?

  「准備好了就出發吧,說不定還能多走幾個地方。」

  考察的目的是為了選址。

  先前沒有動手主要還是人手不足,再加上剛被解救出來的人們的狀態也都不太好。所以才是以收容管理為主,適當開展修整工作。

  人們的工作主要是伐木、制造材料、修整附近的道路這些無需出遠門的准備性工作。

  現在補充了忍宗的人手,新解救出來的人們在經過忍宗人們的治療之後也都基本具備勞動能力。那麼眼下的工作重點就從收容救治轉變成幫助他們重建家園了——當然短時間內,人們應該還是會在別苑裡從事各項勞動工作。

  「在原本的村子上重建不行麼?」

  走在考察的路上,阿修羅好奇的問道。

  阿修羅雖然經常坑哥哥還會做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行動。但有個好習慣,那就是不懂就問,並不會因為顧忌面子問題死撐著不懂裝懂。

  不管是大問題還是小問題。盡管有時會讓人覺得火大,可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值得誇獎的優點。

  「也不是不行,但比起選擇已經荒廢了的村子,重新選擇更好的位置進行更完整的規劃會更有效率。」阿緣停了停,「當然若是原本的村子確實是好地方的話,那回去重建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比起重新開墾田地,肯定是已經開墾的田地更好。

  只是因為很多村子都是當年遭了災之後臨時找的,匆忙之下,地形地勢恐怕不會很好。

  當然這也只是她在聽了人們的閑聊後的主觀判斷,具體如何還要去看看現場。

  靠著人走車壓形成的道路只是勉強有個方向,不管是車過還是風吹,都會揚起塵土,把人弄得灰頭土臉。偶爾還會有不幸的路人或者車輪因為凹陷而摔倒或卡主。

  再幫了第二輛倒霉驢車之後,因陀羅表情嚴肅的道:「果然還是得修路。」

  以前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但在習慣了別苑門口自己修出來的平整道路之後,就再也看不下去眼前這走幾步就是一個坑的土路了。

  阿修羅聞言驚訝的看了哥哥一眼,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有這種想法。

  「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注意到弟弟驚訝視線的因陀羅反問。

  「哥哥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耶。」阿修羅的表情驚奇,就像看到稀罕東西一樣。

  「什麼話。」

  因陀羅惱怒的轉身。

  「畢竟哥哥以前都不會注意到這些啊。」

  阿修羅完全不在意哥哥的冷臉。

  「那他注意到什麼?」

  阿緣好奇的問。

  阿修羅抱著胸思考了一下:「就是……怎麼完成工作之類的吧。」

  「集中精力,漂亮的完成任務。除此之外遇到什麼或者碰到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這種感覺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挨)合(揍),阿修羅覺得自己跟哥哥親近了很多,說話也變得更加大膽。

  以前他總覺得哥哥距離越來越遠,總是那麼強大。別說開哥哥的玩笑了,就連找個話題都困難。出來之後才發現哥哥確實很厲害,但他並不是真的像自己想像中那麼「無所不能」。

  哥哥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會出紕漏……甚至還有自己的小愛好。

  想到自己發現的秘密,阿修羅就越是覺得哥哥其實遠比自己想像的更親切。反而變得更敢說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不起再被哥哥帶去切磋一頓。

  「不過也沒辦法啦,畢竟哥哥那麼厲害,做的都是大事。」阿修羅說起來的時候表情坦然,並沒有因為自己能力不如哥哥而覺得自卑,「不像我,只能幫人跑跑腿,做些修修補補的工作。」

  「別亂說。」因陀羅低聲呵斥道。

  「你明明……」

  但話才又起個頭,他就說不下去了。

  「明明?」

  阿修羅好奇的湊了過去。

  他還挺想知道哥哥對自己的評價的。

  「什麼也沒有,我先去前面看看。」

  因陀羅說完,腳下一個用力衝了出去,呼吸間沒了蹤影。

  「什麼嘛,好歹把話說完再走啊。」

  嘴上這麼說著,青年臉上卻只有微笑。

  「我先去追哥哥,不然他又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了。」

  阿修羅說完,也腳下一用力衝了出去。

  連個回應的機會都不給人。

  這可真是親兄弟了。

  阿緣無奈的聳了下肩膀,看向身旁的宇智波斑。

  注意到阿緣的視線,宇智波斑冷靜的問:「要趕路麼?」

  阿緣:「我們就沒必要了吧。」

  又不是趕著打卡上班。

  選址是個技術活,不僅位置有講究,資源、高低、大小也都在規劃範圍。

  過大的範圍會導致不必要的浪費,人手方面也也會造成困難。但若是太小,又很容易會變成後續調整的阻礙。畢竟一個和平穩定富饒的村莊,人口肯定是會增長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確定可以正常的用人力來進行建設。

  因此在選址的時候,還要注意周圍盡量不要有巨岩或者天坑。

  ——那些被魔鬼的戰鬥波及,留下一地隕石坑,滿目瘡痍的地方自然也不能選。

  其實不是不能清理,只是清理再整修,對現在的人們來說是付出遠大於收獲的工作。

  本就不算大的可選範圍再次縮水。

  並且。

  這也是因陀羅和阿修羅第一次直面幾十年前的災難留下的創傷。

  有村子被燒毀,有田地被砸的七零八落。

  山脈斷開,原本平整的地面被巨大的落石斷木割的支離破碎。

  「太可惜了。」

  不知什麼時候染上緣小姐口頭禪的阿修羅十分心疼。

  「是很可惜,不過現在還沒有精力和時間去修整。」

  阿緣也覺得很可惜。

  要是能好好整理,這些都是很好地平地,不管是建村還是修路,都是不錯的選擇。

  「這樣啊。」

  阿修羅留戀的收回了視線,雖然現在不方便,但他並不打算徹底放棄。

  「那就再看看別的吧。」

  順著道路向前,翻過他們遇到俊雄和菖蒲的那座山林,就來到了先前沒有到過的區域。

  阿緣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愣了一下。

  「怎麼了?」

  「這邊。」她頓了一下,「好像是另一伙強盜的窩點啊。」

  因為之前要忙的事情太多,她一不小心就給忘了。

  從山林裡走出來,她就想起來了。

  不過因為還在勘察過程中,阿緣並沒有特別在意。

  然而聽到她話的阿修羅就不一樣了。

  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

  見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緊張的工作,就湊到了親哥面前。

  「哥。」

  「什麼?」因陀羅給了弟弟一個眼神。

  「就是……」

  阿修羅阻止了一下語言。

  「你看,選址的工作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完的對吧。」

  「這又如何?」因陀羅挑了下眉。

  見哥哥沒有厭煩的意思,阿修羅舔了舔嘴唇。

  「所以,我們稍微離開一會兒做點別的也是可以的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因陀羅轉身面向阿修羅,「別這麼吞吞吐吐的。」

  「就是。」阿修羅表情一肅,「來都來了,不如我們去做一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吧。」

  「比如……去收拾個強盜,什麼的?」

悠于 2023-11-30 10:59

第26章 (加更4)

  「人呢?」

  注意到兩人不見了的阿緣問宇智波斑。

  「小孩子閑不住去玩了吧。」

  因陀羅和阿修羅的小動作瞞不過宇智波斑。

  只是覺得不重要, 才沒有理會。

  小孩子活潑點也沒什麼不好。

  宇智波斑說著,卻注意到阿緣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不由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就是覺得一個風華正茂的男人老氣橫秋的十幾二十歲的青年是「小孩子」還挺奇妙的。

  「這樣, 那就先課間休息一下吧。」

  阿緣自己自然是知道怎麼選址的。或者說當她想要這樣做的時候, 腦海中就自然而然的浮現了相應的知識和注意事項。

  如果不是自己仍然想不起來過去的事情, 她都要以為失憶只是自己的錯覺了。

  就是稍微有點對不起斑。

  明明其他事情只要看到都會有聯想, 但有關他, 還有他們過去的事情,卻仍然是一片空白。

  有時候阿緣都會覺得「或許自己其實是搜索軟件成精」, 所以才沒有自己, 但其他消息一想(搜)就都明了了。

  「不過他們應該不是那種會隨便亂跑的人啊。」四下張望卻仍然完全看不到兩人的影子, 阿緣有點好奇,「去哪兒了呢?」

  ——當然是去找強盜了。

  從記憶裡翻出那個帶路強盜說過的位置,因陀羅和阿修羅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山這邊的強盜處。

  「速戰速決吧。」

  因陀羅道。

  他們畢竟是在工作中開小差出來的, 不能耽誤時間。

  「還是先說上幾句比較好。」

  阿修羅覺得人還是應該先溝通, 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誤會。

  哪怕對方是強盜,要是能用溝通的方式解決問題那就再好不過了。

  「三分鐘。」考慮到最近弟弟進步很大, 因陀羅選擇讓步,大方的讓出了三分鐘的時間。於是阿修羅拍了拍衣服,走了上去。

  跟先前去過的強盜窩不一樣, 這伙占據了破舊村子的強盜底盤更大,質量也更高一些。

  「什麼人!」

  門口的守衛用木矛指著阿修羅。

  「我是來商談的。」

  就算被人威脅, 阿修羅也還是和平禮貌的樣子。

  「商談?跟強盜?」

  守衛一下子就笑了。

  「就你這樣的小少爺?」

  他一笑,周圍幾個人也跟著笑了。男人們的笑聲越來越大, 甚至有人臉都因為笑的太厲害而憋紅了。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阿修羅只能嘆了口氣:

  「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好好說話的人來麼?」哥哥只給了他三分鐘誒, 這樣他很難辦。

  「我不知道你是哪兒來的少爺, 但是既然主動送上門來, 就別走了吧。」

  守衛們後面走出一個男人。

  比起門口的守衛,他看起來要更見狀,身上的穿著打扮也更規整。

  「你是這裡的頭領麼?」

  阿修羅問。

  「是又如何?」

  剛好走過,聽到手下笑聲走過來的男人雙臂環胸看向阿修羅。

  隔壁那窩廢物被端了的事他當然有所耳聞,作為一個強大且有人脈的強盜頭子,就連對方的來歷都讓他摸到了些許。

  男人冷哼一聲,看向阿修羅。

  要是他因為他們都是強盜就覺得自己跟山那邊的廢物一樣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是這樣的,因為我們准備重建村莊,所以希望你們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

  時至今日,阿修羅仍然堅信人應該有改正的機會。

  當然是在償還了自己的錯誤之後。

  「聽你在放屁。」男人覺得自己遭受了侮辱——不僅大搖大擺跑到強盜門前,還大放厥詞說什麼改邪歸正?惱火的男人的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阿修羅的肩膀,准備給他點顏色看看。

  什麼忍宗的人又怎樣?

  這就讓這個小少爺知道自己是憑什麼稱霸山的這邊,讓那邊的廢物來都不敢來的!

  阿修羅嘆了口氣。

  「砰」

  撞擊的悶響起。

  就在男人的手即將碰到他的肩膀時,阿修羅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一握一擰。就抓著人的胳膊將人甩了出去。

  那強盜頭子不甘示弱,一轉身再次衝了過去。

  同時還從懷中掏出了匕首。

  當強盜的,誰跟你講究公平仁義。

  贏才是硬道理,勝利的才是……

  然而一把匕首並不能改變什麼。阿修羅側身讓過匕首,一手拽住他的手腕一折,接著用另一只手在對方胸口那麼輕輕一推。

  「哢嚓」

  脆響之後,男人在劇痛中飛了出去,摔倒在地。

  「啊。」

  打完之後的阿修羅才意識到現在並不是在忍宗,剛剛跟自己動手的也不是平時切磋的忍宗門人。

  躺在地上的男人「噗」的吐了口血。接著用充血的眼睛看著面前一臉憨厚的走向自己,表情似乎還有些為難的青年。

  你為難個P啊!

  外面不都說新來的那伙人是善良仁慈善良、勤勞陽光的人麼?

  這TM叫仁慈!?

  上來就把人打成這樣叫善良!??

  強盜之間交鋒上來都還先彼此試探兩次呢?

  哪兒有你這樣打個照面就把人打個半死的?強盜頭子滿心憤恨,完全忘了自己剛剛掏出匕首准備「勝者為王」的事情了。

  阿修羅見事情還是發展到了動手,只得嘆氣。

  事情最終還是發展成了動手。那就……總之先解決了再說吧。

  見阿修羅談崩動了手,因陀羅自然也不會干站著。

  作為忍宗的天才強者,他用比弟弟效率的多的速度風卷殘雲一般收拾了在場的強盜們。

  沒有翅膀的人類的身體不斷被打飛再落下。

  慘叫聲甚至沒能叫完。

  有過一次收拾強盜窩點的經驗,再做第二次就游刃有余了。

  阿修羅負責捆人,因陀羅負責審訊和統計。愣是把占據了一個村落作為據點的強盜窩一網打盡。

  兄弟兩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太陽落山之前就完成了初步收整工作。

  強盜頭子在體會過阿修羅毆打——治療——捆綁的一條龍服務後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弄死那個打探情報的家伙。

  這都錯到天際去了好麼!

  誰說這些人是好人的?好人能干出這種事來?

  被捆在柱子上的強盜頭子看著兄弟兩人的動作欲哭無淚。

  這捆人的速度,這搜索的效率,還要拷問效率,這可比他們這些當強盜的還要嫻熟多了。至少自己還不至於讓人把昨天吃了什麼穿了什麼色的衣服都問出來。

  究竟誰才是強盜啊。

  那個忍宗究竟是什麼地方,專門培養強盜的麼?

  然而這在強盜眼中如同風卷殘雲一般高效的行動,在因陀羅看來卻還是太慢了。

  他們這可是趁著空閑時間跑出來的,沒好好打招呼,還耽誤了一下午的時間。這對一項講究計劃性和效率性的因陀羅來說簡直不能忍。

  當場就覺得眼前一黑。

  阿修羅見哥哥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也反應過來了。

  「啊。」

  他們好像、似乎……沒跟緣小姐說自己要做什麼就跑出來了,還一跑就是大半天。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那因為整治了強盜還高效規範的清點了財務而誕生的喜悅就像被掐滅的火苗一樣「噗」的一下不見了蹤影。

  「回去吧。」

  因陀羅並不會因此責怪阿修羅,畢竟來這裡的事他也是點了頭的。他不會逃避責任。

  只是……這種衝動到上頭的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並且直到現在都感覺還不錯。

  老實說,他是喜歡這樣的工作的。

  但從在進行工作的途中跑出來始終是他們的問題,回去之後自然會認錯道歉。

  「哥,都是我的錯。」

  見哥哥這幅樣子,阿修羅主動道。

  「是我拉哥哥來的,所以我來跟緣小姐他們解釋。」

  「不用。」因陀羅搖頭。

  「錯了就是錯了,不必找借口。」

  而且他才是哥哥,怎麼也沒有讓弟弟去認錯的道理。

  兩人確認這邊的強盜全都收拾無誤之後,就火速奔向他們分開的地方。

  過去的時候,緣小姐和斑哥還在,但已經點了篝火開始准備晚餐了。

  「你們回來啦。」

  日常負責將食物放到火邊燒烤的工作的阿緣笑著對著無措的兩人招了招手。

  「怎麼樣,有什麼收獲麼?」

  「啊……」阿修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您知道啊。」

  「畢竟有斑在嘛。」

  阿緣可能會漏掉,但宇智波斑卻是清清楚楚。

  「也是,斑哥的話不可能沒注意到我們的動作的。」

  阿修羅對宇智波斑有著盲目的信任。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感覺究竟是來自哪裡,但就好像有誰在告訴自己「信他!准沒錯」。

  ——也許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吧。

  時至今日,阿修羅仍然沒有放棄證明宇智波斑跟自己是血親的想法。只是現在沒有合適的機會。

  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做到的。

  阿修羅如此堅信著。

  「那講講過程嘛。」

  阿緣撐著下巴坐在火堆旁。反正肉不會立刻就好,不如聽會兒故事。

  「我們……」

  負責講解的是因陀羅。

  他條理分明的將大致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連自己整理的物資資料還有從強盜們那裡拷問出來的消息都一並彙報了出來。

  「那裡原本是個村子啊。」

  阿緣也想起來了。

  「那接下來就去那邊看看吧。」

  打下來的地盤總不能不管,不如先去看看再說。

  「非常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了。」

  雖然阿緣沒有責怪他們,但因陀羅還是規規矩矩的道了歉,並且做出承諾。

  這樣無組織無紀律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已經深切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人阿緣自然不會再去指責。

  她沒那麼不識趣。

  夜晚是久違的露宿。

  有那三人在,阿緣自然不用操心睡覺的事情。

  甚至還興致勃勃的跟著三人(主要是宇智波斑)學習了搭建簡易帳篷的方法。

  「可以找現成的橫向樹枝,也可以像這樣用先用把兩根樹枝捆成三角形釘在地上。」他說話間,手起刀落把成年男性手臂粗的樹干砍下來,接著又在進行了一點點修正好刷的一下插進提前清理出來的地面。

  他的動作看起來輕巧,但實際上那樹干至少被他插進近半米深的深度。

  有著寫輪眼的因陀羅對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

  「再捆上當做橫梁的樹枝,搭上布就可以了。」

  宇智波斑露宿的時候當然沒這麼費勁,樹干、石頭、洞窟,沒有哪裡是他不能休息的。但現在阿緣感興趣,他自然不會吝嗇講解。

  「懂了,那我……」

  阿緣搬起一根樹枝,就准備重復一遍他的動作。

  然而沒等她把樹枝插入地面,就被宇智波斑拿走了。

  我只是說說,而不是讓你照做。

  阿緣分明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到了這個含義。

  一旁眼力好的因陀羅也看明白了。

  他總算明白緣小姐在先前烤魚的時候會有那種表現了。

  要都是宇智波斑的這個教法,她能會才奇怪。

  比起『教學』這更像是『講解』,只是單純的講解一下原理並演示一遍,僅此而已。

  但是。

  因陀羅轉念一想。

  緣小姐也確實沒有學習這些的需要。

  有能力的人就應該把自己的力量用在更合適的地方,這種小事又何必她費神?

  哪怕宇智波斑不在,自己和阿修羅也能做了。

  那會不會又有什麼必要呢?

  邏輯無懈可擊,因陀羅完美的說服了自己。

  第二天的行程自然是去查收新的戰利品。

  正如因陀羅所說的,他們的動作很快,幾乎沒有造成破壞。

  強盜們像土豆一樣堆在一起——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因陀羅寫輪眼一瞪就把人全都弄昏了。沒有外界影響的話,大概可以就這樣睡個三五天的程度。

  與其說是眼睛,感覺更像是魔法啊。

  還是復合型。

  阿緣原本以為過來主要是為了收拾強盜和物資。但真來了之後卻發現,這個被強盜占據的村子雖然荒廢了許多,卻比先前考察過的幾個地方都更合適。

  位處平地附近空曠,有足夠的擴張開拓位,附近的道路並沒有荒廢,只需稍加修整就能直接使用。村裡有兩口水井,取水的問題也不用擔心。

  粗略來看真的是非常不錯了。

  「這算是歪打正著麼。」

  阿緣頗有幾分感慨。

  「是說要在這裡重建村子麼?」

  阿修羅湊了過來。

  「可以這麼說。」

  「好嘞。」這麼說阿修羅就有干勁兒了,「那我今天就開始收拾,爭取早點收拾完讓大家搬進來。」

  他擼起袖子,隨時准備大干一場。

  然而還沒等他邁出第一步,就被阿緣叫住了。「等等。」

  「還有什麼事?」

  阿修羅迫不及待想要開工了,早點開工人們就能早點過上和平穩定的生活,他有什麼理由耽誤時間!

  「你不會是想和因陀羅一起收拾好,然後就再讓人直接搬進來吧?」

  阿修羅聞言眨了眨眼。

  「不然呢?」

  他跟哥哥效率高動作快,勤快一點的話有個十天半個月的應該就能整的七七八八。然後人們再搬過來,不是剛剛好麼?

  「當然不行啊。」阿緣扶額。

  「這又是為什麼?」

  阿修羅不解。

  看著真的不明白的阿修羅,還有同樣用詢問眼神看著自己的因陀羅,阿緣忍不住再次感慨這兩人真不愧是親兄弟。

  「當然不行了,自己的村子,當然是要自己來重建啊。」

  「但顯然是我們來做效率更高。」

  「你們的效率是很高,但村裡的人們並不會你們的術吧?」

  忍宗的忍術固然方便,但目前來看卻不具備普遍性。屬於有固然好,但沒有也不應該影響基本生存的附加項。

  「習慣了你們這樣方便高效的工作,他們日後又要怎麼辦呢。」

  「有需要再做嘛。」阿修羅不假思索的道,有需要就叫他,能幫的他肯定是會幫的啦。

  「所以你要一輩子住在這個村子裡麼。」阿緣耐心的問下去。

  「啊。」

  阿修羅這才反應過來,這裡並不是他生長的忍宗。

  若是外面一個還荒廢著的村子。

  那些人也不是忍宗的門人,而是一群被收留拯救的普通人。

  他跟哥哥並不會在這裡長久的住下。

  ——真奇怪。

  明明出來沒多久,明明在這裡住下也沒多久。但阿修羅卻覺得格外舒適熟悉。

  就好像在這裡很久了一樣。

  在這裡的日子,也仿佛比過去覺得更充實。現在阿修羅再回憶起過去的時候,甚至會覺得有幾分模糊。想不到太多值得拿來說的事情。

  反倒是要提起這一路上的事情,還有在別苑裡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就算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對吧。」阿緣笑著聳了下肩膀,「這裡可是他們要長久住下去的地方,不可能永遠有強大的外力幫助他們。因此在規劃的時候,也是不能以你們擁有的忍宗的術作為基石去考慮的。」

  「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了麼?」

  「當然不是。」阿緣搖了搖頭,「像是收拾荒廢的農田、驅趕野獸、拆除不能使用的房子之類的,肯定還是你們來更快。」

  不能依賴外力是一回事,使用恰當的工具提升效率是另一回事。

  總不能有了挖掘機還強行讓人肩扛手提去搬土吧?

  那不是自立,是蠢。

  見阿修羅還有顧慮的樣子,阿緣拍了拍他的手臂:「其他忍宗來的人,也都會有各自的工作,不會讓你們閑著的,放心。」

  你這麼說那就沒事了,要是因為不能太過依賴這樣的理由排除在外。不僅阿修羅,因陀羅都要覺得憋屈了。

  決定遷移至新的地方重建村落之後,別苑的日子再次變得忙碌緊張起來。

  除了一部強力壯的人先一步出發到新地址去進行拆除、重建工作之外,其他人都在別苑裡進行著加工、拆除和收拾的工作。

  別苑裡值錢的東西都被送去換成各種錢財和物資運往新村落。不那麼值錢又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就被細心整理收納准備帶走。

  甚至連窗戶、障子門之類的,他們都不准備留下。

  原本整齊的,足以用來招待貴客們的別苑開始一天一個樣的露出最基礎的建築結構。

  「唉可惜。」

  阿修羅滿眼的可惜。

  「要是能有個巨人,『啪』的一下把房子整個搬走,那就不用這麼費勁拆了。」

  房子的骨架也都不錯呢。

  阿修羅不會建房子,但對好壞的分辨能力還是有的。

  以前總覺得忍宗的力量很厲害,但現在看,還是派不上用場的時候多嘛。

  阿修羅看向哥哥的時候,忍不住嘆了口氣。

  因陀羅:?

  如果不是現在太忙,絕對會拉弟弟去好好討論一下究竟在嘆什麼氣。

  阿修羅,死裡逃生。

  可喜可賀。

  別苑裡的大人忙,孩子們也沒有閑著。

  半大的孩子跟在大人後面幫忙,再小一些的則是跟著搓搓麻繩,或者做些擦洗工作。其中菖蒲和俊雄因為一直以來表現都很出色,已經被任命為孩子組的「小組長」了。

  每天都是他們從大人那裡領了任務然後回去再分配,結束的時候也是他們記錄工作的完成情況再去彙報。

  不僅僅是能幫上忙,而是通過工作得到了大人的認可的這件事讓兄妹兩人干勁十足。

  一整天都精力十足的跑來跑去,飯都要顧不上吃。

  見孩子們都這麼拼,原本想偷懶的大人們也都不好意思了,只得跟著一起拼命干起來。

  不然要讓孩子用看蛀蟲的眼神看這麼?那誰受得了啊,但凡有點自尊心都不受了。

  ——沒自尊心的也都被阿修羅用工作強行拖垮到重新漲出來了。

  那些被關在監牢裡的人們也都被放了出來。

  當然不是放他們走,而是在缺少載重交通工具的情況下,讓他們承擔運輸的工作。

  為了確保他們不出漏子,還特地派了監工一路監察。而這個監工的人選。

  ……出乎意料的是看起來陽光大方阿修羅。

  阿緣也覺得很奇怪。但就那些人的態度來看,他們比起冷酷的因陀羅會更害怕阿修羅。

  當阿修羅在的時候,他們走路的速度都變快不少。

  但比起強盜們的小事,更大的問題擺在了阿緣他們面前。

  那就是,人,又不夠用了。

  只做工的話,他們的人肯定是不缺的。但考慮到要同時進行管理和生產工作,還要保證安全。

  那麼現有的十名忍宗門人肯定是忙不開的。

  「人不夠,那就再去要人嘛!」

  聽到阿緣的話,阿修羅卻完全不認為這是什麼難事。

  「我回去忍宗找人就好啦,父親一向教育我們要心懷仁愛,肯定會大方同意的啦!」


第27章 (加更5)

  大筒木羽衣握著茶杯的手突然一抖。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就好像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似的。

  等到門人邊喊「少爺回來了」邊跑過來的時候, 他甚至詭異的有了踏實感。

  但是……

  「因陀羅又回來了?」

  大筒木羽衣問的時候感覺呼吸都慢了半拍。

  上次回來不僅說了一堆雲裡霧裡的話題,還呼啦啦的帶走了十個門人。

  大筒木羽衣現在想起來的時候,還隱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倒不是恐懼或者敬畏, 更多的應該說是……無所適從?尷尬?

  從來都是作為替人解惑解決問題的人, 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不僅沒法給人解答問題, 甚至連問題都聽不明白了。這樣的衝擊無疑是顛覆性的。

  「不是,是阿修羅少爺回來了。」

  來彙報的門人也很開心。

  熱情大方樂於助人的阿修羅在忍宗還是很有人氣的,出去這麼長時間, 人們也都很想念。

  「真的麼。」

  大筒木羽衣忍住了站起來的衝動, 輕咳一聲。

  「我在這裡等他,你可以下去了。」

  「是的。」門人行了一禮, 倒退了出去。

  然後大筒木羽衣就再次開啟了等待模式。

  同阿修羅相比, 大筒木羽衣有更多話想同小兒子說。他相信阿修羅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然而。

  彷如復刻了因陀羅回來那天的情形。

  大筒木羽衣待在大殿裡等了很久很久,阿修羅都沒有來。

  一小時、兩小時……

  算了。大筒木羽衣放棄了。

  一回生二回熟, 再主動找一次兒子也沒什麼不行。

  跟因陀羅回來的那次不同, 阿修羅這次回來的動靜要大得多。

  「麻煩幫我把那個包一下!」

  「對對, 這個也帶走。」

  阿修羅的院子裡狼煙動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拆家。

  「這是在干什麼?」大筒木羽衣表情凝重的拉住了一個忍宗門人問道。

  「阿修羅大人要幫人建村子啦。」

  那人說起來的時候還有幾分贊嘆——同樣是『幫忙』,阿修羅說起來的可信度就比因陀羅高多了。再加上大筒木羽衣堅持的『仁愛』、『心連心』原則。

  人們在聽說是這樣的好事的時候, 行動起來就更積極了。

  至於阿修羅想搬東西走……嗨, 建村多大的事兒啊, 拿點東西又怎麼了?那得支持啊。

  不僅物品上支持,人手也要支持。

  「不說了,羽衣大人我還要去幫忙呢。」

  那人說完對大筒木羽衣行了一禮, 也匆匆加入了忙碌大軍。

  「阿修羅, 我來幫你!」

  「好嘞!」

  忙碌中的阿修羅立刻熱情回應。跟做事優先講究效率的因陀羅不同, 阿修羅是「只要做就比不做好」派, 哪怕做的慢點混亂點,但大體上是好的那就沒關系。

  誰不犯錯呢?誰沒有個從陌生到熟悉的時候呢?都太正常了。

  於是阿修羅一說需要人幫忙,好幾個人當場就積極響應。當即自己願意為幫助可憐人們出一份力。

  阿修羅自然大喜,好人卡不要錢一樣發個不停。

  什麼都沒做就先被冠上『好人』,說『你真是太好了』的人們為了不辜負阿修羅的誇獎,自然是想早點做些『好人』的工作,於是就變得更加賣力。

  大筒木羽衣:「……」

  「等等,阿修羅——」你怎麼也要帶人走?

  他試圖叫住小兒子,然而話沒說完,就被比他還激動的小兒子打斷了。

  「父親!」

  見到父親,阿修羅的臉都亮了起來。

  大筒木羽衣見他如此表現,面色稍緩:「你回來了就好,這次……」

  「父親大人來的正好!」阿修羅熱情至極的抓住了父親的手。

  「父親大人,我准備帶二十個人走。」

  阿修羅豪氣十足的道。

  大筒木羽衣表情呆滯:

  「什麼?」

  阿修羅卻越說越上頭:「不,父親我想了一下,還是二十五個人比較好。」

  考慮到之前哥哥提起過的,跟父親討價還價才只帶出十個人的事情,阿修羅靈機一動覺得自己應該給自己留出討價的余地。於是火速提升了人數上線。

  「沒錯,二十五個!二十五個才勉強夠用。」

  他用力強調。

  大筒木羽衣:「……」

  除了母親的事情之外,一輩子都順風順水想到什麼做什麼的大筒木羽衣,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像這樣被自己兒子當著面像打劫一樣要人。

  尤其這個要人的兒子,還是平時更加寬厚切不愛管事的阿修羅。

  「這個……」大筒木羽衣摸了摸袖子,覺得不管怎麼說,事情需要從長計議。

  然而在離開前先打了包票說會最快速度帶人回來的阿修羅卻不給他機會:「建村很著急的,父親大人,不能再拖下去了。」

  「咳,帶人出去是大事,尤其這麼多人。」大筒木羽衣試圖讓事情回到自己熟悉的線路上,「你才回來也累了,先休息再說吧。」

  他看著阿修羅亂七八糟的院子,希望兒子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先冷靜下來。

  然而阿修羅要是那麼善解人意有眼色,就不是阿修羅了。

  見父親這麼說,他很感動,但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父親,我不累。」

  其他人都那麼努力在為重建村子而工作,他只是趕路回家,怎麼可能累呢?

  比起這個,阿修羅覺得自己突然發現他心目中跟哥哥一樣無所不能的父親大人,似乎也沒有那麼完美無缺。

  比如明明很緊急的事情,父親大人卻沒有緊急處理,而仍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早已習慣以是否緊急和是否重要為前提安排工作順序的阿修羅看向父親的眼神都變了。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擁有比自己大兒子更高級的眼睛的大筒木羽衣:「……」

  不過想到父親半輩子沒離開忍宗,也沒處理過什麼緊急事件,阿修羅又覺得自己應該更加體諒父親才對。畢竟父親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沒這種經驗。

  就像剛出去的哥哥和自己,也是鬧了不少笑話之後才逐漸適應過來的。從陌生到熟練,從一無所知到事事了然,都是需要時間和經歷的。

  阿修羅悟了。阿修羅不急了。

  他甚至反過來安慰父親:

  「沒事父親,你沒做過所以不明白,這不怪你。」

  莫名其妙被安慰了的大筒木羽衣:??

  這怎麼聽都應該是他的發言才對吧?

  大筒木羽衣不解,哪兒有兒子這麼堆父親說話的?

  人生第一次,大筒木羽衣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

  ——他把兩個孩子放出,真的不是錯麼?

  諒解了父親的阿修羅刻意放慢了敘述過程,還力所能及的加入了解釋的內容。

  然而就算如此,兩人之間的溝通仍然相當困難。

  「什麼?你們襲擊了強盜?」大筒木羽衣皺眉。

  被打斷了敘述的阿修羅:「那怎麼能叫襲擊呢?」

  這是懲惡揚善的事情,怎麼能說是襲擊呢?

  「然後我們就找上了奴隸商人……」

  大筒木羽衣表情逐漸僵硬:「你們還找了奴隸商人!?」

  ——因陀羅到底都帶著阿修羅做了什麼啊。

  因陀羅敘述的時候只說了他們救了一群被綁架的人,卻沒有說他們挑了強盜窩還去找了奴隸商人。

  所以大筒木羽衣一直以為他們只是發現了受災的人,然後進行了救治工作。

  阿修羅無奈的再回:「發現有人受難,去解救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這跟壞人是什麼身份有關系麼?

  當然沒有啊。

  所以阿修羅絲毫不覺得奇怪的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奴隸商人的別苑的收容範圍畢竟有限。所以我們找了一個可以讓人們重建家園好好生存下去的地方,准備重建村子。」

  終於說道重點了,阿修羅摩拳擦掌。

  「因此我們需要更多人手……」

  「等等,有你和因陀羅,再加上十名忍宗族人還不夠麼?」

  「當然不夠啊。」阿修羅比劃了一下,「那麼多人呢!」

  為了讓自己的說服顯得更有可信度,他絞盡腦汁回憶起過去聽緣小姐和哥哥說過的內容。

  「想要建立一個完善的村子,那只是搭了房子開了田肯定是不夠的,首先要進行建村的選址。然後才是根據當地實際情況提出設計規劃還有施工要求。從必要的基礎設施到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再到公共設施,還有還有道路安排之類的,都要提前准備。」

  阿修羅張口就是一串發量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很難說出來的專業話術。

  「這樣一來,人手肯定是不夠的啦。」

  大筒木羽衣陷入了沉默。

  其實他對那一串施工要求之類的術語還是有聽沒懂,但阿修羅說的「希望不以查克拉的力量,而是靠著大家的努力完成建設」還是很打動他的。

  因為他自己過去就是這麼做的。

  並不是靠從母親那裡得到的查克拉的力量。而是靠著自己的行動去證明去說服才有了忍宗上下團結一致的今天。

  大筒木羽衣陷入糾結。

  一直到深夜,都難以入睡。

  阿修羅躺在自己的房間裡,也久久沒能入睡。

  明明是從小開始居住的房間,現在卻是那麼的陌生。

  房梁有這麼矮麼?

  原來房間裡有這麼多東西,太浪費空間了,要不然走的時候一起帶走吧。自己不需要了,倒不如留給需要的人。

  還有院子。

  這麼大的範圍,竟然沒有種點什麼。

  想到曾經從那些被救回來的人說的,會在院子裡種些野菜野花的事情。阿修羅再看自己空蕩蕩的院子,也開始感到不適應。

  當然,最特殊也是最在意的。

  還是——

  原來忍宗,這麼小啊。

  來來往往都是熟悉的面孔。

  房子也好道路也好,都是從他有記憶開始就幾乎沒有再變過。就算有修整,也只是內部的調整,並不會再向外擴張。

  阿修羅以前一直認為忍宗很大。

  大到就算說這就是他的世界也不為過。他也好,忍宗的其他人也好,都生長於此,並將在這裡生活,視作是呼吸一樣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當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卻覺得這裡是那麼的狹小。

  明天。

  明天就帶人回去吧。

  阿修羅翻了個身,試圖讓自己入睡。

  該說的今天已經跟父親說的差不多了。

  明天,應該就可以動身了吧。

  一大清早,就想起了阿修羅朝氣蓬勃的聲音:「父親!」

  剛打開門就迎來兒子叫聲的大筒木羽衣:「……」

  「父親!我都准備好了!」

  阿修羅精神奕奕,阿修羅歸心似箭,完全沒有考慮過一個被兒子丟下,好不容易才判回兒子回來的老父親的心情。

  「你難得回來一趟,不如好好在家裡休息幾天,也跟大家好好講講你的見聞。」

  大筒木羽衣強撐著面色試圖讓孩子留一留。

  再怎麼說這也太突然了,而且一下子要走二十五個人。

  雖然還不至於影響忍宗的正常生活,但一下子抽走三十個能使用查克拉的人,還是太過了。

  「見聞什麼的路上也可以講。」阿修羅想都不想的回道,「招呼昨天也跟大家都打過了。」

  他亮閃閃的眼睛看著父親。

  「父親,人我就……」

  「不行。」

  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說服阿修羅,大筒木羽衣脫口拒絕。

  「父親?」

  阿修羅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

  東西都准備了,經歷和帶人走的理由也都已經講過了,怎麼還是不行呢?

  大筒木羽衣:「忍宗不會強迫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阿修羅:「我昨天都跟大家打過招呼了,他們都很願意去幫忙呢。」

  幫忙當然要自願啦,這種事他也是懂的。

  「那也還要跟家人告別做准備……」

  「這個也都准備好了,我來之前已經先和大家都確認過了。」

  大筒木羽衣無奈,只得拿出最後的手段:「畢竟人數眾多,還需要再商討……」

  阿修羅興奮地表情漸漸低落下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自然能明白父親並不希望他帶人離開。

  可正是因為知道,才格外不能理解。

  「幫助人不是好事麼?」他看向父親的眼神中更加不解了。

  他不是不能接受解釋——畢竟自己也親身體驗過解釋的重要性了。

  但是。

  像這樣仿佛在警惕什麼似的阻撓,也太奇怪了。

  是有什麼擔心的麼?那為何不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呢?

  或者有什麼特別在意的?那也可以告訴他嘛,立字據也可以啊。

  「因陀羅先前已經帶走十人了。」

  大筒木羽衣皺了皺眉。

  「若是再帶走這麼多人,一旦出錯,將很難彌補。」

  因陀羅帶人走的時候,他就十分擔心這點。但好歹只是十人,有什麼意外也還好解決。

  可現在加起來卻是三十多人。

  這個人數再加上查克拉,將成為一股難以估量的力量。

  大筒木羽衣並不放心。

  「所以我認為應該更謹慎的討論。」

  然而他猶豫再三才說出口的解釋並不能讓阿修羅滿意。

  不僅不滿意,阿修羅的眼神中甚至浮現了失望。

  「父親。」他表情嚴肅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您的意思,是把哥哥放在壞人的位置上,認為哥哥會做偏激糟糕的事情麼?」

  「這……」大筒木羽衣沒想到兒子會這麼直接。

  阿修羅是真的很失望。

  哥哥雖然固執,還有些過渡嚴厲。但哥哥的心從來都不是壞的。他一直都在努力讓更多人變得更好,工作的時候也總是全力以赴,從不含糊。意識到問題的時候也會及時調整,改變自己。

  這些他都可以看得到的事情,為什麼擁有更強大的眼睛的父親卻看不到呢?

  他不能理解,同時也替哥哥覺得難過。

  被人誤解的,自己的努力不被認可的感覺有多難受。他在別苑裡已經親身體會過了。

  來自外人的懷疑都那麼讓人難以忍受,更何況是來自父親大人的呢?

  那麼驕傲的哥哥,得多難受啊。

  阿修羅越想越不舒服,第一次衝動的對父親開口:「不管商量的結果怎麼樣,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那邊還很忙……需要我工作。所以最晚今天晚上我就會走。」他說完,對著大筒木羽衣鞠了一躬,「那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父親。」

  阿修羅離開了。

  留下大筒木羽衣一人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作。

  忍宗的一天正式開始。

  人們按部就班的做著自己的工作,就如同過往的每一天。

  對他們來說,日子就是這樣的不斷重復。

  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亦復如是。

  結束了早課訓練的孩子們開始聚集起來玩樂。

  看著跑來跑去的孩子們,大筒木羽衣不知怎麼的回憶起了因陀羅和阿修羅小時候。

  阿修羅小時候就是個外向的孩子,會跟眼前的孩子們一樣打打鬧鬧到處跑。

  因陀羅卻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越來越安靜,比起跑著玩,他更願意留在房間裡讀書學習。

  「印」的發明,也差不多就在那個時間。

  那真的是很了不起的發明。

  跟從小就能如呼吸般自如的使用查克拉的自己不同,忍宗的門人們雖然能用查克拉,卻一直很難以具體的形式來展現。

  每個人來使用,情況也會各不相同。

  「印」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使得原本難以用某個具體形式出現的查克拉擁有了跟印相對應的狀態。讓忍宗的人能夠更好地掌握自己所擁有的能量。

  那個時候,他是欣喜而驕傲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警惕起因陀羅了呢?

  是因為他太過聰明強大?還是因為那越來越沉默冷酷的性格讓自己想起了母親?

  大筒木羽衣不知道,一如他現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兒子的要求。

  「也不知道那孩子究竟經歷了什麼。」

  大筒木羽衣著來找自己喝酒的蛤蟆長吁短嘆。

  從弟弟羽村去到月亮之後,能跟他平等對話的人就只剩下面前的蛤蟆丸一個了。

  作為一同經歷了同母親之間的大戰的戰友,大筒木羽衣是給予了百分百信任的。

  「孩子總有自己的想法的。」喝著酒的蛤蟆丸到是比大筒木羽衣看得更開,「孩子總是會長大的嘛。」

  人類的孩子不都這樣麼。

  在家長身邊長大,然後有了自己的想法就離開。

  人類就是大驚小怪,他們妙木山的蛤蟆就不這樣。哪個孩子不是自己長大了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呢?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朋友,也不能真的視而不見,於是它安慰道:「大不了我去看看嘛。」

  大筒木羽衣嘆氣,他覺得事情肯定不像是蟆丸想的那麼簡單。但想到自己可能是關心則亂,就決定相信自己這個並肩作戰過的老朋友。

  畢竟蛤蟆丸從很久以前就一直能以客觀的態度看待人類,說不定比他這個當父親的更能清楚的看待發生在兒子身上的變化。那樣……

  也能好好評判一下兩個兒子現在究竟在做什麼,是好是壞了吧。

  大筒木羽衣放下酒杯,雙手撐著膝蓋低下頭:「那就拜托了。」

  阿修羅終於得以帶著人出發。

  不過同樣不是他後面改口的二十五人,而是只有十五人,還加上了約法三章。

  「如果不是危險的事情,決不能隨意使用查克拉的力量。」

  阿修羅自然是一口應了下來。

  然而大筒木羽衣的決定很多沒能一起走的人都表現得十分失望——這麼好的展示機會,就這樣白白溜掉了。

  再說了,為什麼讓他去不讓我去?是覺得我不如人麼?

  帶著這樣的想法,人們看向大筒木羽衣的眼神也難免多了幾分哀怨。

  大筒木羽衣:「……」

  怎麼不讓人冒險去做危險的事,反而還要被這樣看著?

  大筒木羽衣看著即將離開的兒子和門人准備再叮囑幾句。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多門人離開,再加上阿修羅這才剛回來就又要離開。

  「那麼阿修羅——」

  然而歸心似箭的阿修羅卻迫不及待的招呼道:「父親!我們走了!」

  說完,就帶著對即將去發光發熱的未來十分期待的門人呼啦啦的一起走掉了。

  風打著卷刮過。

  大筒木羽衣上了年紀的臉上只剩下茫然,就像一個被子女丟下的空巢老人。

  而經過全速趕路的阿修羅一行人,則是比預想中還要早的回到了正在重建的村子。

  「哥!斑哥!緣小姐!我回來啦!」

  還沒進門,阿修羅興高采烈的呼喚聲就傳了進來。

  因陀羅一開始沒在意:「那麼今天的工作主要是田地……」

  「哥!你在哪兒哥!」然而阿修羅卻是沒有回應就不罷休。

  「田地的重新開墾將……」

  「哥!」

  正在聽因陀羅指示的忍宗門人:「要不,還是先出去看看吧。」

  因陀羅:「休息十分鐘。」

  是時候教導一下弟弟什麼叫規矩了!


第28章 (加更6)

  阿修羅風塵僕僕的衝了回來。他顧不得修整, 滿心都是想要安慰自己可憐的哥哥。

  這一路上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哥哥那麼好,父親怎麼就是看不到呢?

  如果不是回來這一次,他都不知道哥哥竟然受了這麼多委屈。想著自己只是一次被質疑被關注都難受成那個樣子, 更不要說要經常面對來自父親的懷疑了。說不定哥哥之所以變成這樣冷漠的模樣, 就是因為太受傷了又不想讓人知道, 才故意擺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阿修羅越想越難過,恨不得可以一秒飛到哥哥身邊。這日夜兼程好不容易回來,自然一心一意衝向哥哥了。

  阿修羅覺得自己別的都可以不管, 但一定要第一時間去到哥哥身邊表明自己的立場。

  既:

  「我是站在哥哥這邊的!別人怎麼說我都不會管, 我只相信我親眼見到的哥哥。」

  然而迎接他的,卻不是他想像中的「就算被誤會也仍然冷著一張臉假裝無所謂」的可憐哥哥, 而是一個工作被三番兩次打斷, 處於暴怒狀態的狂熱工作愛好者。

  「哥——」阿修羅撲了過去。

  「阿修羅!」

  因陀羅一把捂住撲過來的弟弟的嘴,一字一句的道:「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不然你死定了。

  阿修羅清楚的從哥哥眼中讀到了這樣的意思。

  他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 上頭的腦子也像是潑了冷水一樣瞬間冰冷。

  完蛋。光想著要安慰哥哥, 卻忘了哥哥在工作期間最討厭被跟工作不相關的事情打斷了。

  阿修羅冷靜下來了, 阿修羅做好面臨標准結局的准備。

  然而阿修羅習慣了因陀羅的新作風。但其他人卻不是——尤其是剛從忍宗中出來的人們。

  能二話不說積極響應阿修羅的,大多都是跟他之前就感情不錯走得近的。見阿修羅這樣被欺負,就算是因陀羅大人, 他們也不能視而不見。

  於是有人站了出來:「因陀羅大人!」

  聞言因陀羅狠厲的視線看了過去, 那人有點害怕, 但仍然硬撐著把正義主持到底:

  「阿修羅大人也是想見您才這樣急切的,您此舉不妥。」

  那可是您弟弟對您的掏心掏肺的關心啊!

  因陀羅分明讀出了那樣的含義。

  因陀羅眼前一黑,又想起了那些被天真愚蠢的弟弟, 還有信心十足但頻頻出漏子的忍宗門人的錯誤統治的恐懼。

  頓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阿修羅則是趕緊風扇一樣的猛搖頭, 連連否認。

  「沒有, 是我不對。肯定是我又打擾哥哥工作了。」

  那人聽完一臉「難道工作會比弟弟更重要麼」的震驚, 但到底是在因陀羅面前,他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心底不由泛起嘀咕。

  ——因陀羅大人還是那樣冷酷無情,這樣的人真的會像阿修羅說的那樣,奮不顧身拼盡一切的救人麼?別是阿修羅在記憶力自己美化了吧。

  不行,他得多盯著點。

  雖然很想讓人第一天就上工,但考慮到先前出過的漏子,今天的行程還是變成了人員安置和參觀介紹。

  住處是之前就准備好的,臨時搭建出來的箱型房,還有裡面擺放好的簡易上下鋪,這樣在村子的主要建築完成之前,可以最大限度的節約住宿空間。

  參考之前來的十名忍宗門人的身手,到是不用擔心會出現掉下來摔傷的慘劇——當然掉下來也沒事,這種程度的小傷忍宗的人自己綠光亮一下也就治好了,十分安逸。

  這種床鋪對忍宗的人來說十分新鮮,一群人湊到一起商量了很久,才終於決定好自己的位置——不過他們也商量好了,當下鋪的人想上去感受一下的時候上鋪的人也得同意。

  結果就是,人們在宿舍區花費了比預想中更多的時間。

  等收拾好准備去下一個地方的時候,已經到吃飯的時間了。

  「先去吃飯吧。」

  阿修羅撓了撓脖子。

  吃飯的地方是新搭建的棚子,搭好的灶台在一頭,其他的地方擺放著幾套臨時准備的桌椅——說是桌椅,其實就是高低不同的樹墩。

  就算到了村裡,也仍然在執行著阿緣之前定下的制度。

  除了值班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准時准點的來吃飯,飯不可以離開這個叫做「食堂」的棚子,必須當場吃完。忍宗的人們也一樣。

  這也是為了避免忍宗的人跟阿修羅一樣因為一時心軟,破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規矩。

  因為來得早,阿修羅和新來的忍宗等人就成了第一批吃飯的。

  飯還是以谷物煮的粥糊為主,不過因為有忍宗門人在,裡面多了不少野菜和肉絲。

  忍宗門人憑借自身過人的身體素質,成功收獲了「打獵」的專屬工作。每天都會有人進入附近的山林獲取野菜和肉類。

  碳水是維持生命的根基,但蛋白質和維生素也很重要。

  ——雖然這個世界的人們還沒有這樣科學的意識吧。

  除此之外,村子邊上還特地先建了個窩棚養了野雞。在有能力獲取其他獵物的情況下,比起直接吃掉它們,留著下蛋當然是更劃算的選擇。

  因為一共也沒幾只雞,活不重,這裡的工作就交給孩子們來做,左右不過是打掃、抓蟲子喂雞和撿雞蛋的事。

  奇怪的寢室、要求特殊的食堂,還有正在建設中的村子。一切的一切對從小就生活在忍宗裡的人們來說都是那麼新鮮,讓人好奇的同時,又忍不住期待。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格外有「啊,原來真的是到了不同的地方」的感悟。

  「我們就要在這裡干活啊。」

  有人小聲問阿修羅。

  「是啊。」阿修羅高興的點點頭。「就在這裡,建設一個全新的村子。」

  一想到這裡的建設將由他們全程參與,每一項工程都會經過自己的手。阿修羅就格外有成就感。

  這可是他自己的努力呢。

  跟父親、跟查克拉的力量沒有關系。

  而是他和哥哥共同協作才會出現的,能給人帶來幸福的村子。

  哪怕這個村子現在還沒有影子,但只要想起來,阿修羅就會充滿干勁兒。

  想到工作,阿修羅又補充了一句:「晚點帶你們去見緣小姐,到時候就能分配工作了。」

  聽到有工作,人們吃的更快了。同時也有著重見緣小姐的期待和喜悅。

  不知道緣小姐這次,會給他們帶來什麼驚喜呢?

  ——有沒有喜不清楚,驚已經是可以肯定的了。

  至少被叫來的因陀羅就驚到了。

  「讓我用寫輪眼給他們培訓?」

  因陀羅忍不住重復了一遍緣小姐的話,甚至懷疑起自己的聽力。

  「寫輪眼?」

  「嗯。」

  「培訓?」

  「沒錯。」甚至出現了這樣毫無營養的對答。

  因陀羅沉默了很久。

  他想說寫輪眼不是那麼用的——繼承自父親的特殊眼睛,其擁有的強大力量就連父親都在忌憚。

  雖然因陀羅不想承認,但他是能隱約察覺到父親看向自己。尤其看向自己這雙眼睛時那異樣的態度的。只是他一直不知道那究竟是為何。也不知道那視線中究竟蘊含了怎樣的含義。

  但他知道父親在忌憚著自己的眼睛。

  「我沒試過。」

  因陀羅想了很多,但真說出口的,就只有這干澀的四個字。

  他沒試過,也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就算聽到緣小姐這麼建議,也是大腦一片空白,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

  阿緣覺得這不是問題:「那就現在開始嘛。」

  「你都用了這麼多年寫輪眼了,對它的特性肯定已經爛熟於心了,那麼根據需求將特性重新組合一下進行使用不就好了?」

  選擇用得上的部分,去掉可能會危險的部分。

  「除了學習之外,再加上各種問題你都已經有了經驗,還可以根據需求抽選素材創造相應的問題情景讓他們試著去解決,這樣豈不是一石二鳥?」

  比起等待現實中遇到事故,先給點問題練練手不也很好麼?

  這樣一來只要再熟悉一下現實中的工作,基本就可以直接上手了。

  你看後來才開眼的宇智波們都做得到,沒道理你這個早早就有寫輪眼的人做不到嘛。

  ——咦?

  宇智波……們?

  阿緣愣了一下,一瞬間腦海中好像閃過很多有著黑發紅眼的特色外貌的人。除此之外,還有更多面目模糊但都給她親近感的人。

  是誰呢。

  明明都很熟悉,仿佛張口就能說出他們的名字。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尖銳的疼痛讓她有一瞬間失神,人也向前傾了一下。

  「哪裡不舒服麼?」

  注意到阿緣一瞬間的異樣,因陀羅扶助了她的手臂。

  脈搏沒有問題,體溫也正常。

  是頭痛?

  還是其他什麼影響?

  「沒什麼。」

  阿緣揉了揉肩膀。

  「可能是坐太久沒有活動,抻到哪裡了吧。」

  阿緣說著,還揮了揮手臂,想證明自己沒問題。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向後一用力,就聽到胳膊真的傳來了「哢」的一聲。

  ——真的抻到了。

  阿緣:「……」

  因陀羅:「……」

  現場一度十分尷尬。

  因陀羅掂量了一下,十分謹慎、含蓄的建議道:

  「或許您應該適量增加一些(需要動起來的)室外活動了。」

  繼續這樣下去可不行。

  阿緣:「知道了,我會考慮到的,在這之前,你也思考一下寫輪眼課堂的事吧,我認為可行性還是很強的。也可以更加有效的利用寫輪眼所擁有的的各項功能。」

  這麼強的復合型力量,只用在戰鬥和欺負人上多少有點浪費。

  「我知道了,我會盡全力去嘗試的。」

  因陀羅深吸一口氣,鄭重承諾道。

  盡管沒有開始,但在聽過緣小姐的構思之後,他也開始覺得這其實是一條非常可行的方向了。

  既然決定了方向,那接下來就是去設計、實踐並確認成果了。

  至於測試對像。那毫無爭議的當然就是三番五次搗亂的阿修羅了。

  如果阿修羅都沒問題,那其他人也一定可以。

  不過考慮到阿修羅的承受能力,或許自己應該把強度調整個三倍……不,五倍吧。

  作為自己的同胞弟弟,沒可能這點程度都承受不了!

  「阿嚏!」

  帶著人參觀的阿修羅突然猛烈的打了個噴嚏。

  「生病了?」

  周圍忍宗的人用驚訝的表情關切道。

  畢竟這可是那個一項以身體強健著稱的阿修羅誒。

  他都能感冒,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沒有沒有。」阿修羅揉了揉鼻子,「就是突然冷了那麼一下。」

  但也就一下下,打了噴嚏之後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阿修羅還在帶著人參觀。

  他們終於轉完了村內,開始村外的部分了。

  首先到的是正在重新開墾的農田。

  強盜們並不從事農業工作,他們做得永遠是在別人豐收的時候去掠奪。因此這裡的農田幾乎布滿了荒草和碎石。

  然後現在負責清理它們的,就是那些強盜們。

  好消息是強盜們姑且保住了性命,壞消息則是他們日復一日的重復著累到生不如死的生活。

  過去從不做農活,還會帶走人們辛辛苦苦勞作成果的強盜們,現在卻全都蹲在荒廢的田地裡,用最原始的方法清除著田地裡的雜草。

  他們不僅要連根把草拔起來,還要翻土,防止有深埋下面的蟲卵。

  石頭也都要鏟,積累到一定數量就抬去遠處丟掉。

  從早到晚,除了吃飯和晚上睡覺之外,沒一刻休息——強盜可沒有權益可講。

  「斑哥!」

  注意到在旁邊監工的宇智波斑,阿修羅興高采烈的揮著手跑了過去。

  「斑哥今天監工啊。」

  宇智波斑輕輕哼了一聲:「嗯。」

  然後才看向那一串跟在阿修羅背後的忍宗門人。

  「就這些人?」

  他挑了挑眉。

  「斑哥也覺得不夠用吧!」提到這裡,阿修羅就又氣又無奈,「我本來想要二十五人的,但父親說什麼都不同意,我怕再爭執下去連十五人都帶不回來耽誤工作,就只能先這樣了。」

  人多力量大,說不定二十五個人刷刷一弄,一兩周就能搞定工作了呢。

  「也行吧。」

  宇智波斑勉為其難的接受這個結果,然後對著後面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忍宗門人們也點了點頭。

  「那些是……」

  見到那些穿著破爛衣服蹲在田地裡辛苦勞作的人們,忍宗出身的人們有些不忍心。

  「是強盜。」

  回答的是阿修羅。

  「燒殺擄掠什麼都做的強盜。」

  他的聲音沒有了平時的溫暖,臉上也沒了笑容。

  忍宗的人們這才發現,當阿修羅露出這樣嚴肅表情的時候,其實跟因陀羅很像。

  「但是,那也……」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強盜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全都累得要死,能休息一分鐘都是好的。

  其中有離得近的,隱約聽到了些剛剛的對話,頓時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新來的這些人,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

  想著自己也許有機會利用他們脫離苦海。哪怕旁邊還站著兩個恐怖的男人,他也決定咬牙賭一把了。

  強盜刷的一下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那個……」

  他一說話,人們的視線就都轉了過來。

  頂著那麼多人的視線,男人深吸一口氣捂住了肚子:「我肚子突然有點疼,您看我能不能去那邊……」

  他擺出一副要拉肚子的樣子,指了指靠近山林的那邊。

  「不然這弄髒了也不好辦不是……」

  「可以啊。」沒等忍宗的人麼能說話,阿修羅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人大喜,但還是擺出了一副感恩的模樣:「那我就去了,我這個肚子疼,可能會多花點時間……」

  阿修羅眨了眨眼:「啊,是不舒服麼?要不我幫你治療一下吧。」

  強盜:「不用不用,只是鬧肚子,哪兒需要貴人們幫忙治療呢。」

  開玩笑。

  強盜心想。當初就是這個看起來好說話的男人把被打殘的人治好,讓人再次被打殘的。哪兒敢讓他碰呢。

  再說了,他本來也沒事,就是准備逃走。

  「咳,那我就走遠點了。」

  「沒關系,你不用怕。」阿修羅笑了,「我們翻個山也就一會兒的時間,就算真不見了都能找回來,所以你盡管去,迷路也不用擔心。」

  強盜:「……」

  笑容逐漸消失.jpg

  宇智波斑嗤笑一聲,懶得跟這些想耍小聰明的強盜們計較。

  到是這些人。

  他視線在新來的忍宗門人身上轉了一圈。

  雖然不是說這些人都跟阿修羅一樣好壞不分什麼都能原諒,但難保會有那麼一兩個心軟的。看來短時間內,是不能派他們來這邊做監工了。

  「那我們先去下一處了。」

  又跟宇智波斑寒暄了幾句,阿修羅就准備再次轉場了。

  還有修路的和伐木建材的地方沒去呢,得加進速度了。

  修路和伐木的兩個小組都有忍宗的門人在,有陣子沒見的人們自然的就聊了起來。

  說說自己的情況,說說忍宗的情況。

  但最多的,還是對這裡的感慨。

  「來之前我從沒想過人能瘦到這種程度。」

  其中一個人比劃了一下。

  「皮貼著骨頭,衣服穿在身上都晃,晚上看到都以為自己看到了骷髏。」

  「還有那些孩子。」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還沒腰高就搶著干活的,生怕會因為沒用而被再賣掉的瘦弱孩子們,他心情更復雜了。

  這些都是在忍宗的時候,他們不曾想過的。

  於是他拍了拍新來的同伴。

  「總之,待一陣子你就明白了——好好干吧。」

  被拍的人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如果沒記錯你還比我小一歲吧,怎麼弄得這麼老氣橫秋,好像你才是大哥的樣子?

  傍晚時分,參觀基本結束。

  一行人再次回到了村裡臨時搭建的休息區。

  在那裡,他們再次見到了因陀羅。

  「因陀羅少爺。」

  人們紛紛招呼道。

  「嗯。」

  表情嚴肅的因陀羅點了點頭,然後不太熟練的又補充了一句;

  「雖然很趕,但還是要辛苦早日開始工作了。」

  新來的忍宗門人們倒吸一口冷氣。

  ——天哪,因陀羅少爺對我們說『辛苦了』?

  真的不是我聽錯了麼?其實他說的是『怎麼花了這麼久還沒看完,太慢了』吧。

  以因陀羅的眼力,當然看到了這些人的反應。

  不過他也懶得計較,只是對著阿修羅揚了下下巴:「阿修羅,你跟我來。」

  「這就來。」

  同跟自己一起來的忍宗門人又說了兩句,阿修羅就興衝衝的去追哥哥了。

  什麼事呢?

  還是說自己等下應該先給哥哥表達一下自己無論如何都站在他那邊的想法?

  阿修羅跟在因陀羅背後,很快走到了他們臨時辦公的院子。

  到了那裡才發現,不僅是哥哥,緣小姐和斑哥也都在。除此之外,還有幾名身體相對健壯的村人和一個一直跟哥哥關系不錯的忍宗門人。

  「這是要干什麼?」

  阿修羅不解的眨了眨眼。

  難道是要做什麼體力活?

  但那樣的話,這裡也看不出有什麼需要搬運或者挖掘的東西啊。

  「阿修羅。」因陀羅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寫輪眼培訓課堂」的設想。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我要試驗一下。接下來我會對你使用寫輪眼,你不要抵抗。」

  弟弟身上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他才會考慮把這個功能在其他人身上進行測試。

  阿修羅也被這個創意驚到了。

  但他畢竟沒有寫輪眼,沒體驗過那究竟是怎樣一種力量,所以接受起來反而比因陀羅更快。

  再說這也是好事。

  於是他爽快的點了頭:「沒問題,盡管來吧。想怎麼測就怎麼測。」

  他身強力壯的,扛得住,不要憐惜他!

  因陀羅:「……」

  看他這種大義凜然的表情,反而不太想在他身上試了是怎麼回事。

  但這也只是想想,事到臨頭沒有變卦的道理。於是因陀羅上前一步,對弟弟亮出了寫輪眼。

  宇智波斑突然叫了停:「等等。」

  「怎麼?」因陀羅看向突然開口的宇智波斑。

  寫輪眼課堂的事情他之前也跟宇智波斑談過,對方當時沒有反對,沒理由這時候突然叫停?

  而宇智波斑卻並沒有回話,而是面色陰沉的走到水缸邊,猛地伸手探進去將什麼東西提了出來。

  等他直起身子,人們才注意到那是一直大的驚人的蟲合蟲莫。

  雖然蟲合蟲莫長到這個大小確實很嚇人,但對於常年在山林邊上跌打滾爬討生活的人們來說,比起『嚇人』倒不如說是『驚喜』。

  畢竟……

  「天哪,這麼大的蟲合蟲莫,這得多少肉啊。」

  分明聽到了有誰咽著口水說的聲音。


第29章 (加更7)

  蟲合蟲莫丸愣住了。

  蟲合蟲莫丸萬萬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趕來。才聽到因陀羅說要對阿修羅用寫輪眼要探個頭, 就被人一把從水裡提了出來。

  名叫宇智波斑的人他之前也在忍宗見過幾面,卻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能有這樣的力量。

  就算是因陀羅,也沒辦法在自己沒透露氣息的情況下發現自己呢!然而更悲哀的是, 因為被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努力掙扎也只能是勉強吸一點空氣,保持自己不會窒息而亡。

  「蟲合蟲莫?」

  宇智波斑皺了皺眉。

  他倒不是沒想過這可能是誰家的通靈獸之類的。但是……

  「拿去吧。」

  他掐著蟲合蟲莫的脖子遞給旁邊的人。想了一下還提醒了一句:「要吃的話最好烤透了。」

  大家:「……」

  蟲合蟲莫丸:「……」

  最後還是因陀羅的發言阻止了一場慘劇的發生:

  「它……好像是父親的朋友。」

  因陀羅其實也不是很確定,但考慮到能長這麼大的蟲合蟲莫應該不多, 再加上這個出現方式。所以姑且開口一試。

  聽到大筒木羽衣的名字,宇智波斑皺了皺眉, 但還是松開了鐵鉗一樣鉗住蟲合蟲莫丸脖子的手,讓手中的蟲合蟲莫自由落體到地上,保住一條命。

  「咳咳、咳咳。」

  差點臉都沒露就被干掉的蟲合蟲莫丸趕緊摸著脖子猛喘氣。

  他從沒像今天一樣感到空氣是如此甘甜。

  「所以呢?大筒木羽衣的蟲合蟲蟲莫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宇智波斑抱臂看著它。

  蟲合蟲莫丸這才反應過來,除了活命之外它還得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當著因陀羅和阿修羅的面。

  蟲合蟲莫丸渾身僵硬。

  蟲合合蟲莫丸汗如雨下。

  終於它輕咳了一聲:「你們不是要建村麼?我可是親身經歷了忍宗建立的, 可以給你們提供幫助!」

  它總不能真說自己是來監視因陀羅和阿修羅在做什麼的吧?

  讓它沒想到的是, 第一個給出反饋的竟然是那位一直沒出聲的緣小姐。

  「既然這樣,那找尋水脈應該是很輕松的事情吧?」

  阿緣一直在琢磨能不能找到水脈引下來或者說再在田地附近打口井方便取水。

  「還有忍宗當時選址是出於什麼考慮呢?跟附近的城鎮村莊的來往是什麼模式?」

  「交通問題呢?我看忍宗好像到現在都沒有什麼交通工具和建築工具?」

  「忍宗的功能區規劃是怎麼安排的?恕我直言,我在忍宗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出來?」

  蟲合蟲莫丸表情逐漸僵硬。

  你們為什麼要為難一只無辜的蟲合蟲莫.jpg

  好在這麼多問題裡它還是有一個會的, 因此才避免了『廢物』的名頭。姑且以協助者的身份留在了這裡。

  只不過為了避免被人吃掉, 它必須隨身攜帶一個木牌, 上面寫著:『建村協助者, 不能吃』,幾個大字。

  「這也是為了大家好。」阿修羅善解人意的安慰道。

  「不然不管是為了抓你出現混亂,還是你為了反抗傷到人對大家來說都不好, 不是麼?」阿修羅拍了拍蟲合蟲莫丸的背。「這就是那個什麼……對,防患於未然, 對吧!」

  蟲合蟲莫丸落淚, 蟲合蟲莫丸想一走了之。

  然而想到自己承諾了要幫羽衣看著兩個兒子, 只得憋下這口氣,跳到兩人身邊看他們接下來准備干什麼。

  是的,雖然有了點小插曲,但因陀羅還是准備將「寫輪眼課堂」的設想實驗下去。

  因陀羅一臉嚴肅:「別動。」

  阿修羅也一臉認真:「好。」

  一分鐘過去……

  「哥,能眨眼了麼。」

  阿修羅實在是憋不住了。

  「呃……」因陀羅閉上了眼睛。

  果然,寫輪眼課堂不是那麼好實現的。

  「今天先休息吧。」

  因陀羅轉身准備離開。

  阿修羅卻是快走兩步趕了上去。

  「哥!別灰心哥!」

  他超大聲加油鼓勁兒。

  「雖然不知道你在弄什麼,但我相信哥哥一定能成的!下次一定!」

  因陀羅:「閉嘴吧你。」

  這種安慰還不如不要。

  當然話是這麼說,但因陀羅的臉上卻並沒有厭煩的表情。推開弟弟的手,也只是將對方湊過來的臉推遠一點,搭在肩膀上的胳膊卻是搭在上面沒有動。

  「呃……」蟲合蟲莫丸眨了眨眼。

  他們兄弟倆,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了?

  不僅蟲合蟲莫丸不能理解,忍宗來的其他人也很驚訝。不過他們畢竟是祥和友善的環境裡出來的,總不至於喜歡看人兄弟鬩牆。

  所以大家都認為這是好事。

  在阿修羅的擔保下,對於因陀羅的「寫輪眼課堂」也是持支持態度的。就連自願配合實驗的都多了好幾個。

  既然因陀羅不那麼凶了,那他們對寫輪眼也就沒那麼害怕了。

  要是真能像他們說的那樣,利用寫輪眼的力量在裡面學習,反而是好事呢。

  最好是寫輪眼裡的課堂也能讓他們擁有寫輪眼的力量,那樣豈不是看到啥就能學會啥,美滋滋。

  觀察了兩天仍然稀裡糊塗的蟲合蟲莫丸不能理解。但現在卻不是它思考這些的時間。

  經過兩天的熟悉理解之後,該它上工了。

  尋找水脈。

  不管是明面上的泉水河流,還是地下水脈。

  阿緣希望它全都標注出來備用。

  至於找尋方法也簡單,就是它去各個水系蛙泳一番。這樣就能知道各個水系的方向,從而找到他們所需要的那些了。

  作為兩棲動物,蟲合蟲莫既有從魚類繼承下來適於水生的性狀,又有適應於陸棲的性狀。無論是水裡還是陸地都能正常活動,這樣的工作對它來說簡直就是量身定制、非它莫屬。

  至少那位緣小姐是這麼說的。從沒接受過人類甜言蜜語轟擊的單純蟲合蟲莫哪兒見過這個,當即暈暈乎乎的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發誓不把附近的水系探個清楚不回來。

  阿緣:「那倒也不至於。」

  回來還是要回來的,好歹把已經探出來的水系情報帶回來。重點是找到需要的水脈,而不是把所有水脈都找出來。

  面對被阿緣一番誇獎弄得輕飄飄找不到北的蟲合蟲莫,宇智波斑露出了不知該說是憐憫還是些許不甘的表情,總之,十分復雜。

  「我發現,直球誇獎法對這個地方的人來說超級有用啊。」

  注意到宇智波斑的表情,阿緣忍不住感慨。連宇智波斑都有反應,這可真是……嘖嘖。

  也許是因為時代的原因,這裡的人們表達情感的方法都相當含蓄。但同時,對自我的評判又相當沉悶嚴格。

  比起說,更喜歡做。

  比起反復交流,更習慣於先完成再彙報的方式。

  就連一直都直來直往有什麼說什麼的阿修羅,都很少會有意識的去誇獎別人或者被別人誇獎。

  對這樣環境下生長起來的人們來說,是真的不存在對『贊美』、『誇獎』的抵抗力的。這就讓阿緣鑽了個空子,當了那個打破常態的人。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不僅是人,連蟲合蟲莫都沒抵抗的了。

  「簡直就像發現了什麼必殺秘技。」

  阿緣決定記下。

  宇智波斑沒說話,只是表情更加復雜了。見狀,阿緣眼珠一轉,壞笑著湊了過去,看向宇智波斑的眼睛簡直閃閃發光。

  「是想我也誇誇你麼?」

  說話間還按住了宇智波斑的手,防止他擋住表情。

  果然不出意外的,宇智波斑的表情倏地變了。雙手被壓住沒法擋在面前,他只得別扭的轉過頭去,丟下一句:「怎、怎麼會。」

  受到突然襲擊,總是冷靜自若、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忍者耳朵悄悄地紅了。

  聽說害羞耳朵先紅的人會怕老婆耶。

  阿緣不合時宜的想到了一些奇妙的信息。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管怎麼說,看著平時冷靜可靠地人露出這樣一面,真的讓人有想要逗弄的心情。

  「不想要誇獎麼?」阿緣明知故問,還更湊近了一點。

  「呃……」宇智波斑繃緊了肌肉一時失語,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是說不想被重要的人誇獎,那肯定是假的。

  但若是說想……

  宇智波斑又實在不能接受自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討要別人的尊重誇獎。

  像什麼話。

  然而阿緣卻並沒有體會男人復雜的心情,又湊近了一些,幾乎貼到了人身上:「嗯?」

  最終宇智波斑也只能干巴巴的回出一句:「我早過了那個年紀了。」

  「你這就是刻板印像了。」阿緣搖了搖頭。

  「誇獎跟年齡可沒有必然聯系——難道因為對方上了年紀就要無視他的貢獻?那太奇怪了。」

  「做得好就是做得好,這和性別年齡甚至身份沒有關系。」阿緣說著,抓住了他一縷頭發握在手裡,「而我說要誇你,是因為你做得好,值得誇贊。」

  這下宇智波斑臉上都開始浮現淺淺的紅色。

  趁著阿緣松開他一只手的功夫,他抬手捂住大半張臉。一番掙扎之後,還是微弱的點了下頭。

  ——反正……也沒什麼不好的。

  然而面對宇智波斑的回應,阿緣嘿嘿一笑:「回答慢了。」

  「下次、下次一定。」

  宇智波斑:「……」

  失落,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爬上了臉龐。

  畢竟是「說不定是上輩子了拯救世界」才得到的優秀雇員,阿緣到底不會惡劣到底。而是拍了拍他的手臂:「那麼,了不起的宇智波斑先生,接下來的工作也要努力啊。」

  說完,人就心情很好的走掉了。

  留下宇智波斑長長的嘆了口氣:

  「真是,越來越隨心所欲了。」

  他這樣說著,卻並不會真的覺得為難。

  因為只有這樣,才證明她真的活的快樂,沒有拘束。

  這是他由衷希望看到的。

  ——

  俊雄和菖蒲的一天,是從天蒙蒙亮的時候開始的。

  穿好衣服從孩子們的「宿舍」裡出來,背上自己的小框就要去挖蟲子喂雞了。

  沿著新修的路往村外的草叢走,路上遇到負責巡夜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就打個招呼。挖完蟲子之後就去雞舍打掃順便看看有沒有蛋。要是有蛋,他們今天的飯裡就能多一些蛋花。

  當然沒有也沒關系,他們仍然會拿著自制的掃把勤勤懇懇的打掃雞舍,照顧好裡面的野雞。

  畢竟這是救了他們的神明大人們給的任務,絕對要沒有一絲失誤的完成才行。

  其實開始兩個孩子是想著跟野雞們住在一起的。畢竟雞舍是新建的,裡面還鋪了厚厚的稻草,比他們在山裡時住的地方都舒服。

  但他們才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就被帶去了現在住的那個,叫「宿舍」的地方。

  阿緣不知道的是,人們在別苑時開始的對神明的祈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他們甚至養成了每晚睡前都像神明祈禱的習慣。

  不管大人孩子,都會以自己的方式簡單的向「神明大人」,進行短暫的祈禱。

  許願新的一天,也能像現在一樣平平安安充滿了干勁兒。

  能過好日子,誰願意再回到地獄一樣的苦日子呢?

  只希望今後的每一天,都能像現在這樣。

  只希望神明大人能聽到他們的祈禱,仁慈的降下庇護,讓他們不再經受苦難。

  每個人都像齒輪一樣不斷運作著,而阿緣也有了自己的新工作。

  那就是每天的「伸展運動」。

  阿緣開始跟著因陀羅學習伸展運動。

  起因當然是前幾天甩胳膊時候胳膊的那一下。

  阿緣沒放在心上。

  成年人誰沒個肌肉僵硬骨頭悶響的時候呢?

  然而因陀羅卻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認為也是自己的責任——如果他們能更快更高效的完成工作,那緣小姐就不用每日辛苦的伏案工作。

  她不這麼高強度的工作,身體自然不會出問題。

  阿緣試圖解釋:「我覺得……」

  因陀羅斬釘截鐵:「都是我的錯。」

  「其實只是小問題……」

  因陀羅一點不松口,鄭重的道:「不,健康的身體是一切的基石,既然您是健康的來的,那我就不能看著您因為工作而損害了健康的身體。」

  其實每天只工作一會兒,大部分時間都在摸魚的阿緣:「……」

  總是在噎人的人,終於嘗到了被人噎住的感覺。

  於是每日的伸展運動教學,就這麼開始了。

  當然這個「伸展運動」這跟一般的伸展還是不太一樣的。並不是單純的伸展,而是以伸展這種不會給身體增加負擔的形式放松緊繃的肌肉並使身體變得更加柔韌健康。

  「看起來像瑜伽?」看著因陀羅做了幾個示範後,阿緣摸著下巴感慨。

  「瑜伽是什麼?」因陀羅疑惑的看向她。

  「瑜伽就是……一種,柔韌的伸展運動?」

  「那聽起來差不多,瑜伽怎麼做的?能給我看看麼?」因陀羅提起了興趣。他還挺想知道那個瑜伽是什麼樣子的,跟自己開發的這套鍛煉身體的術有什麼區別,有沒有可以學習的地方。

  在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並且能正確看待普通人及其並不強健的身體素質之後,因陀羅反而對「針對普通人的方法」有了興趣。

  因為他發現比起忍宗的門人,什麼都沒有的普通人才占據了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數量。

  那麼自己不管是想發揚忍宗,還是跟外界接觸,就都不能以忍宗為模板。而應該是使用適合普通人的方式方法。於是除了琢磨怎麼開展『寫輪眼課堂』之外,他的大部分經歷都放到了這件事上。

  給緣小姐准備的這套『伸展運動』,就是其中一個嘗試。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在有宇智波斑在的情況下,擔任阿緣健身教練一職的卻真的是因陀羅。

  其實宇智波斑也不是心甘情願讓出來的。但對已經習慣了戰鬥和殺戮的他來說,他暫時並不具備開發出一套對普通人來說安全無害的鍛煉方法的能力。

  畢竟對他來說,負重跑十公裡,一千個俯臥撐,單手吊臂之類的動作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他可以幾分鐘就針對個人完善一套適合他的殺招,也可以迅速拆解出別人絕技的解決方案。

  甚至可以教阿緣適合她的一擊制敵方式。

  但完善適合普通人的,溫和無損的鍛煉提高方式卻只能由雖然強悍,但鮮少進行真正的殺戮戰鬥的因陀羅來進行。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宇智波斑狠不下心去。過去的時候他還能送阿緣苦無,告誡她要有保護自己進行戰鬥的覺悟。但現在……

  老實說,他沒信心如果阿緣耍賴不想做了的時候能狠下心去拒絕。宇智波斑想像了一下那樣的畫面,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所以他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這項工作交給因陀羅。

  當然他會在旁邊監督,一旦有什麼意外或者問題,都可以第一時間把因陀羅控制起來。

  偶爾阿修羅也會來串門。

  阿修羅跟宇智波斑一樣不具備開創性的能力。但他身體素質好,像這樣單純運用身體上的活動都學的很快,再加上這套是為了「柔弱脆弱的大小姐」專門准備的,本身強度和難度都很低。對阿修羅來說就更是看看就會的東西。

  不過這次阿修羅並沒有想都不想就傳出去——畢竟這可是專門給緣小姐准備的,他不會這點分寸都沒有。

  ——然後阿修羅就成了阿緣的第二個教練,或者說「陪練」。

  當因陀羅有事離開的時候,就由阿修羅來看著。

  只是阿修羅是個活潑性子,有時候興致來了,會忍不住來點加料表演。

  比如站直彎腰摸腳尖、雙手抱住膝蓋的同時把頭從兩腿之間探出來,或者一只腳高高舉過頭頂單腳著地。

  至於什麼反手摸肚臍之類的……這都是人家玩兒剩下的。

  這柔韌度讓阿緣十分汗顏,同時也稍稍刺激了一點阿緣的行動力。

  她本來沒有想達到什麼目的,但有了阿修羅這個平時三大五粗的漢子的對比,她覺得自己怎麼也不能差太多。

  至少……也得能做到坐著伸直腿的時候能摸到腳尖吧。

  是的,時至今日阿緣甚至沒法坐著摸到腳尖。

  好吧,其實是指尖剛剛過腳踝的程度。

  總之距離目標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更不要說追上阿修羅了。

  但同時也激發了阿緣的新靈感。

  她覺得或許可以用「競爭」來增加人們的積極性,讓新來的人可以更快速的融入現有團體和工作當中。

  之前忍宗門人來的時候就是太客氣了,又沒有壓力,所以才會讓他們無所適從。

  不如來點雞血。

  雖然沒有「寫輪眼課堂」速成,但從第二天開始,新來的忍宗門人還是迅速投入了工作當中。還是先前安排的,白天實踐晚上學習的連軸轉模式。

  領悟了『誇獎』重要性的阿緣,這次設置了一個『光榮榜』來獎勵做得最好的人。

  第一名可以收獲阿緣特制獎牌一枚(材料由先前在強盜倉庫裡翻出來的東西制作)。

  但並這樣一來又讓之前來的忍宗門人不服。

  能看淡榮譽的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人的內心還是渴望得到認可的。

  於是村無奈之下,阿緣又弄了一個全村的「貢獻榜」,在工作中貢獻最多的人可以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這塊牌子則會一直立在村子裡,以紀念大家的貢獻。

  不弄不要緊,這一弄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和諧淳樸的人們哪兒經受過這種直白的競爭帶來的刺激。

  尤其大家都是從忍宗來的,過去都是半斤八兩,誰跟誰之間也沒有差多少。來到這裡之後也都是差不多的起點(最多有人來的早一些),要是因為「不夠勤勞」被人生生踩到腳下,那誰受得了?

  於是幾乎是從公布的那天起,忍宗的人們就進入了瘋狂狀態。

  跟後世只想摸魚無心工作的打工人不同,這些一心想為理想和幸福添磚添瓦的忍宗門人們渾身是肝。只恨每天時間太短,只能做24小時。

  ——又不是干不動了,區區24小時看不起誰呢。

  我是那種會因為干了24小時就受不了的人麼?

  你一天劈十根木頭的模板。

  我就能一天把一公裡的路面磨平。

  要不是因為建造房子的材料還需要花時間進行處理,這邊人恨不得一天搭三間,一星期就把房子都搭完。原本慢條斯理有條不紊的工作,就像坐了火箭一樣開啟N倍速效率。甚至出現了有人會在晚上入睡之後偷偷爬起來去加班的恐怖情形。

  一開始只有一個,被發現之後,發現的人不僅不舉報,反而帶著「可惡你竟如此狡詐,我也要來」的想法一起加入了深夜加班大軍。

  忍宗人大多身體健壯,每天少睡幾個小時對他們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

  一直到某天被守夜的村人看到他們在微弱的燭光下扎堆干活,還以為是猛鬼聚會叫的全村都醒了,才曝光開來。

  ——這是阿緣萬萬沒想到的。

  「我只想稍微調動一下積極性讓大家能更快融入工作,沒想到這些人會拼命啊……」

  摸魚難道不是人的本能麼,怎麼這些人這麼不按套路出牌?

  然而這些人不僅不摸魚,被曝光之後,甚至有人躍躍欲試的想要復刻他們的午夜工作模式。一直到阿緣勒令嚴禁午夜工作,午夜完成的工作不會被計入總量甚至還要倒扣成績,才終於停了下來。

  然而這件事之後,因陀羅卻仍然是一臉「學到了」的表情,同時開始思考這一招在其它地方的應用場景了。

  阿緣:「……」

  總覺得不小心打開了不該開的大門。

  應該……沒問題……

  吧。


第30章 (加更8)

  同對過於雞血的忍宗門人感到焦慮的阿緣不同, 因陀羅明顯是欣賞現在的工作狀態的。

  沒比較還沒感覺,一旦對比起來,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忍宗那不溫不火不緊不慢的工作狀態。甚至開始反思起自己究竟浪費了多少時間。

  那比資本家還資本家的工作安排, 和比韭菜還韭菜工作熱情, 看的阿緣頭皮發麻。

  「但這樣不行啊。」

  阿緣揉了揉額頭。

  快肯定是好事,但是一味的只追求快,那肯定也是不正常的。

  尤其忍宗人是吃得好穿得好, 還經歷了特殊鍛煉的人,那跟普通人效率肯定又不一樣。活都讓忍宗的人做了, 那其他人不就閑下來了?這樣肯定是不行的。

  人們可以接受幫助,但前提是自己也要努力。而不是兩手一攤,只等著別人給自己做好之後白吃現成。

  那不是幫忙, 而只會把人養廢。

  更何況人們眼看還因為榮譽之爭而隱隱有了火氣。

  要是因此搞崩了情緒, 那豈不是本末倒置?因此阿緣覺得有必要進行一些干涉了——尤其事因陀羅和阿修羅這兩個帶頭人。

  是的,不僅是因陀羅,阿修羅也覺得這樣充滿干勁兒很好。

  只不過跟哥哥不同, 他沒想那麼多, 只是單純的覺得村子能越快完成越好。大家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做的越多越好。

  「真的是只有在這種時候, 才格外體現了血緣關系。」阿緣揉了揉額頭。

  血緣, 真是妙不可言。

  平時再怎麼覺得不像,也會在某些特定的情況或者場景下絕妙的展現出來。

  好在蟲合蟲莫丸及時帶著它的水系分布圖蛙泳回來了,給了人們新的工作方向。

  「我都去確認過方向了, 准沒錯兒!」

  蟲合蟲莫丸信心十足的遞出了它繪制的水系分布圖,說到這種工作, 沒人能比蟲合蟲莫干得更好。

  然而阿緣打開一看, 默了。

  雖然看得出它是認真努力的畫了, 但是……這些曲曲彎彎的線條和點點,要怎麼分辨是什麼啊。

  畢竟你不能要求一只蟲合蟲莫有專業的技術水平.jpg

  蟲合蟲莫丸還在念叨自己這一路的辛苦。

  見狀阿緣也只能先誇獎了幾句安撫它,防止它今後罷工——這麼好的水脈探測機,只用一次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還是得好好糊弄……不是,好好安慰,好吃好喝優待。

  至於看圖的事兒。

  都是忍宗出來的,因陀羅或者阿修羅,至少有一個能看懂吧。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兩人竟然都能看明白七七八八。

  「你看這裡就是我們之前走過的山。」

  阿修羅指著幾個三角形。

  「那這裡應該就是山腳裡的溪流。」

  因陀羅指了指三角中間的一條雞爪子劃過似的黑線。

  「你怎麼確定是溪流?」阿緣震驚,這怎麼能看出來的?又沒有備注。

  「線路太細了。」因陀羅不假思索的解釋,「像這條粗一些的就是河流。」

  他指了指旁邊一條看起來比之前的粗……粗了可能一毫米的橫著的線條。

  「這裡應該就是兩邊的樹林。」他指了指旁邊的小點點。

  ——原來這些小點點是樹林!

  「這些在橫道下面的線條,應該就是地下水了。」

  阿修羅跟在哥哥後面又補充了幾句。兄弟兩人配合默契,沒一會兒就把圖解說完了。

  蟲合蟲莫丸則是在旁邊不斷點頭,一臉欣慰的樣子——阿緣還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從蟲合蟲莫臉上看到欣慰的表情。

  更神奇的是這表情還挺真實清晰的,而不是需要猜才能猜出來的。

  世界還真是奇妙。

  有了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倆的解讀,再加上忍宗人均可以在山脈如履平地,水系的探查工作變得非常絲滑,很快就確定了幾條足夠使用的水系。

  接下來的就該是怎麼利用的問題了。

  不出意外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再次出現了矛盾。

  因陀羅認為應該讓忍宗的人一起放下手頭的工作集中先把水的問題解決了,這樣可以一口氣解決用水問題和村子的建設,阿修羅則覺得村子裡有水井,取水問題並沒有那麼迫切。所以還是應該主要完成建設工作,至於取水工作,可以後面再慢慢來。

  到時候要是有什麼額外需求也能及時調整。

  「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會耽誤耕作?」因陀羅寸步不讓。

  「但也可能會後續有其他需求啊,而且現在大家的工作都做了半截,換手做別的也不方便啊。」

  阿修羅也梗著脖子沒有退縮。

  其他事情他都可以照顧可憐的哥哥,唯獨不能讓哥哥像控制一樣的操作每件事。

  自從對哥哥有了新看法之後,阿修羅變的越來越大膽了。

  「阿修羅,我看你是又想切磋了。」因陀羅寫輪眼都出來了。

  「切就切!」阿修羅往後縮了縮頭,但很快又重新鼓起勇氣再次頂了回去。

  兄弟兩人這樣互不相讓的走了出去。

  「他們……」

  見多了的阿緣十分淡定:「習慣就好。」

  沒見過這架勢的蟲合蟲莫丸卻是下意識的就想跟出去。

  ——這因陀羅打阿修羅,不就是單方向的毆打麼,萬一因陀羅一時失手,把阿修羅打死打殘都有可能。

  會出事兒吧。

  搞不好還會嚇到孩子們。

  想到村子裡那些半大的年輕人,蟲合蟲莫丸覺得自己不能束手旁觀。

  然而當它蹦出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

  「好耶,因陀羅大人和阿修羅大人又要切磋啦!」

  幾個孩子們滿臉興奮互相招呼著跟在後面跑了過去。聽到他們的話,更多的孩子呼啦啦的從各處湧出,一起跑了過去,就連手頭工作不那麼緊張的大人,也好幾個都動了。

  蟲合蟲莫丸:?

  因脫離和阿修羅切磋的動靜確實很嚇人。但同時也代表這兩人的動作足夠大足夠強悍。

  換言之就是,在不會波及其他人的前提下,是具備觀賞性的。

  這在缺少娛樂的世界裡,就具備致命的吸引力了。

  村裡的人沒在忍宗生活過,不知道兄弟倆的曲曲彎彎,也不知道忍宗的力量究竟代表了什麼。

  對他們來說,兄弟倆就是幫助了他們的神明的使者一般的存在。兩人展現出來的力量,對他們來說也只會讓安全感暴增——畢竟,先前摧殘了的強盜們到現在還在田裡吃著最少的飯干著最多的活呢。

  在這種前提下,兩人每一次切磋,對人們來說都像是盛大表演一樣是值得期待的大場面。

  蟲合蟲莫丸做了一輩子夢,見過無數大場面。

  唯獨沒見過這種。

  這誰想的到呢,羽衣焦慮了半輩子的事,在這裡卻好像……跟玩差不多?

  因陀羅和阿修羅沒有用查克拉,就是拳拳到肉的對戰。

  一邊打,還一邊說著。

  阿修羅揮出一拳直衝親哥漂亮的臉:「哥,你不可能指望一切都跟計劃一模一樣。」

  「那不然呢?跟你一樣什麼都不想事到臨頭再焦慮怎麼解決?」

  因陀羅側身躲過,同樣一點沒有手下留情的一角踹中了親弟的腰——如果不是有著過人體質的阿修羅,這一記腎髒暴擊搞不好就讓人下半生交代在這裡了。

  因陀羅還是認為所有事情都應以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在事情成為問題之前就去解決。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全都是忍宗的人來做,我們走了之後這些普通人要怎麼辦?」

  在被親哥把頭按進地裡之前,阿修羅終於說出一句足以打動因陀羅的話。

  因陀羅停下了動作,陷入思考。

  「我們是來幫忙的,又不是今後就住在這裡了。」

  阿修羅一個鷂子翻身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因為先前有過想自己把活干完而被勒令禁止的經歷,他對這件事至今記憶猶新。

  「這件事待議。」

  因陀羅收手,干脆利落的轉身離開,准備去進行下一項工作。

  阿修羅齜牙咧嘴的給自己治了傷口,也晃晃胳膊扭扭脖子的准備去干活了。

  他打不過大哥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完全不用在意。

  至於被圍觀——他們在忍宗對練的時候,難道看的人就少了麼?

  「啊……這就結束了啊。」

  周圍圍觀的人發出了沒看夠的聲音。

  這打的太刺激了,這拳、這腿,過癮!

  真是再看十天半個月都不膩。

  但遺憾歸遺憾,沒有樂子的人群還是漸漸散去了,只剩下蟲合蟲莫丸像是中了石化術一樣,久久無法動彈。

  這完全就是普通的兄弟爭吵啊,而且不是也能好好溝通麼?

  ——所以他跟羽衣,到底擔心了個什麼?

  蟲合蟲莫丸從不懷疑自己的預言,但蛤生第一次,它產生了些許別的想法。

  是不是自己夢的太片面了呢?

  就比如今天的這場戰鬥,如果不是全程參與還看到了周圍人的反應,他肯定又會認為是跟過去的每一次一樣,是因陀羅在欺壓阿修羅。

  但親身經歷一次之後,它開始思考其他的解讀了。

  萬一誤會了,傳達了錯誤的信息,那多不好。

  ——

  這邊正在建設中的村子一片欣欣向榮的景像,同時間的忍宗,日子就不那麼平靜了。

  當然主要還是表現在大筒木羽衣身上。

  蟲合蟲莫丸跟去了,大筒木羽衣有幾天心情稍緩。

  但很快又再次緊繃起來。

  因為前去查看的蟲合蟲莫丸,除了開頭說了一句「我追上了」之後就再無音信。

  就跟其他一起前去的忍宗門人一樣沒有了動靜,就像消失了一般。

  大筒木羽衣不安,大筒木羽衣焦慮。

  不管是好還是壞,好歹都有個回應啊,哪怕知道一個壞結果,也遠要比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懸著好得多。

  然而無論他怎麼等,蟲合蟲莫丸都沒有回來。

  再這樣下去不行。

  終於再也坐不住的大筒木羽衣,終於下定了決心。

  「父親說有任務給我們?」

  面對來傳信的忍宗門人,工作中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幾乎是同時拒絕了。眼看二期工程也接近尾聲了,哪兒有時間管無關的事。

  正在統計開墾需要的物料的因陀羅:「父親給了期限麼?很急麼?不急我認為還是應該優先手頭的工作。」

  忙著挖排水溝的阿修羅:「啊……可是我這裡的工作還沒做完耶,沒給期限的話那等我做完吧。」

  送信的門人只好捏著沒人打開的卷軸又回去了。

  大筒木羽衣:「……」

  於是第二次,就變成了強制性。

  至此,大筒木羽衣終於又見到了兩個兒子。

  這期間的滄桑和辛勞,甚至讓他找回了當年跟母親大人戰鬥時的悲壯。

  不過看著兩個兒子都健健康康,精神面貌也都積極精神的樣子,還是讓他十分欣慰的。

  這一趟沒白出去啊。

  除了說話讓人聽不懂,一離開就消失不見之外,其實也沒什麼可指摘的。

  至於更詳細的事情……

  他看了眼跟著一起回來的蟲合蟲莫丸。

  還是晚點再問蟲合蟲莫丸吧。

  「那麼這次叫我們回來時什麼事呢?」剛開出幾塊田准備補種,也不知道補種的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

  因陀羅嘴裡問候著父親,腦袋裡卻還在惦記著新建的村子的事情。

  甚至非常不尊重的對叫自己回來的父親產生了一絲絲不耐煩的情緒,希望對方能趕緊說完事情讓自己回去繼續工作。

  沒有親眼見證,他總是不那麼放心。

  「對啊父親,什麼事啊這麼急。」

  阿修羅也跟著追問。

  排水溝才修完,他們還在商量怎麼才能更好地應對屋頂的排水工作呢。

  為了不讓雨水弄壞房頂,得多花些心思才行。

  大筒木羽衣輕咳一聲,再次遞出了兩個卷軸。

  承載了任務的無辜卷軸終於在今天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要是卷軸有靈,恐怕都要松口氣了。

  「這是?」

  「這是你們兩個接下來的任務。」

  見兩個兒子都開始讀卷軸裡的內容,大筒木羽衣清了清嗓子道。

  「這兩個地方都是在大戰中被神樹波及的地方。所以我需要你們去解決這兩個村子的任務。」大概是擔心兩個孩子又中途跑不見,他還特地加重了語氣,「這關系到今後忍宗的繼承問題,希望你們兩個能認真對待。」

  然而跟他預想的不同,兩個兒子看完之後沒有一口應下,而是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父親,既然過去就知道這裡被神樹影響,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去解決而是放任不管呢?」

  第一個開口的仍然是心直口快的阿修羅。

  說話的時候還用困惑不解的表情看向父親大人,似乎不理解為什麼對方都清楚的知道了地點和原因,卻不去解決問題。

  接著開口的是因陀羅。

  相比之下,因陀羅就冷靜多了:「忍宗的力量也不是萬能的,父親大人看顧不到也正常,現在不就在准備補救了麼。」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因陀羅雖然也覺得父親這麼多年不聞不問的做法很有問題。但既然對方有補救的心,那就還有救,不算太晚,可以接受。

  雖然是在替自己說話,但怎麼聽起來就那麼別扭呢。

  大筒木羽衣被兩個兒子噎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得又咳嗽了兩聲,擺正態度。

  「總之,這兩個村子,就是你們的任務,我會根據你們的結果做出評判。」

  要是過去,兩個孩子可能就被他短短的一句話忽悠過去准備出發了。但在經歷過無數方案和無知導致的失誤的磋磨之後,兩人對於「評判」,都十分警惕。

  阿修羅:「評判的標注是什麼?」

  因陀羅說的更詳細:「要做到什麼程度呢?是只解決神樹的問題,還是要根本性解決村子的問題?村子提出的要求是否要完成?需不需要對村子進行什麼完善工作?」

  因陀羅章口就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沒出過忍村,什麼都沒見識過的無知人了。

  大筒木羽衣語塞。

  你這說的是評判標准,還是答案啊?

  因陀羅說完,阿修羅也是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對啊,總不能只說一個「解決」吧,要解決成什麼程度?怎麼才算解決,總得有個標准吧?

  沒標准那怎麼衡量,總不能說看最後他和哥哥誰解決的快吧?那兩個村子的距離都不一樣呢。

  而沒等大筒木羽衣答話,因陀羅的問題又來了:「既然父親調查了這麼多,那附近的資源分布圖應該也了解吧?請把您知曉的資源分布也一並標注一下吧。」

  有什麼特點、有沒有水源,當地人靠什麼為生。

  這些都是重要的參考項,可以大幅度縮短前期的准備工作。

  大筒木羽衣:「……」

  這段時間他被噎住的次數,比他前半輩子加起來都要多。

  而他的兩個兒子得不到他的答案也沒有干等著,而是習慣性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起來。

  「神樹造成的問題,有可能是地陷吧。」

  「不知道神樹能不能燒了或者切斷,要是可以,那先搬走再填土就好了吧。」

  「燒……再怎麼說也有著『神樹』之名,或許可以開發一下其他的用處,不然就……」

  「太浪費了。」阿修羅順口接到。

  接著抬頭注意到父親一直愣愣的盯著他們:「咦?父親你還在啊。」

  說完他一拍腦門:「哦對了,哥哥問了父親周圍資源的事兒,怎麼樣父親,都有什麼呀,有圖沒有?」

  因陀羅多少穩重一點:「阿修羅,不要催。」

  「資源是大事,錯之毫釐差之千裡,不是隨便畫兩筆就行的。」

  畫的隨心所欲的蟲合蟲莫丸:「……」

  壓根沒想過要畫的大筒木羽衣:「……」

  最後還是蟲合蟲莫丸出來給大筒木羽衣解圍了:「當年他也只是路過,並沒有那麼清楚的記錄。」

  阿修羅:「啊?都路過了怎麼不當時就順手收拾了。」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還以為父親沒經過呢……」

  這次因陀羅也沒法替父親大人說話了。

  因為他也覺得這個處理方式不妥當。

  最終只能認為當年的父親也是太年輕,沒見過世面所以不知道應該及時處理。

  正如父親經常說的,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呢?

  當兒子的總不好太苛責父親的年幼無知。

  大筒木羽衣當然注意到了大兒子的表情,那讓他一瞬間回憶起不久之前小兒子曾經看他的眼神。

  那種讓他深深感到無力的,「你不懂、沒辦法」的眼神。

  「總之,交給你們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匆匆做了總結,趕緊放兩人離開去准備。

  再不放不行了,撐不住了。

  盡管他的步伐一如既往地穩健,但仔細看的話,卻微妙的覺得能讀出一股「落荒而逃」的感覺。

  出去之後,大筒木羽衣才看向多年矯情的蟲合蟲莫丸。

  「干什麼這麼看我。」蟲合蟲莫丸一頭霧水。

  大筒木羽衣無奈的按住額頭,臉上的褶子都透著無奈:「你還記得你出去的時候答應我什麼嗎。」

  「答應什麼……啊,是說幫你看看兩個孩子?我看了,都挺好的。」

  蟲合蟲莫丸點了下頭肯定道。

  雖然形式怪異了點,方法有點不知該如何說明。

  但就現在的結果來看,蟲合蟲莫覺得是沒問題的。

  兩人都很健康,因陀羅和阿修羅之間的關系也沒那麼劍拔弩張。

  這種情況下哪怕兒子有點什麼小變化,當父親的不也應該大方的包容下去,一笑而過麼?

  「而且那個村子,真的挺不錯的。」

  想到那個自己也參與進建設工作的村子,蟲合蟲莫丸忍不住贊賞幾句。

  怎麼能差呢?

  這水系可都是自己一條條探過去的,至少在水資源上,絕不會有哪個村子比這裡更好了。

  大筒木羽衣:「……」

  你之前可不是這個態度.jpg

  但不管怎麼說,該說的話也說了,任務也下達了。

  如果兩個孩子真的如大家所說的都有長進,那現在就該是展現他們成長結果的時候了。

  ……的,時候?

  三天後發現因陀羅和阿修羅兩人還沒出發的大筒木羽衣,忍不住在腦海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悠于 2023-11-30 10:59

第31章 (加更9)

  是的, 接了任務的兩人並沒有向過去一樣聽完命令立刻出發。而是轉頭就在忍宗放置卷宗的房間裡開始查起資料。畢竟那邊人生地不熟,比起不了解情況就跑過去原地抓瞎,當然還是做好准備再去才有備無患。

  經歷了重建村子的工作, 他們可太清楚看似普通的工作裡到底能有多少問題了。

  「哥,你說我們帶多少人合適啊。」

  已經習慣大家一起工作的阿修羅一邊翻一邊問。

  因陀羅這次到沒嫌弟弟煩人:「我覺得五人就可以, 但父親恐怕不會讓我們帶人。」

  阿修羅一臉震驚的抬起頭,手裡的卷軸都不看了:「為什麼啊!」

  幫忙的事情不是人多力量大麼?為什麼不讓帶人走!

  耽誤工作怎麼辦!

  因陀羅嘆著氣合上一個派不上用場的卷軸,給自己那個就算進步了卻仍然一根筋的弟弟解惑:

  「因為是試煉啊, 是給你和我關於繼承權的試煉。」雖然原則上應該不會拒絕他們帶幫手,但之前帶走的二十五人還沒有回來,這次應該不會再讓他們額外帶人了。

  而且……

  如果是以前的因陀羅的話, 也根本不會想到要帶人的這件事。

  在他看來,絕大多數需要人幫忙的事情, 都是因為自身實力不足。比起一堆人亂糟糟的在那裡折騰,當然還是他自己一個人來的更快。

  而且他一個人做了, 其他人就能把時間和精力空出去做別的事,一舉兩得。

  直到不久之前,因陀羅都是這麼想的。

  其實因陀羅自己也很驚訝, 自己現在竟然能這樣平靜的提起「繼承」這件事。

  以前總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是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事情, 更是擁有查克拉的自己的存在的意義。

  但現在在想起來的時候,因陀羅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過去那樣在意。

  如果不是父親提起來, 他都很久沒有想起這回事了。

  甚至於。

  他看向弟弟,又看向窗外。

  就連現在想起來的時候,心情也是波瀾不驚……一定要說的話,不僅不激動, 還有幾分厭煩。

  他麻煩了, 明明是他馬上就要見證自己一磚一瓦重建起來的村子的重要關頭, 卻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打擾自己。

  只這一件事,因陀羅就怎麼也提不起興致來。

  但幫年輕的父親彌補過錯也是他這個做兒子的責任。

  因陀羅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

  所以活,該干還是得干。

  阿修羅聞言確實干脆一趴。

  「什麼繼承不繼承的……繼承忍宗不是哥哥的事麼,干嘛還要把我拉進來啦。」

  我房頂還沒弄呢!

  還要弄出牛棚雞舍!忙得很!

  「阿修羅!」因陀羅皺眉。

  然而因陀羅的表情現在卻嚇不到阿修羅了,不僅如此阿修羅還抱怨的更大聲了。

  「我說的沒錯啊,繼承忍宗這麼復雜的事情,除了哥哥誰做的來啊!」

  正常人誰受得了那堆滿桌子的文字工作啊!

  而且要是繼承了忍宗,那他豈不是要跟父親一樣整天只能在忍宗這一小塊地方打轉了?

  不要啊!

  一想到那個未來,阿修羅就不寒而栗。

  並非是討厭身為家鄉的忍宗,只是覺得比起待在忍宗過一成不變的日子,倒不如去外面、做更多有用的事情。

  阿修羅趴在桌子上看著對面總是做的筆直,仿佛什麼都無法打敗的哥哥。

  一個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是。

  阿修羅雖然愛著哥哥,但在面對哥哥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類似自卑的情緒。

  並不是覺得自己不好。

  只是覺得沮喪。

  無論多麼努力,無論他多麼拼命去做什麼。都不會有結果,更不被哥哥認同。

  面對哥哥的質問時,才會無所適從,不知怎麼回答。

  除了確實不知道之外,也因為他找不到一個可以讓他肯定給出答案的方向。

  因為他既學不會,也無法看懂哥哥眼中的世界。

  但現在不一樣。

  阿修羅舉起一只手。

  他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這雙手,是真真正正可以創造什麼的。

  哪怕不使用查克拉,哪怕不去考慮忍宗的力量應該如何使用。

  他喜歡這種感覺。

  那是留在忍宗時完全不能想像,更不會體會的感覺。

  「雖然我知道你還不至於沒用到這個時候睡著。」就在阿修羅想入非非的時候,因陀羅的聲音突然響起。「但你不至於這個時候就睡著了吧。」

  「沒有!」阿修羅立刻支棱起來坐直身體。

  「沒有就趕緊動起來。」因陀羅沒好氣的對弟弟說,「早點找到資料,我們也好早點動身去給父親收拾殘局。」

  早點收拾完早點回來,說不定還能趕上村子最後的收尾工作。

  聽到因陀羅的話,阿修羅噗嗤一笑:「哥,你也這麼覺得啊。」他也是這麼想的。

  唉,父親當年可惜了。但凡也遇到個緣小姐這樣的人,就肯定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真不愧是兄弟,這就是心有靈犀的感覺了吧。

  「好,看我今晚把這一面書櫃看個遍!」

  阿修羅說著,干勁十足的擼起袖子。

  衝!爭取今晚解決戰鬥!

  早點准備完早點出發,然後去做更重要的事!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事,因為擔心兩個兒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而找過來的大筒木羽衣,在外面站了很久,並且表情幾番變化,十分復雜。

  一直到房間裡的兄弟倆要起身,才無聲無息的離開。

  夜深人靜,忍宗的大家也都進入了夢鄉。只剩下大筒木羽衣的房間還有一縷昏黃的燈光在夜晚微涼的空氣中微微顫動。

  而村子這裡,則是在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走後,順利完成了二期工程。整完了包括村裡地基、路面、排水和周邊道路鋪設等地面功能工程。

  田地的重新開墾也在順利展開,等種子到了就可以進行補種了。

  雖然有點對不起那兄弟兩人,但等了幾天沒見兩人回來的阿緣還是決定借著這個喜慶的日子展開第一屆頒獎活動。為了不耽誤工作——實際上是阿緣剛提議說花一天時間來辦表彰大會然後下午可以休息半天,就被代表們一致拒絕了。

  『怎麼能耽誤一天的工作呢!』忍宗代表震驚,看阿緣的表情就像在絕世看敗家子。

  『大家來是為了干活的,為了表揚而耽誤了工作,豈不是本末倒置?』他苦口婆心的勸說道,態度之誠懇,語氣之真誠,讓阿緣無言以對。

  就連村人代表們也都不贊同。

  他們覺得日後村子建好了什麼時候都能休息,慶祝也可以在別苑一樣晚上進行,沒必要花一整天的時間來做。

  於是只能轉為下午早點收工,舉辦頒獎儀式然後再晚上大家聚餐吃一頓慶祝一下了。於是當這天工作完成之後,阿緣終於得以兌現自己的諾言,為最優秀的幾人頒獎,以及把名字刻在村子的『貢獻榜』上。

  為了能更長久的保留這個『貢獻榜』,宇智波斑選擇了比木頭更堅固的石頭作為材料,並且親自完成了主體的制造過程。

  下面的地基和底座,則是由今後要住在這座村子裡的人們共同出力完成。

  「都是幫助村子的恩人的名字,我們也想出一份力」

  面對發出這樣請求的人們,阿緣自然沒道理拒絕。

  於是就專門分了一個工作組去工作。

  並且為了保密,對外宣稱的說是要在村子用作活動區的廣場樹立一個代表性的標識。

  年輕的忍宗人少有外出經歷,很輕易的接受了這個解釋就沒再在意。這就給了人們施工的時間和機會。

  現在,這一切終於准備就緒。

  阿緣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子上開始了第一季表彰大會的頒獎儀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

  位於榜首的,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年輕女生。

  上來領獎的女生個子不高,性格也十分靦腆。在得知自己是第一的時候,清秀的臉上也滿是錯愕,似乎完全沒想到這個結果。

  「我麼?」

  為了確認,她還又問了一圈周圍的人。

  就跟其他人一樣,因為她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既不是工作時間最長的那個,也不是工作時候拼的最凶的那個。

  就非常普通的,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完成著自己的工作。以至於同為忍宗的人們在提到她的時候,都不會有多少印像。

  『她上工了吧。』

  『上了上了。』

  緊緊只是這種程度,然而每日工作統計的結果累積起來,她確實是最高的。

  阿緣不由有些慚愧,雖然她進行了統計,也准備了這個頒獎儀式,但其實並沒有特別花心思去記錄那些獲獎人的情況,一直到剛剛這個女生站出來為止。

  她趕緊翻閱起記錄。「我看看……」

  「哦哦,木料組的由良。」

  阿緣找到名字之後,特地看了下後面的加分項。

  「原來如此,標准率幾是95%以上,除了完成本職工作之外,還提出了改進意見,而且是多次。」阿緣贊嘆道,「厲害啊,第一名果然名不虛傳。」

  為了讓其他人也心服口服,阿緣公布了她的工作積分。

  同時還趁機敲打了一圈最近因為競爭而有些失控的人們。

  「其實大家都很努力,創造的業績也都十分驚人。只是過於追求速度,往往會造成其他問題。」說著她指了幾個以微弱差距跟前幾名失之交臂的人的數據。

  「你看,達標率百分之93%和80%,其實論總數量後者要多很多。但是達標率僅有80%造成了大量浪費,數量上的優勢就被硬生生壓下去了。」

  不僅如此,為了讓不達標成品重新達標進行的返工,也耽誤了不少時間。

  「還有這個,為了趕進度提前准備了物料,卻沒料到天氣變化導致物料發霉浪費……也很可惜不是麼?」

  阿緣稱贊了每一個人的努力,接著又一項項指出了他們的問題所在。

  大庭廣眾之下,好幾個人的臉當場就變紅了。

  但他們羞愧歸羞愧,卻並不嫉恨。

  畢竟確實是自己的問題。

  工作本來就要保質保量,沒保住質量,是他們的不對。

  於是不等別人說,人們紛紛開始自我反思。

  甚至自發的討論起自己的錯誤和補救方法。

  眼看好好地表彰大會要變成反省大會,阿緣趕緊開始了後面的流程。

  那就是給人發獎牌。

  獎牌都是用搜刮來的戰利品制作的。

  簡單來說就是從正匹的布料上裁剪出需要的一小塊,然後再反復疊幾次,成為有棱角的形狀,最後再把一些不值錢的首飾上的裝飾物扣下來修整形狀後扣到中間的位置。

  因為是純手工制作,難免有些粗糙。

  但卻沒有人嫌棄,反而激動到手仿佛都顫抖起來。

  這可是對他們的辛勞的肯定。

  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寶物。

  排名第一的由良眼淚都掉下來了。

  「謝謝。」

  她抓著手中的獎牌,反而哭著對阿緣道謝。

  「我沒想過……我沒想到……」

  正如人們印像中的那樣,由良一直都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

  沒有過人的實力,也不想阿修羅那樣開朗活潑,她所擁有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及格』兩個字。這樣的人或許不太出錯,卻也很容易被忽視。

  就連由良自己,都不認為自己真的能有『做得好』的一天。

  就連跟著出來幫忙,也只是剛好在那裡,就同意了而已。

  畢竟對她來說,在哪裡都是沒什麼變化的訓練和工作,所以在哪裡也都一樣。

  來到這個正在建設中的村子之後,才有了變化。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力量,是被人需要的。

  並非是忍宗時一成不變,毫無意義的訓練和無論誰去做都無所謂的工作。

  而是成為了某個人,不,某項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的手可以幫助別人,可以給別人帶來歡笑。

  這讓她仿佛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工作起來自然也是干勁兒十足。

  但就算這樣,在聽說干的最好的將會被表彰的時候,她也沒有像其他同伴們那樣打了雞血一樣拼命增加工作量。

  因為她覺得那一切對毫無長處的自己來說,太遙遠了。

  她一次只能專注一件事,光是保證質量就已經消耗了大量的精力。身體素質在忍宗裡也只是普普通通,不足以支持她在完成工作後再去找其他工作來做。

  所以她只是小小的激動了一下,然後更用心的工作而已。

  大家都在努力,那自己也不能落下。

  既然無法增加,那就在自己已經熟悉的範圍內,盡全力做到最好。

  於是她就心無旁騖的做著自己已經熟練的工作,絞盡腦汁思考怎樣才能讓工作做的更快捷方便。思考、實驗、報告。

  每每看到自己想出來的方法被推廣開,就開心的想要跳起來。

  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今天。

  ——然後聽到了緣小姐念到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還是以『第一』的位置。

  一直到宇智波斑大人開始在名為『貢獻榜』的石碑上刻字,由良都還處於恍惚狀態。

  眼看著名字一個個出現在石碑上,不僅是由良,人們都有些失神。

  太幸福的時候,反而會沒有真實感。就像他們現在這樣,仿佛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在下面拖著他們。不僅身上輕飄飄,就連靈魂都飄了起來。

  太開心了。

  這種被人承認,付出的努力得到肯定的感覺。

  「很好吧。」

  從台子上走下來的阿緣站到了忍宗門人身邊。

  「那再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

  她笑眯眯的對著人們招了招手。

  「除了石碑的主體是斑做的,其他的全都是村裡人用空閑時間做的哦。」

  「無論是地基,還是上面的花紋。能有這麼漂亮,都是大家用心的成果。我和斑都沒有插手。」

  確實要是由斑一人來做的話會更快捷,但……

  人們的心意是不同的。

  包含心意的物品,也不是單純用時間或者效率來說明的。

  在不影響正常工作學習的前提下,阿緣認為還是應該尊重這份心意的。並且還應該將它清晰的傳遞到應該知道的人那裡。

  心意就應該好好傳達才是。

  藏著掖著像什麼樣子。

  「啊。」

  阿緣才說完,就有人捂住了嘴。

  有人想起了先前路過時看到的那個圍擋。

  過去未曾在意的事情,現在卻無比鮮明的浮現在腦海當中。

  「原來那更是……」

  「竟然是這樣……」

  自己想起來的事情,總是比別人告知的更具備衝擊性。

  這也是他們從未想過的事情。

  忍宗的人們來幫忙,單純的只是出於因陀羅和阿修羅的請求,以及認為是幫助他人的好事而已。他們從沒想過能從被幫助的人那裡得到什麼。

  就連勞資都不曾想過,更不要說謝禮了。

  所以得到的時刻,才格外的震撼。

  看著被感動的忍宗門人,村人們也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看著他們笑了,忍宗的大家也都破涕為笑。

  沒錯,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呢,應該笑啊。

  一個接一個,就像被感染了一樣,人們全都笑了起來。

  至於為何而笑,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重點不是開心麼?

  只要開心,那就足夠了。

  天色漸暗,卻無法讓人們的熱情熄滅。

  提前准備出來的空地正可以用在這個時候。

  人們再次點上了篝火,圍坐在一起。

  拿出為了今天准備好的食物,圍繞著篝火制作現有條件下最美味的晚餐。

  「來啊!跳舞啊!」

  「唱歌啊!」

  人們親昵的靠在一起,不管過去認識不認識,今天都像是認識多年的熟人一樣玩樂著。

  最後甚至還分到了一點點酒。

  來源當然也是懲奸除惡時的戰利品。但不是奴隸商人供給客人的好酒,而是護衛和強盜們喝的,非常劣質便宜的酒,僅僅只是有一點點酒的味道。

  但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在意這些。

  「真好啊。」

  阿緣看著面前的景色。

  「是不是不管看多少遍都不會覺得膩?」

  薄薄的嘴唇向上勾起,宇智波斑臉上也浮現了淺淺的笑意。「是啊。」

  怎麼會覺得膩呢?這樣的景色,就算是看一輩子也只會開心。

  不,就算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也希望能一直看到這些。

  宇智波斑敢肯定。

  不管問誰,不管是問宇智波還是千手,都一定會得到同樣的回答。

  阿緣笑了:「我也這麼想。」

  她之所以來到此處,大概就是為了眼前這一幕吧。

  這是就算在陌生的地方,就算是去記憶,也不會被遺落的東西。

  就算一時想不起,也一定會在某個契機的指引下,向著同樣的方向前行。

  分到少少的酒的人們舉起酒杯,就仿佛在享受瓊漿佳釀。伴隨著滿月和篝火的光輝,竟像是將光芒融入酒水當中。

  有一個人舉起杯子。

  「干杯!」

  然後從四面傳來了響應。

  「干杯!」

  ——神明大人啊,感謝您的庇護。

  ——神明大人啊,感謝您的仁慈。

  將他們從苦難中拯救出來,創造了奇跡的神明大人啊,請傾聽他們的聲音吧。

  今後也請一定,向現在這樣將光輝灑向他們。

  祈願和感激之情形成看不見的洪流,衝向了一個方向。

  砰咚。砰咚。

  不同於過往任何一次,心髒就仿佛要跳出來一般劇烈跳動著。微微的暖意也像熔岩般滾燙。

  原本笑著站在一旁看著人們的阿緣突然抓緊胸口的衣襟彎下腰去。

  抓住衣服的手用力到繃起青筋。

  「怎麼了?」

  宇智波斑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變化,可阿緣卻顧不上回答。

  劇烈的心跳,高熱的溫度讓她無暇顧及外界。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要讓自己平復下來,卻覺得身體仿佛不受控制,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越來越熱。

  不疼,卻在失控。

  甚至——仿佛要變成另外一種存在。

  砰咚、砰咚。

  夾雜在心跳聲裡的,是無數細微的人聲。微弱的,宛如耳語一般的聲音彙聚到一起,也是足以震撼的巨大聲音。

  神明大人。求求您了,神明大人。

  啊啊感謝您,神明大人。

  無數的聲音彙集到一起,宛如浪潮一般衝向阿緣,甚至讓她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

  不對,我不是——


第32章 (加更10)

  「表姐, 你怎麼又在發呆。」

  首先聽到的是少年隱隱帶著怒氣的聲音。

  阿緣抬起頭,就見一個棕發的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身上穿著醒目的綠色道袍,手裡還提著一把劍。

  「是你說要一起來的, 怎麼到了地方又發起呆來?」

  「是我要來的麼?」

  少年聞言一個深呼吸,雖然沒有立刻回答, 但阿緣還是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了「那不然呢」幾個字。

  「不是你聽完侑子小姐的委托就說要一起來的麼,打起精神來啊。」

  然而少年說完,阿緣卻更加疑惑了。

  ——這個時候, 他們認識侑子小姐麼?

  然而沒等她提出疑問,棕發少年就一個健步擋在她面前,舉起手中的寶劍:「來了!」

  接著正如他所說的, 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裂開,巨大的土龍從地面衝出, 箭一樣衝向他們。少年手中的寶劍配合符紙擋住了第一下。但當土龍甩頭卷土重來的時候, 符紙就撐不住燒成了灰燼。

  「你還發什麼呆啊!」

  少年拉她躲開,平安落地之後就是一聲怒喝。

  「這種東西不是你隨便抬抬手就能解決的了麼?你在想什麼啊,受傷了怎麼辦?」

  這種東西?

  重新站穩的阿緣再次看向那有四層樓高, 張牙舞爪的巨大土龍, 又看了看剛剛它攻擊時在地面上留下的大坑——這種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抬抬手……

  嗯?

  她愣了一下。

  對哦,這種東西, 不是很輕松麼?

  阿緣的手就像是有自己想法一樣奪過少年手中的劍,熟悉了兩秒就反手一揮——

  「哢嚓」

  巨大的土龍被攔腰斬斷。

  碎裂成兩段的土龍在空中恢復成了土塊,嘩啦啦的落了一地。

  少女再次愣住。

  奇怪,明明很簡單, 剛剛的自己為什麼卻會覺得這絕不是抬手就能解決的呢?

  見她解決了土龍, 少年也不生氣, 隨意的拿回了自己的劍收回劍鞘。只是嘴上免不了兩句抱怨:「真是,明明輕輕松松就能解決,為什麼還要發呆啊。」

  「可能……沒睡好?」

  阿緣揉了揉額頭,給出一個自認為最可能的答案。

  大概就是,沒睡好吧。

  不然怎麼會一直發呆,還把弱的要死的敵人當成勁敵呢。

  但不管怎麼說,工作還是做完了的。

  阿緣看著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小狼。」

  「干什麼?」少年轉過頭來,「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沒事,就是好像做了個夢。」

  「什麼夢?」

  「記不清了,但我剛剛竟然忘了你的名字,是不是很奇怪?」

  聞言少年俊秀的容貌浮現一個大大的嫌棄,要是能打特效,他的腦袋上一定掛出一個大大的「井」字符了。

  少年隱隱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因氣惱而變紅:「我哪裡得罪你了啊!明明都已經是——了還這麼小氣。」

  是什麼?

  阿緣想要聽清那模糊了的字,卻怎麼也聽不到。

  不僅如此,就連視野都好像模糊了起來。

  「這就要走啊,那早去早回啊。」

  最後聽到的,是少年無可奈何地叮囑。

  還有某個好像跳進自己懷裡的黑影。

  再醒過來,自己正坐在一個花園的亭子裡。非常標准的歐式庭院,周圍是修建的恰到好處的玫瑰花園,嬌艷的花朵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艷明媚。而自己所在的白色的亭子裡擺放著同色系的桌椅。

  桌面上帶著花紋的骨瓷茶壺還帶著些許熱氣。

  「今天怎麼這麼在這裡?」驚訝的聲音響起。

  順著聲音看去,一頭金發……不,一頭被陽光染成金黃的淺棕色頭發出現在自己眼前。

  接著才是一張俊美但不知為何透著點傻乎乎感覺的臉。

  「難得見到你偷懶誒,平時這時候不是……啊,這是什麼?」

  他驚訝的指著桌面,阿緣這才發現,桌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圓滾滾的……黑色玩偶?

  整體造型就像一個黑色的蛋上嵌了兩只兔子耳朵,額頭上則是頂著一個暗淡的藍寶石?

  不對,這麼大一顆,應該是亞克力鑽吧。

  不然誰會在玩偶上方這麼大一顆寶石呢?

  阿緣一邊想著,一邊扣了一下上面的藍色亞克力鑽。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玩偶好像躲了一下?

  「是什麼呢?」

  見阿緣沒回答,他又問了一遍。

  「玩偶吧。」

  阿緣也想不到更好的答案,隨口說道。

  她看著面前的男人——熟悉的面孔和熟稔的態度,無疑是認識的人,而且可能關系還很好。但是……

  為何也想不起名字來呢?

  「哈……又是露切給你的麼?」

  露切是誰?

  「她還真是喜歡你啊。」那人坐到了阿緣對面,熟門熟路的給自己倒了茶。「對了你聽艾蓮娜說了麼?露切的孩子……啊,沒有麼?」

  「沒有。」阿緣緩緩搖了搖頭。

  事實上她連露切是誰都不知道,只是同樣的,對這個名字很熟悉。

  「啊……我竟然是第一個告訴你的麼?不過也難怪啦,你那麼忙。」

  穿著黑色條紋馬甲,手上還帶著看起來像是特攝片裡才會有的奇怪手套的的男人笑了。

  「這次回來是——麼?」

  是什麼?

  再次出現了阿緣聽不到的詞語。

  「怎麼樣,做——是什麼感覺?」

  「大概是無所不能的感覺吧。」阿緣聽到自己這麼回答。

  平淡直白,就仿佛在說「人活著需要呼吸」一樣。

  「也是。」男人笑了下。「畢竟是——嘛。」

  是什麼呢?

  阿緣看著手中的茶杯發起呆來。

  茶水映出來的是熟悉的容貌。

  醜肯定是不醜的,但也絕非是讓人一眼驚艷的絕世美人。只是眼睛……

  眼睛?

  阿緣下意識的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卻發現剛剛看到的光點一樣的東西,就仿佛是自己的錯覺。

  微涼的風拂過,男人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後站了起來:「那我也去忙啦,下次再見吧。」

  「等下!」見男人轉瞬就走到了花園入口,阿緣不由伸出手臂,「等等,你剛剛說我是什麼——」

  阿緣著急,但男人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笑著揮了揮手,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等等!Giotto——」

  一直沒能想起來的男人的名字終於脫口而出。但畫面也跟著逐漸收攏,視野變得越來越窄,終於再次消失不見,只有一閃而過的黑影,再次衝向自己。

  這一次,阿緣覺得自己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待了很久。

  如同深沉無光的夜晚一樣將自己包圍的地方,但奇特的是並不會覺得不安。

  反倒很安心。就好像知道在這裡很安全,沒有能傷害到自己的東西,並且……

  只要她想,這裡就會在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或許是因為她有了這樣的想法。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陡然明亮了起來。

  這次她出現在一個明亮的房間裡。

  房間很大,簡單卻並不單調。

  看得出視線之內的一切都是上好的物品,無論是裝修還是大小家具都一樣。就連辦公用品,都透著個「貴」字。

  除了那個黑蛋一樣的玩偶。

  先前在亭子裡見到的那個帶著兔耳的蛋星玩偶,也再一次跟著自己來到了這裡。

  阿緣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它,然後才把視線投向面前。只是……

  看著面前寬大的辦公桌,還有上面擺放的各式辦公用品,不知為何突然心裡一哆嗦。

  切實的有種被什麼統治過的恐懼。

  ——是什麼呢?

  她呆呆地想著,很快得到了答案。

  「是我,千手扉間。」

  有人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裡還抱著厚厚一疊文件。

  阿緣終於知道那種恐懼感是什麼了。

  是無窮無盡的文件。

  是怎麼也看不到盡頭的工作。

  然而白發的男人卻好像體驗不到阿緣的驚恐一樣,「咚」的一下將手上半米高的文件放了下來。

  這些是今日需要看完的。

  他動作迅速的給文件進行了分類,動作之快,阿緣甚至看到了他手臂的殘影。

  「這些是可以等到明天的。」

  「還有這些。」他單獨拿起了一份可能也就一釐米左右的文件。

  「這些?」

  阿緣也跟著盯著這些文件,既然特地拿出來,那應該是很重要或者有特別交代的內容吧。

  「是關於——的。」

  聽不到的詞語再次出現。

  「是什麼?」

  阿緣不由重復了一遍。

  白發紅眼的男人盯著阿緣看了幾秒,然後嘆了口氣,單膝跪在了桌子前。

  「是神廟。」

  這次,阿緣終於聽清楚了。

  「您是這世上唯一的神明,姬君。」

  那個詞一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暫停了一樣。

  ——神明。

  先前的疑惑都有了解釋。

  「我哪裡得罪你了啊!明明都已經是神明了還這麼小氣。」

  「怎麼樣,做神明是什麼感覺?」

  「也是。」男人笑了下。「畢竟是神明嘛。」

  那些被抹去的詞語,都是「神明」。

  「我是……神明?」

  阿緣有幾分恍惚,整個人在那一瞬間仿佛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理所當然的認為那是唯一答案,另一半卻像是不承認一樣持續質疑著。

  「是的,您是世上僅存的,也是唯一會垂憐苦難的神明。」

  男人斬釘截鐵的。

  「您可以聽。」

  他說著,拉開了一側的簾子。

  外面的聲音傳了進來。

  是人聲。

  層層疊疊,無數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他們在說:

  「獨一無二的月之姬君。」

  「拯救世界的神明大人——」

  「懇求您,實現我們的願望,讓我們免於苦難吧!」

  那並非是無法做到的事情。

  只要她點頭,渺小無比的人類的願望就能成真。

  只要……

  阿緣站起來,緩緩抬起手。

  如同流水一般的衣袖順著她的動作向下滑落,帶著淺淺光芒,絕非人類之力能夠織造的華美羽衣隨著她的動作而流動。

  ——是天之羽衣。

  阿緣腦海中莫名浮現了這個名字。

  雖然好看,但沒什麼用處,還不如從夢幻城帶回來的天女羽衣的飄帶。

  能當繩子也能當包袱皮,塞點東西進去還冒充流星錘。

  等等。

  夢幻城又是哪裡?

  飄帶又是什麼?她什麼時候用它做過這些?

  阿緣的大腦再次陷入了混亂,隨著人們的聲音,割裂感也變得比剛才更加鮮明。然而單膝跪在地上的男人還是原來的樣子,下面祈求神明的人們也在不斷不斷的重復著聲音。

  一切都仿佛在催促著她做出決定。

  高高在上的月之姬君。

  人類賴以生存的神明大人。

  只要她點頭,一切就都是圓滿。

  她展現神力得到供奉,人類實現願望遠離苦難。

  只要順應著答應下來。

  一切就——

  「這樣的畫面,百看不厭。」

  在重疊的人聲中,她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原來我們的力量,也能這樣使用啊。」

  有誰發出哭泣般的感嘆。

  「只要我們組成自衛隊,就可以保護家園了吧,所以,請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

  有誰笑著發出邀請。

  「其實妖怪也沒什麼可怕的嘛!」

  有誰像是打開新世界大門一樣肯定的道。

  還有誰曾環抱著自己,貼在自己耳邊,用低沉的聲音道:「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抬起的手緩緩收回來。

  割裂感變得更加明顯,卻不會再帶來混亂。

  「沒錯,實現願望,從來都不應該靠神明。」

  阿緣聽到自己這樣說著。

  「這種騙小孩兒的世界,還是留著你自己享用吧!」

  她話音未落,世界就像碎裂的玻璃一般龜裂開來,露出了隱藏在之後,神聖卻虛無的場景。

  阿緣卻是頭也不回的轉身奔跑。

  首飾掉了下來。

  奢華的天之羽衣也在顛簸中層層滑落。

  阿緣卻毫不留戀,持續向著一個方向奔跑。

  那裡,出現了一個跟這個空間完全不同的黑色的洞。

  隱隱還能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其中搖晃著,仿佛在招呼她快點來。

  阿緣最後加快了速度,靠近洞口的時候勇猛的向裡面一撲,一把摟住了那個幾乎和黑色融為一體的東西。

  「莫歌拿!走!」

  藍色的寶石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在神聖的氣息侵蝕過來之前,黑色的傳送通道徹底關閉。

  阿緣抱著懷裡黑色的莫歌拿,在跨越空間的黑色通道裡卷來卷去。

  好在粉色的飄帶及時出現,將她們包裹起來才算穩定下來。

  「謝了莫歌拿。」

  阿緣親昵的蹭了蹭之前數次被自己認為是玩偶的莫歌拿的身體。

  「真的很驚險啊。」

  莫歌拿處傳來了成熟女性慵懶的聲音。

  「是啊,我差點以為就要全文完了呢,侑子小姐。」

  阿緣拍了拍胸脯。

  「我真沒想到信仰力累積起來會成這樣……」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信仰力一直在累積的事情阿緣是知道的,只是因為在上次跟神明的自己道別之後影響不大,她就沒有在意。

  萬萬沒想到會在那個時候突然爆發。

  好在當時有人幫了一把……

  不對,是有人幫我麼?

  阿緣又糊塗了。

  大致的事情都記起來了,但還有一些地方仍然模糊。

  比如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又是為何來到了這個距離自己所在的時代有千年之久的地方。

  穿越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根據過往的經驗,她能到達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緣分的牽連。

  但千年前——

  她實在不記得自己跟千年前有什麼關聯。

  畢竟,真要是能跟千年的人有關系,那還至於等到打了千年才開始建立和平嗎。

  「那畢竟是神明的力量。」壹原侑子的聲音再次借著莫歌拿響起,「是地球上已經不復存在的力量,沒有人人知道它究竟是怎樣的力量,只能你自己小心。」

  「最好的辦法是在臨界前將它消耗掉,但究竟要如何做,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能明白。」

  畢竟除了她之外,再沒有人能知道那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又能做到怎樣的程度。

  「我知道了。」阿緣點了點頭。

  莫歌拿也安靜了下來,沒有再傳來侑子小姐的聲音。

  接著原本旋轉的通道突然一停,阿緣就知道自己到站了。

  除了岔子的時空,重新歸整到了在篝火晚會爆發的那一刻。

  阿緣在明亮的出口來了個信仰之躍,只要出去了,這一次就結束了。

  然而就在她出去的那一瞬間。

  她卻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姬君。」

  那分明是先前在那個世界裡同自己對話的千手扉間的聲音。

  !?

  難道神明的自己創造的世界還沒有破碎!?我跑了個寂寞?

  帶著這樣驚恐的思考,阿緣猛地睜開了眼睛。

  「阿緣!」

  宇智波斑焦急的聲音響起,一雙大手緊緊地將自己擁抱,就好像怕她會消失一樣。與此同時,曾經炫目如月亮掉落凡間一般皎潔明亮的光芒也漸漸地收攏起來。

  阿緣笑著回抱了宇智波斑,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

  「沒事,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那阿緣有信心解決一切問題——除非是面對神明的自己。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然而:「恕我直言,這可不是我們的輝夜城。」

  讓阿緣背後一涼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轉過頭,就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裡的男人。

  白發,紅眼,冷漠的表情。

  「扉、扉間?」

  「是我。」千手扉間說完單膝跪了下去。

  「終於找到您了,姬君。」

  不枉他特地在姬君的羽衣上留下了一個飛雷神用的坐標,24小時不間斷的尋找。終於在使用了一個傳說中六道仙人時代流傳下來的神木忍具後讓他抓住那一點線索找到了那個坐標,並且順應姬君的力量被拉了過來。

  因為被姬君的力量覆蓋,千手扉間是無法使用自己的力量用飛雷神進行移動的,他所能做的就只有順著那個目標坐標跳進來,然後由姬君的力量牽引過來。

  至於那力量會不會在穿越的過程中斷裂消失,那也是千手扉間無法判斷的。

  這無疑是賭上性命的危險嘗試,但來到於此地的千手扉間卻只字未提。

  「姬君——」

  「你干什麼!放開緣小姐!」

  一聲呵斥突然從後面傳來,接著一個白色的人影飛快衝到了兩人中間。

  「緣小姐!他對你做了什麼!」

  行動力拔群的阿修羅衝到了阿緣面前,用警惕的眼神盯著面前白發紅眸的男人。

  一臉凶惡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在打招呼。

  阿修羅再次發起了攻擊。

  面對揮到面前的拳頭,千手扉間自然不會站著被打,他只抬起手臂就擋住了阿修羅的拳頭。雖然稍稍有些驚訝對方這一拳帶來的力量,但這直白到可愛的攻擊動作卻無法對身經百戰的他造成影響。

  他不僅擋了下來,還一個側身卡位卡住了阿修羅接下來的攻擊,並且反手就把人摔了出去。

  對方看起來是認識姬君的,那最好還是不要下殺手。

  然而千手扉間的善意卻沒能被接受。

  阿修羅在空中轉身重新調整了平衡,接著腳下一個用力,借著牆面就再次揉身攻了上去。

  「哢嚓」。

  被他借力的木牆以他落腳的地方為中心,碎裂開來。

  阿緣呼吸一緊。

  「阿修羅!」

  落後一步的因陀羅也終於趕回來了,見到弟弟跟一個人陌生的白發男人打的難舍難分,甚至還有落了下風的跡像,他趕緊一個健步也衝了上去。

  「哢嚓。」

  被因陀羅拳頭撞到的地面也呈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痕。

  阿緣眼前一花,隱隱有種不詳的既視感。

  ——這畫面我仿佛見過。

  並且接下來……

  沒能一擊制敵,無論是因陀羅和阿修羅,還是千手扉間的動作都大了起來,行動間也打出了火氣。

  『砰!』

  『哢嚓!』

  『嘩啦!』

  幾個呼吸間,就來了一首拳腳交響曲。

  ——伴隨著什麼東西碎裂破斷的聲音的那種。

  「都……」

  阿緣深吸一口氣。

  「都?」

  一直關注著阿緣的宇智波斑低頭看向懷裡的女人,至於打架的三人……反正死不了,繼續打去唄。

  「都給我停手啊你們瘋了麼!」

  怒喝聲,響徹夜空。


第33章 (加更11)

  因陀羅和阿修羅最終還是踏上了(自認為)給親爹收拾殘局的路程。

  並且正如因陀羅說的那樣, 大筒木羽衣並沒有允許他們帶人,非常公平的讓他們只身上路。

  理由也很充分「你們之前已經帶走很多人了,忍宗也需要人來維持日常。」

  話都說到這裡了, 他們也不好再跟親爹計較,只好一聳肩離開。

  考慮到這一走可能要去好一陣子, 因陀羅和阿修羅決定先回村裡交代一下工作再跟緣小姐告個別再離開。為了不影響進度,他們日夜兼程,終於在夜幕降臨之時趕了回來, 看到村子裡的燈火的那一瞬間,兩人的心情都是十分高興的。

  就在不久之前,這裡還是一個半荒廢的強盜窩, 現在卻已經成了人們安居樂業的地方。

  ——雖然現在距離安居樂業,還有一段距離。

  尤其在聽到熱鬧的聲音時, 阿修羅更是喜笑顏開。

  「在慶祝什麼?是二期工程完工了麼?」他說著說著又有點懊惱,「啊——可惡, 要是父親晚兩天來找我們,我就能完成我的工作了。」

  誰不喜歡完成的成就感呢?這種投入了,但沒能做完的感覺最讓人難受了。

  「那你要去跟父親說。」

  因陀羅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回道。

  「啊這……」

  阿修羅不說話了, 他要是能跟父親講通, 他也不會丟下要收尾的工作回去啊。

  不過下次就不一定了,這次主要還是出於過去的習慣, 只要父親一說有急事他跟哥哥就撒丫子跑回去了。下次要還是這種不是迫在眉睫的工作,他肯定等自己手頭的工作做完再回去。

  但沒等他們加速衝回村子,異變就發生了。

  月亮突然變得格外明亮,而村子裡, 也宛如升起一輪滿月一樣充滿了皎潔的白光。

  那絕非是他們知曉的任何一種人造光源能造出的效果。

  兄弟兩人倒抽一口冷氣, 阿修羅大腦一片空白, 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立刻用自己所擁有的最快速度衝了過去。

  因陀羅遲疑了一秒,也放棄思考跟了過去——有什麼事,到了再思考對策也不遲。

  「然後一落地就看到扉間哥一臉凶惡的看著緣小姐,我還以為他是哪裡來報仇的強盜什麼的呢。」

  被罰舉著「弄壞建築對不起」面壁思過的阿修羅用一只手抓了抓後頸。臉上卻有幾分慶幸。

  不是來搗亂的就太好了。

  千手扉間:你才一臉凶惡!

  阿修羅爽快道歉:「誤會了真是對不起啊。」

  同樣舉著「我太衝動了對不起」的牌子站在一邊的千手扉間看到這個跟哥哥有異曲同工之處的青年,無奈的點頭應了一下。

  「我也太不理智了,抱歉。」

  自己也是昏了頭了,怎麼就跟孩子打起來了。

  ——雖然兩人戰鬥起來一點不像十幾二十歲的青年,但自己打出火氣了也是真的。

  一定是和平太久,自己也松懈下來了。

  因陀羅瞥了這個莫名的白發男人一眼,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如果他沒有舉著「我是幫凶對不起」的牌子的話,那確實還是很有大佬氣場的。

  不過事已至此,誤會總歸是解決了。

  前去給被突然的變動嚇到了的其他人催眠的宇智波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其實倒不是擔心嚇到人,主要還是因為恐慌之下的人們會下意識的向神明祈禱祈求幫助,處理不好阿緣真的要原地二周目升天。

  「其他人都安頓好了?」

  阿緣歪了歪頭問道。

  「嗯。」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然後才看向闖禍三人組,重點是那個白發紅眼的。

  「呵。」

  他無聲的嘲弄了一聲。

  千手扉間當場青筋暴起,卻又無可奈何。

  先不說這些人明顯更信賴宇智波斑,只說事情本身,他也脫不了責任。

  誰讓他就跟壓不住性子的小年輕一樣動手了呢?

  「損失不大,就是倉庫和活動室這裡的問題。」用寫輪眼置換了人們對剛剛發生的事情的記憶之後,他還順便檢查了一下附近建築的情況。

  也幸好他們沒有跟慶祝的人們站在一起。

  「還有地面要再重新整理。」

  「辛苦了。」聽完宇智波斑的彙報,阿緣點了點頭。

  忍者的力量就很離譜,他們既可以身輕如燕,也可以在下一秒一拳一腳一個大坑。

  「總之,都冷靜下來了吧?」

  阿緣抱起羽衣的裙擺走向三人。

  「是的。」

  三人都點了點頭。

  「那就來說說正事吧。」

  她首先看向因陀羅和阿修羅。

  「父親找你們辦的事辦完了?」

  她首先問起的還是大筒木羽衣的事情,三番兩次喊孩子回去,一定很緊急吧。

  「啊,那倒沒有。」阿修羅用食指搔了搔臉頰。

  「准確說是我們現在正在辦事的路上,本來想來看看,跟您打個招呼再出發的。」因陀羅接過話頭解釋了起來,「父親大人讓我們去給他年輕時的失誤收拾殘局。」

  「哈?」阿緣回憶了一下大筒木羽衣的臉。

  光那張臉……他年輕的時候,得是幾十年前了吧?

  這麼多年過去還沒解決的問題,那得多大啊。

  難不成真的是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仔細想想,『年輕時的失誤』再加上『幾十年後還要收拾』,怎麼想都可能是那種事情。

  「是神樹的殘骸導致的問題,據說兩個村子都飽受神樹殘骸的影響,所以讓我們去解決。」

  因陀羅不知道阿緣在想什麼,卻仍然本能的多解釋了一句,這才讓他父親擺脫了晚節不保的慘劇。

  「啊這樣啊。」阿緣咳嗽了一聲,抹掉了自己剛剛冒泡的腦洞。

  「很急麼?」她接著又問。

  「應該不是很急。」因陀羅想了一下回答。

  畢竟要是真的很急切,父親也不會允許他們留下查資料了。

  阿緣點了點頭:「那就好,那你們就留兩天,把自己破壞的地方都補上再走吧。」

  她說著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千手扉間。

  「扉間,你也一樣。」

  「是。」千手扉間沒有異議的應了下來。

  見事情說完了,阿修羅終於忍不住好奇心的開口:「緣小姐,你身上的衣服好漂亮啊。」

  不同於見到的過的,只是顏色不同,但整體來說都裹得很嚴實的衣服。緣小姐的衣服雖然也繁雜,但卻輕飄飄的,表面的花紋在她行動間就像是在流動,而且好像還在微微發光。

  太漂亮,他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衣服。

  「啊,抽卡送的。」

  回想起過去靠著這身衣服闖天下的那段歲月,阿緣也是感慨萬千。

  「抽卡?什麼是抽卡?」

  阿修羅重復了一邊自己沒聽懂的詞彙。

  「就是賭博的一種……總之,不是好事,千萬不要學。」

  阿緣想了想,想解釋什麼是抽卡,首先得解釋什麼是游戲。還是算了,就讓他理解成是賭博的一種吧,是壞文明,不要學。

  「緣小姐,你找回記憶了麼?」

  跟阿修羅的關注點不同,因陀羅一下子切入正題。

  「嗯,七七八八吧。」阿緣歪了歪頭。「要是問我的身份之類的,我大概都記得,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很模糊。」

  比如自己到底是怎麼來的,她還記得宇智波斑說的是他們碰了什麼東西。但具體是什麼東西,那東西又是怎麼來的,這類就都不記得了。

  總覺得這其中似乎還有個人或者環節的存在。

  就像缺了塊的拼圖,亦或者不滿足條件沒有開放的關卡。總是差了那麼一點。

  ——不過那個曾經喊她當媽的黑絕的事她到是想起來了,同時也格外清醒自己是多麼的機智,在發現它的那一瞬間就趁他病要他命把人干掉了,一點沒有給它卷土重來的機會。

  那種像是蟑螂一樣的東西太討厭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因陀羅問出了另一個關鍵的問題:「那麼,你要回去了麼?」

  問題一出,阿修羅和千手扉間幾乎同時看了過來。不同的是阿修羅眼中的是難以置信,而千手扉間眼裡則是隱隱的期待。

  這也代表了兩人的心情。

  阿修羅不敢相信,並且希望緣小姐能留下來。

  而千手扉間則希望事情越早解決越好,他們也好早點回去。

  他們都在等阿緣的答案。

  然而阿緣……阿緣其實也不知道。

  「老實說,我不知道,總覺得好像還差了點什麼。」

  她臉上有幾分苦惱,但很快就又拋到了腦後。

  船到橋頭自然直。今天她能恢復記憶,那缺少的這塊拼圖說不定哪天也就自己蹦出來了。

  「比起那種事,首先還是要把村子建好吧。」

  已經參與進來的事情,誰會想半途而廢呢?當然要有始有終才好。

  「那就好。我還以為緣小姐馬上就要走呢。」

  聽到阿緣說不會立刻離開,阿修羅立刻松了口氣。

  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問緣小姐,想要跟她學習呢,要是真就這麼離開了,那他該怎麼辦?

  因陀羅表情不變,心裡也是松了口氣的。

  他的新方向才開個頭,要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了,那日子可太難過了。畢竟除了緣小姐和宇智波斑之外,是真的沒有人能跟他好好交流了。

  阿修羅想不了那麼多,遇到事情交流一下還行,讓他思考未來的事,那是難為他。

  至於父親……

  還算了吧。

  因陀羅一秒就把父親排除在外。

  「現在也很晚了,大家收拾一下去休息吧。」阿緣拍了拍手,「明天再商討怎麼安排你們的勞動補償問題。」

  「是……」

  忍宗兄弟倆聽話的走了。

  留下一肚子疑問的千手扉間盯著一直沉默的待在姬君身後半步位置的宇智波斑。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接看吧。」

  忍宗兄弟不在了,宇智波斑大方的亮出了寫輪眼,准備給千手扉間來個場景重現。

  不得不直視寫輪眼的千手扉間:「……」

  可惡的宇智波!

  幻術的時間和現實的流速是不同的,千手扉間在幻術裡看完他們這段時間的經歷之後,表情都扭曲了。

  「那個忍宗……什麼東西!」

  一句粗話脫口而出。

  千手扉間承認那是個很好地村子,和平寧靜,人們過著祥和富足的生活。

  但是……

  那個叫大筒木羽衣的領導者在搞什麼?夢游麼?

  孩子們是隨便學學就行的麼?

  學不會不是應該研究問題究竟出在哪裡想辦法解決麼?

  ——不,不對,那不是重點。

  「不制定獎懲措施,那規矩能有什麼用?」

  這讓戰國走過來的他不能理解。

  忍者之所以一直重復著相同的生活方式,是因為他們不想做別的麼?

  肯定不是,主要還是因為他們不清楚除了忍者還能做什麼,以及……忍者要遵守的規矩,都是血淋淋的。違反者全都要付出鮮血的慘痛代價。

  一代又一代疼下來,人們自然就會順應著限制自己了。

  但在忍宗裡,除了那個長得就像個宇智波的因陀羅,其他人都完全意識不到一樣隨隨便便的湊合著。

  這種地方能像這樣無憂無慮存活幾十年,與其說是他們強,倒不如說是世界太溫柔了。

  要是換到他們的時代,過不了一年就得完蛋。

  「總之,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啦。」

  見千手扉間表情稍緩,明白他是整理好情緒的阿緣聳了下肩膀。

  「現在的主要工作是村子的重建,然後我們再去找那個丟失的關鍵。」

  是的,雖然這一次也是自己發起的重建工作。但主持的工作她卻分給了因陀羅和村裡的其他人。

  由他們來行動,自己則是擔任起類似「顧問」的職責。主要負責規劃和解答。

  這次之所以沒有以前在輝夜城那麼拼……

  大概也是自己下意識的覺得不應該那麼做吧。

  真是萬幸。

  比起村子的重建工程,千手扉間更在意阿緣說的「丟失的關鍵」,他開口:「姬君所要找的,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道。」阿緣沉默著搖了搖頭,「大概就是一種……看到了、或者達成某件事就能知道,但在此之前我也沒什麼頭緒的東西。」

  「我了解了。」千手扉間問的本意也只是想若是幫忙盡快找到那個「關鍵」,只要能形容出來,他就能想到辦法。若是這樣明顯不屬於自己能夠理解範圍內的,那他也無能為力。

  至少在收集到足夠信息之前是這樣。

  那倒不如按部就班結束現在的工作,然後再准備下一步。

  阿緣拍了拍手,「好了,扉間你也先去休息吧,大老遠跑來一定很累了。」

  阿緣思考了幾秒,給他指了個方向。

  「你就睡那邊的房間吧。」

  「是,那請恕我先行告退。」

  千手扉間還有很多事想問,但他也明白現在不是交流提問的時間,就一如既往循規蹈矩的退下了。

  只是臨走的時候,忍不住又瞪了一眼留在姬君身邊的宇智波斑。

  「剛剛到底是?」千手扉間也離開,終於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宇智波斑輕聲問起剛剛發生的事情。

  「那個啊。」阿緣摸了摸因為力量耗盡而沉睡的莫歌拿。「簡單來說就是又跟神明的部分打了……不,不對,應該說是神明的部分想忽悠我,但我沒上鉤。」

  阿緣說著往後一靠,穩穩地靠進宇智波斑懷裡。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度和穩健心跳,她突然嘿嘿一笑。

  「畢竟我現在的生活可比神仙好多了。」

  她看著窗外的明月,就著這個姿勢伸了個懶腰:「而且人類也是不可能只靠許願就得到拯救的。如果不是人自己出力,那別說地面上的神仙了、宇宙級的神仙來了都沒用。」

  人類可從來都不是柔弱到沒有外力拯救就會滅絕的存在。

  「比起那個……斑,對不起啊。」

  阿緣抓著他的手輕聲道歉。

  「什麼?」

  「一不小心就把你忘了。」

  雖然這不是她自己的想法,但是被重要的人遺忘,肯定是很難過的。

  「這不是你的錯。」

  宇智波斑肯定的道。

  「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作為絕望中走出來的忍者,宇智波斑早有覺悟。

  再怎麼美好的未來,事情也一定不會是一帆風順。

  而他認定了這樣一個注定無法平凡生活的人,自然也要面臨它帶來的後果。

  宇智波斑只會認為是自己沒能保護她,而不會認為是阿緣的錯。

  「謝謝。」阿緣閉上眼睛,「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宇智波斑回握住她的手。

  能遇到你,是我們最大的幸運。

  「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他把打橫抱起,走向阿緣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賠償組一大早就准備開始自己的勞動了。

  大家都是以身體強健著稱的,區區凌晨起床,小意思。

  主持安排工作的自然不是阿緣——這個時間她還在夢裡睡的正香。不知道是不是揭露了神明的自己的計劃。阿緣今天晚上並沒有做噩夢,因此睡的格外結實。

  明白幾人性格,天剛蒙蒙亮就來到昨天被他們破壞的地方的宇智波斑:

  「既然都來了,那就准備開工吧。」

  他視線在三人面前轉了一圈。

  「你們自己商議?還是我來規定?」

  「我自己來就行了。」因陀羅第一個回答。

  自己犯了錯還要別人指揮著才能收拾殘局的話,他不如直接死了再投胎。

  宇智波斑的視線又看向另外兩人,當然主要還是千手扉間。

  畢竟初來乍到,他不介意給他「一點點」幫助。

  「用不著你。」

  千手扉間冷哼一聲就去取木材了。

  宇智波斑再後面好心叮囑了一句:「記得先登記。」

  「要你說!」

  說的好像誰沒干過似的!?

  阿修羅不明白兩人之間的官司,只能左右看看,然後一聳肩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們看起來是很熟的樣子……或許這就是特有的交流方式?

  直覺告訴他不要管會比較好。

  「我負責地面,你們兩個負責牆體的部分,如何?」

  因陀羅看了看兩人,主動開口分工。

  「好啊。」阿修羅一口應下來,接著轉頭看向千手扉間。

  「扉間哥呢?也可以吧?」

  「我沒問題。」千手扉間一頷首。

  「那我給你講一下大概的方法和用途吧,比如這個木頭……」阿修羅拿起一個木質零件,准備給人解釋。

  然而千手扉間只是掃了一眼,就流利的報出了用途:「做成榫卯結構再拼裝到一起?」

  因陀羅試圖介紹修補作業:「地面應該……」

  千手扉間仍然對答如流:「先清理破損部位,夯實後再進行補土。」

  「木頭的處理……」

  「拋光後上漆——順便你們為什麼不烘干呢?火遁加風遁應該不是難事?」

  「水和泥土的比例是……」

  無論因陀羅和阿修羅說起什麼,千手扉間都能對答如流。幾次之後,兩人也不再自討沒趣。

  轉而嘀咕了起來:

  阿修羅:「你說這人得建過多少村子啊。」怎麼會這麼熟練呢?

  因陀羅:「能在緣小姐身邊,怎麼也不會差,你多聽少問,看看人家是怎麼工作的。」

  因陀羅在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同他在宇智波斑身上感受到的相似的氣息。

  這位「千手扉間」,也一定不是簡單的人。

  阿修羅要是能學到一星半點也是好的。

  分好工確定了位置,三人就開始忙活了。

  清理破損部位,除去廢棄的部分。

  然後才是修整修理的工作。然而就在太陽升起,村子逐漸熱鬧起來的時候,不速之客突然到來。

  准確說應該是有人從天而降,整整好好的砸到了村子中心的位置。

  伴隨著響聲,煙塵也滾滾散開。

  人們這才注意到來到此處的是數名有著白色頭發和白色眼睛,身上也穿著白色衣服的家伙。

  「我乃大筒木羽村之子。」

  為首的男人帶著冷漠的表情開口,他白色的眼睛微微顫動,將村子的一切收入眼底。

  「特來調查造成月亮異動的原因。」

  然而跟他想想的不同的是,迎接他的,是一片沉寂。

  就好像人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似的。

  他微微皺眉再問:「此處主事者是誰?」

  他再次看向周圍,這次才注意到人們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情緒。

  被來自月球的自己嚇到,那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給這些人的表現找了個借口。

  然而沒等他再開口,一聲嘹亮的叫聲就響徹雲霄:「他、他們把光榮榜砸了——」

  沒錯,自稱是月球來客的幾人所降落的地方,剛剛好就是昨天才揭幕的,感動了所有人的『光榮榜之碑』所在的地方。

  人們都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這邊,自然也是因為原本好好地立在這裡,應該跟村子一起千百年流傳下去的『光榮榜之碑』已經不見了蹤影。

  除此之外,原本平整的地面也砸出一個大坑,衝擊之下周圍的建築自然也跟著遭了殃。

  站在自己砸出來的坑洞裡的月球人?

  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第34章 (加更12)

  事情還是要從昨晚說起。

  跟大筒木羽村不同, 對於月球出生的他的後人們來說。

  月球才是他們的家鄉。

  下面的星球雖然有親戚居住,但畢竟不是自己家。哪怕父親說有監督的責任, 他們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畢竟是「外地」的事情。

  一直到昨天,星球上突然出現一道光。而他們所在的月球也在同時震動了一下。

  ——這就不得了了。

  不僅月球人人自危,就連在把事情交給孩子之後已經很久不管是的大筒木羽村都驚動了。

  「我得回去看看。」

  大筒木羽村先去檢查了母親輝夜的封印,然後才定下了這個決定。

  或許是哥哥那裡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是神樹有有了什麼動靜——雖然因為母親而有了心結很多年都沒有聯系過, 但大筒木羽村心裡還是很惦記哥哥的。

  地面上出現這麼大的問題, 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然而就在大筒木羽村找到了地點准備動身的時候, 他的孩子卻自告奮勇替他去。

  「父親大人, 我們去吧。」

  跟他有著相同銀白色瞳仁的兒子大筒木佑人主動提道,在他後面,是跟著點頭的大筒木理人和裕人。

  大筒木羽村還是稍有顧慮, 他的孩子都是在月球上出生成長的,一輩子沒回去過,真的沒問題麼?

  「可是……」

  身為老大的大筒木佑人趕緊跟上:「父親不是常說那邊發生的事情也有我們的責任麼, 那出了這樣大的動靜,我們自然去要一探究竟。」

  他說的有理有據,大筒木羽村也找不到什麼可以反駁的點, 只得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那你們萬事小心, 查清楚了就回來吧。」

  於是兄弟三人就這麼出發了。

  他們的想法很單純,因為是地上的人惹的事, 他們作為監視者自然是有權查問的, 那就應該要有威嚴的出場, 把人鎮住。

  為了不傷人,他們還特地選擇了村子中間空曠沒人的場地。

  然而沒想到的是……

  「你在干什麼啊!!」

  迎接他完美亮相(自以為)的,是一記鐵拳。

  從小在月亮上長大,過著只有父母兄弟還有傀儡們陪伴的生活的孩子哪兒見過這個。當即吃了這一拳帶著拋物線飛了出去,滯空好一陣才「哄」的一下撞到了後面的房子裡。

  後面的大筒木理人和裕人直到哥哥被打飛出去才反應過來。

  本就是新建起來的房子當即被砸了個稀裡嘩啦。

  「混蛋你竟敢!」

  兩人眼睛一瞪,眼眶周圍血管暴起,一左一右衝向打飛哥哥的青年。

  然而阿修羅也不是一人,因陀羅見狀也揉身上前:「還敢放肆!?」

  還瞪眼?

  論眼睛,寫輪眼可還沒輸過。

  猩紅的眼睛配上和黑色的勾玉,論顏值和逼格,顯然都是寫輪眼完勝。

  原本大筒木理人和裕人憑著默契的配合眼看就要好好教訓這個打了哥哥的人,但因陀羅的出現卻讓場面再度失衡。

  作為忍宗眾望所歸的天才,因陀羅雖然不像宇智波斑那樣有豐富的廝殺經驗,卻也足夠對付這幾個不速之客。

  眼看自己兩人合力都要落下風,他們趕忙放出了更多傀儡來幫忙。

  而先前被打飛出去的大筒木佑人也回過神來了,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恥辱。

  一個照面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打飛的恥辱讓他蒼白的臉漲紅起來,再配合上被阿修羅那一拳打出的腫塊,俊秀的臉此刻看去竟像是個紅燈籠。

  大筒木佑人的加入使得戰況進一步升級,白眼無死角的視野使得他們可以更好的判斷戰局和敵人的位置。但因陀羅的寫輪眼卻可以更快一步的判斷他們的下一個行動。

  五個人連同傀儡一起打的乒乒乓乓好不熱鬧,拳拳到肉,硝煙四起。

  周圍的地面和建築也跟著乒乒乓乓,幸好人群早就被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斑疏散,倒不至於出現人員傷亡。只是村子中心特地留出來的廣場和周圍的活動室,是徹底成了廢墟。

  「咚!」

  大筒木理人飛出去,砸毀了旁邊堆積在一起的木材。

  「啪!」

  阿修羅一腳踹空,剛好把地面再砸個洞。

  「哥哥!我來幫你!」大喊著的大筒木裕人衝上前去,卻被早已發現他行動的因陀羅抓住胳膊甩出去,直接在旁邊的地基上砸了個「大」字坑。

  「可惡!」

  大筒木佑人這下真的失去理智了,他抬起的手上浮現了綠色的光芒。

  ——是時候站出來制止這一切了。

  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間對視一眼,默契的行動起來。

  一人衝向因陀羅兄弟,一人衝向大筒木兄弟,在幾個年輕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把人全都控制住按在地上。

  「咚咚咚」

  隨著幾聲悶響,五人連同周圍的傀儡一起全都五體投地了。

  看著眼前這一架,眼前一花血壓都上來的阿緣這才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幾人。

  「現在冷靜了?」

  早就習慣被她命令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在聽到緣小姐聲音的一瞬間就冷靜了下來,老老實實趴在地上反思。

  而從沒吃過這苦頭的大筒木兄弟三人就不服了。

  「可惡!」身為大哥的大筒木佑人不服氣的叫到,「有本事不要偷襲再來!」

  他堅信自己之所以被一擊按在地上,完全是因為這個黑發男人趁自己不注意偷襲。

  「沒錯!偷襲者無恥!」

  另外兩個也叫了起來。

  「看起來他們很不服氣啊。」千手扉間抓住機會,給了宇智波斑一個「你是不是不行」的眼神。

  宇智波斑冷哼一聲把人松開。

  「我給你們個機會,起來。」

  他雙手環胸,站在原地。

  察覺到因陀羅阿修羅兄弟兩人已經失去了戰意,千手扉間也松了手,讓兩人得以站起來觀看戰況。

  兄弟倆揉著手站起來,就見到突然到來的白發兄弟三人被花式吊打摩擦的慘狀。

  宇智波斑沒有向阿修羅那樣把人打飛老遠。反而把戰鬥範圍就控制在了自己周圍很窄的一圈。然後,大筒木兄弟三人就像沙包一樣的重復被滯空毆打、被踩在地上,被拽著衣服甩來甩去的凄慘場面。

  非常有1234/2234再來一次的節奏感。愚人節風高耗能末班車、宇智波斑沒有用忍術,就靠著強悍的身體和豐富的戰鬥經驗把三人徹底摩擦了一遍。

  乒乒乓乓的聲音配合著骨頭碎裂的脆響反復出現,三兄弟終於再也站不起來了。

  宇智波斑隨意的撣了撣衣服,表情平靜地好像他剛剛沒有群毆而是隨便活動了下身體。

  他俯視著剛剛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筒木兄弟三人。

  「還有異議麼?」

  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三人:「……」

  這他們哪兒還敢說有異議啊!

  「好慘。」

  雖然他們砸了自己心愛的村子(在建中)讓人很生氣,但看到幾人這麼凄慘的樣子,阿修羅也只能流露出同情的神色了。

  同時心裡也在嘆息。

  你說你們來就來吧,怎麼就不能安安靜靜地走進村子呢?

  看,被打了吧。

  因陀羅到是覺得痛快。

  該。

  辛辛苦苦建立的村子,每一寸都是他們的心血。二話不說上來就把廣場砸了,活該自己也被砸成碎片。

  留一條命都是看在還要找他們要賠償的份上。

  「那麼,現在先來打個招呼吧。」

  阿緣等宇智波斑教育完了才再走進三人。

  「我是這個村子的代理村長,阿緣,你們是誰?來這裡干什麼?」

  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人們這才注意到兄弟三人因為傷勢過重,已經昏了過去。

  「先治療一下,然後搬進去吧。」

  好在宿舍區沒有受損,找個房間把人放進去就行了。

  阿緣說完,揉了揉隱隱抽痛的額頭環視被打的破破爛爛的中心廣場。

  「現在還是先討論一下修復重建的問題吧。」

  可惡,怎麼走哪兒都逃不過重建工程——難不成還是什麼詛咒?

  不過在此之前。

  「他們剛剛是不是自我介紹是叫大筒木什麼的來著?」

  阿緣看向因陀羅和阿修羅。

  「那是你們親戚?」

  真要是,那可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了。

  但話說回來,怎麼感覺姓大筒木的,都多少有點奇怪呢。

  被問道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同時搖了搖頭。

  他們沒見過這些人,也沒聽父親提起過。

  而且別的不說,長得也不像啊。

  阿修羅又偷偷看向哥哥和斑哥。

  真要說像,那應該還是斑哥跟我們更像嘛。

  阿修羅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由肯定的點了下頭。然後才注意到了一件新奇的事。

  「哥,你眼睛的花紋變了耶,還挺好看的。」

  原本三個豆豆的花紋,變成了跌倒一起,像是花一樣的圖案。

  「哥,我喜歡這個,你能一直保持麼?」

  因陀羅下意識的就給了弟弟一下。

  亂說什麼不著調的東西呢。

  寫輪眼哪兒還分什麼好看不好看的,不都是……

  等等?

  因陀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想起了一個可能。

  四下張望了一番之後衝向一個裝著水的容器,撐在容器兩邊看向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然後整個人也懵了。

  熟悉的容貌上卻有一雙陌生的眼睛。

  正像弟弟說的那樣,猩紅的瞳孔中有兩個像是花一樣的圖案。

  他難以置信的低喃:「萬花筒?」

  這麼多年過去都沒什麼變化,這稍稍一著急就突然……萬花筒了?

  ——

  大筒木佑人是在遍布全身的刺痛中醒來的。

  身體很沉重,四肢耶像是灌了鉛一樣,移動一下都困難。

  難道我睡前又跟兩個弟弟切磋了一天麼?

  大筒木佑人一邊想著,一邊艱難的睜開眼,卻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場景。

  ——我這是在哪兒?

  「你醒啦。」

  青年人輕快的嗓音響起。

  大筒木佑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一個看起來很憨厚的青年正關切的看著自己。

  「怎麼樣?還好麼?能自己坐起來麼?」

  「可以。」大筒木佑人呆呆的點了點頭。

  直到這時,記憶才倏地回到腦海當中,讓他認出這個親切憨厚的青年,赫然就是先前一拳把自己打飛的那個人。

  「是你!」

  他伸出手指對面的青年,那被指著的人也不生氣。反而順勢爽快的自我介紹道:「我叫阿修羅,對不起啊,之前我氣壞了,才沒聽你說完就一拳打過去了。」他說著,還肯定的點了點頭。「但也沒辦法啊,誰讓你們上來就把廣場弄成那個樣子,還把大家齊心協力建的『光榮榜之碑』弄壞了。」

  現在回想起來,阿修羅仍然十分心疼。

  那可是大家齊心協力做的啊,是對大家工作的肯定,是榮耀呢!

  是他和哥哥都沒趕上的榮耀,怎麼就這麼沒了呢。

  作為一個向來把別人看的比自己更重的人,阿修羅面對被毀的一干二淨的「光榮榜之碑」的時候,比由良這些名字在上面的人都還要心疼。

  所以才會理智斷片,大腦一熱就衝了上去。

  大筒木佑人也很委屈:「那不就是一個廣場麼!」

  那只是一個廣場,可他們卻是結結實實被打了個半死啊!

  尤其是後面動手的那個家伙!那是真的是實打實的沒有收手啊。

  ——如果他知道那已經是宇智波斑手下留情的結果,怕不是要羞憤的找個石頭撞死去了。

  大筒木佑人出生的時候,基本都弄得七七八八了,他能看到的基本就是人們和傀儡一起合作的小修小補。對他來說,那都是不值得關心的小事。所以他無法理解阿修羅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這是大家齊心協力建的廣場!還有光榮榜之碑呢!那可是只有做得最好的人才能把姓名留在上面的榮譽之碑!」

  重點只是廣場和石碑麼!?重點是那是大家的心血和榮耀!

  大筒木佑人一時語塞:「這、這個……」

  從沒競爭壓力的月球人哪兒懂這個,一下就懵了。

  接著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醒了?」因陀羅頂著冷漠臉看了過來,「醒了就跟過來吧,緣小姐要見你,你的兩個弟弟已經先過去了。」

  「你們對理人和裕人做了什麼!」提到兩個弟弟,大筒木佑人頓時警惕起來。

  「放心,都好好地。」因陀羅嫖了他一眼,冷冷的道。

  還要讓他們干活補償呢,怎麼可能缺胳膊少腿。

  大筒木佑人咬住嘴唇,忐忑的被帶了過去。

  過去的路上他又看到了先前他們戰鬥過的那個廣場,原本修了台階,比周圍地面高處兩層的廣場此時布滿了坑洞,整體高度也比周圍下陷了些許。

  周圍的建築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一些人正在周圍走動,肩抗手提的干著什麼。從他們沉重的步伐和臉上的汗水可以看出來,這些工作對他們來說並不輕松。

  看到這樣的畫面,大筒木佑人心裡稍稍有點不是滋味。

  他也說不清那是怎樣的感覺,只是「我沒錯」的想法,卻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堅定了。

  大筒木佑人原本以為他會帶自己去村長的家,結果因陀羅卻徑直衝著那個下沉了的廣場走去。

  等繞過房子,就看到在那邊的幾人。

  最醒目的是最前方的那個女性,她手裡拿文件,正在吩咐周圍人的工作。時不時有人領了工作離開。

  平心而論她並不是容貌最出眾的,但當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卻一定會被她所吸引。而在她旁邊顯眼的一黑一白,赫然就是之前阻止了他們戰鬥的兩人。

  其中那個黑發的更是毫不留情的把他們痛毆了一頓。

  雖然被人打成那樣很丟人,但大筒木佑人並不記恨對方。

  畢竟會有這種結果主要還是他們技不如人。

  「緣小姐。」因陀羅快步走了過去,「我把人帶來了。」

  「辛苦了。」阿緣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跟在因陀羅背後走來的大筒木佑人。

  「你們的事情我已經聽你的弟弟們說過了,你們是因為之前爆發的光和月球上的異動才來探尋的對吧?」

  阿緣會這麼問,顯然是在傷的最重的大筒木佑人來之前,已經從他那兩個弟弟處獲取了足夠多的情報。這種情況下,大筒木佑人的口供就沒那麼重要了,比起多一分可能只是更詳細一點的口供,倒倒不如談談別的。

  大筒木佑人聞言松了口氣,解決誤會就好,這樣一來他也好找到原因回去交差了:「那……」

  「但是因為你們的原因村子出現了大規模的破損,所以需要你們進行賠償。」

  阿緣說著抬起手,才來此處連二十四小時都沒有的千手扉間立刻配合的將一個卷軸放到她手裡。接著阿緣才在大筒木佑人疑惑的眼中將卷軸打開念了起來。

  「以下是緊急統計出來的村內損失,為了方便你們理解,分成了下列幾項。」

  阿緣不僅自己說,還把卷軸上的內容拿給他看。從場地到建築再到個人、從直接損失到間接損失,從原本的工期進度,到損毀的材料以及被耽誤的工期進度,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千手扉間出品,必然精品。

  哪怕只是只是短短幾小時趕工出來的。

  「最終結果就是這樣。」

  她指了指最下方的幾個總結給大筒木佑人看。

  哪裡寫了一串數據和方案。

  考慮到月球來客不一定有錢——再加上村子現在的問題也不是缺錢而是需要趕工期。所以最終整理出來的賠償數據全都以工作內容來表達。

  大筒木佑人一臉懵逼。

  字他都明白,但這個組合到一起的內容,怎麼就看不懂了呢?

  「要是你覺得我在騙你,可以看看先前的工作記錄。」

  阿緣說著,指了指另一個人手上捧著的厚厚一疊文件。

  「所有的工作,包括設計、負責人、執行人還有用料和時長都是有記錄的,給你的補償方案也是根據這些計算出來的。你對哪項有疑慮,都可以尋找對應的檔案查看。」

  大筒木佑人逐漸呆滯。

  「你的兩個弟弟剛剛已經在各自的確認書上簽字,現在給你看的是你的這份,如果沒有意外,那你也簽字早點開工吧。」

  聽到弟弟的事情,大筒木佑人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等一下?我弟弟們……」

  「他們在那邊。」

  阿緣指了指一旁正在手忙腳亂按照要求鋸木頭的兩人。然後拍了拍明顯還沒回過神來的他的肩膀。

  「早點開工,早點結束你們才好回去月球。」

  大筒木佑人,KO。

  大筒木佑人稀裡糊塗簽了確認書跟著宇智波斑去工作之後,阿緣才看向因陀羅。

  「這幾個人真的不是你們親戚麼?」

  這個稀裡糊塗夢游一般的作風,可真的很像是大筒木羽衣啊。

  「不是。」因陀羅說著遲疑了一下,「至少不是我認識的。」

  接著又補充道:「不過我給父親大人寫信了,如果真的有,父親大人應該會告訴我們吧。」

  他們出生的時候,忍宗姓「大筒木」的就只有父親一人,所以是不是親人,只有父親大人一個人知道了。

  因陀羅心情復雜。

  實話說他非常不希望這幾人真的是自己親戚。不然那也太難看了。

  忍宗還有村裡的大家辛辛苦苦建起來的村子,為了肯定大家的工作才特地建立的「光榮榜之碑」就這麼被人踐踏了,而且始作俑者還是自己的親戚。

  因陀羅想像一下都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十二萬分的抗拒這個結果。

  「那也許只是同名同姓吧。」

  阿緣倒也沒有深究的意思。

  畢竟不管是不是都無法改變他們破壞了村子的事實,也無法改變他們都要受罰的結局。

  減輕是不可能減輕的,要真是忍宗的親戚,那只會罪加一等而絕不會減輕。

  大筒木佑人稀裡糊塗的就拿著自己簽名的,一式兩份的確認書跟在宇智波斑身後走向村外的一個工作地,准備開始自己的第一項工作。

  「學著他們的樣子做吧。」

  把人送到了,宇智波斑就對著正在此處工作的幾人揚了揚下巴,示意大筒木佑人跟著做。

  從沒做過這種活的大筒木佑人探頭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剝樹皮。」

  宇智波斑言簡意賅的答道,接著又在臨走之前告訴了大筒木佑人一個噩耗。

  「忘了告訴你,在你們昏迷期間,你們的查克拉已經被封印了。」

  要是能用查克拉簡簡單單的完成工作,那還叫懲罰麼?既然說了是懲罰。是補償,那就得讓他們結結實實記住這個教訓才行。

  當然不是。

  大筒木佑人瞪大雙眼。

  宇智波斑露難得好心的叮囑了一句:「工作的時候記得當心點。」


第35章 (加更13)

  宇智波斑最後的話, 讓大筒木佑人如墜冰窟。

  自他懂事起,查克拉就是他的一部分。對他來說就如同手腳一般的存在,現在他卻告訴自己, 已經把自己的查克拉封印了!?

  大筒木佑人眼前一黑,也顧不上工作不工作的事情了,立刻就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結果卻真的如他說的那樣。

  空空蕩蕩。

  原本遍布體內的查克拉,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無論他怎麼嘗試,都無法感應到查克拉的存在。

  大筒木佑人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離開熟悉的家鄉來到地面的時候他沒有害怕, 在村子莫名其妙就被打了個半死的時候也沒用害怕, 但是現在,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貫穿身體,甚至連靈魂都顫動起來的恐懼。

  「別想了,開始工作吧。」同樣在剝樹皮崗位的人拍了一下大筒木佑人的肩膀。

  「別碰我!」恐懼之下, 大筒木佑人一把拍開了對方的手,看向對方的眼神裡也充滿了驚慌。那是失去賴以生存的重要存在帶來的不安。

  好在拍他的忍宗門人也是個大度的,不僅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還好心勸說道:

  「我不碰你沒問題,但你真的要開始工作了。村子裡不養閑人的。」

  跟她一起的同伴就沒那麼大度了。

  「跟他說這些干嘛,要不是他們, 村子也不至於這麼慘。」

  明明昨天他們都還在暢想即將完工的村子會有多好, 今天就發現四分之一的工程要重做。最重要的「光榮榜之碑」也都沒了。

  想到這裡他就窩火, 這可是自己第一次像這樣被認可,結果還美夢還沒做完, 一睜眼就什麼都沒了。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白了大筒木佑人一眼。

  「我——」大筒木佑人下意識的就想反駁。他想說自己是月球大筒木一族族長羽村的長子, 才不是什麼閑人。但下一秒就想起自己的查克拉已經被封印, 這些有查克拉的人都能威脅到他的這個殘酷現實。

  大筒木佑人直到現在仍然想不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只能咬咬牙,老老實實的學著那些人的樣子搬了一根木頭放到架子上准備剝樹皮。

  好在除了查克拉之外,親爹還給了他一副好體格,這點體力活做起來還不算費勁。

  放在這裡的木材都是提前在露天環境下放置2天的,用特質的鏟刀從根部的位置找好角度鏟進去往上一撬,就能讓一塊樹皮和樹干分開,接下來只要順著這個裂口再繼續往上鏟,幾下就能撬下一長條,最後再上手一撕,一塊完整的樹皮就下來了。

  但這是對於熟練工而言。

  對於大筒木佑人這種徒有力氣卻從沒做過的生手來說,那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觀摩旁邊的人的動作之後,大筒木佑人覺得這不是個困難的活。深吸一口氣,說服自己這是為了回去月亮必要的行動之後就開始動手了。

  「哢嚓。」

  看到他的動作,旁邊的人倒抽一口冷氣:「你這怎麼鏟進木頭裡了啊!」

  是要把樹皮干掉不是讓你把木頭干掉啊!

  是的,大筒木佑人這一下下去,手中長柄鏟刀的刀刃部分幾乎整個沒入木材當中。完整的木材就這樣出現了瑕疵。

  白發白眼的青年面色難看,用力把鏟刀拔了出來:「我沒掌握好力度。」

  「噗!」

  這次到是沒有直接扎穿木頭,卻是貼著木頭的邊緣切開了一塊後直接沒入了地面。

  大筒木佑人:「……」

  好心的忍宗門人:「……」

  「你還是先踩著吧。」忍宗門人到沒有嘲笑他,因為他們來的時候做的也不夠好——雖然沒有像這位一看就沒干過活的大少這樣慘吧。但他們也是邊做邊摸索才有了今天這個熟練的技術的。

  「像這樣,一腳踩著木頭,然後再下鏟子,先找找手感。」那人示範了一番之後才把鏟刀又還給大筒木佑人。

  雖然這個動作有點危險,但大少爺總不至於衝著自己的腳去鏟吧。

  ……應該,不會吧。

  大筒木佑人當然沒有笨拙到會鏟到自己的腳。但這樣一腳踩著木頭,雙手握著長柄鏟刀去鏟的姿勢也實在是說不上有美感。

  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笨拙。

  這種情況下自然也談不上工作效率。

  但再怎麼說好歹是開始工作了,這就是好事。

  藏身在暗處的宇智波斑看到這裡,才轉身離去。

  雖然蠢了點。

  他想著那三個自稱是從月亮上來的家伙。

  但好在還沒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不然他不介意動手提前清除敵人。

  戰鬥經驗豐富的日向一族都被自己和柱間摁著打,更何況是沒多少戰鬥經驗的「大筒木」?

  同愜意的宇智波斑不同。

  千手扉間從那三人自稱是月亮來客之後,就一直很緊張。

  月亮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有不同意義的存在。

  千手扉間的視線落在了還在跟阿修羅說著什麼的阿緣身上。

  畢竟輝夜城,不,他所處的世界的核心,就是這位「月之姬君」。那樣一來,如果這真的如宇智波斑說的那樣是千年前的世界的話,那這些人搞不好就是姬君的祖先或者同族。

  想到這裡,他就不免焦慮。

  萬一人們發現姬君也是月球人要帶她回去怎麼辦?

  千手扉間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

  加入自己遇到一個說是百年後來的千手一族的後裔,那只要證明真的是個千手,他自己肯定是願意把人帶回去的。

  不說是不是真心接受,至少不能讓千手的血脈就這麼流落在外。

  千手扉間很擔心這裡的月球人也是這樣。

  還有姬君……

  雖然現在姬君看不出對這些人有什麼情分的樣子。但若真是同族,那後果會如何可就真說不好了。

  但千手扉間也不敢主動提起這個話題。萬一人家原本不知道沒想法,讓自己這一說反而意識到了該怎麼辦。

  千手扉間的大腦開始了高速思考,手上的工作卻也沒有拉下,飛快的處理著送到自己手裡的各項數據。左右手一起開工,速度快的都快要出殘影。

  用料、施工順序、人員配置……

  哪怕才來一天,千手扉間都可以像是從開始就跟著一起干一樣熟練。

  幾十年的文書工作經驗,哪裡是因陀羅阿修羅這兩個小年輕能比得上的。

  這看程恐怖的處理效率,成功贏得了阿修羅敬畏的視線。

  太可怕了,這真的人能做到的事情麼?

  阿修羅決定以後要好好聽扉間哥的,畢竟能做到這種事的人,絕對不好惹。

  而千手扉間卻沒有在意阿修羅那時不時投向自己的小眼神,經過高速復雜的計算和思考之後。

  他覺得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推進村子的重建工作,讓姬君早點跟這些人分開。

  越早分開越好,越早分開就越不容易有後續。

  ——而對於阿緣來說,她反而更震驚於「月球上真的有人存在」。

  畢竟以她常識裡的月亮,應該是個引力極低沒有大氣層,晝夜溫差大,沒有生物沒有水的石頭衛星。

  但是在大筒木理人和大筒木裕人的口中,那卻是一個森林海洋建築應有盡有的世界。

  「所以你們在月亮上完全可以自給自足咯?」

  她坐在旁邊看著雙胞胎兄弟跟其他人一起修整木材。

  他們兩個同樣也被封印了查克拉,但也許是因為習慣聽從哥哥的話,兩人只是最初慌亂了一下,很快就冷靜下來遵從命令開始了工作——也因此成了阿緣套話的主要目標,主要還是好奇月球的樣子。

  開始的時候就被阿緣套了一大堆內容。

  比如大筒木羽村的存在(聽起來就跟大筒木羽衣有聯系),再比如月亮上除了他們的父親之外還有數名一起的族人(但不姓大筒木),再比如他們的目標是來探明之前異動的真相之類的。

  「是的。」回答她的是三兄弟裡最小的大筒木裕人。

  跟同胞哥哥相比,他是那個性格稍微外向一點的。交流後發現這裡的人不都那麼恐怖(特指把自己跟哥哥打出節奏感的那人)之後,他就能正常交流了。

  幾小時後的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剛醒過來時跟雙胞胎哥哥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可憐樣了。

  「月亮上都有的,我們就住在大筒木一族的族地裡,族人雖然不多,但因為有傀儡們,所以什麼都很方便。」

  說起自己心愛的家園的時候,更是格外有精神。

  簽確認書的時候他看過了,這些人的意思就是要他們賠償,等他們賠償了自己造成的損失之後,就能回家去了。

  有了這個前提,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就更盡心盡力了。

  生怕因為自己有所隱瞞而被扣工作量。

  大筒木羽村走的時候沒帶走多少人,作為代替使用了大量的傀儡。

  雖然確實很方便,但反過來也導致他的三個孩子在缺乏為人處世的經驗的同時,也是真的沒什麼動手能力。

  就在大筒木裕人回答的時候,他手上一個疏忽,就又把木頭給鋸斷了。

  看的負責帶他的忍宗門人臉都發青了——都說心疼的。

  材料雖然沒花錢,但也是他們辛辛苦苦整出來的,現在又是修補的關鍵期,哪兒經得起這麼浪費。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分不清被罰的究竟是自己還是這兩兄弟。

  怎麼看都是自己更痛苦一些吧。

  大筒木理人自然主義到忍宗門人的臉色,只是他平時話就不多,現在面對陌生人就更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了。只能低下頭更加專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越是著急,手上就越是出錯。

  「哢嚓。」

  好好地木頭被他抓碎了一塊。

  是的,雖然被封印了查克拉,但遺傳自大筒木的好身體,還是讓他擁有遠超一般人的力量。在失去查克拉要重新適應身體的這個時候,就格外容易出意外。

  白發白眼,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的大筒木理人看著手中的木屑,眼神無助了起來。

  忍宗門人只覺得他捏的不是木頭,而是自己的心髒。

  他帶著一副要哭的表情看著阿緣:

  「緣小姐,你們要不就先去聊天吧。」別讓他們糟蹋木材了,求求了。

  接收到了求救信號的阿緣:「咳,那我先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先工作吧。」

  阿緣頂著忍宗門人震驚的眼神開溜。

  ——誰沒個從生疏到熟悉的過程呢?多干干就好了。

  只不過到了還是因為兩人失誤太多浪費了不少材料而給他們換了個崗位。

  修補地面。

  其實一開始是想把他們送去拆除破損建築的。但考慮到那些曾經一磚一瓦造出房子的人們的心情,最終還是換成了修補地面。

  任誰也不會想要跟一個破壞了自己勞動成果的人一起工作吧?

  換成過去阿緣還寫論文那陣子,要是導師安排一個報廢了她論文的人一起工作,她恐怕殺心都起了。

  而接了各自的懲罰工作的阿修羅和因陀羅,卻是偶然的撞到了一起。

  「哥。」阿修羅笑著招呼道。

  「嗯。」因陀羅點了點頭。

  見周圍沒有人,阿修羅小心的湊到因陀羅身邊一臉糾結的問:「哥,你說那三個人,不會真是我們的親戚吧。」

  他好慌啊。

  跟親哥一樣,他也很在意自己親戚把大家的勞動成果糟蹋了的事情。

  當然除此之外,更擔心的還是萬一還有其他這樣的親戚,也稀裡嘩啦的跑來砸場子怎麼辦。

  到時候一個了兩個的都用這種「轟」一下砸下來的方法,那他們干脆也別干活了,就等著修修補補吧。

  雖然也可以像現在這樣懲罰他們,但懲罰終究只是事後彌補,再怎麼也不會比開始就完成要好。

  經歷此事之後,阿修羅現在是比因陀羅還要堅定的「懲罰支持者」。罰!必須得罰!不罰怎麼服眾?不罰怎麼對得起他們辛辛苦苦這麼些天所做的努力。

  因陀羅只得又重復了一遍:「我已經寫信去問父親了,你放心阿修羅,不管是不是親戚都不會有變化的。」

  然而阿修羅還是一聲嘆息:「這都什麼事啊,哥,萬一真是咱們家的親戚……我都沒臉見大家了。」

  要是敵人也就算了,怎麼都好說,但要是自己的親戚……

  阿修羅頓時無措了起來。

  過去他都能把太藏的錯誤往自己身上背,今天自然也不會說出「親戚是親戚,我是我」的話來。

  「別放在心上。」因陀羅其實也很在意,阿修羅的羞愧他只多不少。但現在首要工作是找出拿三人的來歷和抓緊時間對村子遭到破壞的地方進行修補。

  愧疚也好,沒臉見人也好,都是事後需要擔心的。

  真跟他們有關系,他自然不會為自己或者父親脫罪。

  就是不知道父親年輕的時候究竟犯了多少錯。希望他和阿修羅有生之年,能來得及都修正了吧。

  今天的因陀羅,身上的責任也十分重大.jpg

  因陀羅的痛苦無人得知。

  夜晚降臨的時候,疲憊至極的大筒木兄弟三人也顧不上抱怨飯菜簡陋了,狼吞虎咽吃完自己那份,就互相攙扶著回去休息了。

  ——等到大筒木佑人終於再想起來他們來此處的任務,是要問清之前發生的異變的原因的時候,他的兩個弟弟早都已經撐不住相擁而眠了。

  大筒木佑人看著熟睡的兩個弟弟,也嘆息著閉上了眼睛。

  他倒是有心想要去問,但疲憊至極的身體卻不允許他再起床做更多的行動。

  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痛苦呻吟。

  明天。

  他閉著眼想著。

  等到了明天,他再去問。

  跟隨兩個弟弟,大筒木佑人也墜入了夢鄉。

  而另一邊,也許是因為有太多意外和思考,這一晚的阿緣也做夢了。

  只不過同先前那些殘酷到刻意的夢境不同。

  這一次的夢境很溫和。

  雖然虛無,卻十分吻合——就仿佛她闖進了別人的夢境裡一樣。

  阿緣隨意的行走在其中,沒一會兒就看到了很多像是泡泡一樣的東西。

  還挺童趣……也許是個孩子的夢?

  「莫歌拿!」

  黑色的莫歌拿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接著就像是要帶她去到什麼地方一樣,一蹦一跳的向著某個方向走著。

  阿緣跟在莫歌拿背後,在大小不同的泡泡間行走,偶爾能從一些大泡泡上看到像是人影的東西。不過並不恐怖,反而像是萬花筒一樣,還有點漂亮。

  她們走著走著,突然見到一個對阿緣來說不算陌生的木門前。

  沒多余的裝飾,卻並不會覺得破舊的深色木門,站在那裡就仿佛在發出邀請,讓阿緣去打開它。

  阿緣走上前去,推開了木門。

  莫歌拿率先蹦了進去。

  門後的房間並不算大,一側是正在燃燒的暖爐,另一邊則是一個圓形的茶桌。茶桌背後正坐著一個熟悉的面孔。

  「真是辛苦了,莫歌拿,謝謝你。」

  莫歌拿蹦到房間唯一的人類面前。

  有著一頭黑到泛藍的長發的女人道謝後,抬起頭笑著看向了阿緣。

  臉頰上小小的橙色花朵都仿佛因為這笑容而亮了些許。

  「好久不見,露切。」

  阿緣笑著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做到了女人對面。再見露切,她心裡也是十分高興的。

  畢竟當年要不是有露切用七的三次方幫忙,她也沒辦法那麼快就揭露「系統」的真相得到自由。

  「你這裡到是跟過去不一樣了啊。」

  「人總要有變化嘛。」露切笑容變得更深切,「不然漫長的時間只做同樣的事未免太空虛了。」

  自稱「露切」的女性打了個響指,桌子上就擺滿了格式點心和溫度正好的茶點。

  「那麼,這次有什麼事呢?」

  阿緣摩挲著茶杯的邊緣,輕笑著開口。

  以她對露切的了解,對方應該不是會有閑心單純的請自己喝茶的人。

  「這個嘛。」露切也沒有扭捏,「主要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我可以幫你在你和信仰力之間制作一個結界,讓它不再這麼容易侵蝕你。但作為代價,若是未來的某天,我的後代需要幫忙的話,希望你能幫她一把。」露切臉上露出了無奈切憐惜的表情。「作為基石的守護者,那孩子也吃了不少苦頭。」

  「結界?」

  「是的,就像臨時制造一個櫃子將信仰力裝進去,這樣一來你也能更好的使用它。」

  作為七的三次方的守護者,作為馬雷指環的擁有者,露切可以做到這一點。

  「那麼,缺點呢?」

  做了無數方案的阿緣堅信世界上不會有百分百只有好處而沒有缺陷的提案。比起讓人心動的優點,她反而會優先思考缺點。

  「缺點是你的感覺會變得遲鈍。因為是分割開來,所以你對於它的狀態的判斷會變得遲鈍些許。」

  就好比同樣重量的行禮,放在拉杆箱裡,和直接背在身上時的直觀感受肯定是不一樣的。

  就算如此,這也仍然是個非常誘人的方案。

  阿緣和她所擁有的信仰力的現狀,就像是一個人背著包袱。並且這個包袱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在她背上變大。為了不被變大的包袱吞掉,阿緣就得拼了命的用身體的力量去擠壓它,以便減少影響。

  若是露切真的能做個櫃子(或者說拉杆箱?)讓她能夠帶著走,那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幫助。

  於是阿緣也笑了:「那就一言為定。」

  雖說沒有這個月定,朋友的後人遇到危險她肯定也是會去幫忙啦。

  聽到她如此肯定的回答,露切也笑了。

  她知道只要是阿緣答應下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於是她站起身,手上的指環燃起了漂亮的橙色光芒,接著那光芒就像是被什麼所吸引一樣,筆直的衝向了阿緣的身體,從胸口沒入其中。

  暖暖的,像是晴朗的午後一樣的溫度從以胸口為核心向四面散開,讓整個身體都變得輕松了起來。

  阿緣不由閉上了眼睛。

  「加油啊。」

  她恍惚間聽到了露切的聲音。

  「千萬不要被打敗啊。」

  這是她失去意識之前最後聽到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像是從水底上浮一樣逐漸變得清晰。

  伴隨著照進房間裡的光芒,阿緣再次清醒過來。

  這是一個格外清晰的早上。

  阿緣看著雙手。

  往日那若隱若現的壓力統統不在了。

  仿佛被誰在心上咬了一下的震顫和聲音也沒有了。這真是這麼多年來,阿緣狀態最好的一個早晨了。

  狀態好的簡直可以直接出去跑個一千米。

  然而沒等阿緣伸個懶腰,神清氣爽的開始一天。

  就聽到有人跑過來的聲音,不僅如此,她還在邊跑邊喊:「不得了啦!忍宗的人和新來的吵起來啦!」

悠于 2023-11-30 10:59

第36章 (加更14)

  其實早起對大筒木兄弟三人來說, 本身不是什麼難事。

  畢竟在月亮上的時候,他們也總是要做早課的。

  但那是正常的情況下。而昨天,顯然就是「不正常」的情況。

  他們先是大老遠風塵僕僕從月球趕到大陸, 接著又馬不停蹄的按照親爹給的坐標一路狂奔來到此處。結果才剛說完開場白就是稀裡糊塗挨了一頓打……不是,戰鬥了一場。後面好不容易醒了,就帶著滿身酸疼去干活。

  干活就算了還被人封了查克拉。

  然後累死累活做了一天自己從沒做過的活,累的骨頭都要散架只想著睡覺。結果還沒覺得睡多久呢,就被人叫起來說是吃早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頓早飯不吃會死麼!

  那種渾身疲憊就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驚怒讓最沉默的大筒木理人都忍不住起了火氣。

  他們有火氣, 來叫人的孩子也委屈。

  這三個人毀了自己等人好不容易修好的廣場和「光榮榜之碑」, 現在自己來叫他們吃早餐, 還要凶人, 憑什麼啊。

  村裡誰不是要干活的?誰沒累過疼過?就連緣小姐這樣的貴女沒有也都沒個閑著的時候,每天都要處理文件還要到處視察呢。

  要不是他們,說不定村子今天就能建各家的房子了呢!

  憑什麼啊。

  被凶了的孩子眼睛裡眼淚轉起了圈圈。跟孩子處了這麼多天本就熟悉的忍宗門人自是見不得這欺負孩子的行徑, 自然要站出來替人討回公道。

  這一來一往的,自然就有了摩擦。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在情理之中了。

  好在大筒木兄弟三人被封了查克拉還渾身酸軟,另外一邊忍宗的門人又要護著孩子, 這才沒有再爆發一場戰鬥。

  只不過說雖然沒有戰鬥,火藥味卻一點不少。

  尤其在忍宗和村子裡的人都聚過來之後。

  你一言我一語,大有靠唾沫星子都快把人淹死的架勢。

  大筒木兄弟三人哪兒受過這委屈, 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正面杠上去。

  輸人不輸陣!

  不能丟了月球的臉面, 再加上青年人本就愛面子容易上頭。因此阿緣過來的時候看到的, 就是兩邊都伸著脖子,活像是鬥雞場上的鬥雞一樣的場面。

  雖然不合適但是……

  「噗。」

  阿緣忍不住捂嘴笑了一聲。

  她的聲音不大, 但跟在她身邊的也都不是普通人, 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動靜。

  於是幾雙眼睛都看了過來。

  注意到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阿緣開口解釋道:

  「好像當年的宇智波和千手哦。」

  真的,現在這一幕,簡直就像是經典復刻。

  宇智波和千手的仇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沒人知道。但幾乎每個宇智波和千手,都會有那麼一兩個對家的死敵。

  就算是在敵對的家族裡面,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那種。

  因此當年在輝夜城的時候,宇智波和千手就經常這樣。

  要麼繃著一張死人臉看著對面,要麼遠遠地看到就冷哼一聲扭開臉。

  不過這些都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淡化到幾乎看不到了。冷不丁在這裡突然看到,阿緣還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懷念。

  千手扉間下意識的就開口:「那是宇智波——」

  他話沒說完,就迎來了宇智波斑的死亡凝視。

  大有「你再說一句試試」的架勢。

  千手扉間當然不怕宇智波斑。但也不想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鬧不痛快,只能冷哼一聲轉移視線。

  然而就在幾人耽誤的這一下,那邊兩人終於忍不住了。

  「你們就是想仗勢欺人唄!」

  「明明是你們犯錯在先的吧!」大筒木佑人和對峙的忍宗門人終於忍不住對對方揮起了拳頭。

  「停。」

  匆忙趕來的因陀羅卡在中間,先是抬手擋住大筒木佑人的拳頭,接著又腿一橫擋住了自己人的腿。

  「你們在干什麼。」

  因陀羅不笑的時候就自帶威嚴,皺起眉頭的時候就顯得格外凶惡。

  起了衝突的雙方見狀不自覺的都脖子一涼冷靜了下來。

  他/因陀羅大人看起來想要殺人的樣子啊。

  見兩邊確實冷靜下來,他才走上前對阿緣致歉:「抱歉,是我沒有管理好。」

  不管是出於(疑似)親戚的角度還是實際上懲罰工作的監督者,他自認為出現這樣一幕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因陀羅大人!」

  見那位天才的因陀羅大人因自己的事情低頭道歉,剛剛跟大筒木佑人吵架的忍宗門人覺得心都要擰了。

  「這不管您的事!」

  那人一下子急了,衝出來語無倫次的解釋了起來:「都是那些人……不,不對,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他起爭執的。」

  「好了回去吧。」因陀羅一揮手把人擋在身後。

  「我沒有做好監督工作,問題當然是我的。」

  因陀羅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但忍宗門人卻知道這絕不是因陀羅大人在嫌棄自己。他還想說什麼,但又怕給只會給因陀羅大人添麻煩,只得吞了吞口水退後兩步,小心翼翼的看著緣小姐和她身後一黑一白的兩個男人。

  說來也奇怪,緣小姐其實不凶。

  他們也並不知道緣小姐究竟出身何處。但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有統治權。

  只要她在這裡,就絕不會有第二個能超過她的人。

  像這樣犯了錯誤,也都默認由她來判定。

  哪怕是阿修羅大人和因陀羅大人也一樣。

  大筒木佑人看著這一幕也挺不是滋味的。

  他有點氣悶又有點不安。

  氣悶於這些人這樣一來,不就又顯得好像是自己犯了錯,而不安則是……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確實之前的事情自己也有錯。

  就這樣對一個小孩子發脾氣,確實也有自己的不對。要是真因為這件事害的那些人受罰,他也覺得不光彩。

  「哥。」

  大筒木裕人也有差不多的想法。

  於是他在後面小小的拽了一下哥哥的衣袖,意思不言而喻。

  「哥,要是你覺得不合適,那我去也行。」

  他小聲說著。

  這個「不合適」自然指的就是道歉了。

  「不。」

  大筒木佑人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

  「我去。」

  他才是哥哥,怎麼能讓弟弟替自己出面呢?

  哪怕不光彩,那也應該是他來承擔。

  於是他向前走了幾步,別扭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也有我的問題。」

  當然覺得太累而遷怒了來叫自己的小孩子什麼的,這種事肯定是不能說的。

  阿緣搖了搖頭。

  「你該道歉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順著阿緣抬起的手臂看去,男人就見到了還紅著眼眶的孩子和面帶愧疚的男人。

  大筒木佑人那一瞬間是氣憤的。

  向村子的管理者低頭就算了,憑什麼還要讓他向普通人道歉?

  他不由握緊了拳頭。

  但看到兩個弟弟擔心的眼神,又看到小孩子紅彤彤的眼眶,只得再次深呼吸。人生第一次的,對著比自己地位更低的人道了歉。

  「對不起。」

  他聲音很小,就像是在哼哼。

  「大聲點!家裡沒有教你同別人交談的說話方式麼!」

  阿緣突然一聲呵斥。

  大筒木佑人猛地直起身子,就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樣立刻大聲開口:「是!對不起!」

  「這就對了。」阿緣拍了拍手。

  「既然都認錯了,那麼就去吃飯吧。至於擾亂秩序的處罰,稍後會通知你們的。」

  摩擦還沒有升級出火藥味之前就被人一盆冷水澆滅了。

  之前的懲罰還看不到頭,現在又背上了新債,似乎看不到完結之日的大筒木三兄弟垂頭喪氣的去了食堂。

  吃完飯後,就到公布新一輪懲罰的時候了。

  「都來了?」

  阿緣看著自己面前站的這排青少年。

  包括月亮上的大筒木三兄弟,各個都身強力壯,精神飽滿。

  ……好吧,三兄弟可能因為昨天的超負荷的工作稍微有點萎靡。

  但總的來說都是有非常豐厚的身體資本的。

  這樣的資本要是能用在征途上,真的是能創造出無限價值。

  阿緣不認為自己真的能當他們的指路明燈,但卻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妥善的使用這份資本。

  於是她給了他們一個任務。

  「你們的新任務是修路。」

  她說著,從旁邊的卷軸裡抽了一個出來。

  「哈?」

  大筒木佑人不解。

  路不就是那樣麼,能走不就好了,怎麼還要特地修呢。

  「我計劃從這裡到這裡,修一條至少能用幾十年,不會在雨雪天氣泥濘下陷,也不會在大風天氣滿天灰土的高速……啊不是,一條道路。」

  她說著,把卷軸上畫的示意圖拿給他們看。

  「還要在這裡打一條通道。」

  「瘋了麼!?」大筒木裕人第一個跳了起來。

  「你這是要把山挖穿啊!這怎麼可能做到?」

  「大筒木裕人覺得這是在為難他們做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甚至忍不住開始往壞處想——她難不成是想讓他們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工作,然後把他們扣在這裡?

  天哪這也太可怕太陰險了吧!

  少年被自己的想想嚇到,本就蒼白的臉都變得更加慘白了。

  就連一同來挨罰的因陀羅都忍不住皺眉。

  他同樣也認為這是一個嚴苛的懲罰,就算有可能,恐怕也要以幾十年為單位來進行。

  畢竟這不是說修一條平面的路,而是要把一座山挖穿。

  「這對現在的工作來說沒有意義吧。」他皺眉,並不認為這能對現在的村子起到什麼作用。

  「怎麼沒意義?」

  阿緣在地圖上指了幾個地點。

  「要是能直接穿山過,那人們就不用再翻山躍嶺,而是可以直線走過了。」

  「這樣一來這裡交通不便的問題可以最大程度的得到解決。不僅人們出行方便,這個村子也將因為這條高速……這條路的興盛而變得更加富饒。」

  她的手在附近的幾個城鎮上點了點。

  這幾個地方都是有特點的富裕城鎮,這條路真的能串起來的話,不怕他們不走。

  「數值和技術的支持,千手扉間會給你們提供,工具之類的村裡也有。」阿緣看著面前的幾人反而有些奇怪,「你們可以用拳頭打碎巨石。用個查克拉甚至能削開一座山頭,為什麼會覺得山不能挖穿呢。」

  「那、查克拉不是這樣用的!」大筒木佑人又是第一個反對的。

  查克拉是強大的,需要更加尊重重視的東西,怎麼能拿來干這種只有破壞性的粗活呢?

  「那是怎麼用的?」

  阿緣歪了歪頭。

  「幫人砍樹?」她想到了因為幾棵樹跟親哥鬧矛盾的阿修羅。

  「用來跟人切磋保持狀態?」然後是先前負責忍宗指導工作的因陀羅。

  「或者用來砸別人的村子?」視線最後落在了大筒木兄弟三人身上。

  被她視線掃過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阿緣語氣並不嚴厲,他們卻都感覺到了壓力。

  「你們覺得這就是重視了麼?」

  好、好像也不是哦……

  「那換句話來說,你們這樣得到了什麼呢。」

  「用查克拉點火或者澆水好歹還算是有用處,只是跟人切磋,只是被用來當一種戰鬥的工具——而且還是在世界姑且還算和平的階段的戰鬥工具。這真的就是創造了價值了麼?」

  年輕女性的一番話讓人啞口無言。

  今天的她沒有穿那身漂亮到讓人找不到語言形容的天之羽衣,而只是一身普通干淨的女服,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無數普通女性。

  但正因為這樣貼近他們,她的話才顯得格外真實有分量。

  並不是命令,也不是嫉妒。

  而是單純的發現並提出問題。

  「那、那是……」

  大筒木佑人想要反駁,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直以來他對查克拉的使用皆是如此,用在眼睛上,用在切磋中。他從沒考慮過它還有其他的用法,他偉大的父親也沒有教導過他還可以用在其他的方面。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那就准備去做吧。」阿緣說著,將卷軸交給了一旁待命的千手扉間。

  在後來有過數次相似工作經驗的他無疑是這次工程最好的顧問。

  「我認為創造價值,才是對查克拉最大的尊重——希望你們回去之後可以好好想想。」

  被阿緣一口雞湯噎住的幾人久久沒有回答。

  終於還是因陀羅率先點了頭。

  「我明白了。」

  「我、我也願意試試。」大筒木佑人緊隨其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怎麼能不努力試試呢?

  ——哦,雖然他現在沒有查克拉吧。

  阿緣滿意的點了點頭,也開始最後的吩咐:「那麼現在,首先為自己感到驕傲吧。」

  雞湯之後,自然還要給點甜頭才能調動積極性,於是阿緣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個山洞隧道要是能順利完成,可是能千百年的為人類提供方便的服務的。」

  「所以呢?」

  幾人看向阿緣,覺得她在說一些所有人都知道的話。辛辛苦苦挖穿一座山耶,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要是只用個十年二十年,何必費這個力氣呢?

  「這也就是說,完成這項奇跡工程的人,將會千百年的被後人銘記。只要人們還在使用這條隧道,制作人的名字就有機會千百年的流傳下去。」

  阿緣話音才落下,人們的視線就不一樣了。

  這才是榮耀。

  是村子裡的光榮榜之碑無法比擬的,無法拒絕的榮譽。

  他們或許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麼名聲才開始工作的,也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名字流傳千百年。

  但是,要是真的能完成一個能延續千百年的工程……

  那對自己而言,是多大的榮譽和證明呢。

  那可是千百年啊。

  對十幾二十歲的人們來說是無法想像的長度。

  甜頭給完了,積極性也起來了,接下來自然就該是「棒子」了。

  「當然這樣像這樣一個一旦完成就可能會存在千百年,讓無數人記住的大工程機,肯定最後要交給讓人心服口的人來進行的。」

  青年們都緊張了起來。

  剛開始聽的時候,他們都覺得這是緣小姐在難為人。但現在,卻生怕緣小姐不把這個揚名立萬的機會留給自己。

  「那然後呢?」大筒木佑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他自己一刻都不想等了,恨不得現在就去干。

  「因此在初期階段我會把你們分成兩組,最後工程將交給表現更好的那一組補充人力來完成。若是你們兩組的進度都不能服眾的話,就兩組全部都退出,另選新人來接手。」

  所以,誰也別帶著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好不好無所謂,只要比另一組強就行。更不要想著謙讓對方,故意出漏子。

  「分組名單在這裡。」

  阿緣說完,掏出自己不久前剛剛寫好的分組名單。

  第一行就赫然寫著:

  一組:

  組長:因陀羅組員大筒木理人,大筒木裕人……

  「什麼!?」

  看到分組的幾人都叫出了聲。

  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第二組組長的位置,組員卻都是自己不認識的人的大筒木佑人也懵了。

  說道分組,他理所當然的認為是他和弟弟們一組,然後因陀羅跟他的朋友們一組,從沒想過會被拆開。

  「這樣才公平呀。」

  阿緣笑眯眯的看著幾人。

  「大筒木理人和裕人的工作還不上手,所以由有豐富教導經驗,並且體驗過各個崗位的因陀羅來帶領。」

  「大筒木佑人有著不錯的組織能力,所以配給了幾個工作上的熟手。這樣一來也能避免別人覺得是在欺負你們新來的沒經驗不是麼?」

  事實上除了平衡之外,更主要的還是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一個良性的競爭性。

  有這麼大的榮耀吊著,再多的個人矛盾也不會上升到主要矛盾了——除非他們甘心被對方比下去背個「不行」的負面名譽。

  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誰受得了天天被人說不行呢?

  渾身白的大筒木佑人還是有點顧慮:「可是……」

  「難道你覺得自己做不到?」大筒木佑人剛開口,就被阿緣打斷了。

  「做不到的話,退出也沒關系,我可以讓阿修羅甚至斑來帶這個隊。」阿緣十分體貼的說著,一臉的「沒關系我們候補多得是」的親切笑容。

  「怎、怎麼可能!肯定沒問題!」

  大筒木佑人自然不會承認自己不如人,更不願意將這個近在咫尺的大榮耀讓出去。

  來到這裡一路都是灰頭土臉的,也是時候讓他們見識一下自己這個月之民的厲害了!

  大筒木佑人不僅說服了自己,還一臉鄭重的說服了弟弟:「理人、佑人,決不能丟臉!」

  這可是事關月之民的顏面的問題,要是弟弟表現不好而輸了,那不僅自己贏了沒面子,還代表他們月之民的能力不行。

  這無論如何都不能發生。

  兄弟兩人也很給力:「哥!我們明白的!」

  因陀羅也不甘示弱:「你們都要好好工作,不能讓別人覺得忍宗比不過外人。」

  這個外人,說的自然就是只在場唯三月球來客了。

  忍宗的人們自然也不會落後:「是!」

  不就是工作麼,誰不會啊,哪怕領導不行,他們也會用自己的實力將隊伍成績拉上去的!

  於是第二天人們就發現,忍宗的門人和自稱是月球來的,現在還在被處罰的三兄弟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外面的馬路開始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

  「先前不是說先修村子不急著修路麼?」

  有參與過村子建設討論會的人一臉納悶。

  「可能覺得村子裡忙的人太多決定同時開工吧。」旁邊的人回答,「讓那三兄弟去做修路的苦力活也不錯,他們本來就笨手笨腳的,還能多省點料子。」

  「也許吧。」

  因為都還有工作要做,人們短暫的議論了一陣子就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後,繼續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了。

  而對大筒木三兄弟來說,這卻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因為是前所未有的全新工作,所以他們和大陸上的人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他們要坐在一起重頭學習理解,一起協商制定計劃。

  當然經驗上還是有差距的。

  但畢竟自己手下的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哪怕他一時干不好,也能找到可以熟稔進行工作的人來負責。

  大筒木佑人滿意,大筒木理人和裕人也很滿意。

  帶領自己的因陀羅有豐富的教學經驗,可以非常細致的給自己梳理各項工作。同時還可以用那個什麼……寫輪眼帶來的幻術模擬工作場合讓他們練手,這樣他們沒有了會浪費材料的負擔,也敢可以放開手腳去嘗試了。

  其實大筒木理人和裕人也不是本,只是因為開頭被批的太慘出錯太多,後面就不敢放開去做了。而他們越是小心猶豫,就越是會懷疑自己,越是懷疑自己,就越是容易控制不住出問題。

  再加上還能模擬一些意外問題,這上手就更快了。

  就是時間太短,一次模擬一個場景。

  要是能一口氣來個三天的大課程就好了。

  兩人甚至有點意猶未盡。

  也就是像這樣大家能普通的坐在一起吃飯溝通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跟自己工作的這些人不僅只是村子裡的人,也不只是『有點查克拉的普通人』,而是來自跟自己出身相似的一個叫『忍宗』的地方。

  同樣由宗主管理,同樣有數名門人。

  同樣在指導有關查克拉的訓練。

  而之前跟自己兄弟三人打的昏天黑地,後面跟他們一起挨罰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兩人,跟自己地位一樣,是忍宗的少主。

  兄弟三人心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少主?

  就整天灰頭土臉干活的那對兄弟?


第37章 (加更15)

  大筒木三兄弟面面相覷, 都是一臉懵逼。

  因陀羅就算了,看他來回指揮工作的樣子還有點管理人的樣子。

  但是那個阿修羅?

  那個上來就不由分說的給了自己一拳、後面親自幫自己治療,再後來一直滿身灰土的在各個崗位上來回輪轉干活的那個人哪裡像是少主了?

  誰家的少主會做這些雜事啊!

  當然更讓他們震驚的還是,這一群人明明有查克拉、有過人的力量的人, 卻真的全都在這裡老老實實的工作, 而且看起來還都很樂在其中的樣子。

  這再次震撼了在月亮上出聲,從小就沒干活過的大筒木三兄弟。

  確實挖隧道這件事是流芳百世的榮譽啦, 但是在此之前, 他們只是在修建村子吧?

  那可沒什麼值得誇獎的。

  村子還不是他們要住的, 而是建完之後就會給那些普通人。

  哪兒有這種道理,強大的人反而要給弱者干活?

  這太奇怪了。

  他終於忍不住叫住了自己的一個組員:「你們之前,我是說在村子的時候……為什麼要做這些啊?」

  被他叫住的人,剛好就是先前榮獲光榮榜第一的由良。

  雖然因為大筒木兄弟三人砸了自己村子的行為而惱怒,但在分組上, 阿緣一項公平。

  給他分配的忍宗門人和村民,幾乎都是數得上的干活好手。

  其實開始的時候由良也很生氣, 畢竟這是一項不起眼的自己得到的第一項榮譽的見證。但她很快就調整了自己,重新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畢竟就算『光榮榜之碑』不在了自己的榮譽還是自己的。但工作不好好做可是會立刻出問題的。因此哪怕是被分給『最討厭』的大筒木佑人,她也沒有抱怨。

  而是認認真真的准備自己參與的這個, 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大工程。

  比起個人的喜惡, 她覺得眼下的項目才是最重要的。

  不說做出多大的貢獻, 只要參與其中就是流傳千古的榮耀。

  等到今天大筒木佑人抓住自己的時候, 她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

  平心而論這個人確實不太好相處, 但他一直以來也都在盡心盡力的領導著他們工作,一邊跟在他們身邊學習各種工作的做法, 一邊想方設法解決各種技術難點。

  大家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點, 才真的塌下心來聽從他的指揮工作。

  「什麼為什麼?」她反問大筒木佑人。

  「就是在村子裡的工作啊。」大筒木佑人多少還知道壓低一點聲音沒讓別人聽到。

  「那有什麼不能做的呢?」由良澄澈的眼睛看向白色的青年,「我們學習、訓練,不就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麼?那在哪裡派上用場,在什麼工作上派上用場,又有什麼關系呢?」

  過去平庸的經歷讓由良格外清晰的感覺到『能做到』和『做得好』的不同,但她更清楚『不被需要』和『被需要』之間的差別。

  訓練查克拉重要,那用訓練得到的好體魄制造木料為什麼就不重要了呢?

  沒有這個道理。

  比起想過去那樣,日復一日重復的訓練,日復一日做著相差無幾的事情,她更喜歡現在這樣被需要,能創造什麼的感覺。

  大筒木佑人不理解她,她其實也挺不能理解大筒木佑人的。

  不明白他為何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唉,可能真的是月亮上面的日子,太空虛了吧。

  回想起他說月亮上人不多,平時也沒多少他需要做的工作的話。由良對他投以憐憫的視線。

  可憐的,要不是來到這裡,他恐怕就會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吧。

  少女的話語沒有激昂的與其,也沒用到華麗的辭藻,但大筒木佑人卻沒有辦法反駁。

  她最後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也讓他心情復雜。

  自己明明是大筒木羽村的後代,是高貴的血脈,怎麼到了這裡反而覺得處處差人一等了呢?

  算了,還是工作吧。

  他索然無味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飯,跟其他人一起收拾好餐盤之後離開了食堂。比起繼續被人用這種眼神看待,倒不如去做點什麼。

  比如之前那個關於從什麼角度開始深挖的計算——大筒木佑人直到那個叫千手扉間的人開始上課,才知道原來挖山洞有這麼多講究。

  角度、方位、高度、形狀,只要按照正確的數值采用合適的方法,挖穿山地開鑿隧道是可以完成的,而非之前自己之前想的那樣,主要是為了扣押為難自己。

  一旦明白了這點,大筒木佑人的積極性就被最大限度的調動了起來。

  再加上幾次都輸給因陀羅,更是極大地激發了他的競爭性。

  都是少主,這次他一定要證明自己比因陀羅強!

  「呃……」因陀羅突然按了下鼻子。

  「所以……啊,是不舒服麼?」正在彙報的大筒木裕人看著突然動作的因陀羅。

  「不,繼續吧。」

  「好的。」大筒木裕人聞言立刻重新回歸了彙報狀態,「總之,經過這段時間寫輪眼課堂的培訓,大家基本上都能掌握相應的工作技巧了。」

  「很好,那就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

  因陀羅說著又掏出一個卷軸。

  「接下來是這些,課程會從今晚開始,你去通知一下大家。」

  因陀羅一邊說著,一邊在心底的計劃表上又勾掉了一項。

  對於凡是都想做到完美的他來說,與其半桶水就開工,倒不如先把自身素質和工作能力都提上去。

  跟阿修羅關系好的這些人底子其實並不差,只是大多性格也跟阿修羅相似,總是得過且過,對於精進沒什麼追求。手上的工作也就經常馬馬虎虎。

  過去在忍宗的時候他沒少訓斥這些人。並且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東西他們都做不到極致。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當年的想法是多麼的傲慢。

  而現在難得有這麼個機會,因陀羅當然要讓用新方法讓他們精進,成為更好的自己。

  還有就是。

  他的視線落到了正在彙報的大筒木裕人身上。

  「加快學習進度之後,你跟理人適應的如何?」

  「很好!沒問題!」大筒木裕人很有活力的舉了舉手臂。

  這比他想像中好多了,於是性格中活潑的那一面也凸顯了出來。

  「那就好。」

  因陀羅欣慰的點了點頭,臉上多了點笑意。

  實話說他其實沒指望分給自己的大筒木兄弟能做什麼事,只是本著負責的原則帶著他們。發現這兩人不僅學得快還能舉一反三完全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大筒木裕人,他不僅能做,還能說出來。文書類的工作也上手很快,現在已經開始負責起因陀羅副手的工作。就綜合工作能力而言,他認為大筒木裕人搞不好比兩個哥哥都強。

  月球那樣的地方真是太糟蹋人才了。

  帶著對人才浪費的惋惜和發現可造之材見獵心喜的心情。因陀脆給兩人上起了「加強班」,一邊摸索兩人的極限,一邊探究寫輪眼課堂的新可能。

  從一次只能模擬一個場景一件事,到開始增加其他因素,變成復合事件。

  畢竟工作中人肯定是要面臨各種可能的。因陀羅希望能用這種方式盡最大可能幫他們適應各種事件,避免浪費和意外事故。

  因陀羅准備先拿自己做實驗,得到穩定的流程結果後就會彙報給父親,希望父親也能有效利用起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體消極怠工。

  沒錯,在知曉充實的滋味之後因陀羅再看父親,就總覺得他在消極怠工。

  明明還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他就是發現不了。

  明明還有許多角度可以挖掘,但他就是不去精進。

  就算是上了年紀,也不應該這樣放棄自己。

  於是因陀羅心裡的工作計劃表上又多了一項「教會父親寫輪眼課堂」的新增項。不過畢竟不是什麼緊急項目,於是這項被他歸類在了非常非常靠後的地方。

  兩個項目組干的熱火朝天,完全看不出曾經劍拔弩張的樣子。

  而令人意外的事,雖然調走了許多人,但村子的建設也沒有因此而停止或者變緩。留下的人們反而像精密機械一樣,變得更加精細快捷。每個人都像是機器上的一個齒輪,嚴絲合縫的配合著彼此完成工作。

  千手扉間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阿修羅在房頂上邊干活邊跟人說著什麼。

  那蹲在房頂上一手拎著錘子一手比劃著什麼地憨厚樣子,著實讓他覺得眼熟到沒眼看。

  怎麼到了千年前都擺脫不了大哥的影子。

  千手扉間當然不討厭大哥,但作為一個多年給哥哥善後擦屁股的弟弟,他偶爾也會想要一點沒有大哥影子存在的自由時間。

  千手扉間想靜靜,但偏偏顯眼的白發被阿修羅一眼注意到了。

  阿修羅跟身邊的人說了兩句,就一個翻身從房頂跳下來,興高采烈地追了過去。

  邊追邊喊:「扉間大哥!你回來啦!」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突然當哥的千手扉間想吐槽,但考慮到面子,他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不僅不能吐槽,還得嚴肅穩重的回應:「嗯,你們怎麼樣?」

  「很好啊,大家都很有干勁兒呢。」

  盡管沒有被選中進入大工程,阿修羅臉上還是沒有一點陰霾。

  「大家都很努力,時刻准備去把去挖穿山隧道的人替換下來呢。」

  沒錯,村裡的人們之所以在工作人數減少之後反而更激發了工作鬥志的根本原因,就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好隨時將被選拔走的人替換下來。

  他們想不到上面這麼安排的意圖,也不知道選擇的標准是什麼。

  他們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能力是一切的通行證。

  只要能證明他們能做的更好,那就有機會代替那些人去做工程。

  當然不去也沒什麼不好,建設村子也是值得高興地事情——他們本來的來到此處的目的也是這個。

  不管是對忍宗門人,還是被解救出來的村民來說皆是如此。

  挖穿山體的隧道固然重要,但村子才是賴以生存的基礎。

  至少阿修羅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並不嫉妒,只會在哥哥也被調走的情況下努力肩負起原本屬於哥哥的那部分工作,可能因為不再向先前那樣什麼事都可以先跟哥哥商量再決定,反而意外的將他的能力鍛煉了出來。不僅自己的工作變得更扎實,指揮能力也因此變得更加高效。

  「重建村子」這是他一開始的目的,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說。」千手扉間欣慰的點點頭。

  雖然這個年輕人總讓自己想起大哥,但這個扎實勁兒比大哥可靠多了。既然如此,那千手扉間也不會吝嗇。

  「沒問題,我們這裡有斑哥在呢。」阿修羅大大咧咧的說著,「扉間哥你就放心的去幫哥哥吧。」

  千手扉間:「……」

  他收回前言,這個張口閉口就是宇智波斑的毛病也跟親哥一模一樣。

  真不知道兩人完全不同的性子,大哥到底是為什麼跟入了魔一樣的信賴那個宇智波。

  連帶著千年前這個像哥哥的青年也都跟著斑長斑短的。

  難不成宇智波斑身上有什麼特點,專門就吸引大哥這種性格的人?

  等到去跟姬君彙報工作進度和兩邊人的現狀時,千手扉間心情多少有點復雜。

  除了剛剛阿修羅讓他想到了自己那個大哥之外,另一方面就是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的外貌,太讓他有對著一個宇智波一個日向的感覺了。

  偶爾一走神,就會幻視。

  雖然雖說不至於影響工作,但是在想起大哥的時候,總會多少有點荒謬的感覺。

  就好像自己兜兜轉轉,好像都在面對同一批人。

  莫名的有種心累感。

  但這點疲憊還不至於影響千手扉間的工作,當站在姬君面前彙報的時候,他又恢復了那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工作狂人設。

  「目前來看,大筒木佑人組會更靈活一些——大概也因為大筒木佑人的組員幾乎都是熟練工。所以有更多余力去解決不同項目的問題吧。」

  「那因陀羅呢?」

  「因陀羅組會更扎實一些。」千手扉間頓了頓,「雖然進度推進沒有落下,涉及到圖紙和計算的方面,也是因陀羅更快一些,但解決問題的僅限於因陀羅本人。」

  千手扉間稍稍皺眉:「雖然知道有公平方面的考慮,但給他的全是中等或者偏下一些的人,是不是……」

  千手扉間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幫一個有寫輪眼的人說話。但經歷過輝夜城建設的他在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破壞這點上比誰都能感同身受。因此在立場上他自然也會更偏向因陀羅一些。

  阿緣也挺驚訝的:「你竟然替……」有寫輪眼的人抱不平麼?尤其還是跟宇智波斑這麼想的因陀羅。

  她還以為千手扉間對宇智波斑的敵視態度會一路帶去淨土呢。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他都沒少給宇智波斑針鋒相對。

  千手扉間不自然的轉過頭:「我只是從公平方面考慮,既然是競爭,那至少應該公平。」

  把大筒木兄弟拆開他可以理解,當年在面對千手和宇智波的矛盾時姬君也用了類似的辦法,但那是在雙方勢均力敵的前提下。

  若是刻意削弱一邊,這很難說是公平。

  畢竟如果手下都是能干的人,那麼就算領導不發號施令,他們也能以個人能力完成自己分內的工作。但反之如果屬下都是無能之人,那就要求領導者要連著屬下的部分一起承擔,大量增加工作和壓力。

  阿緣放下筆,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

  「這個嘛,我覺得從學習進步的角度來說,還是挺公平的。」

  確實,突然開展這樣一個工作有想要平息雙方矛盾的意思。畢竟單純的道歉能解決一時的問題,卻一定無法讓兩邊冰釋前嫌共同攜手。

  但若是只是這樣,阿緣還有許多別的辦法。

  比如博弈論的小游戲啦,或者准備一些活動——甚至她可以利用信仰力而強行改變一些東西。但她都沒有選。

  「你覺得因陀羅怎麼樣?」

  「是個優秀的人才。」千手扉間不假思索的道,就像在跟宇智波敵對時期他也不會貶低宇智波泉奈一樣,千手扉間不是會因為個人情緒而貶低別人工作能力的人。

  「那麼,你覺得因陀羅欠缺什麼呢」

  「欠缺……」

  千手扉間一想到寫輪眼就下意識的就想說「太傲慢了」,但想到這段時間見到的因陀羅,這話就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

  雖然是寫輪眼,但因陀羅表現得十分沉穩,不僅不傲慢,還很負責。雖然總是冷著一張臉,但對每個組員都很負責。

  只從短時間的觀察結果來看,千手扉間還真……沒找到什麼特別突出的欠缺點。

  一定要說的話可能就是經驗不足吧,但這本身也不是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只要多學多做很快就能積累上來。

  「能讓你這麼猶豫,那就證明鍛煉結果還是很好的嘛。」

  阿緣從抽屜裡翻出了過去因陀羅的工作記錄遞給千手扉間。

  千手扉間接過翻了幾頁。

  「這不全是他自己做的麼?」

  不管什麼都是自己做的,哪怕是幫人查漏補缺,最後的完成人也都是他自己。

  千手扉間皺眉。

  個人能力強是一回事,但什麼事情全都自己做肯定不是正確的方法——就算是千手扉間,也不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的工作。

  「明白了吧。」阿緣看他變了臉色就知道他發現問題所在了,「除了公平、融洽關系這些之外,我認為還應該鍛煉兩人的個人能力。因陀羅的團隊意識其實並不強,比起團隊工作,他會更傾向於能自己解決的問題就自己去做。因此我希望能夠通過這件事增強他的團隊意識和領導力。」

  因此阿緣給因陀羅配的都是工作水平有提升空間,並且大多由跟他不太熟(比如阿修羅的熟人),基本都是需要他花費時間和經歷去教導、分配的人。

  在「不是個人優秀,而是整個團隊都必須優秀」的這個前提下,不管因陀羅原本怎麼想,他現在的工作安排必須是提升整個團隊的綜合水平,而不是他自己能負責到多少。

  「至於大筒木佑人……」

  千手扉間看了過去,接著就見到姬君一聲嘆息。

  「他的話……還是先從學會怎麼和人相處,以及習慣工作兩件事開始吧。」

  雖然用榮譽和競爭心把人釣住了,但阿緣看得出來,大筒木佑人仍然沒有改變看法。比起思考,人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更多地還是『因為是懲罰所以要完成工作』和『絕對不能輸了月球人的面子』的這種想法。

  在這種前提下,也很難對他有更多的要求了。

  千手扉間思考了兩秒,點了點頭。

  宇智波斑回來的時候,千手扉間已經走了。

  房間裡只剩下靠在窗邊似乎思考著什麼的阿緣。

  宇智波斑沒有打斷她,而是靜靜地靠在門框上看著她。

  同過去相比,她更加成熟有氣勢了。

  就比如先前呵斥大筒木佑人的時候,若是放在以前,只要對方道歉,她肯定不會再有更多的要求。

  很難說她到底是變得更隨心所欲了,還是更有上位者的威嚴。

  不過不管哪一個,宇智波斑都覺得是好事。

  這證明了阿緣留在他們的世界,留在輝夜城的這個選擇沒有錯。

  畢竟只有確實生活過的好,才能無憂無慮肆意的展示自己。

  「怎麼不進來?」

  注意到宇智波斑的動作,阿緣轉過頭笑著問道。

  「沒什麼。」

  宇智波斑松開抱在胸前的手臂,走了過去。

  「廣場的事,村裡商量的如何了?」

  「嗯,已經決定廣場改成下沉廣場的樣式,並且重新安排排水口了。」

  比起把打的塌陷的部分再重新填平,反倒是直接挖寬,變成下沉廣場的設計更方便。

  就是下沉模式容易積水,所以還要重新安排排水——不過這個大家也是熟練工了,所以不用擔心。

  畢竟不是第一次做了,現在都熟練地很。

  「是麼,那可真快啊。」

  阿緣感慨。

  明明覺得占領別苑的事情還沒過多久。但現在村子連二次重建的工程都做的差不多了。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

  他也這麼覺得。

  大家一起投入建設時的時間總是過得那麼快。快到還沒看夠,就要到尾聲了。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這樣,覺得時光飛逝的。


第38章 (加更16)

  有一個成語叫「度日如年」, 意思是難熬的日子一天也過得像一年一樣漫長。

  此時用來形容大筒木羽衣的心情就合適不過了。

  因為兩個孩子終於按照自己要求的那樣出去去給兩個村子解決神樹的問題了,大筒木羽衣且是過了幾天輕松的日子。

  沒有奇怪的問題和眼神,也不用擔心有突發事故或者擔心自己的門人又被帶出什麼怪想法。一切都恢復到了他習以為常的狀態。

  這讓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畢竟孩子究竟過的怎麼樣、學到了怎樣的東西。用實際行動來展現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不管他們心裡藏著怎樣的心思,村子的結果是不會騙人的。

  是的, 大筒木羽衣想要通過那兩個村子在神樹的殘害被鏟除後的結局來判定誰更適合成為忍宗的繼承人。

  這當然不是個簡單的決定, 但大筒木羽衣心意已決。兩個孩子都已經見過外面的世界,跟外面的人也有了交流溝通。

  甚至還在幫保守強盜折磨的人們重建村子。

  這樣一來, 他們應該對於忍宗和未來, 都有了自己的看法。

  大筒木羽衣覺得現在正是時候。

  不過在兩人帶著答案回來之前, 他還是可以松快一陣子。

  帶著這樣的心情,大筒木羽衣著實度過了一陣子輕松的日子,每天處理點日常工作,偶爾跟蟲合蟲莫丸喝點酒聊聊天——雖說蟲合蟲莫丸最近總有點心不在焉的,但不影響。

  一直到一封信的到來。

  寄信人是大兒子因陀羅。

  寄信地點是他們幫忙重建的那座村莊。

  剛拆開信的時候, 大筒木羽衣心情復雜,一時不知道該欣慰於大兒子終於知道有事要求助父親, 還是震撼於他對那個村子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就算自己給出了命令,也還是要回去建設村子。

  然而視線掃完開場白, 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三個白發白眼, 自稱來自月亮, 父親是大筒木羽村的孩子??

  你們還把人打了??還把人扣了??

  看到最後「因為從沒聽說過, 不確定是不是抹黑忍宗名譽的冒牌貨才來找父親求證, 希望給予回答」的一行字的時候,大筒木羽衣心都要停止跳動了。

  大筒木羽村, 那可是他弟弟啊。那三個孩子是弟弟的孩子, 也就相當於是自己的侄子。

  然後自己的兒子跟人起了衝突不說, 還把人打了、扣了,最後甚至懷疑他們是假冒的……這、這他還怎麼有臉見弟弟啊。

  大筒木羽衣刷的一下站起來,簡單叮囑了副手忍宗上的事之後就火燒屁股一樣的出發了。

  若是只有阿修羅,大筒木羽衣還不那麼擔心,畢竟那孩子一項善良心軟。就算真的有什麼矛盾也不會下狠手。

  但因陀羅就不一樣了。他從來都主張犯錯就應該嚴罰,對出錯的門人都不假辭色,更不要說是外人了。若是真像信裡說的那樣,這三人上來就把他正在重建的村子的廣場砸了。

  那指不定遭遇了怎樣的酷刑呢。

  大筒木羽衣越想越著急,趕路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

  終於在一個正午趕了過來。

  才剛過翻過山林,他就察覺到了有人的跡像。

  而且不只是一兩個,而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樣子。

  大筒木羽衣本以為人聲傳來的方向就是村莊。但靠近了才發現,這裡最多只能稱得上是一個臨時營地。

  東西是不少,但大多都是堆積起來的木料石料類的東西。沒有正經房子,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大小不一的棚子,非常簡單的四到六根木頭作為支柱,上面再橫豎搭幾根橫梁然後鋪上輕便的稻草干草。

  棚子裡正有數人湊在一起說著什麼。

  棚子外也時不時有人走動,但大多行色匆匆,看起來十分忙碌。

  而且就營地搭建的結構來看,似乎是分成了兩個不同的團體。

  然而真正讓他震驚的,還是他看到了一個白發白眼、酷似自己弟弟的青年正在舉著鋤頭在山腳下鑿石頭。

  荒涼的山腳下空無一人,只有白發白眼的青年一個人頂著太陽辛苦勞作。

  青年汗如雨下,握著鋤頭的手上捆著繃帶,繃帶裡還滲了點點血跡。

  一看就是吃了很多苦的樣子。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身上的查克拉,似乎被誰封印住了。

  大筒木羽衣眼前一黑。

  這太惡毒了。

  他踉蹌的後退了一步。

  特地封印住查克拉,就讓人無法反抗只能做苦工……

  如果原因是因為廣場和房子被砸了的話,這也太過了。

  廣場也好房子也好,努努力總能修好。但人要是被酷刑弄垮了,那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恢復了。

  大筒木羽衣不忍再看下去,他主動現身走向青年。

  「別做了。」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臂。手心中綠光閃過,少年手上的血泡和繭子就都消失了,一雙手白皙如新,就如同他來時的樣子。

  少年不敢置信的看著滑落的繃帶下自己的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終於顫抖著張開了嘴:「我的繭子啊——」

  青年發出了悲鳴。

  我好不容易才有的繭子啊!我的勞動功勛!

  這沒了繭子,以後豈不是又要再疼一次?

  而且他還怎麼跟其他人去比啊!

  青年——大筒木裕人先前不是沒有接受過治療。

  事實上從第一天起,他們身上的傷口就都會被妥善的治療,只是他自己實在是受不了手上的血泡治了磨磨了治每天來一遍的痛苦,才停了治療,決心像其他人一樣干脆磨出繭子。

  而且這可不是一般的繭子。

  想到那些人聊天時曬手上繭子的行為,他就忍不住羨慕。

  那哪兒是繭子,那是磨煉的痕跡,是自己辛苦勞作的證明。一個正直勤勞,為工程做出貢獻的人,是不可能沒有繭子的。

  誰想到才看到個曙光,就被這個莫名出現的老頭給消除了。

  想到這裡,大同木裕人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你干什麼啊!」大筒木裕人白色的眼瞳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的老人,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像自己的父親……但就算是父親親自來了,也沒有理由什麼都不說就剝奪他的勞動功勛,「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養起來的繭子!」

  「你不要激動,我是來幫你的。」見青年如此激動,大筒木羽衣試圖解釋。

  然而他話才開口,就被更加激動的青年一口打斷。

  「你這哪裡是幫啊,我看你就是想害我!說,你是不是哥哥那組派來想要拖我們進度的!」

  大筒木裕人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掙開大筒木羽衣的手,就像盯小偷一樣警惕的看著對方大聲警告道:

  「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明天手上全是血泡!我也絕不可能拖累工期!」

  太小看他大筒木裕人了,他是那種會因為這小小的痛苦就放棄偷懶的人麼?不可能!

  已經一門心思都是眼前大工程的大筒木裕人完全忘了自己是被扣押在這裡以工抵債的了。尤其在因陀羅辛辛苦苦用寫輪眼給他上課補了這麼多天進度的現在,他甚至隱隱感激起他們來。

  這不是扣押他們,這明明是在幫助他們。

  如果不是在這裡,他這輩子都不知道世界上還能有這麼多可以做、並且激動人心的事情。

  這比在月球上的日子刺激多了。

  大筒木羽村一時語塞。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誤解,也不是沒遇到過不領情的人。但大筒木羽衣從不介意,他相信日久見人心,時間長了他們總能懂自己的心意。

  但這可是他弟弟的孩子,來自親人的誤解和來自外人的誤解是完全不同,尤其還是自己特地趕來救人的時候。

  「你就別費心思了,想從我下手,不可能的。」

  大筒木裕人說著,撿起自己的鋤頭扭頭就走。

  用大陸話該怎麼說來著?

  哦對了。

  「晦氣,怎麼就遇到這麼個討厭鬼。」

  大筒木裕人一邊嘀咕,一邊頭也不回的向著另外的方向走去。

  不行,回去他得跟其他人說說,不能讓人著了這個道。

  大筒木羽衣回過神來的時候,青年早不見了蹤影。其實要找他也不是找不到,只是沒必要。

  他皺了皺眉。

  青年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頭,才這麼警惕。這種情況下他說的再多對方也不會相信。

  倒不如先給他時間冷靜,而自己去找兒子們解決問題。

  大筒木羽村找到因陀羅的時候,正好是在他給手下的人上課的時候,如往常一樣,他的課程是在寫輪眼的幻術模擬課堂中進行的。因此大筒木羽衣一過來就見到自己的兒子正繃著一張冷酷的臉,用寫輪眼盯著面前的幾人。

  而站在他面前的幾人則是目光呆滯面無表情,明顯精神不受控制的樣子。

  大筒木羽衣更是心頭一顫。

  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

  回到了母親冷酷統治,用人命去祭祀神樹的那個時候。

  那是他最害怕的畫面,是他不願重復的噩夢。

  「因陀羅!」他再也忍不住了,厲聲呵斥道,「你到底在干什麼!?」

  不僅封印了自己親人的查克拉讓他們做苦力,還用寫輪眼對付同為忍宗的同胞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聽到父親的聲音,因陀羅驚訝的同時也稍稍有幾分心虛——畢竟正常來說他現在應該是去給父親收拾年輕時的殘局的路上。

  而不是在這裡為了傳世工程而奮鬥。

  因此再回答的時候,也難免有那麼一點點氣虛:「父親,你怎麼來了?」

  當然後悔是肯定不會後悔的。

  畢竟父親的事情沒那麼急切,而手裡的工程卻能影響千百年。

  面對兒子的吃驚,大筒木羽衣卻以為對方是因為作惡被自己抓住才心虛。

  他走上前去,二話不說給人解開了寫輪眼的幻術。

  猛然被人從寫輪眼課堂裡趕出來的幾人立刻七葷八素找不著北——就像睡得正香卻突然被人粗暴的晃醒那樣。

  從幻術中醒來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在幻術中專心致志的做著什麼的時候卻被人突然叫醒,兩邊的落差會讓人恍惚,一時無法察覺究竟哪邊才是真實。

  「因陀羅。」大筒木羽衣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我一直跟你說過懲罰要謹慎再謹慎,可你卻總是執迷不悟,沉迷於懲戒」

  因陀羅那本就不多的心虛「啪」的一下消失無影了。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父親大老遠跑過來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但沒有懲罰,只會讓邪惡更加猖獗。」若不懲罰犯罪,那又怎麼保護那些遵紀守法的善良人呢?

  「但酷刑並不會帶來幸福。」

  大筒木羽衣閉了閉眼,對因陀羅伸出手。

  然而沒等他的手碰到因陀羅,一聲大喝就從遠處傳來。

  「你干什麼!」

  大筒木佑人的聲音從斜後方傳來,白發白眼的青年匆匆忙忙趕了過來,擋在因陀羅前面。

  時至今日他仍然不喜歡因陀羅,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現在是為了同一個項目一起奮鬥的同伴,再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欺負。

  大筒木羽衣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認知中可憐的、正在等待自己救援的侄子們就站在自己對面,用看敵人的眼神看著自己。

  一個就算了,怎麼兩個人都?

  他不解,只能再次把視線投向因陀羅。

  面對這樣難以解釋的結果,他只能認為是因陀羅用寫輪眼對他們做了什麼,才讓他們像現在這樣聽話。

  「我是來幫你們的。」大筒木羽衣試圖解釋。

  「你想對我同伴動手還說是來幫我們!?」只要不理虧,大筒木佑人懟誰都沒在怕的。

  「說,你到底是干什麼來的!」

  這別是那些人之前說的什麼……奴隸販子的同伴來報復什麼的吧。

  月球只有他們大筒木一家,自然不會有什麼強盜奴隸販子的。因此這些在忍宗聽到的故事,對他們來說就真的只是故事。

  腦海中沒有概念的那種。

  再加上在村子裡的試試也沒機會接觸那些在村外勞改的強盜們,因此他們腦海中對於「強盜/奴隸商人」是個什麼樣子,是完全沒有畫面的。因此在看到迄今為止第一個要對因陀羅動手的人的時候,就下意識的認為對方是來復仇的了。

  不然怎麼解釋這個人誰都不找,就直衝著剿滅了強盜和奴隸商人的因陀羅而去呢。

  肯定就是他是那些人的同伙,是真正的惡徒。

  想到這裡,大筒木佑人態度更強硬了。

  「以為他只有一個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大筒木羽衣:誰?誰一個人?

  「我們是不會放任你在這裡作惡的!」

  聽到這裡,大筒木羽衣布滿皺褶的臉幾乎要裂開了,他嚴肅平靜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了。

  誰?

  到底是誰在作惡?

  大筒木羽衣難以置信。

  他實在是不明白對方何出此言。

  思來想去,也只有因陀羅用寫輪眼控制了他的這一個可能了。

  「你一定是被因陀羅的寫輪眼迷惑了,我現在就……」

  「什麼被寫輪眼迷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白眼?」沒等大筒木羽衣說完,白發白眼的青年就火大的頂了回去。

  大筒木羽衣本意是向他解釋,希望對方能理解自己的苦心。然而他這一番話不僅沒有解決問題,反而增加了矛盾。

  什麼叫我被迷惑了?我非常清楚好麼!

  「白眼不能……」免疫幻術。

  大筒木佑人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貶低自己從父親那裡繼承的,引以為傲的血脈了。而大筒木羽衣這話一下子就戳在了他的痛點上。

  於是大筒木羽衣的話才剛起頭,就又被頂了回去。

  「白眼怎麼不能了?」

  「我現在就給你解術,等解開了你就明白了。」

  大筒木羽衣決定先放棄溝通。

  他是為了他們好,只要解開因陀羅的術,那他們自然就明白自己是來幫他們的了。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做什麼。」

  大筒木佑人抱臂在前,凶惡的瞪著大筒木羽衣。

  本來十分緊張的因陀羅也不自覺的抽了下嘴角。

  雖然說實話看父親被人這麼頂回去還挺爽的,但這畢竟只是個誤會。於是他嘆了口氣。

  「佑人,這是……」

  「你閉嘴。」大筒木佑人轉頭把因陀羅也凶了回去,並且還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他,似乎在說。

  你打我時的氣勢呢?

  打我的時候那麼凶,怎麼現在就慫了?

  大筒木羽衣像先前解除那幾人的幻術一樣發動了解術的術。

  然而一秒、兩秒……一分鐘過去了,大筒木羽衣想像中的自己的侄子一按額頭清醒過來問「啊,我剛剛怎麼了」的場面並沒有發生。

  不僅沒發生,還迎來了侄子的一聲冷哼:「然後呢?術解了麼?」

  以他的力量當然不需要像兒子和忍宗的其他人那樣特地去結印。但正因為什麼都不用,此時才顯得格外尷尬。

  因為這就好像他干巴巴的站了一分鐘什麼也沒做。

  大筒木羽衣不信邪的又試了一次,對方卻仍然沒有給出反應。

  大筒木羽衣面露震驚,但大筒木佑人卻沒了耐心:「別廢話了,要打就現在打。」

  說話間,帶著鑿回來的石頭標本的大筒木裕人也回來了。

  見到哥哥跟剛剛惡毒的消除了自己血泡和繭子的那個人也在,他立刻蹦了起來。

  「哥!你也太壞了!」

  他下意識的抱怨道。

  「怎麼能讓人來把我的手治好呢?我跟你說,就算要重新磨血泡,我也是不會退讓的!」

  「誰會做這麼惡毒的事情啊!」大筒木佑人抽空轉頭罵了弟弟一句,「沒看我現在正忙著呢麼。」

  「忙什麼……這人不是你找來消了我血泡的人麼!」

  他指著大筒木羽衣叫到。

  「怎麼可能,這分明是來報仇的惡徒!」大筒木佑人下意識的把弟弟拉到了自己身後。「就是那些強盜奴隸商人的同伴什麼的,總之就是來找因陀羅報酬的!」

  「什麼!」

  大筒木裕人聞言嚇了一跳,接著跟自己哥哥一左一右擋在了因陀羅面前。

  因陀羅可是他現在的組長,還教了他那麼多東西。他怎麼也不能讓人報復他的。

  這麼想著,他還不忘轉頭安慰一句:「你別怕,我跟哥哥會幫你的。」

  因陀羅……因陀羅都快笑了。

  大筒木羽衣卻是眼前一黑,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先是兒子惡毒的把自己弟弟的孩子扣下來強迫他們工作,自己來拯救他們,卻被自己的侄子一頓狠罵,用看敵人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都什麼事。

  最後還是因陀羅嘆了口氣,站出來阻止了這一場鬧劇。

  他一手一個按在大筒木兄弟的肩膀上,然後越過他們站到最前方,站到了父親的對面。

  「父親。」

  「因陀羅你就不該——」大筒木佑人想再勸幾句,卻是突然一頓,「父、父親?」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對面的老人。

  生在月球,從小在父親溫柔慈愛的關懷下長大的他實在不能理解眼前的這一幕。

  ——說是父親,怎麼看起來像是仇人似的?

  哪兒有父親會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就誤會兒子的,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兒子,他心裡就一點數都沒有麼?

  大筒木裕人同樣也不能理解。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拉了拉親哥的袖子,小聲道:「哥,你說因陀羅……是不是不是親生兒子啊。」

  他想起了那些聽過的故事。

  什麼繼父繼母虐待孩子,見不得人好之類的。

  眼前這個畫面,怎麼看都是這個情況吧。

  雖然大筒木裕人壓低了聲音,但在這樣僵持的狀態下,一點聲音都會顯得格外響亮。

  而他的發言還在繼續:

  「那因陀羅組長真的好可憐哦,遇到這麼個繼父。」

  突然就被繼父的大筒木羽衣:「……」

  「因陀羅是我的親兒子!」好脾氣如大筒木羽衣,也終於受不了了。

  今年到底怎麼了?

  現有懷疑自己有私生子的阿修羅。

  現在又蹦出來懷疑因陀羅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侄子。

  我就那麼不像個好父親麼!?

  大筒木羽衣這邊懷疑人生,那邊大筒木裕人還在繼續拱火,只見他抓住了因陀羅,一臉嚴肅的安慰道:「沒關系,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的父親那樣好,沒遇到好父親不是你的錯誤。」

  「所以,別難過……實、實在不行以後你跟我們一起回去,我們父親人特別好,知道你這個情況,一定也會對你好的!」

  青年的聲音如此清亮肯定,久久沒有散去。


第39章 (加更17)

  青年的話不僅震撼了大筒木羽衣, 也震撼了因陀羅。

  因為太過震驚,因陀羅心底那點剛剛翻湧起來的情緒也跟著一起震飛了。

  什麼失望不失望,什麼委屈不委屈的,統統想不起來了。

  ——老實說, 這個時候因陀羅到真的有點相信他們有血緣關系了。

  大筒木裕人這個邏輯, 簡直跟他弟阿修羅一模一樣。

  顯然因陀羅是回憶起不久之前阿修羅堅定地認為宇智波斑跟他是兄弟的時候了。

  然而大筒木兄弟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跟各有想法的因陀羅和阿修羅不一樣,大筒木三兄弟的思路總是相當的一致。大筒木裕人說完, 大筒木佑人也艱難的點了頭。

  「沒錯, 我們的父親大人絕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

  大概是萬事開頭難, 有了第一句話後面就順利了起來。

  「不僅如此,父親大人總是十分溫柔明智,只要好好說,他一定能理解的。」大筒木佑人瞥了因陀羅一眼,「尤其因陀羅這樣有能力的人, 他肯定不會拒絕。」

  說到這裡,他也開始覺得把因陀羅帶回去是個不錯的主意了。

  因陀羅在大陸生活這麼多年, 肯定對大陸有很深的了解,回去可以好好地跟父親聊一聊。他又有豐富的建村經驗,到時候還可以給大家帶一些新經驗。

  而因陀羅也可以擺脫這個糟心的父親。

  怎麼想都是個雙贏的決定。

  思及此, 大筒木佑人不僅表情堅定, 語氣也肯定了起來。

  「既然你不珍惜, 那因陀羅我們就帶走了。」

  因陀羅:你們問過當事人的想法麼?

  不過因為還挺爽的, 所以他並沒有立刻出言阻止。

  大筒木羽衣更是一頭霧水。

  這已經不是哪裡出錯的問題了, 而是從一開始就沒對。

  「羽村是我的弟弟,你們說起來也是我的侄子, 我是因為你們才會誤會了的。」大筒木羽衣試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俺兒他的笑容不僅沒有讓人放松, 反而讓大筒木兄弟更加警惕了, 他們覺得對方這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聽到這裡,連最後來的,一直沉默寡言的大筒木理人都不干了。

  「這、跟我們沒關系。」

  因為兄弟兩人都能說會道,所以他平時都不太說話,但這次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們現在明明相處的很好,這個人怎麼能上來就要挑撥離間呢。

  「就是,你難道想說我們離間了你和因陀羅之間的關系麼?」

  大筒木佑人震怒。

  這鍋他們才不背。

  「明明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口口聲聲為了我們,可你問過我們的意見了麼?你沒有,你只想著自己!」

  「我……」大筒木羽衣被這對兄弟噎的說不出話來。

  他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或者說他們這一代都不需要特別關注談吐上的事。跟後世需要各種溝通和通過表情判斷心情的技巧去探尋情報以及和雇主談判的情況不同。對大筒木羽衣來說,交流並不是需要特別去思考技巧的事情。只要能把話講清楚、說明自己的意圖就夠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該理解的自然就會理解。再加上忍宗的大家可以用查克拉溝通,那樣一來就算不開口,也可以表達自己的心意。他們自然就更不會去刻意磨煉語言上的技巧了。

  平時當然無所謂,但遇到這種極為挑戰表達能力和情商的時刻,就完蛋了。

  就如同之前他阿修羅說宇智波斑是他兒子時他無法做出有力的反駁一樣,這次他也不知該從何開口。

  不管是多麼強大的敵人,他都有信心能一戰。但在面對這樣怎麼解釋都繞不出來的情況時,就毫無辦法了。

  他只能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因陀羅,希望兒子能想個擺脫這個僵局。

  因陀羅接收到了父親的視線,但他心情十分復雜。

  老實說,他從沒想過父親會有這樣一面。

  但同時他也意識到,父親這樣的求助、認可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樣讓他有成就感。

  ——也許是他已經過了需要尋求父親認可的年紀,亦或者是從忍宗離開後他經歷了許多,也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所以不再拘泥於忍宗那小小的,他曾以為是全部的一方天地。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的,總不能讓大家繼續這樣僵持下去。

  於是因陀羅輕咳一聲:「可能是父親從沒跟我們提過月球上還有你們的存在,怕我把你們當冒牌貨對待下狠手吧。」

  雖然他確實下過狠手,但那也是大筒木三兄弟破壞村子在先。

  因陀羅這話是真的想給父親解圍。

  然而在心底已經給大筒木羽衣打上壞人標簽的月球三兄弟來看,這就是裸又一重大錯誤。

  「父親大人經常跟我們提起你,但你卻不曾跟你的孩子提起父親大人!?」

  大筒木佑人倒退半步,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看向大筒木羽衣。

  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禍根了。

  如果不是這個家伙的冷酷,他們根本不會有這麼一出誤會!

  但凡他能跟因陀羅和阿修羅說月亮上還有自己的兄弟,那自己兄弟三人來到大陸,就應該能迅速認親而不是向現在這樣,打個昏天黑地還吃了那麼多苦頭。

  找到罪魁禍首之後,大筒木佑人瞬間就給因陀羅洗脫了罪名。

  他甚至開始替父親大人覺得委屈。

  父親大人那麼惦記自己的哥哥,可這個做哥哥的,卻連跟自己的孩子提一句都吝嗇。

  太可惡了。

  怎麼會有這麼冷酷無情的人呢?

  「還說要救我們呢,你甚至都沒有跟他們說過自己有兄弟。」

  連兄弟都不願意承認,怎麼可能會想救兄弟的孩子呢?

  這個理由也太可笑了。

  想騙人也得走心點,難道真把他們當沒見識的小孩子麼!

  若是剛來大陸上的時候聽到他這麼說,那大筒木裕人可能真就信了。但現在經歷了開頭的毒打和後面這麼長時間的勞動教育,大筒木裕人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區區誘騙,看他一眼看出盲點!

  「哥哥,我們一定要跟父親大人說明這件事!」大筒木裕人跟哥哥同仇敵愾。「不僅是因陀羅組長,我們把阿修羅也帶走吧,讓他孤零零跟著這樣的父親,今後也一定會受傷的!」

  「沒錯。」大筒木佑人點頭。

  帶一個是帶,帶兩個也是帶,那為什麼不一起帶走呢?這樣他們兄弟兩人在上面作伴,也不會寂寞。

  大筒木佑人自己就不想跟弟弟們分開,推己及人,他覺得因陀羅阿修羅肯定也不會想跟弟弟分開,那不如一起打包帶走,他們三兄弟加上因陀羅兩兄弟,到時候想切磋也不用排隊。

  豈不美哉。

  兄弟三人憑著血親的默契,你一言我一語,迅速的就給安排了。

  只留下大筒木羽衣一人,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壞人』和『惡毒的父親』。

  大筒木羽衣無法理解。

  他們明明沒有受到寫輪眼的影響,為何卻如此堅定地站在因陀羅這樣冷酷的孩子那一邊。

  最後還是千手扉間站出來,才結束了這一場狗血鬧劇。

  白發忍者木著一張臉看著圍在一起的眾人。

  本應在各自崗位的人這麼半天都沒動靜他才跑來查看,沒想到一看就被放了這麼大一個炸彈。

  好刺激的家庭倫理劇。

  因為在戰國時代忍者們都是以家族為單位行動,極為重視家族內部的事物。所以千手扉間本來是沒打算參與進來的。畢竟這非常不禮貌。

  但後面這個發展越來越不對勁,眼看可能會演變出更麻煩的展開,他只得趕緊站出來阻止了這一切。

  只是阻止歸阻止,對這個明顯是老糊塗了大筒木羽衣,他仍然沒有多少尊重之心。

  千手扉間尊重強者,但『強者』和『好的領導者』是兩回事。

  從他的了解來看,這個大筒木羽衣顯然就是那個『糊塗的領導者』。

  自己統治時沒個規章制度,出門在外也不尊重別人,反而自以為是。

  確實因陀羅是他兒子,但同時因陀羅也是他們工作組的組長。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

  大筒木羽衣的所作所為就等同於去兒子的工作單位鬧事,把家裡的私人問題,帶到工作上去的攪事精。

  但凡有點常識禮貌,都不會這麼做。

  只是見人畢竟須發皆白了,他作為外人也不好指摘什麼。萬一弄不好人出點什麼事了怎麼辦?到時候不好做的還是因陀羅和阿修羅。

  千手扉間嘆息。

  多少好好地人才,就是這樣被所謂的「至親」連累,毀了前途呢。

  鬧成這個樣子,工作自然也要進行調整了。為了不停工,今天的工作就從實地考察變成了材料整備。

  挖山洞當然不能只挖一個洞就完了,還制作相應的骨架去支撐、穩定住開鑿出來的隧道才行。不然前面挖著後面一震就塌方了,那挖半天又有什麼用。

  所以兩個組的組員留在這邊制作支架用的材料,因陀羅等當事人則是回去村子裡面解決問題。

  因陀羅作為主要當事人沒有意見,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尤其身心俱疲的大筒木羽衣,更是人生第一次有了「解脫了」的虛脫感。

  他心緒一片混亂,其實還有很多想要說想要問的,現在卻是再也不敢貿然開口了。

  萬一再哪裡被人抓住錯誤,那就真是徹底說不清了。

  然而他的沉默,在被人看來卻跟心緒無異。於是回去的這一路,大筒木三兄弟都以毫不掩飾的警惕視線看著他。

  得知親哥回來的阿修羅非常興奮,雖然離得不遠,但因為兩邊都工作繁忙的原因,他跟哥哥也好幾天沒見了。

  他顧不上聽完傳話,嗖的一下就躥了出去。

  自然就沒聽到後半句的「羽衣大人也一起來了」。

  陽光青年沒走尋常路,踩著房頂三步並作兩步就衝了過去。

  「哥,你回來——咦?父親,你怎麼也來了?」

  他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親哥,終於還是決定先招呼親哥。

  反正爹不干活,又不會累,那不是什麼時候招呼都沒關系麼。還是辛辛苦苦工作的哥哥比較重要。更何況他挺好奇那邊的進度的。

  畢竟那可是要挖穿一整座山修路耶!這可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大事。

  「哥,你那邊怎麼樣啦?開工挖了多少了?」

  「還早著呢。」因陀羅含糊的應付了一句。

  「那就是已經開始了唄。」因陀羅話語理解滿分的阿修羅立刻道。「真好啊,要是村子建的更快一點,我就去給你們幫忙。」

  阿修羅已經開始打起小算盤了。

  他覺得村子這裡的進度還可以再快一點,只要主體建好,剩下的細枝末節就可以交給村人自己解決。那樣他就可以去幫忙了。

  可以先就去個半天。

  半天在村裡,半天去山腳,這樣兩邊的工作都不會耽誤,那就……

  「阿修羅,你怎麼沒去神樹殘骸所在的村子?」

  大筒木羽衣的聲音打斷了阿修羅的幻想。

  阿修羅這才想起遠被自己忘在腦後的那件事。

  「啊……那個啊。」

  注意到親爹的視線,阿修羅抓了抓後頸,試圖解釋:「就……那個、這麼多年過去都沒事,所以覺得還是這邊比較急……啊,再加上那三個自稱月球來的人。」

  阿修羅找到思路了。

  「他們一來就砸了村子,那我們當然得守護大家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村子啊,父親不是一直教導我們要保護他人麼。那我們當然要優先保護村子。」

  接著又像是安慰親爹一樣,他又討好的道:「父親的問題我們沒有往,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們會立刻日夜不停趕路衝過去的。」

  跟因陀羅一樣,阿修羅也覺得親爹焦急是因為那是他年輕時犯的錯。至於考核不考核的……反正有哥哥在呢,關他什麼事。

  在繼承忍宗這件事上,阿修羅一直比因陀羅看的更淡。

  大筒木羽衣深呼吸幾次,才平復下自己的心情。

  「阿修羅,你太——」

  「干什麼,誤會了因陀羅還不夠,連阿修羅偶讀不放過?」

  忍宗的人會因為這是他們的宗主而保持沉默,大筒木佑人可會不慣著他。

  當長輩的也得像父親大人那樣的才能讓人尊重,像大筒木羽衣這種還是算了。

  「我沒有。」大筒木羽衣真的是不知如何面對三個弟弟的孩子。

  仿佛從見第一面,他們就好像跟自己有仇一樣處處針對自己。

  作為長輩,大筒木羽衣當然不至於跟三個孩子計較。

  但也正因如此,每次都會被三個侄子噎個正著。

  畢竟又不能呵斥他們,又沒辦法讓他們老老實實聽自己解釋。只能像現在這樣一點點接觸,希望他們能明白自己的苦心1.

  然而大筒木佑人的話讓阿修羅大驚失色:「父親,你怎麼又誤會哥哥了!?」

  大筒木佑人也震驚:「難道這不是第一次麼?」

  難不成今天這樣難堪的場面,因陀羅還經常碰到不成?

  「是啊。」阿修羅先是嘆了口氣,然後才看向大筒木羽衣,「父親啊,我不是說過哥哥的判斷也是有他的原因麼。你不能因為哥哥認為應該懲罰違反規矩的人就一直偏見到現在啊。」

  阿修羅越是解釋,周圍人看大筒木羽衣的眼神就越是不善。

  跟在忍宗中和平生活,最多面對太藏這種偷木材的小打小鬧的忍宗人不同。

  在此處的人,不管是村民還是忍宗門人,都是經歷自己/自己的心血被摧殘的。他們太知道那種痛苦了。

  面對這樣的「惡」,那當然是怎麼懲罰都不為過。怎麼還有人會因為要懲罰邪惡而感到不滿呢?

  這人是不是有問題。by村民們

  羽衣大人這也太……by忍宗門人們。

  總之,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在大筒木羽衣這邊。

  見此情形,千手扉間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說讓人帶著大筒木羽衣先安頓下來。然後自己去找姬君彙報,看姬君決定如何解決。

  而另一邊,趁著回來的空隙,大筒木兄弟三人久違地重新聚在了一起。

  ——自從被分成了兩組之後,他們就非常默契的為了公平而保持距離,除了打招呼之外都不曾靠近對方。

  像這樣聚集在一起商量事情,真的是有段時間沒有過了。

  「我覺得不能放任不管。」率先發言的大筒木佑人一臉凝重。

  「我也這麼覺得。」大筒木裕人緊隨其後。「我覺得大伯肯定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這種人算什麼大伯!」聽到弟弟的稱呼,大筒木佑人咬牙切齒道,「閉口不談父親大人,還這麼惡毒對待親生兒子的人,不配當我們大伯!」

  「是的沒錯!」大筒木裕人也反應過來了,「總之,那家伙肯定還會有別的想法,所以我們得早做准備,不能讓他有機會對因陀羅組長動手。」

  「組長……應該挺傷心的。」一項不怎麼說話的大筒木理人也小聲開口,「從剛才到現在,他都沒有說話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大筒木理人自認為對組長也有一定的了解了。

  雖然他平時就是個話不多的人,但遇到這麼大的事都一言不發也不為自己辯解……一定是因為太傷心了,才不願意開口了吧。

  「是啊,大庭廣眾之下被親生父親這樣對待,這得多難受啊。」大筒木裕人也搖頭,他把自己帶入了一秒,腦海中才浮現父親這樣看著自己的畫面就覺得受不了了。更何況結結實實被誤解了個遍的組長呢。

  同樣是沉默,因陀羅的沉默就被他們判斷為傷心。

  大筒木佑人作為哥哥率先開口,只見他一臉鄭重,仿佛找回了剛來大陸時的氣勢:「所以我們更要保護他。」

  「還有阿修羅。回去之後也把這件事告訴阿修羅吧,他是因陀羅的兄弟,多少也要讓他心裡有個底兒。」

  大筒木佑人說著,情緒也低迷了起來。

  事到如今他是徹底不怨恨那兄弟兩人了。

  沒想到他們竟然生活的這麼慘。

  自己身上的痛苦,歸根結底也是因為誤會。他們兄弟倆這麼慘了還在努力,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抱怨人家呢?

  「這樣,你們兩個平時多盯著點因陀羅和那家伙。」那家伙自然值得就是大筒木羽衣了。

  大筒木佑人發出指令。

  「一旦他要靠近因陀羅,你們就想辦法把人帶開,別讓他再找到機會傷害因陀羅。然後我這邊也會多注意阿修羅,爭取把他們全都跟他隔開。」

  他們不方便把人趕走,那能做的,就只有將人分隔開來了。

  「好的。」

  「沒問題哥哥。」

  大筒木理人和裕人先後回應,一臉鄭重,仿佛得到了什麼使命。

  於是從那天開始,大筒木兄弟三人的工作重心就變了。

  從『早點干活超越因陀羅/其他人』,變成了『不能讓因陀羅再被那個渣爹影響』。

  反正工作的事情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就算耽誤了他們也有信心在後面追上來。但因陀羅這事兒就很緊急了,簡直是迫在眉睫。

  只要大筒木羽衣在一天,因陀羅就有一天的危險。

  於是三兄弟就開始了「分隔因陀羅和他父親」的作戰計劃。

  三人輪流在兩邊盯著,就連吃飯都有人專門盯梢,確保他們不會在同一時間撞上。

  因陀羅當然注意到這三人古怪的行動,只是覺得他們影響也只是影響到他們自己,不會給別人造成麻煩才沒管。

  注意到因陀羅看過來的視線,大筒木裕人非常可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組長,我們會保護你的。」

  因陀羅:「其實真的沒有……」

  被親爹這麼差別對待,要說因陀羅一點想法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

  但那也是過去式了,現在的他有了更多的想法,更大的目標,也就不再像過去那樣執著於父親的認同。

  況且比起父親,他覺得眼前大筒木三兄弟身上的問題才更迫在眉睫。

  大筒木裕人一口打斷,「沒事組長,你不用說,我們都明白的。你只要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夠了,其他我們會想辦法。」

  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也被噎住的因陀羅:「……」

  「行了組長,快去工作吧,我就在門外守著。」

  大筒木裕人說著把因陀羅推回房間內,自己則是拿起一個卷軸,繼續蹲在門口一邊守衛一邊學習。

  在他這樣的嚴防死守下,沒有使用非常規手段的大筒木羽衣竟然真的足足兩天沒見到兒子的臉。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第40章 (加更18)

  大筒木羽衣決心結束這個令人尷尬的現狀, 然而現實卻是。無論他走到哪兒,都跟自己兒子擦肩而過。

  「你說因陀羅大人?他已經吃完了。」食堂的人這樣回答。

  「因陀羅大人是說要來測量, 但那是上午的事情了。」農田的人笑著回答, 那笑容隱隱還有些「什麼你兒子的事你都不知道麼」的味道。

  「啊您找因陀羅大人啊, 他就在……咦?明明他剛剛還在呢。」這是顯然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忍宗門人。

  看著他一頭霧水的樣子, 大筒木羽衣相信對方是真的沒注意到因陀羅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只能嘆氣。

  若是他不管不顧去抓人,那當然能精准的抓到因陀羅。甚至他也可以強行要求因陀羅放下手中的工作來見自己。但那樣一來,事情只會像之前那樣變得更糟——就好像印證了他那三個侄子的話, 他是來迫害自己孩子的。

  大筒木羽衣不想那樣匪夷所思的荒誕情節再繼續下去,只得老老實實的找人。其結果, 就是現在這樣。他總也碰不到因陀羅, 更不要說跟他溝通了。

  大筒木羽衣站在剛建好的建築下嘆氣,假裝沒有注意到那些小孩子偷偷注視自己的視線。

  雖然很多年沒有出來了, 但他還沒有蠢到看不出來這裡的人並不歡迎他的這個事實。

  還有因陀羅的事, 一兩次找不到還可以說是巧合,可兩天都沒碰到過一次,說是巧合未免太牽強了。

  可他又確實不明白為何這些人會這樣對待自己。

  大筒木羽衣回憶起過去發生的事情,實在找不出這些人這麼警惕自己的原因。

  確實他來的時候不太禮貌耽誤了工作, 但也就只有這一件事吧?

  因陀羅阿修羅是自己的兒子, 幫忙重建村子的忍宗門人也是他派過來的。就連阿修羅說要帶點東西走,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同意了。

  他自認為沒有做對不起這個村子的事情。

  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 或者說,忍宗外面的事情, 無論是發生在他孩子身上的, 還是他自己身上的, 全都跟他認知中的不一樣。

  大筒木羽衣閉上了眼睛,或許該找人問一問了。

  「確定了麼?壞爺爺在谷倉那邊。」

  「確定確定,俊雄還在那邊看著呢。」

  大筒木佑人再次跟作為他線人的孩子們交換了情報。

  其實原本他是想一切都由他們兄弟三人來解決的。但在幾次跑動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們了。

  隨著跑來詢問他們在做什麼的人越來越多,這項工作就變得越來越困難。畢竟他們也得花時間跟人解釋自己沒有在做壞事。

  最近這段時間裡雖然因為他們一直勤勤懇懇的工作還債緩和了些跟村裡人的關系。但對村裡人來說,他們三個始終是曾經破壞過村子的人。

  當自己親身體會過建設是多麼辛苦的工作之後,大筒木佑人現在格外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甚至要是他這麼辛辛苦苦建的東西被人毀了,他肯定做的更過分。

  說不定當場就要把人弄死。

  因此再解釋起來的時候也沒有不耐煩,就是這樣太耽誤時間。於是他跟兩個弟弟商量之後,決定把「從壞父親手中保護因陀羅不受傷害」的工作,分一部分給村裡人,讓他們一起來幫忙。

  村裡人,尤其是孩子們響應最為積極。

  他們本就渴望能做些什麼展示自己,再加上是為了幫助救了自己的恩人,動力和成就感幾乎突破天際。孩子的工作本來就沒那麼繁重,如果不是大筒木佑人提醒他們要隱蔽點進行,他們甚至能一整天都跟在那個壞爺爺身後。

  ——雖然那個壞爺爺其實對他們很友善,但只要欺負因陀羅大人,那就他們的敵人,就是壞人。

  孩子們的認知還很簡單。

  尤其是對於向他們這些曾經遭受苦難,又被人帶出來的孩子。

  誰救了他們,誰就是他們的英雄。

  他們就願意聽從——哪怕是要跟自己之前討厭的人聯手。

  就這樣,下午的大筒木羽衣又撲了個空。

  先一步得到他要過來的情報的大筒木裕人讓哥哥理人犯了個錯誤。然後巧妙地在大筒木羽衣來之前把因陀羅勾走了。

  「謝謝,菖蒲。」大筒木佑人猶豫了一下,拍了拍前來通風報信的菖蒲的頭。「做得好。」

  小小的少女愣了一下,接受了這個不久之前還是敵人的大哥哥的好意。然後遲疑了一下,從身上的小口袋裡掏出三顆小小的果實遞了過去。那是她僅有的最後三顆,空蕩蕩的口袋立刻癟了下去。

  「給我的?」

  大筒木佑人過了兩秒才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經過這段時間在這裡的生活,他知道這裡的人多麼看重食物,尤其是像果實這種甜味的零食,更是孩子們的寶物。哪怕吃完果肉都舍不得吐掉果核的那種。

  也正因為知道,他才覺得格外難以相信。

  對孩子們來說這麼珍貴的果實,就給自己了?

  「嗯。」菖蒲點了點頭,最近才沒那麼枯黃的小臉上浮現了一個很小的笑容,細聲細氣的道,「因為你們在保護因陀羅大人……所以這個給你們。」

  小孩子說不出什麼華麗的辭藻,但這樣直白的話才格外真誠。

  「我……」

  用這輩子都沒有過的謹慎態度結果那還帶著點青澀的漿果的大筒木佑人大腦一片空白,幾次都沒找到合適說出口的詞語。

  「就……其實我也不單純是為了因陀羅。」

  他干巴巴的開口。

  雖然在做保護因陀羅的事情,但這其中也有他的私心。

  ——誰讓大筒木羽衣上來就要離間他們嘛,他才不想讓他稱心如意。再有才是覺得因陀羅作為自己的對手,要是因為其他原因輸了,那自己也是勝之不武。就算贏了,他也不會高興。

  倒不如自己好好保護他,然後他們堂堂正正比一場。

  所以他一直只認為自己做了讓自己解氣的事情。所以從沒想過誰會因此而感謝自己。

  更不要說像這樣特地道謝了。

  「但是你在幫因陀羅大人。」

  菖蒲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拍了拍空掉的小口袋,轉身跑開了。

  她還得跟朋友換班,繼續去監視那個壞爺爺呢!

  看著菖蒲跑遠的身影,大筒木佑人捧著手裡三顆半生不熟的果實,久久沒有離開。

  一直到徹底看不到了,他才小心的收攏手指將果實包裹起來,慢慢走了回去。

  大筒木佑人回去的時候,弟弟們都已經回來了。

  「哥,我覺得我們還得擴大範圍。」一見哥哥回來,大筒木裕人立刻開口。「那個老頭已經發現我們的行動了,要繼續在這裡兜圈圈的話,遲早會被他撞到。」

  「所以我覺得……哥?你在聽我說麼?」

  大筒木裕人發現了親哥的心不在焉,他抬手在哥哥面前晃了兩下。

  「哥?你在聽我說麼?」

  大筒木佑人這才回過神來。

  「抱歉,你剛剛說了什麼?」

  他確實沒聽清。

  「我說我們再不擴大範圍,那老頭就該跟因陀羅組長撞上了。」

  「哦。」大筒木佑人的回答仍然很恍惚。

  「所以呢?」

  「那就擴大。」大筒木佑人的回答沒能讓弟弟滿意。

  大筒木裕人站起身走到哥哥面前,用跟哥哥相同的同款白眼死死的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對方為何如此心不在焉。

  「你湊這麼近干什麼。」

  回過神來時注意到弟弟幾乎貼到自己身上,大筒木佑人向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大筒木裕人蹙眉,「從回來你就一直不在狀態,發生了什麼?」

  「我……」大筒木佑人說著,展開了微微合攏的手指,露出了裡面的三個果實。

  「咦?這不是孩子們的寶貝麼。」大筒木裕人自然也知道發生在孩子們之間的事情。「好像是阿修羅帶回來給他們分的?」

  「嗯。」

  大筒木佑人點了點頭,大筒木裕人也沒多想,迅速的伸手拿了一個。

  「好吃麼這個。」這是月球上沒有的東西,所以他還挺好奇的。

  「這是菖蒲給我的。」還沒等他丟進嘴裡,親哥的話就讓他停了下來。他滑稽的保持著往嘴裡送的姿勢好一會兒,才慢慢收了回去。

  「菖蒲……給你的?」

  那些孩子有多寶貝這個他是見過的,就連自己忍宗的門人都沒得到過呢。但哥哥卻說這是菖蒲給他們的?

  而且還不止一個,而是三個,一看就是專門給他們兄弟三人的。

  「是的。她說……謝謝我們保護因陀羅。」

  啊這……

  大筒木裕人也跟著愣住了。

  「那個……我是說……這個……」

  他也好一會兒沒能組織好語言。

  跟親哥一樣,雖然他也參與了,但同樣不覺得這樣的事情是值得人拿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感謝的。

  在他看來,他們做的一切若是能在回家之後得到父親大人一句「辛苦了」,就已經很值了。

  然而……

  「真的是菖蒲給的麼?」

  他還是有點不相信。

  「難道你覺得我是會跟孩子搶水果的人!?」

  大筒木佑人惱怒的看著弟弟。

  「不是,沒有……就是覺得有點不真實。」大筒木裕人說著,用手指捏著手中的果實左右端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月球上沒有的水果,他總覺得這個水果看起來格外好看。

  「哥,你說我們回去的時候,要不要帶點回去種啊。我覺得這個真好看。」他邊想邊征求親哥的意見。

  「也可以。」大筒木佑人點了點頭。

  以前他總覺得月球比大陸更豐饒,但現在看,大陸上的東西,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至少這個就很好。

  「我會去問阿修羅位置的。」

  他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彌補之際先前的不在狀態似的把話題帶了回去。

  「總之,我們還是先來確定一下新的計劃吧,對了,你之前是說要擴大範圍對吧?」

  「沒錯!我們不能只把範圍局限在村子裡了,等那個老頭熟悉環境了,一定會能碰到一起的。」

  「那就把山洞隧道的工程也重新撿起來吧。」大筒木佑人嚴肅道,「我會去找緣小姐說明情況,申請重新加快進度的!」

  兄弟兩人說的熱火朝天,於是等「不小心」犯了錯的大筒木理人回來時看到的,就是看起來很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自己的兩個兄弟,和用布托著小心的放在一旁的三個果實。

  他之前也看孩子們吃過。

  應該很好吃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拿起一個放進嘴裡,接著那張總是表情很淡的臉瞬間就扭曲了。

  ——好酸。怎麼會這麼酸。

  但想到孩子們珍惜的樣子,他最後也沒有吐出來。

  反正,多嚼幾下還是有一點的甜的。

  不算太壞。

  ——

  阿緣、宇智波斑還有千手扉間結結實實的見證了這場「因陀羅保衛戰」。

  就算自己親身體驗過,但在看到大家團結一致保護什麼的時候,千手扉間還是覺得很感動。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事情。

  是他拼盡一切,想要守護的畫面。

  就算是在這樣全然陌生的世界裡,也一樣珍貴、讓他感動。

  對於被當做公敵看待的大筒木羽衣,就只有不理解了。

  其實當父親的獨斷專行或者粗暴傲慢,都可以理解——畢竟他那個爹也沒好到哪兒去。小時候親哥沒少因此被揍。

  但再怎麼說,也不能影響兒子的正常工作啊。

  哪怕有什麼問題,那也應該回家之後再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在兒子工作的地方添堵。這種惹人煩的事情,就算是最討人厭的宇智波都不會做。

  「或許應該把人請走?」

  他小聲嘀咕。

  「那不是你應該決定的事情。」聽到他話的宇智波斑隨口回到。

  村子是阿緣決定重建的,那麼就算阿緣沒想要這個村子,現階段也不應有人越過阿緣去做主。

  「但他確實影響工作。」千手扉間沒有因此放棄,他看向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的姬君,主動建議到,「姬君怎麼認為呢?」

  「這個嘛……」阿緣聞言轉過頭,看了看千手扉間,又看了看宇智波斑。

  「我覺得這是因陀羅和阿修羅需要決定的事情。」

  「若是他們兩個不能想通,就算是因為工作而把人趕走了,日後心裡也一定會有心結。」她聳了聳肩,「倒不如趁這個機會,讓他們好好想想。」

  是的,在因陀羅阿修羅向自己求助或者說出自己的決定之前,阿緣不准備參與其中。

  他們一家之間的問題,也差不多是時候有個結果了。

  ——只不過這樣家長裡短的事情跟效率至上的千手扉間說明是沒有用的,倒不如干脆不說,只給他一個「不管」的答案。

  千手扉間自然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生姬君的氣。最多也就是心裡盤算一下會影響多少工期,日後又怎麼才能把漏下的進度趕回來。

  不過說是這麼說……

  果然還是應該給大筒木三兄弟一點方便,讓他們能更好的牽制住大筒木羽衣吧。

  給人再添點堵,還是有辦法的。

  入夜之後,村子再次安靜下來。

  經過一天的辛勤工作,人們大多早早地就進入了夢鄉,哪怕睡不著的,也只會在住的地方跟認識的人聊聊天而不再出門。因此因陀羅的房間,就只剩下了他一個。

  這兩天因為大家的努力,因陀羅過的相當輕松——雖然自己也被盯著的這件事讓他也很別扭,但老實說,能不跟父親直接碰面,也是真的讓他有了些許的解脫感。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第一次意識到,他或許沒那麼在意父親,卻也不是真的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

  說得再好想的再多,那始終是他的父親。

  過去很多年裡,一直都是他的目標、他的榜樣的父親。

  因陀羅雖然笑納了大家的好意,但心裡卻也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他很明白,事情不會一直這樣下去。

  遲早有一天他和父親還是會碰到一起,然後再次因為理念的不同而起衝突。

  簡直就像是一個死結。除非因陀羅放棄自己的理念和抱負,否則就只會有這樣一個結局。

  因陀羅其實早就不指望有父親誇獎自己的那一天了。

  但他還是希望父親有朝一日能夠給自己一些理解——至少別再像現在這個樣子。

  不僅影響不好,還耽誤工作。

  而且影響的還不僅僅只是自己。

  每每想起那些因自己而耽誤了工作的人,他就覺得無言以對。

  先是自己的親戚(現在可以肯定了)毀了村子的廣場,接著又是自己親爹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他們按了個酷刑的帽子。

  因陀羅是真的愧疚到無以復加。哪怕沒有誰責怪自己,他也不能原諒自己。

  青年冷著一張臉盯著面前的空白的卷軸。直到筆尖的墨汁滴落紙面暈開一個不規則的墨點,都沒有寫出一個字來。

  「有什麼事就直接說。」

  因陀羅頭也不回的開口,他話音才落下,門外就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被發現啦。」阿修羅撓著頭發走了進來。

  「真想隱藏自己,就做的再徹底點。」因陀羅冷哼一聲,懶洋洋的開口。

  訓是不會訓了,反正也沒用。

  「所以哥哥在煩惱什麼?」湊到因陀羅身邊的阿修羅突然問道。

  冷不丁的問題讓因陀羅一愣,但緊接著他就習慣性的開口:「沒……」

  見哥哥又要像往常一樣說「沒有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阿修羅嘆了口氣。

  「哥,我可是你弟弟啊,你有沒有煩惱我還能看不出來麼?」

  見弟弟那閃亮亮的大眼睛,因陀羅無奈的放下筆,他並不想把阿修羅扯進來。阿修羅一直都是父親最喜歡的那種好孩子,扯進他和父親之間的事情,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好事。

  然而早就不再像先前那樣傻乎乎的阿修羅卻是一語道破:

  「因為父親的事?」

  「是。」因陀羅沒有否認。

  阿修羅立刻接道:「這不怪哥哥。」

  弟弟這麼說,因陀羅卻不能把他的安慰真當回事。

  畢竟那是他們的父親。

  哪怕跟自己的理念不一樣,父親也是父親。

  「但是……」

  「這次我站哥哥。」若是過去,阿修羅肯定會為了和諧而和稀泥。但這次他卻非常肯定的否定了自己的父親,「父親大人太固執了。」

  「明明世界上的事並不都像是自己習以為常的那樣。但父親卻總是拿著過去的一套來要求哥哥,我覺得這很不好。」

  如果不是有從忍宗出來之後的經歷,阿修羅也不會注意到這點。但在看到了種種不曾想像的事物,經歷了無數在忍宗裡不會遇到的事情之後,他對世界有了新的認識。

  所以他越是喜愛父親,就越是不能因為喜愛父親而全盤接受他的一切理念。

  更不能為了「和諧」而胡攪蠻纏去和稀泥。

  對的就是的對的,不對的就是不對的。這跟家庭和諧不和諧沒有關系。

  他可以選擇一種溫和的方式去讓父親和哥哥理解,但卻不能因為『他是父親』這樣的理由就委屈哥哥。

  ——若不是因為父親的做法是『錯誤』,村裡的大家又為何會這樣齊心協力保護哥哥呢?

  村裡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沒道理做不到。

  雖然他醒悟的遲了點,但幸好還來得及。

  阿修羅把頭貼到了因陀羅的手臂上。

  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

  「所以哥哥,你想做什麼就做吧。不管是想跟父親對峙,還是說想吵一架都沒關系。」

  「阿修羅……」因陀羅看著這麼大了反而有孩子氣舉動的弟弟,也不自覺的放松了許多。漂亮的唇線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

  「這是我和父親之間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他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阿修羅的頭。

  然後微微有些愣神。

  ——有多久沒有這樣了呢?

  他和弟弟。

  明明小時候總是形影不離,後來卻連摸頭這樣的動作都沒有做過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見面沒了話題,甚至只剩下爭吵。

  或許其中有那個黑影的挑撥,但歸根結底,還是他和阿修羅、還有他自己出了問題。

  明明有更多解決的辦法,他卻似乎總是會選擇最粗暴,最糟糕的那一個。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

  因陀羅一邊聽著弟弟嘀嘀咕咕說著自己想的方法,一邊開始反思起自己過往的粗暴。

  說不上後悔,但現在再給他機會的話,他肯定能做的更好。

  比那個黑……

  等等。

  因陀羅突然抬頭。

  ——那個黑影,是不是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悠于 2023-11-30 11:02

第41章 (加更19)

  平心而論因陀羅對黑影的印像並不好, 只是因為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都神出鬼沒的待在身邊,所以姑且算是習慣了而已。

  但要說「關心」這種程度,那也沒有。

  甚至覺得沒有那家伙的這段時間反而更輕松。

  畢竟那家伙總是鬼鬼祟祟也不露正臉, 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尤其村子裡還這麼多孩子, 那家伙就算在這裡也得被他想辦法解決了。他自己消失了反而是逃過一劫。

  不過放任不管始終是個禍害, 回頭還得找機會去做掉。

  「所以哥, 你覺得我的計劃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因陀羅皺了皺眉。

  「就是我剛剛說的計劃啊,我覺得父親說不定就是脫離工作太久了。所以才那麼固執,讓他跟佑人他們那樣一起工作, 說不定就會好了。」

  「你覺得有用麼?」因陀羅冷笑。

  父親肯定不會排斥工作,但想法會不會變,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覺得可以試試啊, 父親也犯幾次錯,那就應該能意識到了吧。」阿修羅想起自己一開始因為無知而犯的錯。

  因為沒經歷過, 就把自己的看法當做是理所當然的事然後去帶入到其他人那裡的時候。

  還有好心辦了壞事, 想要探究原因卻又被人污蔑的時候。

  阿修羅仍然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

  那是比直接辱罵、受傷甚至於被欺騙更無法接受、更令他恐懼的事情。時至今日想起來,都還令他心悸。

  「到時候父親犯錯了,哥哥再罵他那也……也算,啊對, 那叫出師有名!別人也挑不出錯來。」

  阿修羅很努力的找到了合適的成語。

  「誰知道呢。」

  因陀羅沒有反駁弟弟。

  只是重新把視線投向桌子。收起被自己弄髒的卷軸, 換上了新的。

  「行了,我沒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他揉了把弟弟的頭, 把人推開。

  「你沒事就去休息吧,別打擾我工作。」

  個人的事是個人的事, 工作是不能耽誤的。

  絕不會因為個人情緒而影響工作, 這就是勞模因陀羅的自我修養。

  「哦。」

  ——

  「不要急著做動作, 先活動開身體才不會受傷。」阿修羅充滿朝氣的聲音響起,他制止了上來就准備拽住腳尖往上拽的阿緣,耐心十足的陪著她從最簡單的熱身運動開始。

  阿緣回憶起被一個男人吊打柔韌性的恐懼。

  事情還要回歸到今天早上。

  阿緣才起來沒多久,阿修羅就精神滿滿的跑了過來。

  「抱歉最近疏忽了緣小姐的鍛煉,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們繼續吧。」

  阿緣愁苦。雖說是為了自己更健康的好事,但誰會喜歡疲憊和疼痛呢。

  她轉頭看向宇智波斑,就見往常不僅不會拒絕自己,還會連帶把前後左右所有工作都准備好的男人微微轉過頭去。

  顯然是宇智波斑明白自己無法拒絕阿緣的求救做出的對應。

  對不起,但我沒看見。

  如果不是這樣,他大概率無法狠下心來。

  阿緣:笑容逐漸消失.jpg

  「來吧來吧。」

  陪著她做的阿修羅已經開始第二節 了。

  阿緣嘆氣,老老實實的開始一起做起熱身運動。

  再怎麼說也是對自己好。

  而且她也確實應該動一動了。

  大筒木羽衣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這是?」

  「伸展運動啦,緣小姐忙著工作,沒時間鍛煉,哥哥就給緣小姐設計了這樣一套伸展運動。」

  說是伸展運動,其實還包含了其他的一些簡單項目。

  並不難,全都屬於只要努努力就能做好,並且見效的項目。非常適合久坐辦公室又沒耐心的人群。提起哥哥,阿修羅張嘴就來,叭叭說了幾分鐘才意猶未盡的停下。

  「真的是因陀羅設計的?」

  大筒木羽衣看起來有些意外。

  似乎完全沒想到因陀羅還會做這樣細致溫和,替他人著想的工作。

  阿修羅一臉委屈,他似乎認為父親正在懷疑自己。

  「那不然呢,我又沒這個本事。」

  阿修羅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這些東西讓他學會很快。但讓他像哥哥這樣研究涉及一套,那就不行了。他沒那個能力。

  怎樣才算適度,哪個動作涉及到哪些身體部位,先後順序應該如何,這些都是他還無法掌控的。

  越是明白,阿修羅就越是覺得哥哥了不起。

  恐怕只有像哥哥那樣的天才,才能安排的明明白白吧。

  「不……只是……」大筒木羽衣尷尬的搖了搖頭,「只是有些意外,畢竟因陀羅他……」

  「夠了父親,哥哥怎麼樣,我看的清清楚楚,大家也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說見到父親之前,阿修羅還有一絲絲父親在有過這幾天的經歷會悔改的想法,現在就徹底失望了。

  其實在父親和哥哥之間,阿修羅的位置一直都非常尷尬。

  尤其在父親和哥哥因為自己的問題而起爭執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原地消失。甚至很多時候他都會想,是不是只要自己不在了,哥哥和父親之間就不會有這麼多矛盾。

  至少作為唯一的繼承人,哥哥一定能得到更好的待遇——至少兩人的溝通一定能更耐心平和,而不是和像現在這樣。

  「阿修羅……」

  大筒木羽衣自然體會到了兒子話語中的失望。

  這感覺他並不陌生,只是從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樣,讓他感到心慌。

  就好像他真的要失去什麼了一樣。

  阿修羅卻沒了回應的想法。

  他無精打采的跟阿緣道了聲欠,就轉身走掉了。

  不走怎麼辦呢?

  難道還要繼續跟父親大人糾纏沒有答案的問題麼?

  看阿修羅走了,大筒木羽衣徒勞的伸了伸手,然後就停了下來。

  看的阿緣一臉莫名其妙:「伸手干什麼,去追啊。」

  這種欲言又止的擰巴情節不應該只存在於狗血火葬場麼?什麼時候父子家庭劇場也要加入這個要素了?

  「還是讓那孩子冷靜一下比較好吧。」除了母親的事之外從沒難為過人的大筒木羽衣搖了搖頭。

  也許是生存環境的原因,他一直是個沒有危機感的人。

  遇到事情就現場決定,沒有事情就以寬宏的性子觀望。

  相信人與人之間終有一日是可以互相理解的。

  「哪怕冷靜的結果是這輩子都不在理你了?」

  阿緣……是真不知道他這「總之會有辦法」的樂觀到底是哪裡來的。

  「那是……」

  大筒木羽衣從沒想過這種可能。

  那是自己的兒子,就算有不甘、有糾紛,那也是他的孩子,總有一天會釋懷。

  怎麼可能跟自己決裂呢?

  阿緣跟宇智波斑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對大筒木羽衣的天真感到震驚。

  ——怎麼能有人把感情上的事情,看的這麼理所當然呢?

  就算是親人,那感情也是需要經營、需要有互動的啊。

  阿緣嘆氣,覺得就算看在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倆的份上,也得最後給他一點提示:「大筒木佑人他們三個,是你弟弟的孩子吧。」

  「沒錯,他們是羽村的孩子。」大筒木羽衣點了點頭。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知道呢?」

  大筒木羽衣沒回答,問為什麼不知道,那當然是因為羽村沒有告訴過他。

  可以他對緣小姐的了解,她接下來一定會追問「那為什麼沒告訴呢」——這他就回答不了了。

  他想說月亮和地球的聯系沒那麼容易,可佑人他們三兄弟能來到大陸上,就證明通道肯定還是可以使用的。只是取決於願不願意……

  是啊,那為什麼呢?

  「那我換個問法,你有主動跟弟弟聯系過麼?有跟因陀羅阿修羅講過你他們叔叔的事情麼?」

  大筒木羽衣還是回答不上來。

  沒有,無論哪一個,都沒有。

  自從弟弟去到月球,說要在月球上陪著母親並且看顧他們不惜封印母親也要保護的陸地之後,他們就再沒有聯系了。

  一開始也思念過弟弟,但那是弟弟的決定,他只能尊重。

  再後來忍宗的人變得越來越多,還有了因陀羅和阿修羅,想起弟弟的時間就越來越少。

  再然後等因陀羅和阿修羅漸漸長大,就更顧不上,漸漸的徹底忘記了。

  並非是忘記了弟弟這個人,只是沒有時間再去思念他。

  一直到現在,到聽到侄子被兒子抓了的消息。

  「你看,你跟你弟弟都這麼多年沒聯系,更何況是兒子呢?」

  阿緣的話終於激起了大筒木羽衣的危機感。

  「請恕我失禮。」

  他規規矩矩行了一禮,然後才轉身追了出去。

  ——雖然隔了這麼長時間,還有多少效果又是另一回事了。

  阿緣唉聲嘆氣,對著身旁的宇智波斑抱怨:「雖然也不能說是麻煩事……但我偶爾會有種『我是不是欠了他的才總被牽扯進來』的感覺。」

  不然怎麼轉來轉去,全在這一家周圍打轉呢?

  「所以當初,真的只是不小心被帶過來麼?」

  阿緣皺眉。

  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性格。但真有明顯的問題,她也不會當做不知道就是了。

  宇智波斑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阿緣沒有提起的時候他還沒注意到——

  他們來的那天,是因為接觸到了傳說是六道仙人的遺物的東西。

  但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他們又是怎麼被帶到這裡來的,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細節上的事情,沒有一件想得起來。

  這對以眼力著稱的宇智波來說,就非常不尋常。

  晚些時候,去問問千手扉間吧。

  比起自己和阿緣,被留在那邊的他應該見到了更多。

  那應該會有印像才對。

  另外一邊,跑出去的阿修羅滿心愧疚。

  昨天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是站在哥哥那邊的,哥哥可以隨意對待父親。但請一定要給父親留個機會,結果今天就又聽到了父親對哥哥的質疑。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坐在房頂上發呆,第一次的,突然有了誰也不想見,只想自己靜靜地想法。

  跟阿修羅不一樣,因陀羅已經收拾好了心情繼續投入工作當中。

  村子二次重建已經基本接近尾聲,接下來剩下的主要就是住宅的部分。

  考慮到日後可能還有新人加入,住宅總數在設計的時候就准備了余量,還規劃出了今後擴建的地基。

  畢竟房子沒有人住的話會腐朽,總讓人照顧沒人住的房子也不現實。所以現在的建設只准備了少量的余量建築。至於更多的,那就等日後需要了再建。

  還有就是農田。

  拖了那些強盜和奴隸商人的福,農田清理的非常干淨。後續的開墾工作也進行的比想像中更順利,第一批補種的種子也都已經發芽了。

  至於其他細枝末節的工作,都可以後期由村人自己進行。

  跟曾經自己見到的邋遢又殘破的荒村不同,如今的村子已經初具規模,變得繁榮富饒也只是時間上的事情。

  他自己接下來的工作,將主要放在隧道……還有對村人的訓練上。

  這也是因陀羅思考了很久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他決定交村人如何自衛。

  正如同為了報恩而給緣小姐准備的那套伸展運動一樣,他在觀摩了村人的情況之後,也設計了一套適合他們的鍛煉方式,和基礎的戰鬥動作。

  完成這邊的工作之後,因陀羅馬上就要踏上解決父親給的任務的路了。而忍宗的人,按照父親的一貫作風也肯定不會讓他們留在這裡。

  那這樣一來,他們就必須學會自己保護自己的方法。他不希望這些人身上曾經發生的苦難再次降臨到他們身上。

  更不希望自己的心血,無數人辛勤勞作的成果被一群惡徒肆意損毀。

  破壞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一把火就能將幾十年的努力消滅殆盡。

  但建設卻是完全相反,是沒有捷徑,必須帶著汗水走下去才能得到結果的事情。

  因陀羅至今都無法忘記最開始見到的那一幕幕。

  無論是被迫遷至山林勉強活命的人,還是強盜和奴隸商人肆意擄掠人們的樣子。

  他都沒有忘,只是記在心裡,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而現在,差不多就是那個時機了。

  另一邊追出來的大筒木羽衣不出意外的失去了兒子的蹤影。

  詢問他人,得到的答案也是「沒看見」。

  無論哪個兒子都沒看到。

  大筒木羽衣看著熱熱鬧鬧,卻好像沒有自己存在位置的村子,轉身往外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村子邊緣。

  那邊正有幾個年輕人正在商量著什麼,他才走進,就聽到他們在說因陀羅的事情。

  而且跟自己擔心的不同,在他們口中,因陀羅反而是十分英明、受歡迎的人。

  「因陀羅他……真的那麼好麼?」

  遲疑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加入其中。

  「那當然啊。」年輕男生開口,「因陀羅大人最厲害了,不僅什麼工作都身先士卒,還會想方設法找到更效率的辦法教給大家。」

  另一個人也緊接著:「是的,如果不是因陀羅大人,我們還要在那些人手下受苦呢。」

  大筒木羽衣開口:「那些人?」

  「就是那些強盜還要奴隸商人啊。」回答他的女孩子語氣輕快,「緣小姐和因陀羅大人懲罰了他們,才救了我們呢。」

  「這樣啊。」大筒木羽衣並沒有反駁他們,只是遲疑的問了一句,「但是……你們不覺得因陀羅的懲戒,過於嚴苛了麼?」

  大筒木羽衣的話才問出口,原本熱熱鬧鬧說話的人們就都停了下來。

  氣氛沉重到讓人呼吸困難,大筒木羽衣抬眼看去,就見那些人都用冷漠的眼神看著自己。

  「如果他們的懲罰嚴苛,那我們受的苦呢?」

  先前活潑的女孩子輕聲回道。

  「我死去的父親和母親,就是活該了麼?」

  「不、不是這樣……」大筒木羽衣想解釋,但他話還沒說完,就又有人開口。

  「他們劫掠我們,難道就是可以原諒的事情了麼?」

  男孩兒面目空洞的看著大筒木羽衣。

  「我的意思只是,人就算作惡,也應該給他們一個向善的機會。若非如此,那麼惡就只能一直在惡的道路上走下去,而沒有改善的機會了。」

  「那善良的活著的人呢?誰來給他們機會呢?」

  先前的女生笑了出來。

  「我們一直都好好地活著,從沒想過要傷害誰,然後就突然被那些強盜洗劫了。那我們呢?誰來給我們機會呢?」

  「若是那些作惡的人不被懲罰,我們要怎麼辦?我們也要去作惡,然後再等人給我們機會向善,這樣才行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不要跟他說了,麻乃我們走。」

  男生招呼起自己的同伴,轉身就走。

  「正常人怎麼會跟惡人共情呢?太怪了。」

  「就是,太奇怪了。」

  女生白了他一眼,也跟著離開了。

  就連從忍宗出來的年輕人,也用欲言又止的神情看著他。

  「羽衣大人。」他開口。

  「請多看看好人,而不是壞人吧,什麼錯都沒犯的人已經過的很難了。若是還有人站在壞人一方,他們的日子就真的沒法過下去了。」

  大筒木羽衣愣愣的站在後面,久久沒有行動。

  ——他第一次意識到。

  也許他以為的『善』,對其他的人來說也許同『惡』無異。

  他總是在思考要寬容要給人機會。

  卻沒有想過要給那些好好生活的人些什麼。

  大筒木羽衣很是消沉了幾天。

  就連因陀羅和大筒木三兄弟商量起給村人進行戰鬥訓練都沒注意到。

  經過這幾天對大筒木羽衣的同仇敵愾,大筒木三兄弟和因陀羅之間的戰友之情突飛猛進,幾乎看不出先前還要打個你死我活的樣子。

  因陀羅多了能溝通的同齡人,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於是他就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跟三個月球來客說了一遍。

  宇智波斑雖然也很好,但在他面前卻總有一種在跟長輩溝通的感覺,那感覺更類似於『彙報』而不是『溝通』。

  盡管都能得到回饋,但那種頭腦風暴的碰撞,雙方各自提出意見,不斷反駁、爭論、最終統一意見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也就是經過了這番溝通,因陀羅才發現大筒木三兄弟對人體的認知比自己還強得多,在體術一道上,也比自己更有研究。

  「畢竟有白眼嘛。」

  大筒木裕人頭一仰,大大咧咧的靠在自己手心上說。

  白眼本身就具有看清對方的經絡、穴道以及查克拉流動情況的能力。因此在人體上他們說自己認知第二,那還真沒誰好意思說自己第一。(至少在這個時代是)

  哪怕現階段被封印了查克拉,他們對人體理解的基礎也沒有消失。

  於是因陀羅鄭重的懇請他們幫忙。

  頭一次被這樣對待的三兄弟反而不適應的瞪大了眼睛,紛紛後退。

  「不、不用這樣……我們肯定會幫你們的。」

  大筒木佑人完全忘了自己先前一直覺得他們不尊重自己的怨氣,反而渾身都不自在。

  「是的是的,這也是我們出了力的村子嘛!」大筒木裕人也趕緊開口,「我們當然也希望他們能好好地。」

  沒自己出力的時候總是可以輕飄飄發表評論,真充滿自己血汗的時候,那真是再怎麼仔細謹慎都不為過。

  大筒木佑人腦補了一下村人說的強盜放火燒村的場面,就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了。

  那可是自己一磚一瓦建的!

  大筒木佑人甚至覺得這是比穿山隧道這個名流千古的工程更緊迫的事情。

  於是他不僅成了因陀羅的合作伙伴,還比因陀羅更加積極的准備推行這個訓練。

  要不是因陀羅把他抓住,他都可以跳起來當晚就把人都叫起來開練。

  睡什麼睡,睡覺難道比自保更重要麼?

  不可能!

  好在因陀羅說訓練方案還需要再磨煉敲打,才讓他重新坐回了桌子前,兩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說道激動的時候,還干脆站起來比劃一番。

  真的只是比劃比劃,誰也沒有用力的那種。

  因著這件事,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成了相見恨晚的知己。

  只恨不得原地登上友情的巨輪揚帆起航

  ——然後就在啟航當天,說翻就翻了。


第42章 (加更20)

  一直到開訓當天, 兩人都十分積極。並且因為有著相同的志向和目標,關系看起來也很親近。

  就像是普通的堂兄弟那樣。

  然而這份親昵,僅僅只持續到正式開始。

  「都說了不行你不明白麼!」大筒木佑人不耐煩的道。

  「你才不明白, 這才是現在的最優解。」因陀羅皺眉, 不明白自己先前還志同道合的同伴怎麼現在突然翻了臉。

  「最優解個鬼啊, 你那套根本行不通。」

  見因陀羅冥頑不靈的樣子, 本就算不上好脾氣的大筒木佑人來了火氣。一雙灰白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幾分鐘前還以為是至交的青年,忍不住抓住了他的前襟。

  「訓練是需要實實在在的用自己的身體去練去累積的,你用寫輪眼訓練那就是揠苗助長。」

  沒錯,雖然兩人商量了很久終於定下一個方案。

  但在最終的實施上出現了巨大分歧。

  因陀羅認為應該李用寫輪眼課堂先速成, 然後在開始打磨。

  而更注重基礎的大筒木佑人則認為應該在現實中結結實實的打好基礎,讓身體先適應下來, 再談進階課程。

  而具體的適應方法也非常簡單直白。

  說白了就兩個字「挨打」。

  只要被打多了, 自然就知道該怎麼用了。反正阿修羅可以幫他們治療,除了疼一點不會有別的問題。

  這樣還有助於鍛煉他們的承受能力, 不至於一被打就慌了。

  因陀羅並不否定挨打這件事——畢竟對戰過程中受傷肯定是難免的。

  但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尤其對普通人來說, 他們不像自己和弟弟那樣有天賦,也不像忍宗的人從小就開始打基礎。比起現實中因為痛苦讓人打退堂鼓,倒不如在幻術中先適應。

  速成基礎之後,再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 他們要是把幻術當真了呢?覺得反正不會真受傷而特地去做危險行為呢?」

  有了「不會死」的認知, 誰能保證他們不做不該做的事?

  「我自然會盯緊他們——況且再怎麼說,也不能像你那樣讓人天天受傷吧?那才是對人體最大的傷害。」因陀羅撥開大筒木佑人抓著自己衣服的手, 拉開了距離。

  吵架就吵架,貼上來干什麼。

  疼痛和挫折是怎麼摧殘了一個人的身心的, 去解救過奴隸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一兩天還好, 長久以往這樣痛苦的訓練只會折磨人的心智讓人放棄而不是進步。

  然而從未見識過的大筒木佑人卻不能理解他的固執。「都說了是要最短時間內學會自保, 那也就只有這種辦法了吧?人不打磨肯定是不行的。」

  對大筒木佑人來說,包括他自己在內,他認識的所有人都是這樣一步步過來的。

  身體是一切的基礎,想要省略是肯定不行的。如果要縮短時間,那必然要付出一些痛苦的代價——比如傷痛。

  大筒木佑人不知道他在固執什麼:「而在這期間你可以根據個人的表現情況判斷他們是否合適,不合適的人就篩掉,只有這樣一遍遍篩選出來的人才是合適並合格的戰鬥力。」

  因陀羅眉頭幾乎擰成了疙瘩。「你的意思是你要放棄不合格的人?那若是他們也有危險呢?每個人都應該有最基礎的自保能力了。」

  「那太沒效率了!」

  「所以我才說可以在寫輪眼課堂裡模擬足夠多的場景讓他們來學習。」

  「再怎麼模擬也是假的,身體跟不上也沒用。」

  「先學會了再練就足夠了。」

  「幻術不行!」

  「傷人不行!」

  「你沒有寫輪眼你不知道。」

  「好啊你看不起我白眼?」

  兩邊來給哥哥加油的弟弟們,也有了火藥味。

  因為「因陀羅保衛戰」而迅速熟稔起來的三個弟弟也跟哥哥一樣,親近的站在一起等著看哥哥們的表演。

  不知道是不是大筒木一族的特點,他們兄弟之間都特別容易親近。

  對待外人也經常是『只要你誇我兄弟,那我們就是朋友』——哪怕之前打的死去活來,現在也徹底冰釋前嫌,一點不計較了。

  然而現在,這剛剛火熱起來的『弟弟ソ情誼』,也隨著兩個哥哥友情巨輪的沉默而產生了危機。

  在分歧面前,他們當然優先選擇自己哥哥的方案。

  而在無法從方案中找到更多優點的時候,他們就只能選擇拼哥哥本人的素質了。

  阿修羅說:「我哥哥小時候就能跟野豬戰鬥了!」

  大筒木理人和裕人就緊接著:「我哥哥小時候就能殺狼了!」

  這邊說:「我哥十歲發明了印讓大家都能用忍術!」

  那邊接:「我哥十歲就能用白眼指導其他族人!」

  「指導族人這種事我哥干了十年了!」指導誰不會做啊,他哥不僅指導還管理忍宗工作,他炫耀了麼!

  阿修羅冷哼一聲。

  「那我哥干了十一年!」

  是不是十一年另算,總之不能輸。

  大筒木裕人揚起下巴。

  「我哥沒成年的時候就掌握了白眼的全部力量。」

  「我哥的寫輪眼也是最厲害的!」

  「我哥——」

  然而阿修羅對戰兄弟兩人,終究是吃了人數上的虧。雖然大筒木理人不怎麼說話,但也基本是他說一句,對面就說一句半的程度。

  終於,阿修羅詞窮了。

  「我哥……」

  「你哥怎麼樣。」大筒木裕人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大筒木理人也跟著露出輕松的表情。

  顯然他們判斷阿修羅已經沒有一戰的能力了。

  「我哥他穿女裝——」

  時隔許久,被封印在深處的「壯舉」再次被翻了出來。

  「我哥他也——」

  大筒木裕人下意識的跟著回應,但回到一半及時發現了不對勁。

  這、這個哥哥好像真做不來。

  「阿修羅!」

  另外一邊的哥哥場裡,顧不上跟大筒木佑人爭執,因陀羅閃身過來捂住弟弟的嘴。

  但是已經晚了。

  不僅大筒木兄弟三人,就連旁觀的人們也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跟直接從奴隸商人手中拯救的人不同,被從其他地方解救回來的人還有忍宗來支援的人們,是不知道這件事的。那件事也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人遺忘到了腦後。

  一直到今天。

  原來因陀羅大人,還有那種嗜好麼,因陀羅分明從人們眼中讀出了這種含義。

  「因陀羅你——」大筒木佑人也震撼了。

  這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因陀羅冷漠的表情裂開了。

  「那是誰想的那樣的?」

  大筒木佑人還在震撼中,一句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是——總之不是那回事。」

  因陀羅按住了弟弟。

  「總之,我們現在的問題是到底執行誰的訓練,別說那些沒有的。」

  「是誰先開口的啊。」

  大筒木佑人翻了個白眼——雖然他本身眼睛就是白的也看不出來就是了。

  幾人爭論不休,最終又都跑到了阿緣面前。

  剛因為村子的工作基本完工而准備摸魚的阿緣:「……」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整,這間專屬於她的房間已經變了一番模樣。

  除了布置了家具之外,還多了些裝飾物。雖然都是些孩子們采來的野花之類不起眼的小東西。但分散在房間裡的時候也會讓空間多幾分柔和感。

  進來這樣的房間之後,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的脾氣也不自覺的跟著收斂了起來。

  房間的主人清了清嗓子: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讓我選擇一個方案麼?」

  「是的。」因陀羅沉穩點頭。

  「沒錯,你說的我們都信服。」

  大筒木佑人緊隨其後。

  如果是這位大小姐的判斷,那他也是心服口服的。

  雖然大筒木佑人跟阿緣接觸的不多,但如果要在這麼多人裡選一個他信服的對像。

  那麼一定就是緣小姐了。

  雖然她沒有特別的血脈,也沒有查克拉,平時也很少跟人接觸。但他總覺得緣小姐身上有某種讓他不自覺想要聽從的氣息。

  再加上到來之後,一直給他最公平的對待的也是她。

  所以無論緣小姐如何評判,大筒木佑人都是會聽的。

  「原來如此。」阿緣點了點頭,「那麼我的決定是。」

  「你們先來說說對方的優點吧。」阿緣笑著看著面前的兩人,「缺點你們已經爭論了很久了,那現在也是時候說說對方的好了。」

  ——找優點?

  這個提議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要說找缺點,他們都能說出一二三四五。

  但是,找優點……這就涉及到知識盲區了。

  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向對方。

  他們爭論從來都是試圖找到對方比自己更糟糕的地方從而說服對方放棄,但找優點?

  這……這不就是要承認自己的計劃有不如對方的地方了麼?

  「那是……」

  大筒木佑人皺眉。

  「不是你們說我怎麼決定都可以的麼?那我的決定就是,你們先冷靜下來找找對方的優點。」

  阿緣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

  「還是說你們……覺得自己做不到?」

  「怎麼可能!」大筒木佑人第一個跳了起來。

  「因陀羅才做不到吧,你看他一直臭著一張臉。」

  大筒木佑人指著身邊面無表情的因陀羅。

  因陀羅聞言冷哼一聲。

  「只有真做不到的人才會咋咋呼呼。」

  「你說誰咋呼!?」

  「自然是誰應就是誰。」

  大筒木佑人想再回應,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落入了因陀羅的圈套,他表現得越激動,就越是應了他的話。

  「哼,走著瞧。」

  白發白眼的青年說完對著阿緣行了一禮就率先走了出去。

  一直到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因陀羅才突然失笑。

  「您還是老樣子。」

  他想起了還在忍宗的時候。

  緣小姐是真的總能想到各種方法來調節他們。

  這他真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

  「所以呢?能做到麼?」

  阿緣撐著下巴看著因陀羅。

  同過去相比,因陀羅的變化很大——剛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像是一並出鞘的利劍。無時無刻不散發著銳利的氣息。

  似乎時刻在警惕著什麼,卻又完全看不出目標。

  就像是在漫無目的的揮劍,或許傷害到了什麼。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讓自己變得更加疲憊。

  遲早有一天在意識到真正的敵人之前,自己就要被自己壓垮了。

  現在的他身上的氣息仍然有銳利的一面,但大多數時候都平和了下來。

  就像是金屬的素材那樣。

  雖然冷冰冰的,但作為人們必須的材料,總會在各個地方派上用場,發揮自己的作用。

  「當然。」

  因陀羅傲慢的一笑。

  「我怎麼可能輸給那個月球來的家伙。」

  不管是找茬還是找優點。

  因陀羅都不認為自己的氣量會輸給那個月球來的,沒見過世面的「親戚」。倒不是因陀羅看不起人,只是在他的認知裡,經歷過事件和沒經歷過事件,人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思考方式和狀態。

  至少對他和忍宗門人們來說都是如此。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去修理弟弟一頓吧。

  想到阿修羅那口無遮攔的樣子,因陀羅就在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想個辦法讓他失憶。

  女裝什麼的有一次就夠了。這輩子都不需要再提起來了。

  因陀羅也離開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阿緣還有……

  「您有什麼想說的呢?」

  阿緣頭也不抬的道。

  從門外走進來的大筒木羽衣有幾分悵然。

  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做出這樣「認同別人」的決定。大筒木羽衣慢吞吞的開口:「我一直以為……因陀羅太絕對了。」

  就算是面對自己這個父親,他也是恭敬有余卻不會順從,哪怕自己提了意見,也不會聽從——他太過剛愎自用……就像自己的母親。

  就像曾經敬愛,又恐懼的母親大人那樣。

  所以他才會更多的關注小兒子阿修羅。

  阿修羅雖然缺乏主見,實力也比不上因陀羅,但他性子樂觀知道寬容仁愛,也知道團結周圍的人,反而能更好的帶領人們。

  「那現在呢?」阿緣撐著下巴看著站在門口,精神恍惚的老人。

  「或許,太絕對的是我吧。」

  大筒木羽衣苦笑一聲。

  他過來本來是想趁機跟因陀羅談談的。但在聽到了他們的爭論之後,他不自覺的避開了。

  因為他覺得比起自己跟因陀羅之間的矛盾,他們所爭論的事情或許更加重要——在這個前提下,就算自己真的找上因陀羅說想談談,他恐怕也不會給自己多少耐心。

  那倒不如讓眼前的事情解決了,然後再另找充足的時間。

  只是沒想到會聽到因陀羅那樣的回答。

  同樣是傲慢的語氣,但表達的意思卻既然不同。

  任誰都能明白,剛剛那兩人雖然吵得厲害,但其實關系並不差。

  「謝謝。」

  大筒木羽衣沒有久留,道謝後就轉身離開了。

  或許他需要再多想想了。

  「憋著很苦吧?」

  大筒木羽衣離開之後,阿緣笑著看向窗戶的方向。

  窗外,千手扉間正抱胸靠著,一臉不耐煩的敲著手臂。

  是的,千手扉間憋壞了。

  作為輝夜城的教育負責人,他有一萬種教育方法可以跟人分享。

  但偏偏因為他們最大的問題並非是單純的「教育方法」的問題,而無法開口。

  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之間的爭論,與其說是在爭論方法,倒不如說是理念的衝突。如果不先讓他們冷靜下來,那再好的方法,他們用起來也會有怨言。

  這種怨言可能一時半會兒不會怎樣,但時間長了,遲早會滲透進教學當中。

  ——若是當初按照我的想法去做,肯定會更好。

  ——我一定要證明我的方法更加優秀。

  等等等等。

  就連千手扉間自己在工作中都曾產生過類似的念頭,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所以千手扉間就算再怎麼覺得他們的工作粗糙、沒眼看,也不曾真的插手過。

  有些事,就得他們自己去發現才行。

  既然不准備常駐,那麼比起成果,還是教給方法會更好。

  而比起現成的方法,一個成熟穩定的思路,又會更加穩定。

  畢竟方法總能更新,也總會又更合適當下的新方法。

  而思路卻是一切方法的根基。

  阿緣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她才只是負責把控方向,而具體的方式方法,全都留給因陀羅他們自己去思考。

  「還有那個大筒木羽衣。」

  千手扉間怎麼看他都覺得不順眼。

  優柔寡斷又固執,還分不清輕重。

  「他每天都不用工作麼?」這麼閑留在這裡。

  「那個忍宗想必也不是什麼正規組織團體吧。」

  千手扉間一貫看不慣耽誤工作的人。

  在他看來那就是瀆職。

  要是作為領導者,那就更是應該直接降級然後拖出去懲戒的。

  「那個嘛。」

  阿緣還真不好說。

  畢竟這個時代吧……好像也沒有專門進行認證的那種機構吧?

  ——

  大筒木佑人沒有回房間,也沒有去找自己的弟弟。而是不自覺的走到了曾經被他破壞殆盡的那個中心廣場。

  現在想想,自己跟這個村子的所有聯系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新修建的廣場是下沉式,越是中間就越低周圍的階梯修的比平常的台階更寬也更低,平時可以直接用作凳子用。

  到時候開會或者有活動,人們可以直接坐在上面。

  已經完全看不到最初的影子了。

  他有些悵然。

  就好像失去了什麼——雖然從一開始,這裡也跟他沒什麼關系。

  還有那個『光榮榜之碑』。

  老實說他一直是有想要補一個新的放在那裡的想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這個『罪人』的心意,他們會不會接受。

  大筒木佑人悵然。

  他其實很久以前就有這個想法了,但是直到今天看到這個全新的廣場,才真正下定決心。

  回去以後,就拜托緣小姐告訴自己那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吧。

  不管別人接受不接受,他自己會覺得舒服一點。

  畢竟那是在此付出血汗的人們應該得到的。

  「怎麼,還想砸一次廣場?」

  因陀羅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

  他聲音冰冷,但語氣卻並不見嘲諷。

  因此大筒木佑人只是翻了個白眼。

  「怎麼可能,這裡面也有我的一份努力呢。」

  誰會砸自己的心血啊。

  「哼。」

  因陀羅看著坐在前面的大筒木佑人,沒有再說話。

  仔細想想,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尋找大筒木佑人的優點而不是缺點。

  因陀羅一開始是非常方案這三個月球來客的。

  不,應該說一直到不久之前,他都還把這三人當成單純的犯人,認為他們只是再單純不過的在此接受懲罰。

  只是一直要跟他一起比拼看誰才是穿山隧道的建設者,他才恍惚中注意到他其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差。

  甚至,因陀羅在對方身上看到了幾分曾經的自己的影子。

  過去在沒有經歷事情之前,他也曾經這麼傲慢,認為自己已經精通了一切,自己的想法思路都是完美的。

  ——直到出來之後一次次犯錯,腦袋才冷靜下來。

  「我說啊,你不會是真的准備讓所有人都一起學習吧。」大筒木佑人突然開口。

  「為什麼不?」

  因陀羅挑眉。

  「那太沒效率了,而且你怎麼保證人們就都喜歡呢?」

  「比起喜不喜歡,我認為最優先的應該是讓他們擁有最基礎的自保能力。」

  只有能夠自保,才能在日後談喜不喜歡。

  因陀羅再怎麼希望自己能庇護所有人,有了幾次左支右絀分身乏術的經歷之後,也明白只靠他是行不通的了。

  既然這樣,那他就需要讓每一個人都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打不過也能跑。

  「像菖蒲這樣的孩子,若是一點基礎沒有,那遇到敵人就只能被抓而什麼都做不到。」

  聽到因陀羅拿菖蒲舉例,大筒木佑人沉默了。

  「所以還是聽我的就好了。」

  大筒木佑人沉默了很久,還是咬牙搖了頭。「不要。」

  「不過這點可以算你一個優點。」白發白眼的青年反而笑了起來,「區區找優點,我才不會小氣吧啦的憋著不說,我一定會都找出來,然後再找出你更多的缺點讓你心服口服!」

  說完,外表極為有特色的青年就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氣勢洶洶的跑掉了。

  被留下來的因陀羅:「……」

  ——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但也許是拂過的風太溫柔,這次他並沒有跟大筒木佑人吵起來,反而嘴角有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好啊,那我們就來看看究竟誰才能說服對方吧。」


第43章 (加更21)

  雖然兩人都在對方的訓練方法上找出了不少的優點。

  但最後兩人還是用了傳統方法來決定。

  簡而言之就是, 他們又打了一架。

  雖然承認對方的方案有不少優點,但同時還是認為自己的方式更占優。

  於是就開打了。

  為了公平,因陀羅也主動要求封印了自己的查克拉。

  看到因陀羅的舉動, 大筒木佑人也有些恍惚。

  也許因為這裡的生活不需要查克拉, 他都忘了這件事了。

  不過就算因陀羅主動封印自己, 他也絕不會因此而動搖自己的想法。

  ——然後兩人就打起來了。

  當然為了防止村子再次受損, 這次他們特地挑了個遠離人煙的地方去打。

  「有時候我會想。」遠遠地看著兩人的阿緣突然開口。

  「想什麼?」宇智波斑偏了偏頭,漂亮的眼睛也從戰鬥中的兩人身上移開,轉而專注的看向身旁之人。

  「就是……使用查克拉的人的解決方案,是不是最終都會落到『打一架』上。」

  現在想來,她見過的查克拉使用者。

  不管是什麼時代的,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

  在無法立刻做出決定的時候,都會選擇打一架。

  「該說是身體接觸是最初的交流方式呢, 還是因為身體接觸能通過查克拉意念傳遞呢……」

  「那倒不是。」這次回答的千手扉間,「主要還是弱者沒有話語權。」

  連贏得勝利都做不到,那他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度呢?

  人們又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敗者的話而堵上自己的未來呢?

  勝利者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作為強大的一方, 他有更多的力量去維護他的方法。

  就比如過去他哥和宇智波斑的和談。

  想到這裡,千手扉間還是覺得氣不過。

  回想起來, 當年哥哥之所以無視自己的意見不也是因為他打不過麼。

  但凡他能打過……不,能跟哥哥勢均力敵, 他哥都沒法那麼理直氣壯的說要和宇智波斑聯手。

  千手扉間的視線在戰鬥的兩人身上劃過, 最後落到了專注的看著他們的姬君身上。

  心裡隱隱有幾分慶幸。

  其實千手扉間到現在仍然覺得這種靠戰鬥決定的方法有幾分道理, 但……

  幸好有姬君在, 他們終於可以擺脫這種其實並不穩定的方法了。

  比起個人戰鬥力, 當然是用無數實踐積累出來的數據去做判斷才能保證穩定性和正確性。

  幸好。

  「不過對他們來說, 這樣打一架未嘗不是好事。」

  宇智波斑突然開口。

  「那兩人恐怕都沒有嘗試過像這樣跟勢均力敵的對手戰鬥的感覺。」

  不是求教, 也不是碾壓。

  而是必須不斷思考,沒有一刻停歇的去拼搏的感覺。很多事情,也就只有在這種情況才能被自己意識到。

  那是不管怎麼學習或者誰去教導都無法體會到的。

  宇智波斑自己體會過,所以他比誰都明白。

  「這樣啊。」

  阿緣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沒到這個時候,她總是特別能感覺到她跟忍者們的不同。

  她這輩子都沒有跟誰拳拳到肉的戰鬥過。

  雖然也一直在跟體內的神性作鬥爭,但嚴格來說,「神性」並不是自己勢均力敵的敵人。

  至於這樣自由奔放的,用疼痛來體會的肉搏……還是,讓他們就這樣屬於熱血青年們吧。阿緣覺得自己還是繼續自己擅長的部分就好,就不給別人添亂了。

  兩個青年之間的戰鬥不斷升級,之前選定的戰鬥場地也無法再滿足他們。隨著兩人日漸奔放誇張的攻擊而不斷擴大,終於延伸到了盡頭的山脈。

  「啊。」一直旁觀的阿緣看著兩人越打越遠,終於再撞飛樹木後推到山腳下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你說他們這一打,之前的前期工程……是不是就完蛋了。」

  雖然人山體很大,但要挖穿山體做隧道,那麼山上的變化肯定會影響到。

  「其實還好,現在主要還在勘探工程。」

  千手扉間表情只扭曲了一瞬間就恢復了。

  通過時間來看,那確實影響不深。不然他現在就不是在這裡變臉而是直接飛雷神衝過去把兩人分開了。

  宇智波斑眼皮都沒抬一下。

  以他對千手扉間的了解,他不在重要工程地方幾個飛雷神的標記那才是怪事。

  千手扉間不僅沒用在意,還變魔術一樣掏出幾個卷軸:「那麼趁著這個功夫,大家再最後確認一下村子的工程進度吧。」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來收收尾。

  他們總歸是要回去的,這邊的工作要有個完整的結局的話,也就是趁著現在了。

  阿緣:……該說不愧是千手扉間麼。

  抓緊一切機會盡善盡美……的完成工作。

  天色漸暗,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的戰鬥也差不多快到尾聲了。

  不靠查克拉打到現在這個階段,兩人的體力早都消耗的七七八八,更多的就是靠著一股精氣神在支撐。

  「你竟然偷襲!」

  大筒木佑人按著自己的左臂叫道。

  他的左手已經斷了,幾乎派上不上用場。肋骨之類的骨頭更是斷了不知道多少根。

  不過因陀羅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看著對面狠狠吐了口血,捂著腹部勉強站著的因陀羅。

  托了白眼對人體理解的優勢,哪怕現在沒有查克拉,他也能憑借記憶直接攻擊對方身上的弱點。

  就算對方是因陀羅,挨了這幾下之後也不會好受。

  但該說不虧是因陀羅麼。

  大筒木佑人擦掉從頭上流下來血漬。

  被這麼多次集中弱點還能站著,還能打斷自己的胳膊。

  明明內髒應該有幾處已經碎裂出血了吧。

  「放屁。」因陀羅也顧不得穩重了。「你剛剛打我那一下才是偷襲吧。」

  說著說這話,結果突然就是一腳。

  那一腳踹的他腹部現在還仿佛在翻江倒海。

  「我那是兵不厭詐。」

  「那我這也是眼疾手快。」

  「是心狠手辣吧。」

  「戰鬥的時候沒有什麼心狠不心狠的。」

  「嘖。」

  「哼。」兩人這樣在山坡上呼哧帶喘的休息了幾分鐘。

  大筒木佑人撕掉袖子固定住了自己的斷臂,因陀羅也狠狠吐出一口黑血。

  「再來?」

  「怕你啊。」

  換過一口氣來的兩人再次纏鬥到了一起。拳頭和腿腳仍然有力,卻不再像開始那樣游刃有余。

  畢竟不是後世專業的忍者,兩人在戰鬥中都沒有節省力氣的意識——哪怕開始有,打出火氣的時候也都忘光了。

  到了現在力氣都用的差不多了,就再沒有像一開始那樣大開大合的,一蹦幾米高的招式了。

  相反,他們更多的是在試探。

  一邊試探,一邊緊緊盯著對方,找尋對方失誤的那個機會。

  兩人比誰都清楚,出現失誤的那一瞬間,就是決定勝負的時候。

  這場戰鬥對兩人來說,也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從未如此疲憊過,也從未遇到過這樣勢均力敵的對手。

  不同於跟父親切磋時的被指導,也不同於指導別人時的游刃有余。

  這是自己必須拼盡全力,用盡一切方法才能可能獲勝的戰鬥。

  與其說是在決定誰的方法,倒不如說是在肯定自己。

  這是用盡全力,拼盡自己這前半生所學所想的一切的戰鬥。

  即是同對方的戰鬥,也是同自己的戰鬥。

  作為長子,作為繼承人被培養長大的兩人,第一次被對方,也被自己逼入了絕境。

  腿像是陷入了泥沙地般沉重,每踏出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力。

  手臂前所未有的酸痛,在揮出去之前,他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好好地打出了拳頭。

  終於,因陀羅在攻擊的過程中體力不支,腳下一個踉蹌。

  機會!

  大筒木佑人大喜。

  其實他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但機會不容錯過。

  於是大筒木佑人提起最後一口氣,衝上前去一揮——

  想像中因陀羅被擊中倒下飛出去的畫面沒有出現。反而是他自己腳下突然遭到重擊,重心不穩向旁邊摔落。

  大筒木佑人抬頭就看到因陀羅那張被自己打的花花綠綠的臉上那一抹得逞似的笑容。

  ——上當了。

  他立刻意識到剛剛那一下,是因陀羅故意賣給自己看的破綻,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以為他不行了而孤注一擲。

  但大筒木佑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接下因陀羅最後的一拳時用力轉了轉身體,卸掉了大半的力氣,然後反手拽著因陀羅的衣服,跟自己一起摔了下去。

  兩人就這樣一起從山坡上向下滾,直到來到緩和的平面上才停下來。

  一黑一白兩個青年都失去了意識,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大筒木佑人用盡全身的力氣給自己翻了個身,躺在草坪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身上沒有一處不疼,斷掉的胳膊反倒是因為二次受傷而開始覺得麻木,好像沒那麼疼了。

  因陀羅也沒好到哪兒去。

  因為受了內傷,他呼吸裡都帶著血味兒。這個往日從不會在意的生命本能,再此時卻顯得格外艱難。

  真疼啊。

  他想。

  他這輩子都不曾這麼痛苦過。

  但偏偏……

  因陀羅側過頭看向一旁同樣起不來的大筒木佑人。

  「還挺痛快。」

  他拼過了。

  用盡了全力,用完了所有自己所學所會的一切,因此不會後悔。

  「是啊、咳咳。」

  大筒木佑人也聲音沙啞的回應著。

  他也一樣。

  能做到的全都試了,不能做到的也拼過了。

  所以哪怕痛到覺得自己要死了,也沒有一絲不甘。

  這可能是他離開月亮之後……不,應該說是他從出生以來最痛苦,但也是最痛快的一次了。

  「這次我是真動不了了。」大筒木佑人誠懇的道。

  「你稍微碰我一下,我就輸了。」

  他現在看的很開。

  剛剛爬起來一點的因陀羅聞言沉默了兩秒,又干脆躺了回去,然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我也起不來了。」

  「騙人。」

  「真的。」

  「我剛剛見你動了。」

  「你看錯了。」

  「你看不起我白眼麼!?」大筒木佑人的死穴就是繼承自父親大人的白眼,哪怕只剩一口氣了,聽到別人侮辱白眼也要掙扎著爬起來爭論一番再咽氣的那種。

  「真那麼厲害還能看錯麼。」

  因陀羅干脆不提寫輪眼的事了。

  提了也只會是新一場沒有意義的爭辯。

  反正寫輪眼天下第一。

  根本不用爭。

  「哼。」

  大筒木佑人冷哼一聲,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開口:「我不需要你同情。」

  因陀羅忍痛嗤笑。

  「誰有功夫同情你。」

  他轉過頭看向天空。

  夕陽已經越過山頭,正上方的天空被深藍色覆蓋,零星能看到幾顆星星。因陀羅恍惚中發現,自己已經記不清上次像這樣什麼都不想的仰望天空是什麼時候了。

  他的人生似乎總是非常緊迫。

  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充滿了各種事情。無論是別人施加的,還是他自己選擇的。

  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得到的東西卻沒有因此變多。他越是想讓事情盡善盡美,事情的發展就越是事與願違。

  時間長了,繼承忍宗就成了他唯一的目標。

  究竟是真的想要得到,還是只是覺得繼承了忍宗,過往那些失去的事物就都能再回來。

  他其實也不清楚。

  只是一直告訴自己,自己做的是對的,父親和弟弟總有一天會理解自己。

  一直到跟著緣小姐出來,看到了這個世界為止。

  就像是猛然之間被人推到了既然不同的另一條路上。

  就像是去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終於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找到了真正適合自己的位置。

  時至今日,緣小姐究竟來自何處、身份如何,都不重要了。

  他只是很感激她。

  不過道謝的事,還是等到做完工作之後再說吧。

  他吐出一口帶著血味的濁氣。

  沒完成工作之前,他也沒臉去道這個謝。

  就這樣又躺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月亮上看夜空是怎麼樣的感覺?」

  「什麼感覺啊……」

  大筒木佑人看著天空。

  「星星更大,然後……能看到很大的一顆星球吧。」

  就如同地面上的人看月亮一樣,月亮上的人也能清晰的看到下方的這顆星球。

  巨大的,生機勃勃的。

  看著它就會感到自己渺小的星球。

  是父親大人誕生的地方。

  「那也沒什麼不同。」因陀羅喃喃道。

  「是啊,沒什麼不同。」

  大筒木佑人有氣無力的回著。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過去絕不會說的、沒有意義的對話。

  一直到三個弟弟帶著人找到他們。

  夜幕降臨,人們舉著火把上山找人。

  斷斷續續彙聚過來的火把就像天上的星星,卻又比星星明亮的多。

  這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到的。而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在為了尋找他們而努力。

  他們由遠及近,指示了回去的方向。

  「哥!」

  「你沒事吧!」

  「在這裡!快來!」

  最後聽到的,是人們焦急的聲音。

  ——

  穿山隧道的工程和全民學習的課程是同時開工的。

  大概是豁出去打了一架之後,兩人之間也算有了過命的交情。

  最後選擇的上課方法也是折中——基礎的部分在現實中鍛煉打下堅實基礎,而涉及到理論、技巧的部分,則是由寫輪眼課堂來負責。

  若是後面有了好苗子,再由寫輪眼進行下一步進階課程。

  而出乎意料的是,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把教學的工作交給弟弟還有……千手扉間來負責。

  至於為什麼選擇千手扉間——

  「不知為何就覺得你像是搞教學的人。」by大筒木佑人。

  「扉間先生要更加細致嚴謹,想必也非常適合這項工作。」by因陀羅。

  不過兩人到也沒有一股腦工作都丟給他,只是讓千手扉間作為顧問,負責審核他們兩個的教學計劃,和監督兩邊的弟弟是否有在盡心工作。

  於是阿修羅和更善於交流的大筒木裕人,就這樣趕鴨子上架當了老師。

  兩個從來都是被教育的弟弟對此一度十分驚慌。

  「我、我不行吧。」

  阿修羅指了指自己,難以相信自己竟然要擔負起這麼大的責任。

  偶爾教一教那沒什麼,可全讓自己負責……這他沒干過啊。

  在忍宗的時候,這項工作都是由父親負責的,哪怕父親退下來了,那也是哥哥來。他就只負責跟人切磋和被哥哥打。

  大筒木裕人也很方。

  他雖然經常口嗨『大筒木天下第一』、『白眼天下無敵』,但真讓他來教人,他也很不安。

  尤其在有阿修羅做對比的情況下,就更是難免會有『萬一做的不好被看笑話怎麼辦』、『都是弟弟,我給哥哥丟臉了哥哥失望怎麼辦』之類的焦慮。

  但要說拒絕。

  話也說不出口。

  因為他也是隱隱有些期待的。

  畢竟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離開哥哥,獨立負責什麼。

  想要展示給哥哥看、想要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衝動在心中不斷膨脹。

  所以最終他還是接下了這個工作。

  並且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撲了進去,跟阿修羅開展了新一輪的工作競爭。

  你干八小時,我就干十小時。

  區區十小時!再來!

  ——其實阿修羅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工作這麼長時間。但看大筒木裕人一直在干,他也不好翹班,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拼了下去。

  一直到偶然凌晨醒了的阿緣發現兩人房間的燭火還亮著,才勒令制止。

  醉心工作肯定不是壞事,但為了卷而加班那就不行了。

  卷是不能卷,的絕對不能開這個先河。

  「不過話說回來。」阿緣哭笑不得,「我還以為只有千手和宇智波會有這麼強的競爭心呢,原來這也是有查克拉的人的通病麼?」

  宇智波代表宇智波斑:「……」

  千手代表千手扉間:「……」

  不管怎麼回答好像都很奇怪,還是不要回了吧。

  山洞隧道的建設沒有想像中簡單。

  除了本身的技術難度之外,中間還不幸遇到了大雨天氣。

  為了搶修工程和防止意外,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更是幾天幾夜守在山洞口。不說忘了吃飯,兩人就連睡覺都是輪流眯一會兒。

  其他人沒他倆那麼拼,但也都輪班搶救工地,不讓他們先前的努力功虧一簣。

  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的緊緊地,生怕一不留神就出現新問題。

  當雨收雲散,天空再次放晴的那一刻。

  人們高興極了,也顧不上身邊的人認不認識,總之先抱著慶祝一下再說。

  到了這個時候,究竟誰才是勝利者,誰才更合適建隧道的這個評比也已經不重要了。

  至少對於他們自己來說,對於彼此都是信服的。

  阿緣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再去挑起這件事——結果好那就足夠了,過程有變動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

  等村子徹底完工之後,來幫忙的人就變得更多了。

  而這個時候,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也早已是熟練的工頭。對山洞隧道的一切事情都一清二楚,無論來的人是男是女,他們都能立刻找到相應的崗位開展培訓讓人上工。

  就這樣,山體上的洞口幾乎一天一個樣的向內延伸,支架也從洞口開始一路向內變成新的支撐。

  一個可以供車馬通過的巨大空間,就這樣形成了。

  血泡磨成的繭一層又一層的脫落,山洞也越來越深。

  終於有一天。

  「真的要挖麼?」

  大筒木佑人看著手中的鏟子。

  因陀羅不耐煩的催促:「你挖就是了。」

  「那我挖了?」

  「挖吧。」

  兩人之所以這麼反復糾結,主要是因為按照他們的工程設定,這裡應該已經是穿過山體,來到對面了。理論上來說,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們就可以挖穿整座山了。

  「我去了!」

  大筒木佑人掄起特質的大鏟子,哢嚓哢嚓開始鑿了起來。

  在他身後,則有專門的人把他堆起來的土堆運輸出去。因為是熟悉的工作,人們就像流水線一樣絲滑。

  這邊挖,那邊送。如此反復。

  直到大筒木佑人手一松,大半個鏟子都刺入面前的土石山壁。他愣了一下,然後把鏟子用力向下一壓在拉回來。

  土石撲簌簌的滑落。

  然後,他們看到了光。

  不是燃燒的火把給與的搖曳光芒,而是來自另一端,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

  「我看到光了。」

  「我也是。」

  「我沒看錯吧。」

  「應該沒有。」

  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小聲議論著,卻沒有一個人敢下定論。

  而大筒木佑人則是著了魔一樣瘋狂的揮舞著鏟子擴大洞口,光線隨著洞口的擴大而源源不斷的照入山洞。終於到了誰也無法否認的程度。

  他們成功了。

  ——「你怎麼哭了?」

  「呸,你才哭了,是土進了眼裡!」

  沒有人注意到兩人沒營養的爭執,人們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真的創造了奇跡。


第44章 (加更22)

  隧道徹底挖通的那天, 經歷了相當長的混亂。

  在裡面又哭又笑的人,在外面想來看熱鬧的人——當然,安全起見, 非工作人員並沒有被允許進入。並且挖穿隧道也不是工程結束, 充其量只能說是一個重大進展。

  但是, 誰在乎呢?

  人們現在只是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

  他們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工程。

  他們完成了原以為渺小平凡的自己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

  人們都在慶祝。

  但也有人冷靜了下來。

  因為後續還要清理出口、填充支撐、鋪設道路等等項目等著。只不過比起「挖穿」這個大工程, 它們就顯得很普通了。

  至於後續的數據、報告整理等工作,那就是更後面的事情了。

  如果這是一個個人英雄主義的作品的話,它們甚至不會被提到。

  畢竟故事總會在「英雄戰勝了惡魔」,在廢墟之中高舉寶劍這樣的畫面中結尾。

  但幸好這不是個個人英雄的故事。

  人們也不需要把希望和夢想寄托在某一個人身上。

  就像這座穿山隧道。

  建造他的人中有擁有查克拉的忍宗門人和月球居民,也有沒有查克拉的普通人。

  每個人在其中各盡其職,共同完成了這項工作。

  而收尾的部分,自然也有人負責。

  後續的整理和彙報工作由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兩個人完成。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工作, 嚴謹而完整的給工作劃上了個句號——只是在這樣的成就面前, 兩人也難免激動。彙報說明的時候,也用了比往常更長的時間。

  不過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挑剔他們。

  哪怕說的顛三倒四,心不在焉, 大家也不會在意。至少阿緣是不在意的。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誰還沒個忘我激動的時候呢?

  「辛苦了……還有, 恭喜你們。你們是這個足以流傳百年的工程的功臣。」

  聽完他們的彙報,阿緣笑著對他們道喜。

  「也沒什麼。」

  大筒木佑人現在回過神來, 反而有點害羞了。

  雖然自己也出了力, 但硬要說自己的功勞最突出……他還沒這麼厚臉皮。

  出乎意料的, 第一個回應他的人是因陀羅:

  「不, 這是你的功績, 你完全可以為此自豪。」

  「是、是麼……」

  大筒木佑人眨了眨眼, 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要是開始的時候, 他肯定會挺胸抬頭毫不猶豫的接受這份誇獎。

  畢竟他是跟這些陸地上的人完全不同的,繼承了父親大人高貴的白眼的人,當然擔得起這份誇獎。

  但現在,在因陀羅面前,這就……

  在他看來,要說貢獻和功績,他面前的這個男人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不管是工作難度還是效率,他都自愧弗如。所以要說被誇獎,那肯定也是他是第一個。

  被這樣的人稱贊,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沒錯,你可以自豪的。」

  阿緣也笑著肯定道,她走上前,抓起了他的手。

  「你看,這些痕跡就是證據。」

  大筒木佑人原本白皙修長的手,現在充滿了傷痕和厚繭。那是他一次次全力以赴之後的證明和功勛。

  「你已經拼盡了所有了。」

  「這樣啊。」大筒木佑人合攏手指,握成拳頭。

  ……老實說,真的很開心。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高興的一天了。

  就算今後繼承了父親……不,就算真的有那一天,也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滿足吧。

  身體裡仿佛充滿了暖暖的氣體,隨時都可能飛起來一樣的感覺。

  終其一生,都很難會有第二次了吧。

  並不是作為『父親大人的繼承人』,也不是作為『白眼的所有者』,而只是作為大筒木佑人這個人,以自己的身體和毅力去完成的這份工作。

  「因陀羅也一樣哦,很了不起。」

  比起半路加入的大筒木佑人,因陀羅才是那個從一開始就一步步穩扎穩打走到今天的人,不管是救人還是建房,亦或者不讓他使用查克拉而像普通人那樣肩扛手提,他都沒有過一句質疑和抱怨。

  ——要知道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對於使用查克拉像是和誰吃飯一樣的人來說,這就相當於讓人從農機時代重新回歸原始的肩扛手提。

  沒有堅定地意志和執行力的話,是無論如何都作不到的。

  因陀羅卻只是搖了搖頭。

  「謝謝您的誇獎,但我還有很多要學習。」

  越是做的多,他就越是能察覺到自己的不足。

  無論是方法還是效率。

  亦或者對世界的認知。

  只把視野放在忍宗,放在對查克拉的使用上的話,就太狹隘了。確實,若是放開查克拉,讓他們用盡全力去操作的話,很多事情一定比現在的輕松得多。

  但那樣一來,他們獲得的感悟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深刻。

  甚至很多應該注意到的事情,都會因為進程太快而被忽略掉。

  「好啦,我就不留你們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阿緣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把人往外推。

  「大家一定都在等你們呢。」

  她笑著說著,手上也更用了幾分力。本就沒准備抗拒她的兩人就這樣被推著往大門的方向走了好幾步。

  ?什麼等我們?

  兩人稀裡糊塗的走出了門,就見他們的弟弟的都等在外面,一看到他們出來,立刻中斷了原先的談話興高采烈的迎了上來。

  「就等哥哥了。」

  「哥哥快來!」兩人一頭霧水的被弟弟們簇擁這來到了新建的下沉廣場。

  廣場上再次點燃了盛大的篝火。不知從何時開始,慶祝的時候點燃篝火就已經成了這個村子的習慣。

  從別苑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新的廣場建成了,這裡自然的就成為了人們聚集在一起慶祝的最佳場所。

  但比起篝火,那個佇立在廣場中心、被遮起來的東西更引人注目。比人更高的物體就那樣靜靜地立著,從扁平的形狀來看並不能猜出真身。

  「來了來了!」

  見到他們到來,廣場上的人們也活動了起來。

  「快來這邊!」

  篝火旁有人招呼道。

  「別去他們那邊,我們這邊在烤肉呢!」

  另外一邊也有舉著肉的人盛情邀請。

  曾經對大筒木三兄弟來說無比陌生,充滿敵視的村子,不知何時也已經像是自己的家鄉一樣相處融洽了。

  人們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他們也笑著回應走過身邊的每個人。

  有孩子拉著他們嘰嘰喳喳分享自己的喜悅,也有青壯年給他們展示自己的鍛煉出來的肌肉。

  「你就是想看到這一幕,才這麼努力的麼?」

  大筒木佑人看著被團團圍住的弟弟們,輕聲問因陀羅。

  「不是。」因陀羅搖了搖頭,「我喜歡這樣的場景,但我最開始拼盡一切去做,卻並不是想受歡迎或者收到誰的感激。」

  就像在忍宗時他沒想過被誰感恩戴德一樣,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也不是出自於想要得到怎樣的報酬。

  或許一開始還有那麼一點想要被父親認可的想法,現在也已經消失殆盡了。

  他得到了比那些更寶貴的東西。

  ——這樣一來,他也終於能做出那個決定了。

  慶祝過半的時候,有人站到了他們面前。

  「什麼事?」

  這樣的環境裡,因陀羅的氣息也變得柔和了許多。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他能幫的話肯定會幫一把的。

  「跟我們來嘛!」

  菖蒲從後面鑽了出來,一把拉住了因陀羅的手。

  另一邊,她的哥哥俊雄也拉著大筒木佑人的手站了起來。

  然後他們就在人們的簇擁下,來到了那個突兀佇立在廣場中心的東西旁邊。

  「這是?」

  因陀羅一挑眉,看來他們神神秘秘就是想讓自己看這個?

  「這個是……」為首的一個青年撓了撓頭,一臉不知如何開口的窘迫。

  「就是……我們的心意。」

  旁邊的年輕女性替他說了出來。

  「你們幫助了我們這麼多,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道謝才好。」

  眼看因陀羅張嘴要說什麼她趕緊打斷了他。

  「我知道這對因陀羅大人還有您的同伴們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我們卻不能什麼都不表示。」她說著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所以我們就想到了這件事……緣小姐也同意了的,不過因為我們手笨,所以今天才做好。」

  她說著,一把拽下了蓋在上面的遮擋物。露出了下面的『真相』。

  那是一塊石碑。

  一塊比先前更大、更厚實的『光榮榜之碑』。

  而最上面的地方,赫然刻著他們的名字。

  而且不僅是因陀羅和阿修羅,大筒木三兄弟的名字也在上面。

  五個人的名字就在最高的位置,站在碑前的人都能看得到。

  因陀羅愣住了。

  大筒木佑人也說不出來話。

  「因為是我們的心意,所以這次沒有讓宇智波大人幫忙。」女人還在說,身旁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解釋了起來。

  「是的,都是我們自己做的。」

  「就是我們沒有宇智波大人的力量,所以做的沒那麼好。」

  確實,比起宇智波斑切的,像是鏡面一樣平整的石碑,眼前的石碑表面要粗糙的多。形狀也沒有那麼規整。

  但每一個角落都被人細心的清理過,就連細小的凹陷處也干干淨淨,沒有一點灰土。

  表面盡管不夠平整,但手摸上去也沒什麼棱角,這是被人精心打磨過才能有的效果。

  這絕不是突發奇想,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工作。

  「你們什麼時候……」

  「從上個光榮榜之碑被毀了之後就有想法了。」

  最先開口的青年道。

  「那時候忍宗來的大家不都很難過麼?我們就想著要不哪天再重新做一個。」

  「除此之外我們也沒什麼能給大人們做的。」他憨笑道,「畢竟我們現在的一切,都是在大人們的幫助下才完成的嘛。」

  不管是自由、房子、道路還是田地。

  要是沒有大人們,他們什麼都不會有。

  「但是我們……」

  同樣看到石碑上名字的大筒木裕人結結巴巴的開口。

  「我們是害你們要重修村子的禍首啊。」

  「你們也干活了嘛。」那人說著,臉上沒有一絲為難的樣子。「還有山洞隧道,也都出了很多很多力啊。」

  「後面還教我們怎麼保護自己對抗敵人。」

  ——這也是他們曾經不敢想像的。

  對普通人來說,他們只求能好好地過日子,不要被強盜土匪們盯上就好。

  至於反抗,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們也沒有能力去想,畢竟土匪們殺人不眨眼,他們拿什麼去跟人對抗呢?但現在不同,他們有了力量,就有了反抗的可能。

  「所以是我們要謝謝你們。」

  「我……我那……」

  大筒木裕人臉紅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但沒有人會笑話他。

  只有一張張笑臉在他周圍綻放,真誠的表現著自己的感激之情。

  啊啊。

  大筒木裕人捂住臉。

  來到這裡,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慶祝活動到了後半,大筒木羽衣也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

  人們都沉浸在快樂之中,沒有人在意他這個「可疑人物」。

  他慢吞吞的走到了那新立起來的石碑前,愣愣地看著上面的名字。

  因陀羅走到了正看著中間的石碑出神的大筒木羽衣身邊。

  「父親。」

  看著前面重新樹立起來的「光榮榜之碑」,還有上面寫著的一個個名字,因陀羅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會去你說的村子解決問題。」他筆直的看著大筒木羽衣,跟他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想避開父親的眼神,因為那眼神中有太多復雜的情緒。

  就好像在審視著什麼一樣。

  因陀羅非常不喜歡,那感覺就好像自己被否定了似的。

  但現在他已經不在意了。

  父親也好、忍宗也好,都不再是他生命的全部。現在他有了更多想要做的事情。

  「然後我會去游歷世界。」

  因陀羅唇角上揚。他說的肯定,但神態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就像掙脫了束縛將要展翅飛翔的鳥一樣。

  說出這句話,比自己想像中更簡單。

  因陀羅感受著身上像是卸掉某種沉重負擔的輕松感。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糾結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陀羅?」大筒木羽衣驚訝的看著說出這句話的兒子。

  「我想用這雙眼睛去看這個世界,也許將來某一天也會去月亮上。」這是在跟大筒木佑人決鬥的那天就有的想法。「現在的阿修羅,足以支撐忍宗了。」

  正如他說了無數次的,他從來都沒有仇視過弟弟,只是因為他總是不動腦子做事,還又天真過頭,才總是訓斥對方,希望阿修羅能有所進步。

  若阿修羅一直是那個樣子,那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下忍宗。但現在不一樣了。

  阿修羅已經成長到可以讓自己放心的程度了。或許做事還很生澀,但他有足夠的毅力和熱情去完成自己的工作,思想上也變得成熟了許多——至少不再那麼容易被人騙了。

  因陀羅覺得自己沒什麼放不下的了。

  他想去更多的地方,想去看看養育了大筒木佑人的土地是什麼樣的。

  也想知道從月球上看自己誕生的這片土地是怎麼樣的感覺。

  比起守著忍宗這一塊地,因陀羅覺得自己還有更多能做的事。

  大筒木羽衣心頭一涼。

  他明白因陀羅這話的意思,但也正因如此,才不知所措。

  盡管大筒木羽衣從很早開始就在疑慮因陀羅是否能繼承忍宗的問題。但那也只是因為因陀羅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冷酷。

  像是兒子會離開忍宗這種事,他想都沒想過。

  這是他的家,是他的根基,兄弟兩人不管誰繼承,另一個人都完全可以擔任輔助的工作。就算有中間有摩擦有誤會,也一定可以在時間的流逝中和好如初。

  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直到今天。

  然而因陀羅並沒有給他挽留的機會,在父親再說什麼之前先開了口:「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那麼,我先走了。」他說著,對著曾經是自己的榜樣,也是自己一路追逐目標的父親鞠了一躬,「我明天就出發,村裡的活動很熱鬧,父親也好好享受吧。」

  說完,因陀羅就後退了兩步,轉身離開。

  很快就消失在了熱鬧的人群當中。

  大筒木羽衣剛剛抬起的手就這樣落了空。

  「父親!您在這裡啊!」喚回他精神的是小兒子生氣勃勃的聲音。

  「阿修羅,你也來啦。」

  大筒木羽衣打氣精神回應道。

  「玩兒的開心麼?」

  「嗯!」已經幾次參與活動的阿修羅痛快的點了點頭,「我跟人一起跳了火把舞,還去蹭了點酒……啊,還有這個。」

  他拿出孩子們用野花和雜草莖稈編的花環。是個很粗糙的花環。

  因為是孩子的手藝,再加上花也是野外常見的野花,其實並不算美麗。但阿修羅卻帶的很小心。

  「是孩子們給我的。」

  「這是珍貴的禮物啊。」大筒木羽衣也跟著笑了。

  「對。」阿修羅笑的露出了一排整齊的大白牙。「我准備把它弄干保留下來,然後當行李一起帶走。」

  「不錯啊,放到忍宗你的房間裡,也是個很好地裝飾。」大筒木羽衣欣慰的點點頭,認為兒子終於想要回家了。

  也對,這裡的工作完成了,他們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然而阿修羅卻是眨了眨眼:

  「我不回忍宗啊。」

  大筒木羽衣笑容一僵:「啊?」

  「我跟裕人說好啦,我們一起去給父親收拾殘局去。」

  「殘、殘局?」

  「對啊,就是父親您年輕時候留下來的問題啊。」

  「我年輕時候?」大筒木羽衣越聽越糊塗。

  他年輕的時候怎麼就留下問題了?還需要阿修羅去收拾殘局?

  「就是您當年沒有收拾完,現在造成困擾的神樹殘害嘛。」阿修羅以為父親是羞於提起,於是爽朗一笑,「您不是說讓我和哥哥一人一個麼?我跟裕人說好了,他幫我一起,我們把兩個村子都走一遍,這樣哥哥就可以跟您一起回忍宗了。」

  阿修羅想的很好。

  反正繼承忍宗是哥哥的事,那他就沒必要一直在忍宗裡呆著。而是可以自由的做原本自己就很想做的事情了。

  他想周游世界。一邊走,一邊收拾過去那場大戰給大地留下的創痕。阿修羅想到了很久以前,在給村子選址時看到的景像。

  或許從那時候起,他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吧。只是那時候他還沒有想過「離開忍宗」的這個想法。僅僅只是跟隨在緣小姐身後,她說什麼,自己就做什麼。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有了更想做的事情。反正忍宗有哥哥在,他完全可以去更需要自己的地方。

  無論是被砸的滿目瘡痍的村莊和農田,還是被落石斷絕的道路。

  他有的是力氣,完全可以等把父親的問題解決之後一邊走一邊收拾。

  一年不夠就兩年,兩年不夠還可以三年、四年……甚至十年。

  忍宗的事由世界最強的哥哥負責,完全不會擔心。那樣他甚至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

  大筒木羽衣盯著一項讓自己省心的小兒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阿修羅卻是越說越順暢:「放心吧,我在緣小姐身邊學了不少東西,自己也可以解決了。」

  他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還有裕人幫我呢。」

  「實在不行也還能寫信找哥哥求助。」

  阿修羅從未如此清晰的安排過自己的未來,但此時此刻,他感覺格外充實。

  哥哥說得對,他過去過的太渾渾噩噩了。

  人,果然還是應該有個明確的目標。只有這樣,人生才會覺得明亮又充實。

  「所以父親您就放心吧!有空的時候,我會回來看你們的!」在火光的映襯下,阿修羅的笑容格外的燦爛。

  那是大筒木羽衣過去最喜歡的笑容。

  但今天再看到這一幕,他卻怎麼都歡喜不起來。

  他甚至顧不上反駁「那不是我年輕時留下的問題」,只是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你的意思是,你也要離開忍宗?」

  ——也?

  阿修羅愣了一下,但沒有糾纏一個字的問題。

  他搖了搖頭:「父親不是說,只要有查克拉,不管相隔多遠我們都在一起麼?那怎麼說我是離開忍宗呢?」

  他看向父親的眼神裡有幾分無奈。

  這明明是父親經常說的話,怎麼到現在他自己反而忘了呢?

  難道是因為上了年紀?

  阿修羅想到自己偶然在村裡聽到的談話。

  好像就是說自己父親母親上了年紀,開始健忘什麼什麼的。

  原來這是老年人的通病麼?竟然連那麼厲害的父親都不能幸免。

  他悟了。

  「沒關系父親,我也會經常給你寫信的。」

  多寫信,這樣父親就不會忘了吧。

  大筒木羽衣渾身僵硬,不知該如何回應。但阿修羅卻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許。

  於是他笑著抓了抓後頸:「那,父親我先回去准備要帶的行禮了,您要玩兒的開心啊!」

  說完,他噠噠噠的跑掉了,跑了一半還不忘再回頭跟父親招招手,然後才一口氣悶頭跑出了人群。

  身處於熱鬧的人群,周圍全是載歌載舞的歡聲笑語,但大筒木羽衣卻無心欣賞。他僵硬的凝視著兒子離去的方向,表情逐漸石化。

  就像一塊望子石,他空虛的抬著手,卻什麼都沒能抓住。

  而在同一晚,大筒木三兄弟,也開始了他們的內部會議。

  作為哥哥的大筒木佑人清了清嗓子:「那麼,誰先來?」


第45章 (加更23)

  畢竟他們先前被困在這裡的原因是他們破壞了村子, 所以要用工作來補償。現在不僅村子的重建工作完成了,穿山隧道也已經修好了。他們自然也要考慮接下來的行程了。

  雖然跟開始不一樣,現在村子的人已經不會排斥他們了。但他們畢竟不屬於這裡, 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呃……」然而出乎大筒木佑人的意料, 迎接他的, 是漫長的沉默。

  他只得清清嗓子, 擺出一副輕松的態度:「如果你們沒想法,那我就……」

  「等、等下!」大筒木裕人打斷了他的話。

  「我……我有想法。」

  三兄弟中最小的那個吞了吞口水,怯生生的道:「我、我還不想回去,我答應阿修羅陪他一起去給他爸爸收拾殘局了。」他結結巴巴的解釋著,「聽說是個受到神樹困擾的村子……就是,要是也需要重建村子的話,我覺得我的力量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當初跟阿修羅約定的時候說的痛快, 現在才想起來他們不是這裡人, 還得回月亮上去。

  大筒木裕人深吸一口氣。

  但說出去的承諾總不能違背(他也不想違背),還是想辦法說服哥哥吧。

  「再說了,哥哥不是總跟我們說我們大筒木一族要說到做到麼。」

  大筒木佑人:?我這麼說過?

  大筒木佑人愣了一下, 可看弟弟那麼肯定的樣子,他也只能認為自己確實說過了。

  而且他說的也沒錯, 人就是應該信守承諾。

  阿修羅的為人他也知道,雖然大大咧咧的, 但不是不可靠。可不管怎麼說, 只把弟弟一人留在這裡也……

  白發白眼的青年看著弟弟, 露出為難的神色。

  他這個當哥哥的, 總不能把弟弟留在這裡自己回去吧。再怎麼說這裡也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且聽他的意思, 還要去遠方……

  怎麼想都不行啊。

  「哥, 我可以的。」

  注意到哥哥的猶豫,大筒木裕人站了起來。

  「你看,我現在也適應了這邊的生活了,路上也有阿修羅一起就伴……再說我們查克拉也已經解封了,難道哥哥你覺得有白眼有查克拉的我還會被普通人威脅到麼?」

  大筒木佑人一時被弟弟的氣勢震到了。

  要這麼說,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留下弟弟總歸是……

  大筒木佑人陷入糾結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大筒木理人開口了。

  「我回去就好了,哥哥你陪裕人一起在這邊吧。」

  三兄弟中最沉默的那個嘴角一勾,露出了很淺的笑容。

  「哥哥其實也想幫忙的吧?」

  他的話正中靶心,說中了大筒木佑人的心事。

  因陀羅和阿修羅要去給那個壞父親收拾殘局的事情並沒有瞞著的意思,所以他們也都知道。作為這段時間的戰友,大筒木佑人當然也是想去給因陀羅幫忙的。畢竟不管出於他們一起修隧道的戰友情,還是出於他個人的意願,他都是很願意去做的。

  只是他作為三人中的哥哥,作為大筒木羽村的繼承人卻不能那麼任性。

  他是帶隊的那個,自然也要在這邊的事收尾之後完好無損的把弟弟們帶回去才算完。

  眼看交談要陷入僵局的時刻,大筒木理人不緊不慢的開口了。

  「沒關系。」

  他說著,見兄弟的視線都看了過來,才笑著解釋道。

  「回去跟父親彙報的話,只要有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們就留在這邊吧。」

  兩個兄弟的變化,他在身邊看的再清楚不過。對他們的想法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些。他們當然還是思慕月亮的,但

  「但是理人你其實也還有想做的事情吧。」

  雖然理人比較內向沉默,卻是自己兄弟三人中最溫柔細心的那個。自己和裕人跟這些人處得好,理人自然也不會差。

  大筒木理人沒有否定:「嗯……但是總要有人回去吧?要是我們都回去,父親大人會以為我們出了什麼事吧。」

  「但是……」

  「跟哥哥和裕人不同,我的想法沒那麼迫切。所以完全可以我先回去跟父親報平安,哥哥和裕人你們兩個留在這邊。等以後我再來完成我的願望。」

  跟哥哥和弟弟迫切的想要幫助朋友的想法不同,大筒木理人是單純的想要多看看這個世界。

  看看這個和月亮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這裡,他經歷了許多以前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學到、看到了許多新鮮的東西。

  不管是人,還是沒見過的動植物,都讓他感覺心跳加速。

  跟一成不變的月亮不同,這裡每天都會有新變化。

  明天會看到什麼呢?明天的自己又在做什麼呢?

  每個明天都讓人期待——

  但這並不是一兩個月就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他反而不著急。

  他一左一右拉住了自己兄弟的手。

  「機會難得,哥哥也不要光顧著我們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留下遺憾。」

  「理人……」

  「哥哥……」

  兩人臉上浮現感動的神情。

  大筒木佑人閉上眼睛,好一會兒之後才狠狠地點了頭。

  「我知道了。」

  他感動又欣慰。

  這個一項內向沉默,總是安靜跟在自己身後的弟弟真的長大了,而且是長大到足以讓自己依靠的程度。

  「已經很可靠了啊,理人。」他用力握住弟弟的手,「那給父親大人說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哥哥。」

  大筒木理人挺起胸脯,非常可靠地應了下來。

  溫情在兄弟三人之間流轉。

  一直到他們准備說些道別話的時候,大筒木裕人突然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怎麼了?」

  兩人的視線都被他吸引了過去。

  「哥,我們來這裡的探查發生了什麼事的工作……做完了嗎?」

  大筒木佑人像是被釋了石化咒一樣僵住。

  大筒木理人也跟著呆住了。

  「呃……」完了,他完全忘了這回事了。

  ——

  清晨的村莊格外的寂靜。

  尤其在昨晚才開了慶祝會的情況下,狂歡過後的人們總會比往日睡的更沉。

  因陀羅和阿修羅,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碰到一起的。

  見到對方,兩人都是一愣。

  「哥,你這是?」

  阿修羅驚訝的看著哥哥手中的包袱。

  一項崇尚簡潔干練的因陀羅幾乎不會帶攜帶不必要的東西。而這樣的哥哥特地提了包袱,就證明那裡面裝的一定都是他會用到的東西。

  而這個大小,那一定就是……

  阿修羅小心翼翼的問道:「哥,你要出門麼?」

  因陀羅雖然沒想到會跟弟弟正好撞到一起,但既然被發現了他也不會否認。

  他點了點頭,然後視線掃過弟弟背上的行囊。

  「我准備去解決父親之前留下的問題了。因為這邊村子的事,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了。」

  「你要是出門就早去早回,村裡的事情和忍宗的事物需要注意的事項我寫在信裡了,就放在我房間的桌子上,你記得去拿。」

  雖然說相信弟弟能處理好,但麻煩當然是越少越好。所以他特地寫了各方面的注意事項給弟弟留下,讓他可以按照自己寫的重點去做,省下自己琢磨的功夫。

  「好好做。」他鼓勵道。

  然而聽到他話的阿修羅不僅沒被鼓勵,反而大驚失色。

  因為他也在房間裡留了一封信給哥哥,准備去解決父親年輕時犯的錯了。畢竟自己要出去而哥哥要回去繼承忍宗,他們搞不好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著面了。

  但聽哥哥這個語氣,他隱隱有中不妙的預感。

  阿修羅吞了口口水:「哥,你也……准備出發啊?」

  「也」字立刻吸引了因陀羅的注意力。

  容貌俊美卻嚴肅的青年再次端詳面前的弟弟,這才注意到對方不僅背著行囊,身上的打扮也完全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事到如今他當然也不會再單純的認為弟弟只是去附近走一趟了。

  「胡鬧!」

  他皺眉看向弟弟。

  「怎麼能兩個人都走呢,我們離開忍宗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你應該回去幫父親處理忍宗的工作了。」

  雖然父親說這是有關繼承的考驗,但既然自己已經決定出去看看,那也就不存在什麼繼承人競爭的問題了,這個時候阿修羅就應該回去開始繼承人的學習。

  然而阿修羅卻氣呼呼的道:「忍宗應該是哥哥的問題啊,哥哥才是忍宗的繼承人,那就應該我去,而哥哥回去忍宗解決問題。」

  因陀羅皺眉:「沒人說過我一定是繼承人。」

  阿修羅不服:「但是大家都這麼認為,而且優秀的哥哥不繼承,那還有誰能延續忍宗呢?」

  「別瞎說。」

  「我沒有瞎說!」

  因陀羅深吸了一口氣,隔了幾秒之後才緩緩吐出:「別胡鬧了阿修羅,你現在的任務就應該是乖乖回去開始跟父親學習怎麼管理忍宗。外面的問題我自然會去解決。」

  「哥哥才是胡鬧呢!」阿修羅跳了起來,「我本來就沒有哥哥優秀,忍宗交給我我都不知道要怎麼管理,倒不如讓我去解決任務。」

  「而且我都跟裕人說好了,出了村子的神樹問題,我們還准備一邊走一邊修復其他當年的大戰留下的創痕。」他越說越快,「哥哥不是總說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有目標麼?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想做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哥哥不應該鼓勵我支持我麼?」

  「那跟這個不是一回事。」因陀羅忍不住按了按額頭。他萬萬沒想到會像這樣跟弟弟撞到一起。

  「怎麼不是一回事?」阿修羅不依不饒,「雖然沒有哥哥做得好,但是修建村子要做的事情我也都會了,統計辦法之類的我也努力的學了。我現在想要把自己會的東西用起來,怎麼就不對了呢。」

  仍然籠罩再朦朧昏暗的光裡的村子邊緣,充斥滿了兩人的爭吵聲。

  大筒木羽衣幻想的,不爭不搶的兄友弟恭的畫面,以一種他並不想看到的形式展示了出來。

  而這樣的爭吵,又在大筒木三兄弟到來的時候達到了新一輪的高潮。

  「裕人說好要跟我一起去了,哥哥你不能讓我失信於人啊。」阿修羅抓住了大筒木裕人。邊說邊問,「對吧裕人!」

  「啊……是的。」大筒木裕人還沒搞太明白情況,不過話事是這麼回事,於是他爽快的點了頭。

  「那我也說了要幫因陀羅啊。」大筒木佑人自然要站自己的戰友一邊。

  再說了,要是自己的戰友說不去了,那他留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昨晚的艱難心理鬥爭豈不是白做了?

  那肯定不行。

  「可是哥哥要繼承忍宗啊。」

  阿修羅咬死了這點,優秀的哥哥不繼承,難道要讓自己稀裡糊塗的去干麼?那肯定不行啊。比起在忍宗做的一團亂麻,當然還是出去做自己擅長的事,幫助更多的人要好的多。

  他也是深思熟慮過了,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阿修羅,不要妄自菲薄。」因陀羅皺眉,顯然很看不慣弟弟這樣貶低自己的樣子。「你也已經做的很好了。」

  「現在你差的只是時間和經驗,這些都是只要你去累積就可以獲得的東西,所以聽話,回去吧。」

  「我不!」

  「就算是哥哥,也不能強迫阿修羅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嘛!」

  大筒木裕人立刻支持道。

  「裕人!」見弟弟這麼粗暴,大筒木佑人不由輕呵了一聲。

  「我沒說錯啊,總不能因為你們想去就不讓我們去嘛!」沒有只能哥哥做弟弟就不行的這種道理嘛!

  「這……」

  大筒木佑人被弟弟的話噎住,半天不知該怎麼回。

  實話說,他也把「哥哥是繼承人」這件事當成理所當然——就像他自己一樣。

  但因陀羅顯然不這麼想,而且也做出了決定讓出繼承人的位置自己去闖蕩的決定。若是說讓他去繼承,那就違背了因陀羅自己的意願。

  可要是說不要。

  他又沒法反駁裕人『憑什麼哥哥行弟弟就不行』的質問。

  大筒木理人一臉困惑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他想說『不是兩個地方,為什麼不一人去一個呢』,但看大家如此嚴肅認真的樣子,這話實在是不好說出口,只能呆呆地看著兩邊的爭執,發起呆來。

  反正兩邊誰說服誰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影響。

  畢竟他是肯定要回去月亮上跟父親大人彙報的。

  「那是……」

  他看向因陀羅。

  兩邊再次陷入了僵局,眼看太陽都要出來了,都沒有人退讓。

  已經見識過世界的龐大精彩,知曉自己的不足和願望的兩人,誰也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不是不愛自己的家園。相反,他們兩個被誰都在意自己出生的地方。

  但正因如此,才要變成更好的自己。

  才要把更優秀的選擇留給它。

  因陀羅和阿修羅也明白彼此的心意。經歷了這麼多事,他們早就不再是先前無法理解,永遠針鋒相對的狀態了。

  眼看繼續僵持下去誰也走不了,阿修羅開始拼命轉動腦筋。

  「哥。」他一臉嚴肅。

  「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那麼,我們來比一場如何?」

  「比什麼?」

  因陀羅沒有否定,只是定定的看著弟弟,看他能說出什麼花來。

  不管是比工作效率還是比武力,他都不會輸。阿修羅也知道這點,所以他相信阿修羅不會選擇一個自己注定會輸的方案。

  「就……我們比解決神樹的問題吧。」

  阿修羅靈機一動,思維也越來越順暢。

  「父親不是說要我們用這個來比較麼?那我們就干脆用這個比一比吧。」

  「比是沒問題,但最後判定的條件是什麼?是誰先解決神樹?還是是用更好的方法解決神樹?」

  「當然是比村子!你想啊,受到神樹影響的村子,那肯定有需要重建或者改善的地方對吧?我們就以一個固定的時間為期限,在這個時間內看誰做的更好。」

  「做的更好的那個,肯定就更擅長建設村落對吧?這就證明天賦在這裡,所以可以繼續游歷幫助遇有困難的人和村莊。反之,做的不那麼好的,就證明天賦上有欠缺,就應該會忍宗進行更多的學習……這哥哥沒意見吧?」

  跟大筒木羽衣設想的「誰做的更好誰繼承忍宗」不同,阿修羅完全反了過來。

  在他看來,村子建的好不代表就一定適合忍宗,肯定適合幫助更多的村子。反之,在村子的事情上不那麼擅長的話。雖然不代表一定能好好的完成忍宗的工作,但在村落上的工作肯定會弱於勝者。

  那麼在忍宗學習也不失是件好事。

  這樣下來,他們至少有一個人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另一個人技不如人才落敗,也不至於不甘心。

  「我沒意見。」

  因陀羅點了點頭。

  他也同意,成王敗寇。若是在工作上輸了,就證明沒有做好,那滿足勝利者的願望也沒什麼不行。

  當然他堅信自己不會是輸的那個就是了。

  「到是你,要是你突然想繼承忍宗而故意弄砸了,我可是會生氣的。」

  他冷笑著看向弟弟警告道。

  村子是涉及幾十甚至上百人的生計問題的大事,就算拿來做比賽的項目,也絕對不能隨意對待。

  他擔心阿修羅會因為太困難而中途放棄。

  那樣不僅他贏得不痛快,村子也會因為被隨意對應而遭受不必要的苦難。

  「誰會這麼做啊!」阿修羅覺得自己才要擔心哥哥會不會突然又上頭呢。「哥你也要注意點,不能為了效率就死命讓人不停歇的工作啊。」

  阿修羅覺得自己的擔心很有必要,畢竟哥哥是個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時掰成四十八小時用的人。

  忍宗的大家還能努努力跟隨一下,但普通人肯定是做不到這樣二十四小時輪軸轉的工作方式的。

  要他負責的村子真的是這樣高度壓力下提前完成的工作,他也是不會認可的。

  畢竟村子歸根結底還是人來居住,那當然要住的開心舒服才好。

  「怎麼可能。」

  說是這麼說,但因陀羅還是可疑的沉默了一秒。

  「你不會真准備這麼做吧。」作為從出生就在一起的兄弟,阿修羅自然不會錯過哥哥這一瞬間的不自然。

  「哼。」

  大筒木兄弟也認同阿修羅的這個主意。

  大家都是一起在村子裡工作的,會的內容也都差不多。這個前提下判斷輸贏,那就全看個人能力了——雖然這其中可能會遭遇像是先前的暴雨一樣的天氣影響。

  但這是運氣問題,真來了誰也擋不住。若是不能解決,也只能證明他不夠優秀。所以才想不到解決方法,而不能怪別人運氣好。

  仍然非常公平。

  同時,他們兩人也顯得躍躍欲試。

  不說因陀羅/阿修羅的事情。

  他們兩個,也一樣啊。

  都是一起被懲罰在這裡工作的,也都參與了相同的項目——雖然中間有過不同的工作內容,但總體來說,也都是差不多的。

  因陀羅和阿修羅都比了,他們為何不也趁著這個機會,驗證一下自己的學習成果呢?

  大筒木佑人和大筒木裕人對視一秒,發現他們想到一起去了。

  「要是我贏了你可別哭鼻子。」

  大筒木佑人驕傲的看向弟弟。

  大筒木裕人也露出了好鬥的笑容:「哥哥才是,要是輸給弟弟了,可別放不下。」

  「怎麼可能。」

  「那誰知道呢。」

  「試試看吧。」

  「誰怕誰。」

  單從火藥味來看,這對兄弟反而比身為當事人的因陀羅和阿修羅更重一些。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他們是單純的「勝負欲」,而不像因陀羅和阿修羅那樣,還摻雜了更多的情緒和目的在其中。

  想贏,想再一次拼盡全力。

  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多少,做到什麼程度。

  兩人都這樣渴望著。

  「那我們就再回去給父親寫封信告訴他我們的目的,然後出發吧。」

  「還有告知緣小姐,這樣不辭而別總不禮貌。」

  「對對,還有跟緣小姐說一聲——順便也找扉間哥和斑哥取取材好了。」阿修羅的聲音仍然充滿活力,「誒哥,你說斑哥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兄弟啊,我准備這次出門順便找找線索。」

  「你還沒放棄呢?」

  「當然沒有,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應該不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的——再說了,你們真的太像了,說是陌生人也太牽強了。」

  時至今日,阿修羅仍然沒有放棄找到宇智波斑跟自己的血緣關系的證明。

  而他這一開口,也嚇到了大筒木兄弟三人。

  「什麼?難道斑先生也可能是我們的親戚麼?」這種事情之前沒聽說過啊!

  年輕兄弟的聲音越飄越遠,終於再也聽不到了。

  一直趴在窗前,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阿緣突然笑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問道:「怎麼樣,滿意了麼?」

悠于 2023-11-30 11:02

第46章 (加更24)

  稀薄的晨光沒有照到的地方, 不知何時起站著一個人。

  若是被剛剛那幾人看到,一定會嚇一跳。

  因為那個靜靜地站在角落一聲不發的人,赫然就是大筒木羽衣。

  只是跟他們認知中的忍宗宗主不同。

  此時站在這裡的這個大筒木羽衣, 是半透明的。

  是不甘離去的執念, 亦是殘留於世界上的影子。

  像是腐朽的木塊一樣的殘影緩緩露出了笑容。

  「原來如此。」

  他發出了嘆息似的聲音。

  「原來從這裡就錯了啊。」

  大筒木羽衣,不六道仙人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以為只是因陀羅太自立,導致我忽視了他成長時的變化,才讓他長成了這種像母親一樣孤僻冷漠的性子。」

  他看向窗外青年們離開的方向。

  「結果是從頭開始, 都錯了啊……」

  「倒也不是所有都錯了,只是你們都被查克拉束縛住了。」

  阿緣偶爾會覺得「查克拉」是力量的同時, 也像是某種詛咒。

  擁有它的人因為太過在意, 反而患得患失,無法離開看向寬廣的世界。

  在她來的年代裡,查克拉的擁有者一定要在戰場上奔波廝殺,為家族的延續拼盡一切。他們沒有放松下來使用查克拉做別的事情的機會。

  而六道仙人的這個時代,查克拉被用在生活上, 但擁有它的人們又因為擔心濫用會造成不好的結果而限制了他們。

  因為是異於常人的強大力量, 為了不影響世界而不應該分散出去。

  原本是志同道合之人聚集在一起才有的「忍宗」,最後卻變成了束縛他們他們的鎖鏈, 成了證明價值的唯一標准。

  就連六道仙人自己, 都因查克拉而起了猜忌之心——或許黑絕在其中也做了什麼。但歸根結底, 問題還是出現在了查克拉、出現在了大筒木羽衣因查克拉而起的猜忌上。

  若因陀羅沒有查克拉,只是單純的性子冷僻, 六道仙人會像現在這樣忌諱他麼?

  阿緣不知道,六道仙人也不知道。

  因為這始終只是「如果」。

  六道仙人緩緩走向前, 輕輕撫摸著人們肩抗手提才建造起來的木屋。那半透明的手其實不能碰到實物, 可他臉上卻浮現了仿佛摸到珍寶一樣的欣喜之情。

  為了見到心目中美好的世界, 他漂泊了千年。

  見證了忍宗大家的分分合合,見證用有查克拉的大家的後人千百年的廝殺。

  ——面前的姬君,是唯一的「意外」。

  就像是世界中的異物一般。

  他本來只是想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卻不想她的每一步,都超出了自己的日期。

  終止了國與國、忍者與忍者之間數百年的戰鬥。

  還給所有人找到了一條截然不同,卻更加光明的道路。

  無論是忍者還是普通人,都可以在這條道路上找到自己新的位置。

  「離姬君遠一點。」

  冰冷的呵斥聲從門口傳來,千手扉間看著面前的老人,心裡卻沒有一丁點尊老愛幼的想法。反而帶起了殺意。

  他可沒忘記這家伙做過什麼蠢事。

  誰知道他會不會把這一切怪罪到姬君身上,然後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冷靜點扉間。」阿緣制止了千手扉間的行動,「他不是那個大筒木羽衣。」

  「不是,他分明——」尖銳的疼痛突然穿透大腦,堅強入千手扉間都一時沒控制住身體踉蹌了一下。但同時,一些記憶從腦海深處翻湧而出。

  「六道……仙人。」

  宇智波斑說出了千手扉間想說的話。

  他也想起來了。

  那些缺失的記憶,還有,他們究竟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那是大筒木一族的遺物。」

  在兩個兒子徹底鬧翻,因陀羅離開忍宗置換,大筒木羽衣曾一度後悔過。

  他走遍世界,搜集了許多母親留下的大筒木一族的器物。想要找尋讓兩個孩子和解的方法。

  只是那些東西,大多都是用來戰鬥的,並不能用來「和好」。而他也上了年紀,沒等到研究透徹,就到了大限。

  為了不被心存惡意之人利用,他又把收集到的東西重新藏到了各處。

  其中就有這樣一件,根據記載,這是一件只要達成條件就可以穿梭時空的寶物。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能找到這個條件。

  就這樣一直流傳了下去,直到被人發掘出來,帶到了阿緣面前。

  那是一個只會對大筒木一族的查克拉起反應的特殊道具。

  原本只有阿緣他們在的話,它並不會啟動。

  可偏偏寄托了六道仙人信念的查克拉正在此處。而當時由有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這兩個因陀羅和阿修羅的查克拉轉世在。

  那東西就這樣機緣巧合的被啟動了。

  而它的真面目,也並非是什麼穿越時空的道具。

  准確來說,它是一個一次性的,大筒木一族專用的許願器具。

  它聽到了六道仙人隱藏於內心最深處的「願望」。

  「然後就把姬君帶來了?」宇智波斑怒氣衝衝的看著半透明的六道仙人。

  他渴望和平,無論是哪裡的和平,他都願意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但像這樣綁架一樣的帶走阿緣不行。

  其實不完全是。

  六道仙人沒有說話,只是看向身旁笑而不語的年輕女性。

  那個裝置沉睡了太久,就算被啟動,也喪失了大半的力量。

  如果不是她及時補充了能量,他們不會被轉移至此。

  甚至於,六道仙人自己都不能肯定,這個「千年前」究竟是真正的屬於自己的時代,還是只是無數可能性中的其中一個。

  那已經超過他的能力範圍了。

  至於被遺忘的記憶還有千手扉間的到來,這確實是六道仙人動了手腳的。

  他想知道問題究竟在哪兒。

  也想知道她究竟能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變化。

  是像她自己的國度一樣,還是同自己一般,順應著這個世界迎來相同的結局。

  這是他這個苟延殘喘了千年的殘魂,唯一的一次私心。

  「你——」

  見他沉默不語,千手扉間也起了火氣。

  只因為自己的私心,就強行綁架了一個世界的核心,這樣的行為再惡劣不過。

  若是他們好不容易取得的和平因為他的行動而再次崩潰,那就算是忍者始祖的六道仙人,也絕對無法原諒。

  不,哪怕沒有崩潰,這種行為也是絕對無法原諒的。

  他和宇智波斑對視一眼,兩人展現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不管這個「六道仙人」究竟是怎樣變得狀態,都得給他一點懲戒。

  忍宗始祖又如何?

  他們戰場上廝殺了這麼多年,別的不敢說,對自己的戰鬥力還是可以自豪一下的。

  「好了。」

  阿緣站在兩人中間,抬手制止了他們的行動。

  「既然你出現在我們面前,就證明時間到了吧?」

  阿緣看著沉默的六道仙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身體變得更加透明。

  六道仙人點了點頭,抬起的手中亮起明亮的光芒。

  一開始只是點點星光,很快那光芒就越來越大,形成一朵朵光明組成的花朵。

  淺藍色的光之花不斷蔓延開來,將面前三人包圍。

  漆黑的莫歌拿不知從何處出現,跳進了光芒中阿緣的懷抱。

  「回去吧。」

  已經足夠了。

  藍色的光芒膨脹後迅速收縮,當光芒終於消失的那一瞬間,三人也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在宇智波斑的須佐能乎中,他們穿過了漆黑的隧道。

  朦朧中,阿緣看到了星星點點的光。

  那些光芒擠擠挨挨的湊到一起,形成了一塊屏幕。

  明明是在須佐能乎當中,阿緣也能清晰的看到屏幕中的畫面。

  那是因陀羅和阿修羅。

  顯然,這裡展示的是自己離開之後,那些人的行蹤。

  ——看到從通道中走出來的老人時,前來迎接兩個孩子的大筒木羽村腦袋一片空白。

  大筒木羽村萬萬沒想到還有重新見到哥哥的一天。

  然而從送孩子去地面上查看異動的那天開始,一切就都變了樣。

  先是兒子們失去了聯系,好不容易盼到了傳送通道有了動靜,卻只回來了理人一個兒子。問發生了什麼,也只得到了『哥哥和弟弟決定留在下面幫朋友完成工作』的答案。

  再追問到底是什麼工作,也只得到了『說是大筒木羽衣年輕時留下的問題,現在要去修復補償。』

  大筒木羽村上了年紀的臉上也是每個皺著都透著困惑。

  哥哥年輕時留下了什麼問題?

  難道是他走了之後犯的錯?可以他認知中的哥哥,要是真犯了錯肯定會當場就彌補的……難道是「不小心」的某種錯誤?

  大筒木羽村的腦回路一不留神就跟自己的某個侄子合到了一起,也想到了某個可能。

  要真是那方面的問題的話,那確實是有點……

  不過再怎麼也不能交給兒子去辦吧?這也太不負責了。

  大筒木羽村心中哥哥的形像一不留神就裂開了。但那畢竟是哥哥自己的事情,這麼多年過去他也不好指摘什麼。

  只能耐心的等另外兩個兒子回來。

  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他終於得到了兒子們要回來的消息。

  ——結果第一個走出來的,竟然是哥哥。

  看著那陌生又熟悉的容顏,大筒木羽村有幾分恍惚。

  雖然幫助哥哥封印了母親,但老實說,他心裡對做做出如此事情的哥哥也是有芥蒂的。確實母親的行為不正確,可為了無關的拋棄了母親的哥哥的行為難道就正確了麼?

  所以大筒木羽村自願來到月亮上陪伴母親,並且在密切的監視著下方的陸地的同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勢力,隨時准備在哥哥走偏的時候,制止他。

  當年的哥哥能為了陸地上的其他人封印母親,誰曉得日後他會不會因為其他的什麼原因,再對人們下手呢?

  大筒木羽村不敢去賭。

  白發白眼的長發老人看著從通道中走出來的幾人,久久沒有言語。

  反而是大筒木羽衣在短暫的回憶之後,緩緩開口:「羽村,你也老啦。」

  「哥哥也是。」大筒木羽村慢吞吞的回答,「我們都已經是老頭子了。」

  大筒木羽村突然笑了起來。

  也許是時間太久,亦或者是在看到孩子們時意識到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他們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

  大筒木羽村突然不再在意了。

  或者說,其實沒有他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在意。

  比起計較那些,倒不如順從心意,歡迎數十年沒有再見的哥哥。

  他迎了上來。

  「哥,歡迎你。」

  「啊。」大筒木羽衣抱住了幾十年沒見的弟弟。「好久不見,羽村。」

  兩個老人在傳送通道的出口擁抱了好一陣子,才勾肩搭背的離開。

  「我沒想過你回來。」

  「我過去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來到這裡的一天。」

  「那正好來看看我的地盤吧。」

  「好啊,讓我看看這裡和忍宗有什麼不同。」

  「哥哥後來建立的勢力是叫忍宗麼?」

  「沒錯,都是有查克拉的人,只要心在一起,大家的查克拉就可以連成一體。」

  兩人越走越遠。接著,一只蟲合蟲莫也跟著追了上去。

  「還有我啦!還有我!」

  「真是,好歹我也是跟你們兄弟兩人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啊。」

  穿著衣服的蟲合蟲莫嘆著氣追了上去。

  他也跟著大筒木羽衣一起來到了月亮。人類都有了新的打算,那蟲合蟲莫自然也不能落後。往常都是蟲合蟲莫帶著人類走,現在也輪到人類帶著蟲合蟲莫看看東西了。

  而在後面目送兩人的年輕人則是面面相覷。

  大筒木裕人一臉難以置信:「哥,父親大人,難道不是來接我們的麼?」

  大筒木佑人就冷靜多了:「忘了這件事吧,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

  「哦。」

  跟在後面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對視一眼,決定不發表評論。

  畢竟真要說的話,他們也被親爹遺忘了。

  果然比起親爹,還是先問問理人的情況吧。畢竟這才是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

  享受了重逢的快樂之後,閑不下來的幾人再次聚到一起忙碌了起來。他們在庭院裡找了個安靜地角落。

  這樣既不會被人打擾,還能遠遠地看到他們出發的那片土地。

  他們決定修改月球到陸地的術式,使之變得更加方便快捷。除此之外還准備多設定了幾個端口,不然只有那麼一個入口的話。要是目的地在遠處,等人從月球出發再趕到目的地的時候黃花菜都要涼了。

  當然也有方便大筒木理人的游歷的想法。只不過這樣多開幾個端口,弟弟去游歷的時候就可以利用分部四處的端口回來,而不用再大老遠返回起點了。

  大筒木佑人在地圖上圈了幾個圈「那麼地點就選這些吧?」

  因陀羅沒有否定,只是冷笑一聲:「可以是可以,但這麼多地方你要花多久做完?」

  大筒木佑人輕咳一聲:「這不是還與你們嘛。」

  因陀羅瞥了他一眼:「那工作不做了?」

  還有那麼多事要做呢,怎麼可能把經歷全放在建設傳送通道上。

  大筒木佑人只得忍痛塗掉了幾個選項:「那就這些吧。」

  阿修羅左看看右看看,奇怪的道:「也不用放棄吧,不是還有父親和羽村叔叔麼?」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他身上,見狀,他結結巴巴的解釋道:「父親和羽村叔叔不是都比較閑麼?那他們找時間去搭建不就好了?」

  「反正現在的通道也是他們做的嘛!那比起我們,讓他們做不是更快麼?」

  一片寂靜。

  「怎、怎麼了?」阿修羅有點慌了,「難道我說的不對麼?」

  率先開口的是大筒木裕人:「怎麼能讓父親大人——」

  他話說了一半,就被親哥打斷了:「不,我覺得是個不錯的注意。」

  父親大人還年輕,就這樣開始養老模式也太早了。父親大人還能做更多更了不起的事!

  因陀羅也心中一動:「確實,那就不用刪掉。」

  比起讓父親在忍宗養老,倒不如做點事情,這樣才不浪費。

  兩個孝順兒子就這樣替自己親爹做好了決定。

  至於兩邊的爹會不會滿意兒子們的決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陀羅心平氣和聽著自己的堂兄弟們討論著忍宗的事。

  很難想像就在不久之前,他和阿修羅還在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針鋒相對。哪想到一轉眼就的功夫,繼承忍宗就成了兩人都不在意的事情。

  大筒木裕人拖著下班看著兩人:「所以呢?你們最終決定就是輪流來麼?」

  因陀羅點了點頭:「是的,暫時是這麼想的。」

  「既然不知道到底誰更合適,那就輪流來做。」

  也是他們之前把事情想的太絕對了。

  本來也沒有誰說忍宗的繼承者就必須有且只有一個嘛。他們兩個完全可以都做做看,最後由最適合的繼承,或者干脆就一直這樣輪流下去。

  「這樣才能確定誰做得來誰做不來嘛。」

  阿修羅抓著腦袋憨厚的笑著。

  「要是固定下來一個人,萬一選定的人不合適那就是害了大家嘛。」

  負責基礎工作的人要是不適應崗位,那換個其他工作就好了。可作為領頭人要是做不好,那影響的就不只是三五個人或者一項工作的問題了。

  老實說,阿修羅還沒有做好成為這個領頭人的准備。

  他沒有信心自己一定能選擇正確的方向。

  萬一自己選錯了怎麼辦。

  萬一自己沒做好怎麼辦。

  出了問題,到底聽誰的才對。

  一想到這些,他就像是在深淵上走鋼絲一樣恐懼。

  還是哥哥跟自己一起兜底更讓他安心。

  反之,哥哥繼承的時候,應該也會有這種恐懼,那時候自己就可以作為依靠幫助哥哥。

  他覺得這才是雙贏的最佳方案。

  大筒木佑人笑了起來:「果然是你們兄弟會做出的選擇啊。」

  阿修羅依賴因陀羅,因陀羅想鍛煉阿修羅。

  他們兩個做出這種決定真不奇怪。

  「嘿嘿。」得到了別人的認可,阿修羅的笑容更憨了幾分。

  「你們呢?」

  「我們就不一樣了,肯定是大哥繼承。」沒等哥哥說話,大筒木裕人就率先開了口。

  「我跟理人都不是這塊料啦,不過我們也會盡自己所能幫助哥哥的。」

  ——當然前提是有時間的時候。

  大筒木裕人跟自己同胞兄弟理人對了個眼神。

  他們還准備今後多去下面的陸地上學習呢。以前沒覺得,現在卻覺得月亮上還是太單調了。

  大筒木佑人笑了笑,沒有在意弟弟的小心機,只是開口道:「我想以後加強跟忍宗的交流,應該會專門派人去忍宗學習。到時候忍宗的人也可以來月球。」

  阿修羅一下跳了起來:「好想法啊!這樣一來大家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因陀羅也點了頭:「可以互通有無,我贊同。」

  大筒木佑人站了起來:「那我就先去跟父親大人說明。」

  「等等我!我跟理人也去!」

  為了當第一批去忍宗的人,大筒木裕人抓起同胞哥哥的手就追了上去。

  留下因陀羅和阿修羅看著他們的微微一笑。

  從千年前的這一天開始,世界將掀開了完全不同的嶄新的一頁。

  無論對於普通人,還是擁有查克拉的人們來說,皆是如此。

  「不過到最後,還是沒弄懂什麼是『木遁·三室一廳之術』啊。」

  最後的最後:

  阿修羅坐在月亮的土地上看著自己誕生的土地。

  「哥,你說那到底是怎麼一種術啊,真的是查克拉的使用方式麼?」

  「誰知道呢。」因陀羅放松的看向星空。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就突然會了吧。」

  明天、明年、或者是很久很久以後,久到他們都已經不記得這件事的時候。總有一天,一定會的。

  不知為何,他就是有這種預感。

  ——

  在狹間中看到這裡的阿緣終於放下心來,帶著笑容回到自己世界。

  一切都跟她離開時沒什麼變化。

  ——除了定時更換的房內裝飾,還有因為主人不在而在辦公桌前堆積起來的各種文件。

  不過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一同回來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間也在短暫的暈眩後恢復了精神。

  「回來了啊。」

  「嗯。」兩人做出了完全不同的表情。

  千手扉間連歇口氣的打算都沒有,徑直走到了辦公桌前。

  「您先去休息一會兒做個檢查。」他對阿緣道,「我來幫您進行分類,稍後再拿給您看。」

  畢竟過了這麼長時間還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裡,身體檢查是必須的。

  他剛剛就已經發信號讓他哥帶著醫院的人來了,應該很快就回到。

  在這期間,姬君可以稍作休息。

  他離開之前緊急工作都已經由臨時工作組解決了,剩下這些大多都是定期彙報或者必須由姬君做決定的項目類。

  阿緣:「……」

  該說不愧是千手扉間麼。

  健康工作兩手抓。

  其實阿緣覺得自己現在挺好的,但不檢查一下,他們恐怕不會放心,就點頭應了下來。

  她松開手中的莫歌拿。

  「你先去玩兒吧。」

  黑色的莫歌拿一蹦一跳的走遠,阿緣也長長的舒了口氣。

  ——真是一場漫長的旅行呢。

  不過這下,大家都會好好的吧。

  她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

  然而沒等她跟宇智波斑說句話,就聽到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

  「不好啦勝一大人!」

  姬君不在的這段時間,內城的工作都是由宇智波泉奈和奈良勝一輪流負責的。今天剛好是奈良勝一在值班。

  「城外的基地又被宇智波砸了——」

  ……??

  這份歡迎禮,能退貨麼?


第47章 (加更25)

  打破午後風和日麗的晴空的, 是從天而降的兩個人。

  有著相似外觀的兩個男性就像變魔術一樣憑空落到了輝夜城外的育種基地。擁有寫輪眼的宇智波那摧枯拉朽的力量頃刻間就將好好地育種基地拆成了碎片。

  剛好今日輪值的基地主任看著眼前這一幕,又想起了數年前因為自己研究的作物被戰鬥中的兩人牽連,差點就沒畢業的噩夢。

  宇智波是不是有病啊!?

  是不是有病!

  怎麼哪兒不去, 每次都挑他在的地方砸!

  匆匆趕來的阿緣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聽到他像是見到救星一樣的哀嚎

  「第二次了!已經第二次了!他們怎麼就不能換個地方打啊——」

  啊這。

  看到哭泣的男人的臉,阿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時隔多年,同樣的地方同一個受害者。

  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有幾分宿命的味道了。

  「斑。」

  「我來。」

  宇智波斑只回答了兩個字, 但阿緣明白,這是包含了「放心交給我, 我會控制好場面盡量兼騷損失再把人帶來」的意思。

  不等阿緣回答, 宇智波斑的身影就衝向了正在激戰破壞中的兩人身邊。

  而對兩個外來者來說。

  身邊的景色發生變化的一瞬間,激戰中的兩個宇智波就一先一後察覺到了。

  率先拉開距離的是宇智波鼬。

  地形的變換或許會影響一部分忍者的戰鬥,但其中不包括他,真正讓他停手的。

  是那一瞬間察覺到的「怪異」。

  不僅地形變化,就連天氣也跟剛才完全不同。

  就好像在兩人戰鬥的一瞬間, 他們就被帶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但這怎麼可能?

  不說拿出全力激戰的宇智波周圍不可能有人, 就算有人,也不會說能把他們同時帶去其它地方而不被察覺。

  宇智波鼬想停下這場戰鬥勘察周圍的情形。

  他可以死, 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佐助陷入險境。

  「宇智波鼬!你想逃到哪兒去!?」

  另外一邊的宇智波佐助卻是已經被憤怒和仇恨衝昏了頭腦。

  出現意外又怎麼樣?變了位置又怎麼樣?只要能殺了他, 就算是在地獄也無所謂。

  「火遁——」

  然而沒等滿心仇恨的少年用出火遁, 身體就突然飛了起來。

  因為過於突然,他緩了一秒才意識到這個事實, 接著沉重的衝擊和疼痛才從被攻擊的地方傳來,蔓延向全身。

  非常痛。

  比過往受過的任何一次傷都要更疼, 甚至比宇智波鼬的攻擊更令人難以忍受。

  ——是宇智波鼬偷襲?

  他不顧身體突然傳來的劇烈疼痛, 再次緊張起來。但他才抬起頭, 就發現原本被他警惕的「敵人」,也跟自己一樣飛了出去。

  信息量過大,宇智波佐助甚至沒能反應過來。

  我被打飛了?

  不、不對,那個從小時候開始就像山一樣壓在自己面前的宇智波鼬,怎麼也像是被人打飛出去了?

  是的,剛剛還跟站在對面的親哥兼勁敵,也跟他一樣被打飛了出去。

  而且是像是被丟出去的沙袋那樣沉重的、中間沒辦法調整身體落地,直直飛出去撞到好幾顆樹才停下來的那種。

  但宇智波佐助並沒能來得及覺得痛快。

  因為他也很快步上了親哥的後塵,兩人唯一的區別是落地方法不太一樣。宇智波佐助在空中又挨了一下,像隕石一般被生生砸進了地裡。

  生生砸出一個一米深的大坑。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則是輕巧的落在旁邊,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見宇智波佐助還能爬起來瞪自己,他一挑眉:「還能瞪人,不錯,宇智波就是應該有這份心氣。」

  宇智波——

  聽到男人說出這個詞,宇智波佐助先是一驚,接著又是喜悅。

  難道說還有其他的宇智波活著?

  盡管身體無處不痛,但遇到族人的狂喜還是讓宇智波佐助堅強的爬了起來。

  「你——」

  「但我不記得族裡的孩子會這麼沒禮貌。」

  宇智波斑眼中的勾玉開始轉動。

  「佐助!讓開!」

  宇智波鼬大聲提醒弟弟,同時自己也甩出了自己的攻擊。

  「火遁·鳳仙花爪紅!」

  因為首要目標是把人從佐助身邊趕走,他並沒有莽撞的使用寫輪眼,而是選擇了範圍廣,攻擊分散難以正面硬接的忍術起手。

  都是戰場老油條,宇智波斑看一眼就能判斷出對方的目的。

  他不避不讓,抬手就是一個火遁·豪火滅卻頂了回去。

  玩兒火遁,他可從來沒輸過。

  如浪濤般洶湧的火海瞬間將宇智波鼬的火遁·鳳仙花爪紅吞沒,威勢不減的向前湧去。

  宇智波鼬趁著空隙把弟弟從坑裡拉開,但宇智波佐助卻並不領情:「你干什麼!」

  「我和你的事情稍後再說。」宇智波鼬用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強撐著將弟弟拉開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知道弟弟的心結在哪裡,他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逃,但現在的問題是他。」

  「那是我們的族人!」宇智波佐助卻很激動。

  比起殺了父母,屠戮族人的哥哥,他反而覺得那個人更親近。

  雖然那個男人才一打照面就攻擊了自己和宇智波鼬,但只要是宇智波就好。

  除了自己和罪人宇智波鼬之外還有宇智波活著的這件事,對他而言就已經是救贖。

  「別傻了!」宇智波鼬厲聲呵斥自己的弟弟。

  「突然被帶到陌生的地方,然後又正好有個自稱是宇智波的人出現,你覺得這可能麼?」

  「那是……那是……」

  宇智波佐助上頭的大腦也冷靜下來了。

  是啊,宇智波一族被自己身邊之人屠戮殆盡。作為唯一的幸存者他不是再清楚不過了麼?

  自己慶幸個什麼勁兒呢?

  冷靜下來的宇智波佐助冷冷地揮開宇智波鼬扶著自己的手,退開了幾步。

  「是啊,我怎麼忘了呢。」

  他喃喃道。

  「我正在為族人、為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報仇啊。」

  哪兒還有功夫在意有沒有幸存的族人這種事呢?

  仇恨再次湧上少年的雙眼。

  「大敵當前還要打鬧?宇智波已經這麼不堪了麼!」

  隨著宇智波斑的聲音傳來,四條火龍從四個方向衝向兩人。

  火遁·龍炎放歌。

  火焰帶著仿佛能將世界化為灰燼的溫度以摧枯拉朽之勢衝了過來。

  宇智波鼬只得咬牙再次用出了須佐能乎。

  紅色的查克拉鎧甲迅速將兩人包圍,裂痕從外層開始蔓延,好在最後還是勉強抵擋住了洶湧的火焰。

  跟痛快小輩的宇智波斑不同,育種基地的主任卻是嗷的一聲又哭了。

  他哭的好大聲。

  如果說宇智波斑來之前基地只是被打的稀碎,但還能試圖搶救點東西出來的話。宇智波斑這一下,就是將整個育種基地化作齏粉。

  就是六道仙人來了都撈不回來的那種。

  「嗚嗚嗚啊啊啊——這些人就不能換個地方麼!?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主任!冷靜啊主任!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現在衝上去就是送死啊啊啊!」

  旁邊的年輕人一個抱住腿一個架住胳膊,好險才控制住要做出不理智行為的主任。

  也許是年紀輕輕就經歷了太多,主任雖然年紀不大,發際線卻已經開始後移了。

  「回去記得提醒我多撥點預算。」

  阿緣看著哭的跟個孩子一樣的主任,對身旁一同過來的千手扉間道。

  連續面對大哥和宇智波,凄慘程度就連在預算上一項苛刻的千手扉間都看不下去了。

  他點了點頭。「知道了。」

  伴隨著兩人的交談,不遠處的廢墟處再次傳來巨響。

  還有一聲由遠及近的叫喊:

  「斑你在干什麼?帶我一個啊!」

  好久沒切磋了竟然不叫我!太過分了!

  千手柱間幾個起落衝了過來。

  千手扉間用力按住了額頭上暴起的青筋。

  ——是時候有人站出來阻止這一切了。

  要是讓柱間也動手,那這就不僅僅是切磋一下就能結束的事情了。

  注意到這點的宇智波斑迅速改變了計劃,他不再拉開距離,而是憑借強悍的體術擺脫了兩人的進攻。

  揉身上前。

  不等佐助結完印,就上去一個上勾拳把人打昏了過去。接著又一旋身,拽住衝上來查看弟弟傷勢的宇智波鼬往上一丟,再一個膝擊把人也打背過氣去。

  等千手柱間落地時看到的,就是宇智波斑一手一個看起來就是宇智波的小輩站在殘骸之中。

  「啊。」千手柱間眨了眨眼。「打完了啊。」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說著,把手中的兩個人丟給了柱間。

  「看看,活著就行。」

  「這也是你們宇智波的小輩吧?打的這麼狠?」千手柱間接過兩個破布一般的宇智波,手中冒出綠光進行了緊急治療保住了性命。

  「剩下的就去醫院看看吧。」

  宇智波斑愣了一下。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啊?」

  ——

  宇智波鼬是在甜甜的香味中醒來的,柔和而干淨,不夾帶一絲血腥氣。

  是令他放松,又十分陌生的氣味。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身體各處也還有痛感,但是……

  好輕松。

  宇智波鼬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他緩緩睜開眼,陌生的空間映入眼中。

  「啊,你醒啦。」

  陌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宇智波鼬下意識的警惕了起來。然而當宇智波鼬看清對面男人的容貌時,那張總是沉默僵硬的臉卻猛然變色。

  極度震驚之下,他甚至直接亮出了宇智波招牌式的寫輪眼,失態的叫出了那個他以為不會再有機會說出口的稱呼:「止水……哥?」

  ……這怎麼可能?

  止水哥明明已經死了,就在自己面前。

  這是幻術麼?

  還是敵人的安排?

  不。

  不對。

  雖然很像,但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並非是宇智波止水。開始的衝擊過後,他很快就意識到面前這個宇智波,並非是他熟悉的止水哥,只是有著極為相似容貌的另外一個人。

  「我是宇智波鏡,你叫什麼?」

  那個宇智波開口介紹道。

  「鼬。」宇智波鼬聲音艱澀的開口,「我是宇智波……鼬。」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在另一個宇智波面前自稱是「宇智波」的資格。

  「我比你大一些,就簡單點直接稱呼你為『鼬』好了。」宇智波鏡微微一笑,「雖然不知道你是哪裡的宇智波,但是你可以放心在這裡修養。」

  跟在阿緣身邊有過去往截然不同世界經歷的宇智波鏡淡定的接受了這個自己毫無印像的族人,並且輕聲安慰起這個突然出現的宇智波青年。

  盡管致命傷是斑大人打的,但看檢查報告可以知道他在來之前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這裡是輝夜城的中央醫院,你們是斑大人在郊外的育種基地帶回來的——還記得這件事麼?」

  宇智波鏡耐心的進行著講解。

  宇智波鼬有幾分恍惚。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但其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卻大的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從沒有聽過的城市,明明早就被自己和那個人合作一起滅了族的宇智波卻出現了自己完全沒有印像的新面孔。

  還有那個名字。

  「你說的斑大人……莫非是指,宇智波斑?」

  聽到他的話,那個跟止水哥有著相似容貌的男人點了點頭。

  「你知道斑大人?那就好說了。」

  既然知道斑大人,就證明是在斑大人出名之後的宇智波族人,這樣就比較好講解了。

  卻不想青年卻在聽到他的肯定之後一下子跳了起來。

  宇智波鏡抬手擋下宇智波鼬的攻擊,將想要跑出去的他攔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他皺眉看著對方,就像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你的身體狀況太差了,雖然經過了治療也打了營養針,但破損的底子卻不會說好就馬上好的。所以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你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跟我說。」

  「那個人——」宇智波鼬有很多話想說,但在這種受制於人的情況下,詢問對方的情報顯然是十分冒險的,因此他只能先選擇一個最在意也最「安全」的話題。

  「我弟弟……我是說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他緊張地盯著面前的男人,就連一不小心用了不該用在佐助身上的詞語都沒有注意到。

  宇智波鼬心裡只在瘋狂盤算自己該如何脫身……以及怎麼才能安全帶走弟弟。他可以死,他也早就做好了這個准備了。

  但佐助不行。

  他做了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佐助能活下去。

  「他啊……」

  自稱「宇智波鏡」的男人聽到他的話先是皺眉,然後又一聲長嘆。

  宇智波鼬的心也被他這一連串古怪的表情後可能代表的含義揪了起來。

  宇智波鼬不自覺的開了口:「那是……」什麼意思?

  「額,你弟弟因為上來不聽人說話就胡亂攻擊,然後被醫生們……教育了一下。」

  雖說方法可能物理了點。

  「咳,也算是醫院的特色治療方法之一啦。總之你可以放心,醫院裡一項一視同仁,不管來自那個家族都一樣,絕不會差別對待。」

  宇智波鏡稍稍替換了些詞語,方便宇智波鼬理解的同時也省的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經。

  雖說是吸納了各族最強醫療技術,哪怕死了也能拉回來再喘兩口氣(by某不知名忍者)的地方。但對忍者們來說,輝夜城中央醫院卻並不是個能留下美好回憶的地方。

  尤其是像那個孩子——宇智波佐助那樣自說自話就挑起來的刺頭來說,更是如此。

  要說起來,這也是當年戰爭遺留下來的問題。

  盡管因為輝夜城勢力的不斷壯大,忍者們逐漸遠離戰場開始了新的生活。但已經形成的,幾乎刻入骨髓的習慣卻不是那麼容易改掉的。

  忍者們,尤其擁有血繼限界的忍者們對自己的身體都非常敏感,過去還在戰爭階段的時候,人們更是有就算死也要想辦法銷毀遺體的習慣。

  因此對他們來說,來到醫院接受外人治療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且困難的事情。

  但醫院都建了,總不能還維持受傷了就回去找自家人治療的模式。於是在醫院建成之後,就強制性的制定了需要治療就去醫院的規矩。

  改革難免會有陣痛期,醫院這樣會接觸忍者們的身體血液等重要部位的地方就更是如此。

  其實人們大多也不是故意的。

  但很多時候就算人們自己已經決定接受族外醫生的治療,常年刻印在身體的本能還是會讓他們下意識的躲避或者進行攻擊。

  面對這一現像,幾次開會商議之後醫院也出台了自己對應方法——畢竟他們總不能一邊讓醫生們治療患者的同時還要有足夠強悍的個人實力躲避或者對抗來自患者的攻擊吧?

  又不是人均千手柱間。

  就算是千手一族這麼多年來也就蹦出來千手柱間這麼一個戰士型『醫療忍者』。

  最後討論出來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

  簡單來說就是:

  『如果你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那就由醫生們來負責讓你無法行動,以便接受治療。』

  至於具體怎麼限制使用什麼手段,那就是醫院方面自己的決定了。

  時間回到三十分鐘前。

  大概是因為被親哥護著少挨了幾下打,宇智波佐助要更早一些醒來。

  純白的房間和周圍說話的人讓剛剛從黑暗中找回意識的少年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大蛇丸那裡不會有這麼明亮的房間,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敢在自己周圍說話。

  不對,宇智波鼬呢?

  記憶開始回籠,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先前跟宇智波鼬之間的復仇之戰。

  他還記得他把宇智波鼬逼到了死路,然後呢?

  然後發生了什麼?

  「啊,你醒了啊。」

  有聲音響起,讓宇智波佐助徹底清醒,想起了後面發生的事情。

  對了,他跟宇智波鼬那家伙一起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然後又被一個自稱宇智波的男人按著暴打了一頓,明明為了殺了那個男人自己已經拼盡一切去變強了,可還是……

  回憶起自己在那個男人面前毫無招架之力的樣子,宇智波佐助心裡一空,牙齒也因用力咬合在一起而發出咯咯聲。

  他久違的想起了幼時看到宇智波鼬時的無力感。

  那感覺讓他又驚又怒。

  尤其在察覺到有人試圖觸碰自己的時候,更是控制不住的進行了攻擊。

  「別碰我!」

  他惡狠狠地看著周圍的人。

  一個兩個,全都是陌生人。

  ——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他得快點找到宇智波鼬,然後把他殺死才行。

  宇智波佐助暗下決心,身體也跟著行動了起來。

  卻不想他才剛掀開被子要跳起來,就被查克拉鎖鏈生生拽了下去。

  宇智波佐助一愣,但畢竟也在大蛇丸那裡經歷了無數的磨煉,還不至於被這突來的鎖鏈桎梏到無法行動。

  他雙手飛快結印。

  「火遁——」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穿著白袍的女人的拳頭。

  沉重的拳頭筆直的向著腦袋砸去,宇智波佐助及時調整了姿勢用雙手擋住,然後就聽到手臂骨頭傳來的悲鳴。

  ——至少是個骨裂,尖銳的疼痛從被擊中的地方蔓延開來。

  他這樣判斷著,但沒關系,只是裂開的程度並不會影響他的戰鬥。

  然而宇智波佐助卻沒想到,這一切,才只是開始。

  自從他開始反抗之後,整個房間,不,應該說所有附近的人都動了起來。

  「快快、這裡有個宇智波的患者不配合治療!」

  ——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聲音聽起來還有點高興?

  「來了來了!」

  「來個封印術好的!」

  「那邊去眼科叫個宇智波來准備對抗寫輪眼!」

  「宇智波不在叫個山中的人來也行!」

  「來個把人控制住的忍術!」

  「好嘞!看我最新改良的單人版土遁·黃泉沼!」

  改良版的微型土遁出現在宇智波佐助身下,他原本站在地面上的雙腳立刻就陷入了其中。

  接著更多的查克拉鏈子從四面飛來捆住他的身體。

  宇智波佐助顧不得思考,反射性的想掏忍具,卻發現身上空空如也。

  「他還要反擊!」

  「我來!」又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水遁·水陣壁!」原本用來抵抗外人的忍術在改良之後,變成了用來困住裡面人的水罩子。

  腳被下陷的泥沼控制、手臂骨頭裂開,身上捆滿鎖鏈,外面還罩著水遁的罩子。

  宇智波佐助再想亮出寫輪眼也來不及了。

  口中泛起腥甜氣息、在昏迷之前最後聽到的,是人們發自內心的欣喜聲音:「太好了,這樣就能讓他安心接受治療了!」

  ——你管這叫治療!?


第48章 (加更26)

  被誰教育了?

  醫生?

  宇智波鼬愣了一下才消化了他話中的意思。

  畢竟他弟弟不僅是個宇智波, 還是個暴脾氣。讓他安靜聽訓……這真的可以做到麼?

  「總之你弟弟現在很安全,放心吧。」宇智波鏡又安撫了兩句,然後站起身來,「稍後會有人來給你檢查身體, 放松一點別擔心。」

  「要是我……」宇智波鼬試探的開口,他話沒有說完。但他相信對方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要對方是個正常的宇智波。

  「那可能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你的弟弟了。」

  宇智波鏡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溫和聲音說出的話卻讓人頭皮發麻。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並不覺得這只是稀疏平常的發言, 而非是恐嚇。宇智波鼬也相信對方有能力做到這點。

  他保持了沉默。

  宇智波鼬後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佐助,自然不不會不顧佐助的危機去冒險。並且他也無法判斷宇智波鏡口中的「再也別相見」, 究竟只是把他們分隔開來, 還是有另一層面的意思。

  他垂下眼睛,表現出服從的態度。

  比起硬闖,倒不如先順從。

  忍者本就是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的群體,宇智波鼬還沒有蠢到在這種情況下硬闖。

  反正……有什麼目的,最終都會展現出來的。

  宇智波鏡離開了, 沒一會兒, 在忍者聽來毫無技巧可言的沉悶腳步聲伴隨嘎啦嘎啦的滾輪聲從門外響起。

  是普通人。

  宇智波鼬立刻做出了判斷。

  接著那腳步聲停留在了自己門前。

  ——大概就是剛剛那人說的,給自己做檢查的人吧。

  門從外面被打開,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推著儀器的少女和一個……貓頭人?

  看著後面那個帶著貓頭套的女人, 宇智波鼬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睛。

  「果然醒了, 忍者的身體就是結實啊。」

  穿著白大褂的少女將儀器推到了床邊。然後熟練的把上面的東西捆到宇智波鼬身上。

  注意到宇智波鼬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 她也沒有害怕。而是繼續用絮絮叨叨的語氣解釋道:「這是最新版本的查克拉檢查儀。不是靠個人判斷, 而是以圖表的模式展示出被檢查者的身體狀況。你什麼都不用做, 保持躺平的姿勢就行。」

  真是奇怪的世界。

  宇智波鼬側過頭看著在一串他不認識的儀器上操作的少女, 努力消化著自己得到的所有這個地方信息。

  這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不僅宇智波沒有滅族,而且看起來好像還跟很多人相處的都不錯。

  還有這些儀器和人……

  他看著儀器湊在儀器前看著什麼的兩個女人。

  那個貓頭……是這裡的暗部麼?但從步伐和氣息來看,又明明是普通人。

  或者是大名的諜報員?

  然後他就聽到了帶著貓頭面具的女人的聲音。

  「宇智波的眼睛先不說。這個體重太輕了啊,這是營養不良吧——你多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那人用驚訝的聲音絮絮叨叨的念叨著。

  「1.78m的男孩子才58kg,你們那邊是鬧飢荒了麼,宇智波家的孩子都吃不起飯了!??」

  那邊?

  宇智波鼬敏銳的捕捉到一個怪異的詞語。

  莫非這個人知道什麼?

  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那個明顯是普通人的貓頭女性身上。

  然而那兩人卻只是自顧自的交流著。

  「這樣下去不行啊,就算治了身體也不會康復啊。」

  「到底怎麼把身體搞成這樣的……宇智波還能鬧災荒麼?還是說虐待?好歹是忍者又有寫輪眼,逃荒不好麼?干嘛死守著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這可不是一兩天,而是常年虧損的結果。

  白大褂的少女說著說著,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了憐憫之情。然後看了眼旁邊的貓頭女人小小聲道:

  「我聽說宇智波因為寫輪眼精神可能不太穩定,但沒聽說過寫輪眼會影響腦子啊。」

  「小聲點,他聽得見。」貓頭女人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回道。

  「哦……」白袍少女聲音更低了,「我覺得比起身體上的治療,還是先給他安排一下心理干預吧,我覺得他可能更需要這個。」

  宇智波鼬:「……」

  雖然不清楚心理干預到底是干預什麼,但總覺得是在罵他?

  貓頭女人又咳了兩聲:「咳咳。」

  「好的好的我不說了,那還是上藥吧?」

  「嗯,用藥吧。」

  兩人短暫的交流之後,少女就從儀器下方的的抽屜裡掏出一盒藥水,從中取了一只,然後又打開另一個抽屜掏出一次性注射器,吸了半管的藥水。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解釋了起來:「你的身體狀況太差了,雖然經過了治療,但破損的底子卻不會說好就馬上好的。所以我現在要給過你打忍者專用的營養針。」

  宇智波鼬警惕了起來。

  作為忍者,他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讓來歷不明的藥物進入自己的身體。

  但他才一動,就覺得身體一沉。似乎被什麼壓制住了,他這才注意到,那些看似松散捆綁著自己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材料和具體用途,但捆綁的位置卻都是讓忍者難以行動的地方。

  就好像在設計之初,就考慮到了一樣。

  「別緊張……啊,雖然你緊張了也沒用,這是針對反應敏感的忍者們特制的檢測儀,就怕有忍者突然想跑或者想攻擊——聽說制作過程中還用了神樹殘骸還是什麼的當材料,你就別想跑了。」

  少女頭也不抬繼續念叨著,就仿佛面前的景色已經司空見慣:「藥也是最近研制出來的好東西,一般人想用還用不到呢——以前柱間大人想申請一盒都沒通過呢。」她看著宇智波鼬仍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盯著針管的模樣,又趕緊安慰道。

  「放心不會疼的,我以扎了自己三百針的訓練保證!」

  忍者裡也不是沒有暈針的。每年打針的時候,也不是沒遇到過忍者的小孩兒哭嚎到整棟樓都聽得到的。

  ——沒有經歷過他的世界的少女怎麼也想不到,對方之所以這麼僵硬並不是因為暈針,而是再次聽到了個意想不到的名字。

  柱間?

  在他認知中,使用這個名字的忍者只有一個。

  就是傳說中的忍者之神「千手柱間」。

  宇智波鼬想問,但要問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反而不知該從哪裡開口。他倒是考慮過直接用寫輪眼讀取對方的記憶。但想到之前宇智波鏡的威脅,只能深吸一口氣,繼續躺平,再次選擇了靜觀其變。

  哪怕真的有什麼問題,有佐助在他們手上,自己也只能選擇安靜。

  冰涼的液體注入體內,宇智波鼬幾乎立刻感受到了淡淡的暖意撫慰著自己的身體。

  「別管別人了,你還是再好好睡一覺吧。有什麼事等睡醒了再說——你到底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說話間,帶著貓頭面具的女人還給他蓋好了被子,帶著陽光味道的被子蓬松的蓋在身上。沒一會兒,宇智波鼬就真的有了困意。

  身體變得沉,精神卻覺得暖烘烘的。

  「所以你們那裡,是真的鬧災了?還是真的被關起來虐待了?」

  打完藥,趁著貓頭女人在儀器上檢查什麼的時候,白衣少女還是沒忍住好奇,湊了過去。

  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想回答,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再加上身上暖烘烘的,他反應都跟著慢了半拍。

  這樣不對。

  宇智波鼬明知這樣不對,也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應該是去找佐助,但身體卻仿佛格外不聽使喚。

  「別吵病患了。」貓頭女人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繃的太緊了,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那個帶著貓頭面具的女人又說話了,接著宇智波鼬感覺到自己的頭被誰溫柔的撫過,溫柔舒緩的聲音傳入耳中。

  「鐵打的人都撐不住這麼糟蹋身體——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今後也會給你解答的。所以現在就再休息一會兒吧。」

  ——不能睡。

  宇智波鼬的精神這麼告訴自己,但他的眼睛卻像是被催眠了一樣變得沉重起來,終於在女人手心傳來的溫暖中閉到了一起。

  可下一秒,他就在嘈雜的腳步聲和突然響起的粗暴聲音驚回了神。放松下來的身體和精神也跟著再次緊繃了起來。

  有人來了,而且不止是一個。

  這次來的,是忍者,還是完全不准備隱藏自己的行蹤的人。

  宇智波鼬猛地睜開眼坐起身來,努力的在全身都被限制的情況下做好了迎戰的准備。

  「怎麼了?」

  少女不解的探頭看向他。

  「那……」

  沒等他回答,就看到一個白發紅眼,對木葉出身的忍者來說無比眼熟的男人帶著一臉的怒氣衝了進來。

  然而那人並沒有關注自己,而是死死地盯著前面的貓頭女性。

  「姬君!你又不帶人就自己跑出來了!」

  聽到千手扉間的話,宇智波鼬睜大了眼睛看向那個帶著貓頭面具的女人。

  姬……君?

  注意到他驚異的眼神,帶著貓頭面具的女人向後退了半步,然後摘下了面具。

  「也不用這麼大聲勢吧,扉間。」

  「這裡還有傷患呢。」露出真面目的女性說完之後轉過頭,對著身後的宇智波鼬笑了一下。「雖然是這種情況,但還是再介紹一下吧。」

  「歡迎來到我的城市,不過姬君這種稱呼聽起來太生疏了。不介意的話直接叫我『緣小姐』就好。」

  年輕女性歪頭一笑。

  「姬君!」

  看到阿緣不僅沒有警惕,反而對這個陌生宇智波表現得十分親近的一幕,千手扉間覺得自己的血壓都控制不住了,太陽穴上的血管都突突跳了起來。

  不僅沒有護衛偷偷跑出來,不顧千金之軀的隱瞞身份在衛隊營地裡工作,還這樣毫無防備的靠近未知的危險分子。

  一想到這其中可能發生的危險,千手扉間就覺得眼前一黑。

  從決定侍奉這位姬君開始,千手扉間就做好了面對一切艱難險阻,甚至犧牲生命的覺悟。

  但他所想的「犧牲生命」,絕不包括眼下因為血壓出問題的這種。

  「不僅不帶護衛就溜出來,還獨自一人面臨未知的危險人物……」

  就算是宇智波……不,應該說正因為是有陷入瘋狂可能性的宇智波才格外不能相信。

  尤其是來自其他地方的宇智波——誰知道這些家伙們會不會又鑽牛角尖產生什麼瘋狂的想法。

  千手扉間盯著站在姬君斜後方的男人,猩紅的眼睛中有著不容忽視的敵意。

  都是真正經歷過戰火的人,宇智波鼬非常清楚對方的狀態。

  那是只要自己輕舉妄動,就一定會被斬殺的表現。但比起警惕和恐懼,更讓宇智波鼬在意的,還是對方的臉。

  那張臉,無疑是火影辦公室、以及學校裡懸掛的照片中的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間。

  ——同樣也是一個應該早就已經死去的人。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早就應該在忍界大戰中死去的二代目火影都還活著?

  是幻術麼?所以是自己在那一瞬間被捕捉進了幻術?

  宇智波鼬難得的慌亂了一瞬,然而沒等他從混亂中理出思緒,千手扉間帶著殺意的就再次響起。

  「我就知道那些該死的宇智波沒有腦子。」

  他咬牙切齒的說著,似乎口中的某個「宇智波」此時真在自己面前,能被他生吞活剝了。

  「就不能聽大哥的,放心把姬君的護衛交給宇智波——」

  「其實今天值班的也有千手的……」

  阿緣小聲嘀咕道。

  「姬君!」

  千手扉間表情都有了一瞬間的扭曲。

  「不管值班的是誰,姬君都不應該獨自一人出來——今日值班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回爐重新修煉。」他皺緊眉頭,「太松懈了!」

  說完內部的事情,自然就輪到外部了。

  千手扉間筆直的盯著這個只在被宇智波斑毆打時見過的宇智波。

  雖然沒見過,但從身上的氣息還有先前同宇智波斑的戰鬥可以看出,這是個經歷過硝煙戰火的危險宇智波。

  千手扉間是單純的生氣姬君找宇智波麼?當然不是,她身邊一個宇智波泉奈一個宇智波斑,兩個宇智波最危險的人都在她身邊,真想隔絕宇智波肯定要先干掉這兩個。

  他氣的是姬君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接近宇智波、氣的是直到今日,她對自己的重要性都沒有個正確的認知。

  宇智波鼬愣住了。

  他認知中的二代火影千手扉間,明明應該是畫像中那樣不苟言笑,嚴肅、公證又強大的領導人。

  但面前的千手扉間……

  怎麼看都不像是三代大人口中那個「深沉睿智的豪傑」的二代大人?

  ——果然是幻術吧。

  只是用這麼高明的幻術,制造了這麼一眼就能看出破綻的角色。

  意義何在呢?

  宇智波鼬不明白。

  但更讓他更迷茫的是,他還沒有找到離開這個幻術的方法。

  這對擁有寫輪眼,以幻術著稱的宇智波來說太罕見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

  注意到宇智波鼬的凝視自己的眼神,千手扉間沒好氣的瞪了過去。

  「沒什麼。」

  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宇智波鼬還是很順從的。

  「果然宇智波就。」

  千手扉間抿了抿嘴唇,低聲抱怨了一句。

  「好啦,到此為止,讓他休息吧——總不能看著客人一身病痛來輝夜城做客,對吧扉間?」

  阿緣又把話頭帶到了千手扉間身上。

  縱然千手扉間心中有一萬個不滿,但當姬君真的做出決定的時候,他所做的也只有遵從。於是他閉了閉眼,平復下情緒。

  「今天負責您護衛的人,我稍後會親自去問責。」

  不管怎麼說,出了姬君獨自一人跑出來都是今日輪值的護衛們沒有盡到責任。

  千手扉間再次強調。

  事已至此,阿緣也不好繼續留在這裡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三花,好好照顧他。」

  「了解!」

  穿著白袍,隸屬醫院的少女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

  那位『姬君』跟怒氣衝衝的『千手扉間』風一樣的來,又風一樣的離開了。

  留下被叫做『三花』的女性看護宇智波鼬。

  「你要睡會兒麼?」

  她好心問道。

  宇智波鼬緩緩搖了搖頭。

  遲疑了一下後開口:

  「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聊一會兒麼?」

  「可以啊。」三花托出一個椅子,坐到了床邊。

  「你想說什麼?」

  「這裡是……」

  「這裡是輝夜城中央醫院,放心吧,你跟你的兄弟都已經安全了。」說到這裡,少女顯得十分自豪,「這可是姬君統治的土地,就算是神來了也要遵守這裡的規矩。」

  輝夜城長大的孩子們虛無縹緲的神明是沒什麼敬畏之心的。對他們來說,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能稱作「神明」的存在的話,那一定就是姬君殿下了。

  「所以你們只要安心養傷就好了。」

  「我弟弟他……」

  「你弟弟也在接受治療啦,就是他有點激動,所以我們讓他安靜休息了——等你身體好一些,就可以去看他了。」

  少女同樣沒說到底是怎麼讓佐助安靜下來的。只不過她不是故意不說,而是作為醫院的一份子已經習慣了醫院裡的「安靜療法」,不認為需要特地去說。

  眼見沒什麼心機的普通人都這麼說,宇智波鼬終於放下心來。

  這樣至少可以證明,只要自己聽話,佐助那邊就會很安全。

  見宇智波鼬的表情舒緩下來,現在換成被叫做「三花」的少女提問了。

  「你們那邊的宇智波都混得這麼慘,那一定已經是餓殍遍野了吧?還是說,你們宇智波因為長得好看被抓起來囚禁了?」少女腦海中閃現數個「因為太好看而被囚禁」的橋段。

  「不對,跟你戰鬥的是你弟弟啊……難道是你們誰被抓走,然後被洗腦成了針對族人的殺戮機器,然後終於在任務中碰到一起了?」兄弟被迫分開,再見以是各為其主不得殺個你死我活——啊,太精彩,不是,太殘忍了。

  聽說這兩人來的時候就打的你死我活的,要不是斑大人及時阻止了兩人,搞不好都要沒命呢斑大人雖說看起來凶了點,但對族人的關愛卻是一點也不少呢。

  「聽說以前忍者們就是因為擔心這點,才立下家族不能同時接敵對雇主的雇佣的規則呢……不過我沒有見過呢,所以也不知道真假。」

  「不是。」

  宇智波鼬搖了搖頭,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跟不上旁人的思維。

  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何對方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是?難道你們也跟斑大人和柱間大人一樣在切磋?」

  三花更好奇了。

  「那你們怎麼不去找個深山老林啊,就這麼肆無忌憚的跑到城市旁邊打,不怕被罰去勞動改造二十年麼?」

  「勞動改造?」

  「對啊,毀壞財物是要賠償 勞動改造的。」

  三花只聽說他們可能是偏遠地區沒歸順來的宇智波。但沒想到他竟然連勞動改造都不知道。

  這可是各國都已經流行開來的懲罰方式。

  這兩兄弟,恐怕真的都被拐騙洗腦去了什麼犄角旮旯的地方了吧。

  唉,又強又好看,有時候也是一種危險的屬性呢。

  三花暗自嘆氣。

  雖然三花沒有追問,但因為宇智波佐助幾次的不配合,有關宇智波兄弟的八卦還是傳了好幾個版本。

  等宇智波佐助知道的時候,版本已經一變再變,甚至隱隱有傳到外面的跡像了。

  當然那都是後來的事了。

  阿緣從醫院離開之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裡仍然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卷軸。

  因為先前突然離開的原因,積累了相當多的工作——她其實算是翹班去探望的。

  沒辦法,誰讓不管是斑還是扉間,都不回答她相關的事情,那她也只好自己去看看情況了嘛。

  「佐助那孩子我也不是沒見過,就算不是一個人,那也是佐助嘛。」

  她忍不住跟幫她換衣服的熏抱怨了一句。

  門外就傳來了低沉的男聲。

  「就算是同一個人,在不同世界裡也會有不同的樣貌,還有。」

  昨天才把人暴打一頓的黑發男人走了進來。

  「你又一個侍衛都不帶的溜出去了?」

  他有著宇智波標志性的黑發和俊秀容貌,只是此時臉上的表情卻並不美麗。

  阿緣立刻縮了縮脖子,干笑了一下試圖糊弄過去:「啊哈哈哈……斑,你回來啦?真是辛苦了呢。」

  要命,扉間和斑不是關系不好麼?怎麼還告狀呢!


第49章 (加更27)

  「扉間竟然找你告狀?」

  阿緣不敢置信的瞪著宇智波斑。

  她就是瞧准了宇智波斑今天去給衛隊做培訓, 才說去看看佐助和他哥的。

  ——誰想到會被扉間抓個正著,還找斑告狀。

  看著阿緣那副「我錯了,但下次還敢的表情」, 宇智波斑心底嘆了口氣。

  雖然擺出嚴厲的表情, 但他永遠都是先妥協的那個。

  尤其對方擺出這樣乖巧的樣子的時候。

  哪怕有天大的火氣,也都煙消雲散了。更何況他不是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做。

  但是。

  「就算是知道的人,身邊也至少要跟著一個侍衛……不,還是我跟著你吧。」

  他皺著眉在腦海迅速中篩選了一圈護衛名單, 但不管想到哪個名字,都又覺得欠了點火候。

  這個幻術強但體術不太行, 跟自己對練的時候十分鐘都撐不住。

  那個雖然會醫療忍術, 但比柱間還差遠了,一個內髒出血居然要二十分鐘才能治好,帶著用處也不大。

  還有那個千手,明明是同族,但連柱間的木遁都接不下來, 這肯定不行。

  最終還是決定自己來。

  不管敵人是誰, 他都有信心不讓對手碰到姬君一根汗毛。

  想到那些因為姬君的恩惠才有機會活到今天卻不知感恩,放著姬君帶來的好日子不過還對姬君起了邪念的家伙們, 宇智波斑的眼神就變得陰冷凶殘起來。

  「太誇張啦。」

  阿緣笑著拉住對方的手臂。隨便揮一下都能把人打飛, 打穿山壁的手臂就像沒有力氣一樣被她拽動, 人也跟著向前走了兩步,被人按坐了下去。

  「你不是還要帶新人去進行地形訓練麼?更何況這可是我的輝夜城啊。」

  「就算是輝夜城也一樣, 又不是——」

  宇智波斑話沒說完,就被阿緣壓住了嘴唇制止了。因常年握筆而帶著薄繭的手指並沒有用力, 但卻像是千斤一樣把他原本想說的話都壓了進去。

  宇智波斑垂下眼簾, 無奈的嘆氣:

  「總之, 你想去哪兒做什麼都沒關系,但一定要我陪著你。」

  他只能再次強調自己曾經的承諾。

  「還有那兩個宇智波……」提到那兩人,他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誒,又不是不認識佐助,直接叫名字不好麼?」

  「那個佐助並不是你熟悉的那個孩子,他的哥哥也一樣危險。所以不要用看熟人的看法去看待他們。」

  忍者是極為瘋狂又危險的存在。

  哪怕他們不願這樣,戰爭和危機也會一次次逼迫他們走向這條路。

  尤其對宇智波來說更是如此。

  宇智波斑自己經歷過,所以他比誰都清楚那種感覺……還有危險。

  「我真是不知道你跟扉間之間到底是關系好還是不好。」

  阿緣嘆了口氣。

  她覺得這真是一個世界級的未解之謎。說他們關系好吧,每次都劍拔弩張的,過去戰爭年代更是沒少給對方下死手。但真說是死敵的話……

  明明斑才從外面回來,千手扉間就在第一時間給對方送了信兒呢?就算可能是間接從柱間哪裡得到的也是一樣。

  而且兩人還說了相同的話。

  扉間不可能不知道告訴哥哥,哥哥一定會告訴斑,就算這樣也還是說了。就代表他一開始就准備讓斑知道。

  這麼多年來總是如此。

  聽到老對手的名字,宇智波斑不自覺的皺眉流露出嫌棄的表情。但到底沒有再像當年那樣跟踩了尾巴一樣立刻抱怨出來。

  阿緣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繼續追問,偶爾打趣一下是樂趣。但非要對方說個答案出來,那就是難為人了。

  於是她抬起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好啦,我們來解決堆積起來的工作吧。」

  等差不多了再去看看佐助和他哥哥。

  宇智波兄弟打成那個樣子,育種基地都毀了一個了,怎麼也不可能當做沒發生啊。

  宇智波鼬再次見到那位姬君,是在一天後。

  病房的大門毫無預兆的被人打開,接著

  白袍少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姬君!」

  「你怎麼——」

  「放心啦,我不是一個人出來的。」

  阿緣對著焦急的少女招了招手,然後將手裡的玻璃瓶裝的布丁塞到她手裡。

  「來,工作辛苦了。」

  「謝……啊不對。」少女臉色一亮就想道謝,但一想到現實情況就,臉就又皺了起來,「姬君,你真的不是又自己偷跑出來的麼?」

  「真的啦真的。」

  阿緣摸了摸年輕侍女的頭,對宇智波鼬發出邀請。

  「久等了,現在帶你去看佐助。」

  原本坐在窗邊得到宇智波鼬立刻站起來向著阿緣走了過去。

  但走到人面前的時候,又有些遲疑:「真的可以麼?」

  宇智波鼬問。

  按照先前的緊張程度,他這樣來歷不明的角色應該受到嚴格監管才對吧。

  還有佐助……

  「可以啊,本來也不是想要囚禁你。放心啦,有我做擔保人呢沒問題的。更何況……」阿緣彎起眉眼笑的狡黠,「就算是為了佐助,你也不會亂來對吧?」

  無法反駁。

  「那我們就先走了。」阿緣對還在房間裡的少女揮了揮手,「正好可以給你介紹一下中央醫院的情況。」

  病房的門關上,宇智波鼬再次見到了那個將他和弟弟重創的男人。

  宇智波斑。

  一股壓倒性的力量將他籠罩,讓他瞬間動彈不得。

  他帶著只針對自己的壓力抬頭看去,就見前面站著的有著標准宇智波外貌的男人。

  那位傳說中同初代火影千手柱間一同建立起木葉的,宇智波家傳奇的族長。

  宇智波鼬本以為自己兩次見過本應死掉卻還活著的人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經驗,無論見到誰都不會再驚訝了。但當看到這個無論氣勢還是力量都仍處於巔峰的宇智波斑時,他的大腦還是短暫的空白了一下。

  不同於剛來時的倉促,他還是第一次正視這個男人。

  盡管對方並沒有靠近自己的意思,但那肆意張揚的氣勢和力量,就足以逼的他渾身緊繃,本能的想要撤開了。

  「恢復的還不錯。」

  面對這個被自己暴打一頓的宇智波後輩,宇智波斑挑了挑眉。

  「看來能用上了。」

  ?

  用上?什麼用上?

  他這次又要自己干什麼?

  「我是宇智波鼬,宇智波富岳的長子。」

  宇智波鼬低聲進行的說明,同時心裡一緊。

  不一樣。

  這個人,跟他所知曉的「宇智波斑」,全然不同。

  「富岳……那小子啊。」

  宇智波斑說著,但腦海中卻沒太多印像。他後來對宇智波家的關注不算多。除了族長之外,也就只有個別出眾的小子能多得他兩眼關注。

  「你在那邊的情況我不管,也不在意。但你現在身在這裡,就要按照這裡的方式行事。」

  如同美麗的野獸一般,漂亮但凶悍的男子輕哼了一聲。

  「就算是我的同族……不,正因為是我的同族,才要更受約束。」

  然而對方的「不在意」,卻讓宇智波鼬渾身緊繃的像是拉滿的弓弦。

  那可是宇智波斑。

  僅僅只是這一點,就足以他投以全部的經歷去警惕、戒備。

  宇智波斑對忍者們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

  打破了僵硬氣氛的,仍然是阿緣。

  「介紹就到此結束,我們走吧。」

  跟在那位自由自在的「緣小姐」身後,宇智波鼬走出了一直停留的病房。

  病房外是長長的走廊,看起來跟木葉的醫院區別不大,只是更加干淨整潔,而且跟使用多年的木葉醫院不同,這裡看起來就像是新建的一樣,沒有留下多少使用痕跡。

  「你住的這邊是忍者病區,你弟弟本來也應該在這邊的。但是他太激動了,就被帶去特殊病區了。」

  「特殊病區?」

  「嗯,主要是針對一些像你弟弟一樣容易激動的病人的區域,那邊的安保設施要更加全面。牆體地面都經過特殊加固,就算使用忍術也不會損毀。」

  阿緣一邊介紹一邊指著大廳處的前台。

  「這邊是護士站,也有值班醫生在,有什麼事可以叫人。」

  「佐助……」

  「佐助在的特殊病區在後面。」

  阿緣說著,帶著他走過另外一邊的走廊,又從另外的樓梯向後方走去。

  「佐助他……還好麼?」

  安靜地走在路上,宇智波鼬終於忍不住開口。

  「嗯……應該挺好的吧。」阿緣思考了一下,「畢竟最強的醫療忍者跟著呢。」

  但這個「最強醫療忍者」是誰,她卻沒有介紹,宇智波鼬也只好按捺下不安,閉嘴跟在後面。

  ——宇智波佐助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坐著一個黑發的男人。

  那人正背對著他,跟另外一個人說著什麼。

  「我一定要換地方!這日子沒法過了!」

  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宇智波佐助還是聽出對方語氣裡的歇斯底裡。

  ——機會。

  然而宇智波佐助心裡卻沒有一點同情的想法。反而認為兩人的注意力都沒在自己身上的現在正是自己脫身的機會。

  雖然那些人確實幫了自己,但他們聯合起來打暈自己的記憶他還牢牢地記著。

  不管是保護宇智波的血繼,還是為了找到那個人復仇,他都不能繼續停留在這裡了。

  宇智波佐助的心早已除了復仇的黑色什麼都不剩了。所以就算要傷及無辜,他也沒有絲毫猶豫。

  宇智波佐助無聲無息的起身,對男人伸出了手。

  「啊你醒啦。」

  他伸出去的手被人制住,不僅如此,原本背對著他的黑發男人還用空著的手揉了把他的頭。

  「很有精神嘛!」

  「混蛋!」宇智波佐助惱怒的看著這個膽敢把自己當孩子一樣摸頭的男人。

  甚至起了殺心。

  你以為你是誰啊。

  然而他的攻擊再一次被擋了下來。結印的手更是剛抬起來就被男人牢牢地抓住。

  就這樣抓住放開重復了幾次,宇智波佐助終於亮出了寫輪眼。

  然而面對他眼中轉動的勾玉,男人也只是爽快一笑:「啊呀,漂亮的眼睛啊。」

  不起作用?

  不可能!

  「好了好了,寫輪眼用起來很累的,剛恢復的身體可不能再受傷了啊。」黑發男人帶著爽朗的笑容,完全沒有把宇智波佐助對自己下手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宇智波佐助卻過不去這個坎兒,他在男人的控制下,臉都憋紅了都沒動彈。

  這是什麼力量?

  還有這個人究竟是誰?

  在這個人手中,他的進攻就仿如兒戲——就像在大蛇丸手下這麼多年的拼搏都不存在一般。宇智波佐助久違的又感到了年幼時被那家伙抓著脖子提起來時的恐懼和無力感。

  為何……難道他這麼多年堵上一切去變強其實只是一場笑話麼?

  宇智波佐助用力咬住嘴唇,下唇都被咬出血來。

  「誒誒,別咬自己啊。」

  偏偏那個黑發的男人還像置身事外一樣溫聲安慰他。

  「別碰我!」

  宇智波佐助大喊。

  「我會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

  「柱間大人!!您聽聽!」

  先前說話的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拔高了八度,無比激動道:「這個宇智波根本就沒有悔改的意思啊!他還威脅要殺了我們!」

  「誒,只是孩子發脾氣嘛!別當真啊佑樹。」

  「孩子發脾氣就能把育種基地砸了麼!」那人激動的跳了起來,宇智波佐助也終於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

  他看起來還很年輕,但發際線的位置卻讓人對他的真實年齡產生懷疑。

  他看向宇智波佐助的眼神也充滿了憤怒。

  並不像自己看向宇智波鼬時充滿了仇恨和殺意的眼神,而是純粹的憤怒。

  那憤怒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像是要燃燒一般。

  「絕對不能輕輕放過!十年!起碼十年!」

  「十年也太多了。」黑發男人試圖安撫他,「咱們不興連坐那套啊。」

  千手柱間知道佑樹有很多怨言。

  他畢業那年,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和斑把他在的第三實驗基地砸了,他辛苦一年的勞動成果,就這樣在收獲前灰飛煙滅。

  要不是走了特殊申請通道,甚至要錯過輝夜衛隊的實習招募。

  那可是決定孩子未來的關鍵時刻。

  千手柱間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激動,尤其他這才剛當上育種基地的部門主任,就又遇上了一次。而且聽說這次培育的還是佑樹最新的研究成果。

  正好還趕上個態度格外不好的宇智波。

  千手柱間看了看被自己壓制住還一臉憤恨,一撒手就要報復的宇智波少年。又看了看怒火都要實質性燃燒起來的苦主佑樹,久違的感到了棘手。

  ——這個時候響起的敲門聲就像是拯救世界的天籟一樣動聽了。

  「我們可以進來麼?」

  「哦!」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千手柱間的心情更明亮了,「姬君麼?快請進,剛好宇智波的孩子也行了。」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三人魚貫而入。

  「宇智波鼬!」

  見到沉默的跟在最後的男人,宇智波佐助暴跳如雷。

  他拼著自己受傷也要脫離男人的桎梏衝上去。

  ……然後就如願以償的真受傷了。

  千手柱間當然有辦法在他不受傷的前提下把人控制住。但介於姬君也在那邊,他總不能冒險。於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卸了少年的四肢。

  卸了雙手只是不能結印,對忍者來說還是太危險。

  但雙腿也一起卸了就不一樣了。

  在沒有肢體支撐的前提下,少年就算可以用嘴操作忍具,也很難精准完成。

  宇智波鼬呼吸慢了半拍,但他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只是卸了四肢的關節,這並不是什麼大傷。

  比起那個,還是動手的人讓人更在意。

  ——千手柱間。

  木葉的創始人,也是最初的火影。

  宇智波鼬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來到了另外的世界——而且還是數十年前,跟自己認知中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裡沒有木葉,千手柱間當然也不是木葉的第一任火影。

  而是輝夜城中央醫院的院長。

  想到在醫院前台牆上看到的介紹,宇智波鼬忍不住閉了閉眼。

  「好了。」阿緣拍拍手吸引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既然佐助也醒了,那接下來就要說說正事了。」

  阿緣一伸手,等待已久的倒霉主任——佐藤佑樹就殷勤的遞出一個卷軸,阿緣解開卷軸輕輕一抖,卷軸就簌簌展開,落到地上向前滾動,展示出一個長長的單子。

  一直到卷軸停下,阿緣才清了清嗓子道:「這些是統計出來的你們造成的損失還有這段時間的醫療費。」

  她的視線掃過宇智波鼬,最後落在宇智波佐助身上。

  「那麼,現在就來談談賠償的問題吧。」

  容貌秀美溫和的城主歪頭一笑。

  「作為光榮的宇智波,兩位應該不是會賴賬不還的小人——對吧?」

  最先反應的還是宇智波佐助,盡管被卸了四肢的關節,他卻仍然像被激怒的小獸一樣具備攻擊性:

  「憑什麼你們自說自話——」

  「就憑你給輝夜城造成了巨大的損失。」阿緣平靜地回應到,「世界上哪兒有弄壞了別人的東西拍拍屁股就能走的道理呢?」

  「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我可以不管,但你毀了輝夜城的財務,就必須按照輝夜城的規矩進行賠付。」

  看宇智波佐助仍然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阿緣又給來了一記正中要害的狠招。

  「或者你比較喜歡因為你打不過,只能聽我們的這個理由?」

  宇智波佐助差點咬碎一口白牙。

  其他理由他都可以反駁是對方強詞奪理——畢竟他這一路成長的過程中沒少破壞東西。過去也沒見誰找自己來要賠償。

  但說到實力。

  身為失敗者的他找不到一點借口。

  弱就是原罪,沒有辦法。

  「你不如殺了我。」

  他恨恨的道。

  不能殺了那個家伙,他的人生毫無意義。

  與其繼續像現在這樣被人侮辱,品嘗弱者的屈辱,倒不如死了痛快。

  「那不行,人活著才能創造價值,你死了我去哪兒要補償。」

  阿緣冷酷的拒絕了少年求死的意圖。

  「你死都不怕了,干嘛還害怕呢?干活還債還能比死了更可怕麼。」她說著看向柱間,「給他治療一下,然後就准備工作吧。」

  「好的。」

  千手柱間一口應下,麻利的給人把關節接上,然後手中綠光閃過,宇智波佐助再次擁有了活蹦亂跳的身體。

  只是這次他沒有再莽撞行事——他已經看透了,這些人都比自己強,他在這裡掙扎一切都只是徒勞。

  他的視線從安靜乖順的宇智波鼬身上掃過。

  沒看那個人都如此老實麼?

  一想到那個宇智波鼬也體會過自己之前品嘗過的屈辱經歷,宇智波佐助反而放松下來些許。

  「說吧,要我做什麼?」

  「嗯,首先當然是在這份賠償單上簽字,然後嘛……就先從打地基開始吧。」

  ……哈?

  住過房子,卻從沒研究過房子是怎麼建造的少年表情凝滯。

  確定了懲罰工作之後的宇智波兄弟終於第一次走出了醫院,再次回到了他們到來的地方——也就是被兩人摧毀,然後又被宇智波斑二次摧殘徹底GG的育種基地的殘址。

  原本應該是規整田園風的育種基地現在只剩下一片廢墟……不,因為地面建築幾乎全沒了,所以連廢墟都稱不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因為上面幾乎不剩什麼東西,他們可以省去大量清掃工作。

  ——但對佐藤佑樹來說,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再次看到育種基地慘案的佐藤佑樹眼淚掉下來。

  「別哭了,這不是要重建了麼。」千手柱間試圖安慰。

  「那能一樣麼!我們這幾年的辛苦努力……我們辛苦改良培育的種子!也都沒了啊!」

  痛苦中的佐藤佑樹也顧不上自己說話的對像是那個「千手柱間」了。吼完之後,他才看向宇智波兄弟兩人。掏出一個圖紙。

  「這是育種基地的圖紙。」

  他把圖紙遞給兩人,因為只有一份圖紙,宇智波佐助再怎麼不甘願,也得硬著頭皮跟宇智波鼬一起看。

  「需要的工具我們會提供,也會人給你們進行指導,你們的工作就是按照指示,完成工作。」

  他說著完,旁邊就有人拿了兩把鏟子過來。

  「那麼首先,就從重新打地基開始吧。」

  佐藤佑樹說完,見兩人沒有動起來,立刻提高了聲音擺出了凶惡的表情:「看什麼看,還不動起來!」

  宇智波鼬看了看手中的鏟子,走到指定區域,一鏟鏟了下去。

  看了宇智波鼬的動作,宇智波佐助在一番掙扎之後也握緊了鏟子,閉上眼睛,舉起往日用來結印握刀的,用力鏟了下去。


第50章 (加更28)

  打地基不算特別需要技術的工作, 但它也並不簡單。

  深度、尺寸……還有繁重的體力活。

  無數次重復的、枯燥的重體力活。

  跟掌握技巧就會變輕松的忍者的技巧聯系不一樣,這樣的工作是實打實的體力活。不僅不會隨著熟練變得輕松,只會更多的消耗體力。

  跟沉默的彎腰下去的宇智波鼬不同, 宇智波佐助的心情十分復雜, 注意力也一直被分散——他無法不去注意宇智波鼬。

  更無法不去注意正在邊上交流的那兩人。

  千手柱間,還有……宇智波斑。

  一開始是滿腦子只想著殺了鼬還有離開這個怪地方。

  現在從仇恨中清醒過來,自然注意到了先前忽略掉的東西。只是越想,腦子就越是混亂。

  比如這個從沒聽說過的陌生城市……再比如那兩個木葉, 不整個忍界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字。

  被胡亂的思想分心,少年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 很快就變成有一搭沒一搭的狀態, 挖的也越來越淺。

  「你偷懶的話可是這輩子都做不完了。」

  監工的佐藤佑樹氣呼呼的道。

  「我沒有。」宇智波佐助皺眉。

  「那你就在這揚土啊。」佐藤佑樹指了指少年腳下,又指了指另一邊的宇智波鼬。「你看,他都挖完一塊了。」

  正如他所說的,宇智波鼬腳下已經出現一個規整的坑。而位於坑中的青年還在握著鏟子一下下一絲不苟的重復著先前的工作。

  「哼。」

  少年賭氣似的深挖了好幾下,腳下也立刻出現了一個坑, 只是跟宇智波鼬的規整不同, 他這個明顯就是泄恨的產物,不僅邊緣不爭氣, 深度也不一致。

  佐藤佑樹見少年回過神開始工作, 也聳了聳肩走開了。

  本來也只是看不慣人偷懶才過來跑這一趟而已。

  宇智波佐助靠著那一股氣性一口氣挖了好幾米的大坑, 就又開始思考先前的事情了。

  那兩人為何會在這裡?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不對,他們不是敵人麼?為何在這裡卻這麼融洽?

  還有這個地方, 初代火影大人為何沒有在木葉,而是在這裡?

  是宇智波鼬的陰謀麼?

  可他這樣做的用意何在?

  原本心中只有仇恨的少年瘋狂思考著, 就連差點跟宇智波鼬撞到一起都沒有注意到。

  「讓……」

  他下意識的想讓人走開, 但在意識到對方身份的一瞬間立刻變了臉色粗暴的把人撞開。

  宇智波鼬沒有說話, 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

  原本也只是覺得佐助看起來像是丟了魂兒才過來看看的。

  陌生的世界,與自己認知中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人。

  在這樣的地方分神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倒是有心提醒,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他開口了,佐助也一定不會聽從……說不定還會反著來。

  那樣就太危險了。

  宇智波鼬的視線投向看起來放松又和氣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

  他們兩人能在直到今日都有赫赫威名,靠的可不是氣度或者是族長、火影之類的虛名。

  而是實力。

  是能夠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還有無論怎樣的敵人都能戰勝的絕對強大。

  ……所以他希望佐助不要頭腦一熱做出什麼危險的抗爭行為。

  那不是勇猛,而是找死。

  那是他唯一不想看到的——並且宇智波鼬很清楚,若是一個人還好。但要是同時以那兩個人的為對手的話,他就算拼了這條命也很難創造出讓佐助活下來的機會。

  宇智波鼬看著手上的鏟子,再次重復鏟入抬起的動作。

  然後暗自嘆了口氣。

  ——現在還是乖乖的修地基吧。

  「那兩人,仇很大啊。」

  在宇智波兄弟觀察周圍的時候,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也在觀察他們。

  如果先前的戰鬥還能用「打上頭了」來解釋的話,現在這惡劣的狀態,就只能證明這對兄弟是真的有深仇大恨了。

  「難不成醫院裡傳的都是真的?」

  千手柱間作為院長,自然也聽到了醫院最近熱傳的八卦消息。

  「就是說兄弟裡一個被外族掠走,被洗腦回來要消滅自己族人什麼的。」

  「怎麼可能。」宇智波斑不屑道,「宇智波怎麼可能廢物到讓人把族人活生生搶走還洗腦回來與家族為敵。」

  「還有,你以為有多少人能跟宇智波分庭抗禮?要真有這種發展,你以為會是誰做的?」

  「那肯定是千手……不,不對,我們才不會這麼做呢。」

  提到跟宇智波五五開,千手柱間第一反應是自己的家族。畢竟千年宿敵不是白扯的,但他緊接著就否定了這個可能。

  戰鬥就是戰鬥——再說了,洗腦有寫輪的宇智波,這哪兒做得到。

  「你敢說你那個弟弟就沒有想過這種計劃麼?他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在研究宇智波的弱點了吧。」

  「啊這……」

  千手柱間一時語塞。

  他還真不敢。

  畢竟涉及宇智波、涉及到勝利的時候,扉間向來是不會計較手段的。誰知道他過去有沒有弄過這種假設。

  宇智波斑冷哼一聲。

  「看,你也不能不假思索的說不。」

  「那個……咳咳,畢竟扉間本身就喜歡研究……他那麼多項目,我也不太可能都清楚嘛。」千手柱間決定轉換話題,「啊,姬君,我去看看姬君的計劃哈。」

  因為這次的異世界來客跟自己沒有直接關系,千手柱間是沒有直接參與進賠償工作的商議和制定的。

  涉及到他的部分只有治療費用——雖然因為是外人的原因已經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啊,柱間你來的正好。」

  阿緣對著走過來的千手柱間招了招手。

  「我們剛好在商量補種的事。」

  「幸好還有一個批備用的種子,用柱間你的力量的話應該還能補救一些進度。」

  大概是因為有過過去全滅的陰影,現在培育種子的時候都會特地多留出一份以防萬一。雖然大多數時候派不上用場,但真出事——比如像今天這樣,那就是救命了。

  救了那些為了改良種子辛辛苦苦好幾年的研究員們的命。

  「沒問題,需要的時候叫我就好了。」

  千手柱間爽快的拍了胸脯。

  「也只能這樣了。」

  看著在監督下鋤地的兩人,阿緣嘆了口氣。

  「今天就辛苦你盯著了,明天我會讓人來換班的。」

  兩人之間殺氣重,實力又都不差,若是沒個能壓制兩人的人在,指不定就又打起來了。

  兩人就這樣一直工作下去,直到天策擦黑才喊了停。

  宇智波鼬多少有點驚訝——畢竟按照那個叫佐藤佑樹的主任的態度來看,他還以為會讓他們二十四小時連軸工作呢。

  畢竟對忍者來說,不眠不休的工作個三五天也不是做不到。

  但他卻在天黑的時候就叫了停——雖然還是臭著張臉。

  「看什麼看!」

  注意到宇智波鼬的視線,佐藤佑樹沒好氣的凶了過去。

  「明明扣著我干活,現在到是裝好人讓人休息了?」

  宇智波佐助冷冷的道。

  「讓你們干活是因為你們砸了育種基地造成了重大損失。」佐藤佑樹冷下臉來,「你知道你們這一砸,我們三年的成果就打水漂了麼。」

  「辛辛苦苦搜羅滿世界的種子,幾次選育之後才終於卻定下性狀的新種子,就這樣沒了,你知道這有多難麼?」

  宇智波佐助咬牙:「你們的種子關我什麼事?」

  「那你有本事砸,到是有本事賠啊?」論嘴皮子,佐藤佑樹沒在怕的。

  要是腦子不清醒嘴皮子不利索,怎麼可能從『摳門之神』千手扉間大人和『預算修羅』宇智波泉奈大人那裡拿到充足的預算?

  就這個叫佐助的少年,想跟他吵還不夠格——讓他五十句都行。

  「既沒本事陪,又沒本事把人都打趴下,那不是活該你被壓著以工代償。」

  「你——」

  「佐助。」宇智波鼬按住了弟弟的肩膀,卻被人粗暴的一把排開。

  「滾,不用你假惺惺。」

  宇智波佐助被佐藤佑樹的話氣的火冒三丈,腳下一個用力就想離開。

  然而人才剛動,就被一直監工的千手柱間按住了。

  「誒誒,跑什麼啊。」他還是那副憨厚的樣子。「走吧,先去吃飯,然後帶你們去宿舍。」

  「放開我!」

  宇智波佐助試圖掙扎,卻還是被千手柱間押送著離開了。

  「你不會也想跑吧?」佐藤佑樹看著一直以來表現都十分安靜溫順的宇智波鼬。

  「請帶路。」

  晚餐是在一個叫『食堂』的地方吃的。

  雖然是俘虜,但飲食上也並沒有苛責他們。晚餐之後還給了他們一人一碗『補藥』。

  送藥的還是那個叫『三花』的少女。

  「本身寫輪眼對身體負擔就打,你們不僅頻繁使用還長期讓身體出於極限狀態,兩個人的身體損耗都很嚴重。」

  她說著,遞給兩人一人一碗紫綠色,還帶冒煙的藥碗。

  「喝了吧。」

  「這根本就是毒藥吧!」大蛇丸的東西都沒這個效果。

  「不識貨!」三花呵斥一聲,「這可是針對忍者開發的特效補品。」

  「這可是集中了各地頂尖忍族族長的力量一起研究出來,經過柱間大人和泉奈大人的共同認可才研制出來的尖端藥物。」

  「只有輝夜城中央醫院才有呢。」

  ——各地忍族族長們就研究了個這個?

  宇智波佐助看著面前還在咕嘟咕嘟冒黑泡的藥,實在不覺得它是能正常入口的東西。

  然而宇智波鼬卻在沉默之後一仰頭就一口悶了。

  體驗過上次被三花稱作好東西的「針劑」的效果,他判斷她的話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喂你——」

  宇智波佐助看到他這麼干脆的把藥喝了,心髒都慢了半拍。

  殺死他的人只能是自己,要是真因為喝了這種不知來歷的怪東西死了,他絕不接受。

  「你也快喝吧。」

  三花說著,熟練的伸手按著宇智波佐助的手往上抬。

  也許是因為三花經手了太多忍者,又或者是因為宇智波佐助太過驚訝沒反應過來,竟真的就這樣讓她碰到了自己。

  三花眉毛一皺,表情也跟著嚴厲起來,就像在看不肯吃藥的小孩子:「快喝!」

  寄人籬下身不由己。

  宇智波佐助閉著眼喝了下去——總歸不會比大蛇丸那邊更糟糕了。

  無法形容的口感和難以用語言表現得復雜味道瞬間衝上腦門。

  然後宇智波佐助有那麼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三花這才把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就是味道上稍微有點問題。」

  ——你管這叫有點??

  大概因為藥效十分強勁(也可能是衝擊性太強),這一晚兩人都獲得非常充足的休息,無夢到天明的那種。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兩天,前·育種基地遺址再次爆發了一場戰爭。

  准確說是一場宇智波佐助發起,宇智波鼬被動應對的單方面戰鬥。

  好消息是因為育種基地之前就被推平了。所以他們這麼打也沒什麼可破壞的了。

  壞消息就是,兩人幾天時間挖的地基,又報廢了。

  面對兩人之間(主要是宇智波佐助單方面)的火藥味,阿緣也只好改變了原本的計劃。

  「還是輪崗制吧。」

  原本是想著讓他們兩個一起先把育種基地的底子修起來的。

  但現在的情況來看,只要把兩人放在一起,這個育種基地的就別想重建。

  算了算了。

  於是次日,宇智波鼬就被帶走了。

  離開的路上,宇智波鼬遠遠地看到了這座城市。

  育種基地的位置剛好位於城市高處的區域,從這裡往下看,可以俯瞰大半座城市的樣貌。但因為先前都在工作,所以宇智波鼬還是第一次認真的觀察這個世界,還有這座從未聽說過的世界。

  入眼的,是從未見過的繁華景像。

  整齊寬大,可以容納七八兩馬車並行的主干道旁是熱鬧的高層建築,跟習以為常的平方或者雙層建築不同,這裡三五層的建築比比皆是。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有著不同外貌特征的人們穿著顏色鮮艷、款式不同的衣服,神態輕松的走在上面。

  再往遠處看,同樣也都是整齊干淨的各種建築……甚至還有一個占地十分寬廣的噴泉?

  這種沒有實際用處的東西,為什麼會占這麼大的位置?

  而沿著噴泉向後看去,則是在無數華美建築當中也顯得格外突出的天守閣。

  「那就是輝夜城的像征。」帶著他走的宇智波鏡介紹道,「不過是不對外開放的,為了你和你弟弟的的生命著想還是不要關注的好。」

  「隨意靠近的話,可是會被當場擊斃的。」

  「除了常駐的衛隊之外,還有輪值的幾位大人在,不信邪的可以體驗一下什麼叫試試就逝世。」

  宇智波鼬不知道該說什麼,就繼續安靜地跟在他身後端詳這個陌生的世界。

  說是給他安排新工作,但也還沒有說到底要做什麼。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跟隨並且盡可能多的收集這個世界的信息。

  兩人都是實力強勁的忍者,抄近路沒一會兒就回到了城內。

  雖然從遠處看去就覺得很棒,但當宇智波鼬真正走進其中的時候才格外能感受到其中的繁華和活力。

  「烤海鮮!現烤現賣!早上才運到的新鮮海產!」

  「花之國新款百合香洗發水!限時特惠買一贈一!現在僅在花之國和輝夜城售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忍具包!大人小孩兒都可以用的新款忍具包不看一看麼!普通人買了當紀念品也很好哦!」

  能看到街上車水馬龍,也能聽到四處傳來的吆喝聲。

  被普通人忌諱的忍者還有必須去特定商店才能買得到的忍具,在這裡卻都成為了商品的一部分。

  甚至還有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來自不同地方的忍者隨意的走在街上。

  就算遇到來自其他國家的忍者,也沒有分毫變化。

  ——他甚至看到有個熟悉的宇智波面孔跟其他家族的人有說有笑的走過。

  他們那樣輕松自然。就好像自己記憶力永遠排斥別人,也被別人敵視的「宇智波」是假的一樣。

  「要吃麼?很好吃哦。」

  一串三色團子出現在身前,宇智波鼬順著拿著團子的那只手看去,就見帶路的宇智波鏡不知何時已經買了甜食掛在手上。

  注意到宇智波鼬看過來的視線,他笑了笑:「這家的團子真的很好吃,日斬也很喜歡的?」

  「日斬?」這難道是?

  「啊,就是猿飛日斬,我學校的同學。」

  熟悉的名字從他口中傳出,宇智波鼬終於意識到了面前這人的身份。

  宇智波鏡,傳說中唯一一個跟隨二代火影學習的宇智波。

  也是三代火影的隊友。

  還有,止水的爺爺。

  「呃……」宇智波鼬遲疑了一下,那句「謝謝」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還有不同的口味哦。」以為宇智波鼬不喜歡這個味道,宇智波鏡說著又舉了一下手中裝著團子的食盒。正如他說的那樣,盒子裡的團子都有著代表不同口味的不同顏色,看起來就很熱鬧。

  就連食物都不一樣麼。

  「那邊的烤生蠔和鐵板魷魚也很好吃,店主是土生土長的水之國人,特別擅長各種海鮮燒烤。」

  宇智波鏡沒強求他接三色團子,只是一邊走一邊如數家珍的指著周圍的店鋪給他介紹。

  正如他說的,整條街的店鋪都各有特色。但有一個地方,卻是格外的人滿為患。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人正往那邊靠近著。

  「快點快點。」

  「已、已經來不及了就慢點吧。」

  宇智波鼬的目光順著從身邊跑過的人看了過去。剛剛跑過去的兩個人,如果他沒記錯,其中一個是來自山中家的,而另一個……從膚色來看似乎是雷之國的忍者?

  並且除了這兩人之外,隊伍中熟悉的面孔還不在少數。

  「那是……」宇智波鼬看著排起長隊的店鋪。沒有名字,櫥窗裡也只擺著人偶,讓他一時無法判斷那究竟這家人滿為患。甚至看起來要上演全武行的店鋪究竟是什麼地方。

  如果他沒看錯,深褐色頭發短發下巴上還有小胡子的男人,應該就是他們之前談到的三代火影大人吧。

  不,不對,應該只是看錯了吧。

  宇智波鼬立刻就否認了自己的猜測。三代大人怎麼看都不是會跟著人們一起擠在門口排隊買東西的人。

  然而宇智波鏡的話,卻打破了他的幻想:「這次運氣不錯啊,日斬竟然休息——要是再買不到,琵琶湖大概不會讓他進門了。」

  「那是……三……不,猿飛日斬大人?」

  「是啊,就是日斬——你認識他?」

  「不,不認識。」宇智波鼬搖了搖頭。

  他認識的是已經上了年紀的三代火影大人,而不是面前這個搶著去商店排隊的「猿飛日斬」。

  「所以那是……」

  「今天是月姬人偶的新品發布會。」

  雖然時至今日「月姬人偶」已經成為了被姬君評價為「不要看,錢包會變得不幸」的高價品,但它輝夜城代表性商品的屬性卻沒有人會否定。

  就連當年一拍腦門想到可以讓千鶴做人偶的阿緣,都想不到會想到未來會有這樣一幕。那時候她只是覺得不能放千鶴離開,這樣高級技術型人才只關起來也太虧了,才想著要不趁著現在精力和資源都還算穩定,試試看能不能多走一條路。

  萬萬沒想到現在卻成了千家萬戶的生活必需品。

  只要不是家庭條件特別困難,家裡至少都會擺上一個月姬人偶祈求平安。

  在享受著在『月之姬君』帶來的幸福生活的人們看來,像征著姬君的『月姬人偶』就相當於是姬君的分身。

  與其說是『人偶』倒不如說是一種像征。

  而那讓宇智波鼬驚訝的那間店鋪,就是後來從奈良兄弟經營的店鋪中獨立出來的月姬人偶專賣店。一開始是放在奈良經營的店鋪販賣的。但因為後期需求量爆發性的增長,購買者的數量甚至影響到了店鋪的正常經營,不得不獨立了出來。

  三層高的建築,除了販賣月姬人偶及相關配件之外,也充當了月姬人偶展覽館。展示了從初代到現在歷代月姬人偶(及配件)以及相應的創作背景。

  ——同時也是輝夜城最著名的參觀地之一。

  而每到有新品發售的時候,總會有這樣的場景。

  「風之國忍者的傀儡手藝確實精妙呢。」宇智波鏡也忍不住稱贊。

  因為同學同事都有風之國來的忍者,曾經近距離觀看過各類傀儡的他感觸格外深刻。

  「風之國忍者的傀儡!?」

  那個引起無數腥風血雨的砂隱的傀儡!?

  宇智波鼬猛地轉過頭。

  「對啊,普通匠人可做不到這麼可愛精致。」

  宇智波鼬沉思很久,實在是不知道『風之國的傀儡』跟『可愛』哪裡能沾上邊。

  然而宇智波鏡還在繼續講解:

  「最初的試制品已經十分精致了,沒想到後面每一代都比前一代更精致美麗。」

  「當然比起姬君本人還是差遠了。」

  他語氣格外肯定,就好像在說「人需要空氣才能生活」這樣的常識一樣肯定。

  「不過如果有機會你也可以帶一個回去哦。」宇智波鏡笑眯眯的建議道,就像一個導游在推銷景點的經典產品。

  「如果可以的話。」

  宇智波鼬恭順的回答,就像一個不擅長拒絕的普通游客。

  「那麼,我的工作是……」

  看了半天街道,也該說說工作的事情了。

  「那個啊,是……」

  「宇智波鏡!」

  宇智波鏡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有著一頭罕見白發的男人衝了過來。

  「聽說你們宇智波又有叛亂,還砸了姬君的育種基地?」

悠于 2023-11-30 11:02

第51章 (加更29)

  如果要說最排斥宇智波的家族, 那竹取絕對榜上有名。

  如果是投票制的話,那得票數更是跟千手掙一掙第一。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竹取一族一直認為是『卑鄙的宇智波竊取了他們應該有的地位』。

  從最早跟在姬君身邊的宇智波泉奈, 到後面帶著族人一起投靠的宇智波斑。

  都是『卑鄙小人』。

  只是仗著走了狗屎運最早出現在姬君身邊,只是仗著臉好哄騙姬君的無恥之徒。諸如此類的話語層出不窮的出現在竹取一族當中。

  雖然湊到姬君身邊的千手也同樣討厭, 但宇智波才是那個最討厭的那一個,沒有之一。

  兩代竹取族長最大的心願, 都是把宇智波拉下馬,讓姬君知道他們竹取才是全心全意跟姬君一條心的那個。

  甚至於大家私下都在流傳一個消息:如果你想知道宇智波的消息, 那去竹取打聽准沒錯。

  這次也是,聽到來了兩個宇智波把育種基地咋了的消息,竹取立刻就動了起來。

  一部分人去搜集消息確認可信度, 一部分原地開始備戰。

  「竹取族長……」

  「我明白對你來說處置族人很難, 但就算是宇智波……不, 應該說正因為是被姬君寵信的宇智波, 所以才更應該當機立斷。」

  竹取族長大義凜然道。

  「如果你們不好動手, 那就交給我們來。」

  ——你要是能控制一下扭曲的嘴角和閃亮的眼睛, 那可能確實有那麼一絲絲……一點點的可信度吧。

  宇智波鏡有點明白為何每次奈良大人在提起竹取的時候都會一副牙疼的表情了。

  竹取族長的視線接著落到了宇智波鼬身上。

  「這就是其中一個?」

  「對,這是正在按照姬君的命令以工代償的宇智波。」

  宇智波鏡特地加重了「姬君的命令」幾個字。

  竹取族長身上剛剛彌漫開來的血腥氣和殺意像按了按鍵一樣散去。

  「既然是姬君的命令……」

  他不甘願的咕噥了一句, 眼睛卻還盯著宇智波鼬沒松開。

  宇智波鏡微笑著對竹取族長說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 我就帶他去工作了?」

  「哼。」

  竹取族長沒有動, 但一直走到月姬人偶專賣店的時候, 宇智波鼬仍然能感覺到他的視線。

  「不用在意, 竹取一族一直都這樣。」

  「他們……跟宇智波有什麼過節?」

  宇智波鼬對竹取一族沒有多少印像, 因為在他還在木葉的時候就已經滅絕了——最後的一個族人, 竹取君麻呂也在弟弟叛逃到大蛇丸的那天死了。

  所以要說宇智波過去和竹取有什麼矛盾, 那真是死無對證了。

  可能知道的人全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與其說是跟宇智波有什麼矛盾, 不如說是跟斑大人和泉奈大人有過節。」

  「過節?」

  就算是在宇智波中也是傳說級的強者的兩位?

  「嗯。」宇智波鏡點了點頭,繼承了宇智波的好相貌浮現了絲絲哭笑不得,「就是他們總覺得是斑大人和泉奈大人哄騙了姬君,所以姬君才偏寵。」

  原來如此,偏寵那確實……

  等等,偏寵?

  宇智波鼬睜大了眼睛。

  不是因為實力或者因為仇恨,更不是忍村……不,國家之間的矛盾,而是因為……偏寵?

  過於奇怪的答案讓這位新生代宇智波強者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竹取……不是水之國的忍者麼?」

  「是啊。」說到這裡,宇智波鏡也頗為無奈,「只是他們認為自己才是應該是姬君的追隨者,所以舉族搬遷來了輝夜城。」

  「霧隱……不,水之國大名沒有意見?」

  宇智波鼬已經意識到這裡大概是沒有忍村的世界,於是及時改了口。

  「大概有吧,不過也只能是私下的,畢竟水之國之前的幾次救災都靠的輝夜城的支援。」

  「輝夜城?支援水之國?」這個新情報更是讓宇智波鼬失去了判斷力。

  在他的認知中,各國不打起來就已經是好事了。哪怕是結盟的國家,目的也是「互不侵犯」,至於支援救災,那真是做夢都不曾想過的。

  「對。」宇智波鏡笑著點了點頭,「這就是姬君的偉大了。」

  「以後你會知道的。」

  他說著,抬手撩了下宇智波鼬的低馬尾。

  宇智波鼬的身體因為驚訝而僵硬。

  「啊,抱歉,嚇到你了?」

  「不是……只是很久沒有人這樣做了。」宇智波鼬摸了下自己的頭發。

  真的是很久了,自從止水……

  「一定是很親近的人吧。」

  作為戰亂中誕生的孩子,宇智波鏡十分清楚宇智波鼬臉上的表情代表了什麼。

  那是悵然,亦是對逝者的懷念。

  「說了太多了,那麼現在就帶你去你今天的工作地吧。」

  「好。」宇智波鼬做好了完全的心裡准備。

  無論是做苦力,還是完成什麼危險工作,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應下。

  ——唯獨沒想到這個。

  工作地點是輝夜城的月姬人偶專賣店。

  工作內容是……

  抓違紀。

  「月姬人偶新品發布大多伴隨限量產品,為此會有很多人會因為欲望的驅使而不擇手段的。」

  宇智波鏡帶著他來到專賣店裡,跟店員交談後拿了一個代表店員身份的圍裙還有一個工牌,在空白的工牌上寫好「今日執勤·宇智波鼬」幾個字之後,掛到了他脖子上。

  「包括假扮員工的、用分身排隊的,用替身術排隊的,以及用各種血繼或者手段獲取排隊的號碼牌和置換位置的。」

  宇智波鼬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

  他也確實不太能理解,為什麼一個排隊的事情卻說的像是上戰場一樣。

  宇智波鏡見狀嘆氣,輕輕拍了拍這個年輕宇智波的肩膀:「你不明白,開始的那一瞬間,這裡就會是地獄——欲望的地獄。」

  宇智波鼬在心底緩緩打出一個「?」。

  作為一個四歲就被父親帶去見識戰爭的宇智波,宇智波鼬自認為已經充分面對過各種人類的欲望,並且不認為有什麼能比戰爭中的忍者們更加狂熱的存在了。

  然而這一切卻在專賣店開始分發號碼牌的那一刻被顛覆了。

  明明只是排隊,但在店員拿著號碼牌出現的那一瞬間,他分明感覺到了戰意和殺氣。排隊的人們的眼睛就像盯上獵物的猛獸一樣盯著員工。

  准確說是說是她手中放著號碼牌的筐子。

  『我的』

  『是我的』

  『一定要拿到』

  『就算豁出命也絕不要錯過』

  『是廝殺的時候了』

  宇智波鼬分明讀出了這樣的氣氛。

  發放號碼牌的員工同樣是忍者。

  而且還是個使用了『白眼』的日向。

  在她後面跟著的那個『保鏢』則是個以身體強健著稱的千手。

  宇智波鼬原本覺得以這樣的陣容來發放號碼牌已經是大材小用了。然而看到眼前這一幕,他清楚的明白了這並非是『大材小用』而是『未雨綢繆』。

  ——他終於明白宇智波鏡為什麼特地告知他『記得用寫輪眼』了。

  因為那邊才開始,就已經有兩個試圖作弊偷號碼牌的被白眼發現,然後被千手扔出隊伍重新排隊了。

  密密麻麻,足足排出也一條街的隊伍幾乎看不到盡頭。

  宇智波鼬在抓出兩個變身術試圖蒙混進去的人之後還是選擇聽從宇智波鏡的建議,開了寫輪眼。

  在寫輪眼之下,各種作弊手段無所遁形。

  宇智波鼬迅速的又抓了七八個試圖以各種手段獲得更多的號碼牌或者更靠前排位的作弊者。

  這裡人們對於各種手段、尤其是忍術的運用遠遠超過了宇智波鼬的想像。

  老實說他完全沒想過忍術都還能這麼用。

  然而也有一些就算是寫輪眼也會看漏的狡詐計劃——比如宇智波鼬萬萬沒想到還有人假扮孕婦。

  抓住他的是擁有白眼的發牌員。

  面對愣住的宇智波鼬,那個日向一族的少女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撫道:

  「你沒有白眼看不出來也正常,但以後還要多加注意。」

  宇智波鼬:「……」

  完全沒覺得被安慰道是怎麼回事?

  宇智波鼬就這樣跟發牌的日向一起配合著用家族代表性的眼睛從排隊的人中不斷的抓去違規者。

  就在幾乎已經是麻木性重復作業的時候,一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人的手段不算特別,但操作很細膩。如果不注意確實容易被騙過。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作弊者……是這個時代的猿飛日斬大人。

  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容顏,宇智波鼬一時呆住了。他竟不知道究竟該震驚『那個三代大人年輕的時候竟然作弊』還是『我竟然抓到了作弊的三代大人』。

  尚且年輕猿飛日斬還沒有後來發生什麼都不動聲色的氣度。注意到這個陌生的宇智波盯著自己,他反射性的露出一個『怎麼了麼』的笑容。

  「您、不,你……」

  宇智波鼬才開口,剛剛還「你干什麼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的猿飛日斬立刻變了臉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拜托幫幫忙,我再買不到,琵琶湖真的要把我踹出家門了!」

  「我也不想的啊,但從我答應她一定給她接一個限定的姬君人偶回家之後就一直就是運氣不好,不是出差就是發生意外,這次終於趕上一次又趕上扉間大人臨時檢查還來晚了。」

  年輕的猿飛日斬臉上一臉崩潰的懇求道。

  他哪兒知道就這麼寸啊,從他跟琵琶湖結婚意氣風發的表示一定要給琵琶湖一個限定款月姬人偶到現在,就不斷走霉運每次都剛好錯過。

  年輕三代大人眼中的哀求太過明顯,就好像真的要死一樣,凝固了宇智波鼬的動作。

  他開始思考要是自己真的把人抓出去讓他錯過限定,就會害三代大人和三代夫人之間出現巨大的矛盾。

  雖然現在面前的人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成為自己認知中的「三代大人」了。

  宇智波鼬陷入了左右為難的艱難抉擇。

  好在,發放號碼牌的日向少女替他做出了決定。

  「日斬大人,您又作弊。」

  走過來的少女插著腰看著面前留著小胡子的青年。

  「咳,我這不是也沒辦法麼……」

  「那也不行。」少女緊緊盯著他,「是我把你扔出去,還是您自己出去?」

  「就不能通融一下?」

  「您覺得呢?」

  猿飛日斬嘆著氣轉過身,向著最後排走去。

  猿飛日斬走後,日向少女好奇的看向這個先前做的都很好,唯獨在日斬大人這裡遲疑的宇智波:「日斬大人大人也是運氣太差,連續幾次都剛好趕上有事,其實我們也在考慮要不要給他申報個特別申請的機會了,但作弊肯定是不行的——對了,日斬大人也是你的實習老師麼?」

  「也?」

  「日斬大人曾經是我實習期的帶隊隊長嘛。」她笑了笑,「感情牌在這裡可是行不通的,別說隊長了,兄弟姐妹甚至親爹親媽親女兒親孫子都不行。」

  「一旦發現就會立刻開除,被專賣店開除的員工就代表職業道德上有瑕疵,想在輝夜城再就業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一天的實習,也會在檔案記過,今後不管是升學還是找工作都會受影響。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不光是自己,家族也會跟著一起丟臉……尤其你是宇智波,可千萬別犯錯誤啊。」

  她再次警告道。

  「是。」

  宇智波鼬收回看向隊尾的三代大人的視線,乖乖點頭。

  發完號碼牌,接著就是開門了。因為排隊的人太多,所以采用的是分批放人的模式。

  隨著第一批客人被放入店內,宇智波鼬再次迎來了第二輪的挑戰。

  跟剛才的猶豫試探不同,衝進來的人們全都帶著貪婪且明確的目標。

  「給我!」

  「我先來的!」

  「我在前面!」

  除了限定人偶那邊擠滿了人,其他的櫃台處也人滿為患。

  宇智波鼬的工作仍然還是抓作弊,只不過這次不是排隊,而是抓那些試圖多買多帶的人。

  為了讓盡可能多的人買到自己心儀的物品。

  每當新人偶發售日都會采用限購模式。

  每個人最多選十種商品,單個商品數量不得超過1個。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人們總會試圖以各種方法獲得更多商品。

  沒一會兒宇智波就抓了五個個試圖用分身術變身術多次購買的人。這些人的號碼牌上都會留下違規的章,相應的購買上限也減少2個。

  看著一臉絕望被自己抓住的男人,宇智波鼬暗自搖頭——早知如此,又何必要違規呢?

  好好的遵守規矩不好麼?

  就這樣高強度的抓了一上午,到中午休息的時候,宇智波鼬甚至有幾分恍惚。

  明明沒有上戰場,但疲憊程度卻一點不亞於經歷一場激烈的戰鬥。

  緊繃到極限的神經,還有已經被欲望衝紅了眼,散發著狂熱氣氛的人們。稍不留神自己都會被影響。

  終於得空休息的宇智波鼬呆呆地看著展廳中間用作展示的月姬人偶。

  身著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華麗服飾人偶,微笑垂眸,就仿佛真的是俯瞰大地的神明一般。

  無比美麗,無比神聖。

  「很美吧。」

  同樣休班的日向走到了他身邊,跟他一起看著展台櫥窗裡的月姬人偶,臉上浮現了崇敬和感激交雜的表情。

  「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很感動。」

  「是麼。」

  「是啊,尤其對我而言——姬君可是我們這些日向分家孩子的恩人呢。」

  她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以前我們這些分家就是宗家的工具,宗家說什麼,我們就得做什麼,命也都是為宗家准備的。就連這雙天生的白眼都要被限制。但因為姬君要求日向廢除這個制度才能加入輝夜城。所以我們這一輩才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的人生。」

  宇智波鼬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日向的宗家分家制度,就像是日向的白眼一樣出名。

  『籠中鳥』的封印,也就像是日向的一部分一樣,被人視為理所當然的事。

  但現在她卻說『廢除了』?

  「只是姬君說,日向就願意廢除?」以宇智波鼬對日向的認知,他不覺得那些人這麼好說話的。

  「當然沒那麼簡單啦。」少女聳了聳肩,「聽說當時族長和長老們都暴跳如雷,但畢竟他們打不過斑大人,所以也做不出戶什麼出格的事情。」

  畢竟對那個年代的忍者們來說,菜就是原罪。

  敗者就是沒有話語權。

  「聽說因為當時日向長老們在加入輝夜城的事情上幾次出爾反爾,終於激怒了斑大人,於是斑大人就去把人都揍了一頓。」

  提起自己家族的黑歷史,少女臉上沒有一點尷尬,反而顯得興致勃勃。

  「然後把人都錘了一頓之後斑大人就表示,如果一定要分宗家和分家,那就最強的人當宗家,不夠強的人就從宗家降級成分家,就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聽起來到是宇智波斑做得出來的事。

  如果是傲慢凶惡的那位,這麼做真不奇怪。

  但並不是為了消滅,而是為了改善而去行動,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完全不像是宇智波斑的行動。

  若這樣一切都是那位姬君殿下的命令的話。

  宇智波鼬突然不知該如何給姬君大人下定義了。

  對大名和權貴們來說,忍者是好用的工具。

  他們或許會關注格外優秀的忍族,卻並不會在意忍族自己如何運營——畢竟一個忍族沒有了,還會有第二第三個忍族頂上。

  貴人們永遠不會缺忍者使用。

  忍者們也一樣,就算居住在同樣的村子,各族還是會按照各自家族的規矩和習慣去生活。

  人們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這裡,卻因為那位姬君而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宇智波鼬的視線再度落到展台上華美無比的月姬人偶上。

  比起初代火影還有宇智波斑都還活著的這些事,他覺得這個日向少女口中吐露出的消息才是最讓他無法理解,甚至隱隱感到恐懼的。

  「後來正彥大人……啊,正彥大人廢除宗家分家制度的族長大人。他表示要來輝夜城進修,等正式並入輝夜城之後,這個制度就徹底廢除了。」

  少女笑著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那裡干干淨淨,光潔無比。

  「所以……是你自己選擇了在專賣店工作麼?」宇智波鼬看著身旁比自己矮半頭的日向少女。

  擁有完整白眼的人,不在族裡的安排下生活,而是來到每天都要接觸無數人的「外面」。他們就不擔心血繼麼?

  想到自己記憶中,為了保護血繼而死去的日向日差大人。

  宇智波鼬閉了閉眼。

  「沒錯。」少女笑眯眯的回應道。

  「啊,說的太開心了,我都忘了我原本是來叫你去吃飯的。」

  說著她對著宇智波鼬招了招手。

  「來吧多吃點,下午也都是體力活,不吃飽了可不行。」

  宇智波鼬離開之後,宇智波佐助就更加沉默了。

  他就像是要發泄情緒一般瘋狂的鏟著地基。雖然只有一個人,但因為沒了爭鬥和仇恨,反而效率變得更高了。

  一開始宇智波佐助還很憤怒,但隨著重復性工作的不斷進行,他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當然認命是不會認命的,這輩子都不會。

  只是在機會到來之前,他選擇蟄伏。

  之前為了能殺鼬那麼多年他都忍過來了,沒道理這一會兒不行。

  在殺死那家伙之前,他絕不會死。

  然而就在宇智波佐助奮力鏟地基的時候,幾個陌生的查克拉伴隨著一個有幾分熟悉的殘暴查克拉伴突然出現。

  宇智波佐助下意識的轉過頭,就看到一二三……三個像狗那麼大的怪東西正蹲在石頭上看著自己。

  「你看,我就說又有宇智波挨罰了吧!」褐色的狸貓幸災樂禍的開口。

  「宇智波活該!」橙紅色,有著數條尾巴的狐狸嘴角瘋狂上揚。臉上惡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喂喂,你們跑回來難道就是來看宇智波挨罰的?」

  有著牛的頭和章魚的腳的棕色怪獸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兩位同伴。

  它還以為它們單純是想回來玩兒了才跟著一起回來。

  「那不然呢!」

  狸貓尖著嗓子叫到。它好了,它可以了,它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嘻嘻嘻嘻。

  「可惡的宇智波倒霉,怎麼能錯過!」

  棕色怪獸——牛鬼頓了頓。

  「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們說話的時候,為什麼不先看看旁邊呢?」

  一二三……

  算上正在被罰的宇智波,可是有至少三個人聽到它們的對話了呢。

  狸貓&狐狸:「……」


第52章 (加更30)

  現場一度十分尷尬。

  短暫的寂靜之後, 九喇嘛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哼,區區人類……」

  九喇嘛梗著脖子嘴硬——反正那幾個能打它的不在,剩下這些小蝦米又能拿九喇嘛大爺怎麼樣呢。

  「那是大爺我讓著他們呢。」

  八尾牛鬼就誠實多了, 他看看守鶴又看看九喇嘛。

  「可你們當初不都被宇智波斑還有千手柱間按著打麼。」

  他的視線停留在九喇嘛身上。

  「尤其九喇嘛不還被壓著在果園……唔唔?」

  牛鬼話還沒說完,就被九喇嘛撲上來按住嘴巴。

  「那是意外!意外你懂麼!」

  堂堂九尾大爺被壓著修果園種果樹,這事兒傳出去他臉面何在!?

  牛鬼這個大嘴巴!

  但生氣歸生氣,九喇嘛還是下意識的四下張望了一番,確認那兩個喊著「你太強了會傷害人類」然後摁著他打的家伙沒在,才松了口氣。

  他可太願意看宇智波倒霉被罰了,但要是因此而自己在挨一頓打, 那就不劃算了。

  而且輝夜城現在到處都是建築,萬一他再打個滾弄壞點什麼, 搞不好又要被扣下干活。

  回憶起過去不僅被打還要干活, 甚至還屈辱的被人圍觀的日子。

  九喇嘛瞬間冷靜了許多。

  他來可是看宇智波的笑話,而不是讓別人看自己的笑話的。

  「尾獸……」

  宇智波佐助看著面前的像玩具似的尾獸。眯起的眼睛轉換成了寫輪眼。

  他不知道這些尾獸為什麼會在這裡,但尾獸的危險性他還是知道的。

  只是

  一分鐘過去……三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見周圍那些工作人員就好像沒看到一樣一臉平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宇智波佐助不由提高了聲音:

  「三只尾獸在這裡。」

  這可是三只尾獸, 你們怎麼能平靜的像是沒看到一樣?!

  聽到他話的忍者轉過頭來看著他:「尾獸怎麼了?」

  宇智波佐助覺得莫名其妙, 他也摸不著頭腦。

  不就是尾獸麼, 有什麼奇怪的。

  別說三只,九只一起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

  宇智波佐助有那麼一瞬間沒繃住。他脫口而出:「那可是尾獸,有毀滅城市力量的尾獸。」

  那人更摸不著頭腦了。

  「對啊。」他說道:「所以呢?」

  尾獸很強這不是常識麼?但這跟他們在這裡有什麼關系?

  所有人都見怪不怪的時候,擺出如臨大敵的警戒狀態的宇智波佐助就顯得十分尷尬。

  「呃……」宇智波佐助假裝無事發生的收回了寫輪眼。

  守鶴見狀不屑道:「你以為我們想對你做什麼的話, 寫輪眼就能救你了?」

  守鶴大爺興風作浪的時候,你爺爺的爺爺沒准兒都沒出生呢。

  「那你大可以試試。」

  宇智波佐助再次亮出寫輪眼。

  就算是尾獸,也不能侮辱宇智波。

  「怕你啊!」

  守鶴跳了起來, 但他也只是虛張聲勢, 到底沒有付諸行動。

  倒不是說他真怕了這個年輕的宇智波——區區一個小宇智波他還沒放在眼裡。主要還是因為因為這是建築工地, 真打起來弄壞了還要算到自己頭上。

  它是來看宇智波的樂子的,可沒想讓自己成為樂子。

  宇智波佐助不傻,見挑釁到這個程度他們都不行動,肯定是有所忌憚。

  就是不知道這個忌憚究竟是這座輝夜城,還是宇智波斑還有初代火影了——亦或者跟這些人對尾獸都見怪不怪的情況有什麼關系。

  「哼,就算特地跑過來看,你們能看懂人類的工作麼?」他盯著三只尾獸換了個方向挑釁道。「別是不動裝懂吧。」

  「放屁!老夫干活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九喇嘛這就聽不下去了。

  你說他不懂人類的文化它最多哼哼兩句,說他不會干活那它就不能忍了。

  他怎麼可能不會干活!

  宇智波和千手那兩個混蛋沒少摁著他干活好麼!

  當年就打破一個果園,他生生被按著干了好幾個月呢!

  它能不會干麼!?

  怎麼可能!

  「破壞的尾獸說自己會干活……呵。」宇智波佐助冷哼一聲。

  看似不屑的眼神裡卻又幾分探究。

  宇智波佐助認知中的九喇嘛,是被封在鳴人肚子裡的怪物。在帶給他強大查克拉的同時幾次差點讓鳴人暴走。

  而不像是現在這樣吵吵鬧鬧的愣頭青。於是他選擇用激將法來探探它們的底兒。

  九喇嘛字了齜牙。

  他九尾大爺是那種禁不起刺激的尾獸麼?區區臭小鬼……

  「讓開,老夫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效率工作!」

  ——他當然是。

  因為被質疑而暴跳如雷的九尾刷的跳起來,把身形變成牛犢子那麼大之後粗暴的撞開宇智波佐助。

  幾條尾巴卷起放在一旁工具擺放處的鏟子們,化作人手形狀的九條尾同時開工。

  刷刷刷刷嚓嚓嚓嚓,鏟子被揮出了殘影,九尾的兩只前爪也沒閑著,被挖出來的土堆沒一會兒就在地基外的地面上堆成了小山,九尾得以的瞥了宇智波佐助一眼,似乎在說「呵,弱者」。

  沒過多久,一塊平整的地基就這樣被它挖了出來。

  他一邊挖著還一邊不忘指揮旁邊的守鶴。

  「還不趕緊把這些土弄走。」

  「關我什麼事!」守鶴暴跳尖叫。

  「想挨打就試試。」

  尾獸之間的關系可沒有人類那麼溫情。不管是無聊切磋還是看不慣打起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九喇嘛和守鶴更是老冤家。

  當然主要是因為守鶴不服,總覺得自己是尾獸最強,所以跑去挑釁傳說中「尾獸最強」的九喇嘛。

  守鶴哼哼唧唧,不甘不願的踩了踩地面,接著就見沙子湧動,把九喇嘛挖出來的土堆帶到了指定地點。

  他們都是在輝夜城干過活的,對工地上的這套流程和位置再熟悉不過了。兩只尾獸配合默契,不僅效率高,作業場所還弄得非常干淨整潔。

  雖然九喇嘛的行動對宇智波佐助來說是正中下懷,但同時他心裡也十分震驚。

  他沒想到尾獸竟然真的會干活。而且還做的這麼規整完善……甚至比自己做的還好。

  按照他本來的計劃,是准備讓尾獸們胡鬧起來。然後自己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向那些輝夜城的人提出訴求。

  比如「不是他不干活,而是尾獸們來搗亂」之類的。那樣他也有機會換個別的工作……甚至於可以找機會找到那家伙。

  萬萬沒想到九尾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完成了他一天的工作量。

  而且只多不少。

  「看到了吧,這就是九喇嘛大爺的實力!」

  九尾把鏟子丟到一邊,九條尾巴化作的手重新恢復成原本的形態。

  宇智波佐助說不出話來。

  在「人類工作」上輸給尾獸,讓他詭異的有了不是滋味的感覺。

  ——可惡,打不過那些人也就算了,難道他連尾獸這種野獸都比不過麼?

  監督他的人見九尾來工作,倒也沒有說宇智波佐助作弊偷懶。

  畢竟能讓尾獸幫忙也是一種本事。既然是憑本事忽悠……咳招募來的幫手,那自然是能算在他的工作進度裡的。

  更何況進度提前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

  反倒是白得了一天工作量的佐助,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尾獸更比作為人類的自己更會干活這點,就已經讓他很難接受了。然而更讓他難以接受的,還是另外一件事。

  「明明有能輕易毀滅一座城市的力量,卻做這些……」

  宇智波佐助盯著三只尾獸低喃道。

  他實在不能理解,尾獸不正是因為力量太過強大對人們產生威脅才被封印進人柱力裡麼?為什麼這裡的他們沒有人束縛,卻反而會做這種……這種無聊到可笑的工作。

  就連12歲的自己都不屑去做的這些工作……

  「這些工作明明很厲害啊。」牛鬼眨了眨眼,它反而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個年輕的宇智波會有這麼多怨氣和不滿,明明其他忍者干的都挺高興的——就連把他按進山頭打的那個家伙都干的興高采烈地,「毀滅城市很簡單啊,但要建城市卻是就算是我們也要花很長時間和經歷才能做到的。」

  對他們這些尾獸來說,毀滅什麼那就像是呼吸一樣簡單。畢竟他們的本質擺在那裡。哪怕只是恢復原本的體型打個滾,一個村子可能就沒有了。

  摧毀一個山頭也就是一兩個尾獸玉,或者多用身體撞幾下的事情。

  但一個村子從無到有,到豐饒延續,卻需要對人類來說十分漫長的時間。

  「種地不是很了不起的事情麼。」

  因為經常觀察輝夜城,偶爾還會幫忙搭把手,牛鬼清楚的知道他們口中的「農業」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那是需要付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血汗才能澆灌辛勤成果。

  稍有松懈,就可能功虧一簣。

  甚至若是一塊田地兩三年沒人管理,就幾乎等同於過去的心血全部白費。

  而這樣的畫面,牛鬼在近千年的生涯中見證了太多次。

  天災、戰亂,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能讓人類的努力化為烏有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然而這些壽命短暫的人類,就是這樣用自己有限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的重復著同自然抗爭的生活。延續至今。

  牛鬼試著想像了一下,若是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要是自己也需要花數百年的時間被鎖在一個地方去重復同一件事的話。

  嘶。

  真是想想都覺得恐怖。

  雖說尾獸的生活也挺無聊的,但比起人類那還是好的了。

  在阿緣的影響下參與進人類生活只會的牛鬼格外能體會其中的不容易。

  所以他覺得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而且不只是他,他相信其他的尾獸或多或少也都有所感悟。

  不然他們不會這麼好說話——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有姬君在。

  在願意平等對待自己、拜托自己,願意稱呼他們的名字而不是只用尾巴數量稱呼他們的姬君面前,他們也願意找尋跟人類和平相處的方法。

  宇智波佐助咬緊下唇。

  他沒想到能聽到野獸一樣的尾獸說出這種話來。就好像比自己這個人類,還要更了解人類似的。

  瘋了。

  宇智波佐助的下唇被自己咬出血來。

  失神之下,他差點撞到旁邊小心的搬著箱子走過的工人。

  「小心點啊。」

  牛鬼分出一只觸腳將兩人隔開。

  「你就不怕再增加一筆賠款麼。」

  它極為人性化的搖頭嘆氣,就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宇智波佐助:「……」

  ——

  說是要抽時間去看看佐助和他哥,但阿緣卻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出去。

  出了工作確實很多之外,根本原因還是……

  阿緣的視線落到從那天起就固執的在自己辦公室角落辦公的千手扉間和奈良勝一。

  從自己偷跑之後,這兩人就一直守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跟自己一起干活。

  自己上工前兩人一定已經到了,等自己下班的時候,兩人也基本都還不會走。

  而且為了不影響阿緣的辦公空間,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占據了門邊的角落。高馬大的男人就那麼縮在跟學生課桌差不多大的地方,阿緣看著都替他們憋屈。

  但偏偏兩人卻全不在意,就算腿都伸不直只能保持跪坐的姿勢都也沒有動搖的跡像。

  「你們還是回去自己的辦公室吧。」

  這樣下去血液循環都要出問題了吧。

  阿緣第不知多少次勸說道。

  「是我影響到姬君了麼?」奈良勝一第一個回應。

  「不,這倒沒有……」

  「那就請允許我繼續留在這裡。」他說完就低下頭繼續工作了。

  他實在是不想再遇到干著干著活就聽說姬君不見了的情況了。再多來兩次他心髒可承受不住。要走,他也要跟著一起走。

  「或者換個大點的辦公桌吧,我這裡還挺大的。」

  阿緣其實還是謙虛了,作為輝夜城的絕對核心,她的辦公室絕對是整個天守閣中占地面積最大的。

  別說多方兩個辦公桌了,就是再分隔出幾個個人辦公室都富富有余。

  「不,本就是我們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這次開口的是千手扉間,他肅著一張臉,猩紅的眼睛看向阿緣,「姬君能夠答應我們的要求已經是對我們的寬容了,我們不應再給姬君添麻煩。」

  說話間他還輕巧的扶助因為位置太窄而差點倒塌的卷軸山。

  「那倒也不至於……」

  「不,這很有必要。」千手扉間嚴肅回道,「不管是作為領導,還是作為姬君的忍者,都必須嚴格要求,遵守最多的條例規則。」

  「決不能有任何僭越行為。」

  哪怕自己這麼做沒有任何私心而是為了姬君的安全著想,千手扉間也絕不允許自己僭越。

  「那是……」

  阿緣捂臉。

  大概是因為有過跟自己一起去另一個世界的經歷,千手扉間對這些來自其他世界,尤其是來自有「木葉忍村」的世界的人都極端的不信任。

  所以從那天起,他們兩個就跟門神一樣的跟阿緣一起辦公,讓她沒有一點偷溜的機會。

  這樣面對面嚴防死守的情況下,就連拜托宇智波斑帶自己出去都不行。

  晚上可能好一點,但她總不能為了見上一面而大半夜去打擾人家的睡眠。

  「其實也沒必要這麼警惕吧。」

  阿緣撓了撓下巴。

  「那兩人是在生死搏鬥的情況下來到這裡的,無法保證他們會因為個人恩怨做出什麼事來。」

  千手扉間沉聲道,手中審閱預算的工作也停了下來。

  「尤其是那個叫宇智波佐助的少年。」

  這樣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人他過去在戰場上見過太多。

  沒有人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也不能保證他們還有理性或者善意。

  為了復仇而讓無辜的人陷入險境甚至失去生命的也不在少數。

  比起說調節兩人的矛盾,或者探明究竟發生了什麼。

  千手扉間更看重姬君的安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死,就算是自己和大哥犧牲了,也會有新的人可以替換上來。

  這些年來大力推廣教育是有效的。

  各個崗位都補充了許多人才,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就算不能達到一個人文武雙全,也完全可以一個人負責戰鬥,另一個人負責文書工作。

  兩邊搭配起來的工作效率或許不是最高,但也絕對不會差。

  唯有姬君是不一樣了。

  姬君就是輝夜城的核心。

  就是輝夜城的神明。

  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全都因姬君而存在。有姬君在,重建一個新的輝夜城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但要是沒了姬君。

  千手扉間心底一冷。

  別說輝夜城了,恐怕他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和平,也會不復存在。

  所以他不可能讓兩個無關緊要的宇智波的小石子跟遠比稀世珍寶更珍貴的姬君碰到一起。

  「他們就乖乖還債就好,還多少是多少。要是在這期間回去了,就讓他們回去。」

  千手扉間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但阿緣不這麼認為。

  問題不解決,就會一直存在。

  但她也不會不管不顧就跟千手扉間爭執就是了。

  能不能說服是一回事,因為外人而跟自己人爭吵本身就是一件很怪的事情。

  但不吵歸不吵,繼續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還是得想個辦法。

  阿緣摸了摸下巴。

  不過在此之前……

  「出訪雷之國的使節團,准備的如何了?」

  本來之前就應該完成了,只是因為她突然失蹤,就一直拖到了現在,再拖下去肯定會出事,還得盡快安排。

  雖然也簽署了合作跳躍開辟了諸多合作,但因為地理位置和原本就剽悍的民風的原因,雷之國跟輝夜城的交流一直不算頻繁。

  再加上還有送來的公主成了新城的城主的原因,雷之國的大名一直都有點小心思……

  「現在定下了奈良賢二作為領隊。」千手扉間迅速在腦海中搜索出了相關信息,沒有一絲磕絆的回答道,「預算方面還在商議,明天以內會定下來。」

  奈良勝一也緊接著開口:

  「成員暫定為十二人,除了領隊在內的八名熟手之外,還包括四名今年的畢業生,具體名單三天內會交給您。」

  不提其他的事情,兩人的工作能力都很可靠,阿緣也只事點頭表示了解。並不需要再補充什麼。

  而提到工作,那兩人可就不缺話題了。

  「新城的擴建申請……」

  「今年慶典活動的策劃……」

  「新教材的規劃和使用……」

  「今年畢業生的實踐考察……」

  一項又一項工作安排結結實實壓到了作為最高負責人的阿緣身上。

  其實她原本只事想岔開話題的……

  什麼辦法不辦法、宇智波不宇智波的……還是先工作吧。

  「呃……」被編入巡邏隊的宇智波佐助突然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著涼了?」跟在他身邊的人立刻問道,「要不我給你看看啊。」

  「不,不需要。」宇智波佐助冷漠拒絕了他的好意。

  因為尾獸們的辛勤勞動而提前完成地基工作的宇智波佐助也開始了輪崗工作。

  其實比起開始他已經冷靜不少了,對在建築工地上工作的事情也沒了什麼怨言。他之所以離開……主要還是因為被嫌棄了。

  「接下來是專業的技術活,需要技術的你懂麼?」佐藤佑樹上下打量了宇智波佐助一番,不耐煩地擺手轟人。

  反到是宇智波佐助很不服。

  「你動規劃麼?你能看懂設計圖麼?你知道砌牆要怎麼砌麼?你知道管道怎麼鋪設麼?」

  然而佐藤佑樹連珠炮似的質問顯然更具威力。

  「你一個一根筋只會戰鬥的忍者就別添亂了。等需要你做體力活的時候自然會讓你回來的。」

  ——什麼時候忍者戰鬥力強大反而是缺陷了?

  忍者的評判標准不應該就只要足夠強大就夠了麼?

  宇智波佐助,K.O。

  「你今天的輪崗工作在巡邏隊。」

  帶領宇智波佐助前往輪崗地點的是千手柱間。

  其實本來應該是千手桃華來的,但是臨時出了點事,正好有空的千手柱間就來自告奮勇了。

  「別擔心,大家人都很好的。」

  他一邊說,一邊跟正准備出發的巡邏隊員們打了聲招呼。

  因為性格還有愛好的原因,千手柱間跟下面的人要更加熟稔。不管去哪裡,都能有那麼幾個認識的人。

  ——雖然這個『認識』,可能跟人們常規認知中的『認識』有點點區別。

  「我來啦。」

  千手柱間這邊才熱情的招了手准備給人介紹身邊的宇智波佐助,那邊負責登記的少女就自然的皺眉開口:

  「柱間大人,您不會又是賭博被抓了吧。」


第53章 (加更31)

  「呃……」

  宇智波佐助有一瞬間懷疑起自己的聽力。

  賭博?

  被抓?

  這兩個詞怎麼會出現在傳說中的「忍者之神」身上?

  而且……

  面前這個不苟言笑的少女, 明顯就只是個普通人。她就用這種態度面對千手柱間?

  宇智波佐助愣住了。

  但其實也不怪少女態度不好,實在是千手柱間也算是慣犯了。幾乎每隔幾個月的檢查都會被抓到一次。

  拜此所賜,明明也是建設輝夜城的功臣之一, 但若是說道聲譽,他卻是常年墊底的那個。

  既沒有扉間大人和泉奈大人的認真負責,也沒有斑大人的嚴謹嚴格。雖然也沒有誰規定厲害的人一定要具備全面完善的正面素質,但總是因為賭博被抓這點也太……

  因此盡管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接觸最多的那個,但實在是很難給予應有的尊重。

  然而面對少女劈頭蓋臉的質疑,千手柱間卻非常自然的爽朗一笑:「不是啦,這次真的是帶人來的。」

  少女用懷疑的神色看著他, 似乎在問「真的麼?」。

  「真的真的。」

  千手柱間猛點頭。

  「這孩子就是新來的宇智波。」

  「啊,那個砸了育種基地的……」

  育種基地雖然在城外, 但是那麼大一個建築被砸了。

  這些在相關部門工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這個時間不是在工地鋤地麼?」

  她語氣輕快隨意, 似乎習以為常。

  被當做話題的宇智波佐助當然不高興。但畢竟人在屋檐下,倒也沒有表示出來。

  「因為進度比想像中快, 就來輪崗了——正好這邊缺人就帶來了, 先給他做登記吧。」

  少女沒再多問, 詢問了基礎信息之後快速填了一張表。然後交給宇智波佐助一個寫了姓名性別部門等基礎信息的工作牌。

  「這是你的工作牌,工作期間都要帶著這個,發生事故的時候也要第一時間出示這個。」少女簡單介紹了一下, 然後遞給宇智波佐助一個小冊子和一個小包。

  「這個是今年最新的工作手冊和配發給你的忍具包,注意事項都寫在手冊上了,你作為有寫輪眼的宇智波應該不會記不住吧。」

  「當然不可能。」不服輸的性子讓宇智波佐助立刻吞回了原本想說的話, 他收拾好配發的忍具包轉身就走。

  「走吧走吧, 我帶你去。」

  見登記工作完成, 千手柱間高高興興地攬著身旁的少年往外跑。

  「因為快到慶典了,大量商人和游客從各地前來。」路上,千手柱間給少年解釋了讓他來這裡工作的原因。

  「人手怎麼會不夠?」

  宇智波佐助對這些並不陌生——畢竟宇智波滅族之前在木葉擔任治安管理的工作,每當有活動的時候就是族人們最忙的時候。

  甚至於看到帶著工牌在街上巡邏的人的時候心裡湧現出絲絲懷念。

  很久很久以前,族裡的大家也都是這樣的。

  街上總能看到穿著木葉警務隊的制服維持秩序的族人的身影。

  「因為是輝夜城的慶典啊。」千手柱間說的時候,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自豪。

  「全世界的游客都會聚集於此。」

  「所以會有很多犯罪案件?」

  「所以會有很多糾紛和醉鬼。」宇智波佐助和千手柱間的聲音幾乎重疊到了一起。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似乎在為對方的話而驚訝。

  「為什麼會有很多犯罪案件?」

  「怎麼會是糾紛和醉鬼?」兩人震驚的反問對方。

  「這可是輝夜城啊,上一次有小偷還是兩年前的事了。」

  輝夜城居民中忍者比率很高的,基本上抬頭能看到的視野範圍內都能看到忍者的存在,這種密度下,小偷能得手的幾率本就微乎其微。

  再說了,要是真有能神不知鬼不覺從忍者身上偷到錢這種本事,那做什麼不好,何必做小偷呢。

  掙得不多還危險。

  也就只有那些消息不靈通或者有「我能行」的錯誤認知的才會在輝夜城偷搶犯罪了。

  「兩年?」

  「是啊,其實以前偶爾還會有一些的,但自從兩年前那個倒霉蛋被五十多個忍者追著圍觀跑了八條街生生累昏過去之後,就徹底沒有了。」

  千手柱間聳了聳肩。

  「呃……」宇智波佐助不認為五十多個忍者會追不上一個小偷。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只能證明是他們本就沒有直接扣住那個小偷的意圖,而是跟貓抓老鼠一樣追著他玩兒。

  五十多個忍者和一個小偷。

  換誰誰也不會想再來這個地方了。

  「其實那天也是湊巧,剛好趕上當年的畢業生拉練回來。」千手柱間到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安全又有意義的團體行動,多好啊。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調節糾紛還有控制醉鬼。」

  千手柱間拍了拍宇智波佐助的後背,把他推向前面的幾個年輕人。

  「去吧。」

  正准備出發的人們並沒有欺生,而是熱情迎接了這個空降的幫手。

  「是宇智波!好耶!」

  一個個頭不高的女生歡呼。

  這樣的熱情也是宇智波佐助在木葉不曾感受到的。

  但作為宇智波,強大的實力也確實配得上他們的熱情。

  「宇智波好啊,溝通的時候難度減半。」

  戴眼鏡的男生推了推眼鏡。

  「畢竟臉好在溝通的時候就是吃香。」

  宇智波佐助?

  「我們這班從現在開始,到晚上酒店結束。」

  戴眼鏡的男生給宇智波佐助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巡視範圍從這裡到這裡,因為有很多酒館旅店,所以需要格外注意——宇智波以眼睛出名,要是你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跟我們說。」

  「知道了。」表情中帶著陰郁的少年點了頭。

  輝夜城的街道比宇智波佐助見過的所有城市都更加繁華熱鬧。街道兩邊商鋪林立,跟印像中含蓄的宇智波街道的族人們不同,這裡的商人們都在努力吆喝著,試圖吸引更多客人的注意。

  各式各樣見過的沒見過的商品充斥眼簾,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忍者和普通人交錯其中,過著同樣的生活。這樣「普通」的生活,對宇智波佐助來說卻是仿如隔世的存在。

  身旁一起的同伴也都神態輕松,隨意的交流著。

  「你們之前輪崗去了哪兒?」

  「風之國,你們呢?」

  「我們就在附近,抓了幾個邪教份子……唉,你說為什麼有人好好地日子不過,非要信奇怪的東西呢?」

  「明明帶來和平的是姬君,讓我們吃飽喝足的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

  「是什麼?」

  宇智波佐助挑眉——這聽起來像是某種跟輝夜城不同的勢力。

  「就是啊……有信什麼卯之女神的,也有信一些山神水神……或者干脆就是過去小城的貴族,不甘心失去地位之類的。」

  眼鏡男生聳了聳肩。

  「其實信誰不信誰都是個人的自由啦,但是這些人總是打著信仰的旗號搞破壞就很討厭。」

  「他們家長就沒跟他們憶苦思甜,說過過去多痛苦現在多美好麼?」

  這些話題他們從小到大聽的耳朵都要長繭子了呢。

  「嗨,沒准這些人就沒家長呢。」

  「總覺得你在罵人。」

  「是你想多了。」話題一不留神又飄遠了。

  陌生的世界。

  陌生的人。

  所有的所有都那麼不同。

  ——就好像他那些痛苦的回憶,他所經歷的一切絕望都像是一場夢境。

  但宇智波佐助沒有忘記那些,閉上眼睛,族人、父母慘死的樣子仍然在眼前。像棺材一樣冰冷的房子帶來的窒息感至今還在胸口。

  「喂喂,佐助。」

  將他的精神喚回來的是同隊的女生,被宇智波佐助拍開手也不介意。而是指了指面前正在爭執的兩個女生。

  「快,輪到你出場了。」

  見宇智波佐助還在愣神,她又催促道:「快點上啊,問問是怎麼回事。」

  宇智波佐助握緊拳頭,幾次深呼吸終於壓住了差點爆發的火氣。

  ——為了殺掉那個人,這些都是必須的。

  他安慰自己。

  「發生了什麼?」

  宇智波佐助冷著臉介入了兩人之間。

  對人們來說,臉或許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一張漂亮的臉蛋確實容易在人際交流中取得更多的機會。

  見到打斷他們的是個美少年,兩個火氣上來的女生也都冷靜了些許。

  「幸好有個(臉好的)宇智波呢。」

  宇智波佐助聽到臨時隊友的感慨。

  「呃……」調節完因為買東西起了摩擦的兩個女生,幾人又馬不停蹄的介入了一場關於『誰來結賬』而起的衝突當中。

  而且起因還不是『自己不想結賬』,而是兩人搶著結賬結果搶出了火氣。

  店主說起來的時候也是哭笑不得。

  「我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處理因為想要結賬而起的衝突。」

  眼鏡男生推了推下滑的眼鏡,一臉呆滯的看著打的鼻青臉腫的兩人。

  「是啊,聽過不想結賬而吵起來的,沒聽過搶結賬搶到打起來的。」

  矮個女生說著看向宇智波佐助。

  「你見過麼?」

  宇智波佐助緩緩地、緩緩地搖了搖頭。

  ——這他也沒見過。

  而且因為兩人都是忍者,鬥毆水平就還帶原地升級的。

  「我結!」胖一點的忍者大聲說著同時給了同伴一梭子手裡劍。

  「你是覺得我結不起麼!」瘦一點的忍者勃然大怒,並且回贈一排苦無。

  「難道我看起來就像是打腫臉充胖子的那個麼?」

  胖點的忍者用跟看起來跟體型不相符的速度揉身上前抓住了朋友的領子。朋友也不甘示弱,抬起細腿對著朋友的下盤就是一擊。

  「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了。」眼睛男生搖頭,「我去控制那個瘦一點的男人,宇智波你負責胖一點那個的。」

  說完他就迅速結印。

  「影子束縛術!」

  從他腳下延長的影子沒入了瘦男人的影中,男人的動作幾乎是立刻停了下來。然而胖男人的苦無卻幾乎是同時衝到了他毫無防備的眼前。

  好在宇智波佐助行動及時,限制住男人的同時也打飛了男人手中的忍具。而飛出的忍具則是被矮個少女用帶著鋼針的鋼線捆住及時拽落,沒有造成誤傷。

  被人牢牢控制住的兩人這是才冷靜下來。

  兩人臉上的表情也是心有余悸。

  他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結這頓賬而已,並沒想傷害對方。

  只是道歉的話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只能尷尬的保持著被控制住的姿勢看著對方。

  「所以,到底為什麼搶著結賬?」

  「這還不是聽說他最近混的不太好,怕他打腫臉充胖子麼。」

  胖一點的忍者先開口了。

  他這也是為了好久不見的朋友的面子著想嘛。他們這頓花的不算少,要是他掏不出錢或者大眾臉充胖子,臉面上都不好看啊。

  「放屁你才混的不好。」

  瘦一點的忍者暴怒。

  「你哪只眼看我像是混的不好的了?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

  瘦子忍者翻了個白眼。

  「我這麼多年一共就失敗了那麼一次被罰了款,真窮困潦倒到那個份上我還能跟你在這裡一起吃飯?」

  掙錢都忙不過來了好麼。

  瘦忍者是覺得他們好久不見,自己現在在輝夜城周圍的城市工作也算是半個東道主,理應請這一頓。卻不想自己的朋友二話不說搶了賬單就要去結賬,自己攔著還要跟自己急。

  他就說這家伙怎麼這麼急切的要去結賬,原來根在這裡。

  「那、那也是……」

  胖忍者詞窮了。

  其實他也是為了朋友好,聽到了壞消息就想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對方的顏面。

  只可惜沒考慮到對方的性子,選擇了最錯誤的方法。

  不僅沒能讓對方高興,反而讓久違的重逢變得不愉快起來。

  瘦忍者火氣也降下來了:「難道你覺得我是會因為這樣保存了顏面而高興的人麼!?」

  「那到沒有。」胖忍者縮了縮脖子。

  「那……這個飯錢……」

  他糾結了一下,覺得哪怕是作為賠禮,也不能讓朋友付了這個錢。

  瘦忍者更來氣了。

  「怎麼你還覺得我付不起錢?」

  「沒有,但是這不是我誤會了麼,那當然我來……」

  「你還想打架麼!?」

  眼看兩人好不容易消除的火氣又有復起的跡像,宇智波佐助警惕的將人又拉開了一些。

  「所以你們為什麼不一起結賬呢。」帶眼鏡的男生——也是這一組治安巡邏隊的組長掃過賬單。

  「一個付飯錢,一個付酒錢不也挺好?」

  「反正不管誰付了全款對方都不會高興,那干脆一人請吃飯,一人請喝酒嘛。」

  兩個忍者對視了一眼。

  就目前來看,這確實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雖然還是有點不爽。

  「都冷靜下來了?」

  見兩人達成一致,矮個女生上前出示了自己的工作牌。

  問題解決了,現在就該是

  「我是輝夜城治安巡邏隊的柚葉,您二位違反了公共治安管理條例造成了影響,現在要給您二位開具發單。」

  她說著掏出一個本子,麻利的在填寫了上面的表格,然後將表格和筆一起遞向兩人。

  「因為您二位並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所以只需要義務服務一天,沒有意見的話,請在這裡簽名,然後在工作時間去治安管理處罰處報道。」

  「是。」

  兩人乖巧的接受了懲罰——本來就是他倆上頭了,被懲罰也是活該。

  宇智波佐助也松了口氣。

  明明沒有戰鬥,但卻有了疲憊的感覺。

  輝夜城這都是在搞什麼。

  他看向自己的臨時隊友——他們每天都在經歷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到可笑的事情麼?

  「自以為是的好意,有時候反而是一種傷害呢。」

  注意到宇智波佐助若有所思的樣子,矮個少女下意識的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但她很快就收回了手——顯然是想起了剛剛被少年拒絕的事情。

  「然而成年人們卻經常會一意孤行的做出這種決定,也不問被施加好意的人究竟想不想要。」

  她聳了聳肩。

  宇智波佐助沒有回答。

  只是定定的看著那一胖一瘦的兩人離開的背影,直到向下一個事發地出發。

  一路上,矮個的少女也沒有說話。因為先前的對話,宇智波佐助多少放了些注意力在她身上。

  能有那樣的感悟,恐怕也是經歷了什麼的。

  少女長長的嘆了口氣。

  宇智波佐助思考萬一對方有什麼抱怨,他究竟是應該當做沒聽到還是適當的聽上兩句。

  少女終於開口:

  「我們什麼時候發新忍具啊。」剛剛的鋼線差點就甩飛了。

  宇智波佐助木著一張臉?

  少女的話卻還在繼續:「這都是好多年前的忍具了吧,好難用的。」

  聽到她話的組長嘆了口氣:「但是它五折。」

  「明明產品都迭代三四次了吧!」

  「可是它五折,所以……」

  「行了我明白了。」少女嘆氣,「半價,四舍五入等於不要錢對吧,我懂的。」

  誰能拒絕五折優惠呢。

  反正是只是配發的基礎消耗品……不太好用就不太好用吧。

  眼鏡男生十分欣慰:「你明白就好。」

  宇智波佐助開始質疑自己剛剛究竟在想什麼。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擔心這些人。

  ——

  「那麼我先退下了。」

  彙報完的奈良勝一先一步退下。

  繼承了奈良一族祖傳的後移發際線,並因為長時間的工作更顯得岌岌可危的男人一出門就遇到了自己的同事。

  有著罕見的白發紅眼的組合的男人,千手扉間。

  ——明明都拼了命的工作,怎麼這家伙的頭發就這麼濃密。

  難不成長時間待在研究所還有讓頭發濃密的作用?

  不,應該是研發產物中有什麼固發護發的東西吧。

  「有好東西就應該分享啊。」奈良勝一難得幼稚的抱怨了一句。

  不然都是姬君的助手,他往哪兒一站頭發稀疏一臉憔悴,旁邊那個唇紅齒白秀發濃密……這對比像話麼?

  ?

  千手扉間沒明白他的意思。

  「什麼分享?」

  當然是頭發……

  「不,沒什麼。」奈良勝一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雖說他跟千手扉間沒什麼過節,但這麼求人要東西,總覺得有種輸了的不爽感。

  還是自己回去先找找吧。

  或者問問柱間……那家伙頭發也很濃密來著。

  真有這樣的研究,他不應該不知道吧。

  其實宇智波兄弟的頭發也很濃密,但看那兩人整天風裡來雨裡去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會特地呵護頭發的樣子。

  自己真問起來搞不好還會被他們認為是腦子出問題了。

  「還有事要跟姬君彙報?」

  奈良勝一換了個話題。

  「名單的事。」

  千手扉間點了點頭,側身讓奈良勝一離開後站到了姬君房間門口,規規矩矩的敲了三下門,像是反復播放錄音一樣規整的敲門聲後,他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是我,千手扉間。」

  直到被允許進入,千手扉間才打開了房門。

  房間裡除了姬君之外,還有自己那個稍不留神就跑不見的大哥。今天的他也從本應該待著的木葉醫院跑了出來。

  ——不,按照大哥的作風,應該是把木分身留在了醫院,而本體跑了出來。

  若是過去,他肯定會火大的讓他回去工作。但現在再見到這樣的哥哥,千手扉間甚至懶得發火了。

  以前他對大哥恨其不爭,主要因為大哥是千手族長,是要帶領千手一族戰鬥的領頭人。他必須要努力,必須要拼搏,必須要比任何人都強都更像一個優秀的族長。

  後來則是為了能融入輝夜城,不被宇智波比下去而必須更能派上用場。

  至於現在……

  千手扉間看著興高采烈跟自己打招呼的大哥,就只是隨意的點了下頭。

  有姬君在,大哥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只有姬君才是絕對的唯一。

  沒錯。

  千手扉間垂下眼簾。

  只有姬君無可替代的。

  反正作為當世最強的忍者,他只要待在這裡就是一種威懾。再加上他還能坐鎮醫院,培養一代又一代的醫療忍者……那其實也足夠了。

  當然要是能少被抓幾次賭博就更好了。

  「什麼事?」

  阿緣從宇智波這兩天的故事中分神看向千手扉間。

  「這是出訪的名單。」

  千手扉間掏出一個卷軸,上面除了寫著十二個人的性命之外,還附加了每個人的個人簡介方便姬君審閱。

  交出名單之後千手扉間也沒准備久留。然而他才離開房間,就遇到了迎面走來的宇智波斑。

  今天也去操練學員的男人帶著水汽走了進來。

  錯身而過的時候,宇智波斑突然開口:「你最好別有不該有的想法。」


第54章 (加更32)

  宇智波斑看向千手扉間的眼神帶著淡淡的殺意。

  哪怕他們早已不用爭鬥, 哪怕已經共事多年,忍者的痕跡也已經深深刻進他們的身體裡,讓他們永遠無法擁有普通的同事、同伴那樣和平溫柔的關系。

  也不像在輝夜城的小輩們那樣, 從一開始就可以培養起彼此之間共同進步的感情。

  只要姬君有這樣的願望或者需求,認為誰已經不被需要或者犯下了無法原諒的重大錯誤,那他們隨時可以再次向對方下手。

  制止廝殺至一方死亡。

  這是戰爭年代忍者的本能,也是他們作為領導者必須做到的事情。

  殘酷,也是和平必要的一個環節。

  他們比誰都清楚。

  尤其在有誰的行為已經有僭越的跡像的前提下。

  阿緣就是阿緣。

  無論選擇繁榮還是自由,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不應該被誰束縛,更不應該為了她一手建立起來的事物被迫做出犧牲。

  無論是作為阿緣的愛慕者, 還是作為屬於姬君的忍者,宇智波斑都不容許有人想要操縱、逼迫她的行動。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吧。」

  不在姬君面前, 千手扉間自然也不會給宇智波斑好臉色。

  事實上他對宇智波斑的不滿, 比對自己的老對手宇智波泉奈還要多的多。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肆意妄為不知輕重。

  越是被姬君寵信,就越是應該更加嚴於律己, 把姬君的安危作為第一位。就算是姬君自己想做事, 若是有危險就應該及時諫言, 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讓姬君置身危險當中。

  宇智波斑再怎麼強大,也不是真的全能,不是真的天下無敵——若不然他們千手也不至於存續至今。

  只是因為他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更加強大。所以也比絕大多數人更能抗擊風險罷了。

  但若是把世間所有的事都收攏到一起來計算, 那比起做得到的事,做不到的事顯然更多。

  「別有不該有的想法。」

  千手扉間猩紅的眼睛透著冷意。

  不要仗著姬君對你有感情,就有不該有的心思。

  主是主, 臣是臣。

  既然是忍者, 就更應該有忍者的樣子。

  兩個男人無聲的錯肩而過。

  千手扉間走出天守閣, 抬頭仰望夜幕降臨的天空。

  光於暗平分了天空。

  映滿半空的橙紅色不再讓人;聯想到戰爭和鮮血,對生活於此的人們來說,天空的顏色不再具備任何聯想。

  而只是一種時間的表現。

  人們伴隨著朝霞開始新的一天,又在晚霞的陪伴下結束白日的生活,迎來熱鬧又安詳的夜晚。

  這裡的人們不需要恐懼夜晚中可能隱藏的危機,也不需要抓緊任意一分一秒休息,竭盡全力的榨取自己的體力。

  不用擔心未來在哪裡,不用擔心噩夢會不會再下一秒到來。

  每個夜晚,都能平淡無奇的迎來下一個天明。

  不用拼命養大了孩子,然後再親手把他們送上戰場。

  千手扉間對這樣生活的熱愛,一點不比大哥柱間少。

  只是他不會用膚淺的語言來描述這份感情,只會用更多的行動,用更大的覺悟去維持它。

  並且……比起其他人,他心底還一直藏著一份不安。

  雖然有著『摳門之神』『研究所惡鬼』『辦公室幽影』『不眠不休的工作傀儡』『課業地獄』等等稱呼,千手扉間對自己的定義仍然『一個見證了奇跡的忍者』。

  是的,他仍然把所擁有的一切,視為是一個奇跡。

  如果不是姬君,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他們這些人幸運的被姬君選中,那一定時至今日,還在不停地廝殺,哪怕創造了什麼,也一定會無法保護。

  就像是另外世界的自己。

  並非是他愚蠢或者不夠努力,才得到那樣的結果。只是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錯誤的方向。

  最開始的方向都錯了,後面的路自然只會一直錯下去。

  他們也是一樣,哪怕姬君一時不在,但只要有『姬君還會回來』的可能性,就是一種救贖。但在姬君不在時出現的種種惡毒勢力和暴行,也足以證明『有姬君』和『沒有姬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越是對自己所處的世界感到幸福,千手扉間就越是感到焦慮。因為這是只靠他們這些平庸的忍者,絕對無法維持下去的事。

  而作為一個幸運的,可以參與其中的忍者,他認為最重要也是唯一絕對不能動搖的事情,就是維護這一切的核心。

  有孩子在跟千手扉間擦肩而過時候笑著說道:

  「扉間大人再見!」

  也有他曾經帶過的學生熱情的對他招手,然後被身旁的同伴捂住嘴巴扣走。

  「扉間大人去吃——」

  「扉間大人吃好點啊,我們也先去吃飯了!」

  開玩笑,再怎麼崇敬扉間大人也不能邀請一起吃飯啊——誰會想下班之後還要跟領導一起吃飯嘛。

  雖然明顯的被嫌棄了,但千手扉間卻一點也不在意。

  總是嚴肅的拉成一條線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勾起一抹笑容。

  他熱愛眼前的一切。

  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做,不管別人怎麼看待自己都沒關系。

  他仍然會堅持下去。

  宇智波斑走進房裡的時候,千手柱間還在比劃著說著城裡發生的事情。

  跟其他基本鎖死在各自工作崗位上的人不同,千手柱間大工作時間和地點相當彈性。

  大部分傷病用不著他處理,偶爾有大問題的也可以先用木分身頂著。所以只要不是有明確教學任務的時候,大多數時間千手柱間這個輝夜城中央醫院的院長都很自由。

  雖然因此時常被人抓在賭博現場,但若是想聽輝夜城裡的故事的話,他肯定是話最多的那個。

  從學校到商業街,再到兩個勞動抵債的宇智波。

  「鼬就很老實。」

  他拍著自己的膝蓋念叨著。

  「佐助……大概是經歷了不好的事情,所以還很敏感,不過工作狀態也不錯,過幾天應該會好很多。」

  其實比起看似更強大的更聽話的宇智波鼬,千手柱間更在意宇智波佐助。

  所以才幾次自告奮勇去負責他的部分。

  同為宇智波的斑反倒是不怎麼在意:「你盯著點,要是鬧事就打一頓丟出去。」

  ——戰國忍者的思維邏輯。

  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還不聽話?那就再多打幾頓。

  對戰亂年代走過來的忍者們來說,打孩子反而是為了他們好,是為了能讓他們能更好的從強大的敵人手下活過來的必然手段。

  尤其是面對固執的人,那毆打……不是,強力的戰鬥更是最有效的手段。

  誰贏了聽誰的,這是誰都會認可的方法。

  「不不不,他們都好著呢。」

  千手柱間猛搖搖頭。

  「斑啊,我覺得你對自己的族人……其實可以不用那麼嚴苛的。」

  大概是因為自己身處的位置非常敏感的原因,宇智波斑對宇智波的要求遠比其他任何一個忍族的要求都更嚴苛。

  可以不夠強,但不能犯錯。

  若是犯錯,一定會懲罰加倍。

  雖然托了這雷霆手段的福宇智波比想像中更快的被人們接納融入到正常生活中。但千手柱間卻覺得這樣嚴苛的手段不能一直下去。

  「孩子們也……」

  「忍者沒有孩子。」宇智波斑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他們已經享受了太多,再當做普通小孩來看就太過了。」

  忍者是擁有力量的群體,雖然現在有條件讓他們選擇自己未來的方向。

  但作為擁有力量的人,他們大多數還是注定會從事同危險相關的工作,或者肩負起重要的責任——比如保護輝夜城、保護阿緣。

  這麼一來就必須更加嚴格的要求他們。

  尤其是跟自己密切相關的宇智波。

  宇智波斑絕不允許有族人自認為得到了優待就因此松懈。

  不管是哪裡的宇智波都一樣。

  「如果有怨言就來打敗我。」

  否則就乖乖聽話。

  宇智波斑認為自己很公平了。

  「啊這個……」見斑這個樣子,千手柱間也只能摸摸後腦勺閉嘴了。其實他覺得不管是自己的弟弟還是斑,都有點極端了。

  其實千手柱間一直覺得他們可以稍稍放松一些,或者選擇更溫和一些的手段的。

  這麼多年過去……奈良勝一和賢二不就適應的很好麼。

  比起自己弟弟還有斑和泉奈,奈良兄弟兩人顯然更適應這個世界的新生活。

  偶爾在街上撞到兄弟倆人一起去喝一杯,千手柱間只能投以羨慕的眼神。

  他也好想和扉間或者斑下班之後喝幾杯啊。

  可是他們一個要工作,一個要守護姬君,一年也抓不住兩次機會……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兄弟親親熱熱。

  但畢竟都是為了和平能延續下去的正事,千手柱間也不好抱怨就是了。只能回家跟老婆發發牢騷哭一哭,然後繼續維持生活。

  憨厚的長發男人跟姬君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無奈的情緒。但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能搖搖頭一聲嘆息。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還是得想個辦法。

  嗯,等不那麼忙的時候。

  ——

  宇智波鼬又拿到了新的工作。

  新工作的工作地仍然在月姬人偶專賣店,卻不再是負責一層的賣場。而是在上層的展館。

  有過同事之情的日向堇今天也擔任了講解員的工作,先帶著帶著他走向周圍的展示櫃,參觀了一圈。

  「這些都是集中了匠人全部心血的藝術品,很美,對吧。」

  日向堇帶宇智波鼬參觀起展示櫃中的人偶,作為輝夜城必來的打卡點,這裡擺放著從月姬人偶誕生以來的全部產品:「一開始並沒有想到月姬人偶會被賦予這樣的意義。所以當時制造的人偶體型也比現在的小,當年的價格也沒有現在的這麼貴——雖然這些現在已經成為有市無價,有錢都買不到的珍品了。」

  「再後來隨著輝夜城的影響越來越大,人偶的數量開始增加,尺寸和用途上也多了很多不同的款式,這些人偶從幾千幾萬到百萬都有,其中一些佳品更是有幾乎可以跟初代品相比的價格。」

  宇智波鼬看著其中一個捧著鮮花的月姬人偶:「比如這個?」

  同其他人偶的相比,這個人偶手中大把鮮艷的鮮花顯得格外顯眼。

  日向堇掃過他說的那個月姬人偶:「那個是當年跟花之國合作的訂制限定款,只要一百萬。」

  只,就用的很靈性。

  「因為是跟花之國合作的產品,雖然很漂亮,但數量多再加上允許在花之國出售,所以整體的價格就沒有上去。」

  宇智波鼬沉默。

  他其實還是不太理解人們對人偶的狂熱。於是他換了個話題:「那麼我今天的工作是?」

  「是這裡。」日向堇帶他走向展館的活動室。

  因為今日要使用,活動室已經提前被整理過了。

  除了准備了眾多的桌椅之外,最顯眼的還是上面的橫幅,上面寫了今天活動室裡的活動。

  今天活動的內容是。

  「自己制作一個傀儡」

  「傀儡?」

  宇智波鼬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甚至沒控制住自己,眨了眨眼睛。

  「沒錯。」日向堇肯定的點了點頭

  「砂忍……風之國的忍者們的那種傀儡?」

  「對。」日向堇點了點頭。

  「今天的指導老師就是風之國的忍者千代。」

  「千代?」宇智波鼬愣愣的重復了一遍。

  說道風之國的忍者,又叫千代的話,他只能想到一個人。

  那就是他的世界裡砂隱村的顧問,只靠一只手指就能操縱傀儡的超一流傀儡師,赤砂之蠍的祖母……也是同時擁有傀儡術、醫療忍術和封印術的強大忍者。

  傳說中她曾經只靠著白秘技·近松十人眾,就單槍匹馬攻占下一座城池。

  這樣的人,來指導做傀儡?

  難道這個月姬人偶專賣店,其實是傀儡師們的秘密培訓基地麼?

  「對,千代老師是我們的簽約顧問,每次學生活動或者接待其他國家來的旅行團的時候就會來指導人們拼裝屬於自己的傀儡人偶。」

  「這也是店裡的專屬項目啦。」因為熱愛才拼命努力得到這份工作的日向堇在談起和月姬人偶相關的話題的時候總是格外有精神。

  雖然靠著月姬人偶這一項就足以掙得盆滿缽滿。但因為月姬人偶的特殊意義,人們對人偶從來都是喜愛崇敬有余但親切不足。

  幾乎沒聽說過誰家的月姬人偶帶回去之後是被用來當做玩具的,所以盡管使用了很多精巧的機關——比如讓人偶的肢體可以絲滑活動的關節等等,但絕大多數時候其實都是用不到的。

  哪怕用到,也基本只在擺造型的時候才會使用。

  「比起月姬人偶,我們還更希望人們能意識到傀儡的精巧和趣味性——這樣才對得起風之國忍者們開發時的付出的辛苦嘛。」

  雖然靠著制作各式各樣的月姬人偶也能滿足傀儡師們的工作需要。但阿緣一直覺得傀儡作為一種精妙的技術不應該只限制在人偶當中。

  人們對傀儡的認知也不應該只有忍者們的戰鬥工具和月姬人偶,作為一項有無限可能性的技術,它應該被更多的人知曉,也被更多人喜愛。

  這樣廣撒網,說不定哪天就會給自己帶來驚喜。

  而比起上專業課,像這樣面向學生和旅行團開展DIY興趣班顯然是更合適也更溫和的手段。

  「今天來參加活動的群體有兩個,上午是輝夜城小學的學生們。下午是來自湯之國的旅行團。」

  參觀結束,日向堇遞給宇智波鼬一個圍裙,正式介紹起工作內容。

  「工作內容也不難,主要是配合千代老師完成教學——這部分大多數時候就是分發工具材料之類的,偶爾遇到確實手上的活不靈巧的孩子就幫幫忙。」

  「再有就是安全問題,除了不要讓人溜出去之外,就是看著點別讓孩子們玩瘋了傷人。」

  再怎麼簡單也要用到木頭鋼線還有鉗子之類的工具的,真遇到上頭的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

  宇智波鼬:「……」

  就在兩人說話間,活動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了。

  「千代老師你來啦。」

  日相堇笑眯眯的同推門進來的年輕女性打了聲招呼。

  「嗯,今天是兩批?」

  千代放下自己的包拿起了旁邊的課單掃了一眼,轉頭的時候鬢角淡紫色的頭發滑落,她隨意的抬手將頭發撩到耳後。

  「這是今天的助手?」

  年輕的女人看向宇智波鼬。

  「是的,叫宇智波鼬。」

  「宇智波啊……那確實挺放心的。」千代聽到是助手是個宇智波,臉色又亮了一點,「宇智波眼神好,可以幫我盯著那些不聽講亂來的學員。」

  這位在宇智波鼬認知中強悍剽悍,帶來無數腥風血雨的女忍者此時卻像無數輔導班工作者一樣抱怨著遇到的奇葩學員。

  就好像她教導的不是有著強大威力的「傀儡術」,而只是一種普普通通的手工。

  「上次那個誰家的崽子悄悄做了一把可以射箭的蛇形,上次大野木帶來的那個臭小子在還偷偷在傀儡裡塞起爆黏土,嘖。」

  抱怨完,她又開始對著課表核對需要用到的工具和素材。

  「上午是做小動物,下午是做人偶?」

  「沒錯,您再清點一下。」

  「海老藏送來之前我就看過啦。」說是這麼說,千代還是按照上課人數又重新清點了一遍道具,確保萬無一失。

  素材其實不是多貴重的東西。

  但人類向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萬一少了,那對剛好沒能拿到的人來說就是一種傷害,當然要避免發生。

  這邊整理完畢,那邊輝夜城小學的孩子們也都到了。

  這一批孩子們都是今年入學的新生,雖然大多數孩子都因為家長的原因或者在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但對小學的他們來說這還是第一次的團體活動。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走了進來,按照老師們的安排坐到相應的座位上。

  而宇智波鼬,則又在其中找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比如那個有著柔順黑發,眉目清秀卻因細長的眼睛而顯得有著不符年齡的陰郁感的男孩兒。

  還有有著柔和發色,大大咧咧很有大姐頭氣質的女孩兒,以及上來就不知道說錯了什麼話而被她打趴在桌子上的白發男生。

  大蛇丸……綱手大人還有自來也大人。

  曾經是木葉的支柱,又紛紛離開木葉的三人。

  大概是注意到宇智波鼬的視線,本來支著下巴看才窗外的大蛇丸轉過頭同他對視。

  「宇智波?」

  男孩兒稚嫩的聲音響起。

  「誒?是宇智波麼?你怎麼知道的?」

  綱手好奇的探頭過來。

  因為家族原因,綱手可以說是同齡孩子中見過宇智波最多的一個,但她完全不記得有這樣一個宇智波。

  那麼深的淚溝,她不可能見過還沒印像啊。

  「黑頭發、黑眼睛,尖下巴還有白皮膚。」小小的大蛇丸上下打量了他這個沒見過的宇智波一番,不急不慢的說著自己的分析。

  「靠這些就能看出是宇智波?」

  綱手不信。

  類似特征的人也不在少數啊,怎麼就猜是宇智波?

  「你不會是為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才瞎說吧。」被綱手打趴下的自來也擦了擦鼻血也湊了過來。

  ——他被綱手打多了,區區鼻血,完全不是問題。

  「你以為都是你麼。」幼年的大蛇丸丟去一個鄙視的眼神,「我問你,進來的時候你感覺到他的氣息了麼?」

  「這誰會在意啊。」

  光想著今天可以玩兒什麼了,誰會在已一個站在活動室裡的老師呢?

  自來也翻了個白眼,反而覺得不看桌上的工具,反而去盯著活動室的老師的大蛇丸很奇怪。

  「然後呢?光這些就能判斷了麼?」

  綱手到是很好奇。

  這可是沒有見過的宇智波呢。

  「當然不是,你沒聽說過最近有宇智波犯了事被罰的消息麼?」

  「啊!」綱手也回過味來了。

  「有宇智波的外表卻是生面孔,而且還在專賣店這樣輕易不招人的店鋪裡工作。」大蛇丸說完了自己的分析看向宇智波鼬。

  那專注的視線讓宇智波鼬反射性的想到了他所認識的大蛇丸。

  難道他小時候,就已經開始關注宇智波了麼?

  綱手跟周圍的同學們一起露出「哇哦」的欽佩神色:「原來如此,所以你才這麼肯定。」

  幼年大蛇丸聳了聳肩:「本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看向仍然沒把這一切聯系到一起的自來也。

  「但凡正常有腦子,花點時間都能發現。」

  幼年自來也:?

  雖然沒有特地隱瞞,但也沒想到自己上來就被認出來的宇智波鼬:?


第55章 (加更33)

  還在幼童年齡的黑發男孩兒看著宇智波鼬冷冷地哼了哼。

  似乎在鄙視他怎麼連偽裝都做不好。

  ——不想讓人知道, 那好歹偽裝一下啊。既然沒有這個打算,那被人發現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宇智波鼬無言以對。

  大蛇丸不想跟腦子不好使的人說話,也轉過了頭去。

  雖然發生了點小插曲的, 但課程還是按照計劃展開了。

  因為是制作小動物,所以准備的材料也都是可以簡單拼裝起來的類型。

  可以簡單粗暴的拼成一個固定姿態只有一兩個機關的擺件,也可以進階制作出可以活動的關節,使之能夠行動起來。

  機關也大多都是半成品。

  經過簡單的拼湊就可以得到一個完整的小機關——比如張嘴或者彈出舌頭之類的。

  當然孩子們的創造力肯定不會像大人想像的那麼固定。所以彈出來的到底是舌頭還是眼睛又或者其他什麼位置,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畢竟是專精傀儡術的忍者,千代的講解通俗易懂。

  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很快抓住要點開始拼湊自己的動物傀儡。

  「看我的蟲合蟲莫!」

  自來也興高采烈地舉起自己做了大半的蟲合蟲莫展示給其他人看。

  因為軀干結構簡單, 只需要一個三角形的材料窩一窩就能弄出蟲合蟲莫的背。所以比起還要先拼脖子再拼屁股的其他人, 自來也的進度當然是靠前的那個。

  然而預想中大家用閃亮的眼神誇他『好厲害』、『好快』的場景卻並沒有出現。

  同學們短暫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就或者繼續自己的制作,或者看向綱手和大蛇丸了。

  「什麼嘛。」

  自來也哼哼唧唧的坐下,也跟著看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平常能看到小貓小狗的, 所以做這兩個的最多。

  其次是小鳥。

  綱手也選擇做了貓, 只不過自來也覺得那與其說是貓, 不如說是長得像貓的怪獸。

  「這是又旅!」

  綱手自豪的宣布道。

  「又可愛有強大!能一爪子抓碎房子!這才是女孩子應該喜歡的!」

  因為是尾獸裡脾氣好外貌又比較容易被接受的那個,又旅時長會在輝夜城裡走來走去,有時候還會兼職一些掃黑除惡的工作。

  自來也無話可說。

  可惡,要是又旅的話……那、那確實比他的蟲合蟲莫要受歡迎。但沒關系, 還有呢。

  他看向大蛇丸手裡的傀儡,雖然只有初步的外形,但那長長的耳朵卻已經暴露了它的身份。

  「大蛇丸你怎麼做個兔子啊哈哈哈哈。」

  你可是男孩子耶!

  然而沒等大蛇丸回應他, 其他人的怒視就先到了:「你們干嘛都這麼看著我?」

  看起來也不像是要附和他的樣子。

  「你才是白痴!」

  一個女孩站了起來。

  「蠢蛋自來也!」一個男生也站了起來。「你知道什麼你就瞎說!」

  「我怎麼了!」自來也委屈,「一個男孩子做兔子不是很可笑嘛!」

  兔子這種可可愛愛的小動物, 就是女孩子才會喜歡的嘛!

  「哪裡可笑了!」那個男生更生氣了,「你不知道故事裡兔子是月亮上的生物嘛!」

  月亮上的生物,那就是姬君身邊的小動物麼!

  大蛇丸沒有說一句話——因為話都被身邊的人說完了,他只是最後瞥了自來也一眼,一切無聲勝有聲。

  自來也完敗。

  不僅沒能出了風頭,反而招來了大家的反感。

  宇智波鼬注意到大蛇丸則是繼續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兔子傀儡上。

  除了讓耳朵動起來的機關之外,他還制作了手部和腿部的機關。

  精巧程度完全不像第一次接觸的人能做得出來的。

  「是大蛇丸啊。」注意到這邊的騷動,日向堇走了過來。

  「你認識他?」

  「嗯……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他,畢竟是『首席』的有力競選者。」

  「首席?」

  「就是學校的第一名啦。」日相堇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總之就是只有最優秀最被認可的學生才能取得的名譽。因為首席可以直接進衛隊,所以競爭一直很激烈。」

  「雖說也有千手出身的綱手在,但比起偏科的綱手,大家會更看好全面發展的大蛇丸。」

  只靠忍者素質評判一個人的年代已經過去了,現在大家更看重綜合素質。

  畢竟越來越多的工作需求,並不需要體術或者忍術用的多好了。

  像扉間大人主導的研究所,其實很大一部分都是腦子好用的普通人。

  「而且別看他性子冷,但其實很會團結同學——比如這個兔子,其實以他的實力,他肯定能做出更精巧復雜的東西,只是因為傳說故事裡說兔子是月亮上的生物。所以才特地做了兔子大家都可以高興。」

  宇智波鼬眉毛古怪的扭動了一下。

  他怎麼想都沒辦法把『大蛇丸』和『團結同學』兩個詞聯系到一起。

  明明是同樣的人,環境不同,真的影響就這麼大麼?

  他實在是難以想像。

  宇智波鼬一直覺得人也好事也好,都是沒辦法改變的。

  所以族人才會走上絕路。

  所以止水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所以他和才和三代大人做出那樣的約定。

  「別發呆了,快去發顏料了。」

  注意到這個臨時同事又開始走神,日向堇抬手拍了他的手臂一下,然後把一箱顏料放到他手裡。

  傀儡的肢體做完了,接下來就是上色了。

  一盒盒顏料被孩子們打開。

  原本誕生於殺戮的傀儡被染上了各種充滿想像力的顏色。

  藍色的貓,黃色的蟲合蟲莫,橙色的小狗。粉綠相間的小鳥。

  孩子們極盡所能的發揮想像力給自己制作的小動物傀儡圖上自己心目中最漂亮的顏色。

  ——相比之下,大蛇丸手中那個白粉色的小兔子,真的是漂亮又正常的讓人隱隱感動的程度了。

  但不管哪一個,都不會讓人聯想到『殺戮』、『鮮血』這樣的詞彙。

  僅僅只是一項給人帶來快樂的道具。

  就像諸多給孩子們玩的普通玩具一樣。

  大蛇丸的兔子傀儡也制作完成了。

  手掌大的兔子不僅可以動耳朵,還可以做一些簡單的小動作。

  「比如可以伸懶腰,站起來,或者蹬——」

  大蛇丸的話還沒說完,好奇去拉後腿的自來也就被兔子的兩條後腿踹中正面,飛了出去。

  「腿。」

  大蛇丸沒說完的那個字終於吐了出來。

  但自來也卻已經飛出去撞到了旁邊放顏料的箱子。

  五顏六色的顏料潑了他一身,讓他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彩色男孩兒。

  大蛇丸終於沒忍住,用看弱智的眼神你看著自己的這個同學。

  「自來也!」

  綱手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人拽了起來。

  「你有完沒完!」

  丟人丟到外面去了!

  還暈暈乎乎的自來也一臉迷蒙的看著她,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你個笨蛋!」

  綱手說完,就一記鐵拳讓他再次倒了下去。

  然後她走到千代面前,鞠躬道歉:「非常抱歉,千代老師。」

  「是我們惹的麻煩,我們會負責收拾的……請給我們一點時間,一定不會耽誤您的工作的。」

  綱手說著,其他學生也點了點頭。

  動作快的甚至已經去找日向堇詢問清理工具在哪裡了。

  罵歸罵、打歸打,但畢竟是自己的同學,他們是一個集體,總不能真丟在這裡不管。

  就算是吊車尾也一樣。

  天守閣。

  送走了前來彙報今年的月姬人偶的情況的千鶴,阿緣伸直了胳膊伸了個懶腰,又盯著面前的名單發起呆來。

  月姬人偶的發展真的是超出了她的全部想像。

  本來只是想給風之國的忍者們多找條出路,卻不想現在已經成了輝夜城的名片。

  不只是風之國的忍者們。

  其他國家的人(不管是忍者還是普通人),也都跟著帶入了其中。

  從工人到材料。

  從人偶本身到各式各樣的配件。

  一個個人偶身上凝聚了來自全世界的資源。

  不說人偶本身的素材,光是每年的服飾,都采用了世界各地不同的材料,由數十家產業來供貨。

  千鶴也從開始的自己制作,到現在組建了專門的研發工作組。

  從設定款式到制作工藝,儼然已經成了專業的人偶專家了。

  傀儡方面不好說,但說到可活動的人偶,她謙虛說第二那就沒人敢自稱第一了。

  ——世事的發展,真的永遠會超出人們的預料呢。

  比起過去的幾天,阿緣面前的辦公桌也清空了許多。經過幾天的努力,這段時間累積起來的工作已經被清的七七八八。接下來最主要的兩項工作,就是去雷之國的使團還有慶典活動的事情了。

  阿緣看向辦公桌旁的活動書桌。

  那裡面滿滿當當塞的全是各式各樣的活動方案。

  自從大家終於學會遞交方案不是靠吵架來決定事情之後,這樣由各種文件或者方案堆積起來的高山就越來越多。

  「其實完全可以先總結一下再給我看最後的總結版的。」

  阿緣忍不住咕噥道。

  這樣全讓她來選擇……雖然偶爾能看到一些驚喜的項目,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十分浪費經歷的重復工作。

  今日負責在姬君這裡執勤,坐在一旁看接下來的教學計劃的千手柱間到是覺得可以理解。

  「畢竟是姬君的活動嘛。」

  「慶典」這樣的事,他們一直都被視作是只有姬君可以決定的事情。

  無論是舉辦,還是不舉辦。

  亦或者是以怎樣的形式來舉辦。

  「或者大家商議幾個最終方案來讓我確認一下也行啊。」

  阿緣還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其實他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輝夜城的慶典已經舉辦過很多次了,從上到下大家都是熟練工。

  事實上除了做個方案選擇和確定進度之外,整個慶典活動的籌備工作都沒再有需要她動手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不確定吧。」

  千手柱間想了想。

  雖然已經和平了很多年,但不管事忍者們還是從苦難中掙扎活下來的普通人,他們都不確定自己寫的方案,是否真的合適用作慶典。

  就算參加了一屆有一屆的慶典,他們骨子裡還是認為這樣的活動,是沾滿鮮血的自己無關的東西。

  是不屬於自己,只應該由真正知道和平、知道何為喜樂的人才能做決定的東西。

  「有什麼不確定?」

  阿緣一臉懵逼,但看千手柱間一副他能理解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表情,她忍不住皺眉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是我想的那個原因麼?」

  ——就是,因為是忍者,因為覺得不應該、沒資格……的這種理由。

  「是的。」千手柱間點了點頭。

  唉不用說明姬君就能理解真是太好了。不然他還真是不太清楚要怎麼說明才好了。

  「呃……」阿緣忍不住按住額頭。

  「哈……」

  她嘆息。

  「這有什麼資格不資格的。」

  她用力搓了搓臉頰。

  過去她一直覺得是他們認為應該讓自己看到所有的方案才會這樣一股腦的送過來,這個理由可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難道我選不出來他們還能不辦了麼?」

  「是啊,若是姬君您定不下來,那慶典肯定是要推遲或者干脆取消的嘛。」

  千手柱間回答的毫不猶豫,但也正是如此才讓阿緣格外無語。

  「這已經不是解不解決的問題了吧。」

  過去工作忙歸忙,但因為時間充足,所以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就好了。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一直到今天。

  在慶典前時間突然去到另外的世界,不僅積累了大量的工作,使團和慶典的工作也都迫在眉睫,問題自然就冒出來了。

  其實千手柱間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的大問題。但看姬君這樣苦惱,他放下手中的教學計劃,走到姬君面前單膝跪下。

  「或許我這麼說不太合適,但是……」千手柱間笑了一下,「要是真的覺得苦惱的話,就放下吧。」

  要是弟弟或者斑在肯定會訓斥他,但千手柱間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這麼說。

  不管是對恩人,還是對一個努力了這麼多年的小姑娘。

  並不是肆意妄為之類的,但若是事情對她來說已經是痛苦的話,那放下就好了。

  誰也沒有資格責怪她。

  「即使可能讓慶典無法舉辦?」

  「這本身就是您的慶典啊。」千手柱間笑的坦然,「本來就是不論舉辦還是取消,都全看您決定的事情。」

  「不管您想做什麼,我都是站在您這邊的。」他拍了拍胸脯,「您盡管吩咐。」

  阿緣轉了轉眼珠,突然有了想法。

  斑不在,扉間不在,泉奈也沒在……

  現在還真是行動起來的最佳時機。

  於是她對著千手柱間招了招手,然後湊到了對方的耳邊:「我想……」

  ——

  來上課的孩子們堅持自己收拾好了自來也惹出來的爛攤子。

  清理殘破的傀儡素材,擦掉四散濺射的顏料……五顏六色的自來也就沒人清理了,他只能自己草草的洗洗臉和頭,讓自己看著干淨點。

  衣服就真的沒辦法了。

  就這麼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頓男女混合雙打,不過問題不大,自來也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好身體了。

  不管刮風下雨還是踩中陷阱,他總是最快活蹦亂跳的那個。

  因為千代還要做下午的課程的准備,送孩子們出去的是宇智波鼬和日向堇。

  點齊人數確定沒有遺漏物品之後,他們就在門口跟孩子們道了別。

  也許是因為陪著孩子們玩兒了一場「猜猜我的身份」的游戲,孩子們對宇智波鼬的態度要更親近一些。

  「下次記得偽裝好哦。」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以後再一起玩兒啊。」

  ——雖然這個親近宇智波鼬其實也並不想要吧。

  就在孩子們將要離開的時候,前面的道路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一個面紅耳赤的男人向著這個方向衝了過來。

  「抓住他!」

  後面傳來了年輕人的聲音。

  「我從側面包抄,佐助你正面迎擊!」

  ……佐助?

  聽到這個名字,原本護在孩子們面前的宇智波鼬眼神一變,身體一晃,人就出現在了滿臉通紅一身酒氣的男人們面前。

  沒人注意到他是怎麼出手的,下一秒,那個衝向他的壯漢就軟趴趴的倒了下去。

  「注意安全……啊,謝謝幫忙啊。」

  雖然不認識這個人,但幫忙了就是幫忙了,眼鏡男生趕忙道謝。

  這個醉鬼和他的同伴們喝高了就在街上撒酒瘋,又要保護周圍的群眾又不能下殺手,才一不小心讓他跑了出來。

  「宇智波……鼬。」

  緊跟而來的宇智波佐助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名字。

  「咦?」眼鏡男生看了看宇智波鼬,又看了看自己的臨時隊友。

  「你們認識啊。」

  「啊。」宇智波佐助冷聲道,「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化成灰都不會忘的那種。

  然而宇智波鼬卻並沒有跟他敘舊的意思,他後退了半步,讓開空間讓眼鏡男生把昏過去的醉鬼拉走,臉上也恢復了宇智波佐助再熟悉不過的冷酷模樣。

  「並不是值得說的關系。」

  「你——」宇智波佐助眼睛都轉換成了寫輪眼,宇智波鼬卻仍然不為所動。

  「你老實待著,不要鬧。」沒有一絲溫情,也不像過去那樣充滿殺氣和惡意,宇智波鼬只是沉聲告誡道。

  這算什麼。

  宇智波佐助牙咬的嘎吱嘎吱響。

  這什麼意思?

  難道我在你眼裡,就還是那個必須聽你話、在你面前連掙扎都是奢望的孩子麼?

  口腔裡彌漫起血腥味,但宇智波佐助卻渾然未決,他只是盯著面前那個曾經是世界上最親之人的男人。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卻只有他的臉死死的映在瞳孔當中。

  「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個麼?」

  宇智波佐助聲音上揚,身旁人擔心的聲音全然無法聽入耳中,只有那個家伙。

  他的所有精力,全都在那個人身上。

  「是的。」

  宇智波鼬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漠然表情,說完自己想說的話,他沒有留戀的轉身。

  「宇智波鼬!」

  宇智波佐助憤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但宇智波鼬卻一次都沒有回頭。

  必須安靜,不能耽誤被賦予的工作。

  這是想要好好地在這裡活著必須遵守的規則。

  宇智波鼬過去就比誰都能隱忍,現在自然也不會差。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佐助。

  想到那幾個站在佐助身後的人,宇智波鼬仰起頭來。

  已經在這裡有了朋友麼?

  那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了吧。

  離開街道,黑發青年回到了專賣店後面的員工休息室。

  因為不是輪休的時間,現在休息室裡只有他一個人。這樣空曠到寂靜的感覺,反而讓宇智波鼬感覺很舒服。

  無需偽裝,無需警惕,什麼都不需要做。

  這對間諜來說已經是十分奢侈的事情了。

  「鼬?你在麼?」

  聽過一次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宇智波鼬看向門口,就見那位「姬君」從門後露出半截身體,笑眯眯地跟自己打招呼。

  「我來看你啦!」

  她步伐輕快的走了進來。

  「因為這次也是偷溜出來的,所以花了比想像中更長的時間——怎麼樣?身體狀況還不錯吧?」

  「托您的福。」宇智波鼬拘謹又恭敬的回道。

  又是治療又是吃藥,還不需要戰鬥的這段時間,他的身體確實比過去好了很多。

  ——就是味覺可能稍差一點。

  但那不重要。

  「跟我沒什麼關系啦。」阿緣擺擺手,並不領這份功。

  「這都是醫療部還有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如果沒有醫療部,就不會有各種藥物。但就算有藥物,如果宇智波鼬不控制自己,那效果也一定不會好。

  阿緣這麼說,宇智波鼬卻不會這麼認為。

  若是沒有這位姬君的命令,那些人肯定不會這麼照顧自己和佐助。

  不如說早在他們被發現的那一瞬間,就要被直接擊斃了。

  宇智波鼬還沒有托大到覺得自己能再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這兩人手中逃走。

  「您來是有什麼事?」宇智波鼬不認為對方特地獨自來找自己,只是單純的想看看就算了。

  其實宇智波鼬並不在意對方提要求——不,倒不如說,他巴不得對方能對自己提出困難的要求。

  只有被需要,他們才有價值。

  越是困難的要求,就越是能證明他們的價值。

  只有這樣,他們……不,佐助才能在這裡過的更平穩。

  「這個嘛……要是不忙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轉轉呢?」

  阿緣歪了歪頭,笑的就像偷吃了蜜糖的狐狸,在宇智波鼬詢問的目光中繼續說了下去。

  「比如去個……山高雲闊的好地方。」

悠于 2023-11-30 11:02

第56章 (加更34)

  「這是要出去?」

  宇智波鼬順從的接過阿緣遞給他的衣服換上, 安靜地跟在她身後又是步行又是乘坐公共馬車的。直到注意到快要接近城外才說出了這一路上的第一句話。

  跟他一樣,這位姬君也換上了簡單輕便的服飾, 除了外面的鬥篷之外,還垮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也不知道塞了什麼。

  他們到了一個很大的廣場,廣場中有各式各樣的車輛。

  有他們之前做的公共馬車,也有個人的驢車牛車。

  還有一些看起來跟公共馬車相似,但更結實也更大的車輛。

  「嗯。」

  阿緣點了點頭。

  「准確說是我們要去出個差。」

  她說著,指了指其中一輛馬車旁一隊看起來正准備出發的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忍者也有普通人, 正在悠閑的聊著什麼。

  「我們去趟雷之國。」

  「就這些人?」宇智波鼬皺眉。

  他不認為君主出行只需要這點人。

  在他印像中,要是火之國大名出行, 至少會跟著三五輛車和數十個隨從——這還不包括護衛和忍者們。

  「對啊, 訪問團嘛。」

  阿緣說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裝扮,宇智波鼬沒感覺到她身上有查克拉的波動, 但當她再轉過身來的時候, 就變了一張臉。

  雖然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原來的輪廓, 但不細究的話,完全就像是另一個人了。

  「商業機密。」

  大概是看出宇智波鼬的驚訝,阿緣笑眯眯的把話堵上了。

  「就這樣去雷之國?」宇智波鼬從善如流的換了話題。

  「是啊。」阿緣點了點頭,最後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裝扮,「從現在起我們就是使節團的成員了,團長奈良賢二因為工作原因會直接再港口跟我們彙合。」

  「走吧,帶你看看輝夜城的交通系統。」

  她說著, 率先走向了前面的幾人。

  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正在商議著什麼的幾人停下了話頭看了過來。

  「啊, 你們就是……」

  「對,我是實驗組的成員。」阿緣搶先開口。

  「宇智波?」

  領隊的人又看向了宇智波鼬。

  雖然沒開口,但對方身上宇智波的特色太重了——重到想猜錯都困難的程度。

  有一瞬間宇智波鼬以為自己身份暴露了。然而對方卻自然略過了這件事繼續後面的話題。

  「賢二大人有事沒有在城裡,會直接去港口跟我們彙合,現在人齊了,是不宜遲我們也出發吧。」

  「別緊張,宇智波挺多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見過。」

  墜在最後面的阿緣跟小聲的同宇智波鼬道。

  「他那句也沒有懷疑你,只是確定一下你的身份。」

  上車之後,其中一個女生看向阿緣:「說起來農業組現在不應該挺忙的麼?」

  之前開會確認名單的時候也沒聽說有農業組的人要參與進來啊——雖然確實早就聽說過育種計劃也要涉及雷之國的作物來著。

  「之前是很忙啦,但不是育種基地出了點問題嘛。」

  阿緣泰然自若的回答。

  反倒是聽到「育種基地」的宇智波鼬有些不自在——那畢竟是他跟佐助闖的禍。

  「哦哦那件事啊。」女生顯然也想起來了。

  「那可真是無妄之災,聽說佐藤主任哭的床都濕透了。」

  這麼搭話的人顯然也是知道佐藤佑樹過去的。

  ——二連遇到工作地被砸,而且還都是在即將收獲的時段。

  這運氣真的也是倒霉到沒誰了。

  「咦?不是說把牆哭倒了麼?」

  另外一個也插了進來。

  「怎麼可能啦!你說砸倒的到還有可能……不過佐藤主任這麼多年都沒練過了,估計也砸不倒牆了吧。」

  面對人們的調侃,宇智波鼬……表情更加冷硬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最先開口的女生安慰道:「別擔心,雖然是宇智波的族人砸的,但我們不搞連坐制的,而且宇智波這麼多年的辛苦大家也有目共睹,放心吧放心吧。」

  宇智波·罪魁禍首·鼬:「……」

  阿緣:噗

  大概因為這次的使節團年輕人居多也都放得開,從上車開始話題就沒有斷過。宇智波鼬也得以從中得到各式各樣的信息。

  比如他們乘坐的這個城市公交就是最新開通的線路,這是隨著新港口的建立而專門設立的『港口專線』。

  再比如他們等下要乘坐的輪船也是水之國運營的港口最新下水的一條船,叫做『波濤號』,主要負責從波之國到水之國和雷之國的航行工作。

  「據說是最新型號,我們還是試運營的首批游客呢。」

  沒做過輪船的人充滿了憧憬。

  雖然輝夜城的工作遍布世界各地,但因為到火之國土之國等方向基本都是陸地。所以還真不是所有人都有過乘船的經驗。

  嗯,河上的小船不算的話。

  「不過這也就是到雷之國之前最後的快樂時光了吧。」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馬尾女生嘆氣,她有著極淺的淡黃色發色和綠色的眼睛,一看就是個山中。「到了雷之國就……」

  「啊……」

  說到這裡,人們的性質就斷崖式下降了。

  「雷之國……怎麼了麼?」

  宇智波鼬看向身旁的姬君殿下,小聲問道。

  他以為這個世界非常和平,各國的關系應該也不差……難道不是這樣麼?

  「因為雷之國那個傻-大名啦。」

  山中的女生翻了個白眼。

  宇智波鼬不自覺睜大了眼睛。

  這些人怎麼回事?竟敢辱罵大名?

  雖然加入了無惡不作的恐怖組織,但不管是宇智波鼬自己,還是其他的忍者,都不會這樣評價大名。

  他們殺人放火摧毀國家,但卻沒有人對大名不敬。

  大名是身份高貴之人,這就像是太陽會在白天生起,人活著需要空氣一樣理所當然的事情。

  「是啊,老大不小了還死皮賴臉的賴在大名的位置上。」

  提到雷之國的大名,那大家的抱怨就多太多了。

  「之前修公路就是他說破壞了雷之國的風水。」

  「上次還說讓濃姬大人給他進貢。」

  「我笑死了。」

  舉重說壞話一直是人們喜聞樂見的環節。尤其是當這個被談論的人是真的又壞又蠢的時候。

  「跟雷之國……關系不好麼?」

  宇智波鼬再次看向阿緣。

  「准確說是跟雷之國大名關系很僵。」

  阿緣湊過去,小聲的給他講述起了兩邊的情況。

  「雷之國很多年前,曾經給輝夜城的城主送過漂亮的公主。」

  這說起來就要從頭開始了。

  宇智波鼬提問:

  「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麼?」

  「對,就是那個,公主還有一些貴族家裡漂亮的兒子女兒什麼的。因為送回去也只會再被送給別的貴族,所以干脆就都留下來了——他們本來就識字或者有一技之長,教起來比從頭開始要方便,就在集中培訓之後送到了各個工作崗位上。」

  「其中比較優秀又志向在此的還進了各個部門,其中最出色的,就是他們剛剛提到的濃姬。」

  「就是那位雷之國的公主?」

  「對。」阿緣點頭,「後面她因為優異的工作能力被派去了新城當城主,雷之國的大名就認為自己作為父親有權管理子女的領地而一直想要插手新城的運作。」

  「後來見行不通,又說兒女應該對父親孝順而吵著要讓新城給他上供貢品。甚至還專門發過一份需求單來輝夜城,希望『女兒所在的輝夜城』提供這些東西。」

  說到這些,阿緣都快被氣笑了。

  真的是當對方操作太過弱智的時候,你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他裝出來的。

  其他聽到阿緣的話的人也都笑了。

  「笑死,當年把人當貨物送出去,現在哪兒來的臉再讓人孝順啊。」

  「偏偏還能把不要臉的話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不愧是能當大名的人,這臉皮厚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過的。」

  今日雷之國大名笑話1/1

  然而作為一個經常見到各國甚至各個忍族之間提出補償條件的人,宇智波鼬卻一時不知該做何表情。

  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像這些人一樣笑出來。

  這是愚蠢到發笑的行為麼?

  若是這樣,那當年日向分家家主的死不也很可笑麼?

  日向分家家主,日向日差的死因曾經在木葉各大忍族中也很出名。

  雷之國的忍者綁架日向宗家的孩子,被日向日差反殺後反而倒打一耙要求木葉交出凶手,日向日差為了日向一族,也為了木葉的安危,選擇了自殺。

  當時甚至還有不少人贊揚他是為了大義。

  認為他是獻身的英雄。

  ……那是,錯的麼?

  「不過這麼不要臉的也就雷之國的大名一個。」

  注意到他的糾結,山中的女生出言安慰道。

  「我們跟雷之國的合作其實還挺多的,雷之國大名的二兒子是個明白人,大方向還是可以把控的住的。」

  「雷之國裡對大名不滿的人也很多了,指不定哪天大名就得被趕下台了。」另外一個人笑嘻嘻的道,「之前遇到的雷之國忍者說他們中甚至因為大名的原因連續虧損好幾單生意,現在都對大名起了殺心了。」

  「但那是大名?」

  那是雷之國的君主,就如同「影」對於忍村而言……

  哪怕做出了不那麼正確的決定,但影的命令不就應該是絕對的麼?

  「大名也一樣啊,大名做錯了一樣也是錯事嘛。」山中一族的少女聳了聳肩,「沒有因為他是大名或者別的什麼身份,他做的錯事就能變成正確的這種道理嘛。」

  「一直做錯事讓人們吃虧,被討厭不也是理所當然的麼。」

  人總是逐利的,打不過輝夜城,合作又有利可圖的話,人們自然就會傾向於合作。並且會在開始合作之後自發的警惕起其他可能破壞合作的人。

  當然並不是說他們一定有多高的合約覺悟。而是單純的因為破壞合作,就等於直接減少他們的收入。

  損失到自己頭上,人們當然不樂意。

  因此輝夜城的合作推廣一直都很順利,哪怕一開始有所猶豫或者固執的不想改變,也都在看到選擇合作的人掙的盆滿缽滿之後動搖、甚至哭著喊著想要改變了。

  當然肯定也有絕對的頑固派決絕新的規則。但那是種只是少數,有影響,卻無法阻擋大勢。

  利益的誘惑或者不夠感性也不是人們認知中的更崇高的情感的印像,但卻會比任何情感的驅使都更加迅速且牢固。

  天色變暗,人們來到休息站休息的時候,宇智波鼬也跟著阿緣一起下了車。然後他驚奇的發現,雖然坐了很久的車,但他卻並沒有覺得疲憊。

  身體上有因為久坐而產生的僵硬,卻並不像過往使用的交通工具那樣渾身酸痛疲憊。

  「怎麼樣,輝夜城的城際公共馬車也很棒吧。」

  說到這裡阿緣也十分自豪。

  輝夜城的城際公交用的馬車可是特質的。除了使用了上好的材料之外,還使用了研究所開發出來的各種避震裝置。

  這可是集合了數個忍者家族和普通人工匠的心血的最終成品。

  就連裝配,都是由精通傀儡術的風之國忍者親手完成的。

  雖然咋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關系,但說到機關,風之國的忍者們說第二,誰也不敢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第一。

  而且風之國的忍者們在制作傀儡的時候本來也會考慮到避震的問題。

  畢竟傀儡會隨著操縱著上天入地,若是不好好減震避震,撞到地上或者牆面的一瞬間關節可能就被生生摔碎了。

  再加上精心修建維護的公路,平穩程度甚至比阿緣曾經做過的公交都好很多。

  ——異世界的科技樹雖然稀奇古怪的,但偶爾也會有意外之喜呢。

  「雖然今後一定會被軌道交通淘汰,但有這個技術在,日後專門組織觀光馬車也不錯。」

  大概是因為還很原始的原因,這個世界的城市周圍大多都會有那麼一兩處漂亮或者壯觀的自然景色。

  就連風之國,也可以看大漠孤煙的景色。

  聽守鶴說,有的地方還能看到會流動的沙丘。一晚夜風吹過,沙丘就會變成完全不同的樣子。

  有機會一定得去看看。

  「那是……」

  宇智波鼬話說到一半,就卡主了。

  出來之後,他比在輝夜城的時候更加沉默。

  宇智波鼬甚至感受到了恐懼。

  那是跟「這是不同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感受。

  並不只是因為世界的發展跟他所知所學的不一樣的原因,而是對於自己的世界觀將要碎裂的恐懼。

  他曾經堅定相信的東西,在短短幾天就被顛覆。

  若無法堅定信念,那什麼才是正確的呢?

  宇智波鼬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該問誰,更不知道誰才能回答。

  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應對。

  ——

  當晚的輝夜城裡,卻是翻了天了。

  下午回去時被告知姬君跟哥哥一起外出了沒見到人的時候,千手扉間沒有多想。

  姬君想出去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再加上這段時間因為工作和自己的盯梢憋了這麼多天,難得有機會跑出去並不奇怪。

  傍晚得知姬君沒有回來的時候,也只是覺得有點煩躁。但因為有大哥跟著,所以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畢竟在這座輝夜城裡,還沒有誰比大哥更強——就連尾獸都不行。想到這裡,千手扉間壓下了自己的不安。

  畢竟平時姬君就經常甩掉人溜出去,現在身邊還有大哥跟著,就算久一點也不用擔心。

  不,還是要擔心一下的,萬一大哥帶姬君去賭就不好了。

  想到過去姬君的「壯舉」,千手扉間又忍不住扶額。

  一直到晚上,就連奈良勝一都沒有見到姬君的時候千手扉間才意識到不對勁。他幾乎是立刻發動了刻印在大哥身上的飛雷神之印,衝到了大哥身邊。

  然而他見到的卻只有在城外釣魚的大哥一人。

  「呀扉間。」

  注意到自己弟弟,千手柱間立刻站了起來。

  「姬君呢?」

  千手扉間放開自己的感知,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姬君的氣息。

  「啊……那個……」千手柱間試圖裝傻。

  而弟弟卻全然不吃這一套。

  「大哥。」他的聲音冷得像要把人凍傷。

  「我問你,姬君呢?」

  「扉間。」千手柱間松開了手中的釣竿。「姬君有姬君自己的生活。」

  他沒有在意弟弟冷酷凶煞的表情,認真得到。

  「除了她自己,沒有誰能替她決定,也沒有誰應該影響她的決定。」

  千手柱間看著自己的弟弟,內心卻在嘆氣。

  從很早以前他就想說了。

  不管是扉間還是斑,都太過干涉了。

  千手扉間眼前一黑。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問題會出現在他投以所有信任的大哥身上。

  白發男人一把拽住自家大哥的衣襟:「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或者那個該死的宇智波又說了什麼,我只問你,姬君呢?為什麼只有你在這裡?你不是應該護衛在姬君身邊麼!?」

  「姬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千手柱間還是那副冷靜的語氣,盡管時長給人以憨厚的印像。但當他不笑的時候,屬於頂尖忍者的威壓也足以撼動人的心神。

  「扉間,你管的太多了。」

  「那是——」

  千手扉間稍稍冷靜了一點,但心裡的怒火卻沒有一點減少。因為姬君消失而彌漫起的恐慌更是讓他從手指尖感到冰冷。

  就像是要凍僵了一樣。

  「比起這個,姬君說慶典……」

  「我會去把姬君找回來。」

  千手扉間說完,身影立刻消失在千手柱間面前。

  「佐助,那是你熟人?」

  看一向冷淡的宇智波佐助反應那麼大,巡邏隊的人都挺驚訝的。

  他們還以為佐助就是傳說中那種,天崩地裂都面部不改色的冷面酷哥呢。

  這麼著急跳腳恨得牙癢癢的樣子,到是挺符合他這個的年紀嘛。

  「是仇人。」

  宇智波佐助不假思索的回道。

  「我一定要殺了他……我就是為了殺了他才活著的。」

  宇智波佐助握緊的拳頭裡溢出了鮮血。

  眼鏡男生和矮個女生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這樣刻骨的仇恨,本就不是外人可以參與的。而且這樣的人他們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見。

  就算過去許多年,也有許多始終無法放棄仇恨的人。

  只不過他們大多獨處,到不會造成安全問題就是了。

  「好了我們回去吧。」

  眼鏡男生作為隊長率先開口,並且迅速用繩子捆住昏迷的醉漢,拖死豬一樣把人拖走。

  「就是……啊,佐助你手出血了啊,等會兒去醫院治一下吧。」

  當時他們以為這場偶遇只是一場插曲,沒想到幾小時後會因此而被衛隊的人包圍。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幾人相約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吃飯。

  只有七八張桌子的餐廳雖然小,但食物的味道卻沒得挑剔。

  不只是巡邏隊,引導處還有管理局的人都經常來這裡解決晚餐或者宵夜。

  然而他們才吃完離開餐廳,就被人包圍住了。

  本就人少的小巷今夜更是沒有一個閑雜人等。

  為首的白發男人帶著殺意走了出來。

  「扉、扉間大人?」

  白發紅眸的男人在輝夜城非常有名,尤其是忍者出身的孩子更是沒有不知道他的。

  巡邏隊的幾人立刻懵了,但千手扉間此時卻沒工夫搭理他們,他揮揮手,就有人將幾人隔離開來。

  「那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眼鏡男生試圖緩和氣氛,但才一開口就被人制住,只能老老實實的被帶走離開。

  「宇智波鼬去哪兒了?」

  清理了無關人士,千手扉間粗暴的問向宇智波佐助,在他身後,還有數名帶著面具和剽悍氣息的忍者。

  他們將宇智波佐助包圍起來,像是盯著獵物一樣看著他。

  「我怎麼知道。」宇智波佐助冷冷地回到。

  「不是你們把他帶走了麼?」

  「你最好老實交代。」千手扉間的表情冰冷而凶惡,「你是最後跟他有交流的人——你們都說了什麼?」

  「那跟你們沒有關系吧。」宇智波佐助回看面前的男人,「帶走他的人是你們,分配工作的人也是你們,現在你們卻來問我——明明應該是我問你們吧。」

  他一字一頓的道:「他人呢,發生了什麼?」

  黑色的眼睛瞬間轉紅,三個勾玉浮現再瞳孔當中。

  宇智波佐助想要那個男人死,但前提是要死在自己手裡。

  那個男人必須,也只能死在自己手裡。

  那是自己活到現在的信念,也只有這樣,才能慰藉族人們的在天之靈。

  「那不關你……」

  「到底發生了什麼。」

  千手扉間本不想節外生枝,但宇智波佐助卻露出了不會罷休的樣子,了解宇智波瘋勁的他明白宇智波瘋起來有多恐怖,於是深吸了一口氣。

  「他跟姬君一起不見了。」千手扉間牙咬的咯咯響。「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們死一萬次都無法彌補。」


第57章 (加更35)

  千手扉間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正義』。

  無論是他的理念還是他的所作所為, 都並非是可以用『正義』這樣優美的詞語可以形容的。

  甚至很多次,他自己都做好了自裁贖罪的准備。

  同和平、同姬君相比,他從來都是微不足道的那個。若是為了這兩者, 他可以欣然赴死。

  死都不怕, 又何苦區區罵名呢?

  所以不管誰說什麼, 他都不曾動搖過自己的決定。

  ——姬君是必須的。

  不僅僅是輝夜城, 甚至於這個世界。

  哪怕中間發生了什麼意外, 但只要有姬君在,就一定可以再建立起第二個甚至第三個輝夜城。

  短暫的動亂結束後, 人們始終會再次回到和平當中。

  那是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尤其他們這些忍者。

  他們怎麼可能能做到呢?

  從殺戮中走來的他們, 怎麼配決定能維持和平的事呢?

  千手扉間握住桌子的手一個用力,實木的桌子就被捏碎了一角。

  他盯著桌子上姬君留給自己的字條, 就像是看著洪水猛獸——不,就算是真的面對洪水猛獸, 都不會讓他這樣恐慌糾結。

  「扉間啊。」

  千手柱間頂著一張五顏六色的臉走了進來。

  「你還沒……」

  「閉嘴!」千手扉間現在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自己大哥了。

  天真又愚蠢,不知輕重的家伙。

  「姬君說了這段時間的工作都交給你和勝一, 那你怎麼也得把工作做了吧。」

  千手柱間大概是被嫌棄多了, 就算被弟弟呵斥也不以為意, 堅持把話說完了。

  哆。

  一並苦無擦著他的臉頰刺入後面的牆面上,用力之大,苦無大半個刀刃都沒入牆壁,扎穿了牆體。

  「那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工作。」

  千手扉間努力壓下火氣。

  「為什麼不是?」

  「那是輝夜城的慶典活動!」

  千手扉間聲音提高了幾度,「那是只有姬君才……」

  「扉間。」

  千手柱間擦掉臉頰上留下的血跡,搖了搖頭。

  「你還沒看出來麼?姬君之所以這時候離開, 就是要你、要我們做出這個決定。」

  比起旁觀者迷的弟弟更能看清全局的千手柱間走到桌前, 拿起阿緣留下的字條放到千手扉間手裡。

  就算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後退半步的男人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縮回了手。

  就好像那不是一張字條, 而是燒紅的烙鐵、是噴發出的岩漿。

  「呃……」千手柱間重新拿起了字條。

  「我們是不可能的。」千手扉間閉了閉眼,「不管是大哥還是宇智波,還是我,都不可能。」

  尤其在見到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後。

  那樣糟糕的世界。

  「之前跟姬君一起的時候,我見到了其他世界的自己。」

  「哦。那不是……」

  「那樣一個糟糕的,不斷重復戰爭的世界,就是我付出全部努力的結果。」

  拼盡全力去做,卻最終落得什麼都不曾改變,就連哥哥的努力都沒能保下來的自己。

  正是因為見過,所以才格外明白。

  千手扉間閉上了眼睛。

  「這、這樣啊……」

  千手柱間卡殼。

  說道戰爭,那、那他確實是不太好勸說了。

  千手扉間沒有再理會自己的兄長,只是冷冷的看著遠處出神。

  他覺得那個世界的自己很糟糕,目光短淺、一團亂麻……似乎沒有一件做對的事。

  但同時千手扉間也明白。

  如果是自己,那就絕對不會敷衍工作。

  所有的一切,一定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拼盡一切去拼搏之後的結果。

  因此也足以證明,自己是做不到的。

  作為忍者的他們不具備那樣的能力和視野。

  若是放任自己,那最終的結果也只會像是那個世界一樣,重新回歸戰爭。

  他又怎麼敢相信自己可以決定重大事件呢?

  就算不考慮他自己的問題。除了姬君之外還有誰的決定能夠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呢?

  像是竹取一族,除了姬君,他們不可能拜服再任何人下。

  還有那些因為相信姬君才選擇加入輝夜城,遵守新的秩序的人們。

  若是沒有姬君的肯定,他們會信服一個忍者或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做出的決定麼、不可能。

  那樣只會引發一次次的爭論,甚至不滿。

  ——這才是千手扉間一切行為的出發點。

  「所以大哥,沒有下次。」

  千手扉間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不。」

  千手柱間再次反駁了弟弟。

  「就算一千次一萬次,我也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

  並非是姬君欠他們的。

  從一開始,就是他們虧欠姬君太多。

  是他們一直在試圖將無比沉重的事情壓在她小小的肩膀上,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就算是自己的弟弟,他也不能認同這樣的行為。

  「千手柱間!」

  千手扉間起的哥都不叫了而叫起了他的全名。

  「你叫我也一樣啊。」千手柱間反駁,「再怎麼也不能……」

  「你——」

  「抱歉打擾了。」門口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兄弟兩人眼看要進一步升級的爭吵。奈良勝一木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現在不是追究誰對誰不對的時候了。」

  「我們必須先定下今年慶典活動的方案了。」

  「那可以等姬君回來之後再定。」千手扉間不假思索的回道。

  「我也這麼想,但很遺憾不行。」奈良勝一說著拿出一張通知。

  「姬君已經提前發了通知,告訴各部門慶典活動准時舉行要各部門配合完成了。」

  「也就是說,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管今天宇智波能不能帶回姬君,我們都必須先拿出個章程了。」

  雖然忍者們效率足夠高,但輝夜城的慶典活動已經是全世界都關注的大型活動。他們不可能真把時間壓縮到最後再去極限衝刺。

  那樣能不能趕得及不說,這樣趕工之下會不會有隱患又是一回事。

  這樣冒險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做的。

  尤其在輝夜城能夠正常運作的現在。

  「姬君一切都安排好了。」

  奈良勝一盯著面前的千手扉間,就像他先前對自己哥哥一樣,一字一頓的道:「所以不管你怎麼想,現在都必須行動起來了。」

  千手扉間的表情有一瞬間扭曲,就在千手柱間開始擔心自己弟弟會不會因為氣瘋了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的時候,白發男人重重的一拳砸向桌子。

  生生把桌子砸成兩半之後,他睜開眼睛。

  「我現在就去拿方案——尋找姬君的時候,就拜托你多盯著了。」

  他紅色的眼睛嫖過身邊的大哥,立刻嫌棄的收了回來。

  「哼。」

  派不上用場的家伙!

  ——

  阿緣知道自己在夢裡。

  她在一個明亮的,有很多很多泡泡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泡泡在空間裡漫無目的的飄蕩著,而她就行走在其中。

  走著走著,突然有一個泡泡出現在了她面前。

  帶著點橙紅色感覺的泡泡,不知為何讓她感到有些熟悉。

  是誰來著?

  帶著這樣的疑惑,她走過去探頭看向泡泡的裡面。

  晶瑩剔透的泡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裡面的樣子。

  那是一個空蕩蕩的空間,說不清到底是灰色還是藍色,總之給人非常空曠荒蕪的感覺。

  ——救命。

  她聽到了微弱的聲音。

  ——拜托,幫幫我。

  那個細小的聲音急切的懇求著。

  我不能被抓到,一旦被抓到,「……」就完了。

  什麼完了?

  阿緣湊的更近了,想要聽清那微弱的聲音正說的是什麼。

  大概是因為她看的足夠認真,她終於從那荒蕪的顏色中看到了一點影像。

  一個白色衣服,帶著巨大帽子的小女孩兒就出現在了泡泡當中,左眼的眼角下,還有熟悉的花朵樣式的胎記。

  兩人的視線隔著泡泡對到了一起。

  ——露切!?

  阿緣驚訝的對泡泡伸出了手。

  雖然年齡不一樣,但泡泡中的那個女孩子,赫然有著曾經在意大利時數次幫過她的人有著相同的面貌。

  不,不對,不是露切。

  阿緣用力搖了搖頭,她應該是……應該是……

  就在這時,泡泡中的孩子也像是發現了阿緣一樣對她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兩人的手隔著橙紅色的泡泡觸碰到一起的時候,泡泡卻像是被抹去一樣,迅速變得透明然後消失了。

  等下!

  阿緣迅速合攏手指想要握住她的手,卻只是從她的手指間滑過,什麼都沒能抓住。

  橙色的泡泡徹底消失不見,緊接著這個夢境也開始坍塌變黑。

  當視野全部變黑,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時候。阿緣被彈了出去。

  好像有誰輕輕地碰了她一下。

  張開眼睛的阿緣還有幾分恍惚。

  「您醒了。」宇智波鼬收回手。

  「到了?」

  察覺到馬車停了,阿緣眨眨眼清醒過來。

  她跟在宇智波鼬身後向車外走去。一下車,就看到了不遠處正在工作的港口,以及停在港口一側的大船。

  雖然主體還是木頭,但三層的體積在這個世界裡已經是讓人驚嘆的大小了。

  就算是從幾十年後來的宇智波鼬,也沒有見過這樣大小的游輪。

  他仰頭看著前方的巨輪:「那就是……」

  「那就是我們要搭乘的波濤號,從這邊登船。」

  帶隊的人晃了晃手中的邀請卡,帶著使節團的一行人從貴賓通道提前上了船。

  「聽說我們的艙室在三樓,可以看到完整的風景呢。」

  山中的女生興奮的跟旁邊的阿緣說。

  「聽說光下的海水是一閃一閃的?會有鯨魚麼、會有鯊魚麼?」她很興奮。「鯊魚會不會圍攻我們?」

  帶他們去房間的船員聞言笑了,他覺得這個說話的女孩子很可愛,就忍不住想多跟她說兩句。

  「放心吧,有鯊魚我們也……」

  「會有跟鯊魚搏鬥的環節麼?」

  船員:「……」

  誰會想要這種環節啊!

  不過通過這句話他也看出來了,對方是個忍者——恐怕還是個身手不錯的忍者。

  算了算了。

  「沒有這種環節的,波濤號可是最新型號,具備強大的防御力,哪怕是尾獸來了我們也能拼一拼啦!」

  船員顯然很為自己的船自豪。

  「雖然沒有跟鯊魚搏鬥的環節,但是休息的時候我們提供海釣服務,對海魚感興趣的話小姐可以去試試哦。」

  「好的!」同隊的雙馬尾少女立刻應了下來。

  她對打打殺殺沒什麼興趣——那種事實戰課上沒少干,反而是海釣,這可是人生第一次。

  「那麼從這裡到這裡的幾間就是各位的專屬艙室了,午餐時間是11:00-13:00,晚餐時間是18:00-20:00,除此之外還會不定期舉行其他活動,到時會提前通知大家,各位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是否參與。」船員又介紹了一下這次航行期間的那麼,祝輝夜城的各位有個愉快的旅程。」

  船員簡單的介紹之後就離開了。留下興奮的團員們開始探險。

  宇智波鼬根據護送的習慣,下意識的就要走向阿緣的房間,然而才剛到門口就被攔住了。

  「你的房間在那邊。」

  阿緣指了指對面男生們住的房間。

  「不需要。」宇智波鼬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並非是真正的使節團成員,因此不需要享用使節團應有的待遇。

  作為護送,他只要在姬君的房間有個角落就行了。

  要是不願意看到他,他也可以很好地把自己藏起來,絕不會影響。

  「不不,那還是需要的。」

  阿緣把人推了出去。

  「我們現在可是使節團成員,當然要按照使節團的安排走,快去安頓行李吧。」

  宇智波鼬被推出門外,沉默之後只得暫時放棄直接進去的這個打算。

  有需要的話,他在潛入就好了。

  安頓好的人們開始了快樂的游輪探險。

  當使節團的人們出來的時候,船上也有了許多其他的游客。人們都對這艘三層高的游輪十分感興趣,到處都可以看到在參觀游玩的人。

  過道上還時不時能看到跑來跑去的孩子。

  「快來快來!」

  「等等我啊!」呼朋喚友奔跑著的孩子們中很快就出現失足摔倒的。

  「哇……啊?」已經張開嘴做好哭嚎准備的孩子才出聲就發現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他眨了眨眼,就看到一個一身漆黑的大哥哥攔腰接住了自己,然後把自己放在了平地上。

  「謝、謝謝……」

  他看著那個梳著馬尾,一臉嚴肅的哥哥,小聲的道謝之後,再次跑向了自己的同伴。

  大哥哥雖然是好人,但看起來還是太嚇人了。

  總覺得凶凶的。

  孩子們跑遠了,宇智波鼬都沒有收回視線。

  「像佐助麼?」

  「不,佐助要更……」

  宇智波鼬下意識的就要回答,卻在開口之後就意識到了不妥。

  哪怕是亡羊補牢,他也把話吞了回去。

  宇智波鼬轉身看向身後的姬君,第一次在姬君面前變了臉色。

  他並不想討論佐助的事情,無論對方是誰。

  就算對方已經發現什麼了,也一樣。

  「不問就是了。」

  阿緣舉起雙手。

  「我是來問你要不要去看開船。」

  她指了指船尾,那邊的甲板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

  「馬上就要開船了,人們都去看開船了。」

  聚集起來的人不乏有過多次乘船經驗的,但像這樣大小的輪船,還是頭一次。

  所以哪怕只是開船,都聚集了很多人去觀看。

  宇智波鼬沒有去,作為做過鋼鐵巨輪的人,阿緣對開船的興趣也不算大。就干脆去了上層的甲板上。

  大概因為都去看開船的原因,二層的甲板上沒多少人。

  阿緣得以非常輕松的占據一個視野好的護欄邊緣,看著逐漸遠去變小的港口。

  雖然比不上她記憶力那些吞吐無數集裝箱的大港口。但這座新建的港口也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了。

  想必今後會隨著航線的不斷開通而變得更加繁華。依靠港口,說不定還會建立起新的城市。

  「說不定下次再來這裡,就是新的城市了。」

  阿緣指著越來越小的港口的對宇智波鼬說道。

  「航線變多,來到這裡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一定會有為這些人提供服務的人來到此處。」

  「這位小姐,城市可不是那麼好建的啊。」

  沒等宇智波鼬回答,就有一個陌生的男聲插了進來。

  「而且你真的認為就靠那些人能建立起城市?」

  雖然用了禮貌的句式,但他話中的傲慢卻是個人都能感覺出來。

  阿緣轉過頭,就見到一個打扮復古的男人走了過來。

  「貴族?」

  「只是家裡的老三,出來經商賺點錢討生活罷了。」

  他這麼說著,卻沒有否認阿緣的猜測。

  「討生活這種說法過謙了吧。」

  阿緣視線掃過對方身上的衣服——那可是最近兩年才有的新布料,價格不菲。

  雖然阿緣因為各種原因倉庫裡堆了很多,但在外面可不是只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您這一身可不只是有錢就能弄到的啊。」

  「托了朋友的幫助。」

  他走到了阿緣身旁,看向下方甲板上興奮的看著輪船的人們皺了皺眉:

  「放到過去,這樣奢華的大船可是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享用,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來了。」

  「不講規矩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啊。」他說著轉頭對著阿緣笑了一下,「人生在世,還是要遵守規矩的,您說是麼?」

  「能讓人變好的規矩當然還是要遵守的。」

  阿緣並沒有附和他的意思。

  「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當然是好的。」

  男人繼續說了下去,看向人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屑。

  「可惜就連年輕貴族們都不知道祖宗的好,開始跟那些平民忍者們混在一起。」

  他說完又笑著看向阿緣。

  「當然不是說您,您這樣讓忍者待在該在的位置,就很好。」

  他看向一直規矩的站在阿緣背後一步距離,做守衛狀態的宇智波鼬。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阿緣也笑了一下,接著也不管男人的眼神,上前抓住了宇智波鼬的胳膊。

  「我跟我的同伴要去其他地方了,這裡就留給您自己守規矩吧。」

  男人幾乎是立刻變了臉,不知是惱怒還是被阿緣「不講規矩」的行為氣到,臉都紅了起來,但阿緣卻渾不在意,抓著人就走。

  「別理這種余孽。」

  她邊走邊說。

  「就讓她們抱著老舊的規矩去淨土吧。」

  一樣米都能養百樣人。

  有人喜歡老舊的那套也正常。

  阿緣也沒有強求人們一定要全都改變自己的想法。

  只要不影響正常工作生活,隨便他們想做什麼。

  目送阿緣離去,男人咬牙露出一張扭曲的臉——本來覺得難得碰到一個有氣質不像那些賤民一樣胡鬧的貴女才上前來的。

  沒想到也是個賤女人。

  跟那些明明出身高貴,卻跟賤民忍者們混在一起的人沒什麼兩樣。

  他盯著阿緣和宇智波鼬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本來還覺得同為貴族可以放你一馬……」

  但當著自己面說就是另一回事了。

  阿緣才不會慣著這種人。

  「真是,難得的好奇心情都被攪合了。」

  本來還覺得終於找到機會讓扉間他們不得不離開自己獨立工作還挺開心的,偏偏遇到這種人。

  聽到了這句話,站在他身後的宇智波鼬遲疑的開口問道。

  「很開心麼?」這種甩下人自己跑出來的行為?

  「嗯……還算是開心的吧,我離開了,扉間他們才好發揮自己的全力。」

  阿緣其實也不是非要去雷之國跑一趟,只是機會難得,她想讓扉間他們能夠更相信自己的實力。

  畢竟之前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們也都做的很好,沒道理說她回來了他們就喪失了那樣的能力嘛。

  那樣一來自己的工作也能減少,是一箭雙雕的好事呢。

  「您就不怕他們亂來麼?」

  「那要看你對亂來的定義是什麼了。」阿緣聳聳肩,老實說她還挺難想像那個千手扉間會「亂來」的樣子的。

  「只是有自己的想法或者意見不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可以拿出來一起商議,選擇更好或者更全面的那份方案。」

  「至於其他的……就算是神明,也不能保證自己的選擇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好的嘛。」

  到底好不好行不行,那只能交給時間和未來去判定了。

  「啊,差不多是午餐時間了吧。」

  阿緣快步向前。

  「走吧走吧,我們去看看船上有什麼好吃的。」

  都在海上了,不來點特色海鮮大餐說不過去吧?

  游輪帶來的新鮮感使得人們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夜幕降臨,都還有人意猶未盡的留在甲板上。

  然而這份快樂,卻未能持續下去。

  在人們看不清的漆黑海面上,有什麼東西向著游輪的方向靠了過來。


第58章 (加更36)

  大概是為了體現「海」的特點, 晚餐跟午餐一樣,也是以海鮮為主的餐食。

  大概是因為不打仗大家都有時間精力發展經濟和產業,餐桌上的食物也越來越豐富多彩——遠不是過去吃口糖都像是過年, 來份米飯都是富貴人家的情況了。

  這次游輪提供的餐品中就有去殼大米和白面條。

  還有各式海鮮產品。

  從魚蝦到各種帶殼的, 從生的到熟的。

  足以讓人大飽口福。

  平日裡人們的餐桌也變得越來越豐富, 還有各式各樣的小吃出現在大街小巷的任何地方。雖然有部分人(忍者)因此而變了體型, 但阿緣堅定的認為這跟她沒有關系。

  不然你看斑的腹肌就……咳咳。

  阿緣甩掉腦海中的畫面, 率先往餐廳外走去。

  吃飽喝足,自然就要看看夜景消消食了。

  跟人造光源充足的現代世界不同, 忍者世界的光源還很原始。不管是亮度還是照的範圍都很有限。

  因此明亮的地方只有樓的附近, 甲板,尤其是越靠近邊緣的地方, 就越是黑暗。

  但拜此所賜,天上的星河卻是格外的明亮, 就像一幅瑰麗的畫卷。

  輝夜城的夜空雖然也好,但畢竟因為夜生活的豐富增加了亮燈的時間, 看起來總沒有海上這樣清澈明亮。

  走到光線暗淡的地方, 阿緣掏出剛剛從餐廳帶出來的餐點。

  腰測的包包在一陣鼓脹蠕動之後被人從內側打開, 一個牛頭鑽了出來。

  「呼。」

  牛鬼抖了抖身子。

  雖然尾獸不會窒息,但是像這樣待在一個狹小的地方也挺不舒服的……好吧,他承認其實大部分時間他都睡過去了。

  「來,給你。」

  阿緣坐在箱子上, 把收集來的海鮮還有飯團放到牛鬼夠得到的地方。

  「那是……」

  宇智波鼬眯起眼睛。

  「是牛鬼啦,我的朋友。」

  阿緣簡單的給兩人介紹了一下。

  「這位是宇智波鼬, 是……」

  「我知道, 就是那個被罰挖地基的宇智波的哥哥嘛。」

  這點情報他還是有的。

  牛鬼一邊吃, 一邊用清晰的聲音回道。

  其實他不吃也沒關系, 只是跟阿緣認識久了,染上了吃點什麼的習慣。沒辦法誰讓她每次見到自己都會塞點吃的。

  有時候是零食甜點,有時候是像這樣的正餐或者水果。

  牛鬼到是來者不拒,什麼都吃。

  好養活得很。

  「你見過佐助?」

  「是啊,還幫……啊,不是我,是九喇嘛幫他干了活了呢。」

  說到這裡牛鬼嗤嗤笑了起來。

  九喇嘛。

  又一個陌生的名字。

  宇智波鼬不清楚面前這個「生物」究竟是什麼。

  看起來像是某種通靈獸,但又跟他認知中的通靈獸感覺不到相似之處。

  「總之當成朋友來看待就可以了。」

  阿緣笑著做了總結。

  『咚』

  同龐大的輪船相比十分細微的響動突然傳來。宇智波鼬轉過頭,視線敏銳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咚』

  然而越來越多的聲音從四周響起。

  「請務必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宇智波鼬用冰冷的視線看著傳來聲音的黑暗之處,黑暗之中,正有人趁著黑暗爬上船來。

  不只是普通強盜,恐怕還有忍者。

  而且應該不止一兩個。

  與此同時,船艙下面也響起了一聲短促的警報。

  和哉是波濤號上的一名船員,因為是前所未有的豪華游輪,船員的選拔非常嚴格,和哉是唯一一個只有三年航行經驗就入選的年輕人。

  除了腦子好使活干得好之外,他相貌也不錯嘴也甜,這使得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人們會更樂意給他一個機會。

  於是他比同期的任何人都更早的拿到了登上這艘游輪工作的機會。

  他對此也感到十分自豪。

  並且認為這艘豪華游輪,會是他人生的新起點。

  豪華龐大的船身、奢華的內飾和食物,還有平日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們。

  和哉自信自己可以借助這一切讓自己的人生走向新的高度。

  然而……

  「想活命就老實點」

  和哉才放下手中的箱子,就感到脖子後面一涼。尖銳的刀劍壓在脖子上,稍有不慎就得首身分離。

  感受著脖子上的冰冷和細微的疼痛,和哉別說求饒了,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在和平年代成長起來的他哪兒遇到過這個。只能戰戰兢兢的地低著頭,生怕一哆嗦就被窮凶惡極的歹徒哢嚓了成為魚食

  而在他所在的艙室,還有很多像他一樣的同伴,他們就這樣被拿著刀的歹徒押送到一個不用的空倉庫關了起來。

  和哉不能理解——確實這個世界上有海盜,但稍微有點規模的海盜們早都被附近幾個國家的忍者們洗了幾遍了。

  剩下的小魚小蝦最多欺負一下漁船,面對波濤號這種龐然大物他們躲都來不及了,更不要說動手了。

  和哉跟著其他船走了三年,一次都沒見過。

  把下層的船員們全關起來之後,帶著遮住下半張臉的面具的男人走向一個站在甲板上的男人,恭敬的彙報道:「大人,船員都關起來了。」

  「嗯。」男人點了點頭看向還亮著光的游輪上層。

  「那些賤民和自甘墮落的家伙們恐怕還在尋歡作樂吧。」另一個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如果阿緣在,就能認出這個男人就是白天曾在甲板上跟自己搭訕那個人。

  此時的他沒了白天的風度,臉上是扭曲的憎惡和對於願望即將實現而產生的狂熱。

  「走吧。」

  最先開口的男人揚了揚下巴。

  「上去見見那些新貴們。」他在『新貴』一詞上加重了聲音,雖然用了『貴』這個字,但男人不管是表情還是話語間都感覺不到一點尊重。

  跟在他身邊的幾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獰笑的表情:「得讓他們知道厲害。」

  得讓這些吃了甜頭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波濤號的艙室內,人們因為剛剛突然的警報聲而議論紛紛。

  跟和哉一樣,輪船上的人們都不認為會是真的遇到了劫掠的海盜。

  再加上警報持續的時間極短,比起說是拉響警報,倒不如說是不小心碰到了趕緊關掉。

  互相攀談的商人們停頓片刻後繼續開始了談論,穿著華美的女士們見侍者們短暫的懵逼後恢復了正常,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真要是有危險拉響了警報,這些船上的侍者們還能不不知道麼?

  人們紛紛交換著自己的看法,「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警鈴吧,只響了那麼一下就斷了,肯定是發現了就趕緊關上了。」

  「竟然犯下這種錯誤,波濤號上員工的素質不行啊,這麼低級的錯誤都犯。」

  「畢竟是新游輪嘛。」也有人開玩笑。

  「當然也有可能是海盜——從淨土裡爬了好幾年終於回來的那種。」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笑聲。

  死不瞑目的海盜從地獄裡爬回來——這怎麼可能嘛。

  甚至有人還應景的開始了表演。

  「啊,好恐怖啊。」

  「放心吧,為了你,別說是海盜了,就算是尾獸我也願意去搏殺。」

  「你真是太好了!」

  一對男女說著,依偎到了一起。

  但緊接著,一位穿著船員制服的人,就帶著幾個男人闖了進來。

  他們要麼做忍者打扮,要麼穿著舊式禮服。

  他們表情傲慢凶惡,整個人從頭到尾都寫著「來者不善」幾個大字。

  「這是什麼人!」

  一個領班模樣的人盯著帶他們進來的船員。

  「你忘了規矩了麼!」

  「規矩?」那船員也一改先前恭順的樣子,仰著頭看向艙室內,「別讓人發笑了,你們這些過去戰爭中的破落戶哪兒來的資格說規矩。」

  「現在由我們接管這艘船了。」

  「放肆!」

  人群中才有人說話,就有一枚手裡劍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了過去,貼著說話人的脖子刺入後面的柱子。

  人們瞬間失去了聲音。

  短暫的寂靜之後,響起了人們恐慌的尖叫和奔逃的嘈雜腳步聲。

  雖然客人中不乏忍者出身的人,如果只是他們自己,他們當然有各種手段脫困甚至是反擊。但在這種敵人情況不明,又要保護混亂群眾的情況下,他們也很難做出有效的反應。

  ——尤其這還是漫無邊際的海面上,若是他們動靜太大不小心打破船體,到時候就是一整艘船的人一起沒命了。

  「把他們都關起來。」

  為首的男人抬了抬手,後面就又走出七八個人,拿著武器去抓人。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束手就擒。

  山中的少女眯起眼,准備找機會控制一個歹徒讓他們內亂。

  然而沒等她動手,旁邊就先打了起來。

  其中一個大概是游輪聘請的便衣護衛的男人被人抓了出來甩到了牆上,將牆面撞出好大一個坑後落到地上生死不明。

  緊接著在那個穿著船員制服的人的帶領下,一個又一個的人被人從人群當中抓出來帶走。

  動手的是個兩米多高的壯漢,雖然把護衛打飛出去,臉上卻還是意猶未盡的神情,一雙眼睛四處亂砍,似乎隨時准備再繼續動手。

  「別動。」

  使節團的臨時組長壓住了山中的手臂。

  「等會兒……見機行事。」

  被人搶了先手,情報不明的現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是。」

  山中的少女壓住了想要動手的衝動,低調的藏身於人群當中。

  而另一邊。被從甲板上搜查到的阿緣也按住了身邊原本要做些什麼的宇智波鼬,還順手把探頭探腦的八尾塞回了包裡。

  「我可以……」八尾才剛開口,就被阿緣塞了回去。

  「你不行,你不可以。」

  現在還不是時候。

  接著就跟其他在艙室活甲板中被抓到的人一樣,被挾持著一起被帶了進去。

  原本是宴會廳的艙室現在卻充滿了恐慌的人群。除了驅趕到角落的客人之外,地面上還有不少血痕。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同樣被關到這裡的大副警惕的看著這伙人。

  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忍者,還不至於因這點事就嚇破膽。

  但跟其他人一樣,他也是滿肚子的疑問——這是哪兒來的海盜?

  跟大多數只知道海盜被圍剿的人不同,他是親身參與過圍剿行動的。那時候幾個國家周邊說得上號有點規模的海盜都被他們清理一空。

  ——他可是親眼看著那些頭子們人頭落地的。

  總不可能從石頭縫裡蹦出這麼些人吧。

  而且仔細看這些人的裝扮,其中不少看起來……還是貴族?

  貴族老爺們放著好好地福不享而跑來到當海盜?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為了讓這個世界重新恢復秩序。」

  為首的男人傲慢道。

  「這個尊卑不分,賤民和忍者都能跟貴族平起平坐的世界太過混亂,我們有責任把錯亂的法則重新恢復過來。」

  他冰冷的視線掃過在場的眾人。

  「不管是忘了自己身份的賤民還是忍者,亦或者是忘了自己的地位跟他們同流合污的墮落貴族。」

  人們不由屏住了呼吸。

  畢竟按照他的說法,在場的所有人恐怕都逃不過去。

  就在人們心髒都要從胸口跳出來的時候,男人又突然笑了一下。

  「當然,如果你們願意繳納贖金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聽到他的這個要求,不少人松了口氣,爭先恐後的道:「我!我願意交錢!我帶錢了!就在我的房間!」

  男人示意手下去記錄他的話。

  「我也有!我房間裡有寶石!」

  「我帶的這個首飾……」

  「我家裡可以……」

  人們七嘴八舌的交代起自己的財物所在。願意打欠條讓家裡掏錢的人也不在少數。

  男人臉上帶著笑容,但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好好地把面前的人當成人來看。

  宇智波鼬觀察完周圍,湊到了阿緣身邊。

  「這是……」

  「大概是反輝夜姬統治的舊貴族組成的組織吧。」阿緣撐著下巴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個語氣再加上說要重新恢復秩序,大概率就是他們了。」

  雖然說的是跟自己生死攸關的話題,她臉上卻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現在的生活不是很好麼?」

  宇智波鼬皺眉。

  不用打仗,不用廝殺。

  目光所及之處人們都在欣欣向榮的向著更好的方向努力,不是很理想麼?

  阿緣搖了搖頭。

  「對大部分人是,但並非所有人皆是如此。」

  「新的秩序之下不再向過去那樣有他們作威作福的余地。所以想要干掉我恢復過去的日子也很正常——畢竟他們從開始就不在意其他人過的怎麼樣,只是想自己一直過富貴的人上人生活。」

  「那是……」

  「說輝夜姬搶了卯之女神的身份的,想要恢復只對自己有利的秩序,讓世界重新回歸戰爭的。」

  阿緣看向那些人的視線也像是正在凍結的冰晶一般冷了下來。

  宇智波鼬有那麼一瞬間,分明從她身上感到了某種冰冷的威壓。

  那是不同於查克拉或者殺氣的另外一種存在。

  比起說是想要退縮,倒不如說是想要「臣服」。

  但只是一瞬,那種感覺就消失殆盡了——就跟出現一樣突然,快的讓宇智波鼬甚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恐怕他們也沒准備讓我們活下去。」

  山中的少女湊到了兩人身邊,面色凝重的看著前面的幾人。

  「上船來的人比想像中還要多。」

  「有多少?」

  「四十……不,五十人左右。」擅長感知的忍者估算了人數。

  「游輪邊上的小船上也還有些人,只不過不確定是否有擅長隱匿的忍者,所以不能肯定數量。」

  「這個數量……」

  應該是超過六十人了。

  宇智波鼬皺了皺眉。

  對忍者們來說,這個數量也不是小數目。

  雖然對宇智波鼬來說並非是不能接受的數量,但要在這麼多人(哪怕一部分不是忍者)的進攻下確保人質們的安全,還得保證這些人不會惱羞成怒攻擊船體沉船,就算是他也不敢肯定。

  宇智波鼬和阿緣幾乎同時皺眉。

  只不過兩人想的事情卻是不太一樣。

  宇智波鼬覺得這事有點棘手。

  但阿緣卻覺得……這人數,實在是比想像中要少。

  ——看來很難一網打盡了。

  更多的燈被點亮。

  前方的甲板也被照的燈火通明,從各處取來的財物全都堆積於此。

  同時還在有人源源不斷的從上面往下搬運。

  因為是豪華游輪的試行,來的人中不乏富貴人家。個別講究的,光是衣服都帶了幾箱子。

  「還有多久?」

  為首的男人看著這一地的財物,心中的憤懣更甚。

  這些東西原本都應該是屬於他們,而不是那些自甘墮落的家伙的。

  「很快就能清空了。」

  負責收繳的部下立刻回答。

  「那些欠條要保存好,事後還要找人去討債呢。」

  人死了,但債總不能清了不是?

  「大人,船已經准備好了。」

  一個忍者打扮的男人走上前來,他是男人的心腹,同時也是因為新時代到來忍者變得規範而失去了工作的人。

  他過去就是靠著戰亂時期接些灰色勢力殺人滅口的工作為生的,對他這樣本就是小家族出身、家族沒了就出來自己討生活的忍者來說,沒有動亂就等於斷了他的生路。

  新模式下那點雞毛蒜皮的小委托還不夠塞牙縫。

  可大活們要麼被正規忍者們接了,要麼對像是正規忍者們負責的,他一個人根本吃不下。

  不,別說他一個人了,就算是幾個十幾個聯系起來,也不一定能吃得下。

  那些正規忍者們不僅做自己的任務,還會支援彼此——哪怕不是一個家族的,只要在附近收到求援就會衝過去支援。

  他就見過運氣不好遇到宇智波還有竹取的瘋子的倒霉蛋。

  本以為自己欺負欺負剛畢業的新人,結果這邊剛打了孩子,那邊就蹦出來一個宇智波兩個竹取的大人。尤其是竹取的瘋子們,那是從一開始就沒准備留活口,上來就是拼著哪怕友軍受傷也要殺了他們的架勢去開干。

  一地的白骨像是串肉串一樣刺穿人體把人串了起來,唯一一個活口還是宇智波拼命保下來的。

  男人原本想加入其中分一杯羹,見狀卻只能慶幸他沒參與其中,還能保住一條命。

  他實在是太懷念那些混亂的日子了。

  不管是殺人越貨,還是綁架撕票,每一個都能在帶來快感的同時帶來豐富的收益。

  雖然是都是刀口舔血的賣命,但那時候至少他還有機會亂中求勝,而不像現在這樣只能窩囊的縮在一角。

  忍者怎麼能和平呢?

  只有戰亂,只有更加混亂殘忍的戰爭,才是忍者們應該呆的地方。

  他們安排的船當然不只是掛在游輪邊上的小船,而是用來掩護他們撤退,並且帶走財物用的貨船。

  等到他們拿完物資,再接下來他們只要把人都殺了再弄沉游輪離開就夠了。

  只要將沉船偽裝成一起事故,就沒有人會知道沉入大海的游輪究竟發生了什麼。到時候只要再甩鍋給負責游輪的水之國,自然就會有受害者們去找他們討公道。

  尤其是船上還有輝夜城去往雷之國的使團。

  到時候作為盟友的輝夜城一發難。

  可想而知水之國會亂成什麼樣子。

  水之國跟其他國家隔海相望,遠處的土之國和風之國肯定不會支援。甚至可能會站在輝夜城一邊一起對水之國施壓。

  而水之國為了反抗,必定會增員戰鬥力量。

  那樣一來,就不怕沒有混亂了。

  他們不怕亂,只怕不夠混亂。

  只有世界都亂起來,才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果然應該先把輝夜城的使節團都殺光麼?

  男人摸了摸下巴。

  拿其他游客作為人質威脅,不怕他們不站出來。

  「有個女人。」

  先前跟阿緣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突然開口。

  見領袖看向自己,他露出獰笑。

  「先前我看她很有氣質還以為她是我們的同胞,結果卻也是個自甘墮落的。」

  想到白天時女人給自己帶來的屈辱感,男人的表情就越來越扭曲。

  「一個。」

  為首的男人不屑的笑了一下,他當然明白男人的意思,也不介意自己的同伴抽空找點樂子。

  「去吧,只要你找得到她。」

  「當然,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認的出來。」

  男人自信滿滿的後退了兩步准備去艙室,他甚至已經開始腦補她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的景像了。

  落到他手裡,他一定要讓她後悔!

  男人想的十分美好,然而……

  「你說的女人,是我麼?」

  一個輕飄飄地聲音,突然響起。


第59章 (加更37)

  被按著審問的時候, 宇智波佐助是萬分憤怒的。

  一腔怒火就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他甚至有了「干脆同歸於盡算了」的想法。

  他已經受夠了。

  挖地基、抓醉鬼、找走失兒童……

  每天每天都在重復這樣毫無意義的工作。

  和平又怎麼了?

  他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想要和平。就連這個世界的宇智波,都跟自己認知中的大家完全不同。

  他們完全沉浸於這空洞的和平當中, 沒了宇智波的銳利。不僅不關心族人, 還放任城裡的人壓著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現在連那家伙都不見了蹤影。

  若是不能殺了他,自己活著又有何意義?

  宇智波佐助不止一次想要跟他們同歸於盡。

  只是他不能,現在的自己甚至連跟這些人同歸於盡都做不到。

  所以宇智波佐助只能忍下那仿佛要將自己撕裂的憤怒和絕望,咬牙盯著那個叫千手扉間的男人的殺意選擇加入搜索隊, 尋找「下落不明」的姬君和那個男人。

  帶隊的人是宇智波鏡,隊員是幾個他不認識的、來自不同家族的忍者。

  「別擔心, 你哥肯定沒事兒。」

  宇智波鏡安慰道。

  跟在姬君面前, 那只要姬君沒事, 他就一定沒事兒——至於姬君出事兒, 怎麼可能呢?

  大概是因為從小就跟在姬君身邊的原因,比起其他人,宇智波鏡會更了解一些姬君的小習慣。

  比如她雖然時不時會做一些冒險的行動, 卻絕不會讓自己身邊的人陷入危險當中。所以就算是偷跑,也一定是做好了自己的准備。

  搜尋部隊分了2個方向, 一部分人沿著輝夜城附近各個方向搜索,地毯式的將輝夜城附近的所有通路搜了個遍,另一隊則是調取了當天的各項城際馬車的時刻表。

  按照時刻表有目標的前往各個目的地。

  「我怎麼可能擔心那個男人!」黑發少年激烈的反駁,「只是那個男人必須死在我的手裡罷了。」

  「是、是, 那我們就組下一處吧。」

  宇智波鏡一邊回應, 一邊收起地圖, 心裡同時盤算起從這裡出發去到目的地所需要的時間和路線。

  「這輛城際公共交通是新開通的線, 目的地是新建的港口——也是去雷之國的使節團走的方向。」

  「根據輝夜城裡傳來的消息, 發現使節團的出發人數比預定時多了2人,扉間大人認為很可能就是姬君混進了其中。」

  宇智波佐助看男人表情仍然平靜看不出著急的樣子,不由諷刺道:「這時候都不緊不慢的——看來你也沒有說的那麼忠心啊。」

  宇智波鏡並不生氣:「隨你怎麼說,現在首先要動起來——我們還得去追已經開始航行的輪船呢。」

  忍者確實可以在水面移動,但那也是有限度的。

  平時踩踩瀑布河流就算了,海上還是得借助其他交通工具或者通靈獸。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宇智波佐助把牙咬的咯咯響。

  他最討厭這種人了。

  但為了找到那個人,他卻不得不聽從。

  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終於來到了港口。

  港口這邊已經有接到信的人幫他們准備好了追趕的船只——當然姬君失蹤的情報是機密,他們得到的消息只是需要去追使節團。

  「這已經是最快的船了。」

  為首的男人擦了擦汗,緊急調配船只。尤其指定是最快的船只對他來說也不是抬抬手就能完成的。

  又要找船又要確認港口的空位……如果不是委托是輝夜城直接來的,他才不會這麼拼呢。

  「辛苦您了。」

  宇智波鏡立刻低頭致謝。

  「哪裡哪裡,希望不會耽誤你們的工作。」

  男人搖了搖頭。

  「使節團的文件出了問題這可是大事,快去吧。」

  「那我們這就先出發了,費用稍後會立刻結算給您。」

  「好說好說,你們快出發吧。」

  然而就在兩邊准備分手的時候,一股不算陌生的氣勢卻是突然籠罩了過來。

  宇智波佐助轉過頭,就見到了一個近來十分眼熟的男人正在向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斑大人。」

  宇智波鏡立刻走了上去。

  「事情我都聽說了。」

  宇智波斑身上還帶著沒有散去的血腥氣,他冷著臉看向面前的幾人,閉了下眼之後吐出兩個字:「上船。」

  「是!」

  ——

  夜黑風高被劫持的游輪甲板上,突出現這樣一個輕飄飄地,毫無緊張感的女聲,本身就是一種恐怖故事了。

  更何況他們這次的行動裡,本來就沒有女性。

  「誰!」

  男人反射性的轉身,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就是他准備動手的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你……」

  男人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說要找我?」

  她說著,又向前走了一步。

  「那……那是……」

  男人驚慌的轉動頭顱看向周圍,下意識的想要找到自己的同伴,卻發現先前引以為豪、無比強大的同伴們卻都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男人這才注意到女人身邊那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身影。

  清秀的容貌,漆黑的頭發,還有……

  「寫、寫輪眼!?」

  怎麼會有宇智波!?

  不是說輝夜城的使節團只會派遣文官和少量普通忍者麼!?怎麼會有宇智波!

  男人慌了。

  「不,不對。」

  男人咬咬牙。

  「這是幻術對吧!那個宇智波……最擅長幻術對吧!」

  他開始慌不擇言。

  「對了,宇智波們最擅長幻術……一定是因為打不過我們,所以想要用幻術欺騙我讓我屈服……沒可能的!」

  他不知是想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似的喃喃道。但聲音卻是越來越大,到最後竟像是在喊出來了。

  宇智波鼬用死寂的眼睛看著對方。

  他見過各式各樣的敵人,面對寫輪眼,人們總有各式各樣的反應——但像這樣自欺欺人的,還是頭一個。

  阿緣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那你認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是幻術了呢?」

  有時候敵人蠢的太過恰到好處,反而會讓人好奇——到底是怎麼一種腦子才能蠢到這種程度。

  「那是……那是……」

  男人開始拼命回憶。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是幻術的呢?

  明明前面都很順利。

  不管是自己屈尊降貴的潛入調查,還是同伴們裡應外合的進攻。

  明明一切都像他們預想中的那樣。

  難道那一切都是假像麼?

  不,不可能。

  男人睜大了眼睛,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若連那些都是假像,不就代表他們從一開始就失敗了麼?

  這怎麼可能。

  「一定是剛剛我們交談的時候,你們趁黑用了幻術!」

  男人就如同絕大多數舊時代的貴族一樣。雖然知道宇智波以寫輪眼和幻術出名,但實際上並不知道它的運作原理。

  只是以自己臆想的樣子為標准。

  認為是他們趁著周圍一片漆黑自己沒注意的時候偷偷用了幻術。

  「我的同伴一定就在周圍戰鬥,你只是想擒賊先擒王,從地位高的人下手罷了!」

  他完美的說服了自己。

  「沒錯,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他又有了底氣,「我告訴你,想通過這種下流手段讓我投降,不可能的。」

  他越說越急躁。

  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

  作為堅持傳統的名門貴族,他的日子卻一天比一天更差。

  他認為這些都是輝夜城那些家伙的錯。

  還有那個什麼姬君。

  區區一個女人,不僅拋頭露面,還帶著那些賤民和女人們也都跟著有模有樣的出來工作。

  那些資源原本都應該是他的!

  還有那些女人……

  那些女人竟然敢拒絕自己。

  想到那些被自己看上的女人不僅不覺得自豪,還喊來那些「治安官」要拘留自己的過往。

  男人臉都跟著漲紅了起來。

  「宇智波又怎麼樣!」

  他衝上前去,一把掐住了那個女人的脖子。

  獰笑著看著她因缺氧而痛苦扭曲的臉。

  心中的欲望再次翻湧起來。

  「難道還敢對貴族的我下手麼!區區忍者,沒有人需要的時候就應該滾回自己的窩棚裡等待大人們的召喚啊!」

  眼看被掐住脖子的女人因為無法呼吸而漲紅了臉,想要掙扎卻又沒力氣阻止自己。男人笑了。

  ……對,這就對了。

  女人就應該這樣才對。

  男人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另一只手抓向女人的衣領。

  然而就在他即將碰到女人的衣服的一瞬間,一直細白修長的手,卻是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男人的視線落到了那只手上。

  准確說是落到了手上那顆紅痣上。

  他記得這只手嗎,但這只手的主人明明……

  「已經死了……是麼?」

  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抬頭看去,就見原本被自己掐的喘不過氣的女人不知何時變成了青白的面色,就像是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一樣正在對著他笑。

  並且那張臉,也越看越熟悉。

  那分明是……

  不,不對,不是她,是另外一個……

  也不對。

  男人腦海中閃過數個少女的臉。

  那些曾經被他丟棄的玩物們的臉迅速的在腦海深處閃過。而面前的臉,卻越來越貼合那些人的樣子。以至於他一時竟分不清究竟是誰。

  「想不起來我是誰了麼?」

  女人的聲音仿佛重疊了幾個人的聲音。

  明明自己沒有松手,那張臉卻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就像貼到了自己眼前——他甚至能看到她們眼中的惡毒情緒。

  「別——別過來!」

  他松開手瘋狂後退,卻因為絆到了什麼而摔倒在地。

  然而當他低頭看向絆到自己的東西時,卻受到了更大的驚嚇。

  因為他赫然發現,那竟然是他自己的屍體。

  而且是傷到體無完膚、破破爛爛的屍體。

  「呵呵呵呵這不就是我們的樣子麼?」

  面前的女人笑了起來。

  「那、那邊的宇智波!你敢放著貴族不救麼!」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上什麼立場不立場的了,男人大聲向旁邊的宇智波求救。宇智波真的走了過來,然而男人卻驚恐的發現。

  那個宇智波在走動中也變了臉。

  身材也在行走間變成了矮小豐滿的樣子。

  「不,不要過來!」

  「啊啊啊啊——」

  聽著男人發出的聲嘶力竭的慘叫,還有瘋狂抓撓自己的樣子,阿緣聳了聳肩。

  「這得有多少虧心事啊。」

  確實是幻術沒錯,只不過並不是對抗忍者時用的高深幻術,只是個引出心中恐懼的小把戲。

  「其它人也要這樣麼?」

  宇智波鼬沒有看向滿地滾爬,把自己抓的血肉模糊的男人,轉而看向甲板上的其他人。

  「可以。」阿緣肯定了宇智波鼬的方案。

  因為在船上不方便使用大規模殺傷性的忍術。

  本身不具備實質破壞性的幻術就變成了最佳方案。

  「走吧。」阿緣拍了衣擺,「沒必要跟這種人浪費時間,我們去找頭目。」

  「雖然知道了是反和平反輝夜城的舊勢力,但他們的目的、頭目還有……究竟都有誰提供了幫助,還是要去問一問的。」

  「幫助?」宇智波鼬皺起眉頭。

  「沒錯,能策劃這麼大的行動並且還能安插內應進來,光靠跟陰溝裡的老鼠一樣的他們自己可做不到。」阿緣聳聳肩,「顯然背後還有其他勢力……甚至不只一兩個。」

  游輪事業可是水之國最近推廣的重點項目,上下看的都很緊的,這種情況下還能有內應……那恐怕還不是一般勢力能插手的。

  動手的位置又是在遠離水之國,靠近雷之國的這段——靠著他們那種小船恐怕沒時間也沒機會再劃回水之國或者火之國。

  那麼一來,這些人的撤退、或者說接應路線,就很耐人尋味了。

  若是……說自己一點關系沒有,那也不太可能。

  宇智波鼬猛然繃緊身體,在阿緣面前擺出了迎戰的姿勢。

  「小姐分析的到是不錯——但那顯然不是大小姐應該知道的東西了。」

  黑暗中傳來了領袖的聲音。

  男人顯然十分欣賞阿緣的分析,但卻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能分析出來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把這份分析落實下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顯然在這艘船上,他不認為他們可以真的做到。

  難領袖從黑暗中走出來,他旁邊還站著一群拿著格式武器的嘍啰以及先前在艙室裡見過的那個身高超過兩米,有兩個阿緣還寬的高大忍者。

  「雖然很想聽聽小姐還有什麼高見,但很遺憾,我還要去看看使節團的各位,就不奉陪了。」

  他說著,抬了抬下巴。

  「你們就留下陪小姐玩玩兒吧,可不能怠慢了小姐。」

  男人傲慢的說完轉身離去,留下一群哈哈大笑的手下,還有以高大忍者為首的數名忍者向著阿緣的方向圍了過去。

  他們看到了自己同伴的慘案。

  但那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們自己都有一百種方法讓他比這更慘,所以人們並沒有放在心上。

  就算有些力量,就算那個男人是忍者,那又如何呢?

  在要保護小姐的情況下他肯定要事事掣肘。到時候,還不是他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再說了,他們抓到了那位小姐的話,害怕他不投降麼?

  人們想得很好,包圍過來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然而面前的年輕女人卻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就連她身邊的男人也只是警戒而不是驚恐。

  「啊,來了。」年輕女性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抬起頭。

  「那是什麼?」

  遠處傳來了劃破空氣的呼嘯聲,緊接著一個就算在黑暗中也異常顯眼的藍色巨人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

  「怪、怪物!?」

  有人呼喊起來,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從天而降的藍色巨人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就那樣落到了甲板上。巨大的震動使得船體都晃動了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在這劇烈的震動中失去了平衡。船上的人艱難地地上爬起來,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巨人已經在甲板上站穩了腳步。

  「真是,我怎麼不知道你還學會偷跑了?」

  藍色巨人中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宛如燃燒的藍色火焰一樣的巨人緩緩消散,露出了其中的操縱者。

  雖然沒有了那標志性的紅色戰甲和宇智波的扇子。但在場的忍者們還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宇智波……斑。」

  曾經的戰場修羅,如今更多的被輕蔑的稱呼為『寵臣』等稱呼的男人。

  因為總是站在那位輝夜城姬君最近的地方,『獻身』、『諂媚』、『沒有忍者精神的懦夫』等等形容詞就不曾從他身上斷絕。

  甚至還有更加惡毒的傳言說他們兄弟兩人、乃至整個宇智波都是那位姬君的入幕之賓——甚至還有人懷疑他這麼多年處尊養優的活著,恐怕早已經失去了曾經的能力。

  只剩下一張能看的臉了。

  然而今天見到從天而降的他,人們就知道那都是在放屁。

  ——如果這也叫做衰弱的話,那他們算什麼?廢物麼?

  「咳,只是稍微散散心罷了。」阿緣卻是笑著走了過去,「畢竟我在的話,他們就一定不會自己做決策嘛。」

  明明她不在的時候都做的很好。

  「那又如何?」

  宇智波斑不以為意。

  「我不認為有人可以越過你做出決策。」

  宇智波斑不贊成千手扉間想要讓阿緣成為神明守護世界的想法,同時也不認為有第二個人可以代替她替輝夜城做出決策。

  「所以我才要出來的嘛——誒,別瞪鼬啊,是我拉他來的。」

  注意到宇智波斑的視線落到了自己旁邊的宇智波鼬身上,阿緣趕緊上前一步把人擋在了身後。

  「他應該慶幸。」宇智波斑冷冷的道,「若是真出了什麼事,那絕不是可以以死謝罪就解決的。」

  宇智波鼬沒有反駁,而是再次恭順的低下了頭。

  在這個時候反抗宇智波斑也不會任何好處,他自然不會做這種蠢事。

  「當我不存在麼!」

  兩米多高的壯漢忍者衝了出來,腳下一個用力就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衝向正毫無防備的跟人說話的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又怎麼樣!

  這種老古董就應該有老古董的樣子,乖乖的讓出名號,成為年輕人的墊腳石。

  壯漢忍者覺得自己跟宇智波斑比起來並不差什麼,他們之間的差別就只是宇智波斑出生更早所以先闖出了名號。

  而自己生不逢時遇到了和平年代,沒有他那樣的成名機會。

  然而……

  「砰!」

  一個照面,兩米多高的壯漢就比衝來時更快的速度反向撞了回去,一直到金屬護欄都撞變形了才停下。不僅金屬護欄變了形,男人的肢體也因為這一腳而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

  身強力壯,曾像捏小雞一樣對待船上安全員的壯漢滿面痛苦的蜷縮起身體發出野獸一般的哀嚎。宇智波斑則是收回踹出去的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土後稍稍活動了一下上半身,然後才道:「這種程度,確實很難察覺到你的存在感。」

  見他們中最強壯的那個跟個球一樣被打飛出去,其他人——尤其那些不是忍者的普通人們瞪著驚恐的雙眼開始後退。

  這些人本就是貴族家養的普通護衛兵卒,往日也就欺負欺負普通人——先前那個兩米多高的壯漢已經是他們認知中「無比強大的忍者」了,無論是人還是山石,都隨隨便便一拳打碎。幾次跟忍者的戰鬥中也都從沒落過下風,是他們心目中不可戰勝的強者。

  然而就是這樣強大的忍者,卻一個照面就被人踹飛半天起不來。

  僅僅只是一腳。

  那真的是人麼?

  不,人類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吧。

  「怪、怪物……」

  他們像是被什麼阻塞了的喉嚨中只能發出這樣含糊的聲音。

  除了怪物之外,他們再也想不到其他適合這個男人的形容詞了。

  手中握著的凶器,也不再有安全感。恐懼的情緒已經摧毀了他們的心理防線。

  根本不可能有安全感吧。

  在那樣的力量面前,這些刀槍,也只是想玩具一般的東西吧。

  「沒人來了?」

  宇智波斑揚了揚眉,雙臂抱胸站在人們面前。

  「敢劫持游輪,我要以為能有多大的能耐呢,結果連衝上來的勇氣都沒有麼?」

  他的視線平等的掃過在場的強盜還有零散的忍者們。

  薄唇中輕飄飄的吐出一個對男人們來說非常難以接受的詞語:

  「孬種。」

  然而甲板上卻只是一片寂靜。

  沒有人敢站出來,也沒有人能站出來。

  見狀,宇智波斑卻是笑了。

  「既然你們不來,那就只能我過去了。」


第60章 (加更38)

  宇智波斑只有一個人。

  同那些人高馬大, 動不動還背著一人高的武器的忍者或者浪人們相比,他的體型也不算誇張。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走出了怪獸行進的架勢,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人們心上。

  一步、兩步。

  終於有人控制不住的後退了。

  就像感染一樣, 一個又一個的人開始向後退步。

  雖然他們大多舉著各種武器, 可沒有一個人看到這樣的場景之後還會認為他們才是行凶者。

  人們不斷地後退,但宇智波斑也沒有停下腳步。

  他快步向前,然後原地失去了蹤影。

  因為是在船上,忍術或者須佐能乎都可能對船體造成巨大的傷害, 所以宇智波斑干脆連忍具都沒有掏出來,就這樣靠著體術旋轉起來。

  砰

  啪

  啊——

  「他!他只有一個人!還沒有武器!」

  有人試圖喚起己方同伴的戰意。

  一個拿著雙刀的男人站到正前方, 大聲嘶吼。

  「忍者被砍了也會死, 我們用武器——」

  然而說是這麼說, 但他手中的凶器在宇智波斑面前卻比孩子的玩具還不如, 人也被男人的拳頭擊中面部飛了出去。

  因為是面部被擊中,男人的整張臉都被打到變形,牙也飛了一地。

  「呃……」宇智波鼬出於好心地擋在了阿緣面前, 不讓她看到這眼睛都要被從眼眶打出來的恐怖畫面。

  「嗷嗷嗷跟你拼了!」

  也有被激勵的人舉起手中的武器閉著眼睛衝了上去。

  然而想像中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場景卻沒有出現。

  嗯?

  沒砍中?

  當他顫巍巍睜開眼的時候,就只看到一張冰冷又美麗的臉。

  「刀可不是這樣用的。」

  宇智波斑說著一手捏住他的手腕, 靠著強大的握力迫使對方松開了手中的刀。

  「至少也要這樣。」

  他手腕轉動挽了個刀花。

  接著刀光一閃向著人劈了下去。

  「啊——」

  男人翻著白眼倒了下去。

  宇智波斑卻是冷笑著看著褲子濕了一大片的男人,收回刀丟在一邊。

  「廢物。」

  連直面刀的覺悟都沒有,誰給他的勇氣握刀的?

  「啊呀,看來斑之前沒有打痛快啊。」

  干脆找了個箱子坐下的阿緣撐著下巴看著開始起起落落的人群。沒錯, 就是用各種姿勢各種姿態被打飛又跟著引力落下的反派們。

  「那位大人的話……」宇智波鼬皺了皺眉, 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評價。

  「啊, 斑先前去收拾衛隊探聽到的反輝夜城同盟的大本營了。」

  因為有面前這鮮明的例子, 阿緣沒有再詳細解釋「反輝夜城同盟」是個什麼東西, 只是大致說明了一下宇智波斑的目的。

  「就在田之國和鐵之國交界的位置……沒想到他們會利用鐵之國不靠忍者靠武士維持治安的性質鑽了空子。」

  鐵之國跟其他的國家不同,自古就有武士文化,他們的戰鬥和治安全都靠武士來維持,幾乎不會參與其他的爭鬥,一直以來都是中立地區。

  雖然跟輝夜城也有不少合作,但因為本身排斥忍者的原因。所以關系並不算親密,情報方面也要差於其它地方。

  由於不方便讓大量忍者進入,就選擇了又宇智波斑帶領個別(善後)的忍者去解決。

  「看來這個勢力沒有他們自認為的那麼強大嘛。」出發前斑還挺期待能好好活動一下手腳的,但從現狀來看,恐怕是期望落空了……所以才會這麼一副發泄的樣子。

  宇智波鼬:……並沒有看出跟平時有什麼不同。

  看普通的宇智波打架其實挺無趣的。

  沒有寫輪眼的宇智波大多上手就是火遁,有寫輪眼的,那就起手一個幻術。

  兩邊對著往那裡一站,然後就是幻術世界的事情。

  幻術世界打的再怎麼精彩,外面看起來也像是兩人深情相望。然後「啪」一下一個倒了或者掙脫出來,結束戰鬥或者開始下一輪圍毆。

  對非人來者就是摸不著頭腦又危險。

  但對於高水平宇智波——尤其是本來就不以幻術聞名的宇智波來說,那花活就多了。

  宇智波高達、火遁、還有他最常用來摩擦衛隊成員們的體術。

  宇智波斑的戰鬥總是危險又精彩。

  他雖然厭惡戰爭,卻不討厭戰鬥,並且從來不吝嗇置身於危險當中。雙手、手臂臂、膝蓋、雙腳,全都是他用來進攻的「武器」。

  隨著他的動作,原本沉重的人體就像是沒有重量一般,隨心所欲的被他抓握、被旋轉、被投擲。

  抓住一個人的脖子把人甩開,握住另一個人的腳把對方的身體當做武器砸倒另外兩個逃跑的人。

  接連干掉幾個試著反擊的人之後,剩下的人的心態徹底被擊潰了。

  人們潰散而逃。

  可這不是在陸地上,而是範圍有限的海面上的游輪甲板。

  跑又能跑到哪兒去呢?

  「不、不要殺我!」

  「我投降!」

  「我會帶你們去找其他人的!」

  「我知道被關押的船員在哪裡!」幸存的人們紛紛跪地求饒。

  甚至有人把頭磕的邦邦響,沒幾下腦袋頂上就砸出血來。一點看不出先前凶惡傲慢地喊著要干掉輝夜城恢復光榮的舊秩序的樣子。

  宇智波斑對虐殺這種窩囊廢沒什麼興趣,甚至連投以眼神都嫌麻煩。

  他隨便踢出一個人,不耐煩地道:「去找你們的頭目。」

  「是、是。」

  那人慶幸於自己死裡逃生,趕忙點頭如搗蒜。

  「這、這就帶您去。」

  「走吧。」

  阿緣站起來,拍了拍衣擺走向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皺眉看著面前差點掀翻了輝夜城的阿緣,責備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

  雖然先前還在因為她不帶人就跑而焦慮,見到人的現在就全都煙消雲散了。不僅不在意,甚至開始責怪起千手扉間。

  都是那家伙太大驚小怪了。

  整個輝夜城都是阿緣的,她想出門還是想留在家裡那不都是她的自由麼?

  憑什麼千手扉間就一副她不在輝夜城就要崩潰了的樣子?難道他自己就不能好好工作麼!

  ——忍者們的偏心,從來都來的如此隨心所欲。

  尤其在涉及到心愛之人的時候。

  只是出個門,那能算錯誤麼?

  為什麼他們不反思一下自己哪兒沒做好她才受不了要偷跑。

  ——

  領袖的男人走到了船艙。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船艙的隔音做的相當不錯,因此外面的動靜只隱約傳來了一點。

  那零星的慘叫,他還以為是自己的人對那個忍者下了手呢。

  忍者再厲害也只是個人,那麼多刀槍在手,不怕殺不死他——更何況自己的得力干將也留在了那裡。

  那可是殘忍的殺掉數十個忍者,被幾十人包圍都不落下風的強者。

  將頭發規規矩矩梳起來的男人走到了大廳中央,在他身邊,是幾個帶著同樣傲慢神色的手下。

  「我聽說有輝夜城的使節團……那可是貴客。」

  他的視線掃過在場的人們。

  「怎麼,是覺得我招待不周,所以才不出來麼?」

  見沒有人回應自己,男人向前一步提高了語氣。

  「既然這樣,那我只能再多展現一點誠意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吩咐旁邊的手下。

  「去,抓幾個人來招待招待。」

  「是的大人。」

  身後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向著乘客們走了過去,就在他碰向其中一個淺色頭發的少女時,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

  「是我。」

  他絲毫不見恐懼的走了出來。

  「不止你一個吧。」

  「我也是。」

  「還有我。」又從各處走出了幾個年輕人。

  他們有男有女,有忍者也有普通人,但相同的是都沒有膽怯的跡像。就算面對的是實施了恐怖襲擊的首領,也不退縮。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那就都過來吧。」

  男人揚了揚下巴,示意自己的手下上前把人押送過來。

  來到這裡的人其實不多,但在一邊拿著武器另一邊卻幾乎都是沒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的前提下,戰鬥力卻不能簡單的以人數來計算。

  幾個人在刀槍的押送下走到了男人面前。

  「我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棄暗投明的話,我可以不計前嫌在我的國家裡給你們一個工作的機會。」

  他來回審視面前的幾個年輕人。

  「說的好聽……究竟誰才是暗啊。」

  「當然是不守規矩的人。」男人傲慢的到,「千百年流傳下來的光榮的規矩,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破壞的。」

  「不遵守規矩的人,自然要遭到懲罰——這是祖宗們制定下來的規則。」

  「那規則就是讓忍者不斷廝殺戰鬥,讓好好地普通人餓死凍死被人殺死麼?」

  「那也是他們的命。」男人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憐憫。

  「窮人就該有窮人的樣子,死了也是他們命該如此。」

  「但現在大家都沒有死還活的很好,這不就代表了人們的新命運就是這樣麼?」

  少女終於忍不住了,她盯著面前的男人惡狠狠地道。

  「女人……呵。」

  看到面前開口的少女,男人不由想起了過去。

  他過去本來過著十分富裕滋潤的日子。但從那個不守規矩的女人來了之後,他的日子就每況日下。

  不僅下面的賤民跑了,就連一向聽話的忍者們也開始不聽話了。

  還趕上隨著輝夜城四處修路打通商路,許多原本會到他這邊的商團全都繞了路。

  他這裡的貨品比不上其它地方的便宜,越來越賣不出去。再後來,甚至那些居住在城裡的平民們也開始提要求。

  放肆,能讓他們在自己的統治下活著難道不已經是他的仁慈了麼?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女人!

  要是她早早地答應自己的求婚嫁給自己,那什麼事都不會有。

  所有的一切還會是他的!

  嫁人、相夫教子,幫助丈夫變得更加強大。這不才應該是一個女人正確且值得誇耀的幸福麼?

  身為「天女」不更是應該選擇一位英明睿智的大名麼?竟然敢自己當家做主……這根本就是牝雞司晨,是違背天道的叛逆!

  「那個輝夜城的賤人——」

  男人現在想起來,仍然恨得咬牙切齒。

  聽到他這樣侮辱姬君,使節團的幾人紛紛變了臉色。

  哪怕他們全不是擅長戰鬥的忍者,也不能放任人這樣侮辱姬君。

  幾人暗自交換了一下眼色。

  「你們這麼忠心,那我倒要看看那個賤人到底能不能救……」

  「你們」

  兩個字還沒說完,就聽到男人背後傳來一聲暴響。

  船艙的大門被人生生從外面踹飛,砸了進來。

  使節團的幾人配合默契,忍者們迅速抓著不是忍者的同伴撤離前方,避免了被壓在門下的悲劇。

  而剛剛傲然戰力發表言論的首領跟他的部下們卻沒能逃過一劫,就這樣來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壓在了下面。

  「剛剛。」

  一腳把門踹開的宇智波斑帶著冰冷的怒意走了進來。

  「是誰在大放厥詞?」

  別說聽了,讓這樣的人張嘴都是玷污。

  面對宇智波斑的質問,使節團的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指了指前面:「在這裡。」

  他們指的,赫然就是被宇智波斑踹飛的門板……的下面。

  宇智波斑見狀也沉默了:「……」

  他沒想到那群人竟然廢物到連一個門板都躲不過去。這種水平也能作惡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真是世界和平了。

  放到他小時候,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長大都難。

  雖然宇智波斑很有干脆就這麼算了的想法,但考慮到還要追究幕後之人的責任,他勉為其難的又一腳踹開了門板。

  磅!

  這次門板結結實實的撞到了牆壁上。

  門板下面出氣多進氣兒少的幾人這才撿回一條命來。

  先前還扯高氣揚的首領也在其中,只是他現在再也看不出剛剛的傲氣了。

  「就是他?」

  宇智波斑對著男人揚了揚下巴,剛剛被他抓來指認人的嘍啰立刻湊到半條命都沒了的首領前仔細探究一番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沒錯,這就是我們老大……前老大!」

  本就因為利益聚集在一起的混混們哪兒有什麼忠誠可言呢?

  宇智波斑連廢物都懶得罵了。

  廢物好歹前提是個東西,只是用不上才被人罵,這種人連個東西都不是,怎麼還能罵他廢物呢?

  那是誇他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進入忍者們擅長的範圍了。

  收押煩人,確保人質的安全,同時登記被那些人堆到一起的財物,准備還給相應的主人。

  除了船艙的這些人之外,那些被關起來的船員也得趕緊找到——船還得靠他們開呢。

  「這就結束了?」

  「哇哦。」

  「哎呀呀。」沒有須佐能乎這樣的無視環境的趕路利器的搜索隊這才姍姍來遲。

  蹲在護欄上的少年在眼前搭了個涼棚看向甲板。

  「看來是沒我們什麼事兒了。」

  「收尾工作還是要做的。」戰亂年代出生的宇智波鏡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補充道。

  「先去見姬君……然後打掃戰場吧。」

  宇智波斑下手很有分寸,這些人雖然都傷的很重,但性命無憂——至少是能撐到錄完口供的。

  宇智波佐助走過哀鴻遍野的反派們,目光在這些人身上短暫的停留,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個人很強。

  這是除了自己被打的那次之外,他第一次有這樣的認知。

  這些人身上都沒有武器的傷痕,也不像是被用過幻術——換言之,就是他們全都是被體術打成這樣的。

  傷的很重,卻沒有一個丟掉性命。

  想控制成這樣,本身沒點能耐可是做不到的。

  宇智波佐助自己也可以做到不殺人,但赤手空拳打成這樣,他自認為還欠了點火候。

  「你們來啦。」

  注意到人們的到來,穿著普通裙子的阿緣轉過頭對著他們揮了揮手打招呼。

  在滿船穿著格式高檔服飾的人群眾,她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貴氣的,如果不提她的身份,她看起來就只是出身不錯的普通大小姐。

  「姬君,您真是要把我們嚇死了。」

  宇智波鏡小小的嘆了口氣。

  「抱歉抱歉,但人偶爾也會想要一點自由的嘛!」

  「您完全可以跟我說呀。」宇智波鏡走上前。

  「如果只是想躲著扉間大人和勝一大人的話,我完全可以帶著您出去的。」

  「下次、下次一定。」阿緣沒多少誠意的提出了下一次的約定。

  然而就算知道她這話裡沒多少誠意,宇智波鏡也只能認真的約定。

  「下次請您無比叫上我一起。」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或者有斑大人、柱間大人也好。」

  比起自己,這兩人更強大……也同樣不會對姬君早成什麼限制。

  「那就再說吧。」

  阿緣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聳了下肩站了起來。

  「你們來的正好,使節團的孩子們去統計和釋放船員了。然後這些人的口供還有甲板上那些人還沒捆起來呢。」

  阿緣說著,指了指旁邊艙室裡那些被捆起來的反派們。

  曾經扯高氣揚說著要恢復舊秩序的榮光的首領也在其中,他雖然慶幸過來了,但劇烈的疼痛卻讓習慣處尊養優生活的他痛苦萬分。

  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痛苦沒有受到自己身上什麼話都敢說。但真當痛苦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卻一點都忍不了。

  聽到她的話,搜索隊裡一個蘋果臉、梳著雙馬尾的少女見狀甜甜一笑,主動走了出來。

  「交給我吧,我會讓他們把情報都吐出來的。」

  「不管是幕後之人,還是資助者,亦或者是資產的存放地、倉庫的鑰匙、存款、不動產……我會全部問清楚的。」

  她拍著胸脯保證,笑著走向捆著俘虜們的艙室,進門之前還轉身對著同伴們可愛的揮了揮手:

  「那大家待會兒見哦!」

  「別去看。」宇智波鏡看著一直盯著她的宇智波佐助,好心勸說到,「會做噩夢。」

  「紀子是審訊方面的專家,手段能力都是一等一的。」為了說的更形像一點,他還舉了個例子,「就算罪人的身體擰成花,她也能讓人活下來繼續錄口供。」

  「呃……」隨著宇智波鏡的解說,船艙裡還非常應景的傳來了人們的哀嚎悲鳴。

  船艙的隔音做的不錯,就算這樣仍然能聽到的哀鳴聲……

  不難想像他們究竟經歷了多麼恐怖的事情。

  主犯的口供重要,小頭目們的口供也不能錯過——誰知道他們有沒有隱藏什麼消息,總要多方確認之後才能得到一份全面的口供。

  然而才第一個問題,幾個被抓起來的小頭目就都傻眼了。

  「是誰給你們的情報讓你們襲擊姬君?」

  「誰?」

  姬君?什麼姬君?

  幾人都沒反應過來。

  「裝什麼傻!」

  事到如今,使節團的幾人當然也知道姬君混入了自己當中,於是他們就更緊張了。

  明明之前那麼多次派遣使節團都沒出過事,怎麼偏偏姬君一微服私訪就這麼巧出了問題呢?

  要說是巧合,那未免太勉強了。怎麼就正正好好只有這一次……而且連大頭目都出動了?

  一定是有陰謀——搞不好還有叛徒!

  想到這裡,他們看向幾個小頭目的視線更加凶狠。

  「世界上當然只有一位姬君。」

  有人忍具都拿出來了。

  小頭目現在當然知道他們在說誰了,但他們更恐慌茫然了。

  「那、那位姬君不是在輝夜城麼?」

  怎麼能說他們襲擊姬君呢?他們明明只是襲擊了波濤號——這鍋他們可不背。

  襲擊波濤號雖然也很嚴重,但還有活命的機會。

  但襲擊姬君……那別說活命,真是轉世的機會都不一定有了。

  「我們沒有!我們只是襲擊了波濤號!」

  「襲擊姬君所在的波濤號那還不是襲擊姬君!」

  使節團裡最小的那個男生忍不住了,這些人在裝什麼蒜!

  「你們不是還特地找我們使節團麼!」

  目標這麼明確,還說不是?

  那小頭目更委屈了:「找使節團是首領說要給你們點顏色看看啊!」

  「再說了姬君殿下不是天之女,是美若天仙的絕美神女麼,你們這些人裡哪有這樣的人啊!」

  是,這些姑娘們都不醜……但誰也沒有到「天人之姿」的程度啊?要是真有那麼好看的人,他們不可能沒印像啊。

  砰!

  嘎拉拉。

  艙室的門被人暴力撞開。

  宇智波斑紅著一雙寫輪眼,跟使節團的人們一起盯著那幾個小頭目。

  先前說話的小頭目嚇得褲子都尿了,卻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他說的沒錯啊,使節團裡就是沒有那樣的人啊。

  這些人到底怎麼回事!?

悠于 2023-11-30 11:03

第61章 (加更39)

  後來那些人跟輝夜城的小伙伴們經歷了怎樣的「切磋交流」暫且不提, 但他們的幕後支持者、或者說是協助者,卻是清清楚楚地記錄下送到了阿緣面前。

  甚至在八尾的幫助下,忍者們跟小頭目的對話也都被她聽了個清清楚楚。

  「啊哈哈。」

  跟義憤填膺的其他人不同, 阿緣到是表現得十分平淡。

  ——她當年有系統的時候都沒有靠臉吃飯, 現在自己當了城主,自然更不會在意別人評價自己的外貌了。雖說以她現在的力量, 其實完全可以隨心所欲的捏一張美麗的臉啦, 但比起『一張美麗的臉』, 她更珍惜身為父母的孩子、身為『阿緣』的自己。

  甚至這樣對她來說還是好事。

  要是她真的美若天仙到哪兒都跟閃光燈一樣耀眼, 那她還怎麼出門嘛。

  作為一個老跑路達人,阿緣對自己的現狀還是挺滿意的。

  牛鬼到是非常人性化的嘆了口氣。

  「我是不太懂你們人類的審美了——你明明很美啊。」

  如此高貴又如此強大,難道不應該是最美的麼?

  尾獸們對人類的判斷自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地位高的人被人拜服,強大的人會吸引人追隨……

  既然美是讓人覺得好的事情,那她不應該完美符合麼?

  「謝謝你的誇獎。」

  阿緣笑眯眯的又掏出一塊餅干塞給牛鬼。

  自從物資豐富了, 這樣的小餅干也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各地的餐桌上,而不再是有錢人們才能享用的金貴點心了。

  阿緣看起手中的口供。

  紀子的工作能力一項讓人信服。因此才覺得紙上的口供讓人震驚。

  「嗚哇,這可真是……」

  該說是五花八門呢, 還是百花齊放呢?

  阿緣看著手中的名單。

  不僅是那些落魄貴族、忍者還有卯之女神的崇拜者, 其他國家中也包含不少支持者。

  其中有因為新的秩序而損失了利益的貴族, 也有因為從學校畢業的學生們擠兌了工作的文書和技術員。

  ……甚至還有因為同情原本高高在上的貴族少爺小姐們現在卻落寞到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

  ——這阿緣其實就挺不能理解了。

  作為忍者和平民,你為什麼非要去跟那些貴族共情呢?

  尤其那些人也不是說曾經給你帶來了多少幫助或者好處。

  人的共情能力, 還真是玄妙。

  然而其中最大頭的幾個……

  「天野翔是廢物麼。」

  不知何時來的宇智波斑靠在門框上。

  顯然也是知道了最終結果。

  「水之國的貴族、還有雷之國的大名……」阿緣念了出來,「各種意義上都不意外的結果呢。」

  水之國雖然是多年的盟友了, 但隨著天野翔順著輝夜城這條關系線占據越來越大的話語權, 其他人——尤其他那些兄弟們的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

  雖然水之國整體都在受益。但就算苦的時候也沒多苦的貴族們的感覺就沒有忍者和普通人那麼強烈了, 對他們來說, 最直接的感覺就是自己的話語權變小了。

  自己的影響力和權利都受到了擠壓。

  原本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原本只要想就能得到的東西,現在卻受到了層層限制。

  而且隨著越來越多人順應新規則行動,他們也不得不跟著變動——笑話,他們要是不跟著動,那人們就會跑去其他地方,到頭來損失的還是自己。

  損失了自己的東西不說,還得被原本什麼都不如自己的人指責。

  這誰受得了?

  所以就算仍然過著處尊養優的生活,他們還是對輝夜城的姬君這個「始作俑者」充滿了怨言。

  這次游輪上的內應,就是走了他們的路子安排上去的。

  還有游輪的時刻表和一部分追擊游輪的船,也都是他們提供的。

  「不知好歹。」

  宇智波斑冷冷的丟出了一句。

  根據字數越短信息越大的原則來看,他顯然已經在心底開始盤算起要怎麼給這些人一個足夠刻骨銘心的教訓了。

  而比起水之國的貴族們,雷之國大名以大名的身份參與進來,顯然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他不僅提供了撤退用的船只和隱蔽地點,還是給他們牽線人。

  因為他一直在幫人打掩護,這些人才能藏得這麼深……並且還能跟各個地方的貴族們接上線。

  畢竟貴族和大名過去沒少打過交道,能聯系上也不奇怪。

  「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用這種手段。」

  「好歹也是一國大名,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後來的宇智波鏡也跟著搖了搖頭——他剛好說中了阿緣的心情。

  她也是這麼想的。

  要是他以大名的身份做點什麼,或者干脆宣個戰,她還能高看他一眼。

  但這樣鬼鬼祟祟,跟個陰溝裡的老鼠一樣……

  「不說想想從過去就只知道送美人送女兒籠絡人的家伙,也不能對他有過高的評價就是了。」

  阿緣聳了聳肩。

  宇智波鏡笑了笑,沒多做評價。

  倒不是因為對方是大名而自認為沒資格,只是也盤算著沒必要跟這樣一個無能的人計較什麼。

  反正過段時間他還能不能繼續當大名都是兩回事。

  在場的人們其實都不是很在意他——當然,也不是完全無視。

  畢竟還要找人報復呢。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們要沒點反應……真當他們這些服務於輝夜城的忍者都死了?

  只能說是和平太久了,雷之國的大名已經忘了戰爭和殺戮是怎麼回事了。

  「好了,今晚就到此為止吧。」

  見人們還有說話的意向,阿緣主動停止了今天的話題。

  「姬君……」

  「太晚了,大家都好好休息去吧,明天再說。」

  見姬君這麼說,人們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只好魚貫而出,空出房間讓姬君休息。

  他們休不休無所謂,姬君必須要好好休息。

  當其他人都離開之後,宇智波斑開口了:「靠岸後你就回……」

  「不,我不回去。」阿緣一口否定了宇智波斑的計劃。

  「現在回去肯定又要我工作,那我特地在這個時候出來就沒意義了。」阿緣搖了搖頭,「再怎麼也得等慶典准備的差不多了再回去。」

  「那是……」

  宇智波斑皺了皺眉,他不覺得有什麼事能比她的安全更重要,也不認為誰能代替她替慶典做決策。

  雖然他一直持阿緣做什麼都可以的想法,但在慶典活動的事情,他也是「只有姬君的決定才是正確」派的。

  宇智波斑之所以提出立刻回去,也是考慮到慶典的問題。作為輝夜城最大的活動之一,慶典一直都是屬於阿緣的權利。

  雖然舉辦和取消都是阿緣的自由,但既然要辦,那除了她來把控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能承擔這個責任。

  畢竟他們這群都是忍者,辦個幾百人的活動那還湊合——出什麼問題他們也能靠著個人能力強行解決問題或者解決制造了問題的人,這種上萬人規模的活動,除了阿緣之外還有誰能把控的好呢。

  「斑。」阿緣對著宇智波斑招了招手。

  男人順著她的動作走了過去,並且習慣性的低下了頭,然後投以詢問的眼神。

  阿緣抬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你們在怕什麼?」

  「怎麼可能。」宇智波斑下意識的反駁。

  他怎麼可能會怕?

  就算有人真的害怕,那也一定不包含自己。

  然而阿緣卻沒有因為他的否定而改口,只是定定的盯著他的眼睛。

  「你們說什麼都只讓我做決定,這不就是害怕的表現麼?」

  「害怕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做出的決定,害怕自己做的不好……這不都是害怕麼?」

  「那不一樣。」宇智波斑的眉頭擰的更深。

  「怎麼不一樣?」

  阿緣反問。接著也不等宇智波斑的回答就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不就是另類的把責任和義務都到一個人身上,而自己不去承擔責任麼?」

  阿緣雙手用力,將面前男人的臉更近的拉向自己。

  「不用自己思考,不用考慮自己的想法會引來怎樣的後果,不用擔心自己的名望如何……再沒比這更輕松簡單的事情了吧?」

  「然後只要用『我是忍者怎麼可能做到』、『那不是我的問題』或者『自古以來就沒有人這樣做過』這樣的話就可以為自己開拓。」

  「這不就跟過去人們總是把一切負擔都壓在你們身上一樣麼?」

  「因為不是千手所以無法戰勝宇智波?」

  「因為是大名的命令所以沒有辦法?」

  「那這樣得到的根本不是一個全新的未來,只是把你們熟悉的那一套換了個目標——而剛好這個目標,是一個沒有其他大名那麼絕對,並且有其他追求的人罷了。」

  「不管是你們這些忍者,還是生活於其中的普通人,都並沒有變化。等到下一次,大家還是只會會像菟絲子一樣選擇另一根強壯的木頭去攀附,把自己的性命、未來全交到這跟『新木頭』的身上。一但木頭有任何問題,所有人的心血都會付諸東流。」

  阿緣盯著面前的宇智波斑。

  「告訴我,你們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未來麼?」

  「呃……」宇智波斑沒有回答。

  「那不一樣」四個字也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沉重到無法輕易張嘴說出來。

  「無論什麼時候總人告知正確答案,天下哪兒有這等好事?」

  學習多累啊,想要制定一個計劃,又要砸進去多少時間精力?

  做出取舍又需要多大的魄力……這些沒有一件是輕松的。

  但無一例外是走向未來所必備的素質和能力。

  「想要維持和平,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只靠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阿緣認真的看著那雙漂亮又強大的眼睛。

  「就算是面對神明,人類也是種要學會離開庇護自己走向未來。」

  所以忍者必須從舒適圈裡走出來。

  所以普通人出身的人也要參與到方方面面的工作和決策中去。

  甚至尾獸們應該找到更合適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所有人都必須從過去的限制中走出來。

  不是千手和宇智波的合作、也不是繁榮和平的輝夜城。

  阿緣覺得這才是她能給這個世界帶來的,最有意義的事。

  阿緣的聲音並不大,卻每一個字都砸到了聽者的心髒上。

  艙室裡久久沒有聲音響起。

  最先動起來的還是阿緣,她松凱扶著宇智波斑的臉,笑了起來。

  「好,既然已經達成一致,那我們接下來就來說說去算總賬的事情吧。」

  跳了這麼久,挑了這麼多事,可不是輕輕放下就能解決的了。

  「阿緣。」

  「什麼……哇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忍者突然上前一步將面前的女人抱進懷裡,久久沒有松開。

  「謝謝。」

  又過了很長時間,他終於用艱澀的聲音說出了這個詞語。

  不僅是為了自己,也不單是為了現在的和平。

  宇智波斑此時的心情異常復雜。

  每當他覺得已經見到了奇跡的時候,懷裡的人總是能帶來更大的奇跡。

  每當他感到已經滿足的時候,懷裡的人總能帶來遠超乎他想像的驚喜。

  「真的……感謝你。」

  不只帶來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和平,還在不斷地找尋真正能改變世界,改變所有人的道路。

  阿緣笑著舉起雙手放在他的後背上,回報了他。

  只是沒過多久——

  「那個,能松開了麼?我有點……」喘不過氣了。

  阿緣在宇智波斑的懷裡輕咳了一聲,悶著聲音道:

  忍者的力氣太大了!

  ——

  輝夜城——

  因為阿緣下達了「慶典照常舉辦」的工作命令,城中工作的人們就像告訴運轉的齒輪一樣開始了各項准備工作。

  從場地確認到道路安排,再到物料、攤位的准備和申請。

  盡管已經舉辦了數次,到了慶典前夕,人們還是會本能似的開始興奮。

  今年會怎麼樣呢?今年會看到什麼東西呢?

  今年我/我們要准備什麼呢?

  不管是參與者還是參觀者,全都對即將到來的慶典充滿了期待。

  而主辦方——除了千手扉間和奈良勝一兩個負責人焦頭爛額不僅好幾天沒睡覺頭發都掉了一地之外,其余人基本都是保持著樂觀期待的態度的。

  「慶典組委會」再次開始行動。

  雖然具體的模式方案還在進行最終(第不知多少遍)審核,但其他工作都已經照常開始展開了。

  已經熟能生巧的主辦團隊基本上都是流水線工作。

  大廳中兩邊各自有數張桌子,分別處理慶典活動中會涉及到的各項工作,從申請申報到審核統計,再到治安管理再到物料安排以及防火防走失等等……

  左邊的兩張桌子是登記處。

  由兩名事務員和兩名安保人員負責,兩名事務員負責登記分類。而安保人員則是防止人們在登記時出現過激行為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由於申報者中有不少忍者,萬一忍者們一上頭,那帶來的破壞力還是挺有壓力的。事務員會將遞交上來的申請按照類別分成數類,為了防止漏分錯分,他們面前擺了數個顏色不同的印章,每個不同類別都會蓋上不同顏色的章後進行收納審核。

  這樣將登記和審核的工作分開,既最大程度的避免了申請者和審核者的衝突,也大幅度縮短了人們登記的時間——因為要送去別處審核,人們在遞交了材料之後就不用在這裡等了。

  這個高效的流程也是輝夜城數次慶典的經驗中磨合出來的。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分類了數十份材料。一邊「您好謝謝」一邊手起章落的忙活了一會兒,左邊的事務員就有忍不住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特殊交流方式小聲八卦起來。

  「聽說了沒?這次慶典好像不是姬君做的最終決策。」

  「不可能吧。」

  旁邊冷著一張臉,乍看之下十分硬漢的男性安保員第一個做出了回應。

  「這可是輝夜城的慶典,不是姬君還有誰能做決策呢。」

  輝夜城的大型活動都只有姬君才能決定,這已經是輝夜城……乃至於世界大多數知曉輝夜城的人的共同認知。

  「我也覺得,但這次姬君好像不在誒。」

  那人又說了。

  「怎麼可能!」

  「這倒是有可能,衛隊的人先前都動了起來去搜索……也許姬君又外出了吧。」

  「這個時候外出?」

  對於姬君的外出,年青一代的人雖然驚訝,但卻不會像千手扉間他們那樣一驚一乍的。

  他們自己還時不時到處走走呢,更何況姬君——再說了,這世界上哪個地方是姬君不能去的呢?

  反正這裡是輝夜城,姬君總不可能丟下這裡不回來。

  「你們說姬君去哪兒了?」

  閑話說起來最容易跑題,沒兩句就從這次慶典究竟是誰做的決策,轉到了姬君這次去了哪兒。

  「花之國?」

  「應該不會吧,我猜是水之國,畢竟是老盟友了呢。」

  人們天馬行空的展開了自己的想想。

  「也許是湯之國吧,前段時間不是聽說他們還開發了什麼美容溫泉?」

  男生話才說完,女生們就投來了震驚的眼神。

  那男生到是一點不緊張:

  「干嘛啦,男生就不能關注這些麼?」

  他就是喜歡溫泉喜歡護膚怎麼了?

  「那倒沒有。」

  人們紛紛收回了視線。

  他說的也沒錯。

  女事務員一邊回答同伴,一邊熟練的在面前的申請上蓋章。

  餐飲類蓋紅章,娛樂類蓋藍章,商品攤位蓋綠章,表演類則是黃章。

  顏色顯眼的章蓋在白紙黑字上顯得格外鮮艷。

  「下一位您好,請將申請放到這裡。」

  說著她就將剛剛蓋完章的申請分類到身邊的筐子裡。

  「那斑大人呢?兩位總是形影不離的,斑大人沒去?」

  另一位事務員說著,也在面前的申請上蓋了個綠章。

  「斑大人不是之前就帶人出去執行任務了麼……」

  說到這裡,幾人都停頓了一下。

  「難道兩位……吵架了?」

  一直沒說話的另一位安保員遲疑的說出了一個猜測。

  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重。

  「不、不可能吧。」

  最先開口的男事務員猛搖了下頭。

  「我也覺得那兩位不應該是吵架。」

  「我其實也這麼覺得。」最先提出這個猜測的安保員也松了口氣。

  「我就說嘛——兩人也許是約好了路上在哪裡見吧。」

  「誒,你這樣一說還挺浪漫的嘛。」

  幾人干笑幾聲後默契的停下了這個話題。

  別說了,再說容易出事。

  他們換回了最初的話題。

  「那姬君不在,這個慶典活動……真的沒問題麼?」

  「是哦……這不是說我們要在沒有姬君的前提下籌備慶典麼。」

  幾人說著,心裡還真浮現了絲絲不安。

  雖然慶典舉辦了很多屆,他們對籌備工作早已輕車駕熟。

  但那都是在姬君的監督下進行的。

  哪怕有什麼問題也能及時發現改正。

  現在突然說姬君可能不在……幾人心裡都有點沒底兒。

  「相信扉間大人和勝一大人吧。」

  短暫的沉默後,女事務員突然開口。

  「大家都准備了這麼多屆了,該遇到的問題幾乎都已經遇過了,只要照著往年的做,肯定沒問題的。」

  也許是覺得自己說的太肯定了,她停頓了片刻後又改了口。

  「反正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也是。」男事務員也點了點頭。

  他跟自己搭檔的事務員雖然都還年輕,卻也是經歷了兩屆慶典的老人了。

  不說自己能做的十全十美,但至少已有經驗足夠他們應對一些常規的問題了。既然他們都能做到,那沒道理資歷更老能力更強的扉間大人和勝一大人做不到嘛。

  不可能的。

  「再說了,不是還有柱間大人在麼?真有什麼危險,柱間大人也能想辦法解決吧?」

  沒傷擒敵,有傷治傷……

  總歸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下一位。」事務員再次張口,「您好,請把申請放到這裡。」

  ——一直到被命令回去自己的船艙裡。

  使節團的還是很難接受今天發生的事情。

  遭遇劫掠是一回事,但畢竟大家都是學校裡跌打滾爬受過訓練的,雖然有點驚,但還沒有被嚇到。

  主要還是……

  「我、我竟然跟姬君坐同一輛車坐了一路耶。」

  「我還跟姬君說話了!」另一個人接話。

  「要不是今天的意外,我今晚甚至跟姬君一個房間!」

  最後的女生說到最後憤怒了起來。

  可惡!

  該死的強盜!該死的舊勢力!

  她距離光宗耀祖就差那麼一點點!

  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的這一夜,也同樣難以入眠。

  從見到佐助,宇智波鼬就沒有打招呼的意思。先前跟著使節團的人忙,現在也准備默不作聲的回去自己的艙室。

  宇智波佐助開頭忍了下來。

  畢竟這種情況下他就算是站出來,也只會被以「礙事」之類的借口推開。

  他無法忍受的是直到這個時候宇智波鼬都像是沒看到自己一樣行動者。

  他擋到了宇智波鼬面前。

  久違了的那個男人卻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話:

  「讓開。」


第62章 (加更40)

  宇智波佐助幾乎要被氣瘋了。

  這麼長時間沒有見, 明明應該是見面就不死不休的仇敵——結果你想對我說的就只有這個!?

  宇智波佐助僵硬的雙手動了動,然而沒等他行動,宇智波鼬就先一跨一步向前, 在宇智波佐助下意識的後退拉開安全距離的時候身影輕輕一晃, 瞬間越過他向著後方的艙室走去。

  「宇智波鼬!」

  少年轉過頭厲聲叫道,然而他的憤怒卻並沒能感染對方分毫。

  「不是時候。」

  這次, 宇智波鼬沒有再故意說些刺激人的話。

  他對佐助的刺激已經夠多了, 這個時候在游輪上再刺激他並不是什麼好事。萬一衝動起來, 那真有可能會船毀人亡。

  而「亡」的那個, 肯定不會是姬君殿下他們。

  宇智波鼬閉了閉眼。

  不管心裡有多在意弟弟,他面上都不會表現出來。

  宇智波鼬說完就消失了蹤影,留下黑發少年獨自站在通道上,少年的背影是那樣的孤寂。

  就仿佛被世界所遺棄一般。

  他咬破嘴唇惡狠狠地在旁邊的牆面上狠狠砸了一拳。

  牆面被他這一圈砸出了蜘蛛網狀的裂痕,帶動了周圍船艙的震動。

  然而也許是因為先前的驚嚇, 亦或者是太累了,並沒有人出來一探究竟。

  ——不,有人站了出來。

  一個搜索隊的女忍者怒氣衝衝的衝了出來:

  「這邊正治療呢!保持安靜!」

  「那麼有勁干什麼不去幫忙?」

  輝夜城中央醫院出來的醫療忍者, 從來無所畏懼。

  宇智波佐助:「……」

  憋氣, 卻又無可奈何。

  使節團的忍者們因為忙了一天還被挾持而先去休息了, 但搜索隊的幾人卻還在忙碌工作。

  雖然因為宇智波斑動作足夠迅速,沒一會兒就結束了戰鬥並制服了頭領, 人質們除了受到了一些驚嚇之外大多沒有什麼外傷。

  但先前被抓的船員還有被內應供出來的隱藏保鏢們卻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現在正在進行緊急治療。

  而其中又以那些安保人員受的傷最終。

  但好在只是拳腳打出來的傷口, 雖然重, 但對醫療忍者來說卻不算復雜。

  尤其在輝夜城中央醫院見慣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術和工具弄出來的傷口, 再處理這些傷口不說輕車駕熟也差不了多少。

  所有人的性命都保下來了。

  船長和大副激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謝天謝地, 波濤號沒有首次航行就發生命案。

  「謝謝……真是太感謝了。」

  擔任船長的中年人激動的就要握醫療忍者的手道謝, 卻被人一秒閃過。

  「不用,我們應該做的。」

  醫療忍者舉著雙手。

  「我還要繼續治療,手就不握了。」

  「是是,不握不握。」船長一疊聲道。

  「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他說完,帶著大副一起退出了醫療室。

  確認所有人的命都能保住,船長和大副也好安心去作其他的事情。

  游客們可以休息,他們卻不能,要做的事堆積成山,能在凌晨的時候眯一會兒都是好事。

  當然睡不睡的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沒過多久,醫療室再次來了客人。

  「斑大人。」

  醫療室中的幾人紛紛起身。

  「不用。」

  走進來的男人掃過醫療室裡的情況。

  以他對人體的理解,自然能看出那些正在治療的人已經性命無憂。

  「派人了?」

  「是的,已經有人追上去了。」

  「嗯。」宇智波斑點了點頭。

  「必須證據確鑿。」

  畢竟是一國大名,不讓人信服可不行。

  雖然他們也可以選擇更強硬的手段,還是找到證據師出有名更能保證和平……同時也更能讓人知道相對姬君動腦筋是多麼愚蠢的事情。

  「明白!」

  這一晚,睡不著的人還有很多。

  雷之國大名待接應的人沒有等到理應撤退的人們,當即就知道出事了。

  然而那麼多人都沒能拿下游輪,他們這些小魚小蝦自然也不敢上前探查究竟。只能在遠遠地跟隨了一陣之後,選擇了撤離。

  「老大,我們這……」

  其中一個人小聲問道。

  「先回去吧彙報吧。」

  被稱作老大的男人臉上的肌肉抽了抽。

  「但是那些人……」那可是七八十人的大型團體啊,還有忍者和流浪武士呢!

  「說不定是花了更多時間搜尋財務呢?」

  而且船上還有他們的內應呢。

  怎麼也不可能就這麼沒了吧?

  「他們怎麼樣不重要!趕緊回去彙報比較重要。」

  「老大」呵斥道。

  「我是老大還是你是老大?」

  「當、當然是您……」先前開口的人立刻縮了脖子。

  「那就聽我的,撤!」

  老大吼完,轉身走向船艙。

  其他幾人也跟著行動了起來,所以沒人注意到那個無聲無息潛入船中的人影。

  他們以為自己沒有靠近游輪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跟自己沒關系。殊不知早已有人找到他們並暗中潛入了。

  目的自然是跟著他們找到證據……然後一網打盡。

  翌日清晨,朝陽的光芒灑在甲板上,帶來了柔和的光芒。

  一看就是個適合出行或者賞景的晴朗日子。

  素日經歷了終身難忘的人禍,受到了不少驚嚇。但畢竟是是忍者的世界,就算和平年代也還有各式各樣的小摩擦,人們在經過一夜的休息後到幾乎都恢復過來了。

  尤其在知道那個大名鼎鼎的「宇智波斑」也在船上。

  心大的人甚至再次走上甲板觀光了。

  只不過這次他們的重點不是周圍的景色,而是那些戰鬥留下來的痕跡。

  休息過後的船員們其實已經清理過了。但還是有被撞的凹陷的圍欄甲板等地方還沒完全恢復。一些縫隙裡的血痕劃痕也沒完全清理掉。

  若是之前,人們在看到這些痕跡的時候一定會心有余悸,但現在這些「人類單方面被毆打造就的痕跡」卻只會讓他們有滿滿的安全感。

  「不愧是宇智波斑!」

  「不愧是忍者裡的頂尖領袖!」

  大聲稱贊的人們選擇性的忽略了那些關於『寵臣』『入幕之賓』之類的蔑稱。

  人們抓緊時間享受著這最後的游輪時光。

  由於突發襲擊的緣故,波濤號的首航被迫縮短了航程,全速前進之下航程足足縮短了的十八小時。

  不僅僅因為波濤號開足馬力全速航行,更因為原本安排的各種小活動——比如看鯨魚和海釣之類的活動全都取消了。

  餐會酒會什麼的更是一個不剩。

  這個清晨將是他們在船上度過的最後一個清晨。

  雖然毫無娛樂性可言,但所有人都不會提出反對意見——經歷了這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就算船上已經安全了。但人們還是會想要回歸自己更習慣的生活環境。

  比如陸地上。

  腳踏實地的感覺會讓他們更放松。

  阿緣也吃完了船上的最後一頓早餐。

  大概是抱著補償的心態,今天從早餐開始就格外豐盛。

  原本需要單點的零食飲料也全部免費。

  這對宇智波鼬來說也挺新鮮的。

  畢竟陸他生活的年代,別說因為意外免費了,不因為意外漲價彌補損失都是好的。

  「不奇怪。」阿緣吃完最後一口甜點放下餐具,「首航就出了這種事,要是不找點優惠彌補印像,這搞不好就是波濤號的最後一次航行了。」

  跟其他人一樣,她也沒有待在艙室裡。而是融入普通客人當中自由的度過船上最後的這段時光。

  而且跟其他人相比,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飯後甚至准備在游輪裡來個探險之旅,看看這艘游輪跟自己認知中的游輪還有多少差距。

  「游輪航行」本就是新興起的行業,人們對它本就是質疑多余期待。

  再加上相對不菲的價格,就注定了它的客戶群體還沒有面向全世界的所有人。

  運營起來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

  萬萬沒想到新船首航就遇到了這種事。

  聽著阿緣的解釋,宇智波鼬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其實他還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但想到兩個世界的不同……他覺得自己理解到這個程度也已經足夠了。

  宇智波鼬站在甲板上眺望遠方。

  昨夜短暫的緊張之後,一切都看似恢復到了正常。

  但他心理,卻沒那麼平靜。

  宇智波鼬不是那種會抱怨自己世界糟糕,自己人生是一灘爛泥的人。

  但是……

  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比自己認知中的那個世界要好吧。

  他沉寂的眼中閃過一絲光。

  若是……會更好吧。

  他沉默的思考著。

  另一邊變了容貌跟著的宇智波斑也沒有溫柔到會以忍者的角度去給小輩解釋,這件事也就跟著過去了。

  就在他們走來走去的時候,船長室裡的船長卻是用喇叭開始了廣播:

  「女士們,先生們,雖然路上遭遇到了一些不愉快,但此次航行即將安全結束。」

  「希望各位能帶著輕松的心情享受最後的游輪時光。我代表波濤號的全體船員,向各位表達崇高的敬意和感謝……」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的致辭應該是「誠摯的問候」,但為了減少人們對游輪,尤其是對波濤號這次遇襲的壞印像,船長選擇把地位拜的更低。

  過了一會兒,甲板上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這還是看在船員們跟自己一樣受了罪的份上。

  不然光是船上有內應這件事就夠他們找麻煩了。

  到了下午,這趟過於精彩刺激的旅程終於要畫上句號了。

  站在上層的艙室遠眺,已經能音樂看到港口的輪廓了。還有數條准備入港的船只作伴,到了這個時候,人們徹底放松下來。

  游輪靠岸,在船員們的送別之下,人們終於重新踏上了令人安心的土地上。

  奈良賢二早早地等在了港口。

  雖然一直以來都是喜歡遇到各種事情的樂子人。但之前接到的一連串情報還是讓他眼前一黑。

  不管是劫持使節團,還是使節團裡有「微服私訪」的姬君的事,無論哪個都足以讓他暴跳如雷。

  是的,比起後怕這類恐懼的情緒,他更感到氣憤。

  真是天晴了雨停了,這些人又覺得自己行了。

  放著好好地和平日子不過,非要回歸戰亂才開心……也不想想真戰亂了自己能活幾天。

  游走世界,一點點見證了輝夜城帶來的奇跡的奈良賢二格外方案這種踐踏他人勞動成果的人。

  若是為了更偉大的目標也就罷了。

  可偏偏是為了回到那個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打,為了一己之私就能隨意掀起戰爭的年代。

  圖什麼呢?

  見到走下穿來的姬君,他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人連頭發絲都還完完整整的,才松了口氣。

  「真是,您願意出去玩兒也不是不行,好歹帶上人啊。」奈良賢二忍不住抱怨道,說話的時候還瞥了眼旁邊變裝後的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沒有反駁的意思。

  只要是他負責的事,不管是不是他經手的地方出了問題,他都不會推卸責任。

  「是我自己跑出來的……啊對了,賢二你還不認識吧,這是……」

  阿緣相差開話題,奈良賢二立刻就接了下去。

  「宇智波鼬……對吧,還有宇智波佐助。」

  他看向人群後方隱藏了自己氣息的少年。

  「從其他世界來的客人……一來就砸了育種基地的那種。」

  奈良賢二如數家珍的說出了兩人的身份和情況。

  雖然他現在經常出差不在輝夜城,但情報可是一點不會差的。

  「咳,那這位是奈良賢二,今年來輝夜城的大部分對外交涉工作都是由他和泉奈來進行的。」

  阿緣見狀就只介紹了一邊。

  「也是這次使節團的團長,因為上一份工作的原因而沒有跟我們同行。」

  宇智波兄弟謹慎的盯著這個人。

  奈良家的人腦子都很好使,雖然會因為覺得麻煩而盡量不介入事件,但真當他們開始思考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們腦子裡到底轉了多少算計。

  出乎宇智波佐助意料的是,那個男人竟然率先低頭致意了。

  ——你瘋了?

  他盯著宇智波鼬的背影,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要做出這種姿態。

  難道你連宇智波的驕傲都忘了麼?

  就算是在木葉裡,宇智波也沒有向奈良低過頭啊。

  奈良賢二也有些驚訝,但他畢竟是老油條了,並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只是看向宇智波鼬的時候,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

  這可不是「和平時代」的宇智波,戰國時的宇智波有多傲慢他也是親眼見過的。

  能讓這樣一個宇智波低頭……如果不是因為宇智波斑給了充分的教訓,那就一定是他自己別有所求了。

  明明知道自己是其他世界來的,卻有求於這個世界的人們麼?

  這就有趣了。

  只從這一點來看,他可比過去任何一個『客人』都要有腦子啊。

  搞不好也是所以『來客』中最不好搞的那個。

  一行人沒有在港口多做耽擱,很快就去到了預定好下榻的酒店。

  到了地方之後,使節團的人們就放開了許多。

  年輕人們紛紛上前打招呼。

  「賢二大人!他們太過分了!」

  「就是,要是只是想對我們下手就算了,可姬君殿下也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行人紛紛告起狀來。

  要是不是奈良賢二當年做生意鍛煉出了一心多用的本事,可能此時都應付不來了。

  「放心,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因為多年經商而練就一副圓滑樣貌的男人勾起笑容。

  一個都跑不了。

  安頓下來的阿緣,也開始了准備活動。

  她先是按照因陀羅給自己定制的伸展運動活動了一番身體,然後才在侍女的幫助下洗了澡換了衣服。

  「我來吧。」

  宇智波斑接過了給她擦頭發的工作。

  「謝謝——」

  阿緣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面前的文件——這都是這段時間大家齊心協力收集來的有關雷之國大名的情報。

  不光是支援那些人的事,平日生活上的事情也都彙聚在其中。

  宇智波斑很快就給她擦好了頭發。

  雖然是男性,但是作為手巧的忍者,宇智波斑能做好絕大多數需要手的工作——其實不只是他,戰國時代大部分忍者(不分男女)都能做到這點。

  甚至在護送工作中,他們本就會承擔相當一部分侍從的工作。

  只是到了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這個等級,人們才不再要求罷了。

  但就算是他們,小時候跟著大人們一起出任務的時候也沒少做打下手的工作就是了。

  不僅是擦頭發,就連梳頭的工作都不在話下。

  只不過平時因為有輝夜城的侍女們在,所以他沒什麼機會展現手藝罷了——那些侍女盯阿緣盯的緊,服侍的工作自己人都不夠分的,當然不可能讓外人來插手。

  咚咚咚

  規矩的敲門聲從外面響起。

  「請進。」

  「您找我是有什麼吩咐……」呢?

  宇智波鼬話沒說完,就見到了差點驚掉他眼睛的一幕。

  那個宇智波斑?

  竟然會給人梳頭?

  「准備一下,我們要出發去見雷之國的大名了。」

  阿緣淡定到。

  宇智波鼬被她的話拉回了注意力,他皺了皺眉:「不需要提前遞交拜帖麼?」

  在他的認知裡,大名和大名之間的交流從來都是非常盛大的活動,不光需要准備很長時間,還要提前遞交拜帖,確定時間,然後雙方再擺出架勢相見。

  阿緣搖了搖頭:

  「如果是拜訪,那當然需要。」

  「但我們現在是要去討債——上門討債哪兒需要找黃道吉日呢?」

  那肯定是擇日不如撞日呀。

  另一邊,接到失敗消息的雷之國大名暴跳如雷。

  「我給了他們這麼多支持!」

  雖然上了年紀,但因為保養的好,他仍然能憤怒的把眼前所見的東西都推倒在地。

  「還有那麼多錢!放到過去,這都足以忍者們打一場小型戰爭了!」

  劈裡啪啦的碎裂聲在房間裡響起,大名氣喘吁吁的站直了身體,接過侍從顫顫巍巍的遞上來的手帕擦了汗之後,他粗暴的把侍從推倒在地,也不管對方被地上的碎片扎破而發出的悲鳴,往前走了幾步。

  「一群廢物……枉我還那麼相信他們。」他說完又瞪向傳消息來的手下。「那些人呢?」

  「都沒有回應……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吧。」

  「死的好。」雷之國大名長舒一口氣,要是他們不死,他還要擔心那些名單還有自己暗中牽線支持他們的事情會被暴露出來。

  死的好啊。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可惜了我的錢。」

  他這麼說著,但實際上他的支持主要在人脈和物資上,真涉及錢的部分並不多。只是對他來說,只要是自己的東西就應該是自己的,割讓出去一點都讓他心煩。

  要是不能帶來幾倍的回報,那就更不能接受了——

  就像那個臭丫頭。

  他想到了那個不聽話的女兒。

  明明是他好心給她吃給她喝才讓她長大的,送她給其他有力量的貴族也是好心讓她今後能過好日子。

  給大人物當個玩物,不比在外面生死不明好麼?

  可是那個賤丫頭卻恩將仇報……

  想到這裡,雷之國大名再次起了火氣。

  明明去了個女人身邊卻不知道乖乖回來,靠著高貴的血脈當了城主卻不知道孝敬自己這個父親。甚至連他屈尊降貴寫信說會接納她和她的城市都不理會——如果她不是自己這個大名的女兒,誰會給她一個女人當城主的機會?

  「那這件事……」

  見大名似乎陷入了沉思,屬下小心翼翼的請示。

  「什麼事?」雷之國大名在侍女的服侍下開始換衣服,經過了這會兒的冷靜。雖然還是一臉怒氣,卻已經完全看不出先前歇斯底裡的樣子了。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懂麼?」

  他看著下屬的臉,一字一頓道。

  「去吧尾巴都收拾了。」

  既然這些人廢了,那自然不能留下證據。

  「是、是的。」

  下屬說完,俯身行禮後倒退著離去。

  雷之國的大名則在換完衣服之後整了整自己的儀容,重新回歸了富麗堂皇的大名的樣子。

  而他不知道的是,剛剛在自己面前顫顫巍巍的下屬,離開之後就立刻收起了戰戰兢兢的表情,甚至眼神中還流露出些許笑意。

  ——而沒等雷之國大名去做點什麼放松,就立刻有侍從總管前來報告。

  「殿下!輝夜城的使節團來了!」

  「什麼?」雷之國大名一愣。

  「約定的日子是今天麼?」

  他怎麼不記得?

  「那、那是……」侍從總管顫抖著開口道。

  「是因為……輝夜城的月姬殿下,也一起來了。」

  「什麼!?」


第63章 (加更41)

  時間回到稍稍靠前一點的時間——

  本著算賬不用挑日子的原則, 阿緣當天就帶著人來到了城主府。

  因為沒有提前預約,也很自然的被攔在了外面。

  「這裡是雷之國大名——啊!」

  不用阿緣說,宇智波鼬就勤勤懇懇的把攔路的人收拾了。

  當叛忍的這些日子, 他沒少跟著同伴一起去找茬。在加上叛忍本來也接不到什麼正經工作,這一套做下來, 他反而比其他人更熟練。

  乒乓幾下, 門口的人就都被收拾了。

  雖然有越來越多的士兵忍者們湧來,但看先頭部隊遭遇了這樣的慘敗,後面的人自然不敢隨便上前了。

  一群人拿著武器指著阿緣一行人, 人數遠比他們多得多,卻沒有敢動的。

  就在這時,一個壯漢走了出來。

  他先是冷厲的呵斥了手下,然後才看向面前的入侵者們:「竟敢擅闖城主府, 想必你們已經做好以死謝罪的准備了吧。」

  「是可能有人要死。」

  阿緣從後面走到最前方, 看著男人笑了笑。

  「但是誰可就不一定了。」

  男人聞言卻是笑了。

  他看在一群人當中顯得格外不合群的阿緣。視線幾次轉動,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以為你們是多厲害的角色,結果這麼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娘們就是首領?」

  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雷之國大名這麼個首領, 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會板正到哪兒去。

  他身邊幾個沒見到自己人是怎麼被打飛出去的手下也都識趣的跟著老大一起怪聲笑了起來。他們笑的太過認真,以至於沒能看到阿緣臉上一瞬間浮現同情的神情。

  這可真是多少年沒有遇到過了。

  她輕車熟路的打了個響指。

  然後還在狂笑的男人就整個人飛了出去。

  在他身後一起笑的幾個手下閃避不急,也被連帶著一起飛出去成了滾地葫蘆。但最慘的還是飛出去的首領。

  他一直撞碎了一面牆才停下來。剛剛還不可一世的男人連個照面都沒打完, 就再起不能了。

  阿緣這才看向還站著的幾人:「行了, 帶路吧。」

  阿緣說完,兵卒們其實很害怕, 但厲害的老大都被人打飛出去了, 他們這些小嘍啰就算反抗也不會有用, 只能乖乖帶著人走進了城主府裡。

  「色厲內荏……大概就是說他這樣的人吧。」

  說是來討債,但展在外面的阿緣一點不見氣憤或者凶惡,反而跟奈良賢二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起雷之國的大名的八卦和逸聞來。

  帶路的幾個兵卒都要哭出來了。可有了先前的經歷借他八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干什麼——就連逃跑都不敢。

  大名固然凶惡,但這種時候不是不能趁亂想想辦法糊弄。但要是擋在這位幾位面前,那可是一點含糊沒有的一定會被收拾啊。

  只能聽著他們站在這裡說自己君主的八卦。

  「雷之國大名其實原本不是第一繼承人,過去雷之國的面積也不像現在這麼大。」

  奈良賢二這些年長期在外從事外事工作,對各國領導的八卦那是如數家珍。

  「他的哥哥姐姐其實都比他優秀。只是他大哥意外被暗殺——當然也有說是雷之國的大名找人殺的他大哥。而在姬君之前幾乎沒有女性繼位的先例,所以繼位的才是現在的大名。」

  「然後他繼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優秀的姐姐嫁了出去。嫁給了過去還很出名的泉之國的大名。泉之國因為有諸多優秀的泉水和豐饒的糧食產量著名。在過去也蹭一度非常強盛。」

  「當時泉之國的大名因為娶了雷之國大名的姐姐而對雷之國非常信賴,自然也不會對雷之國的大名設防,結果沒幾年,就被雷之國請來的忍者滅了國家,吞並進了雷之國。」

  「後面大概是吃到了甜頭,雷之國的大名就開始不停地將自己的女兒或者其他貴族的女兒送去聯姻——當然說是聯姻,實際上就是去麻痹那些人的道具。」

  「若是因此而對雷之國放松了警惕,那很容易就會被吞並。若是不在意也沒關系,他還可以送更多——廣撒網總能撈到那麼幾條魚。」

  阿緣接著奈良賢二的話說了下去。

  戰亂年代,做什麼的都有,因為什麼丟了國家或者性命的也都有。很多在現在看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那時卻如同家常便飯一般。

  宇智波斑作為曾經的忍者首領當然知道雷之國大名的手筆,對此他只是不屑的冷哼一聲。

  靠著犧牲女人取得利益,算什麼男人。

  也就是因為他是大名,才平安活到今天。

  宇智波鼬和在他們來的路上強行攔路要跟來的宇智波佐助到是都聽了進去。

  「垃圾。」

  出乎意料的,率先開口的到是宇智波佐助。

  注意到人們都看向自己,總是苦大仇深像個刺頭的宇智波佐助惱怒的抬起頭。

  「看我干什麼!?」

  難道我像是會覺得那種人渣做的對的人麼?

  也許是因為受到這裡人的感染,宇智波佐助又找回了些許小時候的小脾氣。

  當然前提是不跟宇智波鼬杠上。

  阿緣眨了眨眼:「只是覺得有點新奇。」

  畢竟先前幾次他要麼是衣服別人欠他八百萬的臉,要麼就總是抓緊一切辦法要跟宇智波鼬拼個你死我活。

  這冷不丁的正常一下,反而讓人覺得不正常了。

  宇智波佐助咬了咬牙,沒再說話。

  「濃姬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送到我那裡的,後來因為一些……的原因,重新建了一座新城,交給了當時成績最好的濃姬,然後……」

  阿緣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啊,到了。」

  她看著城主府的主樓。

  「雖然應該已經有人去通風報信了……但我覺得還是我們主動打招呼會比較好吧?」

  阿緣挽起眉眼,露出和善的笑容。

  畢竟他們不是來協商,而是來算賬的——若是占據了主導地位了還循規蹈矩遵紀守禮的來,那不叫懂禮有風度,而是蠢。

  就算真的要變成「商談」,那也得順著她的規矩來。

  主樓裡的雷之國的大名大腦一片空白。

  「殿下,請您快做決定。」

  來報信的侍從總管也是一臉驚慌。

  雖然因為大名個人的原因,整個府裡都對那位「月之姬」十分輕蔑。但那不代表他們真的對輝夜城的力量一無所知。

  也正因此,才在知道那位姬君殿下也來的時候這麼慌張。

  「殿下!」

  見大名仍然沒有給出指示,侍從總管不由再次催促道。

  「請他們去會客室,讓人好好照顧著。」

  大名咬了咬牙。

  「來人,給我換衣服。」

  他到要去會會那位姬君,到底有多了不起。

  雖然整日裡跟月之姬對著干,但真要說起來,這位雷之國的大名到並不是什麼勇武的角色。但凡他真有那個勇氣,也不至於這麼多年只敢做做牽線搭橋的工作,或者平時卡卡那邊的工作惡心惡心人。

  「是、是的。」

  侍從總管應下就倒退了兩步准備出去准備。然而他才一轉身,背後原本是牆面的地方就消失了。

  明亮的光芒映照進來,照的房子一片通亮。

  牆呢?房頂呢?

  我那麼大一塊牆怎麼連著走廊的房頂一起都沒了?

  「本來也不是需要寒暄的拜訪,我覺得不用浪費時間就直接找上來了。正好給大名改善一下采光,道謝就不用了,多少年的交情了,不需要來虛的。」

  被帶上來的阿緣從破損的牆壁出走了進來,漫不經心的道。

  在她身後,其他一起來的人也紛紛落到了走廊上,沉默的跟在阿緣背後。

  「放肆!」

  雷之國大名很想這麼喊。

  但在看到她身後的宇智波斑和奈良賢二之後,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哪怕雷之國也有不遜色於宇智波的忍族,這麼近的距離也肯定是宇智波斑動作更快。

  雖然那個家伙自甘墮落當了女人的裙下之臣,但好歹也是過去聞名遐邇的忍者,雷之國大名不想用自己的命去賭。

  「貴客到來有失遠迎。」他勉強穩住臉色從牙縫裡擠出「有失遠迎」四個字。

  「那倒也沒有。」阿緣歪了歪頭。「你們不是在船上的時候就來接了麼。」

  「應該說迎的很遠才對吧。」

  ——她知道了!?

  雷之國大名笑臉一僵。

  阿緣面色完全沒有改變,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了幾步。

  「不是麼?」

  「您、您說笑了。」雷之國大名眼睛咕嚕一轉看向四周,然而也許是他之前發火人們都躲開了的原因,現在周圍沒幾個人在。

  雷之國大名心裡大怒,面上卻還維持了僵硬的笑容。

  「遠道而來,還請貴客跟我一起去茶室——讓貴客見了不像樣的樣子,真是失禮。」

  他後退半步,比了個請的姿勢。然後粗暴的一腳踹向旁邊的侍從總管。

  「沒用的東西,還不趕緊去准備!?」

  侍從總管被踹的生疼,但能離開這裡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於是他立刻連滾帶爬的一邊應一邊去准備了。

  雷之國大名見侍從總管跑了有點後悔——畢竟這樣一來就剩下他直面這群煞星了。但說出去的話沒法收回,他只能咬咬牙慢慢帶著人往那邊走。

  這次阿緣到沒有攔著,只是大汗淋漓走在前面的雷之國大名還有不緊不慢走在後面的阿緣一行人放在一起,怎麼看都像是小兵卒給大小姐開路。

  「蠢東西,怎麼還不上茶!」

  見侍從總管還沒有上茶,雷之國大名又是暴怒的一腳踹了上去。

  「茶就免了。」

  阿緣擺了擺手。

  「我們就談談賠償的問題吧。」

  「欺人太甚了月之姬!」雷之國大名終於忍不住了。

  「你砸了我的城主府,還找我要賠償!?」

  他大怒。

  然而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怕他的。

  「那只是一點小利息。」阿緣擺了擺手,「你應該慶幸波濤號沒有出大問題,不然你以為自己還能在城主府裡跟我交談麼?」

  當然沒徹底掀了的主要還是考慮到掀了城主府重修會很耽誤事。不然以雷之國大名淺薄到幾乎不存在的面子,還沒有高到讓人忍下去的程度。

  阿緣平靜地看著雷之國的大名,反倒是他被阿緣這平靜的眼神和滿不在乎的態度氣的夠嗆。

  「那你怎麼不說新城的事!?」

  雷之國大名氣的口不擇言。

  「那是我女兒的城市!於情於理都應該給我這個雷之國大名、這個父親進貢!」

  「我並不這麼認為。」

  女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一個穿著端莊的美艷女子正筆直的站在門口。

  從容貌和身段來看,她無疑是個極容易勾起人欲念的尤物。

  但她凜然的氣質和冷肅穩重的表情,卻又讓人興不起任何邪念。

  濃姬的視線掃過在場眾人,完全沒有看那個曾經主宰她生命的男人,筆直的走到阿緣面前單膝跪下。

  「久疏問候,姬君。」

  見到久違的屬下,阿緣也笑著回道:「好久不見啦,濃姬。」

  雖然書信沒斷過,但自從濃姬去新城之後,面對面的次數就十只手數的過來了。

  「這次的事情我聽說了……非常抱歉因我給您帶來了這麼多麻煩。」她彎腰去道歉,抬起頭後才道,「新城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解決吧。」

  聽到她這麼說,阿緣聳了下肩膀。

  雖然說要來討債的是自己,但要是濃姬想要自己來的話,那她不介意讓位給她這個機會。

  畢竟她想什麼時候討債都行,濃姬卻沒這麼自由。

  濃姬對著其他幾人也點頭致意後,就轉身看向雷之國的大名,也是她名義上的父親。

  過去他曾是濃姬心中的噩夢。

  自己的生殺全在他的一念之間,她們這些女兒與其說是「公主」,倒不如說是身份昂貴的禮品。

  只要有需要,就會被送出去。

  哪怕死在那邊,但只要那個人還是大名認為需要拉攏的人,那他就會再送其他的「禮品」過去——沒有人會理會她們的死活。

  但現在……

  濃姬看著上方那個手上臉上都已經有了老人般的老男人。

  雖然處尊養優保養的很好,但歲月的痕跡已經刻在了他身上。

  原本在她看來無比高大的身形,也變成了臃腫。

  這樣的男人……

  「新城是姬君的城市,同我、同大名您都沒有關系。」

  濃姬挺直腰板,用凜然的態度說道。

  「一定要說有什麼關系的話,那還請您賠償因您的屢次阻撓造成的損失。」

  濃姬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卷軸。上面記載了這幾年來因為雷之國大名的阻撓和出爾反爾造成的各種損失。

  雖然不是說不能承受,但屢次累積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放肆!」

  雷之國大名大怒,他用力拍向面前的桌子,桌上的東西被振倒滾落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過去他經常用這招給孩子們施壓。

  不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會被嚇得像鵪鶉一樣瑟瑟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膽子小的會立刻哭訴求饒。膽子大的,也不會再這個時候說出反駁的話來。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濃姬。

  然而濃姬卻已經不再懼怕這一套。

  「你這個賤——」

  雷之國大名抓起桌子上的擺件向著濃姬丟了過去。

  宇智波鼬見狀下意識的抬手,卻被宇智波斑攔了下來。

  「讓她自己解決。」

  他頭也不回的道。

  既然阿緣給了濃姬機會,那宇智波斑就相信她有解決的能力。不到最後關頭他絕不會插手干預。

  濃姬並沒有像小時候那樣一動不動的等著被砸,而是從容的偏過頭躲開了砸向腦袋的擺件,鎮定自若的繼續說了下去。

  「每一筆都在單據上有詳細的記錄,您可以一項項查看。」

  她信心十足,顯然不畏懼調查。

  「順便一說,就算您撕掉了這份,我也還有無數的備份。」

  被說中了心思的雷之國大名臉被憋成了絳紫色。

  「大名大人。」

  濃姬盯著雷之國大名,突然展開一抹無比美麗的笑容。

  「我不是您手中的玩具,您也不可能再用身份限制我了。」

  「放肆!反了天了!」

  雷之國大名徹底失去了理智,他衝向側面拔出刀指著曾經的女兒。

  「都是那個女人……她把你們都帶壞了。」

  「我是你的父親,是你的天!我讓你活你才能活,懂麼!」

  他才是天!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名!是君主!

  區區一個女兒竟敢忤逆他!

  他這就殺了她讓其他人知道什麼是厲害!

  雷之國大名的刀才剛動,就感到脖子一涼。

  一並苦無抵在他的脖子上,甚至微微陷入了他的脖頸肉中。

  「誒呦,大名殿下,可不興在姬君面前舞刀弄槍的啊。」

  奈良賢二笑眯眯的道,「這刀劍無眼的,萬一誰一激動……命可就沒了啊。」

  奈良賢二沒說是沒命的是誰,但有了眼前的這一幕,人們顯然不會做出錯誤選擇。

  濃姬也沒有害怕的樣子,她甚至將手中的賠償單遞了上去,並且補充道:「這只是新城的部分,其他的部分後續還會送來。」

  威脅歸威脅,工作還是要做的。

  阿緣笑眯眯的走上去,臉上還是那副和善的笑容。然而此時此地這樣的笑容,卻讓雷之國大名宛如見了鬼一般驚悚。

  不僅不覺得和善,還讓人背後之冒冷汗。

  「你、你你想干什麼?」

  「其實我也不想的。」阿緣嘆了口氣。

  「但你硬要把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送到我面前,那我不收也對不起你的賣力表演不是?」

  「我什麼——」

  雷之國大名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脖子上的疼痛更明顯了。

  對於他這樣幾十年處尊養優過慣了滋潤日子的人,會比普通人更加難以忍耐疼痛。

  一絲絲疼痛都讓他們無法忍耐,更不要說是在脖子上的。

  「但考慮到就算是大名,一口氣拿出這麼大一筆錢恐怕也很困難,所以我決定再給你另外一個選項。」

  阿緣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畢竟我們也不是什麼魔鬼嘛。」

  雷之國大名口水都不敢吞一口:

  「什麼選擇?」

  「你退位吧。」

  阿緣輕飄飄地道,就好像說的不是關乎一國大名的位置,而只是晚餐吃什麼的小事一樣。

  房間有一瞬間的寂靜。

  當然最無法接受的,還是雷之國大名。

  他先是茫然,接著又是羞惱:「就算是月之姬,也不能這麼羞辱我!」

  「不,不對,你就是想吞並雷之國吧!好啊,我早就該知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不是表面上那麼平和……你就是垂涎我雷之國的富饒!」

  「你休想從我手中拿走雷之國!只有我才是正統的繼承人!雷之國的人不會承認你的!」

  「我也沒指望雷之國的人承認我啊。」

  阿緣聳了聳肩。

  「說道正統繼承人……那這裡不是也有麼。」

  她說著,向著大門的方向看去。

  「進來吧。」

  話音還沒落下,大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

  先前戰戰兢兢給雷之國大名彙報任務失敗的報告的忍者陪著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慚愧。」

  中年男人進來就給阿緣行了一禮,臉上也滿是愧疚的神情。

  他是雷之國大名的兒子,只是因為父親太過強勢而一直被壓在下面,平日雖然幫父親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但並沒什麼實權。

  就算覺得不妥,也沒辦法反駁。

  「這位忍者都告訴我了,我沒想到父親竟然會……我沒臉請求您原諒了。」

  先前那個跟在船上的忍者先是調查清楚了來龍去脈,又偽裝成頭目的模樣潛入了城主府。收集了足夠資料後按照後來傳給自己的命令去把收集到的信息都帶給了這位大名之子。

  接著就是把人來到這裡……聽完了裡面發生的事情。

  「你還不叫人來把這些人拿下!你這個沒用的逆子!」

  雷之國的大名暴怒的吼叫著。

  「來人!來人把這些強盜還有逆子一起抓起來!」

  「誰抓住他們!我有重賞!」

  然而不管他怎麼叫,一直到把自己累的喘不上氣來了都沒有人靠近這裡。

  人都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的。

  再加上雷之國的大名本也不是什麼值得他們奮不顧身去效忠的明君,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有人不識趣的站出來。

  說不定恨的想讓他死的人會更多些。

  見他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阿緣好心的上前道:「叫夠了沒?反正我時間充裕,沒叫夠的話,可以再叫一會兒。」

  「反正也改變不了什麼了,你最後的願望我還是可以滿足一下的。」

  雷之國大名:??

  人話?


第64章 (加更42)

  雖然是在雷之國, 但夜深人靜的時候,卻和別處沒什麼區別。

  也許天上看到的星星有不同,但阿緣既不是專業的天文學家(這裡可能就沒有這個職業), 也不是天文愛好者,自然看不出什麼不同。

  雖然一手操作了雷之國大名退位的大事,但阿緣卻看不出有多興奮。

  「不殺了他麼?」

  宇智波斑輕聲輕聲詢問在外廊仰望天空的阿緣。

  「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對他這樣要面子的人來說,失去權利跌入泥裡, 恐怕比死更難受。」

  想到雷之國大名的性格, 阿緣輕笑了一聲。

  「他恐怕想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在死前被人從大名的位置上拽下去吧。」

  阿緣收回看向夜空的視線, 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木質外廊, 示意宇智波斑坐過來。

  「雷之國要換大名的事傳出去了?」她突然開口。

  「已經交給鏡去做了, 到明天的這個時候應該到處都會知道這個消息了。」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

  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種工作了,但他相信鏡一定能按照要求做好。

  「那就夠了。」阿緣笑了笑,「尤其那些曾經被他送走的人們那裡, 記得把大名退位後修養地的地址也送過去。」

  這麼久了, 總得給人一個解氣的機會不是?

  或許他們中大部分並不介意這樣的生活。但只要有一個人想要復仇, 阿緣就願意給這個機會。

  「雷之國的新大名雖然不能說是明君, 但是基本的工作還都能勝任的, 再加上被父親磋磨了這麼多年,脾氣也足夠穩重。」

  其實應該說是軟弱了。

  不過這在這個時候全是好事。

  這樣一來大多數工作都可以正常推進, 而不用擔心在因為個人原因被卡斷了。

  再加上他對被送出去的妹妹們多少都有些同情的想法, 這樣一來濃姬的工作也更容易展開。

  「水之國那邊……」

  宇智波斑突然開口。

  事實上,比起雷之國, 他更恨水之國的那幾個參與者——那是盟友, 是自己親自帶隊去幫助過的地方。

  要是沒有輝夜城, 水之國幾次都要損失慘重。

  然而他們卻這樣恩將仇報。

  「沒關系。」

  阿緣拍了拍宇智波斑的手。

  「泉奈會處理好的。」

  沒錯,負責去水之國討債的,是出使在外的宇智波泉奈。

  容貌清俊,同過去相比更多了幾分書卷氣的男人此時正坐在天野翔住所的會客室裡,不緊不慢的喝著茶等待著當事人的到來。

  眼看氣氛要變得尷尬,水之國官員准備就兩邊的項目談上幾句再多爭取點時間,一直沒說過話的天野翔卻突然開口:「人還沒到?」

  水之國官員立刻哀怨的看向天野翔——您可是自己人啊,土生土長的自己人。就算您跟輝夜城那位姬君感情再怎麼好,這時候也不能胳膊往外拐啊。

  水之國官員只能干笑兩聲:「幾位大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大人們畢竟平日公務繁忙。」

  天野翔嗤笑:

  「忙著吃喝玩樂?」

  負責陪同的官員都要哭了。

  您到底是哪邊人啊!

  反倒是站在輝夜城的宇智波泉奈笑了一下,平靜地道:「沒關系,我等著。」

  反正都是死,早點晚點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宇智波泉奈不僅不著急,還一臉心平氣和的安慰那個水之國的官員。

  「不是你的錯,你也沒辦法。」

  水之國官員眼淚都掉下來了。

  多善解人意啊!以後誰再跟他宇智波的忍者冷酷恐怖,他就要擼袖子去打人了!

  水之國官員感動了,天野翔卻只能一聲嘆息了。

  要是宇智波泉奈勃然大怒上來就掀桌子拆房子的,那證明還有周旋的余地。

  畢竟他們砸了房子也算是發泄,泄了火之後再溝通怎麼都好說……但宇智波泉奈不僅沒有發怒,還一臉平靜。

  這種情況下,若不是真不在意,那就是已經在心底給對方判了死刑。

  既然是死刑,那當然不著急一時。

  天野翔之前那麼咄咄逼人給自己人施壓,也是想著他先下手為強能讓對方出出氣。雖然事情是他那些兄弟們還有部下挑起來的,但水之國的其他人是無辜的。

  大家都很努力的往好日子奔,只是運氣不好,偏偏領袖是傻X。

  他希望事情不要牽連到無辜人身上。

  然而看宇智波泉奈的態度,這是恐怕沒有周旋的余地了。

  他只能希望自己的兄弟還有他們的部下沒有真的蠢到家去了

  被推出來頂缸的水之國官員不清楚幕後究竟有多少事,但天野翔自己卻很清楚——除了他自己調查的那些之外,還有就是一覺醒來就在床頭發現的那些資料。

  天野翔被下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時,也明白這是對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給的機會。

  要不然以這能無聲無息把文件放在自己床頭的本事,趁機要了自己的命又能難到哪兒去?沒有連帶著自己一起殺了已經是看在過去的交情的份上了。

  想到文件上看到的那些信息,天野翔就覺得自己多年的低血壓都被治好了。

  自己那些兄弟們,是真的沒腦子啊。

  吃著跟輝夜城的合作帶來的福利還不滿足,還想著從輝夜城手中奪來所有權一口吞下。

  如果只是這個也算了,還利用權利到處安插間諜。

  問題是那些間諜還不都是他們自己人,有不少都是來歷不明的,類似那些「卯之女神信徒」之類的本來就很可疑的家伙。

  這種人能是你控制的了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跟這種人有了合作,那你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是,可能輝夜城會有麻煩。甚至姬君可能陷入危……啊,這個不太可能。

  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退一萬步說,最後就算成功了也是他們吃香喝辣,跟你這個只做了點牽線搭橋的人有什麼關系呢?

  現在的好日子他們都不過,你怎麼能相信他們不會在成功的一瞬間就先把你弄死呢?

  他們真的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麼?

  天野翔從來不覺得自己會這麼蠢。然而就算他現在有一萬個想法,在這個時候也是一個字都不敢說的。

  ——開玩笑,人家苦主找上門了,你再去試圖去給施暴者求情,這不是火上澆油麼。

  但凡腦子裡有點東西的都不會這麼做。

  但天野翔這麼想,其他人卻有不一樣的想法。

  其中一個沒出聲的官員小心的湊到他身邊建議道:

  「大人,要不說說我們的難處吧。」

  他跟其他人不一樣,是天野翔手下的官員。現在看著自己的主子因為其他人的錯而在這裡低聲下氣的賠笑賠罪,他覺得不服氣。

  明明是別人的事,憑什麼要自己的主子賠禮道歉呢?

  天野翔差點血壓上去了。

  這什麼憨批。

  還有,難道他以為只要小聲忍者就聽不到了麼?

  天野翔差點就想跳起來給他一下,但想到對面的宇智波泉奈,還是忍了下來。

  「我也是水之國的人,水之國的事情跟我脫不開干系。」

  他認真道。

  這倒不是他故意演給宇智波泉奈看,而是他的真實想法。

  「再加上我是負責人之一,有什麼問題也是我監管不到位。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天野翔急的焦頭爛額,宇智波泉奈卻是開始垂眸思考起各項事情。

  姬君脫險的情報也早就穿到他這裡了。不然他不可能這麼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裡。除了水之國,其他相關的人員也都有人去負責了。

  之所以他來,一方面是他近幾年都在負責外事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水之國這邊有多方合作,沒個能壓住事兒的人不行。

  雖然他是忍者出身,但作為早早脫離忍者侍奉在姬君身邊的人,宇智波泉奈的面子其實是忍者當中最大的那個。

  在貴族這邊,甚至比他哥還有千手柱間的地位都高一點。

  因此他來處理,其他人才不會有怨言——雖然有也無所謂,都是死到臨頭的人了。

  但作為拜托了打打殺殺的原始行為的文明人,臨終關懷還是要有的。

  天野翔的小動作宇智波泉奈當然注意到了,只是他並沒有理會。

  既沒有接納,也沒有拒絕。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關鍵還要看他最後怎麼做。

  於是人們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奇怪的一幕。

  客人悠閑平靜,身為東道主的水之國官員和侍從們全都正襟危坐戰戰兢兢。

  一直閉目養神的宇智波泉奈睜開了眼睛。

  緊張的盯著他的水之國的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跟著緊繃了起來。

  只能隨著他的視線一起看向正門。

  他們很快就見到門口走來的一群人。

  「殿下終於來了!」

  被推出來擔責任的水之國官員幾乎要喜極而泣。

  姍姍來遲的幾人赫然就是今天的主要角色,也就是天野翔血緣關系上的兄弟以及他們的心腹手下。

  如果是平時,宇智波泉奈肯定會出於禮節站起來行禮。但今天他卻是穩穩地坐著,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是代表輝夜城、代表姬君出現在這裡的,他的每一個動作都代表了他們的臉面,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做可能讓人覺得是在示弱的行為。

  匆匆趕來的幾人見狀,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心裡卻都翻江倒海的。

  雖然是兄弟,但因為大名的位置的原因,他們跟天野翔這個因為那位月之姬而異軍突起的兄弟感情並不好。

  平日裡沒少摩擦——甚至可以說他們之所以會有這種動作,也是因為他。

  確實他們是因為合作吃到了不少好處。但其中拿了大頭的,那還是第一個跟姬君建交的天野翔。

  他們吃的多,天野翔那邊只會更多,距離大名的位置,那也就更近一位。

  十幾年人生布局說塌就塌了,這誰受得了?

  甚至他們還覺得很委屈。

  他們哪兒知道那位月之姬也在船上啊。

  他們幫忙疏通人脈的時候,聽的只是說他們要用船,要給輝夜城點教訓——說不定就能把全部的運營權利都拿到水之國這邊來。

  他們是聽了這樣的消息才答應幫忙的。

  確實游輪是水之國的,但主要受益者確實天野翔那一脈啊。他們想讓他們倒霉出漏子,可不得選這種項目嘛。

  但他們到底還沒傻到家,沒有上來就吵吵嚷嚷的。

  而是進來之後先看向天野翔。

  天野翔其實很想翻白眼抽人——現在想到我了,闖禍的時候干什麼?

  但他不能,現在畢竟不是私人恩怨的問題。

  還有空去泡溫泉——怎麼不淹死你們算了?

  是的,他們這些人之所以遲到,還是因為去泡溫泉了。

  而那其實也是跟輝夜城一起新開發的項目。他們除了是去享受之外,更是想就溫泉開發的事情進行新一輪會談。

  至於為什麼天野翔沒在?那當然是因為他們首先要排除這個頭號敵人。

  「來了?」

  事到如今天野翔自然不會給他們好臉。

  「那就道歉吧。」

  幾人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

  確實事情他們參與了,但道歉——尤其還是向一位忍者而不是正主道歉,他們還是覺得收到了侮辱。

  一時之間面色都難看了起來。

  宇智波泉奈反而搖了搖頭。

  「道歉的事,還是留給姬君吧。」

  他省去了寒暄,直接拿出了一個卷軸。

  如果雷之國大名看到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卷軸跟他見到的那個外表一模一樣。

  顯然又是一個賠償單。

  「我們之間還是說些實在的東西吧。」

  用卷軸承載的賠償單當然不會是簡單的三五行,事實上那是一個展開之後足夠幾人一起觀看的長度。

  當即就有一個人叫了出來:

  「三成?這也太誇張了!」

  那是他的產業,他當然急了。

  其他人看到之後也紛紛驚叫:

  「什麼?港口的經營權?」

  「溫泉?溫泉不是已經談好了麼?」

  「這個金額肯定不行!」

  「怎麼還有這個?」

  「你們怎麼知道的!?」

  有人單純的震驚於巨額,也有人因此面色大變,就像被揭露了什麼秘密。

  幾人帶著不同的想法看著那張賠償單,但相同的是臉色都很難看。

  為首之人面色幾番變幻,靠近天野翔咬牙道:「你也是水之國人!」

  如果這些都被他們帶走,那水之國就算不會元氣大傷,也會相當長一段時間難以抽出余力去繼續發展。他們確實錯了,天野翔也可以站在那個月之姬那邊……但這個賠償不能答應,不能讓他們帶走。

  天野翔面色也難看了起來。

  這樣簡單的道理他怎麼可能不懂。

  但他更清楚現在決策權不在自己這裡。

  並不是自己怎麼想就能怎麼定下來的。他確實跟姬君有不少年的交情,於公於私都能聊上幾句。但他還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真的就有那麼大的臉面能在這種事情上讓人改變主意了。

  但不說也不行。

  正如哥哥所說的那樣。

  這麼大的賠償金如果全讓他們拿走,水之國的各項發展都可能因此停滯——就算不會全都停下,也要勢必分出個優先級,選擇性的進行了。

  現在正是迅速發展的時候,每耽誤一天都是損失。

  他只能怒視對方,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不管是否定還是答應,他都張不開嘴。

  就在天野翔左右為難的時候,宇智波泉奈帶著營業性的微笑站了起來。

  人們看賠償單的時候,他沒有開口。

  為首之人脅迫天野翔站在自己這邊的時候,他也沒有動。而是無論如何都必須有人做出表態的時候第一個開了口。

  「犯錯了,那肯定要有個元凶的。」他輕聲細語得道,「如果是多人,那肯定有一個主犯。」

  「我們的意見是從犯可以從輕發落,但是主犯必須嚴懲——這可是對君主發動襲擊的下流行動,性質極其惡劣,自然要嚴懲才能負重。」

  「各位也都是貴人,一定可以理解的對麼?」

  他們當然理解,不然一個個的也不會請那麼多人保護自己了。

  若是同樣的襲擊事件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們肯定當場就要把人趕盡殺絕,甚至連帶著把背後的勢力或者國家一起清除了,一邊給自己報仇,一邊得到對方的全部資產……

  但現在他們是被報復的哪一方,那就不能這麼應話了。

  好在他還強調了一個『主犯』……這樣一來他們只要推出去一個人,其他人就能脫身了。

  幾人不約而同的對視起來,開始考慮誰更適合被推出去當那個『主犯』。

  這種時候當然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有人欣喜,自然也有人面色發白。

  天野翔的臉色也跟著難看了起來——他當然清楚自己的兄弟們想干什麼。

  替罪羊。

  這個時候被推出來的,就是那個替罪羊。

  宇智波泉奈將人們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裡。

  等人們再次思考一番之後,才繼續帶著營業笑容說出了後面的話:「然後就是賠償的問題。」

  說道跟他們利益直接相關的事情,幾人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宇智波泉奈卻是換上了誠懇的表情:「當然,考慮到水之國長期都是輝夜城的合作伙伴,這麼一口氣拿走大量賠償會讓水之國十分為難。所以我們決定只帶走上面的物品,至於其他的……」

  他唇角勾起和善親切的笑容:

  「我們決定還留在水之國,在交出主犯之後,這些都會成為輝夜城新的合作伙伴的東西。」

  這比直接要走更惡毒。

  天野翔面色慘白。

  到他這個層次,當然明白他這話帶來的後果。

  其他幾人——尤其是幾個勢力最強的幾人臉上一片死灰。

  而宇智波泉奈的話卻還沒完,只見他笑著做了總結:「而我們只要這其中後續的營收中收取賠償金就夠了,比起被外人帶走,水之國的事業還是留給水之國的人來負責才做合適……不是麼?」

  這分明是要他們鬥起來。

  天野翔看向自己的兄弟們,不知該惱怒,還是可憐。

  若宇智波泉奈執意要把所有涉案的人都抓走,那他們就算是為了水之國的尊嚴,也免不了要硬著頭皮爭上一爭。

  而要說把所有的賠償都帶走,這麼大的損失,水之國就算要拼上跟輝夜城這麼多年的盟友交情,也要拼一拼。

  然而宇智波泉奈這一句話,卻是直接將自己這些兄弟送進了地獄。

  好狠的計謀。

  天野翔看著溫和笑著的宇智波泉奈。

  忍者怎麼會有如此深沉的心機……如此惡毒的計策?

  他把水之國的東西全都留下,並點名說只要主犯而放過從犯,那麼自己這些兄弟們就會拼進一切去讓其他人成為這個「主犯」——尤其越是勢力強大的,就越是危險。因為他們手裡掌握了最多的資源。

  既然是重新洗牌,那肯定是獎池裡留下的東西越多越好。

  畢竟剩下的人可以獲得他們留下的勢力還有賠償單上的各項產業的部分經營權。

  這可都是水之國的大產業,誰會不心動呢?

  這樣一來,自己的這些兄弟還有他們的心腹,必然會因此而拼個不死不休。

  好一招兵不血刃。

  天野翔手腳一片冰涼,只能看著自己的兄弟們從此就要陷入殺戮地獄。

  為了死的不是自己,為了能活著繼承其他人的勢力……一直到廝殺出一個結果來,他們將陷入無盡的爭鬥中。

  哪怕有朝一日真的撕出了犧牲者,日後他們也會因為經歷過這種事而對彼此存有戒心,很難再聯手。

  就算哪天再有人找到他們要合作,最大的可能也是試圖合作的那個人被其他人舉報消滅掉。

  面對天野翔打量的視線,宇智波泉奈沒有絲毫的變化。

  似乎不知道因為自己這一番動作,水之國的上層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會出於腥風血雨之中。

  然而事實是,他比誰都清楚結果。

  就連水之國未來是否會因此,他們都已經評估過了。

  做出這一切的宇智波泉奈心情十分平靜。

  既沒有因為自己帶來如此龐大的影響而自豪,也沒有認為自己為姬君報了仇就感到揚眉吐氣。

  宇智波泉奈自己很清楚,他的所作所為,只是模仿了姬君曾經的操作而已。

  姬君曾在那個叫木葉的地方用這樣的方法制裁了那裡的人,宇智波泉奈在那裡學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最凶狠、最不依不饒的敵人,往往不是外界的敵人,而是跟自己有過相同利益的盟友。

  敵人只會摧毀,但盟友為了自己的利益,卻是會選擇「殲滅」。

  宇智波泉奈向天野翔致意後離開了大廳,站在庭院中仰望天空。

  ——希望自己這微不足道的行動,能稍稍為姬君出出氣吧。


第65章 (加更43)

  輝夜城的行動這麼坦蕩, 其他地方自然也第一時間接到了情報。

  大面上沒有參與其中的土之國和風之國大名正好也在商談合作,說著說著,就說起了這件事。

  「多好的機會啊, 竟然沒有趁機把雷之國和水之國拿下來。」

  「畢竟是那位姬君。」

  說到她,他們都是服氣的。

  「那倒是,她要是想要土地, 早十年前就能靠著對忍者們的掌控把所有國家都打下來了。」

  「光這份定力,我就服氣——這可是全大陸的統治權, 就算是神明也很難不心動吧。」

  人追個名利。

  神明也要有信徒和香火。

  可那位姬君從過去到現在, 都沒有表現出侵略的跡像。

  這對他們來說幾乎是難以想像的。

  你有這能力, 為什麼不直接推平麼?

  有反抗?有反抗殺了不就好了?多殺幾遍, 這世界不穩穩的就都是你的了麼。

  「也許是婦人之仁?女人確實不那麼喜歡打打殺殺。」

  風之國大名挑眉, 如果不是這樣,誰能放棄爭霸天下雄心呢。

  「婦人之仁, 能讓雷之國大名退位?能把水之國那群公子們收拾成這個樣子?你看吧, 未來十幾年這些人都沒可能再在外面興風作浪了。」

  不說下一代怎麼樣, 至少這一輩合謀的可能是全沒了。

  何止是不可能合謀,不反目成仇都是好的。

  土之國大名嗤之以鼻。

  雖然那位姬君在雷之國, 但宇智波泉奈這位輝夜城大將的動靜他們自然也不會錯過。

  這位過去以勇武著稱的宇智波, 現在卻成了讓各國忍者和大名都感到棘手狡猾執行者。

  比起過去, 他現在的成就反而更大,名聲甚至一度超過了他那個有著「寵臣」稱號的大哥。

  「那些個暗地裡行動的老鼠們做夢也想不到, 自己的心動不僅沒能給那位姬君添堵, 還一口氣讓人家徹底清掃了沉痾頑疾吧。」

  別說是那些人了,就連自己都沒想到啊。

  誰能想到一艘船的事兒, 竟然一下牽扯到了三個大勢力, 還干脆其中兩個大換血呢。

  「而且不僅沒有結仇, 還得讓人感恩戴德。」

  不管是拜托了殘暴君主的雷之國,還是擺脫了兄弟們的桎梏的天野翔,再提起來的時候都不得不說上一句「謝謝」。

  「那位姬君清楚地很,一時的殺戮固然痛苦。但比起後面的麻煩,這痛快也就沒那麼痛快了。」

  土之國大名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

  「這怎麼說?」

  風之國大名好奇道,因為地理位置再加上國家大多都是沙漠地形的原因,風之國跟其他國家的交流是僅次於水之國的孤僻。

  盡管大名不笨,但提起這些需要拐幾個彎才能繞過來的事兒,就還欠了點火候。

  「雷之國大名固然不被愛戴,但他畢竟是雷之國的正統君主,在位期間也擴大了國土,雖然手段不光彩,但也是有功績的。突然來了個外人把自己家的大名干掉了,可能還要干涉他們的內政——那就算理智上知道暴君去世是好事,可感情上卻還是覺得是被其他國家干涉了。」

  「尤其是貴族們,心裡肯定會有疙瘩,一時半會兒可能顯不出來,時間長了難免會有嘀咕。」

  「但她把事情交還給雷之國自己人就不一樣了,那人們不僅不會怪罪她,還會感激她高抬貴手,只把仇記了大名身上。不僅沒給他們帶來損失,還讓他們擁有了一個明智溫和的君主,一舉數得。」

  土之國大名這麼一解釋,風之國大名就明白了。

  不僅明白了,還倒抽一口冷氣。

  「高啊。」

  這就是差距麼?

  風之國大名覺得自己回去之後還是得加緊跟輝夜城的聯系。

  有這本事,那真想對自己這個風之國下手還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不行,得搞好關系。

  得跟人說輝夜城慶典的事,得再上點心。

  不管是人還是物資……還是活動什麼的,都得弄最好的。

  「比起那位讓人摸不透的姬君,我更在意那個宇智波泉奈——過去可沒聽說過他有這手段。」

  「你的意思是有人指點?」

  「有人指點那還是好,要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那就真的恐怖了。」

  有人指點,那證明他還沒想這麼深,更多的可能是那位姬君指定了計劃他來執行。

  但要是他自己琢磨的,就證明他對立面的各個關卡都已經融會貫通了如指掌。

  一個本就擁有強大力量的忍者,現在還有了足以動搖一個國家的狡猾智慧……

  嘶——

  「我們……要不還是去泡個溫泉吧。」

  風之國大名決定放棄思考,比起思考這種西絲恐懼又難以防御的事情,倒不如做點輕松自在的事。

  「走吧,這就去。」

  土之國大名也選擇放棄。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他們都沒什麼辦法。

  倒不如去享受一下,早享受早舒服,何必為難自己呢。

  反正他們也沒指望稱霸世界了,那老老實實順著時代發展不是挺好的麼。

  同備受震驚的大名們一起輾轉反側的,還有一個人。

  宇智波鼬自認為自己這一生的經歷跟其他人相比,已經足夠豐富了。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就連地獄,他都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了。

  但這個世界的一切還是顛覆了他的認知,不管是事還是人……還是人們的做法。

  宇智波鼬起身走向庭院。

  盡管經歷了巨大的變動,但雷之國的夜晚卻是同往日一般無二的寧靜。

  人們照常休息,鳥獸蟲豸更是不會因為人類世界的變動而改變。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親眼見證了大名的變更。

  原本大權在握的強勢大名,就這樣被生生逼下了台。

  並且……他們並沒有伴隨屠戮和仇恨。

  對那些兵卒們動手的是宇智波鼬,他當然清楚那些人並沒有死。雖然傷的可能有些重,但只要好好恢復,都不會危機生命,康復了也能正常工作生活。

  除此之外傷的最重的,反而是雷之國大名虐待的那些侍從。

  年紀輕輕就承受了過於沉重的負擔的忍者抬起頭看向夜空。

  寂靜的夜空同他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但夜空下的世界,卻是截然不同。

  「這麼晚還不睡?」

  已經變得熟悉的女生突然響起。

  宇智波鼬轉頭,就看到那位主導了一切的姬君此時正坐在庭院斜對面的外廊上看著自己。

  「姬君殿下。」

  宇智波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別那麼死板嘛。」

  阿緣擺了擺手,示意對方放松點。

  然而阿緣可以這麼說,宇智波鼬卻不敢真的這麼做。

  雖然他也不會不識趣的反駁就是了。

  「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有很多疑問的樣子。」

  看宇智波鼬表情不對,阿緣主動問道。

  「不……」

  宇智波鼬下意識的就想否定,他早已習慣把心事全都憋在心裡。但在意識到對方的身份的時候,還是選擇了開口。

  「只是……這樣,沒問題麼?」

  宇智波鼬遲疑的問道。

  「什麼沒問題?」阿緣眨了眨眼,「啊,你是說雷之國大名的事麼?」

  「是。」宇智波鼬沉聲應道。

  「那有什麼不好呢?」

  「別國大名,還有……繼承……」

  「沒什麼不好啊。」阿緣聳了下肩膀。

  「既然知道錯誤,那就阻止錯誤——有什麼不對呢?」

  不,沒有。

  這是最簡單的邏輯,但也正因如此,才格外讓人動搖。

  事情,真的可以這麼簡單麼?

  沒有殺戮,沒有訣別,雷之國就這樣更新換代了。

  這是宇智波鼬第一次,也是從不曾想過的可能性。

  這也是對習慣了以殺戮和戰鬥解決方法的忍者來說最為不可思議的結果。

  若是可以不用殺戮就解決問題……那他們的所作所為又有何意義呢?那些流過的血,那些失去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呢?

  宇智波鼬一直堅信一切犧牲都是有意義的。

  他這輩子,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為了糾正錯誤,他不的不做出選擇。甚至雙手沾滿了族親的鮮血。

  可在這裡,就算是左右了大名的更迭,也沒有犧牲一條人命。

  大名比忍者重要的多。

  一個國家,也比一個忍村要更加復雜。

  宇智波鼬第一次對自己,也對忍村產生了懷疑。

  如果有這樣的方法。

  那麼英明仁愛的三代大人,是否知道呢?

  止水的犧牲、族人的性命,還有他自己的覺悟……又算什麼呢?

  「抱歉……請恕我失禮。」

  宇智波鼬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待在這裡。

  他踉蹌的行了一禮,魂不守舍的消失了。

  他怕繼續在這裡的話……哪怕一秒,都可能會產生他無法承擔的後果。

  「那小子廢了。」

  陰影中的宇智波斑道。

  「嗯?」

  阿緣轉過頭,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說作為忍者的能力廢了,而是作為『人』已經壞了。」宇智波斑皺眉,「我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但他來的時候,顯然是存了死志的。如果不是因為意外來到這裡,恐怕會在跟那個叫佐助的孩子的戰鬥中就那樣丟了性命吧。」

  但那時的他還能看出有堅定的信念——現在的他的精神卻開始潰散了。

  去拿披肩的宇智波斑將手中的披肩展開搭在阿緣肩上,然後坐到了她身邊。

  ——有一種冷,叫愛你的人感覺你冷。

  他的視線落在庭院中一株葉尖泛黃的植物上。

  對忍者來說,這是非常致命的弱點。

  信念也好意志也好,雖然是看不到摸不著的東西,但對忍者來說卻是足以改變勝負的東西。

  雖然不是說有信念的人一定能活下來,但有信念的忍者,往往比如浮萍般茫然無措的忍者更能做出大事,也更容易取得勝利。

  尤其實力差不多的前提下,更是如此。

  所以宇智波斑其實並不看好這個人。

  哪怕他有著足夠亮眼的實力。

  宇智波斑皺眉看向宇智波鼬消失的方向,語氣中多少有些不滿。

  似乎在抱怨「我們宇智波裡怎麼會出這麼一個人。」

  但不滿歸不滿,他並沒有去干涉的想法。

  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宇智波固然重要,但再怎麼說也是其他世界的事,跟這個世界的自己沒有關系。

  更何況還有最重要的姬君。

  若是年少的時候,他或許還有經歷和衝勁兒去照顧別的世界的自己。但現在的宇智波斑不可能為了其他世界的宇智波而消耗精力。

  那是本末倒置。

  阿緣沒有反駁宇智波斑的話——她很少在忍者方面的問題上跟對方有分歧。

  但這並不代表她真的認同對方的話。

  還是可以做些什麼的。

  ——至少她不認為現在就是結局了。

  另一邊,為了防止宇智波佐助再一衝動,他和宇智波鼬的房間被安置在了直線距離最遠的兩個對角,跟宇智波鏡等人在一起。

  因為最大的問題已經結束,這幾天他們過的都很放松,甚至有人掏出了骰子。

  宇智波佐助自然也被邀請參與了。

  本來他對這些只知道玩樂的家伙十分不屑,並不願參與進其中。但宇智波鏡說只要他贏了自己就告訴他一些寫輪眼的使用技巧,他就立刻坐到了桌子前。

  為了變強,他什麼苦頭沒吃過。

  區區游戲又怎麼能難住他。

  「來來來,我們就玩兒最簡單的啊。」見人都來齊了,組織者站了起來。

  「一共有兩個骰子,我們就常規的來玩兒你寫我投吧。」

  他拿出兩枚骰子拋了幾下。

  「我們分一下隊哈,每隊都由忍者和非忍者出身的隊員搭配組成,接著會由非忍者出身的隊員來寫點數,讓其他隊伍投,投到跟紙上的點數相同的點數的隊伍獲勝,反之則是寫點數的隊伍獲勝。」

  「而忍者的隊員投骰子的時候,寫出數字的隊員可以對其進行騷擾。老規矩,不能使用忍術,不能破壞建築,其他方法自便。」

  這是宇智波佐助從未接觸過的方法——而且還能進行騷擾,那不是就跟作弊一樣了麼?

  看出他像是寫在臉上的不滿,宇智波鏡率先開口。

  「大家都是忍者,那當然要用忍者的手段來嘛——要是不放心,那你可以先看幾局……」

  「不需要。」宇智波佐助粗暴的拒絕了他的提議。

  都說了是忍者的手段,那他旁觀像什麼樣子?

  尤其他還是有寫輪眼的宇智波。

  「既然沒有異議,那我們就開始吧。」

  那人說著,還對窗戶的方向招了招手。

  「牛鬼大人、牛鬼大人,拜托你來當裁判啦!」

  隨著他的話,一個有著牛頭和人的上半身,再加上章魚樣的下半身的怪異獸類跳了進來。

  「又是丟骰子啊。」

  他顯然對這一切並不陌生,接著大大方方的應了下來。

  「好啊。」

  宇智波佐助警惕的盯著這個曾經在工地上觀察過自己的尾獸。

  牛鬼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刺人的視線,但他並不在意,還關心的問了一句:「怎麼了?要我告訴你規則麼?」

  「怎麼可能。」少年扭過臉盯著桌子。

  「那就開始吧。」

  他催促道。

  其他人也不含糊,各自坐到了一邊跟隊友商量起怎麼對應了。

  對其他人來說,猜拳和投骰子是看運氣的幾率性游戲。但對於體能和五感遠超常人的忍者們來說,這些游戲裡的「運氣」成分,其實相當程度是可控的。

  只要視力足夠好就能在對方出拳的一瞬間判斷他要出什麼。

  只要耳朵足夠靈敏,就可以大致聽出蓋子下骰子的數字。同理,若是有人的手足夠巧,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骰子的點數。

  所以與其說他們在單純的玩兒骰子,倒不如說是在博弈。

  怎麼樣的數字更方便己方進行干涉,用怎樣的手段才能破解對方的手段……都是技術,也是對一個忍者實戰能力的考驗。

  而除了宇智波佐助之外,這些人都是熟手了。

  沒一會兒就嬉笑開來:

  「12點!嘖嘖,這手陰啊。」

  「1點!老缺德了!」

  「鏡哥你作弊啊,竟然寫1點!」

  面對其他人狂風暴雨的指責,宇智波鏡只是笑而不語。

  各憑本事的事兒,怎麼說是作弊呢?

  於是他不僅不慌,還跟同組的同伴擊掌慶祝。

  人們各顯神通,用體術的,用秘術的,用忍具的,堪稱為了贏不擇手段。

  幾輪下來各有輸贏,只有宇智波佐助,幾輪下來一次沒有贏。

  他不由急躁了起來,看向宇智波鏡的眼神裡也有了幾分火氣。

  同為宇智波,他就這麼不想指點自己麼?

  比起游戲的輸贏,宇智波佐助更在意宇智波鏡的態度。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宇智波佐助一直生活在團結又封閉的宇智波當中。在他看來,同族照顧同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為什麼這裡的宇智波卻不會這樣呢?

  不僅如此,他們還跟其他忍族相處的這麼融洽——甚至看起來比自己這個同族還要更加重要。

  比起跟同族討論寫輪眼的用法,跟他們玩游戲會更重要麼?

  憑什麼。

  憑什麼啊。

  從輝夜城裡的宇智波,到跟自己相處了這麼久的宇智波鏡。

  他從沒感覺到過那屬於同族的強烈羈絆。

  宇智波佐助停下了動作,見狀其他人也停下了原本的說笑看了過來,「沒事吧?」

  「是不是太累了?」就連牛鬼都加入到了關心大軍當中。

  牛鬼抬起手撓了撓牛臉看著這個在他看來還很小的宇智波。

  小孩子會累很正常……要不把人帶回去睡覺?

  然而人們的關切不僅沒有讓宇智波佐助的狀態變好,反而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是哪裡不對。

  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

  不光是那些人,甚至連尾獸也一起。

  全都瘋了。

  宇智波佐助雙目空洞的看著面前一起來到此處的「同伴」——不,這些人不是他的同伴。

  像這樣生活在蜜罐裡,被虛假的和蒙蔽了雙眼的人,不會也不可能是他的同伴。

  差點撞到搬著東西走過的人們——他心裡一片混亂,甚至下意識的就想要攻擊。

  毀掉吧。

  心裡仿佛傳來這樣的聲音。

  只要全都毀掉,世界就一定能恢復成他所熟悉的樣子。

  從一開始,內心早就被仇恨溢滿的宇智波佐助就比宇智波鼬更加不能接受這個世界。

  無論是復仇被打斷,還是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展現的幸福和樂。

  他從來都不在意這裡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也不在乎究竟會在這個世界遇到什麼。

  無論是祥和喜樂,還是只有鮮血的地獄都沒關系。

  只要能殺了那家伙,什麼都好。

  然而偏偏就這樣一件事都做不到。

  無論是事還是人,都在阻礙他。

  ——就連原本帶來毀滅和鮮血的尾獸都變得如此平和。

  就好像這個世界不允許他這樣做似的。

  太可笑了。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所經歷的又算什麼?

  他所經歷的絕望,還有曾經灼燒他的痛苦……

  他不禁紅了眼。

  作為上過戰場的宇智波,宇智波鏡比任何人都最先注意到了宇智波佐助的異樣。

  他幾乎是同時亮出了寫輪眼。

  周圍的同伴們見狀,也都警惕了起來。

  ——都說宇智波愛發瘋,這次真是見到了。

  玩兒著玩兒著……這就急紅眼了。

  這孩子原來勝負欲這麼重的麼?

  幾人一邊警惕一邊抽空對視了一眼,幾乎同時從彼此的眼中發現了無奈的神情。

  鏡也真是的,早說這孩子有這麼強的勝負欲,他們就放放水了。

  看把孩子急的,寫輪眼都出來了。

  宇智波佐助見這些人警惕戒備的看著自己,心裡才多少松快了一些。

  這樣就對了。

  他忍不住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笑容。

  在他看來自己十分猙獰、准備戰鬥的表情,在其他人看來就是真·輸紅眼要發瘋的證明。

  這不僅是不玩了,還要准備掀桌啊。

  他們到還不至於大喊「是不是玩不起」,只是覺得少年實在是太較真了。

  一個游戲……真不至於的。

  宇智波佐助動了。

  然而他才剛剛動手,鋪天蓋地的各種忍術就向他衝了過來。

  而一馬當先的,就是最前方的宇智波鏡。

  為了防止拆房子,宇智波鏡選擇把人逼出去。

  牛鬼也恢復到了差不多一頭牛的大小,跟著出去——他倒不是准備攻擊宇智波佐助,相反,他是准備保護這些孩子的。

  撞到他的觸手上,總比砸石頭或者房子上好嘛。

  這邊的動靜這麼大,宇智波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陰著臉站起身來,結印制造了一個分身陪在阿緣身邊。

  本體一個起落就衝到了宇智波佐助所在的庭院。

  將正以一敵多的宇智波佐助一手砸進了地上。

  他按著宇智波佐助的頭,皺眉呵斥道:「什麼時候了還打鬧,回去之後統統給我寫三千字檢查!」

  ……嚶!

悠于 2023-11-30 11:03

第66章 (加更44)

  「慶典……」

  「我想去……」

  「的衣服……」

  宇智波佐助再次醒來的時候, 入眼的是白色天花板,還有壓低了聲音在旁邊聊天的兩人。

  「你醒啦。」

  注意到宇智波佐助醒來,坐在旁邊的一男一女也停下了溝通看了過來。

  「這裡是……」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雷之國的旅館啊。」

  「你忘啦, 你被斑大人錘進地裡就昏過去了。」男生頓了頓繼續道,「別擔心,斑大人其實下手很有分寸的, 你看我們被打了這麼多年都沒事。」

  「被打了……這麼多年?」

  還沒回過身來的宇智波佐助下意識的重復道:

  「對啊,斑大人負責衛隊的訓練工作,每次對臉或者抽查都會把我們收拾一頓的。」

  「寫作收拾, 讀作毆打。」女生跟著補充道,「還是單方面的那種……其實多挨幾次也就習慣了。」

  「話說緣了,總之你昏了之後我們就把你搬回來了,其他人不是不關心你,是怕打擾到你,所以在其他房間裡寫檢查呢。」

  「對了你有哪裡難受麼?我讓紀子來給你看看?」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給宇智波佐助解釋了他失去意識之後發生的事。

  見宇智波佐助坐起來,最先開口的男生一臉愧疚的道歉:「抱歉啊, 我們真不知道你那麼在意勝負……」

  「對,我們就是想讓你放松一下。」

  女生也跟著道歉。

  其實昨天的游戲他們是稍稍做了點手腳的。

  主要還是這個新來的同伴總是繃著神經一副別人欠了他幾百萬的苦悶臉,總這樣肯定未老先衰。他們就想著稍微逗逗他, 讓他放松一些……要是能看他變個臉什麼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嗨, 誰不喜歡眉清目秀的宇智波小哥面色大變呢?

  宇智波容易出好相貌, 但跟顏值成正比的是他們的實力。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的, 人們骨子裡的惡趣味就難免讓他們有「誒, 想看帥哥/美女面色大變」的想法。

  斑大人和泉奈大人不可能。鏡哥跟他們太熟了,幾乎是他們稍有動作, 鏡哥就能猜到後面二三四五步。

  於是目前為止他們對鏡哥的突襲成果是十一戰十負——之所以有一次沒勝負還是因為臨時有任務被打斷了。

  難得來一個長得好對此沒有警惕性的宇智波, 他們就……

  「總之, 非常抱歉。以後我們不會這樣了。」

  「對對,以後我們一定會讓你贏的。」

  宇智波佐助一頭霧水,忍不住皺眉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面對他的問題,兩人眨眨眼,仍然帶著絲絲愧疚:「就是……那個……你昨天不是輸紅眼連寫輪眼都開出來了——啊!」

  男生話說了一半就被女生打斷了。

  會不會說話!

  女生狠狠飛了他一記眼刀。

  「咳,他的意思是沒想到你性子這麼要強,以後玩兒的時候我們不會這麼拼了。」

  還不如不解釋呢。

  宇智波佐助沉默。

  宇智波佐助差點再蹦出寫輪眼來。

  「我沒有!」

  他立刻反駁。

  「那不是……」

  宇智波佐助一時語塞。

  解釋說他不是因為輸急了眼才開寫輪眼?

  那當然不可能。

  「我只是想殺了你們。」

  他陰沉著臉看著面前的兩人。

  本以為兩人會驚慌失措,不想他們面面相覷之後又擺出了理解的表情道。

  「明白,被那樣對待是會起殺心。」

  「是啊,要是我一連輸七八輪,我也會這麼想的。」

  然而他們越是解釋,宇智波佐助的臉就越難看。

  「我是認真的。」他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身上也泛起殺意。

  但在兩人看來卻是他因為被揭了老底而惱羞成怒。

  於是態度更溫和恭順了。

  「是的是的。」

  「對!我懂得!」

  「給我出去。」

  為了不在殺死那個人之前先被氣死,宇智波佐助只得幾次深呼吸後把人趕了出去。

  兩人也沒有磨蹭,他們本來就是輪流守在這裡怕人真被斑大人打出什麼事兒來而已,現在見他身體健康邏輯也很清晰,也就沒必要留在這裡了。

  只是……

  「誒,小孩子還是臉嫩啊。」

  從關閉的門縫中傳出了這樣的話語。

  「過意不去所以才把我們趕出去吧。」

  「是不是惱羞成怒了?」聽到聲音的其他人也加了進來。

  宇智波佐助:「……」

  他現在只恨自己不能把所有人的記憶都清洗掉。

  不,歸根結底他昨天就不該跟他們玩兒那個什麼該死的游戲!

  現在徹底洗不清這個污名了。

  一直到啟程返回輝夜城的時候,宇智波佐助都覺得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怪異。

  不管誰的視線掃到自己身上,他都覺得那人仿佛再說「看啊,這就是那個輸急眼了開寫輪眼的宇智波」。

  於是一到輝夜城,他立刻迫不及待的離開了人群,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十幾歲能打能殺的人了,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人們也就放他自己跑了。

  「誒,年輕人,就是臉嫩。」

  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生長吁短嘆道。

  「臉嫩多好啊,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臉皮比城牆還厚,裸奔都面不改色的?」

  「裸奔……衣服燒了那不是也沒辦法嘛!」

  「你還是走吧,別逼我打你。」阿緣也跟使節團的人道了別。

  「雖然短暫,但這一路真是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到是殿下……要不是因為我們無能,殿下也不會遇到危險。」

  使節團的幾人眼冒星光的看著面前的年輕女性,就像……不,就是看到了自己這輩子最憧憬的人。

  輝夜城的孩子,哪個不把姬君當成自己的憧憬對像呢?

  無論男生還是女生,都發自心底的憧憬著姬君。為能為姬君工作而感到榮耀。

  每年衛隊招新的報名人數和苛刻的入選率就足以證明了。

  而他們不僅能為姬君工作,還跟姬君一起走了一路。不但能跟姬君面對面,還能跟她說笑交流……

  怕不是用完了這輩子的運氣。

  只有那個跟阿緣分到一間船艙,又因為那些反派們的襲擊而錯過的女生快哭了。

  跟姬君共處一室,沒有別人,只有她們兩個的機會啊!

  就這樣沒了。她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如果不是因為後面還跟姬君一起回來,真的跳樓的心都有了。

  人生總是這樣,得到後再失去,遠比從一開始就不曾得到要更令人痛苦。

  因為使節團還要按照流程回去報道彙報,阿緣很快就跟他們分開了。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鼬兩人跟在她身邊。

  只不過宇智波鼬只能在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跟隨,而宇智波斑卻可以跟她並肩而行。

  反正已經溜出來了,阿緣也沒有急著回去天守閣,而是悠閑的在街上逛了起來。

  因為慶典將至,街道比宇智波鼬來時看起來更繁華熱鬧。

  到處都可見來自外地的人們行走於其中。

  「人比想像中更多呢。」

  阿緣感慨。

  「哼,趨炎附會的小人。」

  宇智波斑冷哼一聲。

  跟在阿緣身邊這麼久,他耳聞目染的也學了不少東西——至少現在就能看出來人和商品比往年活動多這麼多並不正常。

  要是放到過去,他只會認為是阿緣的仁愛得到了人們的認可和憧憬,才會有這種數量的人聚集於此。

  但現在,他只會認為是做了虧心事的人們湊上前諂媚。

  事實也跟他猜的差不太多。

  其中是有不少在見到輝夜城雷厲風行的掃除行動之後來討好的。

  只是有些人是單純的覺得輝夜城實力比自己想像中更強大所以想親上加親,建立更親近的關系。

  而另一些則是發現家中子嗣/部下跟那些人有或多或少的聯系,火燒屁股一樣的來賠罪,希望輝夜城能看在自己識趣的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能放自己的家族/勢力一馬。

  於是就來了更多游客和更多質量高但價格低廉的商品。

  「扉間和勝一他們,做的不錯嘛。」

  見到處都在井然有序的准備著慶典活動的准備工作,阿緣驚喜道。

  「那是什麼?柱子麼?」

  「誒,這裡是要架台子?」她走走停停興致勃勃的四下觀望著。

  偽裝之後,她和宇智波斑看起來就跟萬千在街上走動的普通人沒什麼不同。

  可以放心大膽地並肩走在街上,而不用考慮其他人的反應和看法。

  阿緣就像靈巧的魚一樣穿梭在這座她咬著牙一磚一瓦搭建出來的城市中,其實輝夜城早就沒了最初的影子。無論是矮小的房子,還是有人走過就塵土飛揚的狹窄道路。

  都已經不復存在,後來的人們甚至想不到這座城市曾有那樣落魄的時候。

  「馬馬虎虎。」

  宇智波斑的評價就苛刻多了。

  「只是靠著忍者的力量取了巧。」

  在宇智波斑看來,輝夜城的慶典應該是需要用大量時間精細打磨的嚴肅工程,而千手扉間和奈良勝一的做法,卻看得出是強行靠著忍者個人的力量壓縮了時間。

  所以他才說是取了巧。

  應該是遲遲做不出決定,直到再不做決定真的要趕不上,才咬牙做出決定開工的結果。

  「那家伙,就是胡思亂想,有用的不一定想了多少,沒用的東西總是想一大堆。」

  跟柱間完全不同。

  宇智波斑並不否認千手扉間的能力,但在性格等方面,卻從來都很看不上。

  在他看來,思考是好事,但要是總把時間花在思考上,不想到完全的方法就不願行動的話,他就永遠只能當個副手。

  人們會尊重這樣的人,卻並不會有足夠多的敬重。

  更不用說有壓制力了。

  人們在直白的強大和拐彎抹角的強大之中,也往往只會選擇前者。

  他冷哼一聲。

  要不是泉奈太忙了,讓泉奈來做,一定比千手扉間做的更好。

  「我覺得你正在心裡罵扉間。」

  阿緣投入開口。

  宇智波斑的神色卻並沒有因為被說中而尷尬,甚至還多了幾分傲慢:「我罵他,還用偷偷麼?」

  ——這倒是。

  千手和宇智波互說壞話那是日常,完全不需要遮遮掩掩。

  當然更不要挑時間地點或者用詞了。

  「他比不上泉奈那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噗。」阿緣笑的肩都顫了。

  宇智波斑一挑眉,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阿緣還是能從他的神態行動中讀出「難道不是麼」的意思。

  「那就有點……」

  泉奈也好扉間也好,都是她不可或缺的好幫手,能力上也各有千秋,讓她評個高低上下那實在有點……

  「下次可以讓泉奈來試試。」

  她機智的開啟了下一個話題。

  宇智波斑皺眉:「那……」

  「斑,別忘了我說過的。」

  見宇智波斑似乎還想反駁什麼,阿緣趕忙抓住宇智波斑的手臂。

  宇智波斑盯著阿緣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把原本的話吞了回去。

  他想到了阿緣曾經說過的「畏懼問題」。

  只是出於個人感情的看法的話,他還是認為只有阿緣才應該是慶典活動的決策者。

  無論是決定還是監督工作,都應該由她這位當之無愧的輝夜之主來。

  但考慮到要讓人們自己學會「改變」。

  那確實應該放開手,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

  阿緣定下泉奈做下一次的總決策人,反而是為他們好。

  「我知道了。」

  阿緣見狀決定還是換個輕松點的話題。

  「要吃點什麼嗎?」

  阿緣回頭看向宇智波鼬。

  「來都來了,就在外面吃了東西再回去吧——我請客哦。」

  宇智波鼬搖了搖頭。

  言簡意賅道:

  「您選擇就好。」

  阿緣聞言並沒有高興,反而小小的嘆了口氣,湊到宇智波斑耳邊道:「你說幾十年後的人都在做什麼啊,村子的事情就不說了,怎麼年輕人連表達自己的喜好都做不到。」

  看著宇智波鼬的時候,好幾次都讓她有了夢回戰國的錯覺。

  那時候的忍者,上到族長,下到五六歲的鏡,問起來時給的回答最多的就是「都可以、您決定」。

  她以為生活在村子裡的孩子們至少能更活潑奔放一些呢。

  既然交給她決定……

  那就去吃個燒烤吧。

  想當初她也是開過燒烤店的呢。

  阿緣選擇了一個客流量看起來不錯,名字也很新奇的燒烤店。店的名字叫「火遁燒烤」,雖然很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但整體意思卻讓人挑不出錯。

  雖然是中午,店裡也是熱火朝天人聲鼎沸。正巧他們進店的時候,一桌客人結賬走人。

  「我們運氣不錯誒。」

  阿緣坐到了服務生收拾好的座位上,桌位剛好靠著窗戶,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輝夜城的街景。

  「那就是天守閣啦,沒什麼好看的。」

  注意到宇智波鼬的視線落在窗外,阿緣就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就看到了遠處佇立著的天守閣。

  作為輝夜城的核心和標志性建築,整座輝夜城差不多都是以它為錨點建立的。這邊又沒什麼高層建築,能看到一點不奇怪。

  「雖然是輝夜城的景點之一,但其實就是個辦公樓兼寢室,沒什麼特別的。」

  然而就像是住久了的房子會沒有感覺一樣,那座天守閣對阿緣來說就是一個住了很久有感情但沒有新鮮感的老房子。

  「比起這個,倒不如去看看新建的商業街,那邊好玩的才多呢,吃完我們可以去看看。」她還是很喜歡讓人看這座自己的心血之城的。

  宇智波鼬沒有反駁,但視線卻還是落在了那座天守閣上。

  同樣是地標性重要建築,天守閣讓他想到了火影樓。

  但兩者卻代表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火影樓中,悲痛的痕跡永遠多余喜悅。

  而這裡,卻是喜悅和樂壓倒了其他所有。

  美輪美奐的高樓就這樣安靜地佇立於此。

  無論在這座城的什麼地方都能看的到——就像給城市裡的人們吃了定心丸一樣。

  阿緣努力搜尋著記憶中經營燒烤店時的經驗,點了一桌燒烤。

  「我點了海鮮。」阿緣跟坐在自己身邊的宇智波斑核對菜單,「不知道這家店的海鮮怎麼樣。」

  「肉和蔬菜也點了——主食選了豆皮壽司,還要別的麼?」

  「足夠了。」

  宇智波斑在吃喝上也一向跟著阿緣走,只要她說行他幾乎不會提反意見。

  「鼬呢?」阿緣又看向宇智波鼬,雖然他大概率不會提出意見,但阿緣不願意因此而剝奪他選擇的機會。

  「我也沒有意見。」

  宇智波鼬的視線重新落在了桌子上,等待上菜的同時還不忘警惕著周圍。

  就算有宇智波斑在,他也不會放松警惕。

  甚至會用盡全力,以防被抓住差錯。

  開烤的時候,阿緣總算知道這家店為什麼叫這個名字了。

  就像點名那樣,這家店的招牌,就是用火遁來燒烤。

  改良過的火遁不會擴散到四周,按照店主的意願炙烤著架子上的食材,沒過多久就會出現被炙烤後的香味。

  海鮮的鮮香和肉類特有的濃厚美味,充滿了店鋪,讓人們對即將端上來的大餐充滿了期待。

  烤到差不多的時候,老板再捏著調配好的香料醬料灑上去,給本就已經很香的食材增加更加豐富的香料氣息。

  「以前可想不到烤肉會這麼好吃啊。」

  旁邊的食客們聊起過去。

  「畢竟那時候我們出任務都是只要烤熟能吃就行,哪兒向現在這麼多花活還有調料。」

  「就是,那時候能有一小袋鹽就已經很好了。」

  「你說的我還有點想吃只撒鹽的燒烤了,回去的時候去抓幾條魚吧。」

  ——這是准備追憶過去了。

  「其實我也有點……」

  阿緣也被他們勾起了興趣。

  想想很久以前她出門的時候,也吃過那種只放鹽的烤肉呢。

  「要不再……」

  「姬君。」

  男人的聲音突然從身邊響起,阿緣轉過頭,就見到一張熟悉的臉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自己。

  「您還想去哪兒啊?」

  男人沒有在意宇智波鼬抵住自己的苦無,泰然自若的繼續同姬君溝通。

  雖然他不當忍者很多年了,但區區苦無就想嚇到他那還是想太多了。

  哪怕抵在要害上也一樣。

  要害固然重要,但那也得被刺中或者砍到才是。抵住可不算,甚至可以說就在人沒有選擇直接下手而是抵住的那一瞬間。

  人反而就安全了。

  因為這代表對方並沒打算直接要你的命。

  奈良勝一的語氣十分平靜,看不出一點生氣的跡像。

  但熟悉他的阿緣卻知道,他這已經是極限的表現了。

  雖然他肯定不會對自己發火,甚至大概率還會幫自己掩蓋痕跡躲開千手扉間……但奈良勝一特色的碎碎念……也是很恐怖的呀。

  大概是因為曾經經商的原因,奈良勝一有一副好口才,半個小時說話不重樣,那更是看家本事。

  但當這本分本事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就……

  噫,想想都恐怖。

  「咳,我是說再轉轉就會天守閣吧。」

  阿緣及時改口。

  奈良勝一嘆氣。

  有時候姬君過於懂事,也挺讓人覺得棘手的。

  至少她這麼一說,自己就沒辦法再說什麼了不是?

  只能看著她下次還敢。

  ——不過那也是姬君的自由就是了。

  奈良勝一的視線掃過旁邊的宇智波斑。

  姬君多好啊,整座輝夜城都是她的,想出去玩兒一下又怎麼了?只是那些千手宇智波們不老實,整天帶壞她罷了。

  他哼了一聲,算是打招呼了。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阿緣對自己的「偽裝術」還是挺有信心的,她之前那麼多次甩開衛隊的人溜出來可都是靠的這項技術呢。

  「因為宇智波鼬。」

  奈良勝一也干脆,直接公布了答案。

  「我們知道使節團回來了,雖然不知道您和宇智波斑偽裝成了什麼樣子,但我們知道宇智波鼬的樣子。」

  「同時您是帶著他一起跑出去的,那只要能找到他,找到您的幾率就很高了。」

  ——失算。

  阿緣一拍腦門。

  她光想著宇智波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卻忘了自己帶他出去,勝一他們肯定是能認出他來的了。

  「一起吃吧,吃完了我們就回去。」

  既然都被抓到了,阿緣自然也不會再耍賴。

  反正慶典活動已經開始執行了,那她的計劃就達成了。

  這個時候就算她回去也不會影響什麼。

  奈良勝一見狀也無比自然的道:

  「正好您回來了,可以在慶典開始之前將積壓下來的工作都清理一下——因為您跟泉奈大人的努力,近期輝夜城業務十分火熱呢。」

  十分火熱就代表多。

  而多那就代表……

  想像了一下辦公室裡現在的場景。

  阿緣:笑容逐漸消失.jpg


第67章 (加更45)

  經過幾天的旅行車隊終於可以看到輝夜城的輪廓了。後面負責貨車的人們也跟著精神一松。

  總算到了啊。

  人們擦擦汗整了整衣服, 提前就坐起了進城的准備。

  「真是漫長啊。」男人活動活動胳膊,身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幾天就漫長了?這放到過去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快了——那沒個十天半個月可別想走這麼遠。」

  另一個年長些的人整了整衣領接著說道。

  「還得吃滿身的灰土——真是多虧了輝夜城到處合作修路啊。」

  這個世界原本是沒有修路的概念的。

  就算修,也就是去掉雜草亂石, 弄個平整的地面就完事兒, 講究點的會在城裡鋪石板路或者碎石子路, 其他的就幾乎都是土路,區別就是寬一點還是窄一點,平整一點或者破敗一點。

  稍微有點風就是一身灰土,更不要說是駕車跑動了。要是運氣不好再下個雨, 那是真的能變成字面意義上的「泥人」。

  運氣再差點的, 趕上路面泥濘年久失修, 陷進去連車帶人一起翻了都可能。

  要趕上位置遠點人煙稀少的地方,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連個救一把的都沒有。

  那時候出遠門, 是實打實的苦累危險活。

  「幾天就能到,還不用擔驚受怕——你們現在可是享福嘍!」

  年長些的男人拿起水囊痛快的喝了幾大口,才搖頭看著身邊的同伴。

  車隊沿著筆直的道路向著輝夜城駛去, 還沒到門口,就停了下來,跟前面排成隊的車輛一起等待進城登記。

  就算是在城外, 也能察覺到輝夜城的繁華。

  入眼的是整齊美觀的城牆,和道路兩邊整齊的綠茵, 往樹叢後面看去, 還能隱約看到大片大片看不到邊際的農田。

  這樣的景色,往日他們只會在以產糧而著稱的田之國看到。

  但田之國那可是大片大片的平原, 而且一直以來都以農耕聞名。

  跟輝夜城這原本處於深山老林的位置可完全不同。

  「輝夜城, 了不起啊。」

  「那還用說?」

  道路平整, 周圍還有樹蔭遮擋,再加上服務處的人還會提供免費的水。

  就算排隊,也不會讓人覺得難受。

  年輕點的男人甚至饒有興趣的觀察起了周圍。

  「那是鐵之國的武士吧?」

  「哦,還有鳥之國的旅行者?」

  「那些人的打扮,莫非是匠之國?」

  他興致勃勃的數著見到的人們的來歷。

  沒一會兒就分辨出七八個不同的國度。

  而周圍的團體卻比他數出來的還要多很多——只是沒有什麼明顯的特點他判斷不出來罷了。

  「少爺啊。」

  後面做侍從打扮的人靠過來小聲道。

  「外面人多口雜的,您還是到車裡休息吧。」

  這萬一出個什麼事,他沒法跟老爺交代啊。

  侍從打扮的人一邊說著,還一邊警惕的看向周圍。

  似乎生怕會蹦出來個什麼東西似的。

  年輕男人就坦蕩多了:

  「在這遇危險的幾率可比在家裡遇到事兒都低。」

  畢竟這可是輝夜城。

  裡三層外三層守著的可都是怪物。

  「這話沒錯。」

  突然插入的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就見一個穿著富貴,看起來也像是富貴人家子弟的男人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他背後同樣是一個侍從打扮的人。

  見到兩人看過來,那侍從打扮的人立刻做出抱歉的姿態。

  一看就沒少替自家主子道歉。

  同為侍從,男人立刻就有了同病相憐的感情。

  「不僅如此,還養生呢。」

  突然來搭話的那人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說著。

  年輕男人立刻來了興致。

  「怎麼說?」

  「在家還要擔心一下有沒有親朋好友准備對自己下手,在輝夜城做客,反而可以睡個安穩覺了,睡了好覺,身體不就自然好了麼。」

  ——這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年輕男人來了興趣。

  「我是雪之國來的風花雲,請問您是……」

  「啊,我是水之國來的商人,叫單名一個『翔』字。」

  男人大方的自我介紹道。

  「您也是來參加慶典的?」

  交換了姓名之後,年輕男人的態度更親近了。

  「是啊。」自稱「翔」的水之國商人笑著應道,「本來應該早早就來的……結果家裡臨時出了事耽擱了,手慌腳亂的忙完,就到這個時間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嘆氣,把一個被家事拖累的可憐男人的形像表現得淋漓盡致。

  「家事……啊,那沒辦法呢。」

  風花雲表示理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涉及家裡的事情……那也沒辦法了。

  「你是第一次來參加慶典麼?」

  「是的……看得出來?」

  「帶貨的人一般都會提前來安置,而不會趕當天。」

  翔說著,指了指新朋友背後那幾輛堆滿貨物的車。

  畢竟慶典期間的輝夜城人滿為患,不提前安排可沒地方放。

  「說來慚愧,是我小瞧了慶典的規模。」

  年輕男人苦笑了一聲。

  就在他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們的車隊突然動了。

  「到咱們了。」

  先前招呼過他的年長男人對著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一起過去。見狀風花雲對著新認識的朋友點了下頭。

  「似乎到我們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馬車向前行駛,一個容貌俊秀但冷這張臉,滿身低氣壓的少年忍者上前來給他們登記,登記完了之後才交給他們一張通行證。

  「這少年長得這麼好看,怎麼這麼凶啊。」

  風花雲聽到周圍有人小聲的討論著給他們發放通行證的少年。

  「就是,就算他不這麼刻意放出氣勢,我們也知道他是忍者啊?」

  風花雲分明看到忍者少年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顯然是聽到了眾人對自己的評價。

  確實他聽到了這些人對自己的評價,然而宇智波佐助卻一點反駁的想法都沒有——他就是因為受不了那些人的眼光,才特地選了這個出城的工作。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宇智波有個勝負心特別強,輸急了就亮寫輪眼的孩子』的說法已經已經在年輕一輩的忍者們中廣為流傳了。

  原本人們只是好奇『誰啊這麼要強』,穿著穿著歪了樓,就變成了『都有寫輪眼了還贏不了這得多菜』。

  宇智波佐助萬萬沒想到最後會成這個樣子,只得換了城外不跟他們打交道的工作躲個清靜。

  沒想到又……

  他閉了閉眼,不想說話。

  然而他這麼想,別人卻不一定。

  「宇智波,該換班了。」

  遠遠地有人招呼道。

  「鏡跟我們打過招呼啦,你之前一直在外面幾乎沒參加過慶典。所以你只要值上午的班就好了,下午就好好去享受快樂吧。」

  跟他交班的寸頭男生說著就抬手想拍他一下。但想到對方是個性格冷僻的宇智波,就又把手收了回去。

  「總之快回去吧!」

  他揮了揮手,就繼續工作去了。

  其實並不想要這樣的優待的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佐助還是在交班之後回到了輝夜城裡。

  此時的城市已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無論是大街還是小巷,商店還是民宅,到處都是精心准備的裝飾。

  因為是由忍者提出,忍者確定的涉及,同往日相比,這次的裝飾同過去相比要更高更遠——一些普通人很難達到的地方,也都擺上了各式各樣的裝飾物。

  四處都可見正在享受生活的游客。原本整齊的街道被人重新劃分出了不同的功能區,商販們的攤位、布置了臨時座椅的休息區、還有人們行走的通道。

  甚至有些干脆就是忍者們用秘術或者忍術制造出來的。

  比如旁邊的冰瀑布,就明顯是忍術的產物,然後再用封印術固定住。因此不管什麼溫度,有多少人靠近,都不會改變。

  除此之外,那個廣受好評的紫藤花走廊,也看的出有木遁的痕跡。

  他甚至看到了由宇智波經營的幻術體驗館。

  可笑的同時,也讓他更加更加孤獨了。

  這不是自己的世界。

  這裡的族人,也不是自己的族人。

  歡笑的聲音同各色響起交織在一起,感染著每一個參與者,也讓獨自行走在其中的宇智波佐助顯得格外孤寂。

  他就像是被黑色所籠罩一樣,鮮明的跟周圍的一切割裂開來。如果說走動的人類就像川流不息的溪水,那宇智波佐助就像是佇立其中的黑色礁石。

  宇智波佐助閉上眼睛。

  父母的容顏,族人的樣子仍然在清晰的留在他的記憶中。

  他閉上眼睛,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樣消失在了原地。

  不管是夢境還是真實。

  這都不是他應該停留的地方。

  ——

  結束了上午的工作,終於把辦公室堆積如山的工作清的差不多的阿緣也准備出發了。

  回憶起這兩天的經歷,那真是相當的銷魂。

  真是工作選的好,天天似高考。

  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肯定……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吧。

  不管是建立輝夜城,還是偶爾偷溜……之類的。

  換上普通衣服她在鏡子面前轉了幾圈。直到確定沒有露餡的地方了,才拎上旁邊的手包離開。

  這個手包也是她之前偷溜出去逛街時候買的大眾款,絕對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這樣一來,只要她不說,他們就不會認出自己身份。

  衣服、錢包、偽裝……全部OK之後,阿緣離開了堆滿格式高級布料制作的服飾的巨大更衣室。

  那裡擺放著這麼多年來輝夜城裡給她做的還有其它地方進貢來的各式衣服。

  好好保存下去,一二百年後都能當個高檔服飾展覽了。

  她敢說同時代下沒有哪個地方比這裡擁有更多款式的高檔服飾了。

  無論是花紋、做工還是布料,這裡都是最全的。

  等在外面的並非是宇智波斑,而是同樣經過了變裝的宇智波鼬,上次因為他而漏了餡,這次阿緣自然不會重蹈覆轍。

  「我們走吧。」

  她對著宇智波鼬招了招手。雖然遺憾斑要先去忙點別的事情,但他不在,自己倒是會更方便行動一些。

  宇智波鼬拘謹的行了一禮道:

  「失禮了。」

  然後才帶著阿緣從露台衝了出去——要是從天守閣裡直接走出去,那迎接她的肯定是一連串噓寒問暖,說不定還會有人大驚小怪。

  相比之下,從露台走就方便多了。

  「您要去哪裡?」

  宇智波鼬沉聲問道。

  「就……先去附近轉轉,然後去統籌辦公室看看吧。」

  因為慶典的事情,她這幾天幾乎沒怎麼見過兩人。聽彙報的時候也只是匆匆說完人就不見了。

  雖然阿緣可以命令人站住詳細說個清楚,甚至只要她說話,這兩人一定會放下手中的事情優先執行阿緣的命令,但那就不是阿緣想要的結果了。

  並且為了最大限度的不干擾他們的工作,阿緣甚至沒有就慶典的問題提問過,只是看過他們文字的報告和描述。

  所以阿緣決定親自去看看到底怎麼樣。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去吃喝……體察一下民情的,看看這個由他們自己完成的慶典,究竟如何。

  「我們悄悄地過去,不要讓他們發現。」

  在附近轉了一圈之後,阿緣拎著打包的零食和紀念品比了個「噓」的手勢給宇智波鼬。然後就將具體的行動交給宇智波鼬來安排了。

  隨著慶典的開幕,作為總負責人的千手扉間和奈良勝一兩人也是忙的廢寢忘食不可開交,專門騰出來的慶典統籌辦公室裡,三個千手扉間和三個奈良勝一正分別處理著不同的工作。

  沒過一會兒,還會有一個千手扉間或者奈良勝一回來彙報外面的工作。

  因為一個人實在是分身乏術,於是他們選擇用分身術來完成工作。

  負責在外面巡邏的,負責接到報告出去解決問題的,還有留守在統籌辦公室裡負責處理現有工作還有聽手下彙報的。

  活動之所以是活動,那就一定是動態的。

  從籌備到展開,必然可能會發生各式各樣的突發事件。

  過去因為規模還不算大,所以可以簡單的靠巡邏解決。但現在規模擴大到幾萬人,就不是說安排巡邏隊就能解決的了。

  再加上這是第一次沒有由姬君把控,而是由身為忍者的他們以及諸多同伴全權負責的慶典,他們自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負責到底。

  這一周以來,兩人平均睡眠時間加起來也沒超過10小時。但在投入了全部精力工作的現在,兩人不僅不覺得困。

  反而更加亢奮。

  睡什麼睡,打仗的時候三五天不睡都沒什麼,怎麼可能日子過的好了,辦個慶典就撐不住了?看不起誰呢。

  千手扉間/奈良勝一。

  永遠的勞模.jpg

  就差一個宇智波泉奈,就湊齊輝夜城『工作者永遠ソ噩夢』,『真·勞模三劍客』的組合了。

  不僅身體撐得住,大腦也是前所未有的活躍。

  能行,可以,沒問題。

  慶典無論如何都要完美。

  不然他們無言去面對給予他們信任的姬君和同伴們了。

  「商店街的人流量太多了。」

  「限流!控制進入人數,開放左右兩側的小巷,讓他們可以去到兩邊的街道上。」

  「月姬專賣店的物資還夠麼?增加的人手過去的時候,連帶著把物資一起送過去。」

  「許願池裡的錢幣要滿了!」

  「撈!派人去撈出來!統計組的人記得統計好金額准備捐贈孤兒院。」

  「記得讓竹取的忍者去守著許願池的月姬雕像,上次就差點讓人爬上去。」

  ——雖然竹取平時總是神經兮兮的,但這個時候讓他們出場就再合適不過了。以他們的死腦筋,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觸碰姬君的雕像的。

  千手扉間可以肯定這點,但是……

  「記得再讓一個山中過去盯著人。」

  但他們莽起來六親不認的毛病也讓人放心不下。

  還是放個山中,關鍵時刻就用心轉身之術把人控制住避免出現事故吧。

  「是!」

  來來往往的兩人的分身,還有各個區域的負責人讓整個統籌辦公室沒有一刻清閑。

  但不管是千手扉間,還是奈良勝一,亦或者其他進進出出的忍者們,臉上都只有緊張和興奮。

  「看起來很好嘛。」

  阿緣變魔術似的收起了望遠鏡,因為太近了容易被抓包。所以他們選擇了距離辦公室有段距離的另一棟房子,通過望遠鏡來查看辦公室裡的情況。

  ——總體而言,阿緣還是十分欣慰的。

  雖然一屋子同樣的臉來回轉動,屬實有點像恐怖片吧。

  「親自去看不是會更好麼?」

  「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阿緣搖了搖頭,順著旁邊的樓梯向下走。

  「我要是這個時候去的話,之前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畢竟只要我確認一項工作,就代表他們又可以將責任重新放在我身上,先前他們做的一切就變成了『替我執行』而不是『自己完成』了。」

  並不是她怕擔責任,只是她更希望這次活動能像她先前跟斑說的那樣,全部由他們自己選擇、決定、執行。

  只有這樣他一點都不插手,他們才能意識到慶典的工作也只是一項工作。或許有特殊的意義,但本身並不是什麼有身份地位限制的特殊存在。

  阿緣沿著房屋外側的樓梯,一階一階的走到了地面上。街上到處都是來參加慶典活動的人,在陽光的照耀下,街道上的人們都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光。

  「人呢,還是要自己去發光才行啊。」

  「但若是您的話。」宇智波鼬遲疑道,「由您的光芒來帶領,不是更好麼?」

  「追隨您的宇智波和千手……遠比我認知中的要好得多。」

  若是按照他曾經學到過的記錄,這個時候的千手已經因為再次發生的忍界大戰而死傷慘重幾乎凋敝。

  宇智波也跟木葉的其他忍族產生了分歧,開始……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若那就是自己發光的結果,追隨光芒不是更好麼?

  「那樣的話,一切都不會改變啊。」

  阿緣搖了搖頭。

  「有朝一日我錯了,或者我離開了,那麼又一切又會回到從前,再次重蹈覆轍。」

  「只是一兩個領袖明智是沒用的,只有當大多數人都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的時候,才能真正穩定下來。」

  「領袖也好,英雄也好,始終都是有可以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傷大雅這樣的存在才行——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可以折辱英雄就是了。」

  說到這裡,一個粗暴的聲音傳了進來。

  「什麼英雄不英雄的,人類這種東西,就是討厭……」

  順著聲音看去,就見有陣子沒見的九尾正抱著個跟它現在體型差不多高的酒瓶靠坐在牆邊堆的木箱上。

  而他身邊還有三四個差不多大的酒瓶。

  「嗯?這麼說九喇嘛也討厭我咯?」

  阿緣不以為意,反而湊近了笑眯眯的問道。

  「那當……」話才說出口的尾獸突然一僵,然後才干巴巴的丟下了一句:「你是你……嗝。」

  它打了個嗝兒,下意識的四下張望了一下,沒見到那兩個家伙才松了口氣繼續抱怨道。

  「宇智波和千手是最討厭的。」

  「不喜歡?」

  「誰會喜歡不由分說就喊著『你太強了會危害人類』就打上來的家伙啊。」

  說到這裡,九喇嘛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到底誰更危險啊!

  尤其宇智波,還用寫輪眼讓它這個九尾當自己的通靈獸。

  想到這裡,它忍不住對眼前這個宇智波的崽子翻了個白眼。

  宇智波都是討厭鬼,尤其開了寫輪眼的格外討厭。

  就算燒成灰,他都不會錯人對方身上那股宇智波味兒。

  「啊斑——」

  「啊!?」阿緣才開口,九喇嘛就反射似的跳了起來,緊張到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見周圍沒有宇智波斑的影子,才氣呼呼的拿起旁邊的酒瓶子。

  「老夫走了!」

  太壞了,人類都太壞了。

  見九喇嘛也走了,阿緣才轉過頭再次看向宇智波鼬。

  「那麼,你想說什麼呢?」

  「果然沒能瞞過您。」

  「是啊,原本那麼警惕的人突然溫順起來,不僅如此,還主動進行各種工作——這種程度的殷勤。也只有『有求於人』這個可能行了吧。」

  阿緣並不介意,她還是那副微笑的表情看著身後的宇智波鼬。

  「說說看吧,你對這個不同的世界,有什麼祈求呢。」

  宇智波鼬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的……

  沉默的單膝跪了下去。

  頭也像是要壓彎自己的脊柱一樣低了下去。

  「我想……請您收留佐助。」

  他用沙啞艱澀的聲音,說出了那個他思考許久的懇求。

  「請您,讓他留在這裡吧。」

  所有的罪都是他的,他早就做好了以死謝罪的准備,就算被挫骨揚灰也無所謂。但佐助不一樣。

  那孩子,本就可以……

  「你說什麼!?」

  難以置信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第68章 (加更46)

  這是宇智波鼬思考了很久, 才做出的決定。

  比起回去那個事事掣肘到處都被約束的世界。

  ……倒不如讓佐助留在這裡。

  一切的罪孽殺戮都是自己造成的,佐助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有做過。

  只是不幸生在了宇智波……成為了自己的弟弟。

  過去宇智波鼬是別無他法。

  作為宇智波, 除了木葉之外,佐助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渴望寫輪眼的力量的人們, 在面對年幼的宇智波的時候做的絕非是保護,而是會想方設法得到寫輪眼的秘密。

  所以宇智波鼬只能選擇和三代做交易。

  自己跟那個人合作覆滅宇智波, 而木葉則是保住宇智波最後的血脈……也是他唯一的弟弟。

  所以他才會在三代去世之後第一時間出現在木葉附近。

  除了是再次刺激佐助, 強化他作為他活下去的目標的『憎恨』之外,也是為了讓那些知情人知道『自己還在看著他們』……同時也是為了向他們展示『佐助跟自己沒有關系』這件事。

  只有這樣,只有遠離自己、憎恨自己。

  佐助才能被更多人接納, 更好地活下去。

  為了這個目標,他不惜摧毀了佐助的人格,讓他被名為憎恨的火焰不斷灼燒。因為在他看來, 什麼都沒有活下去更重要。

  只要活著, 再巨大的創傷也有愈合的機會。哪怕不能恢復如初,帶著疤痕人也總能繼續向前走。

  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無法留下, 變成一捧黃土。

  沒有任何意義。

  但現在不一樣了。宇智波鼬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那就是這座奇跡一樣的城市。

  比起用摧毀他人格的方式,把人留在那邊。

  倒不如讓佐助留在這裡。

  時間會撫平傷口……這樣溫柔的世界, 想必能更快恢復。

  不,甚至可能讓佐助找回原本的自我吧。

  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宇智波鼬才會如此恭順。

  不僅沒有再窺探輝夜城的情報,反而把自己當成了好用的工具, 無論什麼都願意做。

  這是他的誠意, 也是投名狀。

  他明白這位姬君並不會缺少自己這樣一個工具。不說斑大人和柱間大人這樣等級的忍者, 就連鏡這樣實力的人也多的很。

  宇智波鼬明白自己無法在這些人當中拔尖。但他還是選擇用最順從的態度去行動, 就是想展示自己的「無害」——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爭取到一個把佐助留在這裡的機會。

  這裡的人並不缺他或者佐助這樣的忍者。

  本就沒有籌碼的前提下,他若是不再主動點,那就真的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就算到了現在,宇智波鼬也只是在賭。

  賭這位姬君,就如同他所看到的那樣大度仁慈——哪怕只是不把人放在眼裡也沒關系。只要能留下。

  所以在她開口的時候,宇智波鼬立刻跪地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把弟弟留在這裡,然後自己回去。

  他自己的做的孽,他自己會一力承擔。

  所以他會回去。回去自己出生的地方,去完成自己應有的使命。

  宇智波鼬是這麼計算的。

  他算出了佐助的生路,也將自己的生命安排的明明白白。

  ——唯獨沒想到的,就是會剛好被佐助撞到。

  宇智波鼬回過頭,就見到自己的弟弟正鐵青著臉走過來。

  「你在說什麼啊。」

  少年陰晴不定的看著面前的人。

  「事到如今你怕死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

  這是什麼?這都是什麼?

  因為太過憤怒,他甚至無法分析他話中的含義。只牢牢地抓住了一點。

  那就是那個男人想再一次丟下他離開。

  宇智波鼬沒有回應,只是一如既往用看不出情緒的目光看著他。

  ……就如同那一夜,就如同過往的無數次。

  「不可能的!」

  宇智波佐助的眼睛再次轉紅,猩紅的寫輪眼就像是要流出血淚一樣死死的盯著面前之人。

  看著已經陷入瘋狂的弟弟,宇智波鼬反射性的擋在了姬君面前。

  他怎麼樣都無所,但姬君決不能出問題。

  若是姬君受到傷害……不,別說傷害了,哪怕只是受到一點驚嚇,他想要把佐助留在這個安全的世界的願望都會功虧一簣。

  甚至他和佐助都會死在這裡。

  想到這裡,宇智波鼬的行動中更是多了幾分警惕。

  而這樣的警惕在宇智波佐助看來,那就是宇智波鼬又想跑了。

  過往被他打到奄奄一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轉身離開的時刻同眼前的畫面重疊到了一起。

  「你注定要死在我手上……別想跑!」

  我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弱小無能的自己了!

  少年的表情不自然的由白變紅,身體也因失控而顫抖。

  他離開木葉,拋棄過往的一切……就是為了變強。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站到這個男人面前,跟他交手……然後殺了他。

  除此之外的一切,全都沒有意義。

  宇智波佐助的內心被剛剛聽到的話掀起了陣陣驚濤駭浪。

  他無法不生氣。

  無法控制的情緒就如同要淹沒他一般將他籠罩,周圍的一切都跟他割裂開來。

  除了面前的男人,什麼都無法映入他的眼中,也沒有聲音可以進入他的耳中。

  整個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他和那個人。

  啊啊,這就對了。

  這才是他所追求的。

  一直以來他想要的,就是這個。

  想要那個男人把自己看進眼裡,想要……殺了那個男人。

  這樣只有兩人的決戰之地,再好不過了。

  宇智波鼬自然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這點定力都沒有麼?」

  宇智波鼬標志性的嘲諷一出,面前的少年就是一愣。

  若是平時,宇智波佐助說不定會因為這如同潑到頭上的冷水一般的嘲諷冷靜下來,但現在的他那根名為「理智」的線已經因為男人先前的話徹底繃斷了。

  所以他不僅沒有冷靜,反而開口挑釁:「那又如何?只要能殺了你不就好了。」

  宇智波佐助覺得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沒錯,只要那個男人死了,只要能殺了他。

  那過程怎麼樣,冷不冷靜、是好是壞……又有什麼關系呢?

  宇智波佐助笑了。

  手上也跟著動了起來。

  「火遁——」

  這種地方用火遁!?

  宇智波鼬立刻做出了判斷。

  佐助已經失去理智了,這種情況下不管是勸說還是諷刺,都不會起到應有的作用。

  那麼……

  宇智波鼬也開了寫輪眼,同時迅速結印。

  宇智波鼬選擇跟佐助一樣使用火遁,只不過並非是正面敵對。而是利用鳳仙花爪紅中暗藏的手裡劍將宇智波佐助的火遁打向天空。

  然後像是焰火一般炸開。

  這種時候,只能挑釁了。

  「才說過佐助你變強了……現在就只有這種程度了麼?」

  宇智波鼬決心把仇恨死死拉到自己身上。

  「火遁?」

  注意到動靜,人們紛紛看向天空,其中的忍者們自然能分辨出這並非是普通的『煙花』而是『火遁』。

  「用火遁做煙花麼?」

  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其他游客也仰頭看向天空。

  別說,這炸開的火遁還挺好看的。

  哪怕是白天,也能看清楚像是像是散落的花瓣一樣的火焰。

  「難怪敢在白天放煙花,原來是因為有特技啊!」

  人們議論了起來。

  其他忍者游客們雖然也心存疑慮,但想到這次慶典中處處可見忍術秘術的痕跡,就沒有貿然做出評價——萬一真的是表演的一種呢。

  只有當事人,還有慶典的負責人們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准備好的煙花。

  「焰火」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向著遠離城市的方向飛去。

  而焰火的下方,則是殺紅眼的宇智波佐助,還有想盡一切辦法引誘他前往城外無人之地的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先是分出分身在姬君身邊保護,接著本體用幻術和忍術配合,一路引誘宇智波佐助在無人或只有少數人的小巷中穿梭向外。

  「我會把佐助帶走,這裡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已經不安全了,還請您前去同各位大人彙合。」

  宇智波鼬的分身還是呈護衛狀站在阿緣身邊。

  雖然他大致上可以肯定佐助是被本體帶走了,但也不能忽略他還在此處留有後手,或者有其他不軌之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跑來的可能性。

  「不,我們跟上去。」阿緣搖了搖頭。

  現在可不是避不避難的問題。

  「姬君!」

  宇智波鼬的分身語氣也重了幾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姬君的安全,怎麼可能追上去。

  「我的意思不是說綴在以後,只要能跟上他們最後選擇的落腳點就行了。」

  「不然那兩人這次可能真的活不下來了。」

  阿緣沒開玩笑。

  戰鬥或者只是他們兩人的事情,但趕在慶典上鬧事,尤其還是當著自己的面。

  這是真的打破人們的容忍底線了。

  就連當年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可都沒這麼干過啊。

  阿緣怕自己攔不住的話,這兩人真的會被打死在城外。

  ——

  因為是遍布忍者的城市,人們對有忍者飛檐走壁就是不走尋常路的行為有相當高的接受程度,再加上幻術的隱蔽,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遠離了市中心。

  然而宇智波佐助卻變得不耐煩了。

  「夠了。這樣像老鼠一樣的逃竄究竟要到什麼時候。」

  宇智波佐助脫離了同宇智波鼬的追逐,落到了房頂上。

  「你在看不起我麼!?」

  只是逃和反擊,卻不進攻。不僅如此,還頻繁使用幻術……

  「你又想耍我麼!?」

  宇智波佐助咬牙。

  宇智波鼬最擅長的就是幻術,過去他無數次被他的幻術欺騙,被主導了戰鬥。

  這次他絕不會再給對方這個機會了。

  宇智波佐助腳下用力,隨著房頂瓦片的碎裂,他人也跟著消失在了半空中。

  佐助的氣息消失了。

  但宇智波鼬並沒有停下向外的腳步。

  只要宇智波佐助的目標是他,那就一定會追逐自己離開。

  比起停在這裡花時間去尋找,倒不如干脆就這樣把人帶到城外去。

  那樣一來才能把損失降低到最低程度。

  就算是這種時候,宇智波鼬都沒有停下算計。演戲、算計……都已經幾乎成為他的本能,無時無刻都在進行。

  甚至他還在盤算著另一件事。

  ——若是能借由這一站讓他們看到佐助的潛力,從而增加一些能夠留在此處的籌碼,那就再好不過了。

  宇智波鼬不會吝嗇於用自己的身體去當這個「試刀石」。

  叮叮當當的響動之後,格式忍具落了一地。

  插進地面的,刺入牆體的。

  就像是以宇智波鼬為核心開了個忍具展。

  方的扁的圓的,有刺的沒刺的,開刃的沒開刃的。

  按照正常來說,只要打飛了這些忍具,被攻擊的人就安全了。

  甚至還能靠著這一地的殘骸展現一下自己的本領。

  但使用它的可是宇智波。

  有著可以將不可能化作可能的力量的寫輪眼。

  那些看似被打飛的忍具中有許多都帶著細到幾乎看不到的鋼線。松松垮垮的垂著的時候,就像是不存在一般。然而隨著主人的動作,那些鋼線紛紛繃緊拉直,形成了錯綜復雜的包圍網,生生將宇智波鼬包在當中。

  鋼線與鋼線之間互相交錯,他們當中大多還捆綁著格式的忍具。而這些原本以為是被打飛的忍具,則充當了固定位置的錨點或者滑輪。

  更恐怖的,是在這些鋼線上,還有著並未被使用的忍具,並且它們的尖端,全都瞄准了中間的男人。

  稍有掙動,這些忍具就會以萬箭齊發的姿態衝向中間之人。可若是不弄斷,不斷向裡收緊的鋼線同樣會割斷中間之人的軀體。

  「看來你是真的想要殺死我啊。」

  拼著受傷割斷鋼線的宇智波鼬不出意料的被刺中了身體,鮮血溢出,口中也吐出了一口鮮血。

  「我就是為此而活的。」

  現出身形的宇智波佐助冷冰冰地回應。

  「你太自滿了。」

  他猩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受傷的男人。

  「以為我失去了理智,就只會追著你機械式的進攻,才被我抓住了機會。」

  「哼……確實長大了啊。」被攻擊的宇智波鼬卻笑了。

  「看來在那邊的戰鬥,還不是你的極限啊。」

  他的語氣冰冷,但似乎又有些許欣慰。

  「但是。」

  這次換宇智波鼬看向面前的弟弟。

  「這就是全部了麼?」

  他說話的同時,抬起手指向側面。

  看到這熟悉到讓人厭煩的收拾,宇智波佐助立刻轉過頭跳開。

  就見一柄苦無落在了自己剛剛站著的地方。

  但這並不是結束,因為他發現不知何時,自己手臂上也纏上了一圈圈的鋼線。

  沒有給他機會,那繃直的鋼線瞬間將他拉了出去。

  同鋼線一同出現的,還有沿著鋼線一路蜿蜒向上的火焰。

  凶猛的火焰瞬間將原本自信的少年吞沒。

  原本被忍具包圍的宇智波鼬也化作紛飛的烏鴉消失了蹤影。

  但展在外面的宇智波鼬卻並沒有松懈。

  相反,他再次向外退了幾步。

  「究竟什麼時候開始是幻術……什麼時候又不是幻術了呢?」

  「哼。」同樣毫發無傷的少年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誰知道呢,反正你就會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宇智波佐助說話間抽出忍具甩向對面的男人。

  忍具沒有一點停頓的穿過了男人的身體,沒入對面的牆壁。

  「果然又是幻術。」

  宇智波佐助臉上不由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若是連我的本體都找不到,那我勸你還是干脆交出眼睛給我,然後留在這裡吧。」

  宇智波鼬的聲音說完就消失在空氣當中。

  宇智波佐助咬咬牙,衝向城外的森林。

  找不到?

  怎麼可能。

  就算是那個男人化成灰,自己也絕不會認錯!

  同宇智波佐助一樣血壓拉滿的,還有一個……不,兩個人。

  但要說誰的血壓更爆一點,那肯定是千手扉間。

  作為宇智波的老對手再加上此次慶典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千手扉間當然能認出那不是什麼白日的忍術焰火表演,而是宇智波打起來了。

  而敢在這樣重要的時候用忍術打起來的宇智波……怎麼想都只有那對外來的倒霉兄弟。

  千手扉間的紅眸都快瞪出血了。

  不,倒霉的應該是自己。

  他怎麼就這麼倒霉在這個時候遇到了這兩人?

  偏偏是在慶典——還是自己作為主要負責人的這場。

  千手扉間殺了兩人的心思都有了,但現在卻不是發火的時候。

  「你們去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以及統計受損情況。」

  「你們……找幾個擅長火遁的忍者,按照剛剛的樣子再去打幾個『焰火』,記得要每個街區都弄幾個,記得打高一點,不要傷人。」

  就算氣到要眼前發黑,千手扉間還是迅速的下達了命令,一邊鎮住不知所措的手下人,一邊迅速開始給那兩個宇智波擦屁股。

  只有像這樣假裝那是真的彩蛋活動。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和恐慌。

  就算會讓人摸不著頭腦,也比被發現是兩個沒腦子的宇智波打起來要好。

  畢竟前者最多是策劃的不太成功的菜單,後者卻是大庭廣眾之下威脅到其他人生命的危險。

  ——好在他並不知道戰鬥開始的地方就爆發在姬君身邊。

  不然他現在做的就不是在這裡指揮人們給他們擦屁股,而是親自上陣帶人去擊殺這兩人了。

  敢對姬君(哪怕原本目標不是姬君)動手,就該殺無赦。

  「我去現場。」

  千手扉間對奈良勝一點了點頭,也不等他點頭回應,就一個結印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奈良勝一狠狠地按了按額頭,接受了這裡的指揮工作,准備隨機應變——

  誰知道那兩個宇智波還能做出什麼來呢?

  他們得隨時准備著給那兩人找補,力圖讓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合理且安全的。

  奈良勝一原本以為經歷過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同時穿越過來的事情之後,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這麼頭疼了。

  畢竟說到任性又強大,再沒誰能比得上那兩人了。

  但現在碰上這對宇智波兄弟,他竟然想誇一句那兩人還是挺明事理的……這都什麼事兒!

  離開城市之後,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不出意外的廝殺到了一起。

  不同於城裡的小打小鬧,引到深山老林中的兩人全都放開了自己的本事。

  電閃雷鳴,猛火燒山。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離的足夠遠,再加上人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慶典身上,他們的動靜早就被發現了。

  宇智波鼬這一次也放棄了幻術的主戰場,反而在真實世界中跟人打的有來有回。

  畢竟幻術世界發生的事情外面看不到,就算打的再怎麼激烈,外人看來也只是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可沒有節目效果。

  宇智波鼬的目的是讓佐助能夠留在這裡,自然會選擇更能展示佐助實力的打發。同時他並沒有選擇放水,而是用盡全力去逼迫佐助使出全力。

  一邊倒的戰鬥看似強大,卻絕不會比有來有回難舍難分的焦灼狀態更吸引人注意。

  再加上弱者沒有話語權。

  想要展示,那必須自己也足夠強才行。

  「可惡,你要跑到什麼時候?」

  「這種話只有追不上的弱者才會抱怨吧。」

  眼看好不容易抓住的宇智波鼬再次自己的攻擊中脫身。

  久攻不下的宇智波佐助再次急躁了起來。

  ——麒麟先前已經對鼬用過了,以那個男人的力量,是絕對不會再給自己第二次用處這個術的機會。

  再加上這邊的環境也並不允許自己強行用出……

  可惡。

  不管了。

  想不到更好辦法且已經衝昏頭的宇智波佐助只好准備故技重施。

  「火遁——」

  面對宇智波佐助的火遁,宇智波鼬也准備回敬以火遁。

  「木遁·樹界降誕!」

  剎那間,地動山搖,無數的樹木從地下湧出,將地表原有的一切全都掀翻,源源不斷的樹木硬生生將整片陸地化作了樹木的海洋。

  「木遁·木龍之術」

  接著,巨大的木龍自樹木中飛出,衝向對峙中的兩人,一視同仁的將兩人全都捆了起來。

  當年九尾都在這招上吃了苦頭,更不要說是兩個尚且年輕、並且已經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和查克拉進行了戰鬥的忍者了。

  兩人幾乎是頃刻間就被木龍吞沒了身體,一動也動不了。

  總是笑呵呵的千手柱間自樹海間走出來。

  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敢做威脅到慶典的事情——就算是其他世界來的可憐孩子也不行!


第69章 (加更47)

  絕大多數時候, 千手柱間都是個特別好說話的人。

  就算捅傷自己的敵人,他也能回頭大方的跟對方把酒言歡,還誇幾句「能傷到我, 厲害啊」之類的話。

  除了強大的實力足夠他為所欲為(哪怕對方不願意跟他喝酒)之外,也是因為他大度豪爽的性子。

  尤其對沒經歷過戰爭的孩子們來說,這位醫院院長兼學校講師,那就是他們的庇護所一般的存在。

  一不小心犯個錯闖個禍啥的, 幾乎都會選擇找他坦白從寬。

  畢竟這是真·唯一一個會跟他們打成一片做游戲的大人了,大家都相信以他的好脾氣,再加上一起玩兒過游戲的戰友情,怎麼也不會讓自己太慘。

  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往日總是和顏悅色的人生氣起來才最是嚇人。

  宇智波鼬和佐助兩兄弟狀態本就不好, 就算兩人已經拼盡全力去反抗, 也只能是少挨點打的結果。

  宇智波鼬滿心苦澀。

  他算計了姬君, 也算計了佐助……唯獨沒有想到會引來這尊大佛。

  對宇智波鼬等忍者來說, 在城市中戰鬥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不對城市造成破壞, 就已經是尊重的表現了。

  所以宇智波鼬認為只要他把佐助帶的足夠遠, 不會影響到城市,造成危機, 就足夠了。

  但他小看了人們……尤其是千手柱間對這座城的執著。

  更小看了『慶典』在人們心中的地位。

  兩人都被打的苦不堪言。他們用身體體會到了為什麼千手柱間會有『忍者之神』這個稱號。

  那是跟普通忍者截然不同的,就像是另外一種規格的存在。

  怪物一般的體力、看不到盡頭的查克拉, 還有無懼幻術的硬實力。

  三人硬是從輝夜城外一路翻山越嶺,生生打到了可以在山頭看到疑似是海岸線的景色的地方。

  這樣下去,自己和佐助真的會死。

  宇智波鼬咬牙使用了最後的絕招,「須佐能乎」。

  須佐能乎跟寫輪眼一樣,也需要用到大量的查克拉, 雖然強大, 但同時也會對使用者造成極大的負擔。

  宇智波這麼多年來也只有斑能像使用常規武器一樣長時間維持。

  宛如燃燒的火焰一般的紅色須佐能乎拔地而起, 從骨骼到皮膚,再到外甲,迅速形成的查克拉巨人擋住了衝過來的木遁。

  「滾!」被宇智波鼬擋在後面的佐助愣了一下,怒聲拒絕,「誰要你救。」

  「這種時候……惡心不惡心。」宇智波佐助咬牙。

  這算什麼?

  先前要把自己丟在這裡,現在又擋在自己面前?

  這不就好像他在保護自己一樣了麼?

  太惡心了。

  宇智波佐助不僅不感謝,反而覺得遭到了侮辱——他這樣做,不就像是再說自己還是比他弱麼?

  這比殺了宇智波佐助還讓他難受。

  「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

  宇智波鼬的生意第一次如此虛弱。

  光是維持續須佐能乎就已經榨干他的全部精力。

  他現在實在是再抽不出一點精力應對佐助了。

  「你認為這只是爭執麼?」

  宇智波佐助牙都要咬碎了。

  「活下去。」

  宇智波鼬沒工夫解釋,只能沉聲說了這三個字。

  活下去才有今後。

  雖然須佐能乎對絕大多數忍者來說都是難以匹敵的強大力量。但他們此時面對的千手柱間卻是打須佐能乎的老手。

  從宇智波斑有須佐能乎開始,他們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

  哪怕兩人的須佐能乎類型並不相同,也不影響千手柱間發揮。

  鮮紅的須佐能乎很快就敗下陣來。

  最先碎裂的是外甲,緊接著肌肉皮膚也難以維持。

  最後就連頭都被生生打飛出去,勉強剩下了一層肋骨擋在兄弟兩人前。

  千手柱間趁著臉,身上殺氣四溢。

  他冷漠的看著面前的兩人,連留遺言的機會都不准備給,再次操縱起木龍衝向兩人。

  已然碎裂的須佐能乎再不敵木龍的絞殺,很快就崩裂成片片碎片消失。

  也許是察覺到了死期已至,宇智波鼬這次沒有再演戲,而是本能的轉身抱住佐助,試圖用身體擋住即將到來的衝擊。

  人總是這樣,哪怕理智知道這種衝擊之下,人體並不能提供多少保護。但在危險當前,還是會選擇用身體保護更重要的存在。

  宇智波佐助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只是還沒等他感受到人體的溫度,就跟著一起被黑暗籠罩。

  失去意識之前,仿佛聽到有誰喊了什麼。

  然而沒能聽完,就徹底陷入了黑暗。

  ——或許這樣同歸於盡的結局,對他們來說……也是個不壞的結果了吧。

  張口留人的是阿緣。

  她想到兩人可能會被打,卻沒想到第一個動手的會是千手柱間。

  更沒想到這個從認識一來就一直是老好人和死不悔改老賭棍(……)的男人,竟然下手會這麼狠。

  但凡阿緣來晚一會兒,兩人真的就得沒命。

  想到帶著自己的宇智波鼬的分身突然消失時帶來的驚嚇,阿緣就覺得自己可能得短壽幾個月。

  好在臨時抓了尾獸當壯丁才衝過來。

  「謝了又旅。」

  「不客氣。」藍色的大貓帶著阿緣落到千手柱間身邊。

  男人身上此時還帶著沒有完全散去的殺意,注意到阿緣的到來,他愧疚的撓了撓後頸。

  「姬君……抱歉啊。」

  他立刻道歉。

  「要是我早點注意到的話……」

  千手柱間一直覺得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法,有什麼恩怨也應該自己解決。所以對待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兄弟兩人的時候,他也一直以一貫的寬容態度去對應。

  覺得兩人總會有找到解決辦法。

  不管是打還是談。

  忍者嘛,要是死抱著過去的仇怨,那是沒辦法走向未來的——唯獨忘了這兩人不是這裡人,並不知道輝夜城的存在有多珍貴。

  「不,這不是你的錯。」

  阿緣搖了搖頭。

  「比起這個,柱間你快去看看那兩人吧。」

  她指了指固定在半空中的木龍。

  ——再這樣下去,沒死也要被拖死了!

  ——

  恍惚間能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

  宇智波佐助緩緩從混沌中醒來。他想動一動,卻發現四肢沉的像是吸飽水的棉花,別說動了,抬起來都費勁。

  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判斷自己還活著,並且被帶到了某個地方。然後靠著聽覺和身體的觸覺,判斷自己現在的情況。

  稍遠的地方能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但一切都很模糊。

  他躺在柔軟干爽的地方,似乎能嗅到一些消毒水的味道。

  是……病房麼?

  作為有豐富住院經歷的人,這些對他來說並不陌生。

  只是他實在是醒不過來,無法獲得更多的情報。

  只能任由自己剛剛清醒些許的意識再一次被黑暗吞沒。

  宇智波佐助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覺得身體輕了很多,眼睛也在幾次努力之後就睜開了。

  「啊,他醒了。」

  順著聲音看去,就見到幾個穿著醫生白袍的人站在自己身邊。

  他們看著自己,就像在看著什麼醫學奇跡一樣驚喜。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這裡是?」

  宇智波佐助的意識還有幾分混沌,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是輝夜城中央醫院,你還記得自己差點被柱間大人錘死的事麼?」

  「那可真是從鬼門關上走一圈啊,從裡到外身上每一處好的。」

  「骨頭斷了幾十處。」

  「內髒也裂的裂碎的碎。」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給他解釋起現在的情況,最後用「幸好你是在輝夜城,不然就算是柱間大人也很難救回來了呢。」作為收尾。

  「其實也不是真救不回來啦,就是救回來也可能是殘廢了。」

  另一個醫生打扮的人補充了一句。

  宇智波佐助沉默了一會兒,遲疑的問道:「跟我一起的那個人呢?」

  幾人面面相覷,然後最前面的那個人開口道:「他已經……」

  「不在了麼。」宇智波佐助輕聲答道。

  他突然覺得身體一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仿佛陷入了深不見底的巨坑當中。

  他這麼多年活著,就只是為了追逐那個男人,問出真相後將他殺掉。

  現在那個男人死了,他的目標也沒了——不,其實他還有振興宇智波的想法,只是此時此刻,他能感覺到的,只有無盡的空虛。

  就好像他整個人都要被吞噬了一般。

  空虛啊……

  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麼?

  少年的眼中再看不到光彩。

  「我是說,他已經轉移了病房了。」

  那人未能說完的話這才說全。

  宇智波佐助:「……」

  少年轉頭看向說話的人,眼神復雜到難以形容。

  人被他盯著的人也委屈。

  「我沒說他怎麼了啊,是你搶話。」

  「他人呢?」宇智波佐助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不知道……不過你醒了的消息我們已經彙報了,應該等會兒就有人來把你也帶走了。」

  雖然是宇智波,但醫生們對他的態度卻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

  他們先前都圍著他,是想看他究竟恢復的如何,現在既然已經確定發生了「醫學奇跡」,那樣本如何自然就沒那麼重要了。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來接他的人到了。

  「人醒了?」

  同宇智波佐助有著幾乎相同容貌,卻更加成熟穩重的男人站在門口。

  「那就走吧。」

  他沒有寒暄的意思,直接轉身就走。

  宇智波佐助用還很僵硬的身體翻身下床,跟在了那人身後。

  幾次轉折之後,來到了寫著「院長辦公室」的大門前。

  就見那人先是勻速敲了三下門,然後才開口道:「姬君,我把人帶來了。」

  「進來吧。」門內傳來那位姬君的聲音。

  門裡面正坐著幾個當事人,一臉蒼白,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狀態的宇智波鼬孤零零的跪坐在一邊。

  注意到宇智波佐助的到來,宇智波鼬想張嘴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現在也是罪人,哪兒有他開口的余地呢。

  「跪下。」

  宇智波佐助剛進來,就聽到宇智波斑嚴厲的聲音,同聲音一同傳過來的,還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殺氣。

  同樣才大病初愈的宇智波佐助差點就被壓了個踉蹌。

  但他頑強的撐住了。

  ——憑什麼跪。

  他努力抬起頭看向冷漠的盯著自己的宇智波斑。

  「斑。」

  叫住他的是那位姬君。

  「你也看到了,叫你來不為別的,只是想解決問題。」

  阿緣看著面前的兩人,暗地裡嘆氣。

  原本她是想著慶典之後再說解決問題的事。但宇智波佐助這一衝動,什麼想不想的都沒了。

  尤其還差點砸了輝夜城的慶典。

  一下子激怒了好幾個人。這要是不好好掰扯清楚,那真可能要繼續出人命了。

  阿緣話音剛落,宇智波鼬就「砰」的一下頭碰到了地上。

  「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試圖將所有罪名都攬下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能力決定他們生死的前提下,宇智波鼬自然顧不得繼續隱瞞了。

  再說了,此時有宇智波斑還有那位按照族裡記載同宇智波斑有著相同等級力量的宇智波泉奈在,他就算想要隱瞞,也是不可能的。

  宇智波鼬還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同時在這兩人面前瞞天過海。

  更不要說還有這個世界的初代、二代兩位大人了。

  宇智波鼬可沒有錯過二代大人看向自己和弟弟時眼中的殺意。

  所以宇智波鼬立刻示弱,態度能多低就擺的多低。

  只求能用自己一人的命把這一切都抹除。

  「你干什麼!」

  宇智波佐助卻看不得他這個樣子。

  那個男人……

  一直以來自己都只能看著背影的男人怎麼可能這麼卑微!?

  「你可是宇智波!」

  宇智波佐助大步走到男人面前,從牙縫擠出這幾個字之後就要把人拽起來。

  但宇智波鼬心意已決,自然不會被他影響,他仍然維持著頭碰地的跪伏姿態。

  「你的錯從哪裡開始?」

  宇智波斑冷哼一聲。

  慶典的時候他剛好被派出去了——當然他明白這是阿緣主動把自己支開,想做點什麼。想著城裡還有柱間坐鎮,怎麼也出不了問題,他就順了阿緣的意思出去了。

  沒想到就是這一放心,偏偏出了事。

  而且還是宇智波。

  ——早知道會這樣,倒不如一開始就把人殺了。

  宇智波斑看向兩人的眼神裡也起了殺意。

  宇智波鼬沒有抬頭。

  「得姬君的仁慈得以活下來之後,不該不識抬舉擾亂秩序。」

  「更不應該在慶典的時候做出這種破壞性行為。」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接受任何責罰。」

  「宇智波鼬!」宇智波佐助急了。

  然而沒等他再有行動,就被人生生按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姬君面前還敢造次。」

  跟他有著相似容貌的男人冷漠的看著他,手如同鋼筋一樣按在他肩膀上,讓他站都站不起來。

  千手扉間看著兩人,到是有意就這樣把兩人直接了結了。只是他再怎麼也不會越過姬君去決定。於是他只是盯著兩人,然後等待姬君的決定。

  如此狂妄,還敢破壞輝夜城重要的慶典活動的狂徒,一個死罪已經便宜他們了。

  「那麼,根源呢?」

  阿緣突然開口。

  宇智波鼬這次沒有立刻回答。

  反而是宇智波佐助冷哼了一聲:

  「他怎麼敢開口呢。」宇智波佐助轉頭看向身側的宇智波鼬,「他可是親手滅了了自己家族的人……怎麼敢在宇智波斑面前說呢?」

  「什麼?」

  不僅宇智波斑變了臉色,就連壓著佐助的泉奈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雖然泉奈早已脫離宇智波,但畢竟是自己出生成長的地方,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了,那也不可能。

  「是我做的。」

  宇智波鼬沒有反駁,一口認了下來。

  然而宇智波佐助卻並沒有到此為止——反正已經這樣了,倒不如干脆全都說的清清楚楚。反正他本就想著找他問明白的。

  「當然不只他一個人。」

  宇智波佐助這話讓宇智波斑和泉奈兩人稍稍松了口氣。

  滅族的事情固然重要,但……要真是被他一個人滅了全族,那宇智波得弱到什麼程度。

  雖然比誰都重視家族,但作為戰國時期的忍者,他們見證過無數因為衰弱而導致落寞甚至滅族的忍者。若是一個忍族真的弱到無法適應戰鬥了,那滅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若是有足夠強大的同謀裡應外合,宇智波寡不敵眾,那倒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說吧。」宇智波佐助看向仍然保持跪伏姿勢的宇智波鼬。

  「你的幫手,到底是誰?」

  「僅僅只靠你一人的話,無論如何沒辦法在不驚動木葉其他人的情況下把宇智波所有人都殺死吧。」

  「呃……」宇智波鼬沒有回答。

  「事到如今,你還想替那人隱瞞麼!?」

  見宇智波鼬這幅沉默的樣子,宇智波佐助氣不打一處來。

  先是看不起自己的實力,現在連一句實話都不肯說……你到底想侮辱我到什麼程度!?

  若我真的那麼糟糕,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就像擺弄一樣侮辱我,有意思麼!?

  宇智波佐助聲音提高了八度。

  見宇智波鼬還是沉默,宇智波斑也等不下去了。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能滅了我宇智波全族。」

  他睥睨的看著下面的宇智波鼬,但腦海中卻已經迅速所有可能的人選。

  從有血繼限界的強大忍族,再到有足夠實力的個人。

  然而宇智波鼬卻只是抬起頭來,看向宇智波斑。

  「看我干什麼。」見他這幅樣子,宇智波斑忍不住皺眉。「有話就說,這麼不干不脆的像什麼樣子。」

  宇智波怎麼就出了這麼個怪胎。

  宇智波斑這麼說,但宇智波鼬的視線卻沒有移開。

  在這樣的怪異的視線下,在場的其他人忍不住有了想法。

  從提問之後,他就只看著宇智波斑。

  難道……

  「你們什麼意思?」

  宇智波斑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眼神,差點就要炸毛。

  都什麼時候了,看自己干什麼?

  等等。

  宇智波斑自己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看向宇智波鼬:

  「說。」

  「是,宇智波斑。」宇智波鼬終於開口了。

  「跟我一起滅族的人,是宇智波斑。」

  「放屁!」

  宇智波斑一聲暴呵,前面的桌子都被他拍碎了半邊。

  「就是,斑怎麼可能會滅掉宇智波呢?」千手柱間也來幫腔,「就算斑真的對宇智波絕望了……那也不會說悄悄地跟人合作滅掉啊。按照你們的意思,宇智波是沒有在一起的其他人發現就被滅了的吧?」

  「廢話,我當然……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宇智波斑話才說一半就意識到不對勁,臨時改了口。

  但正如千手柱間所說的那樣。

  若是他真的對宇智波失望到了極點,也不會選擇半夜潛入去把人都殺了——更何況還找了一個合作者。

  要是他,肯定會堂堂正正的去戰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讓所有人都知道是宇智波斑來了。

  就連千手扉間都覺得不太可能。

  不過他的切入點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你確定是宇智波斑麼?倒不是我質疑你的判斷,只是根據我的估算,你們生活的時間是幾十年後吧,你確定那個時候的宇智波斑……還能殺了全族?」

  固然以忍者的體質,老了也仍然能戰鬥,但那時候的狀態注定會大幅度下滑。這是自然規律,就算是宇智波斑也不可能躲得過。

  那這件事就只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宇智波已經弱到連老年的宇智波斑都打不過了。

  另一個就是……那人根本不是宇智波斑,而是冒名頂替的其他人。

  「可……」

  宇智波鼬不笨,本這麼直白的指出來,他當然意識到了這其中一定哪裡有問題。

  原本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現在看來卻都經不起推敲。

  但是……

  「那雙能夠轉移空間的眼睛,還有恐怖到難以預測的查克拉……」

  「等下,轉移空間?」

  聽到這裡。千手柱間忍不住打斷了。

  他抓著後腦勺一臉困惑:

  「斑的眼睛沒這功能啊。」

  要說對寫輪眼,尤其是宇智波斑的寫輪眼的了解,千手柱間自認為可能只比宇智波斑自己差那麼一點點。而要只說戰鬥方面的話,那他搞不好可能比斑自己還清楚一丟丟。

  他們交手過那麼多次了,斑的寫輪眼要真有這本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什……」

  宇智波鼬睜大了眼睛。

  他第一次心跳漏了半拍。

  然而此時人們的注意力卻並沒有放在他身上,千手扉間和泉奈幾乎是同時看向千手柱間——是不是有沒有先不說,明明是說宇智波斑/哥哥的寫輪眼,怎麼又是你第一個開口!?


第70章 (加更48)

  而千手柱間卻並沒有在意弟弟們的眼神, 而是再真誠不過的道:

  「真的,我跟斑交手了那麼多次, 我再熟悉不過了,斑的寫輪眼真沒這個能力。」

  不僅如此,他還提出了另一個可能性:「要說空間移動能力,那肯定是扉間啊。」

  千手扉間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你搞清楚現在在說什麼好不好,干什麼還把我扯進去?

  再說了我只是紅色的眼睛,又不是寫輪眼——退一萬步說,宇智波家的小輩連是不是寫輪眼的都分辨不出來?

  「或許是他使用了別人的眼睛呢。」

  宇智波鼬還是難以相信這個結局。而且除了宇智波斑之外,他也再想不到有哪個宇智波能有這種力量了。

  按照族譜的記載,宇智波這千百年來也只出了宇智波斑一個集大成者。

  「你覺得還有誰的眼睛能比我自己的眼睛更好?」

  宇智波斑都要氣笑了。

  開玩笑, 他,宇智波斑用其他人的眼睛?

  要不是在這種場合下,他肯定上去就把人打飛出去反省了。

  宇智波斑用其他宇智波的眼睛,這是什麼異想天開的想法——但凡有腦子都不會這麼想。

  戰國年代走過來的忍者們都知道宇智波斑那雙眼睛的威力,已經有這種怪物一般的力量了, 怎麼可能還回去用其他人的眼睛?

  也就只有像宇智波鼬這樣沒有親自體會過宇智波斑全盛威力的人才會有這種想法了。

  「小子,我不知道你被誰騙了,但你說的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我。」

  要只是說跟自己有關系,宇智波斑還不會這麼肯定。

  但這眼睛的能力一出,宇智波斑就敢說那一定不是自己。不僅是他,其他人也都這麼認為。

  「這麼說太慢了, 還是寫輪眼直接展示吧。」

  泉奈站起來,也亮出了寫輪眼。

  比起語言的敘述, 他更相信寫輪眼所展示的內容。

  語言可能會因為敘述方式和角度的原因有遺漏, 但寫輪眼展示出的畫面, 卻可以最大限度還原曾經發生的一切。

  「對, 那就這麼辦吧!」

  千手柱間一拍大腿走上前來,一副「我准備好了」的樣子。

  「大哥!」

  千手扉間皺眉。

  宇智波關你什麼事?

  「斑的事就是我的事,扉間你不要勸了。」千手柱間不容拒絕的道,「還有那個世界……不是什麼木葉村麼,那也是我建的村子,自然跟我有關系。」

  不僅如此他還急中生智的跟自己拉上了關系。

  「扉間,你是二代火影,那你也應該一起啊。」

  還順帶捎帶上了自己的弟弟。

  千手扉間:「……」

  千手扉間心想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有這麼哥哥。但考慮到過去在另一個木葉村見到的那件事,他到底沒有拒絕。

  去看看吧,哪怕是當學習教訓呢。

  畢竟也是跟自己有關的事情,看看以後也好少走點彎路。

  宇智波鼬沉默了片刻,也亮出了寫輪眼。

  事已至此,也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了。

  比起藏著掖著被抓出來,倒不如直接展示出來,交給各位前輩判斷。

  他的罪與罰……

  若是能再次畫上一個句號,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吧。

  猩紅的寫輪眼開始轉動。

  將人們帶去了另一個世界的過去。

  那個絕望的夜晚。

  ——最先崩潰的並非是見到自己重要族人滅絕的宇智波斑和泉奈。

  而是一直以來都桀驁暴躁,比誰都想要殺死宇智波鼬的佐助。

  「騙子。」

  他踉蹌了兩步。

  「明明是你為了測試自己的能力殺了族人……」

  他語無倫次的喃喃道。

  眼睛也盯著面前的人們,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睛裡沒有堅定的恨意,而是一片慌亂。

  「只是把我當做備用眼,擺脫失明的未來才讓我活下來的!」

  宇智波鼬沒有說話。

  只是像木頭人一樣站在那裡。

  任由少年指責謾罵。

  這一切都是他該承受的。

  怎麼可能是好人呢?

  那個殺戮了全族的家伙。

  「是為了……」

  宇智波佐助試圖說服自己,但還在轉動的大腦,卻在此時想到了那些原本沒有放在心上的細節。

  那麼強大的父親,為何會毫無掙扎痕跡的就死掉了呢?

  「明明是我自己掙扎著才活下來的……」

  ——若是他想殺你,不是手起刀落的事情麼?

  可偏偏自己沒有死。

  還被村子裡的人同情。

  若是沒有這重傷,村子會怎麼做?會怎麼看自己?

  他的臉褪去了血色。

  頭也像是被人痛打了一頓似的疼痛起來。

  「那小子是想保護你。」

  宇智波斑冷冷的揭穿了一切。

  「只有對你越是凶狠,人們才越是不會認為你們是一伙的——只有你一直都在憎恨他渴望殺了他,才能是村子對付他最好的一把武器。」

  宇智波佐助抱住頭,臉上甚至浮現了難以理解的困惑神情。

  「那太荒謬了……」

  他喃喃道。

  「那是真的話……那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呢?」

  「告訴你簡單,但你承受得起麼?知道了真相你要干什麼呢?除了破壞他想讓你活下去的計劃之外,你什麼都做不了。」

  「…….」

  宇智波佐助沉默下來,就像死了一樣,失去了回應的能力。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他對自己的凶狠和惡毒,全都是故意的。為了能讓他活下去,為了能讓他繼續生活在木葉村裡……

  少年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劃過,一句話沒能說出來,踉蹌的衝了出去。

  「佐助……」

  宇智波鼬想要追上去。

  他擔心佐助承受不來這一切,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所有的一切他原本都沒想告訴他的。他一直盡職盡責的扮演者「背叛者」的角色,就是為了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把這雙眼睛交給弟弟,然後用這殘破的生命,成為他未來人生的墊腳石。

  宇智波鼬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同佐助相比,他才是更迫切渴望這一天到來的那一個。

  但他終究沒有邁出那一步。

  不光是佐助的事情,還有眼前這些人。

  宇智波鼬緩慢的轉過身,看向身後正看著自己的幾人,等待著對自己的判決。

  面對已然做好准備的宇智波鼬,宇智波斑亮出了寫輪眼。

  ——

  宇智波佐助站在中央醫院的天台上,幾層樓的高度,足夠他看到下方燈火通明的街道。

  他恨宇智波鼬。

  恨那個曾經比誰都愛都信賴的哥哥。

  對年幼的佐助來說,哥哥是比任何人都更加重要也更加鮮明的存在。

  既是陪伴自己的,保護自己的哥哥,也是自己准備花一生時間去追逐超越的偶像和目標。

  是賦予信任的心靈支柱,然而就是這樣的存在,卻親手粉碎了他的世界。

  被自己最為信賴,視為支柱存在的哥哥背叛,巨大的背叛感和憎惡感將還是孩子的宇智波佐助淹沒。曾經的愛和憧憬全都化作憎恨的火焰,將他灼燒殆盡。

  有時候,比起被討厭,討厭人的一方會更難。

  感情是很難長期持續下去的。不管是愛還是恨,被愛或者被恨的人可能只是短時間內做了一件事甚至只是說了一句話,過了也就過了。可是要持續這份感情,卻需要有一個極大的推動力。

  宇智波佐助這半生都懷著憎恨和怨恨生活。那些無處可去的感情和僅剩的這條命被他當作燃料燃燒起來。

  他活著就是為了復仇,為了給族人、給父母復仇,他會一直燃燒自己,直到化作灰燼為止。

  他並非不知道這條路注定會痛苦,也不是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會是毀滅。

  但他別無選擇。

  宇智波佐助聽著耳畔呼呼的風聲,仿佛又回到了將他的一切摧毀的那一夜。

  慘死的族人,被最信賴的人背叛的,無能為力的廢物一般的自己。

  若是不選擇這條路,那他就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了。

  所以他只能恨,只能復仇。

  然後以最盛大,最激烈的戰鬥,給這一切畫上句號。

  這是宇智波佐助很早以前就給自己安排好的劇本。

  若是那個男人跪地求饒或者被他輕輕松松的殺掉,他反而無法接受,甚至被虛無所淹沒。

  連變弱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一切都只是一場針對自己的謊言呢?

  宇智波佐助失魂落魄的看著下方熱鬧的街道。

  今天是慶典的最後一天。

  街上比任何一天都更加熱鬧非凡。

  就像記憶中的木葉。

  「這算什麼?」

  他看著眼前燈火通明的世界,腦子裡卻反復重復著不久之前得知的真相。他的眼神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更加動搖,也更加絕望。

  自己所堅信的,賴以生存的一切,全都是謊言。

  「為了保護你。」

  閉上眼睛,他還能聽到那個讓他絕望的聲音。

  那個人不僅沒有背叛自己,還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想要保護。

  可你明明選擇了村子!

  在家族和村之間,放棄了族人、放棄了父母和自己這個弟弟,選擇了後者……

  「那算什麼。」

  殺了所有人,殺了父母族親——唯獨只放過了自己。

  那算什麼啊!

  倒不如將自己一起殺死……或者干脆把自己帶走啊!

  既然下定決心,為什麼不干脆狠到底呢!

  少年如鯁在喉。

  死死的抓著天台上的護欄,木質的護欄在他的力量下碎裂,斷裂的木刺刺入他的手心。鮮血汩汩流出,他卻毫無察覺。

  終於忍不住發出了悲鳴般的嘶吼。

  那撕心裂肺般的聲音是那樣的絕望。

  就像承受了這世界全部的惡意和孤獨一般。

  比起這個結果。

  他更希望這一切才是謊言。

  那個人就是如此的惡毒。

  就是把自己當做了他的備用眼。

  這樣一來自己無論是生還是死,才都更有意義。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恨沒恨對,愛也沒有著落。

  他該恨誰呢?

  恨要反叛的族人?還是恨制定計劃的火影?還是執行這一切卻唯獨保下了自己的哥哥?

  這一切不就好像在說他這輩子的覺悟和拼盡一切的努力,都毫無意義麼?

  就好像直到今天,他仍然是那個躲在哥哥背後,過著被人遮風擋雨的小孩子。

  就像在回應少年的痛苦和流不出的眼淚一樣,突然下起雨來。

  綿綿細雨並不會影響下方熱鬧的街道,卻如同牢籠一般困住了天台上的他。

  阿緣看著他,撐起雨傘走了過去。

  察覺到有人到來,少年轉過頭來。

  那雙本應黑亮的眼睛此時卻像是兩個黑漆漆的空洞。

  看不到半點情緒。

  信念也好、痛苦也好……什麼都沒有。

  他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姬君。

  許久之後才用嘶啞的聲音道:

  「我……到底是什麼呢。」

  他已經不知道了。

  「你是佐助。」阿緣輕聲道,「宇智波家的佐助。」

  阿緣並沒有強調他是誰的孩子,現在再提這些,只會更深的束縛他。

  一旦他想起自己的家庭,想到自己是誰的孩子的時候,就難免再想起他還是宇智波鼬的弟弟。

  所以,就只讓他當自己,當「佐助」就夠了。

  她撐著傘,沒有勸說。

  仇恨本就不是別人能夠勸解的東西。

  尤其涉及到這樣的滅族之恨。

  沒有人可以替他做出決定。

  無論是原諒還是憎恨。

  是復仇還是放下。

  都是他自己的意願。

  「我無法原諒他。」

  少年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

  「族人、家人……」

  「我怎麼能原諒他呢?」阿緣沒有回答他。

  她清楚此時的佐助要的並非是回答。

  他只是想要說出來。

  將心底那幾乎化膿腐爛的一切,說出來。

  「我也根本不想要這樣的好,若是……若是真的是為了我好,為什麼不帶我走呢。」

  帶他走。

  無論是好還是壞,無論自己最後選擇憎恨還是妥協,再怎麼樣都是他自己的決定。是他選擇的結果。

  其實宇智波佐助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他只是麻木的,語無倫次的把想到的詞語全都堆疊到一起。

  「或者干脆殺了我啊……殺了我,才是徹底完成他的任務啊。」

  「要是真的那麼熱愛村子,為什麼不連我一起殺了呢!明明再家族和村子之間……他選擇了村子啊!他做出了選擇啊!那為什麼還要留下我這個拖累呢。」

  宇智波佐助從小就是個要強的性子。

  他渴望變強,渴望當第一,希望自己能像哥哥和其他族人那樣,早早地就能獨當一面,成為被依靠的那個。

  希望有一天聽到爸爸或者哥哥說:

  「佐助太厲害了,沒你不行啊」

  他渴望得到這樣的誇獎,也渴望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但現在,這一切全都化為烏有。

  「殿下。」

  他麻木的看著阿緣。

  從不相信鬼神的人,木然的發出請求:「若您真是天之姬的話……那我該怎麼做呢?」

  宇智波佐助就像是燃燒殆盡,只剩余火的灰燼,隨時都可能徹底熄滅。

  發自靈魂的疲憊,讓他再也無法嘶吼。

  甚至連戰意都沒有了。

  他是為了殺了他,為了復仇才同那個人戰鬥。

  現在他什麼都想不到,就連自己都找不到了,戰鬥又有什麼意義呢?

  「做你自己。」

  阿緣的視線筆直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就仿佛要從他的眼睛,看向他的靈魂。

  「若是無法堅持過去,作為誰的孩子繼續下去的話。」

  「那就做你自己。」

  阿緣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更何況……你的內心,不是應該早就有答案了麼。」

  沒有人回應,阿緣的聲音消失在微涼的夜風之中。

  同下方的熱鬧不同,雨停之後的天台被寂靜所籠罩。

  少年久久沒有回應。

  許久之後,他才開口:「——」

  慶典的最後一夜,照例會狂歡到半夜。

  一開始輝夜城的慶典只有一天,但因為不夠盡興以及總有人會因為各種原因耽擱在路上來晚等原因,慢慢的變成了兩天……最後終於終於停在了三天。

  其實按照這個規模和熱鬧程度,就算持續一周都可以,但凡是都要講究適度。所以最終就釘在了三天。

  願意提前一兩天來也有熱鬧,但正式的慶典活動,只有這三天。

  尤其是第三天的晚上,更是重中之重。

  因為這一天會有天之姬的游行。

  雖然剛剛下了一會兒雨,卻並不能澆滅人們的熱情。

  街上的人不僅沒有變少,反而有人源源不斷的從四面八方湧來,只為了能距離天之姬更近一點。

  阿緣站在花車上,等待出發。

  久違的換上全套天之羽衣的她正在月亮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光。

  看起來竟讓人覺得有幾分陌生。

  每當這個時候,宇智波斑都格外能感覺到割離感。

  就仿佛世界圍繞著她,分裂成了兩個不同的空間。

  「都結束了?」

  「啊。」

  聽到她的聲音,宇智波斑才覺得兩人之間那看不到的隔閡碎裂開來。

  他點了下頭。

  宇智波滅族的事情當然令人生氣。

  但還不至於讓他動搖。

  畢竟那是別的世界——而且老實說,直到要造反了還沒意識到自己族中的中流砥柱已經叛變,這樣的宇智波,被滅了也無可厚非。

  這樣的家族不說是宇智波,哪怕是戰國中的任何一個忍族,都逃不過一個身死族滅。

  宇智波斑氣憤的不僅僅是宇智波被人滅了。

  他氣的是自己一族的後人怎麼這麼蠢。

  腦子好的被忽悠瘸了,留下一群連自己家族到底什麼情況都拎不清的蠢貨還想著造反。

  他都不知道到底該從哪邊開始生氣了。

  氣頭上的時候他甚至覺得這些人這麼死了反而是好事,再怎麼說動手的是宇智波,還能解釋說是宇智波裡出了個絕世強者。

  省的最後造反不成被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忍族忍者們干掉了,白白墜了宇智波的名聲。

  「人呢?」

  「泉奈看著。」

  阿緣有點驚訝:

  「我還以為你……」

  她是做好斑會對宇智波鼬動手的准備了。

  畢竟這是滅族之仇,哪怕不是同一個世界。但以斑對家族的熱愛,肯定不會容忍這樣一個殺滅自己族親的族人完好無損的活著。

  她去看佐助,也未嘗沒有去陪陪「遺孤」的想法。

  「是死是活,不是我們應該插手的。」

  若是過去,宇智波斑肯定會不由分說把人干掉。哪怕不是自己的宇智波,但只要還是宇智波一族,他就有這份責任。

  他會負責,也必須負責。

  出身宇智波卻背叛宇智波……讓這種人活著?想什麼呢。

  但現在他已經可以將自己的世界,和其他的世界分割開來。

  人生短短幾十年。

  他只要為自己的世界,為了阿緣負責就夠了。

  其他世界的事情,自有他們自己去做決定。

  宇智波鼬的生死,宇智波佐助未來的命運,也不應該由從未經歷過這一切的自己去做決定。

  「但你們也沒有真的袖手旁觀吧?」

  穿著這世間最華美服飾的女性歪頭一笑,袖子下的手指勾住了男人的小指。

  「做了什麼?」

  「只是給了點教訓……還有建議。」

  「只有你?」

  「柱間和……也給了。」宇智波斑皺了下眉,顯然非常不願意提那個名字。

  但對於他將曾經跟阿緣一起在木葉時的經歷和經驗傳遞給那兩人的事,他多少還是承情了的。

  ——畢竟那是他自己絕對想不到的辦法。

  在不給阿緣增添更多麻煩的情況下,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千手柱間搖頭道。

  「不然你完全可以不用管那兩人的眼睛嘛。」

  「那只是為了讓他們回去解決問題——不然兩個瞎子能干什麼?」

  宇智波斑冷哼一聲。

  曾經差點瞎掉的他當然比誰都清楚萬花筒的副作用有多凶險。

  不管是復仇還是別的什麼,眼睛瞎了可做不了。

  「對不起啊,斑。」

  當著姬君的面,千手柱間也無意隱藏自己的愧疚。

  雖然那不是自己的世界,但建立木葉卻是他的注意。就算不是他的本意,但「他一心一意建立」的木葉村會是那副樣子。

  千手柱間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他和扉間,兩人都有很大的責任。

  如果不是他們無能,後面人怎麼也不可能成這個樣子。

  「你能怎麼辦?」

  宇智波斑冷哼一聲。

  「你們千手也差不多死絕了。」就算有什麼想法,也得有人才能做。

  「那是……」

  千手柱間抓了抓後腦勺,再也說不出話來。

  「希望他們能順利吧。」

  除此之外,他也說不出、做不出什麼了。

  「姬君,時間到了。」

  負責花車游行的忍者在一旁恭敬的道。

  「那就開始吧。」

  隨著阿緣的話,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前後離開了花車。

  這是天之姬的座駕。

  能在上面的,也就只有天之姬一人。

  花車緩緩前行,沿著預定好的路線開始了游行。

  天上的月光,還有地上璀璨的燈光,都讓花車變得更加明亮。

  不僅街道上,就連遠處昏暗的角落和房間,也能看的到。

  從花車行走開始,代表了同過去道別,走向新的未來的「新生祭」,正式開始。

  ——為了慶祝重獲新生而誕生的慶典,將給予所有人去往未來的祝福。

  不管是這個世界的人,還是來自遙遠地方的客人。

  想到少年對自己說的決定。

  阿緣選擇送上祝福。

  希望每一個人,都可以從這一天開始,擺脫過去的束縛,走向全新的未來。

  希望他們能夠靠著自己的力量,擺脫過去,沿著自己選擇的道路向前,終生不悔。

  那樣的話。

  一定就可以重獲新生了吧。

  在光芒的照耀下,天之羽衣泛起光芒。

  那光芒越來越明亮。

  終於,將整個花車籠罩。

  然後——

悠于 2023-11-30 11:03

第71章 (加更49)

  因為那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傑索家族」的興風作浪, 織田作之助的工作時間一天比一天長。

  雖然大多都是些巡邏的工作,但工作時長卻是結結實實的在不斷增加。

  好在他本來也沒什麼事,所以時間長短跟他都沒什麼影響。

  這天他也跟平時一樣在自己負責的區域巡邏。

  說是巡邏, 其實就跟散步沒什麼區別。

  只是例行工作而已, 輕易碰不到什麼事。

  然而今天他才走出去沒多久, 就看到一邊的小巷中閃過一道白光。

  應急燈??

  織田作之助下意識的拔槍靠了過去。

  幽暗的小巷寂靜無聲,紅發的男人無聲無息的靠過去,剛好看到光芒散去,露出其中的……人?

  織田作之助呆住了。

  因為散去的光芒中展露出來的, 赫然是兩個女孩子。

  十來歲的年齡,一個穿著白色外袍,帶著一頂同身體相比顯得格外巨大的白色帽子。而另一個……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身上的衣服。

  看不出材質的布料,栩栩如生的紋飾,在昏暗的環境中, 仿佛在發光。

  這真的是人類能夠制造出來的衣服麼?

  他不禁有了這樣的想法。

  簡直就像是童話裡才會有的東西。

  就在織田作之助謹慎的看著兩個神秘出現的女孩兒的時候, 一個黑色的東西從兩人懷中蠕動著鑽了出來。

  圓圓的身體,長長的耳朵。

  大概是腦門的地方還頂著一個圓圓的……藍寶石?

  有這麼奇怪的動物麼?

  就在織田作之助警惕的看著這個不知道是動物還是玩具的東西的時候, 那東西就像是發現了他一樣轉過頭, 然後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圍著他蹦了幾圈之後, 又往回走了回去。

  「讓我跟著你?」

  那黑漆漆的圓形生物人性化的點了點頭……身體。

  事已至此,織田作之助不用猜都知道這個圓形生物叫自己來的目的是什麼了。

  它想自己幫這兩個女孩兒。

  織田作之助收起槍。低聲說了一句「失禮了」, 就一手一個把人抱了起來。

  ——就算這個圓形生物不說,他也不可能放任兩個年輕女孩兒倒在小巷裡不管。

  誰知道會遇到什麼危險的事呢。

  「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擔心你的主人的話就跟我一起來吧。」

  兩只手都占上的織田作之助自然不可能再帶上那個原型生物了, 只能當它聽得懂人話, 讓它跟上。

  ——落空感來的猝不及防。

  那毛骨悚然的仿佛要將自己變成另一個不同存在的感覺讓阿緣不得不主動呼喚了莫歌拿, 讓自己在被光芒包圍的那一瞬間脫離了自己熟悉的世界。

  是她失算了。

  這段時間的日子過的太悠閑,讓她忘記了神性的威脅。因為露切的幫忙,她度過了一段不會被神性影響的日子。但也因為平時無法即時感應到神性的情況,無法確定累積程度而造成了這種突然爆發的危機。

  好在侑子小姐將莫歌拿借給了自己,自己還有「脫離」的機會。

  阿緣在她也無法控制的時空通道中穿梭。

  腦海中想到的,卻是那對宇智波兄弟。

  想要用余生贖罪的宇智波鼬,還有下定決心要揭露所有真相的宇智波佐助。

  這兩人的決心讓他們的未來注定會充滿未知和坎坷。

  ——若是能幫他們一把的話,也不是什麼壞事。

  只是希望這次能直接回去正確的世界吧。

  千萬別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那兩人出什麼問題啊。

  阿緣這樣想著。抱緊了懷中的莫歌拿後放任自己向著拉力傳來的方向墜去。

  不知道這次的木葉……不,這次還是不要再從木葉開始了吧。

  包圍身體的是熟悉的溫暖。

  像是午後的陽光一樣暖暖的溫度讓人身心舒暢,甚至想要像貓一樣伸個懶腰。

  是睡著了麼?

  這麼好的天氣,醒來之後一定要出去轉轉才對。

  叫上斑……

  不對。

  從混沌中找回意識的阿緣猛然想起自己離開時的事情。

  「做了個好夢麼?」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阿緣順著聲音抬起頭,就見到露切那漂亮的臉。

  在光的照耀下,她眼睛下的花型太急就仿佛在發光。

  「露切?」

  「是我。」年長的女性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竟然積累了這麼多……」

  「我也沒想到。」

  說到這裡,阿緣也有些愧疚。明明露切已經跟自己說過了,都怪自己沒放在心上。

  「你是真的不想成神啊。」

  見友人懊惱的樣子,露切嘆息道。

  從古至今,她見過太多為了長生,為了神明的力量執著、瘋狂到不惜犧牲一切的人。但明明成神的一切准備都已經完成,還如此果決的拒絕的,阿緣還是頭一個。

  「我還是比較喜歡人類的自己。」

  阿緣笑著道。

  「成神固然可能無所不能,但不是自己的話又有什麼意義呢?」

  阿緣是見過神性一側的自己的。

  雖然只是非常短暫的一面之緣,但她比誰都清楚,那個東西雖然有著人類(自己)的樣貌,卻是跟人類截然不同的存在……或者說是物種,「自己」的部分對她來說,充其量只是一個參照物。

  一定要類比的話,就是螞蟻和人類之間的巨大差別。

  不僅不能互相理解,就連正常的交流都做不到。

  阿緣有重要的事業、親人和愛人,她熱愛著這一切,才不想讓那個什麼東西取代自己。

  「果然是你的答案。」

  露切並不意外,只是臉上也浮現了些許愧疚的神情。

  「抱歉,憑我的力量,恐怕沒辦法再完整的把這份力量分隔開來了。」

  基石的力量固然強大,但畢竟不是專門用作封印的力量。再加上阿緣身上的信仰力幾乎已經溢滿出來了。

  「沒關系,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阿緣坐起身來,看向這位曾經數次幫助自己的友人。

  光芒中,她的容貌逐漸開始模糊。

  「是麼……」

  露切的聲音也開始飄忽。

  「我是個不稱職的長輩……那個孩子,就拜托你了。」

  聲音飄散,溫暖的空間也如同被橡皮擦去一樣化作碎屑消失。

  伴隨著神性帶來的祈願聲,阿緣再次墜入了黑暗當中。

  將阿緣喚醒的,是飄了滿屋的咖喱香氣。

  這讓她想到了很久以前的時候。

  她親愛的表弟曾經因為某些原因,在一段時間裡瘋狂練習制作咖喱。

  導致那段時間他們的一日三餐就是各種咖喱。

  雞肉咖喱牛肉咖喱蔬菜咖喱海鮮咖喱,搞得有一陣子她真是談咖喱色變。

  並且相當長一段時間都堅決拒絕咖喱。

  但等到吃不到的時候,卻又發現其實自己還是挺懷念的……

  這個味道聞起來,好像還是辣味的?

  阿緣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視力沒有立刻回來。所以她只能看到身邊有個人的輪廓,卻沒能看清容貌。

  「抱歉,你們可能是受我牽……咦?」

  她第一反應是自己跟宇智波兄弟一起離開的——畢竟他們兩個本就不是自己世界的人,如果說有人受到影響的話,那肯定最先就是他們兩個。

  然而入眼的並非是逐漸熟悉的宇智波兄弟,而是一個有著黑藍色頭發的小女孩兒。

  十幾歲的年紀,一側的眼睛下方還有花型的胎記。

  「露切?」

  熟悉的名字脫口而出,但她很快就意識到,面前的孩子並非是她的那位朋友。

  她身處的地方,也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處。

  而是一個陌生的現代房間。

  非常簡單的房間,除了基本的家具之外沒有別的東西。

  而且因為房間很小的原因,看起來也很擁擠。

  「露切是我的祖母。」少女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感謝您的幫助,如果不是您的幫助,我一定沒辦法逃離白蘭的抓捕。」

  提到幫助,些許記憶湧入了阿緣的腦海。

  「你是那個求助的孩子?」

  她想起那個滿是泡泡的夢境,還有在泡泡中求助的孩子了。

  「是我。」

  她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我借助大空奶嘴的力量,靈魂離開到其他世界求助,在這其中遇到了您……才得以帶著奶嘴一同逃了出來。」

  「真的非常謝謝您。」她再次致謝。

  「如果不是您的幫助,只靠我自己的話,一定無法抵抗白蘭的。」

  尤尼繼承了家族的血脈,除了擁有大空的力量之外,也繼承了家族的預知能力。

  正是因為有這份能力,她才能從白蘭的脅迫中脫離出來行動。

  「原來如此。」

  阿緣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少女的頭。

  雖然她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

  「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十幾歲的孩子就要用靈魂去求助,一定是被逼無奈了。

  感受著頭上傳來的溫度,尤尼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低下頭,眼眶微微泛紅。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就沒有人這樣對她了。

  作為基裡內奧羅家族的首領,人們不會把她當做孩子,更不會有人像這樣摸摸她的頭。

  「我沒事的。」

  她小小聲的道。

  接著又遲疑了一下,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

  跟先前對於她提供的幫助的致謝不同,這一次,只是作為『尤尼』,對她帶給自己的溫暖而道謝。

  「所以你……」

  咚咚咚。

  規律的三聲敲門聲後,房門被人推開,紅發的青年探頭看了進來。

  「你醒了?」

  他這話顯然是對坐在床上的阿緣說的。

  「這孩子……尤尼說要等你醒來,一直到了現在。既然醒了,那就來吃點東西吧。」他說著讓開了大門的位置,好讓裡面的人可以走出來。

  「好的,謝謝。」

  阿緣禮貌的道謝。

  掀開被子准備起床的時候,注意到自己身上穿著素色家居服——普通的衣服,但怎麼總覺得哪裡好像有點怪怪的?

  「衣服是尤尼和那個圓圓的生物幫你換的。」

  注意到阿緣的視線,織田作之助不自在的解釋了一句。

  「你原本的那身衣服,太……了,就收到了那邊的箱子裡。」

  他說著,指了下床邊的箱子。

  那身衣服對人類來說實在是太神奇了些,還是不出現在人面前的好。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只能像這樣放著,等主人醒來再決定了。

  他其實做好了可能會被罵的准備了,畢竟能穿這樣的一身衣服,其主人也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

  醒來的少女意外的好說話,多少讓他松了口氣。

  阿緣同尤尼一起跟在紅發青年身後走出房間,外面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外帶回來的咖喱。

  織田作之助給她們拿了餐具,然後才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問道:「咖喱是辣的……沒關系吧?」

  他自己是喜歡這個味道,但受不了辣的人也有很多。

  「沒關系。」

  「我都能吃。」

  兩人先後回答,織田作之助這才松口氣把一次性餐具擺到兩人面前。

  飽飽的吃了一頓久違的咖喱之後,三人之間的氣氛也沒那麼生疏了。

  畢竟不管來自哪裡,「吃同樣的食物」,本身就是一件可以拉進關系的事情。

  阿緣也弄清楚了幫助她們的青年的身份,和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

  青年叫織田作之助,在港口黑手黨工作。

  而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這個世界的橫濱。

  禮尚往來,阿緣也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番。

  雖說有很多難以解釋所以干脆沒有說的地方,但三人總算是對彼此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

  織田作之助也沒有追問更多。

  只是問了她們家在哪裡還有沒有親人之類的問題,表示若是需要的話,自己可以送她們回去。

  尤尼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阿緣到是有心想見見親人。

  但她並不確定這裡是不是她自己的世界。所以只是報了一些信息,希望他能幫自己打聽一下。

  阿緣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你大概也清楚,我們的情況都比較特殊。」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而我之前因為一些原因,去到了過其他的世界。所以現在也不確定這裡有沒有我的家人。如果方便的話,您可以幫我打聽一下,打聽不到也沒有關系。」

  織田作之助睜大了眼睛。

  他是想過少女來歷不凡,卻沒想到她竟然干脆就可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不過織田作之助自己也是有很多過去的人,因此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並且表示如果她們不嫌棄的話,可以現在這裡落腳。

  直到找到可以信任的人或者家人了再離開。

  他已經幫了幾個孩子了,再多兩個女孩兒也不是不行——當然為了安全起見。他暫時不會讓兩邊人見面。

  這兩個女孩兒跟那些孩子相比,身上的不確定性還是太大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沒把人帶去那邊而是帶回自己住的地方的原因。

  阿緣和尤尼再次道謝。

  能一開始就遇到這樣的好人真的是非常幸運——雖然他不是好人的話,阿緣也有辦法讓他變成好人就是了。

  簡單的了解了一下彼此之後,織田作之助清了清嗓子,然後指向窗台的方向。

  「冒昧問一下,那個圓圓的……是什麼?電子玩偶?還是什麼動物?」

  他指的方向,長耳朵圓身體的莫歌拿正在呼呼大睡。

  「啊,它是我的同伴,叫莫歌拿……你就叫它莫歌拿就好了。」

  至於種族之類的……

  大概只有侑子小姐才知道了吧。

  「也行吧。」

  種族不種族的,反正知道了也沒什麼意義。

  畢竟他又不是什麼生物學家。

  織田作之助迅速的接受了這個答案。

  「然後食宿費之類的,我會想辦法的。」

  阿緣拍了拍胸脯。

  「打工之類的我還是可以的,不用擔心。」

  雖然很多很多年沒做過了,但阿緣相信憑借自己過去的記憶,還是可以做到的。

  ——難得回來一次,回憶一下過去普通人的生活也挺好的。

  「我、我也可以!」

  尤尼也跟著湊了過來。

  緣小姐都說要打工付食宿費的話,那她也可以。

  從沒有為錢發過愁的少女想的也很理想。

  出門,干活,然後拿錢。

  非常完美。

  然而聽到她們的話之後,織田作之助卻是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道:

  「就算是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也不會有人雇佣童工的。」

  高中生的話到還可能,初中生或者小學生就……

  阿緣:??

  她大聲反駁:「怎麼可能,我可是成年人啊。」

  聽到她的話,織田作之助和尤尼兩人反而投來驚訝的神情。

  一個就算了,兩個人都這麼看著自己……

  阿緣這才下意識的觀察起自己的樣子,小小的手,還有平……同樣小小的身體。

  「有鏡子麼?」

  她問道。

  ——這就真難為主單身青年了,他怎麼也不可能突然變出一個鏡子來。

  思考了一會兒只會,他遲疑的開口。

  「浴室好像有一個。」

  單身直男平時哪兒在意這個,能有一個都是因為租房子的時候房東配備的齊全。

  阿緣趕緊站起身來向著浴室跑去。

  常規日式房屋結構不會很復雜,尤其是這種單身居住的,很容易就能找得到。

  阿緣衝到鏡子面前,終於見到了這個世界中自己的樣貌。

  臉沒有變。

  還是她努力抵制誘惑保下來的原生臉,只是小了很多。

  不僅如此,她整個人都縮水了。

  初中生……不,說是小學六年級學生也不會顯得奇怪——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剛醒來時感到的違和感是什麼原因了。

  縮水這麼多,不怪才奇怪了!

  阿緣不信邪的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也很真實。

  證明這確確實實就是她自己的身體。

  阿緣倒抽一口冷氣。

  阿緣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比她當初有系統的時候還過分!!

  那時候回到十七八歲的樣子,還能說是乙女游戲主角常規年齡。自己找回幾年青春不虧。

  但是現在這個算什麼!?

  除了魔法少女作品,哪有讓小學生干大事的!?

  「緣小姐?」

  看阿緣瞪著鏡子好半天沒有說話,跟在後面的尤尼有些擔憂的叫了她一聲。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緣小姐別是打擊太大承受不住了吧。

  織田作之助也投以關切的眼神。

  只不過到底是關心她狀況,還是關心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緣只能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挺好的,沒事。」

  怕沒有說服力,她還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有點嚇到了。」

  穿越世界就算了,怎麼還搞人年齡呢?

  年齡搞出的驚嚇之後,三人又重新坐回了桌子前。

  「這麼說緣小姐你原本是成年人麼?」

  「對。」還是成年很久有男友的那種呢。

  阿緣愧疚的道歉。

  「抱歉,食宿費的問題,可能需要另外想想辦法了。」

  人家好心收留自己,總不能再讓人給自己搭上食宿費吧?

  要是平時,還能從身上摸點首飾或者銀子之類的給他拿去換錢。但偏偏新生祭的這一天她穿的是全套的天之羽衣。

  身上什麼都沒有帶。

  天之羽衣到是怎麼看都值錢,但是這種超出人類現有能力的制品拿出去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要不,你把首飾什麼的,拆拆看賣了?」

  她試探著問道。

  雖然衣服不太行,但是首飾之類的拆一下還是可以單獨按照金銀或者寶石之類的賣吧。

  織田作之助:「倒也不必。」

  他確實不富裕,但也還沒有到需要女孩子賣了自己的首飾換錢才能撐下去的程度。

  織田作之助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事實上因為之前也救助了好幾個孩子的事情,他甚至沒把幫了這兩人的事放在心上。畢竟幫一次還是幫兩次,區別都不大。

  這兩個女孩子一看就出身優渥,只是現在有難言之隱才流落於此,自己要是能在無助的時候提供一些幫助,讓她們度過這個難關,怎麼也是好事。

  織田作之助想的非常全面。

  唯獨忘了這不是『幾個小孩子』而是『兩個女孩兒』,還是他沒有刻意遮擋的情況下抱回去的——畢竟那時候他覺得這兩人說不定會很快離開。反正他平時也沒什麼存在感,就算看到了也沒什麼。

  然而壞就壞在他後面還買了不少年輕女孩子的衣服用品之類的。

  再結合一下前面他『帶了兩個女孩兒回家』的傳言。

  『那個織田作之助帶兩個女孩回家呢』的傳言,就這麼傳了出去。

  並且隨著發酵變得越來越離譜。

  有說那是他前女友給他生的孩子的,有說是他過去的女神生了孩子給他養的,還有干脆就說他艷福不淺一下兩個的。

  變了味的傳言就這麼傳著傳著……

  傳到了某些人那裡。

  ——哦吼!


第72章 (加更50)

  比起工作, 八卦更能讓人上心。

  尤其吃瓜吃到自己朋友身上的時候,那不展開說說都覺得對不起自己追了這麼久的消息。

  ——單方面認為的朋友,那也是朋友。

  所以他不僅自己吃瓜, 還把朋友也一起拉了進來。

  而等這個八卦再次傳遞過來的時候, 已經從單純的「那兩個孩子是他親人/女神的孩子」變成了:

  【年少時女神的孩子和前女友的妹妹雙雙失去家人沒人收留發現母親曾經寫給織田作之助的信後按照地址一起投奔過來,於是三人開啟桃色同居生活】這種輕標題的展開了。

  「原來織田作還有用過這樣青春疼痛的過往哦。」

  「兩個未成年女孩兒?這是犯罪吧!」

  同樣的內容,兩個聽眾也給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帶著眼鏡的青年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雖然港口黑手黨惡名遠揚,但要是對未成年的女孩子(還是兩個)做什麼, 那還是太跌破下限了。

  不說倫理道德之類的影響,僅僅只是作為友人,他都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繼續下去。

  見他這幅樣子,旁邊滿身繃帶的像是在表現某種行為藝術的黑發少年也義正言辭道:

  「沒錯,我們不能錯過樂……不能看朋友走上犯罪的道路!」

  少年的聲音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如果不看打扮和身份而只聽聲音,那還真有幾分行俠正義, 准備拼盡一切阻止朋友走上不歸路的正義少年的感覺。

  ——也就是最後的當事人不在。

  不然一個港口黑手黨的諜報員、一個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再加上一個港口黑手黨的底層員工的當事人。

  誰給你們的自信讓你們覺得這是「阻止犯罪」?

  「阿嚏!」

  紅發青年突然打了個噴嚏。

  「還好麼?是不是淋雨感冒了?」

  「那個……我去燒點熱水吧。」

  面對兩個少女的關切, 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

  「不是,只是剛剛有點癢。」

  打過噴嚏之後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比起這個,還是再說說白蘭·傑索的事情吧。」

  白蘭·傑索。

  就算是身為底層的織田作之助都聽過這個名字。

  傑索家族本是意大利諸多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之一。

  作為「黑手黨的大本營」,類似的家族沒有一百也有幾十。

  過去這個家族也正如人們對這類家族的認知一樣,有些能力,但並不起眼。

  作為家族繼承人的白蘭雖然很聰明, 但也並不像是彭格列繼承人這樣遠近聞名。

  甚至連加百羅涅家族的迪諾的知名度都比不上。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家族, 卻在某一天突然崛起, 然後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膨脹發展, 成為令人不得不忌憚的頂尖勢力之一。

  哪怕沒有什麼底蘊, 卻一點不容小覷。

  尤其他的業務還不像常規黑手黨一樣主要以某一地區為根基然後少量輻射海外市場,而是一反常態的上來就遍布全世界。

  並且以野火燎原之速完成了扎根到開花的過程。

  就連橫濱也不例外。

  港口黑手黨為此專門分出了一部分人負責這方面的事物。

  而落實到下面,就是織田作之助這樣的底層勞工開始加班了。

  「是……」尤尼猶豫的看向身旁的緣小姐。

  不知道這件事方不方便跟面前的男人說。

  倒不是說提防他或者懷疑他。

  而是單純的不想把幫了自己的好人扯進來,才覺得或許不知道會更好。

  畢竟那個人……

  回想起在其他世界看到的那個人的做法,尤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沒關系,既然織田先生好心收留我們,那作為當事人之一,他有權知道真相。」

  阿緣拍了拍尤尼握成拳頭的放在大腿上的手。

  「真出什麼事還有我呢,我會想辦法保護你們的。」

  阿緣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擔當的道。

  只是……

  織田作之助視線掃過那小學生一般的身型,不可置否的收回視線繼續看向尤尼。

  有這份心是好事,還是不要否定了。

  尤尼卻像是受到了鼓勵一樣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白蘭·傑索他……其實已經統治了數個世界了。」

  於是織田作之助就從少女口中聽到了一個比起事實,更像是科幻——而且還是想像力相當強的那種科幻的故事。

  比如那個白蘭·傑索其實擁有溝通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力量。於是他靠著這份力量得到了不同世界的技術和情報,並且可以再將這些信息共享給其他世界的自己。

  於是所有世界的白蘭·傑索都可以靠著共享信息永遠先人一步,無論是圈地、投資還是技術產出。

  他永遠能走在所有人前面,並且用最短的時間最少的錢得到最大的利益。

  「而且他的所有成果,都是即時見效的。」

  「不需要十年幾十年的科研投入,也不需要大量專業人士調查評估,更不需要像賭鬼一樣去賭方向是否正確或者購入的土地是否有可以盈利的礦脈。」

  「不是每一次,而是每個月、每周都能有盈利的決策。」

  「這才是白蘭·傑索能夠以這樣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崛起的原因。」

  尤尼面不改色的說著在旁人聽來毛骨悚然的故事。

  「時間一長,大到礦脈機械,小到科技終端,全都有傑索家族的影子,而到這個時候再想行動,就已經晚了。」

  少女用同年齡不符的成熟語氣說著一個個世界的結局。

  「那是……」

  織田作之助並沒有把她的話當成胡編亂造。但以他的經歷卻也很難想像那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畢竟那聽起來也太離譜了。

  就連都不敢這麼寫。

  同時他也敏銳的意識到一件事。

  「你說他已經統治了很多世界,那他還在追捕你,就代表這一切還沒有完對麼?」

  「若是把『爭霸』當成一本來寫的話,那麼『統一世界』就應該是故事的結局了。」

  作為主角,他已經達成了自己最初的夢想,也拿到了這可星球能給予他的全部。

  那麼這就是收手的時候了。

  如果主角還在行動,那就證明還有沒有得到,或者沒有完成的部分。

  若這真是一本,那麼這個時候就應該有『外傳』或者『第二部 』了。

  織田作之助將它轉換成了自己能夠理解的模式。

  「是的……還沒有完。」

  對於他能這麼快理解,尤尼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

  她其實已經做好了對方認為自己在胡說八道的准備了。

  ——畢竟她說著的這一切,都沒有物質上的證據。

  「因為他還沒有完整的獲得七的三次方。」尤尼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見她這樣為難,阿緣接過了話題:「如果用來解釋的話,大概就相當於冒險裡,反派占領了王國,卻沒能得到像征王權的神器權杖……這樣的吧。」

  「他一日不得到這個神器,那他的王位就一直有被推翻的可能……這種設定在裡應該還挺常見的?」

  只要神器一日沒被拿走,主角團就有機會推翻權勢滔天的大反派。

  說不定中間還能再來點『真假神器』、『你拿了神器不被認可然後被神器干掉或者神器根本就是個陷阱』,『拿神器並使用的人會被神器裡的殘魂奪去身體』之類的花式展開。

  要萬一是個不太正經的日輕作品,那可能下一步就是神器本身是個妹子,拿到神器=拿到老婆……

  「確實是有這種設定。」

  紅發青年用手撐著下巴開始思考。

  進入熟悉的領域,織田作之助的思維轉的更快了。

  「所以……尤尼小姐,就是那個『神器』?」

  「對,她就是那個神器妹子。」

  咦?這麼看來還真挺符合輕設定的?

  ……我不是神器啊。

  尤尼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一時竟不知道該從哪裡解釋開始。

  話題也從一開始的嚴肅緊張拐到了奇怪的地方。

  但也托了這個奇怪比喻的福,尤尼也放松了許多。

  看著兩人一本正經的討論「反派和神器」的話題,她甚至無奈的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等兩人說夠了自己再說吧.jpg

  「所以尤尼小姐是為了不讓白蘭·傑索統治所有世界,才選擇了逃出來?」自認為徹底弄懂了的織田作之助做出了總結。

  「是的。」尤尼握住了面前的茶杯,剛剛放松下來的神情再次緊張了起來。

  「雖然……我有一定的預知能力,但預知能力本身的限制很大,並不能像白蘭那樣,如同查資料一樣得到自己想要的知識和信息。」

  「基裡內奧羅的大家雖然也很強,但同擁有數個世界的積累的白蘭相比,還是……」

  尤尼沒有說完,秀美的臉上先一步浮現了悲傷的神情。

  「若是我繼續留在那裡,那麼大家都會被白蘭挾持。」

  要麼被摧毀,要麼被吞並。

  這兩個結果尤尼都不想要,所以她逃了出來。

  而日本因為四面環海的地理位置的原因,是白蘭·傑索的勢力輻射比較少的地方……應該還能多拖一些時間,等到「那邊」准備完畢吧。

  「給您帶來危險,真的非常抱歉。」尤尼端端正正的對織田作之助道歉。

  不管怎麼說,收留自己都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要是因此被趕出去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這不算什麼。」

  紅發男人搖了搖頭。

  「你們願意將事情都告訴我就夠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不想跟人說的事情也有很多。能告訴自己,就已經是信任、坦誠的表現了。

  白蘭·傑索的勢力固然讓港口黑手黨警惕起來。但畢竟還沒有到劍拔弩張的地步,再加上他在日本——至少在橫濱還沒有形成氣候,自然也不用那麼擔心。

  只是三五個調查員的話,織田作之助自認為還是可以想想解決辦法的。

  哪裡會有因為還沒到來的危險把兩個女孩兒就把人趕出去的道理呢?

  「只是委屈你們兩個只能待在這個簡陋的房子裡了。」

  老板已經幫了自己很多了,再加上這兩個孩子這麼危險。

  織田作之助雖然做出了「收留兩人」的決定,也不在意她們帶來的危險。但不代表會把那些孩子也放在危險之下。

  所以他才會選擇把那五個留在表面上跟自己、跟港口黑手黨都沒有關系的老板那裡。

  「正好我現在的工作裡也有調查白蘭·傑索在橫濱的勢力的內容,情報方面,我也會想辦法的。」

  他笑了一下。

  然後拿出了打包的外賣盒,裡面是他特地打包帶回來的咖喱,其中有兩份是專門給兩人帶的不辣的咖喱。

  「那麼,今天也來吃咖喱吧。」

  「呃……」雖然寄人籬下不應該挑三揀四。

  但是這個家裡的咖喱濃度……是不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高了?

  ——

  織田作之助說的會在情報方面想辦法並不是敷衍,最近他接到的工作裡,剛好就有那麼一個調查白蘭·傑索在橫濱的產業的項目。

  因為不是立刻就去的任務,所以他原本是打算這幾天把手頭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再去的。

  畢竟早一天晚一天沒什麼影響。

  但現在有需要,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算了。

  「等等!」然而在他像兩人說明自己的計劃之後,自稱是成年人(存疑)的阿緣卻突然打斷了他。

  「有什麼問題麼?」

  「你這個調查,申請經費了麼?」少女一本正經的看著面前的紅發青年。

  而織田作之助則是足足愣了十多秒才反應過來:

  「哈?」

  看他似乎不了解的樣子,阿緣耐心的給他解釋:「你這個算是外勤工作對不對?而且是去敵對……啊好像也還沒有敵對,那就既然你們都算是黑手黨,就暫時算是競品公司吧。既然是去競品公司調查情報,那怎麼能沒有經費呢。」

  「交通費、餐飲費……進一步的話可能還要涉及到收買對方工作人員的費用,這總不能讓你自掏腰包吧?」

  「呃……」

  「哪怕不說埋個釘子,就只是買一次性的情報,那也是要花錢的啊。要是再加上打點人情,去吃飯唱歌歌舞伎……嗚嗚嗚。」

  少女話沒說完,就被織田作之助一把捂住了。

  你怎麼這麼熟練之類的就不說了……這話從小學生模樣的孩子嘴裡說出來,就怎麼聽怎麼都不對了。

  織田作之助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也不能就這麼樣看著孩子一路說道限制級。

  阿緣後退半步躲開了青年的手,認真道:「總而言之,你得要錢。」

  「用不用得到、用到多少是一回事,但有正當理由卻不申請,那就是傻了。」

  阿緣指了指腦子,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黑手黨平時是怎麼批款的,但這樣競品公司調查,怎麼也可以申請這個數了。」

  阿緣抬起手,張開五指在織田作之助面前晃了晃。

  「五千?」

  「是五萬啊!」阿緣震驚的看著面前的青年。

  「你難道還指望五千塊就能收買人了麼?五千塊連好點的餐廳都不一定夠啊。」

  「確實交換情報越不起眼越好,但你要是想收買人還只請個街邊拉面或者家庭餐廳的,那人家只會想『窮鬼還想買消息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呢。」

  實在不行就靠用槍抵頭解決問題的青年:「……」

  「所以聽我的,你先去申請個五……不,申個十萬試試。」

  既然是黑手黨,那應該明白競品公司情報的重要性吧?

  比起上來摳摳索索,倒不如留出討價還價的余地。

  他們的底線是五萬,但對面不一定是啊。要是遇到個懂事的員工,批個七萬八萬的,總是他們有的賺。

  被好心人收留,那阿緣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吃虧。

  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然後又……眨了眨眼。

  「以前吃虧了沒關系,現在我教給你。」

  阿緣拍著胸脯保證道。

  「到時候你就這樣,然後要是他問起來,那你就這麼回答。」

  「或者他說這個,你就回答那個。」

  「因為……總之……」阿緣說的口干舌燥,拿過旁邊的水杯噸噸噸喝了個痛快,「記住了麼?就這麼說。」

  「就算對方沒有嚴格按照我說的這些來說也沒關系,總歸都是差不多的內容,你到時候重新排列組合回答一下就行了。」

  「總之抓住核心,就是你這錢不是為自己花的,你花的每一塊錢都是在為組織獲得更多的情報!」

  「這……」

  織田作之助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氣場猛然拔高,連帶著身形都仿佛偉岸起來的少女。

  「聽懂了麼?」

  見他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阿緣又問了一遍。

  「那個……」

  「懂了沒!」

  「懂了。」青年點了點頭。

  「很好。」阿緣也滿意了。

  「那就去打申請吧,等錢下來了再去。」

  織田作之助硬著頭皮去打申請了。

  其實這麼麻煩的事情他本不想做的,畢竟一出頭就代表著麻煩。

  而麻煩往往代表危險。

  但少女中氣十足的指導卻讓他不得不信服。

  若是織田作之助有好好上過學,就該明白這種感覺就仿佛摸魚的學生剛好被備受尊重的教導主任抓了個正著。

  只可惜他從小就是個失學兒童,只能認為是對方說的太有道理了,自己信服所以遵從。

  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這筆錢竟然還真的申請下來了。

  並且還是一點沒有打折扣的10萬日元整。

  「要是一般企業,大多都是讓你拿了來報銷的。」給他錢的人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似乎想讓他記住港口黑手黨的好,「也就是咱們這裡干活風險大,不能讓人冒險還自己搭錢,才這麼干脆呢。」

  當然主要還是這仨瓜倆棗的,走報銷還不夠麻煩呢,不如直接給錢了事。

  說完,那事務員就把織田作之助趕走,換下一個人了。

  ——也讓織田作之助吞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他原本想問「要是沒用完要不要退回來」呢。

  然而看對方這個樣子,應該是……不用了吧。

  原本沒錢織田作之助都准備去調查,現在拿到錢了,當然更積極了。

  於是回去給阿緣彙報「自己確實拿到調查金了」之後,他就准備走人了。

  然而……

  「等等。」

  阿緣再次把人叫住了。

  紅發青年轉過頭,用困惑的視線看了過去:

  這次又怎麼了?

  不是拿到錢了麼?

  「我也一起去。」

  少女站了起來。

  「調查的話,總要偽裝一下吧?大家都不覺得人們會在做危險的事情的時候帶著孩子一起,那反過來豈不就是絕妙的偽裝了麼。」

  她一邊說著一邊穿外套。

  「尤尼的臉那邊認識太危險了,我就不一樣了。這個世界應該沒有人認識我……如果我的熟人都不在的話。」

  「所以我們假裝兄妹一起去的話,就很完美了。」

  就算說的有道理,織田作之助也不會讓一個孩子去涉險。

  那畢竟是在其他世界裡統治了世界的狠角色的地盤。

  織田作之助有自己拒絕的理由,那阿緣也有自己必須跟著去的理由。

  除了白蘭的事情之外,主要也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下這邊的情況。

  雖說不能打工,但她並沒有放棄開源的想法。

  留在別人家裡白吃白喝可不是她的習慣。

  哪怕主人家不介意也一樣。

  好心的主人家不介意,那是因為人家菩薩心腸。自己總不能把別人的菩薩心腸當做理所當然。

  當然她也明白這樣的話是沒辦法說服織田作之助的。

  「我能認出火焰的力量。若是有使用火焰力量的人在,我能分辨出來。」

  來了這幾天,她也明白『異能力』和『火焰之力』並非是同樣的力量體系了。

  說到這個份上,織田作之助幾番猶豫之後,也只能妥協。

  港口黑手黨這邊要的情報是一回事,她們需要的情報又是一回事,要是有使用火焰力量的人在,肯定是對這兩個孩子的危險更大。

  「我知道了。」

  他嘆氣。

  「我可以帶你去,但是你必須聽我的……萬一有什麼危險,也絕對不要冒險,更不要管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能做到麼?」

  「沒問題。」

  沒問題的時候當然沒問題,真有什麼問題……那當然是具體問題具體解決了。

  做好了完全的准備,兩人終於按照港口黑手黨那邊給的地址,找到了白蘭·傑索位於橫濱的產業。

  位置是人來人往的好位置,大樓也是正經的大樓。

  就是這個店鋪……

  「三重甜蜜。」

  阿緣念出了店鋪的粉嫩招牌上的文字。

  織田作之助……臉上的表情更凝固了。

  「這怎麼看,都是個甜品店吧?」

  而且還是旗艦店的那種。


第73章 (加更51)

  「十代目, 你真的相信基裡奧內羅傳來的那份求助麼?」

  「或者還是我去吧。」

  銀灰色頭發的青年看著已經換裝完畢,一身普通大學生打扮的青年。再次試圖勸說對方。

  「雖然對方自稱『尤尼』,但我們在基裡奧內羅那邊的內應卻表示沒有聽說那位少女首領有什麼動作。」

  「整個基裡奧內羅的日常運營也沒有任何變化。」

  「那麼傑索家族的事情, 你又要怎麼解釋呢?」

  「毫無征兆、沒有其他家族在幕後支持,只靠白蘭·傑索一人就在幾年內將一個家族從無到有的堆到現在的這高度。」

  站在落地窗前的青年轉過身來。

  「別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當年的彭格列一代……也做不到吧。」

  「再說了, 你不好奇我們的『指環』究竟還有什麼秘密麼?」

  「既然對方拿出了誠意, 那我們也得以誠相待才對。」

  而說到最大的誠意, 按當然就是自己這個首領親自前往了。

  青年這麼說著, 表情卻沒有那麼嚴肅。

  甚至還能寬慰幾句自己這位重要的友人兼左膀右臂。

  棕發首領,自然就是已經選擇繼承了彭格列家族的沢田綱吉。

  雖然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卻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強大勢力的領導人。

  也是尤尼選擇的合作對像。

  這次行動也是因為先前以奇異方式收到的「求助信」。

  信中的情報雖然匪夷所思,但卻是目前對白蘭·傑索家族為何能如此快速崛起的原因的最好解釋,還有關於指環的事情。

  盡管沢田綱吉沒有天下無敵的那種欲望, 但事關自己重要的搭檔的問題, 他當然也不會置之不理。

  「反正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試一次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反正直覺沒說不行。

  實在難以分辨的時候,沢田綱吉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看時間差不多了, 他提起拉杆箱的拉杆, 轉身向外。

  「我不在的期間,工作的事情就拜托了。」

  見他心意已決,獄寺隼人也只能妥協。

  他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作為十代目的左右手, 我必定會拼死完成一切工作!」

  倒也不至於拼死。

  沢田綱吉這麼想著, 但到底沒有說出口。

  以他對這位同伴的了解, 自己越是勸說, 對方就越是來勁上頭。

  本來可能只是普通的努力, 自己勸完了可能就真變成拼死了,而且還是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他可不想回來的時候在ICU見到人。

  「那麼,我出發了。」

  青年踏上了前往故國的旅程。

  另一邊,阿緣跟織田作之助也終於在確定幾遍之後,走進了那個看起來就非常夢幻少女心的甜食店。

  「歡迎光臨!」

  兩人才坐下,就又長相可愛的侍應生來招呼他們。

  「本店特色是招牌就是同名的棉花糖芭菲哦。因為主料是三種不同的甜品,所以叫做『三重甜蜜』。」

  少女熟練的推薦起菜單。

  「或者同樣是跟店名相同的這款棉花糖熱可可,也是大人氣產品呢。」

  雖然只介紹了兩款,但看到了菜單的阿緣卻發現菜單有整整一頁的商品名都是『三重甜蜜』,而且,組成部分中一定會有『棉花糖』。

  「所以這是什麼棉花糖特產店麼?」

  「這樣說也可以,本店特色就是格式手工棉花糖呢。」侍應生少女甜笑著回應道,「不管是配方還是制作工藝,都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呢。」

  雖然收養了孩子但完全搞不懂這有什麼特色的織田作之助:「……」

  不管對方是多麼老奸巨猾的角色或者是窮凶極惡的歹徒,他都有辦法應對。

  但這樣一個朝氣單純的年輕女孩兒,他反而不知道該從何開始了。

  「這麼厲害呀。」

  阿緣放下菜單,一臉「好厲害」的表情看著女侍應生。

  「那不就是全世界一流的棉花糖了?」

  「沒錯沒錯,這可是老板特地找人做的呢。」

  「誒,我還以為是老板做的呢。」

  阿緣一臉「我很好奇」的表情繼續問了下去。

  「不是啦,老板可是大忙人呢——聽店長說,棉花糖也好甜品店也好,都是老板的興趣才開的。」

  見小女孩兒很感興趣的樣子,侍應生又自豪的介紹起了這家店和其他地方的不同。

  「聽說是老板為了自己可以在任何地方吃到同樣好吃的甜品。所以全世界各地的店鋪都是同樣的配方和統一的標准呢。」

  「那可真是了不起……所以老板現在沒在橫濱麼?」

  「老板的事情我們怎麼會知道呢?也許店長會知道吧。」少女說著,湊近了阿緣,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道,「聽說我們幕後老板,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阿緣一副欽佩的樣子,然後再拿起了菜單。

  「那就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三種招牌各來一份吧。」

  「好的。」

  侍應生少女記好了點單,輕快的轉身離去。

  見侍應生離開,阿緣也輕咳一聲收回了那副天真少女的樣子。

  「嗯……總之,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吧。」

  這麼大的人了裝嫩確實有點……但為了情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紅發青年這才回過神來。

  雖然不擅長應對這樣的情況,但說到對情報消息的敏銳度,他還是有的。

  「所以那個幕後老板……」

  「大概就是說白蘭·傑索吧。」阿緣肯定了他的猜測。

  「但話說回來,為了能再任何地方吃到高質量甜食而開店。這人到底多喜歡甜食啊。」

  阿緣覺得自己也挺喜歡吃的了,那也沒有這樣的執著。

  沒錯,她覺得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興趣而是執著了。

  不然誰會為了吃棉花糖把店鋪開到全世界自己可能去的地方嘛。

  阿緣覺得這打聽了跟沒打聽沒什麼區別。

  完全是派不上用場的消息。

  織田作之助安慰道:

  「好歹知道了些性格方面的事情,也知道這家店確實是他的。而且對方應該會派人來去或者有一定幾率會在來到橫濱之後直接來店裡。」

  有這些消息的話,至少暗殺也知道應該往哪裡去了。

  雖然現在的織田作之助肯定是不需要了。

  「算了,情報本來也不是那麼好打聽的……」

  看著端著她點的餐品走過來的少女,阿緣笑了笑。

  「就當中場休息,嘗嘗這個特地開遍全世界的甜品店的甜品有多好吃吧。」

  點都點了,不能浪費啊。

  而就結論而言。

  確實是很好吃。

  甜而不膩,口味重多。

  口感也是阿緣吃過的最好的,不沾不黏,入口即化。

  泡在熱可可裡也能完美融合。

  阿緣決定給在家等著的尤尼也帶一份。

  雖然是白蘭這個敵人為了滿足一己之私而弄出來的,但美味的食物是不會有錯的。

  可愛的尤尼也應該享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

  對甜食沒什麼喜惡的織田作之助都在多選了幾份可以外帶的帶走。

  「給認識的孩子帶的。」

  織田作之助含糊的解釋了兩句,就去結賬了。

  雖然這些甜食單價不算便宜,要是放在平時的話,織田作之助肯定不會這麼奢侈的——畢竟他本就不多的薪水還要養5個孩子,比起一頓好吃的甜食,顯然是把同等的錢放在日常花銷上更重要。

  但這次畢竟有提前申請的調查資金在。

  織田作之助摸了摸口袋裡的信封。

  干脆又挑了幾個。

  吃飽喝足之後,阿緣去了趟洗手間。

  正好聽到有店裡的侍應生也說起老板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有過數個世界統一世界的成功經歷,這個世界的白蘭並沒有特別掩飾自己的意思。所以跟很多工作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公司真正老總是誰的人們不同。

  他名下產業裡的員工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關於大老板的消息。

  ——雖然主要原因可能還是因為他長了一張確實很能招蜂引蝶的臉。比起禿頭啤酒肚中年人,人們對帥哥美女的興趣總是更大的。

  「聽說身邊那個很帥的副手要來呢。」

  「你說那個長發的帥哥麼?」

  「是啊,開業的時候我見過一次,雖然頭發淺綠色挺奇怪的……但是真的很帥!」

  「對了,名字好像是桔梗大人……啊,名字竟然是鮮花的名字,真是浪漫呢。」

  哦吼,意外之喜啊。

  阿緣干脆沒有出去,就這麼等著幾人說完離開之後,才跟在後面走出去。

  餐廳的衛生間大多都設在偏僻的拐角處。

  這家甜品店也不例外,出了洗手間之後。雖然兩邊都可以走,但要同樣都要兩個拐角才能回到就餐區。

  然而阿緣剛剛轉了一個彎,就見一只纏著繃帶的手,突然從拐角處伸了出來。

  被繃帶綁的結結實實的手不僅出現的十分突兀。露在外面的纖細手指還上下晃動了幾下,就像是在召喚她過去似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應景,走廊上的點燈也在閃爍幾次之後突然突然滅掉了。

  因為是偏僻又沒有窗戶的角落,沒有燈的情況下,就算是白天也會十分昏暗。這種情況下,那只手就顯得更加突兀了。

  ——一般情況來說,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的,都是第一批死的。

  於是阿緣不僅沒有過去,還特地轉身換了另外一個方向繞開了那只手。

  完美。

  休想嚇我。

  阿緣回去的時候,織田作之助已經買單回來了。

  正對著桌子上一包包打包好的點心發呆,不知在想什麼,臉上的表情在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的陽光下卻十分柔和。

  大概是在想什麼高興地事情。

  雖然是為黑手黨工作……

  但坐在甜品店裡,為了某些人而然買了大包甜食的他卻顯得跟身處的店鋪格外和諧。

  那個該怎麼形容來著?

  傻哥哥?

  傻爸爸?

  「我們走吧?」

  「好的。」

  注意到少女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沒有,只是覺得如果織田先生來做店員的話,說不定是數一數二的金牌銷售呢。」

  甜甜的女孩子固然好,但這樣反差萌的認真帥叔叔……帥哥哥,也會很有市場嘛。

  試想一下,穿著甜品店制服卻自帶頹廢美感的男人卻會再認真不過的給你推薦適合家人的甜品……

  豈不是非常美妙?

  然而聽到她這麼說的織田作之助卻是愣了一下之後微微搖頭。

  「我不合適的。」

  無論是這樣的世界,還是這樣的工作,都距離他太遙遠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適不適合呢?」

  阿緣輕輕松松地回答。

  「感興趣的話就去試試嘛,工作而已,不合適換就好了。雖然三十來歲可能就業上沒那麼自由,但也不是說就卡死了只能從事某一項工作嘛。」

  阿緣還是鼓勵人們去嘗試不同的可能性的。

  然而……

  「雖然……但是我現在……22歲。」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信誓旦旦結果卻是錯的。

  紅發青年和小學生模樣的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說話。

  幾秒種後,響起了少女愧疚的聲音:「對、對不起……」

  ——

  去老板那裡送了給孩子們的甜食,再去事務所彙報了今天探聽到的情報之後。

  織田作之助在接待員難以形容的表情中轉身離開。

  ——可能連接待員也沒有想到,他們警惕了那麼久的白蘭在橫濱買下的地盤,竟然是個甜品店吧。

  當然更離譜的可能還是真的能在甜食店裡打聽到有關那個神秘崛起的白蘭·傑索的些許情報。

  不過他打聽到的消息就是這樣,已經如數告知了。

  也算對得起自己拿的這筆調查津貼。

  離開事務所的織田作之助本來准備原地下班。

  如果說這份工作的好處的話,有一個一定就是沒有固定上班時間了。

  雖然也會因為突然的工作而連續加班,但反過來說,因為不像其他工作那樣有明確的上下班時間,只要沒有工作了,也可以隨時下班。

  然而他才走出事務所沒多遠,就被人攔了下來。

  「呀,好久不見啊織田作——」

  活潑的不像是黑手黨人的聲音出自面前稚氣未脫的少年口中。

  露在黑色西裝外的肢體上布滿了繃帶,就連一只眼睛也被繃帶擋住。這一身的裝扮使得他看起來像是大病初愈的傷患。

  然而對眼前的少年——也是港口黑手黨最年輕干部的太宰治來說,卻是常態。

  跟自己這樣的雜工不同,對方可是主持港口黑手黨各種大型工作的重要干部。槍林彈雨只是家常便飯。

  「有事麼?」

  織田作之助一邊想著家裡兩個女孩兒的事,一邊回應著他的招呼。

  「沒什麼,就是覺得好久沒見了應該喝一杯。」

  滿身繃帶的少年說著,步伐輕快的轉身到了織田作之助的身後,熱情的推著人往前走。

  「來嘛來嘛。」

  深知對方不達目的不罷休性格的紅發青年嘆了口氣。

  今天下班早,就算喝一杯再回去也不會很晚。

  家裡還有些之前買的面包之類的……應該沒問題。

  想通之後,織田作之助主動邁開步子。

  「我知道了。」

  說是「喝一杯」,那當然還是熟悉的老地方。

  沒有窗戶的地下酒吧幾乎不會借酒澆愁的吵鬧上班族,所以大多數時候都非常安靜。

  適合來靜靜地喝一杯,或者三三兩兩的作伴來聊一會兒。

  織田作之助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來的了,回過神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成了自己路程的一部分。

  太宰治在前面先一步推開門。

  正對著的吧台處已經坐了一個人。

  「安吾也在?」

  坐在那裡的人也是他們的熟人兼同事。

  「是的。」帶著學者氣息,與其說是黑手黨人,更像是研究員的青年推了推標配的圓眼鏡。

  「其實今天是特地等你的。」

  「等我?」織田作之助受寵若驚的睜大了眼睛。

  太宰姑且不說,阪口安吾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重要諜報員,可是相當忙碌的。平日輕易都見不到一次——更何況是特地等自己了。

  「發生了什麼?」

  老實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有什麼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自己配合。

  哪怕不是工作上的事而是私人的問題,他也是樂意幫忙的。

  聽到紅發青年這麼說,阪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氣:「是這樣,我聽到了一些事情。」

  他語氣低沉,圓眼鏡在昏黃的燈光的反射下反著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見他這幅嚴肅的樣子,織田作之助還是也跟著嚴肅了起來:「嗯。」

  他點了點頭,准備聽對方繼續說下去。

  「雖然消息的來源不太可靠,同時因為轉了太多手而有些失真。但是我我認為其核心,還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

  「我明白。」

  既然能讓身為港口黑手黨重要諜報員的阪口安吾這麼說,那應該是十分重要的情報了吧。

  所以問題出在哪兒了?

  織田作之助開始思索。

  情報泄露?還是線索丟失?

  總不會是讓自己去跟搶奪情報的勢力火拼……畢竟要論戰鬥的話,太宰手下的人比自己強太多了。

  無論是戰鬥力還是裝備什麼的皆是如此。

  「你明白就好。」

  聽到織田作之助這麼回應,阪口安吾終於露出來到此處之後的第一個笑容。雖然也是轉瞬即逝,他再次恢復了先前嚴肅的樣子。

  「那麼我就只說了。」

  「好的。」織田作之助也嚴肅了起來。

  「你……真的包養了一對幼女麼?」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Jpg

  本就安靜的酒吧在青年話音落下之後,更是如同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就連大小場面沒少見過的酒保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嘎啦」

  酒杯中冰塊融化時發出的聲音就顯得格外突兀。

  「什、什麼幼女?」

  織田作之助一時沒反應過來。

  「都說你帶了兩個十多歲的女孩兒回家——按照這個年齡,兩人不應該是你的孩子。至於你年長女朋友的孩子來投奔你的消息之類傳言……我覺得可信性不大。」

  阪口安吾分析了一波幾個比較主流的傳說。

  有說是過去暗戀的鄰家姐姐的孩子的。

  有說是年長女友的孩子的。

  還有比較正常的是親戚的孩子的,以及踩在犯罪線上包養幼女的。

  「雖然這些都是謠言,但是。」阪口安吾看向面前的紅發青年,語重心長道:「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他沒有具體點名,但他相信以織田作之助的性格,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幾乎沒有朋友又討厭交際應酬的聚餐的紅發青年:「……」

  他還真不知道都有了這種傳言。

  不過也不算奇怪,自己不喜歡應酬,雖然跟同事之間沒有摩擦,但這種孤僻的表現在人們看來可能本身就很奇怪了。

  面對「怪人」,會有奇怪的傳言也理所當然。

  一直沒說話的少年也加入進了話題當中:

  「沒關系的,織田作。」他一臉嚴肅,「你可以放心大膽地說,不管你的性癖愛好有多大膽,我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少年的表情和語氣都非常認真,好似真的十分擔心自己的朋友。

  但那雙大大的漂亮的眼睛裡卻寫滿了「樂子」兩個字。

  說呀。快說呀。

  快點嘛!樂子!樂子!

  少年的臉幾乎要貼到織田作之助身上了。

  「沒有的事。」

  織田作之助趕緊搖了搖頭。

  「就是朋……認識的孩子,在我這裡住幾天。」

  雖然是朋友,但畢竟涉及到人家的隱私,在沒得到對方的允許的情況下,織田作之助不會說出去。

  那兩個孩子選擇信任自己,那織田作之助自然不會辜負這份信任。

  「過段時間就會回去了。」

  至於這個「過段時間」是多久,織田作之助就沒有說了。

  「誒——這樣啊。」

  少年誇張的抬起手臂趴到了酒吧的吧台上。

  「我還以為是什麼更有趣的事情呢。」

  少年像是失去興趣一樣轉過頭,鼓著臉頰戳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真是,還以為會有什麼更誇(有)張(趣)的情報呢。

  他歪了歪頭,看向皺著眉思考著什麼的紅發友人。

  不過真相嘛,自己調查也是一種樂趣。

  要是太簡單就知道答案,那反而會失去探索的快樂。

  太宰治一秒就做了個新決定。

  織田作不說,他自己去調查表不就好了?

  正好整天對著那群笨蛋覺得無聊呢。

  大概也是覺得這個話題不應繼續進行下去,阪口安吾換了個新話題:「那個白蘭·傑索在橫濱置辦了產業……怎麼了?」

  注意到織田作之助的表情古怪了起來,阪口安吾不由問道。

  「你知道?」

  織田作之助:「……」

  他該怎麼說?

  ——不僅知道,還吃喝一頓之後花了不少錢給孩子們買了禮物。


第74章 (加更52)

  「那麼, 我出發了。」

  淺綠色長發的男人恭敬的對著前方吊兒郎當靠在沙發上的男人行了一禮。

  白發刺蝟頭青年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雖然看起來像是個懶散的普通大學生,但他所做的一切卻令無數老牌勢力都頭疼不已。

  引起了無數人的警惕和擔心。

  對桔梗來說,更是在絕望中拯救了自己還賜予裡遠超常人的力量,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是自己賴以生存的信仰。

  「尤尼還沒找到?」

  正拿著游戲機猛戳的青年沒頭沒尾的問道。

  「尤尼……您說的是基裡奧內羅的新上任的首領麼?」桔梗愣了一下,「根據情報, 她在繼承儀式之後因為身體不適一直在基裡奧內羅的總部內修養。」

  「哼-原來如此。」

  白發青年的手停頓了一下,接著就像是什麼都沒有一樣繼續在自制的游戲機上戳了起來。

  「那就當是這樣吧。」

  青年眯起眼睛, 漂亮的臉上浮現一抹興味的笑容。

  這樣也對嘛。既然是多個玩家的對戰游戲, 那總是要有來有回才有意思。

  要是對手全都弱的不忍直視, 那還有什麼樂趣呢?

  「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出發了。」

  見白蘭沒有吩咐什麼的跡像, 桔梗再次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等等。」

  當他的手碰到門把手的時候, 身後突然傳來了那位大人的聲音。跟平時懶洋洋的語氣不同,是讓桔梗心一緊的認真。

  「是。」

  他立刻轉身,恭敬的等待命令。

  是要殺了什麼人?

  還是想到什麼新計劃?

  桔梗心跳加快, 不由的興奮了起來。

  如果是那位大人, 一定是又有什麼天才的計劃了吧。

  他飛速從大腦中找出了橫濱那邊的情報。

  橫濱的話最大的勢力……應該是「港口黑手黨」吧。

  那個占據了橫濱港的本土勢力。

  盡管對外算不上有名,但在那個島嶼國家卻是數一數二的強力。

  難道是要准備以它為跳板, 攻陷那個島嶼國家?

  「這個嘛……」

  嗯。

  我在聽。

  所以是什麼?

  桔梗的眼神中露出了狂熱且期待的神情。

  「聽說那邊的溫泉饅頭很好吃,記得要帶一份回來。」

  白發青年一邊說著, 一邊扯過旁邊一本寫著《日本吃什麼》的雜志,隨手丟了過去。

  「遵命。」

  雖然跟自己想像中有些出入, 但既然是白蘭大人的命令的話。

  那他桔梗必當賭上性命去完成!

  阿緣久違的又做夢了。

  跟那些玄奧的似乎暗示著什麼的夢不同。

  她夢到了過去……還在西西裡建自衛隊時的事情。

  那是一個跟忍者的世界不同, 雖然同樣充滿了苦難和不安, 但卻更加樂觀的地方。

  跟總是下意識的想到最悲觀可能的忍者們不同, 那些人眼中的下一次總是會更加美好。

  盡管也有非常辛苦的時候, 但總的來說,阿緣覺得自己得到的反而更多。

  所以就算只是夢裡的畫面,她也感到十分滿足。

  ——或許正是因為過去結下的這份緣分,才讓她今天來到此處。就像曾經接受別人的幫助一樣幫助別人。

  雖然她現在還不清楚她究竟能幫上什麼忙。但不讓尤尼獨自一人還是可以的。

  夢中的阿緣下定決心。

  既然因為過去結下的緣分來到此處,那必然要有個完美的結局才對。

  「我會努力的。」

  她輕聲承諾道。

  「其實倒也不用那麼努力。」

  嗯?

  最後的最後,她仿佛聽到了誰的聲音。

  可還來不及細想,西西裡明媚的陽光和帶著柑橘香氣的空氣慢慢淡去。世界變成了一片朦朧的彩色。

  不同於過去經歷過的泡泡空間。這裡就像是無數柔化的色塊組成。

  「阿緣。」

  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轉過頭,就看到了那個才分開就開始想念的身影。

  「斑!」

  阿緣幾步趕了過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在一個世界的原因。雖然她能看到對方的模糊的身影,卻沒辦法碰觸。兩人之間就像是隔開了一個玻璃櫃一樣。

  「怎麼樣?還好麼?我突然就離開了……」

  「我們都很好,善後的工作也不用擔心,新生祭結束的很完整。」

  宇智波斑沒有用『完美』來形容,畢竟作為核心的阿緣沒有在,怎麼也稱不上『完美』。但只說結果而言,完整性是不用擔心的。

  雖然事發突然,但已經有過數次經歷的他們早就准備過各種預案,幾乎是在阿緣離開的一瞬間,他們就立刻行動起來,讓阿緣的離開看起來就像是安排好的情節一樣。

  好在人們對「月之姬」的認知就充滿了各種幻想,所以到不難哄過去。

  「知道您沒事就好了。」

  宇智波斑也松了口氣。

  看到那樣的情況,他當然明白是阿緣體內的神性出了問題。但那是這世界上極少數宇智波斑無法觸及的領域。就算他擔心也無可奈何。

  對於此事,宇智波斑其實一直很愧疚。

  只是他知道阿緣不願意見到他這樣,所以很少表現出來。

  但在心裡卻一刻不曾忘記過。

  「你現在在哪裡?」

  「在現代。」

  宇智波斑皺眉:「是……回家了?」

  另一邊的阿緣搖了搖頭:「不,不是。」

  「應該說是……露切的後代在的世界吧。」

  阿緣不知該怎麼形容,只能用先用熟人來比喻。

  「我撿到了露切的後代,大概是因為這孩子曾向我求助才來到此處吧。」阿緣頓了頓,安撫道,「不用擔心我。」

  「事情了結了,我就會回去的。」

  宇智波斑卻並沒有以「知道了」這樣的話語來回應,而是在心中盤算起如何能再次逆向找過去了。

  事到如今,他們也算是開啟時空通道的熟手了。

  只是開啟時空通道對他們來說並不是難事,困難的是如何找准定位。

  阿緣沒有聽到宇智波斑的回答,下意識的又往前湊了湊。

  卻再次被擋在兩人中間的屏障擋住。

  然後色塊組成的世界再次崩塌。

  阿緣的意識也被拋離了出去。

  雖然還有很多想說的事情。

  但是能直到大家都很好,也足夠了。

  阿緣閉上眼睛,順從的被黑暗所吞沒。

  「緣小姐?」

  注意到床上少女的眼皮動了動,尤尼幾乎喜極而泣。

  「尤尼?」

  阿緣眨了眨眼坐起來,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怎麼了?」

  「我只是高興……」

  少女擦掉眼角的水痕。

  母親之後……她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所以發現緣小姐怎麼叫都叫不醒的時候,才慌了神。

  好在對方除了叫不醒之外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她才沒有衝出去求救。

  「抱歉,讓你擔心了。」

  阿緣摸了摸少女的頭。

  順著對方黑藍色的頭發順了好幾下,感受到對方身體正在微微顫動,干脆一把抱了上去。

  「我只是做了個夢……稍微有點沉迷了。」

  「沒事就好。」

  感受著包圍著自己的溫暖,少女終於安下心來。

  她沒有抱怨,也沒有追問阿緣到底做了什麼夢。對她來說,只要沒有因為自己而害的站在自己這邊的人出事就足夠了。

  「預知」並不是像是人們想像中那麼美好的能力,未來也不全都是美好,或者是只要努力就一定會變得美好的。

  尤其在夢到身邊人的離去的時候。尤尼在更小的時候,就知道母親會離開自己,但那是無能為力的事情。她只能抱著自己,擔驚受怕的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甚至於自己的生命……

  尤尼閉了閉眼。

  「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也比什麼都重要。

  她的全部期望,也只有白蘭不會成功……她熱愛的大家可以好好活著的。僅此而已。

  ——

  盡管暗地裡的橫濱各方勢力暗潮洶湧危機四伏。但表面上的橫濱還是那個熱鬧的不行的港口都市。

  織田作之助的生活除了增加了「打聽白蘭·傑索」相關情報的工作之外也沒有太多變動。

  重復著兩點一線,偶爾去探望一下老板和五個孩子,順便帶咖喱回來吃的生活。

  因為有了「顧問」的指點,最近他的手頭寬裕不少。

  去探望的次數和帶的慰問品也比往日頻繁一些。

  作為寄人籬下吃白飯的人,阿緣和尤尼兩人自覺接下了日常采買之類的工作。

  「真的沒關系麼?我、要不然我還是在家裡吧?」

  一直到要出門了,尤尼都還十分猶豫:「要不然,我還是待在家裡吧。」

  雖然她也很想出去……很憧憬普通女生的生活,但作為被白蘭抓捕的對像,她不露面才會更安全吧?

  「沒關系沒關系,相信我的手藝。」

  阿緣給尤尼扣上帽子,拍著胸脯保證到。

  ——她這可是專門跟忍者們學過,然後又自己琢磨了很久的技術呢。

  當初在輝夜城她溜出去都不會被發現,更何況只是在這裡出去逛個街呢?

  換掉衣服,遮掉明顯的胎記,眼睛用隱形眼鏡換個色。就連五官都用化妝品又改了一遍,她就不信這樣還能被人認出來。

  「你看,完全是另外一張臉了嘛。」

  阿緣說著,掏出一個手鏡給她看。

  尤尼看著鏡子裡完全陌生的臉,難以置信的伸手碰了碰。

  「這是我?」

  「對。」阿緣一邊調整帽子的角度一邊道。

  「這樣就沒問題了,難得來一次橫濱,怎麼也得出去走走嘛——就當幫我一起提東西了。」

  出於安全考慮,這幾天出去采購都是阿緣去的。她到沒覺得有什麼麻煩,直到她注意到尤尼眼中的羨慕和渴望。

  從小就跟母親一起生活,被嚴密保護起來的她沒有真正意義上自己出過門,更不要說是逛街買東西這樣的事情了。

  她用的東西,從來都是有專人送到自己的面前。

  『花錢』、『逛街買東西』

  之類的事情,對她來說是只存在於書面和別人口中的事情。

  所以在幾次拒絕無果之後,她最終還是被阿緣從拽了出來。

  織田作之助住的地方有些老舊,微薄的薪水要供5個孩子,本身就很艱難了,自然不會給他找高檔住所的預算。

  所以要想去買東西的話,還要走相當一段距離。

  但這也給了尤尼觀察這個陌生城市的機會。

  不管是房子還是街道,對她來說都很新鮮,遇到牆邊的野貓的時候更是沒忍住想過去摸一下——只可惜野貓畢竟不是有智慧的莫歌拿。

  她的手才伸過去,貓就警惕的跑掉了。

  很遺憾——但也很有趣。

  因為最近織田作之助的收入有所增加(主要是外快),給她們的購物資金也比一開始要寬裕。再加上是兩個人一起來,阿緣干脆大采購了一番。

  「買一贈一?買!限時折扣?買!」

  沒一會兒,購物車就被塞得滿滿當當。

  如果是不有尤尼一起來,這麼多東西怎麼帶回去都成問題。

  但就算有尤尼在,兩人拎的也吃力。基本上走一段就要放下來休息一下。

  走到路口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傳來機車吵鬧的轟鳴聲。

  「危險——」

  機車行駛過來的路邊正站著一個身上打著繃帶的少年,他穿著襯衫和西褲,卻沒有外套。手上拎著一個包,正在打電話。

  那三個機車騎手,顯然就是衝著他去的。

  其中為首的男人在騎向他的時候還加了速,貼著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抓住了少年的包,少年不知是反應太快還是就是因為那個包很重要,被這麼猛然一拽竟然沒有松手,瘦弱的身體就這樣被騎手帶著飛了出去,拖行了好一截。

  「你沒事吧?」

  見狀,阿緣和尤尼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跑了過去。

  這搞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啊……又沒有死啊。」

  趴在地上的少年翻身坐了起來。

  發出了一個正常人絕對不會說出來的感慨。

  阿緣這才注意到少年不止手腕上有繃帶,一只眼睛也被繃帶捆著。

  而大概也是因為他這一身繃帶,雖然被拖行了一截,身上卻沒見什麼傷。

  當然傷肯定不能只看表面。

  「哪裡疼麼?有沒有骨折?」

  「大概沒有吧,可惡,本來以為這次一定能死掉呢。」

  他嘀嘀咕咕的念著,然後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

  「能站起來麼?」

  「啊。」他握住少女伸過來的那只手站了起來。

  接著像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一樣,圍著兩人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久。

  「怎麼了?」

  「沒什麼。」少年眨了眨眼。

  「怎麼說呢,果然有趣的人遇到的人也都會很有趣啊。」

  他本來想制造偶遇呢,結果努力的時候沒成功,心血來潮測試事故死法的時候到是遇到了。

  雖然沒死成是很遺憾啦,但是有意外之喜也很好。

  「那個,你的包……」

  「對了,包!」

  尤尼這麼一說,阿緣這才想起來少年被搶走的包。

  「那個啊,沒關系。」

  少年聳了聳肩。

  「裡面的東西我都記住了——本來也不是我想管的東西,咦,這麼說起來不是正好麼?」

  少年一捶手。

  「麻煩的干工作又能少一項……嗯嗯,就這麼辦。」

  也不等別人回應,他自言自語的結束了安排。

  然而沒等他高興,就聽到前面傳來「咚」的聲音。

  就像是什麼翻車了或者重物撞擊的樣子。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棕發青年走了過來。

  「這個是你的包麼?」

  剛剛還嘀嘀咕咕說的開心的黑發少年:「……」

  笑容逐漸消失.jpg

  「剛剛有幾個人想搶我的行禮,但是運氣不好撞到了牆上。我看他們手裡還有一個包,就想過來找找……剛好看到你們。」

  青年溫和的道。

  「這個包是你們的麼?」

  「是他的。」

  看到包包失而復得,好孩子尤尼由衷替人開心。

  少年卻是一臉不高興。

  「可惡,那些家伙就不能再能干一點麼?搶了不趕緊跑了去銷贓,還想著再干一票……再干一票也就算了,能不能長長眼睛選好對像再下手啊。」

  可惡,枉他在注意到那幾人之後特地湊到路邊呢,浪費感情。

  「那幾人在哪裡?」

  少年問道。

  「就在拐角,他們可能不熟悉路,所以撞到了拐彎處的柱子上。」

  少年指了指自己背後的路口。

  幾人走過去,就見到路口盡頭的燈柱下橫七豎八躺了三個人,他們的機車也倒在一邊。

  「這柱子撞的可真技術呢。」

  少年只看了一眼,就發出了意義不明的感慨。

  撞柱子的車怎麼會剛好就這麼橫在柱子下面?而且還有這麼大的弧線形的車胎印?總不能說他們拐這麼大個彎,就是為了去撞柱子吧?

  並且人也正好就都落在柱子前面?

  少年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眯了起來。

  ——這明顯就是有人把他們打了下來,然後再把人丟到柱子旁邊。

  而且還是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就都被解決了。

  要是一個一個來,那些人不可能連叫都沒有叫出來。再加上他們可是騎著機車,見到同伴倒霉了不管是踩油門就跑還是轉身回來報仇,都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然而他們剛剛只聽到了短促的撞擊聲。

  面對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幾人。

  少年臉上既沒有恐懼,也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而是自顧自的陷入了沉思。

  不知通過什麼手段把三人截下來並弄成這個樣子的青年臉上也還是那副溫和靦腆的表情。面對少年的試探,他歪了歪頭:「我也沒想到有人會這麼……撞上去呢。」

  他一臉「我也萬萬沒想到」的樣子。

  但信不信……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我們首先應該報警吧。」

  結果反倒是阿緣這個離開現代社會最久的人,提出了最常識性的建議。

  「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人不管。」

  而就在幾人交談的時候,又有一陣機車的轟鳴聲傳了過來。

  幾個年輕人開過來,看到這邊這一幕,立刻有人叫道:「老大!他們在這裡!」

  然後就像是標配一樣又有人接著道:

  「可惡!你們對阿武他們做了什麼!」

  一個黃毛立刻拎著棒球棍從車上跳了下來,虎視眈眈的盯著幾人。

  為首的那個男人也一腳踩在地上撐住了車。他抬手攔住自己背後的小弟們,抬頭道:「我們也不是為難你們,但我兄弟傷成這樣,不賠點醫藥費不合適吧。」

  他上下打量著幾人。

  兩個小女孩兒不說,這兩個的看起來都不像是缺錢的主。

  ——雖然那個小點的身上一身繃帶,看起來不太正常。但那也好說,挨過打的人更知道疼。稍微威脅一下就該跪地求饒了。

  然而面對他的話,對面四人卻沒有一個害怕的。

  就連那兩個小女孩兒都只是看著他們,表情平靜。

  男人身後的小弟迫不及待的道:

  「沒聽到老大的話麼!你們得賠兄弟們的醫藥費!」

  「還不快把錢和身上的值錢貨都拿出來!」

  他說著,還揮舞著手中的球棒砸到了旁邊的牆上。

  平時到了這個時候,被他們威脅的人都會老老實實開始交錢。

  要是遇到那種中年上班族,他們還會拉著他去銀行把錢都取出來——畢竟這種工作十幾二十年的人基本都有些存款了。

  再加上這種人一般都有家有室,會比年輕人更惜命。

  只是這一次遇到的人卻完全不同。

  他們不僅不害怕,其中的那個少年還嘆了口氣。

  「雖然知道已經無聊透頂了,但沒想到竟然會爛的這麼徹底。」

  「簡直比那些買插畫的送文字的還討厭。」

  少年說話間向前走了兩步,倦怠的表情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頹廢的美感。只可惜看到的人並不能欣賞。

  他站到了為首的頭領面前。

  「威脅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少年湊上去,明明是被威脅被包圍的一方,臉上卻帶著笑。

  「有刀卻不敢拿出來……其實是因為怕出人命吧?」

  「選擇干這行卻害怕殺人?這可不行啊。」

  他輕聲細語的說著,卻讓為首的老大背後汗毛都炸起來了。

  毛骨悚然的看著面前的少年,明明對方手無寸鐵,身形在男性裡也算是纖細一派的,但首領卻還是像見到了鬼一樣。

  「吶,要不要先殺一個人啊?」

  「殺人這種事啊,就只是開頭難,有了第一次就不會再害怕了。」

  「你……」

  臉上還殘存著稚氣的少年沒有管首領的表情,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比起被害人活著回去之後報警只認,還是直接消滅證據來的更方便吧?」

  終於,被恐懼和羞惱的情緒控制的老大從懷裡掏出了匕首。

  只是沒等他動手,他和他的同伴就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們包圍。統一穿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的壯漢們,怎麼看怎麼不好惹。

  至少不是這些飛車搶劫的小混混們能夠對抗的水平。

  接著,就感到有什麼東西抵在了他的背上。

  不是很大的東西,但可以感覺到是個圓形。

  在橫濱的夾縫裡求生存的人,當然不會不知道那是什麼。

  少年抬手阻止了黑衣男人們的話,掩去眼中的失望轉過身:「對了,我們剛剛說怎麼處理來著?」

  「啊啊,是說送去警察局對吧?」

  「對。」阿緣點了點頭。

  「我想著說報警來著。」

  「啊,那就不用了。」

  少年笑了一下,親切道:「笨蛋部下雖然笨,但還是可以把人送去警察局的,就省的警察們跑一趟了。」

  他的視線從棕發青年身上掃過,最後落到了尤尼和阿緣身上。

  「那麼,下次再見啦,空白小姐。」


第75章 (加更53)

  黑衣人們來的突然, 走的也突然。

  就像一陣狂風,呼啦啦的來,又呼啦啦的走, 帶走了一地的落葉……不是, 帶走了一地的機車族。

  只留下一地的失去主人的機車。

  這些明顯經過改裝, 拿去賣也應該值些錢。甚至可能是那些機車族最貴家當的東西就這樣被丟在地上,無人問津。

  顯然那些黑衣人不缺錢。

  或者說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那些人。

  而那個滿身繃帶的少年……大概是哪家的少爺?

  畢竟這樣一身黑西裝還戴墨鏡的,不是混黑, 就是保鏢。

  而那一地的機車,則是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苦日子的阿緣下意識的就是一句:

  「好可惜。」

  這些值不少錢呢吧。

  買了應該能建一棟房子……啊不是,應該能頂好一陣子的伙食費了。

  在她身邊的兩個也不是普通人。

  一個說:

  「什麼好可惜?」

  另一個若有所思:

  「是說這些機車麼?」

  發問的當然是乖巧少女尤尼, 能跟上阿緣一些腦回路的, 自然是在黑手黨社會裡跌打滾爬好幾年的沢田綱吉。

  「是啊, 也值不少錢吧,雖然有些壞了……」

  阿緣認真思考。

  「確實,就算二手應該也還有些錢。」

  青年點了點頭, 肯定了她的猜測。

  「要不我們……」

  阿緣比了個點錢的姿勢。

  「作為直接受害者, 你拿大頭也沒關系哦。」

  說話間,阿緣看著面前一身休閑裝,看起來就像是出行的男大學生的青年。

  雖然顏色不一樣, 但這蓬松的刺蝟頭還是讓她找到了幾分過去同伴的影子。也許是才夢到他們不久, 阿緣覺得自己對這個人自帶了60以上的好感值。

  也敢大膽提出一些交易意見。

  想當初他們在兩西西裡的時候,也沒少干過類似黑吃黑的活。

  畢竟自衛團要發展, 缺不了物資武器, 想要收容更多的人讓人們安穩生活, 更是離不開錢。

  而黑吃黑無疑是來錢最快, 最能解燃眉之急的方法——那時候幾個Giotto和G甚至還幾次去釣魚就等著人上鉤。

  雖然鉤直餌鹹,但架不住真有腦子不好使的往上撞。發展期這些收獲做了大貢獻。(雖然主要還是她投資引商啦)

  盡管Giotto是個老奶奶走路顫巍巍都要去扶一把的老好人,但卻不是個死腦筋。

  該變通的時候比誰都快。

  不然那個只有仨瓜倆棗的自衛團也不會發展的那麼快。

  當然涉及原則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

  青年似乎陷入了沉思。

  只有一直都是好孩子的尤尼左看看右看看,糾結一番之後開口:「緣小姐你是想把這些賣了分錢麼?」

  ——話倒也不用說的這麼直白。

  於是等織田作之助回家的時候,看到的不僅有大包小包的裝滿東西的超市購物袋。

  還有豐盛的,看起來就很貴的餐食。

  那是他留下的錢無論如何都買不到的。

  紅發青年看看兩人,再看看桌子上的看起來就很貴的餐點。

  「你們……沒……吧?」

  橫濱這個地方發生什麼都有可能,什麼人什麼手段都可能發生。

  想在這裡好好過日子,就得學會不該問不問,不該懂不懂。

  所以機車族那麼大動靜也沒有路人過來湊熱鬧。

  黑衣人呼啦啦來呼啦啦把人帶走,也沒有人來多管閑事。

  在橫濱生活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那是港口黑手黨的標准打扮。他們是多想不開才去跟這種龐然大物作對。

  再加上惹事的一方還是成天在街頭巷尾亂撞搶劫的飛車族。人們巴不得他們倒霉不在出現呢。

  阿緣他們這麼大動靜卻沒有引起圍觀也是托了這個的服。

  「是精神損失費啦。」

  阿緣笑著道。

  「可能他們也知道自己做錯了,熱情的留下了不少精神損失費,盛情難卻,我們就收下了。」

  她一邊說,身旁的尤尼一邊乖乖的點頭,還招呼織田作之助來一起吃。

  「那倒是好事。」

  就連太宰的話都不會吐槽的織田作之助自然的接受了阿緣的說法。

  橫濱各種奇人異事,真遇到那麼一兩個不小心闖禍了的得到賠償也正常。

  等一起享受完這頓高加餐之後,阿緣又拿出一疊錢交給織田作之助。

  紅發青年一眼掃過去,就發現這些錢差不多得是上班族一個月的薪水了。

  他瞪大了眼睛。

  「這也是精神損失費?」

  「對。」阿緣點了點頭,「一直都用你的也挺不好意思的,你就收下吧。」

  織田作遲疑的看著這筆錢。

  他倒不是擔心這筆錢來路不正,只是覺得會賠這麼一大筆錢,肯定不會是小事。

  他確實不富裕,但也沒有到搜刮人家的補償金的地步。

  然而阿緣還在繼續說著:

  「正好也可以給人買點貴的禮物什麼的,只送點心可不行。」

  織田作之助的生活非常簡單,阿緣自然也知道他偶爾會買一些吃的用的之類的東西,送去某個地方。

  而且大部分都是些點心零食之類的東西。

  再考慮到織田作之助是個風華正茂的男青年這件事,阿緣覺得答案不用猜都知道。

  織田作之助內心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他總覺得對方這話跟自己想的應該不是一回事。

  然後就聽她繼續說了下去:

  「再說了,感情也不能只靠送點零食禮物什麼的解決嘛。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之類的開銷也是必要支出呢。」

  果不其然。

  「不是……不是那回事。」

  織田作之助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阿緣:「啊?不是女朋友麼?」

  血氣方剛的男青年,每周固定幾天不見蹤影,本身對吃沒什麼興趣卻經常買零食點心。

  不是女朋友還能是什麼?

  面對阿緣懷疑且茫然的眼神,織田作之助嘆了口氣:「是我收養的幾個孩子。」

  「不方便在這邊……就寄養在別處了。」

  他含糊的解釋了幾句,並沒有透漏關鍵信息。

  他自己可以不怕危險,但那些孩子不行。

  雖然尤尼和……這位緣小姐都不是壞人,但兩人身上背負的秘密和責任,卻讓兩人注定會跟危險為伴。

  誰也不知道未來這兩人會遇到什麼。

  織田作之助沒有什麼大的野心,他只希望那幾個孩子能平安的,好好地長大成人。

  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至於他們會不會出人頭地,能不能成為叱吒風雲的人物。

  他想都沒有想過。

  ——自然也沒有特地去在意教育的問題。

  「原來如此,抱歉,是我誤會了。」阿緣這麼多年來都保持下來的一個有點,就是會道歉。

  如果確實是自己的問題,那她一定不會胡攪蠻纏,而是干脆的道歉。

  「那這樣的話,這些錢不如去買些上學用的文具啊。」她努力回憶小學生們上學的開消,「還有實踐課的費用之類的?」

  「成績呢,或許需要上補習班?」現代社會可跟忍者社會不一樣。

  忍者社會正處在發展擴張的階段,文化成績不好可以去學一門手藝,手藝也不靈光的話,靠體力也能吃飽飯。

  畢竟大多數工作長期處於缺人狀態,只要想怎麼都好就業養活自己。

  但現在社會不一樣,成績或者不是絕對,但一定是一條最直白的敲門磚。沒有家長給自己准備一份基業的話只靠自己的話真的很難。

  尤其日本的各種費用也很多。

  沒有手藝或者學歷的話,只靠打零工日子真的很不好過。

  織田·也沒有好好上過學·作之助:「啊?」

  他這一茫然,換成阿緣迷茫了:「不知道麼?沒問過?」

  「不……」

  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發出了讓阿緣瞳孔地震的疑問:「要上學的麼?」

  「那不然呢??」

  小孩子不上學那怎麼行!?

  阿緣跟織田作之助面面相覷。

  對臉懵逼。

  作為一個沒有正經上過學,13歲就已經是熟練殺手的人來說。學校真的是距離他太遙遠的東西。

  並不是討厭或者刻意忽略。

  只是因為不屬於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所以並不會想起來。

  這也是大多數人的通病。

  大多數時候只會想到自己熟悉的範圍的東西,對於用不上或者壓根不知道的東西,就很少會考慮。

  就好比說人們知道自己出行要用到交通工具。

  但是交通工具上的某個部分或者制作工藝,就很少會出現在腦海當中。

  也很少會有說『因為我要乘飛機,所以就必須會開飛機。』

  學校對於織田作之助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

  他路過的時候會有『啊,這是學校』的認知,看到穿著制服的孩子們也會想『這是學生』,但因為跟自己沒什麼關系,所以他不會去特別去想。

  他自己就是沒有去過學校的方式長大的,接觸到的人也大多不是常規上學就業這個流程出來的,當然也不會像普通家長那樣有「孩子必須得上學」的認知。

  結果就是跟緣小姐一起對眼,卻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阿緣在震驚之後,並沒有指責什麼。

  盡管她的認知裡,孩子肯定是要上學的。但也清楚孩子上學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學籍之類的還好說。

  但是上學可不是一兩天的事情,那一年年的,可都是要花錢的。

  要是只有一兩個還好。

  「幾個」累積起來,那就是天文數字了。

  再加上上下學的問題、家長會、運動會、親子活動等等。

  雖然單個看來花不了多少時間,但跟上學的費用一樣,數量多起來都是大麻煩。

  再加上織田作之助現在這個工作性質。

  別說全完成了,完成一兩項都很難。

  所以讓他送孩子們去上學,也屬實是難為他了。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這樣,並不是它好、它對,就一定能做成。

  看織田作之助無措的表情,阿緣隱隱有了愧疚感。

  不行,還是得想辦法多弄點錢回來。

  既然她開了這個頭,那就得想辦法彌補回來才行。

  盡管錢不是萬能的,但只要錢到位,大多數事情都還是可以解決的。

  餐後談話草草散場。

  阿緣沒有說今天遇到的奇怪事件,織田作之助也忘了說告訴兩人打聽到,「白蘭的心腹到來」的消息。

  熄燈之後,房間裡的兩人都沒有睡著。

  阿緣在考慮掙錢的事情。

  尤尼則是想到了阿緣和織田作之助的談話。

  「學校,是不是很快樂呢?」

  尤尼的聲音很輕,但夜深人靜的,阿緣還是聽的很清楚。

  學校對尤尼來說,同樣是很陌生的地方。

  尤尼有很多書,也有老師教導,卻一次也沒有去過學校。

  她從出生開始,就是基裡奧內羅的繼承人。

  在基裡奧內羅的勢力範圍內出生、成長。學校對她來說,並不是必須的。並不是說對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滿,但偶爾也會好奇那樣的生活。

  有很多人一起學習會更快樂麼?

  跟很多同齡人在一起是什麼感覺?

  也許是因為臨近危機,那些原本藏在心底,以為並不在意的事情反而湧上了心頭。

  「有快樂的事情,也有不快樂的事情的地方吧。」

  「但是吵吵鬧鬧的,每天都很熱鬧也是真的。」

  還可能遇到跟自己看對眼的事情……不過戀愛這種事,像她表弟和弟媳那樣能從小學走到最後的太少了,還是不特地提起來了吧。

  「想上學的話,以後總會有機會的。」

  阿緣安慰道。

  「這樣啊。」尤尼拉起被子,小小的笑了一下,「要真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

  若她真的有那樣的未來的話。

  那她大概……就真的別無所求了吧。

  也許是因為來到了陌生的世界,又或者遇到了那個跟Giotto有幾分相似的青年。

  阿緣再次做夢了。

  她再次夢到了自己曾經的伙伴。

  夢到了總是忙忙碌碌、熱熱鬧鬧的自衛團總部。

  還有翹班跑去曬太陽的Giotto。

  「我遇到了一個跟你很像的人。」

  不知怎麼的,她就是很想跟他說說話。

  「是麼?」

  夢裡迎著陽光,仿佛要融化在光裡的金發青年轉頭微微一笑。

  「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跟你有些像,但是比你更輕松……的感覺吧。」

  該說是活潑,還是幸福呢?

  比起被各種事情和責任壓的漸漸失去笑容的Giotto,少年的生活應該快樂很多。

  「是嘛……」

  他拍了拍身上沾的草屑站了起來。

  「真想見一見啊。」

  「那應該挺有意思的,只不過不太可能實現就是了。」

  畢竟差著那麼多年呢。

  真要算的話,Giotto得是對方爺爺的爺爺輩了吧。

  「那也不一定。」

  「誒?」

  青年走到阿緣面前,輕輕推了她一下。阿緣順著這份力道輕輕地飄了起來,向後倒去。

  「會引領我們相見。」

  半夢半醒間仿佛聽到Giotto又說了什麼。

  然後她再次脫離了夢境。

  再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胸口很沉。

  睜開眼就見到莫歌拿正站在自己胸口,見到阿緣醒過來,莫歌拿高興……又跳了兩下。

  差點讓人背過氣兒去。

  然而始作俑者卻跟沒事人一樣的轉身跳下去,一蹦一跳的往外走。

  ——所以其實不是夢裡的Giotto推了我,而是莫歌拿踩的我吧。

  阿緣長嘆一口氣,掀開被子爬了出去。

  雖然昨天買了不少東西了,但今天也帶尤尼一起出去轉轉吧。

  正好看看有沒有什麼能掙錢的法子。

  跟偶然相逢又離開的阿緣和尤尼不同。

  太宰治和沢田綱吉,其實都或多或少猜到了些對方的身份。

  只不過彼此都沒挑明,而是輕微試探一番之後,就分道揚鑣了。

  沢田綱吉無意上來跟港口歐黑手黨交惡。

  太宰治則是覺得有趣的人越多越好。

  橫濱亂了再說亂了的事情。

  再次之前,當然是樂趣比較重要。

  不然人真的要無聊死了。

  況且同不一定是任務目標的那個人相比,來到橫濱的白蘭的左右手才是更需要在意的角色。

  「所以,太宰君,你有在聽我說麼?」

  帶著蛇一般感覺的聲音不滿的道。

  「啊?森先生剛才有說話麼?」

  「好歹也聽一下啊。」中分發型的中年男人嘆了口氣,「好歹是也是白蘭·傑索的左右手,這個時候跑來橫濱想必是有什麼打算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像是面臨中年危機的上班族一樣絮絮叨叨的抱怨了起來:

  「好不容易才剛恢復了秩序,損失的赤字還沒補上,就又來一個不速之客……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他嘆了口氣,「吶太宰君,你說我們是不是也該弄個什麼驅邪儀式了?」

  「面對這些外來鬼,撒豆子的話會管用麼?」

  「我倒是聽說吃豆子噎死的。」

  面對掌握著絕對生殺大權的首領的抱怨,太宰治還是一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隨意態度。轉身就往外走。

  「嗯?太宰君要去哪裡?」

  「啊,去吃甜點。」他聳了聳肩,「比起吃豆子噎死,還是吃點心好一點吧?」

  「或者甜死也不錯……先去查查致死量的糖是多少好了。」

  滿身繃帶的少年渾不在意的擺了下手,離開了位於高層的首領辦公室。

  「去見女孩子的話,果然還是應該帶甜食吧?」

  沒有在意周圍人拘謹恭敬的態度,太宰治走進了電梯。

  女孩子們開始了新一天的探索。

  讀作「探索」,實際上則是帶著尤尼到處走走看看。有了第一次,尤尼對出門的事情就沒那麼抵觸了。

  甚至還有些期待。

  證據就是,阿緣還沒說話,那些換裝的東西,就都被尤尼提前准備好了。

  阿緣自然是從善如流的給她換了張臉,帶著人出門去了。

  哪怕是走過的路,尤尼仍然興致盎然。

  甚至還在昨天見到貓貓的地方張望了一會兒,只可惜外面的貓貓都是自由的小精靈,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一點也不在意人類的想法。

  「我還帶了火腿腸來著……」

  少女失落的拍了拍挎包。

  裡面除了一些用品和零錢外,還有一根火腿腸。

  是她准備給貓貓的「貢品」。

  但少女的失落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被商店街五花八門的店鋪和裝飾吸引。顧不得想貓貓了。

  也許買買買真的是人類的天性。

  昨天才第一次去超市的少女,今天就無師自通的拎著購物袋找到冰淇淋專賣店挑選冰淇淋了。

  跟兼賣冰淇淋的甜品店不同,冰淇淋專賣店裡的口味五花八門。

  沒一會兒就把人弄懵了。

  「紅茶味、抹茶味、烏龍茶味……芝麻味?芝麻味是什麼?」

  尤尼看著那些不熟悉的名詞,充滿了好奇心。

  「還是常規的味道會好一點吧。」

  阿緣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比如這個味噌味?」

  尤尼一臉恍然大悟的道。

  「這個在日本就很常見嘛。」

  「還是看看水果口味吧。」

  阿緣沒想到尤尼心中的「常規」會是這麼個常規。

  味噌確實在日本很常見,但味噌口味的冰淇淋就……

  還是算了吧。

  尤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但眼睛卻還停留在味噌味上。

  阿緣見狀也不再勸。

  ——是好是壞總歸還是要試試才知道。

  於是阿緣選了中規中矩的芒果味,然後眼睜睜看著尤尼選了味噌和……芥末味。

  阿緣:「……」

  你高興就好.jpg

  果不其然,奇怪的味道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帶來驚喜。

  吃了一口的尤尼表情立刻詭異了起來。

  難以形容的口味和口感融化在了口腔。

  然而就算這樣,尤尼也頑強的把它吞了下去。並且拒絕了阿緣說「要不換一個吧」的建議,堅強的一口口吃了下去。

  「這是我選的味道,就不能後悔。」

  她帶著像是要哭一樣的表情說道。

  由此也可見其性格的固執之處。

  阿緣見狀也不再勸,只是去買了瓶水,准備等她實在吃不下去的時候給她漱口用。

  只是沒走幾步,就被巨響帶來的震動震的東倒西歪,手中的冰淇淋沒有抓穩,掉到了地上。

  但現在也沒人顧得上冰淇淋了。

  阿緣抓著尤尼站穩,這才看向前方。

  硝煙散去,一個帶著一身黑衣,頭上還帶著個老款帽子的少年出現在兩人面前。

  注意到這邊還有人,少年回頭喊道:「還不快跑!?」

  而另一邊則是走出一個紅色頭發,臉上有著細碎的小胡茬,單獨看特點的話跟織田作之助有幾分相似,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的男人。

  他打了個哈氣走過來,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港口黑手黨……也就這水平?」

悠于 2023-11-30 11:04

第76章 (加更54)

  就像是沒睡醒的人那樣,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桔梗神神秘秘的跑過來,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

  還想著在桔梗之前就把人干掉的話, 還能去白蘭大人面前露露臉。

  難得白蘭大人給了自己這樣的力量, 什麼都不做也太無趣了。

  所以他才在知道桔梗的目的地之後搶在其他人之前跑過來了,然後又找不到路想著干脆大鬧一場。

  只要都死了,那找不找得到目標就都無所謂了。

  只是……

  他看著面前的矮個子。

  「再不拿點真本事出來,我就要睡著了啊。」

  「你這家伙!」

  有著耀眼的橙色發色的少年咬牙, 火氣也真的上來了。然而就算是這種情況下,他仍然還是先轉過頭去:「這裡危險, 快點跑。」

  說完,少年才腳下一個用力,帶著竄起的氣流飛向空中, 幾乎是同時失去了蹤影, 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 就見那個胡子拉碴的紅發男人飛了出去,一直撞到路邊的電線杆才停下。

  然而男人卻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站起來,隨手拍了拍身上的土。

  「這種程度也叫踢人?」

  他歪了歪脖子, 身上發出哢哢的脆響。

  接著腳下的地面碎裂成坑, 用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衝到了少年面前。

  也沒見他動作, 少年就直直的飛了出去, 砸進了商業街旁樓房的牆壁中。

  「那是……」

  尤尼抓著阿緣的手在發抖。

  「你知道?」

  「是的。」尤尼眼神閃過恐懼的神情。

  「那是……石榴, 是白蘭的左右手之一。」

  她在預知的影像中,看到過這個人。

  凶惡好鬥, 所到之處全都血流成河。

  那不是戰鬥, 而是「殺戮」。

  「我們先離開。」

  阿緣摟住尤尼的肩膀, 帶著她跟著其他人一起向後退。

  大概因為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

  盡管事發突然, 但人們逃跑的時候卻是慌亂而不混亂。

  就算是尤尼和阿緣這樣的孩子模樣的體型,都可以順利撤離。

  只是在地上跑的人,總歸是比不過上天上飛著一擊就打飛十幾米出去的人們。

  「呀啊!」

  雖然阿緣手快護住了尤尼,但突來的衝擊還是把兩人掀飛了出去。而更糟糕的,還是牆壁上的裝飾物伴隨著刺耳的聲斷裂開來,大片的碎塊向著下方落下。

  人們四散奔逃,但混亂之下又怎麼可能跑得過?

  如果不是必須,阿緣其實不是很想動用那份力量。但比起人出問題,用不用反而是小事了。

  阿緣動了動手指,帶著瑩瑩粉色光芒的飄帶就順著手指憑空纏繞在了她的手臂上。跟那一整身好看單沒什麼特殊的天之羽衣不同,這個她從夢幻城帶回來的天女的羽衣,只要給予力量,就可以實現各種功能。

  然而沒等她行動,就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她們面前。

  沒有遮擋的街道上,陽光筆直的照在對方身上,讓對方淺色的頭發看起來像是黃金色。

  「Giotto?」

  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即將飛出去的羽衣也被她生生拽了回來。

  青年轉過頭來,露出一張不算陌生的清俊容貌。

  「你是……」

  「是我,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他說著,表情也逐漸冷淡嚴肅起來,「我攔在這裡,你們快去避難。」

  說話間,他頭頂燃起了橙黃色的火焰。

  不知何時帶上的手套也一並被火焰包圍。

  四處可見的墜落物全都被他擋住。

  「快走。」

  「是……是的!」阿緣旁邊幾個被他救下來的行人迅速撤離。

  迎擊的少年固然很強,但顧忌著周圍無辜的人群,難免放不開手腳。

  而對方卻是毫無顧忌,不管是周圍的建築還是無辜的人群,他都沒放在眼裡,只顧著自己痛快。並且隨著戰鬥的升級而更加肆無忌憚。

  「可惡,別跑啊,怎麼像個跳蚤一樣到處亂跑?」

  紅發男人緊緊追著中原中也。

  每次攻擊都會對地面造成破壞。

  柏油馬路、路燈電線杆、牆壁。

  他就像是人形拆遷機一樣不知疲憊的破壞著,甚至因為總沒法抓住對方而開始惱怒。

  比打不著更令人討厭的,是有勁兒試不出來。

  好比一拳打進了棉花。

  石榴變得越來越不耐煩。

  「小跳蚤就只會跑麼!」

  「你說誰是跳蚤啊!」少年忍不了了。

  有個天天『蛞蝓\'『蛞蝓』的青花魚已經很煩了,再來個跳蚤……這誰受得了?

  注意到下面有人幫忙保護疏散人群,中原中也活動了下拳頭,開始反擊。

  向前是顧忌著下面的人才以閃躲為主的,現在他可不會客氣了!

  少年的身形高高彈起,重重的砸向下方的男人。

  男人獰笑著抬起一只手臂去遮擋,另一只手卻瞄准了少年的身體,准備給這個跳來跳去讓自己心煩的小跳蚤一點教訓。

  然而就在他抬起手臂的一瞬間,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格外的沉重。

  並且以他為中心,周圍數米的地面都像是被重物猛擊一樣碎裂開來。蜘蛛網狀的碎痕不斷向外蔓延下陷。

  「沒有人能夠逃開重力。」

  少年俊秀的臉上露出驕傲的笑容。

  他的拳頭也像是有千萬斤重。就算是石榴,突然受到數噸重的壓力也一時難以脫身。

  然而他卻並不慌張,反而露出了癲狂的笑容:「這才對嘛。」

  他身體微微弓起,嘴角溢出鮮血,但人卻顯得更加亢奮。

  「要不是這種水平,我才會很困擾啊!」

  他渾身的皮膚開始泛紅,接著紅色的火焰溢滿,讓他生生脫離出了重力的捕捉。

  「來啊小跳蚤,繼續啊。」

  石榴戰意上頭,早就將來的目的丟到了腦後。

  「那就來啊。」

  少年,中原中也早就滿肚子的火氣。

  現在能放開了他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搗亂還罵自己矮的混蛋。

  空曠的街區響起乒乒乓乓,宛如有人用重型武器對轟的響動,很快原本整潔的地方就變成一片狼藉殘骸。

  黑衣戴墨鏡的港口黑手黨們也開始從各處湧來。

  然而比他們更快的,還是不走尋常路過來的人。

  「石榴,你再鬧下去就別怪我報告給白蘭大人了。」

  淺綠色長發的青年居高臨下看著下方戰鬥中的兩人,漂亮的眼影在陽光下閃著光。

  雖然下面已經打成一片狼藉,他的表情仍然溫文爾雅,語氣也是無奈多過責怪。

  就好像自己的同伴不是拆了人家一條街,而只是闖了點不大不小的禍。

  「切。」

  石榴不甘不願的停了手。

  盡管是同伴,但他對桔梗卻沒多少尊重的意思。

  「就知道告狀。」

  桔梗也沒有尊重他的意思,漂亮的眼睛撇過去,帶著絲絲殺意:「你的事情我會如實彙報,若是因為你而毀了白蘭大人的計劃,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胡子拉碴的男人聞言表情一僵,後退了兩步。

  「我只是想幫白蘭大人……桔梗你懂的對吧?」他試圖解釋。

  桔梗對不對自己動手是一回事,要是真上頭破壞了白蘭大人的計劃,那就真是他的罪過了。

  白蘭大人就是他的神明,他也發誓將一切奉獻給神明大人。怎麼可能破壞神明大人的計劃呢?

  兩人旁若無人的交流著,完全沒有在意周圍舉著槍將兩人層層包圍起來的港口黑手黨成員們。

  「讓你們兩個就這麼走了,我可是會很難辦的啊。」

  滿身繃帶的少年走上前來。

  「本來森先生就已經很煩人了,再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會委派什麼麻煩又無趣的事情呢。」

  他一臉無趣的站到了部下前面。

  「無趣的工作比搭檔是蛞蝓還讓人討厭……你們不這麼認為麼?傑索家族的桔梗先生、石榴先生。」

  「說誰是蛞蝓呢你這個青花魚!」中原中也擦了擦臉上的血痕跳了起來。

  「你早就來了吧?別告訴我你就在一邊看戲。」

  「怎麼可能。」太宰治聳了聳肩,一臉沒辦法的道,「疏散人群、設置無人區,准備包圍圈……你當這些不要時間啊?」

  「果然蛞蝓就是蛞蝓。」

  「你這家伙——」

  就在中原中也抓住對方衣領之前,太宰治先一步越過他走到了兩人面前。

  「順帶一提,賠償單已經准備好了,隨時可以發給白蘭·傑索先生哦。」

  「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當干部,果然名不虛傳。」雖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但桔梗還是承認了對方的能力。

  「哪裡。」

  太宰治歪頭可愛的笑了一下。

  「主要還是大家都很給面子的把把柄往我手上送嘛,送上門的把柄,不用的才是傻子呢,不是麼?」

  桔梗沒有生氣,到是他身後的石榴,走路的時候突然腳下一個用力。

  無形的氣場向外衝去,將包圍在周圍的黑衣人們衝的東倒西歪,生死不明。

  「啊啊,一不小心……這應該不會怪到我頭上吧?」

  「你這家伙——」明明就是故意的。

  中原中也還沒下去的火氣再次湧了上來。當著他的面傷害他的人,當他是死的麼!

  「中也,閉嘴。」

  太宰治卻是先一步擋在了他前面。

  這可是在街區裡,不管打的贏打不贏,虧的都是他們。

  橫濱可不只有港口黑手黨,若是不管不顧的在這裡開展,異能特務科那群人絕不會放過這樣絕佳的機會。

  「那麼,請吧。」

  少年對面前人說著,視線卻是不經意的略過周圍。短暫的在不遠處的青年身上停留了幾秒,接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移開。

  桔梗的嘴角也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彭格列的十代目,沢田綱吉。

  雖然有聽說他離開了總部,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這可真是。

  意外之喜啊。

  半邊身子藏身在角落的沢田綱吉自然沒錯過那些試探的視線。

  他也知道自己這一出來難免會暴露自己的行蹤,但他並不後悔。

  比起眼睜睜看著這麼多無辜的人死在眼前,暴露行蹤反而是小事了。

  行蹤的事情總會有別的辦法來掩飾,但命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怎麼了麼?」

  站在他後面,因為身高原因視野被擋住的阿緣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我送你們回去……」

  因為兩人太小而一直護著她們的沢田綱吉甩掉心頭的湧上的擔憂和算計,笑著對兩人道。卻不想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把握住手。

  「沢田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嗯?

  我有告訴過她們我的名字麼?

  ——

  「所以你就是,基裡奧內羅的首領,尤尼小姐?」

  一直到在咖啡廳坐下,沢田綱吉還是很難相信面前這個陌生的女孩兒就是給自己發了情報的基裡奧內羅的新首領。

  完全陌生的臉,但又沒有幻術的氣息?

  他明明記得對方臉上應該有一朵花……

  「偽裝術啦,偽裝術。」

  阿緣擺了擺手,區區偽裝而已,沒什麼可提的。

  真正的邪術那可是堪比換頭的。

  也就是他們這些擁有火焰力量的人習慣了霧之力的幻術,所以才忘了這最質樸的化妝技術。

  不過也不奇怪,能一個響指搞定的工作,誰會願意花一兩小時的復雜工序去做呢?

  阿緣會這麼做也只是因為其他方法暴露性太高。

  「是、是麼,也是個不錯的辦法呢。」

  並不研究化妝技術的青年只能干笑兩聲,略過這個話題。

  那實在是有點超出他的認知,還是直接開始主題吧。

  「所以你說的『無法戰勝白蘭』,究竟為何呢?」

  「那是……」

  尤尼先前遞給他的情報裡,只有說的白蘭可以溝通平行世界,更加詳細的內容,因為擔心會被截停而沒有進行說明。

  「所以你的意思是,白蘭·傑索已經從其他平行世界的他那裡得到了包括基裡奧內羅還有彭格列所有戰鬥人員的所有能力的情報了,對麼?」

  「是……」尤尼放在大腿上的雙手再次攥成拳頭。

  「雖然戰鬥強弱個人能力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但在技能和戰鬥習慣之類的情報早就被白蘭熟知的前提下,一定會很被動。」

  「尤其白蘭·傑索的戰鬥力本來也不弱……這樣一來,若是沒有突破性的創新能力,恐怕……」

  尤尼話沒有說完,但沢田綱吉已經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

  大家都是火焰的力量,知道了技能的形式和力量的強度,就有機會找到破解點。

  若是這一切都在戰鬥中完成那還不至於必然影響結果。但若是提前知曉並且有大量時間去破解分析的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就好像拿著攻略去打游戲。

  敵人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就算原本個人實力差一些也沒關系,只要進行大量針對性的訓練,就可以靠著熟練程度去解決。

  畢竟創造一個新技能,遠比去分析已有技能要難得多。

  就算是再怎麼天才的人,也不太可能每次戰鬥都能創造一個新的能力來應對。絕大多數時候還是用已有的能力來進行排列組合。

  直覺告訴沢田綱吉對方沒有說謊。

  但這樣一來,那問題就確實很嚴重了。

  畢竟白蘭不止經歷了一個世界,沒人知道他究竟跟多少個彭格列交過手,更沒人知道每次遇到的彭格列都是什麼時期的。

  因此就算他從今天開始就為了備戰而開發新的技能,也不能確定這個「新技能」是否存在於白蘭所有的情報庫當中。

  費勁心力開發的技能卻早就在對方的情報當中,那才是真的絕望。而更可悲的是,這個可能性其實比他們想像中更大。

  畢竟,只他們都是差不多時間段的「沢田綱吉」,那就算有差距,也不會太大。

  或者說就算有足夠大的差距,也會被白蘭那邊巨量的樣本抹平。

  「完全陷入了被動吶。」

  沢田綱吉皺眉。

  並且還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自己的情報對方一清二楚,對方的情報……或者說對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自己的資料,他們卻一無所知。

  就算現在准備了破局的辦法,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對方已經掌握了的方法。

  「嗯……」

  尤尼也是因此才完全想不到解決辦法。

  跟沢田綱吉所想的一樣,她也想不到能有什麼辦法打破這個死局。

  見兩人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去,阿緣只得舉手打斷了他們的糾結。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辦法,不如我們……」

  「不如?」

  「我們?」兩人不出意外的都被她吸引了過去。

  「先吃飯吧。」

  她說著,按了桌邊的呼叫鈴。

  「折騰了這麼久也都餓了吧?吃點什麼給腦子補充點養分再繼續吧。」

  「也對。」

  再怎麼說,吃飯還是要吃的。

  也許是為了補充剛剛消耗的體力,又或者是要為了不久之後的頭腦風暴補充營養,他們點了比正常多的多的食物。

  沒一會兒,各式各樣的餐點就擺滿了桌子。

  而且點菜的主力還不是一項很在意吃喝的阿緣,而是俊秀沉穩,看得出領導風範的沢田綱吉。

  咖喱、漢堡肉、意面、豬扒……

  「抱歉,好久沒回日本了有點激動。」

  青年看著一桌子熟悉的家庭餐廳料理,熱情的舉起一盤咖喱:「要不要……」

  「不,咖喱就不用了,謝謝。」

  「我、我也是。」阿緣和尤尼十動然拒了沢田綱吉的推薦。

  其他的都好說,唯獨咖喱她們已經吃夠了。

  雖說織田作之助會體貼的帶不同的咖喱回來,但不管雞肉牛肉還是海鮮……那都是咖喱啊。

  阿緣覺得這短時間來吃的咖喱足夠補之前那麼多年的空缺了。

  「這樣麼?」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顯然不太明白兩人為何這麼激動。

  「那我就選咖喱了?」

  「你選、你選。」

  「請務必……」

  總之她們是不想出來還要吃咖喱了。

  也許是因為先前的「咖喱風波」,原本逐漸僵硬的氣息再次緩和了過來。

  「我思考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吃飽喝足之後,沢田綱吉突然開口。

  顯然就算是吃東西的時候,他也沒有停止思考——邊吃邊思考也是他的習慣了,畢竟彭格列的事物也十分繁忙。

  忙起來的時候邊吃邊開會也是常態。

  他也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練就了現在可以邊走邊想、邊吃邊想的本事。

  「我認為我們可以先結盟。」

  「結盟……麼。」作為老牌黑手黨的尤尼並不陌生這個詞彙。

  所謂結盟,就是「成為盟友」,放在過去,那是可以互相交付背後、宛如兄弟一般的存在。雖然現在因為種種原因不再那麼親密,但結為盟友,還是代表著雙方會共同進退、共築戰線。

  「是的。既然已經確定我們的共同的敵人都是白蘭,那我認為現在就是結盟的好時機。」

  「若是結成盟友,彭格列這邊也好以保護盟友的名義保護尤尼。」

  沢田綱吉臉上浮現絲絲愧疚。

  「雖然我自己是十萬分願意這麼做的,但是……」

  「我明白的。」尤尼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畢竟從成為十代目的那一天起,沢田綱吉就不再只是他自己,而是代表了彭格列的首領。

  有些事就算他自己想做決定,也需要一些「名義」才方便行動。

  尤其在涉及兩個家族的時候。

  「好的,我同意。」尤尼鄭重的點了點頭,「我願意同您結盟。」

  沢田綱吉站起身來:

  「現在這個時候肯定不能回去各自的家族進行結盟儀式。所以我們就以擁有火焰之力的家族的方式來吧。」

  「好的。」尤尼也跟著站了起來。

  見兩人都要離開,阿緣也跟著站了起來。

  結賬之後,她們就一路跟著沢田綱吉身後兜兜轉轉走了很久。

  「這是要去哪兒?」

  「去一處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

  火焰之力會比異能力更容易被人發現。雖然自己的行蹤大概率已經保不住了。但結盟的事情,還是越少人注意到越好。

  ——至少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大張旗鼓的告訴他們「兩個擁有火焰之力的家族要結盟了你們快來」。

  那是真的自找麻煩。

  三人一路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了一家……

  「壽司店?」

  阿緣看著那個碩大的壽司店的招牌,有點懵逼。

  雖然找掩護確實是越簡單越日常越好。

  但這個也太……

  「嗯,是我的同伴家開的分店——雖然說是分店,不過這家店的人並不知道我們的事就是了。」

  沢田綱吉說著,從店門旁的小路擠進去,貼著店鋪的外牆來到了一處被隔開的後院。

  幾平米的小院子,除了一些雜物再看不到別的什麼東西。

  沢田綱吉則是在角落裡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按鈕裝置按了一下。

  接著就有什麼看不到的能量被啟動,籠罩了他們所處的小院。

  沢田綱吉觀察了一會兒周圍,接著肯定的點了點頭,確認儀器確實正在工作。

  「這樣就行了。」

  說話間,沢田綱吉舉起手,手上的戒指燃起明亮的火焰。

  另一邊的尤尼也拿出了一個……奶嘴?

  掛在胸前的奶嘴也燃起了同樣顏色的火焰。

  同樣擁有火焰之力的家族結盟的意識可以很復雜,也可以很簡單。

  最簡單快捷的就是利用火焰之力。

  兩人做好了准備,同樣顏色的、同樣屬性的火焰終於碰到了一起。

  簡單的結盟儀式到此即將結……

  然而原本應該消失的火焰卻沒有像人們想像的那樣消失殆盡,反而越來越大。

  終於在一番翻湧中,變成了一個人的大小,接著刺目的光芒剝奪了人們的視力,人們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


第77章 (加更55)

  作為不實用基石之力的人, 阿緣一直都沒覺得兩人結盟跟自己有什麼不可分割的關聯。

  按照沢田先生的話,就是兩邊用火焰簽個約的事兒。

  所以她站在這裡也只當自己是在增長見識……或者說當個見證人。

  一直到那飄忽的火焰中突然有一朵遠離了本體落到她自己身上。然後同本體之間聯起一條頭發絲一樣細的火焰之線一樣。

  細細的火焰之線仿佛撥動了什麼, 阿緣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跟著顫了一下。

  只是一切都太過細微,所以並沒有被另外兩人發現。

  接著就是一人高的大火落到地面上,茨木的光芒逼的人睜不開眼。

  再次看到畫面的時候,人們以為自己看到了光。

  並非是無法直視的灼熱太陽,而是讓人能夠看到腳下之路的「光芒」, 微暖卻不刺目。

  「人?」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

  火焰消失之後留下的, 赫然是個穿著西裝的男性。

  只是跟現代的西裝款式不太一樣, 無論造型還是材料顯得更加復古。

  聽到他的話, 那人轉過頭來, 似乎也有些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

  不管對方是誰, 既然是從自己的火焰裡出來的,那總歸跟自己脫不開關系。

  於是沢田綱吉清了清嗓子准備解釋一番。

  當然主要還是想了解一下對方的情報,不管怎麼說這都太奇怪了。

  火焰之力怎麼還能大變活人呢?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就見對方突然露出驚喜的表情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這是認識我?

  難道是平行世界的?

  還沒等沢田綱吉胡思亂想出個結果,就聽對方驚喜開口:「緣小姐!」

  合著這才是熟人?

  阿緣也回過神來了。

  這還真是熟人,還是熟的能煎蛋的那種。

  「Giotto?」

  阿緣反應過來了,阿緣也愣住了。

  「是啊。」有著金子融鑄一樣的漂亮金發的青年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好久不見啊,你去哪兒了?艾琳娜還一直說讓你當孩子的教母呢。」

  他沒有質疑身處的陌生環境, 而是跟熱心大爺大媽一樣,熟練地嘮起家常。

  「雖然戴蒙不太高興啦, 但問題不大, 反正他們家一貫是艾琳娜說的算。」

  「說起來你有見過阿諾德麼?他說去找你了來著。別看他總是冷這張臉, 但其實格外長情呢!還有該隱, 他也找了你很多年……」

  「對了,你怎麼變得這麼小了?」害的他差點以為是緣小姐的孩子呢。

  要是緣小姐離開後立刻結婚生子的話,孩子有這麼大也不奇怪。

  「我差點以為是緣小姐你的女兒呢!」

  青年一開口就沒有聽過,嘰嘰呱呱的恨不得把這麼多年的事情一口氣都說完。

  好像生怕一停就沒了機會似的……雖然實際上也差不多。

  之前就是總覺得未來大家還有的是時間,結果就……

  不過沒關系,他們現在又重逢了不是麼?

  「等一下等一下,你說的太快啦。」

  真虧得你能認出來我。

  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阿緣覺得要是換成自己都不一定能立刻反應過來。不過想想Giotto的直覺還是靈感的什麼東西過去就一直很靈驗,這次應該也是差不多的原因吧?

  就算是經常聽彙報的阿緣都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這機關槍一樣的對話。更不要說另外兩人了。

  明明說的是自己能聽懂的語言,但怎麼聽著就像是在說外星語呢?

  「打擾你們敘舊很抱歉,但……可以稍微解釋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明明是從自己火焰裡走出來的人,怎麼能跟緣小姐這麼親近呢?

  不,不對,再怎麼說也是跟自己有關的事,怎麼能把自己排除在外呢?

  興奮的Giotto這才注意到自己身處在一個很小的院子裡,周圍堆積的東西……大概是雜物?

  還有旁邊的房子。

  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熟悉的西西裡。

  「所以這是哪裡?緣小姐家的院子麼?」

  Giotto的直覺告訴他這裡並沒有危險。所以他不僅不著急,甚至還有幾分好奇。

  「不,不是,只是他們為了臨時締結盟約而找的地方。」解釋的是阿緣,「畢竟火焰的力量還是挺明顯的,不遮掩一下很容易被發現。」

  「這到是。」

  盡管普通人看不到火焰,但對於同樣有這份能力的人來說就如同燈泡一樣了。

  「說到火焰,你們也是火焰之力的擁有者麼?」

  他首先排除了阿緣,好奇的看向尤尼和仔細看似乎有些眼熟的沢田綱吉。

  要是對方真的能用火焰之力,當年也不會出那種事了。

  面對他的疑問,另外兩人就沒那麼淡定了。

  兩人其實並不清楚這人的來路——雖然他看起來跟緣小姐很熟悉的樣子,但他們本來對緣小姐也沒什麼了解。

  唯一能判定的就是對方應該不是敵人。

  至少現在來看不是。

  同樣直覺派的沢田綱吉做出了這樣的判定。

  但怎麼繼續僵下去也不是事兒,於是他們干脆就著這個充當安全屋的後院坐下溝通起來。

  「我是沢田綱吉,這位是尤尼,我們都是火焰之力的使用者。來到這裡也是像緣小姐說的那樣,是為了結盟。」

  他頓了頓。

  「我們遇到了一個……非常強大的敵人。」

  沢田綱吉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現在的情況。然後才客氣的問道「請問您是?還有您跟緣小姐……」

  「Giotto,是個小自衛團的首領,我跟緣小姐是老朋友了。」仿佛自帶光芒特效的青年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爽快的答道,並且憑著多年首領鍛煉起來的抓重點能力簡明扼要的總結了一下他們的情況:

  「我大概懂了,簡單來說就是你們現在就是被對手『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拼一把的機會都沒有了。」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雖然事實確實跟這個差不多就是了。

  「這樣聽起來確實不好辦。」

  作為在戰亂時期跟各個勢力周旋過的人,Giotto也十分清楚情報的重要性。

  像這樣上來就把人老底兒掀個干淨,並且連未來或者現在還沒有。但未來可能擁有的能力的情報都掌握住的情況,就算是Giotto也沒有經歷過。

  不過畢竟是大風大浪都見過的首領,Giotto很快就跟上了思路:「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不能使用常規手段了呢。」

  「沒錯。」

  沢田綱吉肯定的點了點頭,准備闡述自己這一路思考出來的方法。

  既然常規手段不行,那就打他個出其不意。

  這個時代的自己和彭格列的情報被人掌握了也沒關系——不是還有過去的自己麼?

  盡管這幾年沒怎麼用過了,但十年火箭炮在自己年少的事實沒少秀存在感找麻煩。折騰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雖然可能需要相當長時間准備、中間還可能會有不少困難。

  但既然白蘭·傑索沒有要發動總進攻的意圖,就代表他們還有時間。在這期間,他們只要保護好尤尼就好了。

  盡管是在算計『自己』,沢田綱吉卻是沒有一點猶豫。甚至可以說正因為算計的『自己』,他才能毫無愧疚的進行下去。

  這可是真·自己人,何必計較那麼多呢,是吧。

  「所以我准備讓十年前的自己……」

  「那我來試試不就好了?」

  不知該不該說是默契,兩人的聲音幾乎重疊到了一起。

  嗯?

  有幾分相似的容貌也對到了一起,似乎都很震驚對方的這個提議。

  Giotto不清楚什麼十年火箭炮,但他明白十年前的自己的意思:「你想讓小孩子來替你戰鬥?」

  沢田綱吉不清楚對方到底什麼來歷,卻能明白對方是准把自己上:「你想自己上!?」

  兩人又是一番對視,清晰的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贊同。

  最後還是Giotto先打破了沉默:

  「總之,我不贊同讓孩子戰鬥這個選擇。」

  自己和同伴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能讓大家平安,孩子長大。怎麼能兜一圈又回去了呢?

  他說著,看向尤尼:「你看到的那些平行世界裡,有我的存在麼?」

  要是有他的話,那這個辦法確實不太行。畢竟那代表他的情報也被對方探知了。

  Giotto不清楚那個叫「白蘭·傑索」的敵人究竟有多強,但他從來不會輕視任何對手。

  尤其還是這個完全陌生的時代的敵人。

  「不……沒有的。」

  尤尼搖了搖頭。

  別說他了,火焰還能大變活人都是她不曾想到的。

  她到現在都一臉懵逼,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干。

  緣小姐還可以說是應自己的求助而來的。

  但其他的就……

  這讓已經習慣依賴「預知」尋找突破點的尤尼十分不適應。

  「這樣的話,我來怎麼也比孩子要好。」金發青年顯得十分自信,「他那邊沒我的情報,那麼我的戰鬥方式對他來說就是完全陌生的——說到戰鬥經驗的話,我也還是有些信心的。」

  「但是問題來了。」

  阿緣當然也覺得讓「孩子時期的自己來戰鬥」怎麼聽怎麼不靠譜,但Giotto的這個提議,也有個非常致命的弱點。

  「Giotto,你能保證你真的能待到那個時候麼?」阿緣緩緩道,「或者說,你能保證你不會在戰鬥的時候突然消失麼」

  誰知道從火焰裡出來的這個Giotto,到底是充能的還是自帶能源的呢?

  這……

  金發青年表情一僵。

  他還真不知道。

  甚至於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都模模糊糊的。

  只是感覺好像需要自己,他就來了。

  「雖然以前就知道……但你這也太好騙了吧。」

  阿緣搖頭。

  她發現了,自己的朋友好像大多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那就是好騙……不是,容易輕信於人。

  Giotto笑了笑,並沒有在意老朋友的吐槽。

  「被騙一下沒什麼,我還有脫身的手段。但要真事的話,那至少是一條人命。」

  強者和普通人之間或許有很多區別,但其中最重要的一項,一定是他們擁有更多規避風險的辦法和容錯率。

  會要了普通人命的刀槍對他們來說只是麻煩點的工具,所以他們才能出入各種危險的地方。

  所以面對這樣近乎於「求助」的請求,Giotto總是願意去響應的。

  萬一呢?

  萬一對面真的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可憐人呢?

  聽他這麼說,在場幾人的面色都變了變。

  「選擇救人」總不該是要被指責的事情,哪怕這個選擇在很多時候看起來並不理智,甚至得不償失。

  「但這確實是需要注意的問題。」Giotto也認可這個問題。

  「所以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呢。」

  忙忙碌碌大半天,結果瞬間又給打回起點。

  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果然還是讓過去的我來吧。」沢田綱吉說著,給三人解釋了一下十年火箭筒的事情,以及自己的計劃。

  「總之,只要能控制住十年火箭筒的時間,然後再利用特殊裝置,物理上將我們分割開來,不在同一個時間裡,那就不會出現打著打著突然換人或者人不見了的情況。」

  現代社會,還是應該相信科學的。

  阿緣:我覺得你這是在難為研究員.jpg

  你確定有這麼多技術麼你就提?

  而且要實現這一串……還是限時的吧?得在白蘭找上門之前解決。

  這一連串需求,跟那些不管有用沒用總之先丟到需求表上的甲方太像了。

  考慮到最終目的還是坑害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雖然就身份而言只能說是『我坑我自己』,但怎麼想都寫滿了『缺德』啊。

  「太復雜了。」Giotto仍然不贊同這個意見,他看向沢田綱吉,眨了眨眼。

  「這不是還有你麼?如果只是制造意外的話,那我教你不也一樣麼?」

  「哈?」

  見青年表情呆滯,Giotto耐心的解釋道:「你們的問題是被他抓住了情報,需要開發突破性的殺手锏,而我作為『意外』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問題只是不能確定我是否會在戰鬥中突然出問題,那只要我把我的技巧和經驗交給你,不就好了?」

  何必舍近求遠去欺負孩子呢?

  ——終於有個正經華生找到盲點了。

  同沢田綱吉設想的那一串相比,Giotto的手把手指導顯然成本更低也更方便實現。

  於是應對方法就變成了以Giotto的指導為主,召喚十年前的自己為輔的方式來進行了。

  狡兔還有三窟呢,他們也得有個pnB嘛。

  而要戰鬥的話,那就必然不可能繼續像現在這樣偷摸潛伏了。

  火焰之力的戰鬥,只靠字面描述或者觀看錄影帶肯定是不行的,關鍵還是得打。

  在戰鬥中切磋磨合,領悟要點。

  於是他們就要面臨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去哪兒學。

  這種規模的動靜可不好掩飾。

  白蘭又早就廣撒網在世界各地都布置了不少眼線和產業。

  「歐洲是黑手黨勢力的大本營,雖然彭格列的總部也在那邊,但畢竟人多口雜,就算是彭格列也不可能做到只手遮天的程度。」

  「美洲作為尖端地區,也早就有了傑索家族的眼線和產業……」

  「那就在這裡不就好了?」阿緣其實不太能明白他們的糾結點。

  「白蘭在這邊不是只有那麼一個甜品店產業麼?那在這邊反而會更安全吧?」

  沢田綱吉微微蹙眉。

  「話是這麼說,但在這邊鬧出動靜,白蘭不可能注意不到吧。」

  「再加上還有港口黑手黨……」

  沢田綱吉倒不是怕了這邊的異能力者,只是覺得沒必要節外生枝。

  「反正都一定要偽裝,來投資不就好了?」

  她眨了眨眼。

  「吃人嘴短,你在這邊搞合作搞投資,那這邊的人哪怕是為了到手的錢和工作崗位也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加上你們跟那些異能力者組成的團體也沒有直接衝突,不是很完美麼?」

  雖然總說敵人的敵人才是朋友。

  但用利益拉攏散戶,那也是增加朋友的辦法嘛。

  「可是……」沢田綱吉還是有些猶豫。「不是說不行,但突然這麼做,也很可疑吧?」

  「哪裡突然了。」

  阿緣指了指沢田綱吉,又指了指自己。

  「理由不都說現成的麼?」

  「可以說是支援家鄉建設,也可以說是報恩……這不是很完美麼?」

  「呃……」可以,這理由真是十分充分了。

  ……然後織田作之助就十分頭疼了。

  「等等,你們讓我捋一下。」

  他揉了揉額角,閉著眼睛好一會兒才再開口。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是這位沢田先生……的遠房親戚的孩子,之前是因為家庭變故被追殺才流落至此,現在才終於聯系上來橫濱找你們的他?」

  阿緣:「沒錯!」

  良心隱隱作痛的尤尼:「是、是的。」

  同她相比,繼承十代目的位置,早就在社會中跌打滾爬多年的沢田綱吉的態度就真誠多了。

  「是的,尤尼和阿緣事多虧了您的幫助。」

  俊秀少年滿臉真誠的看著人,總是讓人很有好感。

  「請務必給我們一個報答的機會。」

  「這就不用了。」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

  他幫人本來也不是為了所求彙報。

  他對著兩個女孩兒笑了笑:「你們能安全回去就夠了。」

  雖然緣小姐說自己是成年人,但她這個外形總是會讓人忘記這件事——再說了,就算心是成年人,可外表是孩子,那不管做事還是遇到問題,遇到的風險都不會比其他孩子小。

  所以兩人能找到庇護者安全脫身,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高興。

  阿緣忍不住摸了摸胸口。

  雖然這個決定也是為了他好。但心口傳來的隱隱的痛感是怎麼回事?

  阿緣搖了下頭,接著抓住織田作之助的袖子把他拽向自己。

  織田作之助見狀彎下腰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阿緣恨鐵不成鋼。

  「這是你的好人好事帶來的福報,你怎麼能不接受呢!」

  紅發青年:「?」

  他笑了一下。

  「我幫你們不是為了報酬,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阿緣心底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哪怕你自己不需要,那你收養的幾個孩子呢?你就不怕他們輸在起跑線上麼?」

  「初中、高中、大學……哪個不花錢啊,你把他們寄養再別處的對吧?孩子們越來越大,開銷和需要的場地也自然會變大,那寄養費自然也要升高吧?」

  「總不能為了滿足你的善心,而讓別人吃虧吧?」

  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這……」

  「那我……要點錢?」他試探的問道。

  要是能多一筆錢的話,孩子們的學費也有了著落。要是還有富余,那老板的點也不是不能再休整一番。

  確實如她說的,他確實也給老板添了不少麻煩。

  「一筆錢怎麼能夠呢?」阿緣搖頭,試圖掰碎了給他解釋,「幾百一千萬日元的看著很多,但私立中學的學費也很貴啊。再加上孩子們長大了肯定要有自己的空間,總不能讓三四個一米幾的大小伙子擠一個房間吧?」

  「這樣一來你至少還需要一棟房子。」

  「那我再要個房子?」

  織田作之助看著不遠處微笑著看著自己處的青年,已經開始有些不安了。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虧欠過誰,這突然要錢要房子的……不,不對,這麼一來,安全問題也很難保證了吧。

  港口黑手黨雖然風光,但私下也沒少與人結仇。

  這麼大張旗鼓的行動,未免……

  織田作之助皺眉,左右為難。

  「幾個孩子住大房子,那危險很大啊。」

  阿緣卻繼續說了下去。

  「確實……」

  「所以你應該要合作。」她斬釘截鐵道。

  織田作之助覺得自己是真的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呃……?」剛剛不是還在說孩子們的安全麼,怎麼又到了合作上?

  「別看綱吉……哥哥這個樣子,他在海外還是挺有勢力的。」

  「你有需求,他又需要報恩,那趁這個機會,合作一波豈不是很穩?」

  「合作開展某個視野,或者進行某個項目的話,那就可以持續穩定的帶來收益。這樣孩子們的學費還有未來住宿費之類的都可以解決,再加上你掌握了這條海外市場,想要開拓海外市場的人哪怕是為了錢,也不會碰你的人,這樣一來安全性也有了一定保障。」

  「甚至發展的好的話,幾個孩子未來的就業都能一並解決了。你說是不是一箭雙雕!」

  織田作之助:「……」

  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但又找不到反駁的地方.jpg


第78章 (加更56)

  「那算什麼?黑手黨的好人有好報?」

  「或者該說是仙鶴報恩吧。」

  「那仙鶴也太小了點。」

  「哈哈哈哈養大不就好了?」

  「怎麼就沒有小孩兒給我救啊。」或者感慨或者嫉妒的發言進來可以在港口黑手黨的任何地方出現。

  哪怕一開始在意, 現在也因為聽了太多次而麻木。

  看著正在走廊中抽煙的同事們,織田作之助停下腳步, 轉身換了個方向。

  作為當事人,他當然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一個不會殺人的廢物底層,突然有一天因為做了善事而突然搖身一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名人。

  不僅首領看重,就連政府那邊也因著外國來的投資而殷勤起來,投資招商部門的負責人甚至不止一次稱呼他為「青年俊才」。

  ——要是青年俊才都是他這個樣子。

  那世界也離滅亡不遠了吧。

  織田作之助靠在無人走廊的廊柱上,呆呆地看著上方明亮的日光燈。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裝飾。

  但這原本熟悉的一切在現在看來, 卻都是那麼陌生。

  就算突然成了名人, 紅發青年的樣子也沒什麼變動,仍然還是那身略顯陳舊的沙色風衣, 住在老舊的公寓樓裡。

  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大概就是他現在不用再處理那些沒人願意干的雜活了。雖然他推掉了給他安排的新職位。但人們也不會再把他當成過去那個什麼雜貨都干的「萬事屋」。

  就算自己說一切跟以前一樣就好,再到自己手上的工作也幾乎都是順手送個東西,或者跟著去開會之類的工作。

  並且隨著工作還會給上一大筆「活動資金」。

  相信就算自己在送東西的路上去花天酒地一番把錢都花光也不會有人找自己的麻煩。

  當然他也沒有這種想法就是了。

  想到自己去領任務時原本對自己愛答不理的事務員諂媚的表情, 織田作之助就感到陣陣不適。他到寧可對方繼續冷漠的直接把任務甩給自己, 解釋都不解釋一句的樣子。

  現在對方熱情的眼神讓他覺得就像被什麼黏住了一樣, 雞皮疙瘩都要炸起來了。

  織田作之助知道只要自己發話, 就能換個新的事務員來跟自己對接。

  但他也明白, 換人並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那樣的眼神還是會遇到。

  身邊的流言蜚語也不會少——說不定還會因此變得更多。

  其實有著「合作橋梁」這個身份, 他完全不需要來這邊報道了。不管他做不做,都不會有人真的查他是否有上班。

  工資也一定會一分不少的打到他的賬戶上, 但在家清閑了一天發現自己無事可做之後, 他還是來了。

  習慣性的來轉一圈, 然後再找個地方繼續發呆。

  織田作之助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甚至於做出這個決定, 都跟他一直以來習慣完全相反。

  他不喜歡被人關注,現在卻成了三方勢力溝通的橋梁。

  他不習慣出頭,可現在無論到哪裡,都能聽到人們對自己的議論。

  這樣真的好麼?

  這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麼?

  織田作之助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想到有了新的安排、變得更好、更安全的安排的五個孩子,他卻也說不出「不」字。

  「呀,這不是『青年俊才』先生麼。」

  熟悉的活潑嗓音從旁邊傳來,織田作之助才轉過頭,就看到滿身繃帶的黑衣少年笑眯眯的靠了過來。

  「俊才先生今天也沒有去做事啊。」

  「我到是想去工作,但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

  紅發青年無奈的露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

  「知道啊。」太宰治點了點頭,「全港口黑手黨最羨慕的人TOP1的『青年俊才』織田作之助嘛。」

  少年用主持人播報成績一樣誇張的語氣比劃著。

  「這種時候,就應該吐槽他才對啊。」

  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從走廊另一邊走來的,同樣也是他們的熟人。

  有著跟港口黑手黨格格不入的學者氛圍的青年推推眼鏡。

  「至少也得說一句『別取笑我了』吧?」

  「別取笑我了。」紅發青年從善如流道。

  然而這復制粘貼一般的吐槽卻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不僅被吐槽的人沒有反應,教導的人也沒有得到成就高。

  ——說了個寂寞。

  「所以呢?你們堵在這裡干什麼?」

  阪口安吾看向兩人。

  「拖了『青年俊才』先生的福,最近要溝通的事情多的像山一樣呢。」

  太宰治一聳肩。

  「那邊又來人了,森先生讓我去應付一下。」

  那邊,當然說的就是橫濱市政府了。

  雖然彭格列這一手撈的很妙,白道都讓他們拿著了,但太宰治還是要說:「超級無聊啊,又煩又無聊。」

  彭格列那邊的人姑且不論,政府那邊的人吃向是真的難看。

  又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怎麼可能呢?

  「相比之下傑索家族那兩人都有點可愛了。」

  雖然傲慢無禮還不聽人說話,但好歹干脆。

  談不攏就走。

  哪怕日後打起來,那也是日後的事情。

  哪兒像橫濱政府的人,又想要政績,又不想出錢出力。

  嘖。

  「森先生這次要是不能從他們身上撕一大口下來,那就不要怪我了。」

  明知道自己最討厭無聊的工作,還強塞了這麼一堆。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走廊另一邊響起了倉促的腳步聲。

  「太宰先生,時間到了。」

  雖然很急,但一身黑西裝的黑手黨說話的時候仍然是恭恭敬敬的態度。

  「港口黑手黨最年輕干部」的手筆,他們可都不陌生。

  「啊-啊——」

  少年誇張的嘆了口氣,接著轉身向著部下的方向走了過去,路上揮了兩下手臂權當是告別。

  「知道了,我這就去——難道森先生是打著讓我『無聊死』的想法麼?不要啊,這種死法也太討厭了。」

  「你呢?要去工作?」目送太宰治離去之後織田作之助看向身邊的阪口安吾。

  「嗯,有點事要去接個頭。」

  他說著,提了提身上的挎包。

  「真是,偏偏在最忙的時候……」

  「很忙麼?」

  「應該問哪天不忙吧。」阪口安吾冷著臉道,「雖然平時也很忙,但因為彭格列的到來最近格外的忙。雖然住在辦公室可以省下不少時間,但也完全跟不上工作的增加。」

  「申請了幾次增加人手,到現在也還沒有動靜……」

  「那是……很辛苦了。」

  真·閑人織田作之助干巴巴的道。

  他其實到是有心想幫忙,但安吾身為港口黑手黨的情報員,工作絕大多數都是要保密的。再加上溝通接洽這類需要動腦的工作也不是他擅長的範圍。

  他也只能說幾句干巴巴的安慰,然後看著他邁著疲憊的步伐向外走去。

  人們離開,走廊再次回到了空空蕩蕩的狀態。

  只留下織田作之助呆呆地待在原地。

  ——生平第一次。

  他開始思考「港口黑手黨」的這份工作,是否真的適合自己了。

  ——

  沢田綱吉也回到了自己的臨時住所。

  既然已經決定要在這邊談合作,那他自然也不需要像先前那樣隱藏自己的身份當個不起眼的大學生了。

  同先前住的地方相比,現在住的地方要高級的多。

  盡管多了些眼線,但同黑手黨雲集的意大利相比,還是差得遠了。更何況自己這邊也不是沒有人手,因此沢田綱吉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他當初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大老遠隱瞞身份跑來橫濱,最後還是沒能逃過「工作」這一茬就是了。

  「還以為可以趁機放個假……」

  他輕嘆一聲,倒在床上。

  沒想到假期還沒開始就已經畫上了句號。而且因為增加了一份新業務的原因,反而比在總部的時候更忙了。

  總部的工作、新的業務、還有訓練的事情。

  虧……不對,能找到解決白蘭·傑索帶來的危機的方法,也算是不虧吧。

  思考著今後要做的工作,青年緩緩閉上了眼睛。

  最近發生的事情如同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快速閃過,白蘭的事,基裡奧內羅的事情,還有來到橫濱之後發生的事情。

  港口黑手黨新上任的首領會很難搞,他手下的干部——尤其那兩個新干部,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並不想跟那樣的人為敵,打的過打不過是一回事,成本才是最主要的。

  好在現在可以是合作關系,接下來只要認真的把這個合作砸實,建立互利互惠的關系。然後再跟Giotto切磋開發新的戰鬥方式就好了。

  Giotto跟自己有同樣的屬性,應該不會太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那張臉。

  金發,還有跟自己相同的火焰,以及那張臉。

  「回去問問……或許就知道了吧。」

  他他喃喃自語道,思緒也越來越遠。

  越來越……

  沢田綱吉詐屍一樣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他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那個男人有些熟悉了!

  大空屬性的火焰再加上那個名字……

  「那是彭格列初代目啊!」

  ——意識到這點之後,沢田綱吉再看Giotto和緣小姐時的眼神就怎麼看都不對勁了。

  原本以為Giotto是哪個平行世界的來客。因為對方完全沒有聽過白蘭·傑索這個名字。所以也考慮過對方跟自己所處的時間或許有差別。

  但「有差別」和這是自己的老祖宗、還是彭格列的創立者……這差距就太大了。完全不是一回事。

  而且。

  青年棕色的眼睛看向正在跟人交代著什麼的少女。

  他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Giotto身上——畢竟對方強大且來歷成謎,但現在看來,「跟初代目是朋友的緣小姐」才是最大的謎題吧。

  還有緣小姐說過這不是自己原本的樣子。

  他忍不住又看了看對方最多只有初中生的外貌。

  難不成小孩子的外表下,其實是藏著一個百歲老妖……老奶奶?

  沢田綱吉腦海中瞬間閃過了許多經典的巫婆形像。

  從白雪公主的後媽到熬著大鍋魔藥,帶著尖頂帽子的老婆婆。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在想一些不禮貌的事情哦。」

  說話間,金發青年的拳頭已經衝到了沢田綱吉的臉上。哪怕他反射性的進行了閃躲,也還是被這一拳帶來的衝力帶的飛了出去。

  Giotto到沒有乘勝追擊,只是蹙眉看著對方:「你們的戰鬥,還可以分神的麼?」

  要是這樣,那他真的要對他們口中的『無解難度』打個問號了。

  Giotto無疑拿自己的時代和他們作對比,也還遠沒有到開口就是『想當年』的年紀。只是單純的驚訝於對方的戰鬥狀態。

  「抱歉。」

  沢田綱吉站起來,局促的道歉。

  「是我不對。」

  見對方還是不在狀態,Giotto干脆熄了火宣布暫停。

  「休息一會兒吧。」

  不在狀態的話,就選繼續訓練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真的對不起。」

  沢田綱吉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只得低著頭再次道歉。

  但是自己的「教練」是那位傳說中的彭格列初代目,而自己曾經幫助……或者說自己以為自己幫助過的人,是這樣的初代目的友人。

  這個衝擊實在是太大了點。

  動搖程度大概僅次於當年被裡包恩一槍崩了頭的時候。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仰頭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混亂的心情。

  都有白蘭能溝通平行世界的自己拿到情報了,那自己這邊來個老祖宗支援。也、也沒什麼不行的對吧。

  老祖宗都能來,那老祖宗的朋友一起來也沒毛病啊,人生在世,誰還沒個朋友搭檔呢?

  挺好的,沒毛病。

  沒等沢田綱吉梳理好自己,Giotto就一口道破了他的心思。

  「在想我的事情?」

  「還是說……很在意緣小姐的事情?」

  金發青年表情輕松的道。

  沢田綱吉先是渾身一緊,接著也放松了下來——反正瞞不過,又何必掙扎呢?

  「抱歉……明明你們都在幫我。」

  他露出一個羞赧的笑容,白皙的臉上也微微泛紅。

  「沒事。」Giotto並沒有放在心上,「作為首領,突然出現這樣的陌生人,還要接受幫助,會質疑也很正常。」

  Giotto本人並不喜歡懷疑別人。他始終相信人們互幫互助,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釋的事情。

  但作為首領,卻不能什麼事情都仗著自己的喜惡來。

  就像他再怎麼討厭殺戮,也知道戰鬥的時候不能心慈手軟。

  他可以幫助別人,原諒要刺殺自己的人。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自己有相同的做法。

  「所以是好奇什麼呢?」

  看著金發青年似乎真的不在意,沢田綱吉吞了口口水。

  「您說,您跟緣小姐是……朋友是麼?」

  「對。」Giotto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其實准確來說她最開始是我們的投資人。」

  「投資人?」

  「是啊,畢竟一開始我們很窮嘛。」

  說道一窮二白,都是窮小子的過去,Giotto一點也沒有羞愧或者想要隱瞞的意思。

  「雖然說是要保護大家而建立了自衛團,但其實那時候我們連總部的房子都是借的鄰居的,武器物資之類的也都是大家你一點我一點湊的,再早點的時候我們還要去打工賺錢呢。」

  「有危險的時候大家就聚集到一起對抗敵人,其他時間就去各自工作掙錢。」

  然後再用賺來的錢生活和補貼武器等物資的損耗。

  直接接手世界數一數二的老牌黑手黨的沢田綱吉:「……」

  這可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因為大家說起初代的時候都是崇拜的態度。所以他一直以為初代時期就很強很富來著。

  萬萬沒想到竟然如此真實。

  聽起來就像是走街串巷發傳單拉生意的創業青年?

  「那投資?」

  「嗯,緣小姐就是那之後從英國來的投資人,兩西西裡的柑橘園很出名嘛。」

  金發青年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滿是對自己家園的自豪。

  「整個歐洲最好的柑橘就在這裡了,只是因為戰亂頻繁。所以只有大貴族大富豪們手裡還有完整的柑橘園。緣小姐就是在那個時候來的。」

  十幾歲的女孩子,帶著比自己更小的男孩兒和一個女保鏢,闖入了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西西裡。

  現在想起來也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但偏偏這樣的事情就是發生了,而且托了她的福,自己等人才能夠快速補充武器彈藥,趕在更大的危機到來之前發展期起來。

  盡管緣小姐從不負責戰鬥方面的事情,但她的貢獻,卻沒有人可以否定。

  就算是戴蒙·斯佩多,在說道緣小姐的時候也只有尊重的態度。

  Giotto說的一切,都是沢田綱吉從未聽說過的。

  盡管只是三言五語的描述,卻仍然讓他聽的出了神。

  仿佛看到了那個硝煙四起的世界,還有那些豁出去一切,只為保護自己重要的土地還有人的小團體。

  彭格列的開局並不像故事那樣,充滿了出身高貴、樣樣完美的精英英雄。

  ——這反而讓人生前十幾年都只是普通人的沢田綱吉覺得十分親切。

  但是話又說道緣小姐的話。

  沢田綱吉警惕的看看左右,然後才靠近Giotto小聲問道:「所以緣小姐……已經一百多歲了麼?」

  Giotto是被他和尤尼的火焰帶來的,可以說是跟時間火箭炮一樣被從當時時間軸抓來。但緣小姐可是一開始就在這裡的。

  也就是說,緣小姐其實是從那個時代,一路活……活活到現在的?

  嘶——

  Giotto搖了搖頭。

  「老實說,我不清楚。」

  「誒?」沢田綱吉眨了眨眼。

  「你們不是同伴麼?」

  「是同伴,但是之前因為一些意外,緣小姐和她的……嗯,男友一起消失了。」說到這裡時,Giotto的語氣比先前沉重許多,燦爛的金發也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

  「在那之後我們找了她很久,都沒有再見到兩人的蹤影。」

  「阿諾德……啊,就是我們的同伴之一,花了大量時間走遍了大半個歐洲,都沒有消息,最後還是從一些人那裡得到了『他們很安全』的消息。」

  「那個時候的緣小姐也不是現在的樣子。」而且現在的她身邊還沒有跟著那個「宇智波斑」。

  提到這個話題,Giotto的表情也低沉了下來。

  雖然沒有賭上命的交過手,但Giotto卻可以肯定對方真的很強。他不覺得那樣強大又執著的人會隨隨便便離開緣小姐身邊。

  但偏偏現在緣小姐變了模樣,那個人也沒有跟在她身邊。

  恐怕……

  「那是?抱歉,是我冒昧了。」

  注意到自己的僭越,沢田綱吉立刻閉上了嘴。

  打聽消息是沒什麼問題,但要是涉及到隱私就很不禮貌了。

  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同伴。

  Giotto聞言搖了搖頭。

  「你要道歉的不應該是我,而是緣小姐才對。」

  確實他的問題過火了,但比起自己,身為問題當事人的緣小姐,才是那個真正被冒犯來的。所以這個道歉也不應該由自己來代她手下。

  自己沒有這個資格。

  沢田綱吉愣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

  「我會的。」

  而另一邊——

  「阿嚏、阿嚏!」

  正在跟尤尼說話的阿緣猛地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

  「不……大概是有人在背後說我什麼吧。」

  也許跟神性有關,自從阿緣有了『月之姬』的身份之後,這種情況就屢試不爽。

  幸好不是所有人念叨都有效。

  不然但凡有人說一句『月姬保佑』或者討論月姬的事情自己都要打噴嚏,那她這一天真的什麼都別做,光打噴嚏就完了。

  他們現在待的地方,是原本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一個地下倉庫。

  因為價格給的足夠公道,再加上還有未來的合作線,港口黑手黨那邊很痛快的就把這裡讓了出來。

  在經過了各種改裝之後,剛好可以用來當試驗場和訓練場。

  更強的力量注定需要更好的工具來適應,火焰之力也一樣。

  個人的力量固然重要,但只有有了趁手的工具,才能將這份力量提升到極致。

  Giotto那時候是沒這個條件,現在有了條件,不用才是傻子。

  「那麼合作的事情……」

  「就按照先前那個去談就行了。」阿緣揉了揉鼻子。

  「好的。」來請示的彭格列的工作人員帶著文件退下。

  阿緣也終於可以空閑下來。

  「真了不起啊,緣小姐。」

  「什麼?」

  聽到尤尼的話,阿緣疑惑的看了過去。

  「工作上的事情,都能處理的這麼完美。」

  反觀自己,因為還在躲藏的原因什麼都做不了……不,就算不躲藏,還在基裡奧內羅的自己也一定沒辦法像緣小姐這樣面面俱到吧。

  「工作嘛,熟能生巧,次數多了就會發現其實都差不太多。」

  只是做和不做的問題。

  等等。

  阿緣愣了一下。

  我到底是為什麼又開始工作來著?


第79章 (加更57)

  到底為何開始工作阿緣說不好, 但自己的建議,肯定是要自己盯著的。

  張嘴誰都會,真正難得還在於要怎麼落實。

  既然是阿緣自己建議的, 那她當然要負起相應的責任, 直到一切步上正軌。

  接過又一份資料的阿緣如是想著。

  反正只是一段時間……也沒什麼吧。

  再說了, 就算想休息或者去玩兒, 自己現在這個孩子造型也做不了什麼。

  刺激點的娛樂設施都不一定能進去。

  ——雖然她確實挺懷念現代的, 但不代表她懷念兒童生活。

  相比之下, 工作反而還更習慣一點。

  不過也僅限於在彭格列這邊的訓練基地。

  畢竟十來歲的孩子指揮一群大人,怎麼看都像是在欺壓兒童。而這麼反常的行為, 肯定會引發各種討論。

  那樣太容易引來白蘭的注意了。

  畢竟按照尤尼的說法, 大概是因為順利的征服了數個世界的原因,白蘭·傑索會格外關注各種有趣的事件。

  有意思的食物會特地跑去吃。

  有意思的項目也會想辦法弄個名額進去玩兒。

  甚至有些讀作『挑戰』實為『作死』的項目, 干脆就是他披著馬甲發起的。

  阿緣:「……」

  這可真是看出閑來了。

  版本末期的游戲玩家大概就是這種狀態了吧。

  阿緣試圖總結:「但反過來說,只要不奇怪、不有趣、不新鮮……也就可以有效避免白蘭的關注?」

  尤尼:「這麼說倒也沒什麼問題。」

  雖然實際情況會有一定差距, 但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

  大概因為自認為拿著「通關攻略」,白蘭·傑索其實相當自負, 對他來說,對手的行動就像是掙扎的螞蟻。

  反正螞蟻怎麼跑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那看螞蟻掙扎, 或者看螞蟻變形成超級機械蟻或者螞蟻人什麼的反而是增加游戲樂趣的行為。因此他大概率不會實時出手干預。

  橫濱這個臨時基地就是抓住這點開展的。

  彭格列也好港口黑手黨也好, 都是手下敗將,那手下敗將和手下敗將的聯合又有什麼可關注的呢?

  比起關注這些,還不如繼續監視基裡奧內羅尋找尤尼的蹤跡。

  所以白蘭不僅沒有放在心上, 還大方的給了他們自由發揮的機會, 只是拍了些人去進行常規觀察。

  就連桔梗都被他叫回來了, 目的就是為了給他們准備時間。

  白發青年笑眯眯的推倒了面前的棋子。

  「都放了這麼多水了, 可不要讓我太無聊啊。」

  白蘭·傑索無聊不無聊不知道,但織田作之助……是真的感到了空虛。

  雖然有「想做個家」的目標,可真當可以白拿薪水專心寫作……他也寫不出什麼東西來。

  於是他再次收拾好東西出門去了。

  沒有工作無需趕時間,他就先去看了看幾個孩子。

  到了新環境,幾個孩子雖然有些不安,但看得出他們還是喜歡現在的新生活的。不趕時間的織田作之助陪著孩子們玩兒了好一會兒,才准備離開。

  「真的沒問題麼?」

  紅發青年離開時,最大的幸介避開其他人找了過來,緊張地看著織田作之助。

  「其實我們……不住大房子不上學也沒關系的。」他努力想表現出「我不在意」的樣子,「學校有什麼好的,都是群幼稚的小鬼。」

  「不如我跟你一樣加入港口黑手黨,又厲害又酷。」

  還能掙錢。

  幸介雖然還是個孩子,但跟常人不同的經歷讓他比同齡人早熟很多。

  比起上學什麼的,他更想早點開始工作。

  哪怕不說回報眼前的人,也至少不再給他增加更多負擔了。

  織田作之助聞言愣了一下,接著抬手按住幸介的腦袋,狠狠揉了幾下。

  微笑著道:「你們好好上學就夠了。」

  你們都好好地,那自己的這個決定就算不是正確的選擇,也至少沒有錯。

  那就足夠了。

  織田作之助離開了孩子們的住所。

  天色還很早。

  他在去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轉一圈和回家之間……選擇了去看看阿緣和尤尼。

  盡管說是找到了親戚,還給自己「報恩」帶來了這麼大的合作。但在織田作之助看來,她們始終是兩個自己在小巷裡撿回家的小女孩兒。

  織田作之助按照給自己的地址,走進了街邊的一幢建築。外表看不什麼特殊,甚至有些年代感的建築,內部卻是另有乾坤。

  說明來意之後,他帶到了上層的辦公室。

  雖然是臨時改建的辦事處,但作為意大利老牌黑手黨的辦事處,這裡已經被收拾的很有氣派了。

  無論是下面大氣整潔的前台,還是樓上帶著淡淡肅殺的華麗走廊。

  大概因為是意大利黑手黨的原因,樓上的裝飾相當華麗。

  地面上還鋪了大片的金邊紅地毯。

  ——弄上血的話,會很難清洗吧。織田作之助控制不住的開始胡亂思考了起來。

  不過想想,這樣財大氣粗、上來就是幾百億日元投資的團體,也不會缺更換一張地毯的錢就是了。

  弄髒了,直接換掉就好。比起費力清晰還容易留下證據,直接銷毀顯然更省時省力。

  雖然橫濱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但不代表政府那邊就真的不聞不問。

  有人無緣無故『失蹤』或者『死亡』,他們——尤其是異能特務科,還是會像獵犬一樣四處巡查的。

  就連港口黑手黨也一直避免有這種疏漏……

  『彭格列』作為意大利資歷最老的黑手黨之一,應該比港口黑手黨更清楚這些門道吧。

  因為緣小姐和尤尼的事,織田作之助查過彭格列的情報。

  雖然大部分都不公開,但就從能查到的情報裡,也能感覺到它是怎樣的龐然大物。倒不是織田作之助崇洋媚外。

  只是比較之下。

  百年歷史的彭格列,肯定還是比港口黑手黨要有底蘊的……

  大概是這樣吧。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們停留在了盡頭的一間辦公室。

  沒有掛門牌,但從氣派的雙扇門就可以看得出是重要人物的地盤。

  織田作之助下意識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然後才伸手准備敲門。

  結果還沒等他的手碰到大門,就聽到從沒關好的門縫裡傳來的聲音:

  「這個方案不行,我在這裡等著,讓他現在就改。改完了拿給我看。」

  「你跟他們說,PPT今天就得看到,讓他們今天下班之前無論如何都得趕出來。」

  「哪兒有明天開會了今天PPT還沒做出來的?」

  「合作方是港口黑手黨怎麼了?你也是黑手黨啊,你還害怕他們因為你讓人做PPT就崩了你?」

  「橫濱政府這個也不行。哪兒有談好了之後自己改合同的?」

  「沒辦法?流程走完了?那跟我沒有關系,這是他們自己出的問題,我們只認我們改好的那一版。」

  「哪個部門出的問題讓他們自己去找那個部門,這跟我們沒有關系。」

  門縫裡傳來的,是熟悉的少女的聲音。

  織田作之助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敲響這個門了。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到是裡面的人注意到了門口有外人的氣息,突然有人從內側把門打開,一雙大手筆直的抓向織田作之助。

  !?

  織田作之助趕忙閃身躲開,但這一躲,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讓裡面的人看到了。

  「織田先生?」

  阿緣從辦公桌後站起身來。

  「這是我的熟人。」

  她這麼說著,剛剛抓向織田作之助的人立刻收手道歉。

  「抱歉。」

  「不……是我不該在門口偷聽。」

  既然被發現了,織田作之助也沒有再躲避的意思。他看向坐在辦公桌後的少女,原本想說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他原本想問問對方過的好不好的。

  但看這個架勢。

  ……只能說是「好的過頭」了吧。

  阿緣卻沒有他的糾結。

  「來了就進來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跟身邊幾人吩咐道:「行了,就按我說的去做。」

  周圍幾個二三十歲的成年人紛紛點頭,然後魚貫離開。

  少女這才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跳下調高了的辦公椅。

  「怎麼來這邊了?」

  「啊,是想看看合作進度麼?」

  「不是……」

  織田作之助張了張嘴。

  「也算是吧,還有看看你和尤尼。」

  「我們都挺好的,就是沢田先生最近忙著別的事,所以我幫他盯一會兒。」

  「盯一會兒……」

  就剛剛他聽到的那些,可不像是『一會兒』的問題啊。

  織田作之助看著小小的少女熟練地整理著桌子上的文件,第一次有了『孩子的外表下真的是個成年人』的認知。

  沒辦法,人類是視覺生物。孩子的外表又格外有欺騙性。

  再加上『我不是小孩子了』本來就是孩子的日常發言之一。

  「嗯,盯一會兒,等他那邊忙完了就回來接收。」

  阿緣收拾了桌子上的文件,然後抽出其中一個文件夾交給織田作之助。

  「這個是目前各方的進度彙報。」

  她打開文件夾指了指其中一章。

  「其實還有方案PPT之類的,不過都不太行,我就打回去讓他們重做了。」

  「真是,就算是政府和黑手黨也不能這麼馬虎應付嘛。工作就該有工作的樣子。」

  各種意義上的體力工作者織田作之助:「……」

  而阿緣的話還在繼續:

  「你從這一頁看到這一頁,就足夠了。其他的等他們補上來或者PPT做好了再給你看。」

  「他們,包括港口黑手黨麼?」織田作之助遲疑的問道。

  「當然啊,還有橫濱政府呢。」

  說道這裡,阿緣也忍不住抱怨起來。

  「想要人投資總要拿出誠意吧?不然我憑什麼選你呢?一個方案做了六遍都找不到重點,PPT更是磨到今天都沒出來,連合同都定不下來。」

  「聽說是幾個部門都想把業績落在自己那邊所以在互相扯後腿……掙業績我能理解,但好歹先把肉吃到嘴裡吧?要不是因為不方便去別處,就這個態度我肯定不會選這樣的合作對像。」

  少女絮絮叨叨的念著似乎十分不得了的內容。

  「神奈川縣知事連個合作都控制不了麼?啊不對,這是應該是橫濱市長管?」

  織田作之助決定當做沒聽見。

  「港口黑手黨也在做這個……方案麼?」

  「對啊。」阿緣理所當然的回道,「既然是要落實到實處的正經合作,那肯定是要有個方案的啊。」

  「這麼大一筆錢,還涉及到幾百人甚至上千人的生計問題,怎麼可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搞定呢。就算我們已經提前排除了其他競爭對手,那也不代表可以高枕無憂等著張嘴吃飯啊。」

  「雖然也改了,但跟橫濱政府那邊比還是好很多的。到現在只改了四遍而已。」

  這個『只』,就很靈性。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四遍』到底算多還是少,只能懵懂的跟著點了下頭。

  不管多少,比政府那邊的少……就證明應該還不錯了吧。

  說話間,辦公桌上的電腦響了一下。

  阿緣就自然的走過去看了起來,結果看著看著,眉頭就皺了起來,嘴上也跟著說了起來:「更正一下,是改五遍了。」

  電腦上發來的,正是港口黑手黨那邊出的新方案。

  因為是在之前的版本上改的,阿緣很快就看完並且圈出幾個問題。考慮到織田作之助也是合作人之一,並且今天還特地來看進度了,她特地招手讓人過來,現場講解了一番。

  【這點很重要,要把詳細內容寫出來。】

  【這裡的預算呢?】

  【第三點、第五點、第六點的部分不清晰,我們需要更清晰的解釋。】

  【麻煩再改一下,下班之前給我吧。辛苦了。】

  雖然用於都很禮貌,但最後的『辛苦了』卻奇妙的並沒有給人客氣、慰問的感覺。

  織田作之助的腦海中不知為何浮現了朋友那副誇張的『受不了』的表情。

  再怎麼,說做方案或者那個PPT的事情,也不會落到干部身上吧?

  「這樣沒事麼?」

  老好人忍不住問道。

  「嗯?」阿·甲方·緣疑惑道,「什麼有事沒事的?」

  「就是這個改方案。」

  「噢這個啊,這是正常流程啊。」為了給對方留足修改時間,阿緣迅速的把附帶意見的文檔一並用郵件寄了回去。

  「我這還沒有難為人呢,真難為人才不會詳細說明問題在哪兒,『我覺得差點事,辛苦你們再改一改吧』或者『我覺這個效果應該用五彩斑斕的黑更好』這才是真難。」

  雖然比方案更難得可能是自己的血壓。

  但也比改了五六七八版之後對方來一句:「還是第一版吧,第一版再改改」要好。

  那種真的會懷疑人生的。

  不過這種反面教材的事就沒必要給織田先生說了。

  阿緣又大略講了講,織田作之助也非常努力的認真聽了下去。

  他現在本就很迷茫自己想要做什麼,多聽一些總沒有壞處。

  只是聽的越多,就越覺得這份工作同樣不適合自己。

  反正織田作之助不太能想像自己坐在電腦前,一遍又一遍跟人溝通然後反復修改那個交方案的東西的樣子。

  雖然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就是了。

  跟阿緣約好下次叫上尤尼一起吃飯之後,織田作之助匆匆離開了彭格列的臨時據點。

  他覺得自己需要找地方稍稍冷靜一會兒。

  ——

  因為合作得事情有阿緣幫忙盯著,沢田綱吉的工作重心自然就偏向了訓練。

  哪怕現在看著風平浪靜,但他從未忘記過白蘭·傑索帶來的壓力。

  抓緊一切時間變強才是一切的根本。

  而Giotto跟沢田綱吉的訓練方式也非常簡單。

  就是對戰。

  簡單粗暴一點來說就是「打架」。

  你來我往,用戰鬥的方式去評估、了解對方。並在這個過程中理解對方對火焰的運用方式。這是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教學方式了。

  越是強大的力量,這樣做越是有效。

  因為當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而時候,書面上描述的技巧就很難再起到作用了。因為留下文字的人他們大多並沒有達到這個高度,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

  很多東西他們也只是猜測。

  這個時候,實戰就是唯一能出結果的方式。

  哪怕有科技輔助,那也是在采集了兩人戰鬥後的數據和資料之後才能開始。

  阿緣想到很久以前斑曾經跟自己說過的。

  「戰鬥是比什麼都有效的對話方式。」

  雖然這話放到他和柱間身上的時候,她姑且保留意見吧。

  畢竟那兩人打起來的時候,與其說是他們在交流,到不如說是他們兩個直接干掉了『話題』。

  比如那碎裂變形的陸地。

  但不管怎麼說,都是『交流』的話,那放在這裡應該也同樣適用吧。

  反正傷了也可以晴之火焰治療,兩人也就放開了手腳。

  除了有點廢器材和裝修,其他沒什麼缺點。

  這一點不僅阿緣理解,尤尼的接受度也十分良好。

  這樣的方式確實會疼。

  但再怎麼也比實力不足被打敗甚至眼睜睜看著自己重要的人死去要好。

  那邊Giotto和沢田綱吉的戰鬥,再次以訓練場的模擬空間被打的四分五裂為結局。

  牆壁上新鋪的各種感應素材再次化作稀爛的碎片,地面上充當收集器和擂台的部分也像是被砸碎的豆腐一樣到處都是。

  而且仔細看,還能看到很多被冰凍的痕跡。

  「那麼,我去了。」

  「一切順利!」

  見那邊告一段落,穿著增加了防護功能的運動服的尤尼也站了起來。她對阿緣點點頭告別之後,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向兩人。

  尤尼不僅接受,還跟著一起參與進訓練當中。

  當然作為新手,她的訓練肯定跟沢田綱吉不一樣。

  沢田綱吉是學習如何挨打中發動進攻。

  而尤尼則是……

  「學習怎樣在逃跑中更好的保護自己。」

  這是她在鼓起勇氣向Giotto求教之後,Giotto給她的建議,比起從零開始速成戰鬥,倒不如先從如何逃跑保存實力開始。

  哪怕都是『大空』的屬性,尤尼和沢田綱吉的側重點也是完全不同的。

  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話,那麼沢田綱吉可以說是『劍士』,大空的火焰就類似於劍士修煉出的來的劍氣。

  從一開始的定型就注定是要進攻的。

  但尤尼不一樣。尤尼的火焰更類似像是預言家這類輔助系職業。

  盡管不是不能用來戰鬥,卻並不像沢田綱吉那樣『適合用來戰鬥』。

  但是逃跑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尤尼的訓練項目,就是如何增強體力以及……如何在逃跑中更好的保護自己。

  雖然『逃跑』聽起來不像是個正面的詞彙,對戰鬥系角色來說更是『恥辱行為』,但只說逃跑本身的話,那也是一門學問。

  怎樣逃跑、跑到哪裡,如何選擇逃跑路線以及方式等等。

  能熟練掌握的話,跟多一條命沒什麼區別。

  跟童話故事裡只要等在原地就會有王子來拯救的公主不一樣,尤尼是吃過被白蘭追捕的苦頭的。

  所以她學的很認真,也很努力。

  就算每天跑到兩條腿都要抬不起來。

  就算原本柔軟細嫩的手因為不停的訓練和嘗試而布滿傷口和繭子。她還是開心的,並且沒有一次想要放棄。摔倒了就爬起來。

  受傷了就去治療。

  然後再次開始。

  秀美文靜這樣的詞語或許更容易得到別人的喜愛。但若是可以,誰不想活的痛痛快快,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呢?

  若是沒有見過緣小姐,她可能會認命,等待著曾經遇見過的,某個可能性的到來。但在她見過緣小姐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之後。她有了其他的想法。

  她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正確,但她也想試一試。

  試著豁出去選擇一個新的活法。

  哪怕最後還是要迎接終點。

  她也希望是轟轟烈烈地,做過一切嘗試之後的結果。

  ——而不是只留下一聲嘆息和眼淚。

  她也想像緣小姐那樣。做個能掌握自己、而不是被別人掌握的人。

  尤尼的想法,阿緣當然是支持的。或者說,阿緣支持一切想要進步或者變強的人。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

  只有自己的力量是不會騙自己的。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不過人體是總歸是有極限的,太拼了也不好。

  無數次深陷工作地獄的阿緣深知休息的重要性。於是她掏出了負責招商引資的政府工作人員給自己的套票。

  「難得趕到一起,我們去玩吧。」


第80章 (加更58)

  在港口黑手黨裡, BOSS召喚絕對是一件足以影響人生的大事。

  畢竟一不小心,這輩子可能就到頭了。

  不說沐浴焚香,至少也要體面整潔。

  哪怕是一項注重形像的阪口安吾, 也在接到通知之後重新整理了一邊形像, 才踏上了去本部首領辦公室的路程。

  通往首領辦公室的電梯四面皆是玻璃,可以完美俯視大半個橫濱。然而此時站在電梯裡的青年卻無心風景,只是看著電梯中的觀光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確定著自己的狀態。

  作為一個身份復雜的人,他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見首領」。

  畢竟現在在位的那個人,可是能在只有一個見證者的前提下, 完成對港口黑手黨這個龐然大物的繼承的人。

  就算有前任首領的遺言, 但港口黑手黨經營多年,自然不乏能人異士, 下面的干部們也都不是省油的燈。

  在這種情況下不僅順利完成了接任工作, 還一手將港口黑手黨推到如今這個位置。

  面對這樣的人, 他不得不防。

  尤其像今天這樣,毫無征兆的召見。

  阪口安吾甚至習慣性的開始給自己做預案。

  從最近的工作出紕漏,到臥底的身份暴露,短短的時間內腦海中閃過數十種可能和相應的處理方案。

  終於, 電梯停到了頂層。

  在守衛在這裡的警衛的帶領下, 阪口安吾站到了辦公室門前。

  「首領,阪口安吾聽從您的召喚。」

  「哦哦,你來了。」門內傳來了輕飄飄地男聲。

  「我現在不太方便開門,就請自己進來吧。」

  本就沒想過讓首領招待自己的阪口安吾深吸一口氣, 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 是寬敞到讓人感到不安的華麗空間。接著再看到的, 才是趴在辦公桌上的中年男人。和騎在他背上撕扯著他的頭發和衣服的小女孩兒。

  「有人來了,好歹給我點面子啊小愛麗絲。」

  「不要!」

  十來歲,看起來還是小學生模樣的女孩兒更加憤怒的抓起他的頭發。不僅雙腳卡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更是放開衣領直接去拽他的臉頰。

  「誰讓林太郎出爾反爾,明明說好要出去玩兒的。」

  「誒、誒?這不是沒辦法嘛!下次、下次一定……」

  被拽著臉頰拉扯的男人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然而他的話不僅沒能安撫到少女,反而令她更加生氣。

  「這是第幾次了!林太郎每次都這麼說!」

  「咳。」學者模樣的青年輕咳了一聲。

  「抱歉打擾了,我稍後再……」

  「啊啊。」將注意力落到對方身上的中年男人動了動身體,將女孩兒的手從自己臉上拉開,終於奪回了清晰的說話權利。

  「不用了,現在就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少女從背後剝下來,安撫似的拍了下頭之後反被少女狠狠抽了下手臂。

  「此次教你過來,主要還是為了合作的事情。」

  「是說跟彭格列的合作麼?」

  兩邊合作的事情早就在組織裡傳的沸沸揚揚,再加上當事人之一還是自己的友人,阪口安吾自然也有關注。

  「是,但也不全是。」

  中年男人給出了模糊的答案。接著又從抽屜中拿出一個資料夾,拋給了站在對面的阪口安吾,示意對方查看。

  阪口安吾打開資料夾,一目十行的開始查看。

  另一邊的森鷗外則是繼續說道:

  「雖然說是和彭格列的合作,但其實合作方包含了我們港口黑手黨、彭格列還有橫濱政府三方。」

  「其中彭格列作為投資方,」

  「彭格列在方案上為難我們?」阪口安吾皺眉。

  要是其他勢力敢為難港口黑手黨,那是真的活膩了想找刺激。但要是同為黑手黨且資歷更老的彭格列……

  他們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然而出乎意料的,森鷗外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猜測。

  「不,問題是出在了橫濱政府。」

  阪口安吾:「……」

  ……哈?

  等等?

  這話題信息量太大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作為『黑惡勢力』的港口黑手黨抱怨說『橫濱政府工作出了問題』?

  阪口安吾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然而森鷗外的抱怨卻還沒有結束:「一個流程走了八遍,商量好的協議不打聲招呼就私下偷偷變更。被彭格列那邊抓住了就開始裝死……」

  「方案也是,傲慢的甩過來方案我還以為是多胸有成竹呢,結果兩小時不到就被打回來,連帶著我們這邊的工作能力都被質疑。」

  「這是過往幾次溝通的記錄還有相應的方案。」

  森鷗外說著,又拿出了領一份文件夾。

  同之前那份比起來,這份不僅厚度增加了,重量也增加了許多。

  阪口安吾用兩只手才穩穩地接住。

  阪口安吾艱難的單手撐著打開翻了幾頁。

  這一份份的痕跡可太熟悉了。

  是熟悉的,部門之間互相扯後腿的勁兒。

  要說日本公職機構的一大特色。

  那一定要提到「派系林立」。

  來自同一個地區的,來自同一個學校的,甚至是同一個學校不同社團。人們都可以快樂分派。

  比如都是東大,東大學生會,跟東大文學社。

  那就不是一個派別。

  ——當然在對應其他學校,比如慶應和早稻田的時候,那東大人還是能算是一派的。

  各個派系之間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潑髒水下絆子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

  面對這麼大一個從天而降的蛋糕,有「咬一口」的想法真是太正常了。

  只是撕到連港口黑手黨都看不下去,那也太……

  阪口安吾甩掉腦海中不合時宜的吐槽,小心的問道:「所以您叫我來是……」

  為什麼給自己看這個?

  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麼?不應該啊,阪口安吾雖然不認為自己能瞞一輩子,但他自認為自己的言行舉止足夠謹慎。

  應該沒有露出什麼足以被人抓住的馬腳才對。

  「啊,是想你接任這個溝通工作。」

  森鷗外雙手交疊放在辦公桌上。

  「難得能像這樣跟老牌海外勢力拉上關系,這對港口黑手黨今後的發展非常重要。但若是一直推進不下去的話,那難免會讓對方輕視我們。」

  「雖然我很想有所行動,但既然對方主動拉攏了橫濱政府,我們也不好撕破臉——不然不說異能特務科的人,彭格列一方也肯定會有意見。」

  「所以您的意思是……」

  阪口安吾按捺住心中的猜想,謹慎的開口。

  「按照彭格列的要求來?」

  「准確的說,是要當個規矩的,讓人找不出差錯的合作伙伴。」

  森鷗外補充了一句。

  他扯出一抹笑容,阪口安吾卻並沒能從中讀出情緒的存在。

  「而為了能擁有這個形像,我們就需要橫濱政府那邊的『配合』。」他說著,又拿出了第三份文件。

  「這是那邊的資料——接下來的,就拜托給你了。」

  森鷗外的笑容加深了一點。

  「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吧,阪口安吾君。」

  阪口安吾:「……」

  這我還能說什麼?

  為人手下,就算心裡有一萬句不想干,這個時候也只有恭恭敬敬的鞠躬應下這一個選擇了吧?

  雖然首領只給了三個文件夾,但實際上的資料卻比這個要多得多。

  確認阪口安吾擔任這個聯系人之後,就有相關負責人帶了資料過來。

  不過謝天謝地,這次不再是一大疊紙質文件,而是一張U盤。

  帶資料來的負責人雖然跟他不是一個部門,阪口安吾也認識——是港口黑手黨招來專門負責對外事業的人。

  雖然是黑手黨,但作為一個經營的風生水起的橫濱龐然大物,當然不會只有黑衣打手。事實上港口黑手黨中的人才比人們想像中的還多。

  辦公室裡的大學生濃度可能比一般企業還要更高。

  「這是第一版。」

  眼睛下面掛著黑眼圈,一臉腎虛樣的男人指給阪口安吾看。

  「這是批注後改的幾個版本。」

  「改了這麼多?」

  「沒辦法,那邊要求嚴嘛。」男人並沒有敘述自己這幾天過的多麼艱辛,和在辦公室裡眯一會兒都做夢在該方案的痛苦,「但主要還是咱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麼正式規矩的方案和PPT,大家都手生了。」

  就算他們大學時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寫著報告做著方案和論文過來的。但他們就業的地方可是港口黑手黨啊。

  正常人誰會讓黑手黨去寫方案和畫餅……啊不是,講解用的PPT呢?

  哪怕需要方案合同之類的,也基本就是意思意思走個流程。

  再說了就算合同有漏洞,那也是法務部門的事情跟他們沒什麼關系。

  現在冷不丁蹦出來這麼嚴格規範的要求,他們反而一時沒反應過來,結果被抓了不少低級錯誤。

  這事兒他現在已經在反思了。

  「所以問題?」

  說到這個,那人就生氣起來,抱怨也是一串接一串。

  「你看看政府那邊的事務員這干的什麼事兒!」

  「就這麼幾天,已經換了個四個不同的對接人了,每換一個都不清不楚的,我們還得重新跟他們講一遍。要只是講一遍也就算了,每次換個人,他們那邊就得再重新走一遍流程——說是什麼負責人有變動,需要直屬上司的批准。」

  「結果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復,就這種情況他們竟然還有臉歇周末!」

  男人越說越激動。

  「更可恨的是他們還自己改合同內容!今天談好的,明天就又變了,這別說彭格列不高興,我們也受不了啊。」

  進了港口黑手黨之後,他們哪兒受過這罪?

  太可恨了!

  阪口安吾……阪口安吾也只得安慰起這個因為改了幾十個版本而已經神經衰弱的同事。但心裡卻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就算各方派系有爭執,但大事面前負責人們肯定是能理清大是大非的。會有這樣的結果,恐怕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兩邊溝通不暢吧。

  讓政府部門的人跟港口黑手黨去溝通,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個考驗。溝通過程中難免因為立場不同而起摩擦或者爭吵。

  難得有這樣對橫濱市來說也有好處的投資合作,阪口安吾覺得自己有必要也有義務將它推進落實下去。

  而要說到這些,那阪口安吾自認為自己還是有一些優勢的。

  ……有優勢才見鬼了!

  阪口安吾終於知道為什麼彭格列那邊的批復越來越不客氣了。

  於是再第二次換了對接對像,第二次重新開始、對面又要重新走流程之後,學者氣息的青年推了推眼鏡,在鍵盤上敲下了幾行字。

  【這段內容不在先前協商的範圍內,我們不能接受。】

  【合同和你們的不一樣?那沒辦法了,改不了了,我們流程都走完了。】

  【那請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就連日本人最喜歡的「請」字,都打出了殺氣。

  ——

  阿緣拿到的套票。

  是一個新興網紅旅店的票,又趕上那邊有個斷了很多年的民俗活動要重新舉辦。本就火爆的旅店就更是一票難求了。

  實不相瞞,這個套票真是阿緣認為到現在為止,橫濱政府那邊給出的最大「誠意」了。

  如果不是考慮要牽制港口黑手黨,再加上想讓這個正經生意一直運作下去,阿緣真的有踹掉橫濱政府另選合作方的衝動了。

  「真的沒問題麼?」

  一直到把行禮放下,織田作之助仍然有些局促不安。

  「連孩子們都帶來了什麼的……」

  雖然幾個孩子都很開心,但作為「受益方」的織田作之助卻不能那麼理所當然的接受。

  這樣什麼都不用付出,全程白吃白喝的旅程讓他感到不安。

  比起被人施與,織田作之助更習慣於當那個主動行動的一方。

  領養幾個孩子是這樣,幫助緣小姐和尤尼也是這樣。

  「別在意別在意。」

  阿緣擺擺手。

  「就不說成功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政績,光看最近他們折騰的那些事,一份套票還便宜了呢。」

  習慣了忍者們自己壓榨自己的工作效率的阿緣哪兒見過這個。

  真是血壓都給氣的跳上去了。

  其實一開始忍者們——就算是扉間和泉奈給上來的方案和計劃,也都讓阿緣不知用什麼表情去面對。

  但那是因為他們真的不會,不清楚。

  而不是說做不好。

  隨著時間的推移到輝夜城的一切都步上正軌的時候,不光是他們,其他人的方案也都能寫的有模有樣了。

  就算有錯,一兩次也都能改對了。

  甚至有時候阿緣自己還沒找到問題,他們自己就火燒火燎的把自己改良優化過的2.0甚至3.0版本拿上來了。

  像這樣一遍又一遍打回還一遍又一遍出問題的。

  阿緣真是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正好趁著出來活動的時候散散火。

  見織田作之助還想說什麼,她一把把人推了出去。

  「晚點還要出去玩兒呢,先去換衣服吧。」

  旅店是提供浴衣的,既然要參加活動,怎麼能錯過標配的浴衣呢?

  人高馬大的青年就這樣被中學生模樣的少女推了出去。

  幾個孩子注意到織田作之助也顯得很興奮。

  「看!」

  「換、換了衣服……」

  「我的比較好看吧!」

  幾個孩子圍著織田作之助,連推帶拉的把人也拽去換衣服了。

  等他換好出來的時候,就見金發和棕發的青年已經站在過道中間用作休息的庭院處聊天了。

  火焰之力的話題他聽不太懂,但能感覺到兩人說的都很認真。

  似乎是在討論新的使用方式。

  「久等了!」

  因為需要幫尤尼做一定偽裝而耽誤了些時間的阿緣和尤尼也到了。

  「我們先去餐廳吧。」

  以和風為賣點的旅店,提供的餐飲自然也是和式。

  好吃不好吃先不說,賣相是真的很好看了。

  「這就是『和式』啊。」

  Giotto顯得格外有興趣。

  「果然跟雨月說的一樣,很精致啊。」

  雖然一次只有一點點這點讓人總覺得沒有盛完吧。

  一並前來的幾個孩子也都很興奮。

  他們都是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母的孤兒。雖然織田作之助及時收養了他們,但以他的情況,養孩子都已經十分勉強,更不要說帶孩子出去玩兒了。

  而而對孩子們來說,或許過去父母曾經帶著他們出去玩兒過。但因為年紀太小,很多事情都記得模模糊糊的。也就只有「好像出去過」這樣的朦朧記憶而已。

  雖然從一開始就說好無論如何都不能給織田作之助添麻煩。但小孩子愛玩兒的天性還是讓他們克制不住的好奇這個從沒來過的漂亮建築。

  一點小發現,都能呼朋引伴的討論半天。

  紅發青年帶著極淺的微笑看著努力想要保持穩重形像卻壓抑不住興奮的孩子們。

  心裡卻有幾分悵然。

  如果不來這一趟,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意識到孩子們還有這樣一面。

  或者說「旅行」這件事,能帶給他們這樣的快樂。

  「幸福祭會在下午四點半開始,在此之前,客人們可以現在店裡放松。」旅店的漂亮侍女笑眯眯的給幾人做著介紹。「旅店裡有可以泡腳的溫泉池子,也有提供乒乓球等娛樂設施的活動室。」

  「十歲以下孩子使用的兒童活動室也有,同時我們特別配備了監控和三名服務生在那邊,客人們也可以放心的讓孩子們在那裡玩耍。」

  可以說非常為家長們考慮了。

  難怪這裡這麼短時間就迅速躥紅。

  真是火有火的道理。

  「原來叫幸福祭啊。」

  「是的,這是我們這裡過去的傳統活動,只是隨著時代的變化,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離開去大城市工作,本來就很需要青壯年的幸福祭也就因此中斷了。」

  「但現在隨著旅游業的發展,又有很多年輕人選擇留在這邊,幸福祭也就跟著又恢復了。」

  「原來是這樣。」

  阿緣這一隊的人,因為各種原因都沒多少參加民俗活動的經歷。

  所以就算侍女說的很簡單,大家也都聽的很認真。

  「我聽說晚上還有民俗故事的表演?」

  「是的,那正是幸福祭的高潮,人們會重現過去驅除野獸和黑暗獲得幸福生活的情景。」

  「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各位一定要去看一看。」

  既然這麼說了,那肯定不能錯過。

  畢竟來都來了,不看到特色那豈不是很遺憾?

  幾人開始討論接下來的行程,因為時間不長,再加上晚上還要參加活動,他們選擇放棄需要體力的活動項目。

  中間沢田綱吉的電話響了起來,他道歉之後就走出去接電話了。

  「沢田先生好像很忙……」

  「畢竟是現任首領嘛。微服出行的時候還好,被人抓住了肯定很忙。」

  雖然阿緣這段時間幫著他批了不少工作,但也僅限於這次合作的,彭格列內部的那肯定是不會讓她參與的。

  盡管按照資歷說她其實算是彭格列的開朝元老,但現在已經是十代的天下了。她也好,Giotto也好,別說是參與其中了,最好是連出現都不要出現。

  不給他們添亂,就已經是他們這些開朝元老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了。

  所以Giotto的情況到目前為止只有極個別人知道,就連守護者們也不是全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見過他本人的,更是只有來橫濱的少數幾人。

  「尤尼呢?」

  「睡著了。」

  Giotto一邊應著,一邊指了指矮桌旁邊。

  嬌小的少女正蜷縮著身體熟睡著,身上還搭著一張毯子。

  「這段時間的訓練對她來也確實很辛苦呢。」

  孩子們拉著織田作之助去探險了,這裡就只剩下他們三人。

  阿緣坐到了Giotto旁邊,跟他一起看向外面精心布置的庭院。

  以和風為賣點的旅店,庭院自然也是讓人一眼就能判斷出風格的布局。

  對從小就在西西裡長大的Giotto來說,這也是十分新鮮的景色。

  「等一切都步上正軌之後,來這邊也不錯啊。」

  盡管完全看不到熟悉的地方,但這樣安安靜靜地也很好。

  他笑著說道。

  「現在談還太早了吧。」

  阿緣笑道。

  「現在就撂挑子,艾琳娜和戴蒙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啊啊。」金發青年笑了笑。

  「這倒是,要是減少了他們跟小公主相處的時間,戴蒙撕了我的心都有了吧——啊對了,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戴蒙和艾琳娜的孩子是個漂亮的小公主。」

  阿緣搖了搖頭,然後一臉認真地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嗯?」

  「孩子像誰?」

  「這個嘛……」

  雖然這麼說有點對不起老朋友戴蒙,但女孩子要是像他的話……那還真是有點可憐了呢。

  幾人出發之前,連出來玩兒都要去忙工作的沢田綱吉終於匆匆趕了回來。

  「抱歉,我來晚了。」

  他看上去就像是被工作榨干了的樣子。

  「本部那邊出了點問題,多花了點時間。」

  雖然不准備參與決策,但聽到這個阿緣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怎麼回事?還是白蘭?」

  「啊,那倒不是,是有個流浪雇佣兵團體挑了點事情。好在發現的早沒造成什麼損失。」沢田綱吉漫不經心的道,「考慮到不能讓白蘭那邊過的太安穩,就拜托六道骸幫忙把人送去找白蘭了。」

  繼承了十代目之位的沢田綱吉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天真少年了。

  這樣能借力打力的事情,他肯定不會錯過。

  「雇佣兵?」

  「對,之前因為國家內亂而流落出來的團體,類似的勢力還挺多的,戰場上待了這麼多年很難再適應普通生活,就干脆維持編制當雇佣兵了。」

  「我之前就聽過他們的名號,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到意大利。」

  他還以為黑手黨名聲這麼廣,那些人再怎麼說也不會選這塊地方去呢。

  「很有名麼?」

  「在那邊還挺有名的啦,畢竟以前全都是士兵。」沢田綱吉回憶了一下,「我記得是叫M……啊,對了。」

  「Mimic,是這個名字來著。」

悠于 2023-11-30 11:04

第81章 (加更59)

  「真好啊, 我也想去玩兒。」

  滿身繃帶的少年趴在沙發上打游戲。

  乒乒乓乓的音效都堵不上他反復抱怨的嘴。

  「恕我直言,就算你繼續在這裡跟我抱怨,也不會有效果的。」

  坐在辦公桌後面敲鍵盤的青年推了下眼鏡。

  「安吾, 你現在不是負責溝通麼?也讓那邊給我們拿個套票嘛。」少年在沙發上翻了個身。

  「去說嘛去說嘛。」

  「堂堂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干部,總不至於連旅行的錢都掏不出來吧。」

  阪口安吾回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 利索的往PPT裡填內容。

  雖然這不是他作為情報員的本職工作。但誰還沒用過辦公軟件呢?

  「那不一樣嘛。」

  「自己去吃飯,跟有人請吃飯, 差別很大的。」

  少年理直氣壯的道。

  「但沒有人請客你總不能不吃飯了吧?」

  阪口安吾可不是織田作之助,面對少年的歪理該吐槽的地方一句都不會漏下。

  「再說了, 干部可以這麼閑麼?」

  「當然是要手下去做事才是干部啊。」少年坐起來, 兩手一攤聳了下肩,「我已經給他們收拾了一堆爛攤子了, 這點小事再做不好不如直接跳海去……咦?說起來跳海這種死法, 聽起來還挺浪漫呢。」

  「像是美人魚那樣化作泡沫……」

  「美人魚是不是真的會化作泡沫我不清楚。但人是不可能會化作泡沫的, 只會死於窒息……哦,運氣不好可能還會在半死不活的時候被路過的船只的螺旋槳絞成幾段。」

  「聽起來就好疼, 算了算了。」超級討厭疼的人一秒變卦。

  死了只會變成好多段也就算了, 反正也沒感覺了。

  要是還活著……

  嘶。

  不行。絕對不行。

  阪口安吾沒在意對方的表演, 繼續自顧自的敲著鍵盤。一直到一個電話進來, 才鎖了屏之後起身離開。

  「我出去一下。」

  他看著完全沒有離開打算的太宰治, 想了一下還是叮囑了一句。

  「電腦不要動,要是有傳真就拜托你收一下放到那裡。」他先指了指辦公桌旁邊的傳真機, 然後又指了指另一邊的櫃子。「這個櫃子裡有水和壓縮餅干還有功能飲料, 你可以去吃沒關系。我開完會就回來。」

  「誒——」

  太宰治又倒回了沙發上。

  「沒有蟹肉罐頭麼?」

  「沒有這種東西。」

  阪口安吾說完推門走了出去, 留下太宰治躺了幾分鐘之後突然一躍而起, 走到了電腦旁邊。

  電腦上了鎖——這不意外。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情報員,要是這點意識都沒有才糟糕呢。

  不過這點事可難不倒他。

  太宰治一番鼓搗之後,打開了阪口安吾用的電腦。

  看著閃爍的對話框,嘴角揚起一個愉快的弧線。

  等阪口安吾再回來的時候,太宰治已經不在了。他到不意外會有這種結果,畢竟那個人就是這種性子。

  就像是流浪貓,隨心所欲的出現在他想去的地方。

  離開的時候也一樣的隨心所欲,並不會特地給誰打招呼。

  他重新坐回電腦前,幾乎是立刻就注意到有人碰了自己的電腦。

  阪口安吾面色一遍。

  這是港口黑手黨辦公用的電腦,他倒不至於蠢到用這個電腦做自己的事。但他現在的工作可是跟那邊對接——

  阪口安吾迅速掃了一遍電腦,然後打開了溝通用的軟件,看到了上面自己一方發出的留言:

  【標題能不能擴大的同時再小點】

  【你這個比例不對,再調整下】

  【字體顏色和背景不搭,再改改】

  【我覺得這個感覺還是不對,要不還是第一版吧。】

  阪口安吾沉默。

  這些意見其實要是集中到一起,到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問題出在它是一次一條的……以及最後那個「還是第一版吧」。

  阪口安吾不知道對面的人怎麼想,反正他看著這一套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了。

  ——

  因為是完全陌生的名字。阿緣聽完就過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沢田綱吉到是記著,但下次想起來,恐怕也是等到看Mimic跟白蘭撕完的報告的時候了。

  大概是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幸福祭」,街道上已經變了模樣。

  兩邊架的先上掛著一盞盞圓燈籠。也許是為了喜慶,這邊的燈籠不是傳統的白色黃色,而是紅色。

  上面好像還有不知道是字還是花紋的東西。

  雖然是喜慶的顏色,但畢竟是刺眼的顏色,數量多了眼睛還是會覺得不舒服。阿緣看了幾眼就沒再看了。

  再往遠處看去,就能看到正在收拾,准備開始營業的攤位。

  樣子跟日漫裡的經典夏日活動差不多,只是多了很多面具攤位。

  面具的樣子也跟常見的那些老人臉狐狸頭不太一樣。

  「怎麼說呢,感覺醜的還挺喜慶的……」

  阿緣看著那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怪異面具,搖了搖頭。

  雖然她還挺喜歡應景買點紀念品的,但是這個面具真的太怪了,她的審美不允許她為此花錢。

  連再看一眼的想法都沒有。

  「這好怪啊。」

  幾個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兒忍不住道。

  「就是醜吧,這難道是醜八怪的面具?」

  其中一個男孩兒就直白多了,然後他就被織田作之助捂住了嘴巴。

  「咳,抱歉。」

  他對著攤位旁邊的老板道歉。

  ——雖然說的是實話,但總不能當著老板的面這麼說。

  幾人離開了怪面具的攤位往裡走。

  除了奇奇怪怪的攤位之外,其他的就是正常的活動攤位了。

  從零食到游戲,在到那種一看就很不走心的廉價的旅游紀念品,應有盡有。只是阿緣注意到,那些店鋪裡也或多或少有跟面具上一樣的……大概是「臉」的東西。

  或者是掛墜,或者是擺設。

  不過見到最多的,還是那些醜的很有特色的面具。

  「所以那個到底是……」

  「那是幸福之神。」一個穿著打扮都很傳統的老人正看著他們。

  他佝僂著背,沒剩幾顆牙的嘴裂開一個笑容。

  「幸福之神帶人們受過,人們才能擺脫不幸得到幸福。」

  他像是念咒語一樣說著。

  「你們也拿上吧。」

  他說著,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帶著跟那個面具同款醜掛件的墜子遞了過去。

  「有幸福之神的庇佑,才能幸福。」

  要是其他人,可能會本著來都來了,帶點紀念品也沒什麼不好的想法接受。但阿緣這一行人,或多或少都跟普通人不太一樣。

  彼此看了看,竟然沒有一個人接受。

  織田作之助是從來就沒想過自己要過的幸福之類的事情。Giotto也好沢田綱吉也好,則是雖然相信祝福,卻不認為幸福一定要犧牲誰才能得到。

  所以這樣犧牲了誰才能幸福的代表物,他們並不感興趣。

  尤尼就更簡單了,她這段時間一直跟阿緣在一起,耳聞目染之下,也覺得幸福不幸福的,都要自己去努力。

  別人覺得幸福的事情,放到自己身上不一定就是幸福。

  這樣一來,自己是否幸福,就只有自己能定義。

  所以好意她心領了,但東西就算了。

  「謝謝,但我覺得幸福還是自己努力比較好。」

  最後阿緣作為代表,婉拒了老人的贈送。

  她覺得這個幸福之神也挺不容易的,替人背負不幸已經很倒霉了,現在還被人到處送,要背負更多的不幸。

  阿緣不好說這種傳說好不好,但她比誰都清楚,沒有什麼是可以無限累積下去的。不管這個東西在人們看來是好還是壞。

  她管不了別人,至少可以決定自己不再給人多添麻煩。

  好歹她也是臨門一腳差點成神的人,同行不能坑同行——如果真的有這麼個神的話。

  至於幾個孩子,那更簡單了。

  他們本來就覺得醜,原本還在糾結要是的大人們都接了,他們要不要看在大人們的面子上禮貌的接下。

  現在看大人們沒人接,他們當然也趕緊躲到織田作之助身後。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老人塞一把而不好拒絕。

  太醜了,實在是不想要。

  見這幾人竟然一個沒接,老人的臉色一時有些難看。但很快就又恢復了先前臉皮都快耷拉下來的樣子。

  「夭壽哦,送幸福都不要。」

  「活該一輩子不幸。」

  他一邊嘀嘀咕咕,一邊轉身離去。

  晃晃悠悠的走進了旁邊的小路。

  尤尼聽了,面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不幸」這種事,她比誰的感觸都深。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努力的前進的方向,卻冷不丁就聽到這個。

  就算她一向好脾氣,也忍不住有幾分惱火。

  「別理他。」

  阿緣拍了拍尤尼的肩膀。

  「我們幸福不幸福還輪不著他決定。」阿緣說的很干脆,「真要像他說的這樣,不帶著幸福之神就不幸,那遠在海外的白蘭豈不是要不幸到家了?但你看人家不還好好的統治了好幾個平行世界嘛。」

  「沒有這種道理的。」

  紅發青年也抬起手,生疏的揉了下女孩兒的頭。

  尤尼看過去,就見曾經收留自己的織田作之助正看著她。

  「會好的。」

  他說不出什麼動聽的話,但這樣簡單的話,反而讓尤尼覺得很踏實。

  沢田綱吉和Giotto雖然沒開口,但關切的眼神也讓尤尼心口一暖。

  沒錯。

  她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這種東西上。

  有祝福固然好,沒有祝福,也不代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好了,我們去看看別的吧。」Giotto主動開口,「我還沒見過這些呢。」

  作為真·外國人,還是跨了時代的那種,由他來轉移話題是再合適不過了。而且他也是真的很好奇這個充滿異國風情的活動。

  跟西西裡大家擺攤、進酒館還有大家載歌載舞去游街的活動不同。這裡顯得格外的「規矩」。

  倒不是說死板,只是有種……按部就班的感覺。

  是逛街的時間就是逛街的時間,是舉辦表演活動的時間就是表演活動的時間。

  店鋪也都是放在路邊,大家買了就走。

  而不像是兩西西裡那邊,很多店鋪是帶著店面一起,可以大家一起吃一起喝。

  看來這裡突出的特點就是要「逛」呢。

  邊逛邊吃、邊逛邊玩兒。

  織田作之助稍微好點,他好歹是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人,不至於對這些活動一無所知,為了工作潛入或者處理一些問題也不止一次。

  可要說參與、享受……他也很難說到底有沒有。只能說『他並不討厭』這樣的活動。

  ——要是只看孩子們的表現得話,大概就能用『喜歡』來說明了吧。

  大概因為這是織田作之助第一次陪他們出來玩兒,幾個孩子都很興奮,一直拉著織田作之助到處走。

  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局促,後面就放開了。

  「試試這個!試試這個!」

  「要什麼?」

  「那只兔子!」

  「要兔子干什麼啦,要那個槍!嗙嗙嗙!那個才帥!」

  「你們懂什麼,當然要那個假面騎士變身腰帶!那才是猛男應該有的!」

  看幾個孩子這麼興奮,旁邊一個稍大點的男孩兒自豪道。

  「真的麼?」

  「什麼是猛男?」幾個孩子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

  「猛男……就是特別猛的男人。」突然被這麼關注,男孩兒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給出了無可挑剔的解釋,「就是什麼都做得到的男人。」

  這個答案立刻就吸引了幾個男孩兒的歡心。

  這就是他們現在最喜歡的詞了。

  「那我也要當猛男!」

  「我也要我也要!」

  「我、我也……」

  只有最小的咲樂一臉要哭的表情。

  「可我不是男生……」

  「沒關系,你可以當公主嘛。」那個十多歲的男生立刻道,「公主有騎士保護啊。」

  「但我也想保護人嘛……」

  咲樂當然知道公主是什麼。織田作之助帶給她的故事書裡有講過,可比起總是被困住或者被追著跑的公主,咲樂更想當一個能做點什麼的人。

  「那……那你當猛女嘛!」

  男生看咲樂眼睛都紅了,趕緊結結巴巴的編了個新的。

  「沒錯,猛女也厲害!猛女沒有腰帶都厲害的!」

  好了,咲樂這下滿意了。

  「那我就當猛女!」

  全程只來得及問了一句「要什麼」的織田作之助:「……」

  也行吧,你們高興就好。

  「所以是兔子和槍,對吧?」

  「不不,腰帶!要猛男的腰帶!」

  好,腰帶。

  織田作之助交了錢,拿起攤位提供的槍。

  畢竟是用了這麼多年槍的人,他一上手,就注意到槍不對勁。

  不光是准星,重量之類的,也都有問題。

  第一槍不出意外的打空了。

  或者說這種改了不知道多少地方的槍,能正常打中才見鬼了。

  織田作之助也沒指望第一次就能打中,調整之後的第二槍也只是擦了個邊。看著孩子們從激動到失望的樣子。

  他暗自嘆了口氣,然後再次舉起手中的槍。

  只是這次他沒有立刻射擊,而是保持了搭著扳機的姿勢。

  ……發動了自己的異能力。

  是的,雖然不殺人,還長期混跡港口黑手黨最底層,被排擠做些別人不願意做的麻煩工作。但織田作之助,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異能力者來著。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名為「天衣無縫」,簡單來說,就是預知——只不過跟尤尼那樣能看到未來某個時段發生的事情不一樣,他的異能力只能腦內映出接下來5秒以上6秒不到的時間之內發生的事情。

  過去都是用在預知狙擊、爆炸之類的突然襲擊上。

  現在則是用來判斷自己下一槍是否能按照自己計劃的那樣命中。

  要是不能,就證明自己的方法還是有些問題,需要再校正一點。

  有了異能力的加持,織田作之助的第三槍穩穩的命中他用來測試的那袋糖。

  「打中了!」

  「啊……是糖啊。」

  「糖也很好啦,好厲害的!」

  孩子們先是歡呼,接著短暫的失落之後,又轉來安慰「失敗了的」織田作之助。

  短短幾秒的時間裡,上演了一出悲歡離合的情感大戲。

  阿緣:「噗。」

  「我覺得這幾個孩子感情這麼豐富,其實能當演員了。」

  沢田綱吉則道:「當老師應該也挺好的吧,能夠壓抑自己的難過去安慰別人,也是很了不起的素質。」

  畢竟人的本能總是優先自己,生氣或者難過的這樣極端的情緒下,別說顧忌他人了,不遷怒就很好了。

  「都是很好地孩子。」

  Giotto贊同沢田綱吉的話,不過他不是說這些孩子就一定要當老師。而是他覺得他們這樣聚在一起安慰人的樣子,就很好。

  被安慰的織田作之助笑著摸了摸最近的咲樂的頭,接著再次舉起槍來。

  第四槍,穩穩的打在了咲樂喜歡的白色兔子上。

  第五槍射中了男孩子們心心念念的「猛男必備·假面騎士變身腰帶」。

  接著第六槍、第七槍……

  每一槍都能打中一樣孩子們要的東西。

  老板的面色也越來越難看。

  要知道為了不讓人拿走這些高價商品,他在拜訪的時候還特地把這些放得很靠中間。只是普通打中,還不至於能把商品打掉下來。

  ——很難不認為這個男人是來砸場子的。

  大概是注意到老板面色不好,織田作之助在最後打下來一個有著花裡胡哨抽像線條的保溫杯之後就放下了槍。

  搶停在了第九槍。

  老板的心也隨著他放下槍的動作而放了下來。

  幸好他放下了。

  不然真讓這個男人打一晚上,他自己的先進醫院了。

  今天幸福之神不給力啊。

  不然怎麼會遇到這麼個災星。

  不,不對,不能不敬神明。

  幸福之神一定是保佑了,所以自己才只是遇到了這麼一個災星。要是沒幸運之神的保佑,自己今天搞不好真的要去醫院了。

  老板火速把他們贏來的商品打包,送瘟神一樣把人「請」出了自己的攤位。

  或許是因為看到真的有人能從這個攤位拿走商品,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了這個攤位,還有人專門選織田作之助剛剛用過的槍,認為被「神槍手」用過的槍能給自己帶來好運。

  後面還真有人運氣好用那把槍打了點不值錢的小東西,這把槍和這個攤位就更火了。

  當然,像織田作之助那樣能拿到大獎的人肯定是沒有了。所以算下來老板還是賺了——織田作之助的出色表現,相當於給他免費引了流。

  樂的老板再次感謝起幸福之神。

  一定是幸福之神拿走了自己的不幸,自己才幸福起來。

  離開之後的織田作之助向幾人展示了自己的收獲。

  並且表示他們可以隨便拿沒關系。

  老板擺的位置對一般人來說確實不好打下來,但織田作之助畢竟是用槍的老手了。對於應該怎麼打、打哪裡,心裡還是很有數的。

  不過他也注意到了老板的臉色,所以才再最後把槍放了下來。

  他也怕再打下去,喜事變喪事。

  那老板一看就不像是能經得起打擊的頑強人。

  玩兒了一陣子之後,尤尼也跟著放開了。

  蘋果糖、套圈、撈金魚……

  也許是因為最近的訓練讓她能更好的掌握自己的身體,最後她還真撈金了兩條金魚上來。

  一條黑色一條紅色。

  都是很普通的金魚,很便宜就能批發一大堆魚苗的那種。但尤尼還是很興奮的開始跟阿緣討論起金魚的名字。

  一會兒覺得應該取個意義的名字,一會兒又覺得這既然是在日本撈到的金魚,那也應該入鄉隨俗取個本地名字。

  她就像天下無數普通女孩兒一樣,享受著活動的快樂。

  反倒是阿緣一無所獲。

  不過她本來也不是奔著要收獲來的——好歹當了那麼多年輝夜城城主,這些東西她還沒放在心上。來也就是圖個樂子。

  畢竟她真的很久沒有見過沒有忍者參與的活動了。

  一路邊吃邊玩兒,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路邊懸掛的燈籠也早就亮起,搖晃的紅色光芒讓街道顯得更加熱鬧。

  越來越多穿著統一的服飾,大概是本地居民的人們從四處走來,聚集到一處似乎在准備著什麼。街上的人們也變得更加興奮。

  尤其是那些掛著醜面具的老板們,更是像期待著什麼一樣,肉眼可見的激動。

  「大概是表演快開始了吧。」

  阿緣墊著腳看向人群最集中的地方。

  沢田綱吉和Giotto則是主動護著尤尼和阿緣兩個女生,避免被人衝散,一轉眼就見不到人的悲傷結果。

  然而阿緣和尤尼沒走散,帶著孩子的織田作之助卻是表情一變。

  他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怎麼了?」

  見狀Giotto主動問道。

  織田作之助表情有幾分慌張:「你們有見到咲樂和幸介麼?」


第82章 (加更60)

  這兩個名字分別對應了最小的女孩兒和最大的男孩兒。

  「沒有……他們剛剛不是在那邊撈金魚?」

  「對, 但我過去的時候他們就不見了。」

  織田作之助帶著另外三個孩子走了過來。剩下的三個男孩也因為同伴突然走不見了而有些慌張。

  「我去找找看,麻煩你們帶一會兒他們。」

  「我也一起去吧。」沢田綱吉主動道。

  「有可能是被擠到了附近的小路裡。」

  日本街道兩邊往往會有很多小路或者小巷。

  在剩下的人裡, 沢田綱吉還是對日本街道更了解的那個了。

  「那我們去找找主辦方。」

  阿緣也主動提議。

  不說主辦方那邊有沒有安裝監控。但一般來說至少會有個大喇叭用來宣布活動通知。

  到時候用大喇叭廣播一下尋人啟事,孩子們聽到了至少知道去哪兒跟人彙合。

  「多謝了。」

  織田作之助低聲道謝,接著就跟沢田綱吉一起匆匆湧入人群當中找人去了。

  阿緣這邊也沒有耽擱,在Giotto的幫助下擠開人群向著聚集在一起的本地人的方向找了過去。

  如果馬上就要開始下個活動的話,那負責人在現場的幾率要遠高於去其它地方。

  「您好,請問……」

  然而阿緣才一打招呼,就見一個個人全都轉過頭看向, 而應該是臉的位置,則全是那張古怪的醜面具。

  幸介和咲樂靠在一起, 看著對面那個蜷縮著的小小身影。

  他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 但卻骨瘦如柴。

  就像是披著一層皮的骨頭,從被抓回來之後, 他就一直是這個樣子沒有動過。

  不久之前,幸介還咲樂一起看撈金魚。但接著咲樂手裡裝金平糖的瓶子不小心掉在地上,又被路過的人踢的滾了出去。咲樂立刻就追了過去, 幸介見狀也顧不得跟別人說,趕緊一起追了過去。

  裝著金平糖的瓶子被人踢來踢去, 很快就滾到了對面一個黑乎乎的小巷子裡。

  幸介覺得平地上瓶子再怎麼也不會滾多遠,就帶著咲樂一起追了過去, 黑乎乎的小巷子裡堆了些雜物, 沒能一下子看清楚。

  幸介和咲樂又往裡走了一點,才看到了瓶子。

  「在這裡, 不要擔心了。」

  幸介伸手去撿, 但還沒等他碰到, 就見到另一只手先一步抓住了那個瓶子。但嚇到幸介的不是瓶子被抓了的事情, 而是那只手。

  那是一只骨瘦如柴,都可以直接拿去當恐怖片道具的手。

  並且不知道是不是光鮮太暗看錯了,他總覺得好像看到那只手上……有毛?

  不是人的汗毛,而像是動物身上那樣的毛發。

  要是平時看到,那確實很嚇人,但出現在一個骨瘦如柴的孩子的手上,至少幸介沒覺得害怕。

  「你……」

  「別讓他跑了!」

  「在這邊!」

  「快!快來人!」

  然而他才剛說一個字,後面就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

  小巷裡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中,頓時有什麼湧動了起來。而那個撿起金平糖的手的主人聽到了,也立刻像是觸電一樣跳起來就要逃跑。

  「這邊。」

  幸介一手抓著咲樂一手抓著那個長著毛的手就要往外跑。

  他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抓這個人。但他可是有假面騎士變身腰帶的猛男!

  當然不能看人仗勢欺人!

  只是他們都太小了,沒跑幾步就被後面寵出來的成年人抓了起來。

  「這裡怎麼還有兩個孩子?」

  抓住那個長著毛的孩子之後幾人注意到了一起的幸介和咲樂。

  「游客的孩子?」

  「他們是一起逃的。」

  「一起抓走吧。」最後面看不清臉的男人道。

  「給神明大人的祭品不是說還沒准備好麼,正好了。」

  那人看都沒看一眼,就招呼人回去。

  「趕緊的,馬上就要開始了,要是神明大人怪罪下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還以為已經只剩一口氣了,都這樣了還能逃,果然是怪物崽子……神明大人快點把這種不幸帶走吧!」

  幾人說著,就像拎小雞崽子一樣去抓幸介和咲樂。

  「放開——」

  咲樂努力掙扎,但她太小了,什麼都做不到。

  「別碰咲樂!」

  幸介掙扎期間一口咬住了抓著他的人的手臂。

  那人大概沒料到手裡的小孩兒還敢反抗。不僅被咬了個正著,還因為疼痛而松了手。幸介落地的時候摔了一下,但他沒有在意,而是爬起來就衝向抓著咲樂的那個人,想如法炮制讓那個人也松手。

  然而他畢竟還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反應過來的男人甩了甩手臂,又一把抓住了幸介,並且可能是擔心再被他咬,還捂住了他的嘴巴。

  「快點帶走!」

  一行人匆匆的來,又匆匆地離開。

  熱鬧的街市上,沒人注意這發生在小巷裡的意外。

  幸介摟了摟身邊的咲樂,或許是因為有著成為孤兒的經歷,他們要比同齡的孩子更早熟也更安靜。就連最小的咲樂也只是啜泣了幾聲,抓住熟悉的幸介就沒有再哭了。

  「那個,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我覺得我們得逃出去。」

  他四下張望了一番,注意到關著他們的,是一個木籠子。

  似乎很久了,還能聞到些木頭發霉的氣味……努努力的話,也不是毫無辦法?但或許是被抓回來放棄了希望,那個帶著獸毛的孩子動了一下,卻並沒有回答。

  幸介等了好一會兒,對方都沒答應。

  他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從口袋中摸出一顆放在兜裡的糖遞過去,接著就帶著咲樂去研究木籠子了。這邊比先前的小巷還亮一點,或多或少能看到點東西。

  然而他才一動,載著他們的木籠子也跟著動了起來。接著有黑布蓋到了籠子上,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特地把變身腰帶丟在那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發現。

  織田作之助不僅發現了腰帶,還分辨出了掙扎的痕跡。他和沢田綱吉一起沿著小巷追蹤而去。

  阿緣……也忍住了差點錘向面具的手。

  因為她看出那是一個帶著面具的人。

  注意到阿緣的視線,那人主動掀開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張掉到人群裡找不出來的大眾臉。他主動問道:「有什麼事?」

  「跟我們一起的兩個孩子走丟了,男孩叫幸介,女孩兒叫咲樂,想請你們用廣播幫我們找一下。」

  男人聽完臉上浮現了焦急而為難的神情。

  「這樣啊,我很想幫你們,但馬上就要開始表演了,我帶你們去見長老吧,器材的使用要經過長老同意才行。」

  「謝謝叔……大哥哥了。」

  阿緣聽完,萬分感激的道。

  當然手也沒忘了拉一下旁邊的Giotto。

  這話當然有問題,但現在還不是發作的時候。

  他們才走出去沒多遠,就聽到後面傳來了聲音。

  「驅逐不幸——」

  「幸福降臨——」

  「驅逐野獸——」

  「幸福降臨——」

  高聲宣讀的人的聲音跟熙熙攘攘的人聲混合到了一起。就像有很多人都在跟著重復似的,一時之間,耳朵能聽到的仿佛就只剩下那幾句話,就像洗腦一樣不斷回響。

  『幸福降臨』

  ——幸福哪兒可能是隨便念念就能來的。

  像這樣的老破……傳統地區,周圍大多都會有一些比較老的建築,有些會被他們用作集會中心。有什麼活動的,就都聚在這裡。

  「東西也大多都放在這兒,其他人都在忙幸福祭……畢竟這個是我們大活動,這麼多年沒辦了,大家現在都很緊張。」

  男人絮絮叨叨的解釋著,一邊說,還一邊忍不住摸他斜待在頭上的面具。

  「你們怎麼就今年決定重辦了?」

  「當是因為幸福之神又……」

  男人下意識的開口,但立刻又閉上了嘴。

  「就這兩年年輕人回來的多了嘛,長輩們覺得是時候了,就今年重新辦,還能拉動一下經濟,說不定我們就是下個網紅景點了。」

  行吧,還挺貼合潮流。

  真希望橫濱政府也能好好學學。

  人家這搞封建迷信的,不管效率還是時髦程度都比你高,你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了?

  就在即將走到一個大房子前的時候,看到遠處有一隊穿著一樣衣服的人,正推著什麼往前走。

  跟活動現場的人們一樣,他們也像是念經一樣念著什麼。

  「那是?」

  「那是幸福祭的重點。」

  說到這裡,男人的臉上浮現了狂熱的神情,像是要跟那邊呼應一樣,也跟著念了起來。

  「驅逐不幸,帶來幸福。」

  「驅逐野獸,帶來和平。」

  「那是祭品?」

  「不!那是不幸!是必須要驅逐的東西!不幸沒有了剩下的就都是幸福了!」

  那人雖然還在回答,但心神卻明顯已經不在這邊了。

  他伸著脖子看向那邊,渾身上下寫滿「迫不及待」四個大字。

  「那我們一起去吧。」

  「嗯?」

  他轉過頭,那原本斜戴在頭上的面具不知何時已經又帶到了臉上。

  「既然是幸福祭的重點,那錯過了不是很可惜?」

  不知是不是已經昏了頭了,男人短暫的思考了幾秒之後,就應了下來。

  「別怕。」

  阿緣伸手在三個男孩子身上拍了拍,接著就和Giotto還有尤尼一起跟在後面走了過去。

  越是靠近,那男人的表現就越是狂熱,就像在活動現場給首推打call一樣,什麼都顧不得了。阿緣等人雖然就跟在後面,卻也越來越難從他口中得到回應。

  他們只知道現在是要去參加重頭戲的「驅逐不幸」的活動。

  「這也是日本活動的特色?」

  純外國人的兩人有點懵逼,一時竟難以區分這就到底是傳統特色還是真的有問題。

  畢竟他們在這裡也是見過電視上那些狂熱粉絲的行動的。

  「應該不是。」

  阿緣抽了抽嘴角。

  ——本來挺讓人擔心的事情,讓他這麼一問突然就怎麼也緊張不起來了。

  但去還是要去的,究竟在搞什麼鬼,去看了就知道了。

  老舊的車骨碌碌的往前走,上面被布蓋著的東西也跟著搖搖晃晃。越往外走,路況越差,再走一走,兩邊就只剩下荒林了。一路跟隨的人們也都跟帶路的男人一樣,滿臉的狂熱,有人注意到阿緣幾人,卻沒有人在意他們。

  阿緣回頭看去,這才發現其實他們只是繞了一圈路。但並沒有走很遠,回過頭去,還能看到舉辦幸福祭的街區。

  那裡滿是紅色的光源,紅彤彤一片,竟有幾分像是被鮮血覆蓋。那些舉著燈籠跟隨過來的人們,則是從血河裡溢出出來的細流。

  他們遠遠地綴在後面,就像蜿蜒開的血絲。

  終於,在又拐過一個彎後,人們來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像是池塘的地方。

  就跟無數日式恐怖片一樣,兩邊都是歪七扭八,風一吹就會晃的像鬼一樣的樹林,前面的池塘也黑漆漆的,與其說是一池塘水,更像是一池塘的泥。

  然而人們看到它,不僅不嫌棄,反而面露欣喜。

  「驅逐不幸——」

  「驅逐野獸——」

  越來越多的聲音疊在一起。

  在聲音和氣氛的影響下,外來的人們也眼前一陣恍惚,好像真的看到了神明驅逐黑暗和野獸,給人們帶來和平幸福的景像。

  誰不想幸福呢?誰想跟不幸沾邊呢?

  被布蓋著的東西也露出了下面的真容。

  那是一個被老舊的,腐朽的木籠子。

  木籠子裡面則是三個孩子。

  其中一個雖然是人類的模樣,卻長著野獸才會有的毛發。

  「是不幸!」

  沒等後面的人追上來,就見一個帶著面具的人男人登高一呼。

  「驅逐不幸!幸福降臨!」

  「驅逐不幸!幸福降臨!」周圍的人跟著回應。

  他們臉上是全然的喜悅。

  就好像他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在驅逐「不幸」。

  然而那分明是人。

  而且還都是孩子。

  Giotto總是帶著淡淡笑意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冰冷的神情。

  「別看!」

  尤尼雖然看不清籠子裡人的臉,卻也能知道那是幾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她轉身摟住三個孩子,不讓這樣可怕的場景映入他們的眼睛當中。

  「緣小姐。」

  「你去吧。」

  Giotto和阿緣配合了那麼長時間,不用多說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Giotto一個踏步向前衝了過去。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從更高處降落下來的兩人。

  是從另外一條路追蹤而來的沢田綱吉和織田作之助。

  他們一路追蹤去了曾經關著幾個孩子的房子,為了問出孩子們的去向和原因耽誤了些時間,這才匆匆趕到。

  「我攔著他們,織田先生直接去。」

  織田作之助沒有花時間客氣,直接衝到了木籠子處,掏出打破鎖著籠子的大鎖。

  幸介和咲樂先是一愣,在認出面前的織田作之助之後都激動的撲了過來。

  「幸介!咲樂!」

  「嗚……」

  「沒事了,現在安全了。」

  織田作之助一把抱住兩個孩子,視線火速掃過兩人,確定真的沒有問題之後才轉向籠子裡剩下的那個人。

  骨瘦如柴的孩子,看向他的眼神麻木中透著幾分恐懼。

  那樣的眼神織田作之助並不陌生。

  他只遲疑了一秒,就對他伸出了手:「來。」

  也不管那孩子反應沒反應過來,他一把把人抓過來抱起來,迅速離開了那腐朽的木籠。成年人的腿一用力,就能離開很遠。

  原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逃離的木籠,則因為成了男人剛剛的著力點而著翻倒下去,破破爛爛的砸進了泥土地裡。

  「這邊!」

  阿緣和Giotto見那兩人來了,立刻轉變原本的計劃,轉而保證退路的暢通。

  一旦孩子們跟織田作之助及時撤出,就立刻……

  開始反擊了。

  跑是不可能跑的,區區XIE教信徒,有什麼可跑的。

  先前沒開打只是因為身邊有孩子,要讓織田作之助帶著孩子們撤到安全的地方罷了。等他們安全了沒了後顧之憂。

  誰會放過這些XIE教徒啊。

  XIE教徒們發現儀式被破壞了,也做出了教科書一樣的反應。

  「不能讓他們把不幸帶走!」

  「快追!」

  「不幸必須被驅逐!」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還在喊著『不幸』而沒用把他們當成活生生的『人』。

  人群紛紛騷動起來,車子旁邊帶著面具的人們一窩蜂的衝了過來。

  只是人雖然多,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幾乎只是一個照面,就被Giotto和沢田綱吉摁倒在地。經過這段時間的對練,兩人也算有了默契,一左一右擋了個水泄不通。

  兩人都是戰鬥的老手了,面對只有刀槍棍棒這種普通武器,甚至赤手空拳的普通人,那不是一拳一個小朋友的事兒了。

  尤其這些人大多連正規訓練都沒有經歷過,純粹就是瞎撲瞎打。

  確實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說法,但那前提也得是「老」師父。而此時他們面對的卻是正直壯年且身經百戰且的兩個首領。

  人有從眾心裡,但真傻到一定程度的卻不多。

  前面的人都被干掉了。後面本就猶豫的人不管此時心裡在想什麼,都不會傻乎乎的再直接衝上來。

  至於更遠的,他們只是被氣氛帶的跟了過來,其實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氣氛斷了,他們也跟著冷靜了許多。

  見到前面到了那麼多人,也跟著一輪了起來。

  「大家都沒事吧?」

  「嗯。」負責保護孩子們的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

  「謝謝。」

  「哪裡。」阿緣搖了搖頭。

  接著轉頭看向七橫八豎躺了一地的人們。

  比起鬼神之流,更可怕的反而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被洗了腦了的狂熱信徒。

  絕大多數時候,人都遠比鬼神要更加可怕。

  「接下來怎麼做?」

  沢田綱吉皺眉問道。

  這麼多人可不是小事,尤其還牽扯到當地民眾的信仰。

  「當然是報警啊。」

  阿緣理所當然道,同時驚訝的看向驚訝的看向自己的幾人。

  「遇到XIE教害人,你們都不報警的麼?」

  港口黑手黨底層成員:「……」

  兩個意大利黑手黨首領:「……」

  一個衝的比警察什麼的都靠前的自衛團首領:「……」

  阿緣:「……」

  行吧,是我忘了這茬事兒。

  報警之後,阿緣稍微做了點手腳,讓這邊的人全都陷入了夢鄉。

  當然好夢噩夢是另外一回事。

  「那我們現在要回去麼?」

  織田作之助左看看右看看,覺得似乎沒什麼自己能做的事情了。

  「當然是去看看這個幕後黑手,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

  阿緣說著看向身旁的尤尼。

  尤尼點了點頭,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他們往那邊走了。」

  眼見這邊形式不好,有幾人丟下同伴鑽進了林子跑掉了。

  但在場的人除了幾個孩子之外,或多或少都有點手段,怎麼可能讓他們輕松跑掉。

  「我留在這裡陪著孩子們吧。」

  織田作之助皺了皺眉。

  追查罪魁禍首的事情,還是不要帶著孩子們比較好。

  這裡的人全都倒了,反而更安全。

  再加上他的異能力本就適合警戒。

  「沒關系,一起看看吧。」

  阿緣搖了搖頭。

  「總得讓孩子們知道那些東西不可怕,這樣才不會留下心理陰影。」

  人們的心理陰影,大多是因為怕。要是知道自己能搞定,就會輕很多。

  「沒事,我看著呢。」

  Giotto也笑著應了下來,沢田綱吉沒說話,但也肯定的點了點頭。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片刻,也做出了決定。

  兩人都是有強大力量的人,確實,要是大家一起行動,可能會更安全一些。

  在Giotto和沢田綱吉的火焰的照耀下,他們很快就沿著幾人離開的方向找到了一個似乎是廟宇的地方。

  古老又講究的建築,再加上黑漆漆的,像是深淵巨口一樣的大門。

  非常有恐怖片的氛圍了。

  織田作之助敏感的察覺到這裡有令他不舒服的氣息。

  本能也對他提出了「危險」的警告。

  不是那些逃到這裡的普通人,而是另外的什麼……非常危險的東西。

  「這裡……」

  「砸了吧。」

  阿緣的聲音跟他疊到了一起。比起想要小聲提醒的織田作之助,阿緣的聲音就響亮多了。

  簡直像是要故意讓人聽到一樣。

  應該算是前院的地方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接著就見到拿著武器的人們從周圍冒了出來。

  跟那些普通民眾相比。他們顯然更強壯,裝備也更精良。

  當然,也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樣,帶著那個古裡古怪的面具。

  「你們——」

  還沒等他落下狠話,男人就被衝到眼前的Giotto打飛了出去。

  並且因為路上沒有其他人而筆直的撞到了後面的大門上。

  大門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搖晃了幾下,勉強穩住沒有打開。

  但緊接著第二個人也撞了過去,這次它終於沒能頂住,變成了歪歪斜斜掛著,要倒不倒的樣子。

  「混、混蛋——你們這些家伙,竟敢擅闖幸福之神的神壇!」

  第二個被扔過去的人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但也許是因為剛剛那一撞傷到哪兒了,他站的並不穩。

  「幸福之神的神壇是不可能為你們這些不幸之人打開的!你們只能哭喊著死在外面!」

  他說著狠話,人卻踉蹌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想要找個什麼東西扶一下穩住身形,就按在了身後的大門上。

  本就已經因為兩次撞擊而不堪重負的大門這下更是雪上加霜,終於承受不住的倒了下去。

  「咚!」

  巨大的響聲傳來,整個空間都安靜了下來。

  「哦。」

  阿緣笑了一下。

  「你看,門這不就開了麼?看來你們的那個神,很迫不及待想見我們啊。」


第83章 (加更61)

  門不僅掉了, 撲簌簌的落了一陣灰。

  「看來你們也沒多尊重你們這個幸福神啊,就讓你們的神待在這一堆灰裡?」

  Giotto見狀,立刻轉了方向把原本要扔向大門的信徒丟到了一邊的庭院裡。因為沒有阻擋物, 這個人飛的比其他人都要更遠, 落到庭院邊緣的黑影裡沒了動靜。

  在不影響大事和原則的時候,Giotto一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阿緣說讓他砸門, 他就把攔路的人打飛出去。

  既能解決攔路的人, 也能達到砸門的目的,一箭雙雕。

  只是他沒想到門會這麼不結實, 才兩個人就碎了。

  不過問題不大,目的達到了就好。

  反倒是那些信徒,一個個像是被石化了似的呆住了, 又過了幾秒, 才又更加凶惡的衝了上來。邊衝還邊喊:「大不敬!」

  「殺了他們!」

  「幸福之神不會饒過你們的!」

  然而剛剛Giotto和沢田綱吉兩人都能把幾十個徒摁倒, 更何況現在還增加了一個織田作之助。

  三個人背對背把阿緣、尤尼還有孩子們護在中間, 來一個打一個, 來兩個打一雙。

  普通人就算身體再壯實,也抗不過火焰之力的加成。

  更何況他們本來也只是「比較結實」的那一類,還遠道不了極限。

  沒兩分鐘就都被收拾了。

  「邪惡的異教徒!去死吧!」

  就在這時, 一個不知道是原本埋伏在那邊, 還是才趕來的徒突然掏出槍, 扣動了扳機。

  「幸福之神賜福!你們全都得……」

  死字還沒出來,就見到一個人影閃過, 站在了自己開槍的方向。

  「都得什麼?」

  一把把握住子彈, 順便還給子彈整了個形的沢田綱吉看著還拿著的男人。

  「怎、怎麼可能!」

  男人瞪大了眼睛, 就像看到了怪物。

  他不信邪的又開了兩槍, 這兩次的子彈也跟了它們前輩的後塵, 被人一手一個握在手裡來了個徒手整形。

  「怪、怪物!」

  那人尖叫著,發出了驚悚片炮灰的聲音。

  做法也相當炮灰,明明手裡拿著槍,卻抖得跟篩子一樣,轉身就要跑。

  「誰是怪物啊。」

  阿緣忍不住想翻白眼。

  「拿人命去獻祭邪神的人還好意思說別人是怪物……嘖。」

  「大概因為他們發自心底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吧。」Giotto見過很多類似的人。

  哪怕不是奇怪的宗教,人們也總是會信賴一些奇怪的東西。

  有時候是人,有時候是關系。

  也有時候是某種傳說。

  一旦產生了依賴,就會做出重重匪夷所思之事。

  「那才是最可怕的吧。」

  阿緣轉頭看向前面黑洞洞的大門,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中泛起冷意。但仔細去看,又好像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沢田綱吉則是三兩步追上那個逃跑的人,抬起一腳踹在他膝窩。劇痛和慣性讓他整個人撲倒在地。然後他就被人拎著後領拽起來,拖死狗一樣的拽了回來。

  「說說吧,怎麼回事?」

  在一堆拿著砍刀的人裡能拿槍,想必也應該是有些地位的吧。

  「幸福之神不會放過你們的!」

  事到如今他還是嘴硬,梗著脖子不肯說話。

  「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

  「哦。」阿緣眨了眨眼,「那就如了他的願吧。」

  「我們別的本事沒有,殺個人還是沒多難的。」她嘆了口氣,「見過許願要錢的,許願要成績的,沒想到還有個許願要死的。」

  男人睜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不按理出牌。

  正常來說不應該是把他捆起來再威逼利誘麼?

  殺人可是犯法的,這個孩子怎麼能說的這麼自然?她身邊的幾人似乎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男人顯然也是個雙標狗。

  本以為他們最多把自己抓起來,誰想到這就要丟了性命?

  幸福之神快顯靈……幸福之神快顯靈……

  他在心底瘋狂的祈求了起來。

  也許是幸福之神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

  黑洞洞的大門處傳來了木頭跟地面撞擊的聲音,接著就見一個住著拐杖,穿著怪模怪樣衣服的老人走了出來。跟其他人把面具戴在臉上不同,老人的面具是掛在胸口的。

  而且比其他人的更大也更精致。

  老人上了年紀,臉皮都已經一層層的耷拉下去。

  赫然就是之前給阿緣他們推銷那個幸福之神掛件的老人。只是他沒了先前慈眉善目的樣子,而是一臉陰郁,看起來就很不好惹。

  至少干了十幾年反派的那種。

  「放肆!這可是幸福之神的神域!」

  老人厲聲呵斥道。

  「你們這些蠢貨!」他轉臉就開始罵那些出氣多進氣少的信徒們。

  「竟然讓人破壞了幸福之神的神壇……蠢貨!廢物!你們和你們的家人都活該被不幸侵蝕!」

  「真……真是萬分抱歉。」

  「他們、他們都是怪物啊。」

  都傷成那樣了,也不知道他們哪兒來的力氣再爬起來道歉。

  「抱歉打斷你的話,但我先聲明一下,打破那個門的,是你們自己人。」

  阿緣說著指了指還攤在門口附近的人。

  「剛剛就是他們兩個一邊說一邊把門打開的。」

  雖然主要還是之前Giotto扔人砸的,但最終讓門打開的卻是他那一扶。

  所以阿緣覺得自己也沒有說謊。

  老人臉綠的隔著褶子都能看出來。

  「廢物!蠢貨!」

  他用手中的拐杖重重的砸著地面。

  被抓來阿緣面前的男人見到他卻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一樣。不僅人跪下咚咚兩下把腦門磕出一片青,人也大喊著:「教主!教主大人!救救信徒吧!」

  「廢物!」那被稱作教主的老人罵道,「連幸福之神的神壇都守護不了,還好意思求救!」

  但罵歸罵,人還是要救的。

  不然這麼多活誰去做?

  再者,給他們展示了幸福之神的神跡,他們才能更忠心。

  老人又重重的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接著才捧起胸口的面具。

  「幸福之神啊,請您驅逐邪惡的不幸,拯救您的信徒吧!」

  隨著他的祈求,那面具開始震動起來,院子裡本就不多的光源也跟著晃動起來,忽明忽暗。本就能見度不高的院子這下更是黑漆漆一片。除了眼前的一片,遠處都黑了下來,接著不知從哪裡湧現出了一條又一條的黑霧。短暫的停滯之後,那些黑霧就像繩索一樣衝向了被壓在阿緣等人面前的那個男人。把他拔蘿蔔一樣拽了起來拖向老者的方向。

  而阿緣等人,卻被越縮越近的黑暗所包圍。

  溫度下降,黑霧中還傳出若隱若現的呢喃和哭叫。隨著黑暗的前進,地面上也湧現出血一樣的紅色液體。

  那些液體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向著他們湧動。

  效果怎麼樣先不說,氣氛是拉滿了。

  織田作之助渾身緊繃。

  他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天衣無縫」也無法對這些做出有效的預判——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五六秒的時間裡這些東西並不會行動,所以他什麼都看不到。

  只是過去多年生死一線的經歷讓他本能的明白,要是沾上這種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裝神弄鬼。」

  就在這種時候,他聽到了少女的嗤笑聲。

  見過活死人圍城的Giotto和被老師整的幾次差點走過黃泉比良阪的沢田綱吉就更不會怕了。

  而最可能不安的孩子們也被尤尼用自己的火焰護住了,感知不到外界這些東西。

  「沒錯。」

  金發青年很贊同阿緣的這個形容。

  雙手上的火焰也隨著主人的心念猛然膨脹。

  明亮卻不會灼傷人的火焰向外濺射,被它挨到的黑暗紛紛向後退散。

  怎麼看都像在「抱頭鼠竄」。

  沢田綱吉見狀,也跟著一起擴大了自己的火焰。

  那黑暗見狀退的更快了。

  尤尼見狀,也握住自己的奶嘴兒,跟著加入其中——他們都說大空屬性的火焰,雖說疊在一起不會有屬性加成buff,但一起擴大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如果不是不允許,它們恨不得搬著這個院子一起連夜奔逃。

  但條件限制,他們只能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帶著自己的一地聲效消失的干干淨淨。

  就好像從不曾出現一樣。

  那些七橫八豎倒了一地的信徒們也還在原地,就是生死不明。

  「應該還活著。」

  尤尼小聲道。

  「活著就行。」

  阿緣說著,邁步向著門洞打開的建築走去。

  兩扇木門趴在地上,顯然那兩人撤退的時候顧不上把門按回去……當然考慮一下木門的體積,再想想那兩人的樣子,也可能是他們想按也有心無力。

  建築裡面也是那種血呼啦的紅色燈籠。

  搖搖晃晃的,晃的人眼疼。

  房子的盡頭,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走近了看,發現那是一個神轎。

  就是慶典活動裡那種被人扛著走游街的神轎。

  也像是恐怖游戲撞大BOSS的座駕的那種。

  精致大氣,一看就沒少花錢,走近了看,上面確實放了什麼,只是被什麼東西蓋住了,只能隱隱看到一個輪廓。

  「竟然能來到這裡,看來你們也有幾分本事。」

  先前被捆走的男人再次出現,只不過跟剛剛瑟瑟發抖求饒的樣子不同,他扯高氣揚的就像找到老虎當靠山的狐狸。

  ——雖然可能沒這麼敦實的狐狸就是了。

  「幸福之神是寬容的,現在投向我們還是可以接納你的。」

  「看到了麼?那就是腦子不好被忽悠……我是說被騙傻了的。」

  阿緣轉頭對幾個孩子解說道。

  「雖說信邪神的腦子大多都不太好,但會這麼傻,一般都說信了之後被降智了的。」

  「大膽!」男人轉頭。

  「教主!這些家伙不可能改邪歸正的,快點請求神明大人清除不幸吧!」

  突然就成了「邪」的幾人:「……」

  阿緣眨了眨眼。

  「你知道麼?電影裡面不管正派還是反派,往往都會死於話多。」

  她這無緣無故的發言讓男人一頭霧水。

  不明白這跟電影有什麼關系。

  阿緣看他還是一臉不解的樣子,嘆了口氣。

  「意思當然是,不能給人讀條的機會啊。」

  阿緣話音還沒落下,就有兩聲悶響響起。

  Giotto和沢田綱吉一人一個,把男人和隱藏起來的那個老頭教主抓了起來丟到了一邊。

  「現在,讓我來看看這個『幸福之神』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吧。」

  阿緣踩著神轎走了上去。

  神轎裡面的「神明大人」被一塊精致的紅綢蓋著,看不出真容。

  只不過這個架勢再加上那些人狂熱到失去理智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領了證有補貼的正規神。

  ——當然有這些正邪不分善惡顛倒的信徒,就算原本是正經神,現在也可能不正經了。

  織田作之助護住孩子們對阿緣皺眉道:「那東西不對,還是離遠點吧。」

  比起先前那些黑色的霧氣和血色的液體,這個大概是本體的東西給他的感覺更糟糕。

  阿緣嘴上好好地應著:

  「我明白。」

  腳下卻沒有停下,她靈巧的躲過織田作之助拉向自己的手,上去手一抬一把掀了蓋在上面的紅綢,露出了下面『神明大人』。

  不出意外的,下面也是一個面具。

  一個造型同樣醜陋,但分不清是什麼材質的面具。

  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醜面具plus』一樣的東西。

  跟外面那些醜出特色的面具一樣的臉。但材料卻讓人琢磨不透,非金非玉,但又不是臉頰的塑料或者石頭……並且面具下面還有個同樣讓人分不清材質的「托」支撐著。使得面具可以立著看向前方。

  怪異的有點像是瑪雅人的風格。

  這算什麼?日洋合並?

  雖然沒有恐怖作品裡的道具猙獰恐怖,卻仍然會讓看到他的人感到不適應。就像是看到了討厭又惡心,卻又逃不開的東西。

  「這種東西都能當神明……我現在真的信了日本人口味重的說法了。」

  阿緣嘆氣。

  Giotto也看了一眼,他皺了皺眉,勉強道:「如果是傳統的話……」

  「不,我們沒有這種傳統。」

  沢田綱吉斬釘截鐵得道,青年俊秀的臉上無比堅定,就連決定要跟白蘭交戰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堅定過。

  甚至為了增加可信度,還轉頭向旁邊的本土人尋求驗證。

  「對吧,織田先生,這絕不是正常人會關注的東西。」

  像是覺得這麼說不夠,他還又補充了一句。

  「就算有人關注……那也絕不是大眾審美。」

  一直維持警惕的織田作之助:「……」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還是本著禮貌回了一句:

  「是,沒有。」

  雖說這時候說這個話題有點奇怪,但畢竟對方說的沒錯。織田作之助自然不會反駁。

  而且拖了他們的福,他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們都要死在這裡!」

  眾人回頭,就見剛剛被他們扔在一邊的老頭子咧著嘴獰笑著看著他們:「拒絕了幸福之神的異教徒,你們全得死在這裡……呵呵呵哈哈哈哈——嗝」

  原本笑的張狂的老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強迫靜了音。

  阿緣收回把紅綢布塞進他嘴裡的手,再紅綢布的另外一端擦了兩下之後才對Giotto道:

  「去,把那面具擰下來。」

  老人才開始笑,她就手快把剛剛蓋在面具上的團起來,正好用來堵噪音了。

  「不敬!你們這都是大不敬!」

  先前被放到的男人也悠悠醒了過來,然而一睜眼就看到老教主被人堵嘴,還挺有人要擰了神明大人,在意識回來之前,斥責就脫口而出。

  「擰。」

  阿緣卻不吃他這一套,少女站在那裡,冷然道。

  外表打扮都很普通的小女孩兒,明明周圍空無一物,人們卻不約而同的有了仿佛被什麼擠壓的感覺。

  可她分明什麼都沒有做?

  老人和男人瑟縮起了身體——他們感覺很糟糕,這種壓迫感。

  分明就像是在面對他們的神明一樣。

  少女雙手交疊抱在胸前:「神可不是這樣的——這東西充其量算個小醜,還得是那種該被掃進垃圾桶裡的。」

  Giotto則是走向那個裝著面具的神轎,沒有猶豫就對著面具伸了手。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得,那面具和下面的基座仿佛融為了一體。Giotto第一下竟然沒把它拿下來。

  他轉頭看向後面的阿緣,似乎在問「怎麼辦」。

  畢竟是異國的東西,他並不了解。萬一有專門設置了機關之類的東西,強拆弄壞了就不好了。

  就好像普通門和之前旅店的左右開的推拉門一樣,好好的推拉門你硬要拽開,那肯定是要壞的。

  雖然阿緣說要摘下來,但正常來說應該是想要一個完整的東西吧。

  面對他的眼神詢問,阿緣言簡意賅的回道:「擰下來。」

  那就好說了。

  手套上再次燃起火焰,給人以溫暖感的火焰卻不像它外表那麼溫柔。火焰同面具重疊在一起的地方,甚至起了像是燒焦一樣的黑色痕跡。

  接著有什麼暗紅色的東西在它身邊湧動。

  就像無數觸手一樣越伸越長,接著帶著血痕抽了下來。面具本身也在震動中開始鼓脹,很快就湧出一個類似於人的上半身的東西。

  面具則像是戴在「那個」的臉上一樣。

  那類似人的東西配合著那些觸手一樣的東西向著周圍開始了無差別的攻擊。

  當然主力還是放在了這個膽敢冒犯自己,甚至想要把「本體」擰下來的無禮之徒上。

  「幸福之神!幸福之神!快點懲罰這些膽敢冒犯您的邪惡之徒!」

  老人一看更興奮了。

  在其他人都在對抗攻擊的時候,他語無倫次的說著禱言,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跪坐起來,咚咚的磕起頭來。

  「在您的神域展現您的無邊神力!拯救您可憐的信徒吧!」

  然而就在下一秒,冰冷的現實狠狠地打在了他臉上。

  那些亂舞的血紅色觸手就像是被踩住的蟲子一樣,在一陣短暫的掙扎之後無力的垂了下去,消失了蹤影。

  就連那面具後面的『人』也好像受了莫大的打擊。手也不揮了,人也不掙扎了,反而越來越萎靡。接著就像那些血觸手一樣開始淡化,直到消失。

  『哢嚓』一聲,那面具就被生生拽了下來。

  Giotto把跟『托』分離的面具交給了阿緣。

  少女看了一眼,嫌棄的撇了撇嘴:「這麼醜都能被人當『幸福之神』天天崇拜,幸福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連夜買站票就跑了。別說保佑了,不甩你一臉不幸都算它厚道。」

  「這些人難道就不怕幸福都被醜跑了麼。」

  就連織田作之助都驚了一下。雖然他不怎麼相信這些,但這東西一看就很不對勁。再怎麼也不能這麼莽撞……

  織田作之助倒不是覺得阿緣這麼做不好。

  畢竟除掉這種邪氣的東西是好事。

  但不應該用這麼莽撞的方式來,這樣不安全。

  完全可以帶出去之後砸了、燒了……或者交給專人來處理。

  織田作之助想了不少,卻沒有一個是對少女的指責。

  人們都在關注那個面具。

  尤尼的注意力卻從面具轉移到了緣小姐身上。

  ——緣小姐的情況不太對。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但她隱隱感到了另外一種存在。

  從站在那裡的緣小姐身上。

  尤尼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可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沒法跟其他人說。

  她分明看到緣小姐對著自己的方向笑了一下。然後自己就動不了了。

  掀起了一番之後,阿緣還是接過了那個面具。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只是碰了碰,就把面具扔了。

  被生生擰下來的面具從少女手中滑落。發出一聲悶響,還醒著的兩個男人看著少女粗暴的行動,激動的目眥欲裂。然而這才僅僅只是個開始。下一秒,就見她抬起腳,用還帶著路上帶著的泥的鞋重重的踩到了面具上,碾了幾下。

  老頭哪兒見過這操作。

  都快被突然感受到的寒冷被嚇破膽了,他語無倫次的罵了起來。然而日語裡的罵人詞彙車轱轆也就那些,語氣才是體現氣勢的主力。

  然而他現在嚇得聲音都在顫,更不可能有氣勢了。只能反反復復重復著:「你們會遭報應的,神明大人不會放過你們。」這樣敗家之犬的喪氣發言。

  「是麼。」

  少女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那到可以看看是誰不放過誰。」

  哢的一聲。

  腳下的面具生生被她踩出了裂痕。

  緊接著,無數黑紅色的霧氣從面具中奔湧而出。


第84章 (加更62)

  哢嚓

  面具上的裂痕越來越大。

  先前那讓人心驚的壓迫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增加凶猛。

  就像是凶獸最後的拼死一搏。

  就算死, 也要拉著一起下地獄。

  「垂死掙扎」,那從面具中湧現的東西,不甘的扭動著觸手瘋狂攻擊著周圍一切的東西。

  Giotto和沢田綱吉兩人默契的燃起火焰。以人攻擊一人防守, 將幾人保護的密不透風。

  只有緣小姐那邊。

  「緣小姐!」

  Giotto再次打碎舞動的黑色觸手, 向著不遠處的少女衝了過去。

  少女還踩著腳下的面具,就好像她不是踩著古怪又危險的面具, 周圍都是狂亂進攻的怪異東西。而是站在繁華街道上, 不經意間踩碎了薄脆的塑料制品。

  面對那些張牙舞爪抓緊任何機會想要弄死她的怪物觸手,她也只是加深了臉上的笑容。

  「垃圾就該有垃圾的樣子。」

  她蔑視的發言無疑激怒了面具。

  那面具震動的更厲害,地面上翻湧起血色的海洋。紅色的液體迅速擴散開來, 轉瞬就將整個地面都鋪滿。

  血色的表面沸騰起來,接著無數支血紅的手抓向在場的活人。

  不斷響起的囈語和哀嚎讓人恍惚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救命啊!」

  「我們是你忠實的信徒!」

  「那些人才是我們的敵人啊, 是可惡的徒——啊!啊!不要碰我!別碰我啊——」

  教主和被他撈來的男人同樣受到了攻擊。然而他們並沒有像先前一樣欣喜的迎接他們信仰的神明大人的力量, 而是瘋狂的掙扎躲避。

  他們驚慌失措的求饒, 但准備同歸於盡的「幸福之神」顯然沒有仁慈到會特地放過自己的信徒。

  兩人越是掙扎, 就越是被血紅色的手抓住纏繞。

  沒一會兒就裹的像個繭一樣的拉向地面。

  只能從紅繭中聽到他恐懼的大叫聲。

  阿緣這裡同樣遭遇了血手的襲擊。

  不僅是血手,那些黑色的出手也都以她為主要目標, 不斷向她發起進攻。

  哪怕碎裂了也要再向著她的方向蠕動。

  哪怕枯萎也還保持著進攻的姿態。

  但沒有用。

  少女身邊空無一物,干干淨淨, 卻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靠近她。

  就連Giotto都被擋在了外面。

  他想拉她離開, 卻被看不到的東西擋住。

  明明就在眼前可就那最後一釐米, 卻好像天險一般。近在咫尺,卻仿佛遠在天涯。

  與此同時,他還感覺到了「情緒」。

  並非某一種, 而是很多很多……

  傲慢的, 卑微的。

  憤怒的, 開心的。

  就好像有無數人在同時表達著自己的情感。他們各執己見,他們協商溝通。

  明明是同一件事,卻是無數種截然不同的看法和應對。

  可他面前,明明只有緣小姐一個人。

  ——那樣復雜的,不容錯分的眾多情緒,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Giotto無從得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復問道:「緣小姐?」

  「緣小姐?你還好麼?」

  終於,Giotto鍥而不舍的聲音喚起了少女的注意力,少女轉過頭的那一瞬間,「聲音」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金發青年松了口氣,但下一秒,剛剛放下的心就再次提到了喉嚨。

  他看到了少女那眼睛。

  那絕不是緣小姐……或者說,那真的是人類能擁有的眼睛麼?

  沒等Giotto想明白,少女再次開口:「肮髒的螻蟻,也敢自稱神明?」

  嘎啦。嘎啦。

  啪嚓。

  被她踩在腳下的面具再也無法承受的裂成了兩半。假冒的始終是假冒的。

  遇到正牌的時候,只能如同被陽光灼燒的爛泥一樣干涸粉碎。

  裂開的面具之間有某種黑紅色的東西黏連。就像是要把斷開的面具再粘起來一樣焦急的蠕動著。

  然而這一切都在少女的動作下功虧一簣。

  將面具踩碎的少女沒有收回叫,而是像踢開蟲子一樣將面具中的一半踹開。那些像是活著的黑紅色物質無助的蠕動幾下之後,被徹底分開。

  接著,黑紅色,宛如液體一樣的東西鋪天蓋地的湧來,淹沒了房子裡的一切。

  被黑暗籠罩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看到了很多像是鏡子碎片一樣的東西。雖然身體被黑暗吞噬,但並不會覺得恐怖。

  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些『碎片』裡,都映著瑣碎的片段。

  有面具的,也有……寄生在面具上的那個東西的。

  過去人們祈求『幸福之神』保佑的樣子,年輕時的『教主』跟在穿著『教主』打扮的老人身後,把『祭品』綁上石頭,沉入池塘的畫面。

  被選做祭品的孩子們懵懂又痛苦的臉。

  還有或許是孩子的家屬的成年人痛哭流涕的樣子。

  ……還有認為完成了儀式而慶幸的人們的樣子。

  而那些被害的孩子還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他們或多或少,都有『怪異之處』。

  有人說他們能憑空移動物品,有人說他們一定是被鬼怪附身了。

  對那些人來說十分異常難以理解的『怪異』,織田作之助卻再熟悉不過。

  那絕不是什麼『不幸』、『邪惡』,那些都只是『異能力』。那些被冠上『邪惡』、『不幸』之名死去的孩子們,只是異能力者罷了。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所謂『幸福祭』,只是幾十年前被恐懼他們力量的人們弄出來的謀殺罷了。

  那些視作是惡鬼的孩子們,還沒長大、沒能了解到自己擁有的力量是『異能力』,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寄生在那個面具上,讓原本已經停止的『幸福祭』死灰復燃的東西……

  其實是某個瀕死的異能力者,不甘死去而發狂發動的異能力。

  屬性特殊的異能力帶著主人不願死去的執念跟這個染上特殊意義的面具融為一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於到了能影響著周圍的人的程度。

  比起「如願以償」,恐懼更能讓人聽話。

  哪怕只是一點黑霧和血水,都能把人嚇得半死。更不要本就熟悉如何傷害同類的人類了。

  被恐懼拉攏到一起的人們,重新開始了『幸福之神』的崇拜。

  並且在異能力的效果的影響下,堅定不移的相信著自以為是『神明』的存在。

  織田作之助不能理解。

  怎麼會有人把那樣的東西當做是神呢?

  就算他不信這些,也知道神明應該是更了不起、更清正,更……

  更什麼呢?

  他一時有些迷茫。

  神明……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子呢?

  自己到底是什麼呢?

  少女在純白的空間醒來。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忍不住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是神明啊。」

  想不起來,卻十分熟悉的男性聲音這樣說著。

  阿緣轉過頭,就注意到自己此時其實正在一個人的懷裡。

  桀驁亂翹的黑發有些垂到了自己身前,蹭到臉頰的時候帶起絲絲癢意。空著的手交疊在一起,十指相扣。

  應該是非常親昵的關系吧。

  少女腦海中茫然的閃過這樣的猜測。

  雖然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但她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身體貼在一起,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和穩定的心跳聲。堅實溫暖的胸膛下,心髒沉穩的跳動著。

  一下,又一下。

  放松又安心。

  少女緩慢的眨了下眼皮。

  真奇怪。

  明明才醒,卻又困了。

  真想就這樣睡下去啊。

  可跟他在一起,這麼睡著也太可惜了……

  咦?

  少女掙扎著從困頓中清醒。

  「他」是誰呢?

  注意到少女像是猛然驚醒的動作和微微堅硬的身體,將她擁入懷中的人也跟著動了動,他測過身體,一直大手遲疑了一下落到了她的身上。

  安撫似的輕輕拍了幾下。

  非常生疏,能感覺到出他平時很少做這樣的動作。

  似乎是個不善表達感情的人。

  但阿緣能感覺到他的溫柔。

  雖然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

  「我之前,一定很喜歡你。」

  比任何人都更喜歡,更在意。

  想要一輩子都在一起的那種。

  「那就一直在這裡吧。」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您的神域裡,就這樣永生永世的在一起。」

  男人許下了諾言。

  他本就是不輕易許多的人,一旦許下諾言,就一定會去實現。

  少女自然能聽出承諾中的心意。心愈加熨帖溫暖。讓她幾乎就要點頭應下。

  雖然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只要是跟「他」在一起的話。她就什麼都不怕。她翻了個身,想要擁抱身後的男人。

  「總覺得好像做了個長長的夢。」

  「什麼夢?」

  「夢到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有腦袋會冒火的人,還有……」少女說著說著停了下來,歪了歪頭,「嗯……其他的好像記不清了。」

  「應該是不重要的事情,不想也沒關系。」男人用溫和的聲音回應著,少女聽著聽著,又開始困了。

  然而就在她抬頭想跟人招呼一聲再睡的時候,不經意掃過男人的下頜和耳朵的視線卻發現一件事。

  男人的耳朵上,沒有那個應該存在的紅色耳釘。

  ……並不是非常名貴的東西。

  但是……

  但是……是什麼來著?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他們之間應該更加……

  更加……

  隨著疑心的出現,男人個身影漸漸淡去。

  原本的房間也如同消散的水墨一般淡去,露出了另外一個空間。

  一個看不到邊際的花園。

  小徑兩邊全是各式各樣的花,五顏六色,形態不一的花完全不顧常識、不講道理的聚在一起盛放。

  迎春花和菊花糾纏在一起。

  本應開在樹上的桃花長在鈴蘭的枝頭。

  有風吹過,大片大片的鮮花瞬間枯萎,然後又在下一陣風吹來的時候重新盛放。

  不斷重復著枯榮的過程。

  就好像在展示這裡的「特別」。

  少女沿著小徑又走了一截,就看到了盡頭的一扇門。

  一扇巨大的、難以用言語去形容的門扉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應該推開這扇門的。

  冥冥之中,有誰這樣對她說著。

  她也確實這樣做了。

  少女加快腳步走到了大門面前。

  然而她的手指尖剛剛碰到看不出材質的大門上,就感到有誰的氣息來到了門的對面。

  那個存在隔著門,也正在注視著自己。並且就這樣隔著門,跟自己指尖相觸。

  少女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手也離開了大門。

  面前大門仍然帶著朦朧的光,耳邊催促的聲音也還在繼續。

  但她卻聽到了來自心底的聲音。

  那不是她應該打開的門。

  至少現在還不可以。

  「我不會開門的。」

  她喃喃道。

  「你放棄吧。」

  片刻的寂靜之後,門的另一邊傳來了狂暴的氣息。

  不用看都能察覺到對方的怒氣。那帶著憤怒的氣息傳到了門的這一遍,翻著淡淡光芒的門就像被吸取了能量一般暗淡下來。

  阿緣這才發現,這扇大門其實是一座「石頭門」。

  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的石頭簡單質樸,卻足夠結實。

  足以將祂攔在那邊。

  用這種像古代監獄一樣的沉重石門擋著……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少女想著,後退了兩步。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新生,門那邊的氣息更狂暴了,一看就是火上澆油、怒上加怒的樣子。

  脾氣這麼壞,一定非常糟糕了。

  砰!砰!砰!

  這下石門都響起來了。

  就像是被人在後面猛砸。

  在門中傳來的氣息的影響下,周圍大片的花圃開始枯萎。並且不再像之前那樣枯萎之後再重新盛開。

  沒一會兒,小徑周圍的花圃就全都枯萎成了一片荒地。

  完了,滲出的氣息都這樣,那本體得多糟啊。

  「咚」!

  一聲巨響之後,整個世界都跟著晃動了起來。

  阿緣腳下的小徑更是直接碎裂。連人帶路一起掉了下去。

  下面是無盡的黑暗。

  墜落感不曾停止,少女能感覺到自己一直再向下墜落。

  上面沒有起點,下面也看不到盡頭,但深淵裡也不全是黑暗。還有很多帶著暗淡光芒的碎片。就像探索游戲那樣,每碰到一個,碎片上就會像水面一樣泛起漣漪,展示出一小段內容。

  少女就這樣在下墜的過程中不斷的挪動身體和手臂,觸碰著那些碎片。

  有的只是純粹的風景。

  但更多的出現了人。

  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話語。

  無數的情節化作光影飛快閃過腦海,讓少女漸漸找回了『自己』。

  她想起自己真名叫做『李星』,但她更喜歡母親給她取的小名。

  代表了她從出生以來,無數次分別和相逢所積累下來的『羈絆』——阿緣。

  她是有緣的孩子。

  就算注定離開,也一定能靠著結下的緣分,再次找到重逢的機會。

  她想起了自己過往的經歷。

  她出生在李家,曾經是一個被「系統」操縱的可憐人。後面成為了城主,再後來她擺脫了系統,擁有了自己的勢力。

  她去到過很多地方。

  遇到過很多很多事,和很多很多人。

  有親人,有朋友……還有所愛之人,她發自心底的愛著這一切。

  所以……

  「所以我不要成神。」

  神也好,仙也好。

  誰願意誰去,反正她要堂堂正正的作為人活下去。

  下墜的感覺突然消失。

  沒有邊際的黑暗也像是受到了重擊一般出現了裂痕。碎裂的痕跡不斷蔓延開來,終於,整個空間再也無法維持,沿著裂隙碎裂開來,迎來了光明。

  「緣小姐!」

  「緣小姐!?」

  視線還沒清晰,就聽到耳邊傳來數道擔憂的呼喊。

  阿緣眨了眨眼。

  「怎麼了?」

  她感覺腦子昏昏沉沉的,還有點懵。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腿好酸……

  就像重復了很多次原地跳似的。

  「緣小姐?真的是緣小姐麼?」

  尤尼湊到了她面前,一臉焦急。

  「不是我還能是誰?」

  阿緣噗嗤一聲笑了。

  「太好了,真的是緣小姐。」

  尤尼喜形於色,撫著胸口長長的舒了口氣。

  反而是阿緣坐起來張望了一下有點懵。

  「我們這是在哪裡?」

  周圍怎麼亮?

  簡直就像是來到了燈泡房間,從地面到天花板……應該是天花板的地方,全都亮晶晶的。

  然而阿緣的問題,卻只迎來了眾人關注的視線。

  見所有清醒的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阿緣遲疑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弄的?」

  那不然呢?

  「所以說,我們到了院子遇到襲擊之後沒多久,就有個拿槍的人向我們攻擊?接著又出來了一個被他稱作教主的老人?」

  阿緣簡單的重復了一下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自己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們衝過來,然後Giotto把人甩飛了出去。

  在之後就都不清楚了。

  雖然恍惚中直到自己經歷了什麼,但回想內容的時候,卻都想不起來。

  「追進來之後,我讓Giotto把那個面具擰下來之後扔地上踩碎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沢田綱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其實中間還有她開嘲諷和特地侮辱激怒那個面具的情節,不過想想面具都沒了,這些好像也沒多重要。

  就不說了吧。

  然而就算只有這些,也讓阿緣一時語塞:「……」

  「抱歉,你們可能是被我牽連進來了。」

  她嘆息著道歉。

  「那個人是……應該說是寄生在我身上的某個東西。」

  「是異能力麼?」織田作之助問道。

  異能力的表現千奇百怪,有「人格」也不算奇怪。

  「不是……嗯嗯,就當做是神明丟在勇者身上當殺手锏的一團神力吧,某些特殊情況會讓她變得難以掌控。」

  比如之前。

  也許是受到『信徒』和『儀式』的影響,阿緣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她冒出來將自己取而代之了。

  現在想想背後還是一身冷汗。

  她太大意了,以為離開輝夜城就沒問題了。

  卻忘了對『神』這種傲慢的存在而言,比被關起來更不能接受的,是遇到『假貨』。

  而這裡偏偏又是儀式又是假貨的,更何況這裡的『假貨』不僅假的沒眼看,還偏偏有這麼多人信還給它舉辦儀式。

  這讓明明是真正的神明卻因為一直拒絕而關起來的祂怎麼忍的了?這不就把祂給刺激的顧不得本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頂號了麼。

  是的,在阿緣看來祂這次的行動與其說是取而代之,倒不如說是……氣急了頂了個號。

  活像你打游戲菜到了你的房客,氣得她把你推一邊上號教你什麼才叫打游戲。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麼?」

  沢田綱吉驚訝道。

  「當然沒有。」先前才說到神力的少女一口否決,「啊,至少現在是沒有了,遠古時代有沒有是另外一回事。」

  「從人類靠著自己的力量走向未來的時候起,世界上就沒有神明了。」

  世界上沒有了神明誕生的土壤,人類也不再需要神明去指點迷津和方向。

  「所以這個面具……」

  「是假貨。」阿緣肯定道,「而且是假的不能再假的那種,高仿都不算。」

  如果說神明是「香水」的話,那這個面具……充其量就跟水沾了點邊。

  就是這種程度。

  充其量只能說是巧合……還有來自人類本身的惡。

  「那我們要怎麼出去?」

  織田作之助看著身旁昏睡著的孩子們。

  先前黑暗湧來的時候,沢田綱吉和尤尼就聯手將孩子們用火焰圍了起來,為了防止他們有不好的經歷,干脆就讓他們都昏睡了過去。

  目前來看大家的狀態都還不錯,但他們也不能總在這裡。

  光雖然比暗讓人安心一些,但凡事過猶不及,太明亮了也會讓人感到不適。

  「啊,我關掉就好了。」

  阿緣笑著站起來,這裡是她制造出來的領域。

  只要手動關掉就好。

  然而……

  五分鐘後。

  「緣小姐,真的沒事麼?」

  「沒關系!我只是還不太熟練,等我找到節點就好了!」

  十五分鐘後。

  「緣小姐?」

  「別吵!快了快了,馬上就能找到了!」

  可惡,這個神力到底是怎麼用的啊,不應該是她心念一轉就消除了麼?

  她用那個天之羽衣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啊。

  二十五分鐘後。

  「不要催!這次真的馬上了!」

  四十分鐘後。

  當人們終於重新站在那個面具所在的房間的……殘骸的時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實不相瞞,他們真的以為緣小姐要被剛剛上號……啊不是上身的那個存在弄翻車了來著。

  阿緣也是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擦了擦汗。

  她清了清嗓子:「這次是不熟練……下次一定就沒問題了!」

  其他人:「……」

  為什麼你還想有下次啊?


第85章 (地雷加更63)

  確認大家都沒事, 阿緣松了口氣。而,緣小姐還是那個緣小姐這件事,也讓其他人結結實實的松了口氣。

  ……雖說那個「緣小姐」張揚干脆的行動確實很痛快, 但還是自己認識的緣小姐更好。

  阿緣也長長的舒了口氣。

  以前她對於信仰力的使用全都是隨意想像。

  本來信仰力就沒有一個固定的形狀或者屬性。它就是一團只有神明才能使用的能量,怎麼用、以什麼狀態用,全看中樞(神明)的指令。

  無論是呼風喚雨還是救死扶傷都沒關系。

  想穿越時空也能擰開一個通道。

  所以這次遇到『技術型』阿緣才差點栽了跟頭。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能夠以穩定的形態存在, 那個『領域』是用了相對專業的『技術』來構成的。

  阿緣雖然能調動信仰力, 卻沒見過這個技術, 所以才像是轉魔方一樣擰來擰去, 才終於找到打開的方法。

  都用神明的力量了, 還要將技術……這算什麼事兒嘛。

  ——要是讓另一個「阿緣」聽到, 搞不好就要破口大罵了。

  要不是你弄了這麼多限制還卡我的力量,我至於做這麼復雜的操作麼!?

  為了不讓這些螻蟻一樣的人類受影響我容易麼我!?

  好不容易抓住『儀式』頂個號,還沒痛快呢就發現自己的力量被節流了。不僅如此,還要受到本體的影響『保住人類』。

  哪兒有她這麼委屈的神的?

  她才是那個委屈的好不好。

  盡管都很好奇, 但沒有人再去問那個『緣小姐』的事情。並不是所有秘密都可以探究。還清醒的幾人都是或多或少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在『好奇心』這件事上,遠比一般人更有警惕性。

  什麼事可以好奇, 什麼事最好問都不要問。

  他們心裡都明鏡一樣。

  而那個『緣小姐』和『神明』,顯然就是禁忌——至少是他們這些人類不應該關注的話題。

  雖說回想起來, 還是稍微有那麼點夢幻啦。

  跟自己並肩作戰的是神明什麼的。

  沢田綱吉有些出神。

  就連自己當年看的那些漫畫和輕裡,都不敢這麼寫吧。

  炒作起來的「網紅」幸福祭就這樣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結果落下了帷幕。

  匆匆趕來的警察們看到這倒了一地的人也麻了, 但他們還是很有專業素養的迅速控制了場面, 疏散群眾的疏散群眾,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

  等警察找到那個面具的『神壇』的時候,阿緣他們也剛剛從那個臨時的『領域』裡出來了。好險沒有給他們表演一個『大變活人』。

  出人意料的是不管是那個『教主』還是他的爪牙們, 竟然都還活著。

  盡管狀態都不太好, 但至少命是保住了的——當然對那個『教主』來說, 活下來面對審判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要另說。

  警察來了,阿緣等人自然也得到了救助,都被帶了出去准備做筆錄。

  等人們全都離開之後,身後曾經是「神壇」的房子,就不堪重負的倒塌了下去。

  幾人回頭看去,眼神中都有些晦澀莫名的神情。只有阿緣神態自然的道:「大概是年久失修吧,這麼老的房子又不好好維護,能撐這麼多年已經很了不起了。」

  如果沒有經歷過先前的事情,他們可能會覺得有道理。

  但現在……

  說沒點神神叨叨的東西在裡面,鬼都不信。

  不過鬼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還是活著的人信不信。

  至少一旁的警察就覺得這個猜測很合理,不僅如此,還十分慶幸:「幸好大家都出來了,這要是晚一點就糟糕了。」

  一定因為他們都是一身正氣的好人,所以連房子都不忍傷害他們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一行人跟著去做了筆錄。

  作為報警人的阿緣更是詳細的進行了一番說明。

  因為說的條理清晰內容詳盡,做筆錄的警察姐姐還給了她一塊糖誇道:

  「這麼小就這麼能干,真了不起啊。」

  各種意義上都能當她前輩的阿緣:心情十分復雜.jpg

  回去的路上,一片漆黑。

  只有給他們引路的警察手裡手電筒的亮光。

  看不到熱鬧的街區,也看不到來時那兩排血紅的燈籠。

  剛剛還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幸福祭』,就好像只是一場夢一樣。

  或者說靠著被人施舍才得來的『幸福』,本身也就如同泡沫幻影,無法留存。

  誰也沒有預料到會出這樣的事。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無疑會深深地刻印在記憶當中。

  這一晚上,很多人都沒能入睡。

  洗漱休息之後的第二天,除了孩子之外的幾人再次回到了現場。

  不弄清真相再回去,心裡也不舒服。

  因為是當事人再加上來頭不小(畢竟有沢田綱吉這個彭格列首領在),一行人很快就被放了進去。

  「不是什麼好事。」

  帶他們過去的那個警察搖了搖頭。

  甚至幾次想把尤尼和阿緣兩個小孩帶走,防止殘酷的真相給他們留下心理陰影。

  聽說昨天那犯人就是抓了孩子要去獻祭。

  再聯想到最後在房子裡的正是他們一行人,那警察合理猜測,這兩個孩子直面了那殘忍的一幕。

  阿緣:十動然拒。

  他們來的時候,臨時調來幫忙的人們還在忙——因為設計的人數眾多,範圍又逛,只靠這邊的警察是顧不過來的,所以他們連夜請了人來一起忙。

  池塘已經挖開,那個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池塘下面,掩埋著數據白骨。

  以池塘為中心。他們又搜尋了附近幾公裡的林子。

  找到了數具屍骨。近一點的幾年,遠一點的至少有幾十年。

  除了兩個大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小孩子。

  在黑暗中看到片段的織田作之助知道,這些孩子,就是過去的被當做「不幸」的祭品。

  兩個成年人都是男性。

  一個死了幾十年,一個時間近一點,但也有幾年了。

  幾十年那個身上的東西都毀的差不多了。但還是能從那些破碎的隨身物品中找到他的身份——那就是幾十年前負責「幸福祭」的教主。

  只是不知道為何會死在這個林子裡,當年他的失蹤曾在當地引發過轟動,不過因為沒有自殺或者掙扎的痕跡。所以大部分人都認為是教主被神明大人接走去享福了。

  現在看來他或許真的是去見了神明大人——只不過是以死亡的方式。

  另一個人則是個外地人,來這裡的目的同樣不清楚。

  人們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來了這裡之後再沒能離開。至於跟「幸福祭」有沒有關系,就要後續再調查看看了。

  織田作之助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切出了神。

  他想到在黑暗中看到的片段,又想到那個帶著腐朽的氣息的籠子裡關著的孩子。

  織田作之助很少主動想去作什麼。

  就算一直想要成為一名家,他也沒有像那些故事裡的作者們那樣,廢寢忘食、筆耕不輟的去寫一本。

  他還在正常的生活。

  做自己的工作,用微薄的薪水照顧孩子。然後非常偶爾的時候,去跟朋友在酒吧喝上一杯。

  這就是現在組成「織田作之助」這個人的大部分組成。

  但現在……

  「織田先生?」

  沢田綱吉輕聲叫道。

  「在,怎麼了?」

  織田作之助回過神。

  「我們該回去了。」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他們也不好繼續在這裡耽誤別人的工作。

  更何況這本來也不是什麼特別值得駐足欣賞的事情。

  雖然當地極力隱瞞,但畢竟是「網紅」,幸福祭上發生的事情,還有幸福祭背後的故事,還是經過各種渠道流傳了出去。

  比如一開始幸福祭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最早的傳統活動是『福神祭』,是前任教主——就是那個被挖出屍體的家伙。在某一年這裡遭受天災的時候說『福神』是假的,既然是人類祈求的幸福,那麼能帶來幸福的就應該是『幸福之神』才對。

  從那以後,人們信仰的神就變成了『幸福之神』。

  一開始的祭品也只是些雞鴨牛羊,一直到有一天他們遇到了一個有特殊能力的孩子。

  那孩子擁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所以人們都很懼怕他。那個教主把人抓了起來,說他是『不幸』,因為只要他說話,就會帶來『不幸』,必須被幸福之神淨化,他們才能得到幸福。

  「據老人說,原本沒有想殺掉那個孩子的。是他在逃跑的時候跌了下去,摔斷了脖子。屍體滾進了那個池塘。」

  阪口安吾皺著眉念著自己找來的資料。

  「然後非常巧合的,當年就下了雨緩解了旱情,於是他們就認為是那個什麼『幸福之神』驅逐了『不幸』……再之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學者氣息的青年嘆了口氣。

  「你們也是無妄之災……出去散心都能碰到這種事。」

  他也是厭惡這種愚昧血腥的行為,但比起這件事,他更在意朋友。

  總覺得織田作之助回來之後,有些恍惚?

  「是麼……」紅發青年潦草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個新教主呢?還有那個異能力者?」

  織田作之助還是很在意自己在碎片記憶中看到的那個異能力者的事情。

  「啊……那個算是巧合吧。」

  阪口安吾翻了翻眼前的文件,其實他也有點好奇為什麼織田作之助那麼肯定對方就是異能力者。

  要知道他們見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那個人確實是個異能力者,真名尚不清楚。但異能力的描述到是有留下,那個人的異能力似乎是創造幻覺,而且越是相信,幻覺的力量就越強。」

  「原來如此。」

  難怪能夠跟那個面具融合的那麼好,還在能積累力量影響那麼多人。

  想必那個人死前,是真的非常不甘心吧。

  所以異能力才會在在主人失去生命之後還能存在這麼久。

  至於他到底是怎麼去到哪裡的,還是說是聽說了「幸福之神」之後特地找到那裡的……就真的都隨著那個人的死亡而徹底化作了謎題。

  「不過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異能力者的?」

  阪口安吾還是問了出來。

  「有些像吧。」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看到的片段,只能含糊的應了一句。就轉開了話題。

  「對了,你不是說要去歐洲出差麼?」

  「啊啊那個。」說到這個阪口安吾也是一聲嘆息。

  「別提了,泡湯了。」

  「原本准備接洽的勢力跟傑索家族打起來了,連帶著數個列入備選的勢力和家族也被拖進去,現在自顧不暇。」

  阪口安吾說到這裡的時候也是一臉無奈。

  這都什麼事兒。

  他都准備上飛機了,告訴他那邊打起來不用去了。

  連帶著之前備選也都一並泡湯——這不是再說他之前大半年的工作都白干了麼?

  就算阪口安吾不介意長時間工作,也不代表他樂意見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工作成果全都泡了湯。

  「這樣啊,辛苦了。」

  「倒不是辛苦不辛苦的事……其實也還行吧,正好可以安心負責跟橫濱政府的對接工作了。全都由我來,我還能放心點。」

  阪口安吾說著將手裡的文件夾交到了織田作之助手上。

  「這是能查到的詳細內容,你自己回去慢慢看吧。」

  「謝謝。」紅發青年低頭致謝。

  這些東西跟港口黑手黨沒有一點關系,本不屬於自己這位朋友的工作範圍。

  自己拜托他查這些,完全是給他增加工作量。

  「倒也沒什麼。」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不過你查這些做什麼?」

  他之前雖然答應了這個請求,卻沒有問為什麼——其實要真說得話,他不覺得織田作之助是會在意發生的事情究竟有何原因的類型。

  「有些在意的事情。」

  「什麼在意的事情?」織田作之助的聲音跟另一個聲音幾乎重疊到了一起。

  接著就見一個人頭從門外冒了進來。

  「進門要敲門應該是基礎的理解吧,太宰君。」

  「不要介意這種小事嘛。」黑發少年從門外走進來。

  「所以你們在說什麼好玩兒的?讓我也聽聽嘛!」

  少年熟練的跳坐到桌子上。

  「讓——我——聽——聽——」

  你是小學生麼?

  阪口安吾眉毛抽搐了一下。

  不管不顧先耍賴的樣子也太熟練了。

  「就是這次出去遇到了些事情,有些在意。」

  「啊啊,你是說你們遇到那個的事兒?」太宰治眼睛一亮,「可惡,你們出去怎麼全都遇到這麼有趣的事情啊。」

  「邪神耶!聽起來就很危險很有趣!怎麼樣?是不是特別醜?他厲害麼?」

  「那不是厲不厲害的事……」

  「那是什麼?」

  「就是……」紅發青年認真思考該如何說明,「特別……」

  「這種時候不能被他帶進溝裡啊。」阪口安吾看不過去,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你沒發現太宰君笑的很奇怪麼。」

  「這麼怎麼能說是笑的奇怪呢?明明是期待啦期待!」太宰治誇張的舉起雙手,比過去又厚了一些的繃帶露在兩人面前。

  大概是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又經歷了不少危險吧。

  織田作之助暗暗地想到。

  跟自己這種雜兵不同,太宰可是實打實的重要人物,每天面臨的都是無數腥風血雨。

  「對吧織田作,邪神這麼神奇的事情,誰會不期待、不想聽呢!」

  別人不知道,反正織田作之助自己是不想有第二次了。

  而且那也不是能拿來當談資的東西。

  織田作之助含糊的應對了幾句,就拿著資料走了。

  「可惡,這麼有趣的事情織田作竟然想自己藏起來麼!」

  少年一不高興,就想讓別人也跟著不高興。

  但阪口安吾早有察覺,在他還沒有動之前就把桌子上的文件之類的全都收了起來。

  少年眼睛轉了兩圈都沒找到合適發泄的道具。

  「那恐怕並不是開心的經歷,所以他才不想提起來吧。」

  阪口安吾坐回辦公桌後。

  受織田作之助的委托調查的時候,阪口安吾自然是查到這次事情的相關信息的。

  怎麼看都不是能讓人高興起來的事情。

  「可那是邪神啊。」

  太宰治還是有些不甘心。

  「邪神的話,總能知道無痛死掉的方法了吧。」

  「或者干脆就像故事裡說的那樣,在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了的時候就死了?」

  要是那樣可太夢寐以求了。

  「我反而覺得會死的更加痛苦哦。」阪口安吾打開文檔,一邊看一邊回答,「逼近邪神都是些邪惡又不講理的存在。比起讓人沒有感覺的死去,恐怕更擅長讓人在嘗盡人世間所有痛苦之後才死去吧。」

  「噫!」太宰治忍不住厭惡的嘔了一下。

  「那是什麼糟糕的東西啊。」

  「畢竟自古以來有關神明的形容,大多都是任性妄為又極端的存在吧。」

  「那還是算了。」太宰治一秒放棄了找個邪神試試的想法。

  他看向緊閉的大門,表情有幾分出神,邪神不邪神的先不論。

  織田作到是好像有什麼想法了吶。

  至少他過去沒見他有過現在這樣,似乎被什麼困擾,又像是主動在找什麼的樣子。

  不過……

  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就是了。

  少年摸了摸下巴,想法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又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

  織田作之助卻是一路上都在思考。

  專心程度讓一度讓尤尼十分擔心。

  難道織田先生還在在意幸福祭的事情麼?

  對情感十分敏感的尤尼擔心的看著面前的紅發青年。

  「織田先生?」

  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少女只能小心的叫了他的名字。

  織田作之助轉過頭:「怎麼了?」

  「沒事麼?」

  尤尼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那個……雖然我可能幫不了什麼忙,但要是心裡有事的話……說出來可能會好一點?」

  「您放心,我會保守秘密的!雖然派不上什麼用場……但保密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少女局促的抓了抓衣角。

  織田先生幫助初來乍到的她們落腳,知道收留她會帶來危險還是讓她住在了自己家。

  尤尼一直感恩在心,有可能的話,她也想能幫上織田先生的忙。

  「當然織田先生不想說也沒關系的!」

  怕對方覺得自己在逼問,尤尼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不,不是。」

  見她這樣,織田作之助趕忙搖了搖頭。

  「是我。」

  「我其實不知道怎麼說……不,應該說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吧。」

  比起傾訴,織田作之助更擅長傾聽。

  將某種情緒或者想法用語言清晰准確的表達出來,本就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的究竟是什麼的時候。

  「緣小姐以前跟我說過。」尤尼笑了一下,「說不清的話,就先去做好了。」

  她沒有追問,而是突然開啟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話題。

  「我以前……也總是很猶豫。」

  少女的聲音輕輕地,就像陽光下剔透的琉璃——一如聲音的主人。但一起經歷過不少事的織田作之助卻知道少女絕沒有她表面上那麼脆弱。

  她很有韌性——可能比他見過的大部分人,都更有韌性。

  「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我擔心我的決定會傷害到大家……會讓很多人的努力功虧一簣。又很畏懼迎來自己的結局。」

  「所以我總也沒辦法做出決定,只是在不斷地逃跑。」

  一個世界有一個世界。

  一個空間又一個空間。

  只是想著有人能救救自己——誰都好,只要能響應自己的求救就好。

  「後來遇到了緣小姐,她告訴我,『比起擔心還沒發生的事情,倒不如先試著從能做到的事情開始』。」

  「那樣的話,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以及能做到什麼程度。」

  「那要是做錯了呢?」

  比起『做錯』,『什麼都不做』又未嘗不是一種辦法呢?

  「這樣的話,至少能知道自己不合適、或者說這個方向是錯的不是麼?」

  少女的聲音清亮又干脆,她漂亮的眼睛筆直的看向織田作之助,就好像能看到他的心裡。

  織田作之助這時候才注意到,少女有一雙非常明亮、漂亮的眼睛。

  「不試試……永遠都不知道會怎麼樣,對吧?」

  紅發青年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輕輕在少女頭上揉了一下。

  尤尼在青年手下抬眼看向他:「抱歉,是我太自以為是了麼?」

  「不。」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

  「你幫我了我很大的忙。」

  比起之前,他的表情輕松了一些。

  聲音也少了猶豫:

  「我好像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悠于 2023-11-30 11:04

第86章 (營養液加更64)

  織田作之助按照地址, 來到了醫院。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太宰。」

  「哎呀真巧。」

  黑色西裝的少年從柱子後面走出來,開開心心的對著友人揮了揮手。

  「沒想到正好跟織田作一起呢,從我上班摸魚的下屬那看到今天雜志說出門會有好事發生竟然是真的耶。」

  雖然頭上的血把臉上的繃帶都染紅了, 少年的語氣仍然輕快活潑。

  「這是……」

  織田作之助沒有在意他說的電視, 而是盯著少年頭上的血。

  這個位置, 稍偏一點就會是致命傷。

  是又被安排了什麼危險任務麼?

  作為底層的織田作之助很難想像「干部」所經歷的事情會有多危險。但只憑著想像和同事們閑聊時的只言片語, 也明白那一定是常人難以想像的血雨腥風。

  「你在看這個麼?」

  注意到友人的視線停留的地方,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很危險吧。」

  「一不小心撞到頭了。」少年長嘆一口氣。

  「因為今天的河看起來格外清澈, 思考從哪裡入水比較好時有人抱著金屬櫃子走過, 我一抬頭就撞到了角上。」

  「真的超——痛——的。」黑發少年俊秀的臉扭出一個誇張的表情。「當時眼前一黑,我還以為我要死掉了呢。明明已經都這麼痛了,為什麼還沒有死呢?」

  「明明這麼痛了卻還沒有死,這不是很過分麼?超超過分對吧!」

  痛而不死, 這不是耍流氓嘛!

  「啊啊-好可惜,要是撞的位置再偏一點就好了,那樣應該就死掉了吧。」

  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抱怨還是撒嬌亦或者發泄的話語從他嘴裡不斷湧出。少年的表情豐富而誇張,那雙眼睛卻像是沒有底的深淵。

  只有一片荒蕪和死寂。

  紅發青年看著年少的友人,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

  「嗯?」

  「還是先去包扎傷口吧。」一直流著血也不是個事。

  於是在完成目的之前, 織田作之助先陪著太宰治去包扎傷口了。

  因為傷口有些大,還縫了針。

  等織田作之助繳了費回來的時候, 少年的治療已經結束了。

  重新包扎好的繃帶結實的裹住了傷口,雪白的顏色襯的少年的膚色幾乎白到透明。他坐在床邊,撐著下巴看著窗外,俊秀的臉上是跟年紀不符的厭倦和疲憊。

  而那一切都在發現織田作之助回來的時候如雪般融化。

  「你回來啦?我跟你說, 剛剛那個醫生啊……」

  少年一如既往的說個不停, 就好像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兩人走出診療室沿著醫院的長廊往外走。

  「對了, 織田作是來干什麼的?」

  「探望病人。」

  「小孩子啊。」

  雖然織田作之助什麼都沒透露,但太宰治還是迅速做出了判斷。

  看向織田作之助「你怎麼知道」的眼神,他聳了聳肩膀。

  「織田作朋友本就不多,最近經歷的事情裡,需要在意的也就只有那個『幸福祭』的事……再加上你帶的東西都是零食玩具。」

  「結合一下答案就是,你是來看那個被當做祭品的孩子的。」

  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

  「沒錯。」

  織田作之助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太宰治卻能從中聽出一絲絲欽佩。

  但也僅此而已。

  並沒有『真是了不起』的驚嘆,也沒有『被看透』的不安。

  青年的態度還是那麼理所當然。

  就好像一切都很『普通』。

  「不愧是織田作呢。」

  太宰治喃喃道。

  並不理解這其中有什麼聯系的織田作之助微微歪了下頭。

  「沒事,一起去看看那個孩子吧。」

  太宰治率先向走上樓梯,明明織田作之助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目的地,他也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熟練。

  「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呢。」

  「因為是異能力者,所以被安排在了這邊的特殊病房。」

  雖說現在異能力者已經成了日常的一部分,但作為「少數且危險」的群體,醫院還是要做一些防範工作的。

  「孩子的狀況還好麼?」

  「傷的部分我們已經都治療了,但是營養不良之類的還需要繼續調養。」帶路的醫生頓了頓,「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們無能為力。」

  作為異能力者,的傷害反而是最輕的。畢竟上的傷害,總有辦法痊愈或者減輕。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了。」

  織田作之助輕聲道謝。

  「就在這裡了。」

  他帶著兩人來到一扇緊閉的大門前。

  同其他的病房相比,這間獨立病房更精細……也更結實。

  光是門都比其它地方厚重很多。

  「有什麼事可以按鈴叫我。」

  說完,醫生就先離開了。

  織田作之助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門走了進去。

  「你好。」

  他頓了頓,接著才將帶來的零食和玩具放到病床旁邊的櫃子上。

  「我來看你了。」

  聽到他的聲音,病床上瘦弱的少年木木的轉過頭看向他。但也只是看著,並沒有說話。

  「這是幸介和咲樂托我拿給你的金平糖。」

  紅發青年說著,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瓶子。裡面全是星星一樣漂亮的糖果。就像是將星星收攏到了一起。

  麻木少年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搖晃的光彩。

  他看向那個小瓶子,手也動了一下。織田作之助沒有錯過這小小的動作,他俯身將瓶子放到了少年手裡。

  「就是來看他啊。」

  太宰治就沒有那麼小心了。

  他湊過來端詳了一番少年,接著搖了搖頭。

  「這個狀態想進港口黑手黨工作的話有點難呢。」

  盡管是異能力者,但看不出能力的效果,資料裡只寫了他的身體有像是野獸的部分,再加上先前遭受了長時間的虐待,精神狀況也很糟糕。

  現在也看不出凶性……

  重頭培養的話可是很費時間的。

  就算看起來再怎麼俊秀無害,少年『港口黑手黨最年輕干部』的名聲都是他真刀真槍,憑成績拼出來的。

  哪怕是『跟朋友有關的人』,也會公證到冷酷的做出評判。

  就算明知自己的話會傷到人。

  ——他就是這樣的人。

  「不,太宰。」織田作之助卻是搖了搖頭,「我不准備讓他進港口黑手黨。」

  「誒?」這就超出太宰治的意料之外了。

  「別的不說,他可是異能力者哦。而且還是個孤兒——沒有其他求生能力的孤兒。」

  孤兒的日子可不好過。

  尤其是異能力者。

  有人懼怕異能力,就有人渴求異能力。若是就這樣不管的話,難免會有盯上他異能力的人對他下手。

  而在折磨人讓人聽話這件事上。

  人們能做的事情往往超過一般人的想像。

  太宰治不認為有過糟糕經歷的這個孩子能在沒有庇護的情況下撐下去。

  「我知道。」

  織田作之助輕聲道。

  正是因為知道,先前才會那麼糾結。

  異能力是把雙刃劍。

  帶來強大力量的同時,也會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

  沒有庇護的孩子更是這樣。

  若是沒看到,他可能還不會在意,但看到了,他就很難當做不曾發生。

  但織田作之助也清楚,以他的能力,收養幾個普通孩子就已經是極限了。所以他一直在遲疑,無措。

  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做才能真正幫助這個孩子,或者說像這個孩子一樣的異能力者的小孩子們。

  ——包括現在,他其實仍然沒有一個完整的想法。

  但再怎麼樣,也比不做好。

  織田作之助對躺在病床上的孩子道:

  「我叫織田作之助,你還記得我麼?」

  孩子仍然木木的看著他,只是眼睛裡的光比剛才更亮了一些。

  「我想帶你回去,雖然我沒什麼錢,可能也沒辦法給你很富裕的生活。」

  「但我會照顧你,直到你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為止——所以你願意跟我走麼?」

  孩子沒有立刻回答。他麻木的臉上似乎浮現了『困擾』的表情,就好像聽不懂織田作之助在說些什麼。

  織田作之助也沒有指望一次就讓他回應自己。

  『沒有拒絕』就已經是很好地開始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織田作之助才在少年開始面露疲憊的時候跟太宰治一同離開。

  「這可真是……」

  一直到離開,太宰治才忍不住嘆氣。

  不過……這才是織田作嘛。

  總是在奇妙的地方有自己固執的堅持,看著不起眼卻總是語出驚人。

  也沒什麼不好。

  ——他還挺想知道他到底能怎麼做的。

  說道怎麼做……

  「當然是成立相關機構嘛。」

  「比如福利院,或者基金會。」老熟練工阿緣立刻給出了答案。

  「主要還是看你更想要哪種模式。」

  「福利院?基金會?」遲疑很久最後還是選擇向阿緣求助的織田作之助有點懵。

  「對,你的目標是想要幫助那些有異能力或者特殊力量的孩子們的話,那建立一所專門面向這樣孩子的孤兒院,或者一個專門服務於這些孩子的基金會都可以。」

  阿緣肯定的點了點頭。

  「可以麼?」

  紅發青年還是有點回不過神。

  他明明只是想請教一個能幫助那個孩子……或者其他跟他有相同經歷的孩子的辦法,怎麼就上升到福利院和基金會上了?

  這兩個無論哪一個,對織田作之助來說都是非常遙遠的事情。尤其是『基金會』,這幾乎等同於『只聽過沒見過』。

  知道麼?

  知道。

  但要說了解運營模式或者參與過,那肯定也是沒有的。

  阿緣莞爾一笑:「當然可以啊,這是公益事業,就算為了政績更好看,政府那邊也會支持的……雖然手續上可能會有些麻煩,但趁著現在彭格列在這邊投資,和港口黑手黨還有橫濱政府都處於蜜月期,問題不大。」

  「要是能恰到好處的借助港口黑手黨這邊的力量的話,那就是『沒有問題』。」

  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是錢不好使,那還有命。

  命都沒了,自然就不用討論問題不問題的了。

  俗話說得好,解決不了問題,還解決不了制造問題的人麼?

  「我喜歡這個說法!」

  酒吧裡,太宰治拍著大腿表示歡迎。

  「解決人可比解決問題簡單多了。」

  「真希望大家都能知道這點呢。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稀裡糊塗就丟了小命的人了呢。」

  少年修長漂亮的手指在玻璃杯上輕輕彈了一下,杯子裡的冰塊就像在響應他一樣「嘎啦」響了一下。

  「尤其是那些老頑固——能明白這個道理,好好地壽終正寢不好麼?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活膩了不想過了。」

  「所以呢?」滿身繃帶的少年趴在吧台上看向自己的友人。

  「織田作是怎麼想的呢?」

  「我不知道哪個好,但我想去做。」

  織田作之助認真的道。

  以他現在的情況,很難再繼續做他的底層雜工。

  不說他想不想做的事,只說現在這個情況,事務員就不可能再正常的給自己派發工作。至於那些商業上的事情,他也根本一竅不通。

  去了也就只能渾身別扭的干坐著,說不定還會擾亂別人原本的工作。

  比起去做自己本就不擅長也不感興趣的事情或者無所事事干拿薪水,他想試試做些力所能及的,能幫助人的事情。

  ——至少,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似乎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

  門口傳來了文質彬彬的聲音。

  帶著眼鏡的文雅青年走了進來。酒吧本就不大,從大門進來就能一眼看到坐在吧台前的人。

  「今天是有什麼事麼?」

  明明沒有約定卻奇跡般的遇到——簡直就像是人們已經說爛了的「命運」。

  「啊啊,在說織田作的未來哦。」

  太宰治爬起來對進來的青年打了聲招呼。

  「織田作呢,有了重要的人哦。」

  阪口安吾眨了眨眼:「那……恭喜?」

  他謹慎的回應。

  織田君有重要的人當然是好事,但這話是從太宰君口中說出來的……那就稍稍的要打一點折扣了。

  「謝謝。」

  織田作之助平淡的道謝。

  竟然是真的?

  這次阪口安吾就真有點驚訝了。

  「老樣子。」阪口安吾說完,跟兩人並排坐到了吧台前。

  「所以呢,今天是要來慶祝織田君找到了重要的人麼?」

  雖然阪口安吾很好奇,但直白的詢問並不禮貌。他也只能把這份好奇埋進肚子裡。

  「一半一半吧。」

  率先回答的還是太宰治。

  「對吧,織田作?」

  「嗯。」老實人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

  雖然有點出入,但這麼說也不算錯。

  「那麼另一半是什麼呢?」

  「是有些事想請教太宰。」因為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織田作之助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給了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愣了好一陣子,才道:「是好事啊。」

  他來到港口黑手黨做臥底這麼久,還真沒想過有朝一日能遇到這樣的事。

  但不管是出於為朋友考慮,還是單純的只說這件事。

  他都覺得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帶著書卷氣的青年並不是善於誇獎的人,所以他只是道:「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跟我說。」

  他很願意幫他完成這件工作。

  「謝謝。」

  織田作之助嘴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致織田作和他的新工作。」

  太宰治響應似的也舉起了酒杯。

  最後到來的阪口安吾也舉起了酒杯:「那我就……致新工作和成功吧。」

  干杯。

  沒有誰說這句話。

  但三個酒杯還是碰到了一起。

  紅發青年走出了酒吧。

  酒吧外路燈的光打在他身上,就像給他照亮了一條新的道路。

  因為是織田作之助難得的求助,事情的進展比人們想像中的更快。

  阿緣、彭格列、港口黑手黨三方都行動起來了,橫濱政府自然也不會不識趣。

  從注冊到選址……一系列事宜就像按了加速鍵一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並且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的事,港口黑手黨那邊主動要求配合工作的,並非是和織田作之助有朋友這層關系的太宰治和阪口安吾。

  而是另一個干部「中原中也」。

  「雖然是蛞蝓,但是干干體力活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中間遇到什麼問題,把他丟出去就好啦。」

  by太宰治的信息。

  阿緣也是在這個時候第一次接觸到了港口黑手黨的干部。

  但是……

  「這位中原中也先生,還有那位沒見過的太宰治先生……都才十幾歲吧?他們沒上學麼?」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阿緣這個靈魂提問,讓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都混黑了,誰還在意學歷不學歷的問題呢?

  或者說他們萬萬沒想到,還會有人在意港口黑手黨干部的學歷問題吧。

  當然,除了這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之外,大家合作還是很愉快的。

  投資慈善事業對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來說有利無害。

  對橫濱市長和神奈川知事來說也都是送到嘴邊的大餅。

  這可是政績,政績你們懂麼?

  在我的英明領導下,黑惡勢力都開始做慈善了,這都不叫能力的話什麼才是能力?

  唯一稍微有點意外,但其實也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是身為發起人的織田作之自護並沒有選擇成為管理,而是像以前做了執行者。

  四處走訪,救助需要幫助的孩子。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原本住在孤兒院的孩子被帶了出來。

  「進去。」

  一臉冷酷的院長把瘦弱的少年推去了會客室。

  「老實點,不要闖禍。」

  丟下這樣的話之後,院長就從外面關上了門。

  銀灰色短發的少年事先沒有被告知來這裡的原因,長時間被冷酷對待使得少年比同齡的孩子更加自卑敏感。

  來到會客室裡之後就只敢拘謹的待在原地,緊張的看著會客室裡那個紅發的男人。

  他知道會客室——過去,有孩子被領養走的時候,就會被帶來這裡。

  但這裡跟他沒有關系。

  沒有人會想領養他這樣糟糕的孩子。

  難道自己又犯了錯?

  要是這次的懲罰能不那麼疼就好了。

  ……不知道會不會餓肚子。早知道這樣,中午應該想辦法多吃一點。

  胡思亂想間,他聽到了男人的聲音:「你好。」

  「啊、是!」

  少年緊張的開口,因為太過緊張,甚至沒能控制好音量。

  要被懲罰了!

  少年幾乎是下意識的瑟縮起了身體。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卻久久沒有到來,面前的紅發男人用他看不懂的溫柔目光看著他。並沒有靠近。

  這讓少年安心了許多。

  沒有直接打自己……那、那應該是個好人吧。

  少年看著男人,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行動。

  「好孩子。」

  那人這才抬起手,輕輕地在他頭上摸了摸。

  不疼,很暖和。

  溫柔的撫摸既陌生又讓人眷戀。

  少年看著很快就離開的手,有點失落。

  然後他就聽到那個男人說:

  「我是來帶你走的。」

  「誒?」

  少年一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我是一家機構的負責人,那邊有很多像你一樣的孩子。」紅發男人耐心的解釋著。

  「像我一樣的孩子……」

  少年迷茫的重復了一遍。

  像我一樣?像我一樣不受歡迎?還是像我一樣不聽話?

  那樣的話,會比這裡更糟糕麼?

  有意識起就在孤兒院生活的孩子慌亂了起來。

  他從沒有離開過孤兒院,對他來說,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或者你可以理解為,那邊是另外一個家。」

  織田作之助笑了一下。

  「當然,我們尊重你的意見,若是你覺得在這裡更好的話,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裡。我們會定期來看你。」

  『家』。

  這對少年來說,也是非常陌生的詞彙。

  他當然知道『家』的意思,只是它距離自己太過遙遠。連好好活著不受罪都是奢望的情況下,少年自然不敢幻想更多。

  他不知道那個『家』好不好,但他能聽出男人的意思是他會離開。

  少年一下就有點慌了。

  他還是第一次從別人身上感受到溫暖。他還不想就這麼跟男人分開。

  「那個!」

  他鼓起勇氣開口,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

  「去的話……是不是能經常見到你了呢?」

  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麼說太貪心了,少年問完立刻又慌張的補充了一句。

  「我、我沒想給您添麻煩,就是、就是……」

  就是要是能再見到的話,是不是還能摸摸他的頭呢?

  他只是想要這個。

  不疼,又溫暖。

  「當然可以,我會盡量抽時間去看你的。」青年溫和的回應了他的話,「不過你還要學習和玩耍,恐怕不會經常想起我……」

  「不會的!我肯定會很想您!」少年衝動的開口。

  「真的。」

  「謝謝。」

  紅發青年對他伸出了手。成年男性的手很大,看起來也很有力。

  卻並不會讓他疼痛。

  反而溫暖的讓人留戀。

  「那我們走吧。」

  少年吞了吞口水,終於鼓起勇氣牽起了那只手。

  他牽著那只手,離開了會議室,走過總是帶著凶惡表情的院長。沿著孤兒院熟悉又害怕的走廊,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陽光很暖,風吹過,還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不是花香而是很多很多氣味混合到一起。說不出來,但會讓人覺得緊張又安心。

  ——這就是「外面」的氣味麼?

  銀灰色短發的少年轉過頭,孤兒院的大門在後面關上,擋住了黑漆漆的走廊和凶惡看著自己的院長。

  「對了。」

  紅發男人開口道。

  「我叫織田作之助。」

  「那個……我。」我應該回應他。

  少年這樣想著,也說起了自己的名字:「我叫……中島敦。」


第87章 (福利加更65)

  白蘭·傑索覺得自己大概是所有世界裡最委屈的那一個了。

  他甚至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他明明只是花時間去抽了個ghost——而且抽回來才剛試了一次,就先被復仇者監獄鎖進去了。

  其實鎖了也就鎖了吧,畢竟復仇者監獄也不是刀槍不入。只要利益到位, 他們總是會放人的。

  但其他的, 就真給他整不明白了。

  首先是彭格列莫名其妙的跑去日本投資——其實這也沒什麼, 畢竟是十代首領沢田綱吉的老家,想扶貧支援一下家鄉建設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不太理解的是, 為什麼對方後面開始搞起慈善行業了。

  又是投資救助又是投資教育的。

  好吧, 其實這些也不怎麼重要, 說不定對方只是想做做面子工程。

  只是這種「我在認真備戰,對手卻掛機干別的」的感覺就讓人很憋屈了。

  能不能好好尊重一下正在進行的對戰游戲?

  然而後來白蘭才發現,這一切只是開始。

  他就像是被迷信說法裡的『霉運附體』一樣, 諸事不順。

  心儀的『對手』不務正業了,自己手上的事業也開始頻頻受阻。甚至有次因為石榴的大意,差點把家底兒都賠進去。

  白蘭這時候才意識到選手下真的不能太隨心所欲。

  腦子是個好東西, 希望每個人都好好珍惜.jpg

  先前一直覺得手下有沒有腦子能不能打都不重要——畢竟再怎麼能打也沒有自己能打。只要能拿著自己分出去的力量好好干就好了。

  再說了,讓原本的「普通人」一躍成為世界級強者其實還挺有培育游戲的感覺的——這不比什麼培養校園偶像或者AXB48的有趣多了?

  所以當時他還特地選了些普通人中都混的比較糟糕的人。

  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遭了報應。

  讓他們鎮場子還行,但其他方面……除了桔梗之外, 其他幾人都派不上用場。

  他是能指著鈴蘭搞研發?還是能指著雛菊拿下談判?

  石榴那次就是他原本沒太在意, 把石榴派過去想著只要拳頭足夠大,對面在遠超過普通人認知的力量前肯定會退縮忍讓。這樣一來不管原本的談判想說什麼, 都會因為絕對的力量優勢而一邊倒。

  畢竟談判的前提是雙方勢均力敵。

  一邊倒的話那當然是強者說什麼是什麼。

  但萬萬沒想到對方早有准備,雖然石榴摧毀了那個先頭的什麼M的部隊。但對方也及時轉移了重要物品, 並且另外雇人將重要設施保護了起來。

  石榴例行的一通發泄下來, 損失的竟然是他自己。

  不僅如此, 還得了一句「大人, 時代變了」的評價——白蘭一時失手把剛拿到的冰激凌芭菲給捏碎了。

  什麼時代變了?

  時代變了為什麼不通知我?

  難道我不是天選的世界之王的主力選手了麼?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 還是白蘭突然發現他溝通平行世界的力量變弱了。

  雖然之前就已經開始吃力,身體上也會有各種反應。

  但遠沒有現在這種,仿佛用2G網下東西的感覺。

  要麼延遲,要麼頓卡,甚至干脆就丟失信號。好幾次白蘭等了半天,愣是沒明白平行世界的自己究竟想傳達什麼信息給自己。

  一些原本聯系的很好的,這次更是干脆失聯。不管白蘭怎麼試都沒辦法。

  活像被拉了黑名單。

  先前直接伸手要攻略的作弊方法就這麼被禁了,這個世界的白蘭·傑索,只能頭禿的自己去面對這一地的爛攤子。

  白蘭當然是聰明又有能力的,不然也不可能被選中成為馬雷指環的戒指。

  指環這東西畢竟不像是風投。只要站在風口,豬都能飛。

  只是長期拿著平行世界給的攻略浪,讓他對很多事的了解其實都很表面。現在讓他一下子要管理這麼多,就算是他也一時亂了手腳。

  手頭的工作都忙不過來,更不要說像其他世界那樣鋪開鋪大,成為各個行業的霸主了。

  在一些邊邊角角的地區,更是干脆就沒能站住腳。被當地的勢力按著摩擦。而又因為是邊邊角角的地方,本來收益也不高。現在就直接變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不管派不派人去,都很麻煩。

  只有當初玩鬧似的安排的甜品行業,到是遍地開花蒸蒸日上,成了所有產業裡最省心的哪一個。

  不僅站憑借品質站穩了腳跟,還隨著穩步的開發和優秀的運營,步步上升。

  紛紛成為當地特色網紅店鋪。

  一時讓人心情復雜。

  而白蘭失去的那些市場,則成了新的戰場。

  誰不想自己家能多吃一口呢?大家都是家大業大養著一大堆人的,誰能嫌錢燙手呢?

  一時之間,原本因為白蘭的雷霆空降而萎靡起來的國際市場再次風起雲湧,煥發了新的生機。

  而吃到嘴裡的東西沒人會想吐出去,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也不可能等著白蘭拿回去。

  以前是技不如人,沒機會沒能力。

  現在可以痛打落水狗,人們當然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

  沒錢也沒人的……也跟著湊個熱鬧。

  畢竟重在參與嘛。

  再加上有彭格列友情提供的支援和戰鬥人員的培訓。

  白蘭手下那幾人的威懾力也大不如前。

  雖然這些都沒能直接給予白蘭·傑索致命一擊。但還想像過去那樣只手遮天是不可能了。

  「這樣應該就足夠了吧。」

  同尤尼還有沢田綱吉一起聯手干擾了白蘭同平行世界溝通的力量的少女拍了拍手。

  她還是那副孩童的樣子,此時卻沒有人會把她真的當一個孩子看待。

  「足夠了。」

  沢田綱吉爽快的笑道。

  「您都幫了這麼多忙了,我們要是還解決不了,那就真的只能證明是我們太弱,無法承擔這份責任了。」

  盡管見證了阿緣的特殊力量,但沢田綱吉並沒有選擇請求讓她去解決白蘭的問題。他只是拜托對方干擾白蘭溝通平行世界的力量。

  切斷了對方作弊一樣的情報來源。

  既然對方認為這是一場對戰游戲,那當然要公平公正才有樂趣。

  這下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剩下的就是各憑本事了。

  「這樣一來,尤尼也可以不用再逃避了。」

  沒有了其他平行世界的干擾,只在這一個世界裡的話,尤尼自然不用再像過去那樣東躲西藏。她可以回去基裡奧內羅,成為玩家之一,堂堂正正的參與進游戲當中。

  雖然其他人都覺得尤尼還小,沒有必要直接參與其中。

  但是尤尼卻一改過去的羞澀不安,笑著道:「我是基裡奧內羅的首領。」

  是的,她是首領,哪怕現在做的不夠好,也是要跟這些人一起同台的。

  這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驕傲。

  ……只是還不知道能做到哪裡就是了。

  但是品嘗過東躲西藏,只能給人帶來危險和不幸。就連自己的生命都身不由己的經歷之後,尤尼再也不想重蹈覆轍了。

  就算一定要死,她也想在自己拼盡一切,轟轟烈烈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不是像命運的提線木偶那樣,成為一個可悲的犧牲品。

  所以她這次不想再找誰庇護自己,而是堂堂正正的站到舞台上。

  作為參與者,作為能夠平起平坐的同伴。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阿緣揉了揉她的頭。

  抽空前來一聚的織田作之助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要是……就回來。」

  他沒有說喪氣話,但同時也做出了承諾。

  無論尤尼做了什麼選擇,面對了怎樣的未來。

  無論是失敗了,還是累了,亦或者只是單純的想要離開都沒關系。

  隨時都可以回來。

  過去織田作之助很少承諾什麼。

  因為他自己都不敢確定自己這樣的人有沒有未來。現在他仍然不確定自己的未來在哪裡,但至少……

  他可以幫助孩子們走向未來。

  Giotto也點了點頭。

  不管什麼時代,想要進步都是值得尊重誇耀的決定。Giotto想要保護大家,卻並不會因此而扼殺人們支撐起自己人生的願望。

  不管什麼時候,在怎樣的世界裡,人都要自己邁出第一步的。

  過去是,現在也一樣。

  「那麼,接下來就只剩下一件事了吧。」

  Giotto說話的時候,沢田綱吉也剛好看過來。

  對於「這件事」兩人都心知肚明。

  反倒是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接著就見有著相似容貌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向前一步,走進了特別建造的訓練室裡。

  訓練室從裡面封閉。

  外面的人們看不到裡面的影像,增強版的設施甚至連聲音都傳不出來。

  訓練室關閉了一天一夜。

  沒有人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勝利者是誰。

  當事的兩人出來的時候都是一身狼狽,他們互相攙扶著走出來,看到還等在門外的幾人時候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後來這張照片被放在了沢田綱吉在彭格列的辦公桌上。

  鼻青臉腫也是男人的浪漫.jpg

  而另一邊,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兩人也久違的坐到了一起。

  白蘭在橫濱的甜品店進行了二次升級,整個二層都被布置成了用餐區。

  阿緣和Giotto就坐在靠窗的座位。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兩人的身型都好像模糊了起來。

  「未來,真好啊。」

  金發的青年興致勃勃的說著自己來到這裡之後的收獲。

  雖然也有各式各樣的問題,戰鬥也沒有停止。

  但大部分人都是平平靜靜的過著自己的日子的。

  這就足夠了。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能有這樣一天。

  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就好。」

  阿緣也笑了。

  「記得幫我跟大家問好。」

  「真的不一起回去麼?」Giotto關切的看著面前的少女,「大家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大家,但是我也有要回去的地方。」

  「還有人在等我呢。」

  看到少女溫和但堅定的樣子,Giotto就知道勸不動自己這位老朋友了。

  她真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改變。

  「我知道了,我會跟大家說的。」

  金發的青年點了點頭,不再勸說,只是笑著道:「要是今後什麼時候有空的話,就回來一趟吧。」

  「嗯,一定。」阿緣站了起來。

  「畢竟,有緣分將我們聯系在一起嘛。」

  長耳朵,玩偶一樣的莫歌拿跳到了少女懷裡。

  淺淺的,朦朧的光將人籠罩。

  率先消失的是金發的青年。

  他就像來時一樣,重新化作溫暖卻不刺目的火焰。

  「再見。」

  少女的聲音響起。

  接著,她眼前的景色在一陣扭曲旋轉後重新化作了熟悉的黑色通道。

  阿緣沒有一秒猶豫的衝了進去。

  就像是要擁抱某個人一樣,她張開雙臂,撲了進去。

  她閉上眼睛,任憑那熟悉的氣息,將自己拉了過去。

  ——再見的話,果然還是要先道歉吧。

  什麼都沒有說就這樣匆匆離開,肯定是一地狼藉。雖然斑說了沒事,但大庭廣眾之下突然消失,收拾殘局肯定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大概是因為想到了斑。

  那個人的形像鮮明的浮現在了腦海中。

  阿緣這才恍惚意識到,她其實一直都很想他。

  非常想念。

  少女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想要再見到那個人了。

  黑色將少女包圍,將少女拉向某個方向。

  ——

  「我和斑那時候啊……」

  朦朧中,阿緣好像聽到了柱間的聲音。

  有時候她真的挺難分辨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的。

  說是宿敵吧,這兩人提到彼此的次數未免太多了。

  可要單純說是朋友呢,這兩人之間的摩擦和矛盾一點不比誰少……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斑在生氣。

  當然輝夜城建立之後少了很多。

  但總之還是很難說明的狀態。

  不過「千手柱間真的很喜歡宇智波斑」這件事,應該是沒跑的。

  只是話又說回來。

  怎麼自己才回來就又聽到柱間在說斑的事情?

  因為任職木葉醫院的原因,千手柱間已經很少執行天守閣的護衛任務了。才回來就撞上,這個幾率……是不是自己也該去買個彩票什麼的?

  不對,輝夜城可沒有彩票這種東西。

  也許是因為對方絮絮叨叨的聲音太過催眠,阿緣沒聽兩句就又睡過去了。

  這次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終於見到了久違的斑。

  只不過這個斑看起來十分憔悴,一副十天十夜沒有睡覺,還至少跟千手柱間大戰過三天三夜的樣子。

  ……等等,這個說法似乎有點怪?

  阿緣看著那個憔悴的斑一通操作,在自己身上鼓搗了什麼。

  「你在干什麼?肉不是隨便縫縫就能行的吧?」

  她皺眉。

  就算忍者的身體再怎麼強壯,也不能這麼隨便縫兩下就完事吧?又不是縫衣服。

  男人突然抬頭看向阿緣的方向,阿緣還以為他看到了自己,就伸手摸了過去。

  然而阿緣伸出去的男人的手卻是摸了個空。

  不僅如此,面前的畫面也變了。

  似乎轉到了地下。

  昏暗潮濕,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植被。

  這是一個全然黑暗,只靠著點點燈光照明的地方。

  她看到有人在盡頭的座位上坐著,卻看不清他的樣子,也看不到他在做什麼。

  就在阿緣想走上前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她腳下突然踩空,再次墜落下去。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這種落空的感覺,阿緣並沒有因為下墜而害怕。反而詭異的有種「不出意料」的熟悉感。

  ——這次應該真的醒了吧。

  連續夢到兩個片段之後,阿緣覺得就算是夢,也該到頭了。

  畢竟事不過三嘛。

  然而就在她覺得自己應該是醒過來了的時候。

  她發現自己站到了一片空地上。

  這大約是個戰場。

  能看到戰鬥後留下的巨大創痕。

  水遁、土遁、火遁……

  咦?還有木遁?

  阿緣眨了眨眼。

  怎麼回事?柱間跟誰打起來了?

  沿著戰鬥的痕跡向前走,阿緣終於看到了正在戰鬥的當事人。

  一個是宇智波斑,另外幾個……

  嗯,讓她看看……

  啊,這不是之前遇到過的,幾十年後的「五影」麼?

  因為在木葉主持過特產街的創建活動,阿緣是見過你這五個人的。

  其中土影和水影還讓她印像挺深刻的。

  前者是個狡猾的小老頭——凡是永遠等別人發言之後才行動。就算有什麼想法,也會拐彎抹角讓別人去試探,而不是自己開口。

  另一個水影則是因為是少見的女性「影」……當然主要還是她跟綱手喝酒之後的表現十分讓人驚嘆。

  但話說回來,沒看到有柱間在啊?

  難道是陪練完了離開了?

  就在阿緣四下張望的時候,那個遠遠地,看起來灰頭土臉的宇智波斑轉過身來。

  接著,阿緣就從他破損的鎧甲處看到了……

  一張臉。

  嗯??

  等會兒?

  一張臉就算了,為什麼是在胸口?

  而且看起來還很像柱間??

  這事兒不對吧?

  阿緣大驚。

  我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jpg

  她一時竟然不知道是該震驚於『人的胸口怎麼會有臉』還是『我愛的人胸口有一張別人的臉』。

  還是立體的!

  就算是那什麼穢土轉生出來的也不行啊!

  這個穢土轉生之術難道還整二合一麼?

  那為什麼不是斑身上有個柱間的頭而是胸口有一張臉啊!

  扉間到底都發明了什麼。

  你不是很討厭斑的麼?

  那怎麼還把斑和你大哥二合一啊。

  阿緣震驚,阿緣不解,阿緣想要討個說法。

  但不等她動起來,腳下的地面就再次震動起來。

  胸口有人臉的宇智波斑動了起來。

  他用了木遁。

  ……他用了千手柱間獨有的木遁。

  天塌地陷般的震動將阿緣和那幾人割離開來。

  阿緣伸出手,卻什麼都沒能碰到,再次落入黑暗當中。

  「還好麼?」

  這次,她終於聽到了斑的聲音。

  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的阿緣睜開了眼睛。

  她看了看周圍。

  雖然是陌生的環境……但斑還是熟悉的斑。

  桀驁不馴的長發,光潔的臉上沒有碎裂的痕跡,身上也沒有掉土渣子。

  最重要的是,隱隱透出的胸口處沒有千手柱間那張立體的臉。

  一定是因為斑和逐柱間總是:

  「斑!」

  「柱間!」

  「斑!」

  「柱間!」

  總是這樣喊來喊去,好的像一個人似地,才做了那種真·二合一的怪夢吧。

  但話說回來,那個穢土轉生之術,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啊。

  她原本以為只是用來把死掉的人叫回來007用的。

  但看起來好像不完全是這樣?

  「怎麼了?做了噩夢?」

  「是啊。」阿緣揉了揉額角。

  「我夢到……」

  阿緣才開口就卡殼了,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我夢到你在胸口整了個千手柱間的臉?

  還是說你被最討厭的千手扉間的術復活了?

  不管是千手扉間復活的斑,還是斑用了最討厭的千手扉間的術,都很奇怪吧。

  阿緣思考了一下,只含糊的道:「我夢到你變得很奇怪。」

  「奇怪?」

  「也不能說是奇怪,它就是……」

  阿緣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好像怎麼說都不對勁。

  反倒是宇智波斑主動開口了。

  「如此。」

  「那有我現在的樣子奇怪麼?」

  「你哪裡奇……」阿緣抬頭看去,話還沒說完,就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實在是因為眼前的這一幕太震驚了。

  剛剛還是黑發黑眼的男人,突然變成了一個白發白眼的女人。

  雖然聲音還是她熟悉的斑的聲音,可這個臉,這個樣子……

  這分明是個女人啊?

  「有我奇怪麼?」

  偏偏宇智波斑還在繼續說話。

  阿緣張了張嘴,顫抖了幾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也太奇怪了吧!」

  什麼鬼啊!

  少女猛地坐了起來。

  因為太過震驚,她的心跳和呼吸都非常急促。背後也是一身冷汗。

  太怪了。

  真的太怪了,完全不想再看一眼的那種程度。

  「你醒了?」

  「沒事吧?」兩個聲音幾乎疊到了一起。

  阿緣茫然的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兩個相似,卻又不同年紀的臉,貼在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

  左邊是個少年,右邊是個青年。

  ——那兩張臉赫然都是宇智波斑。

  阿緣?

  阿緣:??

  少女像是被電了一樣光速往後竄了一截,拉開了距離。

  怎麼回事?

  怎麼還有兩個斑?

  難道我還在夢裡?

  饒是見多識廣的阿緣,也被驚到了。

  這場景她真沒見過.jpg

  「咳。」

  一聲輕咳傳來,打破了僵局。

  「雖然很不想打擾你們,但現在可以先聽我說麼?」


第88章 (福利加更66)

  旗木卡卡西, 木葉知名拷貝忍者。

  現任忍者聯軍第三部 隊隊長。無論資歷還是實力,都稱得上一句「青年俊才」。作為一個從小就在戰場上跌打滾爬的人,他自認為也見過很多陣仗了。

  就算是面對影級的忍者, 也有周旋的能力。

  卻不想今天這才帶隊奉五代火影的命令去找大蛇丸, 就在路上被人攔住了。

  攔路的是三個人。

  一大一小兩個容貌相似的男性忍者, 再加上一個昏迷不醒的年輕女性。

  這三人是突然出現的,不是穢土轉生出來的亡者, 而是活生生的人。

  沒有絲毫征兆,就出現在了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然後結結實實的把他們擋在了這裡。

  不是沒試過前進,但探路的人才向前靠近,就被打飛回來。

  雖然都只是皮肉傷, 也能從中看出對方無意殺人的意圖,可也正因為如此才顯得格外丟人。

  他們這麼多人圍兩個人加一個普通女孩兒都沒打過,還讓人家教訓一樣的擋了回來。人如果不是那個女生突然醒了,搞不好還會有更多人被打。

  其實他們也不是不能繞路, 只是這麼多人這被三個人逼的饒了路,這這傳出去,他們的面子、忍者聯軍的面子往哪兒擱啊?

  相比之下,這麼強大的忍者卻沒人認識的事,反而是小事了。

  ——當然查明來歷還是很重要的,尤其在這個時候。

  因此那看起來能主事的年輕女性才一醒, 旗木卡卡西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

  只是他開口歸開口, 別人理不理又是另一回事。

  「能站起來麼?頭暈麼?」

  宇智波斑沒有理會的意思, 只是盯著面前的少女, 就仿佛整個世界就只有她一樣。

  阿緣搖了搖頭, 她其實還沉浸在怎麼到處都是斑的情況裡沒回過神來。太奇怪了, 夢裡是各種各樣的斑。

  睜眼又是一大一小兩個斑……

  難道她還在夢裡沒有睡醒?

  因此直到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 才遲鈍的轉動了腦子。

  男人的聲音看似禮貌,但還能聽出些微的動搖。

  這個聲音。

  聽起來就很像是被斑揍過一頓似的啊。

  雖然不直接參與輝夜衛隊的訓練,但被斑揍過之後的孩子們啥樣,她還是沒少見的。

  這個小心翼翼的態度和語氣。

  真的是一模一樣。

  阿緣轉過頭去,就見到一個青年模樣的忍者正看著自己這邊。

  他腦袋上帶這個「忍」字的護額,跟阿緣之前見過的忍者們的標識都不太一樣。

  「不好意思,請問這是……」

  阿緣揉了揉額頭,在手快一步的少年宇智波斑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然後她看到了……

  「卡卡西啊,怎麼了?」

  我還想問是怎麼了呢。

  作為木葉知名的拷貝忍者,旗木卡卡西並不意外自己被認出來。

  只是對方這熟稔的態度就很奇怪了。

  至少他搜遍了記憶,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

  「很抱歉打擾您,但是還請您表明身份,以免被忍者聯軍誤傷。」

  旗木卡卡西說著,警惕的看著她身後的那兩人。

  比起那個女孩子,他更忌憚那兩個有著相似容貌的忍者。

  「忍者聯軍?忍者結盟了?」

  「抓過來一拷問不就好了。」

  沒等旗木卡卡西回應,少年的宇智波斑就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少年宇智波斑身上還有濃濃的戰國特色,比起一問一答的模式,他更習慣抓了俘虜然後一番操作後讓人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出來。

  他看向那個領頭那個忍者的眼神也變得危險了起來。

  比起抓嘍啰,當然是領頭的知道的更多。

  ——如果不是顧忌緣小姐還有那個成年的自己的阻攔,他早就把人壓回來了。

  隨著少年傲慢的話語,那些忍者也都跟著警惕了起來。因為他們知道,少年有能力執行他說的話。

  「不要這樣。」

  阿緣搖了搖頭。

  同時也能從旗木卡卡西的態度分辨出,她現在大概是來到了又一個平行時空。

  一個不認識她的旗木卡卡西所在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兩個斑。

  阿緣的視線忍不住又掃向一左一右的兩個斑。

  算上夢裡那些奇奇怪怪的斑,這至少是第四和第五個斑了。

  簡直就像是掉進了斑堆裡。

  旗木卡卡西當然聽到了少年的話,他也十分警惕,但他更在意的,還是少女的話。

  ——言下之意,她竟是不知道忍者聯軍這回事?

  這就奇怪了。

  忍者聯軍加起來八萬多人,動員了五大忍村的全部戰力,一些小忍村也都跟著出錢出力。這兩人看起來也絕非平庸忍者,怎麼會不知道?

  難道是海外的哪裡來的?

  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旗木卡卡西表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們現在正在執行任務,如果只是誤會的話,還請讓路。」

  「讓路到是沒事……不過可以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麼?不好意思,我們是突然來到這裡的,我還有點暈。」

  盡管其中之一是少年的宇智波斑,但只要是斑,阿緣就自覺將人劃入自己的管理範圍,手一拉就把人帶到了自己的身後。

  「關於這件事,還是讓我來說明吧。」

  一個顯出了幾分薄涼的聲音突然出現。那聲音沙啞就像爬過地面的蛇,給人以一種怪異的不適感。

  「藏頭藏尾算什麼東西。」

  「滾出來。」

  兩個斑的聲音幾乎重疊到了一起,雖然年齡不同經歷也不盡相同,但討厭這種藏頭藏尾的鼠輩的性子卻是一樣的。

  打也好交流也好,都應該是堂堂正正的事情。

  這樣老鼠一樣藏起來算什麼事?

  「這不就來了?」

  那人也沒有掩藏自己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大蛇丸。」

  比他的自我介紹先一步揭露了來者身份的,是旗木卡卡西冰冷的聲音。

  盡管現在是聯盟狀態,但他從沒忘記過大蛇丸的所作所為。

  這次被派來找他,其實很大一部分也是為了監視他沒有趁機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大蛇丸?」

  阿緣重復了一遍。

  她對這個名字還有點印像。

  好像是……對了,她之前去參加那個什麼中忍考試的時候,那個假扮風影搞事的就是這個人來著。

  「那個一問三不知的假風影?」

  大蛇丸蛇一樣的臉僵硬了一下,他總覺得這話不像是誇獎。不過他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位「公主」竟然知道這件事。

  或許事情,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有趣呢。

  「沒想到小姐竟然知道我曾經冒充風影的事情,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他說話的時候,視線還嫖向了旗木卡卡西。

  「主要是那個假冒的風影一看就沒有調查清楚情報,隨便問問就被抓出來了,所以印像還挺深的。」

  阿緣看著主動走出來的大蛇丸。

  「所以呢?你要說明什麼?」

  哪怕說著著恭維的話,名叫大蛇丸的男人語氣卻沒什麼波瀾,頗有種置身事外的無關感。反倒是他的視線,一直在三人身上來回游移。

  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值得探究的東西。

  「真是了不起啊。」

  兩個宇智波斑。

  還有一個「公主殿下」。

  真是太有趣了。

  讓人忍不住想要更深入的去研究。

  「收起你惡心的眼神。」

  本就敏感的少年斑立刻呵道。

  阿緣聞言看向凶巴巴的少年宇智波斑。接收到阿緣的視線,少年模樣的宇智波斑雖然不甘,卻還是閉上了嘴。

  少年這麼干脆的閉上嘴,大蛇丸驚訝的眨了眨眼。

  畢竟這可是那個「宇智波斑」吶。

  ——他還以為要還要花點口舌,或者說不定還得先打一架才能讓那位安靜下來呢。

  但同時他的眼神卻變得更加熾熱。

  沒想到啊。

  那個人過去竟然是這種樣子麼?還是說,是因為那位計劃之外的「公主殿下」呢?

  黑色長發,給人以蛇一般的感覺的男人的眼神更加貪婪了。

  「大蛇丸。」

  旗木卡卡西呵斥道。

  「別以為現在是結盟的關系,就能為所欲為。」

  他其實一直不贊同跟大蛇丸結盟,但佐助說的也沒錯,所有人中,大蛇丸無疑是最了解藥師兜的。想要對抗他,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旗木卡卡西不知道佐助在失蹤的那段時間裡究竟經歷了什麼。

  他們探查到的,只有佐助和宇智波鼬戰鬥過的痕跡。

  但不管是佐助還是宇智波鼬,都沒能找到蹤跡。

  就好像那憑空消失了一般。

  沒人知道他們那段時間經歷了什麼,去了哪裡。

  只知道他們回來之後,當即就掀了志村團藏的老巢,並且把他的黑料弄得滿世界都是。

  旗木卡卡西是真的不想回憶那段日子。

  那時候的木葉真的是風雨飄搖,差點就要人人喊打了。

  但偏偏始作俑者的兩人都是受害者。

  誰也沒法指責什麼。

  就算想斥責人『不懂大局』、『不是體統』,也得先考慮考慮人全族都被坑害致死的問題。

  更別說志村團藏那一手的寫輪眼了。

  現在回想起來,旗木卡卡西都覺得愧疚。

  作為忍者,固然會有一死。

  死無萬屍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像這樣被自己人為了一己之私害死,是兩回事。

  也正是因為如此,佐助說要解除大蛇丸的封印,讓他出力的事情,才那麼快得到同意。

  「當然。」大蛇丸惋惜的收回了視線,用沙啞的聲音道,「畢竟我身上有束縛嘛。」

  他說著抬起頭,人們這才注意到他脖子的位置有一圈圈像是咒文的痕跡,那痕跡圍繞他脖子繞了一圈,就像是勒住脖子的繩子一般。

  他大概也明白自己並不是什麼討喜的角色,接著就進入了正題:「簡單來說,就是忍者現在正處於絕對的危機之中。」

  「而我通過從一些人那裡得到的資料,制作了一個通向某個方向的召喚陣。」

  大蛇丸說著,視線再次在三人面前劃過。

  「當時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去做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更沒想到落點會偏差這麼多。

  如果不是因為他提前布置了很多「眼線」,還以為自己失敗了呢。

  阿緣詭異的表示理解。

  誰能想得到呢。

  還能買一贈一的有兩個宇智波斑。

  阿緣隱約能明白問題其實出自自己。

  在所有人當中,她是最容易被召喚影響的那個。

  畢竟『神明』本來就有響應祈禱的權能。

  至於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大概率,還是因為這裡有跟自己結下的『緣』吧。

  而這兩個斑。

  她的視線在一大一小兩個同樣警惕的斑身上劃過。

  應該是被『緣分』牽扯的時候又出了什麼意外吧。

  咦?

  她為什麼要用『又』?

  大蛇丸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情況。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或者說全忍界,現在正面臨一個巨大的危機。

  「我不想危言聳聽,但如果對手是那個人的話,忍者們幾乎沒有贏的可能。」

  「說是請,但你把我們帶來也沒有經過允許吧。你是哪家的忍者?怎麼這麼不懂事?」

  少年模樣的斑年輕氣盛,雖然臉還稍顯稚嫩,但因為早早開始接手族裡的事情,也已經有幾分族長的風範了。

  說是請求,但拉他過來這件事可沒有經過他的同意。

  想到這裡,他就有幾分惱火。

  既是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大蛇丸」,也是因為自己——歸根結底,自己被拉過來還是因為不夠強。

  但要都是忍者的話也就算了。

  忍者的事情忍者來解決,天經地義。

  但是……把無辜的大小姐也牽扯進來是要做什麼?

  少年宇智波斑的視線在阿緣身上短暫的停留了一下,接著又劃過旁邊那個成年的自己。

  連個大小姐都保護不了,真是白吃了這麼多年的飯。

  太沒用了。

  少年宇智波斑還不是後世那個心懷最美好的夢想,卻屢屢被現實打擊,一次又一次失去重要之物,被人恐懼的忍界修羅。

  因為有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緣小姐的影響,他和柱間私下聯手,一直在潛移默化的試圖實現他們的夢想。

  雖然現在還不明顯,但比起過去除了打打殺殺什麼都沒有還是好很多了。

  至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有一個緣小姐……

  嗨,緣小姐之前不也這樣麼?

  有什麼好奇怪的。

  只要緣小姐在這裡,他就保護她。

  多簡單的道理。

  他才不像某些沒用的大人呢。

  成人版宇智波斑:「……」

  別以為他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成年的宇智波斑看著年幼的自己,微微皺眉。

  ——他怎麼不記得小時候的自己這麼沉不住氣?還有這不好好說話盯人的毛病。

  一定是被柱間帶壞了。

  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宇智波斑其實也是一頭霧水。他只是朦朧中感覺到阿緣的氣息,然後開了眼准備去接人。

  不過看到阿緣也在這裡,他也就懶得去尋找原因了。

  只要最重要的人找到了,其他的就都無所謂、都可以了。

  在哪兒生活不是活呢?

  「我懂了,就是你們打不過,於是找了外援是麼?」

  「倒也不是打不過吧。」

  旗木卡卡西覺得話還是不能這麼說的。他們集結了八萬多忍者,用盡了忍村的每一份資源。

  要說這都打不過,那怎麼可能?

  充其量只能說是這一戰注定會打的很艱難。以及,或許有許多人會埋骨於此。

  大蛇丸不置可否的哼了哼。

  「人和人之間的區別,可比你想像中的要大得多。」

  「不過你這麼想也未嘗不是好事,走吧。」

  大蛇丸非常光棍的走了出來。

  「你們來不就是要帶我走的麼。」

  阿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的忍者,也抬腳走了過去。

  比起他們三個無頭蒼蠅一樣的亂竄。

  還是跟著這些人回去更好掌握情報。

  而且看他的樣子,現在忍者們好像正在面臨非常大的危機。

  再怎麼說自己跟忍者也是結下了不解之緣的關系。能幫一把,當然要幫一把。

  旗木卡卡西見這三人跟自己回去,心裡多少也松了口氣。

  真放任這樣來歷不明(主要是大蛇丸搞出來的)的三人在外面亂晃,他也不安心。

  不管是不是真的像大蛇丸說的是他「請回來」幫忙的,在眾多忍者的監視下,至少不會出額外的亂子。

  因為都是忍者,自然不會選擇尋常路。

  忍者們以各自的方式迅速趕路,阿緣也被宇智波斑背在背上帶著,看著周圍的景色飛快略過自己身後。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一件事——她到現在都沒問這個敵人到底是個什麼勢力組織呢。

  「所以你們這麼大張旗鼓,到底是要對付誰?」

  「宇智波,斑。」

  ——

  為了應對那個全忍界共同的敵人,忍者們建立起了忍者聯軍。

  對於這個前所未有的,將所有忍者不分出身家族年齡性別聚集在一起的大型團體,人們忐忑的同時,又覺得無比新鮮刺激。說這就是忍者的全部力量都不為過,絕對是萬無一失!

  畢竟這可是所有忍者的聯手行動——他們做夢都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忍者們甚至覺得經歷了這一件事後,不管發生什麼他們都不會再驚訝了。

  絕對不……

  「你說是誰?」

  身為四代雷影的秘術,麻布依一直以為自己算是見多識廣的了。建立忍者聯軍之後,更是因為要跟各個忍村的人對接而見識了無數人才和秘術。

  一些壓箱底的東西,也不是沒見到。

  但是眼前之人的話還是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說誰來了?」

  「大蛇丸。」來人平靜地重復了一遍。

  「旗木隊長帶著大蛇丸和他……請來的支援回來了。」

  「等等?大蛇丸?是我知道的那個大蛇丸麼?」

  麻布依目瞪口呆。

  「他不是已經死了?」

  「木葉的忍者,總是有點奇怪的門道的。」

  男人聳了聳肩。

  作為忍者之神·千手柱間建立起來的世界上第一個忍村。

  木葉一直以來都有各種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二代火影千手扉間還發明出了「穢土轉生」這種缺了大德……不,匪夷所思的禁術。

  繼承了他部分忍術的大蛇丸稍微死而復生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那這也太。」

  麻布依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說這事兒太離譜,離譜到她不知如何應對了。

  「再說了,本來也沒有明確的證據大蛇丸是真的死了。」木葉的人,那死死活活的誰能說的清楚呢。

  「我去請示一下。」

  麻布依按了按額頭,轉身走進了正在協商的辦公室。

  木葉的事情,真的是太混亂了。

  先是爆出那個「宇智波鼬」是雙面間諜,忍辱負重搞潛入。接著又爆出志村團藏為了一己之力迫害有潛力的忍者。

  從木葉到木葉之外,全都霍霍了個遍。

  涉及面之廣,簡直是個家族有不清不楚死掉的人都好像能扯上三三兩兩的關系。

  木葉的名譽一度因此一落千丈。

  所以這次忍者聯軍的事情,木葉真的是傾巢而出,就連家底兒都掏出來了。

  沒辦法,要是不趁著這次重新把威望刷上來,那木葉以後真的要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了。

  名譽想建立起來很難,但破壞,卻比山體滑坡還要快。

  綱手為此焦頭爛額,如果不是因為本身就是精通人體和醫療忍術的強大忍者,光是這段時間的打擊和疲憊,就足以讓她瞬間老化了。

  可就算表面上沒有變老,綱手也覺得自己這段時間老了不止十歲。

  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好像都力不從心起來了。

  ——或許自己真的該退休了。新的時代,就應該交給年輕人們自己去操勞。

  她呆呆地想著。

  忍者聯軍解散之後就退休吧。

  喝酒、進賭場、泡溫泉……偶爾教教徒弟。

  這才是她應該過的日子。

  而不是天天在火影辦公室裡過勞和背鍋。

  還有宇智波的事。

  如果說有什麼綱手真的過意不去的事情,那大概就是宇智波的事情了。

  雖然事情是志村團藏做的,但志村團藏再怎麼說也是二爺爺的徒弟,延續的也是二爺爺制定的道路……

  自己作為後代,不管是憎恨還是被殺。

  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還有自己的老師。

  綱手真的不明白自己的老師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指令——難道真的是老糊塗了?

  想到宇智波的事情,綱手的腦子就變成了一團亂麻。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就算那對宇智波兄弟在木葉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她也只是默默認下,然後帶著木葉重新開始掙印像分。

  綱手沒有抬頭,突然開口。

  「鬼鬼祟祟的,就算死了一次,也沒能讓你有所變化啊。」


第89章 (地雷加更67)

  一條細白的小蛇爬上了桌子。

  吐了吐蛇信子, 卻口吐人言:

  「到是你,看起來變化很大啊。」

  那聲音夾雜著沙啞的絲絲聲,並不好聽。

  「你頭發都……」

  「滾, 你才禿!」

  大蛇丸話還沒說完,就被綱手怒吼了回去。

  其實只是想說你頭發白了不少大蛇丸:「……」

  算了, 不愛聽就不提了。

  大蛇丸從善如流的閉了嘴。

  沒有意義的問題,沒有浪費精力的必要。

  「所以呢, 你說要弄來的援軍, 找到了麼?」

  綱手冷冷的看著面前的蛇。

  「這個嘛, 還是你親自看看吧。」

  白色的小蛇說完,砰的一下化作白霧消失了。

  這個總是說話說一半, 賣官司的臭毛病也一點沒變。

  綱手皺了皺眉, 終究還是忍下了突如其來的火氣。正好麻布依進來稟報,她就干脆讓人都進來了。

  麻布依離開之後,阿緣等人就等在營地的一角。

  「聽他們在放屁,我怎麼可能要毀滅忍者世界?」

  少年的宇智波斑還是個一點就爆的火爆脾氣, 路上他就很想噴人了, 只是考慮到現在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他還要護送緣小姐, 才忍住了沒有發生。

  等到了目的地,就忍不住了。

  「毀滅忍者世界對我有什麼好處?再說了, 忍者世界還用特別毀滅麼?再這麼不管不顧的殺來殺去, 要不了幾十年也就死的差不多了吧。」

  盡管大蛇丸還在旁邊,但兩個宇智波斑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畢竟他雖然不是弱者,但在這兩人看來, 也不算是強者。

  光是先前鬼鬼祟祟藏頭藏尾的行動, 就讓更新上堂堂正正剛正面的兩人看輕幾分。

  少年的宇智波斑打從心底厭惡戰爭和殺戮。

  盡管不得不遵從所謂的「忍者的規矩」, 但若是他真那麼老實,就不會跟柱間一起在背後搞小動作了。

  成年的宇智波斑……到是不太意外會有這樣的說法。

  他被當做壞人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再加上其他世界裡自己的傳說也都跟反派無異。

  被說是要毀滅世界的話,到也不是無跡可尋的空穴來風。

  雖然他也覺得變成這樣很離譜就是了。

  不過他剛剛也問了,說是『宇智波斑』,但實際上並沒有真的看到『宇智波斑』的臉——要不然那些人也不可能就這樣讓他跟著回來。

  所以他認為假冒他名號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只是難免對這個嚷著要毀滅世界的人有了幾分輕蔑。

  連光明正大的報名字都不敢的鼠輩,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回頭碰到了打敗就是了。

  所以他就冷靜多了。

  那些人說的是假宇智波斑,跟他這個真的又有什麼關系?

  至於阿緣……則還在恍神。

  畢竟旗木卡卡西說他們現在的對手是宇智波斑。

  准備毀滅全忍界的,宇智波斑。

  並且為了這個目的還跟一個叫『藥師兜』的人聯手,用穢土轉生弄出了很多土渣子人做了個『穢土轉生大軍』。

  無論哪一個,聽起來都讓阿緣有種『到底是他們在瞎說還是自己在夢游』的離譜感。

  不管是千手扉間發明的禁術就這麼隨便被傳出去用了,還是宇智波斑不僅找了外族同伴,還讓人用了千手扉間的秘術制造大軍的事情。

  畢竟在她的認知裡,斑從來都不是靠人數去堆勝利的那個。

  不做,也不屑去做。

  再這就是……

  這種當著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斑說宇智波斑要毀滅忍者世界的場面……她可是真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她甚至還有種詭異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的抱怨:

  「你們忍者是不是不行,怎麼大幾十年過去了,出場的還是斑?」

  再怎麼說也三四代人過去了,難道就沒有再出一個能扛把子的反派了麼?

  幾十年前是這些人,幾十年後還是這些人。

  羊毛都不帶這樣摁著一個薅幾十年的啊。

  她看向一臉火氣的少年斑,又看向旁邊自己家的成年宇智波斑。

  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

  一直關注著阿緣的宇智波斑注意到她的嘆息。

  「沒有,只是覺得我眼光還挺好的。」

  一下就選中了這麼個上了年紀都還能在忍界呼風喚雨的人。

  阿緣覺得自己在這裡干想也沒什麼意義,倒不如去見見這裡忍者聯軍的首領們,拿到更多情報之後再思考別的。

  忍者聯軍的基地是臨時建立的。

  就是簡單粗暴的房間和走廊。

  沿著走廊走了一陣子,最前面的麻布依上前敲了敲門,得到回應之後打開門後退半步:「就是這裡了。」

  房間裡的綱手點了點頭:「辛苦你了,先休息去吧。」

  「好的,要是您有什麼事,我隨叫隨到。」

  麻布依鞠躬之後轉身離開,將空間留給幾人。

  走的時候還體貼的把門一並帶上。

  作為秘書,可以說是滿分了。

  「所以呢?這就是你神神秘秘找宇智波兄弟鼓搗半天找來的援軍?」

  綱手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了過來。

  最前面的是個女人,後面一大一小兩個人……

  嗯?

  幾乎是她走過來的同時,後面的兩人也摘下了擋住臉的兜帽。

  看到那張臉,綱手眼睛睜大,心跳都漏了半拍。

  就算過去這麼多年,她仍然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是……

  「宇智波斑!?」

  綱手渾身緊繃起來,凶惡的看向大蛇丸:「大蛇丸你這家伙,竟然還在跟他們聯手!?還把人帶到了忍者聯軍的總部!?」

  饒是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綱手也要被嚇死了。

  宇智波斑的強大她比誰都清楚。

  要是真讓他在忍者聯軍的總部大開殺戒,毫無防備的忍者聯軍注定會損傷慘重。

  不僅如此,作為作為大蛇丸的擔保人之一,木葉本就岌岌可危的名譽這次一定會直接見底。

  可惡!

  她就不該答應。

  綱手身子微沉,雙手握拳,已然做好了戰鬥的准備。

  「那個……事情可能跟您想像的不太一樣。」

  年輕女性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雖然都是斑,但我們跟你說的那位宇智波斑並不是一路的。」

  阿緣向前走了半步,擋在一大一小兩個斑前面,目光平靜地注視著緊繃到極致的綱手。

  「可能某種角度來說,我們的目標還是一致的……所以現在可以先談談麼?」

  大蛇丸也插了進來:

  「如果他真是那個要毀滅忍者世界的宇智波斑,你認為他會這麼平靜的走進來麼?」

  畢竟那可是宇智波斑。

  真要攻擊找到忍者聯軍的大本營之後一套組合忍術下來不就夠了?

  何必這麼費勁走進來然後再發作。

  接著像是覺得自己這麼說還欠點火候,他又補充了一句:「說的你動起來就能打得過了似的。」

  綱手:「……」

  她收回了殺氣,只是警惕的看著幾人。

  「所以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起來不像是穢土轉生。」

  她又仔細端詳了一遍,並沒有在幾人身上發現穢土轉生出來的人特有的土渣子和裂痕,而且她能感應到他們的呼吸和心跳。

  而這些也都是只有活人才擁有的。

  「那種東西只有千手扉間這種不擇手段的人才會用吧。」

  宇智波斑冷哼一聲,語氣裡滿滿都是對千手扉間的不屑。

  他承認千手扉間的實力和能力,卻從來看不起他這種歪門邪道的手段。

  「所以呢?你們說的那個要毀滅世界的人,已經確認就是宇智波斑了麼?」

  黑長炸造型的男人不僅不顯謹慎,反而反客為主的提問。

  「是……等等,還沒說明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是宇智波斑?活著的?不對,你們到底是誰,從哪兒來的?」

  宇智波斑問的太理所當然,綱手下意識的就點了頭。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宇智波斑,立刻又緊繃起來開始反問。

  忍者聯軍跟宇智波斑還有藥師兜的戰爭隨時可能打響,她是不可能放著他們不管的。

  要是他們說不出個所以然……就不能怪他們不客氣了。

  誰曉得這個宇智波斑會不會就跟那個宇智波斑是一伙的呢?

  就算不是一伙的,他也是宇智波斑——他去幫另一個自己,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個嘛,我們應該說是從平行世界來的吧。」

  劍拔弩張的時刻,又是阿緣站了出來。

  「啊,所謂平行世界,就是跟這個世界相似的另外一個世界,那邊也有忍者……有千手宇智波奈良這些忍族。」

  「這個你們忍者應該比較理解吧?畢竟你們可以用封印術把東西封印在不同的空間裡,還可以用通靈術通靈出不在這裡的通靈獸。」

  ——聽你在說夢話。

  綱手很想這麼說,卻又找不到反駁的點。

  她沒辦法證明她說的是真話,但反過來,也沒辦法證明她說的是假話。

  「一一解釋的話太麻煩了,不如你直接看一下吧。」

  阿緣說著,轉頭看了眼身後的成年斑。

  接到阿緣的視線,宇智波斑立刻向前一步,亮出了寫輪眼。

  幾乎是同時,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火影,你把大蛇丸……寫輪眼!?」

  大大咧咧的雷影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轉過頭看他的男人那雙全忍界都不會認錯的眼睛。

  雷影幾乎是立刻擺出了迎戰的姿勢。

  眾所周知,現在活在世界上且擁有寫輪眼的只有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兩兄弟。

  在宇智波斑說要毀滅世界的這個時候,突然蹦出來的宇智波是敵人的幾率幾乎是無窮大。

  「來都來了,一起吧。」

  阿緣嘆氣,並且看向門外。

  「還有麼?要不干脆都來一趟吧。」

  ——結果就是,忍者聯軍的領袖們大家一起排排坐,全都一臉三觀盡碎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是壓根都沒回過神來。

  或許第一個發現螃蟹能吃的人,就是這種感覺吧。

  「這個世界明明是我知道的那個世界,但怎麼一切又都是我不知道的樣子呢?」

  最先醒過來的還是土影大野木。

  作為在座忍者中年齡最大,也是唯一跟宇智波斑打過照面還被錘了的人。他也是最有發言權的哪一個。

  其實在看到宇智波斑站在這裡的時候,他心裡就已經信了五分。

  畢竟那可是宇智波斑。

  別說撒謊了,連解釋都懶得張口的人。

  當年對他和師父的時候,也只是丟下一句「你們只要聽木葉的就夠了」。

  別說解釋了,禮貌都沒有一點。

  但該問的還是要問的。

  他清了清嗓子:「你怎麼證明你跟那個宇智波斑不一樣,以及,那些畫面不是你用寫輪眼制作的幻覺?」

  宇智波斑沉默了可能有一秒:

  「把你們打一頓?」

  從問句的形式能聽出他其實在試著展現誠意了。

  再加上對忍者來說,靠戰鬥來決定、靠戰鬥來評判敵人也都是俗了。所以他有這麼說其實……也沒毛病。

  但當另一方是一村之影,而且還不是五個都在的這個情況下,那就是……

  「謝謝,有被羞辱到」

  當著五影的面說揍五影。

  非常宇智波斑的特色了。

  如果說剛剛土影是信了五分,這話說完,就變成八分了。

  剩下兩分留給反轉——誰讓這事兒跟木葉相關,而木葉的事兒又是出了名的邪門。

  早該死了的創始人之一的宇智波斑蹦出來要毀滅世界,他的合作伙伴又是木葉收養的孤兒,用的還是木葉二代火影創造的禁術。

  有了這事情在前,再發生什麼他都不覺得奇怪了。

  水影反而是比較冷靜的那個:「事情我姑且了解了……所以你們是被大蛇丸從平行世界叫幫忙的人?」

  「也可以這麼說吧。」

  雖然原因不是這個,但就結果而言也沒什麼錯。

  「這樣。」水影皺了皺眉,「那麼大蛇丸有沒有提前准備什麼限制的方法?」

  「恕我冒昧,若是沒有限制,我們很難相信您不會站到這裡的宇智波斑那邊。」

  水影照美冥這個問題就很尖銳也很關鍵。

  有一個「宇智波斑」對他們來說無疑是莫大的好處。畢竟他可是那個宇智波斑。

  是他們組織了八萬忍者聯軍准備抗衡的敵人。

  就算因為年齡和經驗的原因可能會比不上敵人的那個。但只要是宇智波斑,就不會有人能懷疑他的強大。

  但若沒有控制,沒有保險,他們又怎麼敢放心的相信他是自己人,不會反水倒戈到那邊呢?

  宇智波斑嗤之以鼻:

  「我要是想殺了你們,還用等著見到那個宇智波斑之後?」

  這幾個「影」確實很強,但比起柱間還差得遠。

  那個明顯不會須佐能乎的小鬼頭的自己可能沒辦法。但自己的話,方法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男人傲然道:「什麼時候我戰鬥還要挑時候了?」

  想揍就揍了,難不成他們還真以為能壓制自己?

  這就是宇智波斑。

  無論在什麼地方,面臨什麼人,都永遠強大高傲,讓人一點脾氣都沒有。

  就算有脾氣也沒用,畢竟打不過他。

  「所以各位可以不用擔心,我們也不願意看到忍者世界蒙受沒必要的損失,所以可以說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

  阿緣做出了總結。

  雖然她是普通人,語氣也並不凶狠,但聽起來就是莫名的讓人信服。

  再聯想到對方城主的身份。

  好歹是城主大人,也沒必要騙他們這些忍者不是?

  兩個世界的初次交流,就在這樣不得不信服的情況下暫時達成了共識。

  為了防止不必要的恐慌,阿緣和一大一小兩個斑的存在僅僅只告知了領導層和個別參謀。

  鐵之國大將三船自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開始他萬分驚怒,覺得忍者們在耍自己。

  這邊剛要打宇智波斑就又蹦出來個宇智波斑(其實是兩個),你們逗我玩兒啊?

  但很快他也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發展。

  畢竟打是打不過的。

  不管對方因為什麼原因來到此處,又為何願意參與戰鬥,他們都沒什麼辦法。

  只能感慨一句「忍者真會玩兒」。

  幸好他們鐵之國沒忍者,不然不幸遇到千手宇智波這樣的忍族,那不早就翻了天了。

  姍姍來遲的奈良鹿久和山中亥一和青也在後面得知了消息。

  三人也表演了一個原地裂開。

  但畢竟都是搞情報工作的,接受程度還是比一般忍者要高不少的。

  短暫的裂開震驚混亂之後,三人很快收拾了情緒,開始思考下一步。

  「比起加入戰鬥序列,不如作為獨立機動的奇兵。」

  奈良鹿久很快思考出了新的方案。

  自己人都不知道的話那敵人那邊自然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無法針對性的進行防備。那樣一來,他們就可以成為暗地裡的殺手锏。而考慮到宇智波斑的戰鬥力,這個「殺手锏」說不定就是那個扭轉戰局的關鍵。

  「明面上有鳴人,暗地裡還有宇智波斑大人,這樣的雙保險,我們勝算很大。」

  他恭恭敬敬地對宇智波斑到。

  不管對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們一方都不能失禮。

  忍者聯軍可承受不住兩個宇智波斑的攻擊。

  「沒問題,需要我們上場的話說一聲就好了。」

  阿緣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宇智波斑向來是阿緣說什麼是什麼的,既然她應下了,那他也不會說不。

  而最小的少年斑……

  雖然有點殘酷,但他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在這個場合下發言。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選擇安安靜靜地聽從安排。

  當然也可能因為少年時的宇智波斑還處在聽從雇主和家主的命令行動的階段,本身就具有更高服從性的原因。

  兩邊就這樣暫時達成了共識。

  阿緣一行人的身份和行蹤會有人負責偽裝,他們只要稍注意點,不要隨便亂跑就可以了。

  住處什麼的也都以光速安排完畢。

  就在五影旁邊。

  這樣既是保護,也是監督。

  畢竟宇智波斑真發作起來,也就五影還能有一戰之力。

  普通忍者撞上那真是分分鐘就粉粉碎,可能全屍都留不下來。

  而在宇智波斑出現的巨大衝擊下,大蛇丸的事……反而都不叫事兒了。

  雖然因為身份敏感的原因也被限制了出行,但比起被如臨大敵的監視限制,還是好太多了。

  這讓大蛇丸多少有點……不適應。

  畢竟五影監督的待遇,本來應該是他的份的。但現在五影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到阿緣一行人上了,他雖然也被監督,卻只是順帶——就像是充話費送的那樣,隨便關注一下的程度。

  不過大蛇丸畢竟是個有追求有執行力的人,倒也不會因此空虛無聊。他也好,忍者聯軍的領導們也好,都明白這份合作是有時限的。在這期間,在允許的範圍內小小的給自己謀求一些福利還是可以的。

  甚至因為難得在這裡可以見識到各家秘術血繼,他反而能比過去獲得更多情報——雖然只是廣而不是深。

  哪怕只是為了脖子上那條『繩子』,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冒險。

  更何況現在還有那位『公主』在。

  比起那一大一小兩個宇智波斑,他更忌憚那位公主大人。

  那位公主殿下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了解、忌憚自己,但反過來因為陌生,所以他也沒辦法判定

  因此搜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余,他最關注的,就是那位公主殿下准備做些什麼、會不會因為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對自己下手。

  作為一個靠腦子多余靠武力活下來的忍者,大蛇丸比一般忍者更明白『聰明的頭腦』和『出色的領導力』所帶能帶來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那位公主殿下顯然兩者兼具,並且還馴服了宇智波斑這樣擁有絕對力量的人作為自己的執行者。

  如果是她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做不成的事吧。

  區別恐怕只有她想還是不想。

  奪權?

  不,忍者這點權利,她應該還不屑去動。

  找尋心儀的手下?

  有宇智波斑珠玉在前,這些人恐怕也很難入了她的眼。

  果然,還是那個『宇智波斑』吧。

  他眯起蛇一樣的眼睛,思考著。

  在『大目標』出現之前,他們恐怕會一直按兵不動。

  大蛇丸自認為可以理解這種做法。

  就像他一樣,他也不是什麼孩子都會收容的。

  只有有特別力量或者血繼限界的那些孩子,他才會收留。而其中又只有格外優秀的,才會得到他額外的關注。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大蛇丸就見到了不符合他判斷的一幕。

  清晨的忍者聯軍已經有人開始活動了。

  有些人是工作,有些人是訓練。

  而大蛇丸則會例行的放出一些蛇四處觀察,尋找值得被自己關注的良才美玉。

  然後他派出去的蛇,就在校場上見到了那一大一小兩個宇智波斑。

  他們就那樣光明正大的站在校場上,旁邊則是無奈的兩個影。

  ……嗯?

  這又是在干什麼?


第90章 (地雷加更68)

  不管是成年斑還是少年斑,「什麼都不用做」都是一件陌生又讓人不安的事情。

  畢竟對戰國忍者來說,人生是那麼的短暫。

  幾乎從他們能夠走路開始,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訓練、學習、幫大人的忙以及……上戰場。

  跟後世只有極個別優秀人才才會五六歲上戰場執行任務的情況不同, 戰國時代五六歲的孩子執行任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畢竟是平均年齡不到三十歲的年代,五六歲已經差不多是上限的五分之一了。

  他們沒有時間慢慢長大。

  而是在跟時間賽跑。

  快快長大,快快變強, 然後成為活得更久的那一個。

  第一天的時候,彼此聊聊天,講講自己的情況, 過的還算愜意輕松。

  阿緣也少年斑的口中了解了一下那邊的情況——她還真沒有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再同這個少年的斑相見。

  畢竟他們過去只在力量不穩定時的夢中相見過。

  沒有源頭, 也沒有結尾。

  就是一場夢中的萍水相逢。

  她本以為他們的「緣分」也就僅僅存在於那夢中的小屋來著。

  萬萬沒想到還有今天這一天。

  老實說有點奇妙的爽。

  就好像她參與進了斑小時候的人生的奇妙感覺。

  真神奇, 就好像你人生中的所有階段,都參與進去了一樣。

  對少年的宇智波斑來說, 這也是很奇妙的感覺。

  那天之後, 在緣小姐留下的寶石和身份的幫助下, 他的父親和柱間的父親稍稍的有了些動搖。

  他和柱間也趁著這個機會, 開始小範圍行動起來。

  他們沒辦法改變所有忍者廝殺的命運。但至少可以以南賀川為核心小範圍的行動起來。

  做了就比沒做好。

  哪怕中間會遇到幻滅的打擊。也是幫一把就比不幫好。

  不做的話, 弟弟可能會死。

  做了的話就算可能性仍然沒有消失, 卻也能更小一點。

  死亡的可能性哪怕只小一點都是好的。

  很多時候,戰場上決定生死的就是那千鈞一發時的「可能性」。

  飛來的苦無沒有射中要害。

  強大忍術的距離剛好差一點夠到。

  甚至於因為種種原因,對方的手下留情。

  就算只是為了賭這一點, 他們兩人都願意行動起來。更何況現在已經不僅僅只是兩人在行動了。

  盡管很少, 但也有不少人支持他們的行動, 跟他們一起在暗地裡努力著。

  少年斑一直覺得自己也好, 柱間也好, 其實都欠了緣小姐一聲謝謝。

  ……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更沒想到旁邊還有一個看著就不討喜的,陰沉沉好像誰欠了他幾百萬的成年版的自己。

  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自己長成這麼陰沉不討喜的成年人啊。

  而且還護不住緣小姐,一個不知道什麼的術就能讓人拉過來。

  太沒用了。

  第一天勉勉強強過去,到了第二天,氣氛就肉眼可見的尷尬了起來。

  宇智波斑不是社恐,但也不像是千手柱間那樣的社交牛逼症,正常對話沒問題,可要說道主動挑起話題並交談,那就……

  尤其現在還是宇智波斑 X2。

  畢竟是自己,對方在想什麼心裡或多或少會有點概念。

  因此很多事情根本沒有必要特地拿出來說。

  再加上經歷不同,就算說,對方也不一定能全然了解——更何況他們還有寫輪眼。

  那可真是「一眼萬年」的真實寫照。

  有什麼事是不能看一眼解決的呢?

  要是有,就再看一眼。

  兩個萬年,忍者的歷史都能理的七七八八,更何況只是「宇智波斑」個人的經歷呢?

  哪怕宇智波斑本身並不以幻術見長,但畢竟是有萬花筒的宇智波,再怎麼不擅長也是跟精英相比,簡單弄個幻術劇場還是做得到的。

  ——學霸口中的「不擅長」,那能跟普通人一樣麼?

  所以等到第二天大家再聚到一個房間面對面的時候。

  那氣氛就……

  「要不還是做點運動什麼的吧。」

  因為要在這樣陌生的世界守護阿緣,兩人就都聚在了阿緣的房間裡。然而畢竟是臨時建立的建築,房間大小是固定的,裡面的物品也只是足夠維持使用。在這種環境下想做點什麼打發時間的事情,就有點難了。

  而且在其他人都備戰的時候,他們要是真搞娛樂項目,也不太好。最終造成的結果,就是吃完早飯之後兩人的面面相覷。

  面對兩個盯著自己的宇智波斑,阿緣左看看右看看,覺得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不然還是去切磋一下吧。」

  她主動建議。

  「畢竟都是斑嘛,難得見面,切磋一下互通有無不是很好?」

  盡管就結果而言大概率是成年的斑指點少年的斑。

  但都是斑,怎麼也不虧不是?斑說不定還能從少年的自己那裡找到點啟發之類的……

  不是說武術高手很多時候都會從傻小子那裡得到新靈感麼?

  還有誰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呢?來自自己的量身定制指點,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般人可遇不到。

  阿緣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

  然後在兩個宇智波斑詢問的眼神中,緩緩舉起雙手。

  「嗯?」半小時後,一行人出現在訓練場。

  除了一大一小兩個斑和阿緣之外,還有兩個影。

  陣容不可謂不強大。

  自然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我綁得太緊了麼?」

  阿緣看向一直抬手摸自己後腦勺上的小揪揪的少年斑。

  少年的頭發比初遇時長了一些,過肩膀多一點的長度剛好可以梳起來。阿緣就給他梳了一個短短的馬尾,稍微改變了一點形像。

  「不……沒有。」

  少年說著,放下自己摸向後腦勺的手。

  「只是有點不習慣。」

  「呵。」

  旁邊的成年斑也梳了馬尾,只不過因為是長發所以被梳起來的地方平穩的垂在後背上。只是桀驁的發尾仍然四處支棱著,就像頭發的主人本人。

  這一生『呵』,也神奇的自帶了拉仇恨buff。

  少年差點就又想跳出來喊『你什麼意思』了。

  梳起頭發的兩人顯得更清爽一些。但對其他人來說仍然是陌生人。

  「火影大人、雷影大人!」

  見到兩個影,立刻就有人上前來打招呼。

  「您們怎麼來了?」

  頭上帶著「忍」字護額的忍者激動的看著兩人。

  「是有任務了麼?」

  忍者嘛,歸根結底還是要做任務的。

  「不……」

  綱手嘴唇抽了兩下。

  「是要借用點場地訓練一下。」

  聯軍的校場並沒有在總部內,而是總部外一片人工開拓出來的空地上,面積非常大——畢竟是不幸戰敗整個忍界都要GG的情況。自然不會在這些方面省地方。

  並且這樣的場地不止一個。

  更遠的地方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考慮到練習是多方面的事情,周圍的森林荒地並沒有全都清理掉,而是保存下來做了野外訓練場。

  誰知道那個藥師兜會選擇什麼樣的地方作為戰場。他們總不可能要求對方就在平地上跟自己1對1。

  所以別說兩個人了,就算幾千人同時在這裡訓練,那也是盛的下的。

  沒有人會覺得地方不夠,也不會說有人來了找不到地方。

  「您二位要切磋麼?」

  來人更興奮了。

  天哪,他要看到影的對決了麼?哪怕不動真格,這種頂尖忍者的對決,對他們來說也是受益匪淺啊。

  綱手的表情更怪了,雷影也嘴角下沉,擺出一個不高興的樣子。

  「不,是他們兩個。」

  忍者這才看向旁邊。

  就見一大一小兩個有著高度相似容貌的黑發男人。

  「你們兄弟要切磋麼?」年輕忍者恍然道。

  長得這麼像,又差著這些年紀,肯定是兄弟沒跑了。

  「誰是兄弟啊!你才是弟弟!」

  少年斑還是過去的跳豆脾氣,一不留神就又生氣了。

  都是宇智波斑,憑什麼他就是弟弟?

  「別胡鬧。」

  成年斑皺了皺眉。

  「不是你鬧的時候。」

  「誰鬧了!」

  少年斑氣呼呼的叫到,但到底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沒有再說下去。

  「總之,來這邊吧。」

  這對兄弟看起來關系好像不太好啊,他還是不摻和了。

  他說著,帶兩人來到一個擺放著靶子的空地。

  「你們可以在這裡訓練,這些靶子都可以用。」

  「不用。」兩個斑異口同聲道。

  打架要什麼靶子,當然是打人。

  兩人不約而同瞥了一眼說話的年輕忍者,似乎在奇怪他為什麼這麼說。

  誰家切磋是對著靶子來的,不拆招不挨打怎麼能進步?

  都是宇智波斑,自然不會在幻術上難為自己。

  幾乎是話音剛剛落下,兩人就都消失了蹤影,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撞到了一起。

  帶著風壓的招式狠狠的撞到了一起,幾乎將不遠處的忍者吹飛出去。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兩人沒有一刻停頓,立刻開始了第二輪攻擊。

  轟!

  地面陷下去了。

  嘩啦!

  旁邊被波及到的靶子全都碎裂開來。

  嘎啦嘎啦。

  巨大的裂痕一路蔓延出去好幾米。

  好、好厲害!

  這是哪家的兄弟啊,怎麼會這麼厲害?

  成年人的那個先不說,那個十幾歲的弟弟竟然也有如此力量。

  忍者可以自身實力不夠強,但不能沒有眼力。

  是強是弱,過過眼就能看出來。

  而在年輕忍者眼裡,這兩人無疑是非常強的那一掛。

  但那個「哥哥」此時卻開口道:

  「你就這點本事麼?」

  言下之意顯然很不滿意。他不僅說,還用行動表達了出來。

  直接表現就是青年一個閃身,把少年踹飛出去十幾米。

  這都不行!?

  忍者放下擋在臉前的手,看著兩人腳下的大坑,一臉震驚。

  我不理解.jpg

  你們玩兒這麼大麼?

  不對啊,有這麼強的人他怎麼不知道?

  雖然對忍者們來說,任務是絕對的。但忍者們也不傻,雞蛋碰石頭的事兒沒辦法的時候確實得做,但無窮無盡的做,那就是傻子了。

  其實各個忍村哪裡都有一個裡·賬本。

  裡面寫著各個忍村各個家族頂尖強者的情況。遇到個別開掛級別的人,撤退也是沒辦法的。畢竟人活著才能有後來。人死光了,就算任務完成了又有什麼用呢?忍村/家族都要無了。

  當年的金色閃光,再比如後來的瞬身止水,都曾經是這個榜單上的常客。

  他們死的時候人們雖然惋惜,但慶幸的也更多。

  年輕忍者沒有見過那兩位的風采,但看著這對兄弟的切磋,他覺得自己不難理解為什麼遇到那兩人的時候要撤退了。

  這還沒用上忍術呢,體術切磋都能打成這樣……這誰定的住啊!

  就算忍者身體比一般人結實的多,也頂不住這種打擊啊。

  砰砰嗙嗙的動靜這麼大,沒有被安排任務的人們慢慢的都被吸引過來了。

  開始他們還想近點旁觀,但很快就被兩人誇張的動靜搞的抱頭鼠竄。

  尤其當兩人用上忍術之後,就更是方圓百米沒人了。

  「這誰家的啊。」

  「我的天哪這是火球術麼?」蹲在遠處的樹上的忍者震驚的看著那個巨大的火球,「我用火龍術都沒這陣仗啊。」

  他覺得自己簡直要不認識這個忍術了。

  然而震驚的很快就遇到了跟之前的忍者一樣的打擊。

  訓練場上成年的宇智波斑不閃不避:

  「這也叫火遁?」

  他輕蔑的道,接著迅速結印。

  「火遁·豪火滅卻!」

  巨大的火海帶著恐怖的熱量奔湧向前,迅速吞沒了少年斑的火球,以摧枯拉朽之勢衝向對面,就好像傲慢的宣布:

  這才是火遁,懂麼?

  ……可惡,被他裝到了。

  少年宇智波斑咬咬牙,一股無名火又冒了出來。

  都是宇智波,說得好像誰不會玩兒火遁似的!

  炫技有什麼意義呢?

  他只是覺得既然是切磋就應該從頭開始而已。

  少年身影幾次晃動迅速後退。

  幾個起落落到遠處的樹上的同時,手上的結印也沒停下。

  「火遁·龍炎放歌之術!」

  從少年口中吐出的四條火龍從上下左右四個方向攻向目標,帶著恐怖威力的同時還封鎖了對手的退路。

  幾乎可以說是無懈可擊的進攻了。

  只是因為使用者尚且年少,使用起來稍稍欠了些火候。但對周圍旁觀的忍者們來說也已經十分恐怖了。

  不少人開始焦慮要是自己遇到這一招該怎麼辦。

  有覺得可以用水遁的,又覺得可以試試風遁的。

  當然也可以像剛剛那個男人那樣用火遁衝掉。

  但這得用多大的火遁才能衝的掉呢?

  正常的、普通的火遁肯定是不太可能了。

  「這還像點樣。」

  面對著這樣幾乎是死局的攻擊,宇智波斑反而露出一個笑容。

  沒錯,他宇智波斑就應該有這種本事才對。

  不管是哪個世界、多大的自己都一樣。

  所以他也沒有選擇閃避,而是同樣還以另一個火遁,人冒著恐怖的烈火衝了上去,再次戰到了一起。

  「這就是……的火遁麼?」

  兩人打的這麼大,動靜自然不會小。

  總部的人們也不是聾子瞎子,當然都注意到了校場這邊的事。

  被校場上的動靜驚動趕來的我愛羅愣愣的看著面前的火海。雖然一直說要跟宇智波斑作戰,但對於宇智波斑是什麼樣的人,究竟有多強大,他其實一直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強大的宇智波他不是沒見過,但在宇智波斑面前,他曾經見過的一切強者都顯得那麼的遜色。

  宇智波斑就是有這樣的魅力。

  當他站在場上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會被他吸引,所有人的光芒都會被他遮蔽。

  他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提起宇智波斑的時候,土影還有火影會有那樣復雜又焦慮的表現了。

  「是啊,那家伙就是那樣的人。」

  身材矮小的土影搖了搖頭。

  回答的時候也有幾分出神,就好像又回到了幾十年前,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忍界修羅」的時候。

  同樣的意氣風發、桀驁不馴,同樣違反常識一般的強大忍術。

  明明都是火遁,就是生生能分成別人的火遁,和宇智波斑的火遁。

  完全是兩個世界的忍術。

  「傲慢、目中無人……又無比的強大。」

  土影這麼說著,眼裡卻並沒有憎恨。

  對他們那一帶走過來的忍者來說,強大從來都不是罪,也不是被恨的理由。

  就算曾經被宇智波斑冷酷傲慢的對待也一樣。如果要說恨,那也一定是在這樣強大的敵人面前無能為力的自己的恨。

  「看著吧,這就是宇智波斑。」

  土影對年輕的我愛羅道。

  能見識到這樣的強者,哪怕只是旁觀,對他這樣的小輩來說都是巨大的收獲。

  照美冥沒有說話,顯然也是被這種規格的戰鬥吸引了全部心神。

  當然,同時心中也產生了幾分疑慮。

  照美冥從來不會否認自己的實力,也覺得忍者聯軍是有史以來忍者最強大的戰鬥力。

  但是……

  在這樣的敵人面前,他們,真的有勝算麼?

  僅僅只是體術和忍術,還沒有用到宇智波聞名世界的寫輪眼幻術。

  唯一對此感到無比激動喜悅的,大概只有悄悄藏身在角落的大蛇丸了。

  這就是宇智波。

  這就是宇智波斑,宇智波有史以來最強的戰力巔峰,就算沒有使用寫輪眼,也無比強大,無比炫目。

  啊啊。

  他舔了舔嘴唇,再次流露出貪婪的眼神。

  幾乎整個校場都成了他們戰鬥的範圍。

  不僅如此,周圍的荒地森林……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圍觀者一路後退,有特殊手段探查遠處的忍者們更是干脆退到了幾公裡之外,這樣他們就不用反復移動,而可以安心觀看了。

  兩個宇智波斑打的火熱,阿緣也看的十分過癮。

  不僅因為確實打的精彩,更因為兩人都是宇智波斑。

  成年的宇智波斑,少年的宇智波斑。

  如果說成年版的斑是SSR,那少年版就是UR……還得是限時的。

  誰不想擁有SSR的同時還擁有限時UR呢.jpg

  雙倍的斑,雙倍的快樂。

  這怎麼能不高興呢?

  因此同如臨大敵的火影和雷影相比,阿緣的畫風就仿佛是來度假。

  輕松、快樂且精彩。

  注意到其他人也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兩個戰鬥中的斑,她驕傲且欣慰的點了點頭。

  終於,少年的斑還是因為體力和經驗等原因露出了頹勢。

  再又一次交戰之後,他被成年的自己甩了出去,狠狠撞倒三四顆樹之後才停下。

  「到此為止吧。」

  成年的斑當然能看出少年的自己的情況,於是他收了勢,沒有再乘勝追擊。

  可惡。

  少年斑也一個挺身爬了起來。

  他輸了。

  輸的明明白白。

  雖然很不甘心。

  「未來我一定會比你更強。」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沒有被成年的自己陪練過都能這麼強,有過今天這個經歷,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問題之後,今後的自己只會比他更強。

  「走著瞧吧。」

  「拭目以待。」成年斑揚了揚眉。

  跟神清氣爽了的兩人不同。

  其他人,尤其是綱手,眉頭幾乎擰成了疙瘩。

  她很焦慮。

  ——這兩人打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在給自己等人下馬威?

  還是只是想說,他們不管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戰勝宇智波斑?

  可惡,忍者聯軍才建立沒多久,要是真被他們打擊到了積極性,那今後每一步都會十分艱難。

  綱手咬牙,一雙漂亮的眼睛環視四周,就見到周圍聚過來的忍者們臉上或者震驚或者傾慕的神色。

  顯然他們也都認可宇智波斑強大的力量,說不定在心裡已經干脆絕了與之一戰的想法。

  要是今後再讓他們看到敵人的宇智波斑的臉,搞不好還沒開戰就要減員一半了。

  因為喪失了鬥志的那種減員。

  不妙,太不妙了。

  可惡,她就不該同意讓他們使用校場。

  要打去哪兒打不好。

  到處都是荒郊野嶺,深山老林,讓他們去十幾公裡外的山裡打不好麼?

  反正是宇智波斑,不會被這點路程困擾。

  其他影雖然沒有火影想的這麼多,但看完兩個宇智波斑的戰鬥之後,也都各有心思。

  這個時候輕咳幾聲站出來的阿緣,就顯得十分醒目了。

  「切磋也都看完了,那麼大家現在有什麼想法麼?」

  看幾個主事人都在沉默,她試圖拋磚引玉。

  什麼看法?

  覺得宇智波斑強的離譜?

  反正打不過不如干脆躺平等死?

  面對阿緣的這個問題,個別人忍不住皺眉,或多或少有了被冒犯的感覺。

  本就脾氣大的雷影更是干脆開口:

  「能有什麼想法?要不我們也跟著打一架?」

  戰鬥還能有什麼想法?不就是打不打和怎麼打的問題麼?

  雷影從不畏懼強敵。

  歷代雷影都是這樣,敵人越強,他們越是興奮。

  但現在他們是首領,就不能那麼隨心所欲。

  而且也因為他們是首領,要是輸了,那後面就很難收場了。

  跟其他影一樣,雷影也沒有真的把他們當成「自己人」,對兩個宇智波斑的要求也是要是能在清理那個藥師兜整出來的穢土轉生大軍的時候能派上用場就夠了。

  至於讓宇智波斑去打宇智波斑?

  他想都沒有想過。

  然而聽完他的話,面前年輕女性卻是垮了臉。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似乎十分震驚他們竟然會這種表現。

  接著,就聽到她開口道:「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讓斑給你們做個緊急培訓!?」

  雖說最了解斑的戰鬥的肯定是柱間。

  但除此之外最了解宇智波斑的戰鬥的,那肯定是宇智波斑自己啊!

  這麼大個斑放在這裡,你們怎麼就沒想過提前做攻略呢!?

悠于 2023-11-30 11:04

第91章 (地雷加更69)

  阿緣震驚。

  阿緣不能理解。

  雖說一開始沒有想到, 但按照阿緣的理解,在看到斑的強大和技能之後,影們應該走『震撼警惕』——『恍然大悟』——『虛心求教』這個流程的。

  就好像游戲裡的體服開荒。

  不,比體服開荒還簡單直白。

  體服你還要用命去試驗打法, 在這裡卻可以直接上去問BOSS「朋友你的機制是什麼, 能不能展開說說讓我們想想辦法」。

  現成的BOSS……不是, 斑在這裡, 這難道不是把考試難度從閉卷降低到開卷麼?

  怎麼有人開卷考試都不知道去翻書找答案的?

  阿緣看著五影的眼神,就仿佛老師看著已經開閘放水了還不及格的學生。

  其他五影也用「你在說什麼怪東西」的眼神看著阿緣。

  結果就是兩邊整了個對臉懵逼的表情包。

  你看我不理解。

  我看你也不明白。

  這場面就很尷尬。

  「所以呢?各位意下如何?」

  見五影真的不准備主動開口,阿緣只得努力給他們個台階。

  五影:「……」

  這可真是未曾設想的道路。

  跟宇智波斑學習怎麼戰勝宇智波斑……

  這誰能想得到呢?

  做夢都不帶這麼大的。

  胡鬧。

  誰能保證宇智波斑不會在這種時候下狠手?還有, 宇智波斑是會屈尊降貴陪人切磋的人麼!?

  她怎麼不說干脆再來個千手柱間大家練練。

  等等,這麼說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五影的第一反應都是離譜。

  甚至驚怒。

  畢竟那可是宇智波斑。

  但很快就有腦子轉的快的意識到這個辦法……其實也不是不能執行。

  雖然宇智波斑很強,但跟他們一起, 看起來關系很深的年輕女性卻並沒有那麼強。

  那麼他們只要能控制她, 想必宇智波斑也不會輕舉妄動。

  其實並不是說五影就真的多麼愚笨。

  在位這麼長時間,就算真的腦子不好使,也或多或少的能鍛煉出些許。主要還是千年來忍者都是要麼合作, 要麼敵對。

  很少或者除了千手柱間之外,都不會有人想著把敵人變成朋友。

  或者在明知是敵人的情況下還選擇合作。

  不是做不做的問題, 而是壓根沒有過這種想法。

  更何況對方還是那個惡名遠揚的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是誰?

  木葉創始人之一、宇智波有史以來最強族長、忍界修羅,一個人就能吊打一整個忍族, 尾獸在他和柱間面前也就是強大一些的野獸。

  更是揚言要毀滅忍者世界的反派中的超級大反派。

  讓這樣的人(哪怕是另一個世界的)陪自己陪練?

  這對他們來說,就跟明知道缺氧會死還硬要屏住呼吸不喘氣兒一樣。

  純純的找死。

  但是現在來看……

  似乎

  或許

  大概……

  也不像看起來那麼找死?

  五人這次真的陷入了沉思, 開始思考起可行性來。

  而其中最年輕, 也最沒包袱的我愛羅更是第一個做出了回應。

  「真的可以麼?」

  跟其他都是忍村精心培養起來的影們不同, 我愛羅從小被當做怪物長大, 親爹甚至還派人殺他。什麼忍村創始人什麼忍界大戰的, 他統統都沒有經歷過。

  他雖然知道一些忍界的辛秘,卻遠沒有其他人那麼多,也沒有那麼深的感觸。

  我愛羅對宇智波斑最直白也是最立體的認知。

  就是剛剛那場戰鬥。

  無比華麗、無比強大。

  要是能有這樣的人成為自己的助力,能幫助自己人訓練,那就是如虎添翼。

  不說一定能對宇智波斑造成多麼有效的攻擊。

  哪怕只是提前知道進攻的路徑和忍術,能夠提前規避減少傷亡都是好的。

  是的,就算說是陪練,我愛羅也沒有指望真能研究出什麼能讓他們一下子就戰勝這樣強大敵人的方法。只要能減少傷亡,那就是幫了大忙了。

  「喂,風影。」

  土影大野木皺眉。

  他是親身感受過宇智波斑的傲慢的,自然不認為當年都只讓他們臣服於木葉的人,今天能放下身段給他們做陪練。

  但除了土影大野木之外,水影照美冥和火影綱手也明顯的動搖了。

  確實這是危險的事情,但收益也同樣大。

  況且比起摸不透他們的來歷和目的一直待在這裡,倒不如行動起來。

  那樣不管是好心還是惡意,也都能看出來了。

  再加上綱手自己就是醫療忍者,只是受傷的話,她也能及時治療。

  綱手其實跟其他人一樣對這個建議感到焦慮不安。但她也相信以宇智波斑的高傲,是不屑於耍小手段來取勝的。

  堂堂正正的進攻。

  光明正大的正面摧毀敵人的防線——無論是物理還是心靈上的。

  他就是那種人。

  所以爺爺才一直到死,都只是懷念而不曾怨懟。

  見五人中已經有三人動搖,土影只得把希望放到了最後的雷影身上,希望他能跟自己統一戰線。

  人高馬大的雷影也沒有辜負他的希望,一步站了出來:「先跟我打一架吧。」

  嗯,這就對……個屁啊!

  大野木腦袋都疼了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還沒等開戰,五影之中就能起這樣的分歧。

  「兩天秤家的大野木。」

  宇智波斑開口。

  「難道你以為你不同意就有用?」

  宇智波斑沒有口出惡言,語氣也十分平靜,卻讓大野木背後一冷。

  大意了。

  多年的土影生涯讓他習慣了提議協商的模式。

  哪怕是要開戰,他作為土影的意見也是會被其他人尊重的。

  但他忘了,自己現在可是在跟那個宇智波斑對話。那可不是自己一句「我不同意」就有用的主。

  瘦小的老頭吞了吞口水。

  其他四個影也不約而同的把視線投到了他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土影大野木也只能吞了吞口水。

  「隨你……隨你們的便吧。」

  說的好像事到如今他的意見還有用似的。

  畢竟忍者可是靠實力說話的。

  同意也好,拒絕也罷,前提都是你對抗、能打得過。

  都不行……那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自己有話語權了?

  資歷最老的人都妥協了,其他人自然也說不出個「不」字。

  於是,宇智波斑戰前突擊訓練班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雖然具體怎麼操作,選多少人去學習這些都還有待協商,但那都是後面的事情。

  最先體驗這些的。

  ……那當然是五影,以及需要實際作戰的參謀和擔任情報樞紐的幾人。

  他們總得親身感受一下實際情況,才好進行安排。

  ——本來五影是准備一對一挑戰的。

  為了公平,他們甚至特地准備出了2天的時間,兩天五個人,他們休息的過來,宇智波斑也有時間能恢復。

  然而……

  「不用這麼麻煩,一起上就行了。」

  宇智波斑這種等級的忍者們,一打多那是基操。

  只有遇到千手柱間的時候,人們才會讓開戰場默認是他們兩個的單挑時間。

  本就脾氣大的雷影眉毛擰了起來。

  「就算你是宇智波斑,也太托大了吧。」

  確實宇智波斑很強,但不是堵上性命用上所有壓箱底兒絕技的前提下,就算宇智波斑也很難應一口氣對應五人吧?

  現在站在這裡的可是五影,是現在所有忍者的領頭人,亦是忍者當中最頂尖的戰力。

  宇智波斑懶得解釋,衝了出去:「盡管來就是了。」

  戰鬥就能解決的問題,哪兒還用的著解釋。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傳說中那樣的力量。」

  雷影第一個響應。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主動的男人呢。」

  水影笑了一下,也跟著衝了出去。

  「我先去了。」

  本就沒什麼看法的我愛羅緊跟其後,並不想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最後剩下的土影大野木和火影綱手對視一眼,也跟著動了起來。

  三個人都走了,他們兩個不跟著動豈不是顯得他們不團結?

  當然他們也沒忘了叫上奈良鹿久等人。

  哪怕這次用不到他們上,作為情報相關的負責人,他們也要去拿一手資料。

  戰場沒有選擇校場——雖然還有二三四號校場,但總不能打一次毀一個,人們整出場地也是要付出時間精力的。

  所以他們選擇了幾十公裡外的山林。

  配合上一起行動的忍者們制造的結界,倒也不太用擔心情報會泄露出去。

  五影也就放開了手腳。

  除了壓箱底不死不休才會用到的東西之外,他們無所不用。

  宇智波斑擅長火遁?

  好,我們水遁土遁伺候,哪個不能滅火?

  還有風影的沙子和風遁配合雷影的雷遁進攻,火影的醫療忍術作為支援。

  他們人多勢眾,配合合理完善,就算只說續航也比他單打獨鬥的宇智波斑要高出一截。熬都能把他熬出頹勢來。

  「我們優勢很大,勝算肯定在我們這邊!」

  土影盤算完之後。對著其他幾人自信道。

  作為年齡資歷最老,見識也最多的一個,他給出了這樣的綜合判斷。

  並且對自己的判斷頗為自信。

  其他人聽了覺得很有道理,也跟著更有信心了。

  沒錯,宇智波斑再強大也只有一個人。不能下死手的情況下,當然是他們五個人聯手,互助互補優勢更大。

  就算一時打不過,他們也有火影的醫療忍術治療,只要不是致命傷,就能再回去戰場。

  並且五影本來不指望自己真的能贏宇智波斑。但只要他們能站成平手,就能極大程度的提升忍者聯軍的信心。

  要是再能從中找到些他的弱點,那就是他們大勝利。

  更何況現在他們看起來……其實也不是一點勝算也沒有。

  就算是在賭場戰勝了火影,那也可以說是贏過火影不是?那他們要是能在這次切磋裡壓宇智波斑一次,不就也可以說他們戰勝過宇智波斑麼?

  無論哪個都是血賺不虧。

  ……原本,他們是這樣信心十足的。

  宇智波斑並不像秋道家有對身體強化的秘術。甚至在忍者當中,也不是體型格外健壯的那一類。

  但膀大腰圓身高兩米的壯漢在他面前也跟紙糊的差不多。

  就算是雷影那樣強壯到誇張的體魄,在他面前也討不到一點好。

  反而因為數次近身戰而被格外關照了好幾次,近處的地面、遠處的山頭,都有他砸出來的恐怖痕跡。

  被結界包圍起來的「戰場」裡地動山搖。

  因為參戰者都是影和比影實力更高的人,所有人都沒有收斂的准備。

  一股又一股恐怖的查克拉不斷爆發出來。

  各種忍術體術秘術血繼限界漫天飛舞。

  這邊火遁燒掉半個森林。

  那邊土遁埋了半個山谷。

  強酸熔遁融掉了那邊的山頭。沙子將平原化作沙漠。

  整個戰場的地形都被修了一個遍。

  游戲建模改地圖都沒這個效率。

  更不要說那些因戰鬥而出現的巨大裂痕和坑洞了。

  大概是因為五影的身體遠比普通忍者更結實,他們對周圍造成的傷害也更大。

  「結束了?」

  感覺到不再有地動山搖的動靜,阿緣問身旁的少年斑。

  「嗯。」

  少年斑估算了下時間,覺得也差不多了。

  畢竟不是殊死搏鬥,現在這樣也就夠了。

  具體打成了什麼樣子阿緣不太清楚,只是她當天沒能見到五影中的任何一個,負責帶她回去的是先前帶他們去見火影的麻布依。

  只是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這麼深色的膚色都能看出面色不好,那真是相當的不好了。

  問斑,他也只是簡單的評價了一句「還行吧」。

  具體怎麼還,怎麼行……她沒說,阿緣也不太能想像的出來。

  阿緣不是沒見過五影,只是上次見大家都在忙商業上的事情,並沒有看到戰鬥力方面的展示。

  不過能有斑這樣的評價,那應該差不多有泉奈或者扉間的水平?

  不過說道扉間。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挺在意的事情忘了。

  不是過去失憶時那樣被人屏蔽了的感覺。而是單純的因為被其他事情耽誤而沒想起來。

  是什麼來著?

  她歪了歪頭。

  「怎麼了?」

  注意到阿緣似乎在思考什麼,宇智波斑主動問道。

  行動間,洗澡後還沒干透的頭發上墜下幾滴水珠。

  「有點事沒想起來,不過不著急。」

  阿緣一邊說著,一邊翻出一條干毛巾對著宇智波斑舉了舉。同時用眼神示意他到自己面前來。

  「我給你擦擦,雖然忍者不怕濕著頭發,但這樣濕漉漉的也很不舒服吧?」

  阿緣和斑這邊歲月靜好。

  五影那邊就比較慘烈了。

  五個人都沒打贏一個,而且還不是拼死搏殺,他們先前還覺得自己勝面很大的情況下。

  「那麼……先做總結吧。」

  土影齜牙咧嘴的道。

  他雖然傷的沒那麼重,但疼是真的疼。

  「總……還是……名單吧。」

  被正面擊中的我愛羅現在說話還有點含糊。

  不過大家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除了這兩人之外,其他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有些傷痕還沒下去。一看就是經歷了大戰的樣子。

  「那就先從名單開始吧。」

  看大家都頗受打擊的樣子,綱手拍了板。

  揭傷疤的事兒什麼時候說都行,就不要在傷還沒愈合的時候給自己的傷口上撒鹽了。

  第二天,宇智波斑戰前突擊班就正式開始了。

  五影整理出了幾份名單,分了幾個批次來進行培訓。

  其中最頂尖的讓成年的宇智波斑去調教,上限相對較低的那些,則直接交給少年的宇智波斑。

  頂尖的部分當然要精益求精,但不代表他們要放棄其他人。本身上限較低的中忍等普通忍者,就讓少年的宇智波斑教導如何更有效的規避傷害。

  ——這也是我愛羅的提議。

  「只要活下來,就是勝利。每多活一個人,我們就多一分有生力量。」

  真正一腳踩進過鬼門關,並且是靠著千代婆婆一命換一命才重新活過的我愛羅比其他幾個影更明白生命的珍貴。

  其他人沒有意義。

  這樣同時開工的話,效率也高。

  而說道忍者之間的教學,那自然不出意外的就是……

  打。打人,被打,多多的打。

  正好又有宇智波斑這麼個能萬軍從中過的強者,其他人也能放開手腳來練,這可比打靶什麼的有效多了。

  當然要是有實力相當又各有特點的人一起陪練,效果也不錯,但那也比不上身經百戰游刃有余的巨佬撈給自己指點啊。

  實力差不多的怕出事兒,實力強出一截又沒有那麼強的人,或許能打贏自己,但指導也談不上。

  巨佬陪練就不一樣了。

  巨佬什麼沒見識過?隨隨便便就能看出自己的問題來。隨隨便便教自己兩手那都是能吃一輩子的。搞不好就是自己從接下來的戰鬥中保下命的基礎。

  不過第一天卻並不是直接開始針對宇智波斑的突擊訓練。

  畢竟說道跟宇智波斑對戰,那主要還是五影的工作,其他人當然會在需要的時候補上。但除此之外他們的主要工作還有對藥師兜的穢土大軍的戰鬥。

  所以他們先要補的肯定是大規模殺傷的技術。

  而忍者們的攻擊方法無外乎就是忍術和體術。

  體術姑且不論,但忍術……

  就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問題了。

  宇智波斑的忍術,不是所有人都會。

  但從宇智波斑(成人)到宇智波斑(少年)都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不會,學不就好了?

  宇智波斑(大人)雙手環抱淡然道:「那就現在開始學吧,一個小時學完還能實戰演練一下。」

  忍術的數量永遠沒有質量重要,學的再多,不會用也白搭。

  考慮到這些人的水平可能沒有衛隊精挑細選的孩子們高,宇智波斑特地放寬了時間。

  少年斑表示贊同:「一個小時差不多。」

  大概是因為少年斑還有還有些跟同齡族人切磋練習的經驗,注意到忍者們的視線他還好心的補充了一句:「很簡單的,一小時足夠了。」

  忍者ABCDE:「……」

  淦!就算他們12歲忍校畢業書讀得不多也不能這麼騙人啊?

  大家都是從無到有學出來的忍者,還能不知道學習忍者的技術是怎麼回事麼?

  一小時就要從入門到精通,這是人能提出來的要求麼!?

  除了少數精英中的精英之外,其他人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為了防止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有什麼誤會,負責這邊監管工作的麻布依謹慎的問道:

  「您說是一個小時?」

  宇智波斑雖然不喜歡人重復問題,但畢竟現在是盟友,也不會吝嗇於回上一句:「對。」

  竟然是真的!?

  麻布依……麻布依覺得有點棘手。

  畢竟宇智波斑的忍術不可能是C級D級那些針對學生和下忍的技術。

  一個小時的話怎麼想都……

  也可能這就是宇智波斑這樣的天才們的世界吧。

  於是她又問:

  「您教過的人裡,有一個小時學會的麼?」

  「沒有。」

  宇智波斑的回答讓麻布依松了口氣,這樣一來她也好鋪墊後面的話了。

  「您看,既然都沒能一個小時……」

  「基本半個小時都會了。」

  學個忍術還要多久?

  只是要求學會,又沒要求他們精通。

  聽到這話的忍者們紛紛羞愧低頭。

  雖然宇智波斑沒有責備誰的意思,但這話一說,就濃濃的有種老師看著考試不及格的差生那個味兒了。

  送分題你們怎麼都沒答對?

  這題我說過多少遍,換個數字你們就不認識了?

  ……別罵了別罵了。

  麻布依:……

  宇智波斑偏了偏頭:

  「你想說一個小時怎麼了?」

  麻布依:「沒什麼。」

  麻布依想到先前同樣以實力強大聞名的宇智波止水和宇智波鼬,還有後來居上的那個宇智波佐助。

  ……你們宇智波是真的都不講基本法啊。

  這些被選出來的精英們原本還想著讓這位巨佬看看自己的實力,好爭取更多的陪練機會——最好能一對一開開小灶。結果還沒開始,就被大佬秀了一臉。

  當然也有人認為理所當然。

  精英就該有精英的樣子。

  強者也有他強大的理由,學的比別人快,領悟力比別人高,這都是基礎操作了。

  會因為這種要求動搖擔心,就證明本身就不夠強。

  越是自信的人,就站的越是靠前。

  「那麼就開始吧。」

  宇智波斑也不是磨嘰的性子,當即開始了教學。

  只見他抬起手來。

  然後火海湧現。

  「學會了麼?」

  忍者們?

  學什麼?會什麼?

  見他們這個反應,宇智波斑皺眉:「沒看到?」

  「看……是看到了。」其中一個青年遲疑的開口。

  「但我們只看到了殘影。」

  是的,宇智波斑確實做了示例,但他是以自己的速度展示的。

  對還在等待講解的忍者們來說,就是:

  大佬說了開始,大佬抬起了手。

  大佬的手舞出了殘影,火海帶來的熱度讓他發尖都被燙出了卷卷。

  ……沒了。

  然後大佬就問他們學會沒有。

  這學個啥?寂寞?


第92章 (地雷加更70)

  宇智波斑皺眉。

  宇智波斑有些微的不能理解。

  他覺得自己示範的很清楚了。

  姿勢標准、方向正好, 人們能看到自己的動作,但又不會被忍術傷到。

  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少年的宇智波斑也在皺眉。

  跟成年的自己教授的攻擊法不同。

  他主要負責的是教人逃跑。

  頂尖忍者之間的戰鬥,下級忍者衝上去就是送死。

  連炮灰都算不上,就是純純的送死。所以在頂尖忍者開戰的時候, 下級忍者都會自覺地躲開交戰地。也才會有族長對族長, 副手對副手這樣默認的應對法。

  因為頂尖忍者對上普通忍者, 就是屠殺。

  只要不想族人就此死絕, 那是絕對不能放任頂尖忍者們衝進家族普通忍者們在的陣地裡。

  萬一有家裡頂梁柱顧及不到的時候,那普通忍者們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逃跑。

  什麼都不管,立刻想盡一切辦法拉開距離逃跑。

  哪怕想派上用場, 前提也得是先活著。

  怎麼更好的規避傷害,如何提前預判、用最短的時間逃出安全距離, 這些都是要被每個人刻進骨子裡的。

  他本來也覺得這些應該不是什麼難題。

  還能有人不會逃跑麼?最多只是跑的好和跑的不夠好的區別。

  所以少年斑說的也很簡單。

  「先跑就行了,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

  五分鐘,足夠跑三四十公裡了吧。

  少年想的很簡單。

  五分鐘跑出去三四十公裡速度上就問題不大,再練習練習就能提高了。要是不立刻被自己找出來, 那就證明匿藏的技術也及格,只要講解一下要點就夠。

  這部分都沒問題,就可以再加上忍術之類的了。

  畢竟忍者不管是追擊還是逃跑, 都不可能只是跑,肯定還伴隨著各種忍術或者通靈獸的攻擊和反擊。

  忍者們散開, 少年就找了個河邊打水漂。

  好久沒打了,還有點手癢。

  千手柱間整個什麼三石同發就覺得了不起了,看玩笑, 區區一次三塊石頭, 看不起誰呢!

  練習了幾次之後看五分鐘到了, 少年斑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河邊,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原本被他握在手上的五塊石頭才落到河邊的地上。

  斑並沒有老老實實的從地面追擊,而是在樹上幾個起落就開始尋找起痕跡。

  結果沒走幾公裡,就見到了起爆符。

  除了這些遍布各處的起爆符之外,還有自以為埋的很隱蔽的鋼線。

  大致來說就是,碰到鋼線就會引爆起爆符。或者起爆符被引爆,就會有提前固定好的鋼線斷裂開來把人捆住。

  少年斑:「……」

  想的是很好,但是。

  少年斑腳下一個用力,根本沒有落地就在空著的樹枝上幾個起落跳了出去。

  太單純了。

  陷阱可不是這麼玩兒的。

  好歹也要把鋼線塗黑或者塗綠啊,這麼明顯瞎子才看不到啊。

  哪兒有人追蹤的時候會直勾勾的撞上去呢?

  陷阱的種類和目的花樣繁多。有困人的,有限制路線的,還有既針對人,又針對路線的。

  殺傷性的,非殺傷性的,需要材料的,不需要材料的。

  但歸根到底,陷阱玩兒的是心理。

  就是要提前預判,還要提前思考好敵人預判了自己的預判的可能性。並且要再此前提下,先一步根據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埋好後續陷阱。

  宇智波斑不怎麼玩兒這些,但並不代表他不了解、不會。

  戰爭中用的手段,可遠比想像中還要多的多。

  而陷阱又是其中最常見的一種。

  在撤退或者逃跑的過程中做陷阱牽制敵人也是常用的手段了。

  但是……

  浪費寶貴的逃脫時間就做了這種沒用的陷阱?

  這不是胡鬧麼。

  他不是跟這些人說只要跑就好了麼?

  是他說的還不夠清楚麼?

  少年一頭問號。

  少年斑不解的時候,原本逃跑的人們也正在交流:「怎麼樣?觸發了麼?」

  「沒有,看來是被發現了。」

  「也許是還沒有看到吧。」也有人很樂觀。「畢竟我們跑了這麼遠了。」

  他就算追也得花點時間不是?

  也可能還在尋找痕跡,沒有到他們布置的陷阱區。

  那可是幾十張起爆符和鋼線的天羅地網。

  無論是哪個,只要觸發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就算是上忍恐怕也得吃些苦頭。

  哪怕能全身而退,也會耽誤不少時間。

  雖說正面戰鬥可能不行,但要說手段,這些中忍下忍一點不覺得自己比誰差。

  布置陷阱的人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那我們還跑麼?」

  「再來一次吧。」

  他們其實不是不會跑,只是在他們學到的一切裡,都告訴他們就算逃跑,也應該想辦法消磨敵人的有生力量。

  畢竟在忍者中『逃跑』是一種恥辱。

  所以就算少年說的是『跑就好了』,他們也習慣性的按照認知中的方法來。

  當然也有幾分想要證明自己或者說考驗少年的意思就是了。

  比起純粹的逃跑,一邊跑一邊消磨對方的狀態不是更有效?

  只要能耗盡對方的體力和精力,讓對方追不上自己那也算他們躲避成功了不是?

  幾人越想越有道理,立刻聚到商量起下一個要怎麼辦。

  有說應該像先前一樣用道具的。

  也有說應該留人在這裡的。

  幾人商量的熱火朝天,然後……

  「抓到了。」

  少年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就是劇痛。

  幾人被掀翻在地上。

  「要是我真的是敵人,你們現在已經死了。」

  少年冷酷的看著他們道。

  眉毛也快要擰成疙瘩。

  這一路上他遇到了不下五個陷阱——應該實際次數更多,只是有些太淺顯了他聽都沒停就略過去了。

  這些忍者一個兩個的都怎麼回事?逃跑的時間這麼珍貴為什麼非要停下來弄這種沒用的東西?

  「怎、怎麼會!」

  布置陷阱的人難以置信的看著少年,無法接受少年竟然毫發無傷的這個事實竟讓他硬撐著爬了起來。

  這讓少年稍稍高看了一眼。

  雖說他下手的時候收力了吧,但比起那幾個現在還沒爬起來繼續跑的人,這個能起來的已經算好的了。

  「什麼怎麼會?」

  他也願意花點時間回一句。

  「陷阱!我們的陷阱!」

  那人睜大了眼睛。

  「那可是遍布百米的陷阱啊!」

  有鋼線還有起爆符!甚至還有連在一起的手裡劍苦無……

  就算是他們村的上忍都說「就算自己遇到也很難全身而退」的!

  「啊那個。」

  少年斑顯然對那個陷阱還有些印像。

  「跳過去就好了啊。」

  他稀疏平常的說道,剛剛松開的眉毛又沒忍住擰到了一起:

  「百米的事兒,都這麼大的人了總不能還做不到把。」

  不會吧,又不是小孩子了,百米都跳不過去?

  這可是在樹上啊,上面有沒有網擋著。

  忍者:「……」

  「有什麼問題?怎麼昏過去了??」

  少年斑看著那個翻著白眼倒地的忍者一臉不解。

  難不成剛剛站起來就是強撐著的?

  那這身體素質確實不行啊。

  少年斑更發愁了。他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現在看到這一幕更是恨鐵不成鋼。

  那些人跟他說的時候可沒說他除了教他們怎麼保命,還得盯著他們的身體素質啊?

  「這裡有摔傷的!」

  「摔傷的先放著,那個骨折四處的呢?」

  「醫療忍者來一下!這邊有人被火遁燒到了!」

  「這第幾個了?他們是被同一個火遁燒的麼!?」

  「讓讓、讓讓!骨折四處的來啦!」

  「抬走!下一個!」聯軍大本營裡的醫療忍者們從沒像現在這樣忙碌過。

  從上到下,從知名醫療忍者,到只是剛剛掌握掌仙術的年輕忍者,一個個都忙的飛起,連飯都顧不上吃。

  雖然熟練度蹭蹭蹭的長,一下子這麼多傷員也算是給他們提前預熱了。

  但消耗掉的查克拉、精力還有體力……也是是實打實的。

  雖然他們不用戰鬥,但醫療忍術的消耗一點也不比出去對戰少好麼!

  就連傷勢未愈的綱手都召喚出了蛞蝓來一起努力。

  沒辦法,實在是人手不夠。

  「小櫻,正好你也可以多練練。」

  「是,這就來了。」

  聽到綱手的召喚,剛好結束一個治療的春野櫻擦了擦頭上的汗。

  「要用那個麼?」

  她看向師父,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對。」

  綱手雙手抱胸點了點頭。

  「正好蛞蝓也在,多聯系一下也是好的。」

  雖然平時木葉醫院也有不少傷病患,但不會像這樣齊全且集中。

  「了解!」

  大個子的蛞蝓隨著契約者春野櫻的心意分裂成許多小蛞蝓,然後爬到了眾多傷者身上。

  「嗚哇,這是什麼?」

  「噫!」沒見識過蛞蝓的外村忍者忍不住對這樣黏糊糊的軟體生物表示了排斥感。

  「不要掙扎,這是小櫻的通靈獸,可以幫助大家治療。」

  因為通過蛞蝓遠程治療傷者的遠程療法要求。使用者本人要保持結印的狀態靜止不動,所以回答的是綱手。

  見五影之一的綱手這麼說,人們這才放下心來安心接受蛞蝓的治療。

  在這樣的群體治療術下,人滿為患的醫療處終於能松一口氣。

  只是身為使用者的春野櫻卻是差點人沒了。

  太累了。

  這已經不是從海綿裡擠水了,而是從沙子裡抽水了。

  治療一結束,春野櫻就什麼都顧不得的躺倒了身後的病床上。

  她現在什麼都不擔心也什麼都不想了。

  一心一意只有休息。

  「干得不錯。」

  綱手露出一個驕傲的笑容。

  不愧是她引以為傲的學生,這個年紀能做到這一點,已經足夠她驕傲了。

  但……

  該說不愧是宇智波斑麼?

  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下,竟然沒有一個重傷。

  哪怕表面上看起來,其實傷的也都不重。那個骨折四處的還是不信邪亂來自己摔的。

  要不是宇智波斑及時撈了他一手,那搞不好早就被布置好的陷阱扎成篩子了。

  這樣全面的掌控力,這樣收發自如的控制……

  恐怕也只有爺爺……還有宇智波斑這樣的忍者才能做到了吧。

  綱手從不覺得自己比誰差勁,但在這樣怪物一般的人面前,還是忍不住自愧弗如。

  當然宇智波斑再怎麼強也只有一個,他們這邊卻是團結一心的忍者聯軍。

  再加上現在這邊還有同樣是宇智波斑的宇智波斑的外援,怎麼也不會輸就是了。

  而且小櫻也展現出了自己的實力,這樣她也可以安心的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戰鬥上。

  不管是宇智波斑,還是藥師兜的穢土轉生大軍……哪一個都是一不小心就可能讓人全軍覆沒的強敵。

  如果可以,當然還是不要分心的好。

  之前是擔心小櫻太年輕可能對付不來這樣的規模。

  現在看來是她太小看這孩子了。

  嗯,應該可以再給她加點擔子了。

  等她休息好,明天就讓她再來一次好了。

  躺在床上的春野櫻毫無征兆的打了個哆嗦。

  突然一陣惡寒是怎麼回事?

  成年宇智波斑的戰鬥培訓班的第一天即將告一段落的時候,跟著少年斑出去的忍者們也灰頭土臉、一瘸一拐的了回來。

  「怎麼這樣?」

  我愛羅驚訝的看著全都垂頭喪氣,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的中下忍們。

  「不是說是學習規避傷害和逃跑麼?」

  被問道的忍者沒忍住嗷的一聲哭出來。

  「五分鐘跑三十公裡,這誰扛得住啊!」

  「就這還不行,以後得提升到五分鐘五十公裡!」

  「還得能躲起來不被發現!」

  「還要學怎麼在挨打的時候及時護住要害!」

  「這不是基礎麼?」

  前面幾個確實有點離譜,但最後一個不是基礎麼?

  哪個忍者不是在挨打的時候要護住要害呢?

  「但對方一腳能把幾米高的石頭踹裂呢?」

  「一拳下去撞斷兩棵樹……」

  「一個火遁林子裡的小池塘差點干了。」

  「這怎麼規避啊!」年輕忍者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當了個假忍者。

  這種自帶即死效果的招數要怎麼規避!?

  更過分的是!

  為什麼你們能說的那麼輕松啊!

  別說輕松了,我們甚至不認為這是可以做的到的事情!

  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忍界怎麼就不能有點法規管管這種妖孽呢?

  年輕的風影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這些人。

  他想到之前同其他四影一起被宇智波斑切(不是切磋)的經歷,覺得自己其實十分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同樣都是血肉之軀,憑什麼就你強的不像人?

  大家不都是人麼?

  不過老實孩子也明白此時「教練」越強,對他們就越有利。因此他不僅不會有怨言,還遲疑了一下,試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還沒死呢麼,下次繼續。」

  忍者:QAQ

  這真的是安慰麼?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凶悍程度跟實力成正比的「教練」,人們不是沒有怨言。但些微的怨言還沒發出來,就很快就被周圍的人一並按下去了。

  有這種水平的巨佬給你培訓還敢有怨言?

  瘋了吧!

  大戰當頭,提升一點都能讓存活下來的可能性變高,不感激,還抱怨?

  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們忍村難道都是這種不知好歹的性子?

  這質疑誰敢認啊。

  於是只要有這種質疑,就立刻有同忍村的站出來否定:「沒有,我們忍村的忍者都特別感謝這位教官大人,他只是個例……誒?這個人我根本不認識啊,可能不是我們忍村,而是XX村的吧。」

  被提到的忍村也會立刻:

  「怎麼可能,我們被選中進第一批的忍者訓練都又認真又刻苦,從不不喊疼喊累。不信你出去問問,大家特別珍惜這個機會!」

  他們不僅要說,還說的超級大聲。

  得讓周圍的人都聽清楚。

  雖然現在大家都是團結一心的忍者聯軍。

  但畢竟不是一個忍村出身,那競爭心……還是有的。

  而且其實這種競爭在此時也是正面的。

  誰都不想落在人後,不希望自己的忍村因為自己的實力被人質疑,所以反而會更加拼搏努力。

  「大家都看的到的!」

  在人們都爭先恐後證明自己的時候,最先開口表達負面情緒的忍者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不被人注意的走到角落的人熟練地換了張臉,又去到了下一個地方。

  如此幾次,就只剩下到處都在競爭和感激的忍者們了。

  那人這才退去陰影中,換回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蒼白的像牆壁一樣的膚色,黑色的長發和蛇一樣的眼睛。

  「您是猜到了忍者們一定會有怨言,才讓我變裝先去挑破麼?」

  大蛇丸突然開口。

  「一半一半吧。」

  後面的窗戶被人推開,露出年輕女性的上半身。

  「其實我也不確定今天會不會有,但……能激勵大家共同競爭進步不是很好麼?」

  訓練的時候,就是要有這個勁兒才行。

  阿緣不參與忍者的訓練。但她做學生的經驗可比在場的所有忍者都長。

  這裡忍者們畢業的十二歲,她才剛完成初級教育,後面還有初中高中大學等著呢。

  她以前也沒少遇到老師的激將法。

  越是爭強好勝的性子,越是受不了這激。

  用在以強者為尊,永遠渴望更強的忍者們身上應該同樣適用。

  正好也能破除對斑的怨言,一舉兩得。

  這不可能是那個高傲的宇智波斑想出來的辦法。

  大蛇丸判斷。

  那個人就算被誤解也不屑於去解釋。更不要說在意別人的看法了。

  所以這樣的方法,只可能是這位公主大人自己想到並且安排的。

  而目的,恐怕主要還是為了那個宇智波斑不被誤解吧。

  畢竟這不是她自己的底盤,忍者聯軍強不強、怎麼看自己,其實對她都沒有影響。作為貴族,而且還是君主。她不必也不需要在意這些。

  只有宇智波斑。

  本身在忍者當中的聲譽就已經非常糟糕了。

  要是哪天被人發現真實身份,就算不是同一個人,在「忍者公敵」的前提下,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會被人質疑乃至於排斥。

  而宇智波斑顯然不會主動去解釋這些。

  說不定還會說幾句傲慢的、容易被人誤解的話。

  像宇智波斑這樣的強者們大多有這樣的通病。

  到那個時候,恐怕就算是有五影做擔保,也難保其他人不會有怨言。而為了保證忍者聯軍的凝聚力,五影恐怕只能選擇放棄他而團結聯軍的八萬忍者。

  就像過去他們做過的那樣。

  四代的兒子不就是這樣送出來當犧牲品的麼?

  之所以不找五影而是自己……

  恐怕也是擔心五影知道之後,不會配合自己吧。

  真是好心機。

  不愧是作為統治者的公主大人。

  注意到宇智波斑回來,大蛇丸後推了兩步,隱去了身形。

  只留下一句沙啞的:「那麼,有什麼是的話還請盡管吩咐。」

  大蛇丸歷來能屈能伸,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從不介意利用誰,或者被誰利用。

  忍者本來也就是這樣的存在。

  一輩子都在利用人,或者被誰利用。

  「那條蛇……」

  宇智波斑冷哼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大蛇丸來了,只是因為阿緣制止了自己才沒有行動。

  「很好用的人啊。」

  跟其他人提起大蛇丸時的警惕和厭惡不同,只是作為一個臨時合作伙伴或者說工具的話,大蛇丸其實還是很稱職的。

  有足夠的實力和應變性,又識時務。

  這就足夠了。

  選擇大蛇丸而不是五影也是這個原因。

  要是找五影來做的話,對方同不同意是一回事,很可能還要搭上一份人情。

  當然更主要的還是五影也很忙,從昨天到現在都一直在帶傷工作。

  雖然阿緣沒看出他們傷在哪兒了,但既然斑這麼說了,那應該就是有吧。

  相比之下大蛇丸就不一樣了。

  閑人一個,用就用了,解釋都不用說一句。

  「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

  宇智波斑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那點事傷不到我。」

  宇智波斑固然不屑於去做解釋這種事。但在輝夜城裡呆了這麼多年,他還不至於蠢到看不懂阿緣這麼做是為了誰。

  他心口一暖的同時,也有生氣。

  生自己的氣。

  氣這個世界的自己丟了這麼個爛攤子,害得她連休息的功夫都沒有,又要替自己操心。

  「不在意,不代表就一定要讓他發生啊。」

  阿緣靠在他的臂彎中,手搭在他環抱著自己的手上。

  「你跟這個世界的『宇智波斑』是不一樣的,沒必要因為他的行為而背上惡名。」

  反正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阿緣不覺得這是什麼辛苦的事。

  反正她只是動動嘴,干活的是大蛇丸。

  「那也……」

  宇智波斑話還沒說完,突然抬起頭來。

  本就跟他靠在一起的阿緣自然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動作。

  「怎麼了?」


第93章 (地雷加更71)

  宇智波斑察覺到了有些熟悉的氣息。

  是那對曾經去到過輝夜城的宇智波小輩兄弟。

  「是那對兄弟。」

  「什麼?」阿緣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對宇智波兄弟來了。」

  「啊。」這阿緣就知道是誰了。

  阿緣原本以為自己會直接在這兄弟兩人那邊出現的。

  因為根據她的穿越經驗。

  她的穿越雖然是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比如之前信仰力溢出), 但穿越的世界或者地點。

  大多會滿足1-2個條件。

  最優先的肯定是有千絲萬縷的「緣」。她會更容易穿越到同自己結下某種緣分的地方。

  第二個,就是有人呼喚。

  不一定是准確的叫了她的名字想要找她,也可能就是在祈求得到幫助。

  「誰都好, 幫幫我」

  類似這樣的想法。

  所以在離開輝夜城的時候, 她曾經以為自己會跟著這兩兄弟來到他們的世界。

  因為這兩兄弟看起來,兩項都相符。

  沒想到卻是去了一個跟自己曾經生活過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現代社會。

  而且還是跟尤尼一起。

  後來她也曾考慮過為什麼會有這樣出乎意料的發展——畢竟如果要說緣分, 她同忍者世界的緣分肯定要更深刻。

  所以才會反復的去到不同時空不同時代的忍者世界當中。

  在這個前提下,她並沒有跟著兄弟兩人一起離開。

  那原因恐怕就只有「其實他們並不那麼需要自己」這一點了。

  雖然充滿了痛苦和未知。

  但他們更願意選擇自己去解決, 而並非是求助於自己。

  稍微有點心情復雜,但又很欣慰。

  「走吧,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阿緣站了起來。

  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到達的時候刻意隱藏了身形, 所以沒有被在外面的忍者聯軍發現。

  他們順利的見到了還在開會的五影——忍者聯軍的忍者們可以休息, 他們作為頭領卻沒有這麼悠閑的時間。

  人員的調配、物資的安排,還有明天參加培訓的人的名單,都得在這個晚上決定出來。

  上萬人的行動,那需要動員的物資量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需要謹慎再謹慎。

  「沒有見到宇智波斑。」

  一進來, 宇智波佐助就冷淡的開口。雖然暫時來看目的是一致的, 但他和宇智波鼬跟五影以及忍者聯軍合不來,也沒准備融入其中。

  所以干脆選擇了單獨行動。

  主動去調查宇智波斑的行蹤。

  不管怎麼說, 那也是宇智波。宇智波斑的事情由宇智波的後代去盯梢,也算是最優解了。

  當然就算五影不同意,宇智波佐助也不會把這項工作讓給別人就是了。

  少年言簡意賅的彙報了自己這段時間來回奔波的結果。

  然後就注意到了五影同時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那感覺就好像吃了東西噎著了, 還吞不下又吐不出來。

  宇智波佐助皺起眉來, 不明白五影這是在鬧哪出。

  我說的話就那麼難懂麼?怎麼一個兩個都好像在為難似的?

  「我說, 沒有看到宇智波斑。」

  「最近行動的只有藥師兜, 但他行動詭秘, 並不能確定我們追蹤道的那個就是他本人,穢土轉生大軍的行蹤也尚且成謎。」

  宇智波佐助擰著眉毛又重復了一遍。

  「啊……」

  綱手這才回過神來。

  回了一句:「辛苦了。」

  只是表情仍然很微妙。

  當然微妙。

  難道要對他講,他沒見到宇智波斑,但他們這邊卻來了宇智波斑,而且還是買一贈一的一大一小兩個麼?

  這話怎麼都說不出口啊。

  但不說的話,不,哪兒有不說的道理呢?

  宇智波兄弟現在也是他們的盟友,要是隱瞞這個消息,不就顯得好像他們在故意欺瞞麼?

  只是怎麼說,由誰來說,那是另一回事。

  綱手看向旁邊的土影,想說作為最年長也是最有資歷的一個,他應該會開口吧。

  然而土影……不虧作為活的最久經歷了最多事的那個,只見他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綱手的視線一樣,泰然自若的轉頭土看向雷影。

  雷影雖然莽,但也不傻。

  於是他看向了水影,莫名其妙被其他三人盯著的水影……轉而看向我愛羅。

  論年齡、論資歷,他都是最小的那個。

  那幫前輩們開這個口,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我愛羅:「……」

  十幾歲的少年,過早的感受到了成年人的肮髒。

  「我們……」

  少年聲音中隱藏著艱澀。

  「到底什麼事?」

  宇智波佐助不耐煩的看向我愛羅。

  「我們……額,先遇到了宇智波斑。但不是那個宇智波斑。」

  為了防止誤會,我愛羅迅速的補充了一句解釋。

  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鼬?

  什麼不是這個宇智波斑不是那個宇智波斑的,宇智波斑不就一個麼?

  還有,遇到宇智波斑了這些人怎麼看起來還這麼平靜?

  凡是反常必有妖。

  宇智波佐助幾乎是立刻警惕了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

  他質問道。

  「佐助。」

  相比之下宇智波鼬就有耐性多了,他上前一步按住佐助的肩膀——雖然立刻就被甩掉了。

  「聽聽五影大人是怎麼說的。」

  「就是火影大人找大蛇丸的時候,有一個,不,兩個宇智波斑跟著一起找上來了。」我愛羅硬著頭皮繼續解釋。

  這次兩個宇智波的視線轉移到了火影綱手身上。

  綱手:「……」

  可惡,一不小心忘了這裡面還有大蛇丸的事兒了。

  要是放到平時,大蛇丸這樣的高危叛忍肯定是會被高度警戒的對像。

  但在宇智波斑面前,他就有點不夠看了,「一不小心」被忘記也是難免的事。

  提到大蛇丸,面前的兩個宇智波幾乎同時皺眉。

  他們留大蛇丸,並不是說不介意他過去的所作所為了,主要還是大敵當前,他作為曾經藥師兜的上級以及穢土轉生之術的使用者。在對抗藥師兜這件事應該能派上用場。

  至於宇智波斑。

  宇智波佐助的臉扭曲了一瞬。

  腦海中不自覺閃過曾經被暴打自己的那個宇智波斑的臉。

  並且心裡隱隱有了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預感。

  就好像……

  咚咚

  門被人從外面敲響,隨之一同響起的還有年輕女性的聲音。

  「我聽說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回來了?」

  !?

  聽到這個聲音,兩個宇智波都睜大了眼睛。

  雖然多少有想到這種可能,但是真當事情發生了的時候,兩人還是感覺到了震撼。

  大門被人打開,並不陌生的兩人的臉出現在人前。

  一個是氣質溫和的年輕女性,而她身後那個只是站著就給人壓力的男人……

  那是只要見到,就絕對不會懷疑對方身份的男人。

  宇智波斑。

  「果然是你們啊,好久不見。」

  阿緣笑著揮了揮手。

  「姬君……」

  宇智波鼬第一個回應過來,低頭行禮。

  那態度比遇到影的時候恭敬真誠多了。

  就連一直在五影面前一臉傲慢天不怕地不怕的宇智波佐助也低了頭。

  不管從對方的身份還是對自己的幫助,他都應該行這個禮。

  「不用這麼拘謹啦。」

  阿緣神態輕松的走了進來。

  「你們去做什麼了?我還以為你們會在聯軍本部呢。」

  「我們去調查宇智波……我們去調查這裡的宇智波斑的行蹤了。」

  這次開口的是宇智波鼬。他沒有一點隱瞞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但目前為止我們並沒有實際上見到那個宣稱與世界為敵的宇智波斑的影子。」

  「所以你們認為可能只是打著宇智波斑的名義的冒牌貨?」

  「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宇智波鼬說的十分委婉,同時視線輕輕掃過姬君身後的宇智波斑。

  再怎麼說也是宇智波斑。

  當著宇智波斑本人的面說似乎……

  雖然宇智波鼬經過短時間的相處覺得這位「宇智波斑大人」並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性子,但不會有人喜歡被當面說道的。

  ……當然就宇智波鼬自己來看,他覺得後面還是有宇智波斑的的影子的。

  畢竟以藥師兜同大蛇丸學的,喜歡隱藏在暗處的習性,很難說這樣的人會沒有合作對像,而是獨自一人站出來行事。

  「至於穢土轉生大軍的事……」

  「等等,什麼大軍?」阿緣猛地打斷了宇智波鼬的敘述。

  「穢土轉生大軍。」

  宇智波鼬沒有絲毫不耐的重復了一邊,怕身為姬君的緣小姐不知道,他還醞釀了一番辭藻准備講解。

  「就是說由……」

  「我知道,千手扉間發明的那個讓人以土渣子人模樣回歸世界的術。」

  阿緣對這個術可一點不陌生,就連土渣子千手扉間都是見過的。

  但是……

  「你們這裡的火影的墳也沒保住?」

  阿緣用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綱手。

  不是,你們忍者不是很尊重影,也很看重村子村規,還有那個叫血繼限界的東西麼?結果一個個的到最後連祖墳都受不住讓人給挖了?

  而且聽宇智波鼬用的形容詞是「大軍」……那豈不是說,還有許多人的墳也一並被盜了?

  「你們連個盜墓的都防不住?就這麼讓人把墳都挖了?」

  被掘了祖墳的事兒就大可不必五個忍村一起聯動了吧。

  阿緣欲言又止的視線範圍擴大到了五影身上。

  就,接地氣是好事,接地府就……

  大可不必了吧?

  五影:「……」

  這話題沒法接了。

  視線也刺的人好痛。

  雖然緣小姐沒有經過一點鍛煉,也不帶殺氣。

  但是這個臉……

  是真的疼啊。

  綱手滿身羞愧抬不起頭,但還是敏銳的注意到了一個「也」。

  「您說也沒保住是?」

  難道,還有哪裡也發生過這種事麼?

  「啊。因為我見過被穢土轉生出來的柱間和扉間……」阿緣思考了一下,「好像就是那個叫大蛇丸的人做的來著?」

  綱手:「……」

  不是其他世界的人麼,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綱手趕緊清了清嗓子試圖挽尊:

  「穢土轉生大軍這方面的事情您不用擔心,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我們還是忍者聯軍的大家,都已經做好了覺悟了。」

  老實說,這是他們自己的罪孽,她也沒臉去求人幫忙。再加上穢土轉生出來的忍者有多麼難纏,她也是知道的。

  不會痛,不會死,不用擔心查克拉耗盡。

  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打倒限制住然後封印。

  就算是宇智波斑,面對這樣的敵人也難免會陷入苦戰。

  這是他們這代的忍者的孽,他們自己回去承擔。

  他們會堵上一切去守護忍者世界的未來。

  就算他們中的大部分注定將無法走向那個未來。

  但那也沒關系。他們是忍者,在守護重要的事物的時候就絕對不會退縮。

  自己見不到也沒關系,一定會有別人、會有年輕的忍者繼承他們的意志,連帶著他們的份一起走下去。

  就像是火的意志。

  木葉飛舞的地方,火的意志就會傳承不息。

  一定會的。

  「我們會擋住穢土轉生大軍的衝擊,戰勝宇智波斑的。」

  綱手的聲音擲地有聲,其他四影聽罷也紛紛露出堅毅的神情。

  那不是當然的麼?

  正如火影所說的,他們都是做好了覺悟才站在這裡的。

  不只木葉,他們忍村的忍者也不差!

  他們當然不會放著木葉一人當英雄,這裡的所有人,都會用自己的血肉守護忍者世界。

  氣氛變得悲壯而英勇,就連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都有幾分動容。

  確實,世界對宇智波有許多不公。

  宇智波佐助心中還有對忍村的恨,但他也承認,面前的五影,確實擔的起「影」的名號。

  是當之無愧的忍者領袖。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願意暫時站在忍者聯軍這邊吧。

  然而阿緣卻是眨了眨眼後深吸一口氣。

  都說到大蛇丸了。

  「怎麼沒見你們讓大蛇丸再把柱間和扉間叫回來?」

  阿緣說著還張望了一下,試圖看到那些應該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的人們。

  火影綱手的發言確實很堅毅很感人,五影的覺悟也讓人欽佩。

  但……沒必要啊?

  阿緣終於想起來她忘了什麼了。

  原來就是這個穢土轉生的問題——解鈴還須系鈴人,那把發明人千手扉間叫出來想辦法不就行了?

  阿緣覺得這個思路有理有據沒有一點問題。

  然而迎接她的是凝固的空氣和五影「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

  「不對麼?穢土轉生是扉間發明的術,那他肯定是最了解的啊。哪怕那個叫藥師兜的人有所改良,本質上也還是差不多的東西,那讓千手扉間來破解不是最快的麼?」

  震驚這個詞來到這裡之後阿緣都說膩了。

  「不然呢?你們怎麼……等等。」

  阿緣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們這個忍者聯軍,不會除了斑之外還准備對付穢土轉生大軍吧?」

  阿緣原本以為是他們重視斑,所以准備來個八萬對一的戰鬥。

  但仔細想想,對付斑的話,普通忍者派不上太大的用場,他們完全可以只組織有精銳組成的兩三萬人的大軍去對陣,其他人掠陣或者就保存有生之力。

  現在看來……

  「不會吧?你們真的准備拿活人的命去堆死人啊?」

  阿緣看著五影,五影也在看著阿緣。

  就連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兩人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jpg

  阿緣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她原本以為這些人只是不會抄作業。

  現在看他們這不僅僅是不會抄,還干脆就率先把寫正確答案的那個人給開除了啊。

  這……何苦呢?

  就算卸磨殺驢,好歹也得等作業交上去吧?

  現在這難題才剛發下來,最多寫了個「解」的時候就動手,也太快了吧?

  不合理啊。

  確實忍者很多時候不得不面臨用生命去拼搏的戰鬥。有些時候也確實知道更好的選擇,卻不得不放棄而走上更危險的道路。

  但他們這個行為完全不是一個性質啊。

  這不就像是面臨危險的時候放著先進的工具道具不去用,反而肩扛手提甚至拿命去填麼?

  圖什麼呢。

  我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jpg

  ——

  「所以呢?這個時間叫我來,總不能只是各位影大人想看看我吧?」

  沙啞的男聲帶著些許笑意。

  盡管面對的是當代各個忍村最頂端的領袖,但大蛇丸毫無畏懼。

  他很清楚自己臭名昭著的現狀,所以只要對方沒有立刻對自己動手,那就是自己還有用處。

  也就不用擔心他們會突然發動進攻。

  人是叫來了,但忽然說要請一個原本被他們嫌棄且一直都在各村高賞金懸賞榜上的人幫忙。

  這話還真是……挺難開口的。

  最後,五影中四人的視線又都集中到了五代目火影綱手身上。

  沒辦法,誰讓人是他們村出的,而五代火影綱手,又剛好是大蛇丸曾經的隊友。

  這話她不說,誰還能張口?

  綱手:「……」

  可惡。

  綱手深吸了一口氣。

  她個人的顏面再怎麼也不會比數萬忍者的性命更重要。

  「我們是想讓你再用穢土轉生之術,把爺爺和二爺爺叫出來,詢問穢土轉生大軍的解決方案。」

  啊呀。

  這倒是個未曾設想的方法。

  雖然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但未嘗不是個另辟蹊徑的好方法。

  大蛇丸有幾分驚嘆。

  不過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五影、或者說傳統忍者們能想出來的方法。

  大蛇丸自己就是在那樣的村子裡長大的,深深明白忍者們的腦子能有多死板。

  從創始開始到現在幾十年,忍村內部的模式都沒怎麼改變過。人們都跟量產一樣的生活死去。

  這種打破常規並且違背常理甚至組訓的決定,肯定不是這些榆木腦袋能想出來的。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大蛇丸隱約有個人選,但他還想再確認一下。

  「這不用你管,你只說能不能做到吧——不,你必須能做到。」這可是他們原地丟人之後才接受的方法,不行也得行!

  「很遺憾,現在不行。」

  作為綱手的老隊友,聽她這麼一說。大蛇丸就知道這個辦法肯定與她、還有這個屋子裡的幾個人都沒有關系了。

  於是他也給了他們答案。

  「現在不行是什麼意思?」

  「就是現在不行,做不到。」

  「為什麼!?」

  火爆脾氣的綱手啪的一拍桌子,桌面立刻出現一個裂痕,險些裂成兩半。

  大蛇丸卻沒有被嚇到,只是用「你說呢」的眼神看向綱手,然後又轉回自己白白淨淨的新手上。

  說話就說話,你看我干什麼?又不是我不讓你召喚。

  確實那是我祖先,但我現在不是主動提議了麼?還有看手干什麼?手又不能……

  艸(一種植物)

  綱手回過味兒來了。

  也明白了大蛇丸為什麼說現在不行。

  因為她爺爺和二爺爺、還有大蛇丸的手,一起都被她老師用屍鬼封印給封到死神那兒去了啊!

  那樣一來只用穢土轉生,肯定是叫不回來的。

  但她了解大蛇丸,對方說的是『現在不行』而不是『絕不可能』,就證明事情還有商量的余地。

  或者說,補充了條件,就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說吧,你需要什麼。」

  事已至此,綱手也不會跟他客氣。

  大家都直白一點。

  其他四影雖然覺得不妥,但到底沒有反對。

  雖說丟人又差點社死,但不得不說,緣小姐的意見恐怕是目前的最優解了。

  就算忍者看淡生死,也不代表他們真的願意自己村子裡的中流砥柱們就這樣白白去送死。

  能減少損失,別說只是小範圍的丟人了。

  就是大庭廣眾之下社死……那、那也不是不能商量。

  再加上……

  四人的視線落在了大蛇丸脖子上的咒文上,收尾環繞在一起的咒文就像是繞在他脖子上的韁繩。因為是作用在靈魂上的,所以也不用擔心他短時間內找到解決方法。

  那才是他們真的敢相信大蛇丸的根基。

  聽到這話,大蛇丸緩緩地、緩緩地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這個嘛,方法當然是有的。」

  他的視線在五影身上劃過。

  久違的又有了幾分激動。

  真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見到,要是放到過去,他可萬萬想不到還會有五影主動要求用穢土轉生的一天。

  「快說。」

  見大蛇丸轉眼珠子,綱手就知道他肯定沒想好事,於是她又一掌拍向前面的桌子。

  這次桌子終於承受不住的斷裂成了兩半。

  一些文件隨著桌子的斷裂而飛散落到了地上,只是此時沒有人在意這種小事,而都在盯著正前方的大蛇丸。

  在老隊友的催促下,大蛇丸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只要……」


第94章 (地雷加更72)

  與其說這裡是聚落, 倒不如說是廢墟。

  阿緣看著只剩下殘垣斷壁,時不時還有一些大概是囓齒類的小動物跑過的地方。一時有些恍惚。

  根據大蛇丸的說法,這裡就是曾經漩渦一族的族地。

  只是在早年的戰爭中被摧毀殆盡。

  只剩下零星族人四散奔逃, 幾乎滅族。

  穿過已經是廢墟的聚落,繼續往奔走, 就來到了漩渦一族的納面堂。

  路過那曾今是漩渦一族族地的殘垣斷壁的時候,阿緣心裡有幾分恍惚。

  因為漩渦一族精通各種封印術的原因, 輝夜城很多地方都有漩渦一族的痕跡。

  除了建築、結界這些之外,商品開發部也有許多漩渦的忍者參與其中。

  衛隊裡也有漩渦一族的孩子。

  更不要說柱間的妻子水戶也是出自漩渦一族了。

  這位強大美麗的女性, 至今都奔赴在救災救人的第一現場。

  漩渦一族並不以戰鬥見長, 但強悍的體質還有封印術使得他們往往能在搶險救災的時候發揮出奇效。

  再加上其他忍族也會需要各種結界術或者封印術產品幫忙,所以漩渦的人緣也都還不錯。

  ——雖說漩渦的族長有點死腦筋,但被水戶和其他兄弟姐妹聯手教育了一番之後,也沒再做出什麼妖來。

  因此阿緣從沒想過, 這樣的漩渦一族會有滅族的一天。

  「好在漩渦一族毀的夠快, 所以他們的納面堂才得以保存下來——不過明明是木葉的盟友,這麼多年卻沒有人來看過。所謂的盟友關系,可真是脆弱不堪呢。」

  「這個位置距離木葉可也沒多遠。」

  大蛇丸說著被聯軍的忍者聽到一定會被憤怒辱罵的冷血話語,停到了從痕跡來看過去應該是很大很重要的建築的地方。

  同其他地方相比,這裡的用料顯然更好更結實。

  才能在漩渦一族被摧毀多年的今天,還保持了還算完整的外貌。

  當然, 那些破爛的洞或者碎裂坍塌的房檐牆壁之類的不算在內。

  忍者世界成王敗寇, 大蛇丸自然不會對失敗者的廢墟有多尊重, 於是他直接破開大門走了進去, 毫無敬意可言的走到了一個有很多面具的地方, 開始細心感應尋找。

  其實也都是寫面目猙獰的鬼神的面具, 但在經歷了幸福之神那個醜的很有特色的面具之後,阿緣覺得這些面具都顯得那麼眉清目秀。

  「找到了找到了。」

  他舉起一個格外猙獰,並且跟死神有著相同容貌的面具。

  「這是?」

  阿緣好奇的看著那個面具。

  「有了這個就能召喚死神,然後把被吃掉的幾人的靈魂放回來了。」

  大蛇丸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應該沒有那麼簡單吧。」

  阿緣並沒有被他簡單的言語蒙騙。

  騙術的基礎也就是如此。

  突出人們最關心、最想聽的部分,弱化甚至閉口不談不想讓人發現的部分。

  就像去買房的時候,房產中介開口就是「交通發達、學區房、毗鄰醫院」,反之像是房子人的格局不好有的房間常年沒有光、下雨天樓下會積水、夏天附近全是蚊蟲之類的事情,幾乎不會跟你說。

  「果然瞞不過您。」

  大蛇丸並沒有詭辯,而是用蛇一樣嘶嘶的聲音笑了起來。

  「我的手臂部分的靈魂也被一並封印在其中。想必五影大人也是默許了我取回這部分靈魂吧。」

  雖然在不能使用忍術的情況下,大蛇丸也做了許多別人無法想像的大業務。但對於一個忍者來說,不能使用忍術這件事還是讓他耿耿於懷。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他當然要把雙手取回來。

  大敵當前,他相信五影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他——而結果也正如他所想的。

  他賭贏了。

  這麼一說,他可真該感謝當時老師只是把他的雙手一起帶走,現在還有機會取回。

  「等我戴上面具,就會將死神附在自己身上。因為死神是吞噬靈魂的存在,所以我要切開死神的肚子將靈魂釋放出來。」

  大蛇丸轉身面向一同前來的幾人,尤其是其中唯一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可能會有些血腥,您離遠一點比較好。」

  「我知道了。」

  阿緣說著,率先退了幾步。

  她沒有問這要付出什麼的代價——她相信大蛇丸不是那種會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所以就算有代價,應該也早就准備好了。

  比如……那些封印卷軸裡的東西。

  阿緣視線掃過宇智波鼬手上的封印卷軸。

  想必那裡面就是大蛇丸的「准備」吧。

  見幾人都退出了安全距離,大蛇丸帶上了面具。

  來吧死神。

  大蛇丸露出怪異又期待的笑容。

  他的雙手,他的忍術!

  都可以回來了!

  然後……

  一分鐘過去了。

  大蛇丸毫無變化。

  兩分鐘過去了。

  世界一片寂靜。

  「喂喂,你真的沒有搞錯麼?」

  因為同行者的壓力而一直沒敢開口的鬼燈水月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屬性開了口。

  大蛇丸也是一臉懵逼。

  他從卷軸上看到的內容就是這些啊?

  為什麼不行?

  大蛇丸一臉驚異的摘掉了面具,然後重新再帶到自己的臉上。

  又是兩分鐘的寂靜,又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結果。

  「你不會是拿了個假面具吧。」

  鬼燈幻月的眉毛都要擰起來了。

  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的表情也跟著不善了起來。

  大有大蛇丸再敢作妖,就做了他的意思。

  宇智波鼬可做過太多收尾滅口的工作了,他每次都做的細致認真不留死角,就算對方是大蛇丸,也一定能滅的干干淨淨。

  「等、等下,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大蛇丸叫停。

  「我再試試。」

  作為被死神附體的對像,附體的身體是一定會死亡的,他自己可以換身體所以無所謂,其他人可不行。所以他也不敢說出「要不換你們試試」的話來。

  只能拼命回憶卷軸裡的內容,然後反復嘗試戴面具。

  一項淡然冷漠的態度再也維持不住,腦門上都要急出汗來。

  雖然見大蛇丸變臉很爽,但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你……」

  「也許是因為我的問題。」

  阿緣盯著那個面具,若有所思的開口道。

  「我再往遠處走走……不,我還是出去吧。」

  她說著就往納面堂外面走去。

  「我離遠點,應該就可以了。」

  「我陪著您。」

  宇智波鼬說著利索的結印留了個分身,本人則是跟著阿緣一起推出了殘破的納面堂,有往外走了一截才停下。

  「姬君說可以了。」

  留在納面堂內部的宇智波鼬的分身開口。

  大蛇丸將信將疑的再次帶上了面具,這次他幾乎是立刻感受到了死神的氣息。

  那非人又龐大的氣息轉瞬將他包圍。

  氣焰翻湧向上,形成了死神的容貌。

  「裡面成了麼?」

  阿緣問木著臉站在自己身邊的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點了點頭。

  「死神被喚出來了,現在大蛇丸准備割破腹部放靈魂出來了。」

  他還擔任其了講解的工作。

  「歷代火影還有大蛇丸的手臂都回來了,他正在布局穢土轉生之術。」

  宇智波鼬通過分身凝視著納面堂內發生的事情。

  封印了白絕的卷軸他之前已經交到分身手中了,後續的工作自然也由來繼續。現在他留下的正配合著大蛇丸施展由二代火影開發出來的穢土轉生之術。

  白絕被作為祭品放置在對應靈魂的位置上。

  大蛇丸也在施術的同時,完成了對成為死神祭品的舊身體的替換,利用白絕重生。

  被死神吞噬的四位火影,再次以穢土轉生的姿態重新現世。

  重新找回神志的四位火影幾乎是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復活」。

  而其中反應最快最警惕的穢土穢土扉間更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站在面前的大蛇丸。

  他忍不住面露厭惡。

  「又是大蛇丸麼……」

  木葉的人到底在做什麼!?就這麼任由他的術被一次又一次的濫用麼!

  「大蛇丸,你竟然解開了屍鬼封盡!?」作為大蛇丸老師的三代火影更快速的想通了節點,「還再次用穢土轉生之術把我們叫了出來?」

  相比之下,四代火影就是貨真價實的驚訝了。

  「竟然能解開那個術,這是怎麼做到的!?」

  他跟大蛇丸雖然在火影之位的競爭上有過摩擦,但並不是什麼不能和解的生死矛盾。所以也只有他是貨真價實的震驚且敬重竟然能解開那樣的術的大蛇丸。

  真了不起啊,不愧是大蛇丸先生!

  「這本就是漩渦一族的封印術,既然是術,自然有解法。」

  要是其他情況,大蛇丸肯定會就此事發表一番宣講。但現在時間不合適,他也只好縮減說明。

  「原來如此,初代大人,看來我們又復活了。」

  波風水門也不是那種抓著細節斤斤計較的人,滿足了好奇心之後就轉向了正事。

  ——也就是他們被復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事。

  既然讓他們復活,那肯定是有需要用到他們的地方、他自己只是稍微強一些的忍者,但初代大人卻是忍者之神。

  無論是地位還是意義都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然而……

  「你誰啊。」

  反正都被召出來了,那目的什麼時候說都無所謂。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這個沒見過的年輕人。

  跟自己一同被封印在死神體內,那證明他們應該有點緣分啥的吧。

  「失禮了。」比起用該語言說明,波風水門覺得還是用火影專用的外衣來證明會更直白。

  於是他半轉過身,給人看到自己背後「四代目火影」五個大字。

  你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穢土柱間立刻來了精神。

  「四代啊,都到四——」

  「其實是五代了。」大蛇丸插嘴進來。

  「很抱歉打斷你們重逢的喜悅,不過現在還有更大的問題等著你們。」

  「我們?」穢土扉間看向從外面走來的年輕女性,和她背後的宇智波。

  「你是誰?」

  穢土扉間眯眼看著明顯跟其他人畫風不太一樣的年輕女性。

  本身就擅長感知的他可以輕易的判斷出面前之人並沒有查克拉,身體也不像是有忍者訓練的跡像。

  按理說,這樣一個普通人跟忍者們肯定是扯不上關系的,更不要說戰爭了。

  但若說她是被牽扯進來的……

  他捕捉痕跡的迅速在她身上又打量了一遍。

  這個態度和神情,也不像。

  穢土扉間見過太多人恐懼的樣子,而年輕女性的表情,完全不是這樣。

  參與者?

  但她能做什麼呢?

  「我是誰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你們。」

  「而且主要還是扉間你。」

  阿緣沒有因為是熟人就放人一馬的意思,反而干脆的指名道姓。

  「因為你的術,現在外面已經徹底亂起來了。」

  「我的術?」穢土扉間皺眉。

  倒不是說他有多自滿傲慢,但他的術,還真不是誰都能用的了的,更不要說濫用了。

  目前為止大概也就穢土轉生這一個被反復用……還偶讀用來折騰自己了。

  大蛇丸公布了答案:「沒錯,就是穢土轉生之術。」

  !?

  穢土扉間睜大了眼睛。

  因為動作太猛,眼眶都掉下了土渣渣。

  「這明明不是能輕易……」

  「畢竟不是多難的術。」他的聲音跟大蛇丸撞到了一起。

  穢土扉間:「……」

  能懟到二代火影,也就是自己老師的老師,讓大蛇丸一瞬間有了那麼點暗爽。

  穢土扉間的禁術又怎麼樣?

  還不是被他整明白玩兒轉了。現在更是讓藥師兜玩出了花來。

  不考慮立場的話,他對藥師兜的所作所為還是非常欣賞的。

  就是要有這種另辟蹊徑的創新,才不會像是一潭死水。

  雖然藥師兜沒有創造術的力量,但對現有術的開發技術,還是非常讓他贊賞的。

  所以他也沒有再兜圈子,而是直接說出了現狀。

  「所以現在出現了一個用你的穢土轉生之術制造出來的『穢土大軍』,並且正要跟全世界的忍者們開戰。」

  穢土扉間??

  其他三個影也猛地轉頭看向穢土扉間。

  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如果他們不是穢土轉生狀態,恐怕當場就要扭到脖子。

  「穢土轉生……大軍?」

  「對啊,畢竟忍者世界什麼都缺,唯獨墳特別多。」

  阿緣到沒有嘲諷的意思,只是實事求是說了個實話。忍者的世界,活人多,但死人更多啊。

  活著的精英肯定沒有幾百年累積起來死掉的精英多。

  「再加上你這個穢土轉生之術限制也不算多,就……」

  「只要思想溝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嘛——更何況跟別的事相比,挖墳反而不是什麼的做不到的事。」

  開發術可不是誰都做得到的。戰鬥的事情更是絕大多數時候看天分。

  都不具備的時候,那當然是直接伸手用現成的更快嘛。

  如果不是因為穢土轉生沒有血壓,聽完這話的穢土扉間血壓不只能拉滿,甚至能直接爆了表。

  「那……不是大蛇丸?」

  猿飛日斬還是有點不能相信有除了大蛇丸之外的人能這麼輕易的用出老師的禁術。

  禁術之所以是禁術,除了因為威脅性極大之外,也是因為危險。

  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施術者本人。

  阿緣順著聲音看向三代火影。

  怕她一時對不上號,大蛇丸還准備介紹一下。

  「這位是三代火影,我的老……」

  「我知道,就是那個一把年紀了把鍋丟到十多歲未成年人身上躲在後面的那個火影嘛。」

  雖然忍者的實力和犧牲跟年齡性別之類的都沒有必然聯系。

  但這話還是怎麼聽怎麼扎心。

  就連穢土柱間都忍不住看向三代。

  「日斬你……」

  雖然自己可以為了村子犧牲一切,也認為所有為村子而做出的犧牲都不是不能接受。

  但「一大把年紀躲在未成年人身後,這就讓他不能接受了。」

  他跟斑建村可不是為了讓成年人躲在未成年人背後苟活的!

  「還讓四代那還是嬰兒就成為人柱力的兒子承擔全村人對九尾的罵名呢。」

  說道落井下石,那怎麼能少了大蛇丸呢?

  就算是自己的老師……不,正因為是自己的老師,大蛇丸這風涼話才說的格外痛快。

  「真的假的啊?」

  鬼燈水月都忍不住探頭了。

  「你們讓一個嬰兒承擔責任?」

  這就算他們霧隱村都不會做啊。

  這話一說,波風水門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他熱愛村子,從不後悔為村子犧牲是一回事。但村子欺負自己兒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從沒想要讓村子多高看自己的孩子,只要孩子能有人照顧,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長大就足夠了。孩子未來的路,無論是要當忍者,還是不做忍者,都是孩子自己的選擇。

  他也相信自己所愛的村子能做到這一點,也相信有慈愛偉大的三代火影大人在,一定能好好教導自己的孩子。

  「三代火影,大蛇丸大人說的是真的麼!?」

  他死死的盯著敬愛的三代火影。

  「你看他干什麼?他孫子可是有專屬家庭教師的『木葉丸少爺』呢。」

  大蛇丸繼續開火。

  他早就看不慣這老家伙的虛偽嘴臉了,還有什麼能在老師的老師,還有老師一直最敬重的初代火影大人面前揭露他的虛偽更痛快的呢?

  大蛇丸覺得就憑著一件事,他都可以給忍者聯軍任勞任怨一次、不過那得是他拱火結束之後的事了。

  「日斬你!?」

  「三代大人!?」突然就成為眾矢之的的猿飛日斬百口莫辯。

  「那、那是……」

  他該怎麼說?

  他也沒辦法?

  還是說「都是團藏的陰謀?」

  可無論哪個,事情發生了都是事實。他作為火影,對自己昔日隊友的行為毫無察覺的事也是真的。

  說出來也只會凸顯他的無能。

  「現在不是……」

  「讓他們吵。」

  宇智波鼬才想打斷四個火影之間的爭執,就被弟弟打斷了。

  容貌清俊的少年眼中閃著解氣的光。

  忍者聯軍本來也跟他們沒什麼關系,作為臨時盟友,肯幫忙他們就該感謝了。憑什麼要求時間和大局呢?

  他看著被圍攻的三代火影,心裡也有幾分復雜的痛快感。

  他曾經多麼尊重三代火影,現在就對他有多少怨懟和不滿。

  是,歸根結底是團藏的陰謀。

  可你作為火影,這麼多年就真的沒有察覺麼?

  你們之間的隊友情誼,就比他們整個宇智波更重要麼?

  村子是宇智波鼬想要守護的村子,但志村團藏可不是,他的行動和目的也不是。

  而志村團藏之所以能這麼張揚,還有止水哥的死……

  宇智波佐助閉了閉眼睛。

  這一切如果沒有三代的縱容和庇護,怎麼可能呢?

  做了這些還想說無辜、還想講大意,憑什麼呢?

  「日斬!」

  穢土柱間暴呵。

  「你真的做了這種事麼!?」

  把責任甩給未成年?還欺負嬰兒?

  「愧對……各位大人的教導。」

  三代火影蒼老的臉上滿是愧疚,他恭恭敬敬的對著比自己年輕的四代彎腰鞠躬。

  「一切,都是我們的愚蠢狹隘。光想著要平息村子人們的悲憤和怒火……」

  「四代,是我們對不起你。」波風水門泥土做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哪怕穢土之身無需呼吸,他也還是下意識的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心情。

  就算恨不得現在就飛奔到兒子身邊,看看他過的好不好。

  想抱抱受了委屈的兒子。

  但前面他們說過,現在全忍者世界都在面臨穢土轉生大軍的危機。

  這才是最優先要處理的事。

  波風水門努力說服自己。

  「那麼,我們的任務就是去對戰穢土轉生大軍,並找到施術者麼?」

  好歹也是曾經木葉村最頂尖的戰力,指揮過數場大規模戰鬥。還是可以一語中的的。

  他甚至有幾分迫不及待。

  除了擔心忍者的安危之外,更是想要早點解決這些問題,然後……

  去見兒子。

  不管怎麼說,他虧欠他太多了。

  「那是一方面啦。」

  阿緣視線又重新停留到了穢土扉間身上。

  「主要還是穢土扉間的工作。」

  「我的?」

  穢土扉間仍然很警惕,同時還有幾分懷疑。

  畢竟要說起來現在可是有「忍者之神」的大哥在的。

  他不認為戰場有什麼事大哥無法解決而只能靠自己的。

  他眯起眼開始思考。

  大蛇丸、還有牽扯到整個忍者世界的戰爭。

  雖然這些都只是他們的一面之詞,但考慮到這種事偽裝不了、只要出去一調查就可以辨別真偽的事情,他們似乎也沒必要騙自己。

  那麼說到只有自己能辦到的事情……

  他恍然大悟:

  「你是准備讓我解了穢土轉生之術,阻止穢土轉生大軍?」

  這麼一說就全明白了,這確實是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別管是這個叫大蛇丸的還是那個用了他的穢土轉生之術的忍者,想必只能使用而沒辦法解除。

  他就說他的術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

  阿緣和大蛇丸,卻同時露出了無語凝噎的表情。

  那表情是在刺人,讓穢土扉間不得不反饋。

  「怎麼,不對麼?」

  穢土扉間皺眉。

  不理解他們為何會這麼看待公布正確答案的自己。

  「當然是讓你想想辦法怎麼能把穢土轉生忍者們的使用權轉移到我們這邊啊。」

  不是,現成的勞動力都准備好了,你怎麼不想怎麼拿過來用,還要把人解雇呢?

  反正德已經缺完了,挨罵被打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那為什麼不再干脆點徹底做到底呢?

  這麼好的穢土轉生大軍,用來保住還活著的忍者的命不好麼??


第95章 (地雷加更73)

  「對哦!」

  穢土柱間豁然開朗, 猛的握拳砸向另一只手掌。

  「這個注意好啊!」

  他越想越開心,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我們已經死了,傷不傷死不死的無所謂, 那當然是我們去戰鬥比活人去戰鬥劃算啊!」

  劃算!太劃算了!

  簡直血賺!

  「扉間,你快點把術改一改,到時候我們帶人站在最前面!」

  穢土柱間一邊說一邊激動的比劃了起來。

  好像親弟弟就是點讀機,點一點就能吐出要的東西來。

  「閉嘴大哥!」

  穢土柱間帶著滿身的土渣子可憐巴巴的看向弟弟:「但是扉間,這個真的很劃算誒。」

  反正我們不會死不會疼, 管他敵人是誰干什麼,衝上去打不就好了嘛。

  「我說閉嘴!」穢土扉間的聲音忍不住高了八個點。

  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大哥?

  你當改良禁術是去買菜呢?

  挑挑揀揀就能拿到?

  穢土扉間差點沒保住形像逮著大哥就是一頓噴。

  但考慮到提出問題的這位女性……貴女,可能不怎麼了解忍者, 穢土扉間還是壓下性子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

  「穢土轉生之術不是那麼簡單的術,所以……」

  「但是你們不是被大蛇丸操縱過?」

  阿緣說著看向大蛇丸,被關注的大蛇丸施施然點了點頭。

  肯定了阿緣的說法。

  穢土扉間:「……」

  「不是操縱不操縱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它是……」

  那就要涉及到穢土轉生的工作原理,以及控制符文的原理。

  這要說起來就復雜了。

  而且這本來就是兩套體系——雖然可以配套使用,但當初他設計穢土轉生的時候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這個術會濫用到這個程度。

  自然也沒有開發這樣大規模的控制系統。

  「誒誒扉間, 其實你也不用想的那麼復雜嘛。」

  穢土柱間腦袋上燈泡一亮。

  「之前我們怎麼被控制的,我們再照葫蘆畫瓢一下不就好了?」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比了個戳腦殼的姿勢,「就用那個帶著符文的小苦無往腦袋上一扎。」

  「這不比打仗簡單。」

  區區戳個腦殼而已, 穢土轉生之身又不用擔心戳太深會死的問題。

  至於工具……苦無那不是到處都有麼?反正穢土轉生出來的身體不會痛,就算用大個的扎也沒關系——反正只要能把符文送進去就行。

  實在不行不是還有手裡劍嘛,一個道理。

  「多做一點,做他個幾百個,到時候找到人了就刷刷一灑,只要打中腦袋, 那就是我們自己人了嘛, 到時候給他們也發點, 再讓他們也一起去扎其他人腦袋……這同伴不就增加了?」

  這個描述真是通俗易懂簡單形像。

  讓阿緣腦海中想到了《生化O機》。

  喪屍們就是這樣一口一個增加同伴的。

  好好的忍者戰爭被他描述出了《生化O機》的場面,柱間還真是個人才……各種意義上的。

  說的簡單,你知道這有多累麼!?

  不過穢土扉間到是沒有否定他的意見。

  這個辦法雖然聽起來誇張又離譜,還格外累人,但考慮到他們穢土轉生出來的人不會疲憊,那『累』和『麻煩』就變得不再是問題。

  畢竟他們不需要休息,可以7x24小時不停的制作控制符文。

  再加上不用擔心和查克拉的問題,還可以一邊制作符文,一邊用分身術去尋找那個人召喚出來的穢土轉生大軍。

  就算被發現也無所謂。

  本體都不怕炸了,更何況分身呢?

  唯一的問題就是:

  「那邊,應該也有控制穢土轉生的人的手段吧。」

  他看向大蛇丸。

  穢土轉生是將原本的靈魂放入泥土的身體裡重新活動起來的術。歸根結底,操縱者還是靈魂本人,是有自己的喜好個性的。

  如果沒有控制手段,他不認為對方能一口氣控制成百上千個信念不同理念不一的忍者按照自己的指揮行動。

  大蛇丸緩緩地、矜持的露出一個微笑,似乎在以此回答。

  ——您在說什麼廢話呢?

  穢土轉生是怎樣的術您心裡沒點數麼?

  怎麼可能不控制呢?

  大蛇丸偶爾也會嘲笑「二代火影」的天真。

  無論是他的術,還是他制定下來的計劃。

  二代火影確實是個天才。

  無論是戰鬥還是在各種技術的開發上。

  但他並不是個好的領導人,至少不是個有遠見的領導人。

  至少對於自己的術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就沒有一點概念。當然也沒有考慮過「術」被濫用的後果。

  不知道他這是太自負,還是太相信木葉了。

  但要知道,人總是有私心的。

  小的可能是像大蛇丸自己這樣單純只從自身出發點私欲。

  往大裡說,那就是自己的家族。

  木葉是大家的木葉。

  但木葉的利益,可不一定是自己家族的利益。

  不然曾經鼎鼎大名,站在所有忍者之上的千手和宇智波,也不至於凋零到現在這個幾近滅族的進步。

  穢土扉間轉了轉土渣亂掉的腦袋看向大蛇丸。

  ——他總覺得這個叫大蛇丸的孩子在內涵他。

  「所以做不到麼?」

  穢土柱間肉眼可見的沮喪了起來。

  「我還以為是很好地辦法呢……」

  「可扉間搶不過人家的控制權也沒辦法……明明是扉間發明的術呢。」

  他身上的沮喪之氣幾乎凝固成了固體,並且眼看就要往外蔓延擴散。

  站在他身邊的三代和四代火影都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讓開了空間。

  總覺得怪怪的,萬一被傳染就不好了。

  等等,穢土轉生之體難道也能傳染?

  最年輕的火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到底沒敢去嘗試到底行不行。

  穢土扉間就不愛聽這話了:

  「放屁怎麼可能。」

  這是他的術!是他一手開發完成的!

  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穢土轉生!

  「那你是能做到了?」

  穢土柱間立刻跟進。

  「這是激將法?」

  一直打醬油的鬼燈水月小心的湊到唯一可能回應他的阿緣身邊——雖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但會回應他的抱怨和吐槽的,也就只有這位貴女大人了。

  「以豪邁直白聞名的初代火影竟然還會這招啊。」

  大蛇丸也稍微有些改觀了。

  本來以為初代和二代這兩兄弟就是天真單純的理想主義者。

  但現在來看,至少初代大人還是有點小心機的嘛。

  在場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穢土扉間泥土做的臉都要綠了。

  騎虎難下。

  這大概是現在最恰當的形容詞了。

  穢土扉間覺得自己現在但凡敢說一個『不』字,明天『千手扉間在對自己發明的術的應用上比不過後輩』的傳言就得飛遍整個忍者世界。

  要是正派的後輩確實玩兒的比自己轉,那也就算了。

  但要是連自己的術惹出來的麻煩都解決不了。

  「當……當然可以。」

  穢土扉間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阿緣立刻跟進。

  「我就說嘛,扉間可是穢土轉生的開發者呢,區區一個改良控制技術的事兒,怎麼可能難得倒他。」

  她說著,還看向身邊的大蛇丸。

  「尤其我們現在還有使用過控制符文的人在,總不能兩個人都比不過一個人吧?」

  這話就太刺耳了。大蛇丸都聽不下去了。

  就算知道這是激將法也一樣。

  「我當然沒問題。」大蛇丸仰頭,帶起一個微微傲慢的神情,「就是不知道二代大人能做到什麼程度了。」

  「放心,只會比你做的更好。」

  穢土扉間一輩子備受追捧,哪兒受得了這待遇?

  兩個木葉出身,都是技術崗位掌握核心科技的人對視一眼,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電光帶火。

  「好,那沒其他的事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阿緣走到中間,打斷了兩人的眼神官司。

  「早點回去……今晚就給你們騰出空間來做研究,如何?」

  「沒問題。」穢土扉間答的干脆。

  「呵。」

  大蛇丸沙啞的笑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就可以開始了。」

  穢土扉間:「……」

  這些後輩是真的在針對我吧。

  不過只是思考個解決方向的事兒,也確實回去的路上就可以開始。

  穢土扉間表情不好看,也只是因為被對方搶了先。但話被人搶了,進度可不會。

  他幾乎是同時就從腦內資料管中調出了有關穢土轉生的部分,提前開始思考。

  因為除了阿緣之外,都是數得上號的強大忍者,回去的時候自然也不會是腳踏實地的走在路上的方法。(阿緣只要找人帶著就好)

  幾個起落,人們就越到了高處。

  隱隱在可以見到木葉的輪廓。

  雖然四個火影對村子都很有感情很想去看看,但他們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提這樣的要求。

  只是。

  就在眾人准備轉身回去的時候,前面激將了弟弟的穢土柱間突然舉手。

  「那個,既然四代火影也在這裡了……就證明現在木葉是五代火影繼位了吧?」

  他有點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了。

  不能去木葉,那認識一下五代火影也是好的嘛。

  提前了解一下,等會兒也好打招呼。

  「那,誰是五代啊。」

  大蛇丸:「是您的孫女,綱手公主。」

  穢土柱間那夾雜了期待的表情瞬間垮了下去。

  「小綱啊……」

  雖然是自己的長孫,但也正因為是長孫,自己一些不太好的小毛病,也被她繼承了過去。作為孫女來說當然無傷大雅,但是作為火影,那就……

  「木葉,真的沒問題麼?」

  木葉有沒有問題不好說,畢竟爛攤子早從十幾年前就開始擺了。

  忍者聯軍近來是不太好過。

  倒不是穢土轉生大軍打過來了,但除了命還在,其他的估計也跟打過來差不多了。

  校場這個原本對忍者們來說幾乎是人生必須品的東西,現在卻成了黃泉一樣的存在。

  走一圈,跟死一次沒什麼區別。

  醫療忍者們雖然還沒到排到訓練,但每天大量湧入醫療部的忍者們,也讓他們提前體會到了戰爭的恐怖。

  醫療忍者們現在最怕的事情,就是『天亮』。

  因為每當太陽升起,就代表他們又要開始一天的地獄式效率工作了。

  甚至有人因為忙到恍惚,開始認真思考起『是不是只要我不睡覺,第二天就不會到來』的智熄概念試圖自欺欺人。

  「醒醒!你可是醫療忍者!」

  春野櫻按住前輩的肩膀,試圖把已經累到吐魂兒的前輩喚醒。

  然而曾經一臉精明的前輩卻只會隨著春野櫻的手晃動身體,兩眼放空不停念著:「只要不睡……啊哈哈哈……就不會有第二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輩你醒醒啊!!來新傷患了!!」

  類似的哀嚎在各處響起。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年青一代也終於知道了戰爭的痛苦與殘酷。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新來的教練。

  下午,再次被虐翻在地的忍者們為了節省體力,干脆躺平不起來了。

  「有沒有覺得今天比昨天的更誇張啊。」

  「昨天他們還能站著,今天我們沒幾個能站起來的吧。」

  年輕忍者們用僅剩的一點力氣開始了今日八卦。

  也有憨厚老實的孩子反思自己:「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們比昨天的更差一點呢?」

  當然更多的還是不服輸的:「閉嘴,老子怎麼可能比他們差!」

  其實就強度來說,確實是今天的比之前更高了億點點。

  畢竟在阿緣的要求下,兩個宇智波斑都留下來繼續給忍者聯軍做培訓。

  擔心之下難免走神,一走神靠著身體記憶動手,那自然會比集中精力克制自己的時候要重上一點。

  ——結果就是這躺了一地的青壯年忍者們。

  不過宇智波斑到不會因此愧疚,他只會皺眉:「這就不行了?」

  雖說確實有他的一點問題。但歸根結底,這點力道都承受不住,怎麼想都是這些人的問題吧。

  這種程度上戰場還是要跟自己……這個世界的宇智波斑對戰。

  不是斑想自誇,而是他真覺得這些人要是這種狀態上了戰場,一百個能活下來一個都算多的。

  這怎麼能行?

  另一邊的少年斑也很無奈。

  他發現這些忍者,是真的沒有多少『逃跑就是逃跑』的概念。

  就算他說『什麼都別做,只要跑就好了』。

  他們還是能從中解讀出數個含義。

  『特地強調什麼都別做一定是要我們做點什麼吧。』

  『我不做大陷阱,只留點東西那也是跑嘛』

  『只要看不到那不也等於什麼都沒做麼?』

  『或者意思干脆就是讓我們別跑?』

  ——真不知道他們到底都學了什麼怪東西。

  其結果就是一個個的全被少年斑踹翻,橫七豎八的躺一地。

  「我不是說了只跑就好了麼?」

  「你們這樣簡陋的陷阱能除了耽誤自己的時間還能難為誰?」

  就是幾百只兔子,放出去跑也一時半會兒都抓不完啊。

  少年時的宇智波斑的話還是稍微多一些的,也不介意多念叨幾句。

  當然有再一再二,肯定沒有再三再四。

  後面還都這樣,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兩個斑都很無奈。

  忍者們卻只能哀嚎遍野。

  本來有些人還不服自己竟然被分配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培訓。

  覺得再怎麼說自己也是資深中忍,實力經驗都有,只是差了點運氣才沒能當上上忍。

  親自體驗了少年的厲害之處,再看看那群被那個成年男性忍者培訓的同伴們的慘狀,他終於心平氣和的悟了。

  實力什麼的……就不說了。

  還是先想想怎麼能逃出生天不被追到吧。

  甚至於營地裡還傳出了一個怪說法:

  「宇智波斑也不過如此了吧。」

  那可真是太「不過如此」了。

  聽到下面彙報上來的這個傳言,五影對此只能露出一個尷尬但不失禮貌的笑容了。

  畢竟……

  那可不就是宇智波斑麼。

  晚上,能去休息的忍者全去休息了。

  五影和智囊團們卻仍然在開會。

  宇智波斑的正身一日沒能找到,他們就沒辦法放下心來。

  那家伙對尾獸虎視眈眈。

  在其他七只尾獸都被收集了的前提下,八尾九尾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這樣一來越是找不到他的蹤跡,八尾九尾就越是危險。

  還有藥師兜……

  「雖然探明了藥師兜大概的位置,但是有可能突破穢土轉生的忍者們將他制服麼?」

  「恐怕會浪費大量人力,在沒有探明宇智波……我是說這個世界的宇智波斑的位置的現在,我不認為直接對上穢土轉生大軍是個好主意。」

  「我也認為現在不是出手的好時機。」

  也有持樂觀態度的:

  「那兩個宇智波不是帶著大蛇丸一起去穢土轉生初代和二代火影了麼,有這兩人在,應該足夠了吧。」

  那可是忍者之神的初代,還有創造了穢土轉生的二代。

  好歹是他自己創造的術,總會解除的方法吧。只要他能解除,他們這邊就可以立刻一擁而上把藥師兜解決了。那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專心對付宇智波斑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培訓,忍者們不說個體實力會增加多少,起碼挨了這麼多打,團隊磨合方面問題肯定是不大了。

  到時候只要能保證進退有致,那就能保存有生之力,到時候他們五個頂上,其他忍者輪流掠陣,磨也應該能把宇智波斑的力量耗的差不多了。

  「所以宇智波斑……」

  「什麼斑?哪兒有斑!?」

  門外突然傳來大大咧咧的男聲,緊接著就見一個黑發的男人帶著一身的土渣子走了進來,腦袋一刻不停的轉來轉去。

  「不是在說斑?斑在哪兒?」

  「大哥!」緊隨其後的是一聲怒斥,「你什麼時候才能改了這個聽到宇智波斑就沒腦子的毛病?」

  隨後走進來的是同樣掉土渣子的白發青年,以及白發老頭和金發青年。

  一二三四還有個五。

  木葉村歷代火影這下全都到齊了。

  「小綱……是小綱麼?」

  穢土柱間興高采烈的看看向孫女。

  「你們剛剛在說斑吧?斑怎麼了?」

  不是,爺爺你跟他到底什麼關系啊,不是應該先問問我們麼?

  「你問哪個宇智波斑?」

  綱手按了按額頭。

  「怎麼,竟然還不止一個斑麼?」

  穢土柱間泥土的臉肉眼可見的亮了起來。

  「怎麼回事?」他期待的湊了上去,「說說。」

  展開說說,我不差這點時間。

  面對穢土柱間的期待,房間裡的五影面面相覷,每個人都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對著這位「忍者之神」開口。

  「就是這裡的宇智波斑說要毀滅忍者世界。然後另外有其他世界來的宇智波斑在幫我們訓練。」

  最終,見其他人沒有開口的意思,老實人我愛羅主動上前解釋。

  反正這事兒大概率最後還是會被推到自己身上,倒不如自己主動一點。

  「斑……啊。」

  有過過去的經歷,對宇智波斑有這個想法,穢土柱間到沒有太意外。

  「他最後還是走上了極端啊。」

  他有幾分感慨,但同時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

  「放心,我會跟你們一起作戰的,要說跟斑對戰的經驗,那我還是挺豐富的。」

  那豈止是豐富,這個世界裡你敢說第二,都沒人敢說第一了。

  與此同時穢土柱間還非常平靜地接受了「另一個世界的宇智波斑」的說法,並且好奇的問了起來:「所以呢?這裡還有另一個斑?他在哪兒?」

  穢土二三四代:「……」

  本來還很震驚很迷茫其他世界的宇智波斑是怎麼回事,聽初代/大哥這麼一說,怎麼好像還挺正常的?

  「那是……」

  「緣小姐回來了?」刺蝟頭的少年率先走了過來。

  一眼就看到一字排開跟門神使得堵在門裡的四個人。

  「這都是誰?」

  他看向四人,有兩人好像有點眼熟,另外一老一少就沒印像了。

  穢土扉間猛然見到這個只應該存在於記憶中的面孔,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這不是!?

  而比他更快一步的當然還是他大哥柱間。

  「斑!」

  「是少年時的斑誒!」他猴子一樣的上下左右強勢圍觀。

  這發型,這身高,還有這長相!

  一邊看還一邊招呼弟弟:「真的是少年時候的斑誒!你看我站他背後他就——」

  「閉嘴!」呵斥聲來自門外。

  留著桀驁長發,表情陰沉的青年走了進來,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土渣子柱間。

  大有你再說一句就算是土渣子也要再弄死一次的架勢。

  穢土柱間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左看看右看看,還揉了揉自己的泥土眼睛。

  「斑啊!!」

  他撲了過去。

  這是什麼好地方!

  怎麼天啟還帶批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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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綜漫)扶貧公主2》作者:夜笑【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