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綜漫)當女主有了讀心術》作者:榮陳【完結+番外】

悠于 2025-4-27 17:44

第96章 怯懦者游戲:通關的終點(上)

  日番谷話一完, 緊隨著他進入的十番隊成員全都凶神惡煞的看著審訊廳的眾人。

  「十番隊隊長,誰給了你權利處置懺罪宮的犯人?」安室透看著他們臉上像征著虛的面具,臉色一變, 「我記得, 昨日你們還是『『正常』的死神。」

  好像一夜之間, 整個十番隊都擁有了虛的力量, 殘暴的笑容昭示著他們來意的不善。

  「哈哈,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不正常?」

  「不正常?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充滿了力量, 這感覺太美妙了!」

  「隊長來處置犯人, 需要給你這個看門的人彙報嗎?」

  「一個小小的死神也敢管到我們頭上,找死!」

  「說的對, 隊長,殺了他吧?不尊重隊長的死神沒存在的必要!」

  「死神的靈魂是什麼味道?我好想知道啊∼」

  「就算在懺罪宮用不了力量, 我們這一身銅皮鐵骨也不是他們能抵抗的!」

  ……

  囂張的話聽得在場人心裡一緊, 不等眾人反應, 日番谷面無表情的發號施令, 「不該存在的人, 一開始就消失最好。」

  「說的對!隊長 。」

  「哈哈,我迫不及待想要扭斷懺罪宮一群人的脖子了!」

  「所有的罪人,都罪無可赦!」

  頓時,帶頭的日番谷抽出刀向著黑澤陣飛去, 就像一個信號,十番隊成員立刻蜂擁而上。

  ……

  「在我的地盤大鬧……」安室透一拳擊倒迎面而來的攻勢,微笑的神情變冷, 「比看見某些人還令我不爽。」

  給他工作添加難度的人, 一個個都令自己如鯁在喉,黑澤陣, 日番谷如是,那個人也一樣!

  毛利蘭速度極快的避開來勢洶洶的敵人,見爸媽在綱吉君幫助下有驚無險後,不由得好奇的看著滿腹怨念的人。

  「安室先生!你是看守這裡的人,沒發現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嗎?」嘈雜的環境下,毛利蘭加大了聲音,「你做什麼去了啊!」

  質疑的語氣激得安室透額頭青筋一跳一跳地,「小姐,我確信,沒看到他們進來!」說著一頓,「你後面那位死神可以作證!」

  毛利蘭一愣,轉向目不轉睛盯著雛森桃的山田花太郎,他頭一點,肯定了安室透的話。

  「我接到探查任務,雛森桃假借隊長名義,多次造訪懺罪宮,特來查明原因,期間安室透跟我在一起。」

  山田花太郎掃過雛森桃的眼睛閃了閃,「原來她一直在與藍染接觸。」

  雛森桃不是在與空氣對話,而是借著手中小小的地獄蝶與藍染忽右介交流。

  [我不該猶豫,如果早點行動就好了。]

  毛利蘭蹙眉,山田花太郎懷疑過,但准備去查明真相時已經太遲了嗎?

  怯懦者游戲,怯懦者……

  哐當一聲,刀片掉地的脆響驚醒了毛利蘭。

  毛利蘭抬頭,黑澤陣踹開剛剛襲擊的死神,神情冷了冷,「分散了精力,躲避的本領再強都沒用。」

  毛利蘭看了看被踹進牆裡的人,心虛道,「謝謝,我會注意。」

  黑澤陣冷笑了一聲,越過她,踢開撲過來的死神,一腳踩碎被制服在地之人的脊椎骨。

  他看向高台上俯視眾人混戰的日番谷,嗓音冷得徹骨,「日番谷,是什麼錯覺,讓你認為僅憑肉搏戰就能制服我?」

  日番谷不作聲,碧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審訊場地上的來客,看著他們與十番隊成員們爭鬥不休。

  而暴力拆遷習慣了的黑澤陣,在湧上來一個又一個不知死活的人後,本就不多的耐心宣布告罄。

  黑澤陣冷笑著從身上掏出一個類似點煙器的東西,「剛好我想試試身上是什麼東西?」

  「你竟然帶了它!」毛利蘭失聲道,「那可不是什麼瞄准度精確的武器!我們還在這裡啊!」

  港口Mafia科研部最新研發的小型炸彈,一按一壓間就能頃刻炸毀一幢高樓大廈!

  毛利蘭想罵人,黑澤陣你不是失憶了嗎?為什麼還不忘用這殺傷力巨大的武器!炸建築的愛好刻進骨子裡了嗎?

  三兩下撂倒一個死神,沒空想太多,緊接著對身旁混戰的眾人大喊,「去外面!黑澤陣手上是炸『彈!」

  「什麼?炸『彈!」毛利小五郎立馬大叫著跳起來,「居然隨身攜帶這麼危險的東西,他果然是一個恐怖分子!」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妃英理彎腰躲過依舊不管不顧攻擊他們的死神,立即推擠著毛利小五郎往外湊,「聽小蘭的,快出去!」

  安室透也臉色一變,撈過喊著「小蘭姐姐」的柯南就往外衝,他可沒信心能在炸彈的衝擊中活下來。

  黑澤陣,遇見你果然沒好事!場地毀了,他的任務還怎麼完成?

  「小蘭姐姐還在裡面!」柯南掙扎著叫道,「太危險了!」

  安室透連跑帶踹,面不紅心不跳的道:「我認為那位小姐身手不凡,逃命的速度比你一個小孩快多了。」

  再說,黑澤陣也會顧忌下她的安全好嗎?安室透眼睛不瞎,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兩人的關系不一般。

  「炸彈?那是什麼?」

  在屍魂界古舊的用刀潮流下,往返的現世都是相對和平穩定的空座町,思緒萬千的山田花太郎和雛森桃不太理解眾人的驚慌。

  「有什麼事等到外面再說。」沢田綱吉拉著兩人的後領扔出去,朝後面的人道,「蘭小姐,請注意安全。」

  一行人跑到外面的露天訓練場,江戶川亂步眨巴著眼睛,看著慌忙跑出來的人們笑道:「不愧是極具東京特色的黑澤君呢,還好亂步大人沒跟著進去∼」

  氣喘吁吁的東京人:「……」

  這種特色,東京表示一點也不想有!

  妃英理望著不遠處的圓形會議場,眉頭夾緊,毛利小五郎咬緊了牙,「黑澤陣,你最好祈禱我徒弟沒事!」

  「安心啦∼」江戶川亂步對著他們笑了笑,「偵探大叔,蘭小姐比我們安全一百倍。」

  毛利小五郎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在現場不敢下重手而拖後腿的是他們。

  ……

  「我說怎麼在兜裡,原來是炸彈。」黑澤陣看著手中的點煙器挑眉,「果然,比起冷冰冰的刀劍,還是充滿硝煙的味道更能吸引我。」

  毛利蘭瞅了瞅他腰間不知不覺消失的斬魄刀,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熟悉的手『槍?

  毛利蘭默默的咽了口水,不要告訴她黑澤陣寶貝的伯『萊塔和『鴉殺』是一個東西!

  「趁手,就是最好的武器。」黑澤陣舉起伯』萊塔,突突地朝著身邊的死神射去,「熱武器屬於科技,無關特異能力。」

  在這限制了死神力量的懺罪宮,現世的玩意很有效果。

  「我覺得吧,黑澤陣,我們還是低調行事比較好。」毛利蘭委婉的提醒道,「森首領還等著靠這東西賺一筆呢,不到面世的時候。」

  科研部研發的對抗死人的武器,經試驗,效果顯著。

  這點引爆了浦原喜助酒吧的伏特加可以證明,據可靠消息,浦原喜助愣是消失了好些日子,疑似養傷中。

  話說,浦原喜助得罪了黑澤陣?什麼時候?

  在毛利蘭思想偏移的時候,黑澤陣眉頭一皺,「森首領?好難聽的名字。」

  毛利蘭一哽,什麼名字!這是稱呼好嗎?不信你聽不明白,故意的吧?

  在一圈死神的包圍下,兩個旁若無人的交流激怒了理智搖搖欲墜的日番谷,他怒道,「黑澤陣,你以為死神會怕這種現世的東西?」

  日番谷看著垂眸思索的黑澤陣冷笑,「這不是以前,他們能互相干擾的時代。」

  「時代變了嗎?」黑澤陣抬眼,墨綠色的眸裡滿是冰冷的笑意,「日番谷,這句話我也想送給你,規矩是定給腦子不好使的貨。」

  縱然記憶被做手腳,黑澤陣也不會無的放矢,放一個作用不大的東西在身上。

  「其實吧……」毛利蘭糾結的發聲,「要不要考慮我們談談?」

  不要一言不合就炸建築啊啊啊!

  日番谷面無表情的繼續盯著黑澤陣,無聲的表明了態度。

  「談?」黑澤陣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看向對面的死神,「我認為除了你死我亡,沒什麼好談的。」

  「黑澤陣!」

  在毛利蘭變調的聲音中,他手一揚,袖珍的炸』彈隨即拋向頂端,火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隆炸響,屍魂界最堅固的牢籠瞬間炸出一個大窟窿。

  「小蘭!」

  「小蘭姐姐!」

  ……

  露天場地上的眾人驚恐的看著爆炸,沢田綱吉和安室透一把拉住企圖往裡衝的毛利夫婦等人。

  「你做什麼?不要擋路!」毛利小五郎瞪著發紅的眼睛,對著沢田綱吉大吼,「我女兒還在裡面!」

  妃英理怒不可遏的道:「滾開!」

  脫口而出的稱呼令沢田綱吉微愣,旋即阻止他們,「兩位,蘭小姐沒事。」

  壓根沒察覺自己對毛利蘭稱呼改變的毛利等人一震,忙看向灰霧籠罩的中央四十六室,月光下,反射著冷光的兩道圓形壁壘包裹著眾人擔心的女子。

  安室透訝然,「冰牆?」

  「日番谷的樣子……」

  柯南震驚的看著其中一道圓形弧頂下,少年的身姿漸淡,挺拔的身體顯現,宛如,不,這就是一個與黑澤陣同樣身高的成年人!

  「這是小白解除封印後真正的模樣。」雛森桃喃喃道,「大家都忘了他戰爭後真實的樣子……」

  毛利小五郎道:「那另外一頂冰牆是黑澤陣?」

  見毛利蘭安好,放下心的同時,驚訝的看著與日番谷對峙的黑澤陣站在前面,兩人在冰牆的護佑下安然無恙。

  「不哦。」江戶川亂步笑了,「亂步大人懂了,游戲可以結束啦∼」

  眾臉懵逼:「——?」

  什麼游戲?哪裡懂了?

  「來自十三番隊隊長,朽木露琪亞。」山田花太郎臉色一黯,「我是醫者,最清楚不過,這份能力出現在他人身上的前提。」

  屍魂界擁有冰雪系力量的只有兩人,且都為護庭十三隊的隊長。

  「四界冰結——」

  一道身影高站於塔頂,沉沉的嗓音在山田花太郎說完之後回響在場上。

  毛利蘭從爆炸的異像中霎時回神,驚愕還沒來得及退卻,塔頂的人帶著強烈的衝擊向著二人飛來。

  鏘——

  長刀相交的火花飛濺,同樣死霸裝的兩人本該是相識的同伴,卻在此刻怒目相視。

  在他們身後,站在黑澤陣旁邊的毛利蘭一驚,「黑崎一護。」

  她沒看錯,那把帶著摧枯拉朽氣息的斬魄刀是向她砍來?

  黑崎一護看著接下他一刀的人,滿面的憤怒不言而喻,「花太郎,讓開!」

  「黑崎一護,朽木小姐讓我告訴你一句話。」山田花太郎眼睛死死盯住他,「這是她的決定。」

  「我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黑崎一護怒道,「滾開!山田花太郎!」

  「對不起。」山田花太郎咬牙對抗這懸殊的實力,「我答應過,遵循她的意願。」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黑崎一護逼近他,「一個破面?藍染的傀儡?救人治命的小刀都突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聞言,毛利蘭驟然看向山田花太郎,怎麼會?跟日番谷冬獅郎變成的破面迥然不同,完好無損的身體和理智,根本看不出一點破面的影子!

  對此,山田花太郎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笑道,「黑崎一護,活下來的都付出了代價。」

  「代價什麼的我不在乎!」黑崎一護道,「但是敢動我伙伴的家伙一個也跑不了!」

  在充滿憤怒的攻勢下,黑崎一護很快擊倒了山田花太郎,閃身到兩人身前,准備一舉解決三番兩次觸犯他底線的人。

  「等等,這一切都是誤會!」毛利蘭趕緊道,「我們可以解釋!」

  天知道露琪亞的靈力怎麼會出現!這還帶自動保護功能?

  饒是毛利蘭絞盡腦汁在那想辦法,也奈何不了想拖後腿的隊友。

  黑澤陣見此,更是不忘添火,「誤會?」嘴角微微一揚,「黑崎一護,我做事從來不怕後果。」

  一個轉身,跟扔小雞樣,把毛利蘭扔到翹首以盼的毛利小五郎手上,迎頭對上殺氣騰騰的死神。

  「黑澤陣,你混蛋!」毛利蘭在眾人手忙腳亂的攙扶下站穩,連忙嚷道,「控制下你的臭嘴啊!」

  一味拉仇恨,是想死還是想死啊!

  「黑澤陣,露琪亞是你殺的。」黑崎一護抿唇,「為了竊取她的力量。」

  簡單的死神靈力傳輸,不會要本人的性命,只有獻祭了死神的靈魂,那人才會完全接受本人的能力。

  露琪亞她……

  「我殺的。」黑澤陣輕慢的笑了笑,「我沒想錯的話,是在你面前,親手殺的她。」

  自己最了解自己,黑崎一護與紅月事件無關,他的記憶受到影響,只能是那個女人天真的保護。

  「正義的死神,永遠保護不了最重要的人。」

  砰的一聲,塵埃沒有散盡的現場,再度揚起漫天的碎屑,席卷著滿滿的憤怒。

  黑崎一護握緊了刀,「黑澤陣,我殺了你!」

  「想要我命的人很多。」黑澤陣笑著一一掃過日番谷一眾死神,「干脆一起上吧。」

  ……

  「黑澤陣越來越狂妄了!」毛利蘭一掌捏碎了場地上的欄杆,「以為自己九條命嗎?」

  前方激情干架的人,身上傷口不斷增多,看得毛利蘭嗓子都提到了喉嚨眼,但怕打斷注意力,只能拼命壓下心裡的焦急。

  跟這些人打架,一個分神都是一條命!

  「小蘭,不要這麼擔心,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命大!」毛利小五郎盡力勸著嘴都快咬破的人,「放一百個心吧!」

  「小蘭姐姐,你沒事就好!」柯南也勸道,「那種人不會有事的。」

  安室透點頭,「嗯嗯,不會有事。」

  毛利蘭倏地轉頭,神情復雜的看著他們,不要一臉安慰的表情說著這些話,反而在心底是另一副面孔啊!

  [拐帶我徒弟的人,早死早完蛋!]

  [令人不爽的危險分子,快!黑崎一護,加把勁解決他!]

  [黑澤陣這次能死干淨嗎?]

  黑澤陣你瞧瞧,做人做成這樣,不是失敗是什麼?

  這時,看戲看得起勁的江戶川亂步眨眨眼,「時間到了呢∼」

  毛利蘭抬頭,月亮升至正中,指子夜?

  「不是喲∼」江戶川亂步笑著看向走出的人影,「是導演這出戲的人員。」

  毛利蘭看過去,瞳孔縮了縮,白蘭·傑索和六道骸?

  「kufufufufu∼你可不能冤枉我。」六道骸笑眯了眼,「我頂多算個制片人。」

  一開口,無聲無息的幻境籠罩全場,戰做一團的打架分子全部被分隔開,只留下他們這群原地觀望的人。

  「礙事的人不在。」白蘭笑眯眯道,「現在可以心平氣和的談談了嗎?」

  一臉盡在掌握的表情,看得毛利蘭牙癢癢 ,「談什麼?」

  白蘭視線掠過沉寂下來的雛森桃,以及跟著毛利蘭脫離戰場的山田花太郎,「談談怎麼達成通關?」

  毛利蘭呼吸一緊,結束游戲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挑明了條件,但……不可能!

  「吶,小蘭姐姐,他是誰?什麼游戲?通關又是什麼?」滿頭問號的柯南替大家問出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沉溺於虛假的世界還是回歸現實?」白蘭渾不在意沢田綱吉的敵視,「哈哈,來告訴我答案吧。」

  沢田綱吉臉上沒有一絲感情, 「你想要什麼答案?」

  「十代目,是輝月姬哦∼」六道骸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紅月之後,把他困在水牢的罪魁禍首。」

  「亂步大人知道!」江戶川亂步率先道,「但亂步大人只查真相,不幫著找人!」

  等待良久,在不知所雲的眾人和緊張的氛圍中,毛利蘭轉了轉眼珠子,「我說是朽木,你信嗎?」

  山田花太郎握著刀,也道,「白蘭·傑索,你永遠殺不死一個不在的人。」

  「哎呀,我可是愛好和平的人,一開口就是打打殺殺,太敗興致了。」白蘭笑道,「雛森桃,你說呢?」

  被點到名字的人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的開了口,「是朽木……朽木白哉……」

  頓時,簌簌落落的粉色櫻花飄蕩在空中,伴隨著冰冷的寒意,向著悠然自得的人襲去——

  「想報仇?樂意之至。」


第97章 怯懦者游戲:通關的終點(下)

  「兄長親啟:

  見信如晤。恰逢遇到那位可以預見未來的女子時, 收到您的來信,露琪亞感激不盡。

  初時聽到她對我說,『露琪亞, 你會死。』我是震驚而又理所當然的。

  因為, 自私皆有果報。

  ……

  在結局到來之時, 早已知曉結果, 應是我的大幸, 這是露琪亞應得的下場, 怨不得任何人。

  兄長, 還是想說一聲謝謝,朽木露琪亞很高興, 能成為朽木家的一員,以及……對不起, 讓您難過……」

  ————

  「朽木隊長, 都說了以和為貴, 何必發這麼大脾氣?」白蘭從容的往後一跳, 避開千本櫻的包裹, 「該生氣的好像是我這個受害者吧?」

  「我說。」朽木白哉眼皮也不帶撩一下,照舊指揮著數不清的刀片攻向他,「你該死,就得死。」

  「因為藍染?」白蘭感受到他身邊的寒氣更重, 笑了笑,「何必動怒呢?我只是個欽佩科學家研究精神的外行人,一點也不知道他會對您珍視的寶物下手啊?」

  說到這, 白蘭頓了頓, 片刻後,狀似友好的提議道, 「要不等他研究成功,還您一個完好無損的妹妹?長生不死是人類永恆的命題呢。」

  「你覺得我像傻子?」朽木白哉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朽木的榮耀不容玷污。」

  白蘭苦惱的皺起眉,「這都吸引不了你。」突然,眼睛一亮,「那紅月的事呢?」

  朽木白哉一頓,白蘭笑了,「兩位見證者都在這裡哦∼」

  「你提醒了我。」朽木白哉掃了眼悄然擋在兩個人前面的毛利蘭,「最重要的事。」

  千本櫻化成的無數刀劍逼上白蘭脖子,淡淡的掃了眼他鎮定自若的表情,朽木白哉轉身,面向其他人員。

  沒有意外,他的問題令大家困惑,使雛森桃二人俱是沉默,「現在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導致了月亮染上血色?」

  推理出真相的江戶川亂步不想說,其他人單憑有限的線索,根本無從尋找答案。

  毛利蘭禁不住問道:「朽木隊長,很重要嗎?」

  朽木白哉態度很冷靜,令見識過黑崎一護惱怒的毛利蘭有些受寵若驚,「回答出問題,方能離開。」

  毛利蘭啞聲,在事態向著不可控發展前,她必須得送大家回去。

  世界雖是虛幻,但受到的攻擊是實打實的。

  所謂的紅月就要升起,在這片記憶天地中,除了本該活下來的人,其余無一幸免,也就意味著,坐等紅月到來,必定是死路一條。

  無論是雛森桃還是日番谷冬獅郎,紅月,都像征著當日所見之人的死亡。

  毛利蘭看明白了,誰也好,都不想他人知道原原本本的過往。

  他們必須抓緊時間通關這場游戲。

  通關有三條路,要麼賄賂評判游戲開始與結束的裁判,要麼達成空間主人的所願,要麼滿足制定規則人的要求,焰和雫。

  毛利蘭深深地吐了口氣,「日復一日的三選一,成功令我對三和一這兩個字厭惡透頂。」

  「三種方法,分別對應我、雛森桃、和雙胞胎。」朽木白哉看著臉色微微發青的她,嗓音如冰,「帶來的後果各不相同。」

  「黑澤陣呢?」毛利蘭雙眸緊緊盯著他,「他單獨被隔離開了這裡。」

  一個人面對如此多的死神圍攻,連毛利蘭這個對他信心十足的人都冒了渾身冷汗,黑澤陣他……

  聽到耳熟的名字,朽木白哉言簡意賅道,「他最安全。」

  他眼中似有冷光掠過,一一望過微笑聆聽的白蘭等人,「在這段時間裡,黑澤陣安全無虞。」

  意味不明的話帶著不容置疑,在現場響起若有若無地遺憾聲裡,毛利蘭提到嗓子眼的心穩了下來。

  那家伙,活著就好。

  不過……

  毛利蘭瞟了眼剛剛呼吸有一瞬間凝滯的雛森桃、山田花太郎……白蘭……

  這段時間死不了?是指他們記憶中黑澤陣能活到紅月來臨甚至之後?還是指現在的黑澤陣有什麼特殊?

  毛利蘭笑了笑,「謝謝。」

  確定好了一些事情,做一次極限三選一,不做他想,選擇只有一個。

  朽木白哉冷著臉道:「可以說了嗎?」

  「喂,你這臭小子,擺什麼臉色?」毛利小五郎不高興了,「我們都沒查出真相,小蘭怎麼會知道!」

  「嗯嗯。」柯南點了點頭,「小蘭姐姐哪知道那麼多?」

  「你離他最近。」朽木白哉說的『他』顯然是指黑澤陣。

  毛利蘭不敢說自己一點都弄不清,至少眼前這些人是壓根不信的貨,不然為什麼偏偏把黑澤陣給引開?等著她來透漏消息?

  在眾多迷茫不解的目光中夾著某些人暗藏的犀利視線,毛利蘭半垂下腦袋,盯著冷冰冰的地面沉思。

  一個個的,是太看得起她還是看不起她呢?

  既然如此……

  怯懦者游戲,就該是怯懦者玩的游戲嗎?由『輝月姬』的故事開始,那也應由『輝月姬』結束。

  這便是提示。

  「我告訴你。」毛利蘭道,「你們難道忘了?自紅月後,有一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來到了屍魂界。」

  「誰誰誰?」毛利小五郎有種抱頭大哭的衝動,「你們說的我一句都聽不明白啊啊啊啊!」

  「爸爸,老實跟媽媽呆在一起。」毛利蘭這句話更是給了他靈魂震撼的一擊,「就當你們現在在做夢,夢醒了,就都明白了。」

  「爸爸?」毛利小五郎呆呆的道。

  「媽媽?」妃英理看著被推到眼前的毛利小五郎也是一呆,「做夢?女兒?」

  柯南小手指著自己,一臉期待的看向毛利蘭,惹得她嘴角一抽,「是,你不是我弟弟,是在我家寄住的小孩。」

  [難怪,我說毛利叔叔剛剛為什麼脫口而出女兒?為什麼這個世界給人一種很陌生的感覺?為什麼覺得自己跟小蘭姐姐不是親姐弟……]

  毛利蘭看了看安室透護著的他,微微一笑,「剛剛保護你的大哥哥是不是很熟悉啊?你們兩個都感覺認識對方很久了是不是?」

  被問到的人不自覺的點頭,毛利蘭點頭下結論,「那就對了,你們是親得不能再親的親兄弟。」

  她的笑容變得越發和藹可親,「都在以自己的方法守護著心中的『摯愛』。」

  摯愛?

  安室透和柯南兩人心裡頓時一震惡寒,趕緊分開彼此,看向對方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帶上嫌棄。

  是不是哪裡有點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蘭小姐,這個笑話不好笑,我的摯愛絕不可能是這玩意!」

  『這玩意』柯南:你禮貌嗎?

  「小蘭姐姐,我覺得一定有哪裡……」

  「哪裡都很對。」毛利蘭不容辯駁的道,「你看,有危險時他安室透第一反應是不是先保護你?『弱女子』的我他看都沒看一眼?」

  柯南楞楞地點頭,看得安室透滿臉黑線,拜托,這些人中就他一個小孩子,不護著他護著誰?而且……這女人給他的感覺跟弱掛不上勾好嗎!

  一戳就破的謊言,反而在潛意識裡覺得是大人的柯南有了那麼幾分可信度,尤其是當謊言是從毛利蘭的嘴裡說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擔心你,甚至搬到了我家樓下,屈尊去做一個服務員,一日三餐的伺候你!」

  「可是我們膚色……」

  「去夏威夷曬黑的。」

  「長得也……」

  「你像你爸爸,他像你媽媽。」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你哥哥不放心你,還絞盡腦汁成為我爸爸的弟子,就為了近距離接近你這個叛逆期的弟弟,不敢互相承認身份的你們,就喜歡暗戳戳的會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

  把人唬得暈頭轉向後,毛利蘭二話不說的摸出隨身攜帶的手『槍,塞給爸爸和安室透一人一把。

  「啊?」毛利小五郎一臉懵逼,女兒身上怎麼會有這個?

  「帶個武器安全些。」毛利蘭道,順便在安室透耳邊輕聲說了句話,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安室透眼睛一眯,「多謝。」

  拋下神態各異的人,毛利蘭折回去,對上一張不帶情感的臉,接著剛開始的話題道,「這個人,由你們的輝月姬帶回來。」

  【太宰治】

  一個共同的名字劃過已經猜出部分真相的人心頭。

  毛利蘭思緒變得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紅月,是神明隕落的像征。」

  異世界的橫濱擁有同樣的月色,鮮艷得令人心悸。

  毛利蘭看了看面色微微一皺的人,嘆道,「朽木隊長,這點您應該也清楚,那天的經過很容易推導出來。」

  藍染忽右介操控的十番隊集體前往了流魂街,趕去支援的醫護人員和五番隊也難以遏制事態發展。

  正義的死神不忍對同伴下手,失去理智的人們就接連不斷的收割靈魂。

  事件的發生地點在露琪亞的故鄉,很容易聯想到,是她做了一些惹怒藍染忽右介的事,所以,選擇這樣報復她。

  「她們殺了王!」雛森桃抬起頭,眼裡憤恨交織,「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她們該死!」

  「什麼?」毛利蘭一驚,不是藍染忽右介殺的靈王?

  「閉上你的嘴。」山田花太郎持刀逼近她,「醫護人員可不只會救人。」

  朽木白哉神情一冷,「說清楚。」

  山田花太郎沉默良久,聲音顫抖的道:「我們去到78區戍吊,想要阻止那場屠殺,但在鏡花水月的干擾下,不知不覺都參與了進去……朽木小姐趕到時,喚醒了僅剩幾分理智的死神……」

  「太遲了!」雛森桃尖聲道,「親手犯下的事,他們能原諒自己嗎?!」

  她雙手捂住臉,抽泣不止,「亂菊不想成為傀儡,央求小白殺了她……我想小白活下去,只能求涅隊長幫忙消去她的存在……呵呵,沒想到露琪亞也跟我持一樣的想法……」

  自那之後,屍魂界忘記了十番隊集體滅亡的原因,藍染不曾越獄,松本亂菊不存在大家記憶裡,小白重新成為了隊長。

  雛森桃咬著指甲不停的道,「她是罪魁禍首,是她激怒了藍染,是她的錯,她的錯……」

  朽木白哉看都沒看開始發癲的人,把目光移向山田花太郎,「你說。」

  山田花太郎吸了吸氣,道,「藍染達成了造神的願望,朽木小姐拿走了崩玉,離開了屍魂界,去了意大利。」

  「哦,這個我印像深刻吶∼」旁聽的白蘭嘴角挑起,泛起膩死人的笑容,「她可是一臉精氣神十足的樣子,准備加入我的大業呢∼」

  「然後你就被復仇者監獄關了十年?」毛利蘭煞風景的冒出一句話,看到他滿含笑意的威脅,默默指向他背後,「六道骸先生說的……」

  「kukukuku∼蘭小姐,不帶這麼出賣隊友的哦∼」

  「隊友?我怎麼記得是對手呢?」

  臉皮厚的毛利蘭面不改色的對上他們,往沢田綱吉身邊靠了靠,一臉的正氣,「港口Mafia只跟彭格列有合作。」

  白蘭揚了揚眉,面對沢田綱吉的視線凜然不懼,轉向山田花太郎,「死神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忘了解答哦∼」

  「沒有。」山田花太郎矢口否認,「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她們?」處在千本櫻包圍下的身形一散,白蘭驟然捏上山田花太郎的脖子,「另外的人在哪裡?」

  「你猜?」山田花太郎恍若察覺不到威脅,笑了,「你永遠找不到,白蘭·傑索,就像藍染忽右介永遠留了一手,不告訴你,你也是目標一樣。」

  白蘭臉色一變,按上手中的瑪雷指環,上面鐫刻的花紋陡然一轉,變成了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

  「六道骸。」白蘭陰森森的看向笑眯眯的幻術師,「騙我真的很好玩?」

  僅僅是六道骸的幻術騙不過他,除非還加了一個人,「藍染忽右介……」

  六道骸偏了偏頭,點頭道,「kukukuku∼都說了我是個復仇者哦∼」仿佛嫌刺激不夠大,又道,「我也想遵守諾言啊,但沒辦法,上面下命令要呢∼」

  好慘一個人,借助瑪雷指環迷惑了平行世界的彩虹之子,幫助藍染送上本世界的彩虹之子後,到頭來,自己的東西也守不住∼

  毛利蘭把目光挪開,不敢去看那邊的修羅場,「朽木隊長,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你都選定了對像,何必問我?」朽木白哉冷聲道,「真不愧是搭檔。」

  毛利蘭一愣,什麼?

  她猛地回頭,淺紫色短發的男人身披羽織走入了大家的視野,眯起的細長眼睛微微張開,「射殺她,神槍——」

  「小桃!」

  日番谷冬獅郎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抱起地上染血的女子痛苦道,「為什麼……」

  「對不起,小白……錯的是我……」雛森桃眼神逐漸清明,慘笑道,「我害死了對我最好的朋友……」

  「橫亙在她心中的是無法原諒的自己。」毛利蘭嘆道,「比起回到屍魂界接受懲罰,她更想親自給自己定罪。」

  市丸銀的特殊存在,是雛森桃給自己留下的最鋒利的匕首。

  「我有一個發誓要保護的人。」市丸銀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冷酷,「即使是你記憶中的一道殘念。」

  從他身後走出個不見多時的貝爾摩德,她聳了聳肩,「黑澤陣叫我去他面前晃的,差點沒被這人殺死。」

  「沒有人可以冒充她。」市丸銀猩紅的眼帶著凍傷人的寒意,「雛森桃,你令我的守護變成了一個笑話……」

  ……

  一只手搭上毛利蘭的肩膀,帶著血氣的男聲低沉,「『二』這個數字,是不是很美好?」

  毛利蘭頭也不回的扯了扯嘴角,「難怪你選擇殺死日番谷。」

  殺人滅口的同時,不忘脫離這片空間。因為,這也是雛森桃內心真正的所求。

  她玩不過操控人心的藍染,唯一能把握的只有自己的命。

  「哈哈,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大海中飄飄蕩蕩的輪船上,雙胞胎的姐姐捧著腹大笑著,看見出現在甲板上的一群人。

  「姐姐……」

  「可是……不夠啊……」手持鐮刀的少年站在她身後,捂住的笑眼裡眼淚不斷落下,「死一個我怎麼甘心!」

  「我一定要看看,你腦子裡的究竟是什麼?」少女飛身到黑澤陣面前,「懦弱的人都死了,沒人能阻止我!」

  「黑澤陣!」


第98章 怯懦者游戲:歸處

  黑沉沉的海面平靜得嚇人, 巨輪在海浪的起伏中微微晃動,剛從記憶空間脫離的人們全部站在了甲板上。

  與黑澤陣交手過的黑崎一護陷入了昏迷,日番谷冬獅郎一動不動的看著冰冷的屍體, 環境驟變下, 柯南他們一臉驚愕的看著彼此。

  雙胞胎鐮刀斬下的瞬間, 毛利蘭一個箭步擋在了黑澤陣身前, 眾人的驚叫聲還沒出口, 她就速度極快的拉開了黑澤陣。

  「可惡!」雫怒瞪大了憤怒的眼睛。

  毛利蘭捂著用力過度的手臂, 臉色難看的望向半空中手拿鐮刀的人, 「我們已經達成了要求,游戲可以結束了。」

  即使冷厲的神色表現得再完美, 黑澤陣呼吸輕微的急促瞞不過了解他的毛利蘭。

  黑澤陣受了重傷!

  焰和雫這對雙生姐弟操縱記憶的詭異能力實在令人警惕,不穩定的性格和對世界深深的憤恨, 太容易一點就炸。

  他們有多在乎露琪亞, 就有多恨傷害了她的人。

  現世的山田花太郎已隨願被朽木白哉殺死, 雛森桃毫無聲息的躺在甲板上, 與事件相關的死神在一個個死去……

  毛利蘭看了看爸媽他們眼中對周遭的茫然, 眉頭更加鎖緊,這兩個人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相關人員活下去!

  「結束?」雫好笑的翻了個圈,凶狠的目光直刺眾人,「沒完成我的要求就想結束?沒門!」

  毛利蘭轉向沉著臉的死神, 「朽木隊長,您跟雙胞胎一樣的想法?該說的雛森桃他們都說了。」說道這,加重了語氣, 「我也告訴了你答案。」

  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風險太大, 他們既成全了那片空間主人的想法,也在一定程度上解答了朽木白哉的疑惑。

  朽木白哉虛握了一下腰間的千本櫻, 臉上是終年不變的冷漠,往前一邁,望向半空中蓄勢待發的人,「我遵守承諾。」

  「朽木白哉,你居然要幫他們?」雙胞胎一臉不可思議,「是他們害死了露琪亞!」

  尖利的叫聲帶著澎湃的怒意,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們。

  「嚴格來說,這裡大半數人都跟這件事沒關系。」毛利蘭小小的提了一嘴,變低的聲音有些心虛,「好吧,黑澤陣……」

  「你——」雙胞胎一副想再次衝過來的架勢,然而絢麗的櫻色緊緊包裹著他們,「朽木白哉!」

  「呵,兩個連人都不算的——」黑澤陣剛准備出口的嘲諷被毛利蘭打斷。

  毛利蘭死死捂住他的嘴,邊冷汗直冒,咬牙切齒的聲音邊從齒縫間漏出,「行行好,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有些時候,真想把這人的嘴巴縫上!拉仇恨也得看時候啊!

  黑澤陣把目光盯向她,冷色調的眸裡傾瀉的惡意轉瞬即逝,使得看見的毛利蘭心頭一陣發慌。

  看什麼看?黑澤陣這是恢復記憶?還是沒恢復記憶?再說,一度嘴欠是想宰人?或者宰人?

  在毛利蘭機械性的微笑下,黑澤陣輕嗤了一聲,沒有再說些激怒人的話,『聽話』得在場人驚悚不已。

  這邊,朽木白哉情緒沒有半點波動,不,或許說……自他亮明身份以來,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厚厚的冰層中,叫人探不到一丁點人氣。

  他宛如站在墳墓中央,與枯寂融為一體。

  「不過涅繭利的實驗殘留。」紛飛的千本櫻攜著颶風襲向高處的兩人,朽木白哉清冷的嗓音沒有絲毫起伏,「戲完了,你們也該離去了。」

  「朽木白哉!」

  「——你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貴族!虛偽——」

  嘶啞的怒罵聲漸漸泯滅在漫天飛舞的櫻雨中,哐當一聲,巨大的鐮刀砸入厚實的地板。在強悍的實力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這就是山田花太郎將朽木白哉引入的目的?

  毛利蘭震驚的看著雙胞胎不留一絲蹤跡的場景,心底的寒意陣陣升騰,不帶猶豫的斬殺同伙什麼的……朽木白哉是這樣的人?

  「我最厭惡科技的產物。」朽木白哉刀一劃,頭也不回的走進一扇古色古香的門,海風裡飄蕩的銀白風花羽織獵獵作響,「好自為之,日番谷冬獅郎。」

  「——再會時,你們必將被斬於劍下。」

  日番谷冬獅郎一震,低垂著頭默然不語,細弱的聲音被海浪掩蓋,「你記得……」

  ……

  「這、這就完了?」毛利小五郎瞠目結舌的看著消失的人,抓狂道,「沒頭沒尾的,敷衍誰啊!」

  柯南一臉贊同,「啊啊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而且,有幾個人似乎不見了。」安室透環視了下陌生的輪船,那個給他危險感不下於黑澤陣的白發男人。

  沢田綱吉褐眸裡金橙色的光一閃而過,眼睛微微眯起,「白蘭,許久不見。」

  「十代目真讓我感動,追了我這麼久。」吹拂的空氣扭曲了一瞬,白蘭的身形漸漸顯現,「到底是超直感太厲害,還是骸君打算撕破臉,站在彭格列那邊呢∼」

  「kufufufufu∼不要隨意冤枉我哦。」鳳梨頭的長發青年笑眯眯道,「身為堅決抵制Mafia的一份子,當然是站在正義的一邊∼」

  「說得好!」安室透下意識的拍手叫好。

  沢田綱吉:「……」

  白蘭:「……」

  黑澤陣:「……」

  毛利蘭:「……」

  六道骸,不愧是你,臉皮夠厚!

  「他、他們、」柯南瞪圓了眼睛,舌頭打結,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啊啊啊,魔術還是魔法?大變活人了啊!一點都不科學!等等,死神科學嗎?屍魂界真的存在?突然出現在船上,是在做夢還是做夢?還有,安室透真是我哥?……】

  陷入頭腦風暴的偵探大腦徹底宕機。

  「拜托……」毛利小五郎看了眼甲板上的躺屍,撓了撓頭,說出了最正常也最詭異的一句話,「我最想知道,要叫警察嗎?」

  話說,東京警察管死神的事嗎?

  「不用。」一直沒出聲的日番谷冬獅郎嗓音沙啞,「我們有去處。」

  昔日好友死去,本以為會勃然大怒的日番谷冬獅郎,態度平靜得異常。

  日番谷冬獅郎抱起甲板上的屍體,淡淡的掃了眼眾人,「再會。」

  下一秒,狂風大作,一股極端震懾的感覺突兀的出現在在場人心頭,隨之而來的,是一扇巨大的門扉憑空出現,門的左右兩邊各自綁縛著巨型的骷髏人骨。

  毛利小五郎等人猛地睜大了眼睛,臉上是如初一撤的駭然,「這是什麼鬼玩意!」

  日番谷冬獅郎冷靜道:「地獄。」

  哐的響聲,在搖搖晃晃中,大門緩緩打開,漆黑一片的內裡看不到盡頭,黑霧繚繞下,血腥的氣味伴著彌漫的冷意衝擊著眾人。

  日番谷冬獅郎轉身,緩步走入裡面,「咎人的歸處。」

  毛利蘭怔怔的看著日番谷冬獅郎離去的地方,在大門敞開的時候,腳步不由自主的想往裡去。

  在難以察覺的角落,一道堅固的鎖鏈在黑暗中浮現,飛速衝向眾人,卻在觸及大門邊緣時驟停,似是疑惑般躊躇不前……

  【停住,前面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黑澤陣暗沉的嗓音陡然在耳邊響起,毛利蘭回頭,闖入一雙幽深的墨綠色瞳孔中。

  黑澤陣?

  手上緊緊拉扯的感覺驚醒了毛利蘭,她猛地回頭,骷髏裝飾的大門近在眼前,身體不由打了個顫栗,什麼時候這麼近!?

  因突然出現的大門本就離兩人最近,被驚呆的眾人並未發覺他們的異常,等地獄的大門一關,大家才從震懾中慢慢回過神。

  柯南難以置信,「地獄不是傳說?居然真的存在?」

  「我還以為屍魂界就是人們說的地獄呢……」毛利小五郎砸吧了下嘴,「難怪那裡跟現世沒什麼兩樣。」

  妃英理橫了眼意猶未盡的人,咬牙道,「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們是怎麼回事?」

  「對啊。」安室透頷首,看向明顯知道某些事的其他人,微笑道,「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很不好受。」

  毛利蘭愣了下,看了眼沉思的黑澤陣,還沒恢復記憶?

  想了一下,眾目睽睽之下,毛利蘭走向掉落在甲班的鐮刀,附身去撿,在觸碰到冰冷刀身的瞬間,徹骨的冰涼沁入骨髓,眩暈的感覺頓時衝擊著腦海——

  她看到了……

  「躲開!」

  「小蘭,小心!」

  「小蘭姐姐!」

  撲哧一聲,血霧霎時在眼前炸開,毛利蘭愣愣地低頭,心口處,一枚銀色的子彈赫然在目。

  「……赤井秀一?」

  巨型輪船的一頭,狙擊槍在手的男人看著中槍的女人倒地,一直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一報還一報,這就是與惡魔為伍的代價。」赤井秀一冷笑著啐了一口,「這麼多人都想知道你們的秘密!」

  「你在激怒他。」江戶川亂步懶洋洋的道,「.小心哦,你可是踩著針尖。」

  赤井秀一揚了揚眉,「我會怕琴酒?」

  「好笨啊。」江戶川亂步大搖大擺的做在船杆上,望著一望無際的黑色海面,戲謔道,「偵探大人無所不能∼」

  赤井秀一看著遠處亂成一鍋粥的甲板,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

  江戶川亂步搖了搖頭,笑咪咪道:「一個能為家人放棄夢想的人,很恐怖喲∼」

  ……

  「叫什麼十代目是吧?」

  江戶川亂步視線所注視的地方,被點到的人正扶住暈倒的妻子,陰沉沉的臉上揚起個齜牙咧嘴的笑臉,「我很喜歡小孩子,不介意多養幾個。」

  揭開表面的遮掩,【太宰治】的名字是真正的提示,即使毛利蘭後面插科打諢轉移了某些人的注意力,但聰明人一點就通。

  紅月根源於時空的交融和碰撞,它導致了屍魂界靈王的隕落。

  這是真正的不能宣之於口的重罪,即使是位高權重的朽木家主,也無法偏袒。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滿心想報復的男人,笑了一聲,頭轉向來接他的醫生,「東京這趟水被攪得沸反盈天,比之橫濱的熱鬧也不相上下。」

  「調查完就該回去了。」與謝野晶子撇了撇嘴,「社長說橫濱之外的事不要摻合太多。」

  甲板上,毛利蘭看著倒下去的遺骸,腦子來不及震驚通過鐮刀竊取到的畫面,就被爸爸大膽的舉動驚到。

  毛利小五郎往日嬉笑怒罵的臉失去了所有的溫度,手舉著『槍對准了澤田綱吉的太陽穴。

  他道:「養一些小姑娘的樂趣,我還沒試過,邀請她們來參加我女兒的成人禮,想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第99章 成人祭:爸媽

  「大人, 波本回復,雛森桃和日番谷冬獅郎成功滅口,朽木白哉對事實緘口不言, 但懺罪宮的通道並未查明。」

  窈窕的女人恭敬的低首, 一板一眼的彙報情報, 「涅繭利制造的地獄鐮刀已歸入異能特務科。」

  夕陽透過七彩的玻璃照射進來, 金燦燦的花海中央站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老人正用著葵花籽一粒一粒的喂著烏鴉。

  漆黑的烏鴉翅膀泛著藍紫色的光澤, 在高空嘶啞鳴叫, 不時俯衝下來啄啄葵花籽和老人肩膀上的同伴,那是一只有著純白鴉羽的烏鴉。

  不難看出, 老人極其喜愛這兩只寵物,皺紋滿布的臉上笑容慈祥, 與烏鴉們的互動在這片花海中顯得溫馨平靜。

  但半跪著的女子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生怕驚擾老人的興致, 一動不動地等著他。

  時間過去了很久, 久到女子似乎感受到不到腿部的知覺, 老人才拍拍手,佝僂的身形站直,挺拔中透著沉穩,嗓音中笑意滿滿。

  「貝爾摩德呢?」

  女子一個哆嗦, 躊躇道:「協助白蘭獲取琴酒秘密未果,白蘭被彭格列收押,六道骸跟著回了彭格列。」

  「琴酒嘴巴很嚴。」老人眯了眯眼, 了然的語氣卻帶著贊賞, 說著與彙報內容無關的事,「彭格列、武偵、復仇者都沒探出他隱藏的事實。」

  「大人, 琴酒是港口Mafia的人!」

  女子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在看到老人凝視過來的眼神時,呼吸一猝,「屬、屬下是擔心他將Merlot帶入組織,意圖不軌。」

  「美女都有特權。」老人擺擺手,淡淡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壓迫,「我說過很多次,你們不用管琴酒,我也對他的秘密不感興趣,他只是一把刀。」

  女人頭一低,「是。」

  「天黑了啊。」老人瞅著暗沉的天色,從容的走進別墅,邊走邊道,「告訴貝爾摩德,我看過她收藏的珍品,很美的一幅畫。」

  女下屬頓了下,俯首,「遵命,大人。」

  「東京啊,我的故鄉,那裡的人一直令人著迷。」

  老人走進別墅的一個房間,看著中央光團彙聚的人形,蒼老的聲音微微揚起,帶著清朗的驚訝,「藍染,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你狼狽的模樣。」

  「烏丸蓮耶。」藍染冷凝的聲音響起,「我怎麼不知道你也喜歡踩人痛腳?」

  「好吧好吧。」烏丸蓮耶聳聳肩,隨身的拐杖戳了戳光團,老態龍鐘的姿態卻透著小孩子的稚氣,「真是老不死的存在?」

  寂靜的房間裡,兩人洋洋灑灑的交談不斷。

  「烏丸蓮耶,這不正是你追求的嗎?」

  「呵呵,藍染,你是年齡大了記性不好?長生不死是貪婪的追求,我想要的,只有一個……」

  「瘋狂的想法,我欣賞,不過呢,著眼點不應該在成功過的黑澤陣身上嗎?你居然也會舍近求遠?」

  「沒辦法,完美的作品總是令人不忍舍棄。」

  「我給你推薦一個人,有意思得冷血的瘋狗也沉溺了進去。」

  「哦?你是說……」

  「毛利蘭,你組織的新成員,Merlot。」

  「說說?」

  「你手上不是有一個人質,帶到黑澤陣面前,那場面一定很精彩。」

  「藍染,你是什麼時候染上的惡趣味?」烏丸蓮耶打開門,走了出去,笑眯眯的臉立即沉下,「臥底組織,當然歡迎自願前來的實驗品。」

  酒廠裡,酒精度越高越出名的酒,危險性越高,畢竟——「我喜歡喝低度數的酒,以微醺狀態賭博,世界也猜不透我的下注。」

  一個父親能有多大能量呢?毛利小五郎,江戶川亂步認可的名偵探,你推理出了多少真相?

  「成人禮,成人祭。」

  ——————

  全程圍觀了自家父親如何大膽的與沢田綱吉交涉,憂心忡忡時,沢田綱吉眼也不眨的同意了這個很離譜的條件。

  離譜,離了大譜!

  毛利蘭聽媽媽講過爸爸從小到大一直很優秀,曾經的警界精英到現在的名偵探,他也常常在耳邊洋洋自得自己是有多厲害,應該多向他學習?

  嗯,毛利蘭瞄了眼鎮定自若威脅沢田綱吉的爸爸,暗自點點頭,她就知道,爸爸說的都是真的!

  直到毛利蘭的靈魂重新回歸義骸,一個槍傷經『搶救』被緊張兮兮的眾人包裹成了木乃伊時,靈動的眼珠子還在不停轉著。

  她毛利蘭,果然繼承了媽媽的美貌和爸爸的聰明!

  「得了,自戀也要有個限度。」黑澤陣削著蘋果,鮮紅的果皮自白皙的指顛簌簌下落,厚薄程度與機械卷出來的完全一致。

  毛利蘭看著他手中削好的蘋果,清脆多汁得使人垂涎欲滴,嘴巴高興的張開迎接即將落下的一塊時,卻咬了滿嘴的空氣。

  「……你幼不幼稚!」

  黑澤陣揚了揚眉,將竹簽插好的果肉隨意的塞進嘴裡,仿佛剛才故意放到毛利蘭嘴邊,誘惑她的行為沒發生過似的。

  嫉妒得發紅的眼睛下,一口一口的品嘗著美妙的滋味,一盤蘋果干淨下肚,只給病床上動彈不得的人留下個锃亮的盤面。

  還嫌不夠的黑澤陣從床桌裡拿出一瓶酒,倒上,晶瑩的液體在玻璃杯中微微晃動,「烈酒拿來下肚,最刺激。」

  黑澤陣眼皮一抬,漫不經心地望向努力深呼吸的人,「我是在犒勞自己,」細細的品了口酒,道,「忍著不耐善後是多麼偉大的戰績。」

  想起黑澤陣一系列的騷操作,毛利蘭心口就是一窒。

  失去靈魂支撐的義骸倒地後,爸爸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一宗人質交易,在聲嘶力竭的哭喊中,無人關注的黑澤陣驚呆了毛利蘭。

  男人行雲流水的協助沢田綱吉逮住了白蘭,把船上剩余的死神們通通扔進海裡,再突出重圍,提起義骸美其名曰找醫生,實際跑去房間裡拿出一堆新出產的硬核武器。

  一邊打電話通知伏特加來接人,一邊指揮【中島敦】往各個角落安裝炸』彈,待追趕他的眾人一到,開關按動,豪華的游輪頃刻間注滿海水。

  悠哉悠哉的踏上救生艇後,在火光四射的保障聲中,頂著柯南他們狼狽的怒視,點上一根煙享受的抽了起來,「還是自己的地盤舒服。」

  毛利小五郎則對著即將沉沒的巨輪振臂高呼,「十代目!說好了呀,把小姑娘們帶來熱鬧熱鬧!」

  剛從黑澤陣的操作中回神,見到毛利蘭傷勢以極快速度愈合,緊張的心一落,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了傻笑的某人。

  毛利小五郎轉了轉手』槍,摸著下巴道,「還是女兒送的禮物貼心,很符合我名偵探的設定,用來抓犯人效率很高。」

  懵逼眾人(特指某小孩):「……」

  黑澤陣淡淡的吐出口煙,「要來一根?」

  「滾。」毛利小五郎臉色一變,憤憤不平的看著他後方安然沉睡的女人,「帶壞我女兒的混蛋!」

  「哦。」黑澤陣不鹹不淡的應了聲,「挨了上千針還生龍活虎,體質不錯。」

  「——你!」毛利小五郎漲紅了臉,怒瞪了眼柯南,「我那是給年輕人提供展示舞台!」

  黑澤陣煞有其事點點頭,「嗯,的確不是想偷懶,坐享美名和委托費。」

  「屁!」毛利小五郎厚臉皮的反駁,「鍛煉後輩,我義不容辭!」

  柯南:「……」

  【叔叔,你是在拿我當工具人?】

  「港口Mafia出品,就是方便。」安室透舉著手』槍,瞄准前方,「居然可以當狙擊』槍來使。」

  嘭的一聲,子彈射出,在爆炸的劇烈波動影響中,彈道偏移了些許,擦過敵人的肩膀。

  「滾開,小鬼。」

  「老師?」

  毛利小五郎向前一站,手一伸,對准眼睛看過來的針織帽男人,扣動扳機,「比射擊,我就沒輸過。」

  出膛的子彈在熱流的帶動下,直擊警惕中人的手臂。

  毛利小五郎呸了一口,「年輕的FBI,要懂得尊重前輩。」爽朗的聲音一沉,「動手前,查清楚個人履歷。」

  警校傳說,從不做假,只有裝瘋賣傻。

  「爸爸他……」毛利蘭垂眸,黯然的聲音一轉,猛地抬頭,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正准備解釋的男人一頓,「好厲害!」

  「刑警界混得風生水起的人能有簡單的?」黑澤陣挑眉,「騙騙小孩子還說得過去。」

  曾經被騙過·小孩子·毛利蘭嘴角一抽,「赤井秀一他們可能想打你。」

  很少有人看得起破案時隨意定論的毛利小五郎,他們往往在觀察一番後,自然而然的把目光移向犯罪現場語出驚人的柯南,忽略了擋風牆。

  殊不知,正如江戶川亂步成天叫囂著笨蛋,沒興趣做詳解一樣,『見多識廣』的毛利小五郎也懶得老老實實的按步驟破案。

  沒了年輕時候的熱血,中年人喜好得過且過,賣得一手好慘,坐享豐收成果。

  「除了生活作息習慣,爸爸其它方面都很好。」毛利蘭想起小時候教導過她槍法和柔道的場景,眼神一柔,「一直在支持著我的決定。」

  引導著保護自身,其余的事情大多不加干預,總是在抱怨中無奈答應。

  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態度,尊重與理解。雛鳥總要長大,不可能永遠陪伴在身旁,前半生被守護,後半輩子與人攜手共進退。

  「嘛,你青梅竹馬受的打擊可不小。」黑澤陣惡劣的笑了,「演戲的人發現自己一直在被演戲。」

  「你提他干什麼?」毛利蘭黑線,「不要忘了,你可是三番四次被你看不起的人破壞計劃。」

  在柯南身上,黑澤陣學得最有用的教訓就是,任何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給予致命一擊。

  「喂,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爸爸有問題的?」毛利蘭眼珠子滴溜溜直轉,「我以前可是深信爸爸的不靠譜。」

  這一情況,在畢業後,毛利蘭出人預料的職業規劃發出後,柯南一度震驚而爸爸表示支持時,才開始漸漸明白。

  演戲的天賦也可以遺傳。

  「我准備槍』殺毛利小五郎那次。」恍若感受不到毛利蘭的怒視,黑澤陣輕笑道,「巧合,太巧合了。」

  槍聲正要落下,坐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的人卻剛好彎腰去撿耳機,又最終得出他在聽賽馬的實況轉播結論,徹底解除嫌疑。

  「但你後面沒有再去查爸爸的事。」毛利蘭直指重點。

  黑澤陣摸出煙,叼起來習慣性的咬著,「賣給貝爾摩德的人情,她挺恭維名偵探毛利小五郎。」

  「貝爾摩德?」毛利蘭頓了下,「我原來還欠這一次。」

  「不用。」黑澤陣起身,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照進房間,純白的安靜環境與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裡是東京米花醫院。

  黑澤陣轉身,背靠在光暈裡,光刺得他神情模糊,「我也救過她一次,一命抵一命。」

  「什麼?」毛利蘭一驚,黑澤陣也會救人?猛然想起貝爾摩德『說』看上過琴酒……

  艷麗的美女和冷血男人難得的仁慈扯上關系,縱使明白這兩人之間的清清白白,毛利蘭心下也不由一塞。

  見鬼的,她在意這個干什麼?

  突然想到通過鐮刀觸及到的畫面,毛利蘭的心更沉了,那是攝取到的黑澤陣的記憶一隅。

  向日葵的花海中,俏麗的女子一身白裙,頭戴大大的遮陽草帽,抱著花束,望向頭頂刺眼的陽光,笑容燦爛。

  一個沒有一點陰霾的純白女子,就如曾經的她……

  「我說,你不再欠她。」黑澤陣走到床前,彎腰逼近的臉上,冷漠的眸中笑意閃過,「女朋友。」

  「——什麼?!!!」

  低沉的嗓音回蕩耳畔,炸開了毛利蘭亂成一鍋粥的心態,轟的一下,俏臉變得通紅,眼睛胡亂瞟著,就是不敢看頭頂越來越近、野獸般的眸子。

  可惡啊!被繃帶綁太緊,動都動不了!

  下意識的,眼睛緊緊閉上,聽著男人有力的心跳,仿佛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跟著一並上下蹦跳著,找不著方向亂動。

  「別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曖昧的嗓音就像在舌尖打了個轉,燙得毛利蘭吊起了整顆心,生怕融進火爐裡。

  額頭傳來溫熱的觸感,輕柔得仿若羽毛劃過的觸覺,給人一種極端珍視的錯覺。

  「女孩,三個條件之一,不要做膽小鬼。」

  毛利蘭一怔,捏緊床單的手本能的一松,眼睛睜開,頓時扎進一片深綠的眸中,罕見的溫柔,好似微風拂過茂盛的森林,碧波搖蕩。

  一如白神山地的原始巨樹,空曠遼闊,卻含著足以吸引世人的醉人景色,猛獸巡視的領土,危險中安寧亦在側。

  「我膽子不小……」毛利蘭嘟囔道,「怕鬼的毛病都快被屍魂界的存在治好了。」

  毛利蘭偷摸摸看了眼他,西裝褲,白襯衫的男人搭配上棱角分明的臉龐,充滿野性邪氣的嘴角,將揚未揚的勾起……忍住,不能犯罪!

  太作弊了啊!仗著身材高大,臉好誘惑無知少女!

  黑澤陣輕笑了兩聲,「我去辦理出院,橫豎他們都了解了一些死神會的技能,雖然我從沒學過治療這種無用的東西。」

  「好。」毛利蘭小聲道,「我等你。」

  沒有抗議一些話,自然而然的接下黑澤陣的橄欖枝,這是屬於兩人之間的默契。

  他們都不是隨便的人,一旦下定決心做出承諾,沒有反悔的余地。

  虛幻世界的事,每個人都記得一清二楚。

  「真安靜啊。」毛利蘭嘟了嘟嘴,勾了勾床頭的水果刀,割破綁縛的繃帶,舒適的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被爸爸打暈的媽媽怎麼樣了?」

  爸爸推理出了多少,毛利蘭不敢肯定,但毫無疑問,媽媽的思想工作,他會做好,做女兒的不需要擔心。

  毛利蘭從床上跳起,抓過一旁的衣服就套上,順手打了個電話,「喂喂,水無憐奈嗎?」

  手機端專屬助手體貼的問候,「蘭小姐,早上好,有什麼吩咐?」

  毛利蘭走到窗邊,噙著抹微笑,「幫我把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面改造一下,三室一廳,准備接待新房客。」

  說著,聲音輕快的一揚,「把黑澤陣別墅裡的行李也給我打包了扔過去,小孩嘛,總得有大人管教著。」

  「……」水無憐奈呼吸停頓了一瞬,「好的,蘭小姐。」

  「膽小鬼啊,真是意義深厚的兩個字。」毛利蘭掛斷電話,撐著下巴俯視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膽小鬼的勝利?」

  江戶川亂步觀望的目的不明,但他似乎如願以償的即完成了尋人任務,又收獲了報酬。

  沢田綱吉對雛森桃背後的故事全然沒放心上,一心尋求白蘭的線索,終於抓到了逃竄多年的犯人。

  還有,彭格列也不知會怎麼處置疑似背叛的六道骸,這個一心想坑Mafia的家伙,到處點火,難道真打算最後逃到復仇者監獄躲起來?

  復仇者的一員?

  毛利蘭抽了抽嘴角,她比較傾向於六道骸暗搓搓的想搞垮它,一座在裡世界公認的監獄,背後能力可見不一般。

  能跟黑澤陣處得來還不落下風的人,報復心可都不輕……

  「你們都有了收獲。」毛利蘭把玩著纖細的手指,笑著搖了搖頭,「殊不知,這是他們合力想給你們的收獲。」

  【太宰治】、山田花太郎、雛森桃、日番谷冬獅郎、黑澤陣,共同知曉了一個秘密,但都因各種原因守口如瓶,甚至不惜赴死。

  輝月姬有兩人,把白蘭關進復仇者監獄的也不單單是朽木露琪亞,也不可能是他們意有所指的尤尼。

  但報復心切(?)的白蘭似乎信了,執著的想要找到她,跟沢田綱吉目標一致卻又對立?

  「靈王死亡中的紅月,碰撞的是橫濱?」毛利蘭喃喃道,「藍染忽右介,甘願成為屍魂界新的神?」

  「我不喜歡束縛。」

  突兀的,空蕩蕩的房間響起和煦的男聲,毛利蘭猛地轉頭,險些被嚇得從窗口跌落下去。

  黑澤陣坐過的搖椅上,白色和服搭肩的儒雅男人翹腿坐著,手臂搭在扶手上,滿面笑容的看著靠在窗邊的毛利蘭。

  毛利蘭緊了緊手,「藍染忽右介。」

  「我被糊弄過一次,絕不想再來第二次。」藍染笑眯眯的扶了下眼睛,鏡片後銳利的眸子似緊盯獵物一樣盯著她。

  「松本亂菊第一個,我是第二個,朽木露琪亞第三個,被規則強制遺忘現在又漸漸開始記起的,將將一半。」

  驚天一言震得毛利蘭心神劇烈波動,藍染嘴角一翹,「蘭小姐,能否告知我,兩個輝月姬,四位追隨者,都分別是誰?」

  【太宰治】擅長編寫劇本,真相半遮在戲劇中,那出故事,出場的人物,藍染忽右介一個也不會放過。

  「朽木露琪亞是其中一個。」毛利蘭的反問,語氣中帶著肯定,「少年是指你還是白蘭?」

  細細打量了一番藍染微笑的表情後,毛利蘭明白了,「二者皆有,兩位輝月姬對應兩個少年。」

  喋喋不休的話語不斷吐出,一句有一句的分析句句在理。

  「科學家要以實驗品驗證結論,准備好的標本到頭來被橫插一杠,情勢所逼下,親身上陣,作繭自縛的被困在靈王宮百余年,經過多年努力,只能偶有間隙的以海市蜃樓般的景像登場。」

  空氣扭曲了一瞬,靈子在房間裡暴漲,章明了藍染的不平靜。

  感受到空氣中的靈壓在減小,毛利蘭心中一動,「藍染忽右介,你成為了自己蔑視的神明。」

  神,力量越是強大,世界對它的壓制越是強力有效。

  例如中原中也,有著『人間失格』特異的約束,命運也安排他不斷錯過人生中可能導致不可控因素的事件。

  橫濱發生種種錯綜復雜的爭端,中原先生一再恰好在國外出差,一拳定果的影響不再,而發生可能危及平衡的爭鬥時,他又來救場。

  深陷命運而不由自主,強大而悲憫的中原中也甘之如飴,充滿野心和冷漠的藍染忽右介厭憎非常。

  同為神,兩個極端。

  「小姑娘,你真是不怕我殺人滅口。」藍染忽右介敲了敲木質的扶手,「沒錯,成為神的本該是意圖守護屍魂界的日番谷冬獅郎,我啊……」

  悠長的語調裹挾著深深的憎惡,「最惱恨入了這世界的眼。」

  朽木露琪亞他們,居然敢偷梁換柱,好、得、很。

  他成了牢犯,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邊上一個自己無可奈何的人還在整日嘲諷,想要破除束縛,還得真正走一趟懺罪宮。

  『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懺罪宮的路怎麼走。』

  『哦,我忘了,你這樣的人根本走不出懺罪宮,壓根不覺得有錯,又怎麼會去懺悔?』

  『可笑吧,你騙女人,女人也在騙你。』

  『男人啊,大男子主義要不得,女人也同樣,花花腸子太多,容易自掘墳墓。』

  『所以說,世界上的人沒一個好的!』

  『藍染忽右介,猜猜寫劇本的人是誰?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我跟你不一樣,能自主決定生死,這是最後一次見面,哈哈,可悲的神明,注定為守護世界而生而隕。』

  ……

  「蘭小姐,都說知道太多,下場不會好過。」藍染氣息凝滯了一瞬,隱去因回憶而戾氣滿滿的眼神,戴上溫和的面具,「你相信黑澤陣?」

  「你猜?」毛利蘭莞爾。

  『和諧』的氣氛一窒,不知戳到藍染那根神經,他驟然逼近,微眯的眼看著刀尖在女子脖頸下逼出血痕,「死神的生死我還是能掌控的。」

  冷汗自背部冒出,毛利蘭輕喃著,「是嗎?」

  對峙間,病房門化開,打破沉默。在計算好的時間內,黑澤陣回到了房間,慢條斯理的放下各種單據。

  狀似看不到藍染的威脅,黑澤陣淡定的拉過毛利蘭做到床的另一端,「作為一個紳士,請離別人的女朋友遠一點。」

  黑澤陣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張手帕,擦了擦毛利蘭頸間的血,待到重新恢復光潔時,才吐出一口氣,「病菌,跟病房太不搭調。」

  罵人不帶髒話,同樣功力深厚的藍染忽右介笑了,「女朋友?」

  他的笑音有著不容忽視的驚訝,「黑澤君,我以為你女友已經死了,不怕髒東西。」

  「今天我們不接待客人。」黑澤陣看了看手機消息,以著選購武器的謹慎態度,打包好行李,二話不說扯著發愣的人離開,「下次吧。」

  毛利蘭自黑澤陣身後探出,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對啊,藍染先生,您都快吐血了,還是先去看看醫生吧,病房留給您,不用謝。」

  拉仇恨的話說完,俏臉一燦,忙不迭轉身跟上黑澤陣的腳步,沒辦法,比起他的大長腿,她的腿是比較短。

  藍染忽右介抹了抹嘴角的血絲,冷笑道,「規則壓制,平衡制約,這就是成神的代價。」

  身為屍魂界的至高神,只得身處靈王宮,力量不得帶入現世,源於一道約束,生與死不得互相干預的約束。

  「尤尼,你是最好的藥引子,別讓我找到。」

  這時,正在為毛利蘭准備出院驚喜的事務所,又迎來了一位新的委托人。

  披著厚實浴巾的委托人打了個噴嚏,鼻尖哭得通紅,惹人憐惜的小臉被鼻涕和眼淚糊滿,震天的吼叫使得事務所裡的人不敢大聲駁斥。

  「嗚嗚嗚嗚——」不足柯南高的小委托人抹著眼淚,「媽媽,我要找媽媽!」

  毛利小五郎頭痛的揉了揉眉間,「乖啊,慢慢說,你媽媽在哪裡?」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也不得不放下成見,企圖想些辦法止住哭得他們頭昏腦漲的小女孩。

  安室透蹲下,端著小豬形狀的糕點,輕聲哄著,「來,這是哥哥給你做的甜點,嘗嘗?」

  柯南也誘哄著,「是啊是啊,安室哥哥的手藝最棒了!」

  剛被眾人輪番打鬥過,臉上帶著瘀傷的赤井秀一喝了一聲,「再哭,我把你扔出去!」

  「秀一!」臉色蒼白的赤井瑪麗斥道,「她是女孩子,不是你們皮糙肉厚的男孩!」

  赤井秀一一頓,聞言默默站到一邊,哄小孩不是他的強項,只得把話語權放給有經驗的母親。

  而且……這是母親自父親死後,母親第一次正視他,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銀色子彈打出後,赤井家已經散了,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

  赤井瑪麗挪到小女孩身邊,輕聲誘哄,「尤尼是吧?你媽媽叫什麼名字?我們幫你找她。」指向焦頭爛額的毛利小五郎,「你看他,有名的名偵探,找一個媽媽很簡單的。」

  這個女孩,出現得太突兀,渾身濕漉漉不說,一來就直衝事務所,明顯有備而來。

  難道又是一個『小孩』?但智商不太高啊……走路跌跌撞撞,稍有不慎就能平地摔倒,說話斷斷續續,轉身磕到牆壁,不帶形像的哭喊……

  毛利小五郎立即拍胸脯,豪氣十足道:「對,我敢保證,只要你說出名字,你媽媽很快就能出現!」

  長相可愛的小女孩,藍色長發拖地,抽噎時,左眼下方的五瓣花嬌艷欲滴,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希冀,更使人不忍拒絕,「真的?」

  「嗯,真的不能在真。」毛利小五郎點頭,「大叔我從不騙小孩。」

  小女孩嘟了嘟嘴,慢吞吞的吐出一個名字,「蘭,媽媽叫毛利蘭。」

  咕咚幾聲巨響,聽到名字的一些人腳一軟,隨即大聲的辯駁脫口而出。

  安室透第一次聲音尖利起來,「不可能!」

  「騙子!」柯南立馬變臉,「小蘭不可能有你這麼大的孩子!」

  瑟縮的灰原哀從沙發上抬頭,看著重新癟起嘴的小女孩,在她再次放聲哭出來前,嘗試說服眾人,「三四歲,毛利蘭現在十八,發育得早也不是沒可能。」

  工藤新一也不是成天跟毛利蘭呆在一起,據查實,工藤新一全家出國旅游過一年,毛利蘭那段時間深居簡出,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你才發育得早!」柯南臉色紫紅紫紅的,「小蘭發育沒那麼早!」

  灰原哀抽了抽嘴角,「你知道?就算是青梅竹馬,也不可能知道女孩子第一次來生理期的日子吧?」

  「我怎麼不知道?!」柯南大吼,語出驚人道,「是在十四歲!」

  衝天的吼聲震得在場人一愣一愣的,可怕的靜默中,灰原哀無奈的攤了攤手,「所以說啊,尤尼是毛利蘭的孩子,也有一定科學根據。」

  「工、藤、新、一。」陰森森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毛利蘭眉頭青筋可怖的凸起,「你再說一遍?」

  柯南頭一疼,立即倒地暈了過去,而被眾人環繞的小女孩一把踩上去,嗯哼的悶痛聲後,炮彈一樣的撲進毛利蘭懷裡。

  「媽媽!」

  喜當媽的毛利蘭懵了。

  收獲外孫女一枚的毛利小五郎瘋了,踢開裝死的柯南,抱起小女孩就是一頓猛親,「乖孫女,叫爺爺!」

  安室透:「……」

  赤井秀一:「……」

  灰原哀等『小孩』:「……」

  你適應得有點快吧?

  「嗯?」黑澤陣從毛利蘭後面冒頭,臉跟名字一樣黑,「小姑娘,重新整合一下措辭。」

  尤尼轉了轉水靈靈的眼睛,小手一拍,恍然大悟般,對著門口的一男一女揚起甜甜的笑臉,「爸爸,媽媽,尤尼來找你們了。」

  毛利蘭砰的關上大門,地板也跟著一陣晃動,在大家吞咽口水的聲音中,摸上小姑娘紅彤彤的臉蛋,笑容美麗動人,「乖女兒。」

  毛利蘭,現年十八歲,今日收獲男朋友和女兒一枚,喜迎闔家團圓。


第100章 成人祭:兒女

  「媽媽, 尤尼好想你!」

  「媽媽也是,尤尼你這些年都去哪裡了?媽媽怎麼找也找不到。」

  「躲貓貓!尤尼最厲害啦!誰也找不到尤尼!」

  「是是是,那尤尼躲哪裡去了?媽媽很擔心。」

  「擔心是什麼?媽媽玩的很開心啊!就是爸爸太壞了, 害得尤尼只能飄在水裡, 好不容易遇到好心的哥哥姐姐們, 送的尤尼來東京!」

  「……」

  水裡?

  毛利蘭砸咂舌, 不會這麼巧吧?尤尼在黑澤陣炸掉的船上?山田花太郎把尤尼帶上了船?膽子這麼大的在白蘭等人附近晃悠?

  而且, 尤尼真的是假小孩?

  對父母的依戀沒有做假, 小臉上大大的眼睛純澈燦爛, 除了聰明點,與一個三四歲懵懵懂懂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這廂親切友好的交流, 其余人心情就沒有那麼平靜了,安室透等人在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裡, 只感覺震驚過頭的腦袋空空如也。

  自毛利蘭承認小姑娘身份後, 毛利父女倆久別重逢的喜悅就像一道驚雷砸在眾人心上, 久久不能說話。

  不會吧?真被灰原哀玩笑般的話說中?

  安室透飄忽的眼神游移在柯南和毛利蘭、黑澤陣身上, 向來喜怒不驚的赤井秀一和赤井瑪麗也瞳孔驟縮, 一副被這個消息嚇得不淺的樣子。

  灰原哀看向臉色蒼白的柯南,「工藤……」

  信息量載荷過大的柯南怔了,「小……蘭?」

  「朋友寄養的孩子,干媽。」毛利蘭搶走爸爸手裡的女娃, 隨口一扯。

  如果說是她生的,等大家從震動中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能戳破這謊話, 索性給個中肯的說法。

  「哈哈, 也是。」安室透不想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瞬間相信了這麼假的話。

  「哦,還好還好。」柯南拍了拍胸口, 「我就說嘛,蘭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孩子。」

  「叫小蘭姐姐。」毛利蘭打住他,「柯南也是小孩子。」

  「喔。」柯南不滿的撅起了嘴,分那麼清干嘛?

  黑澤陣嗤笑,再次說起他最喜歡的一句話,「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自覺。」

  在一眾警惕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坐在了毛利蘭身邊宣示主權,「至少爸爸媽媽這一點,小姑娘沒叫錯。」

  得到誇獎的尤尼朝他露著可愛的笑臉,「媽媽一直都誇尤尼聰明。」

  「!」

  眾人這下是徹底呆住,真的假的?悄悄把眼神挪向毛利蘭,見她一臉的泰然自若,不會吧……

  柯南面若死灰,媽媽毛利蘭,爸爸黑澤陣,兩個名字被牽上一種特別意義的關系,他仿佛看到了世界對自己強烈的惡意。

  尤其是蘭沒有反對這個稱呼的時候,大腦一半在企圖說服自己這就是個玩笑,一半又在說著,看啊,這就是蘭選擇陪她走下去的人。

  新加坡的日子,『屍魂界』的默契,與裡世界人凱凱而談的自信笑容,刺眼得柯南眼睛發酸。

  黑澤陣能保護她,也能放心將事情交給她處理,他們彼此信任,並且承認對方的能力。

  一切都在證明,工藤新一應該成全毛利蘭,因為帶給她的危險已經夠多了,是自己的自大,錯失了她。

  ……

  「小蘭∼」毛利小五郎伸出個頭,硬生生的擠在兩人中間,哀怨道,「再考慮考慮吧∼」

  黑澤陣冷冷一笑,一巴掌拍開這個多余的東西,「大叔,戀女要不得。」

  「臭小子!」毛利小五郎揉著中大的包,青著臉大聲的向女兒控訴,「小蘭,這就是你找的男朋友?太沒禮貌了!」

  「禮貌給老實人制定的。」黑澤陣微微後傾,慵懶的靠著沙發背,斜了眼嗷嗷亂叫的人,「你配嗎?」

  「我怎麼不配?」毛利小五郎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被氣笑了,「哦,是比你這個畜生要配些!」

  「所以給人定的規則,不要加給我這個畜生,縱然你女兒選了我這個畜生。」

  「——你!」

  懟不過的毛利小五郎氣結,一臉指責負心漢的模樣看著毛利蘭,「小蘭,瞧瞧?這就是你選的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人,是畜生。」黑澤陣臉皮厚得在場人瞠目結舌。

  「那你好大的臉!」毛利小五郎怒極,瞪著他熟練拿起桌上水杯的動作,「畜生也敢上桌?知道畜生善動人東西的下場嗎?」

  黑澤陣潤了潤嗓子,「哦,我是野生的。」咧開牙齒森森一笑,「噬人。」

  「啊啊啊啊啊——」毛利小五郎要瘋了,掏出上次女兒送的手』槍朝著對面就是一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敬佩你想死的勇氣,老我還是會敬的。」黑澤陣說著,伯』萊塔就握在了手上,慢悠悠道,「我願意成全你。」

  「好啊!我們來看看誰成全誰!」

  兩個大男人大有一副現場拼命的架勢,火花四射得旁觀的人下巴都快落地。

  【該說……不愧是琴酒?】

  【是琴酒動女朋友父親的勇氣大?還是毛利小五郎敢用槍指著琴酒的膽子大?】

  【叔叔,上啊,不要怯場!】

  【快,干掉琴酒,這樣很多人都不用提心吊膽了!】

  【好一出家庭倫理大戲。】

  【哇,爸爸和爺爺好有活力啊∼】

  「我、說。」毛利蘭青筋一跳一跳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的一吼,「都給我安靜!」

  「你!」毛利蘭瞪向黑澤陣,「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黑澤陣哼了哼,選擇低頭玩手機,懶得再去理那個怒發衝冠的神經病偵探。

  拱火的黑澤陣不說話了,毛利蘭對上毛利小五郎委屈巴巴的神情,頭一疼,「爸爸,你也別鬧了,你還沒告訴我媽媽怎樣了?」

  毛利小五郎啞巴了,在女兒等得久了,逐漸『和善』的微笑下,慢吞吞道,「妃、妃英裡很好。」

  「怎麼個好法?」

  「我說你現在工作上的主要對像,是我以前當刑警那會兒遇到的合法公司和協助者之類的。」

  「你解釋清楚了?」

  「那當然——」毛利小五郎激動的揚了下聲音,又是一頓,神情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來,「你知道,我騙不過你媽媽。」

  要論世界上誰最了解毛利小五郎,除了妃英裡不做二選,因此,知道毛利蘭在Mafia手下工作的事是理所當然。

  不出意外,妃英裡發火了,火氣不敢對著寶貝女兒發的她,結結實實的揍了頓毛利小五郎,等女兒傷一好,氣哼哼的跑回了律師事務所平復心緒。

  沒錯,她認為是毛利小五郎以前做刑警惹來的麻煩,逼得女兒不得不加入一方保全大家。

  毛利蘭笑了笑,「這樣啊,我明白了。」

  沒有找她勸慰,平時電話聊天與以往一樣只說些工作安全和日常瑣事的話,已經代表了媽媽默許的態度。

  「嘛嘛,你媽媽就是這樣的人。」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說著父女兩人都認同的話,「最好的結果。」

  毛利小五郎花天酒地,惹怒妻子的形像深入人心。

  更不要說即使有女兒這個融合劑,兩人分居十多年、一見面就吵架的事實,使得外界看起來,毛利夫婦關系並不好,或者說,有種水火不容的趨勢。

  不輕易踏足毛利偵探事務所,真正離這個旋渦較遠的妃英裡。

  「叔叔,我……」柯南抿著嘴,想說又不知從哪裡說起,千言萬語,只能無力的道,「對不起……」

  「混小子。」毛利小五郎狠狠的敲了敲的柯南的頭,「我只尊重我女兒的想法,不要有第二次。」

  柯南立刻保證,「好!」

  「啊啊,太煩了!」毛利小五郎揉著亂糟糟的頭發,攤在沙發上裝死。

  一開始,毛利小五郎並沒有發覺柯南匪夷所思的真實身份,只是後面睡多了,柯南的異常也太多,傻子也該清醒了。

  曾經作為警界精英,查案時見識過橫濱和彭格列等奇奇怪怪的能力,天馬行空的幻想下,柯南的身份著實驚到了他。

  破的案太多,名聲太大,毛利偵探事務所也已經卷了進去,掙脫不出。

  毛利小五郎本人也只能盡力保住女兒,要不是怕女兒傷心,簡直是恨不得打死那個蠢貨。

  ……

  毛利蘭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摸了摸仍有些發紅的臉蛋,皺著眉幫她裹緊了浴巾,「怎麼不叫我們,一個人在海上太危險了。」

  腦海中,不由浮現一個小姑娘可憐兮兮抓著浮板,在海浪裡飄飄蕩蕩的罪惡畫面。

  「會有人來接尤尼啊。」尤尼眨巴著眼睛,「而且媽媽不是在玩裝死人游戲嗎?好孩子不能打擾大人。」

  「有人來接你?」

  「對啊,尤尼看到了噠。」

  尤尼,大空的彩虹之子,消失十年。縱使復仇者和彭格列等人尋找全世界,也從未發現她的蹤跡,原來是跟柯南他們一樣成為了小孩嗎?

  不過……預言能力是真的?

  「媽媽媽媽。」尤尼親昵的蹭進毛利蘭懷裡,把滿頭柔順的頭發拱成亂糟糟的一團,「尤尼找到你啦!」

  【香香的媽媽。】

  【漂亮的媽媽。】

  【尤尼最喜歡媽媽了!】

  一聲聲軟糯的歡快聲響在耳畔,亮晶晶的大眼睛閃爍著毫不掩飾的依戀,暖烘烘的小團子蹭得毛利蘭心裡一軟,「尤尼太可愛了!」

  這才是毛利蘭夢想中糥嘰嘰的小孩子啊!可愛單純得人神共憤!叫她養一輩子也行啊!

  似是感受到了『母親』的喜愛,放松下來的尤尼對著毛利小五郎甜甜一笑,「爺爺,你真厲害,尤尼一說,馬上就找到媽媽了。」

  毛利小五郎被粉嫩嫩的孫女可愛到了,毫不臉紅的認下功勞,「咳咳,那當然,名偵探看一眼,就能得出結果。」

  黑澤陣打量著天真爛漫的小孩半響,默默對著毫無防備的毛利蘭伸出手,跟提溜小貓似的,扔給對面眼巴巴瞅著的毛利小五郎。

  手法輕松嫻熟,干淨利落,被這樣扔過多次的毛利蘭後頸下意識的一涼。

  「啊!」尤尼驚叫了一聲,下一秒對上了毛利小五郎瞪圓了的眼睛,立刻開心的拍起了小手,「爺爺!」

  「哎!」跟女兒小時候一樣的乖巧可愛,一下子融化了毛利小五郎這顆飽受女兒暴力摧殘的小心肝。

  「黑澤陣!」毛利蘭雙眼冒火的瞪著他,小孩子能這麼扔嗎?

  黑澤陣切了一聲,「耐摔打的孩子,生命力旺盛得很。」

  瞧著毛利蘭擔憂的看向尤尼的眼神,見她在毛利小五郎懷裡被哄得小手歡快的鼓起了掌,才心下一松。

  「怎麼?」黑澤陣微微眯起了眼,「還真當你是這『孩子』的媽?」

  其中兩個字咬得極重,聽明白了的毛利蘭正准備反駁,一下子又對上尤尼燦爛的笑臉,聲音下意識的縮小,「也不是不行……」

  黑澤陣抽了下嘴角,看著毛利蘭略帶渴望的眼神,突然神秘一笑,「還真是,一個真正的小孩,也不是不行。」

  身邊富有磁性的渾厚嗓音夾著笑意,話中明裡暗裡的意思毛利蘭瞬息間領悟,轟的一下,熱氣直衝腦門,「你、你、你要臉嗎——?」

  「跟臉有關系?我只是根據你的想法,提出切實可行的方案。」

  黑澤陣就像坐在辦公室裡,跟人開會一樣的批閱著文件,指向對面甜笑著的『交易品』,低沉的嗓音帶著誘哄,「你看,不惹是生非,乖巧、懂事、又可愛,誰見了不想擁有這樣一個孩子?加上一張漂亮的小臉蛋,賣萌的大眼睛……」

  引人入勝的聲音描繪下,面對誘惑,理智搖搖欲墜的毛利蘭忍不住想起一張印像中見過的小臉。

  銀發的漂亮小孩,帶著跟尤尼一樣天真爛漫的笑容,對她說——

  「小蘭姐姐,你看我怎麼樣?」一旁看不順眼兩人親密私語的範,柯南突然擠了過來,對著毛利蘭眨著萌萌的眼睛,「我也是小孩子啊。」

  「不用了。」毛利蘭恍惚了一下,頓時警醒的扳正了身子,表明態度,「小孩子什麼的真麻煩。」

  『姐姐,血是什麼顏色?』

  毛利蘭摸了摸心有余悸的胸口,可惡,差點就被黑澤陣誘惑到了!也不想想,有著黑澤陣臉的小孩子是多麼可怕!

  「過分。」在黑澤陣刺耳的冷笑中,慘遭嫌棄的柯南嘴一癟,「小蘭姐姐偏心,明明都是一樣的孩子。」

  毛利蘭很想怒吼,新一,你臉呢?真打算不要了?

  「牛奶?葡萄蛋撻?蛋糕?小餅干?……」

  這邊,不想理長大了、每次帶回家的男人都令毛利小五郎心肌梗塞的女兒,現在只好抱著天降孫女來安慰安慰受傷的心靈。

  「乖孫女,想不想吃什麼啊?」毛利小五郎一一報上小甜點的名字,頓了頓,道,「我叫我徒弟給你做!」

  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關鍵是手藝還有保證。

  「蛋撻!」

  兩雙眼睛一致的看向觀戲的安室透,一雙威脅,一雙充滿饞意,他只得無奈的聳聳肩,「好。」

  看到這一幕的毛利蘭,收回發散的心思,徐徐一嘆,「果然是小孩子啊。」

  彩虹之子,吃下藥物的副作用比柯南他們大,不僅在身體,更在精神。

  「媽媽,尤尼餓了。」被爺爺哄得心滿意足的尤尼,一感受到毛利蘭的目光,果斷拋棄安室透的選項,「想吃媽媽做的海魚濃湯拌飯。」

  向著黑臉的黑澤陣張開了雙手,「爸爸,抱抱。」

  生怕黑澤陣出聲嚇哭小孩子,毛利蘭撈起尤尼就塞進他懷裡,聲音一狠,「照顧好尤尼,等我回來,惹小孩子哭的男人最沒用。」

  黑澤陣:「……」

  毛利偵探事務所再次傳出砰地一聲,照顧家人慣了的毛利蘭飛速下樓去買菜,徒留一群心思各異的人大眼瞪小眼。

  「小孩留下。」無奈抱著拖油瓶的黑澤陣下逐客令了,「大人可以滾了。」

  沒毛利蘭在場,黑澤陣都懶得花費心思去研究這群人的想法,把拖油瓶甩給『小孩子們』,「都是同齡人,你們自己去玩。」

  「喂,你什麼態度?」毛利小五郎心疼的看著水花開始在眼裡打轉的小女孩,「乖啊,不哭不哭。」

  「尤、尤尼,是、是個乖孩子。 」尤尼硬生生的逼退了眼淚,躡手躡腳的走到柯南他們中間,「會聽話。」

  黑澤陣皺了皺眉,隨即一點不見外的大步走進了毛利蘭房間,「感謝你們的好運吧,不殺你們,就是我最大的讓步。」

  其他的多余話,他是一點都欠奉。

  毛利小五郎被氣得捂住胸口,「囂張的陰險男人,也不知道小蘭喜歡他哪一點?!」

  安室透嘆口氣,「一點沒變啊……」

  赤井秀看著關緊的房間門,接下話,「琴酒還是琴酒。」

  只除了對毛利蘭顯得有人氣,其余任何人都難以在琴酒眼裡留下波瀾,外加沒有一點遮攔的惡意,叫看得人膽戰心驚。

  可能真的如琴酒所說,不對他們下手,已經是琴酒最大的讓步,一切只因他們在毛利蘭心中還應該活著。

  客廳裡,被『父親』拋棄的尤尼鼻尖通紅,一臉的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樣,令人心疼不已。

  饒是有些嫉妒尤尼的柯南也不禁小聲安慰她,「尤尼,不理惡心的大人,我們一起看假面超人!」

  「爸爸只是心情不好。」為黑澤陣解釋的尤尼更加惹人憐惜了,她抹抹眼睛,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著看電視,「尤尼聽話,等媽媽回來,爸爸心情就好了。」

  臨近傍晚時,在超市選購完今天菜品的毛利蘭心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著黑澤陣留在事務所,怕他再次挑事的自己不得不加快了腳步。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一個提著鳥籠,抱著大束向日葵的老爺爺突然從旁邊小路上竄了出來,剎車不及的毛利蘭一個猛衝,將其撞倒在地,花瓣撒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小姑娘。」

  毛利蘭趕緊道歉著,把佝僂得風吹就倒的老人扶了起來,「我帶您去醫院看看!」

  老人站穩身子,擺擺手道,「別看我年齡大,其實身子骨好著呢。」皺紋密布的臉上神色輕松,「放心,我真的沒問題。」

  「真的嗎?」毛利蘭不信,但看著老人輕盈跳動的示範動作,也不得不相信了,「不好意思啊,是我沒看清楚路。」

  老人笑容慈祥得令看的人心暖,「小姑娘是著急回家給家人做飯吧?」

  「嗯嗯。」毛利蘭不意外老人猜到,畢竟提了滿手的菜,「您也這麼晚出來溜達,還一個人?」

  「我有這個孩子陪著我。」老人提了提手裡的籠子,雪白羽毛的漂亮小鳥在裡面跳來跳去,「不孤單。」

  毛利蘭神情一凝,烏鴉?不不不,一定是錯覺,她只是對烏鴉有些敏感罷了。

  毛利蘭笑道,「很美的一只鳥。」猶疑的指了指地上包裝好的一束花,「您的花,我陪您。」

  「不用。」老人爽朗的笑了笑,彎腰撿起向日葵,遞給一臉困惑的毛利蘭,「本來也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送給你吧,小姑娘。」

  「這不好吧?」毛利蘭猶豫道,「是我撞壞了您的花……」

  「不值幾個錢。」老人往毛利蘭手裡一塞,「本來打算送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女,今日遇到你,看來老天也不想我低聲下去去討他們的好,干脆送給你吧!」

  「您的兒女?」毛利蘭看了看空蕩蕩的街道,「沒人陪您?」

  眼睛被訓練尖了的毛利蘭一眼可以看出,老人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提著個明顯珍貴的物種,一人在傍晚的小道走路,很危險。

  「年齡大了,叛逆期也到了。」老人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毛利蘭也不好問,「年輕人指望不了,還是得靠自己。」

  「小姑娘,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你?」老人湊近了臉,恍然大悟,「你是毛利偵探的女兒!」

  毛利蘭點頭,「對。」爸爸名氣這麼大的嗎?

  「鈴木小姐在為你們的成年禮籌備,老頭子也略有耳聞。」老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這花送給你剛剛好。」

  「嗯?」

  「向陽而生,祝你的未來如它們一樣,永遠照耀在溫暖的陽光之下。」

  「謝謝。」微微尖利的語調令毛利蘭頓了頓,旋即接受了這份好意。

  剔去刺的大束花抱在懷裡,都快把人淹沒,難怪老人和她都看不清路。

  老人滿意的笑了,帶著玩笑般的語氣,「再不濟,這麼大朵花,炒幾盤瓜子下酒也不錯啊。」

  「……不太好吧。」不可否認,毛利蘭心裡蠢蠢欲動,家裡人多,用這個塞住嘴巴也不錯?

  「沒什麼好不好,花送給你就任你處置。」老人豪氣的道,「沒用的東西留著干嘛?」

  寒暄完了一陣子,老人這才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邊走邊打開鳥籠,白色的烏鴉飛出,在天空轉了一圈嘶叫幾聲,緩緩落在肩頭,停住。

  「兒女都是債,老頭子我啊,真不喜歡小孩子。」

  看著佝僂的老人漸漸走遠,毛利蘭打了個電話,「黑澤陣,烏丸蓮耶長什麼樣子?」

  電話那頭的黑澤陣沉默了一下,「貝爾摩德的一切都是他教的,肩上的烏鴉是身份的標志。」

  「白色的烏鴉?」

  「不,黑色。」

  錯覺嗎?

  毛利蘭晃了晃腦袋,暗自苦惱的拍了拍頭,真是形成應激反應了!明明看著是那麼親切的老人,她怎麼隨時隨地都在懷疑別人的好意?

  黑澤陣聽著她吃痛的聲音,揚了揚眉,「還有什麼事?」

  「來接我,東西太多,我拿不住。」

  臉盤大的花束快把整個人都遮完,更不要說走路了!

  毛利偵探事務所內,看著假面超人的尤尼笑圓了眼睛,激動的拍得小手通紅。

  柯南納悶的看著假面超人打倒壞人的場面,「很好笑?」

  「不呀,尤尼是開心可以吃瓜子了。」尤尼歪了歪頭,小小的手臂一張,劃了個大大的圈,「好多好多的瓜子。」

  柯南迷茫的看向灰原哀,「什麼意思?」

  這年頭,小女孩的心思這麼難懂?

  灰原哀把冷冷的眼神從赤井瑪麗身上扯回來,淡淡道:「她想吃瓜子了。」

悠于 2025-4-27 17:44

第101章 成人祭:爭吵

  毛利蘭在原地看著新得到的向日葵發呆, 背朝著夕陽染紅的地面,拉出少女長長的影子。

  記憶沒出錯的話,小時候的毛利蘭非常喜歡向日葵。

  燦爛的金黃色花海裡, 她跟新一一起手搖著小推車, 在向日葵中的軌道上穿梭, 追趕著前面坐在電動小火車上的圓子。

  由鈴木家一手打造的金色海洋, 是他們三個非常喜歡的地方, 軌道的盡頭, 三家長輩們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小小的女孩一下車, 就直奔前來迎接的爸爸懷裡,抱怨著圓子的作弊和新一的偷懶。

  因為比賽中途, 自覺贏不了的新一不想玩了,害得她一個人拼命搖著小推車, 奮力追趕前面大笑著的圓子。

  「哈哈, 蘭, 誰讓你力氣大, 工藤這混蛋又喜歡耍花招呢?我鈴木圓子當然得想點辦法, 平衡下實力嘛∼」

  「啊,圓子你太過分啦!」

  「放棄吧,憑這部爛車,怎麼追得上電動的火車?這可是一個時代的差距!」

  「新一!你這個中途放棄的人沒資格說話!等著, 我毛利蘭才不會輸!」

  勝負心,小孩子也不輕。

  回憶起記憶中爛漫無憂的童年,毛利蘭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微笑, 那時候的他們, 只有單純的快樂。

  在夕陽微紅色的渲染下,身著淺色連衣裙的女子站在路邊, 懷抱著足以淹沒整個人的花束,嘴角輕揚,泄出的輕柔笑意,驚艷了旁觀者的目光。

  坐在保時捷裡的黑澤陣,看著這幅賞心悅目的畫面,斂去眸裡一閃而過的猩紅,靠著座椅微微眯起了眼睛。

  出神的女子似有所感,頭一轉,熟悉的保時捷停在路邊,她頓時向著不遠處招手,「黑澤陣!這裡!」

  一坐上車,毛利蘭高興的勁頭還沒過,「意外驚喜,世界上好人還真不少。」

  黑澤陣視線掃過後座的大包小包,落在她笑容正對的花束上,「向日葵?」

  大捧的花束鮮艷奪目,即便有不少撞散的花瓣掉落地面,也難掩其耀眼的色彩。

  毛利蘭束好安全帶,點點頭,「是啊,路過的一個老爺爺送的,見我是毛利名偵探的女兒,便把這束花送給了我。」

  「哦。」黑澤陣隨口應了一聲,便發動了車子,「剛出院就准備伺候一群陰魂不散的人,你還真是閑不下來。」

  淡淡的語氣,說著極具諷刺意味的話,「一張張表面年輕的臉,就能把你支使得團團轉。」

  毛利蘭覷了一眼他頗為平靜的臉,眼底隱含的冷意昭示了男人不爽的心情。

  不知是不是錯覺,近日來,黑澤陣情緒波動有點大啊?有種一點就炸的趨勢,輕易就能被人燃爆。

  前日,專職替黑澤陣向森首領彙報工作的伏特加,被批文件是寫給人看的,隨便拿個炸』彈送到猥瑣蘿莉控面前,已經是最優秀的陳述方式。

  嗆得一心為大哥辦事的小弟白了臉,在黑澤陣死亡眼神威脅下,欲哭無淚的真郵寄了個炸』彈過去。

  昨日更是面對著一個含羞帶怯望著他的護士陰柔一笑,毛利蘭還來不及吃醋,下一刻,眼尖的她就驚悚的看見伯』萊塔從衣服裡漏了個尖。

  二話不說,毛利蘭一把抱過去,在護士羞紅了臉趕忙走遠的情況中,一直緊緊按著那支正扣在扳機上的手。

  諸如此類的事數不勝數,今日更是差點跟爸爸『比劃』起槍法?

  如果不是臨走時,毛利蘭再三確認黑澤陣眼睛裡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短時間不會復發,都不敢放心的出門。

  要知道,這一切的一切跟以前對普通人不屑一顧,對感興趣的人喜歡玩『貓抓老鼠』游戲,耐心極好的黑澤陣區別有多大?

  毛利蘭緊了緊懷裡的花,難道是……「更年期?」

  刷的一下,猝不及防的剎車下,平穩行駛的車子來了個急轉彎,在路面印下深深的黑色紋路。

  安全帶束縛下,毛利蘭好險沒被甩出去,可手裡的花就沒這麼幸運了,在慣性作用下,殘余的花瓣慘遭手臂壓扁,只剩光禿禿的瓜盤。

  糟糕!

  顧不上慘兮兮的花,車裡驟降的溫度提醒著毛利蘭剛剛不自覺發出的呢喃。

  「更年期?」黑澤陣把穩固性極好的方向盤握得咯吱作響,「很友善的形容詞,令我回想起前陣子的一段往事。」

  「往事?」毛利蘭咽了咽口水,「哈哈,別不是在海上漂久了,記憶出錯,把夢裡的事當成現實了吧……」

  聲音越說越虛,期間是一點不敢看黑澤陣青黑青黑的臉。

  「老男人。」黑澤陣冷不丁的話,打破了毛利蘭的幻想,「你很好奇我的年齡?」

  毛利蘭僵住了臉,不,她現在不敢好奇。

  「不巧。」對於女孩悄悄提起來的耳朵,黑澤陣熟視無睹,「我跟你相差十歲。」

  「你騙鬼呢!」荒謬的話使得毛利蘭全然忘了前一刻的警惕,「二十八歲?我信了你的邪!」

  「我不傻!」毛利蘭一一細數著他過往豐富的經歷,「十多年前就是黑衣組織高層,半途反水加入港』黑,成為臥底,如今更是跟屍魂界扯上關系?」

  據不完全透露,屍魂界的人生長緩慢,年齡完全不能靠外表區分。

  毛利蘭可不信,黑澤陣能經過短短的十來年,就能混成別人上百年都難以達成的高度,從一個籍籍無名的靈魂,成為五番隊的隊長。

  【中島敦】說過,黑澤陣在屍魂界呆過百余年,經紅月之亂後,勾結浦原喜助,逃離了屍魂界。

  「年齡是個秘密。」黑澤陣瞟了苦思的她一眼,「不僅僅是女人的特權。」

  「得,您是大爺,您說了算。」試探失敗的毛利蘭垮了臉,嘟囔道,「那還忌諱人說什麼年齡大,一提起這個,反應比柯南遇見你還誇張……」

  不知戳到那個點,黑澤陣神色一冷,「不要讓我懷疑,你染上了森鷗外的毛病。」

  「啊?」毛利蘭眼睛帶著迷茫,完全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森首領?」

  這哪跟哪?

  黑澤陣大手離開備受折磨的方向盤,撐在車窗邊,「戀童。」

  毛利蘭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什麼?」這是什麼見鬼的言論?污蔑人也要有證據好吧?

  「黑澤陣,異想天開也得有個度好吧!」毛利蘭瞪著他,臉被氣得發紅,聲音不可控的越來越大,「這是犯罪!犯罪你懂不懂!」

  「呵!」黑澤陣冷笑,「我們干的事就算不上什麼光明正大。」

  想到自己的身份,毛利蘭咬咬牙,藍紫色的眼睛因為憤怒明亮異常,「身為一個人,我底線還在呢?」

  「你意思是我不是人,沒有底線?」黑澤陣不知從哪體會出的意思,聲音沉得嚇人,「毛利蘭,你一直在挑戰我的底線。」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扔下,陰風陣陣的男人挑起個輕蔑的笑容,「下車。」

  「下車就下車!」雖然被黑澤陣的冷臉嚇了跳,火氣直衝腦門的毛利蘭蹬開了車門,「誰稀罕似的!」

  車門一被關上,黑澤陣晃了眼被踹得畸形的門,冷笑一聲,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喂!我的東西!」毛利蘭氣急敗壞的看著眨眼便不見了的車,「有病啊!」

  毛利蘭越想越生氣,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攪亂她的好心情不說,還一臉她做錯了事的臭屁模樣!

  她做什麼了?不就是叫他來接人,據理力爭了下砸過來的背鍋嗎?也不想想,除了她,還有誰忍得了黑澤陣這陰晴不定的性格!混蛋的黑澤陣!混蛋混蛋混蛋——!

  「有種你就不要回來!」毛利蘭衝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大吼,「也不知誰慣得你一身臭毛病!」

  暮色漸沉,空蕩蕩的街頭只余一個女子的身形,微涼的夜風襲來,忍不住抱著肩膀瑟縮了一下。

  「什麼嘛……」毛利蘭蹲下來,怒火在冷風吹動下漸漸熄滅,隨之而來的是滿腹的委屈,「發火連點預兆都沒有,我又沒錯……」

  零星路燈的街道,只有毛利蘭一個人孤零零的影子,不遠處晃動的樹木和牆角沉在一片黑暗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一個吞噬人的怪獸。

  「還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蹲麻了腳,被周圍環境恐嚇得繃緊了神經的毛利蘭,用力擦了擦眼睛,「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我又不是沒腳!」

  一鼓作氣,毛利蘭加快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不過十來分鐘,就回到了毛利偵探事務所。

  毛利蘭吸了吸通紅的鼻尖,強作微笑的打開門道,「等久了,我——」

  本來擁擠的毛利事務所,只剩毛利小五郎逗著尤尼的傻笑聲,一聽到聲音,一大一小兩張臉皆是驚喜的迎接之色。

  「小蘭,你餓死爸爸了!」

  「媽媽,尤尼好餓!」

  毛利蘭環顧了一下四周,桌子上是她買來的滿滿當當的菜,一大捧奄息息的向日葵,其余的人影是一個也沒見到!

  毛利蘭臉僵住,「他們呢?」

  尤尼舉起手,歡歡喜喜的道:「說是要好好歡迎新客人,爸爸帶他們玩去啦!」

  小女孩可愛的臉蛋大大的鼓起,「竟然不帶尤尼玩,好過分!」

  而深懂女兒意思的毛利小五郎擺了擺手,「無所謂,橫豎全是拖油瓶,事務所也裝不下這麼多人,多好的去處!」

  毛利小五郎大大的嗓門帶著歡脫,也不知是心大還是故意放縱黑澤陣的我行我素,毛利蘭更相信是第二種。

  黑澤陣,有你的!還玩起人質這一套了是吧!

  毛利蘭惡狠狠的瞪了眼『無辜』的爸爸,奪過桌上的菜,轉身便去廚房做著三人的晚飯。

  尤尼猛地頭一甩,長長的發尾一下子呼上樂呵呵的人臉,「媽媽怎麼了?」

  毛利小五郎捂著驟然印上紅痕的臉,陰險一笑,「怪孫女,我們把頭發減了好不好?」

  「不行。」尤尼兩只小手一抱,努力做起個嚴肅的表情,「媽媽說了,頭發是靈魂,減了就不可愛了。」

  「……」

  借口,這絕對是借口!

  「爺爺,敢剪我頭發,你就是我生死大敵!」尤尼抱著頭,蹬蹬蹬的跑到沙發腿一腳躲起來,暗搓搓的看著他。

  尤尼瞪著圓眼睛,戒備道:「爸爸媽媽都是長頭發,有著優秀基因的尤尼也是長發。」

  毛利小五郎心一哽,朝著廚房的女兒喊道,「小蘭,明天把頭發給我去剪了!」

  「滾!」

  吃完飯,毛利蘭哄睡了尤尼,睜著一雙毫無睡意的眼睛,腦袋空白地瞪著頭上的天花板。

  越想越不甘心,看了眼甜甜睡去的尤尼,索性轉身披上大衣,來到樓下撥通電話,對著手機另一端的人好一通抱怨。

  似乎是講累了,毛利蘭清了清嗓子,哼了聲,「你說,園子,我到底哪裡錯了?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有病?」

  園子:「……」

  所以說,你深更半夜把她吵醒就是這個原因?

  不過,聽到好友難得的感情問題,鈴木園子還是精神一振,「蘭,我問你,黑澤陣是從那句話開始生氣的?」

  毛利蘭試探的問道:「年齡大?」

  「後面呢?」

  「我說他反應比柯南還誇張……」

  「柯南是誰?」

  「你失憶了?不就是新一嗎?」

  「新一是你什麼人?」

  「青梅竹馬——」

  園子打斷了毛利蘭義正言辭的話,「你初戀對像,甚至到現在賊心不死,還住在你家裡的成年人。」

  毛利蘭頓住了,園子還擲地有聲的說道,「蘭,不要老是被新一外表的可愛牽著走,你拿那混蛋當兒子,人心裡可能還想著怎麼拆散你們呢?」

  「更重要的是,以前他靠著小孩子的外表,占了你多大的便宜,親親抱抱這些都沒落下……」

  毛利蘭一回想,不行,火氣又上來了,好想揍人,當然,這次完全是針對另一個人。

  園子的絮叨還在耳邊,「現在呢,居然大庭廣眾下說什麼你生理期的問題?

  好吧,我算他只是被氣急了眼的口不擇言,但你都說黑澤陣是一個小心眼的男人了,指不定心裡懷疑你還對他有著什麼心軟的意思呢?

  他能憋到只有你們兩人時才發作,已經是夠給女孩子的臉面了,當然,把你一個人仍在路上的行為萬萬要不得…… 」

  最後,長篇大論過的園子喝了口水,總結道:「蘭,他只是吃醋了。」

  毛利蘭手一抖,手機險些掉地,微微顫抖的嘴唇一張,重復著這兩個完全跟黑澤陣不搭邊的字,「吃醋?」

  不會吧,黑澤陣是什麼人?能吃工藤新一的醋?他以前不是很鎮定嗎?半點介意也沒有。

  等等,好像也不是,每次說起柯南,都是一副嘲諷樣……不過,他說起誰都是一臉的惡毒啊?

  園子扶了下額,「工藤新一能引起他注意的點在哪裡?」

  「返老還童?」毛利蘭試探道,「稀有標本?破案尤其厲害?」

  「我真想拍死你這個榆木腦袋!」園子恨鐵不成鋼的道,「稀有得只有他一個?宮野明美不是?赤井瑪麗死了?」

  「是江戶川亂步破案不厲害?還是他自己笨得查不了案?你接觸的那群人,哪一個智商情商比柯南低?他『文弱』的偵探一個,除了吸引犯罪、運氣好這兩點,哪一點像能引起黑澤陣興趣的人?」

  毛利蘭吶吶道:「有一點可憐啊……」

  新一這麼關注琴酒的消息,琴酒反而一點不放在心上,毛利蘭憶起剛認識那會,那男人真的是把這個曾經『殺過』的人拋到了腦後!

  「不要偏題。」園子恨不得搖醒對面的人,「有模有樣的臥底,雙商奇高的陰謀家,武力值不弱的人,這才是他目光在的地方。」

  「蘭,工藤這沒用的小子能惹怒黑澤陣,活到現在,都是因為你。」

  長久的沉默,園子知道手機端的好友聽懂了,半響,毛利蘭有氣無力的心虛聲中夾雜著不可置信,「真是我錯?我還得去哄他?」

  「哄?」園子冷冷的笑了,笑得毛利蘭心裡七上八下的,「為什麼要我的好朋友去哄一個耍臉色的幼稚男人?」

  毛利蘭猶豫道:「可是柯南他們……」

  「死不了!」園子斬釘截鐵的道。

  「那我……」

  「管個屁!」園子特別干脆的道,「男人這東西就不能示弱,你越弱,他越得寸進尺,聽我的,晾他幾天就好!」

  「不好吧……」

  「你難道還想再來一個管東管西,恨不得把你關進籠子保護的工藤新一?」

  「不要。」毛利蘭瞬間清醒了。

  園子語重心長的道,「戀愛也是一門學問,需要好好鑽研,他強你也強,看誰硬過誰?先示弱的人就輸了!」

  毛利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

  「不過呢,也不能放太松,放太松,逼急了就不好了,你得適當給點甜頭嘗嘗?男人嘛,不能一直餓著,飢一頓飽一頓才是真理。」

  「畢竟,身材那麼棒的人眼看著也挺饞人,不吃也太浪費……」

  越來越露骨的發言弄得毛利蘭臉紅耳赤,趕緊結束這逐漸偏離的話題,「咳咳,園子,成人禮怎麼樣了?」

  提起這個,園子頓時亢奮了起來,「一切准備就緒了,快快快,告訴我,你要邀請哪些人?我好把請柬發出去!」

  速度這麼快的嗎?

  兩人一同舉辦成人儀式,園子嫌棄爸爸的不靠譜,大手一揮包攬下這件事,沒想到,居然已經快要完成了?不愧是園子!

  「想起蘭如今你認識的人,就是一陣興奮,肯定很好玩!」

  毛利蘭黑線,園子喜歡看熱鬧的性格一點沒變,她能怎麼辦?作為好友……滿足她!

  「名單我已經想好了,我跟你說……」

  結束屬於閨蜜間的私談,毛利蘭伸了下懶腰,慢騰騰的挪回房間,瞅著尤尼安詳的睡臉神游天際。

  睡夢中,尤尼抱緊了毛利蘭的手,喃喃道:「媽媽,我好想你……」

  「睡吧。」毛利蘭輕輕拍了拍尤尼,輕柔一笑,「你是個好孩子。」

  伽馬一副死了女朋友的表情在眼前揮之不去,也不知道進入雛森桃記憶中,他和【中島敦】遇到了什麼,臉色灰白。

  想到海上游輪緘默的兩人,就不由想到回來後日漸暴躁的、剛剛才與她吵過架的矯情男人。

  毛利蘭揉著發疼的腦袋,真的不用理會?最近心情起伏比較大的黑澤陣不會腦門一熱,又跑哪裡去殺人泄憤吧?

  說起來,黑澤陣的底線是什麼?她有踩過?不會是說她三番四次找死的行為吧?毛利蘭頗為自戀的想到。

  叮的一生,短信鈴聲敲響,忘關手機聲音的毛利蘭趕緊捂住尤尼的耳朵,生怕把她吵醒,「誰這個時候發短信啊?」

  同一時刻,較量過槍』法的黑澤陣,悠悠的走過狼狽的赤井秀一身邊,越過被伏特加制住,臉色蒼白的柯南,朝著別墅裡走去。

  訓練場上,一直充當靶子的兩個小女孩一臉驚恐,在水無憐奈面無表情的攙扶下穩住了癱軟的身子,「魔、魔鬼——」

  「琴酒!」

  赤井秀一恨恨的道,握住發燙的槍口,仍舊沉浸在心有余悸中,如果他子彈再慢一點,兩人的性命就……

  「為什麼?」柯南嘴唇因擔憂咬出了血。

  「憤怒。」水無憐奈同情的看了眼他們,「他很生你們的氣。」

  「大哥有底線的喲。」伏特加獰笑了一下,「深受大人寵愛的貝爾摩德也不敢挑戰的底線。」

  少不更事時的一顆狂熱愛慕之心,硬生生被踩進低賤的塵埃裡,被折斷四肢,冷眼旁觀女人虛弱的求救。

  自那之後,貝爾摩德只剩對琴酒的恨意和懼怕,他成了心中排在烏丸蓮耶之後的第二位,恨不得生吞活剮了的一人。

  別墅裡,黑澤陣狠狠洗了把臉,看著光滑的鏡面映照出一張冷硬的輪廓,眼裡的紅光若隱若現。

  他深深吸了口氣,將這股嗜人的衝動抑制下去,「你們膽子都很大。」

  沢田綱吉,朽木白哉,即使利用她,觀測到我記憶的一部分,你們也救不回一心求死的人。

  這兩個人,居然記得,是誰給的他們權利?

  黑澤陣砰的一下砸向鏡面,尖銳的碎片四濺,劃出的道道血漬自臉上滑落,染紅了盥洗池。

  「我們都在違抗著時間的洪流。」

  咚咚咚,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黑澤陣臉上的失態迅速消隱無蹤,眼神一厲,「什麼事?」

  是伏特加欲言又止的聲音,「大哥,那位大人叫你接電話。」

  黑澤陣甩甩頭,拿出屏蔽了一些信號的手機,果不其然,一串陌生又熟記於心的號碼來過電。

  按下回撥鍵,黑澤陣淡淡道:「快說,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琴酒。」男女莫辨的聲音似是被氣到,加重了語氣,「我送給Merlot的人,你不能動。」

  「哦,知道。」黑澤陣眼底迅速變冷,聲音依舊平穩,「父親大人。」

  「惡心的稱呼。」烏丸蓮耶嫌惡的道,「惡心你還是惡心我?」

  「我只是說出事實。」黑澤陣諷刺道,「如果誰能替我殺了你就好了,那樣我就萬事大吉。」

  「可是你不敢告訴任何人。」烏丸蓮耶嘲笑著,「我跟你們的關系,她接受不了。」

  黑澤陣手上力道猛地一縮,質地堅硬的尖端科技隱隱有裂痕浮現,「這是個交換條件?」

  「愚蠢。」烏丸蓮耶嗤了一聲,掛斷電話。

  盥洗室裡,水龍頭裡的熱水接連不斷的流淌著,溢出,流向地面,滲出房間門。

  站在門口的伏特加看見這種景像,是半點也不敢吭聲提醒,心驚膽顫的等著大哥回話。

  良久,黑澤陣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一挑,「蠢的是你,不相信人會改變。」

  「伏特加,把波本給我叫來,他不是挺喜歡工作的嗎?我給他安排一份。」

  「大哥?」

  「我有兩條底線,第一條,欺騙是要拿命來換的。」黑澤陣眸中冷光乍現,「第二條,動我的人,命可以保住。」

  伏特加嘴角一僵,大哥,你是想說生不如死吧?又是誰想在大哥頭上動土?准備被大哥扎心了?


第102章 成人祭:樂子

  接下來兩周, 一切都很平靜,平靜得毛利蘭身上都快要長虱子了的錯覺。

  明明該是風雨欲來的征兆,毛利蘭卻過著穩穩當當的公司——事務所兩點一家生活。白日整理家務, 照顧爸爸和尤尼, 晚上和園子聊天談八卦。

  時間就像回到了毛利蘭青春的懵懂歲月, 一面平淡生活, 一面暗自焦心著某一個男人的消息。

  「不會吧?這男人這麼沉得住氣?」園子不可思議的道, 「一次也沒聯系過你?」

  毛利蘭郁悶的點頭, 「沒有, 他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園子問道:「你上班的公司呢?」

  「伏特加通知我,近期的工作就是照顧好尤尼。」毛利蘭說著, 愈加憤慨,「他連面都不想露!」

  這小氣的男人!

  園子悄悄瞄了眼在趴在毛利小五郎腦袋上, 扯他頭發玩的小姑娘, 眼珠子一轉, 「蘭, 我們去玩吧?」

  「玩?」毛利蘭茫然的看著好友, 「玩什麼?」

  園子促狹的朝她眨眨眼,立刻意會的毛利蘭登時欲哭無淚,「不會吧?」

  「蘭,機會不能浪費。」園子一臉為人著想的心善模樣, 仿佛這坑人的餿主意一點沒出自她的口,「寂寞的女人找找樂子有什麼錯?」

  毛利蘭黑線,「你把同學間的聚會稱為找樂子?」

  前段時間, 毛利蘭半夜收到的短信, 是時隔兩年的同學本堂瑛祐發來的消息,聲稱有重要的事想要告訴她, 希望能見上一面。

  本堂,本堂瑛祐與本堂瑛海,同樣的姓氏,成功的引起了毛利蘭的警惕。

  在時局復雜的今天,突兀的出現,毛利蘭本能的嗅到不妙的味道,不太想赴這次的邀約。

  「或許本堂只是單純的想見見面呢?。」毛利蘭看著興致勃勃的園子,有些天真的猜測道。

  園子敷衍的道,「安啦安啦,總比呆在事務所帶娃來得強。」

  她敢以鈴木集團未來一年的利潤打賭,本堂瑛祐突然出現,肯定是針對黑澤陣的計劃。

  現階段,黑澤陣穩如泰山,對蘭懷有好感的本堂瑛佑現身,無非就是針對他的謀算,特意來挑動身為男人敏感神經的催化劑。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本堂瑛佑不會傷害喜歡的人,至於黑澤陣?

  呵,充當縮頭烏龜,大大打擊了大小姐自信心的黑澤陣,現在就是她鈴木園子的階級敵人!

  鈴木園子還不信了,一塊石頭再硬,能硬得過毛利蘭對善待她之人的軟心腸?

  「我就不信,世上有軟硬不吃的男人。」園子信誓旦旦模樣看得毛利蘭背脊一涼。

  園子,你確定不是來坑她的小能手?

  拗不過鑽牛角尖的園子,在她興致勃勃的建議下,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踩著微微顫抖的高腳跟,去了約定的地點。

  「媽媽,不要離開尤尼。」

  一只小手驀地抓上毛利蘭的裙角,她轉頭,小女孩豆豆般大小的眼淚一滴滴流下,砸入地面,落到愧疚心起的人心裡。

  「要不,我們一起?」毛利蘭試探的話一開口,尤尼立即笑逐顏開。

  園子抽了抽嘴角,「我覺得她是故意的。」約會帶孩子這種大殺器,她是本堂瑛佑,都得吐好大一口血!

  秒懂好友的意思,毛利蘭當即搖頭,「黑澤陣看不順眼尤尼,她不會是眼線。」

  園子恨恨的看了毛利蘭一眼,「以前你是被工藤新一蒙了豬心,現在是被黑澤陣傷了腦子!」

  更重要的是,黑澤陣這男人的段數,哪是小白花似的工藤能比的?

  毛利蘭撇了撇嘴,「我還不至於被一個男人迷得暈頭轉向。」

  園子翻了翻白眼 ,蘭,你長點心啊!你是不會暈頭轉向,但你身邊除了個被踢出局外的工藤新一,其他不是被你利用怕了的男人就是暗恨著你的男人啊!

  聰明機靈過了頭,在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眼裡,整個就一搶奪地盤的對像,哪會生出什麼男女之情?

  而且,與其搭檔歷歷在目的默契度和若有若無的曖昧,無不在昭示著毛利蘭在意的人是誰,儼然被劃分進了黑澤陣的圈子!

  身邊各色優異的帥哥一大群,挑不出一個敢跟毛利蘭發展進一步關系的人。

  園子都忍不住叫好,黑澤陣,論心黑還讓蘭感激涕零你信任她的人,你是獨屬一份!

  「蘭,你什麼都好,就是不太了解男人的心思。」園子惆悵的一嘆,「獨占欲的表現方式很多樣。」

  毛利蘭:「……」

  不要說得你就跟男人一樣啊!

  園子走在牽著小孩子手的毛利蘭前面,搖頭晃腦,「蘭,聰明反被聰明誤喲∼」

  工藤新一小孩子氣的鬧別扭隔開蘭與男人的交往,黑澤陣是技高一籌,哦不,是很多籌。

  完全導致蘭一看到送上門來的男人,腦海中浮現的就是對利弊的衡量,哪裡顧得上談情說愛?

  毛利蘭,只會在黑澤陣面前全然放松自己,其他人是半點討不了好。

  作為旁觀者的園子是一門清,毛利蘭的一言一行,黑澤陣如影隨形,烙在舉手投足間的痕跡,根本分割不開。

  她承認,兩人很配,簡稱完美,但還是……不甘心!

  M的陰險男人,還敢跟蘭耍脾氣,反了你丫的是吧?!!!

  「園子,你想咬死誰?」毛利蘭看著她猙獰的臉,心髒突突的直跳。

  園子瞪向她,「咬死你!」

  「求別!」毛利蘭半睜著眼睛,討饒道,「我不好吃!」

  園子眉眼上挑,大小姐一樣的盛氣凌人打量道,「細皮嫩肉,年歲正好,可以高價賣了。」

  「我不值錢,要不換一個方法?」毛利蘭悄咪咪道,「您說往東,我絕不往西,保證達到大小姐您的要求!」

  「走!」園子大手一揮,「約會去!」

  毛利蘭踉蹌了一下,忙不迭跟上前面傲氣正足的好友,把驟現的心虛拋之腦後。

  尤尼看著不自覺被撇下的小手,委屈的嘟了嘟嘴,「難怪爸爸心情不好,媽媽想拋夫棄子,太壞了……」

  尤尼給自己鼓了口氣,「加油尤尼,為了家庭和睦,打到第三者!」

  另一邊,水無憐奈低垂著頭,冷汗不停從額頭冒出,抖著發白的嘴唇道,「瑛佑太年輕,不知道自己在被利用,」

  「他眼光很好。」黑澤陣晃著手裡的□□,「礙我眼的人,我也想礙他的眼。」

  錙銖必較四個字,黑澤陣一向貫徹得很到底。

  水無憐奈頭垂得更低,「我會達成您的願望。」

  「心野了,想飛了。」黑澤陣陰冷無比的聲音回蕩在冷清的房間,「想都別想。」

  正跟本堂瑛祐大眼瞪小眼的毛利蘭,狠狠的惡寒了一下,打了個噴嚏,「阿嚏——」

  「不好意思。」毛利蘭用紙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我只是、只是,阿嚏!」

  「太驚訝了。」園子撐著下巴,虛弱的接上好友的話,「你怎麼也變小了!」

  求求世界告訴她,毛利蘭身邊還有一個正常人嗎?好吧,看來表面迷糊的高中生,身份也不是個簡單的家伙。

  剛剛還豪氣萬丈的園子頓時歇了氣,失神的喃喃著,「是我跟不上潮流?變小也成爛大街的事?」

  毛利蘭也被震得魂飛天外,腦海中閃亮亮的兩個字猝不及防的蹦出,她艱難的道,「我,真不戀童。」

  話一出口,園子大剌剌的眼神跟針尖一樣,叮得毛利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毛利蘭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她給了那些人這種離譜的印像?她很正常好不好!

  「小蘭,好久不見。」變小了的本堂瑛祐害羞的搓了下手,「我也不想以這種面貌見你。」

  「你這是……」想干什麼?

  吐到嘴邊的質問,被毛利蘭生生咽下。

  小貓一樣幼圓的明亮貓眼,聚精會神的盯著毛利蘭,仿佛嫌棄的話一出口,對面與柯南年紀不相上下的小男孩就能哭出來。

  毛利蘭還做不到如此狠心,對待一個滿腔真摯的男孩,因為自一見面,本堂瑛祐以前的小心思暴露無遺。

  柯南,好哇,還有這一出,瞞著她喝退了一個年少愛慕的男孩,你有膽在別人面前表明身份,就沒一點信心分給曾經的毛利蘭?

  默默哀嘆了會兒半道水平直線下降的初戀,毛利蘭扯了扯僵硬的臉,「本堂,你找我的事是什麼?」

  拜托,盛裝打扮赴一個『孩子』的約,羞恥心爆棚好嗎?

  園子還在一邊喃喃自語,「是黑澤陣的陰謀?攻擊工藤新一的手段?天意?」

  啪的一聲,園子拍桌跳起,「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既告了工藤的狀,也讓蘭你沒法下手!」

  「園子,冷靜,黑澤陣不會……」

  毛利蘭話沒完,腦筋亂做一團的園子蹭的一下握住她的手,眼神誠懇,「小孩子也沒什麼不好!是吧?蘭?」

  本堂瑛祐:「……」

  毛利蘭額頭跳了跳,把手用力的抽了出來,「說了多少遍,小孩子真對我沒吸引力啊!」

  唰的一聲,驚呼聲夾著暗戳戳的視線,餐廳裡的人們都不約而同的在毛利蘭高吼後,一致看向了她。

  毛利蘭漲紅了臉,「我喜歡成熟的男人,成熟!」

  後兩個字咬得極重,生怕人聽不見。

  「對,媽媽喜歡爸爸。」尤尼湊到毛利蘭腿上做好,一板一眼的道,「小屁孩,插足別人家庭不道德。」

  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照本宣科,小姑娘鼓著臉,惡狠狠瞪向本堂瑛佑的眼神非但不顯反感,反而萌煞了一圈人的眼。

  「好好說話。」毛利蘭敲了敲尤尼的小腦袋,「女孩子要有禮貌。」

  一副管教女兒的姿態,看得園子是哀嘆連連,「蘭,你就被吃死了吧。」

  「嗯?」毛利蘭聽不明白,索性轉頭對著來意不明的本堂瑛佑 ,「這兩年,你過得也不容易。」

  加入CIA,臥底黑衣組織尋找姐姐,被喂藥變成小孩,好不容易從黑衣組織逃離,結果又聽貝爾摩德說了琴酒與毛利蘭的關系。

  「你跟琴酒……」

  「你沒聽錯,我倆關系不淺。」

  「工藤新一……」

  「現在跟琴酒住在一起,生命有保障。」

  「你……還好嗎?」

  「很好。」神色黯然的小男孩看得毛利蘭語氣一輕,「你也應該照顧好自己。」

  本堂瑛佑眼睛一亮,顫抖的嗓音一揚,「你還是這麼善良,關心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我們是同學。」毛利蘭努力對著小男孩板起臉,「做不到鐵石心腸。」

  早有所料的本堂瑛佑笑了笑,兩年臥底經歷不再讓他如過去那般天真,「就是這一點,令人放不下。」

  毛利蘭對著熟人,太容易心軟。

  尤其是沒傷害過她,過往慘痛的人,只要露出一絲絲良善或者捧出一顆真心,她絕不會置若罔聞。

  不致命,卻牢牢吸引著墮進深淵之人的眼睛。

  純黑的世界裡,一點點明艷的色彩都耀眼非常,刺得人眼睛生疼又舍不得移開目光。

  「你的姐姐很好。」毛利蘭吶吶的道,「但你看起來……」

  「很糟糕。」本堂瑛佑自嘲的笑了笑,「我被保護了很久,到頭來,最親的人一直為我付出。」

  水無憐奈因他成為FBI臥底,又因他聽信了CIA的話,加入黑衣組織調查實驗一事,成為了琴酒威脅姐姐的把柄。

  姐姐無法逃離牢籠,一出黑衣組織,等待的必是FBI和CIA的聯手反撲,只因她替琴酒多次阻撓對實驗進度的調查。

  「她不能暴露出實驗的結果。」毛利蘭看了看本堂瑛佑幼小的身體,「你也是一塊肥肉。」

  「處在保護圈子太久,我忘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本堂瑛佑慘笑,笑容露在一個年僅七八歲的孩子身上,徒生悲涼,「我害了她。」

  一針見血的話,說得毛利蘭心戚戚,這也是她午夜夢回最怕的事,多少次害怕自己的一無所知壞了大計,誤傷了親近的人。

  她是幸運的……

  「媽媽?」尤尼擔憂的看著心情突然沉悶的毛利蘭,小手學著她拍了拍肩膀,因不夠高,只得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踮起腳尖吃力道,「不哭不哭,尤尼和爸爸一起陪著你。」

  撲哧一聲,毛利蘭笑容一展,明艷的臉晃花了對面男孩的眼睛,「媽媽可不會哭,倒是很想讓你那個臭脾氣的爸爸哭一頓。」

  尤尼小臉皺成一團,「爸爸哭不好……」

  「小沒良心的!」毛利蘭沒好氣的道,「明明我才是對你比較好的一個。」

  「媽媽,尤尼痛∼」

  「打疼了?趕緊讓我看看!」

  ……

  園子死魚眼的看著兩『母女』大秀母女情深,又同情的掃了眼臉色一白的小男孩,滿是無語的聳了聳,這都是什麼事?

  蘭,你快解釋解釋,不然你真成孩子他媽了啊!

  這時,毛利蘭表情陡然一狠,不過卻是越過園子,用著凍死人的射線盯著喜笑顏開走進來的三人。

  園子轉過頭,驚呼出聲,「叔叔?水無憐奈和安室透?」

  風姿綽約的大美人站在兩個大男人中間,一個風度翩翩,一個目帶痴笑。

  被捧著進場的女人含笑著朝毛利蘭他們點了點頭,而後徑直往目的地走去,向著一個臉色漆黑的女人走去……

  「阿姨!」

  「媽媽!」

  「那兩個野男人——」兩道視線下,本堂瑛佑脫口而出的咒罵硬生生一轉,「那個黑皮膚的野男人誰!?」

  毛利小五郎對著水無憐奈的容顏贊嘆不已,令忍無可忍的妃英理一把揪起了耳朵,在哎呦的討饒聲中,不得不乖乖坐好。

  妃英理笑了笑,「見笑了,感謝你的出面,我只是想了解下女兒的生活,她太獨立了,做母親的,難免不放心。」

  「我理解。」水無憐奈抿嘴一笑,「蘭小姐很優秀,公司員工待遇極好,老板也很欣賞她,您可以放寬心……」

  幾人說來說去,環繞的都是毛利蘭日常的瑣事,看得出妃英理放松了心。

  但是……

  「喂,蘭,你有沒有覺得安室透哪裡不對?」園子眯著眼,看著不遠處對水無憐奈微笑不語的人。

  毛利蘭瞄了眼臉色發黑的本堂瑛佑,扯了扯嘴,「可不是,不小心喝錯水杯,拿菜單不小心碰到手,甚至親昵的湊近水無憐奈耳邊,說些竊竊私語,惹得人嬌笑連連……」

  園子拍了拍毛利蘭肩膀,嘆口氣,「瞅瞅人家的覺悟……」

  犧牲『美色』勾引人不算什麼大事,只要達成目的一切不成問題啊!

  本堂瑛佑快穩不住淡定的小臉,聲音微微抓狂,「小蘭 ,那野男人誰?」

  「你未來姐夫?」毛利蘭聲音發虛,看到本堂瑛佑沉下來的臉,趕緊改口,「放心,他愛國。」

  聽懂暗示的本堂瑛佑咬牙,「目地不純。」

  毛利蘭頓時心交力瘁,黑澤陣,你玩什麼呢?

  「美人計,男人一樣有效。」園子靠近她,暗示性的瞟了眼小男孩快崩潰的臉,「對像不局限於勾引目標。」

  「蘭,試一試,真的很有效哦。」園子誘哄道,祭出致命武器,「本堂同學絕對握著黑衣組織一些線索。」

  毛利蘭心狠狠動了,良知搖搖欲墜。

  這邊,水無憐奈安撫好擔憂的夫婦,送了些情侶套票後,微笑著送別他們。

  半小時過去,風塵僕僕的健氣男人一股腦坐到了水無憐奈對面,壓根沒注意到隔了兩排座位的女友。

  水無憐奈柔柔一笑,替他滿上茶水,「京極真先生,我仰慕您許久了,今日一見,果然……」

  啪嘰,園子微笑著掰裂了水杯,清澈的水灑了一身卻渾然不覺,「蘭,綠了他吧。」

  「這個野男人又是——」

  「我未婚夫。」

  本堂瑛祐衝出口的話頓時一啞,不知該說姐姐眼光不好,還是該同情慘遭『出軌』的鈴木園子。

  毛利蘭默默低頭,小心翼翼的品嘗著杯中精致的冰淇淋,嗯,真甜。

  【不能讓園子得到那張照片,毛利蘭死了的事實,她承受不了。】

  「我們來談談你想說什麼吧?」毛利蘭抬起頭擦了擦嘴,微微一笑,「小瑛,不要做一個傷害別人的人。」

  本堂瑛祐一怔,出離憤怒的理智瞬間回攏。

  尤尼看了看遠處喜笑顏開的兩男一女,又抬頭望了望微笑著的園子和媽媽,默默鼓起了臉,不知怎麼想起一句話,她真的好想嗑瓜子。


第103章 成人祭:感情史

  「京極真先生, 素聞你空手道方面能力驚人,沒想到您長得也是一表人才。」

  「謝謝,我想問……」

  「我可以叫你阿真嗎?哦, 沒別的意思, 你性格跟我弟弟挺像的, 一樣可愛。」

  「您高興就好, 水無小姐……」

  「叫我水無小姐多見外, 憐奈吧, 畢竟之後我們可能會常常見面呢。」

  「常常?不是, 那個……」

  「阿真,我太開心了, 沒想到你這麼期待我送給你的大禮。」

  「不是,水無小姐……」

  「說好了, 叫我憐奈啊。」

  「憐、憐奈, 你說的禮物……」

  「噓, 阿真, 驚喜總要留到最後嘛, 提前揭曉就沒意思啦。」

  「你不是說我來了,就送給我嗎?」

  這次水無憐奈總算沒有打斷京極真的問話,朝著目露焦急的他嬌笑道:「是啊,赴約, 但沒說約幾次啊?」

  「你騙我?」

  京極真蹭的一下站起,眼看就要發怒時,和事佬開口了。

  「京極真, 憐奈信用很好, 她說會給,就一定會給。」安室透心知肚明他要的什麼東西, 「要有耐心。」

  俊逸男子單手撐著腦袋,側身體,笑意盎然的看著水無憐奈,語調戲謔中帶著挑逗,「是吧?憐奈。」

  「不如說說想要我給你什麼?」水無憐奈可沒有對待京極真的好態度,杏眼一眯,「你今天熱情得我十分惶恐,波本。」

  代號一出,被稱為波本的人笑得更加溫柔,「美人為什麼缺乏自信呢?你可是令我日思夜想的人。」

  情意甚濃的話吐出,水無憐奈看著半分波動也無,「我喜歡本分的人。」

  她掃過京極真的漂亮貓瞳裡眼波流轉,而定格在波本極好的面貌時,眼神卻冷若冰霜,「波本,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

  無論以前抑或現在,他們的立場天然對立,對於這種跟貝爾摩德一樣,前一秒還情意綿綿,下一秒就能舉槍射擊的人,水無憐奈只有戒備。

  「我啊……」狐狸樣的男人挑起水無憐奈的下巴,看著她汗毛直豎的樣子,笑容一深,「仰慕著美女你呀。」

  兩人極親密的距離 ,看傻了剛剛還被調戲得不知所措的京極真,臉上通紅,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你們……」

  「毫無關系。」水無憐奈啪地拍開波本的手,轉頭對著他盈盈一笑,笑容蒼白得惹人憐愛,「阿真,我只欣賞你這一款。」

  京極真臉一僵,「謝謝。」

  「阿真,不看一看消息?」水無憐奈瞧了瞧他信號燈閃爍個不停的手機。

  京極真頓了頓,手指微動,片刻後,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大有一副不給出答案,今天就別想結束的樣子。

  水無憐奈撩了撩耳發,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手機,巧笑道:「阿真,看不出來一臉老實耿直的你,在騙女朋友方面,挺有一手。」

  感受著後方越發濃重的火藥味,安室透聳了聳肩,也不知是在感嘆誰,「玩得真花。」

  『園子,抱歉,我有點急事。——阿真』

  鈴木園子看著簡潔的回信,咬牙切齒的道,「好啊,你的急事就是美女作伴?」

  「額,園子,京極真不是那樣的人。」毛利蘭努力安撫住即將火山噴發的好友,「他有苦衷。」

  「這個苦衷還不能告訴我!」園子怒喝道,「別人都清楚,就瞞著我?」

  毛利蘭僵了僵臉,「或許他只是沒想好怎麼說?」

  園子狐疑的看了她一樣,「他會告訴我?」

  「會。」毛利蘭當機立斷道,「一定會。」

  園子瞟了眼遠處打得『火熱』的三人,咬了咬牙,規規矩矩坐下,惱怒的對像直接轉向對面發呆的小孩,「說話,再看那個女人也不會回頭瞅你一眼!」

  相似的容貌,長著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姓氏,傻瓜才不知道兩人的親密聯系。

  本堂瑛佑眼神一暗,「小蘭,你相信琴酒?」

  餐廳裡空氣頓時一滯,鄰座的『歡聲笑語』似是被隔進了另一個空間。

  相似的問話,毛利蘭從很多人嘴裡都聽過,她想了想,最近的應該是……藍染忽右介。

  「聽你的意思,琴酒很可疑?」毛利蘭喝了口水,潤滑了有些干澀的嗓子,「的確,信任這個詞跟琴酒多疑的人設很不符。」

  「我知道你經歷了很多,琴酒也幫了不少忙。」說到這個,本堂瑛佑臉色詭異的扭曲了一瞬,「但是——」

  他聲音變得很嚴肅,「小蘭,他不會愛上任何人。」頓了一下,又道,「他愛的那個人,已經死去。」

  園子猛地看向好友,毛利蘭的表情沉在陰影裡,秀發遮擋住了眼神裡的斑駁光影,「蘭?」

  餐廳裡熱鬧的聲音已經遠去,呼吸凝滯間,心髒處幾近緊縮的疼痛捶打著每一寸血肉。

  本堂瑛佑沒有說謊,真心實意的關懷聲卻尖銳得刺耳。

  「雖然聽起來很可笑,但有一點,連忠於黑衣組織的貝爾摩德都無比清楚,琴酒永遠不會殺烏丸蓮耶,即使,曾經的他有過無數次機會。」

  「小蘭,你們的根本目標從一開始就背道而馳。」

  毛利蘭眼皮一撩,清澈的笑眼裡不見一點陰霾,似是小男孩剛才驚人的話沒帶給她絲毫震驚,「本堂,你有證據。」

  本堂瑛佑抿了抿嘴,「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備。」

  無言的沉默中,本堂瑛佑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沓古黃色的紙張,因時間的久遠,上面的紅色字跡符號若隱若現。

  「德彪西的鋼琴曲《月光》。」毛利蘭翻了翻眼前的曲譜,清冷的嗓音隱隱顫抖,「一首很美的鋼琴曲。」

  園子握了握毛利蘭的手,銳利的眼神看向小孩,「本堂,這能代表什麼?」

  「字跡娟秀,清雅靈動。」毛利蘭深吸了口氣,「是女人的字跡。」

  毛利蘭將這沓紙抓在手裡,竭力保持鎮定,但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出賣了她,「還有什麼?」

  「蘭……」園子看著好友緊緊握在手心的琴譜,皺了皺眉,咽下嘴裡的詢問。

  「貝爾摩德瘋狂迷戀琴酒的時候,探聽出《月光》是他最喜歡的曲子,琴酒隨身珍藏了這個手稿,但在貝爾摩德打算觸碰的時候,琴酒發怒了。」

  本堂瑛佑神色一緊,突然放大的瞳孔顯示了他的驚恐不安。

  「琴酒第一次不顧烏丸蓮耶的臉面,活像被惹怒的瘋子,折斷了她的四肢,扔進了亂葬崗三天三夜,而後將之送到了宮野夫婦手裡,成為了實驗品。」

  本堂瑛佑望向對面神色驚駭的兩人,「這一切不可能是因為眾所周知的《月光》,那原因就只能是手稿本身。」

  記錄這首曲子的人,一個女人。

  毛利蘭垂眸,「繼續。」

  本堂瑛佑擔憂的看了她一眼,「琴酒欣賞機敏、聰慧、能力強的女人,他把你一直往那個方向訓練,不是嗎?就像貝爾摩德也因為這個原因,冷漠無情如琴酒,也能在她出任務瀕死時,救她一命一樣。」

  「你的意思是黑澤陣那家伙玩什麼狗屁養成?」園子頓時火冒三丈,「把現實當成電影操作,搞替身?」

  「證據不夠充分。」毛利蘭沉聲道,「僅憑你臆測琴酒的過去?」

  這段推理完全出自黑澤陣對手稿的態度,不容侵犯的珍視是很能說明問題。可是,為什麼會聯想到男女之情?

  對於毛利蘭的質問,本堂瑛祐卻是了若指掌,「以著小孩子的身形,我偷偷淺入過琴酒房間,拍下了一張照片。」

  打開手機相冊,赫然入目的是黑黝黝的房間,高大的黑影斜靠在床上,指尖香煙的橘色火光是裡面的唯一亮色。

  硬挺的輪廓陷在黑暗裡,熹微的光亮下,正對床頭的牆上,一張掛像現出了真容。

  花團錦簇的華美宅邸前,身材姣好的女子一身純白無垢的和式禮服,側頭看向旁邊忍著不耐的黑澤陣。

  他穿著黑色修身的西服,微微傾身,巧妙的擋住了鏡頭對准女子的大半張臉,但露出的下顎,隱約可見及腰的黑發和精致的妝容。

  相攜而立的男女,若有若無的曖昧距離,流淌其中、自然而然的融洽氛圍無不昭示著他們的親密關系。

  「出自西洋畫師的手筆,時隔大半個世紀,顏色依舊亮眼。 」本堂瑛佑道,「琴酒是混血兒先不談,但白色的和式禮服,能想到什麼?」

  毛利蘭一把奪過他的手機,端詳了這張照片數分鐘後,在園子無言的擔憂中,默默按下了刪除鍵,「白無垢。」

  「我想先靜靜。」毛利蘭猛地起身,力道大得驚動了談得正歡的三人,「你們先聊。」

  「園子?」京極真立刻起身,慌亂的道,「你們怎麼在這?」

  園子看了眼好友不管不顧,猛向前衝的背影,轉頭黑著張臉瞪向他們,「怎麼?我打擾你和美女約會了?男人沒個好東西!」

  「不是,園子你誤會了!」京極真忙解釋道,「我只是有東西忘了取回來……」

  聲音越來越低,低得心虛的人再也遮掩不住。

  「鈴木小姐。」水無憐奈微微躬身,打了個招呼後,看向小男孩的神情透著復雜的疏離,「小瑛,再次見到你,很高興。」

  本堂瑛祐狠狠的瞪了眼安室透,跑過去擠開這個得寸進尺的男人,響亮的嗓音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姐姐!」

  「蘭小姐這是?」安室透眉頭一皺,低頭看向茫然不知錯所的小女孩,「你媽媽把你丟下了?」

  毛利蘭再怎麼粗心,都不會把一個小女孩,話也不交代半句的扔給其他人啊?

  「媽媽又把我忘了。」尤尼水嘩嘩的眼睛,惡狠狠的朝本堂瑛祐一瞪,「小鬼,你死定了。」

  這毛利小五郎的口頭禪,令安室透不禁摸了摸尤尼的小腦袋,「好姑娘,別學大叔的粗話。」

  安室透轉頭看向沉著臉的園子,「到底怎麼回事?」

  「男女私事,你們管得著嗎?」園子看了一圈跟黑澤陣聯系頗深的人,「最好祈禱他有個合理的解釋!」

  ……

  一番滿是憤怒的解釋後,安室透下意識掏了掏耳朵,驚訝得險些叫出聲,「琴酒結過婚?蘭小姐是他養成的對像?」

  本堂瑛祐諷刺的笑了,水無憐奈沉默了,感情危機突變成八卦的京極真也默了。

  「驚天秘聞。」安室透砸了咂舌,「貝爾摩德也該來聽聽。」

  他甚至能想到把這個八卦講給那個瘋女人的下場,以及那揮之不去的尖銳嘲笑。

  「波本,不怕死的,你可以扮成毛利蘭去刺探琴酒的秘密。」貝爾摩德嫣紅的嘴唇仿若惡鬼,「不是每個人都有那位大人的特殊對待。」

  想到這,安室透眉頭緊皺,悄無痕跡的看了眼神情莫測的小男孩,這才是重點嗎?

  黑澤陣即使替港口Mafia辦事,那個人他也絕不會動分毫?黑澤陣與黑衣組織的復雜關系,那個人的不聞不問,無聲默許……嘖,這潭水,比想像中的要深。

  「抱怨完了?」

  端著手機的毛利蘭臉上余怒未消,「嗯,抱歉,讓你聽我發牢騷,中原先生。」

  被迫聽了打斷狗血劇情的中原中也,忍住洗耳朵的衝動,良久,憋出一句話,「腦補是病,得治。」

  「哈哈哈,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太宰治囂張的大笑聲傳過來,「黑澤陣,養成?我就說他跟黑心醫生一樣心懷不軌吧!」

  「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我好奇嘛,誰讓小蛞蝓不僅得照顧下屬,還得充當知心媽媽?港』黑人果然都死絕啦∼」

  「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原地去世,你信不信?」

  「真的嗎?中也?快快快,還是你貼心∼」

  砰的巨響,對面安靜了,中原中也扯了扯嗓子,道,「蘭,我相信你不是來跟我廢話的。」

  毛利蘭哽了哽通紅的脖子,沒辦法,最近被黑澤陣騷操作氣昏了腦,不禁把本堂瑛祐的推論一起說了出去。

  「中原先生,我有一份手稿,幫我做一下基因鑒定。」

  「跟誰?」

  「一個死去的人。」

  毛利蘭垂下眼,枯黃書稿上眼熟的字跡,墨香中混合著一絲微弱的腥氣,無法忽視。

  不是誰都能竊取到黑澤陣的貼身物品,更不要說拍到他房間的景像,除非是默許。

  這是一份傳遞給她的消息,小心本堂瑛祐。

  為什麼會是他?明明感受不到一丁點惡意,唯有欣喜、戀慕和若有若無的愧疚及……悲傷和恨意。

  月明星稀下,老人坐著搖搖椅喃喃道:「黑澤陣,你可要忍住,你槍』殺了他,戲就不好看了。」

  黑澤陣瞄了眼空地上驚慌失措的男子,本能的厭惡油然而生,握著武器的手青筋凸起,一字一句中裹挾著嗜血的殺意,「這是最後一次我幫你。」


第104章 成人祭:約會

  作為裡世界盤踞一方的組織, 港Mafia不僅經濟實力排在前列,醫療水平也當然走在前沿水平,而且保密性相當不錯。

  毛利蘭小小的要求, 中原中也答應得很快, 辦事效率頗高的他, 不過兩天就將結果送到了她面前。

  中原中也謹慎道:「蘭, 注意區分誰是誰。」

  「謝謝。」毛利蘭定定的盯著鑒定結果書上碩大的100%, 漂亮臉蛋煞白, 清澈的眸裡震驚和迷茫交替著, 「我很清楚。」

  中原中也皺眉,「你的打算?」

  「等。」毛利蘭看著對面建成的新住所, 聲音一沉,「我等黑澤陣出現。」

  手機那頭, 中原中也嘆了一聲, 「那祝你好運, 蘭。」

  一結束通話, 毛利蘭思緒很亂, 放空的大腦什麼也裝不下。

  兩張照片,同樣的容貌,截然相反的氣質,分別屬於16歲和18歲的毛利蘭。

  一張現在裝裱著無人問津的房間, 一張存在於黑澤陣記憶裡的……墓碑上。

  天真燦爛的少女埋葬在兒時的樂園,歡樂的笑容定格了洋溢的青春。

  毛利蘭樂觀的想到,不會吧, 黑澤陣給她建了個墓地?但那人嚴謹的態度卻在訴說著不同尋常, 這是不該被人知曉的事。

  毛利蘭與黑澤陣曾經見過,但他們都忘了?或者說黑澤陣現在恢復了那段記憶。

  仔細想來, 她一開始就是看著黑澤陣眼熟,就跟著去了白神山地的森林……可是,為什麼會眼熟?

  「啊——!」毛利蘭抱頭哀嚎著,「誰來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她就好像身處巨大的漩渦中心,背後的那只手在推著向前,走出烏托邦的世界,走向黑衣組織,走向……黑澤陣。

  耳熟的專屬鋼琴聲響起,毛利蘭頓了一下,揉了揉抓狂的臉,「你是在我身邊放了監視器嗎?黑澤陣。」

  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恰到好處,簡直令毛利蘭懷疑她的反偵察技術白學了!

  黑澤陣真不是跟蹤狂?從以前開始就暗中窺伺著她的一舉一動?

  好吧,他恢復記憶也不久,這個結論不成立。

  「誣告是會被判刑的,在我這更是死刑。」黑澤陣的嗓音低沉悅耳,透著愉悅,「不過,鑒於你身份特殊,那就限制自由一天吧。」

  「請說人能理解的語言。」毛利蘭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解釋清楚,我再考慮考慮。」

  「中原中也聯系過伏特加。」黑澤陣言簡意賅的道,「找屍體,他是最佳人選。」

  哦,意思是盡忠職守的小弟彙報給了大哥,黑澤陣就掐著時間點打了電話過來?

  「呵呵,我怕我再不出現,頭上就得長草。」黑澤陣突然的笑聲令人發寒,「女孩,找死方面的能力,你一直很強。」

  什麼跟什麼?脾氣是比六月的天氣還善變?

  假如現在黑澤陣站在面前,恐怕毛利蘭一巴掌就呼了過去,「莫名其妙。」

  想起本堂瑛佑推測的事,毛利蘭的羞惱簡直是止不住的上湧,「混蛋,最好解釋清楚照片的事情!」

  「黑澤陣,我警告你。」毛利蘭對著電話那頭的他吼道,「敢忽悠我,你就死定了!」

  不行,越想越氣,明明是跟她有關的事,這家伙一直瞞著不說,還扯出亂七八糟的感情問題?

  毛利蘭做不到絲毫不介意,幡然醒悟的貝爾摩德不談,黑澤陣房間的掛像她絕對沒有印像!

  「你寶貝女兒畫的。」黑澤陣嘲諷道,「拿來忽悠人真是無往而不利。」

  「尤尼?」毛利蘭哽住,你這充滿怨念的語氣是怎麼回事?畫得明明那麼好看……白無垢,多漂亮啊……

  黑澤陣嘖了一聲,「得虧這畫足夠合我心意,否則早成了一把飛灰。」

  合心意?

  毛利蘭扇了扇紅起來的臉,「咳咳,她招你惹你啦?這麼不待見她。」

  黑澤陣聲音透著十足的森然,「有她沒我。」

  「什麼深仇大恨,要怪到一個小女孩身上?」毛利蘭撇了撇嘴,「人家還那麼喜歡你,你卻在躲著她,難怪這些日子都不見人影。」

  「那是你的錯覺。」黑澤陣道,「我只是剛好這陣子忙,沒空解決這個大麻煩。」

  毛利蘭輕松的笑臉一僵,解決這個詞跟黑澤陣和尤尼扯上關系就很恐怖,如果真是這樣,你完全是在跟彭格列對著干啊?

  她現在就有一股打電話給森首領的衝動,看!這裡有個你喜歡的蘿莉,快想想辦法怎麼從你干部那裡保下吧!?

  ……

  毛利蘭甩了甩思維發散的腦袋,單刀直入的問道:「你在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黑澤陣沉吟了片刻,「發泄?」

  「放屁!」毛利蘭忍不住爆了粗口,「該發泄的是精神衝擊大的我吧?」

  下一秒,毛利蘭反應過來了,謹慎道,「你對柯南他們做了什麼?」

  「嗯,還活著。」黑澤陣想了想,「我應該照顧得很好,看起來更加精神飽滿。」

  沒錯,他們眼裡仇恨的火苗越燃越旺,正在以令黑澤陣驚喜的速度成長著,等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對他下手,他就能以『自保』的理由來點小意外?

  不知怎地,毛利蘭惡寒了一下,「我嚴重懷疑你在敷衍我。」

  「也沒什麼,我只是幫忙管教了下你那位小弟弟莽撞行事的風格,勒令他不要隨意跑到『靶子』面前,犯一次,小雪莉就得多面對我一天,你知道的,她每見我一次,就跟命不久矣一樣。」

  黑澤陣隨口道,「這些天下來,效果還不錯,你家小弟弟忍耐度大大提升,小雪莉對我的抗性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強。」

  說起感興趣的事,黑澤陣的語氣興奮了不少,「赤井他們,我更寬容了。」

  對他嘴裡的管教一向反著聽,毛利蘭此刻有了不好的預感,「怎麼個寬容法?」

  「跟我訓練你差不多,教了教他怎麼不被環境和目標影響。」黑澤陣饒有趣味的道,「命懸一線的刺激和精准度大大提高的子彈,他母親都要高興得昏了過去。」

  毛利蘭拒絕去想黑澤陣的調教法,現在腦海裡就剩一個念頭,柯南他們,精神狀態還正常嗎?

  似是感受到了毛利蘭的質疑,黑澤陣聲音裡的自信更加明顯,「論對敵人的友善程度,我在這黑衣組織裡絕對數一數二——」

  面無表情的掐斷了電話,毛利蘭道,「我信了你的邪!」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毛利蘭慢騰騰的起身,抓起早先翻出來的白色連衣裙穿上,對著穿衣鏡滿意的照了照。

  「不錯,我現在身材也沒啥變化嘛,16歲的衣服也能輕松駕馭。」不知道是不是跟黑澤陣相處久了,毛利蘭臉皮也練厚了。

  黑澤陣審美水平在線嘛,對她這副樣子記憶深刻?

  手機鈴聲鍥而不舍的響了十來分鐘,毛利蘭這才伸出高貴的手,接電話,「你在哪裡?」

  「樓下。」

  毛利蘭從窗戶探了下頭,一輛黑色保時捷大大方方的停靠在路邊,黑澤陣舉著手機斜靠在車身上,熟悉的黑色風衣裹身,銀發褪去禮帽的遮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人模狗樣。」毛利蘭嘟囔道。

  「多謝誇獎。」樓下的黑澤陣朝她揚了揚手,「比你喜歡的那身喪服好不少。」

  毛利蘭切了一聲,狗男人,口是心非!你分明很懷念我這幅好受欺負的樣子!

  瞅著再次被氣哼哼掛斷的電話,黑澤陣揚了揚眉,「笨蛋。」

  淡淡的語氣含著意義未明的釋懷,隨著歲月的沉澱,那些暗藏於心的遺憾恍若從未有過,只余慶幸。

  你沒有真的停留在青澀的年化,停留在那些他沒資格遇見的過去。

  清脆的腳步聲靠近,黑澤陣抬頭,時光似乎有了一瞬間交錯的痕跡,剎那間,精神來不及緊繃,就被女子調笑的自信心驚醒。

  「去哪裡?」毛利蘭走到車旁,駕輕就熟的坐上副駕駛,「這次我可不想再被你那群心懷鬼胎的熟人瞎摻和。」

  打擾別人約會罪大惡極!

  毛利蘭在心底罵罵咧咧著,仿佛上次因白蘭等人的攪合,而激動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老規矩,吃飯。」黑澤陣坐上駕駛座,不由分說的給她套上耳機,「先聽會兒音樂,我可不想跟一個暴躁的人呆一整天。」

  「喂,我也不想好不好!」毛利蘭面紅耳赤的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冷香,努力穩住狂跳的心髒,分出一點理性道,「總感覺你在暗搓搓計算著什麼……」

  黑澤陣鎮定自若的微笑,「不,我沒有。」

  下一秒,毛利蘭驚恐的看著他,一臉你沒吃錯藥的表情,誇張得跟看見獅子變小綿羊一樣。

  「你的樣子很欠抽。」黑澤陣笑臉一僵,「我自認為沒什麼虐待你的地方。」

  「哦。」毛利蘭拍了拍被嚇到的心髒,白了他一眼,「那是因為你的認知跟常人大相徑庭。」

  能動手絕不動口,生死時速的訓練,嘴下不留情的嘲諷,換一個人都得恨死他!

  剛才一臉的和善笑容,完全就跟身體換了個靈魂好嗎?她不驚悚,就枉為認識他一場!

  「你應該換個思路。」黑澤陣黑了一下臉,「作為女朋友兼任搭檔,你是有特權的一個。」

  毛利蘭眼睛一亮,「那我可以有選擇?比如說見一見柯南他們——」

  「不想不吉利,駁回。」

  「哪裡不吉利?」

  「小孩子都不吉利,更別說動不動遇見死人的小學生。」

  「那看看赤井秀一怎麼樣?我好奇他的訓練成果。」

  「呵呵,迂回戰術我也懂,更別提約會帶你去見別的男人,是嫌我脾氣太好?要不,我們干脆去見貝爾摩德吧,她跟你家的小孩聯系一直很深 。」

  「想都不要想!」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那你跟我扯什麼特權?」

  「比如說,晚上吃日式料理還是西餐?」

  毛利蘭無語的翻了翻白眼,「照顧你的口味,西餐。」

  日式料理什麼的,這些時日在家自己天天做,該換一換新式菜品了。

  「我的榮幸,女孩。」黑澤陣薄唇微微翹起,沒有戳破她的小心思。

  坐在充滿浪漫格調的音樂餐廳裡,熙熙攘攘的情侶被雅致的屏風隔開,刀叉清脆的碰撞間和著玫瑰的芳香,不顯嘈雜,反而更突出溫馨的氣氛本身。

  「我還以為你會清場呢?再不濟,也會定一個包間。」毛利蘭心滿意足的吃著牛排,隨口道,「你這人,不是一向不喜外人嗎?」

  「這有人?」黑澤陣如視三三兩兩的情侶為無物,一臉坦然,「不就你我兩個。」

  毛利蘭黑線,雖然人少,但你完全一副把他們當成點綴的模樣啊!

  毛利蘭無奈的換了個話題,「我爸媽他們怎麼樣了?」

  被水無憐奈誆去玩樂,毛利蘭是舉雙手贊同,也不知道一切結束後,爸媽能不能和好如初,重新在一起。

  「他們是懂及時行樂的人,玩得忘乎所以。」黑澤陣可有可無的道,「尤其你爸爸,看樣子不到後天的成人禮,是不會回來。」

  女兒的事全甩給鈴木折騰,自己拿著免費票券大吃大喝,偷懶、占便宜到這個程度也是少見。

  「媽媽是擔心爸爸的晦氣,爸爸又不懂這些,只好聽園子的指示啊。」毛利蘭嚼著肉,滿不在乎的道,「園子挺令人信任的。」

  「是嗎?」黑澤陣淡淡的道,「這就是你把他們放在自己性命之上的理由。」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毛利蘭忙咕咚咕咚的把紅酒當成水喝下,吞咽完牛排,道,「我們是親人,在乎對方是理所應當。」

  「我沒有親人。」黑澤陣撩了撩眼皮,波瀾不驚的眼睛像是揉進了星光,裡面笑意閃爍,「所以我只在乎你。」

  「咳咳咳——」

  毛利蘭捂住嘴巴大聲咳嗽起來,微甜的紅酒在喉嚨燃燒,熏得滿臉通紅,「你——」別突然說這麼肉麻的話,要死人的啊!

  「還以為你要掙個先後排名什麼的……」愛情小說看多了的毛利蘭撇了下嘴,「我都准備好話,來應付你這個斤斤計較的人了。」

  「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聽聽了。」黑澤陣放下刀叉,撐起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著她,「你所謂的應付話。」

  尷尬的沉默,男人死皮賴臉的注視,在很長一段時間的不動如山後,毛利蘭索性破罐子破摔,臉紅得充血,微微提高了聲音來掩飾話中的羞意。

  「在我心裡自己排第四位,你當然跟我一樣!」毛利蘭瞪著他,惱聲道,「怎麼,你還想排在我前面?」

  激動下,響亮的聲音擴散至整個餐廳,震得餐廳裡的人員都一致的看了過來,將本來安靜的場所一下子點燃。

  「謔,好大膽的告白!」

  「這年頭,小姑娘都這麼猛的嗎?」

  「那男人呆著干什麼?快給個反應啊?」

  「嚇住了吧?」

  「切,這有什麼好嚇人的?」

  「不過這小姑娘有點眼熟啊?像那什麼,什麼電視上的人?」

  「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兒,毛利蘭啊!」

  ……

  沒等怔住的黑澤陣反應,毛利蘭氣勢洶洶的拉著他走出喧嘩的餐廳,一把人推進車裡,自己就獨自在座位上龜縮起來。

  毛利蘭捂臉,啊啊啊,她可憐的羞恥心碎了一地啊!誰的錯?都是黑澤陣的錯!故意的是吧?!

  「我很喜歡,你的應付話。」黑澤陣無法忽視的嗓音在車裡響起。

  柔軟的唇落在耳垂,摩挲著的呢喃燙進心底,直至靈魂深處,「記住,女孩。我活著,你就不能離開。」

  毛利蘭猛地抬頭,「你……」

  「我是惡魔,惡魔的報復很可怕。」

  長長的銀發散發著惑人的色澤,下垂著擋住了攝人的眼睛,但裡面細碎的溫柔與靜謐卻抓住了她全部心神。

  黑澤陣,你在難過什麼……

  「我會陪著你。」毛利蘭微微傾身,在近在咫尺的臉上落下一個吻。

  黑澤陣一頓,寬厚的手臂緊緊扣住她的腰身,薄唇從耳畔滑到頸肩,移至額頭、鼻尖,最後落到唇上,輾轉反復,吞噬著她。

  幽閉的空間壯大了膽子,兩顆心一致的顫動令毛利蘭不禁閉上眼,青澀的回應加深了這個吻……大手漸漸撫摸上後背……朦朧中,灼熱的觸感襲上光滑的背脊……

  等等,光滑?

  毛利蘭倏地睜大了眼睛,腳下意識的往上一提,被男人預見性的按住,眼看著他越發狂肆的動作,趕緊嗚咽著出聲阻止,「太、太早了,等……」

  黑澤陣頓住,再次擒住她的唇,淹沒了她未竟的話語,良久,才抱住她狠狠平復了下呼吸,替她整理好衣裙。

  整個過程,毛利蘭是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再刺激了某人。

  「我看你喜歡白色,成人禮穿我送的衣服怎麼樣?」黑澤陣突兀的道,「黑色和服太難看。」

  突然提及其他話題,毛利蘭松了口氣之余,又升起滿心的無語,「我記著,你也喜歡黑色。」

  談到她收到的定制和服,毛利蘭就雙眼發光,開玩笑,這麼漂亮的衣服,不在重要場合穿一穿她怎麼甘心?

  「我穿黑色,是因為殺人不見血。」黑澤陣不客氣的打擊她,「衣服漂亮是漂亮,關鍵是送衣服的人。」

  毛利蘭:「……」

  你是跟園子過不去了,是嗎?

  「白痴。」黑澤陣睨了她一眼,不爽的道,「回家。」

  透支了太多精神,及至到家門口,毛利蘭都以為黑澤陣放棄了這個較勁的念頭,結果,轉身就被他拉扯進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面的公寓。

  茫然之際,毛利蘭才發現一眾剛搬進來的大小人群,滿面復雜的看著她,園子領著尤尼站在中央對著上面指指點點。

  「他黑澤陣什麼意思?是想把成人禮辦成婚禮嗎!啊?」

  「園子阿姨,尤尼覺得很好看啊?」

  「好看個鬼!他就是居心不良!」

  婚禮?

  毛利蘭抬頭,潔白的禮服光明正大的掛在客廳正中央,與尤尼畫像上一模一樣的精致典雅,燈光下,耀眼得刺目。

  「滿意你看到的嗎?」黑澤陣挑眉,「論行動力,我就沒輸過。」

  「不怎麼樣。」毛利蘭面無表情的道,「這是我和園子的成人禮。」

  你居然想喧賓奪主?想得美!


第105章 成人祭:前夜

  「小蘭姐姐, 你回來——」柯南再看到毛利蘭身旁的男人,驚喜的話一下子哽在脖子裡,「琴酒。」

  慣性地, 柯南停住了撲過去的步子, 腳死死釘在原地, 「你們這是?」

  第一次深恨自己觀察力太好, 紅腫的嘴唇, 閃爍著羞澀的眼裡, 不自覺朝旁邊人嗔怒的一橫……干了什麼, 柯南想不承認都不行。

  「約會。」黑澤陣淡定的道,「剛進行完第一步。」

  第一步, 不是都回家了嗎?

  毛利蘭眨了眨眼,哦, 好像是答應過一天時間的問題?算一算, 這才是吃了個晚餐時間?真長啊, 難怪把肚子都吃撐了。

  「是啊, 柯南你們餓不餓?」毛利蘭打了個嗝, 笑嘻嘻的想摸一下柯南的小腦袋,不料摸了個空,「柯南?」

  柯南也察覺到不妥,僵硬的笑了笑, 「哈哈,小蘭姐姐,小孩子的頭摸多了, 會長不大的。」

  【見鬼, 要不是每次擋在灰原前面,都換來琴酒變本加厲, 折磨灰原時間的延長,我也不會養成害怕靠近熟人的本能避開反應啊!】

  毛利蘭笑臉僵住,環視了一圈一臉畏懼看著黑澤陣的『小孩』,赤井秀一握著手』槍隱隱顫抖的手……

  她算是明白黑澤陣口中的靶子是怎麼回事了,你這是想赤井秀一患上發射子』彈的PTSD?嘲諷柯南的正直善良得不到好回報?

  「柯南,你很堅強。」毛利蘭蹲下,扣住他肩膀拍了拍,「能跟黑澤陣『和平』相處如此長的時間。」

  柯南臉部一抽,蘭,你能不能不要用這麼沉痛的語氣?

  他都不知道該酸你對琴酒的了解,還是該無語你一副孩子長大了,懂得吃苦耐勞的欣慰表情?

  柯南看向黑澤陣,他正看著客廳的禮服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人性化得跟前段日子朝夕相對的冷漠煞神截然相反。

  小蘭真的適合琴酒嗎?

  剝離一份青澀的暗戀雖然很痛苦,但如果能看見小蘭一改曾經的默默哭泣,重新有了鮮亮明艷的神采,或許,值得退回好友的身份……

  「小蘭姐姐,你看江戶川亂步怎麼樣?」柯南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強烈建議道,「比叔叔還厲害的偵探,一看都比某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強。」

  痛,還是很痛,真軟弱啊,工藤新一,這點疼你都受不了,怎麼稱得上『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柯南,瞎說什麼?」毛利蘭用力敲了下柯南的頭,換來他吃痛的叫嚷,神色一緩,「在亂步君面前,那可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他聰明?」黑澤陣淡淡的掃過眼裡水花打轉的小孩,陰森森的看向毛利蘭。

  「蘭沒說錯!」園子一步站到毛利蘭面前,插著胸不甘示弱的道,「江戶川亂步多好!蘭一個眼神,人就清楚什麼意思!完全不用費心去哄,大方的分享零食,跟你這種小氣的人比,都是一種不尊重!」

  園子又轉頭吼向柯南,「哭什麼哭?多好的建議啊?硬氣點就給我懟回去,世上好男人少他一個不少,再不濟,體貼的中原先生也不錯啊!要說關心,人這些日子電話就不少——」

  「別!」毛利蘭猛地捂住園子的大嘴巴,對著所有人一臉義正言辭的道:「園子,中原先生就是我再生父母,只有尊敬。」

  園子:「……」

  柯南:「……」

  其余人:「……」

  是什麼激發了你的求生欲?

  眾人的目光順著毛利蘭希冀的眼神,緩緩移向黑澤陣。

  「武裝偵探社的成員。」黑澤陣慢悠悠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道,「你們有什麼想說的『祝福』?知道得太多的二位。」

  「早日歸西?」太宰治語調輕松的道,「蘭小姐,崇拜什麼不好,崇拜一個掉在深坑裡,爬都爬不起來的小矮子?眼光太差!」

  「你這話我錄音了,剛發送給你口中的小矮子。」黑澤陣淡淡道,「江戶川?嘖,真難聽的姓氏。」

  柯南頭皮一緊,你真不是指桑罵槐?

  「亂步大人要一年份的點心,我可以改姓的哦∼」江戶川亂步囫圇吞咽的聲音傳來。

  黑澤陣輕描淡寫的道:「兩年。」

  江戶川亂步立刻歡呼雀躍的道:「蘭小姐、黑澤君!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幸福美滿早早回家——」

  黑澤陣掛斷長段氣也不喘的祝福話,在周圍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自顧自的倒了杯酒品起來,「貪心,會遭報應。」

  毛利蘭氣得跳腳,「算你狠!」

  這兩人,任何一個計較起來,都夠她吃一壺!

  柯南、園子:「……好一個陰險男人。」

  「蘭,別生氣,大不了我們換一個?」園子不確定的道。

  柯南也巴巴的數著手指頭,叫出的名字卻是一個比一個令人印像深刻,「本堂?額,變成小孩子了……安室透?不行,容易早死(在場的安室透:求你別cue我!);白蘭·傑索?好像很危險,也不可以……」

  「小蘭姐姐,你覺得我靠譜嗎?」柯南閃著發光的眼睛,「離我長大,只需要十年,我不嫌你老。」

  毛利蘭腦門的弦徹底斷裂,揉著拳頭笑了,「柯南,不會說話,可以當啞巴。」

  園子扶了扶額,看著蘭把柯南拎起來,惡狠狠的胖揍了一頓,動作雖大,力道卻不由自主的放小,拳頭過處,不見半點傷痕,而柯南……

  不,新一也配合著叫痛,眼裡的痛意在一聲聲吵鬧中漸漸沉澱。

  他們都長大了,體驗過得到,也體驗過失去,但所幸,親朋好友和摯愛都在身側,再坎坷的路途,也能穩步向前。

  「新來的小鬼,還滿意你這兩天的住所嗎?」黑澤陣摸了摸下巴,看著悄然站在水無憐奈背後的男孩,「不該想的不要想。」

  本堂瑛祐看了眼和樂融融的三位青梅竹馬,眼神一黯,「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參加完成人禮我就離開。」

  在毛利蘭開口說出跟姐姐一樣的話,叫他小瑛的時候,他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做不成是同學或朋友,也可以是知心姐弟。

  水無憐奈嘆道,「小瑛,你要做個好孩子,姐姐才會開心。」

  「姐姐!」本堂瑛祐猛地撲倒她懷裡,把頭深深埋進去,微弱的聲音帶著扭曲,無人聽見,「我會救你,一定會救你。」

  【只要死一個人,大家都能過得幸福。】

  毛利蘭猛地回頭,心音裡迸發的恨意不知指向誰,卻讓她在這歡樂的氛圍裡無端升起恐慌。

  「我們回房間。」黑澤陣握住毛利蘭微微發抖的手,扯著呆怔的她走上樓梯。

  「回房間?」

  「你想對蘭做什麼?」

  園子和柯南一前一後的不滿道。

  「夜深了,你們說呢?」黑澤陣曖昧不明的道,「當然是進行約會第二步,睡覺啊。」

  柯南這次學聰明了,反應很快:「我是小孩子,我也要一起!」

  園子眼珠子一轉,「我也要——」

  「啊,阿真,今晚我們徹夜長談怎麼樣?」水無憐奈嬌嗔著打斷園子的跟風,「保證令你滿意!」

  園子表情一扭,走上前挽住京極真的手臂,「我跟你們一起,談談怎麼個滿意法。」笑著擰了下男朋友的腰間肉,「阿真,你說呢?」

  「一起一起。」京極真忙不迭的點頭,拉住想跑的柯南,「都齊了,一起吧。」

  柯南:「——?」你確定沒抓錯人?

  旁觀許久的灰原哀在黑澤陣身影消失後,終於吐了口氣,略過柯南拼命眨眼的暗示目光,笑眯眯地扯出另一個小男孩。

  灰原哀一反冷若冰霜的姿態,笑容燦爛道:「小哥哥,我帶你去參觀參觀新家,你可以挑選個喜歡的房間哦。」

  柯南一震,這是敵方的意思?本堂瑛祐他……是組織放出來的實驗品。

  「好,雪莉。」本堂瑛祐大大方方的一笑,「久聞大名。」

  灰原哀瞟了眼有血緣關系的一群人,「請自便,表兄、姨母。」

  赤井瑪麗閉了閉眼,「我累了,回去睡覺吧。」

  「好。」赤井秀一道。

  這錯亂的關系,折磨著曾以血親為傲的家族,該怪誰呢?鏟除黑衣組織已成了他們根深蒂固的英雄情結,到頭來,雙手也染上了親人的鮮血。

  「媽,我會消滅黑衣組織。」赤井秀一珍重的發誓,「不會讓父親他們白白犧牲。」

  「秀一,我怕了。」赤井瑪麗贏弱的身體不斷顫抖,「我怕,最後會是一場空。」

  如今涉及的層面已經難以控制,嘗過實驗滋味的她再也無法安慰自己,赤井武務沒發過瘋,宮野志保的恨意毫無道理。

  赤井瑪麗一度想過放棄,但是女兒在彭格列手上,她只能憑著意志艱難求生。

  對不起,妹妹。

  ……

  「你很冷漠。」本堂瑛祐看著離去的赤井母子,冷聲道,「他們是你僅剩的親人。」

  灰原哀走在前面,笑容一冷,「我只有姐姐,沒有其他親人。」

  她轉身,迎上男孩詫異的眼神,笑道,「我也感受得到,你對你姐姐,失而復得的喜悅。」

  空氣靜止了一瞬,本堂瑛祐緩緩笑了,笑容肆意狂放,「你有多過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嗎?」

  灰原哀冷冷道:「代號P的機密實驗,將他人的記憶植入腦中,借此完美獲取另一個人的知識、經驗和能力。」

  本堂瑛祐跳上走廊的窗戶,滌蕩著雙腿,「我看到了未來,黑衣組織滅亡的未來。」

  「還有呢?」灰原哀直覺這不是結束。

  「都瘋了,權錢交易還在繼續,人們肆無忌憚的高談青春的美好。」本堂瑛祐笑得眼淚掉了下來,「可是,我姐姐卻死了,為了消滅組織付出一切的姐姐死了!去他M的自殺!」

  灰原哀駭然,不是因為話裡的含義,而是男孩臉上刻骨的憎恨。

  本堂瑛祐道:「記憶告訴我,她死了,才是真正的結束。」

  【成人禮,就該成為成人祭。】

  毛利蘭咚的一聲倒在床上,愣愣的道:「我會死嗎?黑澤陣。」

  黑澤陣倚著窗戶,眼神穿透厚重的黑夜,仿佛看到了對面事務所裡的人,「你已經死了。」

  「你怕什麼?」黑澤陣的話仿佛一句預言,「成人禮會順利進行。」

  他不用多余的事,有的是希望事情發展如意的人來阻止。

  「你就跟尤尼一樣神神叨叨。」毛利蘭趴在床上,無聊的甩著腿玩,「這點看來,你們還是挺有父女相。」

  「錯覺。」黑澤陣果斷否認。

  黑澤陣走到床邊,在毛利蘭戒備的眼神下,掰正身子,抱在懷裡一起躺好,蓋上被子,「睡覺。」

  你還真是字面意義的睡覺?黑澤陣,他們真是高估你了!

  分不清失落還是放松的心情,毛利蘭不滿的扭了扭身子,試圖找個舒適的姿勢。

  「再亂動,我們都不要想睡了。」

  黑澤陣沙啞的聲音一響,毛利蘭立刻僵直了身體,乖乖的道,「好,我不動,睡就睡。」

  漸漸地,聽著黑澤陣沉穩的心跳聲,睡意上湧,在溫暖得異常的懷抱裡,毛利蘭不由放空了混亂的大腦,沉沉睡去。

  許久,聽著平穩的呼吸聲,黑澤陣才睜開眼睛,看著她柔軟的睡顏,墨綠色的眸子泛起微瀾,不知在心底向誰喟嘆著懷念。

  【想太多,真的容易老。】

  【誰老了?站出來,看我不揍你一頓!本小姐永遠十八!十八懂不懂!】

  黑澤陣瞳孔一縮,猛地看向懷裡的人,似乎是夢到什麼生氣的事,女子的牙齒咬得嘎嘣脆,連夢裡也不安生的企圖揮動手腳。

  不妙的預感,果然,下一秒,睡得正香的女子驟然咬上胸口,隱隱的血漬透過白襯衫滲出齒形。

  【好香的牛排……】

  黑澤陣氣笑了,咧開森白的牙齒,朝著女子裸露的肌膚惡狠狠的咬了下去——

  「痛死我了啊——!」

  慘叫聲震天,穿透雲霄,響遍米花町的一眾鄰裡,震得另一個房間裡的人們悲傷徹底頓住,猙獰的表情爬上陰雲密布的臉。

  「黑、澤、陣。」

悠于 2025-4-27 17:45

第106章 成人祭:和睦之家

  尷尬, 無言的尷尬。

  身下是被撕開黑色襯衫,露出大半個硬實胸膛的黑澤陣,胸上赫然是一個新鮮的傷口, 慘白的皮膚混著淋漓的鮮血, 好一副慘遭蹂』躪的模樣。

  毛利蘭舔了舔齒上猶存的腥味, 激得她聚起來的凌厲氣勢霎時間消彌無蹤。

  「那個, 不怪我……」毛利蘭硬著頭皮開脫道, 「是你教我……」

  「睡夢中也要保持警惕。」黑澤陣平靜的接下後半句話, 皮笑肉不笑的誇了一句, 「你記得不錯。」

  在刺痛傳到大腦的一瞬間,緊跟著慘叫聲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攻擊, 如果不是黑澤陣熟悉她的一招一式,恐怕肩膀已經脫臼。

  毛利蘭悻悻的笑了笑, 「過獎、過獎。」

  【我也不知道咬我的是大爺您啊!嘶∼跟狗一樣亂咬人, 難怪都說你是瘋狗!】

  黑澤陣猛地翻身, 撫摸著毛利蘭鎖骨上的血色咬痕, 表情難辨喜怒, 臉上浮現的不似常見的譏諷,更甚一種恍然、自嘲交織成近乎窒息的情緒。

  不是悲傷,卻勝似悲傷,如同遲暮的老人回憶著往昔, 遲緩得令人沉溺的溫柔,打破了那張臉上的淡漠,如此鮮活, 鮮活得仿若錯覺。

  毛利蘭呆住, 「黑澤陣……」

  他附身貼近毛利蘭耳邊,低沉的嗓音親昵得就像吐著蛇信子的毒蛇, 「你做得很好,即使是殺了我。」

  毛利蘭忍不住心裡一慌,忙抱住他道:「我不會讓你死。」

  【我活著,就不會讓你死。】

  在只聽得到彼此的心跳聲裡,埋在男人懷裡的人別扭的加上一句,「當然,你不能做太過分的事。」

  黑澤陣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你很會討價還價啊。」

  「爸爸教過我,吃什麼虧,都不能吃男人的虧。」毛利蘭嗡嗡的聲音幽幽響起,「得寸進尺是女人的權利。」

  「呵。」黑澤陣兀的一笑,嘴唇曖昧的在她脖子上流連忘返,激得毛利蘭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黑澤陣輕笑道,「他有沒有說,前提是你得先擔起女人的身份。」

  最後四個字微微拖長的語調,直叫毛利蘭恨不得堵上他這張燥人的嘴臉。

  事實也的確如此,不過行動的卻不是毛利蘭,而是身上這個動作越發囂張的男人。

  兩人之前大幅度的攻擊與反攻擊,薄薄的貼身衣物被撕爛,肌膚相貼的滾燙加重了曖昧的氣息,粘稠得空氣都仿佛帶上了灼意。

  「黑、黑澤陣。」毛利蘭氣喘吁吁的握住在腰間游離的手,勉強維持住最後一絲清明,「成人禮。」

  【這進展快得令人發指啊!!!我不想在成人禮當天爬不起來啊!園子會殺了我的!】

  黑澤陣一頓,抱住微微顫動的柔軟腰身,再次狠狠咬上鎖骨上的齒印,力道大得毛利蘭忍不住懷疑自己會痛暈過去。

  【你別不做人,真做狗啊!】

  「女孩,黑澤陣是一條瘋犬。」他的嗓音沙啞,夾著黏膩的惡毒,「不要給他發瘋的機會。」

  毛利蘭沉默,詭異的沉默了,企圖意會他話中的意思,「你是在鼓勵我圈養你?」

  黑澤陣臉一黑,「有時候,你就不適合開口說話。」

  毛利蘭想打人,但發軟的身子提醒上次打架的後果,奇怪了,自從他們挑明以來,無論是聊著聊著,還是打著架,都能一不小心擦槍走火?

  毛利蘭紅了紅臉,把頭更加埋進黑澤陣懷裡,別說,感覺還真不錯,能挑動一個眼高於天男人的情緒。

  【我真是個罪大惡極的女人啊……】

  黑澤陣抽了抽嘴角,從某種程度上,對你即將得罪的那群人來說,的確罪大惡極。

  「乖,好好睡吧,這機會難得的平靜。」黑澤陣同情的摸了摸她腦袋,摸得毛利蘭不禁往他懷裡縮了縮。

  夜已深,寬敞的大床上,一男一女交頸而眠,銀白的長發與黑發凌亂地纏繞著,溫馨又曖昧的氛圍刺痛了窗戶對面一人的眼睛。

  感受著徐徐的涼風吹到臉上,睡夢中的毛利蘭睜開眼,銳利的目光冷不防地闖入窺伺之人的眼底。

  她唇齒輕啟,做出的一個又一個口型,編織成一句十足敵對的話。

  你、看、夠、了、嗎。

  咚地一下,望遠鏡落下,他虛弱的靠在辦公桌上,捂著胸口大喘氣,臉上的震驚之色久久不能褪去。

  好像,兩個人的眼神,那是一種疏離的厭惡。

  ……

  【別鬧,好好睡。】

  黑澤陣拍了拍頸肩的腦袋,由帶笑意的心音透著心滿意足,閉著眼睛的臉上卻是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樣。

  毛利蘭黑線,不禁在心底暗罵一聲,小氣的狗屁男人,今天老是站她便宜,絕對跟事務所裡那人錯不開關系!

  真是想破頭也想不通,那個人跟她什麼關系?一舉越過柯南成為了黑澤陣的頭號防備對像?

  毛利蘭悄聲道:「我見過那個人?」

  黑澤陣眼睛眯開一條縫,舔了舔面前白皙的脖頸,感受著懷中瑟縮了一下的柔軟,暗啞的嗓音帶狠毒。

  他道:「出軌,是要死全家的。」

  毛利蘭:「……」

  你這是威脅是吧?

  而且,你口口聲聲的指責完全就是一副篤定她會跟那人產生感情聯系的樣子啊?

  毛利蘭不能忍,這絕對是對她人品的質疑!

  心底千言萬語的怒罵終究在越發危險的力道下,嘴賤的彙成一句話,「再用力,我還真沒出軌的機會了。」

  她的骨頭不是鋼鐵做成的啊!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

  黑澤陣淡淡的回了句,「沒事,義骸浦原喜助多的是。」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說是這樣說,你力道也硬氣點不要松啊?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不想了,男人真煩!

  第二天,毛利蘭一下樓,大廳裡烏雲籠罩的氛圍驚得她下意識看了看外面,嗯,天清氣朗,陽光燦爛,是個適合戶外活動的好天氣。

  毛利蘭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各位濃重的黑眼圈,「你們……沒睡好?」

  「多費關心。」赤井秀一嘴皮子一掀,諷刺道,「兩只老鼠打架動靜太大,太吵。」

  「秀一。」赤井瑪麗喝止他,轉頭朝著毛利蘭復雜的一瞟,解釋道,「換了個新環境,不太適應。」

  「哦。」毛利蘭隨手指了指水無憐奈,「琴酒靠不上的時候,有問題你可以找她。」

  水無憐奈點頭,「好,蘭小姐。」

  赤井瑪麗一愣,顯然沒料到毛利蘭會有這麼好的脾氣,「多謝。」

  水無憐奈雖然也聽黑澤陣的命令辦事,但毛利蘭交待了,好歹會照顧一下她的面子,他們有什麼想通知的事,會應要求告訴她。

  赤井瑪麗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女兒……」

  「事情落定後,她會回到你們身邊。」毛利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視線投向小孩子的一邊,「你們也被老鼠吵到?」

  灰原哀擔心的看向柯南,待看到他眼裡只有與園子一樣的憤恨時,驚了驚,工藤他……

  她垂下眼,什麼時候,她已經看不懂工藤的心意?

  「吶,小蘭姐姐,你昨晚慘叫聲好大啊。」柯南哀怨的眼神直指她背後的黑澤陣,「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了打擾你的人?」

  園子也笑著點點頭,「是啊,誘騙未成年少女的臭男人就該人道毀滅。」

  黑澤陣淡淡的瞟了他們一眼,「我欣賞你們敢於勇攀高峰的大膽,而不是偷偷在山腳下挖洞的猥瑣行為。」

  見琴酒一次被害妄想症嚴重一次·忍著驚懼偷摸摸的跟蹤狂·柯南:你在諷刺我?

  慫恿蘭勾搭他人賊心不死·鈴木園子:就你這個臭脾氣,我還能再干一次!

  「蘭!」園子猛地抓住好友搖晃,「告訴我,昨晚你們什麼也沒發生!」

  「小蘭姐姐,我們只相信你的說辭。」柯南也眼帶希冀的看著她。

  黑澤陣嗤了一聲,「小鬼就是小鬼,天真。」

  毛利蘭笑容淡了,淡得兩張青梅竹馬的臉漸漸發青,尤其是在看到她頸上的紅痕時,七彩斑斕的臉色精彩極了。

  摔!她該怎麼解釋?說發生了?但真的不是他們認為的那回事啊!說沒發生?呵呵,兩人還真做了不少!

  毛利蘭掩飾性的望了望天,感慨道,「啊,天熱了,蚊子也多了起來。」

  在場人:請說高明一點的謊言,昨晚正好是難得的濕冷天氣。

  本堂瑛祐眼神閃了閃,「小蘭,你真的……」

  毛利蘭可有可無的點頭,「小孩子不要管太多。」

  「爸爸媽媽感情真好。」尤尼托著腮,笑嘻嘻道,「尤尼最喜歡這樣的爸爸媽媽啦!」

  第一次,黑澤陣沒有給尤尼臉色看,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就這一點可取的地方。」

  尤尼頓時喜出望外的看著毛利蘭,驚喜的大叫,「媽媽媽媽,爸爸誇我了耶!」

  「嗯嗯。」毛利蘭應了聲,做到尤尼身邊,替她打理一頭已經睡得亂糟糟的毛發,「尤尼很棒。」

  不得不說,這孩子長得比洋娃娃還要精致可愛,性子比某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討人歡喜得多。

  見她的第一眼,毛利蘭就忍不住滿心的喜愛,就好像……尤尼真的是她的孩子……

  「尤尼真的是很喜歡爸爸啊。」毛利蘭綁了個簡單的馬尾辮後,點了點她的鼻尖,「他臉這麼臭,說,是不是都是你慣出來的啊?」

  尤尼故作沉重的嘆了口氣,搖著小腦袋道,「媽媽,是你慣出來的。」

  「爺爺也說了,一家人的和睦,總有一個得學會退讓。」尤尼板著小臉道,「尤尼是好孩子,要寬容。」

  小孩子裝大人的懂事模樣,萌得毛利蘭是心肝直顫,「啊啊啊,尤尼你太可愛啦!」

  黑澤陣意義不明的刺了一句,「蠢。」

  「爸爸,媽媽不蠢!」尤尼憤憤的舉起小拳頭,「園子阿姨都說了,她和媽媽最聰明,你最笨!」

  「對!」毛利蘭深表贊同,「你這個陰沉男人懂什麼女人心思?我們聰明得很。」

  黑澤陣斜了眼暗沉著臉的本堂瑛祐,嘴角一挑,「是很聰明。」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場面看得人不知該作何反應,倒是被尤尼馬屁拍得心花怒放的園子連連頷首,「小鬼頭,倒是會說話。」

  說罷,園子扯著好媽媽·蘭轉身上樓,把小孩子扔給黑澤陣帶,「客人們還在現場等著,我們該換衣服了。」

  「爸爸∼」尤尼對著黑下臉的男人甜甜一笑,「爺爺說,你不能插手哦∼」

  下一秒,柯南等人就看了一出什麼叫做惡父弒女的戲。

  一雙手不帶猶豫的伸出,掐上小女孩細弱的脖子,「我忍你,但並不代表,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提他。」


第107章 成人祭:香格裡拉

  「琴酒!」赤井秀一立即奪下吊在空中的孩子, 「她是個孩子!」

  灰原他們也嚇白了臉,忙跑過去看拼命咳嗽的小姑娘,「尤尼!」

  柯南看向渾身陰寒的人, 不可置信的道, 「孩子你都不放過?」頓了頓, 又道, 「蘭喜歡她!」

  黑澤陣端坐在沙發上, 眉宇間的煞氣震得人心底發寒, 「所以我忍著自己無用的行為。」

  本堂瑛祐嘲笑著, 「我就說,黑澤陣這人沒有心。」

  水無憐奈呵斥道:「小瑛, 閉嘴!」

  「我沒說錯!姐姐,他沒有心!」本堂瑛祐怒不可遏的指向高大的男人, 「他根本愛不上任何人!只會是組織的刀!」

  「啪——」

  「姐姐?」

  本堂瑛祐捂著發紅的臉蛋, 扭曲的臉上全是不敢置信, 「你為了他打我?」

  「瑛祐。」水無憐奈抱著他顫聲道, 「我希望你好好地。」

  「姐姐……」本堂瑛祐一怔, 在她懷裡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哇——姐姐,我好想你!」

  「乖,姐姐在這裡。」水無憐奈垂下眼, 斂去瞳孔裡的冷漠,「姐姐會幫你。」

  柯南頭痛的看著一旁哇哇大哭的本堂瑛祐,姐弟情深的場面出現在尤尼受到攻擊的當下, 莫名很詭異。

  而被擔心的尤尼仍執著地想往黑澤陣身邊湊, 推開圍著她的一群人,顫顫巍巍的走向他, 「爸爸,尤尼又惹你生氣了?」

  三四歲的小姑娘順著黑澤陣的大腿,哼哧哼哧的爬上去,在心口處疲倦的趴下,「爸爸,不要討厭尤尼,尤尼好喜歡好喜歡你……」

  「冷靜、冷靜,琴酒,想想小蘭。」打死柯南也想不到,自己會有拿著小蘭威脅另一個男人的一天,「她馬上就要出來了。」

  大氣也不敢出的客廳,眾人心驚膽戰的看著這一幕,黑澤陣面目表情的握起金屬色澤的手柄,背上的青筋在緩緩跳動……

  「咦?」毛利蘭輕柔的困惑聲,在此刻就像天籟一樣響起,「見鬼啦?這麼凝重的表情?」

  黑色和服的女子像一只蝴蝶樣翩躚動人,攪動了停滯的時間,跑到黑澤陣面前得意的轉了個圈,「怎麼樣?我不差吧?」

  清雅秀麗的臉上笑容燦爛,明亮的眼睛裡透著狡黠,黑色的振袖和服隨著動作大敞,裙擺微揚,斑斕的蝴蝶好似活物般、揮動著流光的羽翼,拱衛著主人。

  黑澤陣清晰的聽到了心髒處傳來地搏動,破開了他荒蕪的世界,「很好看。」

  「算你有眼光。」毛利蘭想起他昨天那副批判這身衣服的嘴臉,心裡就來著氣,「我就說這套衣服漂亮吧。」

  黑澤陣挑了挑眉,「不,我說的好看是人。」關衣服什麼事?

  聽懂暗示的毛利蘭臉一紅,救命,這男人好會說甜言蜜語!

  眾人看著這幅『濃情蜜意』的兩人,不知該松口氣還是該叫他們換個地方你儂我儂。不過——

  悄悄瞥了眼被黑澤陣抓在懷裡的尤尼,大家在心裡一陣暗罵,你凶神惡煞的表情變得也太快了吧!

  「喂,我這個大活人沒人看見嗎?」園子不滿的跺著腳,「我沒普通到隱形人的份上吧?」

  與毛利蘭黑色打底和服不同,園子穿著白色打底的和服,純白振袖上繡著的火紅玫瑰,艷麗而熱烈,瀟灑又富有美感。

  京極真紅著臉,呆呆的點頭,「很漂亮,園子。」

  一個輕盈靈動如暗夜精靈,一個明艷動人似火焰燃燒,張揚著迥異的美麗。

  在人們看呆之際,黑澤陣煞風景的話一響,「一身喪服,是很有審美水平。」

  園子笑臉一僵,「黑、澤、陣!」

  毛利蘭狠狠地瞪了眼他,對著園子討好的笑笑,「別聽臭男人的鬼話,衣服很好看!我都驚呆了!」

  京極真也忙跟安撫女友,「園子,冷靜,就算是喪服你也能穿得很好看!」

  毛利蘭:「……」京極真,你的情商呢?

  黑澤陣笑了,看向毛利蘭的眼神像是再說,看吧,連她男朋友都這樣認為。

  柯南不忍直視園子的黑臉,京極真,你這句話還不如不說。

  「阿真∼」園子甜膩膩的叫了一聲,伸出手道,「我腿疼,你扶我一下。」

  京極真立即慌忙的迎上去,「園子,你沒事吧?」

  一接觸到女友的手,就被她用力往後一扳,朝著肚子狠狠踢來一腳,「你跟棺材過一輩子去吧!」

  京極真捂著肚子還沒緩過神來,園子就轉身倏然離去,頓時管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跟著,「園子!等等我!」

  毛利蘭朝著看好戲的黑澤陣無奈一笑,抬了抬手,道,「去嗎?」

  「你覺得呢?」黑澤陣握住遞來的手,十指相扣道,「這樣隆重的場合,沒有人能選擇缺席。」

  「小鬼,既然你那麼喜歡她。」黑澤陣隨手一扔,睡得香甜的尤尼就砸到了柯南身上,「那我送給你。」

  「喂,黑澤陣,他們都是小孩子,說了多少遍,輕一點啊!」

  「沒賞一槍,我已經很輕了。」

  黑澤陣拉扯著不斷往後看的毛利蘭走著,言語間頗是敷衍,「你要相信你的青梅竹馬,都能照顧一群老是作死的偵探團,一個小女孩不在話下。」

  客廳裡的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反應過來主角都離開後,也不再猶豫,跟著坐上前來迎接他們的車輛,去往鈴木大宅。

  不一會兒,就留柯南和揉著眼睛醒來的尤尼面面相覷,「嗨∼」

  「叔叔,你也想參加媽媽的成人禮嗎?」尤尼歪了歪頭,「也不是不可以∼」

  聽到稱呼的柯南,頭皮一緊,「尤尼,你在說——」

  不對,尤尼看的是他後面。

  下一瞬,棍棒砸上柯南的後腦勺,久違的腦震蕩震暈了柯南的大腦,誰……

  男子抱起地上的尤尼,溫柔的笑了笑,「小尤尼,好久不見。」

  尤尼看了看暈倒的柯南,又看看臉色慘白的男子,同情的道:「叔叔,你好能忍哦∼」

  男子沒有回答,踏過柯南,走進最後一輛轎車坐好,「我們去參加成人禮吧。」

  尤尼點了點頭,「好吧,雖然爸爸不會開心,但爺爺說了,你也可以去。」

  男子抿了抿嘴,沒說什麼話,把對這世界的陌生感壓進心底,攥住尤尼的手就像攥住最後一根稻草。

  坐在副駕駛的水無憐奈看著那副容貌,瞳孔縮了縮,「你是……」

  後視鏡裡的那副容貌,水無憐奈在資料裡看了無數遍,他不該是現在這幅樣子。

  素有『平成時代的福爾摩斯』稱號的少年不再年少,眉眼間的滄桑一覽無遺,是時光刻下的痕跡,衝動和陽光隱去,有了其父的成熟和穩重。

  水無憐奈道:「柯南在哪裡?」

  男子,不,工藤新一靠著椅子,閉目養神道,「他好好睡著。」

  「姐姐,我們是一路的。」本堂瑛祐扯了扯西裝上的小領結,「一直都是。」

  工藤新一無所謂的點頭,偏頭看著外面的熟悉街道,眼神就像一個在街頭迷路而茫然失措的孩子,驚慌中帶著迷茫。

  琴酒和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他撫上跳動得極快的心髒,到底怎麼回事?記憶好像蒙了一層紗,他想不起發生了什麼……

  工藤新一低喃的聲音弱不可聞,「真是美好,香格裡拉的世界。」

  水無憐奈復雜的掃了他們一眼,擔心的眼睛直直望進小男孩眼底,「瑛祐,你心情不好?」

  本堂瑛祐看著車窗外,睫毛顫了顫,「越來越像了啊,她以後成長的樣子。」

  在看到成人禮的主角穿上的衣服那一刻,翻湧在腦海的,是記憶中的最後一幕,刻骨的恨意和滿心的不甘怒吼。

  「姐姐,我跟人賭博過一次,那一次,我輸了所有。」

  ——

  坐在賭桌上,女子纖細的手指把玩著撲克牌,眼神輕輕掃了下牌上的數字後,渾不在意地推出了所有籌碼。

  對面的纖瘦男子牙齦咬得出血,不想輸的他只能無奈的跟著女子下注。

  女子嘴角一挑,放下手,漂亮的牌面令男子臉色蒼白,「本堂,你們太幼稚,參與不進金錢與權力的游戲。」

  她座椅往後一推,雙手搭在翹著腿的膝蓋上,身邊環繞著成群的黑衣保鏢,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視著敗犬。

  「而我,不屑這場游戲。」

  本堂瑛祐憔悴的眼裡陰霾密布,看著走到門口的高傲身影,恨聲道:「你忘了嗎?他做過什麼。」

  女子沒有回頭,依舊在保鏢的護佑下從容向前。

  本堂瑛祐捏起了拳頭,憤怒的朝著桌面一砸,數不清的籌碼落了一地,紛紛揚揚的紙牌在空中飄蕩,墜落。

  「你為什麼要跟那個人合作?難道忘了你們十幾年的感情嗎?我們經歷千辛萬苦才換來的和平,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毀滅!」

  「和平?」

  披著名貴貂裘大衣的女子倏然站住,逆著光,站在陰影裡,「本堂瑛祐,美麗的香格裡拉已經遠去,我們走向了繁華的黃金時代。」

  她轉身離去,這次再也沒有停下,把渴望她回頭的人們遙遙甩在身後。


第108章 成人祭:情債

  園子設計的成人禮並沒有想像中的奢華, 作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她選擇了最適合兩人的方式。

  鈴木宅邸這一片無邊無際的爛漫花海,在園子看來, 是最能表達美好祝願的地方。昔日搖曳的黃金盛景陪伴下, 見證她們從青春走向獨立。

  成人禮, 分三個部分, 長者對年輕人志願的祝福、祭拜神社以及一些人際交往的娛樂活動。

  用黑澤陣的話來講, 就像是加入Mafia的歡迎儀式, 表表衷心, 上司洗個腦,還有未來同事的對你的價值評估, 測算好你是背鍋方便,還是當墊腳石更容易。

  對此, 毛利蘭很有喊保鏢把他轟出去的衝動, 但一來實力不允許, 二來這人偏偏還真說的有那麼點道理。

  起因就是今日參加的賓客, 作為如今主要來往對像, 港口Mafia和彭格列等都派了一兩位代表人物,以及一些不請自來、來者不善的人。

  「黑崎君,你看來……不錯?」

  毛利蘭不意外黑崎一護能找到她,就憑如今媒體的無縫不入, 這是遲早的事。

  她驚訝的是黑崎一護的態度,憤怒不再,整個人透著疲憊和沉重, 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被壓進了地底深處。

  「蘭小姐, 上次的事是我過激了,很對不起。」黑崎一護收斂了多余活力的臉上, 顯得沉著,「我不應該向無辜的人出手。」

  毛利蘭與露琪亞消失的年份對不上,再加上朽木白哉堪稱友好的態度,黑崎一護也不該再執著。

  而且,代表了露琪亞意志的袖白雪,在保護她。

  「不用不用。」毛利蘭擺了擺手,「我是托了露琪亞的福才……」

  未竟的話,在屍魂界混跡多年的黑崎一護能明白,大家都不用細說。

  黑崎一護視線又移向黑澤陣,「至於你,黑澤陣,如果真是露琪亞認為最好的結果——」

  他的聲音像是從砂礫間滾過,帶著痛苦的嘶啞,令聽的人心悸不已。

  「我會放下。」

  黑崎一護說一落,沒等黑澤陣開口,便立即走到一邊的角落,緊緊觀賞著繁花錦簇的盛景,似是在借著這溫暖的金色,來慰藉心底的寒涼。

  「他很難過。」毛利蘭感到揪心,究其根本,是黑澤陣害了露琪亞,而她卻在包庇罪魁禍首。

  他們都在用著這是露琪亞自願的借口,但錯就是錯。

  「我不會難過。」黑澤陣淡淡的掃了眼邊上,死神代理蕭索的背影,在他眸裡泛不起半點漣漪。

  他轉頭,目光落到少女精致的妝容上時,微風驟起,「得到與失去,從來都是一個致命題。」

  毛利蘭拍了拍臉,強行把注意力轉回來,「黑崎君應該不單是為了向我道歉吧?」

  「沒錯哦,蘭小姐。」端著小蛋糕的浦原喜助走上前,奸商的面容依然在線。

  他搖著蒲扇的大叔臉,笑容親切,好似之前坑他們的事從沒發生過一樣,「藍染成為新靈王,在現世攪風攪雨,十番隊隊長和五番隊副隊長歸入地獄,十三番隊隊長和副隊長相繼死亡,加上新出現擁有死神力量的幾位……」

  浦原喜助遮住笑臉,「哈哈,屍魂界亂得人心惶惶。」

  「然後?」毛利蘭好奇的動了動耳朵,「你們不可能沒有什麼作為吧?」

  浦原喜助笑嘻嘻的看了看遠處發呆的人,「朽木家主提議,迎回靈王是重中之重。」

  毛利蘭不確定的道:「你的意思是黑澤陣不再是重點,黑崎一護來這裡是為了找藍染的蹤跡?」

  朽木白哉,毛利蘭都快看不懂他是敵是友了啊!論與露琪亞的關系,他才應該是最想殺黑澤陣的人,現在反而在拿藍染拖延時間?

  她是該可憐藍染成為眾矢之的,還是慶幸黑澤陣的債主不追究?

  浦原喜助翹了翹嘴,「黑崎一護是唯一擁有真血的死神,抵擋受傷的藍染大概也不成問題?」

  「而蘭小姐您的疑惑。」浦原喜助瞟向她身旁的人,「黑澤君,我也比較想知曉一二呢。」

  朽木白哉記憶未損的特殊之處,本該最恨黑澤陣,現在看來,居然是在幫他?

  不出所料,在兩雙好奇的眼睛下,黑澤陣的回答照舊,「無可奉告。」

  「哎呀,黑澤君就這點很令人苦惱。」浦原喜助笑道,「不過呢,有時候越是想隱瞞,反而暴露得更多啊。」

  比如,什麼都不在乎的黑澤陣,在『心』回來後,唯一的特殊改變,只有在一個人身上。

  浦原喜助了然的眼神,看得毛利蘭頭皮發麻。

  大叔,謝謝您,她也知道自己的特殊,但她也真的很困惑好不好?

  黑澤陣側過身,迎上浦原喜助恍然的目光,冷冷一笑,「其實,浦原喜助,你的鍋背得不冤。」

  浦原喜助手搖著扇子頓住,臉上自信的笑容沉下,他背過的鍋只有一個,黑澤陣的意思是……

  黑澤陣踩人痛點一向很行,「自以為一切皆在掌握的死神,你想探究的太多,有沒有可能,反而做了一把推手?」

  如同曾經私自將崩玉藏進朽木露琪亞的身體,引起了她靈魂的變異一樣,那流魂街十萬的亡魂,可少不了崩玉的影子。

  為什麼一直擁有完美崩玉的藍染,選在那個時候實驗?明明在對抗有哈巴赫,屍魂界最亂的時候,是最有利的時機。

  黑澤陣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你沉迷崩玉太深,真的能確定不是崩玉在引導你,誘惑你創造它?」

  哢擦一聲,毛利蘭清楚看見浦原喜助手裡的折扇,在抖動的手上折成兩半,握住扇柄的人臉色黑沉。

  他匆匆的告了別,「蘭小姐,我突然想起有點要是,非常抱歉不能參加你的成人禮。」

  「你說了什麼?」毛利蘭看著都忘記隱藏身份,連忙用瞬步離開的死神,納罕道,「浦原喜助都被你嚇跑了。」

  黑澤陣嘴角譏諷的翹起,「雖然離經叛道,但他作為死神的責任心也不小。」

  每個心存善念的人,都害怕背負起沉重的生命,這一點,黑澤陣看得太多,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

  命運這種東西太可笑,賦予了美好的人格,卻又考驗著這種美好能不能經受住摧殘,走到最後,痛得刻骨,卻還要假笑著安慰他人。

  「我覺得,這種時候……」毛利蘭看著莫名陰冷的黑澤陣,扯了扯他的袖子,「還是別想什麼沉重的話題吧。」

  【你別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啊!很嚇人好不好?】

  「我不覺得沉重。」看著她目光中的憂慮,黑澤陣勾了勾嘴角,「因為人基本的同理心,我不存在。」

  他的視線越過毛利蘭,看向進場處,眼底的殺意若隱若現,「只是在嘲諷,命運的不盡人意,針對的不只是那些正義之人。」

  「你真有哲學家的資質。」毛利蘭嘟囔道,「難怪人們都說,哲學家都是瘋子。」

  毛利蘭轉頭,跟著他一起,視線不經意的落下,「大道理一套一套——新一!」

  聽到毛利蘭驚聲的叫喊,處在會場中央的人們全部把目光集中在了門口,抱著小孩子的男人,身形消瘦,面色蒼白中透著惶惶不安。

  他看到不遠處驚叫的女子,眼底迸發出巨大的驚喜,似是找到了支柱般,猛地向毛利蘭衝過來,「蘭——」

  「偵探,請收斂下行為。」黑澤陣一把長』槍支出,立馬擋住了飛撲的動作,橫亙在驚呆的人前面,「對待女子,要紳士。」

  一陣烏鴉飛過,看著鎮定自若說出這句話的黑澤陣,大家心裡都閃過同一句話。

  你最不配說這句話啊!

  毛利蘭更是一下子從驚訝中回神,無語的瞪了眼黑澤陣,神色復雜的看向工藤新一,「新一,你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她熟悉的工藤新一,拋開明顯成熟的身材和臉,一腔熱忱全部不見,渾身散發的只有頹廢、沮喪、畏懼不安。

  他是工藤新一,卻不是毛利蘭認識的工藤新一。

  「柯南在哪裡?」園子安頓好阿笠博士帶隊的一群小孩後,趕緊走了過來,跟著問出她們都在意的問題。

  不需要問太多,見過兩個太宰治的人很能聯想一個事,平行世界。他是【工藤新一】。

  園子的問話,令【工藤新一】怔了證,「他沒事,只是在睡覺。」

  【工藤新一】又看向心中的那個人,仿佛看不到槍口的威脅,目光中的情緒熱烈而又執拗,壓得毛利蘭一顆心不斷下沉,沉得連吸氣都做不到。

  【工藤新一】跟【毛利蘭】……

  「我們不是應該在一起嗎?」【工藤新一】道,「在倫敦,你答應了我。」

  眼底透出的質問,像是在吶喊,你為什麼會跟琴酒這個始作俑者在一起!

  黑澤陣扯過毛利蘭,看著他輕輕一笑,「名偵探,看清楚周圍,他們都知道跟毛利蘭在一起的是誰。」

  推理界的翹楚,在觀察人面部表情很有一套,【工藤新一】自是一目了然,但正因為太過清晰,而無法忍受這巨變的現狀。

  跟蹤了毛利蘭和黑澤陣一天,兩人親密的事實衝昏了大腦,而周遭人,居然還半點反對都沒有,好似都默認了這個事實?連他自己也是!

  為什麼?毛利蘭不應該是屬於工藤新一的嗎?

  一想到這,【工藤新一】的心就很疼,難以忍受的割裂痛苦,被背叛的痛苦,如潮水一樣奔湧而來——

  『工藤,醒醒吧,蘭不是你的隨身掛件,永遠跟在你屁股後面!』

  『我叫尤尼,媽媽是毛利蘭,爸爸叫黑澤陣,叔叔,你不要插進來哦。』

  『新一,你走吧。』

  ……

  『想要跟毛利蘭永遠在一起嗎?我成全你。』

  魔鬼的誘惑聲如此熟悉,是纏繞了他大半個輩子的噩夢。

  【工藤新一】猛地放開絞痛的身體,一把抓住黑澤陣的衣領,眼底的憤怒波濤洶湧,「你說過,成全我跟蘭,要我們永遠在一起!」

  「謔——」

  一眾看好戲的目光中,黑澤陣的臉漆黑一片,「指望你冷靜的我,蠢得不忍直視。」

  「【新一】!」園子怒瞪著他,氣勢十足的聲音吼得【工藤新一】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園、園子?」【工藤新一】茫然道,「你叫我?」

  「你去冷靜冷靜。」園子指著遠處的一桌老人小孩,「他們是你的熟人,相處起來比較簡單。」

  【工藤新一】猶豫的看了看毛利蘭,「可是蘭……」

  「【新一】,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有什麼事之後再談好嗎?」毛利蘭聲音帶著請求,准確的抓住了【工藤】心底的那一絲心軟,「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可是,你就是蘭啊。」【工藤新一】心口又是一痛,想再說些話,卻被園子推著往前,「蘭——」

  「嗯,我理解你很難。」園子把他按到賓客桌上,「現在這種時候,還是乖乖聽話吧。」

  不知道為什麼,【工藤新一】罕見的沒有了動靜,當真聽話的坐在了小孩子中間,眼神木楞楞的找不著方向,看著半空發呆。

  這邊,毛利蘭揉了揉頭痛的腦袋,瞟了眼黑著臉的男人,「這都到底什麼事?」

  黑澤陣冷聲道:「你的情債。」

  毛利蘭緩緩看向他,「你果然知道,一路跟著我們的人是他。」

  「你可以猜猜看,這三個禮物分別是誰送的?」黑澤陣充滿戾氣的眼神一一掃過他們,「真的是很貼心。」

  毛利蘭愕然,猛地看向小孩子的那一桌,「【工藤新一】、本堂瑛祐、尤尼?」

  毛利蘭望向另外一桌啃著水果的人,鳳梨頭的男人朝她調皮的眨了眨,做出的口型想不懂都難。

  『想送【工藤新一】回去嗎?我可以提供道具哦,條件是——朽木露琪亞。』

  毛利蘭驀地揪住黑澤陣衣領,「說,你告訴我,露琪亞是不是欠了一身情債,給我死神力量,就是為了給她還債來的?」

  黑澤陣:「……」

  霎時間,空氣靜止,六道骸臉被水果噎得通紅,同為代表的伽馬眼神莫測的看向他,【中島敦】灌了口水壓壓驚。

  「謔,十代目說得對,東京好好玩。」十五六歲的美型少年藍波啃著蛋糕,笑臉一垮,「就是裡包恩不在,有些提不起勁。」


第109章 成人祭:禮物

  在毛利蘭都覺得荒唐的話裡, 黑澤陣眉一挑,「你這個說法,有新意。」

  說著, 撇下暈頭轉向的她, 走到那群心思不軌的Mafia身邊, 聲音帶著笑意, 眼神卻冷漠如冰, 「六道骸, 你真是懂我的心意。」

  「kufufufu∼黑澤君, 我有一顆光明向上的心,很懂得怎麼撮合吵架的情侶哦∼」六道骸笑眯眯道, 「你看,結果不就很好。」

  藍波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虛偽的大人, 十代目說了, 你不能搗亂, 否則, 他不介意把你送到雲雀那裡被痛打一頓。」

  上次扮成毛利蘭忽悠雲雀恭彌的事,相信他本人一定懷恨在心。

  六道骸詫異的睜大了眼,「十代目真大方,把我綁過去, 也不怕彭格列財政真的赤字?」

  藍波無所謂的道:「風紀財團表示,教訓玷污他家少爺的蒼蠅,錢這種東西都不是事。」

  六道骸的臉頓時皺成包子, 「罪惡的有錢人。」他現在目標宏偉著呢, 可不想跟暴力狂糾纏不休。

  「你現在就在替有錢人辦事。」黑澤陣轉著酒杯,淡淡道, 「有錢了一整個世紀有余的家族。」

  「kufufufu∼黑澤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復仇者也需要啟動資金嘛∼」

  至於這資金是人還是其他,全看拿到手的究竟是誰。

  六道骸將瀲灩的酒水倒入杯中,「就像朗姆酒,酒性說烈也不烈,男士女士都喜歡用它做調味吶,最受喜愛,kufufufu∼」

  黑澤陣眯了眯眼,「我突然有些後悔把你帶入組織。」

  「kufufufu∼晚了喲,你的公主殿下遲早會察覺∼」六道骸戲謔的看了眼對面言笑晏晏的一幕,「Merlot的真正含義。」

  藍波撇了撇嘴,扔下勺子轉身就離開陰陽怪氣的他們,「肮髒的成年人,盡說些藍波大人不懂的話。」

  橫豎十代目只吩咐他送禮,禮物送到有關人手裡,他就可以撒手不管,隨便他在東京怎麼玩。

  黑澤陣摸了摸下巴,看著沉默的伽馬,「見到尤尼有什麼感想?」

  「我會殺了她。」伽馬板著的臉一緩,笑了起來,笑得誇張,「哈哈,在等她回來後。」

  「不,你應該收起你乖戾的脾性。」黑澤陣笑著把匕首刺進他的掌心,看著血流如注的傷口,嗓音一狠,「乖乖叫爸媽,女婿。」

  伽馬面不改色的拔出刀,聳了聳肩,「這得有個前提。」

  世上能命令他的人,只有尤尼,真正的大空彩虹之子。

  ……

  毛利蘭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與黑澤陣分開後坐到園子身邊,神色平靜的吃著甜點。

  「小蘭姐姐,你好漂亮!」步美眨著星星眼,滿臉的羨慕,「要是我以後也這麼漂亮就好啦。」

  「步美,你現在也很可愛。」毛利蘭笑道,「長大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步美紅了紅臉,「謝謝小蘭姐姐。」又轉頭看了看她身後,「柯南呢?他不來嗎?」

  光彥擺了擺手,「哎呀,柯南肯定又發現什麼案子,偷偷跑去調查線索了。」

  「不可能。」步美嘟著嘴,「小蘭姐姐的成人禮他才不會錯過。」

  「也是啊,他戀姐情節挺嚴重的。」光彥看向灰原哀,「灰原,柯南跑哪去了?不會真有好玩的不告訴我們吧?」

  灰原哀瞄了眼【工藤新一】,聲音極低,低得身旁的小孩剛好能聽見,「他身體不好,在家休息。」

  「什麼——?」步美第一個擔心的站起,「那我們趕緊去看看他!」

  「不用擔心啦。」元太大口大口的咬著蛋糕,奶油糊了滿嘴,「小蘭姐姐都出現在這裡,肯定病得不嚴重。」

  步美神色還是有些緊張,「柯南他……」

  光彥湊到她耳邊道:「你忘了?我們准備……」

  步美一愣,糾結的坐了下來,「也對,我們不能離開。」

  毛利蘭好奇的看了看這又在籌謀什麼計劃的偵探團,又把目光轉向挨個給他們夾小蛋糕的小女孩,「尤尼,你們玩得很熟了啊?」

  尤尼轉頭,笑吟吟道,「媽媽,他們是尤尼的新朋友哦。」小手放下兒童刀叉,撲過來,「幫尤尼一起准備了驚——」

  「啊,尤尼,我們去玩吧!」光彥大聲道,「這裡那麼漂亮,去摘幾朵花送給小蘭姐姐,她肯定很開心!」

  尤尼:「?」

  「對對對。」步美也一把扯過尤尼,拼命向她擠眼睛,「尤尼,要給小蘭姐姐最棒的禮物呢!」

  「小蘭姐姐,我們先去玩了啊!過會兒就回來!」元太抱起尤尼,一個箭步衝在前面,後面搭著兩個向她招手告別的小尾巴。

  「小蘭姐姐,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一溜煙跑沒了身影,灰原哀冷靜的道出這些小孩的心思:「他們准備了驚喜節目。」

  園子撐著下巴,「他們很喜歡小蘭你啊,不枉費你照顧一場。」

  毛利蘭心裡一暖,小孩子的喜愛是世界上最單純的感情,但也最容易被利用,想到這,神情變得復雜。

  她想到一個問題。

  山田花太郎從未提過尤尼的名字,只是承諾會幫忙尋回彩虹之子,而彩虹之子不單指尤尼。

  尤尼簡單地回答出現的原因,是她先入為主的認為小姑娘是山田花太郎帶上船的人。

  尤尼不是尤尼,最好的證明便是,伽馬距今為止,這麼長時間,一次也沒有找過來,而今天,一點眼神也沒有分給她。

  尤尼,你是誰?

  毛利蘭端著茶杯的手一顫,擁有彩虹之子的特征,小孩子、【工藤新一】的熟悉、黑澤陣的厭惡……

  這時,布置在賓客中央的舞台走上去了四個小孩,為首的小姑娘舉著小話筒,捻起蕾絲裙邊轉了個圈,軟糯糯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念著稿。

  「親、親愛的爸爸,媽媽,在這個特、特別的時候,尤尼送給你們一首歌,尤尼最喜歡的歌,很多很多哥哥姐姐一聽到這歌就高興起來。」

  她領頭,帶著三個滿心祝福的小孩,在舞台上放聲歌唱,兒童稚嫩的嗓音透著歡快,卻一下子引起了人們緊繃的神經。

  「烏鴉為什麼在啼叫

  因為在山上面

  有七個可愛的

  小烏鴉呀

  好可愛啊,好可愛

  烏鴉啼叫著

  ……

  不停地啼叫著

  山裡的那個老家

  不妨去看看啊

  圓瞪瞪的眼睛

  多麼好的小烏鴉啊」

  【工藤新一】恍惚著看著台上的景像,悠揚純淨的歌聲一下子驚醒了他,「烏丸蓮耶。」

  【工藤新一】想起來了,昏過去的最後一秒,曾經殺死過的老人,笑著把一柄槍放在手心,親切的語言卻冷得他全身抖個不停。

  「【工藤新一】,武器在你手上,將它指向誰,選擇權在你。」

  【工藤新一】驚恐的眼神倏地一掃,周圍陌生又熟悉的人全部映入眼底。

  台上歌唱的小孩,滿臉欣慰的阿笠博士,享受聽歌的園子,看著女朋友紅臉的京極真,還有……對他微笑的蘭?

  本堂瑛祐握住他輕微顫動的手,「【工藤】,我們的目標還在吧?」

  【工藤新一】眼一沉,「我記得。」

  正如他曾經對蘭說的話一樣,即使是最親近的人犯了錯,他也要將真相貫徹到底。

  這就是偵探,可是……

  毛利蘭飲了口茶,「偵探只需要推理出真相,他不是救世主的代名詞。」

  「還有小瑛。」毛利蘭偏頭,藍紫色的眸子就像一下子看清他們心底的想法,「你信不信,我一聲令下,你姐姐就能當場自斃。」

  水無憐奈笑容滿面的擠開園子,將面前摻了料的飲品隨口飲下,神色如常的繼續品嘗著點心。

  本堂瑛佑尖聲站起:「姐姐——!」

  毛利蘭湊到慘白了一張臉的小男孩耳邊,悄聲道:「沒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動園子。」

  以平行世界的觀點,來揣測這個世界的走向,是一個大大的錯誤。

  【工藤新一】、本堂瑛祐、尤尼,都在佐證一件事,黑衣組織拿到了能穿行平行世界的瑪雷指環,彩虹之子在他們的那個世界。

  但是,有一點絕不可能,六道骸不會把瑪雷指環交給一個做人』體實驗的黑衣組織。

  琴譜傳遞的消息……「本堂瑛祐……」

  【與平行世界融合的產物,以這個世界的身體,承載的是另一段記憶,他本來的記憶已經被抹消。】

  【P計劃,Parallel universes的簡稱,平行宇宙。】

  黑澤陣朝著她舉了舉酒杯,嘴角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譏諷。

  【他們想你過去,救回彩虹之子,從『鈴木園子』手裡。】

  毛利蘭猛地看向低頭不語的【工藤新一】,「你有話告訴我?」

  【工藤新一】聲音嘶啞,「十年前,在十字路口分崩離析的少年少女,是我們。」

  園子瞬間踢開桌椅,一邊指著向日葵花海對面,一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不會想說,【她】跟我一樣,有在那裡整一塊墓地的想法吧?」

  「那是我們都無法面對的現實。」

  「【工藤新一】!」園子猛地扯住他,暴怒的眼裡全是紅色,「你怎麼敢——!」

  毛利蘭趕緊攔住她快把人勒死的行動,「園子,冷靜!」

  京極真也抱著張牙舞爪的她,不讓她撲過去,「園子,我們這裡還有救,有救。」

  「救個屁!今天我不揍死他,我就不叫鈴木園子!」

  「成人禮啊,今天可是成人禮!」

  「狗屁成人禮,辦葬禮得了!【工藤新一】的葬禮!」


第110章 成人祭:節點

  亂做一團的青梅竹馬, 尤其是被夾在中間臉色難看的名偵探,都叫黑澤陣多日的戾氣得到了一個最好的疏散口。

  【工藤新一】,你注定要為年少的愚蠢付出代價。

  「kufufufu∼黑澤君, 你焉壞焉壞的啊。」六道骸眼尾一跳, 「不擔心你的公主了嗎?」

  黑澤陣瞄了下面前的兩人, 將一杯烈酒徹底下肚, 「你們也一樣。」

  烈酒入腸, 灼燒的滋味不覺難受, 反而更增添了眉間的暢快。

  黑澤陣微不可察的暗沉目光落在【中島敦】身上, 真是可怕,你得罪了算計人心的鼻祖, 藍染忽右介。

  一步一步,都在朝著既定的方向發展, 自以為的報復反而落在棋盤預定好的位置。

  「藍染忽右介, 我得感謝你。」黑澤陣冷硬的臉上, 殘忍的笑容一閃即逝, 「還給我自由。」

  崩玉的拘禁只有崩玉能解, 同樣,世界的壓制亦只有成為其中一部分的靈王能衝破。

  【中島敦】道:「你在憤怒。」

  伽馬斜了眼面部表情有些『燦爛』的人,「你是我見過最能忍的人。」

  黑澤陣斂了斂眉,對著同樣燦爛的六道骸笑了, 「越瘋的人,越能忍。」

  在一群人進行著『輕松和諧』的交談時,毛利蘭才安撫好暴跳如雷的園子。

  「【工藤新一】, 你!」園子哆哆嗦嗦的指著他, 一副心疾要犯了的樣子。

  「冷靜,冷靜。」京極真只得不斷重復這兩個字, 「那跟我們這邊無關啊。」

  半懂的阿笠博士也跟著打圓場,「對對對,新一這小子現在還在家裡好好躺著呢。」

  乖乖哦,新一,你要被平行世界的自己坑死,平行世界啊!

  阿笠博士已經不知道該先震驚那個世界的事,還是該激動科學的又一大發現。

  ……

  好說歹說,園子才被京極真拉倒一旁好好哄著,毛利蘭這才有了空閑把視線放到一臉任打任罵的【工藤新一】身上。

  說不清楚心裡什麼感受,經過短時間的觀察和交流,毛利蘭大概理清了平行世界與這邊的不同發展。

  【毛利蘭】逝於花樣年華的十七歲,在一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綁架案中,不平常的是主謀,黑衣組織。

  園子接受不了【工藤新一】的錯誤,與他鬧翻後,繼承鈴木集團,接手了烏丸集團的遺產,開啟了與財閥們的金錢追逐游戲。

  APTX4869即使致死率高,也架不住青春的誘惑,它的面世打破了平衡的局勢,東京成了快肥肉,各國和各大組織都想來咬一口。

  毛利蘭看向對面的兩人,不得不懷疑是烏丸蓮耶或藍染作梗,將他們帶到了眼前。

  改造後的本堂瑛祐不遺余力的想殺『未來』的肇事者園子,愧疚的【工藤新一】不會傷害園子這點毋庸置疑,只是為了傳遞平行世界的信息?來挑撥現在『和諧』的關系?

  毛利蘭穩了穩心神,指尖掐進嫩肉裡也沒發現。

  【琴酒】相繼殺了【毛利蘭】、【妃英理】和意圖報復的【毛利小五郎】。

  他是主謀,主謀卻又以藥物誘惑想救愛人的【園子】。因為【京極真】為從鈴木集團的競爭對手中保護【園子】,中槍成為了植物人。

  平行世界殘酷得令人膽寒。

  【工藤新一】不敢看面前人的臉,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犯罪率急劇飆升,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市民橫死街頭,權力的掩蓋下,東京成了人間煉獄。」

  毛利蘭搖頭,「【新一】,你為什麼認為我能幫你?找上【園子】不是更快捷嗎?」

  毛利蘭相信,縱然毛利家的事使得兩人之間生了齟齬,重情義的【園子】也不會一點友情都不念,徹底拋卻善良的一面。

  「十年來,她一直不想見我。」【工藤新一】眸子暗了暗,「我也不知道她怎麼跟『死而復生』的琴酒搭上了關系,幫他脫罪,助他坐上黑澤集團的高位。」

  黑澤集團,即為改名後的烏丸集團。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等他們看到APTX4869在權貴間『上市』,才驚覺【琴酒】的復活。

  琴酒……

  「你爸媽等著你。」腦海中翻來覆去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到了身後,嘴角掛著的笑意似是寵溺又似譏誚,「見完他們就該去神社了。」

  黑澤陣自在得像看不見毛利蘭難看的臉色,拉著她起身,「跟成人禮無關的事先放一邊。」

  毛利蘭僵了僵身子,強行忽略背後針扎的目光,擺出歡快的笑臉來迎接爸爸媽媽。

  「笑得真難看。」黑澤陣的話依舊刺人。

  毛利蘭笑容不變,聲音卻像從牙齒裡擠出來一樣,「你最好慶幸我的猜測錯誤。」 一抽手,轉頭擁抱上一臉欣慰的妃英理,「媽媽。」

  黑澤陣看了看空落落的手,輕笑一聲,斂下的眸子裡是化不開地濃稠,毛利蘭,是你先招惹他。

  妃英理看了看態度沉穩的他,又看向難得帶著撒嬌意味的女兒,笑了,「小蘭也長大了,媽媽也放心了。」

  「再長都是一個不懂尊老的小屁孩。」毛利小五郎不爽的插嘴,「管東管西不說,選人眼光是真不怎麼樣。」

  「嗯?」妃英理凌厲的眼神扎了過來。

  「爸爸?」毛利蘭眉頭一揚。

  毛利小五郎縮了縮頭,脖子一梗,「好好好,你長大了,自己選的路自己走好,不要回頭哭著跑回來叫屈,丟我名偵探的臉!想我毛利小五郎一世英名,破案、追擊犯人樣樣精通,名下崇拜者無數……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暴力、在老爸頭上翻天……」

  【哈哈,以後忙著工作,應付上司,我喝酒的機會是越來越多,我要徹夜研究賭馬比賽∼徹夜狂歡∼美女,我來啦!】

  毛利蘭:「……」

  「皮果真是癢了。」妃英理深呼吸,不想在今天來一出手刃老公戲碼的她,努力做出個大大的笑臉,「小蘭,豬說的話我們怎麼聽得懂呢?」

  毛利小五郎眉一怒,剛要反駁,就被妃英理一拳頭正中腹部,「嗷——」

  妃英理甩了甩拳頭,「真吵,宰來吃了吧。」

  毛利小五郎怒道:「你這個瘋——」

  「爸爸,你再開口,今年一點酒都不用沾了哦。」毛利蘭無辜的撅了撅嘴,「黑澤陣念了很多次,希望你身體健康。」

  毛利小五郎臉一青,看了眼對他『和善』微笑的男人,你TM屁的身體健康!分明是想看他難受得打滾的凄慘模樣!

  女兒敢這樣說,這人絕對干得出命人時刻盯梢,不讓他有一點靠近酒的機會!

  「小蘭——」毛利小五郎瞬間不要臉的抱住女兒大嚎,「爸爸的乖女兒!我知道你最懂爸爸的拳拳愛女之心!爸爸最舍不得你長大,離開我啊!」

  【快結束,我已經預定好明晚的慶祝酒會了,妃英理一走,立馬趕場。】

  毛利蘭:「……」

  爸爸,不會這幾天被媽媽管得快憋不住了吧?

  「女兒呀!」毛利小五郎誇張得鼻涕眼淚都快掉了出來,「爸爸忍痛放你的手,去見識成年人的精彩、啊呸,悲慘世界,是經歷了多少思想鬥爭你知道嗎?男人啊,都是禽獸,女人,都是磨人的小妖,恩不,是什麼?算了,總之,你要小心啊——」

  毛利小五郎一臉正經的握著她手道,「好孩子,你該長大了。」說著,眼珠子轉了轉,「順便提一嘴,衣服真難看。」

  妃英理一個棒槌落到他頭上,牽起女兒的手走在前面,「別聽你爸的胡言亂語,很漂亮,襯得我女兒更美了,說起來,這是園子選的吧……」

  毛利蘭笑著跨過地上抱頭亂叫的人,「是啊,我當初一眼就……」

  眼前一個陰影罩下,毛利小五郎啐了一聲,「沒看我女兒心情不好嗎?禽獸!」

  黑澤陣睨了他一眼,跟在自家別墅一樣悠閑,「你寶貝女兒跟我這個禽獸在一起。」

  毛利小五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瞧著前面自信的背影,眼睛裡有著迷惑,「我見過你,抱貓的人,戴安娜。」

  一個陰沉的黑衣服男人,跟路邊的一只貓大眼瞪小眼,而後交給到了一個叫戴安娜的英國貴婦人,那滿臉的凶神惡煞嚇得貴婦人道完謝轉身就溜。

  令他大開眼界的一幕,毛利小五郎印像深刻,他想了想,「那一年,我女兒十六。」

  好啊,不會從那個時候就盯上他女兒了吧?

  黑澤陣瞥了眼臉色一瞬間空白的【工藤新一】,意味深長的道,「這就是命運。」

  「扯屁的鬼犢子!」毛利小五郎不屑的哼了聲,去追上妻女,「狗屎一樣的命運!」

  「【新一】?」阿笠博士擔心的看著他。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工藤新一】失魂落魄的道,「為什麼會這樣?」

  灰原哀道:「世界不同,有些細微的差別也不奇怪。」

  【工藤新一】咬著泛白的嘴唇,搖了搖頭,那很重要,是他和蘭感情的開端。

  英國皇室夫人戴安娜的貓,應該是叔叔找到,而後他們才受到了邀請,去往倫敦。也就是在倫敦,他跟蘭走到了一起。

  細微的差別,帶來的卻是事情的天翻地覆。

  ……

  挽著爸爸媽媽的手,感受著上面溫熱的溫度,耳邊是他們與鈴木伯母伯母等人嬉笑問候的聲音,毛利蘭的心安定了下來。

  她的世界不同,她在乎的人都活著,黑澤陣也不會不在意她的感受。

  平行世界,【毛利蘭】和【工藤新一】16歲確立關系,那個時候,她在做什麼?

  因為是對【工藤新一】意義很重要的事件,他記得非常清楚,連帶著毛利蘭也探知到不少,准確的時間、地點、人物和起源。

  毛利蘭的思緒漸漸飄到那天,剛跟新一抱怨完他一直不露面後,憤憤不平的她走在回事務所的路上……

  一陣熟悉的琴聲驚到了她,是毛利蘭最喜歡的《月光》。

  陰暗的小巷裡傳來男人充滿戾氣的聲音,淡金色的長發擋住了他的臉。

  『我以為你要貓,是想我扒皮抽骨,給你當下酒菜。』

  『我怎麼不知道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居然有這閑情做好事?把命令浪費在這上面。』

  『記住,你能命令我的機會不多,這是第二次,父親大人。』

  毛利蘭腳步頓了頓,父親大人……烏丸蓮耶是黑澤陣的父親——!

  鈴木史郎發話了,「園子,小蘭,父母只能送你們到這裡,參拜神社的路就需要你們自己走下去了。」

  鈴木朋子笑著攔下兩位陪路的男友,「知道你們不想分開,但女孩子的一生,也是需要自己獨立的哦。」

  妃英理也道:「一味抓太緊,容易產生矛盾,彼此的信任和理解,才是走下去的支撐。」

  「英理,我總感覺你在內涵我。」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瞪向兩個大男人,「聽到沒有,放手!」

  京極真吶吶的放開園子:「哦噢,好。」

  黑澤陣沒有說話,看著眼前紅柱搭建的恢弘神社皺了皺眉,側過身的動作表達了同意。

  毛利蘭看著這高聳入雲的山路,汗顏,真要靠自己走上去?她知道長大過程不容易,園子你也不用這樣來表現其中的艱辛吧?

  毛利蘭扯了扯她的振袖,「園子……」

  鈴木園子瞬間回神,看了看好友欲哭無淚的臉,翻了翻白眼,眾目睽睽下,掏出個遙控器,「現在,是科技時代。」

  拇指一按,一輛寬敞的豪華觀覽車頓時降下,鋪著絨毛地毯的空間,桌上酒水、零食、點心樣樣不缺,電視、沙發等家具家電應有盡有,整個一奢華極盡享受的地盤。

  園子正色道:「對神明,我很虔誠。」

  放手讓女兒干的鈴木夫妻:「……」

  毛利夫婦:「……」可以收回前言嗎?他們也想去參觀、不是,拜拜神。

  黑澤陣很是應景的鼓了鼓掌:「慢走,你的虔誠相信那位神明會很感動。」

  毛利蘭:「……」

  有種不祥的預感。

悠于 2025-4-27 17:45

第111章 成人祭:神?鬼?

  黑澤陣不陰不陽的話瞬間引起毛利蘭十二萬分戒備, 直到她和園子坐在舒適的觀覽車裡時也沒消散。

  加上【工藤新一】透露出的部分真相,毛利蘭有種罵天的衝動。

  合著藍染忽右介專挑這種節骨眼上,來找她心裡不痛快?

  畢竟, 毛利蘭做不到撇下【新一】, 更做不到明知【園子】在痛苦, 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即使知道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界, 但【他們】還是他們啊, 要她放下, 太難。

  「蘭, 那家伙跟你説了什麼?一臉的心不在焉。」園子吸了口熱氣騰騰的奶茶,吐出【工藤新一】帶來的這口惡氣, 「沒必要關心一個混蛋。」

  毛利蘭無奈道:「【新一】吃了很多苦,初來乍到的口不擇言不用放在心上。」

  她明白, 園子是在替她不爽, 不爽【工藤新一】一見面就滿口質問的語氣。

  不知是不是穿行平行世界施加的影響, 【新一】的腦海繚亂不堪, 有關【園子】的一些事都是在本堂瑛祐和那首歌的刺激下交替閃現。

  「【新一】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毛利蘭咬著橙汁的吸管, 含糊道,「只是本能的抓住熟人,尋求幫助。」

  質問她也好,【園子】的事也好, 應該都是困於【新一】那洶湧亂潮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不喜歡他。」園子臉上寫滿了不爽,「滿身的傲氣即使在慌亂無助的表情下,都快溢了出來。」

  園子一下下地戳著玻璃杯, 凶狠的動作快要戳碎底部, 「明明是個表情管理都不達標的混蛋,跟我們認識的那個名偵探差太遠!」

  【工藤新一】觀察力和推理能力極強, 這一點無可厚非。但作為一個經歷豐富,與黑衣組織纏鬥多年的偵探,面對敵人時基本的警惕心都失去?

  不說現場那麼多身份不明的人,被他視為生死大敵的黑澤陣也在,管控一下外露的情緒總不會錯吧?

  『小學生』柯南都懂在黑澤陣面前掩飾弱點,面對恐懼的人,強自鎮定又不服輸的暗搓搓試探,而成年人【工藤新一】卻像個幼稚的孩子,臉上的喜怒一覽無遺。

  對此,園子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肉眼可見的自大,一點也不知道收斂,沒死都算他幸運!」

  「篤定、自信、不失矛盾?」毛利蘭笑看她臉上的憤然,道,「是跟柯南差不少,但新一就是新一啊,對我們的關心一點不少。」

  毛利蘭看得出,『寵愛』下長大的孩子,一面深信著青梅竹馬間感情的不可磨滅,一面怯懦著園子的暴怒和憤恨。

  正因為如此,在面對大相徑庭的世界時,【工藤新一】會被打擊得慌亂無助,只能抓住他印像中代表美好的女子,尋求一絲解釋。

  他在本堂瑛祐的鼓動時,不僅不為所動,反而言辭模糊的作壁上觀,之後又直言相告原因……他拿出了自己的坦誠和光明正大。

  「這都是些什麼事?一個麻煩還不夠,又給你送來一個!」園子翻了翻白眼,「真拿你當孩子他媽?」

  這件事跟黑澤陣沒關系,她拿頭下來給柯南當球踢!

  毛利蘭:「……也不能這麼說。」

  園子看向窗外,不知看到了什麼,切了一聲,「惡心給誰看呢?」

  毛利蘭看著下方被小孩子們圍著的【工藤新一】,在步美他們認知中的失戀安慰下,臉色白得跟雪有得一拼。

  近在咫尺之隔的另一方人,涇渭分明的氣質將兩撥人劃分開。

  在【工藤新一】敵視的目光下,黑澤陣笑容坦然的跟爸爸『交流』,嗆得爸爸滿目猙獰,使得媽媽和【中島敦】不得不充當人形護盾,避免兩人當場打起來。

  毛利蘭以超精准的視力發誓,一群『好心人』的圍觀下,黑澤陣的態度悠閑,眼中的冷意卻越聚越多,給她一種下一秒就能掀了大家的危險感。

  「裝模作樣。」毛利蘭撐著臉,咕噥了一句,「論演戲,莎朗·溫亞德都得甘拜下風。」

  園子立即摸了摸被零食撐起來的肚皮,「得,別跟我這秀恩愛,反胃。」

  毛利蘭笑容一頓,「我真的只是客觀評價。」

  園子擺出一臉的真誠,「我信!」

  毛利蘭黑線,不,你彎成狐狸樣的眼睛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園子張著嘴巴,洋洋自得的話停都停不下來,「我就說,沒有人能逃出我園子的心機!看來是沒找好對像。」

  「早知道工藤管用,我就把柯南偷出來一起去玩了,在聯系聯系意大利的彭格列,借借怪盜基德,這下,看那男人還主不主動認錯!」

  「哈哈,一大一小,兩張差不多的臉,天真乖巧有,青春帥氣也不缺,夠刺激了吧?

  「說來也巧,工藤家真跟黑羽家沒血緣?長得不是一般的像!不會工藤是怪盜基德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吧?不然為什麼一直幫那混蛋騙你,工藤夫婦還心大的把那小子丟你家裡,他們還不了解兒子玩命的性格?真是的,大人又不是正直青春期的熱血少年……」

  毛利蘭微微一笑,熟練的把蛋撻投進對面那張大開的嘴,「園子,不能浪費食物。」

  不多時,園子臉頰鼓脹起來,瞪著一雙水花瀲灩的眼睛,看起來好不可憐。

  【蘭,你犯規!說不過我就堵人嘴,卑鄙!你跟黑澤陣那臭男人學壞了!】

  毛利蘭托著下巴,笑容滿面的等著觀覽車到達神社。

  鈴木耗費巨資建立的神社之路,屹立在鈴木宅邸上百年,小時候他們跟著園子一起來過。

  悠遠僻靜的茅草屋,三居室帶院落的古舊房屋,大堂中央擺設的祭壇和木牌,全都刻著鈴木姓氏的名字,說是神社,更像祖祠。

  若不是正上方供奉的一副西洋舊畫,這裡簡潔得不像鈴木家的豪華作風。

  毛利蘭看著畫裡一高一瘦的兩個男子包袱款款的走路,後面綴著一個小不點的流鼻涕孩子,心裡第一萬次的無語。

  誰想的主意?把鈴木祖先的小屁孩形像當成神明拜祭?所以說,新一當年吐槽鈴木的自戀和不要臉是祖傳?

  「我們家成年禮都有這一項,拜的就是這幅畫。」園子抱著胸,理直氣壯的道,「家規說了,萬事靠自己,比任何神明都管用!」

  毛利蘭嘴角一抽:「你家居然還有家規這種東西……」真跟鈴木膽大妄為的作風不匹配。

  園子攤了攤手,「我也才聽說,爸爸說這是傳給每一任繼承人的話。」

  毛利蘭看了看上頭苦追前面人的小孩,委屈的模樣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干巴巴的道:「你們真勵志。」

  園子甩了甩頭,「那當然,鈴木家的人絕不認輸。」

  毛利蘭:「……」

  這就是次吉朗伯父執著抓住怪盜基德,園子你鍥而不舍跟黑澤陣較勁的原因?

  抱著復雜的心情,毛利蘭跟著園子在一旁湧動著活水的石盆裡,洗淨手,站到畫像面前,搖鈴拍手作禮。

  兩位身著和服的女子站在煙霧繚繞的神社中央,雖然行為隨性,雙手合十的臉上都帶有一致的虔誠和堅定。

  「蘭,我們家還有一句家規。」許願時,園子突然道,「不能放棄家人。」

  【蘭,我們一直都在,無論你走多遠。】

  毛利蘭垂眸,「謝謝。」

  這個世界給了她太多幸運,幸運得有些惶恐,尤其是對比上另一個世界的不幸,這裡的幸福就顯得更加彌足珍貴。

  「園子,你放——」毛利蘭轉頭,心頭的感動瞬間哽住,尖利的聲音猛地叫出,「鬼啊——!」

  原地祈願的園子陡然被一個男子替代,一身簡樸的和服也擋不住自身的張揚優雅,正笑意盎然的看著她。

  「家人是個很美好的詞彙。」說話著的男子飄在毛利蘭身邊,看著她煞白的小臉,得意的笑了,「居然怕鬼?」

  毛利蘭刷的一下蹦得極遠,哆嗦著泛白的嘴唇,「你哪位?」

  「喏,畫上的那個。」男子攤著手,飄在空中,「鈴木恭子,不要看我名字女性化,但真的實打實的是一個男人。」

  言語間,不乏對這個名字的怨念,陰氣纏繞的鬼魂形像,令害怕的毛利蘭咽了咽口水。

  「恭、恭子先生?」毛利蘭顫巍巍道,「您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別這樣,穿來穿去,碰不著的透明人真的很嚇人啊!

  鈴木恭子拉下臉,「切,你這個樣子真沒意思。」

  毛利蘭很想嚎一聲,大哥,他們真的不熟!不用『關心』她有沒有意思的問題啊!

  「看黑澤陣的黑臉,都比看你的白臉有趣。」鈴木恭子瞅了瞅外面,聲音帶著遺憾,「可惜這家伙沒來,不然我真想炫耀炫耀我這不人不鬼不神的狀態。」

  聽到熟悉的名字,毛利蘭一愣,「黑澤陣?你們認識?」

  鈴木恭子白了她一眼,「鈴木跟烏丸蓮耶有過合作,我當然認識。」

  「你……」不知不覺,他親近的態度令毛利蘭放松了心境,「烏丸蓮耶?」

  鈴木恭子笑了笑,「當世赫赫有名的資本家,可惜了,晚年不知怎地瘋得徹底,最後跟黑澤陣他們一起銷聲匿跡。」

  看出毛利蘭在這事上的關注,鈴木恭子嘆了口氣,「把不存在的事物,改成存在,這比挑戰起死回生還難,藍染是他的奇跡,引動了他的瘋狂。」

  「那你……」毛利蘭更奇怪這人的狀態,靈魂按理來說她是能觸碰的,但這人更似電視裡阿飄的存在,如一縷青煙,縹緲不可捉摸。

  「對神明的信仰,成就了我。」

  鈴木恭子神情變得恍惚,似在回望不可知的歲月,「世人追求神,創造了不同的神,而我選擇以家人的信念維持本身。」

  毛利蘭不可置信的道:「你也是神?不、不對,你說你——」

  「不人不鬼不神。」鈴木恭子道,「我是個失敗品,類似殘念的存在,但沒有神明的力量。」

  平淡的語氣,猜不出這人心裡的想法,但也不差,他的表情有著毛利蘭熟悉的開朗和自信。

  「知道香格裡拉嗎?」鈴木恭子突然道。

  「啊?」毛利蘭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東方的一個城市?」

  鈴木恭子神色驟然一緊,「他在接近,你動搖了他的香格裡拉,不要指望黑澤陣,因為他說過,『我不會殺他。』」

  「什麼意思?」毛利蘭一驚,想要抓住他,卻眼睜睜看著他在眼前消失,不留一絲蹤跡。

  黑澤陣和烏丸蓮耶,極力被毛利蘭忘在腦後的事重新提起,就跟【新一】初見時,腦海中被砸暈的感覺一樣。

  但是,比起【她】跟【新一】,毛利蘭更在乎黑澤陣跟黑衣組織的關系,其中復雜的糾纏不可否認。

  記憶與實際相結合,黑澤陣與烏丸蓮耶一直有著某種脆弱的平衡,互相厭憎,卻又帶著近似和諧的互不干涉。

  難怪黑澤陣能在黑衣組織裡無所顧忌的橫行霸道,黑衣組織的首領也不關心她的目地和身份……

  烏丸蓮耶,一個在藍染幫助下,擁有著瘋狂想法的人。現在居然帶來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而且毛利蘭與黑澤陣的關系現在很難分開,一旦夾雜平行世界的事,即使是不同的人,說沒受到一點影響是不可能的。

  她不在乎自己,可是不能不在乎其他人。

  「我能改變他嗎?」站在迷霧中,毛利蘭喃喃自語,「一個生而為惡的人。」

  生命只有一條,毛利蘭不太自信未來的日子,害怕世界的發展進程與另一端重合。

  聰明得過分的【太宰治】在做出選擇後,得到那樣一個悲劇的下場。而她又能一直把握住正確的選擇嗎?

  「蘭?」

  園子的聲音一響,毛利蘭一看,四周不知為何恢復了正常,她似剛許完願,乍然又聽到了好友疑似黯然的發問。

  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園子卻理所應當的明白這個『他』指的誰,「蘭,雖然我看不慣黑澤陣,但是,不要懷疑自己。」

  不想繼續在一個人發表看法,她提起了另一點,「工藤新一跟你太像,習慣獨自面對危險,犧牲自己去拯救大家。」

  看見毛利蘭一怔,園子嘟起了嘴,「這也是我以前想撮合你跟新一在一起的原因,三觀相同,能夠理解和包容各自的不易。」

  溫暖得與家一樣的舒適空間,隔絕了外界的冷空氣,兩人閑適的進行著一次閨蜜間的推心交談。

  毛利蘭笑了,「但黑澤陣出現後,你改變了態度。」

  她知道,其中重要的原因是,黑澤陣教會了毛利蘭怎麼獨自處理困難,不依靠他人卻又懂得合理信任(利用?)他人。

  園子不爽道:「真是一朵奇葩,也不知是不是吃過女人的虧,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反而把自古弱勢的女人,看得跟男人也沒差別。」

  毛利蘭表示贊同,起初迫於森鷗外的關系,黑澤陣真的是往死了訓練和打擊人,一點都沒考慮到她需要被照顧的弱小心靈。

  「連假裝的溫柔都跟他是絕緣體!」毛利蘭惱怒道,「看誰都跟看渣滓一樣!」

  不過,毛利蘭垂下了眼,這恰恰是她當時最希望得到的,不是誰保護誰,是承認,和平等……

  園子看了看她扭捏的神色,嘴巴一撇,「自我,霸道,小氣記仇……真的是一點好的品質都沒有!」

  「但是——」園子話題一轉,頗有些糾結的道,「他跟你,跟工藤新一完全相反,蘭。」

  直勾勾看著毛利蘭的目光非常認真,認真得她心裡發緊。

  園子道:「迥異於奉行以小我換大我的善良,他呈現人性極度自私的一面,漠視他人,只關注自己。」

  「蘭,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不一樣。」園子握住她的手,「你進入了他的世界,就沒有後悔的余地。」

  感受著她雙手的不斷收緊,園子嚴肅的神情驟然一變,帶出大大咧咧的滿意笑容。

  園子道:「如果說工藤新一會理解你無私奉獻的行為,為你的善良和堅強贊不絕口,那黑澤陣無疑是拉扯住你的一條線。」

  【黑澤陣不會體諒已死之人的心,再無約束。】

  兩句一模一樣的話同時響在耳畔,一個帶著慶幸,一個尖利得刺耳,充滿譏諷。

  毛利蘭呆愣愣的望向大門,佝僂的身形走進,空中傳來烏鴉的嘶吼。

  冷不丁的瞳孔緊縮,那是——

  「再次見面,小姑娘,成人禮快樂。」

  老人把向日葵花束擺上祭壇,笑眯眯的看著他,「你也可以叫我一聲爸爸,因為我有著一個處於叛逆期的兒子。」

  園子扯了扯呆住的好友,「蘭?你認識?」

  【還爸爸,嘛玩意,我還你祖宗呢!】

  毛利蘭不動聲色的擋在園子前面,「烏丸蓮耶。」想了想目前的身份,乖乖的低下頭顱,正色道,「大人。」

  黑衣組織成員,對他們的首領,最常用的尊稱,仿佛來自上世紀年代當權者的威嚴,不容直視。


第112章 成人禮:成人祭

  「我以為小姑娘你會否認另一個名字。」烏丸蓮耶笑容和藹得就像對待一個疼愛的晚輩, 「一位美麗的公主,Merlot。」

  毛利蘭背脊一涼,臉上卻是一派坦然, 「我相信大人從一開始就知曉我的身份。」

  沒猜錯的話, 當初黑澤陣和她的做戲, 是用來混淆黑衣組織成員感官的。

  更何況, 她的這點掩蓋身份小手段, 在藍染這種物種面前根本沒有作用。

  烏丸蓮耶……毛利蘭心沉了沉, 他不關心任意成員的真實身份和目的。

  「比起琴酒, 你討人歡喜得多。」烏丸蓮耶拄著拐杖越過兩人,仰頭看著畫像笑了笑, 「一看就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指鈴木恭子,還是她?

  毛利蘭按住內心突然泛起的古怪感覺, 謹慎的道, 「謝謝, 大人, 您——」

  「跟琴酒一樣叫我父親吧。」烏丸蓮耶笑容和善, 卻無形中給低眉順眼的女子施加了壓力,「誰讓爸爸這個稱呼已經有主了呢?」

  「這怎麼可——」一雙漆黑的眼睛注視下,毛利蘭到嘴的反駁瞬間改口,「父親。」

  烏丸蓮耶笑了, 「好孩子。」

  宛若看不到毛利蘭的僵硬和戒備,在這間香火彌漫的居室從容得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一一走過歷代的鈴木牌位, 再回到畫像面前站定。

  「喂, 你從哪裡來的?到我家神社做什麼?」園子從兩人的互動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鈴木神社不對外開放。」

  「園子。」毛利蘭緊張的搖了搖頭,「他是黑澤陣的父親。」

  園子不清楚黑衣組織內裡復雜的關系,毛利蘭只得搬出這個萬能的借口。

  園子青筋跳了跳,礙於好友眼中的請求,沒有再質問這個不請自來的人。

  她抱著胸,不情願的道,「居然把自家老爸帶來,准備親友見面嗎?臉皮真厚。」

  聲音雖小,烏丸蓮耶這個看著年過半百的人卻聽得很清楚,他看起來心情很好,「鈴木小姐,眼睛很毒啊。」

  像是個抱怨兒子不孝順的平凡人,烏丸蓮耶懊惱的搖了搖頭,「就是他本人沒這個自覺,天天惹麻煩,害得我好幾位下屬的生意損失慘重,都跑到我面前來訴苦,我能怎麼辦?作為疼愛兒女的父親,當然只能默默善後……」

  「您辛苦了。」園子眼裡含著同情,如果不是好友擋著,恐怕都恨不得來一場志同道合的握手。

  「辛苦談不上,作為公正的老板。」烏丸蓮耶笑了笑,轉過身看著祭壇道,「出身也是資本,我就給他特殊對待。」

  園子笑臉僵住,因為烏丸蓮耶閑適的語氣就像在談論一個身懷重寶的物件,跟剛才那個關心兒子的父親形像判若兩人。

  「而且——」烏丸蓮耶在屋子裡轉了轉,拄著拐杖跺了跺腳下的地面,彎腰掀開蒲團下方的木板,笑容一深,「回家的行為很正常。」

  園子一驚,「你是鈴木家的人!!!」

  毛利蘭也怔住,看著他不知扣了扣哪裡,一個空格就顯露了出來,拿出來一瓶紅得發黑的液體。

  她驚呼道,「這是——!」

  意識到失態,毛利蘭趕緊閉嘴,但心底的顫栗揮之不去,可能是眼花,她看到了一只藍色的漂亮眼眸一晃而過。

  清澈如許的悲憫之色,卻滿含痛苦的血絲,延伸至環繞美麗瞳孔的散碎血肉。

  烏丸蓮耶撫摸著玻璃材質的罐子,如同愛撫著摯愛之人的皮膚,笑容親切得她背後一涼,「我只是見一見故人,順便來拿一下我的寶物。」

  不是錯覺,自烏丸蓮耶到手東西後,空氣中的濃霧震動了一下,而後有著漸漸消散的感覺。

  毛利蘭咬了咬唇,「這是您的東西?」

  一種直覺,這個東西不能讓他得到,無法言說的恐慌蔓延在每個細胞。

  烏丸蓮耶看了看她,兀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仿佛看不見她顫抖的身子,笑容依舊和藹,「好孩子,寶物只給最有資本的人。」

  毛利蘭掐了掐手心,「您要送給其他人?……琴酒?」

  烏丸蓮耶放下手,拄著拐杖笑著走出去,一聲嘹亮劃過,黑白兩只烏鴉落在肩頭,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臉。

  正午的陽光下,濃霧漸消,林間幽美寧靜的風光也安撫不了急促的心跳,大大咧咧的園子也意識到會錯了一些事情,噤了聲。

  烏丸蓮耶幽幽地一嘆,聲音中卻同時夾雜著笑意和冰寒,「他已經有了一個,最重要的寶物。」

  說完這句話,烏丸蓮耶從容的走向林間小道,一個美麗的長發女子站在那裡,朝著毛利蘭遙遙一笑,接著攙扶住他離開。

  毛利蘭臉上一片空白,「若狹留美老師?」

  「蘭,他們……」園子看了看好友克制不住的慌亂,再遲鈍也猜到了這兩人的身份。

  心有余悸之時,柯南班的主任,若狹留美的出現也給了她很大驚嚇,一個喜愛小孩,私底下很照顧少年偵探團的老師,怎麼會跟黑衣組織扯上關系?

  長久的沉默,煙霧散去的最後一秒,毛利蘭恍若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在耳畔回響,那是屬於幽靈的嘆息。

  時間已到,再會,家人們。

  明明說著期望相逢的話,聲音卻在訴說著無法挽回的離別和悲傷。

  「我們回神社去。」毛利蘭揉了揉臉,把莫名的酸澀和恐懼拂去,「他們現在對我們沒有惡意。」

  園子問道:「不是都參拜完了嗎?」

  毛利蘭搖了搖頭,「他說這是他家,我想再好好看看。」

  烏丸蓮耶拿走的東西不簡單,現在的她還沒有這個能力在他手裡硬搶。

  雖然他看著年齡大,但若狹留美,她的身手可是安室透都難以打過,毛利蘭沒這份自大,妄自衝動行事。

  「嘖,祖上的經歷不少啊。」園子不爽的跺著腳,「跟這號人物扯上關系,也不怕被暗中算計。」

  毛利蘭沿著房間一寸寸的摸索過去,除了烏丸蓮耶拿到東西的地方,始終沒發現什麼特別的。

  怪了,能成功藏東西這麼久,到現在才被黑衣組織拿走的鈴木祖先,應該不至於笨到這份上。

  毛利蘭看向好友,「園子,如果是你,會把東西藏到哪裡?」

  鈴木家的人,不會像他們這些人一樣,總喜歡搞些機關來藏重要的東西吧?

  園子哼了哼,「藏什麼藏?光明正大擺出來欣賞不好嗎?」

  毛利蘭怔了證,光明正大?不會吧?她抬頭,看向擺在高處的這幅畫像……「園子,我可能要冒犯下你家的祖先了。」

  園子:「?」

  毛利蘭顧不上解釋,蹭地跳上祭壇,取下畫像仔細打量。

  這幅畫很一般,不像本堂瑛祐拿出的照片,透著栩栩如生的精美,它簡單得就像初學者臨時所畫,卻與這間古樸的茅草屋十分和諧。

  「到底在哪裡呢?」毛利蘭摩挲著畫的手一頓,「凸起的?」

  毛利蘭舉著刀子的手猶豫了一下,「我能動它嗎?」

  園子:「……動吧。」

  烏丸蓮耶都出現在這裡,想撇開關系都難,她也很想知道祖先藏的是什麼。

  毛利蘭眼神閃了閃,聯想起鈴木恭子對黑澤陣的熟悉,加上這幅看不到容貌的畫像,很容易猜到其中一人是誰。

  她小心的用刀刃挑起畫像上,高挑男子銀白色發絲垂落的地方,背著的包裹漏出了一條很小的縫隙,遮掩著泛黃的一隅。

  「信簽紙?」毛利蘭愣住,兩張不到一指長的銅色書信,靜靜的躺在手裡,「用來干什麼?」

  不同於毛利蘭的困惑,園子眼睛突然亮得驚人,「寶物——!」

  「寶物?」毛利蘭不解。

  園子笑容變大,「家規說,神社有一樣寶物,它能幫助後世子孫解答所有的問題。」

  毛利蘭看著這兩張紙,「我們試試?」

  「不試白不試。」園子手心擊了下掌,扯過一旁的羽毛筆,在狹窄得過分的紙上,唰唰的留下幾筆。

  看著她踊躍的積極性,毛利蘭皺了皺眉,沒有阻止,也按著心中所想,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

  ……

  ……

  ……

  園子忍不住出聲,「我們等了多久。」

  毛利蘭看了看手機,「不久,剛好四個小時。」

  「見鬼的寶物——!」耐心不強的園子暴躁了,踹了踹面前的木桌,「耍著人玩嗎!」

  「你寫的什麼?」毛利蘭好奇的問道,「有這麼想知道的問題?」

  園子遞給它,「喏。」

  毛利蘭看了看上面跟螞蟻一樣的字,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聲,「最重要的寶物是什麼?」

  毛利蘭看了看自己寫上的名字,心底一嘆,看來烏丸蓮耶的出現,真的激起了她們的探索欲。

  「咚咚咚」

  木門敲響的聲音,兩人頓時警覺的回過頭,這次又是誰?

  「蘭小姐,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中島敦】取出一個脹得鼓鼓的背包,遞給他,「太宰先生們、江戶川亂步、以及中原先生的賀禮。」

  毛利蘭茫然的翻了翻背包,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鐵罐罐和幾本標題怪異的書被裝在裡面。

  「《吊男人的奇思妙想》、《如何成功的套牢一只狗》、《美食的一百種做法》、『書』?」

  比起中原先生明顯正常的『書』和手寫信,前面三本厚厚的書顯得就不太那麼正經了。

  毫無疑問,前面兩本來自兩個太宰治,後面一本出自江戶川亂步。

  「真是很應景的禮物啊。」園子翻了翻太宰治的禮物後,若有所思的點頭,「我怎麼沒想到這些方法?果然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嗎?」

  毛利蘭黑線,啪的奪過園子手上的書,牢牢抱住,想也知道太宰治不會寫什麼好東西!

  毛利蘭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中島敦】,「還有呢?」

  【中島敦】側了側身子,一個本該跟著水無憐奈的男子站了出來。

  「雖然Mafia眾多的場合,我們警察不適合出面,但誰叫我還是個勤勤懇懇打工的人呢?」安室透擺了擺手道,「貝爾摩德托我送個禮物給你。」

  一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畫被交到了毛利蘭手裡,這讓這兩天對『畫』比較過敏的她頓時提起了整顆心。

  毛利蘭展開,臉刷的一下爆紅,趕緊合攏,避開其他人探索的目光,咳了兩聲,「咳咳,還有其他事嗎?」

  閃閃躲躲的眼睛,不難想像上面不是什麼能公開的畫,成功引起在場人灼熱的視線。

  毛利蘭臉燙得向發高燒一樣,與外面逐漸染紅的夕陽有了同樣的顏色,凶巴巴的吼了句,「不該看的不要看!」

  園子秒懂,「哦,帶顏色的畫。」

  「不要亂想!」毛利蘭外強中干的道,「一副自畫像而已!」

  但安室透眉頭卻是一皺,「蘭小姐,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但貝爾摩德說,這幅被遺忘的畫,差點要了她小命,是黑澤陣親手所畫。」

  毛利蘭臉一怔,拿起畫細細看了看,鉛筆描繪的素描,赤身裸體的人披著單薄的床單,將將遮住重要部位,睡顏安靜而甜美。

  「她不記得是怎麼拿到手,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被放在小時候藏重要東西的地方,唯一記得的是,對那個家深深的恐懼和憎惡。」

  「家?」

  「她是烏丸蓮耶的親生女兒,一段被埋葬在黃昏別館的過往。」

  毛利蘭緊了緊手裡的畫,看向臉色沉重的安室透,「琴酒吩咐了你什麼事?還有你的雇主。」

  安室透抱歉的道:「激怒本堂瑛祐,考驗水無憐奈的決心。」

  「決心?」

  「殺了本堂瑛祐。」

  毛利蘭猛地看向遠方,女子的哀嚎和少年的哭泣同時湧入腦海——

  【我的小瑛已經死了——!不是你!他已經死了——!死在CIA的實驗計劃裡!】

  【為什麼?水無憐奈會殺自己珍視的弟弟!】

  事情已成定局,在黑澤陣的謀劃裡,毛利蘭已經來不及阻止。

  「還有,蘭小姐。」安室透臉色暗了暗,「朗姆帶走了柯南,對不起……」

  園子白了臉,「柯南?」

  毛利蘭咬著唇,「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什麼也沒做?」

  這個他指的誰不言而喻,沒有黑澤陣的默許,柯南不會被黑衣組織最衷心的朗姆劫走。

  「原諒我。」安室透沒有回答她已有答案的困惑,倏地用手』槍指向園子,「她得跟我走,去異能特務科走一趟。」

  平行世界【鈴木園子】所做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政府必須得通過園子找出事情發生的根源,預防還未發生的危險。

  毛利蘭怒道:「——不可能!」

  安室透看著突然逼近的毛利蘭,對豎在頸動脈的刀一點都不在乎,反而冷靜道:「蘭小姐,黑澤陣要毀了這座山,可是這裡還有幾個孩子。」

  不敢去看毛利蘭幾欲崩潰的臉,「跟我離開,鈴木小姐還有存活的機會。」

  而留給毛利蘭救孩子們的時間並不多,她沒有選擇,這是一條已經被規劃好的路。

  「黑澤陣!你在逼我!」

  在毛利蘭急速朝著深山前行時,林中深處的另一端,藍波正抱著尤尼,帶好奇心旺盛的少年偵探團在大山裡探險。

  比起跟一堆腦子轉了幾個彎的大人相處,他更喜歡與小孩子們來往,特別是眼下這個很眼熟的小孩。

  「尤尼,你幾歲了啊?」

  「四歲,爺爺說我四歲。」

  「爺爺?那個爺爺?你家在哪裡?」

  「爸爸媽媽的父親啊,叔叔你好笨,尤尼的家當然也是爸爸媽媽家。」

  「不是,我是說是東京哪個地方?或者不是東京?」

  「哥哥,爺爺說了,不能告訴疑似拐帶小孩的怪蜀黎。」

  頂著少年偵探團懷疑目光的藍波,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他耳朵不聾,聽得見這幾個小孩子的竊竊私語。

  步美他們無非都在探討他是不是人販子這個問題,沒辦法,從進林子開始,藍波一直逮著尤尼問東問西。

  藍波看著尤尼天真的藍色眼睛,頓了頓,又厚著臉皮繼續問下去。

  來一趟東京,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他一定要打探到彩虹之子的消息!他不信他藍波還真比不上一群心思肮髒的大人。

  藍波道:「我怎麼是怪蜀黎呢?你都叫我哥哥啊。」

  尤尼眨了眨眼,「怪蜀黎不分哥哥姐姐,也不分叔叔阿姨的。」

  「……好吧。」藍波哽了下,「可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你看,今天不還來參加你媽媽的成人禮了嗎?」

  沒想到,尤尼更是確信的點頭,「不,爸爸說了,跟媽媽在一桌的才是她朋友,你們是看不慣爸爸媽媽幸福的壞人。」

  藍波:「……」黑澤陣!

  看見他氣鼓鼓的臉,尤尼試圖安慰他,「哥哥別傷心,其實爸爸也不是這個意思。」

  藍波眼睛一亮,結果尤尼下一秒的話,徹底讓他黑了臉。

  尤尼歪了歪頭,「爸爸沒有朋友啊,爺爺說了,在爸爸眼睛裡,除了媽媽,都是髒兮兮的老鼠。」

  藍波不敢置信的顫抖著問出聲,「是那種在暗巷子裡竄來竄去,翻垃圾吃,喝下水道水的臭老鼠?」

  尤尼搖頭,用最無辜的語氣給出重磅一擊,「不是啊,聽說是吃爛肉的東西,身上裹滿了蟲子,給一塊爛肉,就能饞得口水直流。」

  步美睜大了眼睛,「有口味這麼奇怪的老鼠?」

  最近看了很多書的光彥給她解釋,「老鼠也吃腐肉的,尤尼應該說的這個。」

  元太立即捂著鼻子跳遠,「好惡心!」

  本來對這個英俊的帥哥哥抱有好感的步美頓住,下意識躲到光彥背後,隨即意識到尤尼還在他手裡,強自鎮定的站出來。

  步美道:「大哥哥,尤、尤尼不是故意的。」

  藍波捏了捏拳頭,那你們不要一副他是變態的模樣,畏畏縮縮的看著他啊!

  藍波扯了扯臉,努力做出個微笑,回到正題,「尤尼,你都說了除了媽媽,大家都是老鼠,你看,鈴木園子、工藤新一、阿笠博士不也都是老鼠嗎?」

  尤尼頓了頓,「好、好像也是。」

  「他們是你媽媽的朋友對吧?」

  「嗯,是。」

  「你看,你媽媽的朋友=鈴木園子他們,他們=老鼠,老鼠=我。」藍波扭曲著臉,道,「也就意味著,我也是你媽媽的朋友對不對?」

  尤尼被忽悠得眼睛轉圈圈,「好、好像是這樣。」

  藍波滿意的笑了笑,「所以,你家在哪裡呢?藍波哥哥想去拜訪拜訪,送禮物給你們。」

  禮物?尤尼眼睛亮了,「藍波哥哥!尤尼只要寶貝!你要送給尤尼寶貝哦!」

  「好,哥哥有很多寶貝。」藍波點頭,一點也沒騙小孩子的心虛,「全送給你。」

  尤尼頓時歡喜的拍起了掌,「哥哥是大好人,我告訴你,尤尼家在——」

  下一瞬,藍波驚喜的臉僵住,因為一個蒼老的嗓音突然叫出了聲,「尤尼,貪心是壞孩子哦。」

  尤尼的話立刻咽下,咕咚咕咚的咽了咽口水,掙扎著從藍波懷裡爬下,邁著小短腿跑向來人,「爺爺!」

  「若狹老師!」

  「老師!」

  「真的是老師!」

  三個小跟班也驚訝的叫出了聲,不過是針對另一人。

  林中小道走出一男一女,在女人的攙扶下,老人蹲下來,迎接尤尼驚喜的擁抱,把她抱住,點了點小女孩的鼻尖,「尤尼耍小心機呢。」

  尤尼吃痛的捂著紅鼻子,撒嬌道:「爺爺∼尤尼真的很想要寶貝嘛∼誰讓你和爸爸都不給尤尼∼」

  而若狹留美則笑著打了個招呼,「同學們好。」

  藍波冷下臉,「烏丸蓮耶。」

  烏丸蓮耶把拐杖交給若狹留美,抱住在懷裡亂蹭的小女孩,看向他, 「彭格列查到的很多啊。」

  藍波攔住想要撲倒若狹留美那裡的小孩子們,對上他們笑吟吟的臉,皺緊了眉,「你們來干什麼?」

  烏丸蓮耶親了親小女孩乖巧的臉蛋,笑道,「來接我孫女回家,最近孩子心野了,跟他爸爸一個樣,連家也不回,作為孤寡老人真的很傷心啊。」

  「啊?尤尼要走了嗎?才認識的朋友啊……」步美有些失落的道。

  光彥安慰道,「但是老爺爺看起來真的很孤單,尤尼是該回家陪陪爺爺了。」

  「不過,黑澤叔叔也太過分了,連自己家都不回。」元太不滿的道,「我要告訴小蘭姐姐!」

  藍波暗道,沒用,你小蘭姐姐搞不好會鼓勵這種行為。

  吐槽歸吐槽,藍波心神卻一點也不敢放松,一臉戒備的看著對面溫馨的爺孫相逢場面。

  「爺爺,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尤尼甜甜的笑了,在他懷裡動得更頻繁了,「給尤尼好不好好不好,尤尼好想要這個∼」

  烏丸蓮耶笑著從掏出一個玻璃罐,交給旁邊的下屬拿好,握住尤尼亂動的小手,「尤尼,這是爺爺的獎品,不能給你哦。」

  尤尼嘟起了嘴,賭氣道,「哼,爺爺壞,跟爸爸一樣的壞。」

  若狹留美乖乖的抱住罐子,在尤尼極度眼饞的目光下顫了顫身子,負責的充當起一個置物架。

  烏丸蓮耶瞟了瞟身後,轉向緊緊握住拳頭的藍波笑了,「少年人,我不打擾你了。」

  藍波深吸了口氣,咽下滿嘴的血,皮笑肉不笑的擠出一句話,「不、送。」

  那個東西,他怎麼敢怎麼敢怎麼敢怎麼敢——!

  忍住,藍波,不要忘了十代目的話!你是個大人了,要學會忍耐!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

  「哥哥……你怎麼哭了?」步美看著他滿臉的淚水,以為跟他們一樣不舍尤尼的離開,忙上前道,「乖啊,尤尼只是暫時回家,她會回來的。」

  元太也跟著道:「對對對,尤尼會回來的。」

  步美手忙腳亂的擦著他的眼淚,「你要是想她了,叫黑澤叔叔帶回來見你,對,過會兒我們馬上去找他,他會答應的。」

  「笨,要叫小蘭姐姐,黑澤叔叔我總感覺不好說話。」光彥緊張的道,顯然被藍波的表情驚到了。

  「哇——」三個小孩子的安慰下,顯得早熟的少年像個嬰孩一樣,再也忍不住的大哭了起來,「藍波、藍波是個大人,不會哭!」

  元太:「哥哥,你真的在哭。」

  光彥立馬捂住元太的嘴,「對,哥哥你沒哭,元太眼睛被脂肪堵住了,看不清。」

  步美狠狠敲了敲元太的頭,轉頭繼續給哭泣的人擦臉,瞪著紅紅的眼睛道,「哥哥,我們馬上回去。」

  女孩子的心思比較敏感,步美能感覺到,一股難言的哀痛從眼前的少年身上傳來,令她的心也跟著不斷緊縮。

  「藍波不會哭。」藍波哭著哭著,笑了起來,又哭又笑的臉看起來很滑稽,卻使得尚且稚嫩的三個孩子莫名的難過。

  藍波哽咽的道:「可是、可是、十代目……」

  戴在頸上的項鏈下垂,緊貼皮膚的戒指像火一樣滾燙著,似是要在皮膚上烙印出一個火燒的痕跡。

  「藍波不會哭,但真的很疼……」

  那只眼睛,他記憶裡見過,那樣溫柔的神色怎麼會帶上不該屬於她的痛苦……

  那裡的血液,因著死氣之炎的燃燒而流淌旋轉著,其中與他相同屬性的死氣之炎在共鳴,那是彩虹之子的血,眾多的彩虹之子的血,成為了保存活性的燃料。

  ……

  抽泣聲不斷下,小孩子們也被傳染得哭了,等孩子們的哭聲漸遠時,一道陰影站到了少年面前,嘆了口氣,遮住他紅腫的眼睛。

  毛利蘭道:「藍波,綱吉君吩咐了你什麼?跟著爬上了山,單獨來見我。」

  幸虧這幾人到的不遠,送孩子們回去後花不了多長時間,這才趕緊折回看向這個淚流滿面的少年。

  藍波抬頭,吸了吸鼻子,誠懇的眼裡充滿歉意,「對不起,蘭小姐。」

  毛利蘭震住,不是為藍波意義不明的話,而是少年人不知從哪掏出一個炮筒,硝煙味濃重的火箭炮指著她。

  「十年火箭炮在沒有了原來的功能後,它成為了一個殺傷力巨大的武器。」

  沢田綱吉冷酷的聲音在少年心中響起。

  【殺了毛利蘭,藍波。】

  藍波道:「再見,毛利蘭。」

  ……

  夕陽漸沉,烏丸蓮耶走到山腳下時,黑澤陣正徐徐的吐著煙霧,指尖橘色的光芒與陽光相襯,明明滅滅的燃燒著。

  「真美啊,是不是?」烏丸蓮耶望著這漫天的向日葵,眼神裡閃著痴迷,「追逐著光,卻忽略了這光總是不停在與黑夜重逢。」

  黑澤陣攆了攆腳下的煙蒂,「別逼我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烏丸蓮耶轉向他,嗤了一聲,隨手把拐杖扔在身後,帶著畏畏縮縮的下屬離開鈴木大宅。

  「黑澤陣,你在計劃著什麼呢?」烏丸蓮耶遠遠的聲音傳來,「成人祭是在祭奠誰?」

  「你願意留下來,也可以祭奠下你。」黑澤陣仰頭看了看這高聳入雲的山,聲音下沉,「一起向在這深野裡的往昔告別。」

  「呵呵,不了,老頭子我惜命,活下來可真不容易。」

  黑澤陣轉身,將閃爍著火光的煙蒂扔進飄滿汽油味的草叢,霎時,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綠玉盎然的高山在短短十分鐘崩塌殆盡。

  巨大的衝擊力下,他壓了壓帽檐,黑色大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深色的幽瞳對上黑崎一護崩潰的臉。

  黑崎一護捂著作嘔的胃,「被遺忘的還有我們……」

  「黑崎一護,很好笑吧,支付拯救的代價,往往是最重要的事物。」

  此時,在空無一人的神社客廳,寫著『烏丸蓮耶』四個字的紙張驟然燃燒出火花,與漫天的雪花和硝煙應和。

  毛利蘭靜靜地躺在草地上,空洞的眼裡映出了鮮紅如血的明月,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著。

  【成人禮結束,成人祭到來,女孩,這場儀式,是我送給你的祭奠。】

  【——祭奠我們的『深野往昔』。】


第113章 成人禮(完):利用愛

  「下面插播一則緊急新聞:鈴木集團祖地發生火山噴發, 屹立一百一十二年的鈴木神社頃刻間崩塌。

  據悉,火山爆發時,鈴木集團繼承人鈴木園子, 及其好友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兒毛利蘭, 正於神社內舉行參拜儀式……

  成人禮兩位主角至此失去聯系, 據現場人員爆料, 二人父母因擔心女兒, 執意前往高地, 也在搜救過程中失去蹤跡……現相關搜救行動由已退休的鈴木次吉郎主導……」

  黑澤陣關上電視,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燈紅酒綠的城市在五幢大樓的拱衛下, 掩映了黑夜裡正在進行的無數罪惡。

  「歡迎,中原先生。」黑澤陣轉身坐到搖椅上, 正對著眼前臉色漆黑的人, 「沒想到我回橫濱迎來的第一位客人, 居然是你。」

  「黑澤陣, 你究竟想做什麼?」中原中也冷冷的看著他, 「你把所有人都利用了個徹底。」

  黑澤陣抬眼,墨綠色的瞳孔平靜無波,「你說我想做什麼呢?」

  他攤開眼前的文件,慢悠悠的折成個紙飛機, 隨手拋向窗外,「我不是在滿足你們每一個人的期望嗎?」

  「港口Mafia、彭格列、異能特務科、武裝偵探社、復仇者監獄、甚至是黑衣組織。」

  黑澤陣低沉的嗓音帶著譏誚,回響在空曠的干部辦公室, 「你們的索求, 我可都沒落下。」

  中原中也不耐煩跟他拐彎抹角,「是, 尋求和平的維持住了彼此的平衡,物色實驗標本的得到了最完美的實驗體,謀求利益的你給了談判的最佳籌碼,要復仇或是救人的你也給了方向,但是——」

  他話題一轉,「黑澤陣,你讓蘭輸得一無所有。」

  鈴木園子被送到異能特務科作為危險人物看押,他的男友京極真求助無門下去了武偵打探消息。

  柯南被交給了黑衣組織,成功解除變小詛咒的【工藤新一】成為港口Mafia的交易品。

  就連毛利蘭的父母也沒放過,毛利小五郎被引導向了當前最危險的監獄尋找女兒,妃英理在這個世界上最想找到毛利蘭的人——川平大叔的手裡。

  川平是什麼樣的人,裡世界的高層誰不清楚?他眼裡只有七的三次方,正在無所不用其極的尋找著彩虹之子和瑪雷指環。

  其中,毛利蘭就是最重要的線索,因此,妃英理成了威脅毛利父女的最好工具。

  黑澤陣雷厲風行的出手,幾乎折斷了毛利蘭所有羽翼。

  「我看不懂你。」中原中也道,「你把她在乎的每一個人都推往了看似安全,卻也是最命懸一線的位置。」

  黑澤陣從大衣口袋裡掏出煙,點上,慢騰騰的吐著煙霧,突然提起個馬不相關的事,「異能特務科掩蓋爆炸的手段其實很低端,但外界都信了。」

  中原中也愣了愣,「鈴木神社的爆炸?」

  「因為權威。」黑澤陣抖了抖手上的煙灰,「人們信任著官方的報道,所以不會追究現場為什麼至今不讓外人進入,不會去探索火山爆發這個荒唐的借口。」

  黑澤陣看著窗外的月亮,笑了,「更是因為他們寧願相信這是一次自然的意外,而不是恐怖襲擊。」

  「爽快點。」中原中也皺眉,「別學太宰治那套,太令人厭惡。」

  黑澤陣啪嗒啪嗒的玩著打火機,橘紅色的火光倒映在墨綠色的深瞳裡,「所有人都在粉飾太平。」

  彭格列不敢去想彩虹之子遭遇了什麼,異能特務科以為將危險扼殺的萌芽中就能萬事大吉,復仇者監獄想對川平下手卻苦於實力壓制……

  而毛利蘭?

  黑澤陣翹了翹嘴角,「我討厭遮遮掩掩這一套。」

  這是他與那些自詡善良正義之人的本質差別,既然處在險境,攤開來看不是更好?

  守護與被守護?

  呵呵,成年人的世界只配有掙扎。

  「強勢地撕開血淋淋的事實嗎?」中原中也頓了頓,「我以為你會在乎她的感受。」

  毛利蘭所求,不過是親朋好友的安然無恙,現在,她選擇的人卻與她背道而馳。

  「是啊,我太在乎她的感受了。」黑澤陣冷硬的臉一狠,笑容溫柔得好似猙獰,「簡直恨不得她感受越深越好。」

  中原中也:「……你真的愛她嗎?」

  他看不明白,嘴上說著在乎,臉上就跟喂了一坨屎一樣,咬牙切齒的憤恨著。

  黑澤陣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用喝白開水一樣的語氣隨意道,「愛啊。」

  中原中也被他渾不在意的態度哽了一下,「她也因此信任你,信任你會成為她的後盾。」

  沒有毛利蘭放心的交付後背,黑澤陣也不會輕而易舉的拿下那些她想要保護的人。

  黑澤陣起身,拉上窗簾,沒有點燈的室內頓時漆黑一片,看不清的高大背影下,意味不明的嗓音傳出,「因為愛,所以利用愛。」

  結束這一句話後,室內陷入冷寂,很長的無言氛圍裡,中原中也終於道:「很符合你這種人的觀點。」

  中原中也抬頭,仿佛濃重的黑暗沒帶給他絲毫影響,依舊目不斜視的看著他,「最後一個問題,蘭現在在哪裡?」

  黑澤陣沒有直接回答:「她會回來。」

  「好,那我祝你真正的目的能達成。。」中原中也沒有再問,轉身大步走出了這黑沉沉的房間。

  「——你這位『深野往昔』的擁有者。」

  唯一的客人離去後,房間陷入死寂,良久,黑澤陣才道,「直覺系果真麻煩。」

  中原中也是一個,沢田綱吉是一個,前者不用關注,後者現在得多花點心思解決,他知道得太多。

  黑澤陣翹著腿,漫不經心的看著手中的文件,即使室內沒有一絲光線,好似也一點沒阻隔他看清紙張上的字眼。

  黑澤陣啪的一聲關上文件夾,眉頭一蹙,「我說,能不能收斂一下你『火熱』的視線?黑崎一護。」

  辦公室內,沙發上的一團陰影動了動,「我只是在等,等她的現身。」

  聚精會神的目光直指黑澤陣辦公桌上的手機,好像那不是一個普通的機械用品,而是需要全力以赴的敵人。

  黑澤陣剛想嘲諷兩句,手機屏幕驟然一亮,「來得真快。」

  在黑崎一護變得急促的呼吸下,黑澤陣慢悠悠的接起電話,「好久不見。」

  電話那端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女子溫柔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黑澤陣,除了蘭,你還在逼我出現。」

  「有嗎?」黑澤陣嘴角諷刺的揚起,「作為一個組織的精英,為組織分憂解難不應該是義不容辭?」

  沒管另一邊人的沉默,黑澤陣不疾不徐的道:「你可是當前所有人都在找的寶貝,我當然也不脫俗。」

  「真的是沒有誰比你更會藏了,甚至不惜花費巨大代價抹消你們的存在。」黑澤陣眼神一冷,「我最痛恨有人動我的記憶,她也不例外。」

  手機那邊的人這才開口,「《月光》你是從哪裡來的?她不可能會寫這種指明我身份的曲譜,風險太大。」

  黑澤陣轉動著打火機,涼涼一笑,「還以為你更關心那個寶物呢?畢竟都不惜主動陪同前往危險地了。」

  那人突然叫道,「黑澤陣!果然是你把眼睛的消息遞給了烏丸蓮耶?」

  她的聲音無法克制的帶上了怒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會讓所有人的付出功虧一簣!」

  「你們的付出可不包括我。」黑澤陣嘲笑道,「還是說你認為我有這種仁慈心,去幫你們救人?」

  手機裡的聲音啞了聲,過了一會兒才道,「但是,蘭不希望你——」

  「閉嘴。」黑澤陣啪的一下把打火機砸向牆,摩擦出的火花在黑暗中清晰可見,「既然敢騙我,你們就得付出代價。」

  黑澤陣壓抑不住的憤怒噴薄而出,「你知道嗎?本堂瑛祐居然認為我最喜歡那首曲子,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那人似乎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輕易發言。

  「不,每聽一次《月光》,我內心的殺意就止不住的沸騰。」黑澤陣笑了,語調突然變得輕柔無比,「我問過自己很多遍,為什麼這個曲子如此特別?如此的令人……憤怒。」

  「就跟『尤尼』他們一樣,每次她貼上來,內裡的惡心就開始翻騰。」黑澤陣道,「我就知道,這是自己對自己的提醒,提醒我要關注某些人,某些事。」

  「你出現了,以著優秀的格鬥術和精湛的推理能力,得到了烏丸蓮耶的信任。」

  黑澤陣笑了,「若狹留美,多麼有內涵的名字?青春永駐的美麗,輝月姬的『月光』,所以,我就知道,那個人是你。」

  「你那是推理能力?」黑澤陣嘲弄道,「不,是預言,你見證過去與未來,始終服從世界的指引。」

  他以著溫柔的語調說著令人膽寒的話,「尤尼,你很好,好得我都舍不得幫你把另一只眼睛也給一起挖了。」

  若狹留美,不,尤尼道:「所以你把《月光》交給了異能特務科?你有什麼目的?是誰寫的曲譜?不可能騙過蘭的眼睛。」

  黑澤陣不屑的笑了,「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始終是自己,但是呢,還是有能騙過自己的方法。」

  尤尼道:「什麼?」

  黑澤陣道:「本堂瑛祐可是把《月光》當著兩個人的面拿出來的。」

  尤尼一震,「你跟她還玩了這一手?」

  「我給了她選擇的機會。」黑澤陣嘴角的笑意變得冰冷,「果不其然,她沒有給另一個人看一眼的想法。」

  【鈴木園子】代筆的《月光》,在本人面前一戳就破,可惜……

  黑澤陣嗤笑道,「她的選擇沒變,那我就把她在乎的所有人徹底拉入這場局,你說,這不應該更好玩嗎?」

  「始終如一的自我奉獻,那我就不介意給她上一課,愛這種東西,利用起來總能爆發意想不到的效果。」

  維系在親朋好友之間的愛,付出可是相對的。

  「你瘋了——!黑澤陣,再怎麼樣,事情已成定局!」

  黑澤陣笑了,「尤尼,我奉勸你一句,接下來,你會很忙,忙得沒空拿我的行蹤,換取烏丸蓮耶實驗室的情報。」

  尤尼道:「你干了什麼?」

  「一報還一報。」黑澤陣的笑聲就像從深淵傳來,「你們惹的債可不是一般多。」

  「時間閉環已成,規則的束縛不再。」

  ……

  意大利,彭格列的特制監獄。

  沢田綱吉看著突然大笑的白蘭,道,「你想起來了?」

  「你真是幸運,時間對你造不成影響。」白蘭嘴角上揚,吐出的嗓音帶著說不出的惡意,「但對我就不太友好。」

  白蘭道:「有種滿腔熱血被辜負的感覺。」

  沢田綱吉:「……」

  「放我出去,我告訴你黑澤陣炸毀整座山的原因。」白蘭眯了眯眼,「真的是,滿世界的瘋子。」

  沢田綱吉揚了揚手,手下應聲上去,哢噠一聲,門鎖被解開。

  白蘭一晃,飄向半空中,轉頭笑嘻嘻的看著他,「綱吉君,你在雛森桃的記憶裡看到,毛利蘭性命垂危,會有朽木露琪亞的力量顯現,就想借助那股力量來激活十年火箭炮?」

  沢田綱吉皺了皺眉,的確,十年前有彩虹之子,也有沒被封印的瑪雷指環,能幫助她前往平行世界,但是……

  他悠然飄遠,「可是呢,誰說是十年?誰說唯一的辦法只有彩虹之子和瑪雷指環能穿行到另一個世界?」

  沢田綱吉眉頭夾緊,「……屍魂界?」

  「不愧是綱吉君。」 白蘭挑眉,「它有兩個地方非常特別,效果可是跟我們差不多哦∼」

  露琪亞留下來保護毛利蘭的力量,會企圖將她送往認知中的安全地——屍魂界,但其中必然要穿過斷界,一個時間極其混亂的地方。

  從未來帶過去的『書』,會幫助定位目標時代和地點。

  「爆炸的力量太強,優先於十年火箭炮產生效果。」

  白蘭摸了摸下巴,「不再是十年,而是百年,那個黑衣組織最鼎盛的時期,烏丸蓮耶心中最美的香格裡拉時代。」

  所以,黑澤陣將爆炸放大了十倍,迫使死神以十倍的力量將毛利蘭送到了資本最為猖獗,人命最不值錢的年代。

  ……

  異能特務科,審訊室。

  園子看著遞到眼前的樂譜,眼睛驚訝的大睜,「這是我仿造的樂譜,蘭的字跡我練過。」

  以前,她一時興起,有過幫蘭寫情書給工藤的想法,練到後面時,又覺得比較吃虧,索性不了了之。

  「那這是【鈴木園子】寫的,不是毛利蘭以為的自己。」安室透蹙眉,「【她】為什麼要騙她的好朋友?」

  園子黯然道:「我不知道,畢竟我們經歷不同。」

  安室透定定的看著她,「還有其他嗎?」

  園子看著看著,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她】的確是利用筆跡的些微深重,傳達了一點消息。」

  安室透不解,「你什麼表情?看我干什麼?」

  園子定定的看著他,「先告訴我蘭的情況。」

  「爆炸失蹤。」沒等園子變臉,安室透接著道,「但可靠消息稱,她現在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人跡罕至。」

  園子表情一松,隨即曬笑了一聲,「跟我關系不大,倒是上面寫著一段給你的信息。」

  安室透愣住:「給我?」

  「敬最盡責的安室透先生:

  若狹留美,曾用名淺香,原名尤尼,真正的大空彩虹之子,她手上握著朗姆真實身份的線索。

  干掉他,減輕你的工作,吹響打工人崛起的號角吧。

  ——【鈴木園子】上」

  安室透:「……」

  很好,他隔著防護門窗,都能感受到審訊室外面阪口安吾火辣辣的視線。

  在眾人注意力都在安室透身上時,園子不經意的偏了偏頭。

  她扁著嘴,打破謎一樣安靜的氛圍,「很晚了,能不能讓本小姐先休息,這個破爛地方,連個像樣的床都沒有!」

  阪口安吾推開門,走了進來,「抱歉,鈴木小姐,接下來你有很長一段時間要住在這裡。」

  園子怒道:「不會是想非法拘禁吧?」

  「不,只是想請您做客一段時間,放心,您的要求我們都可以滿足。」阪口安吾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有什麼需要幫忙置辦的嗎?」

  「你隨意。」園子氣憤的坐下,「反正都是限制人身自由。」

  ……

  「這就是你選擇加入港口Mafia的原因?」黑崎一護突然道,「四樣珍寶,分屬三個地方和你。」

  東京、橫濱、意大利,和黑澤陣。

  東京的眼睛被當做誘餌,送到了烏丸蓮耶手裡,就只剩下了橫濱和意大利的還沒有被發現。

  黑澤陣道:「平衡只有被打破才有意思。」

  他將手裡的資料撕得粉碎,「每個人都已經站在了最適合自己的位置,來不約而同的演變出同一個結果。」

  黑崎一護皺眉,「我記得以前你是不想殺烏丸蓮耶的?」

  「那只是以前。」黑澤陣漫不經心的道,「實驗品與幕後玩家間從來沒有感恩這一說。」

  「你們之間的關系真復雜。」黑崎一護一直看不懂 ,「養子比親生女兒知道得都多,更受重視。看起來,你們的關系就像對調了一樣。」

  黑澤陣可是不止一次當眾甩臉,也不止一兩次的施加給貝爾摩德難以忍受的痛苦。

  烏丸蓮耶卻一點沒有反應,似乎除了貝爾摩德的命,其余的他一點都不關心。

  「你最好一直不懂。」黑澤陣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懂的人下場都不是太好。」

  黑崎一護頓了頓,「……好,你要怎麼對付烏丸蓮耶我不管,藍染歸我,我需要他的力量去救冬獅郎。」

  在這件事上,他學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奢求太多,過去已定,現在能決定的,只有前路未定的未來。

  屍魂界,始終是他們的故鄉。露琪亞做了開端,那他就來做個了斷,完成她的囑托。

  「哦。」黑澤陣無所謂的應了聲,目光越過那張堅定的臉,看向外面五彩斑斕的城市,眸色深深。

  「毛利蘭再也沒有選擇,只能回來,為這段往昔之歌劃上句點。」


第114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始)

  露琪亞一直重復的做著同一個夢, 夢裡天空龜裂,窸窸窣窣的粉末覆滿整個屍魂界,草木枯黃, 河水凍結,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她在大街小巷串走, 見不到一個人影, 偌大的屍魂界, 似乎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看到這裡, 露琪亞突然福如心至的明白了一件事, 屍魂界已經毀了,毀於靈魂的匱乏。

  「露琪亞, 你近來有些浮躁。」朽木白哉端坐在榻榻米上,放下練字的毛筆, 看向她, 「傷還沒好?」

  平淡的語調帶著朽木白哉特有的關心, 露琪亞心中泛過一絲暖意, 「大哥, 我的傷已經好了。」

  朽木白哉道:「可是十三番隊雜事太多?」

  露琪亞搖搖頭,「同伴們都很體貼我新上任,主動幫我處理了不少文件。」

  朽木白哉皺眉,「那你為何愁眉不展?」

  露琪亞一怔, 旋即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反常果然瞞不過朝夕相處的兄長。

  躊躇半晌,露琪亞便將這些日子的夢中所見全部告訴了他, 「……大哥, 是不是夢境預示著什麼?我總有很不好的預感。」

  朽木白哉偏頭看向露琪亞,清冷無波的眼神逼得她下意識的垂下頭, 「露琪亞,夢境是人心裡的反射。」

  露琪亞不敢看他,朽木白哉敲了敲木桌,富有韻律的聲音一下下地敲打在她心上。

  他道:「是什麼令你關心起了屍魂界的存亡?與你近年頻繁來往現世,調查新生兒出生率有關?」

  在露琪亞感到幾乎要窒息的時候,朽木白哉微微一嘆,「露琪亞,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屍魂界不是一個人的屍魂界。」

  話畢,和室內陷入很長的沉默,朽木白哉沒有再說話,但露琪亞知道,兄長在等她回答。

  「大哥。」露琪亞的聲音暗啞著,「露琪亞知錯了。」

  露琪亞微微躬身,拉上了和室的房門,「大哥,十三番隊還有任務在身,晚上見。」

  走出家門,露琪亞抬頭,看著天空中飄蕩著的飛雪,在逐漸加重的低溫下,屍魂界被蓋上了厚厚的冰霜。

  露琪亞秀氣的眉頭一蹙,「我是冰雪系的死神,能不受影響,但今年又有多少亡魂死於嚴冬的酷寒?」

  通過與兄長的談話,露琪亞知道,不止她一個人發現屍魂界在遭遇多次戰爭後,普通亡靈數量的銳減終究帶來了無法避免的影響。

  屍魂界與現世和虛圈,各自生命的死亡帶給彼此另一個新生,就好像一個轉動的巨大滾輪,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但是,加快了的運轉節奏,倘若有一方跟不上,這個滾輪就面臨著脫軌的險境,將維持數千年甚至數萬年的平衡一朝崩塌。

  現世出生的新生命,跟不上屍魂界銳減的靈魂數量,而對生的執念又將靈魂死後產生的多余因子悉數送往虛圈……

  「屍魂界越來越空蕩蕩,失去理智的虛在增多,死神又不得不除去吞噬生靈的虛,靈魂終將會空缺,現世也難有新生。」

  露琪亞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未來。

  這是一個惡性循序。

  走在護廷十三隊的路上,露琪亞心中的沉重一點沒減少,總隊長他們的應對措施會是什麼?

  「朽木隊長,早!」突然的驚喜聲打斷了露琪亞的思考。

  「花太郎,早。」露琪亞笑了笑,「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露琪亞吧,不然,我總感覺是大哥站在我背後。」

  山田花太郎臉頰微微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露琪亞小姐。」

  沒有糾正這人改不了的敬稱,露琪亞看著微亮的天色,納罕道,「這麼早就上班?」

  山田花太郎點頭,臉上靦腆的笑容頓時一散,有些愁苦的道:「執行任務的死神,遇到了不少大虛,受了一些傷,醫療隊的人都在救治。」

  意思是還沒下班?

  露琪亞臉色不由自主的下沉,看得山田花太郎趕緊安慰她,「露琪亞小姐放心,大家都沒事!修養一段時間都又能活蹦亂跳的!」

  「花太郎,謝謝。」露琪亞對著手忙腳亂的他笑了笑,「看著大家都這麼努力工作,看來我也不能落後啊。」

  山田花太郎忙擺手,「哪裡哪裡,露琪亞小姐才是,與現世對接的工作全是十三番隊進行,您都忙得瘦了一大圈,說道這裡,露琪亞小姐,您真得好好保重身體,現在您可不能再倒下……」

  趕緊告別山田花太郎長段嘮叨中的關心,露琪亞踩著略顯迷亂的步伐來到一個改變她一生的地方——懺罪宮。

  到門口時,發現一位高個子的白發死神抱著胸靠在宮牆上,經過戰爭的洗禮,少年人的面貌不再稚嫩。

  露琪亞怔了怔,「日番谷隊長?」

  「露琪亞,你最近進出懺罪宮太過頻繁。」日番谷冬獅郎看著她蒼白的臉,皺緊了眉。

  露琪亞緊了緊手中的斬魄刀,她知道自己異常的行為瞞不過同為隊長的大家,尤其是這個對懺罪宮的警惕心居高不下的男人。

  一切只因為,裡面關押著一位屍魂界忌憚非常的人——藍染忽右介。

  日番谷冬獅郎道:「你的力量增長得太快。」

  露琪亞笑道:「因為屍魂界日趨緊張的氛圍,我不想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日番谷冬獅郎暗暗跟蹤過她,調查過自己在現世的行蹤,但都被她與往常一樣的見朋友、與虛交戰、給死魂舉行送葬儀式給混了過去。

  「至於進出懺罪宮?」露琪亞越過他道,「冬獅郎,我是在懺悔,對於我們即將做的事。」

  日番谷冬獅郎一頓,「你收到消息了?」想了想,了然的道,「也對,護廷十三隊成員間的小道消息不少。」

  「這樣好嗎?」露琪亞有些迷茫,「引導屍魂界過剩的靈子,集中在一個虛身上,再把虛流放進地獄?」

  「露琪亞,靈王現在只是友哈巴赫制成的人彘,沒辦法自我思考,解決當下的困境只能集眾位隊長的力量,劈開地獄的大門。」

  日番谷冬獅郎道,「地獄全是身犯重罪的咎人,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犧牲一些重犯,拯救屍魂界。多余的靈子會在與這些強大罪犯的磋磨中,漸漸消彌。

  「可是,我們也將犯下重罪。」露琪亞咬著唇道。

  她抬頭,明月照不進這封閉的居所,「咎人們承受地獄的酷刑,就是為了贖完罪行,成為地獄的看門人,再經過長久歲月的鎮壓罪人來獲得新生。」

  「冬獅郎,我們是在犧牲他人苦苦尋求的希望,來保全自己。」

  而且,地獄一旦因此被毀,又將產生什麼樣的惡果?那裡可是彙聚了世間所有的可怕惡念……

  「沒有選擇。」日番谷冬獅郎背對著她,斂眉道,「為了維持穩定,我們必須進行取舍。」

  這是一次賭博,他們都在賭獨立於現世、屍魂界和虛圈外的地獄,賭它的堅固程度。

  露琪亞走入懺罪宮,幽長的語調帶著沉重,「負重前行嗎……」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儀式舉行的一天也在接近,露琪亞如往常一樣,在懺罪宮裡尋找著內心的平靜。

  在露琪亞禱告時,無底深淵的一個聲音陡然在心底響起,「朽木露琪亞,你想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

  「藍染——!」露琪亞駭得驚聲坐起,拿出斬魄刀,迅速朝著四周望去,「你什麼時候出來了?」

  「不哦,我仍舊被關押在你們的監獄。」藍染忽右介笑著道,「這只是由於我們共同的聯系,所以我能感受到你。」

  霎時間,紛亂的思緒飛過腦海,露琪亞啞聲道,「……崩玉?」

  他們身體裡都有過崩玉的存在,一個被另一個取走,另一個的崩玉被封印。

  「想救屍魂界?也想地獄和現世都不受影響?」藍染重新提起話題,「作為對黑崎一護這個實力相當人的認可,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選擇。」

  「你會有好意?」露琪亞信不過他。

  「我只是提出思路,做不做,全看你們的決定。」藍染忽右介的聲音帶著玩味,「看黑崎一護願不願意犧牲自己,拯救所有人。」

  露琪亞垂眸,「你想報復他?」

  「不,我只是想看救世主的誕生。」藍染不無惡意的道,「為了拯救虛偽的世界,取代友哈巴赫,成為新的神。」

  恍若聽不見露琪亞停滯的呼吸聲,藍染笑道,「只有作為此方基石的神,它的意志會為你們開辟新的道路,破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一個有著強大力量的世界,有著能解決你們創造的強大生物的人,一個完美的處理方案。」

  「……我不信你這麼好心。」

  「朽木露琪亞小姐,是選擇救你的世界,還是選擇犧牲黑崎一護這個摯友,救所有人呢?不錯,這正是我的報復。」

  ……

  舉行儀式這一套終於到來,嬌小的個子站在一圈死神中,過分蒼白的臉被誤認為是太過難以接受即將發生的事。

  地獄之門開啟,新的恐怖生物誕生,露琪亞趁著眾人黯然的間隙,突然衝進了地獄。

  「露琪亞,回來!」

  「露琪亞!」

  「朽木隊長!」

  ……

  「對不起,各位,我會回來!」露琪亞看著關上的大門,看向面前的龐然大物,嘶吼著的熊熊烈火,足以吞噬周遭的一切。

  「一護有成為神的資質,無非是集虛、死神、滅卻師三方血脈。」露琪亞緩緩道,「既然這樣,我也可以辦到!」

  閃爍著堅毅光芒的紫眸,灼灼的看著這覆蓋天空的游龍,「跟我一起離開!」

  一道縫隙被打開,巨龍落下,驟然地,思緒強行被另一個人代替,「——藍染!」

  「半成品?」嬌小的身影一閃,陡然幻化成一個和服的儒雅男子,扶著鏡框笑了笑,「你真是令我驚訝,敢對自己動這種手腳,吸收了虛和滅卻師的力量……」

  他看著下方被巨龍踩踏的大地,嘲諷的笑了,「 屠龍的英雄也得有個反應時間,你看,這哀鴻遍野是誰造成?」

  崩玉是種聯系,它的痕跡無法抹去,遵循藍染的意志,成為了這兩人的媒介。

  困在意識深處的露琪亞,看著下方四散奔逃的人們,全身血液都好像在逆流,「我明明選的是一個即將崩毀的世界!」

  「藍染,你做了什麼——!」

  「你說,是什麼欺騙了你的眼睛?」藍染忽右介翹了翹嘴角,「我藍染忽右介從不甘於臣服。」

  「鏡花水月?」露琪亞拼命搖頭,「不不不,我加入十三番隊後一直沒機會見你使用斬魄刀!……」

  縱使再如何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哪一次中了招,再怎樣否認,露琪亞心底也清楚,她跟藍染的實力有著天壤之別。

  在藍染沒有反叛時,他們有過太多次見面的機會,即使他使用了斬魄刀,露琪亞也可能沒有察覺……

  「為什麼?……錯了……」盡管露琪亞閉上眼睛,剛剛看到的景像已經烙進眼底,。

  崩塌的建築、殘肢斷臂的人們、數不清的哀嚎和尖叫皆數刺進了眼睛,震痛了耳膜…紅色,滿目的紅色……

  美麗宏偉的橫濱,因她的自私毀於一旦。

  ……

  「恭喜你拯救了世界,代價是,另一個世界的罪孽皆由你背負。」

  藍染笑容滿面的朝前方踏出一步,「朽木露琪亞,世間從沒有完美。」

  這是露琪亞與藍染的第一次正面交鋒,慘敗。

  當露琪亞從噩夢中醒來時,才驚覺現世發生了改變,七的三次方出現,死神們理所當然的接受這是現世特殊力量的管理方式。

  為防止死神過度干預現世,現世生出的制約手段。這個不存在於她記憶中的手段。

  藍染利用他得到的新力量帶來了一個特殊的世界。

  「露琪亞小姐,你不回家休息休息嗎?」山田花太郎路過十三番隊時,看著深夜依舊亮燈的房間訝然。

  露琪亞關上現世的『科普』,「花太郎,你聽說過世界融合嗎?」

  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雙溫柔堅毅的紫眸不知什麼時候再也沒有了光澤,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山田花太郎下意識的認真對待起這個聽起來荒唐的問題,「露琪亞小姐,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看了看她手指快掐進肉裡的行為,山田花太郎趕忙比劃道,「如果是兩個人,我還明白些,您看女死神八卦周刊上不是說,只要彼此願意,喜歡的人可以衝破……」

  露琪亞突然喃喃道:「願意?」

  她猛地起身,衝出十三番隊,「花太郎,幫我請個長假,有點私事要去現世處理。」

  露琪亞明白了,藍染必然認識另一個世界的人,那個人一定也跟構成世界的基石相關,能左右世界的意志。

  他們有什麼目的?藍染是怎樣認識的他人,明明本人一直被關在無底深淵!

  「露琪亞小姐……」山田花太郎吶吶的伸出手,來不及問話,人已經瞬步走遠。

  ……

  時間過了許久,久到露琪亞懷疑起自己記憶的真實性,對七的三次方的調查,一如資料記載。

  但當一次旅行回到屍魂界,遇到一個少年時,露琪亞長久拼命讓自己遺忘的那段過去頓時翻騰不休。

  滿頭銀發的少年一身白襯衫,西裝褲,帶著微笑看向她,「朽木露琪亞,久聞大名。」

  京樂總隊長在隊長會議上介紹道,「這是五番隊新任隊長,黑澤陣,畢業於真央靈術學院,是一個優秀的死神。」

  與其他隊長略顯驚訝或是淡漠的表情不同,露琪亞臉色刷的一下全白,白色羽織下的手交相握得死緊,「你好,歡迎你加入護廷十三隊。」

  那一刻,露琪亞便知道,他是她的果報。

  宛若天使的秀氣面孔,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數不盡的惡意,粘稠得仿若地獄流淌不休的血水。

  擦肩而過的瞬間,少年淡漠的嗓音帶著說不出的殺意,「未來的我,想讓我替他說一句,嗯也不對?他也是幫人帶話。」

  「有人想告訴你們,在這深野被喚醒的往昔中,無人幸免。」

  自此,橫濱出現,規則加身,死神再也無法干涉現世生靈,斬殺干涉活人理智的虛成為唯一職責。

  ————

  「袖白雪,你讓我看到這段記憶是為什麼?」毛利蘭將視線從少年黑澤陣身上挪開,「我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

  女子的聲音仿佛落滿枝頭的雪花,清冷柔軟,「不需要改變,請按你的意志,走下去。」

  「這段往昔裡,有著三個果報。我只知道主人的這一個。」


第115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一)

  「這件事跟黑澤陣沒關系, 我就不叫毛利蘭!」

  「爆炸爆炸,這麼喜歡玩爆炸,干脆你把自己炸了不是更好!」

  「黑澤陣, 園子在異能特務科出了事, 我跟你沒完!」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一個人影都沒有啊啊啊啊!」

  「再這樣下去, 我不是累死就是渴死了啊!」

  ……

  毛利蘭拿著跟棍子在金黃色的草叢裡探路, 她自言自語的聲音, 在空曠的田野裡顯得有些過分響亮。

  沒辦法, 任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荒郊野外, 周邊只有自己一個人時,也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只能借著提高嗓子來長長勇氣。

  紅月如同幻幕般眨眼褪去後,世界詭異得就像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不同於她印像中草木繁盛的季節, 空氣中彌漫著枯木的燥熱, 逼得她剛從夢境中脫離時, 身上因袖白雪而起的寒冷轉瞬消散。

  毛利蘭在發現手機失去信號後, 搗鼓了一翻隨身的背包,便馬不停蹄的朝著這片開闊荒野上唯一的林子走去。

  「奇奇怪怪的書,信紙……其他一點實用的東西都沒有。」毛利蘭憤憤的道,「你們這群人靠譜點好嗎?再不濟, 裝個面包也好啊。」

  袖白雪的提醒、稍縱即逝的紅月、突變的季節和環境,毛利蘭無比清醒的認識到自己來到了一個怪異的地方。

  「阿嚏——!」

  毛利蘭咽了口口水,迫切想要回家的願望, 也在這一路上演變成惴惴不安的恐懼。

  因為…作為她目標地的樹梢上, 林立著密密麻麻的烏鴉,在察覺到毛利蘭的接近後, 全都詭異的一致向她看來。

  亮彤彤的圓月下,赤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冷冰冰的注視著到訪者。

  更令毛利蘭感到窒息的是,空氣中濃重的腐臭和壓得人沉甸甸的血腥味,渾身黏膩冰涼得就像正在一池血水裡費力游動。

  「這裡……是亂葬林?」

  毛利蘭一看到這小樹林裡隨處可見的屍體,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躥腦門。

  地上、枯樹上、草叢間無一不是面部猙獰的死屍。

  因天氣的炎熱,林子散發著一股股攪動胃部的惡臭,肉眼可見的蠕蟲密密麻麻爬滿全身,與周圍不時落下的烏鴉一起啃食著腐肉。

  「——嘔!」

  毛利蘭扶著樹干,不住地干嘔。

  這幅場景徹底將腳定在原地,她拼命抑制住的恐懼一瞬間引爆,再也動彈不得的大喘著氣。

  「我、我是、是還活著吧?」

  毛利蘭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爆炸中已經下了地獄,不然為什麼周圍一個活人也沒有?除了死屍還是死屍。

  世界安靜的可怕,可怕得毛利蘭虛軟著腿靠在枯木上,顫巍巍的在背包裡翻找著什麼。

  突然,一陣哐啷哐啷的噪音由遠及近,是汽油發動車子的轟鳴聲音。

  「快點,我可不想在這裡多待!」

  「你以為我想在這死人堆裡多待?要不是老板要求,我連靠都不想靠近!」

  兩個青壯年從一輛重型大卡車裡走了下來,看了眼小樹林後,臉上一致的蒼白,都在強忍著恐懼。

  「快,把屍體扔進去!早結束早收工!」

  「M的,干著活干久了,我都要忍不住懷疑自己最後會不會跟他們一樣,落得個被烏鴉分食的下場!」

  「呸呸呸——,說什麼屁話!我們能混到這種地步?開什麼玩笑!」

  「就是舉個例,你慌什麼慌?我可不像這些人一樣,靠著身體賺錢養家,一條賤命白白搭在『為科學現身的光榮榜』上!」

  「我呸!科學?不就是拿命換錢嗎?這種光榮我可享不起!」

  「嘖,那些人想靠這個給烏丸集團賣個好,謀一謀一步登天的機會 ,也不想想,我們集團是這麼好進的?」

  他們一邊吃力的往樹林裡甩著屍體,一邊色厲內荏的提高了嗓子,好似這樣能增加面對屍體時的鎮定。

  「這還不是因為有一個成功的前例在嗎?」

  說著說著,其中一個人臉上閃過一絲嫉妒,「經過實驗,身體沒變差,反而更好,喜得老板高興之下,收他做了養子!」

  「噓——你敢說這個?」另一人眼神朝周圍望了望,一副生怕被人聽到的模樣,「那位小少爺是我們能議論的嗎?」

  「為什麼不能?」

  同伴小心謹慎的模樣看得他一臉不服氣,「一個雜』種難道還能越過我們老板的親女兒?那才是被如珠似寶捧在手心裡的繼承人!」

  「克麗絲小姐肯定沒人比得過,可是……」

  「老板連姓名都沒給他改,一看就是收個小寵物玩玩的態度,有什麼好怕的!」

  「算了,我也說不過你。」他同伴放棄似的道,「你就當是我的一種直覺吧。」

  「直覺?」他同班好笑的道,「直接要是准,這林子裡也不會有那麼多不知天高地厚的鬼魂。」

  「他們誰不是直覺自己能成為下一個享受榮華富貴的好運人?」

  「呸,賤命始終是賤命!」

  搬完最後一具屍體,他朝林子吐了兩口唾沫,「這就是妄想一步登天的後果!」

  「快走!」

  他的同伴催促著,驚恐的看了眼簌簌下落的鴉群。

  「這些鳥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屍體吃多了,感覺越來越嚇人,以前好歹會叫兩聲,現在卻連眼睛都懶得看人一眼……」

  「錯覺吧。」他看了眼烏鴉趴在屍體上啄來啄去的行為,臉色白了又白,「快回去,這死人地方我是一點都不想多待!」

  帶著尾氣的卡車一溜煙的開遠,等見不到一點蹤影後,樹林裡成群的烏鴉猛地向著同一個地方望過去。

  密集的赤紅色眼珠同時望進那一雙墨綠色的幽瞳,同一時刻,林子裡震天的嘶鳴聲此起彼伏。

  「你們的眼睛真漂亮……」一只手從黑暗中伸出,就近抓住動也不敢動的鳥,溫柔的撫摸著,「有意思。」

  「嘎——!」

  「嘎——!嘎——!」

  「嘎————!」

  粗糲嘶啞的鳴叫頓時穿破雲天,數不清的黑色羽毛盤旋在空中,壓得這方天地厚重的紅色變得漆黑,漆黑得在明月下竟伸手不見五指。

  ……

  藏身在卡車駕駛座後面的毛利蘭抖了抖突然泛起的雞皮疙瘩,隔著棕色的厚簾側了側耳朵。

  毛利蘭趁著這兩人搬運屍體的功夫,搭了這趟順風車,不然靠自己一個人,就算走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走出那片原野。

  自從看見樹林裡遍地的腐屍,她是半點不帶猶豫地爬上了這座車,即使這兩人明顯身份不簡單。

  不談他們對那橫屍遍野的景像是如此的習以為常,更令毛利蘭在意的點是,兩人提到的烏丸集團?

  在毛利蘭調查和記憶中,烏丸蓮耶創立的烏丸集團早在資本主義猖獗的年代末期就銷聲匿跡了!一同消失的,更有黑衣組織的首領烏丸蓮耶本人。

  若毛利蘭沒猜錯的話,烏丸蓮耶應該也是靠著藥物延續了不少生命,至今都存活著,甚至兩人之前還在鈴木神社見過一面。

  這應該是顯少人知的事,而在這兩人口中竟是一個鼎負盛名的大公司?莫非……

  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毛利蘭不缺。

  早在柯南與新一各方面習慣的巧合下,秉持科學世界觀的她都能有不少次兩人是同一人的猜測,更不消說已知了不科學存在的現在。

  老式的卡車和服裝、烏丸集團、袖白雪的忠告、往昔、黑澤陣……時間是種什麼概念?

  鈴木神社的信簽紙……她與園子共同許下的願望,合起來就是,『烏丸蓮耶最重要的寶物是什麼。』

  『書』在回答她,這張由中原先生送給她的『書』在滿足她的願望。未來的『書』經由她帶到了過去。

  毛利蘭穩了穩心神,凝神屏息的聽著前面駕駛座位上,兩人無所事事的聊天。

  「說來我們工作也挺輕松,搬搬屍體就能獲得不菲的收入。」握著方向盤的人道,「跟那些去鏟除競爭對手的大人們比,安全得不是一點半點。」

  坐在副駕駛上的人聲音有些不甘:「我也可以,不就是殺一兩個頭頭嗎?總比聞著這腐臭味好。」

  「勝村,你就別嘴硬了。」他同伴打著方向盤,「你敢去大人們面前挑釁?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吉野,說真的你就不想升升職?」勝村的話帶著鼓動,「聽說爬到高位就有機會得到那種藥啊。」

  叫吉野的壯漢眉頭一蹙,「你是說小少爺吃的那種藥?勝村,風險性很高。」

  勝村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但是烏丸集團的員工可以享受特別優待,得到兩粒ATR39作為獎賞,配合它們食用APTX01能大大提高其成功率!」

  「三成啊!」

  勝村道,「我聽說小姐他們就是靠這個成功的!集團裡也有不少人服用了實驗產品,都完美解決了身體的暗傷,有的還變年輕了不少,這說明,重生細胞也不只是空談啊!」

  毛利蘭一震,柯南服的那種藥這麼早就在開始研究?聽這意思,烏丸集團服用的人都獲得不少好處?

  重生細胞……恢復身體的健康機能,聽著很像保健品,但效果比保健品卓越不少。

  「這件事大家原來都聽說了。」吉野聲音開始游移,似是被說動的道,「我見過小姐的保鏢,之前被判定徹底廢了的腳,也重新站了起來……」

  勝村點頭,「他可是托了小姐的福,之前說試藥,主動站了出來,沒想到還有這種好運氣!哼,現在要拿到這種搶手貨可不容易!」

  吉野贊同道,「老板說了,除了要留給贊助商的部分,剩下的稀有得緊,只有立了大功的人才有機會得到這份獎賞。」

  「大功啊……」勝村滿是橫肉的臉上,張開個大大的笑容,「吉野,你說我們有沒有這個機會?」

  語調兀的染上森然,快得毛利蘭跟不上他們轉變的速度。

  吉野道:「天賜的機會——」

  吱嘎——

  吉野猛地踩下急剎車,大卡車一個傾身向前,聽得注意力全神貫注的毛利蘭頓時向前撲去。

  糟了!

  「小姑娘,聽得可滿意?」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毛利蘭低垂下的頭顱,勝村不屑的笑了,「敢在我們面前玩捉迷藏,你是頭一個。」

  吉野輕蔑的笑容在後視鏡裡非常清晰,「雖然你進車後,把身形藏得很好,但是呢,你忘了一點。」

  毛利蘭扶住把手,僵住了身子,「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勝村用力拉開遮住她身形的簾子,「真是天真,我們混這行的,可從不讓自己的私人空間出現視野死角。」

  毛利蘭咬唇,「你們發現我動了車簾……」

  擋住自己身形的簾子成了最大的破綻,這兩人並心思細得可怕。烏丸蓮耶敢放心讓他們搬運屍體,不是沒有原因。

  稀松平常的交談,沒有惡意和語氣間的驚喜,都讓她麻痹大意了。

  令他們感到驚喜的不是離開了墳場,而是她這個意外之客。而且,她的異能……

  她太自信自己的感知力。

  毛利蘭捏著信紙的手,捏得發白,「你們不愧是烏丸集團的人。」糟糕透了!

  月亮照耀下,女子白皙的臉蛋在精致妝容的襯托下,仿若發著白光,抿得死緊的嘴唇更是為這張秀麗的面容增添了十分的憐惜。

  「喲,還是個美人。」勝村驚艷的看著這稍顯憔悴的女子,笑容咧得更大,「我們可真有福氣。」

  吉野笑著道,「我終於相信夜晚能見鬼的傳說了。」微黃的牙齒咬住了手指,一點點吮吸著血液,「難的一見的艷鬼。」

  他們露骨的視線令毛利蘭的拳頭越握越緊。

  「你的誇獎很上道,所以看在你長相的份上。」勝村惡心的視線從毛利蘭身上移到同伴那裡,「吉野,玩過了就放她一馬?」

  「這可是極品。」吉野說出的話使得她胃裡極端不適,「不玩膩了怎麼行?」

  「你們這麼猖狂?」毛利蘭黑臉道,「不問清楚來歷就敢隨意下手。」

  「謔,你有什麼來歷?」勝村用槍口拍了拍她的臉,「小美人,在我們這裡,管你身份是什麼,敢來這裡,就是任我們處置的份!」

  「也包括你們少爺的人?」毛利蘭冷不丁的道。

  吉野一愣,「少爺?」

  「你說他?」勝村咬著牙,「我會怕他?」

  毛利蘭笑了,笑容甜美得兩人更加垂涎欲滴,「是,你們是不怕他,但是呢,烏丸蓮耶可不會不顧及他的臉面。」

  「不怕告訴你們,黑澤陣,是我的未婚夫。」 毛利蘭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他。」

  狐假虎威誰不會?扯個罪魁禍首的大旗,毛利蘭是一點都不心虛。而且,她也得找個借口接近那人,回去的辦法一定跟他有關!

  「未婚夫——?」

  「你開什麼玩笑!」

  兩人震驚的聲音簡直快叫破毛利蘭的耳朵,「是的,這是他給我的信。」

  毛利蘭笑著遞出去,散發著油墨清香的封面上,烏鴉樣式的黑色徽章一眼可見,這是烏丸蓮耶家的家徽。

  「是老板的印章。」吉野僵了僵臉,「他不同意,那人用不了這個。」

  勝村剛還得意的笑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我、我、她、她她她——」

  「所以,你們可以把眼睛給我挖掉嗎?」毛利蘭笑著伸出纖長的手指,移開面前的槍,「我很反感你們的眼睛。」

  「你憑什麼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吉野臉上再也沒了對她的下流眼神,咬著牙道,「人死了誰又看得見!」

  這女人,根本沒一點對他們的害怕!

  「對!」勝村仿佛被激出了勇氣,「老板不會知道!」

  他可知道,憑著他們對毛利蘭說的話,足以惹怒現在重視黑澤陣的烏丸蓮耶。

  他也不信,毛利蘭會大方的放過他們!

  「我知道你們都想殺我滅口。」毛利蘭此時美麗的笑容看得對面人後背一涼,「可是,你們猜我為什麼會來這荒郊野外?還是父親熱衷拋屍的地方。」

  拖長的語調帶著絲絲曖昧,足以令這兩人浮想聯翩。

  「烏丸蓮耶府邸不好進去,我只好在這裡等好心人幫忙。」毛利蘭拿著信紙搖了搖,「你們說,與黑澤陣一直有聯系的我,有沒有通知他這個驚喜?」

  「臭婊子!」勝村怒不可遏的抓起她頭發,「你敢威脅我們?」

  毛利蘭嘶了一聲,微皺的臉上,澄澈的眼睛裡不帶絲毫恐懼,「你們如果有信心瞞得過父親大人,還談什麼威脅?」

  這個父親說的誰,沒人不清楚。

  毛利蘭的一言一行,無不在說明她不僅與黑澤陣聯系緊密,更是與烏丸蓮耶關系親近。

  果然,稍顯理智的吉野眉頭狠狠一皺,「勝村!」扯開同伴暴起的手,轉頭看著她,「你跟老板認識,大可自己進去別館。」

  帶著矛盾的話,縱使有兩座大山壓下來,他也始終抱著一絲警惕。

  「我也想啊——」

  毛利蘭攤了攤手,猝不及防的掏出一把』槍,直指他們,「但是,黑澤陣這人,來軟的總是借口不斷,我這次偏要硬來。」

  「你也有槍!」勝村驚叫了一聲,僵直了身體。

  手槍,在他們這裡也是稀罕物,何況眼前這把閃著銀光、比他們手裡的槍更小巧便捷的武器,先進程度可見一斑!

  毛利蘭笑了笑,「我有個好靠山。」

  這句話,成功令兩人冷汗直流,是老板給她的槍?

  勝村臉青了,在槍口的威逼下,敢怒不敢言,他現在看這小妞的笑臉就像是看著一頭惡鬼,青面獠牙那種!

  「小姐,你有什麼吩咐?」吉野很是識時務的轉了話題,仿佛剛剛大放厥詞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下一秒,毛利蘭的話完全打消了他心底對她身份的懷疑,因為,沒有人敢用這個借口。

  「開車。」毛利蘭般動了扳機,頂著勝村的太陽穴,「送我去黃昏別館,見你們的老板,我的好父親。」

  烏丸蓮耶,這時候在國內的故居,黃昏別館,正是最富麗堂皇的時刻,而鈴木神社一行,無不表明她在過去與黑衣組織的首領見過。

  故人,在當時稱得上『人』的人裡,除了園子,就只能指的是她。烏丸蓮耶,與毛利蘭一定認識。

悠于 2025-4-27 17:45

第116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二)

  一路上, 笨重的卡車駛過雜草叢生的野地、人煙稀稀落落的村莊,開上新鑄成的平坦公路,直達閣樓林立的熱鬧城鎮。

  街道上, 穿西裝或坐馬車或行走的西洋人不時就能看見一兩個, 在一群傳統和服的粗布麻衫人中, 顯得格格不入。

  平民百姓臉上的麻木和敬畏、西裝高領紳士的高傲輕慢、打扮精致華美的夫人小姐們掩面的嫌惡等等, 都在昭示著這個年代的特色。

  毛利蘭靠著車窗, 望著街上急忙躲開卡車的人們, 皺眉, 「他們……」

  勝村看了看面前晃來晃去的手』槍,細長的手指不時劃過扳機, 使得他繃緊了神經,「鳥取縣現在是西洋人最集中的地方。」

  毛利蘭抬眼, 看向開車的人, 兩人中, 吉野顯然是更有腦子的那一個, 地位明顯比性格衝動的勝村高不少。

  「老板的新研究大家都很感興趣, 世界不少知名企業家都來了這裡。」

  吉野悄悄看了眼思索著什麼的女子,頓了頓,「也有很多人想通過黑澤少爺,借此獲取老板的好感。」

  毛利蘭:「好感?」

  在女子銳利的視線下, 吉野抹了抹額頭的冷汗,「老板很看重少爺,但是低微的出生改變不了, 他很多時候跟不上上流社會的節奏, 不太會認字也不會說話,就……」

  【M的, 說這個都是委婉了!那完全是一個智力低下的大齡兒童!整天只會傻笑!】

  毛利蘭愕然,她耳朵沒出錯?這一個個字怎麼看都跟黑澤陣為人不服好不好?

  看出她眼中的不信,勝村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我們老板心底善良,廣邀世界上的各大精英人才,准備好好教育教育這個新出爐的小少爺,怎麼,看來你知道得也不多嘛。」

  托辭再多,這個女人始終掩蓋不了對周邊環境的陌生。

  西洋人踩著下等人上馬車時的蹙眉、豪車在路上無所顧忌奔跑時對路人的擔憂、衣衫襤褸要飯乞丐的不忍……

  她眼裡暴露出的震驚和無所適從讓人一看就是生活在蜜罐子裡的大小姐。真不知道怎麼練就的膽魄,敢跟他們杠上!

  【真以為有老板撐腰就萬事大吉?難怪天真的那什麼鬼少爺都能騙過!看你到別館還能怎麼橫!】

  大半個小時過去,毛利蘭除了把槍抵在他腦門,再沒有其他動作,無疑助長了勝村的勇氣,剛開始的懼意不知不覺的散去,

  「一個傻子,你居然也敢答應做他的未婚妻,小姐,你這麼單純不如先跟了我吧,我可比它懂女人心多了,玩誰不是……」

  吉野瞪了眼口氣不好的同伴,喝住他越發狂浪的發言,「勝村!」他怎麼選了個不會審時度勢的同伴!

  勝村嘴角一撇,「切!」

  吉野努力忍住按住暴脾氣,看向毛利蘭手裡的信,討好的笑笑,「老板還是很重視少爺的,您不要介意。」

  吉野的直覺,在很多時候救過自己的小命,這一次,面對這個唇色咬得泛白的小姐,他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就好像,他第一次看見那位少爺一樣……越是風平浪靜的海面,深處潛藏的越是凶猛的海獸。

  毛利蘭斂了斂眉,默默打開了手中的那封之前用來忽悠這兩人的信,白色的紙張上,自報紙上剪下的碩大字眼占據了整頁篇幅。

  『來找我吧,我們一起愉快的玩耍。』

  ……空氣陷入尷尬的寂靜……

  「少爺喜歡讓僕人幫忙剪下這樣的字,隨便填上一些地址,寄給了很多人。說是想交些朋友,其中也有不少像您一樣的人找上門來,跟少爺玩得很開心……」

  吉野余光也瞟到了信,趕忙安慰沉下臉的人,「小姐,您還是不一樣的!有著烏丸家的徽章,這表明老板也是認同了您跟他的通信。」

  【能不同嗎?那些人的借口不是親人就是恩人和朋友,敢說成未婚妻的人,還真只有這麼一個,老板居然也沒反對?】

  【老板不會是看他傻,不好找媳婦兒,干脆將錯就錯默認了這個說法吧?】

  毛利蘭:「……」

  不知道是該吐槽她的理由比較奇怪?還是吐槽黑澤陣如今如此類似廣撒網來養魚的行為。

  臉色變得奇差無比的毛利蘭,被誤認為是受到黑澤陣愚弄的氣憤,但實際上,她只是抖了抖內心突然冒出的惡寒,「黑、澤、陣。」

  竭力忽略黑澤陣信中的挑釁,毛利蘭笑容兀的燦爛不少,「我答應你,好好的玩玩。」

  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在車裡回蕩,吉野本能的踩下了油門,令同伴哐當一聲撞上座椅,顧不得他的哀嚎,加速使向城鎮郊區的別墅。

  黃昏別館,這座由烏丸蓮耶繼承的來自母親家族的財富,與後世毗森林而居的建築不同,周圍環繞著一些錯落有致的小型洋房。

  僕人們穿梭其間,有序的工作著,沒有將一點多余的目光分給開車進來的他們。

  毛利蘭眼尖的發現,無論是俯首裁剪花枝的園丁,還是端茶送水、對他們頷首微笑的女僕,腰間都有一團鼓鼓的東西。

  「老板的住所,安全當然是第一位。」吉野指著門口保鏢大剌剌持有的長』槍,笑容可掬的解釋道,「這只是震懾,小姐。」

  毛利蘭點頭,他的意思無非其他看不見的地方,還藏有什麼不可知的陷阱,就跟這裡人人佩戴的手』槍一樣,警惕心決不能丟。

  她仿佛踏入的不是一個富可敵國的莊園,而是一個戒嚴的軍事基地,危險重重。

  「我要在這裡看著車,小姐,祝你好運。」勝村臨別時不忘暗示性濃厚的摸了摸面前這只舉槍的手,「我等你哦∼」

  吉野猛地皺眉,「給我注意分寸!」

  毛利蘭收回手,垂下眼,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徑直越過令她胃部不適的人,「再見。」

  輕飄飄的兩個字不等勝村升起狂喜,下一刻,劇痛混雜著鮮血濺了他滿臉,「我的手——」

  「小姐?」吉野愣在原地,看了看前面鎮定自若行走的背影,又看看腳下鮮血淋漓的斷手,耳邊是慘叫的哀嚎。

  好快的動作!什麼時候拿出的刀?不對,刀是從哪裡拿出來的!

  毛利蘭轉身,拿著手帕擦拭著小刀上的血漬,平靜的看著他,「不帶路嗎?」

  豪華莊園裡行走的人們頓了一下,又恍若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低頭去干自己的事,任憑勝村一個人在那裡嚎叫不止。

  吉野扯了下僵硬的嘴角,「好。」

  這個女人,莫名感覺很適合老板所住的地方。

  毛利蘭理了理衣襟,鎮定自若的跟著帶路的人走進去。畢竟對於這種滿腦子廢料的人,不給點教訓,還真以為她好欺負!

  僅僅是學著黑澤陣一貫的做派,毛利蘭能感覺到,這裡暗搓搓打量的人收回了輕視的眼光,拿出了謹慎的態度對待。

  烏丸蓮耶,喜歡強者,尤其是能為他利用的強者。

  「小姐,這邊請。」胸前紋著烏鴉家徽的女僕朱色的紅唇一彎,優雅的提起黑白圍裙裙邊道,「老爺恭候多時。」

  吉野立刻板正臉色,恭恭敬敬的打了個招呼,「莎朗小姐。」

  莎朗,烏丸蓮耶的貼身管家,掌管偌大黃昏別館的美麗女人,沒有人敢輕視她嬌媚臉蛋下的柔弱身姿。

  逼人的美貌叫毛利蘭晃了下神,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好像貝爾摩德。

  一個將渾身的尖刺裹進女僕裝,只留下溫順和服從的女人。不存在隱忍的抗議,連一絲絲不敬都沒有,真真正正衷心於鴉群首領的人。

  毛利蘭定了定神,朝著莎朗打開的大門走去,進入一間裝潢得極為奢靡的房間。

  歐式家具家電樣樣不缺,金色鏤空的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照射滿牆的名刀寶劍和多彩油畫,一看就價值斐然。

  坐在皮質沙發上的人端著杯咖啡,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聽說你想見我?」

  毛利蘭看過去,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為其他,就這人的樣貌,她恨不得馬上跑到黑澤陣面前問清楚。

  你到底是不是烏丸蓮耶私生子!貝爾摩德都沒你長得像啊!

  一身白西裝的中年人將手隨意搭在膝蓋上,銀色的淺發被規規矩矩往後的梳理著,硬挺的輪廓像極了長成後的某人。

  烏丸蓮耶輕笑了一聲,「我們認識?」

  毛利蘭頓時醒過神,正襟危坐,「我聽黑澤陣說起過您,父、父親。」

  艱難的叫出這個稱呼,撒過的謊再怎樣都得厚臉皮圓下去。

  烏丸蓮耶臉上沒有驚訝,看樣子消息靈通的他早就收到了下屬的彙報。

  他愉快的眯了眯眼:「我沒想到,阿陣這小子也能拐到這麼美麗的小姐,真難得,你們僅靠幾封信就能『芳心暗許』。」

  毛利蘭愣了愣,這意思是真有這回事?黑澤陣那廝以前靠寫亂七八糟的信,真養成了一條魚?

  靠!她好想罵人!

  在烏丸蓮耶的視線下,毛利蘭好半天,硬是憋出一句話,「我們心靈相通,難得在命運的指引下,遇到合心意的人。」

  「哈哈哈哈——」烏丸蓮耶愣了一下,不只哪個字眼戳中了他的笑點,大笑起來,「我現在相信了,你們很配。」

  摸不著頭腦的毛利蘭憋紅了臉,「謝謝父親。」

  烏丸蓮耶繞過她,走到書桌的方向,搖了搖上面的鈴鐺,外面等候的管家立刻聞聲而進。

  烏丸蓮耶吩咐道:「莎朗,給這位小姐安排下住處,好好招待,可不能讓阿陣得來的媳婦跑掉了。」

  莎朗微微頷首,「是,老爺。」

  這麼簡單?不查一下身份來歷?不怕是騙子上門嗎?隨隨便便都能相信?

  毛利蘭滿臉的詫異就像問在了臉上,烏丸蓮耶揮手讓莎朗退下,轉身看著她,笑容滿面的道,「我相信沒人敢騙我。」

  帶著笑意的眼睛直視她,碧綠的色澤無端令毛利蘭仿若深處極寒之地。

  有一種人的自信,來自對事件的自如掌控,好似所有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毛利蘭挪開眼睛,看向窗外明亮的天色,「父親,黑澤陣呢?我想見他。」

  烏丸蓮耶笑了笑,「阿陣出去玩了,他回來我會告訴他你的消息。」

  他想了一下,細長的手指摸上下巴,「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美麗善良的小姐。」

  毛利蘭捏了捏提著的背包,感到了濕潤的一片,那是被手心汗水打濕的地方,「梅洛,梅洛·維斯巴尼亞,您可以叫我Merlot。」

  「維斯巴尼亞?」烏丸蓮耶笑容一深,「我知道的那個維斯巴尼亞王國?」

  毛利蘭點了點頭,「是的,父親,那是我的祖國,您可以去調查,王宮內是不是有這麼號人。」

  烏丸蓮耶擺了擺手,「你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據,長著跟維斯巴尼亞女王相似臉的女孩,Merlot嗎?真是位溫柔的公主殿下。」

  毛利蘭紅了紅臉,「父親大人,您過獎了。」

  烏丸蓮耶笑著搖搖頭,不知道想什麼,圍著毛利蘭走了幾圈,忖度的視線看得她毛骨悚然。

  「Merlot,既然你不遠萬裡來到這偏僻之地,那可否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烏丸蓮耶低低的聲音傳進耳朵,「是你的話,阿陣應該能聽話吧。」

  懊惱的語氣,像極了擔心兒子走上歧路的父親。

  毛利蘭當即會心道:「您說?」

  烏丸蓮耶笑著將手搭在她肩上,一副移交重任的謹慎模樣,令她心神一瞬間提起,「我想要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你能做到吧?」

  「啊?」

  ……

  直到被送出房間,毛利蘭的腦袋都是懵懵的,烏丸蓮耶的話不斷在耳中響起。

  「阿陣信任你,就代表他能好好聽你的話。」

  「Merlot,我這龐大的財富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者,克麗絲太善良軟弱,比起阿陣這塊璞玉還是差了大截。」

  「你是公主,學識、禮儀方面當然不錯,身手也通過了考驗,相信你一定能為我教導出一個完美的繼承者。」

  「你會答應我的對吧?Merlot,將阿陣培養成尊老愛幼、善良正義的紳士,經他的手,將科學的惠澤普及每一個平明百姓,才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

  毛利蘭暗暗磨牙,你們這一家究竟對尊老愛幼、善良正義是有什麼誤解?未來的黑澤陣完全跟這相差了十萬八千裡好嗎!!!

  心裡咆哮的同時,不禁松了口氣,烏丸蓮耶這關想來是過了,不枉她跟著爸爸和柯南認識了那麼多的大人物一場。

  維斯巴尼亞王國,米拉公主長得跟毛利蘭近乎一樣,當初扮成公主的短時間裡,她可趁機了解不少維斯巴尼亞的歷史。

  米拉一脈相承的血緣關系,無可辯駁的繼承王位原因中,還有另一層緣故,那就是她與歷史上的一位女王長得一模一樣。

  朱莉亞·維斯巴尼亞,如今這個時間點在位的女王。

  出於對一個國家的謹慎和重視,烏丸蓮耶在不確定毛利蘭假冒身份前,不會對她動手,反而會先好好以禮相待,確定價值幾何。


第117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三)

  「莎朗小姐, 你們老——」

  「請叫我莎朗,公主殿下。」

  淡藍色的美瞳裡帶著不容置喙,一板一眼的糾正毛利蘭不和身份的稱呼, 「您是主人。」

  「哦, 好的, 莎朗。」毛利蘭從善如流的道, 「你們老爺和黑澤陣關系真好, 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對父子都像親生父子, 難怪外界都說少爺受寵。」

  莎朗走在前面引路, 長長的走廊上,厚實的女僕裙襯得女子身材玲瓏有致, 「少爺是最受喜愛的孩子,任何方面。」

  「我同意。」毛利蘭轉了轉眼珠, 「但是克麗絲小姐不會感到不自在嗎?」

  察覺到前方的身子一頓, 毛利蘭嘴裡的碎碎念叨不斷:「我是說, 突然多了一個哥哥, 搶走了父親的寵愛, 她不會難過?要知道,在我家,父母親多誇了我哥哥姐姐們一句,我也會不服氣的, 沒有什麼理由,就是感覺不爽。」

  莎朗轉過身,依舊是那副一成不變的和善微笑, 「公主殿下, 克麗絲沒有哥哥,只有弟弟。」

  黑澤陣是貝爾摩德的弟弟!!!

  驚天的消息震得毛利蘭下巴差點掉地上, 她完全沒感覺出來好嗎?

  「抱、抱歉,黑澤陣沒告訴過我這些。」

  「不用介意。」莎朗體貼的搖頭笑笑,轉而回答她上一個問題,「克麗絲很開心有這麼個哥哥,她因少爺而生,她的一切都應為他服務。」

  女子理所當然的笑臉下,一股涼意頓時直冒天靈蓋,毛利蘭強撐著滿臉的疑惑,「不好意思,我不太懂。」

  莎朗回過頭,步履不變的向前走著,「公主殿下,在黃昏別館,現在只有兩位主子,老爺烏丸蓮耶和少爺黑澤陣。」

  她推開布置精美典雅的房間,純白的綢緞簾幔、沙發和羽絨床墊,就連牆壁和瓷磚都是一親俱全的白色。

  雪色茶幾上的花瓶裡,插著束白玫瑰,花瓣掉落的桌面,一堆黑色的莓果散放著,在這片白色映襯下,刺眼得緊。

  一片潔白無瑕中摻雜了點點雜質,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螞蟻在看不見的皮肉中鑽撓,讓人產生一種迫切想要抓開血肉的欲望。

  莎朗微笑道:「您是少爺的未婚妻,也將成為黃昏別館的又一個主人。」

  毛利蘭嘴角微微一抿,「這間房?」

  「這是您與少爺的房間。」莎朗翹了翹嘴角,「心意相通的伴侶不應該被分開。」

  真是謝謝你們的體貼啊!

  毛利蘭很想扳開這群人的腦子看看,這一個個的都在想些什麼?把一個來歷不確定的陌生女子跟你們敬愛的傻子少爺放一塊,心有這麼大?

  「公主殿下,家庭晚餐前,您可以隨處逛逛,黃昏別館不會拒絕您。」

  莎朗說完這句話後,不顧臉色精彩紛呈的女子,緩緩將門帶上,徑自離開。

  獨自待在這裡的毛利蘭抖了抖並不存在的雞皮疙瘩,這個黃昏之館真是處處透著詭異。

  黑澤陣奇怪的地位,烏丸蓮耶等人對克麗絲和他迥然的態度都很不同尋常。與外界傳言的如珠似寶疼寵的克麗絲完全不一樣。

  在莎朗說的話裡,仿佛黑澤陣才是主,作為親生女兒的克麗絲是僕,純然顛倒的關系。

  黑澤陣與烏丸蓮耶的樣貌……出生的低微……靠著藥物實驗走到世人眼中……

  各種各樣的猜測擠在毛利蘭腦海裡,嗅著空氣中玫瑰和杜松子混雜的芳香,長時間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好想睡覺……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又要撿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明明我才是爸爸的孩子!為什麼要我什麼都讓著他!那就是個傻子!」

  「爸爸居然要把烏丸集團交給一個傻子!他瘋了嗎?」

  「你說啊!莎朗,他是不是打算拋棄我們了?去跟那個雜種生活在一起!」

  「啪——」

  「小姐!」

  「莎朗,您怎麼能打小姐?你也跟著他一起瘋嗎?」

  尖利的哭喊聲夾著一擊響亮的耳光,吵吵嚷嚷的將毛利蘭從睡夢中驚醒,誰?

  毛利蘭打開門走出去,寬闊的走廊上,莎朗聲音冷厲的警告著對面兩人,「克麗絲,這是最後一次我聽到你說少爺的壞話。」

  她看向護在克麗絲身前的西服男子,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對克麗絲的心疼,「莫裡,教不好她,我可以替你教一教。」

  溫亞德一震,放下撫摸克麗絲臉蛋的手,轉身毫不猶豫的拿出腰間的一把槍,對著莎朗射過去,噗嗤一聲,子彈在她肩上開了個洞,瞬間鮮血如注。

  他像是騎士一樣,眼裡容不下對小姐不敬的人,「莎朗,不勞你費心,有資格教導小姐的人,只有我莫裡·溫亞德。」

  金色波浪長發的少女緊緊拉著溫亞德的手,水綠色的眼睛盈滿了憤怒和眼淚,「我會殺了他,他不配成為烏丸家的人。」

  莎朗神情沒有絲毫動搖,臉上沒有待客時的友好禮貌,只余下終年不化的冷漠,「只要你能辦到。」

  肩膀上流血的傷口,似是沒有帶給莎朗丁點影響,她神色如常的走過怒視自己的兩人。

  突然,克麗絲叫住她,哭泣的嗓音裡含著化不開的委屈,「媽媽,你真的不在乎我嗎?」

  莎朗頓了頓,「克麗絲,我不是黃昏別館的女主人,未來也不會是你。」

  「可是是你生了我——!」克麗絲尖聲道,「你是我媽媽!烏丸蓮耶是我爸爸!」

  少女怨憤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走廊,「自從黑澤陣出現後,一切都變了,愛我的爸爸消失了,重視一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野種!連你也心甘情願為他服務!我不是你們的女兒嗎——!」

  「克麗絲,你十六歲了,應該明白一個道理。」莎朗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森冷,「我只是你一半基因的提供者,當不起你的母親。」

  「大小姐,你要陪著烏丸蓮耶鬧我不管。」溫亞德抱緊在懷裡痛哭的小姐,「但是,你們不關心她,溫亞德家有的是人關心。」

  莎朗瞟向他,看了一會,臉上驟然露出個冰雪消融般的美麗笑容,「莎朗·溫亞德才是溫亞德家的家主,莫裡,自你銷聲匿跡三年後就易了主。」

  她走遠,消失在走廊盡頭,輕飄飄的聲音回蕩著,「現在,突然現身的你有什麼資格來爭?溫亞德如今只為我的主服務,我的God and devil。」

  溫亞德臉一沉,下一秒,被刺激到的克麗絲猛地掙開他,朝著烏丸蓮耶的辦公房跑去,「混蛋!我不會輸!」

  「克麗絲……」溫亞德伸了伸手,半響,終是頭痛的揉了揉額頭,「孩子真不好帶。」

  溫亞德放下手,這才看見在門口站了良久的毛利蘭,從門縫間透出的白光中,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令他晃了下神。

  他搖了搖頭,將臉上驟然閃現的震驚和慘白壓下去,「維斯巴尼亞……公主?」

  毛利蘭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非常抱歉,我不小心聽了會牆角。」

  溫亞德擺擺手,「沒事,也不是什麼機密,這個別館大家都清楚。」他曬笑了一下,「估計不久,外面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吧。」

  毛利蘭奇怪,「莎朗是克麗絲的母親,還是溫亞德家的家主,怎麼會甘心做一個別館的管家?」

  因崇拜的偶像明星,她知道一些溫亞德家族的事,一個美國的集團企業。

  莎朗身為溫亞德家的大小姐,卻成為一個貼身管家,即使是一個富可敵國集團主人的管家,但地位差距一目了然,毛利蘭再怎麼想,都很不理解。

  或許是疲憊有了緩解,也有可能是異能的直覺,毛利蘭對眼前頹廢的中年人有一種難言的親近感。

  這個人身上沒有別館人所擁有的壓抑,天然散發著一種保護弱者的熱血和堅守信念的執著。

  「你是個公職人員嗎?」毛利蘭只在爸爸他們那些警察身上有過這種感覺。

  溫亞德抽出根煙准備點火,想了想又頓住,「我當過軍人,就像你剛才聽到的那樣,我離家三年在外打仗,後來發現妹妹帶著全家搬遷到了這裡,跟烏丸集團攪在一起,就拋下了戰爭,逃了回來。」

  「我是個逃兵,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溫亞德定定的看著外面的天空,「但我不後悔。」

  「為了克麗絲?」毛利蘭道,「你很關心她。」

  「當然。」溫亞德輕嗤的笑聲帶著幾分嘲諷,「我有個女兒,死在愚蠢的愛情中。」

  毛利蘭怔住,溫亞德俊朗的容貌擋在胡須下,說不出的違和感在這人臉上。

  他的嗓音滄桑卻暗含恨意,「莎朗選擇了罪魁禍首,我當然不能讓克麗絲跟她踏上同一條路。她是如此的與我女兒相像,天真好糊弄。」

  「我覺得克麗絲還是很聰明的女孩子。」毛利蘭試圖安撫他,「她會成長得很優秀。」

  溫亞德看向她,深色的瞳孔中滿是復雜,「如果她當初有你這麼聰明,就不會死在無人知曉的野外。」

  毛利蘭吶吶道,「對不起……」她令這個人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嗎?

  「小姐,我現在過得不錯。」溫亞德拍了拍臉,打了個哈欠道,「這一切又跟你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

  看見毛利蘭臉上微微蹙起的眉頭,溫亞德狠狠揉了把她的頭發,「太過善良會受傷哦。」

  在毛利蘭呆怔的表情下,他悠長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意味,「這個世界容不下純善,善到極致就會引發極惡。」

  毛利蘭:「極惡?」

  溫亞德吐出一口煙,徐徐的煙霧在正午的陽光下看不見一點蹤影,「黃昏別館曾有一個女主人,正是你未婚夫的母親,我們稱呼其母為【她】。」

  他轉過頭,摸著下巴打量著滿臉困惑的毛利蘭,「烏丸集團因【她】而生,一個陽光下的美麗女子,卻提出了一個驚人的設想——永恆的香格裡拉。」

  香格裡拉?這已經是毛利蘭不知第幾次聽到這個名詞,「香格裡拉……是什麼意思?」

  「人的精神和身體能不能分開?構成世界基礎的是存在的物質,人體也由各種碳基化合物構成,假如組成人體元素的細胞能復制重生,比如說克隆這一項目的產生,那操控人體的精神這一面呢?」

  溫亞德嘆了口氣,「就像我一直在尋求靈魂的歸所,【她】好奇精神的存在與否,所以,【她】創造了一個世界。」

  毛利蘭聲音難以克制的驚訝,「怎麼可能?」

  溫亞德道:「【她】在計算機和生物工程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編訂了一個系統,鏈接人們的精神,創造了一個虛幻的世界。」

  毛利蘭訝然:「全息體驗的虛擬游戲?」

  毛利蘭體驗過諾亞方舟人工智能帶來的游戲世界,真實得難以想像,原來這麼早就開發出來了?可是……

  「【她】在裡面試體驗一番後,出來就瘋了。」溫亞德皺了皺眉,「毀了所有的實驗資料,從烏丸家大哭大笑著跑了出去,一去十三年。」

  「正是今年黑澤陣出現了,在他母親失蹤的地方,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溫亞德掐滅香煙,「烏丸蓮耶為了救他,喂了一顆新研發的ATR39。」

  後面就如傳言的那樣,黑澤陣被收為養子,受盡烏丸蓮耶的重視。

  靜默了半天,毛利蘭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跟烏丸蓮耶什麼關系?」

  溫亞德笑了笑,「同卵雙胞胎,共享同一個名字,擁有相似的理念,一個研究精神,一個探索人體。」

  毛利蘭:「——!」烏丸蓮耶原本是兩個人!

  「天才造就瘋子,瘋子創造瘋狂的作品。」溫亞德壓根沒看被震的魂飛天外的人,「我女兒和妹妹都通過【她】結識了烏丸蓮耶,這個帶著極大野心的男人。」

  「他就像被打開了的潘多拉魔盒,吸引著一個個的人飛蛾撲火,愛而不得的人,有的跟著瘋狂,有的自盡。」

  毛利蘭定了定神,「你和【她】認識?」不然為什麼了解得那麼清楚?

  溫亞德神秘的笑了,「不,是一個人告訴我的哦,一個最了解【她】的人。」

  毛利蘭沿著他視線望過去,豪華的鐵質大門打開,一個白衣服的少年帶著甜甜的笑容跑了進來,在一群僕人的躬身問候下,衝進了別墅。

  這個黑澤陣,怎麼感覺難麼別扭啊啊啊!他不會真是傻的吧!

  「小姐,有人說,雙胞胎一體兩面,一面為善,一面為惡,善面死去,惡念叢生。」

  「我很反對克麗絲接觸黑澤陣就是這個原因,他給我一種跟烏丸蓮耶太像的感覺,就像一個立於善惡之念的產物,稍有偏移就是深淵。」

  毛利蘭很反感他的這句話,「他是人,不是產物。」

  溫亞德愣了。

  講完故事後,毛利蘭沒有再在這裡停留,朝著樓梯走去,她不太想跟這個人接觸。

  比起詭異的黑澤陣,越聽溫亞德說得多,毛利蘭心底就越瘋狂增長著一種令人害怕的殺意。但第六感在告訴她……

  不能殺。


第118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四)

  毛利蘭扶著樓梯杆忍不住大喘氣,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就好像意識一瞬間被不知名的存在奪取,不屬於她的痛苦在心底哀嚎。

  那份殺意,伴隨的是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憤怒。

  這一刻, 她知道那份情緒歸屬於莫裡·溫亞德, 是他對烏丸家人的仇恨。

  毛利蘭低喃著:「『深野往昔』嗎……」

  死神的力量只能被動啟發來保命, 但其活躍在魂魄中的靈子似通過□□的經絡滲遍四肢, 不自覺的與異能力糾纏, 成為了供給異能成長的養料。

  『活』得越久, 毛利蘭越能感受到異能的增強。

  它已經能從以前的讀心逐漸擴大到感受他人的情緒, 敏感得能影響本人的心態,甚至一舉一動。

  毛利蘭咬了咬唇,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比拼,決不能讓自己的思想被其他人左右。

  上一次這樣強烈的情感好像還是在黃昏別館?實際上的斜陽館, 當時感受到的應該是【太宰治】如黑幕般厚重的死寂。

  她和黑澤陣一起……

  說起來, 黑澤陣的異能是什麼?他的幻術, 毛利蘭更偏向於是死神方面的能力, 但不同於其余死神, 他能將這份力量作用在活人身上。

  站在生死之間,玩弄善惡之念,這就是未來的黑澤陣。

  毛利蘭握著扶梯的手隱隱發白,她想到一件事, 需要去驗證。

  「姐姐姐姐!」

  穿著單薄白襯衣的少年興高采烈的朝著毛利蘭跑來,一股腦撞進她懷裡,「你真的來找我了啊?我太開心了!」

  太過熱情的歡迎令毛利蘭僵住, 感謝她有先見之明吧, 下樓後沒有放開扶手,這才避免了被撞擊力衝倒的慘劇。

  這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年黑澤陣, 殷勤得毛利蘭膽顫,他年齡小得用未婚妻借口的自己很心虛啊。

  「姐姐,渴不渴,要不要我幫你倒杯熱水?」

  「謝謝,不用。」

  「姐姐,大老遠趕來一定很累吧?我幫你按摩按摩?不要小看我哦,我的按摩技術連鳥都逃不過!」

  「額,我精神很好。」

  「那姐姐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我找來送給你啊,父親說了,互相喜歡的人要一直在一起,我希望你每天都跟我一樣開開心心!」

  「……我——」喜歡你不說話啊!

  毛利蘭看著面前抬起頭來,閃爍著喜悅的墨綠色眼睛,強忍拔腿就跑的衝動,「阿、阿陣先起來好不好,姐姐腿麻了。」

  不行,她想吐,從沒想到叫黑澤陣名字是這樣的困難和別扭!

  一邊端坐著的烏丸蓮耶則一臉寵溺的揉了揉滿臉不忿的克麗絲,得到她賭氣似的偏頭。

  烏丸蓮耶笑笑,轉頭對摟緊毛利蘭的人道,「阿陣,你太激動了,Merlot畢竟是個女孩子。」

  「哦,好吧。」銀色碎發的小腦袋在毛利蘭懷裡拱了拱,頗為戀戀不舍的站直了身體。

  感受到靠在身上的壓力一松,毛利蘭立即不易察覺的拉遠了點距離,陽光開朗的少年黑澤陣傷不起啊!

  毛利蘭,沒事,他只是還小,有這個年齡階段的『青春活潑』很正常,真的很正常……正常個鬼啊!

  再多的心裡建設也形容不了毛利蘭此刻的感覺,是復雜還是驚悚都難以辨別。

  青春期的個子竄得很快,都達到了她這個成年人肩膀的位置,不難看出以後成長的空間很大。

  一身白襯衣、黑色休閑褲下包裹的雙腿修長屹立,站在七彩玻璃窗投射的陽光下,銀發披上了絢爛的顏色,皮膚白得好像在發光。

  拉長的影子前,少年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亮晶晶的墨綠色瞳孔澄澈明亮,宛如一個不小心遺落人間的天使,不染一點陰暗。

  富麗堂皇的客廳、長桌上看報紙的烏丸蓮耶和恭敬服侍的莎朗、滿臉厭惡的克麗絲、雖笑吟吟卻滿藏警惕的溫亞德和僕人。

  割裂的感覺充盈著整個客廳,各懷鬼胎的眾人仿佛在合力演出一幕荒誕的喜劇,實際意義上的陌生人卻真如許久不見的熟人。

  「姐姐,今天為了歡迎你,我給你准備了個大大的驚喜!」黑澤陣把毛利蘭按到餐桌椅上,笑嘻嘻的看著她。

  毛利蘭看了看除了克麗絲突然青下來的臉,烏丸蓮耶等人都是一副滿臉好奇的期待樣。

  怎麼辦?她有點不想要黑澤陣的驚喜,還有,能不能別對她笑得這麼……燦爛?很驚悚啊。

  毛利蘭硬著頭皮回了個笑臉,「什麼驚喜?」

  黑澤陣用勺子敲了敲銀制的餐具,僕人應聲下去端上杯顏色通紅的飲料,一一擺放在各人面前。

  黑澤陣接過毛利蘭的那杯,雙手從背後穿過頸肩,穩穩當當的將飲料放在她面前後,埋下頭在白皙的勃頸上亂蹭一通,蹭得皮膚發紅。

  黑澤陣喟嘆道,「姐姐,你真香。」

  少年人的清亮聲夾著溫熱的吐氣撲在皮膚上,激得她身子下意識的顫了顫。

  「謝謝,你這飲料也挺香的。」毛利蘭不自在的偏了偏頭。

  冷靜,毛利蘭,這只是個孩子,不算吃你豆腐,不能打!

  黑澤陣仿佛被取悅到,突然一把摟住她的脖子,聲音裡滿是清爽的笑意,「姐姐,還是你有眼光!」

  「哈哈,不過你猜錯了一點!」黑澤陣拉開椅子咚地一聲坐下,閃亮亮的眼神從毛利蘭那移到其余坐下的人身上。

  黑澤陣道:「父親,克麗絲姐姐,你們也猜一猜?」

  克麗絲臉色一下變得難看無比,倏地把希冀的目光對准自己的父親,「爸爸……」

  「阿陣的心意我們不能辜負。」烏丸蓮耶微笑著晃了晃這杯紅得詭異的水,似品嘗美酒般細細聞了聞,「紅寶石的通透搭上玫瑰的芳香,很漂亮。」

  他露出一個詫異的神情,舉著玻璃杯放到嘴邊抿了一口,俊郎的臉上頓時揚起個驚艷的笑容,「阿陣,你的酒調得不錯。」

  黑澤陣笑容變大,「我也沒想到有這樣驚人的效果,不愧是父親。」

  「真的?」克麗絲狐疑的看著這杯說是酒的東西,手放到上面有些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喝。

  烏丸蓮耶微笑著看過去,「克麗絲,這可是弟弟的辛苦勞動成果啊。」

  克麗絲臉色瞬間漆黑,在父親的注視下,咬咬牙,一口干了這杯酒——「嘔!」

  幾乎是入嘴的同一時刻,克麗絲連酒帶胃液的吐了出來。

  「克麗絲!」溫亞德擔心的看著嘔吐不止的小女孩。

  「水、不,快、快叫板倉醫生過來!」克麗絲嘶啞著喉嚨,吐完胃酸後,緊接著的就是一波接一波的血水從嘴裡流出。

  溫亞德立即吼向旁邊戰戰巍巍的僕人,「快叫板倉!」

  「哦哦,好。」僕人馬上跌跌撞撞的跑走,沒過幾秒,穿白大褂的黑色寸頭男人被拉了過來。

  沒顧得上寒暄,熟練的拿出鎮痛劑的針頭,插在少女的手臂上,等她面色一平靜,趕緊又一針頭下去。

  忙活完整個過程,不過三四分鐘,醫生這才得空給烏丸蓮耶彙報,「老板,細菌感染導致的病變,已經止住了。」

  【乖乖喲,這才幾天,小姐又中招?幸虧我准備充分,不至於讓小姐一命嗚呼。】

  毛利蘭悄悄看了眼虛弱的癱在椅子上的少女,急促的呼吸平定下來後,當即含恨看向所謂的弟弟,「好、你很好!」

  黑澤陣極自然的忽略她的憤怒,笑容滿面的道,「克麗絲姐姐,味道怎麼樣?」

  克麗絲手指甲摳著木椅,帶出道道血痕,「好、極、了。」

  恍若剛才搶救的一幕沒發生一樣,烏丸蓮耶誇贊道:「想法很新穎,做法很獨特,阿陣挺有創作方面的天賦。」

  克麗絲黑著臉沒有發言,但看向面前的這杯酒時,臉上是帶上了百分百的惡心,「你怎麼不自己喝!」

  黑澤陣無辜的道:「我未成年啊,克麗絲姐姐,未成年喝酒對身體不好。」

  現在這個年代,十三歲就算成年,他剛好還差那麼一點。

  克麗絲虛弱的身體氣得又開始上下起伏,「你卑鄙!」

  「克麗絲姐姐,你冤枉我了。」黑澤陣真誠的看著她,「如果不是年齡不合適,我真的很想嘗一嘗自己第一次親手制作的作品。」

  說完,無縫銜接的黑澤陣將酒推到毛利蘭眼下,在杯口卡上個血淋淋的裝飾物後,眼睛雪亮,「姐姐,你也試試?這是我們緣分的見證哦。」

  毛利蘭深吸了口氣,五官比較靈敏的她真的……「對不起,我酒精過敏。」

  粘稠的紅色,糜爛的玫瑰香氣也遮擋不了隱隱散發的腐臭,加上杯身上卡住的驚恐猶存的紅色眼珠。

  毛利蘭不得不承認,這完全是她來時那塊林子裡的烏鴉調成『酒』啊!

  少年黑澤陣頓時失望的垂下肩膀,「難得我發揮這麼好,太可惜了。」

  「是有點可惜。」烏丸蓮耶笑著看了看他們,看得毛利蘭背脊一涼,「這杯酒,值得紀念。」

  黑澤陣失落的念道,「難得我還取了個有趣的名字呢……」

  烏丸蓮耶配合的問道,「是什麼?」

  黑澤陣看了看身側的女子,隨後把專注的目光投向首位的人,揚起了陽光般的笑臉,「——鴉殺。」

  客廳一剎那陷入死寂,就連一向不太會控制表情的克麗絲都僵住了臉,不敢抬頭看父親的臉色。

  烏鴉,烏丸家的像征,黑澤陣取這個指向性太明顯的名字,儼然是在挑戰烏丸蓮耶的底線。

  他是真傻還是故意為之?

  「阿陣,Merlot出身不錯,配得上你,你要好好向她學習。」

  烏丸蓮耶突然提起個毫不相干的話題,「有空你也多帶她出去走走,熟悉熟悉這個環境。」

  黑澤陣高興的應道,「好!」

  烏丸蓮耶再次拿起旁邊的報紙瀏覽了一遍,「離家出走聽起來不太好,我打算下個月同維斯巴尼亞的茱莉亞女王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

  毛利蘭一驚,「這麼快?」

  烏丸蓮耶笑道,「我邀請函已經發出去了,大家在公司的新品發布會上聚聚,怎麼,你反悔了?」

  毛利蘭尷尬的笑笑,「當然不是,只是我才跟阿陣見面……」

  在這個時代,隔了大半個地球的女王居然能下個月過來,你這效率比研發火箭快啊!這樣她的身份還怎麼玩?

  「所以姐姐,我們快去培養感情啊!」黑澤陣不管不顧的拉起毛利蘭往樓上跑,相當輕快的告了個別,「父親,今晚我們就不下來了,你們自己聚餐吧!」

  回到毛利蘭來過的房間,黑澤陣推著她就做到沙發上,自己跑到對面,撐著下巴,笑吟吟的看著她。

  「姐姐,我是寫過不少信,印有烏鴉的也就寥寥幾封,全是交流得比較開心的『朋友』。」

  黑澤陣的話一開頭,就讓毛利蘭警鐘敲響,「但是呢,那些人早就來過了哦,你這封,是誰呢?」

  不知何時,放在毛利蘭身子的那封信被轉到了黑澤陣手上。

  他嗅了嗅白色的信封,眼裡滿是好奇和驚異,「還真是我寫的信,給Merlot的信。」

  毛利蘭有種搶回來仔細看的衝動,「你怎麼看出來的?明明裡面什麼都沒有。」

  「味道。」黑澤陣靠近她,近得可以看見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一瞬間,毛利蘭仿佛看到了那個囂張霸道的男人,但少年人臉上顯著的喜悅喚醒了她,「姐姐,有兩種酒味哦,杜松子酒和一種叫Merlot的酒。」

  轟——

  雞皮疙瘩在毛利蘭身上猛地泛起,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的少年突然一笑。

  「姐姐,你現在的反應,就像你聽到『鴉殺』這個名字時一樣呢。」

  救命,誰來教教她,該怎麼對付變態,還是一個聰明得過分的變態!


第119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五)

  毛利蘭早就知道, 黑澤陣的感官一點不弱於她這個讀心術方面的異能者,所以她在面對這人時,盡可能少說話, 但也沒想到暴露得這麼快啊!

  這個鍋她不背, 完全是未來那個混蛋挖的坑, 虧她以為那人是好心幫自己混進烏丸集團。

  臭男人, 想跟過去的自己搭上線才是目的對吧?

  「姐姐, 你的表情好有趣哦。」

  黑澤陣把那封信團吧團吧扔進垃圾桶, 更加放肆的抱著毛利蘭亂蹭, 誇張的力道都快勒得她呼吸困難。

  「放、放開。」毛利蘭忍無可忍的掀開他,蹭的一下躍到沙發另一角, 發出靈魂一擊的問候,「你變態啊!」

  像被踩到貓尾巴一樣驚恐躲在小角落的表情, 惹得黑澤陣馬上從被甩開的懵逼狀態中起身, 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不得不說, 少年很會利用自己的樣貌, 清瘦的臉蛋上, 未張開的五官帶著精致的秀氣,睜著的漂亮眼睛裡,純淨的墨綠色一瞬間溢滿霧氣。

  毛利蘭瞪大了眼睛:「——!」

  小弟弟,哭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你叫黑澤陣的事實!

  「姐姐, 你說過你是我未婚妻的啊。」少年的嗓音帶著令人心碎的難過,「我以為,自己以後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這裡是黃昏別館, 眾人仰望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放下戒備, 大家坦誠一點不好嗎?就像你我明明第一次見面,姐姐就很理解我, 跟其他因為父親來見我的人都不一樣。」

  「嘴裡說著喜歡,實際卻是借著我接近父親。他真的有那麼好?一個個的都忽略我去討他的歡心。」

  「我……」

  毛利蘭心虛了,說到底,他才十二歲,明明什麼也不知道,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好像有點過分。

  而且,自己目的也不怎麼單純,想到這裡,一種欺騙小孩感情,拐賣未成年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克麗絲姐姐討厭我,莎朗阿姨只看得見父親,溫亞德叔叔反感我,父親雖然愛我,但從來不會考慮我想要什麼?」

  「你……」

  「別館裡,大家都離我遠遠的,其實我知道,我只要活著就好,活著就能證明父親發明的偉大,就能給大家帶去幸福。」

  他聲音裡的空茫使得毛利蘭不自覺的咬著唇。

  「真的是這樣嗎?姐姐,我沒看到幸福,只看到一具接一具的屍體,死不瞑目的眼睛裡,充斥著痛苦和不甘。」

  少年站到窗邊,伸出手臂遮住溢進來的陽光,金色的光芒下,毛利蘭才驚覺這人瘦得可怕。

  暖風把襯衫輕松的吹起,肉眼可以看到的手臂、鎖骨和腹部處,全是一層薄薄的皮肉包裹著骨架,就像是一個支撐著這套昂貴服裝的衣架。

  「黑澤陣!你的身體!」毛利蘭猛地衝到他面前,想扯開他的衣服仔細看看,但又怕自己過重的力道傷到他。

  毫無意外,毛利蘭看到黑澤陣衣衫下一塊紅腫若隱若現,他蒼白的臉上,嘴唇輕微抖動著,似是在強忍疼痛。

  可惡,她怎麼沒注意到黑澤陣這瘦得風一吹就倒的身體!而且剛剛自己還用那麼大的勁甩開他!

  毛利蘭嘴唇咬得泛白,「是我不好。」

  細細密密的刺痛扎在心裡,是她忽略了在初見露琪亞時,那片回憶中呆在實驗室裡的少年。

  從一開始撞得頭破血流的困獸,逐漸變成一個麻木呆板、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人。

  「姐姐,我很疼啊。」少年緊緊抱著她,腦袋虛虛的搭在彎腰的人頸上,「你會一直陪著我對不對?」

  毛利蘭摸了摸他柔軟的銀發道,「我答應過你,會一直陪著你。」

  黑澤陣身子顫了顫,「你真好。」

  烈陽照射著兩個緊緊依偎的人影,即使房間開著足夠的冷氣,汗水也不由得從人身上冒出。

  任黑澤陣抱了一會兒,燥熱就布滿全身,毛利蘭能清楚的感覺到厚重和服下,內裡單衣被打濕的黏膩感。

  好熱!但是沒辦法推開黑澤陣啊!萬一又傷到他怎麼辦?

  黑澤陣現在小身板這麼脆弱,她都懷疑自己一不小心就能捏碎了他骨頭。

  要不要給他煮點東西補補?以食補身,早點長成以後那副強壯的體魄?

  毛利蘭驀地想起亂步君送的美食大全,不會就是這個意思吧?

  想著想著,毛利蘭心裡一陣感動,不愧是友好和諧的對手組織,連敵對的人都能獻出一份關懷!佩服。

  【毛利蘭,我覺得你應該收收善心。】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攜著寒意凍得毛利蘭一個激靈。

  【袖白雪?你還活著,哦不,還醒著?】

  毛利蘭還以為袖白雪在救她後,還是跟以前一樣在身體裡沉睡呢,現在居然能跟自己對話?

  【我是消耗力量過大,但是不代表我感知不到外界。】

  【你一直看著——!】

  毛利蘭臉色陡然漲紅,她跟黑澤陣的親密舉動一直在這人,不,這刀的眼皮子底下?

  【請放心,我沒有窺探隱私的嗜好,只是趁著還沒再次睡去的時候,來提醒提醒你。】

  【什麼意思?】

  忽然,身體穿過某種事物的感覺傳來,一陣暈頭轉向後,毛利蘭驚恐的發現自己站在自己對面!

  『毛利蘭』抬頭,美眸裡亮眼的瞳色盡散,寒霜遍布的眼睛直直看著張大嘴臉的她。

  【未來的黑澤陣給了你太多錯覺,總是能令你下意識放下警戒。但是,毛利蘭,你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陌生人。】

  毛利蘭一怔,理解到袖白雪話中意思的她瞬間移到低頭耷腦的黑澤陣面前。

  少年的腦袋靠在她肩上,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緩緩睜開的墨綠色眼眸平靜如水。

  【他在騙你,毛利蘭,你不該信任他。】

  宛若神祗一樣冷漠的少年動了動腦袋,微不可察的拉開了與人接觸的皮膚,他嘴角微微一翹,澄澈的瞳孔染上猩紅。

  「姐姐,我很期待未來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軟軟的語調,面無表情的臉,眼裡泄滿了粘稠的惡意,刺得毛利蘭心神俱震。

  分不清此時心底炸開的復雜感受,耳邊是袖白雪冷然的警告,腦海裡是過去與現在交替閃現的黑澤陣,一個老是罵她蠢、設計她的混蛋。

  【毛利蘭,清醒清醒吧,這個人已經不是那個願意引導你、保護你的人。】

  毛利蘭垂眸,看著眼前這幅稚嫩的面孔半響,終是嘆了一聲,「你不是他。」

  她彎下腰,透明的手穿過義骸,虛抱住這個骨瘦如柴的身子,輕柔的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但是,你是我在乎的人。」

  他們都是一個人,喜歡用最真實的現實來誘騙人,嘲諷也好、賣慘也好,黑澤陣都玩得很溜。

  只是因為他不在意,跟不在意他人一樣不在意自己。

  想到這,毛利蘭嘴角一撇,仗著這人看不見,憤憤的撓了撓少年人的嘴臉,「欠教訓!」

  【……】

  袖白雪沒料到是這個發展,本想勸人戒備的,反而起了反效果,心裡頓時一口氣梗不出來。

  【算了,隨你們折騰去吧!我要休息去了!】

  【別,你還沒告訴我該怎麼回家啊!不要這麼不負責任好不好?】

  事實告訴毛利蘭,袖白雪還真能這樣不負責任,任憑毛利蘭怎麼呼喚,它是半點反應也沒有。

  下一瞬,義骸光速呼呼大睡的壓在黑澤陣身上,毛利蘭清楚的看見他臉色扭曲了一下,「……Merlot?」

  毛利蘭立馬伸出手,試圖扶住他,結果卻眼睜睜看著手穿過黑澤陣的身體。

  黑澤陣撐著這幅身體,踉蹌的向床上走去。

  【該死的,她是豬嗎?長這麼重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跑到我面前,想當未婚妻?嘖,先減肥吧。】

  很好。

  毛利蘭一秒收回同情,繃著張一模一樣冷漠無情的臉,鑽進被窩,跟被搬運上來的義骸一起並躺著睡覺。

  你沒救了,黑澤陣。

  ……

  深夜,女子似是累極了,在管家敲門進來送飯時,依舊沉沉的睡著。

  莎朗正要說話,黑澤陣噓了一聲,笑著接過她手裡的餐點,低聲道,「大姐姐,這次的禮物我很滿意哦。」

  莎朗怔了怔,臉上立即露出個明艷動人的笑容,神情一反白日的理智,痴迷的看著這個銀發少年,「My God,您開心就是我最大的滿足。」

  「God?」黑澤陣看了看不遠處走廊裡,燈光明亮的地方,「告訴你的Devil,我很幸福喲。」

  「是,我一定傳達到位!」

  黑澤陣無視著灼熱的視線,笑著關上門,拿出餐盤上的三顆膠囊,就著白開水飲下。

  「善與惡,說到底都是欲望的呈現,違背欲望與順從欲望。」

  瘋子的競爭,從出生延續到現在,越來越乏味,因為結果太明顯,傻傻的克麗絲都能看清楚呢。

  群鴉薈萃,必有傷亡,父親呀,【她】已經死了喲。

  他看了看白色皮膚下流動的血管,撇了撇嘴,「這次,又能保持活性多久呢?真沒意思。」

  湧動著的毀滅欲再一次出現,他這個身體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不過,這次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黑澤陣把目光移向床上睡得沉穩的女子,迷惑的摸了摸側臉,「姐姐,很奇怪啊。」

  黑澤陣走上前,看著軀體一動不動的樣子,如果不是起伏的胸口,很令人懷疑這是個死人。

  他把手試探著摸向旁邊,隱隱的柔軟像是隔著薄膜,令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煩躁,「……未知的精神體,睡得這麼死,心很大?」

  不知是藥物帶來的影響,還是新事物的吸引,黑澤陣爬上床,把身體挪開,側過身,盯著看不見的人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漆黑的房間看不出它本來的白色,少年人笑嘻嘻的聲音響起,「我不太喜歡你出來哦,畢竟年輕人的身體不好。」

  「——怕冷。」


第120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六)

  自毛利蘭厚臉皮的登堂入室後, 這座危險重重的建築居然成了唯一能給她安心感地方。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面孔,只有眼前將會長存一個世紀的黃昏別館能讓毛利蘭找到一點她那個時代的影子。

  「姐姐, 你看看我畫的畫好不好?」黑澤陣捧著張宣紙, 獻寶般的舉到了她眼前, 「很漂亮對吧。」

  閃閃發光的眼睛一眼不錯的盯緊從發呆中回神的毛利蘭, 「姐姐, 我在畫人物像方面的天賦不錯呢。」

  鉛筆勾勒著滿庭綻放的玫瑰, 中央的圓桌椅上, 西洋裙裝的女子抬頭看著遠方,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

  女子面前的桌上, 似風吹起的紙張紛揚著,被風卷到空中也沒有得到她半分眼神。

  寫實的畫面很美很精致, 女子神思恍惚的模樣也被描繪得栩栩如生。

  毛利蘭驚了驚, 「是我?」

  「沒錯。」黑澤陣把畫塞到她手上, 笑容燦爛得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姐姐, 你在想什麼啊?」

  咧開的笑容卻含著微不可察的委屈,仿佛在表示自己被忽視後,一點也不介意的大度。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我在想, 如果你把畫畫的精力放到國語和禮儀上,你父親也不會這麼擔心你的教育問題了。」

  接下烏丸蓮耶莫名其妙的教育請求後,經過這周黑澤陣寸步不離的相處, 毛利蘭總算弄明白原因在哪裡了。

  黑澤陣不笨, 相反在某些方面稱得上天賦驚人,比起堪堪達到交流水平的國語, 他非常精通英語和羅馬語,繪畫水平很出彩,計算機和生物學等知識也異常豐厚。

  在一般人看來,除了有個令毛利蘭驚悚,外人暗罵大傻子的古怪嗜好(向窮人撒錢?)外,黑澤陣優秀得讓人難以企及。

  但毛利蘭隱隱有種直覺,烏丸蓮耶對於黑澤陣的某些優秀特質,有驚喜也有不滿,而且這種不滿在他表現得越驚艷,越加與日俱增。

  不會說話……是指總是脫口而出的一些字眼,老是令人心裡憋屈得難受?

  好比一個人,你知道他在裝傻,但這人確實傻得光明正大,理所應當。

  黑澤陣笑彎了眼,「姐姐,我是個混血兒哦,不擅長國語不是很正常嗎?」

  毛利蘭扯了扯嘴角,「是,你說的很對。」

  未來的你可最精通利用國語傳達的暗號,借此來挖出了不少臥底。

  想想那個雷厲風行、陰暗詭譎的男人,面前這個隱藏了自己諸多情緒的少年行為,就值得深究了。

  真正的黑澤陣討厭畫畫;對雪莉這樣生物學、醫學等方面出眾的人才滿懷惡意;眼高於頂,對弱小得一只手就可以碾死的人不屑一顧。

  突然,一道笑吟吟的聲音響起。

  「姐姐,每次看到你這個樣子,我都忍不住滿腔歡喜。」

  少年隨手把手裡的畫扔到地上,讓毛利蘭准備接的手落了個空,下一秒,微涼的玉質感襲來。

  黑澤陣捧著她的手,笑得很開心,「我選擇的未婚妻真好,這麼懂我的心。」

  夏日炎炎卻陰風陣陣,毛利蘭總感覺那個『我』字從他舌尖吐出來,冷漠到了極致。

  毛利蘭頓了頓,正打算說話,一道極為尖利的女聲插了進來,「那當然,阿陣弟弟心意相通的未婚妻,她不懂他,誰懂?」

  克麗絲居高臨下的看著很是親昵的兩人,神情暗了暗,但很快又變得高傲無比。

  她譏諷道:「弟弟,你真是不懂女人的心,對於我們來說,唯一這兩個字有多重要。」

  「唯一?」黑澤陣眨了眨眼,「我很懂啊,克麗絲姐姐。」

  少年人俊美的臉上笑容明媚,饒是滿身怒意的克麗絲也晃了下神,嘴裡囁嚅著想說什麼時,馬上被他的動作打住。

  黑澤陣挽起毛利蘭的手,眼裡專注得就好似只能看見她一人,「黑澤陣的名字旁,永遠只有姐姐一個人的名字。」

  毛利蘭抖了抖身子,強顏歡笑道,「我的榮幸。」

  怎麼有種誤入修羅場的感覺?想想貝爾摩德,不會吧,對黑澤陣表現得這麼厭惡的克麗絲,喜歡他?

  這下,比起戲精起來的黑澤陣,毛利蘭不得不驚訝克麗絲的反應。

  克麗絲仿佛被黑澤陣疑似的深情表白激怒,艷麗的臉被氣得通紅,「雜種,我不會讓你得逞!」

  毛利蘭立馬冷下臉,「克麗絲小姐,我希望你還記得自己是烏丸家的女兒,不要被青春期的熱血弄昏頭腦。」

  克麗絲冷冷一笑,眉眼間滿是不屑,「我才要勸你不要被人背刺,痴心錯付。」

  毛利蘭微微揚眉,「我只清楚你越這個樣子,你父親越是不在乎。」

  「呵,你也想用他威脅我?」克麗絲笑了,語調極其嘲諷,「這位公主殿下,在烏丸家,弱就是原罪。」

  她鋒利的眉眼掃過黑澤陣瘦弱的身體,毫不客氣的嗤了一聲,「繼承烏丸集團?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這段時間,毛利蘭在各方面關注黑澤陣身體情況的事誰不知?吃飯、穿衣、運動,衣食住行樣樣不落,生怕有損他的身體狀態。

  別館裡,都在傳言,這位新來的公主殿下,真的是把滿腹心神都灌注在了少爺身上,難怪會成為少爺選定的未婚妻。

  「公主殿下,何必多費心思呢?」克麗絲嘴角一挑,「誰都看得出來,你自以為的命定人弱得區區一個拳頭都能砸死。」

  「克麗絲!」毛利蘭怒視她,「不要惹我生氣,泥人也是有脾氣的。」

  「你算什麼?」克麗絲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個小小的國家,照樣不是對我父親搖尾乞憐,何況在眾多皇室子女中聽都沒聽說過的你,知道嗎?默默無聞的公主,不是被放棄的人,就是礙眼的存在,你說,你會不會是茱莉亞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野——」

  「啪——」

  毛利蘭甩了甩發紅的手,看著她腫起來的半邊臉一笑,「這就是口無遮攔的後果。」

  毛利蘭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暴躁易怒的少女會是以後被譽為『千面魔女』的貝爾摩德。

  什麼與美艷絕倫外表相符的優雅、從容鎮定、理智,仿佛都在少年黑澤陣面前喂了狗。

  「你敢打我?」克麗絲怒不可遏的捂著臉,臉色驟然下沉,「Merlot,對我動手的代價你付不起。」

  下一瞬,克麗絲拿起桌上水果盤裡的刀,扳起毛利蘭的手就按在桌面上,閃著寒鋒的利刃惡狠狠的朝下載去——

  扎進血肉的噗嗤聲,桌上散落的畫紙被染得鮮紅,裝飾的水果因大動作也被推到地上,彤彤的落了一地。

  毛利蘭大聲道:「黑澤陣,你瘋了!」

  一片陰影掠過,取代毛利蘭手位置的是黑澤陣。

  他迅速的擠開了對他沒有防備的毛利蘭,笑吟吟的將手放在刀落下的地方,宛若察覺不到疼痛一樣,「克麗絲姐姐,我流血了哦。」

  漫不經心的語氣令剛才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克麗絲一怔,當看到面前淌了一地的紅色時,頓時變得驚慌的道,「對、對不起。」

  她踉蹌的後退了一步,等看到黑澤陣的笑臉時,嫣紅的唇咬得出了血,「我會去向父親認錯。」

  隨即轉頭慌不擇路的消失在庭院盡頭。

  烏丸蓮耶允許克麗絲行為放肆,但絕不能容忍有礙黑澤陣身體的情況,這是這裡人們的共識。

  黃昏別館,是一座保護少爺性命安全的堡壘,因為APTX01的藥性活在他身體裡。

  毛利蘭清楚的認識到,這裡是黃昏之館,也是實驗之地。只要黑澤陣每日三餐乖乖服藥,烏丸蓮耶也不吝於展現對他的縱容。

  毛利蘭道:「克麗絲會受到處罰。」

  跟僕人不小心撞到黑澤陣,而後被拖出去鞭撻得遍體鱗傷不同。克麗絲的刑罰會由其母親親自執行,這個將黑澤陣奉為神明的瘋子。

  「姐姐傷害弟弟。」黑澤陣看著血流不止的手,露出個傻兮兮的笑容,「父親和管家都會傷心啊。」

  「我不僅傷心,更想打人。」毛利蘭扯過他的手,臉色漆黑的拿出繃帶包扎,「你真的是有病。」

  明明兩人都可以躲開,黑澤陣卻非要往刀子上湊,真是為了惹事付出了良多!

  黑澤陣看了看她沉得可以滴水的臉,笑容加深,「沒辦法呀,只有這樣才能讓克麗絲姐姐冷靜下來,我可是個好弟弟。」

  毛利蘭扯了扯嘴角,說得好像不是你故意惹怒克麗絲一樣。

  「克麗絲跟你是不是有什麼往事?」毛利蘭道,「她可不像單純的恨你奪取父親的目光。」

  克麗絲對她暗藏嫉恨,對黑澤陣是厭惡明顯,卻含著怪異的愛恨交織。

  「姐姐,你冤枉我。」黑澤陣不滿的嚷道,「克麗絲姐姐可是恨死我啦,因為我取代了她重要的人啦。」

  「取代?」毛利蘭包扎的手一頓。

  「姐姐,我不是唯一的弟弟哦。」黑澤陣就像在說著今天去哪裡玩一樣的興致盎然,「但是父親不喜歡他,我就幫忙送了一刀下去。」

  還有個弟弟?烏丸家這麼多人?不會弟弟還帶買一送一?抓錯重點的毛利蘭暗道。

  「她想要報仇,也想要烏丸集團,我可是在幫她下定決心。」黑澤陣一臉的慷慨就義,「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毛利蘭:「……你是想讓烏丸蓮耶忍不了她?」

  黑澤陣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再說什麼天方奇譚一樣,「姐姐,父親怎麼會忍不了克麗絲?」

  毛利蘭:「嗯?」

  「拋開APTX01,唯一的親女兒延續著他的理想。」黑澤陣笑呵呵道,「【她】和他,克麗絲和我,爭鬥起來才有看頭嘛」

  毛利蘭了然,「難怪烏丸蓮耶不插手克麗絲對你的怨懟。」

  其中,烏丸蓮耶甚至抱著鼓勵的態度,他就像養蠱一樣養著兩人,一種層面上的他和【她】的替代品?

  性格迥異的姐弟,彼此從珍視走到憎惡,在理念的加持下,十三年前分出了勝負,一個繼承黃昏別館,一個離家出走生死不知。

  烏丸蓮耶心中竟還有對一人的懷念?

  黑澤陣令他感到愉悅的生物學等天賦,及對普通人表達『善意』……要求黑澤陣成為一個尊老愛幼,善良正義的人?

  毛利蘭猛地泛起雞皮,「他愛【她】——?」

  「哈哈哈哈——」

  黑澤陣突然大笑,忍不住抓著面前這張懵逼的臉,一通胡亂揉搓,「姐姐,你太可愛了!」

  驀地,炎熱陽光下,黑澤陣笑得肚子痛的樣子,看得毛利蘭無端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黑澤陣放過被揉搓得可以滴血的臉,指尖劃過她細嫩的肌膚,瞳色一深,「姐姐,總用善意揣測人,會吃虧哦。」

  毛利蘭眼睫毛顫了顫,在黑澤陣心間帶出絲絲縷縷的癢意。

  他道:「他是天生的惡,【她】每一次對他露出笑容,都會產生一種撕碎那張臉,看她染上恨意的欲望。」

  「姐姐,善良拯救不了魔鬼。」

  【而你,拯救不了我。】

  烏丸蓮耶在等克麗絲放開心中的束縛,徹底墜入深淵。而他在等,等烏鴉們喋血,自噬其身。

  黑澤陣能聽到,黃昏別館深夜裡,連綿不止的嘶吼和調笑。這個人,他沒推測錯的話,應該就是眼前女子的目標人物,這個不知被哪個『他』誑過來的蠢貨。

悠于 2025-4-27 17:45

第121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七)

  「殺了她——!」

  「殺了他們, 我給你最棒的獎賞!」

  「烏鴉為什麼在啼叫∼因為在山上面∼有個可愛的小烏鴉呀∼小烏鴉呀∼不停地啼叫著∼圓瞪瞪的眼睛好可愛∼」

  「快睜開眼睛吧,我的小烏鴉,媽媽已經剪斷了你的翅膀, 不會再痛哦∼」

  「你不能死。」

  毛利蘭再一次滿頭大汗的從床上驚醒, 又來了, 這是自她住在黃昏別館後, 每每陷入深度睡眠時都能聽到的尖叫。

  叫聲從一開始的狂怒變得恨意不止, 又轉而綿延不絕的情深意濃, 熟悉的童謠哀婉繾綣又充滿憐愛。

  刻入骨子的愛憐與詭異的歌詞一起, 交織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顫栗。

  「姐姐,又做噩夢啦?」黑澤陣趴在床邊, 睜著雙圓溜溜的眼睛道,「你抓得我手好疼。」

  毛利蘭迷迷糊糊的大腦瞬間清醒, 「疼?」

  她立馬抓著伸到眼前的手, 緊張兮兮的打量著, 果然, 蒼白的手紅得刺眼, 關節處紅腫不堪,有一種馬上就要折斷的羸弱。

  「你不知道離睡著的我遠點嗎?」毛利蘭的臉瞬間拉下,立刻抓起旁邊的背包,拿出藥物給他上藥。

  一邊上藥, 一邊不停的罵罵咧咧。

  「自己身體脆弱成什麼樣沒點數?自虐症就這麼嚴重?拜托行行好,你不在乎身體,我在乎啊, 戀童已經夠冤枉了, 再背上個虐待未成年的罪名,我的臉還要不要……」

  嘴上不忿, 眼裡的懊惱和自責卻是一點沒少。

  黑澤陣彎了彎嘴角,「姐姐,你真好。」

  可惜這份獨屬於他的好心,他只會感到惡心,比克麗絲自以為是的感情還令人惡心。

  「謝謝你的好人卡。」毛利蘭垂下眼,有條不紊的替他上好藥,「如果你不笑,我會更為這句話感到欣慰。」

  一瞬間,黑澤陣想縮回手,卻被女子牢牢的握住,手心相貼的溫度透過冷冰冰的皮膚傳來,燙得他不明由來的生出一股暴怒。

  黑澤陣猛地起身,轉身背過她走到房門口,「姐姐,我討厭你的眼睛,太醜。」

  「醜?」毛利蘭拿起床邊的鏡子照了照,鏡子裡藍紫色的眸子還是那樣看了千萬遍的炯炯有神,「我覺得不差吧。」

  她肯定的點著腦袋,「嗯,水靈靈的大眼睛,柔中帶剛,我都快迷上了呢。」

  自戀的話令黑澤陣嘴角一抽,「你自信心真強。」

  姐姐的稱謂被省去,清亮的少年嗓音第一次帶上了屬於他的無奈。

  毛利蘭相當開心,「那當然,我可是毛——M、Merlot!作為公主,充滿朝氣的自信可不能少!不然怎麼面對一大群人精?」

  好險,差點把自己名字給供出去了。

  黑澤陣開門的手微不可查的頓了頓,隨即帶著滿面爛漫笑容走了出去,「姐姐,我想出去玩,要一起嗎?」

  「出去?」毛利蘭一頓,想了想後苦惱的搖了搖頭,「算了吧,在別館裡我都容易迷路,外面……」

  黑澤陣斂下眼,重新掛上體貼的微笑,女子的言外之意很明顯,敷衍的謊話都不像他以為的聰明人。

  是太過信任他不會去戳破?還是了解他在聽到這句話的回答?這種屬於兩人的默契,真是……惡心啊。

  「好啊,姐姐,雖然很舍不得,但姐姐開心我就開心哦。」

  黑澤陣笑道,「我先走了,姐姐,晚上見!」

  砰地關上房門,大步朝外面跑去,等著他今日份的樂趣。

  「生氣了?」毛利蘭看了看還在震動的房門,咂了咂舌,「身體雖然弱,但力氣也沒見減少嘛。」

  黑澤陣生氣的理由懶得去猜,毛利蘭沒空關心得面面俱到,誰讓這人背地裡不懷好意的猜疑她?

  沒錯,即使黑澤陣毫無起伏的想法毛利蘭探聽不到,但深知這人本性的她,篤定黑澤陣一定暗地裡罵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蠢貨』!

  嫌棄毛利蘭這些日子對他身體的噓寒問暖,仿佛在嘲笑她假仁假義的關心,諷刺她所做的全是無用功一樣。

  毛利蘭哼了哼,「無論哪一個,都很讓人火大啊。」

  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毛利蘭便走了出去,今天有人約了她,用了一個她拒絕不了的理由——【她】。

  那個【她】,錯綜復雜家庭關系中,扮演著不容忽視角色的女人。

  烏丸蓮耶的同胞姐姐,黑澤陣傳說中的母親,莎朗和克麗絲他們諱莫如深的女主人。

  【她】或許在黃昏別館某處活著?

  毛利蘭不止一次懷疑,自己夜晚夢見的癲狂叫聲來自【她】,是自己異能力增強後,在她無意識探知下聽到的聲音。

  想著這些,毛利蘭加快腳步,路過零星躬身的僕人保鏢,按著自己記憶中的地方,悄無聲息地走進一個暗室。

  這個地方她來過。

  荒廢的黃昏別館裡,群聚的偵探們玩了一場尋找寶藏的游戲,真凶千間降代藏身的控制室。

  溫亞德約她在這裡見面是為什麼?

  如果可以,毛利蘭不是很想跟這人見面,因為一見面,她就會想起他隨時可能點爆的情感。

  厚重得暗幕逼近的瘋狂和絕望,她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排斥。

  「我記著你是站在克麗絲那邊的人,私底下約我會不會不太好?」毛利蘭進屋,看著坐在逼仄暗室裡的他,「在我傷害她之後。」

  房間沒有出現印像中的監控畫面,也是,即使烏丸集團科技再怎麼先進,監控器這種設備還沒普及到這種程度。

  這是電力嚴重匱乏的19世紀,與外面維持著油燈和柴火照明的平民相比,像烏丸家這種有錢人才用得起冷氣機和電燈的人家稀少得可憐。

  溫亞德站在小房間的書架前,撫摸著陳舊泛黃的書籍,「Merlot小姐,克麗絲對我很重要。」

  平淡的語氣像是指責,又像是在訴說著一些稀松平常的話,「她不能有事。」

  毛利蘭蹙眉,「烏丸蓮耶對她做了什麼嗎?」

  溫亞德搖了搖頭,「是莎朗。」

  毛利蘭道:「她做了什麼?」

  作為親生母親,再怎樣都會留有一絲余地吧?更何況烏丸蓮耶很關注這個女兒。在所謂姐弟觀念沒跳出前,克麗絲會安然無恙。

  「下個月,烏丸蓮耶會正式推出ATR39和APTX01,細胞重生會帶來新的變革。」

  沒有正面回答毛利蘭的問題,溫亞德從書架上挨個看過去,「所有人都很關注,因為這個產品會影響戰爭的局面。」

  「資本為主的世界,不是每個人都翹首以盼。有些想穩固霸權統治,有些想反抗求存尋求共生。烏丸蓮耶拋出的這個餌足以吸引他們,這個藥品是個很好的武器。」

  「我們……要談這麼高端的話題?」

  國家大事擺在突然闖入這段時間的毛利蘭,和只關注克麗絲的溫亞德之間,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我當然沒這閑心。」溫亞德抱著破破爛爛的筆記本向她走來,「我只是想告訴你,包括維斯巴尼亞在內的很多人都在猜測烏丸蓮耶的站位。」

  「溫亞德先生,請不要拐彎抹角。」

  「下個月也是烏丸蓮耶的生日,他放了話,誰能拿出令他滿意的禮物,他就滿足誰的願望。」

  「你的意思是……」

  溫亞德唇角一揚,「這個禮物對克麗絲和少爺具有同樣的效果。」

  毛利蘭心口一涼,「他們兩個?」

  似是在肯定她的想法,溫亞德道,「新的姐弟間鬥爭終要迎來結果,烏丸蓮耶的餌與其說是對外的冠冕堂皇,不如說是專門為他們准備。」

  毛利蘭目光一閃,「為什麼是這個時候?」

  溫亞德看向她,眼裡明明白白的笑意就像是能看清人心底的想法,「小姐,我們都清楚,時間不多了,這也是你至今留在黃昏之館的原因不是嗎?」

  毛利蘭捏了把汗,「烏丸蓮耶,不,克麗絲和黑澤陣能給他帶來什麼?我看不出他有什麼想要而自己拿不到的東西。」

  名利、財富、權利,這些世人汲汲渴求的東西,烏丸蓮耶已經全部擁有。除了……

  「求而不得誰都有,在欲望上他更青出於藍。」

  溫亞德臉上浮出冷意,「APTX01寄予了他全部野望,它只是才剛剛顯露雛形,源自雙胞胎對精神和肉』體的探索,違反自然生長規律的極端妄想。」

  毛利蘭看了看他的臉色,躊躇道,「細胞重生會恢復身體最強盛的狀態,是指……不老?」

  溫亞德突然笑了,「你跟很多人的想法一樣。」

  毛利蘭驚了驚,「不對?」

  有什麼還能比長生不老更誘惑人心?等等,未來的烏丸蓮耶有過長生不老的狀態?

  如果是易容,那他為什麼終日老年人裝扮,一點也不在乎青春的容貌?

  要知道,貝爾摩德可是一個明晃晃的不老傳說,比起柯南這種返老還童的小兒科,她更加的出色。

  為什麼黑澤陣反而幫她瞞著烏丸蓮耶,有關柯南的存在?這不正說明,柯南的狀態更是烏丸蓮耶渴求的嗎?

  長生不老、長生不老、返老還童、還童……一個巨大的疑惑驟然在心底炸開,毛利蘭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有種直覺,她會在這裡找到答案。

  「恢復青春從來不是目標。」溫亞德笑著瞟了她一眼,「只是精神與人體研究過程的一個突破進展而已。」

  他微微躬身行了個禮,「美麗的公主殿下,不妨跟我走一趟,我們去參觀參觀深層次的黃昏別館,那個每日屍體產出之地。」

  毛利蘭呼吸一重,「溫亞德先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讓我這個才來一個月不到的人?」

  她是很想,也一直想找到這個地方,但……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能進去?

  溫亞德撇了撇嘴,「我也不想去那個臭死人的地方,但誰讓這是克麗絲的命令呢?」

  「克麗絲——?」毛利蘭越發搞不懂這是在玩什麼,「我們好像才剛發生過不愉快好吧。」

  「不愉快?」溫亞德恍然,「哦,那她現在可能是真想你不愉快了。」

  毛利蘭:「?」

  「你很關心黑澤陣沒錯吧?」他揚了揚手中握了很久的破舊筆記本,「跟我走一趟,【她】最後的日記將歸你所有。」

  溫亞德爽朗的聲音帶上滿滿的諷意,「克麗絲說,『到時候,你會不會恨他呢?恨他這個比所有人都像惡魔的God。』。」

  烏丸家有西方血統,基督教曾是他們的信仰,他們信仰神亦相信魔鬼。一面慈悲,一面冷漠的God。

  諾亞方舟裡,上帝一邊降下洪水滅世,一邊委托信徒諾亞建立方舟,挑選優秀的物種上船,而同樣殘酷的優勝劣汰法則被貫徹在烏丸家。

  溫亞德按動牆上的機關,看著毛利蘭蒼白得搖搖欲墜的面孔,微笑道,「在烏丸集團,有人體實驗室是公開的秘密。」

  毛利蘭咽下心底的不適,這就是人命低如草芥的時代嗎?這種違反人倫的實驗竟然能堂而皇之的存在!

  兩人走過衣衫襤褸卻面帶狂熱的人,白大褂的醫生嚴肅的扎下一針又一針,看人咆哮著痛苦死去後在記錄本上寫上實驗數據,緊接著下一個……

  進到深處一扇白色的密閉小房間裡,溫亞德笑著替她扭動門把鎖,「但所有秘密都比不上這一點,這是少爺最喜歡的房間。」

  撲面而來的惡臭夾雜玫瑰的芳香,紅得發黑的地板、瓶瓶罐罐的福爾馬林裡痛苦的各色眼球、水體方艙中赤』裸冰涼的軀體……

  桌上白色玫瑰的花瓣凋零在地,染上烏黑的紅色,與毛利蘭拿到的一樣的信紙大大方方的擺在中間,落在上面的羽毛筆仍沾有干掉的墨跡。

  「Merlot小姐,這正是以往來找少爺之人的下場,通過他編纂的或動人或可憐的小故事,吸引了一批批人前來,他們有的也像你一樣對他抱有善意,意圖保護和拯救他。」

  「但是啊,小姐,他們最終都淪為同一種下場,永遠成為黃昏別館之主的收藏品。」

  腦袋所有的思緒在一瞬間爆炸,毛利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中央巨大的透明水倉面前,呆若木雞。

  看著泡在水中無聲無息的人體,毛利蘭臉上一片空白,嗓音干啞,「……他?」

  封閉的方倉形水罐裡,全身插滿了醫療器械管子的少年,蜷縮著浮在水中,銀白色的長發垂在身側,露出的臉安寧祥和,宛若沉睡的天使。

  「黑澤陣。」溫亞德笑了,「黃昏別館下一個God。」

  「克隆體?」毛利蘭險些失聲,嗓音顫抖著後退兩步。

  突然,一個充滿惡意的聲音在後面響起,「為什麼不再猜廣一點?在我們有過無數的黑澤陣前提下。」

  克麗絲嫣紅的唇高高揚起,「Merlot,你說,你認識的黑澤陣是哪個?你要拯救的究竟是誰?你分得清嗎?」

  毛利蘭咬得出血的唇顫抖不止,看得克麗絲心情更好,「每一個黑澤陣,都是踩著上一任遺骸出生,他們出生的首要任務,便是殺死惡心的自己。」

  【所以,嶄新的弟弟,就是我對父親生日最美好的賀禮。】

  毛利蘭垂下眼,「你們要我做什麼?」

  克麗絲攤了攤手,「這是【她】設置的條件,喚醒黑澤陣的條件,純粹的善意。」

  毛利蘭目光移向黑澤陣水倉旁的一個人型方艙,兩個並行的方艙連接著同一台笨重的電腦。

  她以前真玩過一次的全息虛擬游戲。

  ……

  臨近傍晚,黑澤陣還沒有回來,但這不需要毛利蘭操心,因為烏丸蓮耶會安排人暗中保護他的性命。

  毛利蘭垂眸,看向溫亞德他們『友情』附贈的筆記本,破破爛爛的封面上,溫婉娟秀的蓮字注明了主人的名字。

  毛利蘭翻開筆記本,字跡流暢的英文洋洋灑灑的書寫在冊。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ヾ

  (我們是上帝也是魔鬼,因為我們要違逆時光的洪流,讓死者重新復蘇。)


第122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八)

  我叫烏丸蓮, 生於晨曦微露的早晨,我的雙胞胎弟弟在母親哀嚎一天後,於黃昏之際落地。

  或許正因為如此, 弟弟把母親贈送給我們的家, 命名為黃昏之館。

  我很愛他, 即使在看見他一次次折斷小鳥的翅膀、用小刀刨開動物的身體時, 我依舊在向他訴說著世界的美好, 命令他不要再做這麼殘忍的事。

  弟弟笑著說了好, 我很欣慰, 因為他從來都是這麼聽話,聽我這個姐姐的話。

  我喜歡研究, 他也跟著我一起討論科學方面的研究,他是天才, 學習得很快, 是這世上唯一能跟上我思路的同伴。

  弟弟有著與我一樣的美麗銀發, 常常笑著問我, 「姐姐, 我們是不是都會死?」

  他說著這句話的同時,手上正對著一只青蛙研究它的生理結構,這對我們來說是在尋常不過的下午。

  不同的區別是,弟弟刨開青蛙後, 又將它的四肢和肚腹都縫合了起來,雖然縫得很醜,但不妨礙我再一次在心底感嘆。

  弟弟真是善良又聽話, 從小時候的調皮搗蛋長成了如今的天使模樣。

  我看著毫無聲息的青蛙, 安慰的摸了摸弟弟腦袋,「弟弟, 不要傷心,死了主會派天使來迎接我們。」

  這時,我沒察覺到,弟弟做實驗從來不會給他的實驗品打麻藥。

  我們一同學習,一同進步,一同對人的存在產生了好奇,我們唯一的分歧點在人存在的不同形式上。

  精神與肉』體。

  這個分歧點也從不會令我們之間產生任何不愉快,依舊友好的探討著知識的深度與寬度,一起研究著人體的奧秘。

  他是如此的聽話,長成了我心目中英俊善良,待人彬彬有禮的紳士,就連我的好朋友莎朗都不可救藥的迷戀上了他。

  我愛的人們相愛了,他們在一起了,生出了愛情的結晶,美麗的克麗絲,帶來了黃昏別館的歡聲笑語。

  我按部就班的步入大學,遇上了我一生的摯愛,在家人的祝福聲裡,我們墜入愛河。

  我真驕傲,為這般幸福的人生。

  他是我的天使。

  我的天使。

  不——!!!

  他是魔鬼——!!!

  他是騙子!

  他們都是騙子!

  ————

  毛利蘭晃了晃腦袋,為這剛剛還工工整整的字跡,接下來的日記全部變成繚亂的一團,筆墨很深,深得仿佛要戳穿紙張。

  ————

  在我放心把實驗室交給他們,精神體進入另一個世界體驗的時候,他篡改了我為自己編制的數據信息!

  本該在裡面度過輕松神奇體驗的我,被安排上了另一段人生!那個魔鬼!我是他的姐姐!是他的姐姐啊!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恨他!

  我恨他!

  我恨那個世界——!

  長生不老的美麗成了我永恆的噩夢,在那個真實無比的世界裡,一遍遍的品嘗我無盡的折磨,肮髒的人性同這幅身體一樣令我惡心!

  不,惡心的不是這個污穢不堪的身體!是我的靈魂!他們都該死——!

  哈哈,我出來了,肚子裡的孩子再也不能令我感到甜蜜,愛人的笑容也同樣令我反胃。

  我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欲望,惡心的醜陋不堪。

  我好想吐。

  所以,為了不再嘔吐,我殺了他,這個我曾發誓將陪伴一生的男人。

  原來死亡只是隔了一顆心髒跳動的距離。

  我笑了,為這腹中漸強的聲音,我知道自己會為了誕下他死亡,但我不在乎。

  我聽到了孩啼的哭聲和烏鴉的嘶鳴。

  我看到了雪白的高塔和戴鐐銬的骷髏門扉。

  七彩的洪流四散奔走。

  深野的往昔帶來兩位旅人。

  惡魔降臨城堡夜。

  珍寶會屬於烏丸蓮耶,但不是你,我親愛的弟弟,你輸了。

  狂妄自大如你,竟只是這場偉大報復的開端,一個微弱得能被他人輕易遺忘的存在。

  我恨這個世界,同他一樣,恨著深深背叛和欺騙了我們的世界。

  ————

  毛利蘭的目光直愣愣地放在那個『他』上面,久久不能回神。

  這本筆記,不像日記,倒像是臨終遺言。

  眾多想法在腦子裡循環往復,一時間找不到出路,只能呆怔怔的看著外面烏黑的夜色。

  已經很晚了,黑澤陣還沒回來。

  此時,距離黃昏別館三四十公裡的一棟西洋建築裡,燈火通明,言笑晏晏的西裝革履人士一個接一個的走入。

  這裡在舉辦一個私人晚宴,由鳥取縣當地企業家牽頭的龍頭聚會,其中囊括了國內不少的知名大家族。

  「恭喜恭喜,烏丸先生的高瞻遠矚我等佩服!難怪能發明如此偉大的成果!」

  「烏丸先生,您對國家的貢獻我們感激不盡!放心,我們一定大力支持小少爺繼承集團,絕不會讓溫亞德家從中作梗!」

  「對,什麼時候我們國內的家事,區區一個西方小家族能插進來?一個美國政府的走狗,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支持克麗絲小姐是何居心!」

  「他們就是看克麗絲小姐善良好說話,誘騙她與小少爺作對,太過分了!」

  「黑澤少爺一表人才,我看人潛力大得很,一定會不負烏丸先生的期待!」

  觥籌加錯的酒會上,被眾星捧月在中央的烏丸蓮耶抿了口酒,感受到口中馥郁的芳香,彎了彎嘴角。

  他一開口,周邊熱鬧的恭維話都不自覺的止住,「各位有心了,阿陣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以後有勞大家的幫忙。」

  「哪裡哪裡。」一男子搓了搓手,激動的道,「烏丸先生能蒞臨我們舉辦的宴會,才是蓬蓽生輝!」

  烏丸蓮耶笑著搖搖頭,「不敢當,松下先生你們在研究方面給了我這麼多投資,我怎麼能不回報一二呢?」

  叫松下的企業家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聽著他隱隱顫抖的聲音,烏丸蓮耶笑意一濃,「你們會是我最好的伙伴,一起將這項造福於民眾的發明弘揚出去。」

  他的潛台詞不言而喻。

  頓時,圍在一起的人們眼裡閃爍著狂喜,「哈哈,不愧是烏丸先生,做事就是這麼果決!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我們最欣賞烏丸先生這樣的精英,合作起來才會如此順利!」一人拍著胸脯道,「放心,我們一定不會令您失望!」

  「對,烏丸先生,有了您的大力入股,何愁在國際地位上沒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等我們出售了ATR39和APTX01,財富、名利、地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烏丸先生真是心善,低價發放的成品,給多少貧民帶去了財富和健康。」

  「難怪大家都稱烏丸集團為慈善財團,這點上來看,小少爺是比克麗絲小姐更符合條件。」

  「可不是,聽說人正要迎娶一個國家的公主殿下呢?這下,小少爺的背景可不比克麗絲小姐差。」

  ……

  一聲聲的恭維絡繹不絕,烏丸蓮耶含笑著點了點頭,從容不迫的在這群狡詐的商人面前,再一次肯定了黑澤陣的價值。

  烏丸蓮耶道,「他將是我最完美的繼承人。」

  姐姐,在比拼惡意上,弟弟從未輸過。

  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極善轉為極惡,只需要簡簡單單的兩個步驟。

  獲取信任和背叛信任。

  一塊畫布再怎麼絢爛多姿,也不如漆黑的純色奪人眼球。

  烏丸蓮耶瞟了眼輝煌大廳一角,坐在一群企業家未來繼承者中間的黑澤陣,他面上的純然笑容一成不變。

  視線回到殷切討好他的人身上,烏丸蓮耶笑了笑,「他還真是喜歡那位公主殿下,那我就放心了。」

  身份真假與否對他來說不重要,能讓他看重的是,Merlot渾身上下毫不遮掩的善意和好感。

  拋去名利的種種誘惑,那種對黑澤陣本人獨一無二的特殊,特殊到希望施放足夠的善良,能讓黑澤陣得以『變好』。

  ……

  「父親每每的看重,我都很歡喜。」黑澤陣對著周圍一圈小伙伴,笑彎了眉眼,「代表了我達到父親的要求了哦。」

  黑澤陣面前的少年們假笑著附和,「是嗎?恭喜啦,黑澤少爺。」

  這些人在各位家長的耳提面命下,都很好的藏好了眼底的蔑視和輕賤。

  比起從一出生就接受良好教育的他們,半途竄出來的野小子成功擠掉克麗絲,一躍成為他們不得不討好的存在,打從心底令驕傲的他們感到不適。

  這真不是烏丸蓮耶私生子?

  「你們很好玩呢。」黑澤陣笑眯眯道,「如果我們能早點見面,肯定能成為好朋友。」

  少年口中若有若無的遺憾,使得這些人笑臉僵了僵,誰要跟你做好朋友?如果不適家長要求,誰願意湊到你身邊!

  仿佛看不到他們的不自在,黑澤陣挖了口甜膩膩的蛋糕,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你們來遲了。」

  不可否認,臉的優勢令一部分少女紅了臉,忍不住低聲道,「哪、哪有?」

  其他人:「?」

  黑澤笑容很燦爛,俊美的臉晃得眼前的少女們一陣春心萌動,「哥哥姐姐們,現在認識也不晚啊。」

  啊啊啊,太晚了。

  這下旁邊的少女們開始在心底扼腕,早知道長這麼好看,她們也可以央求父母來一場聯姻啊。

  沒想到,便宜了一個老女人。

  「黑澤少爺,您的未婚妻……」一少女看了看他的笑臉,猶豫道,「她沒來?」

  聞言,周圍有的人眼睛亮了亮,在與商業伙伴交往的重要場合,她人沒出現,是不是代表烏丸父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重視?

  那她們……

  黑澤陣挖蛋糕的手頓住,遺憾的嘆了口氣,「姐姐有事要忙,沒答應我的邀請。」

  喪喪的臉看得一些人失落了,一些人八卦心驟起,「公主殿下沒答應?這可是你們兩首次亮相的機會啊。」

  黑澤陣沮喪道,「家裡有人更吸引她。」

  其余人提起耳朵,「誰?」

  「克麗絲姐姐啊。」黑澤陣癟下嘴,「她們估計在商討下個月送什麼生日禮物給父親,完全把我拋一邊了。」

  「啊?」意想不到的答案令他們驚了驚,「克麗絲小姐跟她關系這麼好?」

  黑澤陣跟克麗絲的對立一目了然,結果在未婚妻的態度上面,居然聽出了克麗絲的一絲友善?

  黑澤陣道:「父親的生日是大事嘛。」

  「也對。」這群人一下子恍然,隨即又好奇的瞅了瞅理所當然的黑澤陣,「那少爺你不一起?」

  「我?」黑澤陣笑了笑,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扭曲,「我很放心姐姐准備的禮物呢,父親也一定會滿意。」

  旁邊人撇了撇嘴,「你還真信她們?那可是克麗絲啊。」

  黑澤陣墨綠色的眼珠子轉向他,不知怎地,笑意滿滿的眼神下,他的心髒顫了顫。

  黑澤陣道:「我很信任她,就像信任『我』一樣信任她。」

  一直重復的被『我』伙同『信任之人』殺死,烏丸蓮耶的劇本老套得沒有新意,他有些失去了看下去的興趣。

  想到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防備著這個世界,卻總是在黑澤陣面前袒露真心……滑稽得令人發笑。

  「黑澤少爺?」見銀發少年不說話,旁邊人晃了晃他。

  黑澤陣掃了眼這群傻呆呆的羊羔,微微一笑,「月下的輝月姬,真是一個寶物。」

  黑澤陣晃了眼不遠處跟人『友好』交流的烏丸蓮耶,嘴角的笑容咧得越發的大。

  而不明白黑澤陣話意思的其余人,「你喜歡輝月姬的故事?」

  黑澤陣笑著點了點腦袋,「公主報恩嘛,她的善良吸引了四面八方人的求娶。」

  其他人:「不該是美貌?」

  黑澤陣笑了笑,繼續品嘗著旁邊人討好遞過來的美食。

  時至午夜,一群黑西裝的人須臾間就將這棟人聲鼎沸的別墅包圍,片刻後,熊熊烈火伴隨著慘叫的哀嚎,響遍這裡。

  在這片火焰中,一前一後走出兩個帶著相似微笑的人。

  一挺拔男子恭敬的遞上白布,「老板,處理完畢。」

  烏丸蓮耶接過,擦了擦手上並不存在的髒污,「回家吧,跟一群眼力界極差的人談合作,只會浪費我時間。」

  平淡的語氣令手下頓時滿頭大汗,「是。」

  顧不得同情這些想提前討好老板的企業家,趕緊跟在兩座大佛後面,恭恭敬敬的目送二人上車。

  等看到車子遠去,黑西裝大汗們轉身看著這已經看不出光鮮亮麗的別墅,一具具漆黑的屍體彌漫著焦臭味,維持著死前的慘狀七零八落的擺在地面。

  「不知所謂,老板說了,只有在生日宴送上合心意的東西,才會是『同伴』。」

  另一邊,坐上車的黑澤陣似乎還沒從宴會的盛景回味過來,笑嘻嘻的看著車窗外疾馳過的樹木。

  烏丸蓮耶納罕的看了他一眼,「你很開心?」

  「父親大人的說一不二我一直很開心。」黑澤陣笑道,「因為他們的眼睛,只有驚恐才能帶出美麗。」

  烏丸蓮耶無所謂的提起另一件事,「輝月姬的眼睛倒是不需要多余的點綴,就足以令人驚艷。」

  黑澤陣可有可無的哼了哼,眯起眼睛享受夜風帶來的涼意。

  父親大人啊,你看得真淺顯,就跟世人看待輝月姬的故事一樣。

  公主報恩的確很善良仁義,但是呢,她可是踩碎了一地芳心,決然的向著月亮飛去。

  這種相悖的行為,不只一次令黑澤陣在腦海裡想起那一雙引人入勝的眼睛。

  漂亮的眼睛滿含真摯的信任和仁善,卻從見面最初一直在訴說著同一件事,這件事罕見的激起了他創作劇本的欲望——

  黑澤陣,會死。


第123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九)

  【袖白雪, 烏丸蓮耶想要人死而復生?】

  【顯而易見,但你真心只想知道這個?】

  來自未來的人參與不明真相的過去,隨身攜帶的斬魄刀擁有自我意識, 一個知曉這個人參與的部分過去經歷的意識。

  毛利蘭關上這本破爛的筆記本, 想起烏丸蓮耶實驗室見識的種種, 壓抑在心底的猶豫不決終究沒法掩蓋。

  她在害怕, 自己身處的這個孤身一人的時代。作為歷史的見證者還是參與者, 二者的差別天翻地覆。

  【毛利蘭, 請按自己的意志走下去。】

  袖白雪冷冰冰的聲再次響起, 而後全身的涼意瞬時消散。

  毛利蘭知道,袖白雪這意思是不會再說其他的話了。

  「我的……意志嗎?你真是給了個很好的回答。」

  毛利蘭低垂著頭, 陷入沉思,耳邊只有莊園的機械大鐘嘎吱嘎吱的轉動聲。

  一片寂靜中, 午夜的敲響和車輪聲喚醒了沉睡中的黃昏別館, 黑夜中亮起了明亮的燈光, 伴隨著僕人的恭迎, 它的主人們回來了。

  「風裡有股焦臭味。」毛利蘭撫了撫耳邊被吹亂的秀發, 「干燥的夏季,很容易起火啊。」

  樓下的黑澤陣似是感應到毛利蘭的視線,朝趴在窗邊的她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如此的天真洋溢, 也是如此的……惡意昭昭。

  毛利蘭掐了掐手心,尖銳的疼痛不像是來自手掌,而是源自那顆自己極力忽視的心髒。

  黑澤陣, 知道了多少?

  毛利蘭拉上窗簾, 轉身走回一片純白的房間,坐在沙發上, 看著桌子上滾動的杜松子默默發呆。

  ……

  「怎麼樣?嘗嘗?」毛利蘭一如往常的陪伴在黑澤陣身邊噓寒問暖,端茶送水。

  黑澤陣瞅了眼面前擺放精美的魚糕,拿著刀叉切了小塊放入嘴中,「這味道……」

  在毛利蘭緊張的注視下,黑澤陣笑容滿面的道,「鮮美嫩滑,味道不錯。」

  毛利蘭拍了拍胸口,呼出口氣,「我就說嘛,我煞費苦心做的魚糕怎麼會不好吃?」

  毛利蘭暗自點點頭,煞費苦心沒錯,裝成一個做飯手忙腳亂的公主,從廚房殺手熬成業界大師,太不容易。

  為了不讓辛苦付出白白浪費,毛利蘭很是誠懇的看著黑澤陣,「如銀似雪的雪花魚糕,對於你這瘦瘦的身體,是補充營養的佳品。」

  黑澤陣偏頭,一雙扎滿繃帶的十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招搖過市的幫他切著餐點,肉眼可見的勞苦功高,「……」

  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黑澤陣興致一起,如她所願的吃下一塊又一塊,「姐姐的心血可不能浪費。」

  毛利蘭笑開了花,「加油吃,我做了很多,每個人都足足有一大盤。」

  吃不死你,噎死你。

  毛利蘭笑容滿面的看著黑澤陣吃食,體貼的倒了一杯茶,放到了面前,轉頭見烏丸蓮耶等人落了座後,也跟著一起品嘗佳肴。

  入口爽滑,肥瘦相宜,濃郁的鮮美在魏蕾炸開,饒是制作人毛利蘭也為這味道驚了驚。

  亂步君提供的方子就沒有差的,真真正正的頂尖美味啊。

  失策,喂黑澤陣有些可惜。

  毛利蘭看著黑澤陣津津有味的樣子懊惱了一下,又瞬的放開了心,算了,不跟弱得可憐的病號計較。

  毛利蘭手無意識的捏起一塊塊糕點,塞入嘴裡,真安靜啊,這些日子,烏丸家的人,一個個的都安分起來了。

  黑澤陣彎了彎眼睛。

  烏丸蓮耶淨了下手,看向毛利蘭的目光是越來越滿意,「辛苦你了,Merlot。」

  毛利蘭一瞬間回神,忙道,「沒有沒有,一點點小事而已,再說,這也是我願意的。」

  這些日子,毛利蘭可是把美食書翻了個遍,花樣百出的做出各式餐點,令如今爭妍鬥艷的美食業還沒發展起來的別館眾人嘆為觀止。

  從黑澤陣的一日三餐,逐漸擴展到了偶爾也提供一兩樣菜式到這一家人的餐桌上的地步。

  殷勤的討好不論私底下人怎麼討論,但烏丸蓮耶無聲的默許足以堵住這些人的嘴巴。

  「你可真是我弟弟的好妻子。」不想跟這女人挨太近,克麗絲挪了下椅子,實木與瓷白的地磚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賢惠得我另眼相看。」

  毛利蘭笑笑,「克麗絲小姐,照顧黑澤陣的身體是我的本分。」

  面若粉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羞怯,好似當日見到實驗室一幕後,灰白的臉色從沒存在過一樣。

  克麗絲越發看不懂,Merlot的不一般眼睛不瞎都看得見。

  不像養尊處優的公主,偶然的凌厲有種怪異的既視感,見過實驗室後裝傻充愣本事一流,好像一個人,像那個戲弄她,把她耍的團團轉的人——黑澤陣。

  克麗絲很不安,所有人都一樣,在裝瞎。

  平淡如流水的普通日常,黑澤陣一成不變的笑臉和父親的殷殷叮囑,都在一遍遍加劇著內心的惶然。

  克麗絲視線略過笑盈盈的女人,轉向首位的人,「爸爸,不要騙我。」

  「克麗絲,誠實是基礎,我一向進行到底。」烏丸蓮耶從報紙上抬頭,看著客廳裡『和樂融融』的場景笑道,「好孩子,都值得獎勵。」

  黑澤陣拿著刀叉的手一頓,瞟了眼臉色千變萬化的克麗絲,又重新把眼睛望向烏丸蓮耶,「父親,你這樣誘惑我不好。」

  烏丸蓮耶挑眉,「寶物值得傾盡所有換取。」

  黑澤陣手上的叉子撲了個空,他的東西呢?「父親,你真閑,我好羨慕。」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餐盤,又看看旁邊那女人跟聽故事一樣意猶未盡地砸吧著的嘴巴,捏著餐具的指尖驀地泛白。

  「所以,我會想辦法喲。」獲取它,埋葬它。

  黑澤陣隨手甩開刀叉,入木三分的刀鋒正好插在毛利正准備碰的茶杯上。

  哢嚓。

  水花混合著瓷片四散飛濺,迎面砸了附近的人一個透心涼。

  「……我的茶……」

  「——我的臉!」

  克麗絲的尖叫一響,完全蓋住某人的低喃,她惡狠狠的朝黑澤陣瞪去,「你們故意的!」

  毛利蘭在黑澤陣手揚起的瞬間就側過了身子 ,她旁邊的克麗絲就遭了殃。

  那張能看出未來嫵媚動人的臉蛋上,沾滿水漬和茶渣,金發濕噠噠的黏在一邊,怒意勃發下,跟著嘴唇一起氣得抖個不停。

  毛利蘭:「……對不起。」

  要怪就怪對黑澤陣的本能反應!

  黑澤陣眯著眼,笑了笑,「啊,手滑了。」

  「呵!」克麗絲氣笑了,狠狠抹了把臉,「你這些日子益氣補血的東西沒有白吃,有點你以前健康的樣子。」

  黑澤陣捧著自己的那杯水暢飲了一口,「浪費是不好的習慣。」

  他轉頭,對著毛利蘭燦爛的笑了笑,「對吧,Merlot姐姐,正是因為我的不浪費,身體狀況才會越來越好啊。」

  毛利蘭背上登時冒出細密的汗珠,「對,你說的非常對!」

  連烏丸蓮耶也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興味盎然的嘗起了餐桌上的美食,「Merlot手藝進步迅速啊,做出來的東西既美味又營養豐富。」

  毛利蘭腆著臉笑了,「你們能入口,是我的榮幸。」

  烏丸蓮耶搖搖頭,「不用謙虛,拖阿陣的福,我近日的失眠也好轉了不少,身體也少見的感覺到輕松,食補一道,效果顯著。」

  毛利蘭松了口氣,「那就好。」

  黑澤陣笑容大大的看著她,「姐姐,真是好人吶。」

  毛利蘭回以微笑,「過獎、過獎。」

  管你察覺到什麼,最好給她閉嘴。

  黑澤陣繼續看著她發笑。

  毛利蘭不動如山,繼續跟著假笑。

  看個屁,姐下的藥,港『黑出品,當然是良心保證。

  給你們這群嗑藥磕得身體弱唧唧的人下『補藥』,當然都得靠晚上多睡覺來調養回身體,比豬都能睡那種效果最好!

  嗯,藥倒這一家人,毛利蘭不心虛,該心虛的是翻了她背包的混蛋,臉皮比這黃昏館的金子牆還硬,呸,狗男人!死變態!演的戲及不上姐半分!

  笑笑笑,搞不好黑澤陣未來喜歡板著臉就是因為現在笑太多,臉部抽筋的後遺症,只能靠多維持面癱臉來保持自己大哥的風範,嘖,同情你……

  黑澤陣:「……」

  她在想什麼很冒失的事,手癢。

  而兩人相視而笑的畫面,在外人看來很和諧,彌漫著股輕松愉悅,縱使兩人年齡差距大,這一刻,也生出了一種合該相配的感覺。

  此刻,臉上還掛著水珠的克麗絲忍不住爆了粗口,「狗男女!」

  烏丸蓮耶皺眉,「克麗絲,你的涵養。」

  「可是,他……」在烏丸蓮耶微笑的面孔下,克麗絲的聲音漸漸變小,「我知道了,爸爸。」

  烏丸蓮耶滿意的看著她,「弟弟身體變好,姐姐應該為他開心不是嗎?」

  克麗絲忙看向他身後站定的莎朗,那雙眼睛中的痴迷令她心涼,爸爸媽媽,太過了,黑澤陣不值得奉上寶座!

  他不是神明,是惡鬼!

  克麗絲永遠記得那人在她面前抽筋扒皮的恐怖場面,每每想起,心頭的驚悸如狂風一樣,靜止不住。

  一模一樣的臉,有著同樣的痛覺感受,黑澤陣竟然也下得去手,就為了欣賞她臉上的恐懼?!瘋子!

  不能再想了,爸爸還在等她回話,克麗絲穩了穩狂跳的心髒,磨了磨牙,「我很開心,爸爸。」

  黑澤陣,養虎為患,終有控制不了的一天,克麗絲不會等到他反噬的時候。

  克麗絲看了眼爸爸,心下沉了沉,黑澤陣和【她】,都不該插足烏丸這個大家庭!

  客廳裡,心思各樣的人埋頭就餐,烏丸蓮耶一臉的慈父笑容始終掛在臉上,泰然若素的邊在文件上寫寫畫畫,邊在管家的伺候下就餐。

  他最近很忙,一批企業家悄無聲息的死去,正是換上另一批自己人的好時機。

  突然,處理完工作的烏丸蓮耶轉過了頭,看著一臉陰沉的女兒,「克麗絲,我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犯錯,多學學阿陣,他從不會意氣用事。」

  克麗絲的臉色沉得可怕,「是。」

  她接過一旁溫亞德手中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拔出仍深深插在桌上的餐刀,看著黑澤陣一臉的饜足,神情明暗不定。

  那手中旋轉得飛快的小刀,毛利蘭不止一次懷疑它會不會插到黑澤陣的腦門上。

  當然,這樣的猜想不會成真,至少烏丸蓮耶在現場時不會發生。

  克麗絲白淨的手用力一握,鮮紅的血立刻順著刀鋒落下,「我的好弟弟,姐姐會好好關照你。」

  有了Merlot這個變數,黑澤陣必須死。

  黑澤陣視若無睹的繼續喝水,沒法,魚糕有點噎喉嚨,「克麗絲姐姐,你開心就好。」

  毛利蘭安靜如雞,這時候她只需要跟溫亞德和莎朗一樣,在旁邊微笑的當個隱形人。

  姐弟間的爭鬥,烏丸蓮耶始終掌控著那條線,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越過邊界。

  黑澤陣因服了藥物,烏丸蓮耶力保他身體的無恙,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個黑澤陣能承受住APTX01的藥力。

  APTX01重生細胞的同時又在摧毀原有的基因鏈條,它的致命性可不低。

  所謂的能減輕APTX01痛苦,增加成功機會的ATR39,原始生物因子就是取自黑澤陣身上的血液,經過驗證,裡面的一種突變因子,只有在活血中才能抽出。

  身為黑澤陣保命的本錢,毛利蘭逐漸調養好了他的身體,克麗絲嗅到不祥的時候,烏丸蓮耶無異於窺見了一線生機。

  APTX01可以更加完善。

  對於烏丸蓮耶來說,【她】生出的黑澤陣是寶,基因克隆的身體承載一代代記憶,精神不見崩潰反而愈加強大和理智,現在又能……

  黑澤陣,完美綜合了他和【她】的研究成果,成為了他戰勝死亡的重要工具。

  有價值的工具,不能有瑕疵 。

  烏丸蓮耶擦了擦嘴角,看向毛利蘭,「Merlot,朱莉亞不日將會蒞臨黃昏之館,等會兒來我書房談談,招待你母親的事宜?聽說維斯巴尼亞的風俗習慣與本國有些不同。」

  毛利蘭微笑道:「好的。」

  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了嗎?

  黑澤陣轉頭看著她,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

  克麗絲手頓時握緊,心思瞬間發散到茱莉亞·維斯巴尼亞那個女人身上……她們,都得死。

  一只手緩緩搭在克麗絲肩上,克麗絲怔了怔,偏頭一看,溫亞德無聲的朝她搖了搖頭。

  克麗絲低頭,盤中的食物已經被她搗得稀爛。

  ……

  吃飽喝足後,毛利蘭第二次來到烏丸蓮耶書房,但這次比上次的提心吊膽還多了幾分疑惑,克麗絲的反應很奇怪。

  沒有針對Merlot身份的真假猜疑,只有對茱莉亞·維斯巴尼亞本人的憤恨。

  烏丸蓮耶態度和善得就像對熟人的晚輩一樣,令她毛骨悚然,「Merlot,在家裡住得習慣嗎?」

  莎朗拿出醒好的一瓶葡萄酒,倒在高腳杯裡,輕輕地將盛滿液體的酒杯推到兩人眼前後,低眉順眼的拉上了書房門。

  毛利蘭笑著回答烏丸蓮耶的問候:「我很好,大家都很『友善』,阿、阿陣也不錯。」

  「那就很好。」烏丸蓮耶端起酒杯抿了口酒,「你滿意,茱莉亞就不會找我麻煩了。」

  熟稔還帶著寵溺的語氣,這下毛利蘭的笑臉是克制不住的僵了兩秒,烏丸蓮耶不會跟茱莉亞·維斯巴尼亞認識吧?聽著交情不淺啊。

  一見面,身份被戳破,對計劃是好還是不好?

  糾結不過轉瞬間,毛利蘭擺正了臉色,「父親,您叫我來是?」

  跟茱莉亞·維斯巴尼亞是熟人,烏丸蓮耶還會欠缺對那個國家的認知?顯然只是借口。

  烏丸蓮耶嘆了口氣,「Merlot你不喜歡出門?我看你到家裡後,都沒陪著阿陣出去走走。」

  「這……」毛利蘭為難道,「我不太喜歡外面,以前在王宮,我也很少出門。」

  「因為安全問題?」烏丸蓮耶看向她,「你這樣漂亮又年輕的女子出門,是很危險,但你放心,鳥取縣的不穩定分子,我已經清理干淨了。」

  毛利蘭渾身一震,烏丸蓮耶這是什麼意思?

  烏丸蓮耶放下酒杯,按了下沙發的一角,咯吱的聲響帶動了房間的震顫,書架向兩邊打開,露出的玻璃牆面裡,皮開肉綻的兩個人被鎖鏈拷著,奄奄一息。

  毛利蘭捂住了嘴巴,「——!」

  是他們!

  烏丸蓮耶起身,紳士的面孔依在,卻展開了猙獰的一面,他微笑道,「冒犯公主殿下,是死罪。」

  初來這個世界見到的勝村和吉野兩人已經看不出人樣,鮮血淋漓的場景,即使隔著封閉也能聞到那濃郁的血腥味。

  毛利蘭下意識地抓緊心口,熱空氣吸入嘴裡,激得肺部顫動不已,強烈的起伏下,呼吸變得困難。

  烏丸蓮耶親切的聲音回蕩在她亂成粥的腦袋裡,「Merlot,怎麼能為了兩個卑賤的人封住腳步呢?你是主,他們是僕,主宰僕人的生死是你的權利。」

  「我已經懲罰了他們。」毛利蘭咽下湧到喉嚨的嘔意,努力的揚起嘴角,「我以為,父親很看重他們。」

  「嗯,忠心耿耿的下屬是不好找。」烏丸蓮耶靠近她,盈滿笑意的綠色眼眸裡,倒映著一張蒼白的秀臉,「但眼神不好是大忌。」

  他揚了揚手中的一個遙控器,按下後,玻璃牆裡的房間四面驟然出現密密麻麻的洞口。

  「等等,父親——」

  「對主人無禮者,只有贖罪一途能解救他們。」

  隔音極好的內裡,火光從洞口噴出,數不清的子彈朝著中央被掛起的兩人飛去,眨眼間便扭曲著痛苦的面孔死去。

  毛利蘭倉皇的後腿兩步,被沙發腿絆倒在軟墊上,這就是烏丸蓮耶狠辣的一面嗎?

  毛利蘭閉了閉眼,「父親,你不必這麼……貼心,我可以自己動手。」

  弄出這樣震撼的擊殺現場,是想警告她?

  烏丸蓮耶親昵的嗓音繚繞不去,似鼓動又似嘲笑,「Merlot,犯不著為這些醜陋的僕人髒了你的手,作為主人,保持干淨是必不可少的禮儀,那些事,自會有聽話的下屬去辦。」

  毛利蘭瞟了眼這個銀發的西裝男人,白熾燈下的笑容和藹可親,透著紳士般的從容穩重,乍一看去,的確干淨。

  除卻望不見底的深眸,仿佛這個時代空氣中特有的灰色塵埃也落不到肩頭。

  玻璃牆上光滑的鏡面照不出一丁點雜質,血腥氣與他周身淡淡的玫瑰香氣像是被劃開了兩個世界。

  烏丸蓮耶干淨得不像站在暗黑世界的首領。

  毛利蘭舌尖一咬,刺痛使她更清醒,是啊,他不喜歡弄髒自己,因為那些髒事都由其余人幫他干了。

  毛利蘭頷首,「我受教了。」

  烏丸蓮耶挑起她的下巴,看著這雙顫動起來的瞳孔笑了笑,「你同情他們。」

  毛利蘭眼神下移,「不,他們罪大惡極,該死。」

  覷著不遠處地面緩緩流動的血液,她聲音一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我本想找在這兩人死之前做一次參觀市區的向導,僅有的價值可不能浪費,沒想到……」

  「是嗎?」烏丸蓮耶逼近她,幽深的眼眸看得毛利蘭額頭冒出冷汗,「Merlot,你這番壓榨剩余價值的話深得我心,果然,美麗又狡詐的女人最能打動人心。」

  毛利蘭的頭不自覺地後移,「父親,您過譽了。」

  烏丸蓮耶眯了眯眼,捏著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難怪阿陣喜歡你。」

  毛利蘭清晰的看到了對面人眼裡,自己微微慌亂的臉,「父親,你不喜歡這樣?」

  「你看過【她】的日記,也見過實驗室。」烏丸蓮耶湊近她耳畔,答非所問,「卻毫不在乎眼前的黑澤陣是不是你想要的人。」

  毛利蘭咬牙,不語,她只要靈魂是同一個就行。

  這些人口中的精神體,她確信,就是指代的靈魂。

  「你似乎知道得很多,Merlot。」烏丸蓮耶笑著嘆了口氣,「天真的小克麗絲,黑澤陣陪玩姐弟游戲不過一周,就膩煩得當她面送上噩夢,現如今,家家酒的游戲他居然很上癮?」

  毛利蘭背後的拳頭捏得死死的,內心那股揍人的欲望蠢蠢欲動,「有沒有一種可能,阿陣叛逆期到了,專程針對父親您?」還有她。

  烏丸蓮耶愣了愣,隨即好笑的勾起嘴角,「不,他背叛不了我。」

  自信的口吻令毛利蘭怔住。

  烏丸蓮耶揚起笑容,「孩子在乎母親,野獸最忌惦記,都不想欠人命。因此,他可是最想見【她】一面,還【她】命啊。」

  毛利蘭愕然,「你們想復活【她】?」

  那本日記的主人可完全沒這想法,確定不是想報復那人?而且,復活一個死人,從根本上就不可能,也不允許!

  但烏丸蓮耶字典裡就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他既然敢說,就敢想,敢做。

  烏丸蓮耶道:「克麗絲是最好的容器,經過黑澤陣的成功驗證,基因的同源性,最適合裝載與肉』體波幅吻合的精神體,她可是我創造的傑作,擁有雙子完美基因的身體。」

  話中的含義驚呆了毛利蘭,「她是你的女兒!而且,莎朗?」

  「孕育的母體罷了。」烏丸蓮耶的笑容令人膽寒,「我們一起求索真理,創造神跡,【她】的假說都能產生一個黑澤陣,我為什麼不能用【她】和克麗絲親身檢驗我的實驗結果。」

  「我戰勝了人注定的死亡,踩在【她】精神體研究的成功道路上,更勝【她】一籌。」

  言辭鑿鑿,字裡行間無不是對勝利的執念。

  毛利蘭沉聲道,「你對克麗絲的疼愛也是作假?」她可是真心實意的想獲得父親的認同!

  「我毋庸置疑的愛著我女兒。」烏丸蓮耶輕笑道,「因為憐惜她想要為父親做出貢獻的心情,所以有了黑澤陣這個競爭對手。」

  「愛意中誕生極恨,才能與體內【她】的精神體產生共鳴,獲得我想要的成果,我相信,這一成果將會震驚整個世界,人也能達到傳說中神明的境界。」

  瘋子,完全就是瘋子。

  毛利蘭看出來了,他身邊所有人都是工具,「你不怕我告訴她?」

  「你不會,因為你不忍心的善良。」

  烏丸蓮耶近得可以看清臉上的毛孔,那雙深得近乎發黑的眼睛,懾得毛利蘭動彈不得。

  他笑著轉移了話題,細數著毛利蘭表現的不尋常,「身手好,惜命,厭惡我卻不敢動我。」

  毛利蘭眼睛驀地一暗。

  烏丸蓮耶笑著把一柄匕首放到她緊握的手心中,引著到心口的位置,「我跟你一樣,想知道刺下去會發生什麼驚奇的事?」

  魔鬼的呢喃就在耳畔,明明近在咫尺就可以殺死這個沾滿血腥的人,結束綿延大半個世紀的噩夢,許多人都能得到拯救,她卻……

  毛利蘭握著刀柄的手隱隱顫抖,銳利的刀鋒因主人的猶豫躊躇不前,時間在沉默中越走越遠。

  「我幫你。」烏丸蓮耶猛地抓住刀尖,往身前一送——

  「不要!」

  啪地一聲,等毛利蘭回過神來,她已經將那把刀尖染血的匕首大力甩到了地上。

  毛利蘭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心神巨震,兩只手再次緊緊握拳,她沒這個勇氣確定烏丸蓮耶的真相,而烏丸蓮耶不出所料……「你發現了。」

  烏丸蓮耶笑了,「憤怒、害怕、恐懼、自責和自我厭惡,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激烈和復雜的情緒。」

  他抓住了她的把柄,而這個把柄是那樣的引人入勝。

  是什麼令這個女人拼命克制殺意,下不了手?明明身上沾有過血氣,沒有表面的軟弱。

  烏丸蓮耶抓住心弦的本領是那樣的似曾相識,遠遠高於常人。

  毛利蘭看著他,臉上掩不住的駭然,「你能讀心?」

  烏丸蓮耶一頓,「你的這種說法有點類似我見過的那一類人,但他們大多數自以為站在世界頂端,愚昧至極的想要控制或者做什麼來左右事情的走向,殊不知,聰明人壓根不屑與之為伍。」

  毛利蘭:「……不是異能力。」

  「我們信仰科學的力量。」他看著她,道,「世界由物質構成,究其根本,能量也是一種物質形式,精神體是肉『體內在的能量,由此散發的情感也不外乎是能量的波動。」

  講到感興趣的領域,烏丸蓮耶深色的瞳孔開始閃爍,其間的沉迷令看的人心驚肉跳。

  「五官開發到極致會怎麼樣?敏銳,敏銳得能感知到人體散發的波動。

  鼻子堵住就嗅不到、眼睛被挖去就看不見、耳朵捂住就聽不見、嘴巴縫上就說不出、人被注射麻藥就觸覺失靈,身體是多麼脆弱,不加以強化怎麼配得上精神的神聖。所以當失去五官卻又因著求生本能而掙扎,會產生怎樣的驚喜?……」

  毛利蘭心一顫,「你對黑澤陣做了什麼?」

  黑澤陣的種種表現,都在證明……毛利蘭的心揪得死緊。

  烏丸蓮耶笑得猖獗,「狼群只有爭鬥才能產生王,而趴伏地上的螻蟻也只有站起才能驚艷眾人,沒了五感,死亡不過是下一次死亡的開端,他唯有獲勝才能終止輪回。」

  「我成功了。」烏丸蓮耶笑容一斂,沉穩得剛才仿若錯覺,「我創造了全知全能的上帝。」

  「哈哈,遵循【她】的遺願活在黃昏別館的實驗室,由我所造的上帝,惡意養育,會為這個世界的死亡劃上句點。」

  「美麗的香格裡拉,怎麼容得下死亡的威脅。」

  「烏丸蓮耶,你夠了!」

  毛利蘭猛地推開他,撿起地上的匕首瞬步上前,刀鋒逼到他的大動脈,隱隱的紅色自寒光閃爍的地方滲出。

  烏丸蓮耶毫不畏懼。

  憤怒洶湧而來,毛利蘭一字一句的道,「我發誓,你,會死。」

  烏丸蓮耶迎上那雙因恨意而亮得驚人的眼眸,「你不會,因為你有比他更重要的人。」

  一盆冷水澆下來,毛利蘭渾身涼得宛若一具凍僵的死屍,他比擁有讀心術更可怕。

  她一軟,呆若木雞的癱坐在瓷磚上,無法忽視的猜想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烏丸蓮耶不能死。

  刀子握在手心,陷進肉裡的疼痛像是在嘲笑諷刺她不得不遵循命運的指引。

  一想起這點,眼睛就酸澀得發脹,黑澤陣,原來毛利蘭從始至終,只有一個選擇。

  毛利蘭深吸口氣,閉上眼,臉色變得慘白。

  ……

  「小姑娘,坦誠布公是個優良品質,你看,我對你是毫不隱瞞,所以——」烏丸蓮耶彎下腰,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頭發,「告訴我,我的寶物要怎樣才能無懈可擊。」

  他笑道,「衰敗的身體是累贅,你也不想他死,對吧?」

  毛利蘭呆呆的看著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囁嚅著,看得烏丸蓮耶唇角止不住的高揚。

  兩兩相望,一人目露期待,一人神思游離。

  毛利蘭緩緩張開了唇,「我……」

  啪啪啪——

  響亮的拍掌聲突兀的在房間響起,「父親,靠姐姐那麼近干什麼?你口味變重了?」

  ……

  ……

  ……

  毛利蘭慘白的臉扭曲了一瞬。

  黑澤陣,你有毒!

  【讀心術啊,這能力不錯,玩什麼把自己搭進實驗室的壯舉,不如把血獻出來,我親自把那個小女孩送給你。】

  【那份跟你異能擁有的強大愈合力一樣,生生不息的生命詛咒。】

  看著烏丸蓮耶撫摸著那個蠢貨的手,黑澤陣笑得很燦爛,「用最真的實話誘拐人,很低劣啊。」

  毛利蘭頓時汗如雨下。


第124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

  若說毛利蘭最怕碰上誰, 黑澤陣排首位。

  日日夜夜的相處,黑澤陣的心思始終深不見底,與臉上鮮明的嬉笑怒罵不同, 情緒起伏微小得堪比機器人。

  毛利蘭鮮少聽到他的心音, 而黑澤陣看她的眼睛卻摻和著興趣, 那種近乎實質話的興趣……她心底發毛。

  毛利蘭不會自戀到, 他們各自心懷鬼胎相處不到一個月, 就能相知相許。

  想想黑體組織吧, 裡面臥底十來年的精英都取不到他的信任!

  沒經歷過百年時間沉澱、生死兩個世界攪風攪雨的黑澤陣, 面對他,毛利蘭信心還是有的。

  可是……

  毛利蘭很想抓起頭發吼一吼, 鬼知道未來的黑澤陣通過她傳了些什麼陰謀詭計!他要搞什麼鬼!

  把未來黑澤陣的信交給黑澤陣,她是抗拒的, 但是不給, 闖入烏丸集團的捷徑幾乎沒有, 最後, 她還是妥協了。

  毛利蘭承認, 比耐心,她比不過這些千錘百煉的人,她不可能等上個百年,一直等到她自己的那個時間段來臨, 未知帶來的風險大得難以估量。

  尤尼,是毛利蘭唯一知曉的線索,與本人應該存在的時間不同, 她在烏丸蓮耶的這個時期。

  失蹤時的尤尼還在牙牙學語階段, 空有彩虹之子的手段卻毫無自保能力,落到烏丸蓮耶等人手中的下場, 不言而喻。

  以著她自身的特殊性和未來的走向看,她在烏丸蓮耶的實驗室,淪為了實驗品。

  鈴木神社的寶藏為眼,黑澤陣以眼睛為不敢恭維的愛好,太有深究性。

  APTX01的重生細胞,逆反時間的洪流,死而復生,指向性也太明顯。

  毛利蘭一邊搜索實驗有關消息,一邊又因ATR39能降低服藥死亡率心驚不已。

  縱使有著無法避免的後遺症,可是身體衰弱、異能者的加速自愈能力,這樣巧合得相抗衡的迥異之處……

  太像是人體內兩種力量的互相拉扯,最後微妙的保持住了平衡。

  沒有意外,毛利蘭的血,即使是一具義骸,也與異能一樣,復刻在靈魂中,影響著血液的特殊性。

  【以迷藥為掩飾,驚人的美味很好的蓋住了微不可聞的血氣,姐姐,我很乖吧,你的『心血』我都一一吃下去了哦。】

  黑澤陣朝她咧開了皓白的牙齒,「姐姐,不要讓我難過啊,學你母親,與我父親勾勾搭搭。」

  哀怨的語氣,燦爛的笑容,強烈的反差感激得毛利蘭唰的一下從地上靈活地跳起,與烏丸蓮耶拉開大大的距離。

  毛利蘭干巴巴的笑了兩聲,「沒有這種事。」

  他生什麼氣?該發火的是計劃被擾亂的自己好吧!

  好不容易醞釀的失魂落魄,有機可乘氛圍一下子破了攻,很難再找到這麼好的時機告訴烏丸蓮耶,她身體的特殊性耶。

  總不能讓毛利蘭光明正大的站到他面前,跟炫耀謙虛自己手藝一樣,大方道,「我的辦法就是自己的血清,你要不要來一點試試?」

  呵呵。

  毛利蘭光是想像那個場面,就有些滑稽,真的反而能弄成假的,猜忌心很重的烏丸蓮耶搞不好一勞永逸解決她,根本不敢沾她的血。

  重要的事,越是隱瞞和小心翼翼,可信度越是高。

  結果,半途殺出個黑澤陣!屁的勾搭和重口味!毛利蘭差點咬傷舌頭。

  【姐姐,自知之明真棒,說謊的本事比不上真情實感更令人信服,該說你是聰明,還是殘忍呢?殘忍得……利用自己。】

  戲言一樣的嘆服,毛利蘭此刻諸多的思緒剎那散盡,隨著黑澤陣的話,看不到的地方,指甲越陷越深。

  【平靜的火山深處,是岩漿下翻湧的痛苦,姐姐,扒開最疼的傷口來算計,父親中招很容易啊。】

  黑澤陣扳開毛利蘭的手,十指相扣的皮膚緊貼,溫熱的觸感帶著濕滑的黏膩。

  他朝她揚起頭,笑得真切,「姐姐,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

  善良得為達目的,只將刀口對准自己。

  一瞬間,毛利蘭想掐死他,但在看到那雙墨綠色瞳孔時,裡面滿意的神采令她的心剎那一酸。

  這不是那個願意低下頭顱的黑澤陣,他也揭過她的傷疤,但只是為了她能走得更遠、更強大。

  他教導她,戰勝痛苦。

  他欣賞別人的痛苦,卻從未讓她深陷痛苦。

  眼前的黑澤陣,她的掙扎成了一個筏子,他期待著、甚至是欣喜著毛利蘭的痛苦,因為他見不得一點光明。

  他在試圖將身陷圇圄的毛利蘭拉入更深的深淵。

  毛利蘭的心一點點冷了下來,「謝謝,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出現在這裡。」

  黑澤陣笑臉頓了頓,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這種不適的感覺怎麼回事?

  毛利蘭轉向烏丸蓮耶,在被黑澤陣打斷後,態度平和得不見一點惱意。

  他站直了身體,拍了拍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看著突然出現的黑澤陣,寓意未明的道,「阿陣,Merlot加入我們的家庭肯定很有意思。」

  對面兩人,名義上的未婚夫婦,驟然的貌合神離得令烏丸蓮耶笑得更加爽朗,「不用等,我們現在就成為一家人怎麼樣?」

  毛利蘭猛地看向他,話中的潛台詞震得她驚悚連連。

  手指疑似折斷的感覺飛一般傳來,毛利蘭頓時忍不住痛叫,「嘶,好痛!」

  黑澤陣,你丫有病!

  黑澤陣笑得誇張,聲音卻鬼氣森森,「不巧,父親,我也跟你有一樣的想法。」

  「哈哈,有見地。」烏丸蓮耶大笑著拍了拍黑澤陣肩膀,「我說個玩笑而已,你小子,擺什麼臭臉?」

  烏丸蓮耶掃了眼毛利蘭,移向黑澤陣的笑臉深了深,端的是一副欣慰的面孔,眸底卻不帶一絲笑意。

  氣氛無端緊張起來,毛利蘭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變成戰利品的錯覺。

  黑澤陣嘴角高高翹起,「父親,我沒說笑,家人嘛,現成的機會要好好抓住。」

  烏丸蓮耶笑臉僵住。

  毛利蘭撓了撓耳朵,「黑澤陣!你在說什麼胡話!」

  黑澤陣睨了眼氣急敗壞的女人,笑眼中的冷意凍得她啞了聲,「偶爾我也想嘗嘗做王子的滋味啊,萬一哪天,繼承了王位呢?」

  毛利蘭:「……」

  王……子?

  烏丸蓮耶笑容漸消,冷然的目光望向黑澤陣後面半遮半掩的書房門,「貴客上門得有些早啊,阿陣,你也太急了。」

  毛利蘭登時看過去,走廊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裡,及腰長發的窈窕身影懶懶的靠在牆上,把玩著發梢的秀發,漂亮的臉上,唇角得意的上勾著。

  毛利蘭瞳孔一震,她是……

  烏丸蓮耶嘴角揚起冷笑,「我親愛的茱莉亞。」

  來人伸了下腰,燥熱的空氣中開始彌漫出甜膩的香味,濃烈的酒香,「親愛的,都老大大不小了,還想覬覦花季少女,心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野。」

  茱莉亞走進房間,向著烏丸蓮耶張開大大的懷抱,硬生生擠進肅著張臉的人懷裡,醉意熏得紅彤彤的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茱莉亞嗲著個聲音道,「真是的,找誰不好,找我家的Merlot,想我就直說嘛,我立馬拋下維斯巴尼亞,迎你成為我的王夫∼」

  米棕色的頭發肆意張揚,臉相似度極高的人,抱住烏丸蓮耶親熱極了,柔柔的嗓音酥麻入骨,聽得毛利蘭是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茱莉亞,還是這麼喜歡說笑話。」烏丸蓮耶笑了,毛利蘭嚴重懷疑是被氣笑的,「怎麼不提前發個消息?好讓我進到地主之誼。」

  「烏丸,我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茱莉亞狀若無意的瞟了眼驚呆的人,「結果,你就是這樣接待我?勾引我的人,可不只是阿陣會生氣哦。」

  聞言,烏丸蓮耶笑得柔和無比,「茱莉亞,我也很想你。」

  「至於你說的勾引,那可真是子虛烏有的罪名。」他趁勢摟住她,撩起她棕色的長發吻了吻,笑道,「我的心意你還不清楚?」

  「當然,我的情人。」茱莉亞摸著眼前那張俊郎的臉蛋巧笑嫣然,她的纖纖玉手微微一個用力,留下一個紅色的指甲印記。

  烏丸蓮耶笑臉不為所動。

  茱莉亞在他頸間深深吸了口氣,「比起黃毛丫頭,還是我更得你心。」

  火藥味四濺,毛利蘭不知是該震驚兩人的親密關系,還是該放心身份問題得到了解決。

  毛利蘭斜了眼捧著笑臉坐上沙發的黑澤陣,真有你的,聯合外人騙他。

  有著維斯巴尼亞皇室的身份,烏丸蓮耶這下真的是不會輕易對她下手了。

  從好的一點看,她的安全更有保障了,但不好的是,她竟然只有黑澤陣這條路走到黑?

  另一邊疑似占便宜的茱莉亞還在跟烏丸蓮耶『甜言蜜語』。

  「十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風度翩翩,我那些小情人連你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了。」

  「茱莉亞,你也還是這麼漂亮有魅力,足夠奪人眼球。」

  「真的嗎?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都有個女兒了?說好了只愛我一個人呢?」

  「哈哈,那你不也是有了不少兒女?茱莉亞,你風趣依舊啊。」

  「烏丸,你要相信,即使我有再多人,他們都比不上你在我心裡的地位,你永遠是最重要的那個。」

  「哈哈,我的茱莉亞,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真的嗎真的嗎?不會是為了我家的礦石吧?哎呀,忘了告訴你,我賣給另一個小帥哥了,美色誤人啊。」

  「怎麼會?區區礦石哪裡比得上美人的歡心,茱莉亞,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調皮。」

  「真討厭,烏丸聯系我太晚了,早聽說要聯姻,我馬上發請柬,廣邀各國都來參加我們的盛世婚禮。」

  「茱莉亞,我記著你有王夫了吧?破壞家庭這種沒品的事,紳士可不能去做。」

  「王夫?哎呀,烏丸吃醋了嗎?放心啦,只要你點頭,他馬上離開,給你騰位置。」

  「哈哈,你看你又在說笑話了!」

  ……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交談看得毛利蘭眼珠子險些從眼眶掉落,真不怪克麗絲恨這人,要是她爸爸敢這樣,她都能生啃了黑澤陣!

  聽聽兩人的對話,這是什麼,一國女王霸道求愛?慘遭婉拒後又抓住竿子往上爬?

  雖說歷史上的茱莉亞女王放浪形骸,情人無數,但毛利蘭真沒想到烏丸蓮耶居然也是其中一員啊啊啊啊。

  這下毛利蘭全被這刺激的事實驚住,冉冉升起的八卦之心把心底的各種想法擠開了,「我看父親不是很願意……」

  毛利蘭想了想,換上他們的說法,「成為一家人。」

  嘖,烏丸蓮耶和茱莉亞女王結婚,他們不是一家人是什麼?

  黑澤陣笑容燦爛的飛起,「有不願意嗎?父親很喜歡女王喲。」

  毛利蘭無語的看著他,黑澤陣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真的是進步神速。

  黑澤陣笑著點頭肯定自己的話,「沒錯,父親有事沒事就偷摸摸去維斯巴尼亞,不是去幽會,難道真為了一堆破石頭?」

  毛利蘭黑線,你口中的破石頭,是國際上競相征求的稀有礦石,能屏蔽電磁波探射的石頭,千金難求。

  這廂膩歪夠了,茱莉亞這才從烏丸蓮耶懷裡抬起頭,睜著雙深情未散的眼睛,掃了眼毛利蘭等人,「看什麼看?大人有事要辦,小孩子滾遠點。」

  毛利蘭:「……」

  你這一副恨不得把他拉上床的樣子,是不太適合小孩子看。

  女王的開放,毛利蘭嘆為觀止,米拉公主,你祖宗這麼會玩你知道嗎?

  米拉知不知道毛利蘭不清楚,但黑澤陣幸災樂禍是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認知。

  他很貼心的打開門,把毛利蘭推了出去,喚來溫順的莎朗,吩咐道,「好好照顧我們的客人,哦不,未來的家人。」

  莎朗看了眼笑得甜蜜的茱莉亞,微微低頭,「遵命,小少爺。」

  恭敬的應了聲後,莎朗臉上的敬意非常配合的轉成禮貌的微笑,走向房間中曖昧的兩人,從容的送上茶點。

  毛利蘭轉頭,克麗絲臉色青得發黑,胸膛劇烈起伏著,看著房間中的三人露出一副恨不得噬其肉的神情。

  溫亞德擔心的看著她,極力安撫道,「克麗絲,他們都是心甘情願。」

  黑澤陣背起手,高高的放在腦後,「權利,是個好東西。」

  克麗絲陰陰的瞟了眼他們,不再去看書房,轉頭揚長而去,金色的長發飛揚,背影堅定中透著脆弱。

  毛利蘭暗道,克麗絲,變得離貝爾摩德更進一步了,父母畸形的愛磋磨了她的天真。

  「黑澤陣,為什麼要這麼針對她?」毛利蘭這一點上始終不解,按理說,不是最該恨烏丸蓮耶嗎?

  克麗絲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這樣下去,加劇的恨會導致克麗絲心智被仇恨占滿,最終害的是她自己,她鬥不過一心敬愛的父親和母親。

  黑澤陣關上門,走上空蕩蕩的走廊,笑得怪異,「我沒針對她,我只是想看她自尋死路。」

  克麗絲一死,會發生什麼?

  毛利蘭腳步一頓,看向前面散漫的背影,一條人命,不是陌生人,是曾拿他當過弟弟的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輕而易舉的在他嘴裡掠過。

  黑澤陣不知珍貴二字,淡漠涼薄,只圖自己玩樂,傷害了許多人,未來也會有更多人被他無辜所傷。

  毛利蘭難受他的所作所為,卻沒有立場指責他。

  因為,他長在黑暗裡,知善惡卻不明善惡。

  「我說……」

  毛利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首次帶著顫抖,「如果,我也會死呢?」

  黑澤陣頓住。

  壓抑的酸意湧上眼眶,毛利蘭眼眶紅紅的,藍紫色的瞳孔恍惚迷離。

  原來她也會有這樣渺小的期待,期待一個惡人會因為而她改變,變得不再那麼壞。

  她看著他,終於說出自己不敢說出的話,「克麗絲和烏丸蓮耶,他們哪一個死了,我都會死。」

  這就是未來,烏丸蓮耶一手安排的未來,他引著人走向了岔路口。

  毛利蘭沒有死在等待工藤新一的十七歲,而是十八歲。

  與平行世界背道而馳的路,所有人的命運天翻地覆。

  毛利蘭彎下腰,蹲在地上,將眼淚埋進華貴的振袖裡,「我不善良,我自私的想要活命。」

  對不起這句話,她不知道該對誰說。


第125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一)

  「小少爺, 老爺希望您明日出席茱莉亞女王的歡迎會。」莎朗站在門口,傳達著主子的意願。

  白日的事沒有帶給她半分影響,照例如常的操持著別館的大小事, 接待客人禮儀周全到位, 恭敬大方。

  黑澤陣摸了摸她雙手奉上的禮服, 面料絲滑, 「好漂亮的衣服, 父親考慮好是准備出嫁了嗎?讓我們倆當伴郎伴娘?」

  仿佛聽不到他膽大的說辭, 莎朗微笑如舊, 「老爺將會正式公布與維斯巴尼亞聯姻的消息,昭告二位的婚訊。」

  「哦。」黑澤陣撇嘴, 「他賊心真的不死。」

  莎朗掛好禮服,沒有對這句話發表感言, 轉頭把目光投向床上沉睡的女人。

  姣好如月的臉上, 猶掛有痛哭後流下的淚痕, 即使哭累了睡著後, 秀眉間的傷意也沒有一點消減。

  眉頭蹙起, 嘴唇囁嚅著無聲的話而微微哆嗦,終日帶著動人笑顏的女子此刻就像一碰就碎的名貴瓷器。

  莎朗看著床上女人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死物,「她想干涉您的路,這是不敬。」

  一瞬間, 房間內的溫度驟然急速下降,唯二站立著的兩人面色卻是一點沒變。

  黑澤陣笑得燦爛,「莎朗, 你話有點多, 讓我有點不開心。」

  莎朗迅速把頭轉向他,鎮定的面容變得慌亂, 「小主人,我——」

  黑澤陣打了個響指,下一秒,一只細小的手摸上莎朗的手,「喲喲,主人不開心,你要學會逗他開心哦。」

  黑澤陣笑臉一散,變得面目表情。

  同一時,莎朗臉上像有活物蠕動,皮膚皺成一團,與全身的骨骼肌肉一起哢哢作響,不停地從年輕人縮減成少女、幼童、嬰兒、老人,又驟然拉伸成年輕人,不斷循環。

  身體反復成長縮減,極速變化的細胞摩擦出高溫的撕痛,通紅的皮膚像是在烈火上炙烤的狀態。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莎朗的尖叫聲,全被那只小手死死捂進喉嚨裡,汗水打濕了衣裙,美麗的臉不再驚艷,變成駭人的猙獰。

  長時間的折磨人並沒有令黑澤陣像以前一樣感到痛快,反而覺得乏味,乏味得內心的暴虐絲毫未減。

  『……如果,我也會死呢。』

  猝不及防的,這句話再次闖入腦海。

  「夠了!」黑澤陣道,凌冽如冰的目光看向在地面無聲嘶吼的人,「小燁子,跟她一起滾出去!」

  「哈?」梏住莎朗的紅發幼女眨了眨眼,嘟了嘟唇後,聽話的拖著跟自己身形相比甚大的人走了出去。

  她嬉笑道:「好的,主人。」

  房間門被關上,黑澤陣重重吐了口氣,向來心情收放自如的他,在此時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煩躁,煩躁得他想殺人。

  黑澤陣抓起桌上的花瓶就想像地上砸去,卻在驟然要落地時,大腦和四肢不受控制一樣,手忙腳亂的接住了它。

  重重的力道反砸向身體,一口淤血就要從口中噴出來,背後嚶嚀的聲音一響,他喉頭一滾,猛地咽了下去。

  黑澤陣轉身,熟睡的人睡得依舊很熟,並沒有要醒來的跡像,心下頓時一松。

  等等,他在做什麼?

  黑澤陣臉僵住,不可置信的從床上的女人一直看到手中的花瓶。

  他這是在做什麼!

  很想把花瓶再次砸下去,但幾次欲下手,都沒敢真正的放開手掌。

  終於,黑澤陣認輸了,乖乖把它放回桌子上,一臉頹唐的坐在沙發上,沒敢去看床上的人。

  黑澤陣仰躺在沙發上,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放在沙發上握緊了拳頭,不應該是這樣,被擾亂了思緒的人成了他。

  女人紅著眼眶的模樣在他眼前揮之不去,那句心如死灰的話像魔咒一樣,在耳邊不斷回響。

  她也會死。

  指縫間透不進一絲月光,黑澤陣沉在黑暗裡,每每想起這件事,心頭就會湧上一股無法自控的,嗜血的暴虐欲。

  她怎麼會死?

  她那麼狡詐。

  她那麼懂得審時度勢,趨利避害。

  她怎麼會死!

  她是那麼的……惜命……

  眼淚滴滴落地,就像砸在心裡,令他無法忽視,也忽視不了。

  黑澤陣放下手,癱坐在沙發上,聽著房間裡平穩的呼吸聲,看著雪白的吊頂牽起了嘴角,「真蠢。」

  淡淡的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

  第二日,毛利蘭醒來的時候,酸脹的眼睛腫得像個饅頭,看著鏡子裡頭發一團糟的人,臉紅了紅。

  啊啊啊啊,太丟臉了!

  想到昨晚在黑澤陣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毛利蘭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

  她瞟了眼大半個身子被沙發擋住,跪坐在茶幾邊緣,挖著桌上蛋糕大快朵頤的黑澤陣,默默安慰自己,沒事沒事,這就是個孩子,哈哈,在不懂事的孩子面前丟臉算丟臉嗎?不!肯定不算!

  毛利蘭強迫自己忘了這是個過早成熟之人的事實,清了清嗓子道,「茱莉亞女王真的願意與烏丸集團結成同盟?」

  以著皇女的身份與黑澤陣聯姻,無論真假,但在外界看來,這無疑是兩家聯合的信號。

  自此以後,烏丸集團和維斯巴尼亞再也無法分割彼此,厲害一致。

  黑澤陣咕咚一聲咽下一勺蛋糕,「是啊,大家都很開心。」

  毛利蘭拿過衣架上的白色禮服打量幾眼,眼瞼開合,將裡面復雜的情緒統統隱下。

  她褪下貼身的衣物,將和服穿上,「女王借烏丸集團,將對維斯巴尼亞蠢蠢欲動的國家按下去,烏丸蓮耶借此昭告世人,他的研究成果藏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乖乖按照他的方法來,才有機會獲得其交易品。」

  黑澤陣看著女人香肩半露的衣衫,眼神暗了暗,「姐姐,好厲害。」

  毛利蘭扯了扯嘴角,你沒感情的追捧話也不是一般的厲害。

  黑澤陣牽這兩人的線是為了什麼?做大善事?

  鏡子裡,純白的顏色襯得鏡中人宛若聖潔的天使,紅紅的臉蛋,黑發柔順的垂直腰間,猶如吞食了禁果,自天堂墮入了滿是欲念的人。

  毛利蘭恍惚了一下,手夠向最後的腰帶,正要拿起時,一只大手越過她,扯走腰帶,「黑澤陣,你又——」

  略帶惱怒的話頓時戛然而止,看著鏡子裡站在身後的男人,毛利蘭徹底愣在當場。

  「姐姐,我發覺你真是一點沒把我當男人看呢。」兩只手穿過腰間,慢條廝禮的幫她把腰帶束好,「堂而皇之的當眾換衣服。」

  高大的銀發男人將她禁錮在懷裡,危險的話在耳畔呢喃,「是誰教給你的壞習慣呢?」

  是你——

  正要脫口而出的話,在抬頭看到男人眼中翻滾的戾氣時,求生欲作祟,毛利蘭僵硬的改了口,「……我。」

  不要問她為什麼這麼沒骨氣!乖乖,成年人的樣子壓迫十足啊!

  毛利蘭咽了咽口水,吞下跳到嗓子眼的心髒,「你的樣子?」

  膈得人生疼的胸膛,渾身甜甜的蛋糕香,一瞬間升起的荒謬想法煙消雲散。

  黑澤陣沒有跟著穿越過來,這還是毛利蘭認識的那個『少年人』!

  「姐姐不喜歡我的樣子嗎?」黑澤陣將手搭在她肩膀上,看著鏡中的麗人微笑道,「這樣看起來才更登對啊。」

  毛利蘭抖了抖身子,「你好貼心。」

  雖說擺脫吃嫩草的嫌疑很高興,但這陰陽怪氣的氛圍咋回事?

  毛利蘭牽起笑得僵硬的臉,努力回到正題,「父親的研究都進展到這份上了嗎?」

  吃激素也沒你長這麼快啊!

  「不哦,這是驚喜。」黑澤陣輕輕摸了摸毛利蘭的臉,輕柔的觸覺宛若羽毛拂過,「作為姐姐昨天聽話的獎勵。」

  不,這是驚嚇!

  毛利蘭很想大叫一句反駁,但心神不由自主的偏到黑澤陣所說的事上,「獎勵?你不是不是弄錯了地方?」

  在茱莉亞女王出現後,她安靜的當個觀眾,沒再提能治愈黑澤陣身體的辦法,可不是為了看這副熟悉的面孔!

  好吧,不可否認,就有一點,有那麼一點點的驚喜。

  但是,為什麼?

  毛利蘭想不通,能用她的血清幫助黑澤陣活得更久,甚至有治愈的希望,那不是更好?

  ……至少,不用一次次的將靈魂生拉硬拽的套進傀儡的軀體,一次次的死亡……

  毛利蘭垂下眼,「你不向往死亡。」

  否則,不會一次次的在克隆的身體裡醒來,沒有求生意志的人是不會戰勝死亡的折磨。

  黃金鑄成的城堡成了牢籠,囚禁著這個囂張的人,忍著脾性裡的不耐,跟這烏丸蓮耶他們一起演戲,到底是為什麼?

  不自覺的,毛利蘭問出了聲。

  「哈哈,姐姐,父親告訴你了哦。」黑澤陣大笑著摟緊她,震動的胸膛無不說明著背後人的愉悅,「母親啊,一個令人難解的名詞。」

  「殺了【她】?復活【她】?還是她和他?究竟哪一個更合心呢?」黑澤陣的笑聲爽朗得毛利蘭心驚,「我是個不喜歡欠別人的人。」

  即使是一條不如他所願的命,他黑澤陣也不想欠任何人。

  黑澤陣今天很開心,開心得忍不住想要多說,「姐姐,這裡的世界,是那麼的有趣,有趣得我都忍不住把結局一拖再拖。」

  有趣?

  毛利蘭啪的一下打下他的手,咬牙道,「很好玩嗎?」

  毛利蘭轉身,藍紫色的眸裡火焰在燃燒,「死來死去的有那麼好玩?黑澤陣——」怒吼的聲音震得他愣了愣,「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死的人夠多了!你們就不難受嗎?就沒有一點點的痛苦嗎?無止盡的折磨真有那麼好玩嗎?啊?」

  疼得多了就成了麻木,毛利蘭不止一次察覺到黑澤陣這樣的病態。

  麻木的折騰,似乎只有痛苦才能令他感到愉快,無論這痛苦來自他人,還是……自己……「黑澤陣,我玩得不開心。」

  或許是成年人的樣貌迷惑了她,毛利蘭有些無助的向他、向那個總是能給他安全感的人求助,「我希望苦痛終有結束的一天。」

  為什麼就不能放過自己呢?

  黑澤陣看著眼前這雙眼睛,清澈的眸裡自己的倒影是如此清晰,清晰得令他無端憎惡,那份壓抑的痛苦逼得他不得不直視,也不得不妥協。

  妥協……另一個自己。

  黑澤陣撇開眼,張了嘴:

  「……十年前,她滿身是傷的突然出現在狼群裡,很奇跡,那些凶猛的獸類沒傷害她,圍在她身邊,像是在保護,與脖子上掛著的、燃燒著火焰的橙色奶嘴一樣。」

  毛利蘭怔住,「尤尼?」

  黑澤陣皺緊了眉,「【她】說,是命運牽引了逃亡的人,遇見每一段緣分。」

  孽緣,黑澤陣猶記得年僅三歲的他,看到那個自從在瘋了後被關在城堡裡的【她】,冷漠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扭曲的表情,銀鈴的笑聲,他耳邊好似聽到了敲在鼓膜上的哭泣。

  「【她】撿回了她,送給烏丸蓮耶的第二天,就選擇了自盡。從那以後,我就跟那個人一起,被鎖在了黃昏之館。 」

  黑澤陣語氣淡淡的,就像在訴說著一段不相干的往事,「烏丸蓮耶用她做實驗,從她身上的奶嘴裡提取了一種奇怪的物質,很多接觸了的人都爆體而亡,除了我們。」

  毛利蘭看著他,「你們?」

  「我、烏丸蓮耶、克麗絲。」黑澤陣指甲劃過她烏黑的秀發,眼神深了深,「是什麼讓我們這樣特殊?特殊得死不了。」

  毛利蘭呼吸頓住。

  黑澤陣勾起嘴角,「烏丸蓮耶是一個有問題就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參照對比實驗啟動,高價派了很多人來殺我、自己的女兒、甚至是自己,但很幸運,我們殺人技巧逐漸成熟的同時都沒死,死的全是身邊人。」

  不合常理的好運值,毛利蘭霎時心如擂鼓。

  「真的是很特殊,而這種特殊性的極限便是其他人殺不了我們,我們卻能給予互相殺傷力,這其中由我最明顯。」

  一只手圈定了人選,選擇了他作為最重要的角色。

  黑澤陣嘴角的笑容變得諷刺,「若不是那人的善心大發,看不得『父女情深』的兩人送命,用那奇怪的火焰救了他們。在烏丸蓮耶的一次實驗失誤時,我差點就送這兩人下了地獄,」

  性命得到保障的第一件事,欣喜若狂的烏丸蓮耶就決定了各自的命運,實驗品還是實驗品,不過開始有了地位之分。

  小女孩的身體能平衡奶嘴殘暴的力量,通過反復研究和實驗,APTX01出生了,作為烏丸蓮耶違逆時光洪流的成果。

  毛利蘭聲音沙啞,「是什麼?」

  黑澤陣瞅了她一眼,眼中譏諷的笑意刺得人生疼,「【她】給了答案,命運,世界給的命運。」

  毛利蘭吸了口氣,入口的灼熱仿佛身處滾燙的開水,燙得人皮開肉綻。

  「人們都喜歡看的大眾劇,上演一出出正義戰勝邪惡的戲碼。」黑澤陣聳了聳肩,像被愚弄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很不巧,我深知自己的本性。」

  他與烏丸蓮耶一樣,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代表正義的人是誰呢?被寵愛的孩子出生前,長子的優勢不會減弱,只會增強。

  烏丸蓮耶不關心,復活【她】,再次磨滅【她】的希望,成了烏丸蓮耶的執念。

  黑澤陣不在乎,去跟機械一樣刻板行事的世界計較,這一切還不如看這裡面人們的各種欲念衝突,好玩得多。

  對於未來,他躍躍欲試。

  直到她的出現,一個絕不會與他產生糾葛的,向陽而生的女子,染上了『自己』的印記。

  可笑的情感,可笑得『自己』居然產生了違逆命運的想法,明明世界變得是那麼的有趣不是嗎?正義的人自詡能戰勝邪惡,不過是命運注定的安排。

  他在心底狂笑,狂笑這些人的愚昧無知,卻一點都不想去阻攔。

  他喜歡這些人沉淪下去,沉淪命運造就的苦果,卻天真的感謝著命運的救贖,在命運的安排下,自我變得面目全非。

  黑澤陣頭轉向毛利蘭行李放置的地方,勾起了唇,在她耳邊低語,「世界的陪襯者,相當可悲。」

  他被關注的日子總有結束的一天,而真正擺在中心的人是永遠不能逃脫。

  「不過,我現在稍稍有點興趣了。」黑澤陣的嗓音帶著親昵,「普通人觸及了不可能的領域,靈魂也得不到喘息。」

  毛利蘭呆呆的看著他,又看向自己背包裡露出的一角,她很早就知道,世界,是有意志的,它有著保持自己在矛盾中發展前進的動力。

  特殊的人選、特定的使命,就像新一始終與罪犯奮鬥在前線,以著黑衣組織為目標,不停的追捕著犯人。

  如果黑澤陣是邪惡,那新一就是正義,他們互相爭鬥,弱的一方總會在某些點上給予輔助,譬如幸運值、譬如不斷增加的伙伴。

  兩方維持著一種牢不可破的平衡。

  袖白雪的聲音適時的心底響起。

  【地獄彙聚的惡念並不是全部,總有些殘余溢到了現世,而他們,就是世界圈定的人選。一個惡意籠罩,一個清除惡念,還世界一個穩定。】

  【白蘭和藍染帶來了七的三次方和屍魂界,構築了你們世界最為強大的基石,生與死的力量一旦到手,為所欲為並不是危言聳聽。】

  任性妄為的人,總喜歡按自己的愛好肆意破壞。

  毛利蘭想起了中原先生托人送給她的『書』,是他走了一趟太宰治的故鄉,在斜陽館找到的最後殘頁。

  【太宰治】的書信亦在其中,一封很欠揍的書信。

  「敬最有意思的合作者們:

  開不開心,意不意外?輝月姬劇本的主角是你們哦,獎賞不止黑澤陣的經歷,作為體貼下屬的好上司,花太郎答應的禮物我也一起附贈給你了喲∼

  ps:對、你沒猜錯,你搭檔跟我狼狽為奸,我幫他恢復記憶,他幫我殺人,我們一起合作共贏,把你送到了鳥不拉屎的時間。

  pps:加油!發揮你的個人魅力,把寶貝和獎賞都勾到手,這是對他最好的報復!

  ppps:怕你孤單,我拉了位友人與你作伴,不用謝我,我是大好人。」

  好人個鬼!毛利蘭每一次想起,心裡再多的糾結全部都轉化成了怒氣。

  空手套白狼,還是你們玩得溜!

  她就說為什麼有關【太宰治】的消息,無論是請柬還是啥周刊、拍的戲什麼的,黑澤陣永遠是接收的第一人。

  嘴裡說著惡毒相向的話,腦子裡指不定那方面搭上了線。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兩個針尖對麥芒的人,會攪合到一路!

  都是混蛋——!

  毛利蘭捏了捏拳,「把尤尼給我。」

  黑澤陣看著她,笑得比花還燦爛,「姐姐,看樣子你真的很想得到她。」

  毛利蘭斜了他一眼,「你說呢?」

  「好嘛好嘛,誰讓我今天想做好人。」黑澤陣腆上了臉,「姐姐,讓我開心了,我就給你哦。」

  ……讓誰開心?

  黑澤陣?

  他的笑容很得意,得意得讓毛利蘭湧起呼一巴掌過去的欲望,心動不如行動,手一揚,衝著對面那張臉就摑了下去——

  「啪」

  清脆的響聲,黑澤陣摸著火辣辣的地方一臉懵。

  毛利蘭揪起黑澤陣的衣領,抬頭望著他,笑容溫柔如水,「小孩子就要有個小孩子的樣子,身高變得再高,也要懂得尊老。」

  逗你開心?想屁吃!

  這就跟【太宰治】說的好人一樣,氣人效果成倍上增。

  黑澤陣齜著牙,「你……」

  「你以為我為什麼調養好你的身體?」毛利蘭莞爾,「黑澤陣,我的東西可不是白吃的。」

  在同一個人手下憋屈久了,再溫和的人也會有脾氣。

  果然她就應該學中原先生,對腦子彎轉得太多的人,就得比誰的拳頭更硬。恰巧的是,現階段的黑澤陣贏不了她。

  毛利蘭笑了,笑得像哄小紅帽的狼外婆,「乖,告訴姐姐,尤尼在哪裡?」

  危險感一瞬間迫近,黑澤陣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在下一秒撞上了一份柔軟。

  什麼時候跑後面去的?

  毛利蘭掏出隨身的匕首,欺身而上,一下下拍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瞧著上面藏不住的驚愕,心裡升起了隱秘的快意。

  黑澤陣,你也有這一天!

  「都說了,我很不開心你這樣折騰你的身體,瘦成這樣怎麼打得過我?」

  一夜抽長的骨骼,簡直讓她一腔心血回到了剛來的時候。而本想等身體康復一些再下手的毛利蘭,現在是一刻也不想多等。

  毛利蘭笑得歡快,靈動的眼睛瞟了眼四周,「別館的高手都調去了女王和烏丸蓮耶那邊當保鏢,黑澤陣,留下來保護你的人肯定不一般吧?」

  兩個人都停止了說話,四目相對,冷清清的房間裡,氣氛變得緊繃。

  沉默了很久,沉默得毛利蘭用刀威脅的手微微動了動。

  「噗」

  黑澤陣憋笑了,「哈哈,姐姐,我越來越好奇了,好奇究竟是誰教壞了你?壞得我恨不得把那人撕成一片片的碎渣。」

  笑聲很輕,輕得產生了一種溫柔的錯覺,極端的柔和卻含著扎人的碎冰。

  「啊?問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毛利蘭惡狠狠的笑了,比著刀子上下晃了晃,「看清楚,是我在逼問你!」

  「哦。」黑澤陣眼神下斜,在臉上動來動去的刀很鋒利,鋒利得他脆弱的皮囊上一點傷痕都沒出現。

  還是舍不得傷害黑澤陣這個人嗎……

  黑澤陣苦惱的思索了片刻,手上下一碰,眼睛一亮,激動的握住了眼前那雙手,「姐姐,我們私奔吧!」

  「——啊?」

  好似看不到她突然空白一片的臉,黑澤陣積極性高漲的建議著,「父親被女王纏住,管不了太多事,正是偷溜出黃昏別館的好時機!等召開完招待會,沒人注意的時候,我們就跑怎麼樣?」

  毛利蘭:「……」話題是不是歪了?

  黑澤陣高興的拍起了手掌,「小燁子,這個想法是不是棒呆了?」

  一道黑影倏地移到身後,毛利蘭頓時警覺的轉頭翻了個身,遠離逼近的拳腳。

  好濃的血腥味!

  驟然出現的人看著僅僅七八歲,鮮艷的紅發飄蕩在微風突起的空中,小女孩手中抱著一個嬰兒,穩穩落地。

  「哇,好刺激∼」

  閃著布靈布靈的大眼睛,小女孩把嬰兒扔給了滿臉戒備的人,「公主,送給你啰。」

  毛利蘭立刻張開手,慌亂的接住了瑟瑟發抖的嬰兒。

  大小是不是不對?

  「姐姐,賢惠是妻子必不可少的課程。」黑澤陣一臉的真心實意,「我們一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長大怎麼樣?」

  尤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我真的已經十、十三了啊——】

  毛利蘭:「……」

  慘還是你慘。

悠于 2025-4-27 17:46

第126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二)

  小是小了點, 真人倒是真人。

  尤尼到手得太過容易,容易得毛利蘭都不敢置信,這比黑澤陣提出私奔的離譜要求都更能震動她。

  在毛利蘭因震驚而啞聲的時候, 黑澤陣把她的不出聲當做默認, 心情很美妙的拽過嬰兒, 拉著她前往維斯巴尼亞女王歡迎會舉行的地方。

  名叫小燁子的女孩非常守規矩的跟在他們後面, 始終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 精神奕奕的樣子乍一看, 就是一個跟在哥哥姐姐後面又蹦又跳的鄰家小妹妹。

  【小燁子是異能者, 能控制人體的年齡狀態。】

  毛利蘭點頭,小女孩身上的氣味已經證明, 她殺過的人不在少數。再者,武力值不高的人, 不會被派來跟著黑澤陣。

  黑澤陣瞟了眼無聲交流的人, 很是『熱心』的解疑答惑, 「小燁子年齡還小, 只負責人口登記的工作。」

  「嗯嗯。」小姑娘點頭, 笑容燦爛的道,「少爺說我就每天數數家裡有多少人,其他時間自己玩。」

  毛利蘭:「……」數數?黑澤陣賣什麼藥?

  登記人口?指能登記尤尼這種超高機密實驗體的人?

  這期間,尤尼利用心音跟毛利蘭傳達了些許有用的消息, 說是些許,概因尤尼醒來時只記得來到烏丸家之前,及沉進滿是水的實驗艙的事。

  烏丸蓮耶對尤尼本身做了什麼, 她自己都迷迷糊糊, 也不記得為什麼會是嬰兒的模樣,但因為有預測能力, 也能勉強清楚一些事。

  未來搖曳不定,似有一片迷霧遮住了視線,看不清晰。

  毛利蘭側頭看了眼困得打盹的嬰兒,張了張嘴,幾次到口的問題,也不知該不該問。

  【蘭,我沒有回去的辦法。】

  尤尼也急著回去,被莫名送到過去時光的她,需要去找回自己的同伴。

  【但是這裡力量很混亂,有世界在融合,但還差一點契機,打破世界壁的契機。另一個世界,應當也存在穿行世界的辦法。】

  好比『書』和瑪雷指環,其他世界也有一些特殊手段能做到同樣的效果。

  一提到這點,毛利蘭就想起到這裡的那天,穿過的那扇門,不出意外,指的就是——斷界。

  斷界位於死神所在的世界,屍魂界與現世接壤的地方。而屍魂界的出現,一定與黑澤陣有某種聯系。

  毛利蘭瞪向前面怡然自得的背影,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開這個人!

  一行人一進入鎂光燈閃爍的大廳,立刻就抓住了在場人的眼球。

  惹眼的漂亮女子,溫婉優雅,黑西裝的銀發男子,俊朗挺拔,都令大家驚艷連連。

  沒有人驚訝,一個少年人如何會在短時間內長為了成年人。

  倒也不奇怪,黑澤陣自毛利蘭到來後的一個多月,鮮少外出,又由於身體的瘦弱不是年齡的突增能改變的,這就導致了他長大的差異在身高上。

  若不是朝夕相處的人,很容易把這些變化歸於青春期個子的猛躥。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人的裝瞎。

  「公主殿下,可以說說您與黑澤少爺的愛情故事嗎?」

  不敢放肆窺伺維斯巴尼亞女王隱私的記者,有致的對看起來脾氣很好的兩人發起了進攻。

  大廳裡,茱莉亞女王跟烏丸蓮耶坐在一邊言笑晏晏,在數十位保鏢的環繞下,將周邊圍成了一個鐵桶。

  兩人笑看了一眼郎才女貌的他們後,便『深情款款』的繼續交談,用著姻緣的紐帶,將一個頗負盛名的集體與群狼環伺的國家綁在了一起。

  這邊記者采訪,黑澤陣展現出了一個富家少爺該有的翩翩有禮,墨綠色的深瞳看向身邊女伴時,情意綿綿。

  毛利蘭抖了抖雞皮疙瘩。

  不少偷瞄黑澤陣的年輕少女臉紅了紅。

  黑澤陣寵溺的笑笑,回答采訪人,「是命運的紅線牽絆了我們,引領著公主殿下來到這裡,在耀眼的月光下相遇,那一刻,我仿佛見到了輝月姬的降臨……」

  毛利蘭不能說不對,只能厚著臉含笑點頭,這一刻,黑澤陣根據事實胡編亂造的能力在她心底,已經跟另一個人劃上了等號。

  呵呵,沒點聰明才智還真聽不懂這些人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毛利蘭笑了笑,「沒想到,我尋找的人一直在身後。」陰魂不散!

  聞言,黑澤陣偏過頭,對著她呲開了牙,露出的牙齒有種猛獸撲食前的銳利。

  毛利蘭呵呵了兩聲,臉上笑容的弧度是一點也沒變。

  這種你知我知的笑容,看在眾人眼裡,就是情侶間的『柔情蜜意』,令他們不由得也跟著酸出一樣牙疼的表情。

  拿著鋼筆的記者見此,咳嗽了兩聲,拉回了眾人的專注力,「一見鐘情的浪漫?相信那個場景一定很美,輝月姬啊,正好與公主殿下身份相對,這個故事我們都耳熟能詳,美麗的愛情傳說。」

  記者感嘆的語氣一轉,羨慕的眼神一凝,用詞變得犀利,「都說公主殿下愛慕者眾多,黑澤少爺,您能堅信自己是公主最後的歸屬嗎?」

  輝月姬的結局大家都知道,公主拒絕了所有求婚者,回歸故土。眼前記者所說的話,語句中的詰問顯而易見。

  而且,有小道消息稱,黑澤陣生母更是因為其不檢點而被烏丸蓮耶拋棄。他們問出這句話,針對黑澤陣的心思可見一斑。

  正當氣氛凝滯,毛利蘭准備打個圓場時,彙聚了眾人眼神焦點的黑澤陣微微一笑,「你們今天為什麼來這?來采訪我們?」

  突然反問的一句話,令記者呆了呆,「……歡迎會?……聯姻……」

  說到後面,記者啞了啞聲,尤其是黑澤陣一臉『看吧,你也知道今天接受采訪的原因』的神情,看得他們心頭堵得慌。

  黑澤陣齜著牙笑道,「我們不是正在告訴大家,姐姐是跟我在一起嗎?」

  清晰且帶著明快語調的話,在這個莫名沉寂下的大廳回響,落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莫名的意味中,黑澤陣自信的笑裡滿是嘲諷,像是看穿了他們心底的各種隱秘,無端令人不寒而栗。

  「——我就是美麗善良的公主殿下,那唯一的歸屬。」

  沉默陡然蔓延,言辭閃爍的人們,側目的女王和烏丸蓮耶,混不知所覺的當事人笑得明媚……大廳陷入了短暫的僵局。

  提問的記者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漢水,打破疑似凝固的氛圍,「我看二位感情很甜蜜,不知打算何時完婚呢?」

  黑澤陣笑道:「我也很期盼那天的到來,但這肯定要尊重公主殿下的意願。」

  記者當即把眼神轉向毛利蘭,順帶很小心的掃過了黑澤陣抱在懷裡的嬰兒,「相信那一天也不遠了吧?」

  黑澤陣彎了彎唇,「不遠。」

  毛利蘭硬撐著陪笑了一路的臉,「是,快了快了,等父親他們把好日子選定,一定通知大家。」

  「哈哈,恭喜二位!」

  「恭喜恭喜!」

  ……

  記者們激烈的鼓掌,舉起刺眼的大燈對著他們哢哢的直拍照,其中有那麼一兩聲悄悄的低語,混著不和諧的雜音,都如數傳到了毛利蘭耳中。

  「……奉子成婚……」

  「……是他……」

  「……收養……太像……野種……」

  「……父母……厭惡……」

  「……白痴……」

  ……

  毛利蘭蹙了蹙眉,瞟了眼黑澤陣,在采訪結束後,便神情莫測的戳著懷中嬰兒的臉,害得尤尼滿臉紅印,似乎一點也不位那些人的低語所動。

  撇開對黑澤陣夾槍帶棒的采訪,這些蚊子一樣嗡嗡嗡的雜音,讓她心生煩躁。

  與烏丸蓮耶相似的容貌、出生的諱莫如深、言行的不好揣測、及受重視程度的嫉妒和怒火高漲……

  生活在滿是惡意的人群中,縱然有烏丸蓮耶的放任,但毛利蘭不信黑澤陣沒有推波助瀾。

  不會委屈自己的黑澤陣,在面對這些敵視的態度,視作稀松平常,絕對不止居心不良那麼簡單。

  而且……

  毛利蘭摸了摸心口,很不舒服,看見大廳的一些陌生人,打從心底裡,有一種窒悶的感覺,像是有層厚厚的繭包裹得自己密不透風。

  不是因為那些針對黑澤陣的閑言碎語,而是好些人,一邊望著烏丸蓮耶畏畏縮縮,一邊看著黑澤,心底不間斷的辱罵和咆哮。

  【為什麼還不死——!】

  【去死!】

  【不行,他必須死!】

  【他知道,他都知道!】

  ……

  一句句近乎質問的嘶吼,就好像黑澤陣活著站在他們面前,就是一種折磨。

  不安、憤怒、憎惡交織在一起,擰成了對黑澤陣的極端厭恨和殺意,那種欲除之而後快的殺意,像是在急於掩蓋某種事實。

  黑澤陣笑容很輕松,輕松的掃過了一群噤若寒蟬的人,走到了烏丸蓮耶面前。

  一些人倒抽了口氣,一些人滿含好奇。但苦於保鏢的威嚇,他們只能遙遙望著這邊。

  「累了嗎?」烏丸蓮耶笑看著兩人,「先去休息吧。」

  茱莉亞也俏皮的朝他們眨了眨眼,「接下來交給我們處理也行,小情侶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點,我很懂。」

  毛利蘭僵了僵臉,「哈哈,再見。」

  「再見。」

  黑澤陣爽快的道了別,拎著個孩子就大步走出了宴會廳,小燁子緊隨其後,而落後半步的毛利蘭,敏銳的看見了一道目光落了下來。

  目光所朝的地方,正是黑澤陣等人離去的方向,它的所屬人是烏丸蓮耶。

  烏丸蓮耶盯著前方的背影,怔怔出神。

  似是尤尼被帶出的這一行為,終於給烏丸蓮耶帶來了驚異的一面,困惑,及隱隱升起的戒備,有什麼在脫離掌控。

  毛利蘭眨了眨眼,小燁子還真是黑澤陣的人?

  「姐姐,我不喜歡等人。」黑澤陣站在大門口,向著毛利蘭遙遙招手。

  【腿沒用可以考慮不要。】

  毛利蘭:「……」

  毛利蘭惡寒的抖了抖身子,不得不加快了腳步。

  突然,寬闊谷地的一個花草掩映的角落,引起了毛利蘭的注意,她腳下打了個滑,硬生生將方向拐了個彎。

  樹蔭下面,克麗絲碾碎了一片開得正艷的紅玫瑰,枝丫上的尖刺扎破了細嫩的皮膚,紅色的花枝混著血液一點點落入地面。

  溫亞德擦拭著她手上的傷口,「克麗絲,發泄歸發泄,弄傷自己沒有必要。」

  比起寵愛浮於表面的烏丸蓮耶,溫亞德此時的關心更像是一位嚴父。

  克麗絲垂著頭,「媽媽、爸爸眼裡只有【她】,我就是多余的那個,這難道是報應?」

  溫亞德皺眉,「克麗絲,你有自己的價值。」

  「作為傀儡的價值?」克麗絲自嘲道。

  顯然,克麗絲聽到了那日烏丸蓮耶對她的打算,往日再深的父女情都會產生動搖,更何況地位一點點下降的現在。

  「沒有人願意做一個傀儡!黑澤陣不會!你也不會!我也不可能!即使是一個小孩子也不會永遠做一個任人擺布的人!」

  克麗絲憤聲道,「他們怎麼就看不明白!沒有人願意——!」

  溫亞德聽到克麗絲的怒吼,怔了怔,「克麗絲,你……」

  克麗絲少女的嗓音暗啞,帶著狠絕,「一定有辦法,我不會放棄,他既然都死了那麼多次,也不差這一次。」

  微風拂過,沒有帶來涼意,克麗絲卻還是哆嗦著,「烏丸家不會敗在一個瘋子手裡。」

  【爸爸看不明白,那個女人怎麼會願意再回到世上,她只會比任何人都憎恨他,她留下的黑澤陣絕對心懷不軌!】

  「在知道黑澤陣的身世前,你曾經真的把他當過親人。」溫亞德嘆息道,「即使到現在,你也依舊抱有期許,能夠和和美美的成為一家人。」

  「不!」克麗絲搖頭,「我不會放過一個對我爸爸媽媽不利的人!」

  溫亞德沒見過,黑澤陣親口向她訴說出生時的嘴臉,那個笑容,比專食腐肉的血鴉更令人毛骨悚然。

  『黃昏之館是座城堡,親愛的克麗絲姐姐,你說,我們在烏丸蓮耶心裡,誰是國王,誰又是王妃?』

  『預言一說,我一直很好奇。』

  克麗絲的聲音變得慌亂,「他是個瘋子,抓住機會就能動手,就像我曾經差點死在他手上一樣,如果不是父親救我……」

  大小姐罕見的怯場令溫亞德微怒,「克麗絲,相信你自己。」

  溫亞德看著前方,提醒她,「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才會被拋棄,現在還輪不到你擔憂這一點。」

  「沒有利用價值……」克麗絲喃喃著,出神了片刻,這句話就像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對,先輸的人是他,他有了感情就是有了弱點。」

  雖然她不是很想承認這一點,憑什麼那樣一個人也會對另一人側目!一個毫無關系、憑空出現的人!

  克麗絲正待轉身,眼前卻驀然一黑,人事不省的被溫亞德接住。

  「克麗絲,感情也是你的弱點,但也正是這一點……」

  看見這一幕的毛利蘭腳下一頓,「溫亞德,你打暈克麗絲做什麼?」

  溫亞德看著手裡的人,神情掩在陰影中無暇分辨,「Merlot小姐,帶她一起離開黃昏之館。」

  【不要再出現在鳥取縣。】

  嘶啞粗糲的男音不似面前人的爽朗,毛利蘭的心卻控制不住地顫了顫,「你可以一起。」

  這個人想克麗絲活下去,知道他們意圖離開,不阻止反而強迫克麗絲一個人也跟著一起?不怕黑澤陣暗中使壞?

  溫亞德其人可是對烏丸蓮耶關系密切的人都是暗藏殺機,這一點,毛利蘭決沒感覺出錯。

  毛利蘭臉上的困惑沒有掩飾,溫亞德看得明明白白,「小姐,你為什麼要走?成為不了同伴,烏丸蓮耶也不會動你。」

  來者不善、敵意、恨意,這些在維斯巴尼亞女王的維護下,烏丸蓮耶完全可以忽視。

  他只需要烏丸集團跟盛產稀有礦石的國家,產生一個外界看來不能分割的關聯,成為隱藏研究成果的最大保護外衣。

  可以說,毛利蘭只需要安分的充當個吉祥物,就能萬事大吉。

  「溫亞德先生,等待是件很容易的事。」毛利蘭的話令他一愣,「但習慣等待卻是件很可怕的事,它讓人變得麻木,麻木得仿佛生命中只剩下了這一件事。」

  生活變得如同一潭死水,就連自己走進絕路,也只會在原地等人來伸出援手,毛利蘭不想再成為那樣的自己。

  白神山地,犯人給了毛利蘭充足的撥號時間,是她太習慣,習慣遇到困境第一時間求助新一,而忽略了當時最明智卻也最簡單的想法。

  一個正常人第一時間該有的想法,報警。

  誰的手機都有占號不在線的狀況,唯有警察和急救電話始終24小時在線。

  爸爸在毛利蘭很小的時候,就給她灌輸過這個道理,是她忘了。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

  毛利蘭笑容很淡,淡得清淺卻明晰,「我的幸運對很多人來說本就不公,我更不該輕視,我想讓它變得有價值。」

  溫亞德聽不懂,「跟著黑澤陣算是有價值?」

  「在有限的條件下知曉了太多,我只能盡最大努力做點有意義的事,不讓自己有後悔的那一天。黑澤陣,正好就是我希望能發揮出自身有用價值的人。」

  尤尼已經到手,烏丸蓮耶是毛利蘭欠缺的勇氣,與之相對,同樣狂妄自大和血腥殘忍的黑澤陣……

  毛利蘭閉了閉眼,離開了假面盛行的黃昏之館,在另一個地方,黑澤陣是不是能不那麼滿心算計,拿出他真正的一面。

  她要怎麼告訴他,生命這兩個字,並不是那麼的蒼白羸弱。

  「就算只有一點點影響,我也想用盡辦法將這點影響放到最大。」

  正值花季的女子,眼睛卻似能洞悉他們這群歷經世事人的心思,時移世易,其間的堅韌和光亮依舊誘人向往。

  難怪能吸引那個從一出生就冷血暴虐的人。

  「小姐,你很優秀。」溫亞德嘴角一彎,帶出的笑容虛幻得像蒙上了一層薄紗,「這就是我把克麗絲交給你的原因。」

  「優秀?」

  毛利蘭定了定神,她不知為什麼跟這個人說了這麼多話,溫亞德這人,好像天生就有一種沒由來令她信服的感覺。

  「善良而不軟弱,清醒又不畏縮。」溫亞德望了望在大門口招手的人,笑眼情不自禁的眯起,「克麗絲在你手裡,比在他們任何人手裡都安全。」

  明明是誇人的話,毛利蘭竟聽得心神一緊,「……你真看得起我。」

  溫亞德笑了笑,扶起克麗絲走到院子另一角,一輛黑色的老爺車靜靜的立在那裡,等候許久。

  他將克麗絲放進去後,轉身打開車門,對著毛利蘭做了個請的手勢,優雅不失爽朗,帶著這個人特有的大方。

  溫亞德道,「……旅途愉快。」

  毛利蘭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木板鞋,制作再精美,也掩蓋不了不適合跑動的缺點,「謝謝。」

  臨別時,毛利蘭探出車窗對他道:「溫亞德先生,你認為每個人都是命運的傀儡,我們掙扎、我們也唾罵它的不公和殘忍。」

  「但是啊,先生,換一個角度想,它也給予了機會,企圖讓人懂得珍惜,那些美好的人和事。」

  「而真正把生活過糟的人,是自己。」

  溫亞德:「……」

  這句話比作為傀儡更殘忍,但也更現實,專戳人五髒六腑這一點跟黑澤陣不相上下。

  溫亞德對著毛利蘭微微一笑,「善良的女孩子,克麗絲交給你我很放心。」

  勸說溫亞德一起離開失敗的毛利蘭遺憾地發動了車子。

  「你該好好學學,風度翩翩的紳士才會討女孩子的歡心。」開著車時,毛利蘭也不放過一絲打擊少年人的機會,「那種才算得上成熟的大人,小、鬼。」

  黑澤陣笑容扭曲了一下,對著剛剛大放厥詞的人笑得愈加燦爛,嘴裡蹦出的話肉麻兮兮,卻透著絲絲寒氣,「姐姐很喜歡年齡大的人?」

  驟降的溫度也沒讓毛利蘭放在眼裡,她睨了眼身旁高大的人,扯了扯嘴皮子,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我戀幼。」

  行行好,別頂著成年黑澤陣的面貌,抱著一個嬰兒彰顯『和善』!

  聽到跟年齡有關的字眼,後座打量克麗絲的小燁子立馬轉過了頭,看著黑澤陣亮了亮眼睛,「我、我可以幫你。」

  稚嫩的聲音裡含著躍躍欲試的興奮,小女孩正要伸出去,觸碰黑澤陣肩膀的手,被他冷冷喝住,「手還想要,就離我遠點。」

  「哦。」

  委屈巴巴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小孩,耷拉下來的眉眼沮喪極了,雖是不開心,但還是很聽黑澤陣的話,沒敢做多余的動作。

  黑澤陣抬眸,瞥了眼目露好奇的毛利蘭,「姐姐,我也可以很貼心,一點也不輸給那個假仁假義的大叔。」

  故意揚起的音調,端的是光明正大的等人下套姿態。

  毛利蘭默默盯了他幾秒,而後專注的去開自己的車,心裡暗道,這裡好像真就她一個成年人啊,壓力山大。

  「去哪裡?」

  「養孩子嘛,衣服不說,尿布和奶瓶奶粉這些一樣都不能少,姐姐,我們先去鎮上采購采購東西怎麼樣?」

  嘎吱——

  黑澤陣挑眉,道:「嗯?怎麼不走了?」

  毛利蘭冷靜道:「車子沒油了。」

  小燁子掏出個游戲機,在上面滑動了幾下,停在一個界面時,遞給前方的人,一臉的乖巧,「地圖顯示前方一百米就是烏丸集團的石油貿易區。」

  毛利蘭瞥了眼黑白界面的導航,抽了抽嘴角,「不愧是烏丸集團。」

  好先進的科技!


第127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三)

  雖然很不想如黑澤陣的願, 但在加滿油後,不得不如他計劃那樣前往鳥取的市中心。

  現在的鳥取縣,雖比不上未來的繁華, 但也初具了大城市的雛形。商鋪林立的大街上, 除了明顯本地的居民外, 來往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也不少。

  說是買東西, 黑澤陣一下車, 就毫不含糊的把一眾人拋在腦後, 沿著街邊商鋪一個接一個饒有興致的看了過去, 相當自我。

  撲鼻的食物芳香中,不時傳來隱約的花香, 加之商販們的各種熱情鼓動,在這大街小巷勾起了不少人購買的欲望。

  「小姐, 一看您就是第一次來我們鳥取縣吧!來我家看看新進口的香水, 我敢說, 那種迷人的味道獨此一家!」

  「去去去!那種連郊外的野花味道也比不上, 也敢說獨此一家?小姐, 不如來我家看看新上的洋裙如何?那可是英國皇室都流行的服飾,穿出去,絕對不會拉低您的身價!」

  「呸!你那衣服,還沒小姐身上那套好看, 也好意思拿出來現眼!」

  「你懂什麼!……」

  看著積極推銷著的兩家商鋪吵嚷了起來,毛利蘭非常想拉著小燁子衝出人群,結果沒走兩步, 又被一大姐攔住。

  「小姐, 嘗嘗我家新鮮出爐的可麗餅,保您吃了還想再吃!」

  「謝謝, 我不——」

  「我們這酥脆可口的咖喱面包,味道才是一絕!」

  ……

  「謝謝,我不餓,暫時也沒購物的想法。」

  一一謝絕這些熱情推銷的人,毛利蘭拉著小燁子准備抽身,立馬對上一雙垂涎欲滴的眼睛。

  小燁子吸了吸嘴角的口水,「我餓。」

  毛利蘭:「……」不好意思,沒錢!再餓也得受著!

  似乎看出了面前女子的尷尬,好客的大姐將一把小吃塞進毛利蘭的手裡,甚至還周到的裹上了一層油紙,防止弄髒手。

  大姐笑容滿面的道:「這是本店試吃的新品!您嘗過後覺得不錯,可以下次來買!」

  另一邊觀望的人見狀,也不甘示弱的送上了自家的商品。

  「小姐,看您面善,今兒贈您一份,若是用了覺得不錯,可以來光顧光顧!」

  「對,香水陪美人,不妨試用下,絕對保管您念念不忘!包您滿意!」

  ……

  一陣熱鬧的吹捧後,開門迎客的商人又緊趕慢趕的去接待下一位客人,「來來來!本店新品上市!特准備了一百份免費試用,見者有份!見者有份!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商店門口瞬間擁滿一大票人,把呆愣住的毛利蘭擠開。

  「老板老板,給我來一份!」

  「我也來一份!」

  毛利蘭:「促銷手段古往今來都不缺啊……」

  看著手裡可麗餅兩眼發光的小燁子連連點頭:「聽說這叫做熱情好客?」

  哇嗚一口,唇齒留香的滋味讓人恨不得把舌頭一口咬下。

  「公主殿下,這肯定比你做的好吃!」小燁子鼓著腮幫子道,「小少爺是怎麼能吃下你做的豬食?」

  毛利蘭抽了抽嘴角,「……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可惡,比起這些,不得不承認她做的還真像豬食,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味的食物!

  小燁子打了個嗝,拍拍圓圓的小肚子,「好飽!鳥取縣的美食果然名不虛傳!」

  毛利蘭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暗暗點頭,下一秒,收獲一個眼神帶著憤憤不平的嬰兒一枚。

  「公主殿下,我累了,你抱會兒!」

  尤尼:【我也很餓。】

  毛利蘭:「……」

  他們這些人來城鎮裡是為了什麼來著?

  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迎頭撞上了她們,抬頭一看她們華貴的衣服和零零散散掉了一地的東西,臉色就是一白,「對不起對不起……」

  小燁子手剛要動,毛利蘭攔住了她,對著不停鞠躬道歉的人擺擺手,「沒事,你走吧。」

  見領頭的毛利蘭沒有發火的意思,老人趕緊把東西撿好還給她們。

  「謝謝、謝謝,你們是好人,會有好報的!」

  小燁子撇了撇嘴,「你真是好心腸……」遺憾的望了眼拾起來的吃食,「都沾灰了……」

  撞到她們的人可沒少順手牽羊,還回來的東西整整少了一大半,「嘿嘿,公主殿下,你說他是不是當你是瞎子和白痴?」

  離了黑澤陣的管束,小姑娘不再顯得深沉,小孩子的一面盡顯,特別樂於看大人丟臉。

  「反正都是白得來的東西。」毛利蘭無所謂的道,「送一些給需要的人也不算浪費。」

  她不是善人,只是老人溝壑縱橫臉上的祈求目光令她莫名心酸。

  在這花團錦簇,人潮湧動的繁榮之地,看來也不缺一些生活窘迫的人。

  小燁子感覺沒意思的哼了哼,「少爺說,搶我東西的人都該死。」

  毛利蘭狠狠揉了把小燁子的紅毛,忽略她想要吃人的目光,「小孩子,殺心不要太重,黑澤陣是反面教材,不要跟他學。」

  小燁子瞪著她收回去的手,一臉的想剁又不敢剁,「我會告訴少爺你說的話的……」

  果然是小孩子。

  毛利蘭微微一笑,「我可以替你告狀。」

  小燁子惡狠狠的道:「不、用。」

  言歸正傳,吃也吃了,逛也逛了,該去找不知道游蕩在哪裡的人了,她們終於在一個人群包圍中看到了目標對像。

  一身衣裙破破爛爛的小女孩瑟縮的望著攔路的黑色西裝大汗,毛利蘭一看,就明白那是烏丸集團的人。

  「小姑娘,跟叔叔們走怎麼樣?以後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用過著這朝不保夕的生活。」

  「我們老板是個大好人,只要你會干活,就能很好的養活自己!」

  「不,我、我……」

  雖然話沒說完,但小姑娘低頭後退的動作表明了態度。

  勸說的小野英二沒了耐心,「我說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你問問周圍的人,如果不是老板的好心,我哪會管你們這些要飯的乞丐!」

  「就是,要不是怕你在這裡影響我們縣的形像,誰會管!」

  「維斯巴尼亞的女王可是來了我們這裡,我們可不能讓外人看低了鳥取縣,丟我們老板的臉!」

  小姑娘在一眾喧嘩下,更是膽怯的抖著身子,頭都不敢抬,也不敢說話。

  毛利蘭蹙了蹙眉,想要解圍時,看熱鬧的黑澤陣發話了,「不想去烏丸集團工作?」

  涼涼的聲音令小姑娘一抖,小手攢緊了裙角,「我、我想回家。」聲音細弱得風一吹就算,像是鼓足了自己的勇氣。

  黑澤陣笑了,「我滿足你。」

  「少爺——」

  沒有理會小野英二的不滿呼喊,黑澤陣隨手塞了一張小票給她,「這是你回家的機票,沒有人會攔你哦。」

  毛利蘭認得,那是似乎是茱莉亞送給黑澤陣的見面禮,當時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原來是維斯巴尼亞專機的機票?

  交待好小姑娘的去處,黑澤陣像是才發現毛利蘭她們,「啊,你們終於逛完街了?」

  「比不上你,居然在這裡英雄救美。」毛利蘭望了望在保鏢護衛下走遠的人,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也有什麼喜歡金發碧眼小蘿莉的愛好?」

  千古奇聞,黑澤陣也會發好心做好事!

  黑澤陣抽了抽嘴角,「我不變態。」

  「也不一定啊,有些人表面看著衣冠楚楚,正經非常的成功企業家形像,背地裡,就是殺人不眨眼的犯罪頭子……」

  毛利蘭嘟囔的話,在黑澤陣越來越燦爛的笑容下變弱,逐漸細不可聞。

  黑澤陣道:「我心情好,發發善心不行?」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行!」

  黑澤陣看了看她們手上拎的東西,眯了眯眼,「挺受歡迎嘛。」

  小燁子點了點頭,「是啊!叔叔嬸嬸們送了好些好吃的!還有漂亮的衣服,和一些香香的東西!不過被人搶走了好多!」

  毛利蘭嘀咕道:「搶算不上吧……」

  小燁子哼了一聲,「就是搶!是我的就是我的!要不是你攔著,我也不會喪失那麼多好吃的!」

  毛利蘭不想跟小孩子爭辯,轉頭看向黑澤陣,「說說吧,還有什麼事要辦?」不要告訴她,真就是來這裡逛街,領略風土人情。

  黑澤陣神秘的笑了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非常好玩。」

  毛利蘭:「?」

  這次沒有分開,他們直達一棟大型百貨商店,金光閃閃的烏鴉標志立在洋樓上方,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屬於哪家的建築。

  「你,帶我們看看最新的貨物。」黑澤陣隨意點了一個人,眼含深意的道,「只要讓面前這位小姐滿意,條件你可以隨便開哦。」

  黑澤陣指了指身後『拖家帶口』的一群人,伙計驚喜連連的目光頓時轉向毛利蘭她們,整個一看送上門來等人宰的大肥羊的眼神!

  【來了,我是今天的幸運兒!】

  毛利蘭幽幽的看了眼笑容可掬的伙計,黑澤陣有什麼陰謀?

  伙計森田熱情的道:「這就是我們少爺的未婚妻吧?公主殿下果然如傳聞那樣漂亮端莊,聰慧過人,令人見之忘俗,難怪少爺您一見鐘情……」

  諂媚的話一句接一句,膩死人的誇獎不要錢的輸出,聽得一旁人暗藏嫉妒的眼神中不斷露出鄙夷。

  【靠,這些我們也會說啊!】

  毛利蘭扯了扯笑得僵硬的臉,「謝謝,我趕時間。」

  「哦,好的,瞧我一見您就快忘了正事。」森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懊惱的神色一轉,積極的帶路。

  「公主殿下,這邊請,這一批可是我們最新到的貨,保證全方面滿足您的要求,不僅是樣貌和性子都討人喜歡,最難得的是各個都會察言觀色,無論是帶孩子還是其他……」

  好似忘了眼前這對新晉未婚夫妻的關系,森田曖昧的朝毛利蘭笑笑,「他們都能滿足您。」

  「這是——」毛利蘭驀地怔住,「人!」

  一口氣提在心口下不來,望著眼前的場景,毛利蘭佯裝的笑臉再也撐不住,變得鐵青。

  這是犯罪!

  即使是百年前,公然販賣人口也是為當時政府所不許的,遑論現下新新思潮風起雲湧的年代,打著公平正義口號掀起各種鬥爭的人是比比皆是。

  烏丸蓮耶居然猖狂至此嗎?

  「既是戰爭頻發的當下。」黑澤陣笑了笑,「人當然是最不值錢的。」

  一排排小巧別致的隔斷裡或坐著站著不同年齡的人,神色驚恐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伙計和客人。

  黃金打造的柵欄代替了門扉,襯得這些拍打欄杆的『貨物』肉眼可見的珍貴。

  「放我出去!你們這群魔鬼!」

  「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石井將軍的獨生子!我要讓父親殺了你們這群混蛋!」

  ……

  黑澤陣欣賞著這『貨物』顯而易見的憤怒和憎恨 ,「很鮮活。」

  「那當然,在客人定制個性要求下來前,我們會盡可能保證『商品』的原汁原味,不失一絲真色,這可是我們烏丸集團不同那些低廉人市的最大特色!老板可見不得虐待!」

  森田義正言辭的笑著接了口,轉頭對著臉色不好的毛利蘭殷切道,「公主殿下,您放心,入了這『黃金籠』的商品,背景絕對清白,不會存在任何後顧之憂,什麼大家小姐少爺啊,根本不存在這回事!」

  意思很簡單,這群人背後的勢力和家族絕對不再有任何威脅。

  毛利蘭咬了咬牙,「我明白。」弱肉強食在這裡體現得淋漓盡致。

  黑澤陣嗤了一聲,懶洋洋的眼神掃過一個又一個籠子。

  森田笑容滿面的道,「公主殿下,少爺,您們慢慢挑選合眼緣的商品,屆時將要求告知我們,我們保證令客人滿意!唯您為主!」

  言談之中的自信笑容,在背後黃金籠裡猙獰的面孔下,無端令人發寒。

  聯想到他剛剛所談的『定制個性』,毛利蘭只能聯想到洗腦這一詞,泯滅本性,不再保有自我,全憑一人喜好做主。

  毛利蘭心口窒了窒,站在言笑晏晏的賣家和發狂怒罵的『商品』中,是如此的無所適從。

  小燁子搖了搖毛利蘭的裙擺,「公主殿下,快選啊,小燁子跟著主人離開這裡,可是非常開心呢!」

  毛利蘭登時低下頭,「你也……」

  黑澤陣沒有解釋,可他理所當然的笑容已經解釋了一切。

  【保鏢,這是一個人給她的身份設定,她永遠只能保護指定的人,卻絕不會是自己。】

  【有意思吧?這美麗的香格裡拉裡,烏丸蓮耶就是神明,主宰每個人的一生。】

  「善良如你」黑澤陣湊近她,「難道不想救下這裡的所有人?」

  蠱惑的話就在耳邊,不可否認,毛利蘭有一瞬間想毀了這裡的衝動,但理智阻止了她。

  毛利蘭勉強的牽起了嘴角,「讓我殺了烏丸蓮耶?」

  是,烏丸蓮耶是領導者,但殺了無非就是換一個管理者,其他的根本不會變。技術還在,受害者和加害者都在。

  「抹消這一切的辦法,我做不到。」毛利蘭無力的垂下了手。

  「好女孩。」黑澤陣這聲感嘆聽來很像諷刺,「善良這種東西在這個時代毫無用處。」

  【蘭,不要聽他的話!】

  尤尼的聲音傳達不到毛利蘭耳邊。

  黑澤陣悠然的走過這些籠子,饒有興致的看了一張又一張神態各異的臉,最後面向毛利蘭,嗓音清晰。

  「殺主導者你做不到;救人,單憑你一點用都沒有。」

  黑澤陣挑起了嘴角,說出的話毫不留情的擊打著毛利蘭的心:「既然這些你都不行,不如做一個適應這個時代的人。」

  惡魔從沒有一刻放棄引誘人墮落的機會,「有什麼能比做個加害者更能深入這個時代呢?你現在權勢有,力量也有。」

  半響無言,毛利蘭看了眼黑澤陣,清冷的眸光似是能看清他眼底蠢蠢欲動的惡念,「黑澤陣,我不是好人。」

  毛利蘭望向一個柵欄,裡面之人陰涼陰涼的眼神令她心情蕩到谷地,她指向那張熟悉的臉,「我要他。」

  等候了多時的森田笑容一揚,「公主殿下真是好眼光,這可是今日我們新得到的『貨物』,經測驗,無論學識和禮儀都是一流,配您的身份正好!」

  見毛利蘭怔怔看著裡面的男孩,森田極為周到的詢問道,「請問,需要何種要求?公主殿下。」

  「他是怎麼來這裡的?」毛利蘭問了另一個問題。

  森田不以為意的道:「他的父親為求藥治療幼子體弱的毛病,參加一場有趣的宴會,不料現場走火,只活下了到外面玩耍的他,老板心善,收留了他。」

  黑澤陣挑了挑眉,「幸運的家伙。」

  黑澤陣轉頭,看著明顯神情陰沉的毛利蘭,笑容一深,「你認識他。」

  森田一驚,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毛利蘭,「公主殿下,我們不能因為熟人而破壞規矩,無論你們關系以前多深,『黃金籠』裡的人只能身家清白。」

  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也更能讓人理解。

  籠子裡的小男孩瞪著他們,「你們滾!我不會離開這裡!永遠不會!」

  「你們會有報應的!」

  充滿憤恨的聲音沒有令在場人有所動容,森田習以為常的當作了耳旁風,靜靜的等著貨主的吩咐。

  黑澤陣把小燁子扔了進去,笑道:「你把她殺了,我們不要你怎麼樣?」順帶還附贈了一把鋒利的小刀。

  「黑澤陣!你——」毛利蘭怒瞪著他。

  小燁子道:「小哥哥,殺了我啊。」

  「你、你、」小燁子帶著甜甜的笑容看著他,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即將被殺,小男孩拿著刀的手發顫,「我、我、」

  黑澤陣背起手,慫恿道:「快啊,你看她都不介意你殺她。」

  小男孩咬牙不語。

  「我是客人。」毛利蘭扳開了牢門,走進去,在小男孩滿是戒備的目光下,一點點的摳下他握得死緊的刀,「把他給我。」

  「我不要——」

  森田充耳不聞『商品』的叫囂,「公主殿下,您需要他具備什麼樣的特性?」

  毛利蘭垂下眼,斂去想要動手的衝動,沉默許久,在神色各異的目光下,幽幽地吐出兩個字。

  「家人。」

  黑澤陣一愣,探究的看向毛利蘭,但此時她臉上復雜的神情連自詡看透人心的他,都難以看懂。

  悲傷,無力,以及……自嘲。

  「我要他成為我的家人,互相尊重,包容和理解。」

  森田又問:「請問他的名字是?」

  「鈴木,鈴木恭子。」

  ……

  茱莉亞看著手下護送來的小女孩,眉頭一挑,「我以為會是另外一人。」

  護衛恭敬的彎了彎腰,將洗干淨的人送到女王面前,「他說,她有個有趣的名字。」

  「哦?」茱莉亞伸出纖長如玉的手,牽著小女孩走上飛機,「小姑娘,你叫什麼?」

  小女孩諾諾道:「阿、阿曼達,漂亮姐姐,你真的會送我回美國嗎?」

  「當然,以富可敵國的黃金為交易,他選擇了你。」


第128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四)

  毛利蘭晃了晃腦袋, 空氣中的花香在脫離了人群密集的場所越發濃厚,在這黃金打造的洋樓裡嗆得人胸口發悶。

  森田道:「公主殿下,請稍候片刻。」

  毛利蘭眼神從那張滿是仇恨的臉上移開, 向他點了點頭。

  「放開我!我不要去!不去!!!」

  「你們住手!」

  不管被選中的人如何反抗, 一得到口信, 森田立刻將被新取名為鈴木恭子的小孩一被帶下去。

  毛利蘭費力的吸了口氣, 靠著的金色欄杆在她手中扭曲變形, 「這算什麼香格裡拉!」

  肆意操縱人的一生, 妄自尊大!不過是依仗自己的能力, 踩在一個個勢弱的人身上,獲取凌駕他人快感罷了!

  毛利蘭心底發涼, 為周圍人理所當然的態度。烏丸蓮耶制定的規定,這裡的人打從心底奉若真理!

  臥底層出的黑衣組織, 與人人尊崇烏丸集團的鳥取縣, 相似得令人可怕。可怕得就像一場玩弄人性的……試驗場。

  毛利蘭開始懷疑自己, 她真的能視烏丸集團這一切為歷史?城外林子的累累白骨、鈴木……

  毛利蘭轉頭, 黑澤陣盯著接待桌上一杯撲滿細密泡沫的酒水, 眼神裡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黑澤陣朝她一笑,舉起酒杯道:「喝啤酒嗎?德國慕尼黑的啤酒滋味一絕。」

  「喝個鬼!」毛利蘭瞪著他,「未成年禁止飲酒!」

  黑澤陣聳了聳肩,「OK, 反正這種喝不醉的酒我也沒多大興趣。」

  毛利蘭心頭無名火頓時一起,「當然比不上你鐘愛的琴酒烈,小心喝多了酒精中毒!」

  黑澤陣微微偏頭, 迎著光的笑容驀地變大, 「juniores,杜松在拉丁語中是常結新果之樹的意思。」

  「我親愛的未婚妻。」黑澤陣低沉的聲音仿若寒冬腊月, 「博學如你,應該知道在古希腊、埃及、甚至歐洲,杜松,它防疫病的效果在歷史上相當顯著。」

  隨著語調的變緩,黑澤陣笑吟吟的臉上開始顯現出絲絲縷縷的煞氣,「比起在釀酒上的作用,我更偏愛它在防疫病上的驚人之效。」

  殺氣騰騰的視線一刺過來,毛利蘭頭皮一緊,「……呵呵,我、我沒想太多。」

  拜托,她那個年代,一看到杜松子,第一反應就是跟酒有關好嘛。

  黑澤陣挪開眼,「你最好想多一點。」

  毛利蘭:「……?」幾個意思?

  憑毛利蘭以往數不清的經驗和直覺,黑澤陣100%在背地裡搞了什麼鬼。

  黑澤陣又道:「善良的好搭檔,烏鴉喜群居。」

  微微佝僂的背脊下,銀發遮擋住了黑澤陣垂下來的眼睛,毛利蘭無從分辨他玩笑般的話裡,真正的意思,只是從他嘴邊挑起地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深深覺得……瘆得慌。

  她好像抓住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抓住。

  「黑澤陣,鳥取——」

  「姐姐!」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嘹亮的少年音響起,打斷了毛利蘭一閃而過的靈光。

  這道歡快的聲音是鈴木恭子?

  森田帶著鈴木恭子出現在了面前,毛利蘭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黑澤陣挑了挑眉,「有進步,這次快了很多。」

  森田笑臉依舊,「您客氣了,迅速便捷是我們應該為客人做到的服務。」

  鈴木恭子一臉的久別重逢,毛利蘭很想問他們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短短時間內,改變一個人的所有。

  毛利蘭走進鈴木恭子,「你記得我?」

  鈴木恭子重重的點了點頭,「姐姐,我一直都在找你……」

  在烏丸集團的操縱下,毛利蘭在鈴木恭子記憶裡,已經成了他在世間僅剩的親人。

  不再是自幼備受寵愛、突遭巨變的孩子,而是一個前半生顛沛流離,後來被毛利蘭救下並收養的弟弟。

  鈴木恭子眼中全然的歡喜,反抗踢打過程中,身體的一點擦傷腫脹都不見蹤影,完全看不見一丁點有與方才之人重合的痕跡!

  這還是毛利蘭剛剛見過的人嗎!

  烏丸集團超然的生物基因技術、如真似假的虛擬世界、克隆、『神』……

  毛利蘭背過去的手慢慢攥緊,黑澤陣抓住了她的手腕,涼涼的嗓音帶著笑意,充斥著耳朵。

  「完全主宰一個人的感覺是連烏丸蓮耶也抗拒不了的誘惑。」黑澤陣道:「他因你而誕生,是你的所有物。」

  「啪——」

  「嗯?」

  黑澤陣舔了舔帶血的嘴角,鮮紅的巴掌印絲毫沒能撼動他戲謔的臉,「生氣了?」

  鈴木恭子和小燁子一樣驚得捂住了嘴,「姐姐?」

  【哦豁,家暴?】

  【打得好!這狗男人是誰?】

  毛利蘭狠狠抖了抖眉毛,眼神刺向黑澤陣,「沒有誰是誰的所有物,不該替他人下定義。」

  自以為是的想法,毛利蘭深惡痛絕,「黑澤陣,自詡為神詡終究只是自詡』,本質從來不會改變。」

  即使見過所謂的神明,毛利蘭也沒有那種將自己全然寄托的想法,或者說,她相信的神,是一種人們內心對美好追求的信仰,而不是這種掩蓋內心齷齪的道貌岸然。

  毛利蘭看著他道:「我的命,自己做主。」

  黑澤陣抬頭看向她,微微一頓。

  毛利蘭藍紫色的眸子裡,清晰的倒映著他的影子,裡面瀉下的光輝,像極了漆黑夜裡,高掛在天空的那輪明月。

  比之周圍的點點星光,清澈耀眼得……刺人!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挖下來!

  黑澤陣垂下頭,掩飾住眼底洶湧而來的暴戾,「哦。」

  輕描淡寫的一個字,成為這段話的結尾。

  黑澤陣轉過頭,隨手拎起一只怒目而視的嬰兒,放到旁邊露出同樣眼神的鈴木恭子懷裡。

  面對鈴木恭子惡狠狠瞪視的目光,黑澤陣『殷殷囑托』道:「你外甥女,好好照顧。」

  身份轉換得嫻熟無比,饒是毛利蘭也不得不佩服黑澤陣這種三言兩語就能抓住要害,激起人心底怒意的心機。

  果然,鈴木恭子小臉一懵,來不及從『野男人』要跟他搶姐姐的噩耗中掙脫,又迎來驚天一擊,「不可能——」

  「姐姐,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鈴木恭子一臉求證的轉向毛利蘭,「五官浮腫(嬰兒肥)、全身發紅(氣的),醜得跟那男人有得一拼,怎麼可能是姐姐你的孩子?」

  尤尼氣得臉色驟然由紅轉青。

  鈴木恭子瞅了一眼,更是誇張的叫嚷,「她還營養不良!一看就有治不好的遺傳病!我拒絕!不要!」

  尤尼哇的一聲氣哭了。

  「姐姐,你看!這小破孩還哭,一定是心虛!」

  【蘭,殺了他——】

  毛利蘭:「……」

  心情跌宕起伏太大,一時很是復雜。

  等安撫好新出爐的弟弟,頂著鈴木恭子滿臉幽怨的眼神,毛利蘭撇過臉,看向一邊笑得得意的人,半響無語。

  印像中是來尋人的鈴木恭子好奇的看著笑容弧度一點都沒變的黑澤陣,心裡不由自主的產生強烈的抗拒。

  這個人,他不喜歡。

  鈴木恭子指著黑澤陣問道:「姐姐 ,那他呢?」

  毛利蘭有一瞬間的慌亂,習慣性的看了眼黑澤陣,他墨綠色眸子裡始終不變的冷靜,漸漸的,劇烈搏動的心髒停了下來。

  毛利蘭道:「一個變、態。」

  「乖,照顧好尤尼,『野男人』什麼的你就當沒看到。」毛利蘭蹲下來安撫的摸了摸鈴木恭子的頭。

  想了想,毛利蘭微笑的加上幾句,「小孩子說話要講禮貌,『野男人』這種詞彙還是不要再說了,不是每一個『野男人』都能原諒小孩子的天真不知世事,『野男人』心眼一向比針尖都小……」

  『野男人』:「……」

  一連三個『野男人』,傻子都能聽出其中的怨懟。頓時,鈴木恭子心情舒暢了。

  「公主殿下,你不厚道。」不滿意毛利蘭說話的小燁子鼓起了臉,「喜新厭舊!」

  心情很不爽的毛利蘭,沒好氣的道:「我就是喜歡新鮮!吃個果子不圖新鮮,難道撿爛的?你吃嗎?」

  假裝沒聽到含沙射影的話,黑澤陣打量鈴木恭子片刻 ,笑容燦爛的拍了拍他的臉,「乖,叫姐夫。」

  「——去死吧你!」鈴木恭子氣得跳腳。

  ……

  帶著新收獲的『保姆』出了大樓,黑澤陣就非常干脆的把尤尼甩給鈴木恭子,美其名曰照顧家人?

  毛利蘭沒有說話,但臉上笑容無不說明對這項決定的支持,但想做毛利蘭乖弟弟的小男孩只得不情願的咬牙切齒,含淚接受了這一委托。

  鈴木恭子委委屈屈的道:「我知道了。」

  比起喜怒多變的黑澤陣,不知底細的小燁子,毛利蘭當然更願意讓現在努力當個乖弟弟的鈴木恭子照顧。

  論危險性,一行人當中鈴木恭子最低。

  「你是舅舅,姐姐有事要忙,照顧她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你跟小燁子去買點小孩需要的東西,我們待會兒在……」

  「記住,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亂吃,也不要亂跑!」

  鈴木恭子內心是崩潰的,能去放風的小燁子是興高采烈的。

  毛利蘭抬頭看著這座奢華豪橫的黃金大樓,比之金子鑄成的黃昏公館也毫不遜色。

  都說這個時期的鳥取縣遍地黃金,毛利蘭不得不承認,烏丸集團財力的雄厚和震懾。

  燈光輝煌的高樓,恍惚間給了她仍處在現代社會的錯覺,但外面古樸的木屋建築,時刻提醒著她所處的年代。

  發展需要動力能源,而烏丸集團得益於美國靠石油起家的溫亞德家族,這一點是從來不缺。

  烏丸蓮耶戲謔的話不由得在耳邊響起:「我想要的,總有人願意提供,這一點,克麗絲一直做得很好。」

  「所以,上一個黑澤陣,我她所願,交給了群鴉,這一次,比給什麼狼啊狗啊有趣得多。」

  毛利蘭一想起這句話,心底隱隱的陣痛隨著全身的顫栗,遍布全身。

  因為,烏丸家絕對禁止的鐵則:

  第一條,姐姐禁止傷害弟弟。

  第二條,任何人都不允許有傷於黑澤陣,除非不是人。

  ……

  一行人坐在駛離熱鬧城鎮的車上,除了毛利蘭不在外,昏迷的克麗絲已經清醒了過來。

  克麗絲坐在後座,面無表情的看著開著車的黑澤陣,「我以為,與以前那些企圖接近你的人不同,這次她會不一樣。」

  沒指望黑澤陣回答,克麗絲努力轉頭看向旁邊睡得香甜的小孩子,嗤笑著,「東西不能隨便亂吃,越美味,越是帶毒。」

  小燁子濃密的睫毛抖了抖,閉著眼睛親昵的貼著克麗絲的臉,蹭了蹭:「克麗絲姐姐,為你好,放下槍哦。」

  克麗絲身子一僵,低頭看了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心口的尖刀,默默的收起了武器。

  莫裡·溫亞德搞什麼鬼!讓她跟這群人在一起!

  克麗絲努力拉開跟這個小女孩的距離,看向外面越來越陌生的道路,神情一變,「黑澤陣,你真要離開鳥取縣!不可能——!」

  「我離不開鳥取?」黑澤陣譏誚道,「是誰給了你這種錯覺?」

  克麗絲臉色煞白,握著安全帶的手不斷手緊,看著前方持槍的黑西裝人群,嗓子眼控制不住的大吼,「停車!停車!」

  「你這個瘋子——!」

  「你是死不了,可我還不想死——!」

  疾馳的車輛絲毫不為驚叫聲和槍聲所動,一路碾過人牆,不消片刻,黑色的車身上遍布殘肢斷臂碰撞過的痕跡。

  小燁子舔了舔刀尖的血跡,看著旁邊身重數槍後血流不止的克麗絲,笑容依舊燦爛,「哇,不好意思,克麗絲姐姐,刀子不小心劃破了你的臉。」

  克麗絲費力的瞪向她:死小孩,總有一天,宰了你!

  小燁子腦袋轉向走下車的黑澤陣,轉頭又看看還在座位下睡得甜美的兩小孩,腳一蹬,瞬間將人踢下了車。

  不同於睡死過去,趴在地上無知無覺的鈴木恭子他們,克麗絲滿滿的吃了一口土,血流不止的傷口使得自己沒有了一丁點反抗能力。

  黑澤陣扯開帶血的襯衫,看了看身上不斷愈合的傷口,嗤笑道:「ATR39不過是迷惑人的感知,一種強效得能麻痹細胞重生帶來的疼痛的麻醉劑。」

  APTX01的不完善之處便是,細胞反復增生,使得肌體不斷變得脆弱,就像是人體的保護膜在反復的變薄,最終成一碰就碎的泡沫。

  疼痛是給人體機能的提醒,而ATR39麻醉了這種提醒。

  就連黑澤陣也無一例外。

  黑澤陣提起奄奄一息的克麗絲,看著她露出一個嗜人的笑容,「親愛的克麗絲姐姐,這種藥作用在人們身上,效果不盡相同,但大多數都在向著同一個方向發展。」

  這是外人所不知道的關於藥物的真相,在這無需掩飾的深郊野外,袒露無遺。

  「死亡。」

  不同的是,黑澤陣能通過克隆的身體不斷『重生』。他的特殊在於,不像其他的克隆人一樣,身體有新的意識誕生,永遠只有他一個人,一種意識。

  這是烏丸蓮耶無比痛恨的地方,代表著他始終沒有贏過【她】,贏過【她】誕生的這一個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家伙。

  「你說,你能不能像我一樣『重生』呢?」

  「在發現藥物弊端前,『心急』得服下了APTX01的你們。」黑澤陣扼在克麗絲脖子上的手不斷手緊,「哦,我忘了,你們那一次差點被我殺死,不得不把那當成救命稻草。」

  克麗絲虛弱得發不出一聲音,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不停的摳著那只手,連皮帶血肉的抓撓下,即使血流如注也沒有令黑澤陣松開,幾度窒息的感覺,仿佛令她一度到了死亡邊緣,卻又沒辦法徹底昏死過去。

  好熟悉的感覺……

  好痛!好難受!救救我!誰來都好,救救我!

  爸爸——!

  黑澤陣要殺了她——!

  眼前人充滿血的眼眶取樂了黑澤陣,「你看,在這裡沒有你的守護者,林子裡那些你信仰的『神使』也無動於衷。」

  烏丸家族以烏鴉做為家徽,始終深信其為神明的使者。

  黑澤陣睨了眼林子裡林立的烏鴉,面上是不再虛假的冷戾笑容,「克麗絲啊,你的『神』帶不走我。」

  「嘎——!」

  「嘎——!嘎——!」

  「嘎————!」

  隨著黑澤陣的話落,林子裡烏鴉嘶鳴此起彼伏,似是在嘲笑克麗絲曾經的天真無知。

  窒息使得死亡的感覺不斷襲來,血紅充斥著眼前,恍若那一雙雙冰冷的血色鴉瞳,克麗絲恍惚回到了那一天。

  黑得不見一點光亮的夜裡,她眼睛不眨的盯著石坑裡意識清醒的少年。

  藥物作用下,少年一點點看著自己的身體腐爛,散發著吸引鴉群的味道。糜爛的味道彌漫開來,密密麻麻的烏鴉開始落下,叼啄著令它們心醉的『食物』。

  她在一旁站立著,再一次在心底祈禱,乞求神明能將這個魔鬼收走。

  ……

  在克麗絲接近死亡最近的那一刻,黑澤陣隨手一甩,脫離桎梏的克麗絲立即大口大口的吸氣,顧不得渾身的疼痛,拼著最大的毅力,企圖遠離面前的惡魔。

  「投水、活埋、野獸啃食……」

  黑澤陣無所謂一點點走進克麗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嘲諷道:「克麗絲,你真是毫無新意,一點長進都沒有。」

  克麗絲虛弱的扒著野草匍匐前進,試圖再次離黑澤陣遠一點,哪怕只是一點。

  小燁子抖了抖肩膀,閉上了眼,不敢去看不停掙扎的克麗絲。主人,今天脾氣特別大啊。

  黑澤陣嫌棄的扔開帶血的匕首,看著腳下掙扎的克麗絲,嘴角一彎,「克麗絲啊克麗絲,你為什麼會那麼恨我呢?」

  克麗絲一怔,記憶的潮水卷成一團,是啊,為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

  她恨不得黑澤陣永永遠遠的死去?

  是從第一次父親開始重視起黑澤陣開始?

  第一次被笑著絆倒開始?

  還是……第一次瀕臨死亡……

  黑澤陣悠哉的伸出手接過小燁子遞過來的新刀,一點點剖開她的心髒,嘴裡還在不住的說著話。

  「克麗絲姐姐,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我是你最親的弟弟啊?」

  黑澤陣看著被打開的胸腔,通紅的心髒在一點點搏動著,劇痛已經使得克麗絲睜不開眼,但黑澤陣知道,知道再一刀,克麗絲這個人即將成為歷史。

  良久,林子裡除了烏鴉的嘶叫,只有幾人的呼吸聲。

  「呵。」

  黑澤陣突兀的一笑,拿著小燁子提供的針線,一點點的給她縫好傷口,完了,拍拍那張血污的臉笑了笑。

  「克麗絲,你不知道,你的恨意,我是多麼的高興。」

  醞釀多年的恨意,終於快有了收獲成果的那一天,即使冷靜如黑澤陣,他也快忍不住的欣喜若狂。


第129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五)

  時間倒回毛利蘭與黑澤陣站在黃金閃閃的洋樓大門口, 與熱情好客的森田道別的時候。

  昏昏欲睡的頭腦使得毛利蘭萬分想早早離開,黑澤陣還在跟森田扯皮,聊得好不愉快。

  「你做得很好, 值得鼓勵。」黑澤陣笑著拿出一張支票, 「我今天很開心, 你還可以多提出其他要求。」

  毛利蘭瞟了眼支票上的數字, 心一顫, 十億?!!黑澤陣這樣敗, 烏丸集團還沒倒閉?

  毛利蘭想尖叫, 鈴木叔叔,這有個人比你更會敗家啊!!!

  森田臉色更是狂喜, 手飛速的拿過支票,似乎生怕晚了一秒, 就被旁邊虎視眈眈的同事們搶去。

  森田深吸了一口氣, 看向黑澤陣, 「黑澤少爺, 您還是如此大方。」

  黑澤陣的過分大方, 在森田看來,應當也必定會如此。因為大家都親眼見過黑澤陣的『樂善好施』,心情一好,什麼都能答應。

  只要黑澤陣有, 他都能給。

  甚至包括笑著親手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肉,送給人去喂自家養的狗,這種蠢事都做得出來, 還有什麼是他不能送出去的呢?

  曾有人悄悄在背地裡猜測過, 他們想要整個烏丸集團,作為繼承人的黑澤陣也能愉快的送給他們。

  當然, 迫於對烏丸蓮耶大人的敬畏,沒人敢把這些能惹怒大人的貪婪要求說出口。

  黑澤陣奇葩的愛好,沒人知道為什麼。更准確的說,是人們也沒興趣去探尋為什麼,他們只知道,自己可以憑此獲取財富和地位。

  或許,世界上,有一種『傻子』就是系他人之喜為喜。

  人們不會去深思其氣中的意義,被各種貪婪欲望充斥的頭腦,看不見黑澤陣眼中越來越明顯的目光,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眼神。

  這種眼神看著所有人,但唯有一個例外。

  毛利蘭。

  黑澤陣在毛利蘭面前必須很好的掩飾住,一丁點都不敢泄露出痕跡。

  毛利蘭是一個善於觀察細節的聰明女人,黑澤陣不敢大意。

  但現在……

  黑澤陣瞟了眼瞌睡連連的毛利蘭,嘴角彎了彎,對著『搖尾乞憐』的森田一笑,「森田?難道有我做不到的事?」

  開始察覺了吧。

  「哪敢哪敢……」看著黑澤陣微笑如一的臉,森田激動的道,「就是大人的生日快到了,小的、小的……」

  【有了這筆錢,不僅余生不愁吃穿,連博大人一笑的啟動資金也綽綽有余了啊!】

  【哈哈,錢有了,等得到大人的嘉許,還怕什麼ATR39得不到!】

  「擁有意大利血統的人,總是不缺乏浪漫情懷。」黑澤陣望向街邊燦爛的花朵,「他一定很開心有你們這群懂他的手下。」

  森田轉了轉眼珠子,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烏丸蓮耶是日意混血,喜愛美酒和鮮花廣為人知,毛利蘭閉著眼睛也能猜到,鳥取縣如今鮮花爛漫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他。

  機械哐哐作響的各式工廠坐落在外圍,與內部的城鎮充滿浪漫風格,酒香和花香彌漫得甚至掩蓋了熱風吹來的那絲腐爛臭味。

  一片怒放的花海隔絕開了燃料產生的大量黑霧,這才使得城鎮在這樣大力的發展下,成為了一座美麗的像牙城堡。

  虛幻得不真實。

  「嘎——!」

  一只只烏鴉突然落在屋檐,圓溜溜眼珠子的轉來轉去,好奇的看著下面的人。

  赤紅的瞳孔不斷放大,縮小,帶著獨屬於這類生物的冷漠。

  等等!

  毛利蘭突然想到一點,這點在以前似乎被她想當然的忽略了!

  為什麼鳥取縣的烏鴉全是紅色眼睛?!!!

  為什麼?

  是白化病的征兆?

  毛利蘭感覺自己想得越來越頭痛,惡心感也驟然在這個時候湧上來,腦袋仿佛被那股縈繞的惡臭熏得越發昏沉。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毛利蘭希望自己的感官不要太靈敏。

  蛆蟲在肥沃的泥土裡翻滾……翅膀扇動的聲音越來越頻繁……家畜在躁動……獵狗妄圖掙脫繩索……

  以及

  醉生夢死的歡鬧和彌漫的腐臭。

  但是。

  毛利蘭必須強迫自己去聽,去聽這謎團重重之下真正隱藏的東西。黑澤陣在與誰聯系。

  她需要力量,最強大的力量。

  像是在回應毛利蘭,心髒前所未有的跳動,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清晰。

  【你看到了嗎?】

  誰的聲音?誰在對誰說話?

  毛利蘭猛地後退靠緊牆,身子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迷藥的效果太強,抵抗到現在已經是毛利蘭的極限。

  「森田,這麼殷切的看著我,我可不會猜,你不說出來我是不會懂的? 」

  黑澤陣充滿陰冷笑意的聲音,聽在毛利蘭耳畔,卻又恍如天邊。

  「黑澤少爺,您的直爽太令我喜悅。」森田諂媚的聲音斷斷續續,「您真的答應?畢竟……」

  「不過一個送上門的老女人。」

  「……老?哈哈,黑澤少爺您真會說笑!」

  「我看著比她年輕,她就是老。」

  「……」

  森田抽了抽臉,看了看風華正茂的女子,又看看周圍粗糙的面孔,總感覺黑澤陣在諷刺他們這群人。

  黑澤陣瞅了眼搖搖欲墜的女子,嗓音漠然如初,「我走了,再也不見。」

  「哈哈,少爺又在開玩笑,歡迎您下次再次光臨!」

  志得意滿的聲音之後,毛利蘭頓時眼前一片黑暗。

  黑澤陣看了眼被森田接住的人,瞳孔中的墨色深了深,轉瞬又恢復一貫的笑意,速度快得好像錯覺,隨即一個人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點點的吸引,比起那些分文不值!

  外面探頭探腦的人們看見黑澤陣一個人出來,熱鬧的街道寂靜了一瞬,下一秒,爆發出熱烈的討論。

  「果然又是這樣,難得遇見這麼美的人?」

  「可惜了,還以為這次我能撿個大漏呢。」

  「呸!浪費我弄出那麼香的東西!」

  「怎麼早沒注意到她是跟著那個人一起來的啊!大意了!」

  ……

  如果毛利蘭在這裡,不難發現眼前這群夾在著或遺憾或惱恨的人群,無一列外都是之前遇到過的好客居民。

  「唉。」一聲嘆息從滿是髒污的乞丐嘴裡發出,看著手中的糕點僵硬片刻,猛地大口大口塞進嘴裡,皸裂的嘴皮因突然的填充,綻出了血。

  他木楞楞的眼睛一直注視著走遠的黑澤陣,不停的嘀咕著同一句話。

  「為什麼看不到?」「為什麼看不到?」「為什麼看不到?」……

  似乎有所感應,黑澤陣回頭看了一眼,又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嘶叫不已的群鴉,嘴角挑起的弧度令人膽寒。

  「鳥取縣,走出去的永遠不會是人。」

  下一秒,因為食物中的大量迷藥,喋喋不休的乞丐徹底昏死過去,橫躺在路中央。

  繁花似錦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像是沒有看到這一幕,依舊如常的踏著步子從乞丐身上跨過,動作隨意得就跟跨過路上的石頭一樣。

  大街小巷橫穿的中心,黃金雕鑄大樓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金光。

  森田看著到手的毛利蘭,垂涎的目光一寸寸從她姣好的容顏上看過去,「公主殿下就是不一樣!」

  毛利蘭軟到在沙發待客的軟墊上,靈動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遮住,清麗逼人的容顏仍令看見的人心髒狂跳。

  毛利蘭安靜的睡著了。

  少了他們本能的畏懼,多了蠢蠢欲動的引人采摘。

  森田咽了咽口水,當時望著那雙漆黑的眼睛,腦子一懵,衝動提出了這個要求,生怕被當作不敬,捅到烏丸大人那裡!他一瞬間腿都軟了!

  出乎意料的是,黑澤陣居然真的舍得把這種美人送上,他簡直就像在做夢!

  周圍的同事望著森田,眼裡全是羨慕和嫉妒,畢竟按照規矩,憑自己本事到手的人,外人不得強搶。

  除非……

  「我給你雙倍的價錢,把她賣給我怎麼樣?」一個不甘心的人湊上來,暗示的看了看森田手裡的卡。

  「二十億!」森田驚呼了一下,不由砸了咂舌,對比起原本身家就幾個億的人來說,這可是一筆讓他仰望的數字。

  眾人驚嘆的看著說話的人,他們比起外面那些說些花言巧語就從黑澤陣手裡『哄』來一筆錢的人不一樣,身為烏丸集團的員工,薪資豐厚無比。

  但動輒幾十億……醒醒吧,他們又不是大小姐!

  「小澤和也原來這麼有錢?看不出來啊。」

  「能不有錢嗎?他可是夫人手下的第一人!」

  「哦,原來如此。」

  森田低頭看了看美人,糾結道:「這……」

  「城外的一個制藥廠。」小澤和也撇了撇嘴,再加一筆,「雖然比不上金貴的油,但也是不錯了。」

  「好!成交!」

  森田毫不猶豫的應下,迅速把沙發上的人交給小澤和也,生怕他反悔。

  美人在美,也比不得錢權。

  毛利蘭一到手,小澤和也立刻笑容滿面,仿佛片刻也不想耽誤,趕忙抱著人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讓人不得不感嘆一聲猴急。

  一進門,小澤和也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換上一副衷心耿耿的表情,低頭小心的把毛利蘭放到真皮的單人沙發上。

  放好人,小澤和也對著坐在床邊的人恭敬道:「大人,您要的人帶來了。」

  「做得不錯。」

  房間裡沒有制冷的設備,空氣燥熱無比,但說話的人卻仿佛一點都感受不到,比起滿頭大汗的小澤和也,他愜意得如同深處涼爽的秋季。

  他看向小澤和也,「還記得我讓你准備的酒是哪種吧?」

  小澤和也點頭,他不敢忘,「朗姆酒,大人的最愛。」

  小澤和也走後,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人很久,身著白色服飾的毛利蘭倚著沙發,恬然的閉目沉睡,看著就像一副美麗的油畫。

  似乎在等什麼,外面的走廊安靜一片,屋裡的呼吸聲極低,低得不像活人。

  男人依稀可見一副瘦弱的身軀,他慢慢彎腰,伸出手撫摸著毛利蘭的臉,輕笑一聲。

  「琴酒的禮物,真不錯。」

  雪白的碎發與烏黑的長發相觸,額頭相抵,沙啞粗糲的嗓音在說著話。

  「來,好孩子,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最真實的恐懼。】

  ……

  黑暗,目之所及全是一片黑暗。

  一道光突兀的將這片黑暗劈開。

  毛利蘭發現自己深處熟悉的花海。燦爛的向日葵綻放著最耀眼的時刻,她孤身一人站在著茫茫花海中,迷了路。

  突然,一陣寒風吹過,吹得毛利蘭忍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好冷!

  毛利蘭抱起肩膀抖了抖,腳正准備往前走,卻聽到呲呲的聲音,腳踩到異物的感覺很重。

  毛利蘭低頭,一沓厚厚的報紙被踩在腳下,她下意識的彎下腰,艱難的看著上面模糊的字眼。

  「《令人震驚的真相:名偵探之女竟是殺人凶手!以前的善良是做戲or偽裝?》……」

  「《世紀最大犯罪組織破獲,揭開那些埋在背後的英雄!》……」

  毛利蘭本該為這些信息震駭的,但詭異的是,她的心底毫無波瀾,平靜得像一灘死水。

  狂風一吹,金黃色的花瓣簌簌下落,黑色的泥土被灼燒,花海被焚毀,毛利蘭眼前只剩下一座眼熟的石碑。

  墓碑旁,一雙蒼白得不見血色的赤腳映入眼底,白色的連衣裙邊微微浮動。

  毛利蘭霎時間冷汗直流,頭一點也不敢抬起,但面前的『人』不會憐惜。

  毛利蘭能感覺到纖細的指尖在靠近,冰冷的溫度一點點落到臉龐,滑到下顎,抬起了她的頭。

  毛利蘭驚恐得想尖叫著閉上眼睛,但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一張臉,烙在眼前。

  她看到了——自己。

  冰冷,面無表情。

  兩雙一模一樣的藍紫色瞳孔裡,倒映著同一幅場景:

  少女站在病床前,對著床上身著病服,一動不動的老人舉起了槍,嘭的一聲,眉心被貫穿。

  悶熱的房間裡再無呼吸,閃著七色光芒的東西咚咚散了一地。


第130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六)

  毛利蘭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談不上有多大,可以說很輕,輕得不仔細一點, 都能輕而易舉的忽略過去。

  咯呲咯呲的金屬撬動聲, 啪的一下後, 緊閉的門悄咪咪的被打開一條縫, 又躡手躡腳的被關上。

  來人松了口氣, 正轉過身, 就被沙發上正坐著打量他的人嚇了一跳, 「——呼!」

  驚叫聲在這空曠的房間內很明顯,他嚇得趕緊閉上了嘴。

  鈴木恭子, 嗯,鈴木恭子的基因提供者, 鈴木史郎叔叔的曾爺爺, 鈴木一郎。

  鈴木一郎臉色變青, 咬牙切齒的看著毛利蘭, 「怎麼是你?」

  他顯然還記得這個前不久, 想把自己當貨物買走的人。

  鈴木一郎青著張臉,沒好臉色道:「你跟他們是一伙的人?」

  停頓了一會兒,看著毛利蘭沒說話,鈴木一郎頓時恍然大悟, 笑道:「哈哈,你不會還沒踏出去,就被這群人渣抓回來了吧?」

  顯然毛利蘭一動不動的狀態, 被鈴木一郎發現了, 他接毫不客氣的嘲笑著罵道:「活該!」

  「讓你不做好事!」

  「遭報應了吧?」

  「敢跟烏丸家的人混在一起,你不被抓誰被抓?」

  鈴木一郎不停歇的幸災樂禍著, 一副很想看毛利蘭被打擊到的樣子,很遺憾,他失望了。

  毛利蘭始終保持著微笑的樣子,看得叨咕個不停的鈴木一郎很沒勁。

  鈴木一郎暗罵道:「有病!」

  他就沒見過這麼鎮定自若的人質!

  「你還是這麼有精神。」毛利蘭終於開了尊口,「但再不閉嘴,我跟你恐怕就要道別了。」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從門口傳來。

  「找到了嗎?他跑哪裡去了?」

  「快點!要是被大人知道,我們連一個小鬼都看不住,都吃不了兜著走!」

  「M的,誰知道他是假裝中藥的!一個沒留神就被敲暈,我好險沒被敲死!」

  「呸!別讓我逮到那小鬼!」

  ……

  鈴木一郎白了臉,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被這群人抓住。

  等門口人走遠後,鈴木一郎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呼,這群混蛋!」

  煞白著臉,鈴木一郎恨恨的盯著門,眼睛裡的火像是要把門燒出一個洞來。

  鈴木一郎道:「等我逃出去,我要讓爺爺派軍隊來掃平這個地方!替爸爸報仇!」

  鈴木一郎眼裡的仇恨深得刻骨,毛利蘭毫不懷疑如果烏丸蓮耶站在這裡,他會不顧一切的殺死他。

  毛利蘭提醒他,「首先,你得活著見到你爺爺。」對著門口努了努嘴,「現在,你連走出『黃金籠』的第一步都難如登天。」

  鈴木一郎非常不爽,他現在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留下很不好印像的人,沒有一絲好感,即使毛利蘭如今明顯跟他處於同樣的境地。

  鈴木一郎道:「有本事,你先從沙發上站起來?」他諷刺著,「我看你連我還不如!至少我還能跑能動!」

  毛利蘭微微一笑,像是在回應鈴木一郎的這句話,非常應景的打了臉,「誰說我不能動?」

  毛利蘭慢騰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肢體,「會下藥的人,第一條就得保證自己不會中藥。」

  除非毛利蘭願意中藥。

  這群居民竟然拿毛利蘭使用過的手段來給她下藥,而黑澤陣又故意離開,想讓她中藥的心思不要太明顯。

  毛利蘭當然滿足他,趁機打聽清楚背地裡黑澤陣聯系的人是誰。

  那個未來的黑澤陣,通過毛利蘭交出去的信,提醒了現在的他自己,需要注意或者可以利用的人。

  【太宰治】所謂的友人。

  可惜。

  毛利蘭皺了皺眉,黑澤陣居然還設了保險,令他在剛准備睜眼的時候,徹底被帶入了那段意識。

  毛利蘭不會忽略,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心音,來自黑澤陣。

  毛利蘭咬牙道:「可惡!」

  黑澤陣現在竟然就有了幻術的能力!

  「喂,你看起來很失望?」毛利蘭變來變去的臉色,看得鈴木一郎戒心大起。

  不正常,十分不正常,這不是跟他一樣處於不利地位的人該有的表情!

  鈴木一郎警惕的看著毛利蘭,那樣子,似乎毛利蘭只要一有不對,他就能撲上來干倒她。

  「收好你這副表情!」毛利蘭沒好氣的道,「要是我真跟他們一伙,你早被抓住了!」

  鈴木一郎保持懷疑,「那你來這裡干什麼?別告訴我是來旅游?」

  「能干什麼?逃命唄!」毛利蘭翻了翻白眼,「順便把你這小鬼救出去!」

  鈴木一郎一愣,「救我?」

  毛利蘭點點頭,「可不是這樣嘛,不然我為什麼將計就計,順著黑澤陣的意願來這種危險的地方。」

  毛利蘭眼神不易察覺的暗了暗,雖然早就有預料會是這麼個結果,但黑澤陣出賣她這件事,還真的是……

  有點失望啊。

  毛利蘭發誓,只是有點,真的只有一點點。

  毛利蘭知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相信一個『陌生人』,尤其是黑澤陣這種疑心病晚期的人。

  但是……

  毛利蘭抿了抿唇,當現實與猜測重合,明明該為自己的聰明慶幸,可失落還是一點一點,控制不住的出現。

  見毛利蘭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難看,以為毛利蘭被自己的懷疑,傷到心的鈴木一郎,有些內疚了,「你真的是來救我?」

  毛利蘭繼續點頭,近墨者黑,借口那是隨手拈來,「你爺爺托我打探你的消息,沒想到,卻在『黃金籠』裡看到了你,就……」

  「真的?」鈴木一郎聲音裡的尖銳,不自覺的弱了下去。

  回想起毛利蘭第一次見他的場景,的確,那副認識他、關心他的表情……嗯,應該是爺爺給毛利蘭看過他的照片。

  自覺補完原因的鈴木一郎放下了心,「好吧,我相信你。」想到剛才不好的語氣,扭開了臉,「抱歉,還有,謝謝!」

  被少年別別扭扭的語氣樂到,毛利蘭郁悶的心情好了點,「好好好,我接受。」

  這孩子,不像直爽的園子,倒是跟新一的性格挺相似。

  容易被賣啊。

  毛利蘭在心底感嘆了一下,完全忽略是自己利用人下意識的真實反映難以遮掩這一點,取得了少年的信任,成為『買主』的人。

  「我帶路。」毛利蘭走到鈴木一郎前面,「跟我走。」

  鈴木一郎道:「好。」

  跟著毛利蘭,鈴木一郎奇異的發現,他們走過的地方,完全沒有一點其他人的蹤跡,就像是這樓裡到處尋找他的人都放棄了似的。

  厲害!

  鈴木一郎暗想:難怪爺爺托她幫忙!原來這人本事不小啊!

  實際上一直緊繃著一根筋,全神貫注聽四周動靜的毛利蘭心裡捏了一把汗,心情起伏不定的聽著這樓裡來來回回人的話。

  【這小鬼頭怎麼這麼滑溜!三樓四樓都找完了!一根毛都沒發現!】

  【上次逃跑的時候也沒這麼難找啊?走廊就這麼點,他還能跑哪裡去?】

  【總不可能自投羅網,跑大人那裡去吧?這小鬼可是一見那些實驗室就腿軟得不行啊?】

  【再找找,得在驚動他們前找到,否則我死定了!】

  【前面再去看看!】

  毛利蘭一個拐彎,帶著後面緊緊跟隨的小尾巴,拐進另一個岔道。

  長久的沉默和沒人找來的現像,大大增長了鈴木一郎的勇氣,他開始小聲的打探毛利蘭的事,「喂,我被帶走後,那個冒牌貨怎麼樣啦?」

  毛利蘭頓住,「不要叫他冒牌貨。」

  鈴木一郎皺了皺眉,「怎麼不是,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還是被人為制造的一個怪——」

  鈴木一郎的話被毛利蘭轉過來的臉色截斷,嚴肅,認真,像是他說了什麼失禮的話?

  「他是無辜的。」毛利蘭摸了摸鈴木一郎的腦袋,「跟你一樣,不幸的人。」

  鈴木一郎不服,「怎麼無辜?是這群人創造了他,利用我的痛苦,你知道我被他們——」

  毛利蘭打斷鈴木一郎,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他住了嘴,「他的出生,就是一個作為取樂人的工具。」

  相貌、記憶、性格、就連情感都是假的,何其悲哀。

  鈴木一郎啞口無言,被毛利蘭認真的臉色嚇到,有些諾諾的道:「也沒那麼糟糕吧,你是買主,只要不利用我身份使壞,他肯定會活得不錯……」

  毛利蘭搖了搖頭,沒有反駁,「以後你會知道。」

  毛利蘭眼中復雜的神色鈴木一郎看不懂,直到未來的一天,身邊兒女環繞的他在電視裡看到,那只克隆羊的面世,也在某一天等到了那只羊的下場。

  鈴木一郎這才明白毛利蘭當時眼中的含義,是自責,也是深深的愧疚。

  毛利蘭的話將鈴木恭子帶到了世上,卻給了他一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生。

  毛利蘭明知故犯。

  不再多想,毛利蘭問鈴木一郎,「你被他們做了什麼?」

  鈴木一郎剛剛激動的話,毛利蘭還記得。在『定制品』被買走後,這些真正沒有後顧之憂的本人,想來下場也不會好。

  畢竟,在外人眼中,這些『商品』都跟著買主走了,有了什麼不好的下場,也跟這裡無關。

  如果有想報復的人,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些買主,誰會去在意一個,他們眼中的人隨隨便便走過的一個地點呢?

  鳥取縣的人肯定不會把這裡的事透露出去,他們就像一個共犯,共同安守著同一個秘密,一個嚴禁外人觸碰的秘密。

  森田口中的『沒有後顧之憂』,實際上指的是他們自己。烏丸集團有了真正的沒有後顧之憂的實驗體本體。

  毛利蘭定了定神,看向身體下意識顫了顫的鈴木一郎,摸了摸他的額頭,滿滿的都是汗,「你是冷?還是熱?」

  鈴木一郎不自覺的握緊了毛利蘭的手,稍帶涼意的溫熱觸感,讓他終於有一種回到人間的感覺。

  【是恐懼。】

  毛利蘭抬了抬眼。

  鈴木一郎道:「每一個『人』被買走後,我們這些剩下的人,就會被送到那些人手裡,服用藥物,實驗記錄人體每一處細胞增長及衰敗的時間周期,為了實驗,他們——」

  鈴木一郎咽了咽口水。

  「摘過器官,斷過手腳,取過皮肉,甚至將頭發一根根硬生生扯下來,看有多久才會重新生長,一直重復,重復到再也堅持不了……」

  毛利蘭捏緊了手,「你沒服藥吧?」

  鈴木一郎搖搖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多虧我體弱多病,吃多了藥,要吃多了,服藥的本能反應就是想吐,以前怕爸爸擔心,就習慣了把藥片偷偷藏在舌頭下……」

  也幸虧如此,鈴木一郎才有了機會逃出來,也幸虧這裡的人為了更好觀察細胞的情況,不會使用注射器,除了特點的傷口,其余地方不會有破壞表皮的瑕疵。

  可是,為了他身體才回來這裡的爸爸卻……

  毛利蘭拍了拍鈴木一郎的腦袋,「不要自責,你爸爸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鈴木一郎咬著唇,「但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烏丸蓮耶就是個騙子!所謂的APTX01肯定有問題,不然他不會還在不停的用那種藥做實驗!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鈴木一郎看著毛利蘭越走越亂的腳步,問道,「你不會迷路了吧?」

  「安靜!」毛利蘭突然捂住了鈴木一郎的嘴,嚇得鈴木一郎臉色一白,心也越跳越快。

  毛利蘭凝神聽著一牆之隔傳來的對話。

  「大人,編號1651身體出現不良反應,三分鐘之後就沒有了動靜,即使是世界上效果最好的麻醉劑也不行。」

  「黑澤陣到底有什麼特別?ATR39這種麻醉劑居然只能通過他的身體提取!」

  毛利蘭聽到噗哧的一下,應該是有人在用針筒用力注射的聲音,力道大的像是在憤恨,又在不得不忍耐。

  「可是我們已經將他研究透了,也使用了最先進的設備掃描、化驗,檢測出來的細胞成分,跟普通人根本沒什麼不同!」

  「不,一定有什麼我忽略了的地方,他表現得那麼特殊!【她】究竟用了什麼方法,黑澤陣竟能完全違背常理!」

  「可是,我們什麼也沒發現。」

  屋子裡進了一瞬,烏丸蓮耶像是找回了冷靜,問道:「另一個呢?」

  「雖然東西不可能帶出這棟樓,但我們的人始終沒找到,小燁子把它藏了起來。」

  「沒找到?我養你們,你們就這點本事?」

  烏丸蓮耶陰森森的道,「好一個小燁子,果然是【她】帶回來的人,被洗去了記憶,竟然都能被他使用!」

  「啪——」

  烏丸蓮耶氣的將一些玻璃儀器摔到地上,「我當初就不該看中她的能力!早點解決了她!」

  這時房間裡,另有一個人猶豫的出了聲,「大人,有人彙報,1022帶著克麗絲離開了鳥取……」

  「嘭——」

  踢倒桌子的聲音,烏丸蓮耶氣笑了,「好樣的,一個兩個都這麼沒用,白白浪費資源。」

  烏丸蓮耶直接下命令,「老規矩,沒用的人,直接送走!」

  「是!」

  「大人,那1022他也按照老規矩來?」一個聲音道,「可是我們還沒測試好這個身體對APTX01的持久性,他是僅剩的一個在持續服用藥物後,現在還沒壞的身體。」

  「而且,近期檢測,他的身體好像還有在好轉的趨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意識唯一性的原因。」

  聽到這裡,毛利蘭愣住,是黑澤陣!

  「現在殺了,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太可惜。」那個聲音道,「而且,您的身體也……」

  「殺了。」

  烏丸蓮耶沒有一點動搖,「既然他離開了鳥取,那就得按規矩來,我不喜歡變量。」

  「克麗絲小姐呢?」

  「不用管,她會自己回來。」烏丸蓮耶笑了,「親人都在這裡,她還能去哪裡?更不用說,殺死黑澤陣的執念,她是那麼的深。」

  「還有那位公主。」烏丸蓮耶嗤了一聲,像是在問什麼人,「她在你手裡,我要的東西拿到沒?」

  毛利蘭摒氣,一個熟悉中嘶啞得厲害,分不清男女的嗓音響起。

  「尤尼的體細胞在那個基因形成的子宮內,生長得很好,與黑澤陣提供的細胞核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沒有排異反應。」

  「果然我沒猜錯,她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烏丸蓮耶道,「可惜跟茱莉亞產生了聯系,在得到最新的一批礦石前,還不能動她。」

  「你的礦石在來的路上了,不用心急。」嘶啞的聲音笑意深沉,「與最新的實驗體一起過來。」

  「你還算有點用。」烏丸蓮耶滿意道,「不枉我忍著傷眼睛的痛見你。」

  「是你自己要看我。」嘶啞的聲音明明很難聽,卻詭異的能感受道一種無辜,「自己找罪受。」

  烏丸蓮耶冷笑,「因為我不喜歡被騙,被騙的人,下場一向很凄慘。」

  「不要悲觀啊。」他勸說著,「你一直很幸運,幸運的有了一批『同伴』,為你隱瞞,為你創造有利的環境,比你還怕秘密泄露。」

  「你也幸運的有了一個又一個特殊的人,任你求證真理,成為主宰他們命運的神。」

  「的確。」烏丸蓮耶不置可否,「一個身體特殊的意志唯一,不存在外來可能性;一個特殊的身懷預言這種天賜的本領,身體卻不可復制。」

  「呵呵,現在,又來了個能中和的人。」

  烏丸蓮耶笑意變得嘲諷,「可同伴?」

  「不,我沒有同伴。」

  「那只是一群可悲得任自己被欲望操縱,又不讓讓他人來分一杯羹的人,自以為抓住我謀害【她】這件事,就認為我們是同一伙人。」

  「笑話。」烏丸蓮耶諷刺道,「一個小小的繼承人謊言,就能令他們慌張,這些人能有什麼成就?」

  「膽小,懦弱。」那個聲音在說,「生怕黑澤陣報復的一群人,不值得在意。」

  ……

  「去盛宴吧,看看我收藏多年的寶藏,我那位母親傳給我的,最美麗的寶藏。」

  烏丸蓮耶的聲音帶著病態的瘋狂,「獨一無二。」

悠于 2025-4-27 17:46

第131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七)

  千間恭介作為一名考古學家, 對各種與歷史有關的資料都很敢興趣,尤其是那些被埋沒得一點痕跡都不留的歷史。

  雖然違背祖父的遺言,千間恭介還是義無反顧的回到了這裡, 踏上了祖父的故土。

  他受一位大富翁的邀請, 來到了鳥取縣的黃昏別館, 這座昔日首富的宅邸, 跟鳥取縣一樣, 盛極一時, 又突然衰敗。

  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首位, 道:「今日廣邀各位專家學者,不為其他, 只為母親臨終遺言,她說留有一個世代相傳寶藏在這裡, 我需要各位幫我找到。」

  話落, 嘈雜的聲音充滿客廳, 老人咳嗽兩聲, 「若找到寶藏, 我願將其與我在這裡的眾多收藏一同拍賣,到時候,價高者得。」

  「你真的願意?」一個人大聲道。

  千間恭介認得,他叫約翰·亞伯拉, 不僅是德國的珠寶富商約翰·亞拉伯,還精通古阿拉丁語,其妻子更是美國的一位政治高層。

  論財力, 約翰·亞拉伯在這裡數一數二。

  面對質疑, 老人笑了,咳嗽了一聲, 捂著的白手帕上全是血,「我活得夠久了,只想在臨終之際再看一看傳家寶。」

  「死人也帶不走寶物。」老人慘笑道,「想我烏丸蓮耶享受了這麼久,也該休息休息了。」

  老人話一落,客廳裡全是驚呼聲,所有人都被他的身份震驚到。

  曾經轟動一時,又神秘失蹤的首富烏丸蓮耶?終生未婚,除了早夭的獨生女,並無其他血緣至親,也沒有可以繼承他財產的人。

  想來,說的也應該是真話。

  千間恭介問道:「烏丸蓮耶先生,你不給我們絲毫信息,我們怎麼找?」

  偌大一座別館,根本無從找起。

  烏丸蓮耶道:「母親留有一段話,指向了寶藏的所在,我需要你們為我解開謎底。」

  千間恭介一驚,「是什麼?」

  老人拄著拐杖走到一邊,背對著大家,慢騰騰的在桌上倒了杯酒。

  「兩名旅人,仰望天際之夜,惡魔降臨城堡,國王攜寶潛逃,王妃淚灑聖杯……」

  說完這段奇奇怪怪的話,烏丸蓮耶看著外面的烏雲密布,笑了笑,「你們很幸運,暴風雨將至,你們大把的時間找尋寶物。」

  一行人就這樣留在了這裡,因寶物難尋,一些閑得無聊的人,開始提前拍賣起了烏丸蓮耶的各種收藏。

  似乎烏丸蓮耶也怕大家沒有耐心,無奈的默認了他們的行為。

  這一天,拍賣如常的進行,外面是狂風大雨,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僕人應聲去開門。

  烏丸蓮耶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衣著卻一點沒濕的兩位男子,笑了笑,「有客人到訪。」

  千間恭介疑惑,客人?在這樣雷鳴閃爍的深夜,來人跡罕至的黃昏別管,不怕危險?

  男人取下兜帽,銀發在雷電下閃著熠熠寒光,涼薄的唇翹起,「聽說你最近沉迷造酒,我來找找有沒有適合我的酒。」

  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緩緩轉身,「琴酒,你覺得怎麼樣?」

  「供奉神明的酒,有意思。」男人咧開了嘴。

  千間恭介心神突然狂跳,下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此生最恨的人朝他狂笑。

  憤怒、憎惡席卷一切,恨意使得眼前一片血紅,再也看不見其他。

  生命最後一刻,千間恭介耳邊想起了祖父的遺言,「答應我,永遠不要回去,回到罪惡的起源之地,那裡是地獄啊……」

  他耳邊仿佛聽到了來自地獄深處,魔鬼的呢喃,「歡迎回來,我的寶物。」

  尤尼猛地睜開眼,腦子裡還停留著站在血泊中握手言和的兩人、斷肢殘臂的淋漓畫面。

  尤尼心有余悸,在看到他們正身處一個陌生的野外時,這種恐懼達到了頂峰。

  小孩子的身體說不出話,只能哇哇叫著,驚怒的瞪向前面的人。

  蘭呢?

  黑澤陣恢復了本來的少年人面貌,拿著一張白手帕擦拭著一點傷口都沒有的手,他手上髒污的血來自腳下的克麗絲。

  又在傷人?!!!

  尤尼來不及表達憤恨,又被接下來的畫面驚得腦袋一懵。

  只見黑澤陣跟中風一樣,拿著刀就割向自己的大動脈,儼然一副自殺的場景,看得尤尼忍不住想對他大叫。

  「贖罪也用不著這麼狠啊!克麗絲還沒死呢!」

  實際上是利用自己瀕死,意識回去了一瞬間的空隙的操作,成功誤導了尤尼,令以後多年尤尼都認為黑澤陣只是一個性格衝動的人。

  容易走錯路,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好人。

  嗯,很大的一個誤會。

  就在尤尼焦急的時候,盯著鈴木恭子發呆的小燁子像是發覺了這邊的動靜,走過來看了看。

  小燁子驚了驚,隨即跑去車裡拿出紗布,用著尤尼心焦的速度,把黑澤陣脖子上的傷口是一層一層的裹了起來。

  尤尼很懷疑有沒有效。

  但現實再一次給了尤尼一次衝擊,看著隨意的救治,幾分鐘後黑澤陣還真的醒了過來,傷口也有了結痂的趨勢。

  「居然是這樣。」黑澤陣喃喃著,「他是誰?」

  黑澤陣的話除了尤尼,沒人好奇,一邊的小燁子聽著不停嗡嗡直飛的蚊子,不情願的看向了他。

  黑澤陣道:「快了。」

  她應該在來的路上。

  難得的,黑澤陣這次有些心虛,雖然知道沒達到目的前,那個人不會傷害毛利蘭,但還是有被人做手腳的可能。

  也不知道毛利蘭……

  生平第一次,黑澤陣有了退縮的衝動,但這衝動連一秒都不到,立刻被他拋之腦後。

  黑澤陣怎麼會在乎一個女人的看法?

  比起報復,其他都不重要。在這世上,黑澤陣再無其他,他忍耐得夠久了,命被別人握在手裡的感覺糟糕透了。

  烏丸蓮耶,必須死!

  不,黑澤陣要讓烏丸蓮耶生不如死!這就是敢任意干涉他自由的下場。

  命這種東西,黑澤陣絕對不會交給別人!誰也比上自己可靠!

  黑澤陣再一次堅定了自己心中的目標,而這時毛利蘭正帶著鈴木一郎悄悄地跟在烏丸蓮耶後面,借助他一路的暢行無阻出去。

  很奇怪,方才屋子裡明明有那個人的聲音,卻一直等到最後的烏丸蓮耶出來時,毛利蘭都沒發現那個人的存在。

  他去哪裡了?

  好運再一次眷顧了毛利蘭,他們很快且安全的離開了這棟大樓,一出去,二人盡量躲避著人多的地方,借助花花草草的掩映,悄然遠離。

  穿過一次花叢,本以為人跡罕至的地方,竟然還有一個人。

  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西裝外套搭在肩膀上,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花海,抽著昂貴的雪茄,一臉的迷茫。

  外國人很快發現了毛利蘭他們,「你們是?」

  毛利蘭不好意思的笑笑,「來散散心,沒想到看見了你。」

  一看就很昂貴的西服,這人十有八九是烏丸蓮耶邀請來的客人。

  鈴木一郎悄聲在毛利蘭身後道:「美國的外交官,傑瑞克·福斯特,他跟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大亨打得火熱。」

  毛利蘭點點頭,笑著對傑瑞克·福斯特道:「我沒想到,這很少人來的地方,也會有人。」

  毛利蘭的臉很有特征,傑瑞克·福斯特想起來了,「你是維斯巴尼亞的公主?那、那、那什麼Merlot!」

  回想老半天,才叫出毛利蘭的名字,傑瑞克·福斯特看了看四周,「你不是跟黑澤陣在一起,這又是誰?」

  鈴木一郎想隨便編個名字混過去,毛利蘭搶先道:「鈴木一郎,算得上是我弟弟,鈴木老爺子是我長輩,他拜托我照顧他。」

  鈴木一郎一愣,不解時,正巧看到傑瑞克·福斯特眼底微不可察的警戒悄然散去,差點嚇出了他一身冷汗。

  好險,他可是當前在政界活躍的新興一派,鈴木一家的唯一繼承人,他都能認識傑瑞克·福斯特,傑瑞克·福斯特還能不認識他嗎?

  差點就暴露自己現在『做賊心虛』的現狀。

  這個姐姐反應真快,不愧是爺爺拜托的人!厲害!

  這一刻,鈴木一郎由衷的佩服起毛利蘭,這機靈勁,跟他有得一拼!

  「福斯特先生,好巧,你看起來有心事。」毛利蘭反過來打探道,「你在那次記者會上也是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什麼困擾到你?」

  毛利蘭再一次在心裡為自己強大的記憶力點贊。

  福斯特愣了愣,「你記得我?」

  不管如何,第一次見面,在眾多人中,成了被當時主角記住的哪一個,再怎樣都是開心的。

  畢竟,誰也不喜歡自己被忽視。

  福斯特由衷的笑了笑,「公主,跟你聊天是件愉快的事。」

  絕口不提自己的煩惱,福斯特笑道,「黑澤陣有你作伴,一定會很幸福。」

  毛利蘭謙虛的笑笑,見福斯特看了看四周,解釋道:「我跟黑澤陣吵了一架,這不,他就小氣的丟下我先跑了。」

  「太不紳士了,居然丟下自己未婚妻一個人離開!」

  福斯特替毛利蘭不平,「萬一路上遇到危險怎麼辦?他也太小孩子脾氣了,以後烏丸集團可是要交給他管理啊,不冷靜容易吃大虧。」

  毛利蘭眼睛一彎,笑著擺了擺手,「還好還好,他有任性的權利,烏丸集團也不是他一個人的產業,再說,克麗絲也不會看著它敗下去。」

  福斯特笑了笑,「Merlot,你看得開就好。」

  福斯特拿著手裡的懷表看了看,對毛利蘭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毛利蘭點頭,「好,你慢走。」

  像是想到什麼,毛利蘭對已經走到小道上的福斯特揮了揮手。

  「福斯特先生,麻煩幫我給莎朗帶句話,克麗絲心情不好,先跟我出去玩一會兒!讓她別擔心!時間到了,我會帶她回來的!」

  福斯特頓了頓,沒有回答,只是聽聲音很冷靜,「好。」

  鈴木一郎疑惑的看向毛利蘭,她還站在原地,盯著福斯特遠去的背影發呆。

  鈴木一郎不解,「喂,有什麼不對嗎?除了一開始,對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有過懷疑外,我沒感覺到有問題啊。」

  「他比較看重黑澤陣。」毛利蘭皺眉,「同樣流有美國血統,偏幫克麗絲才是正常。」

  「很奇怪?」鈴木一郎想起見過的黑澤陣,「那個女的太容易被感情左右,選一個理智不容易誤事的合作者不是更好。」

  僅僅見過黑澤陣兩次,冷血、無情這兩個詞,鈴木一郎完全可以甩他臉上,不怕出錯。

  國家立場問題,黑澤陣壓根沒有。

  「你跟他接觸還太少。」毛利蘭拍了拍鈴木一郎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黑澤陣不可能引起他的好感。」

  黑澤陣只會迷惑別人,在一類人面前令他們覺得他好控制,在另一類人面前表現他的不可控,極端不穩定性。

  具體案例,請參考城鎮居民和烏丸蓮耶。

  可很奇怪,福斯特話裡話外都在替黑澤陣說話,克麗絲全然被他忽視。

  「行!」雖然有些不服,但鈴木一郎還是選擇暫且相信毛利蘭,「那現在怎麼辦?你不會想跟蹤他,打探虛實吧?」

  毛利蘭搖了搖頭,「晚了。」

  鈴木一郎:「?」

  毛利蘭沒有說話,帶著鈴木一郎向反方向離開,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在鳥取縣見到福斯特。

  因為,在毛利蘭說出某一個名字時,福斯特茫茫然的內心第一反應是:

  【我要回去,馬上。】

  仿佛繼續待在這裡有危及福斯特性命的事發生,必須立刻采取行動一樣。

  而且……

  毛利蘭回想起傑瑞克·福斯特的臉,金發碧眼標准的美國白人,挺翹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偏向俊朗的臉部輪廓,怎麼看怎麼有點眼熟。

  可是毛利蘭認識的人當中並沒有叫福斯特的人啊!

  「喂,我們這是去哪?」鈴木一郎問毛利蘭,「你知道怎麼走出鳥取縣?」

  「喂什麼喂!沒大沒小。」毛利蘭拍了拍鈴木一郎的腦袋,「叫我姐姐。」

  「哦。」鈴木一郎倒是沒什麼抵觸心,見識過毛利蘭厲害的他很識時務,「姐姐。」

  毛利蘭滿意了,很久沒遇到這麼不會惹麻煩的小孩了,一時甚感欣慰,「走,姐姐帶你去見知道離開路的人!」

  順便樹立一下,作為長者的尊嚴,這些欠教育的年輕人!

  「我還以為你在路上被哪只蝴蝶誘走了,找不到路了呢。」黑澤陣抱著胸,陰陽怪氣的道,「到底是這裡吸引力更大啊。」

  毛利蘭呵呵,「人質都在你手裡,我還能去哪裡?」

  黑澤陣把鈴木恭子放在身邊,除了用來威脅毛利蘭,還能干嘛?

  憑毛利蘭的責任心,肯定不會放任鈴木恭子這個人不管,尤其是讓他跟在陰晴不定的黑澤陣身邊。

  黑澤陣扯了扯嘴角,意料中的回來,但他火氣卻是確確實實的變大了,之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姐姐,對年輕人客氣點。」黑澤陣冷笑道,「我正處於青春期,一不小心容易衝動。」

  黑澤陣看向鈴木一郎,「老的我還勉強可以尊重尊重,但同齡人,呵呵。」

  這句話一聽就很不友好,特別是對黑澤陣戒備心最大的鈴木一郎,他仍然記得黑澤陣笑眯眯看著烏丸蓮耶命令人殺人放火的場面。

  無動於衷,高高在上的冷漠,萬事不留於心。

  在黑澤陣略帶殺氣的眼神中,鈴木一郎下意識就想拔腿就跑,但出於少年人的強烈自尊心,他忍住了。

  鈴木一郎昂著頭,比就比,氣勢上不能輸!

  毛利蘭打斷兩人的較勁,「不想等著被追殺,就給我快走。」

  三下五除二,顧不得疑惑克麗絲瑟縮成一團的原因,趕緊讓小燁子拉著鈴木恭子一起上了車。

  黑澤陣道:「來得挺快啊。」

  毛利蘭看著後視鏡裡迅速接近的十來輛車,手槍通過車窗漏了出來,對准了前面他們這群車裡的人。

  「不需要遵守交通規則,我還怕比拼命?」毛利蘭踩下油門,叫道,「都給我彎腰趴穩了!」

  瞬間,一輛老爺車,就在毛利蘭手中發揮了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各種不要命的橫衝直撞。

  鈴木一郎在尖叫,小燁子在拍掌叫好,「刺激——!」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等甩掉那些人後,鈴木一郎眼前已經只剩滿腦袋的星星了,原來他暈車!

  姑且找了個安靜且沒人的林子,毛利蘭才開始解決鈴木恭子的問題。

  鈴木恭子一臉看負心漢的表情,看著毛利蘭,他旁邊還站著與他一模一樣臉的鈴木一郎,「姐姐,他是誰?」

  看著鈴木恭子敵視的表情,雖然很想吐槽這女性化的名字,但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的鈴木一郎終究閉了嘴。

  鈴木一郎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這人。

  自己看著自己,真怪異。

  毛利蘭早就想好了理由,「你雙胞胎哥哥,鈴木一郎,我這次出來就是來找他。」

  「我什麼時候有了個雙胞胎哥哥?!!」

  鈴木一郎暗暗點頭,他也沒有雙胞胎弟弟,明明他就是一個獨生子。

  鈴木恭子尖利的聲音險得那麼的刺耳,「我們哪點像——」

  毛利蘭立即掏出個鏡子,對准鈴木恭子,霎時間,鈴木恭子脫口而出的質問變了調,「怎麼可能——!」

  一樣的相貌,令鈴木恭子的臉變成了豬肝色,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

  鈴木一郎翻翻白眼,怎麼滴,跟他長一樣還吃虧了?明明血賺好嗎?

  鈴木恭子攥起了拳頭,坐到一邊生悶氣,明明以為自己是姐姐獨一無二的親人,結果半路殺出另外一個,這比黑澤陣還氣人!

  鈴木恭子委屈的道:「明明我長這麼好看,還以為不會再有第二個。」

  毛利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連黑澤陣也不忍直視地看著莫名自信的他。

  小燁子就不是個忍得住的人,嘰嘰喳喳的反駁就是一堆。

  「小哥哥,你長得其實沒我好看……」

  「公主殿下也比你好看……」

  「小哥哥,怕你傷心,但誠實的我也得告訴你,少爺他真的比你好看……」

  「小哥哥,你也不要太難過,至少小尤尼暫時比不上你,她現在的臉就像一個能看不能吃的包子……」

  尤尼:「……」懷疑你在殺人誅心。

  「小哥哥,你錯了……」

  「閉嘴!」鈴木一郎忍不住了,搖著小燁子的肩膀,喊道,「你眼睛瞎了嗎?啊!!!」

  鈴木一郎指著鈴木恭子那張臉,差點叫破了嗓子,「他明明那麼帥!世界第一帥!帥得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你怎麼能因為嫉妒他,就說謊!」鈴木一郎擲地有聲的道,「他最帥!」

  毛利蘭:「……」

  黑澤陣:「……」

  兩人思想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統一。

  【破案了,自戀的原因就在這裡。】

  鈴木恭子默默地挺起了胸膛,這兄弟,其實還好。


第132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九)

  「你看看我。」毛利蘭在黑澤陣面前轉了個圈, 「有什麼不一樣嗎?」

  黑澤陣還沒說話,鈴木恭子已經搶先道:「姐姐,你更漂亮了!」

  黑澤陣權當看不見這個積極發表意見的傻子, 看著毛利蘭精神奕奕的模樣, 出了一會兒神, 隨口道, 「沒變化。」

  這個語氣代表黑澤陣是在認真回答毛利蘭的問題。

  「對。」毛利蘭贊同的點著腦袋, 「我也覺得沒變化。」

  所以那個人從哪裡弄來了毛利蘭的基因?

  毛利蘭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而黑澤陣的回答也表明了在她失去意識期間, 那個人沒有耍手段。

  「他是誰?」

  毛利蘭問著彼此心知肚明的問題。

  與他自己無關的事,黑澤陣回答得很爽快, 「我也很好奇,他的身份。」

  黑澤陣知道有這麼個人, 知道他是誰, 卻不確定他具體是誰。

  「呵。」毛利蘭冷笑了一聲, 「你也有不知道的答案, 稀奇, 這樣你都敢跟他合作,膽子真大。」

  作為一個被針對著坑害的人,毛利蘭怨念不可謂不大。好、樣、的。

  黑澤陣懶懶的看了毛利蘭一眼,「沒有合作, 只是恰好各取所需。」

  在這種時候,毛利蘭撞了上來,吸引了那個人的目光, 不去試探一把, 豈不是浪費?

  這些不確定的因素,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裡, 才能在恰當的時機發揮最好的效果。

  所以——

  毛利蘭臉上的憤怒,黑澤陣看來很可笑,「順了所有人的意,你該高興。」

  都在算計對方,難道誰還清白?

  流於表面的信任就是一戳就散的幻影,只剩下自己,留在原地的真實。

  「你什麼意思?」毛利蘭冷下了臉,「我該感激,你用我試探那個人的身份。」

  換一個人,早渣都不剩了。

  「連名字都是假的人,談信任太脆弱。」黑澤陣垂下了眼,「毛利蘭。」

  一瞬間,空氣都安靜得可怕,只剩下眾人中間火焰燒得劈裡啪啦的脆響,火光照在他們臉上,神情明滅不定。

  鈴木和小燁子他們左看看右看看,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氛圍裡,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呵。」毛利蘭嗤道,「墓碑上的名字你看得倒清楚,一眨眼的空隙你都能抓住。」

  毛利蘭沒有否認,她與幻境裡那個自己有一樣的身份。

  「怎麼,想來算總賬?」毛利蘭完全不懼,「我可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黑澤陣眯起了眼睛,無聲的笑了笑,輕聲道:「哪裡?我一向大度。」

  此話一出,在場人的臉色跟打翻了調色盤一樣。

  因此,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黑澤陣異常『大度』的質問起了毛利蘭,「那個人是誰?你肯定認識。」

  黑澤陣當時想知道的是那人的恐懼,結果出來的卻是那個畫面:他的恐懼居然是毛利蘭的死亡?

  可以想像,『毛利蘭』與他肯定不是一般的熟悉。

  難怪……

  鈴木恭子不爽黑澤陣的語氣,剛要開口,就被鈴木一郎捂住嘴。

  小鬼,消停消停,這一看就是丈夫發現妻子出軌,質問小三的家庭倫理現場啊!你就別摻和啰!

  而且,鈴木一郎發現,這黑澤陣不知道是不是缺根筋,完全沒發覺自己語氣裡的殺氣騰騰。

  毛利蘭直覺哪裡弄錯了,怎麼明明是她在討公道,最後反過來成了黑澤陣在指責她?

  毛利蘭瞪眼:「見鬼的熟悉!」

  認識那個人的明明是平行世界的毛利蘭好嗎?而且【毛利蘭】殺了那個人,現在她得考慮考慮自己會不會被報復。

  沒錯,毛利蘭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樣。

  涉及到另一個世界的事,在當下,毛利蘭也不好說出來,她現在唯一的認知就是,另一個人來自平行世界。

  「他認識的人不是我。」

  「哦。」黑澤陣淡淡的道。

  氣氛莫名尷尬。

  毛利蘭也不敢開口了,每次自己要跟黑澤陣講道理,說到最後,她還總成了理虧的那一個?

  「所以……」

  鈴木一郎忍受不了現在的安靜了,腦子轉得飛快,且識時務的想要轉移話題,「有沒有可能,他跟寶物有關?」

  一個在背後身份不明的人,與『毛利蘭』、黑澤陣與毛利蘭都對其帶著敵意……

  知道不多的鈴木一郎只能從他在黃金籠裡,與毛利蘭一起偷聽到的消息猜測。

  克麗絲睫毛顫了顫。

  「嘭——」

  黑澤陣應聲倒地,鈴木一郎目瞪口呆的看著毛利蘭手裡,不知道何時出現的木棍。

  毛利蘭對著面前這群愣住的人,冷靜道,「這種事,不要對著黑澤陣說。」

  他會滅口。

  「你很有信心,他不會殺了你。」一個人兩腿八字張開,雙手平攤的仰著頭,眼睛卻向下直視著前方。

  「是殺不了。」烏丸蓮耶正襟危坐著,對比起粗魯的他,要優雅得多,「養一只野獸,首先就得拔下利齒。」

  他摸了摸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著前方的玻璃水槽,眼神深不見底,「難以想像,他還能活著。」

  屬於人體的五髒六腑環繞著一顆有節奏跳動著的心髒,它們之間相連著密密麻麻的血管,一同泡在濃稠的血水裡。

  超前的醫術,將人體的重要部分切割得如此完美。

  「母親最愛的【她】,留下的那一身完美基因,被我分毫不剩的保存了下來。」

  烏丸蓮耶眼底映著赤紅,「多余的東西,拋到外面自生自滅就行。」

  只要有優於這裡的身體在外,黑澤陣就不會成為這裡面的『雜質』,一直作為培養克麗絲的工具行動。

  「趨利避害的本能。你不怕她真毀了你的『珍寶』。」那人道,「畢竟她恨得想要徹底的殺了他。」

  烏丸蓮耶雙手搭在腿上,「恨意是一種變幻無常的情緒,就跟薄弱的愛一樣,今朝是他,明日就能是另一人。」

  「你真殘忍。」他咂了下舌,「小心玩火自焚,傷了克麗絲,失了寶物。」

  「不會,克麗絲和黑澤陣都找不到這裡。」烏丸蓮耶笑眯眯的看著他,「只要你不出賣我。」

  「我當然不會。」他微笑,「哈哈,你是我恢復成正常人的保障啊,為此,我還將我的出處告訴了你。」

  「另一個世界。」烏丸蓮耶手無意識的敲了敲桌子,「明明你混成了這幅醜陋的模樣,竟看起來高興得很。」

  焦黃色皮膚失去了水分,干巴巴的裹在表層,蜈蚣狀的疤痕蜿蜒曲折地爬滿了整張臉。

  「與你們這裡不同,我以前是徹底的唯物主義一派。」

  他嘴角一牽起笑容,臉就猙獰得毛骨悚然,「但現在,一種在我心中本不該存在的事物,站到了我面前。」

  烏丸蓮耶來了興趣,「哦?」

  他的手因激動開始顫抖,「ghost!」

  「靈魂就是意識,是科學裡程中不可忽視的一環。」烏丸蓮耶了然,「與人一樣會做偽裝,你確定見到的靈魂是認識的那一個?」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不管多麼難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ヾ他瞬間收起了臉上外露的情緒,面無表情道,「它如影隨形。」

  「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地方。」烏丸蓮耶笑著與他舉酒碰杯,「與我一樣,求證不可能,創造屬於自己的香格裡拉。」

  他看著發出聲音的老式電話,笑了笑,「期待你我都能夢寐以求。」

  「借你吉言。」烏丸蓮耶與對面通訊兩三分鐘後,轉身看著他,「推心置腹並不代表相信一個人,因為,人太多變。」

  他秒懂,「你怕我把這裡的地點泄露出去,放心,這陣子,我可以跟你一起相看兩厭。」

  「我也不想懷疑一個命在我手裡的人。」烏丸蓮耶翹著腿,「但好巧不巧,籠子裡跑出去的兩個人遇到了一起。」

  「在哀鳴聲數不勝數的地方,她獨獨帶走了那一個。」

  「就是巧合。」見烏丸蓮耶不信,他理解,「好吧好吧,記得給我補償,我看你城堡裡收藏的名家作品簡直世所罕見,我流口水很久了。」

  「你說。」烏丸蓮耶不缺錢。

  「《酒神和阿裡阿德涅》」

  ……

  「黑澤陣為什麼還不醒?」毛利蘭皺了皺眉,「我記得沒用多大力吧。」

  鈴木一郎咽了咽口水,看著被綁在樹樁上的黑澤陣,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

  這兩人是情侶?假的吧!

  【蘭,黑澤陣之前才受過重傷,估計傷口沒好全。】

  毛利蘭再從背後給黑澤陣一悶棍,脖子上的傷口肯定裂開。

  聽到這裡,毛利蘭趕緊扯開黑澤陣的領口,大號的襯衫穿在不合身的身體上,難怪她沒發現脖子的不對勁。

  「這比裹粽子還厚。」毛利蘭抿唇,重新給黑澤陣扯下來,將染滿血的紗布換上干淨的繃帶。

  毛利蘭隱隱有些後悔,她會不會衝動了點?

  毛利蘭太了解黑澤陣,弱點這種東西只能掌握在他自己手裡,處於被動的他,更是不計一切的要想辦法消除這弱點或知道弱點的人。

  烏丸蓮耶手裡有黑澤陣的本體,本體一死,沒有了保障下,這具脆弱的身體根本活不了多久。

  真正特殊的東西,應該在那具身體裡。是就算烏丸蓮耶也沒解透的謎。

  毛利蘭看著昏迷的人,忍不住道,「如果我告訴你,是什麼東西,你是不是就能放……」

  「放過誰?」黑澤陣睜開眼,瞳孔漆黑如墨,「烏丸蓮耶?鈴木?還是那群人?」

  一層厚厚的堅冰裹在黑澤陣身上,樹滿了錐刺,一碰就能扎個滿心的冰窟窿。

  「你能不能稍微給我點信心?」毛利蘭快要被黑澤陣的驢脾氣氣死,「我像是不講道理的笨蛋?」

  黑澤陣看了看綁著自己的繩子,轉頭盯著毛利蘭,揚了揚眉道,「你告訴我這叫講道理?不是脅迫?」

  毛利蘭干笑道:「我這不是怕你不合作,一言不合就跑嗎?」

  對自己下得去狠手的黑澤陣,溜走不要太容易。

  「這具身體我還算滿意。」黑澤陣無所謂道,「沒在這個世界玩夠的我,也沒打算放棄。」

  毛利蘭表示同意,求死在黑澤陣那裡一直是弱者的行為,不會去干,「我不指望你說出你的計劃,我只想問一些其他的問題。」

  黑澤陣挑眉,「你說。」

  毛利蘭道:「他們都服了APTX01?」

  黑澤沒出聲,默不作聲就是他的答案。

  毛利蘭抿了抿唇,又道,「尤尼那裡……」

  黑澤陣不耐煩道:「結束後,她會恢復,各方面。」

  「除了靈魂的原因。」

  見黑澤陣不易察覺的怔了怔,毛利蘭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的身體裡是不是含有一種能讓人衰老得極為緩慢的藥物。」

  『違逆時間的洪流』。

  在不存靈魂的平行世界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琴酒】一直活著,不是因為義骸。

  毛利蘭說得肯定,明顯不需要黑澤陣的回答,「這種藥……」

  「一個瘋子吃了數不清的藥和腐肉,子宮發生了病變,再加上後面嬰兒也是因此長大。」

  黑澤陣說著不像是他的事,「自然界的巧合,形成了一種難以解析的物質,無法重造。」

  如果不是被綁住,黑澤陣可能還會做出幅思考研究的姿態。

  「其實對烏丸蓮耶『神』的結論不太敢苟同,違背規律,明明是站在對立的立場,這種偶然,更像是對它的挑戰。也不對,如果是一種挑戰,有可能從小心謹慎考慮,會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我是說【她】」毛利蘭定定的看著黑澤陣,「我爸媽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從未得到過,也就不曾有期待嗎?

  沉默了一會兒,黑澤陣淡淡道:「你很蠢。」

  毛利蘭揉了揉眉心,冷靜,黑澤陣口中經常有兩種人,你應該知道。

  一種是蠢貨,例如柯南,另一種要麼是蠢,要麼是笨蛋,比如……她。

  冷靜個鬼!

  她難道該感到榮幸嗎?這個混蛋!!!

  「麻煩好好說話!尊重長輩懂不懂啊!承認我聰明你很丟臉?拜托,你還有臉這種東西?有點自覺吧!」

  「長輩在我眼中就不是用來尊敬的。」

  「那我還比你小呢!好意思跟我較勁嗎!」

  「你長得就比我老。」

  「你——」

  這次毛利蘭真的被氣死了。

  「你就給我一直被綁著吧!」

  ……

  「又惹姐姐生氣,活該被打。」鈴木恭子一向是不留情的嘲諷黑澤陣。

  「嘖嘖。」鈴木一郎搖搖頭,摟住鈴木恭子道,「弟弟,你還太年輕,憑我多年在劇院的見識,這叫做打情罵俏。」

  克麗絲:「……能給我解綁嗎?我似乎沒做什麼得罪你們的事吧?」

  鈴木兄弟看向小燁子。

  小燁子甜甜的笑了,把手中的尤尼湊到克麗絲面前,「主人說,你也有一個寶貝。」

  克麗絲的臉色一下子陰沉無比,這件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除了它的來處。

  鈴木恭子眨了眨眼:「真有?」

  鈴木一郎掂量了一下突然哇哇叫的尤尼,想了想,轉頭道:「……嬰兒……不會是奶嘴?」

  克麗絲一愣,連毛利蘭和黑澤陣也一起猛地盯向他。

  一眾驚詫的目光刺得鈴木一郎驚得一叫,不敢置信的對著他們大聲嚷嚷,「你們什麼眼神?難道我猜出來有那麼震驚?」

  毛利蘭點點頭。

  鈴木一郎徹底敗給他們,不屑的哼了一聲,「腦子裡都被塞滿了草。」

  鈴木恭子拎了拎手裡的袋子,「姐姐,我們買了很多東西,米粉、衣服、鞋子、尿片……」指了指張著嘴巴哇哇叫的尤尼,「就是沒有奶嘴。」

  不能堵住嘴,好吵。

  鈴木一郎表示贊同,「一群白痴!」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個小孩子鄙視,毛利蘭跟黑澤陣的臉上都有一點掛不住,雖然他口中的奶嘴非彼奶嘴。

  毛利蘭感覺怪怪的,這個鈴木怎麼有種偵探的潛質?園子+新一的綜合變異體?世界還能再瘋狂一點嗎?

  馬上,鈴木一郎就告訴了她,「我知道在哪裡,原本我還奇怪奶嘴居然閃閃放光,做再漂亮它也是奶嘴啊,但你們要找,一定有特殊的地方,所以——」

  鈴木一郎握住小燁子肩膀,亮晶晶的眼睛在少年嬰兒肥的臉上,煞是可愛,「我們交換吧,把你藏的東西給我,那個肯定更值錢!」

  小燁子笑眯眯,「威脅我?」

  「不,威脅小姑娘會被爺爺打死,我要做個有風度的男人。」鈴木一郎指著毛利蘭正色道,「可是小蘭姐姐也想要!」

  【爸爸,我就說我能掙大錢!】

  【我要用錢埋汰死烏丸集團!】

  鈴木一郎大聲道:「小蘭姐姐,我可以跟你平分!」


第133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終)

  鈴木一郎的話令毛利蘭眉心直跳, 「鈴木……」

  兩個鈴木同時眼睛發光的看著毛利蘭,她只好道,「一郎, 東西不適合你, 也不一定能賣出……錢?」

  「烏丸蓮耶想要的東西一定價值連城。」鈴木一郎嘟著嘴道, 「小蘭姐姐, 獨吞不道德。」

  說實話, 毛利蘭也的確非常想要小燁子藏的東西, 不為什麼?那一定是能使那個神秘人穿到這個世界的東西——瑪雷指環啊!

  可是……

  毛利蘭扶著額, 「我沒想獨吞,那東西有主人。」

  「烏丸蓮耶?」鈴木一郎誤會了, 「那我更想要了!便宜誰都不能便宜了他!」

  「不是。」毛利蘭發覺頭更疼了,「你拿著不安全, 會有一些危險的人來找你, 你家是很厲害, 但萬一呢?」

  鈴木一郎固執道:「我不管。」

  鈴木一郎看出來毛利蘭不想給他了, 索性直接問能做主的人, 「黑澤陣,你的決定?」

  毛利蘭不忍心看他:小少年,你太天真了!黑澤陣不會如你所願啊!

  果然,黑澤陣看都沒看一眼鈴木一郎, 給了小燁子一個眼神,小燁子徑直繞過鈴木一郎,壓根沒看臉色漲青的人。

  「尤尼沒有奶嘴好可憐。」小燁子一只手拿槍, 指著克麗絲的眉心;一只手扒著手指細數著, 「吃不飽、睡不好、就長不高(?)。」

  「……還提前得了老年痴呆,流口水、記不起事、容易暴躁、智力低下……」

  毛利蘭眼角狠狠一抽, 誰教的這孩子?很欠揍啊!

  毛利蘭忍不住看了眼小燁子懷裡臉色就沒好過的尤尼,悄悄在心底同情了一把:苦了孩子了,一直在被抹黑。

  「與我無關。」

  克麗絲果決的表達了她的意願。

  「她救過你。」

  「是我爸爸救的我。」

  「她救過你。」

  「我爸爸救的我。」

  「她救過你。」

  「我爸爸——」

  ……

  「你們煩不煩啊!!!」

  小燁子跟克麗絲不斷循環的話,鈴木恭子抓著頭對他們大叫,強制終止這段沒有意義的問話,「吵死了——」

  鈴木一郎:「……」

  鈴木一郎其實有同感,但一個小女孩執坳的對一個接近十六七歲的人反復說同一句話,畫面很……

  毛利蘭:「……」

  很喜感。

  但毛利蘭竟詭異的想知道誰先會妥協怎麼辦?

  黑澤陣被在一邊動彈不得,不想對這群人掉智商的情形,發表任何意見。

  就算小燁子在這裡沒頭沒腦的問一晚上,黑澤陣眼睛都不會眨,線索點到即止,與他關系不大。

  消息最終接收人終於意識到自己旁觀有點不太好。

  毛利蘭道:「小燁子,你把尤尼的身體給我恢復成原樣就行,其他的我自己來。」

  指望黑澤陣發話,不如自己動手,他不拖延時間都不錯了!

  小燁子聽話的站到一邊,看著目露期待的尤尼,眨眼,「怕痛嗎?」

  【不怕!】

  尤尼只會發出嬰兒的嚷嚷,小燁子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手握住尤尼——

  「啊——!!!」

  慘叫聲驚得整棟林子的鳥四散飛走,直衝雲霄。

  ……

  鈴木恭子捂著耳朵,看著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齜了齜牙,「她沒事吧?」

  好慘的叫聲,持續了一刻鐘直到嗓子啞,沒有力氣了才停下來。

  「好厲害!」鈴木一郎的關注點在嬌滴滴的小燁子身上,「這就是爺爺說的異能嗎?太棒了!」

  唯一比較有三觀的毛利蘭擔憂的看著突然變大的人:「尤尼?」

  之前變小的時候尤尼也這樣痛,沒做准備嗎?

  【活、著。】

  尤尼有氣無力的聲音含著咬牙切齒,明明以前不痛的啊!那小女孩是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都是魔鬼!魔鬼!

  這陣子下來,尤尼深有體會。

  「……好吧。」毛利蘭見尤尼恢復,轉頭看向克麗絲,清了清嗓子,「克麗絲,尤尼的東西在哪裡?」

  克麗絲緘口不言,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毛利蘭早有所料。

  「雖然是你父親最終用藥物救了你,但你沒法否認,在那之前是尤尼用力量阻止了黑澤陣繼續傷害你們的行動,你們才有了喘息的空間。」

  毛利蘭通過現有的信息推測道:

  「尤尼或許是那個人帶來的,烏丸蓮耶發現她的特異之處,將她關了起來做實驗,她沒有計較,還是救……」

  「克麗絲,我們信仰的從來不是神,是人心底的那一絲善意。」

  「是膽小和怯懦,令人看不見它。」

  克麗絲呼吸頓了頓,蜷縮的身體抱得更緊,依舊是不肯交談的心態。

  克麗絲有過一瞬間的動容,烏丸蓮耶在克麗絲心裡的地位太重要。

  「人都是自私的。」

  克麗絲抬起頭看著毛利蘭,水綠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像是要抓住那僅剩的救命稻草,「他就是我的神。」

  黑澤陣已經在小燁子的幫助下,解開了繩索,翻著毛利蘭的背包,拿出紙筆在那裡寫寫畫畫,翹起的嘴角顯示了他的好心情。

  毛利蘭不知道黑澤陣對克麗絲做了什麼,克麗絲本人是由內而外的感覺,似乎世界上她只剩下了烏丸蓮耶。

  所有的語言在克麗絲面前,蒼白無力。

  思索片刻,毛利蘭放棄了勸說,靠近克麗絲,「你身上沒有。」

  這是肯定句,毛利蘭接著道:「你交給了別人。」

  克麗絲怔住。

  毛利蘭繼續念出她所知道的名字,

  「烏丸蓮耶?」

  「莎朗·溫亞德?」

  「克裡·溫亞德?」

  「傑瑞克·福斯特?」

  克麗絲猛地轉頭看向毛利蘭,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太多,毛利蘭來不及分辨,轉瞬恢復成平靜。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黑澤陣無聲的笑了笑,可惜毛利蘭震驚在自己感應到的,克麗絲那一剎那翻滾的記憶中,沒有發現。

  【傑瑞克·福斯特?……是誰?】

  【福斯特?】

  ……

  折騰一整天,精疲力盡的大家都累得不行,在這荒郊野外,隨便找了塊地歇歇。

  以防黑澤陣搗亂,臨睡前,毛利蘭不忘把黑澤陣綁住。

  迷迷糊糊間,毛利蘭似乎聽到了耳邊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和紙張被翻動的聲音,想要醒來,但沉重的眼皮怎麼都睜不開。

  她好困……

  毛利蘭好像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她記得這一天,是個滿月裡,她躲在一個狹小的車廂。

  照片……車子……灰原……槍戰……還有那句……「Move it!Angel!」

  毛利蘭心跳得很快,緊緊抱著小哀的她在貝爾摩德的幫助下,逃過一劫,眼睛逼得很緊,四周都好像變得很安靜,靜得子彈劃過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真是的,不懂她到底是有勇氣呢還是沒有勇氣呢……為了調查我才躲在車廂裡……」

  這是誰的聲音,很熟悉,很遠,遠得稍微不注意就能忽略得徹底。

  她想起來了!

  毛利蘭猛地睜開眼,「茱蒂老師!」

  毛利蘭轉過頭,貝爾摩德躺的地方一絲人影都不見,她迅速朝黑澤陣看過去,「黑澤陣!」

  貝爾摩德跟黑澤陣一起消失了!

  「小蘭姐姐?」

  「蘭?」

  被毛利蘭吵醒的尤尼等人都困惑的望著她,腦袋裡殘留的迷煙仍使他們昏昏沉沉。

  毛利蘭拉過尤尼,叮囑她道:「尤尼,你看好鈴木他們,我背包裡有防生物探測的東西,你帶著他們離開鳥取縣,越遠越好!」

  「你去哪裡?」尤尼拉住毛利蘭,「不要衝動!」

  「來不及了,我去取你的東西,還有瑪雷戒指!」毛利蘭忙到,臨跑的時候不忘瞪這群茫然狀態的小孩,「都給我聽尤尼的話!等我回來!」

  「蘭——」

  顧不得他們的呼喊,毛利蘭趕緊往黃昏別管跑,邊跑邊理清思路。

  毛利蘭記起傑瑞克·福斯特像誰了,茱蒂·斯泰林,一個被貝爾摩德殺死全家的人,也是因此造成茱蒂加入FBI的緣由。

  黑澤陣絕對清楚克麗絲與他們的恩怨,故意借毛利蘭這個局外人,以審問這種不會引起克麗絲懷疑的心態,『巧合』的透露傑瑞克·福斯特的名字。

  名字是把鑰匙,能開啟隱藏至深的記憶。

  黑澤陣或者烏丸蓮耶在克麗絲的記憶上動了手腳。

  ……

  「蘭小姐,你來晚了。」

  昔日浪漫的像牙塔此時陷入一片火海,到處是嘶吼哀嚎的火人,石油焚燒的焦味蓋住了以往的腐爛,成群的烏鴉飛蛾撲火一樣,附身衝向那些從火海裡逃出來,奄奄一息的軀體。

  帶著滿身灼燒痕跡的一個人站在火海中央,轉過頭,看著急速本來的毛利蘭,「事情已經結束。」

  「我按照交易,把奶嘴和大空的瑪雷指環一並贈給你。」他笑了笑,「蘭小姐,黑澤陣的計劃你阻止不了。」

  毛利蘭明白,黑澤陣不會放過這裡的每一個人,所有人都得死。

  「巨額財富堆砌的工廠,美酒和鮮花,都成了這炎炎夏日最應景的助燃劑。」他感嘆道,「這是所有人齊心為自己打造的墳墓。」

  「克麗絲怎麼回事?」毛利蘭問他,「克裡·溫亞德。」

  「很簡單,烏丸蓮耶使她忘記了莎朗·溫亞德這人,早已死亡的事實。」溫亞德笑道,「死在一個名叫傑瑞克·福斯特的人手裡,現在的莎朗不過是人造人。」

  「黑澤陣,真正的黑澤陣能使她恢復記憶,在察覺到自己記憶不對的時候。」

  溫亞德不再有易容的臉上,顯出了他真正的表情,瘋狂的嘲笑,「哈哈,這是背叛!不能接受的背叛!」

  毛利蘭看著四周的人就像一瞬見沒有了神智,接連不斷的走進熊熊燃燒的大伙,在大火中哀嚎卻根本不踏出火圈。

  黑澤陣!

  顧不得這個來歷神秘的溫亞德,毛利蘭迅速跑向黃昏別管,進入大門,路過麻木砍著自己的僕人,走到一副畫像面前。

  「我是不知道你藏在哪裡。」毛利蘭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面前的巨額畫像,「但有人曾在同一個地方,談論過一個神。」

  酒神,狄奧尼索斯。

  內部密室就像被血埋沒,黑澤陣坐在中央,看著面前的克麗絲發瘋。

  克麗絲一刀刀將玻璃罐砍碎,把裡面的各種器官也一並割開,神色麻木:「……沒有他一切都會好……只要沒有它……」

  毛利蘭毫不猶豫的給了克麗絲一掌,弄暈她,看著黑澤陣,「你還要做多少?」

  「你要對付罪有應得的人我不插手。」毛利蘭眼眶泛紅,「但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這樣的下場。」

  「我說過,你拯救不了我,一味的善良,軟弱得不堪一擊。」

  黑澤陣看著她,眼裡的瘋狂不再忍耐,鮮血令他沉寂多年的欲望翻騰,不停的叫囂著殺戮,殺死這些敢干涉他的人。

  藥、誘食劑、大火、幻覺……總能把這些人一個不漏的吞噬個干淨。

  野獸總會在最合適的時候撲食獵物。

  「你能做什麼?」黑澤陣裂開笑容,「祈禱我這根本不存在的善心大發?就憑你?烏丸蓮耶你敢殺嗎?」

  火焰劈裡啪啦的燃燒,這裡卻很冷,冷得毛利蘭全身顫個不停。

  她就知道……

  這是唯一的結果……

  黑澤陣……

  「我為什麼不敢?」

  一瞬間,一把斬魄刀干淨利落的插進一顆心髒,裡面骷髏形狀的地獄指環被刀尖戳中,寶石碎裂,飛濺的血灼痛了毛利蘭的眼睛。

  「下次,要報仇,你來找我。」

  畫面最後,毛利蘭一把槍結束了暈倒在另一邊人的性命。

  ……

  另一邊,尤尼帶著一群孩子趕回來時,只來得及看見,一個有著醜陋疤痕的男人,看著火焰念著記憶裡的一段話。

  「兩名旅人,仰望天際之夜,惡魔降臨城堡,國王攜寶潛逃,王妃淚灑聖杯,祈求原諒,士兵持劍自裁,血染遍野……很應這個景。」

  男人朝這群小孩子伸出了手,在尤尼驚恐的眼睛裡像惡魔一樣,笑容詭譎,「尤尼,多謝你帶東西回來。」

  在漫天火海後面,一道骷髏門扉緩緩佇立,從深處伸出的鐐銬帶走一個又一個靈魂。

  「地獄啊……」

  「鈴木——」

  毛利蘭趕回來的時候,只來及看見一陣狂風將一群小孩子帶走,不留痕跡。

  ……

  新的城堡裡,一黑一白的兩只雛鳥在欄杆上蹦蹦跳跳,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向日葵花海和漫天的風沙。

  「藍染,不是我不厚道。」『烏丸蓮耶』翻看著手中的書,「是他給得太多。」

  名字庸俗的小說,潦草的鉛筆寫滿了亂七八糟的話,令原本看的人很想自插雙目。

  烏丸蓮耶一點點將上面的字跡擦干淨,潔白如新的書頁重新顯現眼前,最後幾句話在他悠閑的動作下,也一一被抹去。

  『我們都一樣,對這個世界有太深的感情。』

  用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口吻,寫下的話,被已經不屬於活人世界的毛利蘭自然的忽略。

  烏丸蓮耶嘴巴一翹,「一無所有之人,最深黑的恨意。」

  烏丸蓮耶桌面上,顯出真實字跡的墨色,無人書寫,卻在一點點接連浮現,昭示這一合作的達成:

  【中島敦】將完整的規則再次一分為三,[人間失格]書寫的部分被贈予毛利蘭,一份交予異能特務科,一份交於『天人五衰』。

  毛利蘭遺失規則,『烏丸蓮耶』終成烏丸蓮耶……


第134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一)

  鳥取縣曾一度被譽為國際交往的經濟貿易中心, 卻在資本昌隆之時被一場大火焚燼,高速發展的趨勢戛然而止。

  據現有資料記載,當地居民疑似染上可與黑死病媲美的瘟疫, 無法治愈的他們, 只能通過火燒的老辦法阻隔傳染。

  似乎為了驗證這一事實, 鳥取縣在火災發生後數十年, 陰雲籠罩, 寸草不生。

  在這場罕見的災難發生時, 烏丸集團在政治、經濟等領域方面的合作伙伴, 都在烏丸蓮耶的邀請下聚集此處,與當時的人們一起, 無一幸免。

  時間過去百年,東京的一座公共圖書館裡, 一些驚奇的目光不時落在兩個打扮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少女身上。

  與人們常見的T恤牛仔褲或西裝等不同, 兩人身著復古的和服, 和服上都綴著鮮紅的『花朵』。

  其中一個稍年長的人身上更是塗滿了半身, 若不是其人自帶的干淨氣息和隱約的芳香, 很難不讓人懷疑那是血。

  「沒人知道烏丸蓮耶最終的下場。」尤尼翻閱著書架上的資料,蹙眉道,「從那以後,再沒有人見過他。」

  尤尼望向不停翻找著自己背包的毛利蘭, 「你確定殺了烏丸蓮耶?」

  按照最終事實來看,毛利蘭殺死的那個肯定不是她們認知中的烏丸蓮耶。

  毛利蘭肯定的點頭,「對。」

  「我肯定自己殺的人是他。」毛利蘭放棄搗鼓背包, 咬緊了牙, 「但是,他事先被人弄暈了。」

  這個人, 不是黑澤陣,就是跟黑澤陣有一腿的『莫裡·溫亞德』!

  「丟了很重要的東西?」尤尼看著毛利蘭幾乎稱得上『猙獰』的神色,「什麼?」

  「我以為不重要的一本書……」毛利蘭臉色黑得可怕,「『人間失格』太作弊。」

  毛利蘭完全忽略了【太宰治】寫的小說,忘記他在『書』上寫的廢話,還真能只是一堆廢話!不可能變成現實,將之徹徹底底的偽裝成一本書!

  尤尼把資料放回書架,「莫裡·溫亞德?」

  毛利蘭在一旁的電腦上,飛速用特殊渠道查閱資料,「當前大紅大紫的美國影星莎朗·溫亞德,與百年前死於白宮的一件神秘槍殺案受害人同名,流言曾說她當時抵制英美繼續合作,被主張合作的一派暗殺……」

  瀏覽到一處,毛利蘭頓了頓,「主張合作的外交官就叫傑瑞克·福斯特,鳥取縣時,因身體不舒服,提前回了國。」

  「莎朗早就死去。」尤尼愣了愣,「陪伴在克麗絲身邊的莫裡·溫亞德……」

  「沒人能證明他身份的真假。」毛利蘭揉了揉眉間,「我們見到的『莎朗』全心全意的服從黑澤陣的命令。」

  大火中毀容的『莫裡·溫亞德』,才應該是他真正的樣子,易容這項本領他肯定會。

  「我記得,【毛利蘭】殺了【烏丸蓮耶】後,也是一場大伙將他燒得屍骨無存。」尤尼晃了晃有些痛的腦袋,「我似乎也在現場。」

  嬉笑怒罵,火光滿天和震耳欲聾的聲響,兩場相似的火災打開了尤尼記憶的一隅。

  尤尼猛地抓住毛利蘭的手,一雙眼睛瞪大,「下一秒,我就跟一個人去到了那裡。」

  黃昏別館,那個人最終要去的地方。

  毛利蘭停住敲鍵盤的手,「【烏丸蓮耶】想要取代烏丸蓮耶,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人。」

  尤尼愕然,「這能做到?」

  「只要世界上不再有這個人。」毛利蘭緩緩收緊了手,「與他交流過密的人皆數死亡,而他的至親也將這人認為『他』時,他就是正品。」

  唯一還活著的克麗絲,就類似於身份證一樣的存在,賦予了莫裡·溫亞德身份。

  「額……」尤尼小心的看了看毛利蘭沉下去的臉,「黑澤陣……」

  「死了。」毛利蘭垂下眼,「斬魄刀毀了心髒中的地獄指環,作為靈魂支撐的核心碎了,他也不能滯留在現世。」

  黑澤陣克隆的身體本來就被藥物破壞殆盡,而原本身體裡,那種能使身體成長極為緩慢的物質,也在心髒停止跳動時,隨之消失。

  毛利蘭還猜測,烏丸蓮耶之所以沒發現心髒裡的地獄指環,應該是心髒表層的一種薄膜隔絕了探測,一種礦物質。

  毛利蘭記得露琪亞記憶裡,少年死神的模樣,「他死時,應當十五六歲。」

  只是毛利蘭沒猜到,最終下手的人會是她自己。

  「蘭……」尤尼看著毛利蘭猶自顫抖地手,擔心道,「你是為了阻止他。」

  一個狠厲得報復全城市的人,不阻止黑澤陣,恐怕整個縣城都留不下一個活口。

  有些人罪有應得,但也有些人不至於此。

  黑澤陣不會考慮這些,他的眼裡,在那個時刻,還在那裡的人,算他們倒霉。

  尤尼想的有道理,但是……毛利蘭默了默,低聲道:「或許,是我著了他的道。」

  尤尼不解,「蘭?」

  毛利蘭搖了搖頭,正要說話時,被圖書館門口的雜音打擾,臉色霎時一變。

  「別說話!」毛利蘭悄聲對尤尼做了個閉嘴的姿勢。

  「這兩個人你們見過沒?」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舉著一張照片,對著門口的工作人員問著話。

  「啊?」

  「她們與今天發生的一起搶劫案有關。」警察道,「有人報案,這兩人強搶了他人的身份證和錢包,這是監控拍到的畫面。」

  照片上,穿和服的女子再眼熟不過,圖書館員慌亂的眼神下意識往目標人物方向看。

  「她、她們——」

  「在那裡!」

  一個警察指著角落躬身行走的兩人,大叫,「別跑!」

  「不跑是傻瓜。」毛利蘭扒開窗戶,拉著尤尼就從窗戶跳下去,邊跑邊回頭叫道,「抱歉!東西我們之後會還回去——!」

  借著東京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毛利蘭兩人成功甩掉後面追逐的警察,在空無一人的街角大口喘氣。

  尤尼累得抹了抹額頭的汗,「身份證不能用了,怎麼辦?」

  「為什麼我們回來的時間會是十年前啊!」毛利蘭很想拋棄形像,仰天大吼,「現在的我才8歲!8歲啊!」

  「我、我也才兩三歲。」尤尼頭痛,「想光明正大用自己的身份都不行。」

  「沒身份、沒人脈。」毛利蘭數著手指頭,「我們還怎麼找人!」

  尤尼道:「我們還得換身衣服,現在這身太顯眼。」

  兩人異口同聲道:「沒錢——!」

  哀怨的叫聲驚得路邊的鳥都飛了起來,沉吟良久,毛利蘭指了指自己身上這洗都洗不干淨的和服,不確定道,「這衣服,很貴吧?」

  一百多年前的定制,勉強算古董?

  「想都不要想。」尤尼打破她的幻想,「你身上的血洗都洗不干淨,還想拿去換錢,是嫌追我們的警察不夠多?」

  毛利蘭懊惱道:「……搶的現金只夠拍個照偽造個身份證……」

  尤尼道:「得盡快找到他們三個。」

  毛利蘭跟尤尼是在地獄大門打開時,空間扭曲的空檔來到的這裡,但一同被吸進來的鈴木和小燁子卻一直沒見到人影。

  尤尼的奶嘴還在,而瑪雷指環卻跟三人一起不見蹤跡,毛利蘭直覺不好。

  現在是毛利蘭本應所處時間的十年前,周圍的景像陌生中帶著熟悉,身無分文的她們得想辦法,找人幫忙。

  死神最多的地方,會有人幫她們吧……

  「我居然淪落到在街邊搶東西,爸媽知道不得罵死我。」毛利蘭抓狂,「該怎麼辦啊?」

  「綱吉他們現在都在另外的平行世界。」尤尼把希冀的目光放在毛利蘭身上,「東京你認識的人多,要不湊湊?」

  「辦法啊……」毛利蘭捧著臉,抬頭看了看路過的兩三個小朋友,眼睛眨了眨,「應該有。」

  米花小學門口,兩個穿著和服,帶著獠牙面具,很像從影院跑出來的人,一同靠在路邊的電杆上,炯炯有神的盯著路過的一個又一個放學的小孩子。

  「新一!慢點!」

  「小蘭,干嘛要跟他一起?臭著張臉,難看死了!」

  「是你們太慢,不想跟我一起,你們自己走另一條路啊!」

  「我們沒想跟你一起,這條路又不是你家修的!」

  「好啦好啦,園子,大家都同路嘛。」

  「哼!」

  三個矮矮的小孩,背著包一道小跑在放學的路上。

  8歲的工藤新一臉酷酷的把手插在褲兜裡,慢悠悠的走著,路過『怪模怪樣』的兩人時,臉色從怪異的打量,一路急轉直下的變得慌張。

  「不要過來——」

  毛利蘭一把上前,捂住小工藤新一的嘴,對著後面跑來的兩個小女孩,笑了笑:「閉嘴,我打劫。」

  毛利蘭拿出小刀對著工藤新一比了比,聲音惡狠狠的道:「把你們身上的現金交出來。」

  尤尼:「……」

  古怪的瞟了眼毛利蘭,尤尼尷尬的入伙,拉住妄想逃跑的鈴木園子,「交出來。」

  小小的毛利蘭驚得臉色煞白,「我、我沒錢。」

  工藤新一和鈴木園子立馬附和,「對對對,我們沒錢!」

  「錢都在我們父母那裡!姐姐,你們可以打電話通知他們來贖人!」

  「他們有錢!有很多錢!」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對著小時候的自己道:「你回家給我們帶兩套你媽媽的衣服,把家裡的現金拿出來,我們在這裡等你。」

  小毛利蘭急出了眼淚,毛利蘭加重語氣恐嚇道:「我知道你爸爸是警察,家裡的電話我已經竊聽了,記住,不能驚動任何大人,拿了錢和衣服就來!快點!」

  小毛利蘭連連點頭,忙不迭的回家拿東西。

  見小毛利蘭跑不見,毛利蘭和尤尼都松了口氣。

  「姐姐,你們不會傷害我們對不對?」工藤新一試探的看著兩人,「認識我們?」

  小鈴木園子鄙視的看著尤尼顫了顫的手,「第一次綁人?」

  工藤新一試探道:「有什麼困難,我們都可以幫忙,姐姐,你們不像壞人。」

  尤尼干巴巴的道:「不,我們是壞人。」

  「對,看看我們身上的血,真的喲。」毛利蘭揚了揚衣袖,滿意的看著兩張小臉變白,「乖乖把錢交出來。」

  工藤新一還在試圖抵抗,「我們沒——」

  「你們騙不了我。」

  毛利蘭慢騰騰的從倆小孩的背包裡搜出一摞零錢,成功使他們的臉變得不可置信,「就你們零用錢多。」

  「花錢買教訓,以後路上小心可疑分子。」當著兩個小孩子的面,毛利蘭數了數,「夠我們買票了。」

  等小毛利蘭帶著東西跑回來時,看到的就是一臉生無可戀的小伙伴們。

  小毛利蘭眼巴巴的看著兩個大人,「媽媽這周賣菜的所有錢,還有爸爸的私房錢全都在這裡了,夠不夠贖園子和新一啊?」

  毛利蘭高高興興的抽出幾張放進錢包,摸了摸自己的小臉蛋,「把這個錢包給你爸爸,這樣我就只欠你啦!」

  小毛利蘭眼睛一亮,「會還給我?」

  「對。」毛利蘭厚臉皮的開空頭支票,「十年後,我絕對還給你。」

  工藤新一和鈴木園子立馬反駁:「騙人!」

  尤尼:「……」准確點說是在騙自己。

  毛利蘭揉了揉自己白嫩嫩的小臉,語重心長的道:「以後好好鍛煉自己,爭取不要被我們這樣的大人打劫。」

  留下三個小孩子,毛利蘭和尤尼趕緊逃得遠遠的,坐上前往空座町的列車。

  一路上,毛利蘭仍在對尤尼一臉心痛的抱怨著,「我仍然記得,小時候的這整整一個月,零食、玩具都離我們三個遠去!從那以後,我發誓,要練好空手道!」

  毛利蘭捂臉,「墮落了啊——」

  尤尼抽了抽嘴角,偏頭不去看毛利蘭的『一言難盡』,在心底不停的催眠自己:

  她們真的是不得已!

  ---------------【此時的另一個東京】----------------------

  三個小孩子站在高聳的鐵塔上面,望著下方的景色苦了臉。

  小燁子鼓起臉,「我餓了。」

  「我們沒錢。」鈴木恭子揉了揉小燁子的頭,安慰道:「再忍忍,姐姐會找到我們。」

  鈴木一郎從眼前花花綠綠的城市回神,周圍陌生的一切,即令他感到震撼,又令他心頭湧上不知名的衝動。

  等待許久的衝動在這高聳入雲的建築中,逐漸化為現實。

  鈴木一郎道:「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不是我們熟知的世界。」

  鈴木恭子瞪圓了眼,「那姐姐怎麼找我們?」

  「原地等人是傻瓜才會選擇的辦法,聰明人都主動出擊。」鈴木一郎摸了摸下巴,「所以需要我們去找她們。」

  小燁子臉皺成一團,說出重中之重:「我們沒錢,辦事都要錢。」

  「嘿嘿。」鈴木一郎笑了,在兩雙亮晶晶的眼睛中,掏出一枚在夜色下流光溢彩的戒指,「我有辦法。」

  鈴木一郎握住小燁子的肩膀,一臉托付人生大事的鄭重,「快變成大人,我們找個地方把它賣了!拍賣最好!」

  鈴木一郎把小燁子的臉掰向另一邊,與三人所處鐵塔一樣高大的建築,燈光閃爍下的人潮在湧動,建築的名字赫然在列。

  ——鈴木珠寶商城


第135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二)

  空座町是現世的重靈地, 總是聚集了一批靈性之物,死神在這座城市的痕跡最為明顯。

  尤尼遞給毛利蘭一杯冷飲,「我們盯了很久, 他幾乎都沒有落單的時候。」

  「難以置信。」毛利蘭喝口水, 冷靜冷靜, 「黑崎一護的人緣好得令人發指。」

  家裡兩個妹妹天天都在, 白日除了工作就是跟著井上織姬、茶渡泰虎和石田雨龍等人約會, 夜裡居然還有空跟一些死神干著葬魂鬥虛的活!

  毛利蘭咬著吸管道:「他精力也棒得匪夷所思。」

  白天晚上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黑崎一護怎麼沒過勞死?難道是死神肉』體和靈魂分開的原因?

  要不要給安室透或是阪口安吾推薦推薦死神業務?靠這敬業程度, 不評個優秀標杆都對不起屍魂界!

  尤尼扒著手指數了數,「一晚上不到三個小時, 黑崎一護已經見了四個死神,斬了六個虛, 送走了三個游魂, 我們如果去找他, 碰見其他死神的概率很大。」

  「充滿干勁的十八歲。」毛利蘭感慨, 「這應該讓活成八十歲的某些人來看看。」

  「很多人都喜歡十八的青春, 八十的生活。」尤尼忍不住問問,「死神有退休年齡嗎?」

  「據數據統計,工作到死是標准。」毛利蘭打碎她的妄想,低聲道, 「難怪人會發瘋。」

  尤尼砸咂舌,「作為黑手/黨還算人性?」

  毛利蘭迷茫道:「……我們應該感到慶幸?」

  尤尼沒有發聲,好一會兒, 才在沉默中用全新的目光對毛利蘭洗禮, 看得毛利蘭發毛,「……跑題了。」

  毛利蘭默默轉了個方向, 「我是在想合理接近黑崎一護的辦法。」

  【我信。】

  「……」

  對面房子裡的人相繼睡下,兩個人只得站在高處拿著望遠鏡東張西望,等著那個跟精力旺盛得上躥下跳的死神。

  「不能找其他人幫忙?」尤尼出主意道,「這裡死神這麼多,總不能每個都跟黑澤陣有聯系?」

  「而且,黑澤陣也不一定找你麻煩吧?」尤尼不太懂毛利蘭的謹慎,「百年時光,在時間比例不同的屍魂界更加長久,以前的事都太遙遠。」

  尤尼道,「人死後到屍魂界,按理說,是不會有現世的記憶。」

  「記憶……」毛利蘭不是聽不明白。

  記得她們,以黑澤陣報復心重的狠厲性子,捅他一刀的毛利蘭湊到面前,很大可能沒好果子吃。

  舊情這個詞,跟黑澤陣沾邊,不是什麼好詞彙。

  而若是忘記,雖然對於需要屍魂界人幫忙的毛利蘭來講,或許少了一個阻礙,但是,她心裡就是有那麼點不得勁。

  愛芙羅黛諦號沉船會有海嘯,摩天大樓爆炸好歹有個坑不是?

  毛利蘭耗費『心血』,死了不少腦細胞來全神貫注的一個人,轉眼就被忘記,哪能不介懷?

  毛利蘭一時滋味難明,「好歹相處了一段時日,我要做最壞的打算。」

  突然想到一些畫面,尤尼猶疑了,「你大概是對的。」

  兩人站在屋檐上的不一會兒時間,忙完活的代理死神開始往家趕。抽個間隙,毛利蘭憋不住再次詢問。

  「我會不會死得很難看?你預見的畫面裡他心情怎麼樣?」

  「額……」

  「你的表情仿佛在說,我會倒大霉。」

  毛利蘭有氣無力的道,「既要找人又要防人,還得把我丟的東西找機會弄回來,我這輩子是得罪了誰?」

  受不了毛利蘭沉悶的樣子,尤尼忍不住開口安慰,「要樂觀,好人會有好報。」

  毛利蘭頭一垂,聲音更低,「我不是好人。」

  「不,你是個好人。」尤尼不遺余力的鼓勵她,「你救了我。」

  「救了你的我。」毛利蘭轉頭,幽幽的看著尤尼,「兩個人,白日裡才犯了法,這個晚上,有小孩子正在家裡痛哭流涕的抱怨我們。」

  尤尼噎住,梗著脖子道,「你救了我。」

  這句話就像催眠一樣,不停的說服尤尼,跟著毛利蘭一起做賊似的翻過牆壁,封好門口,等著房間主人從窗口跳進來。

  有要事要辦的當下,尤尼發現毛利蘭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十分迅速的收拾好心情,盤問下一個受害者——

  不對,下一個任務目標。

  「最近屍魂界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毛利蘭坐在床邊,亮锃锃的刀片比劃著床上之人,「你的身體可不是義骸,死了就真的死了。」

  尤尼試圖挽回兩人的形像,「別激動,不要拔刀,我們只是找不到人幫忙,走投無路才到你這裡來!」

  黑崎一護放在斬月上的手沒有動搖,纏繞在上面的繃帶漸漸落地,尤尼話說得飛快:「我們家裡三個小孩子丟了,失蹤前有死神說看見過帶骷髏的大門!」

  有過類似經歷的黑崎一護手上動作頓住,「地獄之門?」

  尤尼忙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

  「最近地獄大門沒打開過。」黑崎一護狐疑的看著兩人,尤其毛利蘭那威脅的架勢,跟好人是一點都不沾邊,「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小孩子失蹤是怎麼辦回事?你們知道死神?」

  「不好意思,前段日子習慣了。」毛利蘭面不改色的收起刀片。

  這句話越抹越黑,趁在黑崎一護戒備心再度加強前,沒說過謊的尤尼生硬地補充道,「蘭慌了神,她雖然也是死神,但力量很弱。」

  黑崎一護望過去,長發擋住的半張臉,毛利蘭的確給人一種懨懨的感覺。

  尤尼手忙腳亂的試圖表達清楚,樣子跟黑崎一護認識的妮露很像,「拜托了!」

  黑崎一護盤腿坐在地上,「地獄只抓罪孽深重的靈魂。」

  配合的姿態令毛利蘭吃驚,曾經黑崎一護從沒給過她這麼好的臉色,毛利蘭一時心情激蕩得難以言說,「……大好人啊!」

  毛利蘭欲哭無淚,多久沒遇到過這麼干脆的人了啊?

  尤尼也在心底吼出了聲。

  【正常人!久違的正常人!說錯話不會被冷待也不會死!】

  黑崎一護別扭的動了動身子,「我盡力。」

  「地獄大門開啟時,他們是沒有被裡面的人抓走,但他們就是消失了,與現世所擁有的瑪雷指環一起不見蹤影。」

  毛利蘭道,「你認識的人多,能幫我們確認下,他們是在哪個地界嗎?」

  「活人……」

  毛利蘭打斷黑崎一護,「你朋友就闖過屍魂界。」強調了一句,「活的。」

  尋找重要之人的心態黑崎一護很清楚,兩人越加緊張的神色感染了他,不由得人不信。

  黑崎一護不確定的道,「屍魂界一如往常,結界籠罩下,活人闖進去的事不可能沒動靜……」

  這一點,死神應該……

  毛利蘭立刻反應極快的順過話題,「對,我知道他們也不在屍魂界,所以想問問你們這些隊長,對瑪雷指環有什麼了解沒有?」

  【大空的瑪雷指環能跟我和綱吉君的指環呼應,但綱吉君不在……白蘭?】

  毛利蘭暗暗點頭,白蘭行蹤不定,只能通過跟他接觸甚密的另一人入手,一個現如今的牢犯,藍染忽右介。

  藍染忽右介嘛……

  毛利蘭抬頭,朦朧的月光裡,黑崎一護摸著下巴深深思索著。

  毛利蘭垂下眼,咽下嘴裡的一股子苦味,「我聽說,朽木隊長最近搜尋過不少這方面的信息,你們是好友,能帶我們見見她嗎?死神代理帶活人去屍魂界不會有人阻撓。」

  「尤尼的家人失蹤了很久,時間拖得越長越危險。」毛利蘭道,「見了朽木露琪亞我們就離開屍魂界,不會再做其他。」

  尤尼眼睛灼灼的盯向黑崎一護,「帶我們去找朽木露琪亞行嗎?」

  朽木露琪亞——藍染忽右介——白蘭——瑪雷指環——平行世界。

  尤尼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時間不等人。」

  「黑澤隊長不會允許我私下去見朽木露琪亞,他們一向合不來。」毛利蘭為難道,「你是我知道的,僅有的一條路。」

  「……也不是不行。」

  在炮竹一樣的攻勢下,黑崎一護帶著兩人到屍魂界時,腦袋依舊稀裡糊塗的不太在狀態。

  黑崎一護感覺哪裡怪怪的?他怎麼這麼快就答應兩個陌生人去屍魂界?

  「快……」

  尤尼偷偷側目,瞟了眼心急如焚得異常的毛利蘭。

  【我們在躲現世的人?】

  鈴木兄弟很聰明,小燁子有武力值,短期內三個孩子的安全不成問題了吧……

  毛利蘭不明顯的哂笑了一下,不僅是擔心十歲左右的小孩,還有尋著她們蹤跡而來的『追兵』也很麻煩。

  早解決早完事。

  「太宰先生,她們正在東京的空座町。」助手把拍攝到的照片放到桌上,「抱歉,我們沒查到您的內網賬號是通過什麼途徑暴露出去的。」

  「唔——」

  吐出含了很久的咖啡勺,上首的人扯了會兒嗓子,嘀嘀咕咕道,「這麼短的東西咽著都痛,看來,吞金自殺這一項不靠譜。」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扒拉來一只大黑粗筆,在照片裡的一個人頭上畫滿塗鴉,「不想工作∼」

  「我這就派人去空座町把二人綁回來審問?」助手小心翼翼的出謀劃策。

  太宰治笑眯眯的抬頭,笑容不變的臉看得助手頭低得更厲害,「蛞蝓沒腦袋是常識,狗的邊都夠不上,是打算徹底放棄脖子上的裝飾品?」

  「嘖嘖嘖。」太宰治鼓了鼓掌,呱呱叫好,「港/黑趁早解散吧∼」

  「太——」

  「到喝酒的時間了。」太宰治猛地起身,阻斷手下的白痴計劃,拎起椅子上的外套就溜,順手把照片扔給下屬。

  「復仇者監獄有動靜再叫我。」

  「是!」

  等干部大人不見後,助手低頭看了看,原本兩人的照片上,看著監控的女子已經被塗黑,僅剩身旁藍發藍眼的一張臉形像清晰可見。

  ……

  屍魂界

  正逢真央靈術學院與十三番隊進行死神後備役的座談,大部分隊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學校,使得毛利蘭他們幸運的進入了靜靈涏。

  「你們想找白蘭?」朽木露琪亞愣愣地捧著茶杯,「我的確知道。」

  毛利蘭把視線從外面放哨的黑崎一護身上移過來,「什麼?」

  如此高超的效率,尤尼不由得驚了驚,消息來得太輕易了吧!

  「我聽人說,美國即將舉行一場古董拍賣會。」朽木露琪亞敲了敲茶杯邊緣,「裡面有個東西就很像意大利那邊描述的指環。」

  朽木露琪亞把照片給兩人看,灰撲撲的石頭一看年代就很久遠,探照燈下,石頭內部像琥珀一樣包裹著模模糊糊的戒指虛影。

  尤尼看了看,「很像。」

  「這不是它第一次被拍賣。」朽木露琪亞笑了笑,「三十年前,彭格列、基裡奧內羅、傑索這些家族都參與過競拍,最後被一位有錢的神秘收藏家得了手。」

  「可是現在又在拍賣場。」毛利蘭挪了挪微微僵硬的腳,「那位收藏家出了事?」

  朽木露琪亞點頭,「傳言那些黑/手黨對戒指的歸屬不滿,暗地裡殺了他,意圖重新來一場公平的競爭。」

  沒有強大的背景和實力,擁有一枚神奇的指環非常危險。

  尤尼皺眉,「這跟瑪雷指環有什麼關系?」

  白蘭那會兒都還沒出生呢!

  朽木露琪亞指了指另一邊的詳細說明,「三十年前傑索家族花費十億美金也沒能拿下,這在當時,是他們家族所有的資產。」

  這也就意味著,被拍賣的指環對傑索家族極其重要。

  尤尼懷疑,「難道真是?」

  「這是我近期知道的所有了。」朽木露琪亞攤了攤手,「不要告訴我你們不想去。」

  「拍賣?」

  一聽這個,毛利蘭頓時跟尤尼一樣變得糾結,「我們很窮!」

  朽木露琪亞囧了囧,「……我有錢。」

  兩人猛地抬頭,看著朽木露琪亞的目光像是在看招財貓,聲音激動得克制不住的上揚,「我們一起吧!」

  「露琪亞,你也要去美國?」聽到聲音的黑崎一護轉過頭,「你大哥同意?」

  朽木露琪亞一點也不淑女的大力拍桌,「留封書信就可以了!」

  激烈的拍桌子聲很大,茶水濺出,插滿櫻花的花瓶差點震倒,環繞其飛舞的地獄蝶也被驚得飛出了窗外。

  毛利蘭稀奇的看了眼露琪亞。

  朽木露琪亞笑著看過來,「蘭小姐?不走嗎?」

  毛利蘭慢吞吞的起身,落在後面,神思不屬的想一個很高深,並且迫在眉睫的論題。

  精分怎麼治?

  ---------------【東京,鈴木商城】----------------------

  「十萬!」鈴木一郎對著櫃台裡面的鑒定師大聲吼了吼,「你搶劫啊!」

  鈴木一郎把瑪雷指環放在他眼睛下面,「你瞅瞅!這色澤!這飽和度還有切割手藝!」激動的聲音再次響起,「十萬就想買下,你想騙小孩啊!」

  鈴木恭子憤憤道,「不要想騙我們!我們的監護人不好惹!」

  「啪——」

  監護人小燁子一巴掌拍向放著各色珠寶的櫃台,鋼化玻璃漸漸蔓延出裂紋。

  小燁子一米七的身高,愣是表演出了兩米的趾高氣昂,「我是監護人。」

  鑒定師不動聲色道:「現在你們倒欠二十萬。」

  商場裡的保安圍了過來。

  鈴木一郎拿指環狠狠砸向玻璃櫃面,「你說這枚指環差在哪裡?你說啊!」

  「鑽石本身並不值錢。」

  鈴木一郎點頭,「我知道,只是出產渠道被壟斷了,物以稀為貴。」

  鑒定師指向商場中央一副巨大的落地海報,上面齜著口大白牙的魔術師腳踩滑翔翼,手拿寶石,俯瞰天空。

  巨幅海報面前圍了一群拍照,眼睛放光的女人。

  「這人誰啊?」鈴木一郎嫌棄,「笑得真醜。」

  鈴木恭子同意,「你比他好看很多。」

  鑒定師抽了抽嘴角,「本世紀最負盛名的珠寶大盜,他盜取的珠寶無一不是珍品,『藍色奇跡』、『俄國復活節的彩蛋』、『黑暗星辰』等等,其中任意一個都價值連城。」

  鈴木恭子翻了翻一旁印者同一個人的小冊子,「全跟鈴木財團有關?」

  「真的哎。」小燁子低頭看了看,「哇,基本上逮著一家薅。」

  「什麼——!」鈴木一郎拉過來翻看,「他好大的膽子!鈴木家的人不僅沒把這小子,還不停一個又一個寶貝的往他那裡送!」

  「他們腦子都被狗啃了嗎——!!!」

  「這不是重點。」鑒定師捂了捂被聲音震到的耳朵,「重點是我們鈴木財團有錢,其他地方的精品在這裡並不值原來那個價。」

  「你在勸我其他地方去賣。」鈴木一郎臉色氣得發青,「認為我判定為無價之寶的指環,還比不上一顆水裡刨出來的黑珠子。」

  鑒定師糾正他,「它叫黑暗星辰,鈴木家的傳家之寶。」

  「狗屁傳家寶!」鈴木一郎忍不住罵罵咧咧,「這種珠子我家裡多的是!當彈珠玩還差不多!」

  鑒定師一臉看撒潑人的態度,鈴木一郎心火是不斷的往上竄,不得不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

  「我賣這個給你。」鈴木一郎從小燁子身上扒拉下一個胸針,「你給我好好看看,產自維斯巴尼亞,一枚面臨絕跡的稀有礦石鑄造的胸針。」

  「它的特性獨一無二。」鈴木一郎咬著牙笑了,「戴上它,保證任何有關人體的感應測試在你身上失靈。」

  「多少?」

  「我要一筆足夠舉辦拍賣會的資金。」

  鈴木一郎笑得臉部扭曲,「我會拍給你們看,它有著絕無僅有的價值。」

  不肖子孫,有錢送給一個藏頭露尾的醜八怪,還不如孝敬祖宗,都欠教訓!

悠于 2025-4-27 17:46

第136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三)

  毛利蘭跟著露琪亞他們, 在浦原商店換好了義骸,得到部屍魂界最新出產的手機後,就與黑崎一護告了別。

  即使是有些可惜, 晝夜不停的工作下, 忙碌的黑崎一護不得不繼續駐守空座町。

  以防毛利蘭和尤尼一到東京國際機場就被警察逮住, 好心的浦原商店店主——浦原喜助, 幫兩人做了點微整形。

  不合身的襯衣牛仔褲, 變成了高挑馬尾的勁裝女子, 一改剛落到東京時的女鬼形像。

  毛利蘭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 有理由懷疑這是浦原喜助的個人愛好,就比如她剛剛遞給尤尼的染發劑顏色。

  沒什麼心機的尤尼染完頭發, 站在強烈的日光下黑了臉,「……亮銀色。」

  飄蕩的銀色長發很是漂亮, 為了應景, 浦原喜助甚至把尤尼眼瞼下的藍色小花, 用顏料一並點成了銀色。

  這使得尤尼想起了一些的不好回憶, 尤尼轉過頭, 迫於才到毛利蘭胸口的身高,只能抬眼瞪著她。

  毛利蘭稱贊道,「人群中最亮眼的小姑娘非你莫屬。」

  尤尼目光很凶,「不需要!」

  「尤尼, 你的樣貌在黑/手黨中太有名。」毛利蘭擺出一副為了你好的姿態,「我頂多算個東京排不上名號的小毛賊,放到國外沒人認識。」

  怕尤尼氣狠了, 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 正巧朽木露琪亞換好衣服走出來,毛利蘭沒有錯過那臉色一瞬間的陰沉。

  毛利蘭笑道:「浦原先生很體貼啊, 一眼就挑中了露琪亞喜歡的穿衣風格。」

  浦原喜助摸了下胡茬,「露琪亞小姐身材嬌小,又喜歡抱著恰比玩偶,天衣無縫的洛麗塔裙裝模特。」

  朽木露琪亞的黑發用紅色絲綢從側面打了個蝴蝶結,穿著有蕾絲褶皺鑲邊的紅色蓬蓬裙,矮矮的個子,完美的演繹了一個十來歲的小蘿莉。

  真的,毛利蘭總有某個瞬間,產生種這個世界都被小孩子占據了的錯覺。

  當年面對小孩子的熱忱,慢慢的被磨出了應激反應。

  論小孩子的面孔背後,都對應了哪一張臉?

  浦原喜助熱情贈送一個裝飾的半人高兔子,「千萬別弄丟,回來可以換一個更大的恰比。」

  朽木露琪亞臉上掛滿了甜甜的微笑,抱著玩偶的手指卻深深的掐了進去,「……謝謝。」

  毛利蘭忍著笑,「尤尼你覺著呢?」

  尤尼被朽木露琪亞斜過來的笑眼一驚,無形的壓迫感撲過來,她本能的壓低了聲音,「不錯吧……」

  作為回報浦原喜助的善意幫助,毛利蘭送了頂新帽子給他,「我看它跟您的拐杖很搭,特意買了下來。」

  浦原喜助笑納了,「你們早去早回。」

  一背過身,笑吟吟的浦原喜助馬上變臉,漁夫帽下被遮住的眉毛擰得死緊。

  重新回到東京,毛利蘭是一刻不停的前往美國,行程中尤尼也釋懷了這副陌生的樣子,反正她自己看不見。

  反倒是朽木露琪亞,一到美國,就跟打開了身上某個什麼開關似的,拖著玩偶,大步向前的走在前面引路。

  尤尼納悶,「露琪亞……在生氣?」

  「因為……」毛利蘭歪了歪頭,「露琪亞不會丟掉恰比?」

  尤尼:「?」

  毛利蘭揉了揉尤尼的腦袋,「很晚啦。」

  一鼓作氣奔到訂好的JUKE酒店,三個人被引到自己的房間休息,等待後面的拍賣會。

  關門前,毛利蘭觀察了一下,還好,她們三個人房間挨著,自己在中間,露琪亞和尤尼分別在她左右。

  房間裡窗戶大開著通風,毛利蘭發現下方正巧對著酒店大門,一低頭就能看見下面滿滿的人頭。

  「一個熱鬧的酒店……」

  送餐的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了門,「蘭小姐,您的晚餐。」

  毛利蘭點頭,「謝謝。」坐到就餐椅上,問了問,「她們呢?」

  「您的兩個妹妹(對外的身份)不一而同的推遲了就餐時間,說是會在需要的時候叫我們。」

  女服務員莎莉指著床頭、書桌、沙發等人常駐足的地方,安裝了一個紅色的按鈕,「若您有任何需要,也可以按響房內的呼叫鈴。」

  沒有障礙物阻攔,又巧妙符合了毛利蘭的身高,她輕易的就能按到,簡稱量身定制。

  毛利蘭驚了驚,「每間房都有?」

  「是的,每間房設計都一樣。」莎莉不意外毛利蘭能看出來,「我們根據您的入住資料,提供最適的房間,只要一按按鈕,我們將會立刻響應您的訴求,並在5分鐘內完成服務。」

  毛利蘭道:「不會很麻煩嗎?」

  「不會。」莎莉微笑道:「外面24小時有巡邏的保安負責響應您的呼喚,每層樓都在走廊兩盡頭的房內另置了工作人員,方便隨叫隨到。」

  JUKE酒店每一層有十間客房,走廊和客房門口都設置了監控,而且每隔扇門就有保鏢,毛利蘭要求的安全是有了保障,強調的隱私竟也……

  「我注意到你們走廊隨時都有員工推著車走過,在房間裡,居然真的一點都聽不見聲音。」毛利蘭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你們隔音做的不錯。」

  「私密防護是酒店的重中之重。」莎莉搖了搖紅酒瓶,「小姐,我們JUKE從未在這方面出過差錯。」

  莎莉一臉鄭重的表示,「即使我們上面在舉辦國際像棋賽事,主持人、觀眾和記者們的聲響再大,房間內也不會有絲毫動靜。」

  JUKE為避諱宗教『十八』的數字,三人住的十七樓已經是酒店的頂層,她們上面只有一座寬敞的露天場地。

  「厲害……」

  毛利蘭撐著臉,聽著莎莉邊倒紅酒邊給出的解釋,暗暗出神,隔音出色得過分了啊,不開窗她都『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上次異能不起作用,是在什麼時候?

  毛利蘭心裡毛毛的,哪怕莎莉離開房間,心底發慌的感覺一點沒減少。

  在這個時間,知道毛利蘭異能的人有且僅有一個。

  漸黑的夜晚,極端的安靜中,毛利蘭破天荒產生了一種喘不過氣的壓抑,明明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卻總感覺有人在暗處窺伺。

  「啊啊啊——煩透了!」

  毛利蘭掀開被子,抓著頭發走到書桌前坐下,她得想想怎麼找東西……

  大半個鐘頭過去,手機的震動傳來,毛利蘭停下了書寫的鋼筆,點開手機,尤尼的信息發了過來。

  『蘭,我聯系了伽馬,聽說傑索家族因為首領白蘭不見的關系,不准備參與此次活動。』

  『JUKE酒店十三樓住了彭格列的暗殺部隊首領——X,他是臨時起意來這次拍賣會的一員。伽馬說,在兩天前X的銀行賬上突然多了一筆十六億的流水。』

  『這筆金額,與三十年前神秘指環的最終得手價完全吻合!』

  『另外,這次拍賣會采用完全公開競拍的形式,社會各界人事都可以參加,不論身份地位,只要一億資產,都可以入場!』

  『我聽說很多名人現下都住在酒店!』

  一條接一條的短信,可見尤尼對於這些消息的激動,言辭間全是找到線索的興奮。

  毛利蘭放下手機,蹙著眉想了半天,才動筆寫下一個情節。

  靜下來的房間,簡易雪白的餐桌上,紅酒將高腳杯注到八分滿,隱約的酒香彌漫在空中,尼龍綢的窗簾隨著夜風飛舞。

  毛利蘭緊了緊外套,繼續寫著什麼的筆下,聲音沙沙的傳出,寫到困難的地方,煩躁的模樣宛如一個真正為劇情苦惱的作家。

  一個男人向她舉起了杯酒,「加油。」

  毛利蘭房間中的景像正投影在幕布上,見她全神貫注的寫作,男人用酒杯撞了下桌面,剎那間滿地的酒液和玻璃殘渣。

  地獄蝶的光影流動閃爍,劃過死神耳邊,帶來了預料中的消息,明滅不定的光亮裡,他深邃的輪廓令人琢磨不透。

  黑澤陣刀刮著槍,一點點把它打磨得光滑順手,「你的所有,我會挖得一干二淨。」

  不掌握在自己掌心,是廢物。

  黑澤陣掃過毛利蘭的投影,看著窗外霧蒙蒙的天空,嘴角微微裂開,「按照章程,前面我主導,過程屬於她,結尾你定。」

  「但可惜……」

  黑澤陣抬眼,見熒幕中人不自覺牽起的礙眼笑容,眼神深了深,「我從不把結局交給外人,無論是曾經,還是以後。」

  地上有光亮起。

  唯有一人的宿舍內,黑澤陣一槍打碎熒屏,「烏丸蓮耶,我對你們的恩怨沒有興趣。」

  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質量好得出奇的手機在說話,「琴酒,你太狂妄。」

  黑澤陣不在意的把槍收好,「我已經憋屈夠了。」

  久未聽到另一邊的人回話,黑澤陣拔出插在地板上的斬魄刀,撫著銳利的刀鋒咧嘴一笑,「殺人我可以包你滿意。」

  黑澤陣腳下一踢,手機撞上牆壁,在呲出的火花中變成廢鐵,「但惡心的研究也不要撞到我面前。」

  最好不要礙他的事。

  走出五番隊,黑澤陣去了靜靈涏的科技研發中心,除了朽木,他可是也投了一大筆資金,不想在要用的時間點,連一點水花的見不到。

  黑澤陣問道:「涅繭利,研究結果?」

  「這兩天你心情一下子揚了幾個度的感覺。」涅繭利操縱者轟鳴的設備道,「以前你從不叫人名字,直接說事。」

  黑澤陣後退兩步,望著上方接收器磁振波共鳴產生方形光幕,隨意道,「我也可以用子/彈替代稱呼。」

  涅繭利背著他,沒有回頭,「還是老樣子,你跟其他死神差別真大,遇事首先拋除斬魄刀這個選項。」

  黑澤陣不甚在意的搭著話,「那玩意兒我沒好印像,看一次,就想折斷一次。」

  「對自己的半身嫌棄成這樣的死神我第一次見。」涅繭利目不轉睛的盯著設備,「它可是你靈魂本質的具現,比繞來繞去的腦子更直指本質。」

  「比起斬魄刀的私人問題,我更願意聽聽宏觀點的發現。」黑澤陣敲了敲金屬板,「我要結果。」

  「好吧好吧。」

  涅繭利唇角向兩邊扯起,一動不動盯著設備變化的眼睛裡,全是令人顫抖的狂熱,按鍵盤的手沒有停過,嘴裡不住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論。

  「你的設想非常正確!兩個世界間的距離可以用微米來衡量,雖然看似平行線,只要磁場有一絲震蕩,平行線就會發生傾斜,相交是必然!」

  涅繭利不停按著彩色的按鈕,頭沒有轉動。

  「我們和另一個世界由於某種原因在漸漸靠攏,但因為相同磁場的斥力又不能重合,一直保持著猶如太陽牽引地球的關系,固定距離的伴隨,單方面的牽扯,不可思議!」

  黑澤陣道:「太陽會影響地球,地球影響不了太陽,在這個世界也沒用。」

  「不能這樣說!」涅繭利用力錘擊鍵盤,「科學是兩面的,你要從另一個角度看,我們這個世界影響不了它,但可以做個備份啊!想想看,世界對我們的影響無處不在,從小到大,不停的汲取新知識,但一個人的腦容量是有限的,你只能被迫拋棄一些你認為無用的記憶……」

  「停。」黑澤陣按了按眉心,「省去你的長篇大論。」

  「你可太沒勁了。」涅繭利舉例道,「我們可以利用在另一個世界儲存點備份,避免我們受不可抗力的影響而遺忘。比如把我寶貴的大腦拷貝一份過去……」

  「這不是我的目的。」黑澤陣打斷他,「我要最開始那個方向的結果。」

  「我懂我懂,反向操作在以前我認為根本不可能。」涅繭利驚喜得忘我,「但我抓到了,那根本不可能產生的波長。」

  涅繭利道:「研究表明,兩個世界時間轉速不同,想引發磁場的波動,就得從不同點出發。」

  「不同於彭格列向前的穩定時間磁場。」涅繭利拉動電杆,挑起嘴,笑得誇張,「我們需要一種混亂的磁場,作為信號的接收塔。」

  兩人抬頭,光幕裡是奢華的包廂,三個孩子互相交談著什麼,他們周圍的景像逐一變得清晰。

  「時間縈亂的人,最容易引發磁場的偏航。」涅繭利指著光幕,聲音前所未有的激動,「我有生以來,就見過這一次,還一次性來三個!太幸運了!」

  「原來如此。」

  黑澤陣瞬間撥開迷霧,死神的時間雖然混亂,但是在世界可接受範圍的常態,難怪他們以前一直沒能找到相交的助推力……

  「不枉費我放過你們。」

  --------------【東京】-----------------------

  「如何把一顆寶石拍出高價?」

  這周以來,兩個鈴木通過大量的文獻資料和史書典籍,總結了一套切實可行的方案。

  鈴木一郎道:「第一點,來路一定要正。史料要有記載,最好具體到相關的佩戴人,這個人,不能是無名小卒!」

  「第二點。」鈴木恭子比了個剪刀手,「要有一段回味無窮的故事,添點朦朧不清的神鬼傳說更能吸引到人。」

  「第三!」鈴木一郎拍著桌子,「必須把熱度炒高,高熱度就代表高積極性,大家都會搶著要!」

  「我得想想。」鈴木一郎在包廂裡轉著圈圈,看得鈴木恭子頭暈目眩。

  等鈴木一郎蹭的看向鈴木恭子時,後者已經趴在桌上,困倦的看著他,「哦,好,簡單,等我睡醒再編……」

  「不行,得換一個。」

  鈴木一郎轉頭看向小燁子,她正埋頭苦干,啃著買來的雞翅漢堡,如痴如醉的樣子令鈴木一郎剛升起的想法,一把撲滅。

  一看就不是能正確理解他想法的人!孤獨!

  鈴木一郎悲憤的在桌上奮筆疾書,「我來實施!」

  這一次,我要一血鈴木家的恥辱!


第137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四)

  第二天, 毛利蘭氣衝衝的奔向酒店前台,強烈要求給她換個房間。

  整晚被陰惻惻的眼神盯住地感覺糟糕透了!

  「蘭小姐,不是我們不肯。」前台漢米敦·查理為難道, 「酒店實在騰不出多余的房間。」

  「不可能!」毛利蘭不相信, 「這麼大一座酒店難道一間空房都騰不出來?」

  漢米敦解釋道 :「酒店除了娛樂休閑等場所外, 實際能供給客人入住的房間, 只有十二至十七樓, 僅僅六層。」

  「本就不多的客房, 同時碰上拍賣會和國際像棋大賽兩大活動, 酒店的房間早就在兩個月前都被預定了出去。」漢米敦道,「您三位住的房間已經是我們酒店最後的空房……」

  「工作人員的房間總行了吧?」

  漢米敦查詢著電腦上的登記簿, 搖搖頭,「員工們已經擠得不能再擠了, 很多房都租住給了一些記者或棋手們的粉絲。」

  毛利蘭拉下臉, 「你們生意做的真精, 不放過一點空隙。」

  「多謝誇獎。」漢米敦抬頭, 露出個斯斯文文的笑容, 「不止JUKE,附近的酒店都這樣。」

  注定換不了房的毛利蘭輕哼一聲,轉過身朝著尤尼他們而去。

  毛利蘭的不爽簡直要溢於言表,尤尼舉了舉手, 「要不你跟伽馬換換?他住十三樓的1309。」

  伽馬笑著揉了揉尤尼的小腦袋,「蘭小姐,倘若你同意, 我馬上安排下去。」

  帶著寵溺神色的伽馬, 毛利蘭是第一次見,也不知道尤尼是怎麼跟伽馬解釋這一切的事情, 這位吉留羅涅家族首領的死忠,給她的感覺不是一般的友善。

  伽馬抱著小小的尤尼,不像個下屬,倒像個管家,「就憑蘭小姐救了首領這點,你就是我們吉留羅涅的朋友。」

  「我們就是碰巧遇見,互相互助而已。」面對這人的好臉色,毛利蘭還有些不太適應,「談不上救。」

  「哈哈,你倒挺實誠。」伽馬笑了,摸摸口袋,又忽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抱緊尤尼,「要換房嗎?我正好近距離照顧她。」

  兩人走到了門口,尤尼立刻從伽馬身上下來,小跑著進房的時候,還在叫,「伽馬,我能自己照顧自己!我不是小孩子了!」

  伽馬朝著房內應道,「好!」轉過頭對毛利蘭笑笑,「跟她媽媽艾莉亞一個樣,明明年紀小,卻總想著救這個救那個。」

  「怎麼樣?蘭小姐。」伽馬跟毛利蘭一樣,對換房間耿耿於懷。

  「我……」

  毛利蘭剛打算說什麼,從她身邊走過,一路通著電話進入一間客房的人吸引住了她全部目光。

  「好,我保證這次不會忘記,一定給你弄到哥哥的簽名。」

  「你們乖乖聽媽媽的話,比賽結束,我就回來,把手機給你媽媽。」

  「什麼叫老是摻和進警察的麻煩?沒有這回事!我是為了自證清白!」

  「比賽結束我就回家,不在路上停留怎麼樣?絕不會多管閑事!」

  ……

  披著棕色大外套的高個子男人,氈帽下的臉胡子拉碴,但那張臉怎麼看怎麼熟悉!一張讓毛利蘭驚悚至極的臉!

  毛利蘭震驚得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伽馬跟著望過去,只來得及看見關門前的一片衣角,「你熟人?」

  「不……」毛利蘭張了張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朋友的爸爸的朋友的兒子的親戚!」

  年輕的臉跟他兒子很相似,說話激動的語氣透著青年人的精氣神。

  毛利蘭驚悚的有一種,看見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結合體的錯覺!

  毛利蘭不死心的問了問,「我不確定是不是我認識的那人?」

  伽馬早查過這一層住戶的信息,除了來歷毛利蘭的背景一片空白,其他人他都了如指掌。

  「赤井武務,三十二歲,自由職業者,射擊和推理能力都很出色,曾協助警察破過多宗懸案,受過反偵察訓練,幫助很多富商解決過殺手,人脈很廣。這次來酒店的目的與拍賣會無關,就是為了個人愛好來觀看像棋比賽……」

  伽馬說著語氣也變得有些輕松,「說來也幸好,這一層住的除了你們三個,都是些普通平民,比起下面那些黑/手黨和黑心政治家們好很多!」

  毛利蘭不抱僥幸了,「例如?」

  「小說家工藤優作,來表演的著名魔術師黑羽盜一,美國工科大學的學生索爾·懷特,日本將棋名家古川善治……」

  毛利蘭麻了。

  伽馬不好意思的笑笑,「跟你換房間,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那我不換了。」毛利蘭一臉慚愧的拍了拍伽馬肩膀,「謝謝你的好意。」

  伽馬不明就裡。

  毛利蘭恍恍惚惚轉身回房,啪的一聲把伽馬關在門外,她需要冷靜冷靜。

  早該知道,特意被安排的房間不是那麼簡單,不是她想不住就能不住。

  安排這一切的人是誰?

  黑澤陣?

  不,黑澤陣不清楚毛利蘭與這些人的聯系,不會用他們來擾亂毛利蘭的心神。

  會是誰呢?

  毛利蘭咬了咬指甲,房間是浦原喜助幫助訂的,他不會與藍染忽右介為伍,也與烏丸蓮耶不認識,那就只剩下一個答案。

  想到白蘭喜歡熱鬧,唯恐世界大亂的性子,毛利蘭不由得對伽馬感到心虛,「尤尼真安全啊……」

  黑澤陣跟白蘭有勾結這個鐵一樣的事實擺在眼前,他們要干什麼?

  藍染忽右介要力量,白蘭想世界毀滅,在這一點上,這兩人倒是能達成一致。

  黑澤陣和白蘭?

  毛利蘭在床上滾來滾去,頭都大了,「什麼鬼……」

  白蘭都告訴了黑澤陣什麼?

  「安心,蘭小姐。」突然房間裡想起充滿笑意的嗓音,「你的事我一件都沒說。」

  毛利蘭頓時跳起來。

  白蘭坐在窗沿上笑眯眯的看著她,「我跟不懂得尊重人隱私的家伙不同。」

  毛利蘭呵呵了兩聲,「你現在就在私闖我房間。」

  毛利蘭心裡憋著一口氣,找不到發泄的對像,只能死死瞪著面前這人。

  毛利蘭的怒視,白蘭自我感覺良好,渾然不覺的出賣黑澤陣的隱秘。

  「這間房從JUKE酒店建成時,就一直為你預留著,從你一出現在朽木小姐面前,他就知道了你的到來,借浦原喜助的手送過來,就是為了查清楚你的弱點,雖然對此我應該很清楚。」

  白蘭歡快的蕩著雙腿,「但畢竟是另一個世界窺探得來的認知,在這裡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就不好把這些『不准確』的事告訴黑澤君,我得實事求是。」

  白蘭說話的語氣一轉,眯起的眼睛微微張開,看著毛利蘭的目光,是不加掩飾的好奇。

  「我認識的你,可從未與黑澤君產生過聯系,除了在【蘭小姐】死前一周。更遑論二位之間復雜的關系。」

  白蘭心裡快被好奇塞滿了,「十年後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蘭小姐您的變化簡直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你來到這裡,是十年火箭炮?綱吉君還活著呀。」

  毛利蘭沒打算解疑答惑,直截了當的道,「說出你的真實來意。」

  「為了偉大目標的實現,我要我的瑪雷指環。」白蘭爽快道,「我看到那三個孩子帶著它,不小心落到了平行世界。」

  「他們果真去了那裡。」確定了這件事,毛利蘭松了口氣,「還好……」

  就算拿著瑪雷指環,在不知道它特殊能力的世界,也鬧不出大事。

  毛利蘭一放松,白蘭笑容更深了,「不好哦。」

  白蘭撐著半張臉,笑道,「雖然烏丸蓮耶被逼退到這裡,但那裡的危險性可一點沒降低。」

  「什麼?」毛利蘭繃緊了神經,「你說清楚!」

  「能困住彩虹之子的世界簡單嗎?」白蘭道,「黑衣組織被瓦解了不假,【黑澤君】改頭換面,勾結你那位好友做了不少令人嘆為觀止的事。」

  毛利蘭不是第一次聽到【鈴木園子】的改變,「聽來你吃了不少虧。」

  「本來我都快吃透了彩虹之子的能力,誰讓中途【黑澤君】插一腳。」想起了什麼,白蘭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明明懂科學,為什麼要做殺手?」

  「我被一些手段困住。」白蘭憤憤的臉變得陰沉,「藍染這個只能借別人靈體用的家伙,竟然一點用都沒幫上!」

  毛利蘭訝異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杯水。

  白蘭冷笑,「自此後,我就知道,有些問題必須得解決。」他語氣一頓,「我需要瑪雷指環。」

  「那你找錯人了。」毛利蘭諷刺道,「你看我會傻到幫你把瑪雷指環找回來,好讓你繼續到處禍害人?」

  「你不得不。」白蘭看向毛利蘭,「鈴木一郎不帶回這個世界,你那位好朋友恐怕就不存在了吧?」

  毛利蘭冷聲道,「我可以等你被抓住後再去找人,就算你說【黑澤陣】和【園子】可能會傷害他們,但我了解兩人的個性,鈴木很長時間都能過得瀟灑。」

  鈴木們是聰明,但還達不到值得警惕的地步,【黑澤陣】眼光懶都懶得放到上面,而鈴木一郎,【園子】不會動自己長輩。

  「蘭小姐,你聰明起來的樣子仍舊很討厭。」白蘭假意抱怨了一句,又接著道,「但是,有一點,你是真不知道,這完全值得你抓緊時間。」

  「——【他們】有一個『尤尼』,在吸收彩虹之子的力量。」

  「——『尤尼』深深嫉恨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除了你。」

  --------------【東京】-----------------------

  深宅別墅裡,黑漆漆的晚上,圓滾滾的一團猛地砸到床上的人身上。

  「噢!」

  身形粗壯的人瞬間起身,捂著肚子大叫,「小祖宗,睡覺啊!」

  小女孩死命搖著抓著他的領結,勒得她手下的健碩男子險些閉氣,「快起來伏特加,我要找爸爸!」


第138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五)

  「你跟她商談完了?」黑澤陣垂下眼, 沒有理會笑容滿面的白蘭,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情感豐富。」

  「蘭小姐出了名的溫柔善良, 連陌生人都能伸出援手, 更不用說那幾位!」白蘭拿起桌上的一顆糖剝開, 扔進嘴裡, 「答應去只是時間問題。」

  甜滋滋的味道令白蘭飄飄然, 「嘛, 沒想到我就去了趟平行世界, 這裡變化這麼大,連黑澤君和蘭小姐你們都成了死神!」

  「要明白我才經歷另一個世界的創傷, 回到這裡,就看到罪魁禍首是多麼令人窒息!」白蘭一臉心痛, 「是對我看了你們平行世界的懲罰嗎?」

  你們平行世界……

  黑澤陣坐在靠椅上慢悠悠的搖晃著看書, 白蘭難聽的怪裡怪氣還在繼續。

  「不是我不願告訴你, 分明另一個世界的事情與我們差太大!我就算知道你倆的事情估計都對不上, 少男少女的青春情懷放到這裡, 就是一個樹洞……告訴你,你也不會信……」

  黑澤陣手無意識的把書本卷起,墨綠色深眸中閃過的情緒被睫毛掩蓋。

  「黑澤君,你跟蘭小姐究竟是怎麼認識的啊?」白蘭好奇死了, 「發生了什麼,令你這種男人糾纏不休?她也太倒霉了吧!」

  黑澤陣放下書,倒了杯白水, 輕喃的嗓音裡冷酷尚未褪去, 「是她自願。」

  白蘭偏頭想了想,「也是, 蘭小姐是這種喜歡討苦吃的人。」

  黑澤陣抿了抿水杯,眉頭一皺 ,把水潑到地上,重新滿上烈酒,「糟糕的品味。」

  「也不能這麼說,我聽說越是苦盡甘來,回味也愈加無窮∼」白蘭摸著下巴看屏上的人,「細細想來,他們好像因為太注重感情,導致經常卷進麻煩,又被迫強大自己,打敗邪惡的大魔王 ……」

  「聽起來就像我是壞人。」格外沒自覺,毀了上千個平行世界的白蘭皺起眉,「明明我是在結束他們的痛苦∼」

  白蘭不知從哪裡掏出棉花糖,咬了一口,享受的眯起眼睛,「寂寞啊∼都沒人理解我的好心腸,比起只在乎自己的你們,關注大家生活的我才應該是最善良的人∼」

  至於這種關注有沒有人需要,白蘭直接忽略。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擁有世界毀滅這種夢想的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麻木,生活得如同一潭靜止不動的死水。

  混混沌沌而不自知。

  黑澤陣表示並不感到同情,眼睛看向牆上的屏幕,裡面的人察覺了對面大廈的監控,下一秒,畫面一黑。

  白蘭捂著嘴巴,驚得呀了一句:「啊,黑澤君,你被發現了!」

  黑澤陣沒有在意白蘭的假惺惺,他也沒指望從監控發現什麼,他只是需要個途徑,親眼確認對像。

  毛利蘭……

  白蘭聒噪的聲音還在耳邊,「黑澤君,既然你這麼關注蘭小姐,怎麼不去見見?」

  關注……

  不可否認,黑澤陣對毛利蘭一直是關注的。

  初次見面的警惕,不想計劃節外生枝,試探她的能力和性格,投入在自己身上過度的精力,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事實。

  黑澤陣的驚訝變成震驚。

  未來的自己竟然會保護一個柔柔弱弱放女孩子!

  不要問黑澤陣為什麼這樣理解?

  想想吧,待人接事的模式,遇到危險的行為邏輯,無不有他的影子。

  搜集信息、分析信息、處理信息,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掐滅風險,這該死的熟悉!

  毛利蘭的本性與冷酷的他截然不同,顯然是在單純環境下養成的溫柔善良和寬容博愛。如果真的是來自他活躍的環境,呵呵,會很找死。

  下意識的信任和默契了解,黑澤陣不得不承認這裡面有他的一份力。

  詭異,未來的自己還有這份閑心?去找烏丸蓮耶的麻煩不香嗎?讓他的心血總是溜走,明知道他有鬼卻舍不得棋子的好用,首鼠兩端。

  原本計劃裡,黑澤陣會活著,活得比一無所有的烏丸蓮耶自由,一個年富力強,一個垂垂老矣,真有意思。

  關於後續會因為烏丸蓮耶的野心會死多少人,不好意思,黑澤陣沒有憐憫心。

  但莫名其妙的驅使下,令毛利蘭殺了自己,草草完結了對烏丸蓮耶的報復,讓另一個人取代他的位置……

  黑澤陣不知道在回答誰,「我會去找她。」

  白蘭驚奇的看著他。

  黑澤陣稍稍分出一點心思給他,「我組織的活動,不想出現虧本的意外,你要過去的人,別做多余的事。」

  黑澤陣的警告,白蘭不是不懂,往往這個時候他只要微笑就好。

  白蘭一看就沒放在心上,黑澤陣也不在意,忠告了一句,「容易好事多磨。」

  黑澤陣不是首次遇見不把忠告放眼裡的人,或者說,這是他故意的,畢竟誰會相信一個冷酷無情之人的『好意』?

  看似的威脅,只是適當的轉移注意力。

  他的指環,最終落在誰手裡已經有了決算。

  白蘭笑著說的話,就從耳旁飄過,「黑澤君是個守諾的人,我相信你不會覬覦我的東西。」語氣一重,「我不開心,毛利蘭回不回得來我就不確定了。」

  黑澤陣低垂著眼,墨綠色的眼睛變得暗沉,「你可以試試。」

  黑澤陣起身,下逐客令了,「如果你有空,可以加快節奏,你有位朋友可是不耐煩了。」

  隔著屍魂界與現世的距離,黑澤陣都能感受到有股靈壓針對著五番隊,荒謬的神。

  「黑澤君,你都不好奇他是誰嗎?」白蘭被這種不受歡迎的態度傷到了,「這位神可是跟現在的烏丸蓮耶交情很深啊!」

  屍魂界的月光透進來,黑澤陣五官的線條依然冷酷,「我認識的烏丸蓮耶已經死了。」

  現在的烏丸蓮耶跟那位做再多,只要不把手伸到黑澤陣這裡來,他就不會管閑事。

  黑澤陣只專注自己的事。

  白蘭狐疑的看了眼黑澤陣,邊走邊再次嘀咕,「這樣兩個天差地別的人,到底怎麼聯系起來的啊……」

  聯系?

  黑澤陣微微眯眼,低沉的嗓音在空蕩蕩的房間回響,「我也想知道。」

  想想毛利蘭那種連殺人犯都能有惻隱之心的性格,撞上來雖然不奇怪,但自己都認可那種聯系,黑澤陣至今都在自我懷疑。

  值得嗎?

  浦原喜助上門的時候,五番隊隊長的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鑒於這位隊長不喜人的性格,五番隊的隊員都盡可能的不在他眼前晃。

  若非需要斬殺大虛,黑澤陣都不輕易露面,隊內的事務全被他甩給了盡職盡責的副隊長。

  浦原喜助道:「你這幅喊打喊殺的脾性,做你的助手,一定要扛得住壓力。」

  太多的事情需要考慮,被打擾了的黑澤陣很不悅,「別繞彎子。」

  「你還是開不起玩笑。」浦原喜助嘆口氣,「黑澤君,這樣你會失去很多樂趣。」

  黑澤陣摸了摸刀柄,「有事說事。」

  知道惹怒黑澤陣,浦原喜助很大可能會適得其反,索性挑個位置坐下,大有促膝長談的架勢,「你在跟涅繭利做平行世界的研究?」

  黑澤陣挑了挑眉,「怎麼?你也有興趣?」

  浦原喜助雙眉緊皺,「有關世界的研究都是神秘而深奧的,踏錯一步,引來的動蕩都足以帶來災難。」

  「你在擔心我控制不了事態?」黑澤陣看著浦原喜助,「我自認有這個自信,而且我是按照常規流程,在十三番隊的會議上做了彙報,清楚表明了這點程度的研究都在可控的範圍。」

  「我原本也這樣以為,因為那個世界的特殊性,能互不打擾。」浦原喜助一頓,看著黑澤陣的眼神帶上了審視,「但我看到了蘭小姐。」

  黑澤陣揚了揚眉,「我不認為她有問題。」

  浦原喜助點頭,「善良聰明,有底線,有保護他人的意志,這種人我向來很欣賞。」

  黑澤陣瞟了浦原喜助一眼,轉過了頭,邁開步子,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

  浦原喜助挑明,「蘭小姐跟你保留了現世的記憶有關。」

  「我調查過,你生前的那個縣城,科技發展快得可怕,人們似乎由於有某種放縱技術,道德約束低得可憐,十三萬人一夜死去,地獄大門的開啟……黑澤陣,獨獨你保留了現世的記憶,來到了屍魂界,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了死神。」

  「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保留記憶?就好像你有一部分一直保留在現世,……直到蘭小姐出現。」

  浦原喜助沉下了聲音:「在蘭小姐身上,我感受到了地獄的氣息,這種氣息裡有股特別難以察覺的靈壓,與你現世屍身上殘留的靈壓一致。」

  黑澤陣微微側目,這麼久,浦原喜助居然都沒忘。

  「我沒猜錯,蘭小姐殺了你。」說道這,浦原喜助頓了頓,「斬魄刀殺不了活人,只能斬靈魂,蘭小姐身上沾染的地獄氣息來自你。」

  黑澤陣不語,並不想搭話。雖然是自己的無意放縱,被殺死這件事他仍然有些微微的不爽。

  「那個世界位於地獄縫隙的地方,惡念徘徊之處,心志不堅的人很容易受影響,所以為了防範超出承受力外的破壞,平行世界有個特別處。」

  「不存在靈魂,死氣之炎、異能力等非自然力量在那裡都行不通,只能靠科技或自身,只除了一點——地獄。」

  「地獄與平行世界的規則如同母與子,因此地獄侵染的力量能被它接納。」

  說完,浦原喜助道出來意,「你想去平行世界,我可以提供給你義骸,但有個前提。」

  黑澤陣眉頭一跳。

  下一瞬,浦原喜助丟出一顆泛著藍光的珠子,透明的藍色中,漆黑的煙霧繚繞,隔著剔透的水晶,黑澤陣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抑。

  「十三萬靈魂,避開了地獄的吸引,反而它吸收。」浦原喜助微笑著看著他,「把崩玉融進你的刀裡,我不能讓你在平行世界亂來。」

  毛利蘭身上到底帶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第139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六)

  不論黑澤陣情不情願, 壟斷義骸商人浦原喜助的注視下,他只能接受那令人窒息的操作。

  這一刻,黑澤陣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追加給涅繭利一份投資, 相信搶浦原喜助這門生意他一定也很高興。

  毛利蘭……

  黑澤陣得承認, 她總能出其不意的刷存在感, 給他帶來不大不小的麻煩。固然給他添了賭, 但隨之而來的是隱隱浮現的好笑。

  不是面對烏丸蓮耶的憎惡和諷刺,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似愉悅的情緒。

  黑澤陣嘴角抿起, 他有點期待再次見到毛利蘭了。

  但有別於黑澤陣這邊的好心情, 毛利蘭此時可謂是被人強行喂了一口慢性毒藥,整個人都介於一種心髒要停不停之間。

  毛利蘭錯了, 她以為自己以前的小毛病,經過與死神的長期接觸, 可以徹底放下。

  但是——

  決不限於處於一片陰森鬼魅的氛圍, 穿著滴著可疑液體的衣褲, 時不時背後突然被拍一巴掌, 轉過身去, 兜頭一張帶著疑似『鬼火』的臉。

  毛利蘭花了好大力氣,才抑制住嗓子眼的尖叫,她已經快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落到了現在這步田地。

  在白蘭陳述完平行世界的事情後,毛利蘭和尤尼就在伽馬的帶領下, 來到拍賣會現場。

  原因就是白蘭說瑪雷指環欠缺的條件下,要想穿行到平行世界,必須前往那裡。

  拍賣場地整整囊括了一層, 金碧輝煌, 整潔敞亮,陸陸續續有不少人進來後, 都在服務生的安排下拿著號碼牌滿意入座,酒店充分展示了舉辦大型活動的實力。

  毛利蘭粗略估計,現場至少來了三四百人,其中黑/手黨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而且還都是些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伽馬簡單的說明著這次拍賣:「拍賣會是全封閉形式,各種電子產品和易燃易爆物品等都在入場安檢時攔截了下來。」

  「很多家族的重要人物,都不會真正把自己置身在這個完全由他人掌控的場所,所以都派的小文員來參加。」

  其實如果不是去平行世界的需要,伽馬也必定不會帶尤尼來現場,因為這很有可能是敵人的陷阱。

  毛利蘭瞄了眼同桌的另外三人,有熟人,也有陌生人。

  伽馬介紹道:「你對面黑頭發看起來很凶惡的男人,就是彭格列的暗殺部隊首領X,Xanxus;右首文文弱弱的白發青年叫川平,是個房地產商,他旁邊那個……」

  伽馬臉色帶上了謹慎,「繃帶裹住全身的小個子,大披風和兜帽,這樣的人我沒在黑/手黨見過,很可疑。」

  毛利蘭點點頭,悄悄掃了眼川平大叔手指上的觸手型指環,這也是找彩虹之子的一員,並且在未來世界也在身體力行的尋找著。

  另外兩個就……

  這時,現場驟然唰的一聲,大門和窗戶鎖死,燈光全部關閉的黑暗裡,人群窸窸窣窣,一道沙啞的嗓音透過廣播傳遍全場。

  「各位不要驚慌,危險物品都被收走,現場監控也能拍攝到各個角落,客人們的安全都不用擔心。但由於我們今天的拍賣品都有些特殊,為了顧客的隱私,你們需要用自己的智慧自由競拍。」

  「而黑暗,則是人類最好的保護色。」

  這句話一落地,那道聲音不再。

  幾乎同一時刻,現場響起慷慨激昂的音樂,掩蓋了人群的騷動。

  呆愣片刻後,毛利蘭仔細聽,依然能聽到隱含在音樂中的議論紛紛,可是並沒有舉辦方的人來理睬他們。

  「什麼鬼?主持人呢?沒主持人的嗎?」

  「怎麼自由競拍?都沒個人來說清楚嗎?」

  「不會讓我們一直坐在這裡干等吧?」

  「整整七個小時,我們難道不是就這樣干坐著?耍我麼玩呢!」

  「用智慧自由競拍?意思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來越多的人吵吵嚷嚷,但壓根沒人來阻止。

  外面的光一絲都透不進來,黑漆漆的大廳,沒有照明設備,人們看不見彼此的臉。

  雖然進場前,每個人面前只有一本簡簡單單,印有拍賣物品的紙版質手冊,明顯的線索,但在沒有光線的黑暗裡,連基本的翻閱都做不到。

  就在人們都絞盡腦汁想辦法照明時,撲哧一聲,同桌的Xanxus指尖忽然亮起一簇現眼的火光,照亮了眼前極速翻動的手冊,也照亮了他發黑的臉。

  「這是什麼?手指能生火?」

  「魔術師嗎?」

  「還是主辦方安排的人?」

  「要不,我們去借個火?」

  ……

  一縷火苗就像個信號,現場各個角落稀稀拉拉的亮起了各種顏色的火苗,都很微弱……和憋屈……

  死氣之炎……新的使用方式?

  毛利蘭恍恍惚惚的拉起旁邊尤尼的手,借個『火』……

  尤尼有片刻的僵硬,也自暴自棄的跟著毛利蘭一起瀏覽了一遍拍賣清單。

  不多時,人潮向著有火苗的地方湧去,很快聚集起了三三兩兩的小團體,人們使出各種手段套交情,企圖借個光線。

  被圍繞的人即使憤怒,但也聰明的沒有選擇動用武力,畢竟這太容易激起人們的一致討伐。

  毛利蘭他們這一桌最先引起注意,卻沒有任何人圍攏過來,人們一致的忽略了這個角落。

  期間,毛利蘭發現已經有部分人在翻閱清單後,根據某種規律,擠到特定的人面前交談。

  伽馬就像個萬能的解說員,「拍賣清單裡,偏大的物品旁邊標明的數字,有些就與現場帶有差不多大小行李的客人號碼牌一致。」

  「人們想要競拍,應該就是去與拍賣品上對應數字的持有人交談,報出自己的價格……」

  書冊上的指環數字是8,但毛利蘭清晰的記得挨著順序發放的號碼牌中沒有8這個數字。

  盡管這場拍賣會就像個幌子,然而神秘指環的拍賣也是真實存在的,那指環在誰手裡呢?

  此外,毛利蘭還在困惑,白蘭在大庭廣眾下,要怎麼帶人穿越?

  與此同時的一間監控室裡,涅繭利操縱著電腦,無人察覺的拍賣場牆壁上,露出密密麻麻的炮筒口。

  白蘭看著旁邊牆壁投影出的平行世界 ,又看看監控裡死氣之炎照亮的狹小空間,笑得很歡樂,「黑澤君,太有趣了!」

  穿著白大褂,儼然一副研究人員樣子的涅繭利,背對著白蘭,眼睛因為極度的壓抑充滿血絲,眼球突出得可怖。

  在瘋狂科學家眼裡,所有東西都是研究材料,越稀有越令人垂涎。

  擁有穿梭能力的白蘭站在這裡,每根頭發絲都在挑逗著他蠢蠢欲動的解剖欲望!

  好想……好想……

  不行!

  涅繭利敲著鍵盤的手青筋凸起,狠狠閉了閉眼,默默在心底不停絮叨:犯規會被關押碰不了研究犯規會被關押碰不了研究……

  涅繭利的氣血在上湧,心卻在滴血……

  白蘭無端背脊一寒,房間有空調,怎麼會冷?

  涅繭利把眼睛死死盯住監控畫面上,竭力轉移研究對像,顫抖著沙啞的嗓子。

  「信號已經定位,接下來,只要利用發動改裝過的十年火箭炮,產生時間磁場混亂,與那三個小孩呼應,世界間的距離就進得你一步就能跨過去,不需要耗費多少力量就能將磁場內的人送入平行世界。」

  「但畢竟是取巧,兩個世界混亂的時間磁場只要有一方消失,利用這種方式穿過去的人就能回到原地。」

  白蘭點頭,是不如使用瑪雷指環方便,來回全靠自己心情,「什麼時候開始測驗?」

  黑澤陣為了警備自己,竟然不讓他跟著一起在磁場內,隔著一堵牆感應自己的指環!

  涅繭利道:「需要等他到了後。」

  「黑澤君?」白蘭抬眼,「為什麼?」

  「射擊對像的磁場混亂範圍,與兩個世界間的距離一樣,那麼近!肯定得站到目標旁邊,而且還得不能接觸,不然送過去的就不只有她了。」

  涅繭利聳了聳肩,「聯系客廳內人的方式,都握在黑澤君手裡,我們通知她該怎麼做,只會白白浪費這批十年火箭炮。」

  黑澤陣在這裡還防著人啊……

  白蘭撇了撇嘴,「那對著毛利蘭?」

  涅繭利難得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麼智商低下的生物,「她是死神。」

  磁場再亂都不會與另一個世界接踵!

  明明白白的諷刺,白蘭不爽了,等黑澤陣?他就不是個喜歡按規矩來的人,推開涅繭利,操作十年火箭炮發射——

  同一時間,毛利蘭正一心一意的『聽』全場人的聲音,數不數勝的話語中,白蘭的聲音被她清晰抓到。

  毛利蘭下意識做出反應,抱緊身旁的人,「小心!」

  【瞄准尤尼。】

  剎那間,強烈的眩暈過後,毛利蘭呆呆的站在一個陌生陰暗的地方。

  懷裡抱著一個滑溜溜的嬰兒。

  與毛利蘭二人同樣茫然的還有留在原來世界,監控房間裡的白蘭和涅繭利。

  白蘭瞪大了眼,「新做的十年火箭炮,你們沒試驗過?」

  「不要質疑我實驗的嚴謹性。」涅繭利嗓子啞了啞,打破他的幻想,「她的確變小了。」

  只不過小得有些過度。

  這批十年火箭炮為了與過去時間段的那三個小孩產生相同磁場,擊中的人,交換的是十年前的自己。

  理論上講,在平行世界加上本世界度過的時間,尤尼的確該從十三歲變成三歲模樣,但怎麼差了那麼多?

  兩人大眼瞪小眼,眼睛裡寫滿了同樣的迷茫。

  「因為她十年前就是這幅模樣。」黑澤陣走進門,「為了更好的控制。」

  黑澤陣面向光屏,按了下一個按鈕,畫面被平分成兩部分。

  一邊是在雲霄飛車上尖叫著撒傳單的三個小孩;一邊是站在鬼屋裡僵直了身體的毛利蘭。

  黑澤陣微微挑眉,轉身立刻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饒有趣味的欣賞著裡面人的手忙腳亂。

  他看得很起勁,話說得卻冷酷,「計時開始,五分鐘。」


第140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七)

  --------------【平行世界】-----------------------

  今天, 鈴木三人決定找一個最熱鬧、人最多的地方,來分發他們制作的傳單。

  當初賣胸針得來的錢所剩不多,日子開始過得緊巴巴的他們只能自力更生, 完成剩下收尾階段的宣傳。

  鈴木一朗問了問這裡人, 東京最大、人流量最集中的地方, 是一座由鈴木集團斥巨資打造的游樂園。

  游樂園包含有海洋博物館、天空的巨型堡壘、陸地上最蜿蜒曲折的雲霄飛車等等, 自建成來, 人群絡繹不絕, 最適合發傳單這種活。

  結果出發是有多熱血沸騰, 到游樂園就有多忘乎所以,三個人完全被沿途眼花繚亂的娛樂吸去了全部心神。

  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他們是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

  胸前掛著包包的三個人,都左手棉花糖, 右手棒棒糖,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回頭觀眾的新奇眼神。

  被認為是雙胞胎的鈴木二人還好, 主要是小燁子太過成熟的外貌, 亮晶晶的眼睛比孩子還像孩子(實際就是)。

  「快快快, 小燁子,我要那個玩具戰車!」

  「小燁子,我要那個海盜船!」

  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分別興奮的搖著小燁子左右兩邊的衣角, 指著射擊游戲的獎品陳列架。

  小燁子看著對面眼睛一亮,把手裡的棉花糖塞給鈴木恭子,「給, 拿好。」

  兩個小孩子乖乖退到一邊, 緊張的瞪大了眼睛。

  鈴木恭子咽了咽口水,「小燁子沒問題吧?」

  鈴木一郎握了握拳, 「肯定行!能被黑澤陣那家伙帶在身邊的人,一定不會差!」

  「對!她打人最厲害!」雖然有誇贊黑澤陣的嫌疑,這時候的鈴木恭子也顧不得了,「小燁子最棒!」

  鈴木一郎大叫,「小燁子加油!」

  雙胞胎同步的喝彩,看得他們背後的大人們都笑開了臉。

  被寄予厚望的小燁子咬著棒棒糖,有些不適應的彎了彎腰,長長的射擊槍瞄著對面,扣動扳機,「嘭嘭嘭——」

  連續的射擊聲直到彈夾空了才結束,無一虛發。

  人群發出嘩聲,震驚的看著紅發女子,「好厲害!」

  鈴木恭子驚喜的尖叫,「啊啊啊——太棒了!」

  鈴木一郎高呼,「小燁子,你今晚加餐!」

  「小意思!」小燁子驕傲的甩了甩紅發,「比殺人簡單多了!」

  「哈哈哈,你真會說笑!」……圍觀的路人想當然的把這句話當做玩笑。

  小燁子瞪向這群人,「我才沒說笑!」

  鈴木兩個人蹬蹬蹬地跑去接收完戰利品,就聽到這句話,趕緊扯著小燁子擠開人群跑遠。

  他們可不想小燁子當場來個表演,證明說話的真實性!

  一個高中生少年看著急急跑走的三人背影,嘀咕了句,「真是說笑?」

  「喂!」同齡的少女從後面拍了拍他肩膀,順著高中生的目光看過去,全是說說笑笑的游客,「你看什麼呢?光彥。」

  少年搖了搖頭,「應該是錯覺。」轉頭對著同伴熱情的邀請,「步美,我們去做摩天大樓怎麼樣?雖然沒有晚上好看,但風景也一定不會差!」

  「我……」

  ……

  這頭見周圍沒人影了,鈴木一郎才放下心來教育小燁子,「小燁子啊,殺人這種事不要隨便掛在嘴邊。」

  「是啊。」鈴木恭子也語重心長的道,「這裡被人發現殺人就會被抓走。」

  小燁子無所畏懼,「他們抓不到我。」

  「可是我們不行啊!」

  「沒事,我可以去救你們。」

  「有事!」鈴木一郎道,「我們怎麼能被抓?萬一耽誤了拍賣東西怎麼辦?萬一你來不及?」

  鈴木恭子接口道,「萬一姐姐找過來我們錯過了?不行,肯定不行!」

  「哦,你們真麻煩。」小燁子嘟囔了句,「都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沒找過來?不會走丟了吧?」

  鈴木恭子也沮喪起來,「是啊,這裡這麼大,找起人來好難……」

  「唉,我也想家了。」鈴木一郎也不由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拍賣會能不能把小蘭姐姐吸引過來,她那麼舍不得它……」

  兩人喪氣的氛圍也感染了小燁子,「我要沒錢吃飯了啊……」

  三人就這樣唉聲嘆氣的蹲在角落種蘑菇,一時心情沉悶得不行。

  一旦停了下來,滿身的疲倦就姍姍來遲,鈴木恭子眼皮開始上下打架,正要昏昏欲睡時,忽然一聲大叫驚醒了他。

  「啊——!我們傳單還沒發!」

  鈴木一郎搖著小燁子不讓她睡過去,對著鈴木恭子道,「快醒醒!我們去發傳單!」

  被任務強制喚醒的兩人,踏著迷迷糊糊的步子,在路上宛若游魂的,跟在鈴木一郎後面。

  就在這時,鈴木一郎被驟然出現在眼前的龐然大物吸引,雙腳釘在了原地。

  「怎麼不走了?」

  跟在後面的鈴木恭子和小燁子差點撞上,緊忙站住,「發生——」

  出口的詢問被拔地而起的雲霄飛車驚住,聳入高空,彎彎曲曲的軌道幾乎占了大半個游樂場,坐在上面的人,歡呼和尖叫並存。

  小燁子精神一振,立即指著那裡,「我要坐那個!」

  「好像……」

  「可以……」

  鈴木兩人一前一後的附和,互相眨了眨眼,最後雙手默契的一拍,「一定行!」

  鈴木一郎在小燁子耳邊耳語了幾句,「……你行嗎?」

  小燁子點點頭,「可以。」

  於是,三人坐上雲霄飛車,在車子發動的瞬間,小燁子跳車、拿包、上車的動作一氣呵成——

  「你們干什麼——!」

  「放下包!」

  工作人員的喝止聲隨著雲霄飛車的發動,逐漸遠去。

  三人後面的乘客全都目瞪口呆,看著他們趁著剛啟動,速度不是很快時,迅速分好包、拴好安全帶、拉開拉鏈,整套動作全程不超過十秒。

  這TM也可以——?!!!

  下一刻,滿天紛飛的傳單隨著震耳欲聾的尖叫灑向這座游樂園。

  「快來人啊——!」

  檢票的工作人員霎時跟著大吼。

  「救命啊!」

  這邊,毛利蘭險些甩開手上的嬰兒,好在嬰兒眼瞼下的小藍花讓她及時收了手,「……尤尼?」

  【誰?這裡是哪裡?】

  【好冷。】

  毛利蘭這才發現尤尼渾身都濕漉漉的,什麼都沒穿!

  毛利蘭立刻扯過一旁垂下來的白色綢緞,把尤尼裹緊,忙道,「尤尼,你怎麼樣?」

  【沒事。】

  「啊啊啊」

  尤尼一開口,就是嬰兒的啊啊聲。

  【我為什麼說不了話?】

  毛利蘭擦了擦尤尼被液體糊住的眼睛,「你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就變小了?認不得我?」

  【毛利蘭。】

  好半天,結合尤尼對十年火箭炮的聽聞,毛利蘭終於弄明白如今的處境,「可惡的白蘭!」

  突然,一陣冷風在原地打了個旋,毛利蘭身體一涼,驚覺自己竟站在一間昏暗幽森的房間,鮮血從滿屋垂著的絲綢上緩緩流下……

  鬼屋……

  毛利蘭僵直的視線上移,七零八露的肢塊被一張白布接住,血浸濕了布,滴答滴答往下落。

  啪——

  一只手搭上毛利蘭肩膀,她轉頭被驚到時下意識地踢了過去——嘭——

  屍體的面具摔碎,倒在牆角,頭頂的屍塊開始劇烈抖動。

  一個透明影子!

  頭頂腦漿混著鮮血!

  與屍體長相一模一樣!

  撲了過來!

  「鬼啊——!!!」

  「哇——!!!」

  女子的尖叫和著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同時響起。

  那透明人逼近帶來的寒氣直竄腦門,毛利蘭差點腳一軟,「不要過來啊——!!!」

  飛速轉過身,毛利蘭硬是拼著一口氣,一路撞翻棺材、踢開腦袋、踹飛大門,踉踉蹌蹌的跑出鬼屋。

  一沐浴在陽光下,毛利蘭強撐的身體立刻軟了下來,撫著牆壁劇烈喘氣,「鬼、鬼、有鬼……」

  守門人相田被看著毛利蘭驚恐的樣子嚇到了,「小姐,沒事吧?都是假的。」

  【有那麼逼真?】

  毛利蘭煞白著臉,緩了口氣,「真的有……」

  相田好笑道,「我們采用的5D立體投影,模擬當然逼真,都是假道具。」

  「假道具?」毛利蘭一怔,臉色白得更難看了。

  這時,鬼屋相繼傳出驚叫,相田剛想感嘆今天被嚇到的人真多,就被一句驚恐刺耳的尖叫怔住。

  「死人了啊——!」

  鬼屋裡接二連三的跑出驚恐萬分的人,圍攏在門口,指著裡面哆嗦個不停。

  「殺人了……」

  「死了人……」

  鬼屋最後出來的是穿制服的女工作人員秋元,她白著臉努力鎮定,舉起右手的手表,傳訊,「叫警察,有人被摔死了。」

  摔死?

  毛利蘭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秋元就指著毛利蘭叫道,「抓住她!殺人凶手!」

  鍋從天降,毛利蘭忙擺手,「不是我!」

  「就是你!」秋元瞪著她,怒道,「我在監控室看到你清晰摔死直子的全過程!你還敢抵賴!」

  「我——」毛利蘭頭疼,試圖辯解,「她拍我肩膀之前就死了,當時屋子裡就我一個活人!我以為是鬼才甩出去的啊!」

  誰讓她們都不喘氣!還動!

  「不可能!」秋元不信這離譜的話,朝著相田道,「看住她!等警察來處理!」

  「是!」

  相田應了句,抱歉的看了眼毛利蘭,「小姐,我們一起等吧。」

  【這麼纖細的小姐,驚慌下不可能摔死人吧?】

  毛利蘭眉心跳了跳,你看到房間那個大坑時,就能明白會不會摔死人。

  秋元指揮著員工拉起警戒線,同時也看住在場的所有人,「你們都不能走,等警察做筆錄!」

  人群吵吵著,其中一個健壯的少年人擠了出來,穿著米花高中的制服,「我是偵探,讓我看看現場!」

  少年轉過頭,看清毛利蘭的臉,腦袋一懵。

  【小蘭姐姐?】

  毛利蘭抬眼望過去,少年的尖叫聲震得在場人耳鳴,「鬼啊——!」

  毛利蘭頓時看清他制服上繡的名字——小島元太。

  元太!

  緊接著,毛利蘭又聽到了後面不遠處熟悉的嗓音。

  「元太,哪裡來什麼鬼?」高木警官隨和的聲音帶著無奈,「都快高中畢業了,你還害怕鬼?以後怎麼做偵探?」

  一時間,毛利蘭腦子飛速轉動,壓低頭,一步跨到人群裡,抓出一個人,對著僵硬的元太解釋,語速是前所未有的快。

  「愛田美莎是凶手,房間沒有換氣時空氣中的粉塵毒死了受害人她把受害人放在過道用綢緞系著一只手使得客人路過嚇到時一扯眼前的綢緞手就能落下來造成受害人被客人誤殺的現場證據你們自己在通風口找!」

  一口氣說完,把凶手踢斷腿扔給秋元,趁高木還沒走進時,毛利蘭抱著尤尼一溜煙的往前衝。

  「我有急事!再見!」

  這個時間段毛利蘭死了啊!

  直到確定距離夠遠,沒有人追上來,毛利蘭正喘口氣,似乎還嫌她不夠忙,旁邊又跑過去一排警察。

  目暮警官抹著汗,挺著大肚子跑在前面。

  盡在眼前的雲霄飛車出口處,鈴木一郎一臉正氣對圍著他的人群道,「他的死與我們無關!傳單怎麼可能導致窒息!」

  鈴木恭子堅定道:「與我們無關!」

  小燁子冷靜道:「我沒殺他。」

  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轉過頭看著一旁一臉復雜的少年,「光彥,你說。」

  光彥嗓子咳了咳,「死者坐車頭,他們坐車尾,與他們無關。」頓了頓,又加了句,「傳單只在臉上停留不到三秒,不是因為那個。」

  鈴木一郎鄙視道:「死者頸部有勒痕,手上有掙扎痕跡,應該是頸上戴有類似領結的東西,窒息時拼命拉扯,在車子運行中被扯斷後,高空拋落。」

  鈴木恭子接口,「小燁子原本是該坐在他後面的位置,但發車時臨時改坐車尾,與我們一起。這破壞了凶手的栽贓計劃。」

  「雲霄飛車剛開始一段有護欄,凶手在護欄悄悄綁了根透明的線,纏繞靠背幾圈系到領結處,發車時,力的作用就像是有人從後面拉。」

  鈴木一郎道:「能做到這一點的就是他身旁動作親密的人。」

  人群中一名女子白了臉,警官向她走去,女子猛地搶過手/槍,指著鈴木他們,「就是你們三個!為什麼做那麼多余的事!」

  女子激動得想要扣動手/槍,小燁子隨手順走日暮警官的槍,眼看要一槍斃命,毛利蘭頓時眼疾手快拿過旁邊小攤上的兩把刀,快速投擲過去——

  啪嗒

  兩把槍掉地上,在目暮警官他們看過來前,毛利蘭迅速遁走,徒留一臉震驚的老板娘。

  緊趕慢趕,找個安靜角落,毛利蘭拉過一個路人,「拜托,借借手機,我孩子生病了需要急救!」

  老天保佑,那個只有琴酒知道的號碼與原來世界一樣!

  尤尼:「……」

  毛利蘭拿到手機趕緊發了條短信,學著某人的模式發短信。

  『伏特加。』

  『大哥?』

  毛利蘭呼了口氣,忙碌的心稍微松了松。

  『鈴木游樂園,15:00——16:00,老規矩。』

  『是。』

  黑監控小能手,你是大哥干壞事的好幫手!

悠于 2025-4-27 17:47

第141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八)

  見毛利蘭劇烈波動的心一下子緩解, 白蘭禁不住詢問,「黑澤君,你那小弟都不會懷疑發短信的人?」

  「惜命, 不敢質疑。」黑澤陣並不知道此人, 但不妨礙他根據短信分析性格。

  老實說, 毛利蘭在平行世界的經歷不可謂不精彩, 尤其是那遇到緊急情況, 展現的驚人行動力。

  本能的決斷, 加上後天培養的技擊, 無懈可擊。

  黑澤陣面無表情的看著毛利蘭緩下來休息,撫了撫座椅的扶手, 在心底淡淡的加上一個詞。

  膽怯。

  他從易受情感影響的少年時代走了出來,思維變得成熟時, 心越來越硬。

  毛利蘭回到了和平時代, 她強行與世界豎上的堅冰在融化, 變得軟弱。

  他不再是唯一一個能影響她的人。

  黑澤陣垂眸, 半響, 抿了抿唇道,「快了。」

  剝開最後虛殼的時候,還能剩下什麼,他總會明白。

  涅繭利以為黑澤陣是在對他說話, 「確切的說,十年火箭炮的時間效應,將將消失。」

  語畢, 拍賣會的客廳裡, 毛利蘭疲乏的身影一屁股坐回原來的位置,全身濕噠噠的十三歲尤尼出現在旁邊。

  伽馬的驚聲中裹挾著焦灼:「尤尼!」

  尤尼消失的一瞬間, 伽馬心髒差點驟停,要不是腦袋裡繃著的那根弦,一直在告訴自己平行世界四個字,他恐怕要再次瘋掉!

  伽馬慌張的給尤尼擦拭著,「怎麼弄成這樣?你們剛剛——」

  尤尼搖頭,「我在十年前,睡在一個充滿營養液的玻璃容器裡,除了濕潤,沒什麼感覺。」

  陰冷潮濕的逼仄感,差點以為自己又被抓的絕望來襲時,想起最後一刻被抱住的場景,毛利蘭應該跟她在一起。

  恐懼、害怕、腦子裡關於這裡的記憶也一並湧上,她為什麼要一直撐下去?

  疑惑一起,僵硬了的腦子也嘎達嘎達轉動起來……

  對,她想起來了,有希望,十年後有人來救出了她,她們去了裡包恩叔叔他們在的那個世界……

  批了個外套的尤尼抹把臉,簡短道,「十年火箭炮,我去了十年前。」

  【謝謝,蘭。】

  尤尼嗓音微顫,攜著復雜難辨的心緒,真誠的感激著願意伸出援手的人。

  毛利蘭笑容燦了燦,心懷善意的人自然也希望別人對自己也心懷善意。

  縱然只是一點點,這也會讓毛利蘭感到由衷的溫暖。

  「我跟十年前的尤尼去了趟平行世界。」毛利蘭的視線移向伽馬,「應該是由某種技術與白蘭能力的結合所促成。」

  毛利蘭低頭,手上仍握有回來時,下意識往前一抓,抓到的紙。

  傳單……

  【兩分鐘後,右前方一米,只碰你要帶的人。】

  「誰要去平行世界?」

  「我。」

  「我跟尤尼一起!」

  -----------------【平行世界】--------------------

  這次毛利蘭三人出現的地方就很正常,安靜,空無一人,還沒有攝像頭。

  毛利蘭和十三歲版的尤尼都松了口氣。

  伽馬卻是有些窘迫,「這裡不是男廁所,不好吧?」

  兩個女孩子同時幽幽的望過來——

  伽馬立即正色道,「這樣很好,方便又安全。」

  忽然,哢噠哢噠的高跟鞋聲在逼近,毛利蘭和尤尼迅速把伽馬塞進廁所的一個隔間內,兩人一起躲進隔壁。

  「晦氣,今天出來玩,居然發生了兩次謀殺!」

  「你比我好,我就在鬼屋,一陣陰風把我撞得跌在死屍上,差點吃了滿嘴混著福爾馬林味的番茄醬,那滋味,你懂嗎?」

  「……你是比較倒霉,不過你去鬼屋有這個結果也是預料之中?」

  「別提了,我不就是聽同事們都鼓吹這裡是全國最嚇人的鬼屋,不相信,想來求證而已啊!」

  「你膽子真大,除了想求刺激和發泄的人,很少人願意去,那裡大部分都是真的屍體啊!」

  毛利蘭和尤尼同時頓住。

  「反正都死了嘛,又沒有真的鬼,哪知道……」

  「算了算了,你啃兩口吃不了多大虧,都是些被處理過的無菌屍體怕啥?」

  「可是惡心啊,想想都是些干了什麼壞事的死刑犯,我胃難受!」

  兩個裝扮時髦的女子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理了理妝容就走出了廁所。

  「蘭,她們說的……」

  尤尼猶豫的看向毛利蘭,得到她的點頭後,臉色煞是雪白,這個世界變得這樣凶殘?

  毛利蘭猶記得初到鬼屋,就被裡面濃郁的血味和真實的人體驚到,不然怎麼會在看見它們動了時,被嚇得六神無主?

  曾經的假道具變裝飾,真道具變真屍,驚慌失措跑出鬼屋,還沒理清緣由,又被謀殺案絆住。

  「我們需要查查這個世界的一些基礎常識。」伽馬整了整衣領,轉向尤尼,「首先,得去先換身衣服。」

  尤尼的衣服帶著潮濕,必須要換。

  伽馬道:「你倆在這裡等等,我去買身衣服,很快回來。」

  伽馬確實很快,每過十來分鐘,就帶著衣服回來。尤尼趕緊換上,誰知道在這個陌生世界還有什麼在等著他們?

  尤尼看著鏡子裡鼓起臉做自我安慰的毛利蘭,眨了眨眼,「有必要這樣?」

  毛利蘭嚴肅道,「一個人見過我可以是長相相似帶來的錯覺,但不能讓其他人也看見這樣的我。」

  鏡子裡過於秀麗的臉和凹凸有致的身材,雖然打扮淨爽得中性,但笑容一露,整個一完全的毛利蘭。

  毛利蘭沉重道:「我得加深元太『長得像』的錯覺。」

  游樂園接連遇到熟人的事實告訴毛利蘭,帶著這樣一張臉,遲早要碰見。

  伏特加會對監控做模糊處理,看不出裡面毛利蘭慘白尖叫的臉與以前一模一樣。且不同經歷帶來的影響,也加大了與17歲的她的區別。

  毛利蘭有可操作的空間。

  「可是……」想起這個世界的毛利蘭,尤尼躊躇著,「你確定?」

  照著鏡子的毛利蘭肩膀頓時一垮,剛鼓起的勇氣泄了泄,「我又沒見過她。」

  毛利蘭僅有的認知就是,她與新一談戀愛,17歲死亡,殺了或殺過烏丸蓮耶?

  毛利蘭把頭轉向尤尼,「你見過她嗎?」

  「毛利蘭?」尤尼有一瞬間的恍神,「大火燒得很熱,毛利蘭向烏丸蓮耶開槍,黑澤陣殺了她,烏丸蓮耶帶我回到了原來世界。」

  再次聽到這件事,毛利蘭懵了懵。

  尤尼藍色的眼睛看著毛利蘭,怔怔道:「你們很像。」

  毛利蘭:「?」

  尤尼拍了拍毛利蘭的臉,「你笑一笑。」

  這什麼要求?

  但看著尤尼認真的神色,毛利蘭還是扯了扯臉,露出個不自然的微笑,「這樣?」

  「行了。」尤尼重重拍了下毛利蘭的肩膀,「你少笑,表現得越冷越好,在十年時間的加持下,他們大概會覺得你就是長得像的一個人。」

  毛利蘭抽了抽嘴角,這什麼奇葩認知?當初她剛扮演Merlot,也常常笑啊,那群人不也沒懷疑。

  尤尼無奈道:「我就隨便提個建議,陌生人不都這樣嗎?萬一撞上了呢。」

  【你笑容太親切了。】

  「有嗎?」毛利蘭對著鏡子照了照,半天沒看出來,干脆放棄,「這時候,我要是有貝爾摩德的本事就好了!」

  直接易容多棒,不用因為這張臉,絞盡腦汁編自己的身份,偽造來歷。

  等等,偽造?

  這她熟悉啊!

  尤尼不就是靈感來源嗎?

  毛利蘭目光灼灼盯著尤尼的樣子,令後者冷寒。

  「尤尼∼」毛利蘭笑嘻嘻的語氣,可疑的帶上了俏皮,「我接受你的提議,簡直不要太棒!」

  尤尼搞不懂毛利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直覺告訴她不要多問,「……」

  廁所的交談沒超過十分鐘,出來時,厲害的伽馬已經找來了三部手機,交到她們手上,也一並拿到了想要的資訊。

  伽馬提起鬼屋的事,「我上了下網,鬼屋的屍體可以在政府允許下投入。」

  尤尼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判斷,她對政治不敏感,但心裡本能的排斥。

  毛利蘭藍紫色的眸裡同樣迷惑不解。

  「七年前,國際新條例推出,並得到各國贊同,相繼出台了這一項政策。」

  伽馬皺起了眉,「經由社會公眾廣泛認可並考取了執照的偵探、刑警查清犯人罪行,司法公開審判為死刑的犯人,將剝奪其人的權利。」

  說到這裡,伽馬加了一句,「偵探、刑警必須實事求是,不得因個人原因包庇、歪曲罪行,否則將承擔與死刑犯同等的惡果。」

  毛利蘭:「死刑犯的惡果?」

  伽馬道:「犯下重罪的死刑犯,將交由醫科大學或權威研究中心,成為合法的研究材料,用他們僅有的命去向社會贖罪。」

  尤尼聽得一驚,「這好嗎?」 她不喜歡人體研究,但死刑犯又好像……

  合法研究材料?

  毛利蘭聽得陌生又耳熟,拂去心底的不適後,問道:「鬼屋的屍體……」

  伽馬隨後道:「死刑犯研究後,所剩下的屍體,經黑澤制藥『消菌』處理,可售賣給對國家有貢獻的大型企業,在做好備案後,可將其投放市場,很多鬼屋、影視劇等的屍體大都來源於此。」

  尤尼大把日子都沒接觸過外界,不懂這些,「不會有不好的影響嗎?」

  「很難說。」伽馬攤了攤手,「我評判不了。」

  他們都不是政治方面的人才,這種涵蓋整個社會法律和人性方面的事,需要綜合的因素太廣。

  光是死刑犯的判定,伽馬都有上百種插手其中的辦法。

  毛利蘭也明白點:「國家的政治領導層、偵探的性格喜好等等,人性是復雜的,公正的維護從古至今一直都在進行,真正的公正很難,而且……」

  「屍體的處理方式。」伽馬嘆了口氣,「投入市場,也就有了人們活泛的原地。」

  尤尼:「……什麼?」

  毛利蘭舉個例,「比如當市場上屍體眾多,人們能分得清那具屍體是真正的死刑犯嗎?不明身份的人有很多,整容的方式也不少,不是所有人都能記清每一位死刑犯的各種特征。」

  談完這個,大家都煩雜起來,烏丸蓮耶縱然不在這個世界,但也在這個世界處處留下陰影。

  毛利蘭不由得深想,園子和琴酒在這裡面出了幾分力?

  伽馬忽然道:「你那三個小孩子是現在去找?」

  尤尼也抬頭看著毛利蘭。

  「我知道他們在哪裡。」毛利蘭想起這個就頭痛,鈴木家的自尊心怎麼就那麼重?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有可行性?

  毛利蘭摸摸下巴,「現在他們被警察圍著,我們先去外面等。」

  三人來到游樂園門口,天色快要暗沉,飢腸轆轆的小孩們走出游樂園,就迎來了驚喜。

  「姐姐!」

  「小蘭姐——」

  鈴木一郎脫口而出的尖叫被毛利蘭捂住,「一郎,直接叫姐姐。」

  毛利蘭叮囑三個小孩,「你們記住,千萬別對任何人說我的名字。有人問,你們就說我叫Merlot。」

  小燁子無所謂,她從不叫人名,除非審訊。

  鈴木二人眨巴眼,「為什麼?」

  毛利蘭嚴肅道:「這裡不是我們的世界,而且還有與我們一些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們有些身上有麻煩,讓別人知道,我們也會很危險。」

  鈴木二人繼續眨眼,「我們世界?」聽不懂,這本來就不是他們世界,這是未來世界啊。

  毛利蘭道:「這個世界另——」

  伽馬打斷她,「你們只需要記住,我們身份保密就行。」一解釋,就容易沒完沒了。

  毛利蘭一頓,「對,保密。」

  鈴木他們乖乖點了點頭,「那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毛利蘭呆了呆,隨後有些吞吞吐吐道,「我們在想辦法,等確定了就能送你們回家。」

  鈴木他們要回的是百年前,烏丸蓮耶是怎麼做到從這裡到另一個世界的百年前啊?

  瑪雷指環應該只是穿越到平行世界,與時間無關。

  方法要在這個世界找?

  忽然熟悉的拉扯感傳來,毛利蘭驚得叫住大家,「鈴木,小燁子拉住我!」

  「姐姐——」

  驚叫聲過後,星光璀璨的游樂園一角,三個大人原地消失,只剩下三個小孩子荒神的看著彼此。

  「他們……」

  「回去了。」

  這一離奇的一幕,被一個藏在草叢裡的藍發藍眸小孩看在眼裡。

  「找到了,媽媽。」

  -------------------------------------

  「第一次,她待了半小時左右;第二次,一個小時。」涅繭利激動的敲著鍵盤換算,「確定完畢,兩個世界時間差的比例約為1比5。」

  黑澤陣這次沒有將心放在實驗上,墨綠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著畫面裡三四歲的小女孩,「克隆體。」

  烏丸蓮耶都沒能成功復制的克隆體。


第142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九)

  手中一空的感覺傳來, 毛利蘭就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麼容易。

  他們可以去平行世界,也能從平行世界帶東西回來。但唯獨鈴木他們三個小孩子沒法從另一個世界帶回來。

  時間不對。百年與十年火箭炮帶來的時間差距太大,兩者的相差太遠。

  毛利蘭看了看四周, 數個小團體圍著渺茫的火光聚攏, 劇烈音樂下, 人群中大喊大叫的聲音斷斷續續。

  「……畫像……三十萬……」

  「…123…五十……」

  「你搶……」

  「……維多利亞皇冠……在……」

  「哈哈……傻不傻……」

  毛利蘭捂了捂耳朵, 嘈雜的聲音都快逼出幻覺了嗎?

  尤尼扯了扯毛利蘭衣角, 「他們不在這裡?」

  「嗯。」

  「不止。」伽馬聲音詫異, 「我們同桌的他們都不在。」

  毛利蘭頓時抬頭望去——

  隱隱約約的黑暗中, 原本他們一桌人做的地方變得空蕩蕩,Xanxus、川平大叔, 以及那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酷似兒童的人全都不見了蹤影。

  毛利蘭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 連續兩次眩暈帶來的副作用令她難受。

  他們, 這是去尋找神秘指環的持有者?

  不等毛利蘭思索, 黑澤陣這該死的聲音, 又在腦海中放大。

  【立刻, 78號桌,這一回,你可以呆三天。】

  毛利蘭他們消失的同時,一牆之隔的監控室裡, 黑澤陣切換著電腦畫面,隨著每個監控攝像頭都一一被看完,他冷峻的眉也越皺越緊。

  「一、二、三、四……」白蘭一一數著, 「黑澤君, 變黑的攝像頭在增多啊。」

  涅繭利拍桌子,「照這樣的速度下去, 不到十分鐘,拍賣場的攝像頭就會全沒用!」

  「哈哈,他們三個在裡面東張西望。」白蘭指尖點了點畫面裡的人,「顯然是其中有人想把監控破壞,免得你打擾他們行動呢。」

  高明的黑/手黨做事,不想留下後患。

  白蘭若抱著胸,瞅瞅,「黑澤君,他們都不是你雇佣的人?」偏頭看著沉思的男人,訝聲道,「三十年前的指環你不是最終得主?」

  三十年前的拍賣會在黃昏別館,現場受邀參加的人中,活下來的就只剩黑/手黨部分精英。

  而僅存信息下,身為死神的黑澤陣曾出現在黃昏別館,並與別館主人有過短暫的交流。

  所以,裡世界的人都暗自猜測,這次活動舉辦人也是那枚指環的最終得主。

  「現場很多人都死於幻覺的自相殘殺。」白蘭眼睛微微張開,「黑澤君,你當時沒動手?」

  「想太多。」黑澤陣眼睛眯了眯,「白蘭,你似乎一直有種錯誤的認知?」

  暗含嘲諷的一句話,白蘭疑惑,「你的斬魄刀有這個能——」

  忽然間,白蘭臉色一變,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涅繭利看著白蘭的精光也亮得驚人,「認知偏差?」嗓音中的笑意愈發滲人,「哈哈,白蘭·傑索,」

  「——我們可是死神。」

  長長的靜默,狹小的房間裡,兩雙不同色彩的眼睛,莫名令白蘭心裡浮起不好的預感。

  兀的,白蘭破口笑了笑,「哈哈,我穿梭的世界有點多,記憶混亂了些。」

  真是不能放松一點心神呢,稍不注意就被人抓到把柄。

  黑澤陣盯著監控畫面的眼睛看了過來,淡聲道,「我相信。」

  相信白蘭·傑索原來記憶中的死神,能夠影響活人,就像那個不男不女的朽木露琪亞。

  也相信白蘭·傑索會全心全意配合他們穿行平行世界的計劃,以期拿到瑪雷指環。

  「白蘭,我現在心情不錯,可以解答下你的疑惑。」黑澤陣瞟了眼監控裡的人,嘴角一翹,「三十年前的黃昏別館,我的確去見了位熟人。」

  黑澤陣悠哉悠哉的搖著椅子,「我們簡短的達成了一個合作,給了彼此最想要的東西。

  「我接受他三個命令,而他替我做一件事。」

  黑澤陣的斬魄刀在手中出現,倒映著他的眼睛,「如今,他已經替我完成了這件事。」

  「毛利蘭?」白蘭驚了驚,「他帶的她出現在這裡。」

  野獸一樣凌厲的眼睛看過來,白蘭笑臉僵了僵,「黑澤君,你不怕他提過分的要求?不怕風險?比如你的拍賣會和那枚指環?」

  「呵。」黑澤陣手中的斬魄刀一晃,一把鋒利的小刀立即插到監控顯示器上,瞬間炸出劈裡啪啦的火花。

  「我的設備!」涅繭利心痛的尖叫。

  「廢了的東西我不需要。」黑澤陣冷冷的笑了笑,「五分鐘後,再次啟動十年火箭炮,這次最大火力,不要停。」

  涅繭利眼睛瞪得就像烏賊那麼大,「按照存量瞄准所有人,只能使用三次。」

  「一次一周,時間足夠了。」黑澤陣道,「我倒要看看,他會找誰做誘餌,誰做烏鴉。」

  「你要進去?」白蘭看著黑澤陣起身的動作一愣,「不是全封閉形式?」

  黑澤陣再次用嘲諷的眼神,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白蘭,隨即用毫不留情的動作打擊他,「你果真沒用過肩膀以上的部位。」

  死神的身形穿過牆壁,輕松到達另一邊的混亂又漆黑的現場。

  白蘭氣得咬了咬牙,「難道他一開始就在現場准備了義骸?」

  「這位七的三次方持有人之一,你是真的不了解屍魂界?」涅繭利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有一種東西,叫做『便攜式義骸』。」

  白蘭:「……」

  此時的JUKE酒店十七樓,安排給朽木露琪亞的房間,走出一位戴著四方形眼睛,溫文爾雅的棕發男人。

  棕發男人走到其中一扇門前,穿了進去。

  整個房間只打開了一盞書桌前的台燈,昏暗燈光下,黑發男人慢悠悠關上正在寫的筆記,轉過身看著不請自來的人。

  他道:「藍染忽右介,進門前,請敲一敲門。」

  「你來我的世界難道還問過我?」藍染自顧自的找了沙發坐下,「說說吧,死了的你怎麼活著來到這個世界?」

  烏丸蓮耶雙手撐著下巴,看著藍染的笑容深了深,「Silver Bullet,It\'s ture。」

  「能讓人死而復生的銀色子彈?」藍染抬眼,「你最後成功研制了出來?」

  「是啊,那是幸運女神第一次眷顧我……」烏丸蓮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得到了唯一的一枚『銀色子彈』。」

  「你還在這個世界繼續做它的研究?」藍染抬了抬眼鏡,「那非常難,這裡融合的世界,導致生與死的界限更加分明。」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敢想敢做。」烏丸蓮耶看了他一眼,「藍染,成功過一次的東西,舍棄簡直心如刀割,難道你想舍棄你的力量,成為碌碌無為的普通人?」

  「呵呵,你是越發令人欣賞了,比以前瘋狂追尋長生不老的你更有趣。」藍染笑眯眯的抬了抬腰間的刀,「似乎你有了信心的資本。」

  烏丸蓮耶閃了閃眼睛,「你不用防備我,畢竟我還想要你身上的寶物呢,合作一直都在。」

  「好。」藍染忽右介拿下眼鏡,盯著他,「為了以示誠意,先看著我手中的刀。」

  ……

  「你會得到瑪雷指環和自由。」

  藍染忽右介離開後,烏丸蓮耶看著桌上的筆記笑了笑,吹了一聲口哨,悠哉的把書收好。

  他敲著二郎腿,點了根煙望著窗外花花綠綠的景色,「很漂亮的世界。」

  封閉的窗戶導致煙霧排不到外面,隨著抽的煙變多,屋子裡越加煙霧連繞,直至看不到裡面的人影。

  「朗姆,哪些人解出了暗號?」

  「黑澤陣、川平、馮·維肯蘇坦、Xanxus,以及埃德加·愛倫。」

  烏丸蓮耶聞言很是詫異,「才過去不到半小時,就這麼多的人接近了他?」

  「額……」朗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表現得太明顯。」

  「沒用的東西。」烏丸蓮耶罵了一句,「得虧毛利蘭沒空在現場亂逛。」

  此時的拍賣場,黑澤陣坐在一張椅子上,一圈的人圍著眯著眼睛、借不遠處一簇小火苗的微弱光線、看著書的男人。

  他打了個哈欠,極暗的微光看得眼睛疼,但也舍不得把書放下,「要是誰能借個大點的火給我就好了……」

  「給。」

  咻的一下,亮起通亮的光線,川平和藹的聲音嚇了專心致志看小說的人一跳。

  「誰?」他驚得抬起頭,一圈人專注的看著他手中四個大字的書,「你們圍著我干嘛?不去拍你們想要的東西?」

  「我從一進場就坐在這裡,是你看小說太入迷。」

  青少年肩膀上圍著一只浣熊,蓬松的黑發很長,完全把他的眼睛遮住,即使這樣也沒影響他看人,「阿加莎·克裡斯蒂的《無人生還》,裡面主人公邀請了8個客人,你是8號。」

  男人翻了翻白眼,「我就是在入口處桌上,無意中看到這本書啊!這都被盯上。」

  可疑的一身黑問道,「指環,你出什麼價?」

  Xanxus道:「多少?」

  川平也一臉微笑的看著男人。

  黑澤陣打量著男人,越看越奇怪。

  男人愣了愣,看了看手裡的書,又看了看周圍的一圈人,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就那個被算計來決定8號拍品歸屬的人啊……」

  埃德加·愛倫舉手,「我對指環不感興趣,只是好奇這裡會發生什麼?」

  男人沒理他,轉了轉眼珠子,直接發布要求,「我現在不想要錢,只有一件事困在心裡面,如果誰幫我解決這件事,8號的東西就歸誰。」

  「說。」

  「老婆打電話告訴我寶貝閨女被勒索,我也因為藏——咳咳,被罵了一通,就請同事發了張照片給我,湊巧了,照片上的人我在酒店看到了她們。」

  男人敲了敲桌子,微笑的著看這些人,「她們不像普通人,你們也不是普通人,我抓很難。」

  他起身,走到毛利蘭消失的地方,面對他們,「誰抓到她們,誰就是得主。」

  黑澤陣眉頭皺緊,下一秒,男人的發言令他向來轉得快的腦子都不禁空白幾秒。

  「我叫毛利小五郎,一名正在出差公干的刑警。」


第143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

  --------------【平行世界】-----------------------

  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人生最艱難事情的毛利蘭, 第三次來到了平行世界。

  因為幾乎無間隙的銜接,毛利蘭剛和尤尼她們站穩,鈴木二人驚慌的臉上驟然一喜, 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在同一張臉上顯得格外扭曲。

  鈴木恭子猛地撲上來, 「姐姐!」

  「小、姐姐, 你嚇死我們了!」鈴木一郎紅著眼眶道, 「我們還以為又要找、等你很久。」

  他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都呆了兩周, 好不容易才等到, 如果再來兩周, 太難受了。

  「沒事沒事,我這不又回來了嗎?」毛利蘭揉了揉眼前的腦袋, 「就算我再次不見,你們放心等著, 我一定會回來。」

  「好。」鈴木恭子嗓子帶著哽咽, 「姐姐, 你們這是不是不能久呆?」

  毛利蘭答道, 「這次三天。」察覺到懷裡的人顫了顫, 又道,「放心,三天後,我們會再次出現, 直到你們回家。」

  鈴木一郎從毛利蘭的話裡,察覺到這件事的艱難,「謝謝, 姐姐。」

  出現在這個世界, 也有他們不聽話的責任,他們才相遇不久, 毛利蘭就這樣幫他們,鈴木一郎很感激。

  兩個鈴木不是眼淚汪汪,就是感動斐然的看著毛利蘭,氛圍很溫馨,讓人都舍不得打擾。

  小燁子則是看不懂氛圍的一個,「我餓了。」

  夏日夜晚的東京很熱,在一秒收住氣氛的角落,空氣可疑的停頓了幾秒。

  鈴木恭子掏出皺巴巴的幾個硬幣,臉皺成苦瓜。

  鈴木一郎眼巴巴的看著毛利蘭,「姐姐,錢不夠。」

  毛利蘭艱難的咽了咽喉,「……我也……」

  伽馬扶著暈眩的尤尼道:「我有。」

  眾目睽睽下,伽馬從兜裡拿出一個透明拉鏈的小袋子,裡面金燦燦的彈珠,引得在為錢犯過難的人心潮起伏不定。

  即便伽馬語氣淡然,但毛利蘭還是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得意,「黃金,是世界的硬通貨。」

  難怪能剛到這個世界,就能弄來衣服和手機!

  基本需求得到保障,一行人就近找了家不需要身份證的酒店暫住,為避免接下來時間裡,來回穿梭的問題,伽馬一次性付了一個月的房費。

  兩間房,男女各一間,以免過於分散帶來的不便。

  毛利蘭打開窗戶眺望了一下夜景,「還好,離市中心就幾百米。」

  「價錢高不是沒有道理,家電都很新。」尤尼一下子撲到床上,喟嘆道,「還很舒服。」

  毛利蘭把窗戶關上,「最重要的是沒有監控。」

  做什麼事都很方便,不用擔心留下痕跡。

  毛利蘭轉身,掏出隨身攜帶的本子,又開始自己的日常工作,認真的模樣激起了尤尼的好奇心。

  尤尼走到她身後,等看清楚上面的字眼後,臉色古怪起來,「蘭,你愛好真特別。」

  毛利蘭握筆的手頓了頓,「……我是在想辦法。」

  「嗯。」尤尼隨口道,而後又一目十行的看了看,意猶未盡的道,「接下來呢?」

  毛利蘭想了想,看到從浴室出來的小燁子,眼睛忽然一亮,對著恢復幼女狀態的小燁子招了招手,「小燁子,幫我個忙。」

  小燁子歪了歪頭,「公主,要我做事得有獎勵。」

  「小問題,明天帶你去吃豪華大餐。」毛利蘭答應得很干脆,這小孩子很好哄。

  果然,小燁子臉色興奮得發紅,「做什麼?」

  毛利蘭把瑪雷指環交給小燁子,叮囑道:「戴在頸子上不要取下來,如果有人來偷,你就把他抓住。」

  小燁子是難得的一個,在平行世界還能用異能的人才啊,小小年紀就很厲害。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起了個大早的人都精力充沛,在酒店經理看財神爺的眼神下,坐在一桌,吃著服務員送上來的早餐。

  「姐姐,你真的要參與我們的拍賣會?」鈴木一郎臉上的笑容都快溢了出來,「是不是覺得我們想出來吸引人的辦法很棒?」

  鈴木恭子邀功道:「姐姐,我也出了力,故事是我們共同編出來的呢!」

  「對!」鈴木一郎摟著鈴木恭子的肩膀,哥倆好的道,「不愧是我兄弟!這張臉下面的腦子就是聰明!」

  自豪的語氣說不清楚是在誇人,還是在誇那張臉。

  毛利蘭咽下嘴裡的魚肉,「你們很聰明。」就是有些人倒霉。

  眾人吃著飯,客廳的大型液晶電視屏上播出的新聞,一些耳熟的名詞引得大家一致望向電視。

  烏泱泱的人群中,成排的黑衣保鏢開出一條道,一個穿著時髦褲裙的女子戴著墨鏡走在上面,踏著大大的步子走向等候的豪車。

  外圍的記者舉著話筒激動的介紹著詳情。

  「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大家好!今日遠赴德國談判的鈴木集團掌權人已經回國。據鈴木財團透露,早期與黑澤集團旗下合作的SB開發研究已進入尾聲……」

  「SB即Silver Bullet,作為改善促進大腦分子活躍,改善肌體損傷的良藥出現,將會為我們帶來更大的福音……人們將不在恐懼病痛的折磨……」

  「不日,鈴木園子將於黑澤集團的負責人魚塚三郎進行最終談判,確認SB的相關售賣渠道……」

  園子……

  毛利蘭看著電視裡面色冷厲的園子,嘴裡的食物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

  伽馬直直的看著她,「裡包恩他們不是在鈴木園子手裡,就是在黑澤集團手裡。」

  「蘭……」尤尼吶吶的道,「鈴木她……」

  毛利蘭看向伽馬,「我會幫你們找彩虹之子,但你們也不能動園子。」

  「她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你想得太美好。」伽馬臉色不太好,「如果她對彩虹之子——」

  「可以!」尤尼打住伽馬的警告,一把答應,「我相信你。」

  「尤尼!」伽馬非常不贊同。

  尤尼直接甩出一句話,「我是首領,聽我的。」

  伽馬喉口一堵,完全沒法反駁尤尼,不想說話,只得咬著嘴裡的面包發泄心理的不舒坦。

  一下子,三個大人間的爭論弄得飯桌很安靜,鈴木恭子瞪了瞪伽馬,轉過頭牽著毛利蘭的衣服,擔心的看著她。

  鈴木一郎想緩和下氣氛,干脆把話題轉回來,「姐姐,你來得非常是時候,正巧看一看我們最大的宣傳手段。」

  鈴木恭子也跟著振奮了,「姐姐,我們在上面耗費心思最多!保證全國的人都能看到!」

  「看!」兩人指著電視上新聞結束後,播放的消息,「絕對引人注意!」

  眾人只見電視上,一則由警方發布的尋人信息在新聞結束後,輪回播出。

  屏幕裡中森警官一臉的痛心疾首,說的話一下子擊碎了萬千少女的心。

  「怪盜基德,我以為你平時只是盜竊,但沒想到人品居然還如此低下!」

  中森警官指著旁邊三人:哭得一臉憤憤的鈴木二人,幼女版小燁子眼淚汪汪的咬著嘴巴(餓的)。

  「你竟然做出拋棄妻女的這種事情!」

  電視機前的某人一口水噴了出去,惡狠狠的看著上面抹黑他的新聞。

  中森警官依舊說得振振有詞,「你不要否認!你聽聽孩子們的哭訴!看看證據!他們主動走到警察局就是為了找行蹤不定的你!」

  鈴木一郎抹了抹眼淚,簡直哽咽得快說不出話來,「怪盜基德叔叔,你當初跟燁子阿姨第一次見面是在盜取黑暗星辰的晚上,自此你對阿姨一見鐘情,你們陷入了愛河,相愛了好一陣子……」

  鈴木恭子拿出一張大燁子戴著黑暗星辰笑得燦爛的照片,「這是第一次見面阿姨拍的照片,這顆鈴木家的傳家寶一直戴在鈴木夫人脖子上,除了那個晚上,沒有離開過鈴木家的視線……」

  「爸爸,我好想你……」小燁子哭得傷心極了,手上舉著在陽光下璀璨奪目,帶著翅膀的指環,「你看,你送給媽媽的傳家寶我一直都戴在身上……」

  「你說這上面的寶石價值連城,是失傳已久西班牙皇室菲利普的拉雷格林珠。」鈴木一郎介紹道,「祖父從百多年前大富翁烏丸蓮耶手裡拍得,經歷兩次大火絲毫無損……」

  小燁子拿出一張烏丸蓮耶的黑白相片,手上真的是戴了一個指環。

  鈴木恭子很生氣的接著道,「如果你不出現,我們將在本周日晚上6點的鈴木商城頂層拍賣出去!」

  「爸爸!」小燁子哭唧唧道,「你說了,這枚戒指屬於家裡的女主人!我相信你不會騙媽媽!她想見你!」

  中森警官最後道:「怪盜基德,你要是個男人,就主動站出來!」

  在周圍的驚呼聲中,東京某一處一個人手裡的飲料變了形。

  毛利蘭想起那滿天飛的『找爸爸』傳單,表情很怪異,「你們怎麼會想到這種(人身攻擊)方式吸引人?」

  「在我家裡,爸爸或爺爺只要一跟女人走得近,第二日就能傳出鈴木新夫人的消息。」鈴木一郎很自信,「記者也最愛寫這種東西。」

  鈴木恭子點頭道,「聽說怪盜基德女粉絲多得嚇人,就算是為了確認事情真相,她們也都會來!而且,我們還拋出了讓她們瘋狂的噱頭——」

  「得到瑪雷指環,就能成為女主人,再不濟,也能見見他啊。」

  「我就不信,人能忍住這種誹謗。」

  怪盜基德是造了什麼大孽?令鈴木一郎懷恨在心。

  毛利蘭問,「黑暗星辰你戴在身上?」

  「這種彈珠我剛好有,再造一顆黑暗星辰多簡單。」鈴木一郎道,「就是不能拿來賣,畢竟真品戴在鈴木朋子身上,以後回家了再拿來放著吧。」

  毛利蘭:「……」不會吧,她那個世界的黑暗星辰……

  尤尼對另一件事好奇,「那張烏丸蓮耶的照片?」

  鈴木一郎有些唾棄道,「用網上搜的黑澤陣照片,加上小燁子的記憶,微改了一下,P了一張出來。」

  「反正沒人關注真假。」鈴木恭子無辜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怪盜基德身上。」

  「對了!」鈴木一郎想起這一點,問著毛利蘭,「那到底是我們認識的黑澤陣,還是他家的傳人啊?一百多年過去都長這麼像,基因真強大。」

  毛利蘭:「……」他還真兩者都是。

  不想說這個話題,毛利蘭嚴肅的看著這三個小孩,「記著,這三天都跟我呆在一起!」

  縱使是用來引人上鉤,這一下子得罪的人,毛利蘭都有點心虛。

  想了想,毛利蘭再加上一句,「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敗壞人風評不道德。」

  此時毛利蘭還未認識到,過一會兒,自己將被迫接著走上這條路。

  總之,這東京豈止一個熱鬧了得,各種小報在尋人報道發出後,迅速撰寫了有關世紀大盜的花邊新聞。

  成千上萬女子或震驚、或憤怒、或傷心欲絕的打算趕到現場對質,那圍在鈴木商城的人群看得毛利蘭滿頭大汗。

  當翌日怪盜基德預告函發出來時,大家都沸騰了。

  「愚者們,神不在的星期天,冒險的匹諾曹,我將親手剪下天使恩賜的羽翼。——怪盜基德 」

  拍賣這天,毛利蘭他們在走到鈴木商城時,一個眼熟得可怕的小女孩遞著一張紙過來,滿含熱切。

  周圍記者的閃光燈晃得毛利蘭蒼白的臉更加蒼白。

  「媽媽,我是尤尼,你不認我了嗎?」三歲的小尤尼指著尤尼,淚水漣漣,「你要她,不要我?」

  尤尼渾身顫個不停,如果不是伽馬扶著她,只怕當即摔倒。

  小尤尼直勾勾的盯著毛利蘭,「你不喜歡爸爸,也不喜歡尤尼?」

  小朋友,話不能亂說!

  鈴木二人立馬擋在毛利蘭身前,說出所有人的心裡話,「證據呢?不是隨口胡編亂造就能來認媽!」

  小尤尼執著的遞著那張紙,一臉篤定。

  「你以為我是能隨便糊弄的,跟我們學——」鈴木恭子順口的話,在看清上面的子後卡在喉嚨裡。

  【基因鑒定報告,黑澤陣和毛利蘭——!】

  【姐姐,你跟尤尼難道真有血緣關系——!】

  記者瞬間湧過來,對著上面的鑒定書瘋狂拍照,隨即更加癲狂的討論開始展開。

  「毛利蘭?好熟悉的名字……」

  「毛利蘭?這不是十年前轟動一時的新聞人名嗎?」

  「不是說死了嗎?真的假的?」

  「你看,這小女孩和她身旁的女孩好像!」

  「她真是毛利蘭?」

  ……

  毛利蘭的臉冷得不能再冷,「小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圍觀的人吵得很凶,毛利蘭努力想辦法擺脫嫌疑,這都是什麼事——!

  就在毛利蘭腦子亂成一團時,小尤尼發出了的致命問題,「媽媽,我們可以去醫院做親子鑒定。」

  堅,決,不,去。

  ……

  新聞發酵得很快,一直處在找孩子狀態的伏特加看到了這則消息,顫顫巍巍的撥通了一個電話。

  「大哥,找不到尤尼……離家出走……鬼,新聞……」

  哆嗦的話一直說不清楚,琴酒很想一把掛斷,卻不想一個早死了的名字冒了出來,「蘭小姐……」

  琴酒扼斷通訊,毛利蘭?

  鈴木集團總部,十年來首次見故人的鈴木園子也看見了電視上人的臉,徹底呆住。

  辦公室裡的兩人,在很久後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鈴木園子偏過頭,看著眼睛瞪得驚恐的人,「安室警官,告訴工藤新一,我不會更改決定。」


第144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一)

  -----------【平行世界】--------------------------

  鈴木大商場門口, 一雙雙火熱的眼睛看得毛利蘭騎虎難下,面對這個咄咄逼人的小尤尼,她恨不得昏死過去。

  小尤尼泛著淚花, 縮手縮腳的靠近毛利蘭, 「媽媽, 別不要我。」

  記者們的閃光燈哢擦哢擦拍個不停, 看著強光下迫近的小女孩, 毛利蘭禁不住後退一步, 差點踩在尤尼的腳上。

  尤尼悶哼一聲, 顫栗的心音響在毛利蘭耳邊。

  【蘭,我一看到她, 骨子裡就發冷。】

  毛利蘭微微皺眉,略顯冷淡的臉令圍觀群眾心裡升起不滿, 紛亂地開始指責著她。

  「到底是不是孩子她媽, 去做個親子鑒定不就行了?你這麼猶豫……」

  「沒看到孩子在哭嗎?」

  「喂, 好歹是做人母親的, 就真不管孩子了嗎?」

  吵, 太吵。

  人群的繁雜聲裡,毛利蘭站上台階,面向這群迫切想知道真相的人,藍紫色的眸裡滿是寒冰, 掃得眾人打了一個顫,不自覺的止住了話。

  「我說……」

  毛利蘭輕柔的嗓音,攜著西伯利亞的冰雪, 「我不是這孩子的媽。」

  不管這個世界的毛利蘭跟小尤尼是何關系, 毛利蘭都不想接下這個鍋。

  她道:「我或許是與一個人長得非常相似。」

  記者的燈光閃得更亮了,職業性的想要提問, 卻被毛利蘭冷酷得近似暴虐的臉震住,不敢靠近。

  「我不喜歡與無關人士扯上關系。」毛利蘭嗓音冷淡中帶著不耐煩,「我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眾人望過去,鈴木二人揚著臉,雙手環胸,表明無聲的支持,而一旁的小尤尼眼睛腫得好不可憐。

  冷血無情,這幾乎是為眼前發言的毛利蘭量身定制,「親子鑒定?」

  毛利蘭呵了一聲,「你們開什麼玩笑?我從不相信陌生人,憑什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能拿走我身上的一部分!萬一落到某個殺人犯手裡呢?是不是要讓我承擔上莫須有的罪名?」

  有人小聲反駁,「醫院不會作假……有權威……」

  「不要用你們的世界觀限定我。」毛利蘭臉色更加冰冷,「我只相信自己。」

  毛利蘭表現出來的張狂和冷酷令眾人相當不適,但在那看死人的目光下,莫名不敢發聲。

  「我這次來這裡,只為小燁子尋找父親。」毛利蘭坦然道,「你們可以質疑我的存在,但也請用用腦子,十七歲死去的毛利蘭,如何會在十年後,與十八歲的我扯上關系!」

  小尤尼打著嗝,眼睛通紅,她擺明了是真心認為面前人是她母親。

  但比起小孩子的童言稚語,眾人卻是一驚,對啊,鑒定書上寫名字是毛利蘭……毛利蘭的話就顯得更加合理和有了可信度。

  「小姑娘,你今年看著才三四歲,也不可能是十年前已經死亡的毛利蘭的孩子,你拿著的那張鑒定書,肯定有問題!是什麼人想利用你這麼可愛的小孩子?」

  毛利蘭開始陰謀論了,「你放心,既然背後的人把你送過來,我就不會丟下你不管,我會查清楚真相!」

  實際上自己悄摸摸跑來的尤尼,一聽毛利蘭有留下她的意圖,也立馬抱住不撒手。

  圍觀人駭了駭,也開始朝著毛利蘭背後的思路偏,一個與十年前犯下命案的名偵探之女長相一模一樣,還與黑澤集團不長常露面的董事長……摯友是鈴木集團的當家人……前男友工藤新一還是當世最有名的偵探……

  這是有什麼驚天大陰謀?

  SB計劃的支持與反對兩派的主要領導人,即將簽約在即,都在裡面……謔!

  自以為找到答案的眾人驚醒了,是有人要利用毛利蘭挑撥離間!

  一瞬間局勢逆轉,毛利蘭從一開始的質疑裡得到一眾崇拜的目光。

  這個小姐太聰明了!

  見時機合適,毛利蘭開始解釋自己的來歷,「我自小在托克馬根島長大,一個幾乎網上查不到,也沒人聽過的閉塞島嶼。」

  托克馬根島,能查到就真的很邪門。

  「這兩天我出來找過孩子,或許被某些人注意到容貌,借此有了不好的想法。」

  毛利蘭神色很冷,似乎很不爽被利用,「背後之人,我接受這次挑戰,你們要藏好,毛利蘭這個身份背後所隱藏的秘密。」

  眾記者精神一振,繼續聽著這人近似挑釁的宣言。

  「電視機前的觀眾們,我非良善。」毛利蘭的表情有著曾經Merlot第一次出現在他人面前,相似的冰冷,「只相信自己查到的真相。」

  當年毛利蘭殺人的事,確實很突然,沒人知道她為什麼對一個病床上的老人動手?流傳得最廣的說法,是其男友與她分手,導致了精神失常……

  利用這次機會,毛利蘭光明正大的宣告,「沒有任何秘密能在我面前隱藏。」

  狂妄、囂張,盛氣凌人得就像曾經的某人彈指間毀去一座高樓大廈。

  有記者提問了,「小姐,您的名字是……」

  毛利蘭看著提問的人,冷酷的眼神直盯得記者額頭冒汗,強烈的氣勢硬生生壓得現場人移開了視線。

  「Merlot,我父親愛喝酒,就取了個酒名。」

  工藤新一、阿笠博士宅邸的人看著電視,舊時的陰影伴隨一張美麗的臉龐重新卷土而來,「琴酒……」

  赤井秀一看向渾渾噩噩的人,「工藤,我們都清楚,毛利小姐已經死了,我們親眼看著她下葬。」

  「新一……」阿笠博士皺紋密布的臉,滿是擔心,「你要振作。」

  「她不可能是小蘭。」本堂瑛祐臉上陰雲密布,「Merlot,那樣明顯酷似琴酒的表情和代號,一定與琴酒有關系!」

  「三言兩語撥弄人的思維,與琴酒如出一撤的狡詐。」赤井秀一眉宇間閃過一絲深思,摸著下巴道,「但又感覺哪裡不對勁……」

  工藤新一暗沉著臉,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那一切,卻突然發現,自己由始至終都記得很清楚。

  蘭最後一次見他,眼中那如釋重負的歡喜,是他忽略了什麼嗎?

  世良真純左右看看,小心的表達自己的觀點,「不可能是蘭,但她明顯是對著我們來的。」

  「……或許是我們。」工藤新一幽幽的道。

  他轉達給眾人安室透帶來的消息,「園子執意要與琴酒達成SB的交易,她不再相信我,即使我提供再多的證據。」

  貝爾摩德帶來的消息不會有錯,琴酒延續的SB研究,所生產藥物最終將人引向的是死亡。

  「那個女人……」赤井秀一突然道,「她真的是對著我們來?毛利蘭……」

  赤井秀一沒有說下去,但他們更明白這一點,毛利蘭死於琴酒槍下,連帶著當時去救她的毛利夫婦都死在組織裡。

  宮野志保抬起頭,看著眼前這群人,提醒他們,「我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聯系上琴酒?這一直是個謎。」

  宮野志保一直有個猜測,不敢告訴人,近乎殘酷的猜想,一模一樣的人如果真帶來這個答案……

  工藤,活不下去。

  「園子。」工藤新一平靜道,「園子一直清楚,但她始終守口如瓶。」

  黑澤集團總部。

  鈴木園子盯著座椅上抽煙的人,冷冷道:「你沒看好她。」

  琴酒彈了彈煙灰,「你得弄明白一點。」他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我不是保姆。」

  「琴酒,你創造了她,就得負責。」鈴木園子臉色很難看,「生理學上,她是你和蘭的孩子。」

  琴酒明顯很反感這一點,「我願意稱之她為世界的產物。」

  他轉過身,把書扔在一邊,「你不能否認,她那幅模樣,代表的,她最想要的是那股能量。」

  「彩虹之子。」鈴木園子看著電視上的尤尼,「我們要加快時間,她回來了。」

  「那是你的問題。」琴酒坐下,捻滅煙蒂,「我對另一群人更感興趣。」

  「當他們還在絞盡腦汁思考對付我的計劃時,卻沒發現自己已然被放棄。這群人對我的忌憚,令我想起了以前很愉快的一段回憶。」

  鈴木園子嘴唇咬得泛白,「你住嘴。」

  琴酒顯然不是有善心的人,「主動找上我的毛利蘭,相繼慘死的家人,你說她會不會慶幸自己死得最早?」

  鈴木園子牙齒磨出了血,「我說——你給我住嘴——」

  「我很久沒玩游戲了。」琴酒依然忘我,拿出一副撲克牌,擺在辦公桌上,「上一次,她贏得了四個,這一次,你說另一個人能贏得什麼?」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蘭!」鈴木園子怒道,「我們都知道!毛利蘭死得很徹底!」

  琴酒冷戾的眉眼微微聚攏,「你過於激動,在游戲裡,很容易處於下風。」他思索的目光轉向電視,「她不同,優秀的大膽,以及——」

  「毛利蘭,永遠失去的自信。」

  ……

  鈴木大商場的頂層,即使很寬敞,在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時,毛利蘭等人也不得不邁著艱辛的步子,走上正中央的高台。

  小燁子依仗著嬌小的身形,穿梭在人群裡顯擺著造型奇特的指環,亮眼的探照燈下,指環閃爍的光彩,迷離又詭異。

  它的珍貴,毋庸置疑。

  在與安排好警衛的中森警官互相寒暄後,毛利蘭把目光飄向身旁,一直死死捏著自己手的小尤尼。

  尤尼受詛咒的體質應該不能克隆,就像黑澤陣的靈魂唯一性。

  毛利蘭總感覺在哪裡聽過這個說法……「尤尼的體細胞在……子宮內,……與黑澤陣……細胞核……排異反應。」

  對!她想起來了,是在烏丸蓮耶的黃金籠那裡,聽到了這個說法!小尤尼真的跟毛利蘭有關!

  「Merlot小姐。」中森警官走上來打斷了毛利蘭的驚駭,看了一圈四周,「小燁子的母親呢?日暮警官說上次還在游樂園見過她,這次沒來?」

  毛利蘭微笑,「她會出現。」

  「燁子阿姨在房間休息。」鈴木一郎小聲湊到中森警官耳邊道,「其實是她不相信怪盜基德會來。」

  鈴木一郎掃了眼小燁子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心情很舒暢,「沒關系,大不了賣了指環。」

  鈴木恭子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中森警官,你能不能借我張銀行卡,我們來的時候身份證都找不到……」

  「銀行卡?」中森警官有點不好的預感。

  毛利蘭看著鈴木一郎一副機靈鬼的樣子,表接著轉過頭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緩緩道,「中森警官,不用管他們,指環能拍高價但是賣不出去。」

  鈴木二人立馬呆成豆豆眼。

  小燁子笑容明媚,看得來質疑的人都不好對著她發問,努力不去想小女孩與偶像的關系,大家不由自主的把打量的眼神往下移,去看那枚指環。

  「其實色澤還不錯?造型很獨特啊!」「純天然的寶石吧!」

  「你們有沒有感覺,看久了就覺得那指環的光芒……」

  「漂亮?」「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些不差錢的人,收藏癖開始蠢蠢欲動了,「二十萬?」

  「小姑娘,讓我看看怎麼樣?我出三十萬。」

  小燁子沒搭理他,搖搖頭,公主說了不要取下來。

  陸陸續續有人開始報價,隨著報價人的增多,一路從幾十萬上升到上百萬,甚至有上億的趨勢,熱火朝天的氛圍裡,小燁子是死活都不答應。

  在小燁子周圍人增多的情形下,一個靚麗的身形出現了,高挑身材,長長的紅發,自稱小燁子媽媽的女人靠近,群眾都不由讓開了路。

  「小燁子乖,跟媽媽離開這些怪叔叔,怪阿姨,我們先去吃飯。」

  毛利蘭起身,把小尤尼交給中森警官看著,怪盜基德果然改不了裝親近人的毛病。

  小燁子看了眼毛利蘭,轉身乖乖跟著女人走了出去,在一個無人的地盤,女人對著指環伸出了手——

  「哥哥。」

  紅發粉瞳的小女孩笑得很可愛,叫得女人一驚,他瞬間感覺不對,「——公主說,你得告訴她一件事,我們就澄清小哥哥們的胡話。」

  不對勁,這小女孩不對勁。

  「公主?」怪盜基德干笑著一步步後退,滑翔翼就在他身後,只要一躍,就能離開,但是這小女孩奇奇怪怪的感覺……「我不認識她。」

  小女孩,他應該鬥得贏吧?

  怪盜基德不確定的想,畢竟胳膊腿的差距在那裡擺著呢。

  「小燁子很擅長審訊,但公主想親自審訊你。」小燁子走著走著,一只小手牽上怪盜基德,「所以我只能聽話。」

  「——靈魂的喘息。」

  另一邊,毛利蘭熟悉的眩暈來臨,眼睛一爭,幾個男人陡然朝毛利蘭她們撲來——

  流氓啊——!

  一道聲音叫得很高昂,「快點,給我抓搶劫犯——!


第145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二)

  ---------【平行世界】----------------------------

  毛利蘭跟尤尼驚魂未定的站在鈴木商城的一層, 盡力回憶跳躍時間前的畫面。

  「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叫我們……」毛利蘭不確定的低頭,腳踢中什麼的錯覺……

  尤尼有種做噩夢的衝擊感,「好幾張臉!」

  毛利蘭與尤尼呆呆的對視, 「我似乎聽到——」

  尤尼動了動嘴唇, 「搶劫犯。」

  她倆干過的搶劫事情, 就只有那麼一件……

  毛利蘭捂臉, 「我好像踢到了我爸爸!」

  一旦聯系上來, 那道聲音就耳熟得難以忘記!爸爸怎麼會在那裡!聽他那意思, 不會專程來找她們吧?

  「蘭……」尤尼發覺哪裡不對勁了, 「伽馬沒拉住你?」

  毛利蘭愣了愣,「右邊是你, 左邊是——」說著忽然一驚,「碰了我衣角的不止兩個!」

  還有其他人!

  當時突襲的人有好幾個, 而且身手都不是一般人, 毛利蘭根本來不及全部甩開, 如果碰到她一點點都能穿來, 那事情就大條了!

  毛利蘭立刻道:「我們先回酒店。」

  一回到住所, 兩人等了不少時間,垂頭喪氣的鈴木二人、帶著六七歲孩童的小燁子,以及蹦蹦跳跳的小尤尼就都回了酒店。

  結果很明確,伽馬沒有穿越過來。

  那麼, 事情糟糕了,穿越過來的人都有誰?以抓毛利蘭她們兩人為目的……

  先把亂作一團的事放一邊,毛利蘭讓鈴木帶著小尤尼去休息, 兩人一致看著迷瞪瞪的小男孩。

  毛利蘭一臉狐疑, 這是被小燁子嚇傻了,還是被小燁子嚇傻了?

  毛利蘭的意思表露得太直白, 小燁子抗議道:「公主,我只是把他變小。」不過變小的痛楚,她可控制不住。

  公主?

  熟悉的稱呼,怪盜基德不由自主的望向為首的女人,那副面容,令他一下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毛利蘭?」

  毛利蘭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黑羽快鬥,一群人當中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你嗎?」

  黑羽快鬥已經不想知道,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小燁子的存在令他三觀岌岌可危,真不想知道面前人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黑羽快鬥幾乎是自暴自棄的放棄了掙扎,「你直接問問題吧。」

  本以為毛利蘭會問工藤新一相關問題的他,卻被她的問話徑直驚住,「你父親,黑羽盜一與工藤夫婦認識。」

  「你怎麼知道?」黑羽快鬥的聲音略顯慌亂,「你見過我父親?」

  「我沒見過。」毛利蘭見的,不是這個世界的黑羽盜一,「你父親有沒有說過烏丸蓮耶這個名字?」

  JUKE酒店,同住一層樓,一圈相熟的人極有可能是烏丸蓮耶安排,毛利蘭不信烏丸蓮耶的安排沒有意義。

  赤井武務成為黑衣組織高層、工藤叔叔的兒子成為實驗品、黑羽盜一最終也被關押在組織,爸爸也在那裡……

  黑衣組織,年長的一輩也身涉其中。

  毛利蘭問道:「你聽過黑衣組織的滅亡吧,曾經一度放在新聞資訊裡,被工藤新一帶人聯合剿滅的組織,組織Boss就是烏丸蓮耶。」

  「我知道,黑衣組織的實驗室和內部成員,都已經被工藤新一摧毀。」黑羽快鬥瞄了眼對這個名字無動於衷的女人,「與我有關?」

  毛利蘭沒回答這個問題,這是邊緣人物,真正中心的那群人全部被園子厭棄,只除了怪盜基德依舊被崇拜。

  但一定也是有聯系的人……

  就如核心成員貝爾摩德與黑羽快鬥如出一轍的易容術。

  毛利蘭試圖找到關鍵點,「你父親與工藤間有發生什麼共同的事件嗎?」

  「UMASACARA。」黑羽快鬥微微低頭,「他們遇到的時候好像發生了青少年謀殺案,受害人留下了這些字母,暗指了真凶的名字,烏丸蓮耶。」

  烏丸蓮耶,能指出烏丸蓮耶那個年齡段人的身份,是作為青年能認識的人?

  毛利蘭思忖,「還有其他嗎?」

  黑羽快鬥搖頭,「我知道的只有這些,老爸直到去世都沒和他們再聯系,照舊在全國巡演魔術。」

  毛利蘭垂眸,「好,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黑羽快鬥坐得端正,「請問。」

  毛利蘭淡聲道,「你記憶中,毛利蘭懷疑過多少次柯南的真實身份?或者說你幫助騙過她多少次?」

  黑羽快鬥僵了僵,這兩句話中的信息,柯南?真實身份?

  黑羽快鬥囁嚅著,心跳得很快,快得很不安,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那個死去的女孩,欺騙……

  【記不清楚了……】

  毛利蘭閉了閉眼,「你可以走了。」

  黑羽快鬥身子僵直,甚至小燁子把他變回原樣時的痛楚,似乎也忘了,他走到門口,嗓音有著些微的暗啞,「有我的原因嗎?」

  黑羽快鬥不敢回頭看那張臉,「有一次盜竊中,蘭小姐找過我,她問,『柯南是不是很怕穿全身黑的人?一聽酒名就臉色發白。』。」

  一樣的人,都是來找黑羽快鬥確認一些答案。因為他涉事不深,又與工藤或者毛利蘭是在怪盜基德這個身份上相熟。

  他不會有危險。

  毛利蘭問,「你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她想,她已經明白。

  黑羽快鬥笑得有些諷刺,不知在對誰,「我說,『小孩子嘛,當然怕長得可怕黑黢黢的人,酒這種東西大人一直都說小孩子喝了不好。』」

  撒謊會養成習慣,但被騙之人已經死亡,曾經的謊言也會被帶上無數陰影。

  毛利蘭頓了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黑羽快鬥搖了搖頭,在跨出門前,毛利蘭加了一句,「基德先生,毛利蘭的死只會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怪任何人。」

  「我也是這樣欺騙自己的。」黑羽快鬥淡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你不用像她一樣。」

  黑羽快鬥走後,尤尼看了看在強自忍耐什麼的毛利蘭,「蘭,很嚴重?」

  「或許。」毛利蘭聲音很低,「但只是猜測,做不得數。」

  毛利蘭已經有了思路,因為這是另一個自己,只需要想一下當自己處在那樣的環境中,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會走什麼樣的路……

  很容易。

  「毛利蘭親自想辦法找到了琴酒。」毛利蘭抱著沙發上的抱枕,眸色很深,「如果是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會聯系園子。」

  柯南身份被確定,周圍人找不到人幫忙,毛利蘭能察覺到蛛絲馬跡間柯南的忌諱,所以請求了園子或者鈴木家的人脈。

  琴酒被毛利蘭找到。

  「我很驚訝,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子竟然是第一個找到我的人。」琴酒往杯子裡倒滿酒,「通過一些人無意間透露的行為習慣。」

  琴酒坐到做到辦公椅上,靠著背,「被黑衣組織迫害過的人,總能本能對兩樣東西產生反應,全身黑,酒名。」

  「應激反應,最無法遮掩的一種,便是恐懼。」對面銀色長發的男人晃了晃酒杯,「你令很多人都深深畏懼。」

  「別人說這句話,我心情會很痛快。」琴酒飲了口自己那杯酒,「你一說,這句話就變了味。」

  黑澤陣放下酒杯,敲著桌子,「你不可能成為烏丸蓮耶的心腹,但你會想盡辦法鏟除烏丸蓮耶的心腹。」

  黑澤陣看著對面金色長頭發的男人,「毛利蘭找上你的原因,跟他有關?」

  「一個朗姆。」琴酒眼裡閃過一絲厭惡,隨即正視他,充滿戾氣的笑容夾著諷刺,「一個拜毛利小五郎為師的朗姆,毛利蘭毫無防備的在他面前提了工藤新一這個男朋友的名字。」

  黑澤陣的手頓了頓。

  琴酒揚起眉,自顧自道,「一個組織叛徒上報過死亡的名字,毛利蘭卻一直在等這人回來,忠貞是良好美德,卻成了朗姆刺探的理由。」

  「給她介紹男朋友,她都會拒絕說自己有男朋友,又有人說,她男朋友都這麼久沒回來,不會出事了吧?她就會擔心的打電話去確認……」

  「工藤新一沒有死。」這個名字讓黑澤陣生理性不適的皺起眉,「他怎麼不徹底死了?腦子沒問題?」

  「我也驚奇得不行。」琴酒摸了摸下巴,「是我思想太老舊理解不了現今的人?既然隱瞞,不如直接通報死訊更好?親密人逼真的反應就會是最有力的證據。」

  黑澤陣猜人心思一直不乏惡意,「他或許怕自己『真死』後,毛利蘭找新男友,有新感情。」

  琴酒古怪的搖了搖頭,「毛利蘭似乎認為,工藤新一看不得她傷心。」

  黑澤陣跟琴酒對視一眼,一模一樣的幽綠色瞳孔裡都有著難以理解的疑惑。

  傷心比危險和死亡更可怕?

  琴酒咳了咳,「朗姆確認了工藤新一活著,開始命令波本查工藤新一,雪莉死亡名單上的人他也在重新確認。」

  朗姆有的多疑不比他少。

  「朗姆變得很想得到工藤新一的下落,然後——」琴酒嘴角翹起,「他做了個決定,一個完完全全暴露他,也毀了他的小決定。」

  「——綁架毛利蘭。」

  毛利偵探事務所。

  在鈴木商城發覺環境和時間都不對時,毛利小五郎帶著一個懶洋洋的偵探,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家。

  空蕩蕩的房間,家具上蓋滿白布,呼吸很清新,有人來經常打掃,但也掩蓋不了沒有絲毫人氣的事實。

  埃德加·愛倫環顧一圈後,推理到,「這家人已經死得透透了,警官。」

  「你可以不用說話。」毛利小五郎看得出來,「我有眼睛,也有腦子。」

  毛利小五郎垂下眼,沒人能看清他眼裡的神色,他走到放著電視機的桌子上,成堆的委托堆著,擺放凌亂。

  這裡,沒有人私自改變分毫,像是有人想憑著毫無變化的環境,試圖留住主人生活的痕跡。

  毛利小五郎轉了一圈,在桌子下,木質地板的一個縫隙裡,拿出了一部手機,是他慣用的牌子,衝野洋子代言的手機。

  他解開了上面的密碼,裡面照片、多余的聯系人都被刪得一干二淨,只有一個號碼下,留有的通話錄音。

  「新一,你不要過來,有危險——」

  「工藤新一是嗎?你女朋友毛利蘭在我手裡,帶著三百萬來中央米花公園,記住,不能報警和告訴其他人,我現在定位了你的手機信號。」

  「你從現在開始,行動軌跡都在我眼裡,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只能是你一個人來救你女朋友。」

  「這是你的號碼。」愛倫坡看著沉默的人,「你女兒卻打給了你,綁匪提了一個你根本做不到的要求。」

  毛利小五郎打開手機蓋,裡面有一張紙條,字跡很亂。

  『我救不了女兒,但是天黑前醫院傳來了消息,女兒笑著對我說,車禍不小心傷到了手腳,只能裝上義肢,不能再大動作。』

悠于 2025-4-27 17:47

第146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三)

  「毛利蘭是我見過對自己最狠的女人。」琴酒點了根煙, 「以折斷手腳為代價從朗姆手裡逃了出來。」

  黑澤陣端詳著他,「毛利蘭如果選擇找上你,肯定是找到了能誘惑你的東西, 判斷你有能力且必須履行她的要求。」

  「有一個手機和三段監控, 鈴木園子收集起來並保管著, 裡面記錄著從醫院回來直至死亡, 期間發生的一切事情。」琴酒吐了口煙霧。

  煙霧籠罩間, 琴酒深瞳裡的神色微不可察, 「一部手機確定周圍人的身份和意圖, 監控中一段試探組織內部的成員構成,一段是我與毛利蘭的交易, 最後一段——」

  「組織毀滅時的內部景像,足以毀了工藤新一。」

  「監控?」黑澤陣靜了靜, 「你因此與鈴木園子合作, 甚至重啟了你厭惡的實驗, 你被她將了一軍, 用來保護她的人。」

  提到這裡, 琴酒臉色非但沒有怒意,反而嘴上的笑容咧得越大,「她太完美,完美得刻上一個圓, 相信美好,卻漏算復雜的人心。」

  「工藤新一他們的欺騙,就成了最大的隱患。」琴酒咬著煙, 淡淡道, 「雖然她跟我謀劃,就注定了死亡。」

  琴酒忌諱威脅和背叛, 毛利蘭一開始就沒作他會放了她的打算。

  「你聽起來有點遺憾。」黑澤陣翹著腿,道,「僅僅相處一周,還是你親手殺死的一個人。」

  「我不討厭好女人。」琴酒撥弄了一下煙灰,「對於她,我甚至算得上欣賞,殺了她便是我最大的仁慈。」

  琴酒看向自己,「不是嗎?敵人可不能給他痛快。」

  「折磨是背叛應有的懲罰,無論站哪一方。」黑澤陣平靜的道,「你想讓我折磨剩下的人。」

  「你無法拒絕。」琴酒把玩著銀色的點火器,「因為你想了解毛利蘭最大的弱點。」

  火光明明滅滅,琴酒看著陰影下的銀發男人,嗤笑著,「簡直奇跡,我會選擇英年早逝。」

  黑澤陣無所謂他的嘲弄,挑起唇道,「因為我找到了,比看瘋子追尋長生不老或死而復生而不得,更有挑戰性的事。」

  毛利蘭讓他起了惻隱之心,放過一直報復烏丸蓮耶,那她最好就得讓他一直保有這種惻隱之心。

  善良、正義和守護,都是黑澤陣不屑一顧的東西,卻是毛利蘭一直堅持的東西,當遇到矛盾,該怎麼辦?

  誰都可以放棄,但他黑澤陣絕不做被放棄的那一個。

  「游戲總有輸贏。」琴酒把點火器扔給他,「她勝利的獎品,也會為我帶來這次最大的勝利。」

  黑澤陣點上一個根煙,「我會代替你去跟鈴木集團談交易,你去拿監控。」

  「作為報酬,我會送那對雙胞胎回去。」琴酒嘖了一聲,「就像你研究平行世界,而我探討時間。」

  咚咚咚

  短暫的靜默後,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伏特加把SB的企劃放到兩人中間,克制住不去看發色不一樣,稍顯年輕的男人。

  伏特加:「大哥,SB計劃,卡莫集團也想參一腳,他們准備派江川史奈去鈴木大廈,與鈴木園子合談。」

  「天真。」琴酒笑得冷酷,「他們現在想動手是在找死。」

  黑澤陣翻了翻企劃書,揚眉,「江川希便是傷害京極真的男人,江川史奈趕來摻一腳,不怕鈴木園子提早給他收屍。」

  江川希與江川史奈是兄弟,本來江川希是想通過獲得鈴木園子的好感,在卡莫集團有一席之地,結果現在被鈴木園子當條狗喂著。

  江川史奈是想步後塵?

  「他似乎得了有力的籌碼。」琴酒笑容很深,「這場游戲越來越宏大,過去與現在、愛與恨、金錢與權力、生存與死亡。」

  黑澤陣合上書,「但他注定是輸家。」

  琴酒抽出三張照片給他,相似的年紀,不同程度的成熟,「這三張照片上的人,可以成為開啟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戴眼鏡的短發男孩、棕色齊肩發的女孩、金發碧眼的瘦弱女孩。

  一同遞給黑澤陣的還有一個黑色鐵盒,「二代版APTX4869,一顆二十年,一顆十年,一顆解藥。」

  毛利偵探事務所,毛利小五郎拿上手機和搜出來的三張照片來到了樓下,波洛咖啡廳。

  在這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只有這條街還帶有十年前的氣息,客桌椅整潔干勁卻隱約蹭了點漆,櫃台對面的牆壁上,有線電視正播報著新聞。

  金發黑皮膚的男人看著進來的兩人,手上正在擦拭的玻璃杯,突的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師……」

  愛倫坡響亮的聲音瞬間把這低喃壓下,「來一杯Sherry、一杯Bourbon Whiskey!」

  雪莉?波本?

  安室透瞬間從恍惚中回神,凌厲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兩人,一個養淙熊的黑發青年,一個——

  「警官,都是同行,不請我們喝一杯有違彼此間的友誼啊……」毛利小五郎笑著將三張照片遞給他,「我相信這上面的人很願意請我喝酒。」

  毛利小五郎盯著賣咖啡、茶點小店唯一不合常理的地方,櫃台左後方,一個陳列著滿滿洋酒的酒架。

  「警察先生,我雖然用不了能力,但你也動不了我哦。」愛倫坡指了指身旁的人,「他射擊速度絕對比你快。」

  安室透低頭,毛利小五郎的手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手上轉了個圈,似乎他一把手從褲兜伸出來,槍就能瞄上太陽穴。

  安室透瞳孔縮了縮,啞聲道,「老師。」

  毛利老師沒死!他們分明看見琴酒連發兩槍,擊中了太陽穴和心髒!

  「你可以忽略不重要的細節。」毛利小五郎側身倚在櫃台,槍在手裡轉出了花樣,「就當我是個好奇的小伙子。」

  毛利小五郎年輕的笑臉上,沒有安室透諳熟的大大咧咧,給人輕松的傻笑,此刻竟有了幾分莫名的危險。

  安室透分不清腦子裡漿做一團的是什麼,「您……」

  電視裡冒出的疑似毛利蘭,突兀出現的毛利小五郎,有的是十年前死亡的年紀,有的比十年前年輕。

  SB真的能逆流時間?還是琴酒的另一個陰謀?但是……這確實是他的老師,警校的又一個傳奇。

  愛倫坡不滿道:「我要酒,一大把年紀還紅眼眶,真丟臉!」

  「來兩杯。」毛利小五郎拉著個凳子坐下,「我們談談這三個孩子。」

  安室透重新拿了個杯子擦了擦,放到兩人面前,「您想了解什麼?」

  毛利小五郎掏出根煙點了起來,「談談你這裡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安室透倒酒的手抖了抖,差點把酒水灑出去,穩了穩呼吸後,才重新將酒滿上,「我只是這裡小小的兼職員。」

  「你是店主。」愛倫坡瞬間拆穿他的謊言,「這裡不對外售賣酒水,背後酒架上的名酒,隨便一瓶都能盤下整個店鋪,你卻隨意拿來給我們倒上,且沒有通知其他人,店裡的員工也沒對此有意見。」

  安室透僵了僵臉,「這位先生是……」

  「熱愛推理的小說家,埃德加·愛倫·坡,你可以叫我愛倫坡。」愛倫坡抬起慵懶的眼,道,「sir,你工作繁忙,卻依舊堅持在這裡打工,為什麼?臥底?興趣?懷念?還是……愧疚。」

  安室透顫了顫,「推理小說家?有點像我一個朋友的父親,很厲害的偵探小說家。」

  「你說起他的語氣像在懷念,病了?死了?」愛倫坡醒悟,「英雄的壯烈犧牲,你們曾共同干過一件大事。」

  安室透發覺這天他有點聊不下去了。

  愛倫坡繼續道,「我注意到你在與我們交流時,中途看了電視三次,都是在電視上出現同一個人時,你的眼光會不自覺看過去,熟人?敵人。」

  愛倫坡跟著安室透掃了掃,彎起了嘴角,「黑澤陣,你在警惕他。」

  黑澤陣在這裡的身份竟然還活著?他一來到平行世界,干脆去找了另一個自己?好作弊!

  「他讓你們遭受很大的損失?你隱約有種不滿他光明正大的出現,認為他應該繩之以法。」愛倫坡開始來興趣了,「你看毛利警官的眼神是愧疚,沒保護到他們?你認為自己該對此負責。」

  愛倫坡很精神,「你駐留在這裡,是不是這裡有什麼令你疑惑的事?」

  「對,毛利蘭,她如果要聯系琴酒,在這之前,她會先請求你們的幫助,你們行不通,她就會轉而刺探你們背後對付的人,因為她覺得自己——」

  「愛倫坡先生,你來干什麼?」安室透深吸口氣道,「請直接談吧。」

  再呆久一點,安室透總覺得自己都要被扒光。

  毛利小五郎飲了口酒,心口被酒灼得有種烈火焚燒的錯覺,看著擺放整齊的三張照片,「我們一樣,都在推理真相。」

  安室透臉上紳士的笑容漸漸消失。

  「我要知道,小蘭從醫院回來後,一一見過哪些人?打過誰的電話。」毛利小五郎把酒一口干完,「再告訴我這三個孩子現如今的情況。」

  安室透手裡的布來回擦著桌子,桌面蹭得光亮,「我沒有時刻——」

  「你在毛利偵探事務所裝了竊聽器。」毛利小五郎抬了抬眼,「家是她心中安全的地方,第一次做有愧『良心』的事免不了留下馬腳。」

  愛倫坡把唯一的小男孩照片推到他面前,「江戶川柯南,與工藤新一。」

  咖啡廳陷入死寂。

  在毛利小五郎的目光下,安室透心上有著幾乎窒息的疼痛,源自一個無辜女孩的哭泣。

  安室透的聲音回到了十年前,「每天,她都會給工藤新一打電話。」

  安室透不止一次猜測,從那裡,毛利蘭就在引工藤新一暴露身份。

  ******

  「新一,我傷完全沒問題,你放心,義肢用習慣就好啦,我打算先每天早上去跑步,多早?也不早就5點,別告訴柯南,他是小孩子需要休息。」

  「新一,你竟然讓柯南來盯著我!太過分了!我馬上就出去,看還在睡覺的柯南怎麼跟過去!」

  ……

  「新一,我每次給你打完電話,一出去就撞上柯南,你倆是心有靈犀?」

  「新一,你還聯系小女孩盯梢……」

  「新一,安室先生拜我爸爸為師,他看起來比爸爸聰明多了,為什麼啊?他會不會另有目的……」

  「新一,我感覺小哀不喜歡衝矢先生哎……」

  「新一,世良的妹妹臉色好蒼白,就是給我種與小哀一樣的感覺,不喜歡跟人說話,也幾乎不叫我姐姐……」

  ……

  ******

  「那段時間,工藤新一在緊張毛利蘭,盯得很緊,每次一動作就能遇見江戶川,有些甚至是電話聯系來不及的時候。」

  愛倫坡翻了翻白眼,「嚴重的傷勢修養至少長達兩三個月,每日頻繁的試探使她確認,江戶川就是工藤新一。」

  一旦有了懷疑對像,身邊跟小孩子交往過密、願意對小孩子說深奧話題的人都會被懷疑。

  「這是她做過最有耐心的事,從未欺騙過她人的蘭小姐,在欺騙她最信任的人。」安室透擦桌子的手變得機械,「她的良心在每一日的試探裡備受煎熬。」

  愛倫坡點評道,「周圍一個又一個對像被揪出,按她的性格,會以最大的善意揣摩你們,是守護不是排斥。」

  真是悲哀,清醒的知道所有人在欺騙,也努力領會他們的真實意圖,努力不去往惡意的地方想。

  因為思想一旦滑到另一邊,她會崩潰。

  安室透不動作了,垂下了眼,「她打了最後一通電話,說想喝酒。」

  愛倫坡難得嘆了嘆氣,「孤獨。」

  毛利小五郎狠狠的抽了口煙。

  「那個晚上,蘭小姐一直在對著手機那邊的工藤哭,邊哭還邊用手指敲著桌子,煩躁和傷心。」安室透那一整晚都沒睡著,「工藤安慰了一整晚。」

  「第二天,她恢復了笑容,在咖啡廳裡約了很多小孩子,看她用新義肢練習調酒。」安室透指著後面的酒櫃,「很多種類的酒。」

  「你對此耿耿於懷。」愛倫坡眯起了眼,「還買了同樣的酒水放在店裡。」

  安室透望著正對面的攝像頭,「那天的監控後來丟失了。」

  他用最好的技術也還原不了。

  「他們三個也在其中。」安室透指了指三張照片,「現在恢復了健康的三個人。」

  工藤他們在現場,安室透本也以為不會有任何馬腳,直到組織破滅,鈴木園子再也不肯見工藤新一。

  安室透有了答案,「鈴木園子在我去警局的一天,取走了這裡的監控。」

  愛倫坡伸了個懶腰,看向沉思的毛利小五郎,「警官,要去抓人?先聲明,他們哪一個我都打不過。」

  沒有異能,比起受過訓練的黑/手黨,他就是個戰五渣。

  「其實吧……」愛倫坡慢吞吞道,「要真相,最簡單的方法,去問問跟尤尼在一起的她啊……」

  毛利小五郎瞪了他一眼,「會對這感興趣的只有我們。」

  兩人離開波洛咖啡廳很久,安室透都站在原地擦酒杯,沒有問他們多余的話,不去探究話裡指代的意思。

  他手裡的杯子因為力用得過大,酒杯漸漸被他擦出裂紋,碎在手裡,扎得滿手的血。

  安室透望著滿手的鮮血,他突然拉起一個耳機聽了起來,邊聽邊拿筆在上面記錄。

  他的手越寫越抖,對應著耳機裡的敲擊聲,三句話反復的占滿了整頁紙。

  我有罪。

  我不值得被你們保護。

  朗姆知道你活著。

  「真相是很殘忍的東西。」毛利蘭坐在沙發上,輕聲道,「她最後的求助,沒有被聽到。」


第147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四)

  毛利蘭有一下沒一下的揪著抱枕, 清麗的眉眼染上淡淡的愁緒,清澈的眸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毛利蘭突然道:「你說來了平行世界的人有哪些?」

  「說實話,蘭。」尤尼藍色的眸裡閃爍著糾結, 「你爸爸……」

  再怎麼想毛利小五郎的可能性都在其中吧!那中氣十足的吼叫聲, 壓根不像被踢傷!蘭在看清人臉的一瞬間肯定收了力道!

  「蘭, 有沒有這種可能?」尤尼帶著自己都有幾分不信的天真, 「你爸爸在這裡發現你跟他未來女兒長得一樣, 會不會心一軟就放過我們?」

  如果毛利小五郎從拍賣場一開始就注意了她們, 也就注意到留在原地變小的中彈人, 知道十年火箭炮的效果……

  或許能猜到毛利蘭是他未來的女兒呢?能做刑警的人夠得上聰明吧?

  「我搶劫自己,知道小毛利蘭清楚他私房錢及新一和園子有錢的事, 已經表明了身份。」 但不等尤尼升起慶幸,毛利蘭一秒打破她的臆想。

  毛利道:「他會更想抓住我們。」

  「為什麼啊!」 尤尼不敢相信, 「你是他女兒!」

  一個爸爸不應該保護女兒嗎!

  「因為……」毛利蘭眼睛酸了酸, 「他查到了一個過度保護女兒的結局。」

  毛利小五郎總能在親近人身上發揮超乎尋常的判別能力, 朝著最有利的方向進展。

  他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再次踏上同一個深淵。

  這裡毛利蘭的死亡究其根本原因, 善良, 被所有人公認的如同聖人般的善良,善良得不去責怪任何人,犯了錯第一認知就是自省。

  錯的是自己。

  「能讓一群不同黨派的黑/手黨,共同對付我們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是8號。」毛利蘭抓緊了抱枕, 「會讓他們不遺余力的來抓我們。」

  尤尼努力理解她話裡的意思,「叔叔是想測驗你面對困難或者危險的能力。」

  千方百計的阻撓,就是毛利小五郎給毛利蘭的考驗。

  很好, 是添了很高的一堵牆。她們還不得不應下這種挑戰!

  往好了一方想, 萬一輸了,毛利小五郎也有可能……

  「他不會心軟。」毛利蘭敲碎她的僥幸, 「而且,我也不會讓自己輸。」

  尤尼:「……」

  次日,鈴木二人帶著一臉奔赴刑場的樣子跟著小燁子去了警局,處理拍賣會的遺留症。毛利蘭則帶著兩個尤尼去了東京的一座高樓大廈。

  尤尼抬著頭,望著筆挺挺的大樓,「卡莫集團在本國的分部。」

  卡莫集團,成立距今一百多年,烏丸蓮耶時代還僅僅是美國一個小小的牧場,在戰爭中借著美軍往各國駐軍,在戰場上收攏一批無家可歸的技術人才,戰後迅速崛起,成為美國屈指可數的大家族。

  經歷百多年的發展,卡莫集團逐漸把分部擴展到了加拿大、英國、澳大利亞等諸多發達國家,日本的東京就是其中之一。

  固然同樣百年史的鈴木集團數一數二,但兩者間硬碰硬,必定元氣大傷,只能采取迂回手段蠶食對方。

  毛利蘭推測,鈴木集團擋在前面,給黑澤集團的誕生和發展,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在見到黑澤集團驚人的發展後,卡莫也不會再坐以待斃,任由二者繼續合作下去,插一腳是必然。

  挑撥離間,從中得益。

  特別是在卡莫已經徹底得罪鈴木園子的情況下,要讓黑澤集團名正言順與鈴木集團反目,需要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是輿論,二是系成兩者合作的堅固紐帶——琴酒與鈴木園子本人。

  主要領導人任誰死一個,新掌權人若是在換上傾向卡莫的人,就更立於不敗之地。

  「Merlot小姐,你說需要我幫忙?」卡莫的總經理,安達涼驚訝地看著要求見他的人,「你怕鈴木集團和黑澤集團報復?」

  常看新聞的人,基本上都認識這張臉,跟SB企劃也牽連的些微關系。這正是安達涼願意抽開公務來見她的原因。

  「對。」毛利蘭語氣帶著受制於人的不爽,「我查清了毛利蘭當年殺人的真相,也拿到了證據,我怕公布出來時,我會有危險。」

  安達涼眼裡一喜,「真相?」

  毛利蘭話裡,這個謀殺案背後隱藏的秘密,對兩個企業的威脅意味太濃厚。

  安達涼不介意自己這邊再多拿一點籌碼,去對付二者。

  「Merlot小姐,你放大了膽子說。」安達涼拍著胸脯保證,「我們卡莫願意站在真相這一邊,你無需害怕。」

  弦外之音,卡莫會保護Merlot的人身安全,為她解決這個麻煩。

  毛利蘭笑笑,「我不能只告訴你一個人,我要當眾講,不然你知道後殺人滅口呢?你們前任執行長江川希做過的事,大家都清楚呢。」

  追求鈴木園子不成,惱羞成怒下殺手這件事舉國皆知。

  「要求並不過分。」劣跡在前,安達涼也理解她心中的顧慮,但,「小姐,你得先讓我知道真相和部分證據,關鍵性的你可以握在手裡。」

  毛利蘭下意識捏了捏小尤尼的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毛利蘭是殺人凶手,這個事實不容置疑。」

  「這?」安達涼皺眉,「Merlot小姐,這是當年眾人都清楚的事,報道上大肆報道過的真相。」

  他要的是背後隱藏的信息,能夠動搖兩者。

  「鈴木園子是毛利蘭摯友,但她做了一件事。」毛利蘭忽然頓了頓,「與黑澤集團合作,給了報社證據,大肆報道毛利蘭殺人的事實。」

  安達涼一震,「他們想一起敗壞毛利蘭的名聲——!」

  太不符合常理!鈴木園子重視毛利蘭這個朋友是所有人都清楚,甚至為了她與同為青梅竹馬的工藤新一斷絕來往。

  因為以工藤新一為首的一群人和毛利夫婦一起去毀滅國際犯罪組織,最後毛利夫婦犧牲這件事,鈴木公開承認不會原諒他!

  在他們攻破組織的時候,毛利蘭在醫院殺死一名老人,這個老人還是大家都認可的慈善家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英雄的女兒居然殺人,之後毛利蘭被琴酒殺死,這也成了琴酒洗白的一個證據。

  琴酒殺的人手上都沾過血。

  現在竟然有證據兩人合謀栽贓毛利蘭,難道是他們在引誘毛利蘭……一個大家都知道的好人去殺另一個好人,肯定是有人蠱惑!

  安達涼有些相信女子說的真相能威脅兩人了,「證據。」

  這件事爆出來,兩個集團都會有危機!再加上他的計劃……

  【兩個人中總有一個會死!】

  毛利蘭翹起了嘴角,笑容溫柔如水,是的,總會有人找死。

  「安達先生。」毛利蘭笑著看向監控,「您可以讓另一堆人,一起來聽聽這個證據,由他們來判斷我有沒有作假,不是更能取信您?」

  安達涼一驚,故作尷尬的笑了,「請見諒,我只是普通人,以防危險,需要時刻在人們的眼下。」

  「我理解。」毛利蘭笑著頷首,「一群大英雄來保護您的安全很好。」

  一致認為琴酒是殺人犯、有著不可化解血仇的人,是卡莫人最好的護身符。

  他們會傾盡所有對付琴酒。

  辦公室的另一扇門開啟,走出一群成熟穩重,又眼帶震驚和懷疑的人,工藤、赤井、宮野、茱蒂和安德魯,及本堂瑛祐。

  工藤新一臉色難看的嚇人,「你是誰?為什麼要誣陷園子?她不可能做對不起蘭的事!」尤其是用那樣一張臉!

  「為什麼不可能?人都會變。」毛利蘭坐在客桌椅的一邊,腿蹺起,「毛利蘭不是在最後一周常與琴酒呆在一起?」

  工藤新一大聲辯駁,「一定是琴酒用什麼手段威脅了她!園子不可能放任蘭跟那個惡魔在一起!」

  「惡魔?」毛利蘭贊同這個詞來形容琴酒,「你說得很對。」

  工藤新一喉嚨一堵,這人這油鹽不進又平平淡淡的態度,讓他莫名難受!

  「這位小姐。」赤井秀一站了出來,「我們要看證據。」

  毛利蘭點頭,「毛利蘭殺人的事情,你們一定早已查過,沒有任何疑點。」

  唯一的疑點,就是殺人動機。但毛利蘭不會告訴這群人。

  工藤新一他們當年在案件發生時,已經經過多次推論,對毛利蘭殺人的事供認不諱,所以在報道出現時,都選擇了沉默。

  這件事梗在他們心頭十年。

  「他們兩人一起發布了那些報道。」毛利蘭言語冰冷至極,「在她身上填上污點。」

  眾人是打從心底不相信會救貝爾摩德的毛利蘭,會去殺一個無辜的人。

  「難怪他們能合作這麼些年?」本堂瑛祐眼前就像被瞬間照亮,「傷害那麼多人!我不會放過他們!」

  安達涼咳了咳,被這些人忽視很不自在,「Merlot小姐,你可以拿出證據了,他們跟黑澤兩人都有不可化解的矛盾,不會泄露出去。」

  當年覆滅黑衣組織犧牲的英雄,毛利夫婦、赤井武務、工藤優作,都是他們執意對付洗白的琴酒的原因。

  以及,鈴木園子後來聯合琴酒,將水無憐奈過往殺人的事翻了出來,將其判了死刑。

  他們可謂是跟這兩人不死不休。

  「強烈的恨意,是因為深愛?」毛利蘭喃喃著,手下意識用力——

  「媽媽,疼。」小尤尼癟著嘴,要哭不哭的道,「手疼。」

  「對不起對不起。」毛利蘭立刻松開,送到嘴邊呼了呼,「對不起啊,我沒注意。」

  「沒事,媽媽。」毛利蘭關心的樣子讓小尤尼開心地道,「只要你永永遠遠跟我在一起就好啦∼」

  毛利蘭一頓,溫柔的哄了哄,把小尤尼重新報好,看著愣住的大家,語氣倏地變冷,「要看證據嗎?」

  工藤新一一群人頓時回神,沒辦法,毛利蘭道歉的樣子,跟曾經對著少年偵探團的那人太像。

  赤井秀一盯著她,眉頭又皺了皺,「你說。」

  毛利蘭打了個電話,「尤尼,把人帶上來。」

  三分鐘後,尤尼帶著一個畏首畏尾的男人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看到他的眾人皆是一愣,東京最大報社主編淺崗。

  淺崗瞟見眾人中心的女人,瞳孔不由放大,「是你。」

  「咳咳。」安達涼將他的視線拉過來,「淺崗先生,當年毛利蘭殺人的報道與鈴木園子和黑澤陣有關?」

  「在看到Merlot小姐的一刻,我就知道,終於有人來詢問我了。」

  淺崗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黑澤先生提供了殺人證據,鈴木小姐往報社裡打了一大筆錢,要求大肆傳播。」

  見他們有些人質疑的看著他,淺崗怒道,「我以我職業生涯發誓,我從不做虛假報道!」

  「不、」工藤新一踉蹌著坐在椅子上,「我不相信——!園子不會因為琴酒有價值就去利用蘭!」

  毛利蘭的嗓音格外清冷,一把澆在工藤新一頭上,「你曾經也不相信毛利蘭會殺人,但那是事實。」

  「有原因、一定有原因、」工藤新一堅持道,「我會查到真相,一定可以!」

  毛利蘭抱著小尤尼不再說話,尤尼離著兩人是八丈遠。

  赤井秀一凌厲的眼神看向證人,「你為什麼這麼輕易說了出來?」這份證據得來得太容易。

  「不能說?」淺崗十分詫異,「十年都沒人來問,我憋得也很幸苦。」

  他轉頭看著毛利蘭,眼裡盡是熱忱,「我也想要真相背後的秘密,這篇報道更加震動世人!」

  毛利蘭抬頭,掃了眼四周的人,視線落在安達涼身上,「物證我會在所有人面前拿出來,鈴木園子個人賬戶的打款票據。」

  工藤新一一怔。

  安達涼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好,我會派很多保鏢保護你和證人的安全。」

  毛利蘭看向工藤幾人,「他們一行人就行。」琢磨了片刻,又道,「我是如此的像故人,相信他們會保護好我。」

  溫暖的笑容,帶著攝人心魄的魅力,好似能消彌那句話裡的疏離。

  ……

  畫面調轉,鈴木園子坐在搖椅上,往著豢養狼犬的圍欄裡丟進去一塊新鮮的血肉。

  大塊的肉一落入裡面,凶惡的野犬一擁而上的哄搶,其間一個肮髒的身形也像狗一樣,去拼命搶奪,不顧狼犬在身上咬得渾身是血,斑駁猙獰。

  「野獸能將人養大也有道理。」鈴木園子就像在欣賞動物園裡的猴子,搖晃著懶人椅,「人沒了人性,就比狗還不如。」

  血盆大口看得鈴木園子傷眼睛的轉過頭,「你有事?」

  秘書秋津麗子道,「淺崗在卡莫那裡,他們查到您當初做的事了。」

  「哪件事?」鈴木疑惑的摸著下巴,「我做的事太多,他們是指哪件?淺崗是誰?」

  秋津麗子一噎,「十年前,報社。」猶豫的加重語氣強調一遍,「證據拿出來,對我們很不利。」

  鈴木園子一愣,有些恍然,「那件事啊……」

  「該怎麼做?」秋津麗子面色嚴肅,「要不要我們先主動——」

  「不用。」鈴木園子打斷她,起身在旁邊的清水裡洗了洗手,「讓他們查。」

  一盆水很快就染上紅,鈴木園子將手洗干淨後,拿過她手上的一疊應聘保鏢的人員名單,瀏覽後抽出幾張,「這三個不錯。」

  「好。」秋津麗子瞅了瞅,古怪的道,「有一個是不是太小了點?」

  「小?」鈴木園子嗤笑,「有些看似小孩,實際上可真不比我們小,經驗豐富著呢。」

  秋津麗子:「……」

  鈴木園子指了指狼犬群裡的人,「讓他看著江川希。」腳步往前邁了邁又挺住,「記著,先洗干淨點。」

  秋津麗子無奈道:「好。」

  安排好事,鈴木園子大步走進了別墅,洗漱完後進入房間,看著床上的人眼神一柔,「阿真,我們會一起譜寫黃金時代。」

  一道黑影在窗外閃過,駐留的門前,想要往前踏一步,竟被無形的斥力排開。


第148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五)

  毛利蘭這些日子帶著一群小孩, 腦袋難得空閑,不用思考太多,在工藤他們做保鏢的時候, 過得無比滋潤。

  嗯, 只要撇開他們每到一個新地點, 就會觸發新人物、新故事、新謀殺案的意外, 一切都會很美好。

  毛利蘭不知道是該感到懷念還是頭痛, 這該死的既視感, 為什麼比死神還要死神的效應, 縱使過了十年仍然沒變化!

  她有點想在心裡開罵,這世界是不是人滿為患?能不能讓她安心的喝口湯?

  「先生, 給你紙擦擦指甲縫。」毛利蘭冷著張臉把紙塞到下毒人的手上,「我不喜歡化學味道這麼重的湯。」中毒永遠杏仁味!

  前面排隊拿到餐的男人瞬間白臉, 抬起腳就要逃, 「啊——」

  世良真純拍了拍手, 俯視著被她過肩摔的人, 對飯店老板道, 「謀殺未遂,報警。」

  「哦、哦、」反應過來的老板熟練地抓起手機打電話。

  「Merlot小姐,你怎麼看出湯裡有毒?」赤井秀一一直盯她很緊,剛剛這女人伸出的手, 在空中頓了一秒便自如地轉換了方向。

  她是故意拿有毒的那碗湯,凶手要殺的對像也不是她。

  毛利蘭隨手換了新的一碗,走到座位上喝了一口, 才道, 「我鼻子比敏感。」

  「對,我姐姐超級厲害!」姐姐吹鈴木恭子科普道, 「不僅嗅覺棒,武——」

  「吃飯不要說話。」毛利蘭拿三明治堵住他的嘴,「接下來想去哪玩?大哥哥姐姐們請客。」

  鈴木一郎攤了攤手,「我隨意。」

  片刻後,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一直打量著工藤新一一群人,他承認推理是工藤新一看家本領,但是運氣……

  不約而同的,他與毛利蘭的思想同步了。

  一旁的小尤尼聽到毛利蘭發言,高興的拍手,「我跟媽媽在一起就好!」

  鈴木恭子死死盯著小尤尼幾秒,哼著轉過了頭,「馬屁精!」尤尼比她乖巧得多!從不粘著姐姐!

  「尤尼!你坐那麼遠干什麼?」鈴木恭子叫著在角落有一口沒一口嚼飯團的人,「我們認定的外甥女只有你!好歹是我們親眼看著長——」

  「吃。」毛利蘭又給他夾了一口生菜,「乖乖吃飯,向小燁子學習。」

  小燁子雷打不動的大口塞東西,這在他們的年代,比有錢人的食物還能入口,不割喉、不嗆嗓,回去了肯定都吃不到。

  毛利蘭瞧了眼懷裡的人,小尤尼怪異的感覺更加濃厚了,看著她和尤尼的眼神,從歡喜到熱情再到痴纏,最近也開始令她毛骨悚然。

  尤尼對小尤尼是本能的抗拒,能遠離就遠離。

  「小尤尼,你為什麼喜歡我?」毛利蘭抱緊了她,「能告訴媽媽原因嗎?」

  尤尼蹭著毛利蘭心口,親昵道,「孩子喜歡母親,是本能。」

  透過淡薄襯衫傳來的磨蹭感,冰涼黏膩,令毛利蘭瞬間後背發麻,強忍住立馬丟出去的衝動。

  她在對她流口水!

  毛利蘭拼命忍住這種不適,抱緊了小尤尼,她有種感覺,如果不抱住,讓小尤尼靠近了尤尼,就會發生很嚴重的事。

  孩子對母親,是這種本能、或是規則在克制著嗎……

  「蘭、Merlot小姐。」工藤新一很不適應面前人冷漠的模樣,「你們一家關系真好,你平時照顧他們很辛苦吧?小燁子的母親呢?可以一起啊。」

  前不久在電視上被警察罵的痛哭流涕,鈴木二人再次狠狠的出名了一把,跟園子同姓卻不是鈴木的兩人?

  「她母親有事。」毛利蘭揉了揉小燁子快埋進碗裡的腦袋,「這群孩子都聽我的話,不會惹大麻煩,惹上的人,他們都能自己解決。」

  譬如跟黑澤陣長一樣的琴酒,沒有毛利蘭,他們是接都不敢接觸他,只在鈴木的地盤上打轉。

  毛利蘭收回手,把牛奶推給小燁子,「嗯?怎麼不說話了?」

  「不是,我覺得你說得對。」工藤新一抿緊嘴,沒了發言的欲望,這張臉說的話,他總能放到心上,也受不了她對自己視若無睹的表情。

  世良真純反倒想套點消息,「Merlot,你父親喜歡酒?對酒的見解應該不錯,那你認為金酒、伏特加、白蘭地這些酒怎麼樣?」

  一瞬間,赤井秀一等人的眼神都看了過來。

  「不怎麼樣……」毛利蘭頭偏了偏,眼睛明明是在看他們,卻像是在回憶什麼東西,「若硬要說的話,我只對琴酒熟悉。」

  「琴酒——」工藤新一反射性的白了臉,「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啊,酒都不是好東西。」毛利蘭嘴角彎了個清淺的弧度,「但是總有那麼些時候,酒的存在必不可少,而且是越烈越好,比如舒筋活血、消毒殺菌、還有……祭祀?」

  工藤新一動了動嘴唇,他想說的不是這個,可是女子看似合理的幾句解釋,句句都扯得他心髒難受。

  「工藤……」世良覺得自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這張臉輕描淡寫的話,都能讓他這些年鍛煉的冷靜和理智亂了套。

  赤井秀一習慣了反復思量對手話裡的含義,沒錯,這個女人即便名義上站在他們這一邊,但她句句都表達著冷淡和生疏,也不提她准備在鈴木和黑澤簽約時的打算。

  神秘、戒備、不信任,及若有若無的接近……不滿。

  赤井秀一指尖蜷縮了半分,「小姐,你不喜歡我們,為什麼還要讓我們做你的保鏢?」

  挑明的話,絕情的打破了一群人間偽裝的和諧氛圍。

  「因為……」

  工藤新一緊緊看著她。

  毛利蘭的視線卻沒有在他身上,而是落到了那雙透著冷意的臉上,「赤井先生,我查過您,FBI,曾為黑衣組織臥底,先後兩段感情都理智的放棄,是一個目標明確且不會受感情影響的男人。」

  「不過、」毛利蘭掃了眼從見面起就沒說一句話,微微顫抖著的宮野志保,「黑衣組織毀滅,你還一直和FBI呆在日本,是琴酒的出現阻撓了你?還是有要保護的人?一個你愧疚之人最重要的存在。」

  宮野志保會永遠怨恨諸星大,即使他付出性命保護她。

  嘲諷地話,沒有令四十來歲的赤井秀一面色有一絲動容,一點也沒有旁邊世良的憤慨,「兩者都有。」

  「那毛利蘭呢?」毛利蘭絲毫沒有忌諱這個令所有人呼吸同時一頓的名字,「是什麼使你隱隱排斥又不自覺想要接近?因為像你逝去的女朋友?」

  眾人一愣,為毛利蘭過於深度的分析。

  毛利蘭端起熱湯,潤了潤嗓子,「赤井先生,你沒法否認,包括感情在內什麼都可以利用的你,憐惜她們的故作堅強,也忌諱她們易被利用的情感和善良。」

  毛利蘭印像很深,她哭泣時四周寂靜無聲的那個雨夜,是赤井秀一感嘆聲裡,生平不多的情感流露。

  矛盾中的傷心和不悔。

  「能利用的你會好好把握,不能利用又有約束的你只能盡力忽視。」

  赤井秀一堅定的臉龐依舊,但環胸的手,在看不見的角度握緊。

  「赤井先生,你知道他不會讓任何人有利用毛利蘭的機會。」毛利蘭恍若看不見某人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所以你放棄毛利一家知曉黑衣組織,說服了自己這是為所有人都好。」

  能與琴酒周旋著擺脫組織對工藤一家的追查、又成功策劃基爾回歸組織、並且多次抹消降谷零懷疑他身份的人,怎麼會看不透毛利一家的風險?

  工藤新一保護欲疊滿,赤井秀一矛盾中的竭力忽視,安室透忙碌中的分身乏術,都將成為他們一生中最痛苦的事。

  並且這個痛苦,會隨著與琴酒的對抗,血肉裡的愛和正義會深入成一層唯一的腐爛。

  「我其實懂了,」工藤新一抬著頭,把眼眶裡的軟弱逼下去,「所以我會用不惜代價把琴酒送進監獄!」

  「你在挑撥離間。」世良真純聲線微微顫抖,「秀哥不會有錯!」

  「真純。」赤井秀一嗓音帶著些微的沙啞,冷漠的眼神定向毛利蘭,「小姐,你知道的有些多,而且你話裡話外都在勸我們放棄琴酒。」

  世良真純的目光跟著大家一同轉過去,怒聲道,「你是什麼目的?跟琴酒一伙的?!!」

  毛利蘭不在意他們的質疑,又偏頭看著宮野志保,二十來歲的她仍如十七八歲那樣,清冷漂亮,敏感得脆弱,「宮野小姐,如果是你姐姐會怎麼說?」

  「放下吧,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要報仇……」宮野志保嗓音顫抖得可怕,像是質問,又像是在吶喊,「放棄,不好嗎?」

  ……死寂的沉默,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這裡的人殺死琴酒已經成了執念,噩夢不除,一日不得安寧。

  鈴木二人看著這修羅場的氛圍,含著湯匙咬了咬。

  尤尼低頭沉默的吃著飯,努力消化裡面的意思,如果她有裡包恩叔叔的犀利就好了……聽不懂。

  宮野志保絕望的看向毛利蘭,藍紫色的眸裡疲倦一閃而逝,「如果你是毛利蘭,會有什麼想法?」

  「我會希望,所有人都好好活著。」毛利蘭起身,邁腳離開,「但希望都只能是希望。」

  毛利蘭的圓滿,沒有在黑衣組織破滅時獲得,事實上,那場襲擊死了太多人,已經破壞了她的圓滿。

  為什麼贏了琴酒卻會沒有圓滿?

  「赤井先生,我選擇你們,是想你們先開心一點。」毛利蘭冷漠的話飄蕩在空中,「我怕過段時間會忍不住放棄。」

  「——我膽子有點小。」

  世界上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聖人,神也不例外。

  很快到了鈴木集團與黑澤集團簽約的這天,卡莫抱著表面的祝賀來了這裡,多家新聞媒體都爭取獲得最大爆點,在簽約儀式上久厚。

  現場邀請的人很少,看起來都比不上鈴木園子身邊成排的保鏢人數多,但這些人都是日本的知名企業家。

  毛利蘭在工藤一群人的保護下,看到從門口大步走進來的男人時,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

  冷峻的面孔,銀發被染成金色,走在伏特加前面的男人,對著毛利蘭遙遙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久未見,你看著真……小。】

  是黑澤陣不是琴酒!

  此時的琴酒本人正朝著保鏢眾多的鈴木宅前進,對這裡了若指掌的他,不消多久,便到放有京極真的房間。

  琴酒停住腳步,「稀客,竟然有類似藍染能力的人出現。」轉過身,看著陰影裡的男人笑了,「又一個白頭發?叫什麼名字?」

  「伽卡菲斯,你也可以叫我正常點的名字,川平。」川平瞧著屋子裡遮都快遮不住的死氣,眉皺得很緊,「你們對彩虹之子做了什麼?」

  「一個小小實驗。」琴酒無所謂道,「燃燒靈魂的詛咒確實好用,加劇的詛咒就能燃燒更強大的靈魂,一個在這個世界閑逛的死神。」

  川平臉色難看,「你加劇他們身體的損耗來強大詛咒,對付藍染?」

  「多喂幾顆藥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不使用?」琴酒不屑的笑了,「幸虧我及時知道有人吃藥變成小孩子的事。」

  藍染真TM的仗著能力,幫烏丸蓮耶來任意取他的血,那他就能讓藍染自己品嘗彩虹之子的研究所得,APTX4869。

  給彩虹之子多來點,詛咒疊加的效果翻倍,藍染就只能自食其果。

  「一個詛咒燃燒靈魂守著奶嘴,一個本就是靈魂。」琴酒都要被藍染蠢笑了,「還想吸取彩虹之子的力量,真是絕配。」

  嗯,也有很大可能是藍染根本不知道,白蘭瞞著還是眼前人瞞著?

  不過,只要自己重傷自己的藍染終於跑了,剩下個被地獄壓制得只有穿梭能力的人,解決真的不要太簡單。

  川平本不想理一臉嘲諷的人,但是他不得不,「你們做過頭了,他們靈魂的光芒比風中燭火都要弱。」

  兩人所處的地方,牆壁上正好是一個窗戶,一左一右的對峙站著,從窗戶望進去,六顆包裹著奶嘴的六色寶石,色澤晦暗無光。

  「這叫做假死。」琴酒瞥了眼他手指戴的美杜莎之發,「再說以防萬一,不是還剩了個尤尼?」

  川平眼裡的殺氣湧現,「睜眼說瞎話,尤尼的生命能量根本不夠復活他們!」尤尼的詛咒是短命!

  就算重新篩選彩虹之子,新任彩虹之子的靈魂也不一定能再次點亮奶嘴!

  「那是你們自己該想的辦法。」琴酒冷笑道,「不關我事。」

  說完,沒有遇到川平那樣的阻撓,琴酒輕松地推開門走了進去,略過床上死氣沉沉的京極真,左右打量些時刻,終於找到自己要的監控錄像。

  時間足夠,打開房間裡的設備,看了起來,畫面很清晰,是毛利蘭當初想從畫面裡找出破綻,而特意找了個靠近攝像頭的距離。

  第一個監控錄像裡,沒有出現毛利蘭,只有傻兮兮的幾個自稱少年偵探團的人,端著酒問來問去。

  「根據自己不防備孩子,也用同樣的辦法套話?」

  琴酒簡單看了一下,查了第二段監控,好吧,這應該是給另一批人的,那剩下那個就是他需要的那份。

  「琴酒,我跟你做個交易,我幫你殺了朗姆,你給我三顆解藥或者你們研究藥物的資料。」

  琴酒猶記得那時的震驚,是他第一次知道逆流時間可行性,腦子快速的繞了一圈,就做出了決定。

  「可以,如果你再從一個人那裡給我拿來個指環,我就再答應你一個條件,你的父母。」

  ……

  真遺憾,若不是背叛著殺了烏丸蓮耶又偷走他的血清,他可能真會心軟,告知她這個完美裡,唯一的不完美。

  他琴酒要報復的人,怎麼能簡單的死了就算了?

  ……

  琴酒把錄像帶取了出來,踏出房間,門口的人還在那裡面無表情的等著。

  他腳步頓了頓,「你呆多久都沒用,因為你不受地獄的歡迎,除非你背叛信仰,或者作惡多端。」

  毛利蘭的信仰是什麼?琴酒至今不知道,但她確實在死後走進了地獄。

  太諷刺,一個徹徹底底的好人,最後的結局竟然是惡貫滿盈之地。

  米花醫院的一間病房,毛利小五郎面無表情的裝著彈夾,一顆一顆的記著數,仔細回想著查到的事,安安靜靜的呆了幾分鐘。

  愛倫坡靠在牆上,有氣無力的道,「你應該冷靜,往好點想,你老婆死的環境還算干淨?中槍失血都能堅持到琴酒一個人來——好吧,我閉嘴。」

  毛利小五郎把目光轉回屋子裡哆哆嗦嗦的人,手裡的槍一個一個指過去,笑了笑,「安心,我知道你們跟我一路很累了,但還是得再走一趟。」

  「好、好、」

  「毛利先生,我們答應你,要說什麼就說什麼!」

  「要做什麼,我們都答應!」

  「當初毛利蘭殺的那個人住哪間房?」毛利小五郎笑著對他們道,「我相信,你們保存有她殺人的全過程,我要那卷錄像。」

  受害者,安騰淺倉,一個安安分分工作,把收入的絕大部分捐贈去扶助孤寡殘弱,苦了自己一生去奉獻的大好人。

  查不到任何問題。

  妃英理死前,看的一卷錄像,看了一整夜——毛利蘭的殺人計劃。


第149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六)

  蒼白的病房, 只住了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她捧著七色寶石的玻璃罐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老人慈祥的眼裡笑意上湧, 溫暖和煦得能照亮冰冷的心。

  直到看清她眼底令人窒息的難過, 那雙溫暖眼裡的笑意立刻變得驚慌。

  「安騰先生, 對不起……」

  老人啊啊啊的想要挺起身子, 呼吸機因為大喘氣布滿了白霧, 對不起什麼?

  她彎腰湊到老人耳邊, 耳語了幾句, 再起身時,神情冰冷, 舉起槍,朝著床上的他扣動了扳機。

  「對不起, 我殺了你。」

  「嘭嘭——」

  一枚子彈衝碎窗戶, 擊穿手裡的玻璃罐, 一枚擊中眉心。

  一間房, 倒了兩具屍體, 明亮的白熾燈下,兩張臉都帶同樣的平靜,仿若早有所料。

  死寂的藍紫色雙眸直直地望著攝像頭。

  ……

  鈴木園子猛地驚醒,揉了揉眉心, 從真皮沙發上起身,十年,真的太久, 久到快忘記發生的一切, 直到現在,它終於要被翻開。

  但是, 那有什麼關系?

  鈴木園子笑著迎上黑澤陣,「歡迎,我還以為你今天會派魚塚三郎來。」

  魚塚三郎,是伏特加明面上的身份,黑澤集團的大部分事宜都由他來負責,琴酒很少出面。

  黑澤陣抬眼和毛利蘭的視線對上,抬了抬嘴角,「故人都在這裡,這麼有趣的場面,我可不能錯過。」

  他視線一轉,又掃了圈圍在鈴木身邊的保鏢,嘴角的笑容擴大,「游戲要身臨其境才更愉快。」

  鈴木園子跟著瞟了眼,淡聲道,「你隨意。」

  伏特加把手裡的SB資料和一個銀色箱子交給她,讓她仔細看看,准備好發言,談論該怎麼合作。

  鈴木園子把銀色手提箱放到兩米的長桌上,一下子就吸引全部人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手上的動作,啪嗒一聲解除密碼鎖後,露出裡面的物品。

  「Silver Bullet?」江川史奈道出眾人的心聲,「銀色子彈真的是子彈?!!但怎麼不是銀色?」

  鈴木園子充耳不聞,審視著泡沫填充的箱子裡,三顆金色的子彈,手往旁邊一伸,秋津麗子立刻會意的遞上一把小刀。

  「小心……」伏特加肉疼的皺著臉,「現在只有三枚。」

  鈴木園子拿著特質小刀,在子彈上輕輕一劃,「我需要檢驗真假。」

  「那是什麼?!!」

  「你們看!銀色液體!」

  大家的驚呼聲中,金色子彈破開的小口上,銀色的流質液體在手心形成一滴水珠,刀子再在上面碰了碰,圓潤有彈性,始終是一個整體。

  鈴木園子滿意的笑道,「不錯。」

  帶著謎團,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鈴木園子將SB的詳解一起放入銀箱,鎖上這個只有正確密碼才能解開的箱子。

  江川史奈按耐不住的問了,「黑澤先生,SB的最終效用是什麼?」

  黑澤陣漫不經心的插著兜,看了眼急於求成的江川史奈,淡然的視線莫名嚇得人不敢吭聲,「時間一到,自會有人解釋。」

  江川史奈臉上燦爛的笑容一頓,語氣多了幾分不快,「黑澤先生相當有把握啊,就是不知道,到時候——」

  不耐煩耳邊絮叨的聲音,黑澤陣拔起大長腿,邁步朝著江川史奈背後的人群走去。

  江川史奈:「……」

  伏特加朝他伸手,一板一眼的道,「大哥不喜歡跟無關人多話,有事可以跟我談。」

  無關人員江川史奈咬牙,「你大哥真有個性啊。」

  這會,鈴木園子嗤了一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今天能讓你進我們鈴木的簽約現場,已經是給足了卡莫面子。」

  鈴木園子就差把死皮賴臉四個字貼他臉上了,江川史奈被奚落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忍著沒當場臉子,已經是他涵養好了。

  江川史奈強自扯著一抹笑容,「鈴木小姐脾性還是如此坦率,難得啊,就是不知道等會兒是不是仍能保持這種真性情。」

  「江川先生很有信心啊。」大門走入了一排穿制服的人,公安部長福田笑道,「您雇佣FBI和CIA的刑警,也不知道要大費周章的對我國公民做什麼事?」

  江川史奈臉笑臉持續一僵,這老頭子也湊熱鬧?

  福田頭上的黑發都快要全白,臉上還是一派威嚴,「我們好歹是國家安全部門,國際友人來此,我們怎麼能不打個招呼?」

  江戶川史奈笑了笑,「哪有?他們都是以私人身份來此,就想見見好友,解除下誤會,我這才借著保鏢的名義,帶他們當面談談嗎?」

  「以前阿希的事,錯在他,您放一百個心,鈴木小姐再怎麼懲罰他,我都沒有怨言。帶這群人來,也是鈴木小姐知道他們對她的關心,重新挽回一段年少時真摯的友誼。」

  鈴木園子冷笑,「我借你吉言。」

  「哎,你有這個心是好的。」福田臉上的笑容越發和藹,「那我們也去見見他們,少說也曾合作過。」

  「鈴木小姐,我們不耽擱你談生意了。」福田笑道,「不然又有哪個犯罪組織現身,我們也好盡盡責。」

  福田右手的降谷零對著鈴木園子一笑,「鈴木小姐,又見面了。」

  鈴木園子對著笑面虎的兩張臉,擺了擺手,「都是朋友,你們隨意做。」

  這群公安,十年前,與黑衣組織纏鬥所付出的努力,雖然表面上沒怎麼被報道出來,把功勞都推給了偵探、FBI和CIA等國際組織。

  然而,黑衣組織覆滅當晚,是最容易有先機獲得黑衣組織研究成果和資料的時候,因此,國內暗藏的間諜基本都被這場圍剿行動引誘了出來。

  沒人察覺,降谷零替工藤新一他們傳遞進攻黑衣組織總部的地圖時,一面幫著毀滅黑衣組織,一面也得到了其他國家的間諜名單。

  畢竟,間諜和反間諜都是一門學問,把一些重要的人握在手裡,派人盯著或者制造個意外除去,有利於他們自己。

  黑衣組織研究資料?呵呵,沒有了降谷零關注的朗姆,他們照樣收獲了個活的核心成員——琴酒。

  「江川,你自便。」鈴木園子披著披肩,示意秋瑾麗子拿著東西,自己到一桌的主位坐下,「今日真是熱鬧。」

  偌大的近一百平的會客廳,雲集了大大小小十來個圓桌,大廳外圍站立著不少保鏢和公安,一場商業的聯誼搞得像秘密會議。

  鈴木園子帶著秘書跟要商討事情的伏特加一桌,位高權重的公安部長當然跟著坐在主位,卡莫這邊江川史奈識趣的沒上前,安排了安達涼一起。

  江川史奈帶著秘書和降谷零一起,做到了卡莫這群人身邊,也就是抱著小孩的毛利蘭和工藤新一、赤井秀一及黑澤陣這一桌。

  桌上還坐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大美人,及一個七八歲裹一身黑的小孩,小孩子手上有一根鐵鏈,鐵鏈牽的另一端那張臉成功令江川史奈臉色漆黑。

  江川希吐著大舌頭,嘴角的哈喇子流得干淨的衣服上全是,不時還拿著腳撓撓踢踢腿,撓撓耳朵,完全一只狗的模樣!

  鈴木園子,這是想羞辱他!

  桌子上剩下的位置就只有挨著江川希的三個,降谷零搶先坐在了赤井秀一旁邊,所以江川史奈的秘書只能自告奮勇的坐在江川希旁邊,不讓自家上司那麼難堪。

  這一桌很安靜,安靜得有點不正常,起因是之前黑澤陣來到桌上的一些行為,原來毛利蘭身邊做的是她那個小跟班的弟弟。

  黑澤陣一來,就自來熟的把鈴木恭子扔給相鄰桌上的尤尼,順帶把毛利蘭懷裡的小尤尼提溜出來,甩給她那桌的鈴木一郎,「抱緊了。」

  小尤尼抓著他手臂哭著要媽媽,黑澤陣干脆的拿刀在她臉上,比劃著——

  「琴酒,你要做什麼——?!」

  「小孩子你都不放過!」

  「住手!」

  茱蒂、世良和工藤等人沉不住氣的先發聲了,看著黑澤陣威脅小孩子的刀,心一下子跳老高。

  小尤尼哭得很可憐,黑澤陣掐住她的脖子,「其實,我很想知道手中的刀能不能滅了你。」

  明目張膽的威脅,看得眾人都皺了眉,但黑澤陣扣緊地手沒有一點松開的意思,反而另一只手還把刀逼得與那張通紅的小臉更近。

  「琴酒——!」

  「不要太過分!」

  【殺了你】

  ……耳邊的聲音似乎能穿透耳膜,毛利蘭精致的眉蹙了幾分,「黑澤陣,給我。」

  黑澤陣聞言,嘴角的笑容挑得老高,顯得那張冷峻的臉危險到了極點,「你說的話,我當然聽。」

  『你』字咬得極重,生怕不知道兩人認識的感覺,毛利蘭是眉心突突直跳,冷著臉把小尤尼和刀一並取了下來,交給鈴木一郎照顧。

  「姐姐,這……」

  鈴木一郎很僵硬,僵硬地摟緊突然被塞到懷裡的小孩子,僵硬地接過刀受著黑澤陣危險的目光,心跳好快,手好癢,好想把刀還回去!

  小尤尼扁著嘴不敢哭了,幽怨的眼神持續不斷地輸出,毛利蘭索性撇開眼不去看。

  「黑澤陣,你個狗男——」鈴木恭子醒過神來的叫喊,被尤尼死死捂住,不斷掙扎的手腳,表達了他被扔開後極端憤怒的心。

  尤尼尷尬的對大家笑笑,「小孩子火氣旺,火氣旺。」

  黑澤陣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翹著二郎腿,大搖大擺的打量起毛利蘭,墨綠色的眼睛裡,放肆的目光令後者頭皮發麻。

  「Merlot……」黑澤陣唇齒間韻味無長的單詞,散發著嗜血的意味,「很久不見,想我了嗎?」

  想什麼?想再捅你一刀,還是你還她一刀?你要敢在這發瘋,她就還敢再捅!也不知道斬魄刀還管不管用?上次用過袖白雪就再沒出過聲?消失了?還是因為露琪亞在的關系?……

  心底碎碎念無數,毛利蘭面色是一點不慌,「想,我很想,如果你再不出現,我都懷疑你背地裡做了更大的事。」

  說到這裡,毛利蘭悄悄靠近他,低聲道:「你知道我爸爸現在到哪裡了嗎?」

  「你爸?」黑澤陣看著不自覺湊到面前的腦袋,眸底深處閃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是誰?」

  毛利蘭恨聲道:「別給我裝傻!我不信你沒去查過『毛利蘭』!8號是誰你不可能不知道!」

  「哦,他呀。」黑澤陣偏白的手拿過桌上一瓶紅酒,搖了搖後拔開木塞,才不急不緩的道,「活著。」

  毛利蘭松了一口,忽然頓了頓,急忙補充道,「我是想問,他在——」

  「咳咳——」

  響亮的咳嗽聲打斷了毛利蘭的問話,頓時一抬頭,一個大巴掌就抵在她腦袋上,隨意的往邊上撥了撥,不讓她撞到自己的臉。

  黑澤陣翻起桌上的玻璃杯,挨個倒上紅酒,在這寂靜的長桌上,他低沉的嗓音格外滲人,「你不介紹介紹?我們都很好奇對方。」

  毛利蘭身子僵了僵,腦子也僵成漿糊。

  快要坐滿的長方桌,在江川史奈等人落座後,安靜的氛圍幾乎達到頂峰,旁桌的小燁子很貼心地跑過來,把滿溢紅酒的杯子,送到每個人面前。

  赤井秀一剛咳嗽過的嗓子,在見到面前裝滿酒的杯子時,癢了又癢。

  敢問,琴酒倒的酒敢不敢喝?

  「咳咳——」赤井秀一壓下喉嚨的不適,看向毛利蘭,「Merlot小姐,你們很熟悉?」

  黑澤陣冷白的指尖點著深紅色澤的酒杯,白與紅的對比,好似手上倒映著鮮血,加上毛利蘭突然微笑起來的臉,像是有狂風暴雨襲來。

  毛利蘭道:「當然熟悉,從他小時候我就認識。」

  「不可能——」貝爾摩德沒法控制自己的音量,尖叫著,「你知道他多大——」

  突然,貝爾摩德想到什麼,尖利的嗓音頓時止住,努力平復自己的心跳,這才直勾勾地盯著毛利蘭,問了個問題,「你多大?」

  「年齡?」毛利蘭笑得很溫柔,說的話卻帶著些莫名的意味,「我永遠18歲,人生中最美好的年歲。」

  黑澤陣頓了頓,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裡低聲的呢喃著人們聽不懂,「18歲啊……」

  貝爾摩德皺了皺眉,她感覺自己被敷衍了,「女人都想永遠十八。」

  赤井秀一屈起手指,用力按向桌面時的疼痛如約而至。

  好,不是做夢。

  「你們關系很好?」

  赤井秀一沒有遺漏一開始時,黑澤陣與毛利蘭間熟稔的語言,自然而然親昵的行為,這、這TM——

  不行,他想不下去了。

  尤其是連赤井秀一都快覺得這人不只是像毛利蘭的問題!她知道得太多!說話的態度也太令人多想!

  工藤新一自黑澤陣出現在這裡,臉從煞白一路轉向震驚再向驚惶失措,眼裡的神色就像是被丟棄的小孩,惶惶不安。

  剎那間,腦子裡想過很多畫面……溫柔的蘭、生氣的蘭、笑得甜蜜的蘭……跟拿著M\'92F掃射的琴酒——

  毛利蘭的臉有些苦惱,嘴角卻不自覺的彎起個弧度,「朋友?」想了下,又肯定的點頭,「比較親密的搭檔吧。」

  工藤新一腦袋一下子宕機了,帶著一桌子的人恍恍惚惚。

  江川史奈聽到這不滿了,「Merlot小姐,你是想騙我說,毛利蘭殺人的證據沒有我想要的部分?耍我玩?」

  「證據?」黑澤陣不知為何忽然一笑,看向她,「你想我拿出來。」

  這句話是肯定句,鈴木園子的那部分毛利蘭能搞到,琴酒這邊的就需要他提供了。

  毛利蘭慢慢抿了口酒,「不行嗎?」

  江川史奈:「……」這方式和對像是不是不對?

  黑澤陣側過頭,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挑起她耳側自然而然垂落的黑發,光滑柔軟,指腹不由得摩挲著,帶著說不出的繾綣和詭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毛利不適的動了動身子,把頭發扯出來,「呵呵,多謝。」

  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

  被很糊弄的感謝黑澤陣也不生氣,平靜的拿著手機發了個消息,接著把紅酒一飲而盡。

  黑澤陣瞟了眼紅了紅耳朵的人,指尖無意識的捻著,笑了笑,「有意思。」

  這種感覺,也不賴。

  而看著這親密一幕的人,心髒都不太好,那種別人插不進去的氛圍,都令他們震驚得難以置信。

  毛利蘭和黑澤陣在一起的畫面,不亞於給他們所有人火星撞地球的衝擊感!

  江川史奈看著手機上發來的照片,臉色更是古怪,「你把你自己轉賬給安騰淺倉妻子的彙款單給我?」

  說話的對像不用問,就是黑澤陣,「你不滿意?我還可以再添一點?」

  工藤新一一震,「是什麼?」

  江川史奈手機上剛好又來了一條信息,眼睛不由睜大,「鈴木園子轉錢給報社,你轉錢給安騰家屬!」

  「你們還一起抹消了安騰淺倉從住院到死亡的所有記錄!除了毛利蘭殺人的那段錄像,安騰淺倉在醫院的任何記錄都是空白!」

  「你們做了什麼?!!」

  黑澤陣略過這群質詢他的人,轉向身旁的人,輕笑道,「你知道真相?不是嗎?包括毛利蘭死時在想什麼?」

  眾人全部看過去,一雙雙急切和震驚的眼中,降谷零的臉色白得可怕,他想到一點——

  這時,人群嘈雜起來,大廳門口突然走入了一張眾所周知的臉,跟會客廳裡毛利蘭的視線對上,眾人有種亡者歸來的荒謬感。

  「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帶著人朝這邊走了過來,走到這一桌不知道是震駭還是驚慌的人面前,把牽著江川希的小孩子提起來,做到他位子上。

  小孩子皺眉,以著既不符合本人身形的力道,把江川希扯開,弄到地上去蹲著,坐上桌。

  毛利小五郎笑笑,「要真相?我可以給你們,所有。」指了指後面的人,「受害者家屬,及主治醫生。」

  毛利蘭動了動唇,只說了一句話,「她是真的想殺人。」


第150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七)

  這句話, 確確實實是至今眾人都不敢承認,也想不明白的真相。

  一個『想』字,沒有人不懂, 這是毛利蘭最真實的意願, 不存在逼迫。

  毛利蘭想殺人, 還是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安騰淺倉很清白, 清白則是他成為被選中對像的原因。

  「我不相信。」工藤新一顫顫巍巍的搖頭, 「我不相信蘭會殺一個無辜的人!」

  他朝著這些人大吼, 「你們在騙我!」

  做得有些遠的鈴木園子都聽到了這句話,她從見到毛利小五郎的震驚中醒來, 嘴角的笑容是使人凍到骨子裡的寒冷。

  鈴木園子不懼人查出真相,或者說她迫不及待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她等這一刻等了十年, 十年啊, 都沒人能領會她的意思。

  鈴木園子朝著那邊看不見她的人, 遙遙的舉了一杯酒, 「再也沒有香格裡拉。」

  旁邊桌上的宮野志保已經低頭,不敢看驟然出現的人,茱蒂、世良,甚至赤井等人都不明白、也不想相信這個真相。

  工藤新一是不肯承認這個真相, 但現場有人帶來了最全面的證據,不得不逼他去承認。

  毛利小五郎堂而皇之的把槍放桌上,接受到他眼神的證人開始一一上前, 陳述自己知道的事。

  「我是醫生藤井, 毛利小姐查了我病人的一些記錄,我不是故意給她看, 是她有槍,我不敢不答應……」

  精心挑選人物。

  「我是護士遠藤優子,毛利小姐觀察了很多天,探望安騰先生的人很多,她妻子安騰惠香日夜不停的照顧著,只有那一天她沒來……」

  選擇無人的時間。

  「淺倉是我丈夫,那天我出門車壞了,只能拖護士照顧他,沒想到……」惠香布滿褶子的臉滿是悲傷,似乎很後悔那天沒有去醫院。

  「我雖然早有准備會有這麼一天,但也太突然,在新聞報道出來的一個月後,我收到一筆一億的轉賬和一條寫著『謝謝』的短信,以為是老頭子幫助的哪個對像轉來的……」

  琴酒轉的那筆賬!

  「什麼短信?」工藤新一立時叫出聲,「殺人怎麼會說『謝謝』?!!還是琴酒那種人!」

  黑澤陣嗤了一聲,手又一次在M92F的手槍上徘徊不定,他敢確定如果是在空無一人的地方,不賞這人一顆子彈都對不起他響亮的嗓門。

  忍耐,還不到時候。

  毛利蘭嘆了口氣,「你們都明白,那實際上不是琴酒會干的事,不如說,那封短信和彙款更像是——」

  毛利蘭。

  所有人心底都劃過這個名字,像是琴酒一樣,在她死於黑衣組織時,一同成了心底驅不散的陰影。

  「為什麼……」工藤新一的腦袋已經無法運轉,毛利蘭向來能帶走他的理智,「我找不到理由,我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一封短信,毛利蘭是在感謝這個她殺死的人,彙款,則是殺人的報酬?愧意?

  工藤新一呆呆的坐在位子上,眼前所有的色彩和畫面瘋狂在腦子裡旋轉,過去的一幕幕在回憶裡反復打撈。

  他迫切想撕開一道口子,頭破血流也要找到那段過去分叉的路口。

  波本說朗姆被琴酒暗算,組織內亂正適合突襲……第二天,基爾說蘭出現在黑衣組織總部似是激怒了琴酒……大叔質問他們蘭的去向……他們去救她……妃英理重傷被路人發現送入醫院……

  清繳完黑衣組織成員後趕到研究室,屍體躺了一地,解藥被爸死死握在手心……琴酒開槍殺死大叔……從黑衣組織回來才知道蘭在基爾傳情報時已經被琴酒射殺,妃英理在他們回來前一天死在醫院……

  對抗黑衣組織的勝利,是用許多人的犧牲換得。

  毛利一家的葬禮上,園子一把火燒了墓地和那片像征著三人友誼的花海……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正正經經的叫他的名字,「……新一,你走吧,你們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園子,恨上了他們。

  無可厚非,是他給他們帶來了災難,也是他沒有保護好他們。

  但是,蘭為什麼會在死前做一次毫無意義的謀殺?因為知道琴酒會殺她而她躲不過,就選擇去殺人?這太像、太像……

  「她的遺願。」愛倫坡抱著淙熊,不適應這人多的現場,扯了扯嗓子難受道,「她一生中最瘋狂的選擇,不是殺罪該萬死的人,而是去殺一個好人。」

  安騰淺倉的妻子道,「我也沒多大恨,他得了癌症堅持不了多久……」

  本來就快死了?!!!

  一道雷披在眾人心頭,毛利蘭為什麼會要去殺一個將死之人?就為了殺人?!

  毛利小五郎劈手奪過江川史奈的手機,瞟了眼後甩給眾人,「病歷證明。」

  工藤新一搶過來,看著那張被復原的病歷,心髒仿佛被無形的手攥成一團,嘴唇發白,干啞的嗓子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

  「知道嗎?沒人怕你們查。」黑澤陣笑得毫無憐憫,甚至有點幸災樂禍,「我猜,她是想讓你們查出來的。」

  雖然證據大部分都握在不會給他們的琴酒手裡,但報社那裡鈴木園子留了線索,安騰淺倉妻子那裡也有一部分關鍵。

  可悲的事,監控的證據足以定毛利蘭的罪,他們是建立在毛利蘭不可能殺無辜人、一廂情願的想法上,去翻案,去找背後的人,找受益人……

  黑澤陣笑容很大,卻冷酷得殘忍,「她想給所有人看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非良善。」

  幾乎同一時刻,眾人腦中都閃過這一句話,一模一樣的臉,在電視上向著所有人宣告著歸來。

  過往的一切都摧枯拉朽,不曾遺忘的回憶終於化作穿透脊骨的寒冰,顫栗得他們無法呼吸,一些意識在懸崖邊遙遙欲墜。

  「不、不、」聽到這一切的世良真純從恍惚中掙脫,拉緊了母親的手,「小蘭、小蘭怎、怎麼——」

  赤井瑪麗看了眼那死寂的一桌人,即便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擺在眼前,他們也茫然著難以置信,但最受打擊的也只有工藤……

  工藤新一的臉已經沒有絲毫血色,他分不清自己在哪裡?害怕著什麼?他曾以為蘭死後已經沒有人能再令自己產生類似的悲痛和悔恨……

  「她恨著我們。」

  宮野志保的嗓音如她的理智一樣清醒,清清冷冷的打破眾人的幻想,「以這種慘烈的方式證明。」

  寬容善良、善解人意的愛已經是她的枷鎖,包容著一切的愛,身邊人為此喜愛她,也為此想守護她,不想讓她承受一絲負面影響。

  所以,她怕一旦表現出與他們心中的她不一樣,會迎來周圍人的失望和責備……

  不敢表現斥責,不敢表現不滿,不敢怨,也不敢恨。

  但怎麼能夠不怨?不恨?她相信的人背叛了她的信任,她不想活得這麼累,她沒有信心能在這場欺騙發生後還能笑得坦然。

  所以,這個世界的她太壓抑,壓抑得放棄了自己,想用自己的命換這些人安好,也會確保了琴酒能遵守諾言,那其中怎麼會……

  毛利蘭偷瞄了眼沉思的爸爸,她忽略了什麼?

  出神的想了好一會兒,空腹飲下酒後遺症來了,於是毛利蘭趁著眾人精神恍惚的空檔,去趟廁所。

  不出意外,一出洗手間,走廊裡面部有大片傷疤的男人在等著她,猩紅色的雙眼目下無塵,好似他周圍的人都只配站在腳下。

  「Xanxus,彭格列暗殺部隊瓦利安的首領。」

  毛利蘭看著正對自己的兩把雙槍,額頭留下了冷汗,「你不會對女人下手吧……」

  「是手無寸鐵的弱女人。」Xanxus的手就扣在扳機上,明晃晃的威脅,「你算嗎?」

  直面這雙完成過無數彭格列暗殺任務的槍,毛利蘭默默吐槽,「比起你,我認為自己算手無寸鐵。」

  「而且,你也沒打算抓我吧?就為了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破指環。」毛利蘭分析道,「要抓你早抓了,也不會一來就選擇潛伏在園子身邊。」

  Xanxus收回了槍,「我是有任務,但不是你,參與拍賣會也是因為有人暗地裡放出消息,找到8號,就能找到彩虹之子。」

  毛利蘭詫異,「你也要找彩虹之子?不是聽說你看不慣十代目嗎?服從的是九代目。」

  雖然指環爭奪戰,Xanxus敗給了沢田綱吉,但這人此時應該還忠於九代,不承認十代目。

  「沢田綱吉這蠢貨關心誰,我不在意,但是、」Xanxus紅色的雙眼中閃過狠厲,「我的人不是誰都能拐走,即使是一個不聽話的下屬。」

  瓦利安的人?

  Xanxus道,「霧屬性的彩虹之子,瑪蒙。」舉著一張嬰兒提手提箱的照片,「在沢田綱吉去平行世界的同一天,他受上任大空艾莉亞之邀後,就失去了蹤影。」

  「我們在現場只發現艾莉亞屍體,彩虹之子全部不見,經查探,艾莉亞死於詛咒,她死前像是耗費力量做了一件事,近日,一筆定期的金額打到了我賬上。」

  「三十年前那枚指環的最終金額,十六億?所以嚴格說,她知道你也會找彩虹之子,所以雇佣你做某件事。」

  一個同樣擁有預知能力的大空,她預知到了什麼?知道Xanxus最終會來到平行世界?因此安排她做某件事?

  「拿到Silver Bullet,就能救彩虹之子。」Xanxus盯著她,「Silver Bullet究竟是什麼?」

  毛利蘭愣住,琴酒研究的Silver Bullet?「我也不清楚,這恐怕得問——」

  「殺人了——!!!」

  「死人了——!!!」

  ……

  裡面大廳數聲尖叫岔斷了兩人的談話,頓時忙趕回驚慌聲不斷的大廳。

  一片混亂的現場,人們都慌亂的遠離屍體出現的地方,鈴木園子一人站的主講台上,後方拉開的帷幕上倒吊著一個鮮血直流的男人——江川史奈。

  好一陣子的混亂後,現場的公安才將人群控制住,一群知名的偵探已經跑到台上,查詢著死者的情況。

  「死得真慘啊……」

  「臉都被劃爛了,人還跟木偶一樣吊在台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血都流干了吧……」

  「你說,會不會是得罪了鈴木才被報復啊?」

  「不會吧,江川希這人,鈴木也好好養著,何況這就只是沒見過幾面的人。」

  「這是鈴木主辦的簽約儀式,要報復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吧?」

  「這模樣,不會是血流而盡死的吧?」

  ……

  「毒殺。」工藤新一此時臉還有些白,看得出是強行振作的樣子,「面部、口腔、嘴唇呈青黑色,血液暗紅,人是在被毒死後吊在這裡的。」

  不會一會兒,負責刑事案件的警察也來了,在聽到結論後,日暮警官開始排查嫌疑人,現場有機會作案、且中途出過大廳的人則是有重大嫌疑。

  好樣的,毛利蘭知道自己這次成為嫌疑人是勢在必得,但這其中有的人還著實讓她驚了一下。

  嫌疑人不僅背景,名單也長得日暮警官懷疑人生,當一個個名字念出,念道某個名字時語氣都是飄忽的。

  「卡莫集團的安達涼和哀川貴子、鈴木集團的鈴木園子及兩個保鏢Xanxus和馮、降谷零、黑澤陣、Xanxus、Merlot、福田部長、安騰惠香、毛利小五郎?」

  日暮警官平復了下心跳,怎麼這麼多人都中途跑出過大廳?又接著看下面的兩個名字及對應的人,臉色復雜起來。

  「這馮和小燁子是誰加進來的名字啊?這麼小的兩個孩子能干成這些事?把人吊起來根本不可能吧?」

  愛倫坡往前一站,「警官,不要小看這兩小孩啊,他們能耐著呢。」

  日暮警官表示懷疑。

  「盲目的人啊。」愛倫坡搖頭晃腦的站到一邊。

  這時候,世良真純又說了一句話,「死者死前只喝了一杯紅酒,是那個小女孩幫著端給其他人。」頓了頓,又道,「琴、黑澤陣倒的酒。」

  所有人都看向周圍空了一圈的黑澤陣,他一聽到這句指控,眉不自覺的揚了揚,一些人幾乎都看懂了那幅表情。

  黑澤陣表示稀奇,「我居然被指控,下毒殺人?」

  眾人一致沉默。

  毛利蘭卻是皺著眉向園子看去,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內心從來毫無波瀾的她,仿若震驚的心聲。

  【Silver Bullet!不可能!】

  現場萬眾矚目的銀色箱子被打開,每個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鈴木園子面前,僅余的兩顆Silver Bullet,沒有人動過或拿過。

悠于 2025-4-27 17:48

第151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八)

  Silver Bullet是什麼東西?與江川史奈被殺有關聯?

  抱著這種疑惑, 毛利蘭順從警察的安排,與嫌疑人們一起進了間寬闊的休息室。

  另一邊簽約儀式被迫中斷,鈴木園子的臉色自然不好看, 吩咐著把無關的客人們安排進另一個會客廳後, 一起來了這間房。

  「盡快, 我不想耽誤Silver Bullet。」鈴木園子語氣很差, 「早知如此, 我就不該允許你們這群衰神附體的人來我這裡。」

  就差指名道姓的數落, 工藤新一微微一顫, 繼續沉默著把目光放在鑒定報告和現場照片上。

  然而世良真純本來就不滿SB這件事,「不更好, 你那種只會害死人的東西就根本不該面世!」

  「Silver Bullet,會害死很多人!」本堂瑛祐幾乎是仇恨的說著話, 「你這是在鼓動人們犯罪!你想變成比琴酒更殘忍的魔鬼嗎?!!」

  赤井秀一揉著脹得發痛的頭, 對同伴們道, 「你們三個安心查案, 這才是當下之重。」

  鈴木園子若是能簡單被說服的人, 他們也不用跟琴酒這麼不上不下十年,再加上他們又了解到,十年前毛利蘭的事……

  最隱忍的恨意以死亡做結,鈴木園子恨他們很正常, 但赤井秀一更奇怪,鈴木園子不像會忍耐的人,有仇她肯定當年就報復了他們。

  為什麼黑衣組織毀滅後, 她對他們沒有一點動作?反而把他們這群人拋在腦後, 自顧自的跟琴酒合作壯大鈴木集團。

  好像……他們做任何事,都得不到鈴木園子的一點側目, 一切的行為都在訴說著,在十年前,他們間的恩怨已經了解……

  赤井秀一瞟了眼在跟目暮警官交談的男男女女,他們是真的毛利父女?可能嗎?那些跟他們一樣神秘的人,又是誰?

  舉手投足的不屑一顧、淡漠無情的眼睛、對公安和警察等公務人員的隱約排斥,他們都在表現著赤井秀一公干時,見過的一批人特質。

  影子般的黑暗氣質,淡淡的血腥徘徊周身……

  「你的保鏢Xanxus和馮是什麼人?」赤井秀一能感受到,他們每一個的危險程度都不亞於琴酒,「他們應該不是你的人吧。」

  鈴木園子冷聲道,「我的客戶?」打開隨身的銀箱,可有可無的加了句,「或許也跟你們一樣?」

  赤井秀一皺眉,「因為Silver Bullet?除了誘導人,加劇死亡,我看不到其他價值。」

  鈴木園子坐在位子上,掃向三個偵探的眼神冷漠無比,瞧見他們臉上消不去的隱憂和恨意,兀的一笑,「我說過,你們太天真,參與不了游戲。」

  金屬色澤的子彈把玩在冷白的指尖,兩顆子彈碰撞的聲音清脆得悅耳。

  「偵探們,和平已經不吃香。」鈴木園子轉動著子彈,半挑起的嘴角諷刺著,「就好像十年前,你們對人心的錯估,得來了慘痛的教訓。」

  鈴木園子閉上眼睛,不想再跟這群人繼續悲天憫人的話題。

  沒經歷過絕望的人,領會不了一顆日漸腐蝕的心,能帶來怎樣的可怕。

  曾經的鈴木園子也只懂悲傷和憤怒,現在她僅剩仇恨。

  「偵探們,找出殺人凶手吧。」鈴木園子笑得溫柔,溫柔得可怕,「我會給予你們最豐厚的獎賞。」

  鈴木園子睜開眼,看著與毛利蘭私語的金發男人,琴酒,出手了嗎?

  另一邊,似是感受到視線,毛利蘭對著鈴木園子笑了笑,明媚耀眼,一如曾經。

  【Silver Bullet可是王牌。】

  一堆人坐在這非常大空間的休息室裡,中間專供開會的長桌,把他們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側。

  一側坐著精神萎靡的安達涼和哀川貴子,神色淡淡的鈴木園子及保鏢Xanxus和馮,兒童身材的馮手上牽著狗鏈沒有放手。

  另一側則是公安部長福田和降谷零、毛利蘭和黑澤陣、在毛利小五郎虎視眈眈下不敢動彈的安騰惠香。

  上首警察的助手偵探們正翻閱著受害者的鑒定報告,目暮警官頭疼的捏著太陽穴,這些人裡,不太有去犯案的可能啊!

  他們中途出去的原因不是廁所,就是抽煙,要麼閑得發慌在走廊逛,監控都明擺著,沒這個作案時間不說,互相都有證人。

  毛利蘭和Xanxus在走廊碰面,五短身材的馮遛『狗』遇見從廁所回來的安騰惠香,黑澤陣就找了個角落玩手機,還是在監控下!毛利小五郎抽煙還不忘拉上其他人!

  目暮警官焦頭爛額之際,手機鈴聲又是一響,這種時候會來電,不是與殺人案有關,就是又有突發事件!

  「長、長官!又死人了——」

  「什麼!」

  目暮警官蹭地一下站起,桌前的筆錄本都被震到地上,「是誰?!!」

  「江川希!」

  一聽這個名字,所有人都看了眼鎮定自若的鈴木園子,怎麼又是跟她有直接關系的人?

  鈴木園子笑笑,「我一直都在這,你們應該再清楚不過。」

  顧不得多想,偵探們都趕往案發現場,毛利蘭緊跟在這些人後面,煩躁漸生,背後這雙手安排這些殺人案想干什麼?

  一面層出不窮的凶殺,一面控制住他們這群人的行動,不讓他們去干擾。

  知之甚深,無論是這個世界的恩怨情仇,還是他們那個世界人物的關聯及能力。

  毛利蘭只能想出一個答案,烏丸蓮耶。

  黑澤陣輕笑道,「你可以把這看作一場競爭游戲,他的獎品指環就是個誘餌,誘導這群人來這裡,競逐真正的獎賞。」

  「Silver Bullet。」毛利蘭抿了抿唇,「讓園子作為裁決人。」

  毛利小五郎從旁邊走過,甩給她自己隨身攜帶的書,「我最愛的小說《無人生還》,是給這些人的提示。」

  平行世界也好,原來世界也罷,當毛利小五郎身上帶著這本書出現,就表明了角逐的游戲正式開始。

  應該參與這場游戲的人,也會由毛利小五郎帶來或吸引來。

  「很不舒服啊,這種按著對方一步步走的感覺。」

  毛利小五郎扯住一個人,落在最後面,拿起手中的槍指著她,「安騰惠香,你為什麼要殺江川史奈?」

  三個人靜靜的看著面容蒼老的女人,安騰淺倉的妻子,不久前才在眾人面前表演過夫妻情深,這時候竟神態平靜得沒有一絲動搖。

  安騰惠香笑容慈祥,「Silver Bullet,誰不想要?」

  她帶笑的眼神帶著憐憫,「毛利先生,神明的垂憐是需要競爭的,有所付出才有所得,這是他告訴我的。」

  毛利蘭蹙眉,「他?」

  安騰惠香笑道,「在我舉辦完先生的葬禮後,我見到了他,他對我說,這個世界有神,死而復生不是謬言,Silver Bullet就是神跡。」

  「Silver Bullet,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我看到了您,毛利先生和蘭小姐,本該死亡的你們重新站到了我們眼前。」

  「你怎麼確定我就是——」

  「蘭小姐。」安騰惠香搖了搖頭,「父母看孩子的眼神,有兒女的我不會認錯,雖然我的孩子很不孝,一直盯著我銀行卡裡的錢,巴不得我早死。」

  毛利蘭還是不明白,「您沒有恨的人,也沒有遺憾,對於您的先生,您也沒有過多的掛念,為什麼要殺人?參與進來。」

  Silver Bullet對安騰惠香沒有吸引力,即便有令人死而復生的傳說,烏丸蓮耶怎麼能確認這人按照他想的來?

  作為開啟競爭游戲的鑰匙。

  「我們很相愛。」安騰惠香笑道,「我了解我先生的想法,所以我不恨你,因為我們就像擁有同樣的靈魂,有著一樣的想法,在即將到達生命的尾聲,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毛利蘭的神經一瞬間緊繃,心髒隨著安騰惠香的眼神,不斷下沉。

  安騰惠香的眼神滿是憐憫,「鈴木小姐,眼底對卡莫這群人深深的恨意,刻入骨髓。」

  安騰惠香轉身,步履蹣跚的往前一步一步走著,「毒是我下的,江川史奈那幅模樣,就是你們都能猜到的那個孩子。」

  馮·維肯蘇坦,全名百慕達·馮維肯蘇坦,復仇信念強烈的彩虹之子,江川希被他送給了另一位殺手。

  「你不用躲了,我們都知道你在這。」毛利蘭眼神瞟向牆角的那塊陰影,「新一,為什麼要藏起來?」

  「你們真的是……」高高的個子走了出來,那雙原本堅定的眼神此刻顫抖個不停,「蘭……和大叔……」

  毛利蘭現在不想談論這個,她很煩躁,煩躁得想揍人,但這一切都跟面前這個人無關,他已經夠慘了!

  她不應該再去添新的疤!

  「新一,你為什麼看不到——」毛利蘭忍不住揪起他的衣領,充滿怒火的質問著這個一直沉浸在過去的人。

  「你為什麼看不到!看不到她!你的眼裡就只有毛利蘭和報仇嗎?!!!」

  「蘭……我……」

  「她幫了你啊!是她讓你一直有勇氣活下去!你卻沒拉住她!你為什麼沒看到園子那深深的絕望——!」

  「我……做錯了什麼?」

  毛利蘭背過身,把工藤新一扔給黑澤陣,聲音很冷,「給他吃藥,我不要工藤新一,把柯南給我。」

  有人拉住的園子不會活得這麼痛苦,答案只有一個,鈴木園子家人只剩垂垂老矣的母親,而京極真已經死亡。


第152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九)

  如果說當年全部的真相, 有最有可能、也最先知道的人,只會是鈴木園子。

  當鈴木園子決定隱瞞這個真相,並且是有關她最好朋友因此受委屈走向死亡的真相時, 一定是有比發泄憤怒更深層的原因。

  這個世界毛利蘭忽略的那一點, 導致黑衣組織滅亡卻帶來追尋十年不休、都沒法放棄的恨意, 那些人的死亡。

  鈴木園子不會在意那群關系很淡的人, 除了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 黑衣組織毀滅背後隱藏的真相, 對他是致命的。

  一個工藤新一, 決不能知曉的真相。

  因此,毛利蘭將柯南留給毛利小五郎後, 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鈴木大廈,前往園子的住宅。

  她要查清楚, Silver Bullet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園子執意要與琴酒合作、赤井秀一等人言明危害性命、Xanxus說能救彩虹之子、安騰惠香談及死而復生……

  這些正反兩面的類似言論, 上次聽說還是在百年前, 那個古舊日記本扉頁上的話。

  上帝和魔鬼, 違逆時光的洪流, 讓死者復蘇。

  這可能嗎?烏丸蓮耶研究這麼些年都沒達到,園子跟琴酒在短短幾年就能得出成果?

  即使APTX4869這種藥物在人群中的致死率也極高,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服用那種膠囊,他們又是怎麼確認Silver Bullet百分百有那種功效?

  死而復生……

  死而復……

  死……

  站在園子的房門前, 毛利蘭的腳步頓住了,遲遲不敢推開那扇門,有一種可怕的猜想, 她寧願那是錯的, 是自己的異想天開!

  過道內一片死寂,咚咚直跳的心髒如雷鳴般敲得腦袋嗡嗡不停。

  在手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 鈦鎂鋁合金制的門就像有感應一樣,自動敞開,張大了漆黑無影的獠牙。

  明明是艷陽天,卻周身冷氣彌漫,整間房被濃厚的霧氣包裹著,床頭櫃上玻璃罐裡的六顆奶嘴成了這裡僅余的暗淡光源。

  「他們——」

  「假死。」

  毛利蘭頓時轉過頭,方才空無一人影的過道此時立了一個影子,正隔著窗戶望向裡面。

  「他們是用靈魂點燃的奶嘴,靈魂的火焰,是他們的生命之源。」川平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著她,「琴酒利用了詛咒,把它加諸在藍染身上,重傷了他。」

  「可是不對——」

  毛利蘭緊緊抿起嘴唇,呆滯了許久後才找回腦子裡要說的話,「藍染如果跟彩虹之子一樣,被攝取了靈魂的力量,點燃奶嘴,他門不該是這種模樣。」

  川平一怔,對,越是強大的靈魂力量,被其點燃後的奶嘴不該呈現這種灰撲撲的色彩!

  「這些奶嘴是被吸走了能量!」

  「有什麼東西能毫無動靜的吸收這種等級的能量?」

  毛利蘭喃喃著,「七的三次方是根基,跟『書』同等的存在,藍染吸收『書』都能遭到抗拒,反而與荒神融合——」

  「它們釋放了奶嘴裡的火焰。」川平脫口而出,仿佛一直難以理解的事有了解釋,「擁有包容力的大空,這就是他們創造小尤尼的原因?」

  毛利蘭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止是小尤尼,我猜應該分成了三部分,小尤尼、尤尼……烏丸蓮耶?」

  這是一種龐大的生命能量,借此而健全的身體應該很強大。

  但尤尼記憶不穩定,精神受損而被烏丸蓮耶困住,小尤尼精神活躍竟能受制於黑澤陣,都有缺陷。

  烏丸蓮耶本身屬於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類,當他沒完全死透又離尤尼很近的情況下,是能被火焰救下。

  琴酒把那些奶嘴都放到了烏丸蓮耶身邊,做實驗?驗證烏丸蓮耶能不能借用生命之炎復原身體?

  可能嗎?毛利蘭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那個小的尤尼到底是什麼存在?」川平不確定道,「跟藍染一樣?」

  人能造出個靈王那樣,類似於神的生物,太……

  「扯淡?」毛利蘭勉強打起精神看看這屋子,「我記得六道骸的輪回之眼也是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實驗的產物吧?人在創造影響神經系統方面的東西真的很有一套。」

  音樂、影視劇、書籍、鎮靜劑和興奮劑等等方方面面都有,往往引起的情緒越是極端,對人的作用也越強烈。

  「人造的,就能人為毀滅。」川平冷聲道,「若我殺了她,沒有容器的力量也能回歸?」

  「也能直接逸散,或者再找個你們不容易找到的新容器。」毛利蘭聲音沉沉,「你不要忘了,她有腦子。」

  力量有了大腦,就有了思維,也能像人類那樣反抗。

  摸摸索索中,毛利蘭終於找到照明開關,手一按,昏暗的房間頓時清明,精湛的藝術繪像和豪華家具,盡顯奢華和舒適。

  燈光照亮大床的一瞬間,將毛利蘭的僥幸粉碎得一干二淨——

  「不——」

  嘶啞得近乎凄厲的悲鳴,猶如尖銳的匕首插進心口,帶動血肉旋轉翻滾,攪得毛利蘭全身疼痛難忍。

  眼前充斥著一片血紅。

  「為什麼……為什麼……園子……為什麼——」

  毛利蘭顫抖著撫上那張青灰色的臉,眼睛痛得發燙,「園子——」

  房間中央的雙人床上,兩具毫無聲息的身體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

  窗外厚重的陰雲壓過來,好似狂風暴雨即將襲來,砸碎毛利蘭心底的一點點微光。

  她感受不到一點溫度,顫栗比以往來得都要可怕。

  毛利蘭不明白,不明白她選擇這條路的原因,大腦機械的轉動,不敢將那個字眼與熟悉的名字相觸……

  SB、SB……

  S、B……

  S……

  「死而復生……」

  「不可能。」川平也看到了床上之人,不忍道,「尤其是在這個世界。」

  毛利蘭努力不讓自己過於絕望,「靈魂不能存在於這個世界?」

  關於世界的看法,川平比誰都深刻,「排斥非自然力量這種世界,若非意外,人死後的意識很快就會逸散。」

  「徘徊空氣中的是不斷融合的各種殘念,它們很快壯大到足以新生,以達到消磨地獄惡念最迅速的方式,連綿不斷的新生和死亡。」

  川平道:「這個世界,每個人都獨一無二,不會再擁有同樣的靈魂。」

  這也是死神為何要在此處借助義骸的原因,單一的靈魂一旦踏入,很容易被影響,靈魂會變得渾濁,不再屬於自己。

  真的很絕望啊,死亡就是死亡,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同樣的人,再也不會有相遇。

  對這個世界知道越多,就越能感受到它的殘忍。

  毛利蘭看著床上毫無生氣的人,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觸及這樣令人崩潰的畫面,「他們……」

  近期在鈴木這裡暫居的川平告訴她,「幾年前的襲擊,其實一開始兩個人都受了重傷,京極真似乎將鈴木身上帶的某種藥物注射到了她身體裡,鈴木才拖延到了搶救時間,而她男朋友就……」

  「藥物?」毛利蘭嗓音在發顫,「二選一的存活方式,她受不了的……」

  鈴木園子放不下,『死而復生』的Silver Bullet成了獨有的希望。

  「SB,還有另一層翻譯。」毛利蘭力竭的軟倒在床榻。

  「Suicide and Born.(自殺和新生)」

  「毛利蘭,小心——!」

  危險的聲音從背後猛地響起,無法遮掩的戾氣和凌冽的掌風在同一時刻襲來。

  毛利蘭本能的向旁邊一滾,一瞬間紛紛揚揚的煙塵和炸裂的玻璃碎片遍布房間。

  「咳咳——」

  毛利蘭強行從剛才的悲慟中打起精神,視線一秒掃到那到突然出現的身影,瞳孔一縮。

  「琴酒!」

  咚、咚、咚……

  身材高大的男人踏著沉穩的腳步,一步步逼近,俯視著躺在家電碎塊中的女人,左臉頰的疤痕因微眯眼睛的舉動,顯得更加可怖。

  琴酒沒有說話,抬起腿就向地上的毛利蘭踹去,被高度警惕的她再次轉瞬躲過。

  抬手——揮拳——劈腿——格擋,血液急速奔流,猛烈跳動地心髒調動起全身每一個感官去抵抗攻擊,呼吸在體力的飛快燃燒下,燒得嗓子干疼。

  毛利蘭意識到拖下去不是辦法,憑空而起的一把匕首,朝著琴酒用力刺下去——「你給我住手!」

  刀子插進血肉的噗哧聲讓毛利蘭心一緊,手一頓,轉眼就被抓到空隙的琴酒反手一折,狠狠壓進牆裡。

  「嘭!」

  「我的手!」

  毛利蘭頭暈目眩,依稀能感受到撞擊和肘關節斷裂帶來的劇痛,一口血哽在喉間緊緊壓住,憤怒的眼睛不管不顧地瞪視著頭頂朦朧的黑影。

  「呵呵……」

  嘲諷的笑聲在廢墟樣的房間徘徊,毛利蘭的心髒越跳越快,不可遏制的升起危險預感。

  「琴酒,你放開她!」川平被結界攔在外面,壓根進不去,「她不是你要報復的人!」

  琴酒全當川平是隱形人,注視著這雙印像深刻的漂亮眼睛,墨綠的眸子深邃得恍若烏鴉一樣漆黑,四目相對,一場無聲的對峙在兩人中間。

  也許幾秒,也或許是十來秒,更甚長達很久,久得等不及的川平趕緊搬救兵,拿著手機撥通電話,對面竟沒有一點動靜。

  最終,毛利蘭頂不住壓力開了口,目光平視著面前只差一公分就能完全插進心髒的刀,「你……不怕死嗎?」

  話一出口,不僅是琴酒,連毛利蘭自己都吃了一驚,這個問題真的問得非常白痴。

  僵持不下的抵抗,只有其中一人有了松懈的時機,才能分出勝負。

  琴酒故意的……

  毛利蘭臉色很難看,為自己落於下風的形勢。

  「對付你們那個世界的人,經驗告訴我,得撿起我這很久不動的腦子。」

  琴酒睨了眼門口緊張的川平,盯向全身戒備的人,緩緩低頭,低沉的嗓音極具諷刺,「特別是跟另一個我有淵源的你,毛利蘭。」

  毛利蘭咬著唇,「你本該已經離開,是為了抓我才轉回來。」

  狂暴的戾氣纏身,絕對的冷漠無情,這個世界的琴酒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針對他下手的人。

  即便是曾經失敗的挑戰者。

  因為……

  「上一次的歡呼,可不是那群藏頭露尾老鼠的勝利。」琴酒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我要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們,贏家是誰。」

  骨頭又在錯位了,然而毛利蘭顧不上吃痛,抬眸對視著這雙深淵般的眼睛,「我不認為自己有多大作用,你手上的證據就能達到目的。」

  毛利蘭閉上眼,盡力忽略心裡的刺痛。

  這不是她的世界。

  他們不是她的『朋友』。

  她在乎的人,都還活得很好,比這裡的任意一個都要好。

  但是——

  毛利蘭咽下嘴裡咬出的鮮血,無數次的噩夢在這個世界化為血淋淋的現實,提醒著她,踏錯一步的後果。

  思緒在頭腦裡山呼海嘯,窗外夜沉的浩渺星空被都市的霓虹燈頂替,只余一輪圓月,蒼白冰涼。

  「成為我的籌碼,我會告訴你,最至關重要的一環。」琴酒插人心窩子的本事一向不低,「毛利蘭看不見的那一點。」

  毛利蘭的目光捉摸不定,琴酒的音調卻很穩,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你的勸告不是被當成對邪惡的屈服,就是過度的善良,他們執意找我麻煩,遲早有這麼一天。」

  琴酒平靜的補充開始變得隨意,沒有對毛利蘭難堪的臉做出評價。

  「連你最好的朋友也放棄了他們,而且,你不想嗎?實現鈴木園子的願望,有FBI和CIA保駕護航的卡莫集團……」

  毛利蘭往後靠緊牆,摩擦的這點疼痛在此時顯得微不足道,「SB的真面目?」

  「你不是猜到了?Suicide and Born。」琴酒笑得冷戾,「我光明正大擺給他們看,死而復生,想要新生,當然得先去死。」

  毛利蘭道:「它是毒藥。」

  「我從不騙人。」琴酒意有所指的道,「它的確在具有某種意義的『死而復生』,在『神明』的生命上延續。」

  毛利蘭眼睛微微睜大,「神明?」

  琴酒簡明扼要的回答。

  「黑衣組織曾經的工程師發明了一種復制人腦思維定圖的智能ai,根據計算推導出行為模式,我只是將它壓縮進子彈大小的汞鉛金屬化合物裡。」

  「添加進促進細胞快速增生的藥物後,人一入口,必將重金屬中毒而死,而腦細胞會因爆裂增長產生的熱量急劇蒸發至空氣中被同類捕捉……」

  琴酒松開毛利蘭,走到川平身邊,瞟了眼他握緊的手機,嗤笑道,「一具克隆的身體,和大腦的拷貝。」

  「這……最終都會聚集,還能算是原來的人嗎?」川平皺眉,「人工生物智能,在怎麼仿生都是一台超級計算機。」

  沒有靈魂,都不具有意義。

  「這種東西,得看個人想法。」琴酒拿出黑款的手機,撥通的同時,川平手機傳出嘟嘟的中斷音,「你說呢?另一個我。」

  手機裡同樣的陰冷聲調傳出,「很多人都怕死,在即將死亡時會去渴望另一種求生方式,而且這種超前的技術在眾多領域都會被爭搶。」

  空氣凝滯住,片刻後,對話再次發生。

  「重見天日的ai,他們都會確保其真實性,會有實驗的人體。」

  「死刑犯,最終制造出一批不滅的罪犯。」

  一模一樣的男性聲音前後響起,飄蕩在寂靜陰冷的房間,彌漫著無盡的罪惡。

  「你無聊的報社行為我沒意見。」黑澤陣停頓了一會兒,忽然低低的笑出了聲,「但有一點,我們彼此深知肚明。」

  琴酒轉過頭,毛利蘭靠在床邊握緊了一只早已僵硬的手,她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不得不承認,十年前讓你輸的人已經涼透,這個死人還在持續影響著當下。」

  琴酒陰鷙的神色一閃而逝,安靜的等著那人的下一段話。

  「朗姆換了三顆解藥;瑪雷指環讓你放過她父母和鈴木園子;烏丸蓮耶的死亡被栽在引她入組織的你頭上,趁你受傷抽了你三管血交給她重要的人保命用;甚至連她的死——」

  「都成功用死亡的母體,復制出了一份保障,沾染了地獄氣息的產物,做到了烏丸蓮耶都做不到的事。」

  琴酒冷冷的打斷他,「是她太幸運,就跟那群偵探倒霉透頂的厄運一樣,令我厭煩。」

  「但結果就是她死了,小尤尼誕生了,與死氣相連的高級生物智能,無處不在的監控你。」黑澤陣可有可無的道,「那種東西本能的喜歡她,服從她的意願。」

  【毛利蘭】不喜琴酒濫殺無辜,隨時能被透露的行蹤,逼得他連殺人都得考慮對像清不清白!太可笑!

  「所以你跟鈴木園子合作,制作SB,利用一群跟那東西天然對立的人來解決它。」黑澤陣冷笑道,「我沒意見。」

  彩虹之子在這一界不提,沒了瑪雷指環的白蘭,遲早會找最合適的人來這裡。

  SB泛濫的危害比起黑衣組織,只高不低,目前情況下,毛利蘭主觀和客觀上都不會罷休。

  琴酒自電視上見到她的第一秒就展開了布局,無論鈴木園子是不是自甘情願。

  情感是負累,鈴木園子自殺,復制體執行不變的計劃,迫使毛利蘭站到他那一邊。

  當然,黑澤陣不會傻到把上面的分析說出來,給自己找麻煩,「琴酒,我的人得完好無損,否則,我真不介意讓小尤尼蹦跶得更歡。」

  「我們都知道,給小尤尼添火的辦法,她是最王牌的Silver Bullet。」

  琴酒眉心一跳,「你威脅我。」

  上克下,小尤尼能克制和影響所有的生物智能,只須她願意。

  「這不是威脅,我只是很惡心你那種念頭。」黑澤陣陰寒的聲音一頓,「她少一根頭發絲你都不用妄想目的達成。」

  琴酒沉默了,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都同樣早死,你們世界偏差就有這麼大?她不是你對手?」

  回應他的是黑澤陣直接了斷地掛電話。

  琴酒揉了揉鼻梁,「麻煩了。」

  老鼠好對付,但讓小尤尼聽話的克隆體竟然還沒開始就夭折。

  琴酒看向川平,「你的幻術應該也能欺騙人感知吧?感受不到痛,行動也不會受阻。」

  毛利蘭雙目通紅地盯著琴酒,大有再次把刀插進他心髒的趨勢。

  琴酒垂眸掃了她幾眼,而後隨意的打開衣櫃,甩一套衣裙過去,「你這恢復速度快得令人驚嘆,等會兒回大廈也看不出差別。」

  站到外面,習慣性的確認了一下M92F的彈夾,受限制的情況並沒有令心情變糟或變好,整個人出奇的平靜。

  不一樣,太不一樣。

  又某種程度上一模一樣。

  琴酒有幾分意興闌珊,也分不清是在可惜還是可憐。

  毛利蘭走出來後,冷不丁的問他,「『我』看不見的那一點是什麼?」

  導致一切走向崩塌的關鍵。

  黑澤陣隨後別好手槍,不疾不徐的點了一根煙,邊走邊道,「你們正處的時間,是所有人串起來的節點,起源於一個酒店的謀殺案。」

  毛利蘭一怔,「JUKE酒店?」

  「死者羽田浩司房間的暗號——UMASACARA,雖然指明了烏丸蓮耶這個幕後黑手,但真正完整破了案的人,只有兩個。」琴酒想起來都滑稽,「而後他們做了相反的決定。」

  毛利蘭嘗試著理清思路,「相反的決定,不僅因為暗號的內涵?那就是……寫暗號的人?你干的?」

  琴酒微妙的看了她一眼,「你真清楚。」

  毛利蘭抿了抿唇,黑衣組織裡就一個致力於給烏丸蓮耶搞事,還死不透的人。

  暗號暴露黑衣組織的首領,傳言衷心耿耿的人在組織的地位就很耐人尋味。

  清除叛徒的人總能准確清理,怪異的更是全跟琴酒牽扯上,真的看不清他站哪邊。

  一有懷疑,率先斬草除根,隨性得不管真假,一度把黑衣組織的危險性一提再提。

  川平只想知道這其中的關聯,「那兩個人的決定是什麼?跟我們這次有關?誰?」

  「一個拋棄自由身,搭著烏丸蓮耶心腹朗姆那條線,轉職核心臥底;一個徹底脫離圈子,從傳奇淡化得平平無奇。」

  琴酒輕嗤道,「騙得人團團轉。」

  「是……」

  「赤井武務和毛利小五郎。」

  毛利蘭剎那間煞白了臉。

  琴酒大步走向前,嘴上香煙灑落的微弱星火,還沒來得及落地,便徹底隱匿進黑暗。


第153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二十)

  ----------------主世界---------------------

  JUKE酒店十七樓。

  日番谷冬獅郎剛走到房間門口, 走廊明亮的燈光驟然一黯,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暗紅。

  眼前扭曲成熟悉的一幕場景,圓圈型的審訊室, 大理石鋪就的冷白瓷磚上, 七零八落躺了一地的屍體。

  「誰——!」

  日番谷冬獅郎震驚著四周不屬於死神的靈壓, 突然, 一柄左右分叉的斬魄刀兀的從背後捅穿他胸膛。

  「雛森……」

  日番谷冬獅郎猛地栽倒在地, 眼皮沉重的往下拉, 朦朧間能看到虛假的黑影一散, 取代的是坐在布藝沙發上的一個人。

  雪白色的長刃劃破頸動脈,噴濺的鮮血攜著靈子像是循著某種軌跡卷入胸口的大洞……

  少女站起身, 仿佛不知疼痛一樣緩步靠緊他,左半邊臉的外皮褪去, 肉骨外露, 右手的斬魄刀顫抖著插進地面。

  「卍解, 白霞罰——」

  ……

  松本亂菊撞破房間門, 闖進來時, 看到的就是受傷昏迷的日番谷冬獅郎,和……滿身是血的露琪亞。

  「你們——!」

  「幫我……送封信去……復仇者監獄……」

  朽木露琪亞手持袖白雪凌空一劃,而後推開和式的木門,跌跌撞撞的走入屍魂界。

  松本亂菊扶起自己的隊長, 焦急道,「露琪亞,你要去哪?先治傷!」

  空氣中的靈子有剎那停頓, 朽木露琪亞緩緩轉身, 眸中的紫色濃稠得化不開,驚得松本亂菊心弦一繃, 無法揮散的恐懼沁透全身——

  滅卻師的力量!

  「亂菊,不要給冬獅郎療傷,等復仇者監獄來人 。」朽木露琪亞撕開袖子,纏住流血的脖子,「我會回來。」

  果然,藍染成功算計冬獅郎後,就不再關注沒有利用價值的她。

  『要擺脫控制,我教你,首先你要讓他了解你很弱、弱得不停的反抗以至於一根指頭都能壓下去,直到——』

  『他滿意的主動離開。』

  朽木露琪亞攥緊了拳頭,她不會讓藍染的目的達成,即便失去這條命!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座雪白巍峨的高塔印入眼簾,朽木露琪亞每走進一步,冰晶凍住的半身漸漸消融。

  藍染吞噬友哈巴赫成為靈王後,囚禁藍染肉身的場所一定程度上便也成了是新的靈王宮。

  ----------------【平行世界】---------------------

  目暮警官命警員把自首的安騰惠香帶走後,對著空蕩蕩的大廳,臉黑成了煤炭。

  江川希已經看不出原來模樣,屍體散落在各個角落卻絲毫沒有血跡,取代的是入口處,自動感應門後掛著的垂直簾被潑滿鮮血。

  愛倫坡驚了驚,「多大仇,搞成這樣。」

  毛利小五郎手背不由得在褲子上磨了磨,剛剛好像是他第一個開的門,他後退幾步在接近三米的地方站定,平時前方,「他在這裡潑的血。」

  「這高度……」愛倫坡轉向一旁的降谷零,「喂,你們這裡死刑犯被殺怎麼判?」

  他記得江川希很久前就被歸屬給鈴木園子所有,不在社會保衛範圍內吧。

  降谷零皺眉道:「雖然法律不會判他刑,但這種殘忍的手法,也必須要把凶手找出來,以防未來生事。」

  而唯一有如此深仇恨的鈴木園子,沒有作案機會。江川史奈被殺後這裡就被清空,經調查,沒有離開他人視線的嫌疑人。

  頂著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秋津麗子指揮著保安搬來豪華的真皮座椅,面朝著透明玻璃牆。

  這是大廳視野最好的地方,能清楚看見大廈的外景。

  鈴木園子大搖大擺的做了上去,一手搭著扶手,一手端著紅酒晃悠。

  「雖然在座的你們都可以作證我的清白,但……」鈴木園子看著玻璃上的倒影,勾起了半邊唇,「我是對這幅場景感到很賞心悅目。」

  卡莫的安達涼和哀川貴子同時對她怒目而視,他們肯定這跟鈴木園子有關!更甚於還得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

  目暮警官抓著頭發,「園子,你別添油加火了。」

  福田看向卡莫的兩人,「放心,我會派公安24小時保護兩位友人的安全。」

  「最好是這樣!」

  「我們如果全在這出了事,你們也沒好果子吃!」

  安達涼兩人甩下威脅的話後,怒氣衝衝坐在一桌交頭接耳,像是在商討應對的辦法。

  鈴木園子不關心這兩人,品著紅酒,對著那一雙滿眼恨意的眼睛笑了笑,成功得到更加高漲的憤怒後,滿意的回頭望著外面的夜景。

  天上的陰雲越來越厚,暴風雨要來了。

  「她在對我示威。」本堂瑛祐接受到了那個眼神,「江川兄弟的死跟她逃不了關系!」

  茱蒂也不傻,「可是我們沒證據。」

  「她身邊坐著的那個叫Xanxus和馮的人是什麼來頭?」赤井秀一驗證般的看向旁邊人,「宮野?」

  宮野志保顫了顫,慘白的臉及不敢看過去的眼神,無一不表明了二者身份。

  赤井瑪麗驚了驚,「那麼小的孩子?不對,他服了藥?」

  「眼神跟年齡對不上。」宮野志保努力控制語氣裡的恐懼,「殺過人,他們絕對殺過人,不要靠近他們,不要,危險。」

  與當初實驗室裡戴眼鏡的男人一樣,有著對自己實力的絕對信任……

  赤井秀抬手搭上她肩膀,「……那兩人對我們沒殺意。」

  宮野志保僵了僵,而後偏了下身子,避開赤井秀一安慰的動作,「我知道。」

  赤井秀空落落的手舉在半空,氣氛變得很僵硬。

  「那個、」世良真純不忍大哥尷尬,話題轉向另一邊,「工藤呢?這麼久還沒出現,會不會是琴酒他——」

  說到一半,震驚眾人的人出現了。

  黑澤陣單手拎著個小男孩大步來到大廳,掛斷手機,本來就冷的臉,變得戾氣滿滿。

  「柯南!」

  聽到這群人的呼喊,黑澤陣掃了圈大廳裡的人,站在原地頓了幾秒,正要退步,後面的自動感應門立即鎖死。

  「該死。」黑澤陣扔下柯南,狠狠踢了把門,「跟我玩這招。」

  「糟糕,我們被關住了。」愛倫坡不適應這人多的環境,「我是真的路人。」

  毛利小五郎語氣很不好,「我管你是不是路人!」他不信邪的繼續踹門,「不管是誰!敢關我要你好看!」

  「sir,我覺得你應該冷靜。」愛倫坡摸了把浣熊軟乎乎的毛,「你很危險啊。」

  「危險個屁!」毛利小五郎怒罵,「再多敵人,我腦子都不會掉線!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叔叔……」

  「叔叔叔叔,喊你個頭!給我滾開!」

  毛利小五郎瞪向柯南,「我告訴你死小鬼!做刑警月月都有身體體檢,從沒有突然昏厥的毛病,你敢戳我針,我就敢送你子彈!」

  柯南身體顫動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種天塌下來的表情。

  「對我哭沒用。」毛利小五郎眼底醞釀的殺意沒人看得見,「找凶手才是你這個偵探該做的事!」

  「毛利老弟,消消氣。」目暮警官被這邊聲音吸引過來,邊安撫暴躁的人,邊看向柯南,「你,這、這、柯南?」又被琴酒喂藥了?

  柯南點點頭,悶頭跑到搜集凶案信息的警員身邊查案。

  他們,都在指望他找凶手,為什麼?

  毛利小五郎扯了扯嘴角,看向目暮警官,「現在是密室,凶手把我們關了起來,不破案出不去。」

  「什麼——?!」

  「技術人員過來!給我開開門!」

  「信號被屏蔽了,聯系不到外面的人!」

  ……

  沉悶的氛圍一下緊張起來,變得吵嚷,毛利小五郎趁機脫離眾人目光,選個好位置屢屢思路。

  設計他來平行世界的人,打算借這些人之間的恩怨解決他嗎?

  呵呵,沒關系。

  毛利小五郎扯過愛倫坡到一邊去,摸出三本書遞到他面前,做著偷雞摸狗的架勢,「這是我從我女兒那摸來的小說,你參考參考,給我來一份……」

  愛倫坡粗略瀏覽了一下,肉眼可見的僵住臉,「你在考驗我下限。」

  「我是很厲害的刑警。」毛利小五郎擺起譜來,「對你們道上的人有些了解,我知道,推理你不是最厲害的那個,有人一眼就能看穿所有……堪稱超級人腦……不過我還是最中意你的『黑貓』……我覺得,有一天,他會求到你頭上……」

  隨著毛利小五郎的話,愛倫坡陰沉的臉漸漸點亮,眼裡躍躍欲試。

  兩人一拍即合。

  一人馬不停蹄的抄書,一人握著手槍,眼珠子跟著廳裡的幾個小孩子轉來轉去。

  鈴木……

  毛利小五郎瞟向跟著小鬼頭打轉的一群人,一個一個數過去,不少啊,FBI和CIA對半砍?

  「老師。」降谷零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他們不能死,局長說留著能換好處。」

  「我沒打算這樣干。」毛利小五郎撇嘴,「我連我老婆都打不過。」

  降谷零:「……」

  妃律師柔道是跟你學的!

  毛利小五郎趴在桌子上玩手槍,眼睛透過瞄准器對准了竊竊私語的安達涼,不一會兒,他這明目張膽的動作,令看見的安達涼他們更恐慌了。

  鈴木園子恨的人,都會死,那兩個算嗎?報仇這種事……

  「問個問題。」毛利小五郎突然道,「鈴木園子是不是給了政府好處,你們居然出動公安部長來准備替這次活動收尾。」

  降谷零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利益最大化,是每個團體為重的組織,都會遵循的准則,即便卑劣。

  降谷零忍不住問道:「老師,你恨他們嗎?」

  「恨?跟我有什麼關系?」毛利小五郎像是在聽什麼好笑的笑話,「我是那個人嗎?怎麼看我這個年齡都不是吧。」

  降谷零不安的道,「SB和鈴木園子會給他們錯覺……」

  降谷零知道紅方為了對抗黑衣組織犧牲了多少,面臨的危險不是作假,有所遺漏……

  他一邊因為這種絕情而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隱隱的,又一邊佩服赤井秀一的理智。

  然而,世上真有絕對的理智嗎?他們始終是人,並非設定好的程序。

  「關我鳥事。」毛利小五郎不想理降谷零的糾結,「反正我目標不是他們。」前提是他們不主動招惹。

  「是嗎?」降谷零持懷疑態度。

  柯南在屍體身邊竄來竄去這一幕有一種回到舊時光的錯覺,那時候他們滿心光明,而不是像現在把自己包裹在陰暗裡。

  可現場的這些『疑犯』,對凶殺案的漠不關心和及破案人煞白臉的審視,又產生了身份對調的割裂感。

  身份成謎的小尤尼乖巧的把頭放在鈴木園子腿上,享受著她的安撫。

  同姓的鈴木兄弟對這幅畫面表示不舒服,臉漸漸皺成團。

  與小尤尼長得一樣的少女,試探著把手伸向全身蒙在黑袍裡的男童,接著就僵住了。

  站在鈴木園子身後的保鏢Xanxus目光從腳下的銀色箱子移向最有人身風險的安達涼。

  廳裡卡莫帶來的FBI和CIA都在悄悄向安達涼二人圍攏,時間無限延長下,偵探們眉間的震驚和不解更深。

  黑澤陣坐下來,淡淡道,「案發現場對凶手的指向很明顯。」

  偵探不是他們這群靠血腥氣找到凶手的人。

  黑澤陣抬眼,直面這目光的降谷零臉色很僵,作為曾經替朗姆辦事的間諜,一群臥底中他對這張臉最不適應。

  曾幾何時,他也替朗姆提供琴酒不少情報。

  降谷零干巴巴道:「我也不知道證據是什麼?」

  黑澤陣不痛不癢的轉過頭,看向滿臉警惕的貝爾摩德,「你有點眼熟,不過也不重要,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保證你在乎的偵探沒危險。」

  貝爾摩德攥緊了手,「什麼問題?」

  「你們在JUKE酒店做過什麼事?」黑澤陣知道入住酒店人員的名單,「這些人在其中的牽扯?」

  聽著就像失憶人在問話。

  貝爾摩德驚了瞬後,道,「赤井武務友人孩子,羽田浩司謀殺案,有史來最天才的將棋和像棋棋手,我們帶著板倉卓最新的像棋游戲軟件去見他,測試該軟件的邏輯計算,能否比擬人腦。」

  黑澤陣挑眉,「沒達到標准?」

  「對。」貝爾摩德道,「羽田浩司贏了,那個人就起了提取他腦細胞的想法,正操作時,他的忠實粉絲撞破當場,弄醒了羽田浩司……」

  黑澤陣點頭,「滅口。」

  貝爾摩德接著道,「朗姆殺了這兩人,但案發現場有表明凶手的暗號,赤井武務他們那些偵探很快鎖定這背後的深水,但沒抓到人,最終以懸案做結。」

  貝爾摩德一直對羽田浩司的暗號疑惑,朗姆的行事風格,按理來說會確保人真正死亡後才會離去。

  但事實表明,這無疑是朗姆的失誤,導致黑衣組織進入國際上層的眼中,後面他也因此受了罰。

  「工藤、赤井是當時的偵探,完美的他殺使其抓住不放,毛利、」貝爾摩德頓了頓,「跟一群國際刑警來保護一個很重要的資本主義大家。

  「她擁有的財富、所捐的善款都沒人能比,能左右當前的經濟和政壇局勢。可以說,誰有她的青睞,誰就能領先一大步。結果阿曼達·休斯誤打誤撞死在朗姆手上,死後財產一夜蒸發……」

  「原來是這樣。」黑澤陣了然,「所有人都想得到那筆遺產,全都去尋找名字背後代表的組織。」

  貝爾摩德復雜的看了他一眼,「其實組織有懷疑你,但是你從未與那裡的每一個人有交集,也不在場。」

  降谷零聽著驚了一下,這就是朗姆始終對琴酒保有敵意的原因。

  「有點意思。」毛利小五郎笑了,「『我』任務失敗,回東京『養老』。」

  衝著一筆能鬥得頭破血流的財產去,卷進去不是上策。這個世界的毛利小五郎沒料到那小鬼招上的組織,就是自己避之不及的東西吧。

  毛利小五郎搖頭,「邪門的運氣。」

  貝爾摩德苦笑,「我算是明白,世界不會一直讓人好運。」

  「命運論?」黑澤陣嗤道,「要是信這種東西,還不如趁早去死。」

  一出生,神神鬼鬼的理論就沒少過,事實上,本質上不都是人造就的邪說。

  黑澤陣冷笑,烏丸蓮耶這次不會在JUKE搞一樣的戲碼,他倒要看看最終目的是什麼?

  而凶殺案還在進行中,沒過多久,柯南就傳來了線索,目暮警官看著在場各自戒備著心懷鬼胎的人,只得提高了音調方便他們聽。

  「江川希重金屬中毒而亡,死後被抽干全身血液肢解,入口處的鮮血經檢測屬於被害人,如此深的仇恨在場只有一個。」

  這次是開卷考試,只需要驗證作案手法。

  「鈴木園子。」目暮警官幾乎是看著她長大,打心底不想相信這個答案,「為什麼?」

  鈴木園子看向注視她的人,「偵探的推理?」

  很長的時間之後,才有人說話。

  「是,也不是。」工藤、柯南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死者重金屬中毒,SB的效果,你手提箱裡報廢的那一顆被他服下,而知道手提箱密碼的人只有你。」

  赤井秀一道;「只要打開手提箱就能看到只剩完好無損的兩顆,再對比死者胃裡的成分,就成了證據。」

  「但你們也有不是吧?」鈴木園子笑道,「我在你們身邊,哦,不要說我派的人干的,我不承認。」

  「現狀就是這樣。」赤井秀一指出,「密碼、關閉的大門、動機,全都指向你。」

  鈴木園子手撐起臉,「可是呢,你們也在苦惱一點吧?」

  「門口潑上的血跡,按高度估計,是一個1米3左右的孩子。」

  柯南咬著下唇,「與你同姓名的人,上一次案件的『清白人』,可是不應該,你們一直處於分隔狀態,不可能互相傳遞密碼。」

  鈴木園子看向旁邊的雙胞胎,「完了?小鬼?」

  「不要這樣叫我!」柯南眼眶泛紅,喊聲壓抑,「你不是她!我不在乎什麼SB!但你到底要我給你些什麼!園子究竟想要什麼!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給!」

  「工藤,你在說什麼……」

  「她不是什麼?」

  ……

  柯南已經沒有力氣去說話,他現在只想知道園子的事,同伴的問題他也不想再回答。

  「是什麼……」

  「黃金時代。」

  說著話的鈴木園子眼底毫無波瀾,椅子轉過來,揮了揮手,所有保鏢向著安達涼舉起槍。

  「我知道,你有我不是本人的證據,或許是在住宅安排了人盯梢,只要傳出這個消息,鈴木集團必然亂,或許還能把她的死推給黑澤集團?」

  人工智能沒有人權,鈴木必然會選下一任領導人。

  鈴木園子笑了笑,「可是呢,她決心下得很足,江川兄弟做出的決策不可饒恕,提出建議的安達涼也逃不過,你必須死。」

  赤裸裸的發言,一瞬間,赤井秀一他們也迅速拿出槍指著鈴木園子,「休想!」

  安達涼臉色漆黑,同樣被圍指的鈴木園子好似沒看見,持續的僵局的對峙中,一道鈴聲突然響起。

  哀川貴子舉著手機片刻,臉上的眼鏡反了反光,「明白。」

  安達涼側耳道,「上面說什麼?」

  哀川貴子往旁邊一站,遠離的動作使得安達涼一僵,「你什麼意思?」

  赤井秀一等人心裡也升起不好的預感,別人不知道,他們清楚哀川貴子才是一眾FBI和CIA聽命的對像。

  鈴木園子很高興解答疑惑,「有遺囑言,技術歸我國公安,財團贈予卡莫新任當家。」

  她直勾勾的看著這群敵視鈴木園子的人,「現在,你們都得聽我的命令。」

  「不可能!」

  「你騙我們——!」

  「上面不會……」

  ……

  鈴木園子打住他們,「熱血青年們,這就是現實,你們心中的正義敵不過金錢和權力。」

  憤怒、質問、不敢置信等等表情在曾經以打擊作惡多端的鈴木園子為目標的人臉上,一一掠過。

  與鈴木園子為伍,他們絕不答應;不服從上級命令,是對各自奉獻身心組織的背叛。

  國際刑警們互相看了看,指著鈴木園子的槍都在漸漸放下,除了爭鬥多年的那幾人。

  本堂瑛祐握著扳機的手都在發抖,「你不是她,是什麼意思?鈴木兄弟跟你一伙,那個長得像毛利蘭他們、來歷不明的人也是?」

  鈴木園子歪了歪頭,想了一會兒,表情變得愉快,眼睛深處卻有著機械的冰冷,「鈴木園子有的記憶我都有,你說,我算是她嗎?」

  身後的小少年不吭聲,他拖下藍色的小西裝外套,裡面白色內襯,此刻已經全部被染成紅色。

  少年向前走去,雙胞胎兄長不自覺的想拉住他,卻撲了空,他在柯南面前站定。

  「我恨江川史奈和江川涼、也恨安達涼。」鈴木恭子拉住柯南,手指深深掐進他肩膀,「可為什麼,我也恨你,江戶川柯南!」

  鈴木恭子眼裡充斥著茫然,神情卻滿是扭曲的憎恨,留著眼淚的通紅雙眸瞪著柯南。

  柯南的腦袋像是被丟進狂風暴雨裡,無法運轉,「我……」

  小尤尼擁著鈴木恭子,親熱的蹭著他的臉,「哥哥,我知道哦,知道你自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滋生的那無處發泄的情感來源。」

  「你恨江川和安達涼,因為他們害死了京極真和鈴木園子,所以你要他們死。」

  「你恨江戶川柯南,因為他導致了媽媽不再敢面對這個世界,害得鈴木園子再難開懷。」

  「你討厭那群人和爸爸、也討厭怪盜基德,是因為——」

  「你愛著毛利蘭。」

  「你愛著鈴木園子。」

  「你也愛著京極真。」

  小尤尼抱緊了他,「你可愛的大腦裡,同時存在鈴木阿姨和京極叔叔兩個人的思維方式。」

  突然,一把小刀向柯南心髒刺去——

  「工藤!」

  「新一!」

  ……

  「果然呢。」小尤尼看著鈴木恭子握著刀刃,流血不止的手,「另一個世界,讓你產生了感情。」

  鈴木恭子道:「你要做什麼?」

  「媽媽、尤尼,還有你,既然來了,就都留下來陪我玩吧!」

  小尤尼話落,黑色的火焰瞬間灼燒整片大廳,眾人尖叫間一口咬上鈴木恭子的脖頸。

  「小燁子,動手!」

  柯南的轉瞬變成一個紅發蘿莉,她扯起小尤尼向這片火焰的主人砸過去,「靈魂的喘息——」

  兩個一模一樣大小的人狠狠撞在一起,暈在當場後被川平接住,拉起鈴木一郎撤離危險範圍,迅速站在同樣雙胞胎模樣的兩個黑澤陣身後。

  Xanxus穿梭在火場裡,把火焰圍繞的驚慌人群下餃子一樣,丟在火焰中心團成一團。

  殺手組織首領板著臉救人的場面,看得毛利小五郎嘖嘖稱奇,「為了要一個不聽話的手下,見義勇為成這樣,可以寫進他的黑歷史了。」

  彭格列這群人分明內鬥得死去活來啊?

  大廳裡的火焰燃燒得依然熱烈,沒有炙熱感,但夜之炎散發的危險氣息成倍增長,黑色的影子不斷從中閃現。

  「這火焰怎麼回事?」

  「有人偷襲——!」

  「啊!」

  火舌所過之處,不斷有人受傷,就好像裡面人在攻擊。

  毛利蘭把搶過來的鈴木恭子護住,看向一身黑的男童,「百慕達,停止,不然休想找到柯南,川平的幻術,你破不了。」

  「川平、川平、又是川平!」百慕達胸前的透明奶嘴發出刺眼的光芒,「伽卡菲斯,我一定要殺了你——!」

  毛利蘭的警告沒有奏效,反而給百慕達添了把火,「找不到他也沒關系。」

  毛利蘭的心突然慌了起來。

  百慕達陰惻惻的笑了,「解除詛咒的便捷方法找不到,那我就選第二條路,殺了你們,一樣有人幫我造一份!」

  一說完話,漆黑的夜炎朝著眾人逼近。

  『鈴木園子』站在火焰裡看他們鬥得厲害,嘴角的弧度揚得越發大。

  「就是這樣,黃金時代,不把仇恨放下怎麼能夠迎來?放下仇恨,最完美的方法就是解決仇恨對像。」

  她看著被護在身後的赤井秀一等人,笑得張揚,「我告訴你們,真正該仇恨的凶手,我一點都不心軟。」

  毛利蘭臉色一白。

  「殺工藤優作和赤井武務的人,不是琴酒,是你們根本沒想過的毛利小五郎。」

  與此同時,大廳播報用的液晶屏上,一則監控錄像終於在十年後重見天日。

  ————

  彌漫硝煙的黑衣組織內部,手部受槍的工藤優作和赤井武務被堵住嘴,綁縛在椅子上。

  【毛利小五郎】看著兩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冷聲道:「英理不願意接受她用命換來的藥,死了。」

  他來回走了幾圈,丟下手裡的武器,就地找了把手術刀,「聽說這裡的實驗室很流行這種方式,我想試試是什麼樣的感覺。」

  【毛利小五郎】看著攝像頭,一手一個攔著曾經的戰友,笑容很亮,「我們都是父親,能原諒孩子犯下的錯。」

  「但是——」

  【毛利小五郎】一刀接一刀的輪流扎進兩人皮肉裡,血液漸進眼睛,很快就和整個實驗室一樣,充滿鮮紅。

  「你們不一樣。」

  「你們都深知這個組織的危險,偏偏放任你們孩子的行為,肆意進出我家。」

  「你們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知道背後真相,卻偏偏瞞著我們一家。」

  【毛利小五郎】踹倒他們,狠狠踩上去,扯著工藤優作的衣領笑了,嗓音低沉暗啞,「我相信你,我的朋友,所以我沒有計較臭小鬼給我扎針的行為。」

  「我以為背後的危險並不嚴重,我以為那是你鍛煉兒子的方式,我放任了!」

  「因為我也想他變得更好、更強,可以好好保護我的女兒——!」

  「結果呢——!!!」

  「黑衣組織毀滅了,你以為你們可以闔家團圓?」【毛利小五郎】轉頭盯著攝像頭,笑得寬容,「看好了,這就是一個不合格父親的下場,以後好好教育你們的後代。」

  「來,這是APTX4869的解藥。」【毛利小五郎】把三粒膠囊塞進工藤優作手裡,「丟了可就沒有了。」

  「我祝你們余生幸福安康。」

  ……

  ————

  耳邊持續不停的噗哧聲,終成人們揮之不去的噩夢。

  「毛利小五郎——!」

  「嘭嘭嘭」

  毛利小五郎精准擊中暴動之人的手腳,居高臨下的看著滿目憎恨的赤井一家。

  他湊近赤井瑪麗耳邊,聲音很低,卻每個人都聽得到,「感恩吧,帶著他給你們的慷慨,余生幸福安康。」

  毛利小五郎抬起眼,看向『鈴木園子』,「參照競爭激烈的像棋軟件模板,思維模式挺激進啊。」

  『鈴木園子』偏頭,「她厭惡這些人口中的『和平』,不應該嗎?反正你不是她關心的原主,經我測算,這就是完美方案。」

  「你們都得死!」百慕達道,「川平可護不了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我是最強的彩虹之子。」

  「那可不一定……」毛利蘭幽幽道,「我學會了准備防範意料之外的事。」

  「初舞·月白——」

  窗戶炸裂,浩大的白色圓圈籠罩大廳,寒冰向著火焰蔓延而去,一並將肇事者凍上。

  飛濺的玻璃碎渣紛飛著亮光,半面骷髏的朽木露琪亞從天而降,瞬步到百慕達面前,「縛道之四這繩?。」

  指尖的靈力化作光索,纏繞住了他。


第154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二十一)

  塵埃落定, 危機一解除,警察就和公安一起帶著三具屍體離開。

  而愛恨糾葛的那群人,則在哀川貴子的帶領下去跟『鈴木園子』交接遺囑事宜, 不論精神多麼崩潰, 他們都得繼續執行上級的命令。

  因為愛恨對像的死亡是既定事實, 這些人連發泄的渠道都沒有, 此生, 估計都不會再踏足東京。

  「我得趕緊回屍魂界, 藍染的越獄行動開始了。」朽木露琪亞給脖子換上新的繃帶, 「冬獅郎的傷勢拖延不了多久,等他一康復, 符合條件的他就能被用來替代藍染的位置。」

  朽木露琪亞靈體裡虛和滅卻師的氣息,沒有了藍染的壓制, 穿戴的義骸會不斷受到三股力量的侵染, 無法長久在現世呆。

  改造的身體終究有缺陷。

  朽木露琪亞擦掉嘴裡溢出的血, 「黑澤陣, 你是五番隊隊長, 不能撒手不管。」

  雖然忌憚大哥和一護他們時常在身邊,藍染不敢太明目張膽,如非必要不會控制朽木露琪亞,使得她知道不多。

  但也正因為這樣, 藍染借她身體做的事,必然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環節。

  「他趁著你不在主世界才開始的行動。」朽木露琪亞道,「屍魂界裡, 你也是能支配人五感的一員。」

  黑澤陣站在窗邊, 望向外面方圓百裡飄黃的銀杏樹林,能清晰瞧見毛利蘭站在新起墓碑前的背影, 身邊金黃的樹葉簌簌掉落。

  黑澤陣不溫不火的道:「你應該找關心此事的浦原喜助或者其他死神,找我是最危險的事。」

  在屍魂界,就沒有敢跟黑澤陣一起行動的死神,即使身為隊長。

  黑澤陣轉過身,對正坐的人咧開嘴,若是毛利蘭在這,一定會覺得這個笑容出奇的眼熟。

  暴虐、嗜血。

  是現在的他從未在毛利蘭面前表露過的殘忍。

  「你忘了嗎?十三番隊的朽木隊長。」黑澤陣背微微後斜,側手搭著窗台,「我出過任務的地方,從來都空無一人。」

  朽木露琪亞本來就慘白的臉,更白了。

  「咳咳——」朽木露琪亞不受控制的咳出一灘血,「我知道,但沒有證據證明是你做的。」

  對,沒有證據。

  總隊長不是沒有過懷疑,更是因此學著現世盡量讓研發局的監控遍布屍魂界,可得到的畫面全部是黑澤陣在槍殺虛。

  也派過其他隊長參與,結果令人驚訝,每去一個地方,他們都能撞上一大片的虛,不見游魂或其余靈體,黑澤陣就好似虛的究極吸引體 。

  發展到最後,派給黑澤陣的任務,逐漸變成去人煙稀少之地。

  每每想起這些,朽木露琪亞就升起不可名狀的警戒。

  「黑澤陣,我沒辦法,但凡靠近靈壓熟悉的死神,他都能感應到,進而控制或監視我。還有、」朽木露琪亞近乎絕望道,「我不清楚他對多少人使用過鏡花水月。」

  如今的藍染之於死神,如同浩渺宇宙與砂礫。

  「在一眾隊長中,只有你是從未見過他、對戰都依靠研發局武器的死神,你的靈壓和斬魄刀都沒被偵測到過,我接觸你不會驚動他,以及……蘭。」

  聽到此,黑澤陣眉心跳了跳,朝朽木露琪亞抬起手,抓住空中突然顯現的紅白藍三色模樣布娟條,徐徐伸向連接的兩端,「你跟她靈絡相同。」

  靈絡為靈氣的視覺化,是死神探查人本質的手段。

  難怪毛利蘭一出現在朽木宅,等在那裡的就是占據朽木露琪亞意識的人,是從她接觸黑崎一護開始的嗎?

  無所不在的監控。

  黑澤陣額角十字凸起,他能掌握毛利蘭的行蹤,卻不代表能忍受別人也做同樣的事!何況這種比他還輕易的窺探行為!

  壓根沒覺得自己雙標的黑澤陣在心底對藍染很不滿。

  黑澤陣開始對朽木露琪亞的求助有了回應,「朽木隊長,你被逼到絕路了啊,向我尋求幫助就意味著你放棄了一些人的性命,做最有利的選擇。」

  朽木露琪亞掌心掐出血,「我無法拯救所有人,有些犧牲阻止不了。」

  黑澤陣精神上鄙夷這種沒用的話,一看就是被過度打擊,不過他沒那女人的好心去開解。

  黑澤陣抓緊了半空中發光的靈絡,「她的力量來自你,還有誰?」

  黑澤陣沒有見過這樣纏繞得密不可分的一團,死神的靈絡為紅色,人類是白色,藍色……什麼東西?

  「我也有這三種顏色,是藍染借由我的身體吞噬彩虹之子留下的痕跡。」朽木露琪亞抓住藍色的絡條,「這一根與我有差異,比起我更為強壯。」

  朽木露琪亞眼神暗了暗,「新生的污濁,根植於她本身,與藍染吸收的屬於毀滅那部分同源,搶奪得來的能量不會這樣順服。」

  是與她一樣,在未來主動贈予的能量。

  「新生與毀滅?」黑澤陣想起酒神那幅畫,「神明?追求強大的人吸收這樣的能量是想為拯救世界奉獻己身?不像傳言中厭惡靈王存在的人啊?好吧,這人已經成了新靈王。」

  黑澤陣簡直要唾棄起這人的倒霉程度了,終日打鳥,竟被鳥逼近了籠子。

  「藍染吞噬『書』是想凌駕規則之上。」朽木露琪亞道,「他不能忍受力量連一個普通活人都殺不死,所以又去尋找生者世界的七的三次方。」

  黑澤陣幾乎是喟嘆的發言,「他肯定又倒霉了一次。」

  「不錯。」琴酒這時候拿著一疊報告出現了,「在這裡他能脫離生死的桎梏,就放心大膽的吸收了彩虹之子,平行世界看不出副作用,一旦跟主世界相連,詛咒就會在他身上顯現。」

  「可他是靈王,注定屬於屍魂界。」朽木露琪亞諷刺的笑了笑,「為防主世界察覺,他在這裡構建了連通『靈王宮』的王鍵。」

  琴酒利用這個逼退了他,朽木露琪亞也用這個來到平行世界。

  琴酒把報告扔給黑澤陣,「鈴木恭子的身體檢測數據。」

  黑澤陣簡略的掃過,眼睛微微眯起,有點意思,「我們世界的克隆體一旦誕生,就會自動產生靈魂,鈴木恭子大腦能融合兩種腦細胞的緣由來自血液。」

  「他的血液檢測成分很復雜,O型、B型、AB型都有,這個大雜燴產生了一種交融的效果,類似大空的包容性。」

  黑澤陣摸了摸下巴,「烏丸蓮耶制造的鈴木恭子,雜糅了所有彩虹之子的血,這種實驗論證,他找出了解決藍染問題的方法。」

  「這是藍染執著要找尤尼的原因。」琴酒笑得很有深意,「曾經在那些嬰兒展現的強大後,他優先吸收了他們,打算把尤尼養到足夠強再下手。」

  彩虹之子深切明白自己和尤尼詛咒的不同,相克相生的力量,尤尼處於包容的一環。他們用命拖延時間賭一個渺小的可能性。

  「他吞噬了過多不同體系的能量,不相和,這些力量會不斷衝擊自身。」黑澤陣眼神瞟向打開的大門,毛利蘭臉上的暗沉已經消散。

  【藍染的自由需要大空。】

  剛進門的毛利蘭頓住,看向黑澤陣。

  黑澤陣勾起了唇,那笑容,毛利蘭認得,名為幸災樂禍。

  「烏丸蓮耶要小尤尼這個王牌SB。」毛利蘭沉思了一會兒,「Xanxus和川平大叔答應服用改變記憶的藥物,不會泄露尤尼的消息。」

  「我跟黑澤陣回屍魂界,去對付藍染。」朽木露琪亞點頭,「你們回JUNK酒店找烏丸蓮耶。」

  鈴木恭子能誘惑小尤尼,令她甚至克服對尤尼和毛利蘭的渴望,控制不住下口,可見小尤尼吸取的力量也加劇了其對靈魂的貪婪。

  這就是烏丸蓮耶送鈴木恭子來的目的,他要小尤尼,因此想辦法要得到手。

  「烏丸蓮耶也在平行世界暴露了藍染的缺點。」毛利蘭微微蹙眉,「他在針對藍染,但不親自下手?」

  藍染、烏丸蓮耶、白蘭,這三個現在,怎麼看怎麼都不對勁,一邊背刺一邊互助。

  維系他們的絕不是信任,也不是各取所需的利益。

  是什麼呢?

  一個要無所束縛的力量、一個追求不可能的死而復生、一個痴想著統治世界……無可戰勝的藍染在找替代品和七的三次方。

  烏丸蓮耶拿到『書』還不夠;白蘭有毀過無數平行世界的失敗經歷,見多識廣後確信藍染能給他所想。

  藍染選擇烏丸蓮耶因為他挑戰規則的想法,烏丸蓮耶依附藍染是因為他靈魂的力量。

  白蘭呢?這位首個找上藍染的人不可能因為他同樣擁有的力量……那白蘭為什麼在萬千世界獨獨選藍染?

  毛利蘭瞳孔微微放大,烏丸蓮耶去往主世界一開始就有瑪雷指環,白蘭能看到鈴木恭子他們帶著去了平行世界,一定也知道烏丸蓮耶主動送出了藍染需要的瑪雷指環。

  毛利蘭問黑澤陣,「白蘭能看到平行世界的光景?」

  黑澤陣挑眉,這不應當嗎?戲不能白看。

  「呵呵,他現在臉色肯定不太好。」毛利蘭抽了抽嘴角,「你直觀的告告訴了他,藍染同樣覬覦著他這位大空。」

  七的三次方,大空都有包容性,不過尤尼是最適合吞噬了彩虹之子的選擇而已。

  毛利蘭微妙的笑了笑,「當得不到尤尼,白蘭是他第二順位選項。」綱吉君可在另外的平行世界呢!

  這不是黑澤陣第一次看到毛利蘭思考的樣子,漂亮的眼睛隨著思想的敏銳,裡面的色彩絢麗得迷人,不是他這種靠著哀嚎和殺戮才能平復情緒之人所能擁有的。

  他騙不了自己,對那種光亮的向往,他近乎痴迷著裡面鮮活的生機,甚至能清楚聽到砰砰的心跳聲,毫不懷疑能蓋過心底滋生的暴虐。

  可他們的距離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就像平行世界呈現出來的毛利蘭扎根的本性,對身邊人近似奉獻的善良,即使他們滿口謊言。

  一個滿心光明的在為別人追求光明,一個殘忍狠毒得覆滅著他人的光明。

  根本的對立。

  毛利蘭能忍受他這種性格?黑澤陣不相信,他會因此而改變。一時的迷瘴能欺騙人,但不可能永遠欺騙下去。

  黑澤陣抓緊了窗沿的邊框,掌心凹處深深的印痕,所以,毛利蘭為什麼會喜歡上未來的那個他?

  「黑澤陣?」他突然晦暗下來的氣息,令毛利蘭心弦一繃,「你在想什麼?」

  黑澤陣站直身體,理直氣壯的說著與自身性格有深淵之別的話,「准備好了,就早點出發,不然藍染都把瀞靈廷掏空了。」

  「哦。」毛利蘭呆呆的應了一聲。

  朽木露琪亞:「……」你之前似乎沒這麼著急。

  眾人來到鈴木園子的房門口,這裡便是用技術固定的王鍵所在,借由地獄與此世的縫隙構建的屍魂界通道,露琪亞能帶著人離開。

  毛利蘭看著房間內三大三小的六人,彎腰揉了揉鈴木恭子的頭發,「露琪亞姐姐會送你們回家,以後好好生活。」

  與毛利蘭曾經穿越的方式一樣,她給出了手上僅存的『殘頁』去幫助他們回家。

  鈴木恭子在因柯南引出的過激情感昏厥後,在清醒過來時,已經恢復了正常。

  他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醒後依舊好似一個以姐姐為重的快快樂樂少年。

  「姐姐,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鈴木恭子皺巴著臉,「我舍不得。」

  鈴木一郎用力敲了下他頭,「跟個牛皮糖一樣像什麼話!沒看小蘭姐姐很忙嗎?你現在這麼小只能幫倒忙,專心長大才是你該做的事,以後才能幫上姐姐的忙!」

  「我要你提醒?」鈴木恭子瞪了瞪眼,「我們一樣好吧!你想得到的我一樣想得到!」

  鈴木一郎聲音很小,咬字卻很清晰,「那可不一定,我就不黏人。」

  「我也不!我只是在表達對姐姐的喜歡,才不是你這種無情無義的人!」鈴木恭子轉向毛利蘭,「姐姐,你放心去做事,我一定不讓你擔心!」

  鈴木恭子吸了吸鼻子,不滿的對兄弟哼哼,「沒禮貌,我看我才是大的那個。」

  「切。」鈴木一郎翻了翻白眼,「明眼人都看得出我更成熟。」

  「不,是我!」

  「我!」

  ……

  毛利蘭好笑的看著這兩個吵得面紅耳赤的少年,抱了抱他們,「加油啊,你們還有很長的未來。」

  鈴木恭子始終不是鈴木園子,也不是京極真,他有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鈴木一郎會照顧好他,在經歷了一場共同的特殊旅行後,他們不孤獨。

  毛利蘭把小燁子拉倒房內的一個角落說悄悄話,看她笑得可愛的臉蛋,牙齒有點疼,「小燁子,你也要跟著回去?」

  小燁子咧嘴笑得很張揚,「公主殿下,我該道別你們回家啦!」

  毛利蘭扯了扯蘿莉肉嘟嘟的臉,「……你的家是哪個家?」

  黑澤陣沒有確切承認過小燁子是他的人,一直對這小姑娘沒多余表情,該利用就利用就很值得深思了。

  小燁子是誰的人?

  日記有言,『深野的往昔帶來兩位旅人。』

  毛利蘭是深野的往昔,烏丸蓮耶是兩位旅人之一,另一個,她深切懷疑這個身手好得不正常的小燁子,在異能掩飾下,真實年齡是個謎。

  一路來,以黑澤陣為主的名義,沒有使壞,反而聽話得不像話,這是在觀察什麼?

  想到這,毛利蘭揉搓小燁子臉的手越加使力。

  「不要扯我臉。」小燁子捂著被捏紅的臉,可愛賣萌的臉秒變女王,叉腰道,「小心我逮捕你這個Mafia!」

  「Mafia?逮捕?」毛利蘭氣笑了,「你是政府的人?跟我同一個時間。」

  「你知道我差點被炸殘了嗎?」小燁子也很氣,「參事官出的什麼主意?找東西就找東西,知道我因為時間差在那裡受了多少苦嗎?」

  吃不好、睡不好,為了目的還得叫一個瘋魔人主人,她回去一定要向隊長告阪口安吾一狀!為什麼會遇上穿越時間這種事?!

  小燁子一臉的憤憤,毛利蘭不由暗嘆,這是徹底不裝了啊,居然拿到東西就立刻跑路。

  「那你回去吧。」毛利蘭沒留她,「一路順風。」

  「你就這麼信任我,萬一我說謊呢?」小燁子瞪大了眼,「那可是各大組織找了十年的東西!」

  「說謊?」毛利蘭笑了笑,「異能、樣貌都暴露了,你猜猜十年後會不會有人找上你?我或許會告訴其他人哦,你要真是政府的人才好。」

  至少官方在一群心懷不軌的人裡,勉強有點信譽,不會亂來,還會保障白蘭不能再用它興風作浪。

  被威脅,小燁子不滿的跺了跺腳。

  毛利蘭還在給她打擊,「而且,黑澤陣肯定知道你拿到了瑪雷指環。」

  小燁子黑下臉,那心髒的人一見面,就用這東西逼她聽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來意。

  「我們會保管好。」小燁子正色道,「政府不能再讓白蘭拿著它。」

  縱使是維持平衡的七的三次方之一,白蘭也做過頭了,時空交融是大忌。

  毛利蘭點頭,「這樣最好。」

  小燁子看著她,「你真的不一起?歷史我們不應該干涉,呆得越久,越無法抽身,你會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我不行。」毛利蘭搖頭,「從烏丸蓮耶去了主世界,我就成了參與了歷史。」

  毛利蘭的未來,都遍布過去的足跡,烏丸蓮耶現在的作風就在表明,他在復制平行世界的歷史,兩個世界,正在一點一點走向趨同。

  這一次,烏丸蓮耶有了更多的經驗和技術,在不干擾歷史走向的情形下,確保自己不會失敗。

  「我想找出他們三人的真實目的。」毛利蘭預感時間快到了,「再說,彩虹之子也得找辦法救回來。」

  艾莉亞說的SB,與平行世界稱作SB王牌的小尤尼,要怎樣用才能救他們?恐怕只有白蘭他們知道。

  小燁子撇了撇嘴,「你太博愛了,不是Mafia的作風。」

  「我只是不想後悔。」毛利蘭失笑道,「若是錯過問題關鍵是因為當時沒勇氣,一輩子都不得安心。況且,讓彭格列他們欠人情也不錯。」

  勸說沒用,小燁子沒好氣的開口,「那你好自為之。」躊躇了一下,又道,「這次瑪雷指環的事我欠你一次人情,以後有事可以政府找我。」

  「嗯?」

  「大倉燁子,隸屬異能特種部隊『獵犬』。」

  毛利蘭愣了愣,「好,謝謝。」

  臨行前,不知是不是Mafia身份作祟,毛利蘭忍不住在大倉燁子身邊悄聲說了句,「你回去先自己保管好,你們獵犬有臥底,有可能有精神操縱的異能。」

  一瞬間,大倉燁子全身殺氣沸騰,「你憑什麼要我懷疑同伴?」

  毛利蘭曬笑了一下,「不是,只是叫你小心,你一回去,白蘭肯定能感應到消失十年已久的瑪雷指環,他那種人,最喜歡找目標身邊人下手。」

  不算抹黑的黑了把白蘭,再在大倉燁子心底埋下懷疑的種子,但願能拖延點瑪雷指環交出去的時間。

  沒法,穿越畢竟跟心眼子多的人有關,毛利蘭得保留余地。

  至於臥底?

  獵犬聽說就異能高超的五人,概率沒那麼大吧?哪家組織能有那本事臥底成五人之一?又不是喜歡摻假酒的黑衣組織。

  「小燁子,合理懷疑身邊每一個人。」毛利蘭努力給大倉燁子增加戒心,「特別是最親的人,極容易被盯上,操控精神、藍染的幻術、及白蘭與瑪雷指環的聯系可不是說笑。」

  所以,去找太宰治吧,太宰治應付【太宰治】,合該如此。

  毛利蘭深吸了一口氣,走出園子房間,王鍵磁場的特殊性,外人探測不到,這下子真正的瑪雷指環,現在他們任意一人都拿不到。

  回到眾人在客廳,川平和Xanxus守著冰雕的百慕達,在商量怎麼處理這復仇者監獄首領的事。

  Xanxus抽著煙道:「要不你帶回去看管?」

  川平堅定的搖了搖頭,「復仇者監獄不能沒有BOSS,再說百慕達這幅樣子保持不了多久,昨日我們是出其不意才制服的他,後面就難辦了。」

  「一回主世界就不用管他啊,我們又沒犯罪。」毛利蘭出乎意料他倆的復雜想法,「他都是暗中來的平行世界,想必也會擴大聲勢。」

  毛利蘭對著冰雕裡的人眨了眨眼,「裡世界公認的監獄,不會自打原則,抓捕我們這群『無辜』人吧?」

  百慕達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副被氣得不行的樣子,顯然被戳中了心思。

  Xanxus嗓子咳了咳,「……習慣了。」作為殺手背地裡總會有些過激點。

  川平:「……」

  「但是,你們後期也恐怕要小心點行事。」毛利蘭提醒道,「這下復仇者會把你們盯得很緊,稍有過界,就把你們安由頭關起來。」

  Xanxus冷笑,「有膽就來。」

  強大的底氣來自實力和彭格列組織,毛利蘭無話可說。

  毛利蘭眼神飄向不遠處的銀杏林,昔日的向日葵不見蹤影,同樣密集的金燦燦光景,唯剩蕭條。

  「向往光明的花朵被焚燼,代表了她的決絕。」毛利小五郎走了過來,「但銀杏的寓意是永恆的愛,及對朋友一生的守候。」

  「嗯。」毛利蘭低聲道,「黃金時代不止指政治經濟繁榮的時期,也代表一生最美好的時段。」

  毛利小五郎搖了搖頭,「人是矛盾的,愛恨一向共同存在,一邊想放下,一邊又不甘心就這麼簡單放過,所以她把權力交給機械思考的『鈴木園子』,也是想讓你來決定。」

  「我做不到,我沒法替代這裡的自己回答。」毛利蘭視線移向墓碑前的工藤新一,嘆了口氣,「希望他明白園子的心意。」

  這是慘痛過往,唯一留下的美好。

  從事情結束,工藤新一至今不敢出現在毛利小五郎面前,毛利蘭三個字已經在他心底埋上了陰霾。

  「哼,兩個小子我都不喜歡。」毛利小五郎手背在腦袋後,轉身邁著八字踏回寫作的愛倫坡桌邊,賤兮兮的出著主意。

  毛利蘭無奈的笑了笑,「爸爸∼」

  窗外一陣風吹來,毛利蘭攏了攏耳發,掃了眼站在工藤新一背後默默守候的偵探團成員,她嘴角浮起淺笑,「新一,不要再後悔。」

  像是聽到女子的聲音,那道寂寥的背影轉過身來,毛利蘭遙遙對著他招了招手,笑容明艷。

  「你不恨他?」琴酒挑了挑眉,「在那一系列的死亡後。」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難得貼心的沒指明父母,「我不是她。」沒有那麼深的愛,怎麼恨得起來?

  琴酒點頭,插著兜悠悠道:「你的確不是,因為她笑著卻像在哭。」工藤新一占據了她整顆心,所以才會遭致那麼嚴重的反彈。

  「你這口氣,是想跟我來談心?」毛利蘭納悶道,「你是這樣的人,我怎麼不知道?」

  琴酒額角一跳,「……我還是難以想像你會這麼了解黑澤陣,我是看在你幫我把麻煩帶走的份上,送個好東西給你。」

  「你有好心?」毛利蘭強烈質疑,心裡呵呵兩聲,「不用賣關子,我們心中有數。」

  他們談論那麼久烏丸蓮耶的話題,並且是熟知這裡事情的烏丸蓮耶,而琴酒沒有給過一絲疑問。

  琴酒知道烏丸蓮耶到了主世界,然而還毫不在乎。

  對於毛利蘭的防備,琴酒驟然一笑,笑得很愉悅,「不用這樣,這是妃英理沒用到的血清,你應該懂怎麼使用,這是我給你們添的砝碼,世上僅有的一份。」

  「砝碼?」毛利蘭看著提純後晶瑩剔透的液體,總有些不安。

  「我向來守諾,她贏了就歸她,現在交給你也一樣。」琴酒唇角咧開,「你會用到它來救命。」

  毛利蘭聲音冷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突然,空間開始扭曲,毛利蘭知道鈴木恭子他們已經回去,他們身邊的混亂磁場在歸位,要回去了!

  「你們走後,政府會燒毀這裡,兩個世界將不再有交集。」琴酒笑聲很大,「你們對烏丸蓮耶有個致命的錯誤認知,我太高興了!」

  【藍染和白蘭都會成為他的實驗品。】


第155章 深野往昔:牢籠(一)

  所有人回到黑暗的拍賣場時, 腦子還嗡嗡的有點亂,世界抽離的感覺縱使是他們這種健康體魄來體驗,難受程度也不低。

  「好奇怪, 我似乎回到了十年前!」

  「我也是, 太奇妙的夢了!」

  「做夢嗎?好真實啊!還是同一個夢!」

  「處於同一個環境的原因?難道現場的拍品有那方面東西?」

  「哪種?你不會是說……」

  「對啊, 你們沒發現那些手上有火苗的人, 像不像傳說中的黑、黑……」

  「我懂, 害怕不用說出來。」

  ……

  琴酒最後的話什麼意思?!

  毛利蘭晃晃頭, 就近扶住一張椅子撐住身體, 胃裡翻湧的不適感方才消減。

  平行世界大半個月的旅行,主世界不過短短十五分鐘, 整場穿越下來,拍賣會僅僅過去三四個小時, 競拍人員在十年火箭炮的奇特經歷後, 爆發了又一輪的拍賣熱潮。

  「尤尼!」經歷了最漫長十五分鐘的伽馬衝了過來, 上上下下打量尤尼好一會兒才松口氣, 「沒事就好。」

  「伽馬, 你也太緊張了。」尤尼無奈道,「安心,我沒——」

  驟然,尤尼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 宛若岩漿的灼燒撕痛每一寸皮膚,冷汗大滴大滴落下——

  「尤尼!」

  身邊人的呼喊像是離尤尼遠去,顫動的藍眸裡只印下了一段未來。

  天空艷紅如血, 一棟別墅佇立在荒漠之上, 下方網狀血管攀爬向浩瀚的紅色河流,無數靈魂翻騰著哀嚎不休。

  一人披著白色羽織橫躺在高高的窗沿上, 鴛色瞳孔中倒映著滴血的紅色書籍,上挑地唇角帶著數不盡的惡意。

  時間在往前走。

  窗戶拉長的倒影裡,一人坐在沙發上,身子微微前躬欣賞桌上的棋局,一手撐著臉,一手落下一顆黑子。

  下一瞬,四顆白子紛紛落地,清脆的敲擊聲回響在房間。

  一只蒼白的手伸出,撿起白子放入棋盤,手持純白色的書籍落座,氈毛帽下的紅瞳笑意荏苒。

  「你是誰?」

  「困住你的人。」

  坐在陰影裡的人翹起了腿,沙發旁的拐杖哐當砸地,同色的書籍墊著沙發腿,「我無罪,也不懼罰,費奧多爾。」

  「世上並不存在無罪的人。」費奧多爾指尖捻起一枚白棋,堵住黑棋的路,唇角微揚,「凡人皆有欲望。」

  「我是凡人。」他笑著回道,「所以趁著你即將被抓前,來看看你這個依靠白虎的特殊性,制造出失敗品的人。」

  「失敗品?不哦,雖然出現了殺死龍的意外,但澀澤龍彥是在特異點上被現世的人所殺。」費奧多爾咬了下指甲,而後一枚白子入局,「我給了他生命,也定下了他的死亡。」

  「錯了,是龍死亡的瞬間,誕生異能本源的規則被短暫打破,澀則龍彥才會死。」烏丸蓮耶打量著棋盤的黑白子,「不是因為自詡為神的你。」

  費奧多爾微笑道:「你是在告訴我有能戰勝『書』的辦法。」

  「它們勢均力敵。」烏丸蓮耶摩挲著冰涼如玉的棋子,「然而四年後,你才會有機會見到它的真面目,那才是屬於神明的偉力。」

  費奧多爾支起下巴笑了,「聽起來你是個跟我一樣的好心人呢∼」

  「又錯了,我是個純純的壞人。」烏丸蓮耶收起一顆顆黑子,「來這只是為了嘲笑你,早在六年前,我已經先於你創造了死而復生的神話。」

  費奧多爾頓住,「不可能沒有一點動靜。」

  烏丸蓮耶抓起一把黑子舉在半空,手微松,黑子啪嗒啪嗒地砸在棋盤上,「他就在橫濱,可你這個失敗者沒有機會再見到。」

  橫濱的霧氣還沒散盡,港/黑大樓的一間辦公室裡,坐著一個衣冠整齊的人,與這一晚被自己異能折騰得狼狽的橫濱人大相徑庭。

  「作為異能你有點特別,為什麼?」黑澤陣吐出一口煙,也沒指望說話的對像回答,「沒有傷我。」

  他不遠處,淡藍色透明身體的休閑裝女子趴在窗前,清風吹動長長的黑發,神情迷離的看著黑紅光芒消失之處。

  就在黑澤陣呆不住,想出去尋幾個人來消消戾氣的時候,女子突然指著天空,「龍死後被流放入了地獄,可斷界永遠不會讓他來到這個特異點。」

  「龍、白蘭、藍染、露琪亞的莫比烏斯環困住了他。」樣貌模糊不清的女子轉過頭,輕柔的嗓音帶著悵然,「他恨著這個世界,恨著『書』。」

  突然,尤尼眼中似有火烙了上來,她看見躺在窗台上的死神大笑起來,蒼涼的笑聲攜著陰鷙的暴風雨,「哈哈,我們一起來入這場死局!」

  不要、不要、不要——!

  惡臭粘稠的黑暗包裹著尤尼,四面八方刺來尖銳的指甲,拉扯著她沉入濃郁得發黑的血海,耳畔質問的悲鳴凄厲聲太熟悉……

  「尤尼!醒醒!」

  「她的生命力在被其它奶嘴吸收!我們忽略了阿爾克巴雷諾的光芒太暗淡!它們要保持平衡!生命力吸收完了就會輪到靈魂!」

  「先讓開!把這個給她注射進去!」

  同伴的聲音逐漸聽不見,意識消散前,一劑冰涼的液體瞬間從大動脈湧向四肢,急速燃燒的火焰像是被抽走了助燃劑,慢慢延緩了下來。

  ……

  「先生,要超時了,您還不落子嗎?」羽田浩司正襟危坐,指著面前的三盤棋,「分心是競技類比賽的忌諱。」

  「不好意思。」烏丸蓮耶依次拿著三個不同形狀的棋子,放入三盤不同的棋局中,「晚上老人總容易犯困。」

  兩人面前同時擺著三種不同類型的棋盤,盤面局勢廝殺得激烈,同下三盤棋,需要他們精神高度的關注。

  在半個小時後,棋局的勝負終於見了分曉。

  羽田浩司微微鞠躬,「原本能多撐一會兒時間的局勢,在您的分神下,提早收了場。」

  「總歸結局都一樣。」烏丸蓮耶緩緩把西洋棋、將棋的棋子收進棋盒,指著中間的拿盤棋,「幸好我簡單的五子棋沒下得那麼難看。」

  「今天是第一次有人找我同下這三種棋。」羽田浩司雙手插進寬大的和服衣袖間,「算上您,已經來了四位。」

  「一樣是攻殺為主的棋,往往將棋二十子易攻難守,像棋棋子較少反而更考驗人們運籌帷幄的計算力。」烏丸蓮耶笑笑,「五子棋思考簡單,卻能在最短時間內一擊即勝。」

  烏丸蓮耶把棋收好,交給身後的人,「羽田棋手,不知願不願意幫我復盤下,您贏過的另外三個人?」

  這點小事,對羽田浩司無傷大雅,「脅田兼澤先生總想多占一子半子,急功近利;吞口重彥先生靜不下心,下棋時總被旁邊棋盤的局勢干擾,注意力不夠。」

  「暴躁、易被誘惑。」烏丸蓮耶點了點桌面,「古川善治呢?」

  「他下棋很穩,總能一步看三,是個不錯的棋手。」羽田浩司眼裡閃過遺憾,「但他時常撫著額頭,看得出身體不能支撐棋局下完。」

  烏丸蓮耶摸摸下巴,「古川善治身體細胞衰老得快啊,因為過度開發大腦制作軟件?」

  他淡聲道,「做個新的藍本,改名板倉卓,誘導他繼續用制作軟件開發大腦,讓……貝爾摩德觀察他制作進度和精神狀態。」

  陪同的枡山憲三立刻回答:「是,大人。」

  這怪怪的話令羽田浩司稍作詭異,但也提醒了他下棋時的莫名感,「我習慣觀察每個人下棋的姿勢、棋子在指尖的動向,他們竟然跟我記憶裡逝去的三人一模一樣。」

  「你很敏銳。」烏丸蓮耶接過手下遞來的拐杖,「他們或許分享同一種計算方式。」

  「計算方式?」羽田浩司起身給他開門,「是說他們很多想法、行為模式都相似?」

  「差不多,就好似子承父。」烏丸蓮耶背朝他站住,「再像都沒有一樣的靈魂、一樣的大腦,縱然身體數據一樣,死去人的靈魂終究回不來。」

  「先生,人或許能借醫療手段慢慢將人的壽命拉長,通過保養和運動等方式使人看起來健壯如初,可表面再光鮮,裡面的衰敗是必然,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終點。」

  羽田浩司審視的盯著他,「長生不老或許能行,但死而復生違背自然發展規律,就比如落地的水珠永遠無法重新拾起。」

  烏丸蓮耶轉身,細細打量他,「難怪你不同,看待事物的確比常人通透,可惜還是沒跳脫規則的範疇……」

  「我不信『死』是命的終點,誰讓靈魂都能轉生呢?循環往復才是真理。」烏丸蓮耶神情詭秘的一笑,「這是藍染教會我的道理,神啊,盡管幽默,世界也令你向我透露了你可愛的悲憫。」

  羽田浩司一愣,「藍染?神?」

  烏丸蓮耶笑著搖頭,反倒說了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神也說你今晚會死,也不知你能否抓住這一絲悲憫……」

  「死?」羽田浩司驚住,「你……」

  「縱然發展過程不一樣,但你會用死來促成一場同盟。」烏丸蓮耶又重復了一遍,「這次與你談話很愉快,所以我慷慨一次。」

  羽田浩司謹慎道,「您說得很篤定,但是說這類話的人一般都參與其中。」

  「嚴格說是命運的指引。」烏丸蓮耶搖頭笑笑,由著枡山憲三給他開門,「老人比不上年輕人會熬夜,我該離開了。」

  「老先生,等等!」羽田浩司叫住了他,「您說的神是誰?還有命運?」

  「神是人,我喜惡並存,也不會對他俯首稱臣,因為他難逃命運的桎梏。」烏丸蓮耶聲音很平淡,「命運是世界測算的最正確道路,但這條路對我非常不善。」

  烏丸蓮耶望著長長的走廊,拄著拐杖步履蹣跚,「我實在好奇,有沒有什麼東西能打破命運的束縛?逼得世界退步,主動投誠。」

  羽田浩司皺眉,「先生,你在說笑話?」

  烏丸蓮耶嘆道,「你的話證明了你是個遵循命運之人,可憐,你今晚注定會死。」

  羽田浩司:「……」

  烏丸蓮耶出門很久,羽田浩司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羽田浩司瞟了眼時間,居然才九點,想了想還是拿著今天下棋的錄像帶反復觀看,很久後腦子還是很清醒,沒有一丁點睡意。

  「嘟嘟嘟」

  輕輕的敲門聲一響,羽田浩司心驀然一跳,不等慌張,一道溫和的女婦人聲音傳來,「羽田先生,睡了嗎?」

  羽田浩司心一松,「休斯夫人,這就來。」

  果不其然,打開門,白發蒼蒼的貴婦人笑容和藹的看著他,「我就猜到羽田先生還沒睡。」

  作為粉絲的阿曼達·休斯在羽田浩司邀請下進門,過百的蒼老面容也顯出了些興奮,「明天你就要參加比賽了,我心情跟你一樣激動,你一定能拿到十六連冠!」

  「過獎了,夫人。」沒說真正失眠的原因,羽田浩司端了杯茶水過來,「今天您也想看看我下過的棋?」

  「是啊,白日我跟保鏢們下棋,他們總是比不上你腦子轉得快。」阿曼達·休斯失望道,「還是看你下棋有意思,這麼晚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

  正巴不得有人陪伴的羽田浩司笑了笑,拿出播放器,播放今日的錄像,一幀幀畫面掠過,隨著棋局的講解,心裡的不安似乎都被撫平。

  應該是他想多了,阿曼達·休斯的保安眾多,他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羽田浩司松懈下來的瞬間,忽略了阿曼達對於錄像過度的專注,以及眼中稍縱即逝的震驚。

  次日清晨,服務員的尖叫聲響徹十七樓。

  毛利蘭等人從拍賣場回來的時候,走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警察,客房裡的住客這時已經全站在了外面,挨個接受警察的盤問。

  毛利小五郎憑借職業優勢,很快就獲取了消息,「羽田浩司和阿曼達·休斯都死了。羽田浩司房間很亂,有打鬥過的痕跡;阿曼達·休斯則安順的躺在床上,房內干淨整齊。」

  與平行世界一樣的案子發生了,在他們不在的時間裡。

  毛利蘭問道:「也有暗號?」

  「UMARACASA。」毛利小五郎眉毛可以夾死蒼蠅,「平行世界的是UMASACARA,都寫在鏡子上。」

  「出了UM,其它都是字母順序倒著來,是指平行世界的烏丸蓮耶?」毛利蘭不解,「不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就我們幾個,還都不在現場。」

  毛利小五郎把案發現場的照片拿了出來,「U是後來人添上去的,真正的暗號是MARACASA。」

  毛利蘭望去,化名索爾·懷特的白蘭對他們這群人笑了笑。

  愛倫坡轉了轉眼珠,「是他嗎?哪裡怪怪的。」

  誠然,偵探們破解出暗號的羅馬譯音是烏丸蓮耶,也始終沒抓到凶手,這樁案件又成了懸案,直到毛利小五郎在回東京前,來見了毛利蘭一面。

  「我要回去復命,你以後小心。」毛利小五郎從褲兜裡掏出琥珀色的石頭,給她,「這是你喜歡的小說,還有8號拍品,我在自己房間找到了它。」

  交待完物品,毛利蘭還在出神,毛利小五郎又猶豫的搓搓手道,「那個,爸爸的私房錢……」

  毛利蘭:「……我還給別人了。」

  「什麼——!」毛利小五郎頓時哀嚎,「我存了一年才那麼點啊——!」

  毛利小五郎的眼神像是在控訴什麼大惡人,毛利蘭只好摸了摸鼻子,「……十年後,我加百倍還給爸爸。」

  「你保證!」

  「嗯!」

  反正後期通貨膨脹厲害,毛利蘭答應得絲毫不虛。

  目送爸爸離開,毛利蘭這才低頭凝視手中的指環,端詳著裡面模糊的一團,對著燈光照了照中心,「很黑啊……又不像是黑色……」

  「小姐,很漂亮,它與您的眼睛顏色很像,很適合您?」

  突然的男聲冒出,穿魔術師服的黑羽盜一剛從表演場出來,立刻對毛利蘭手中的石頭產生了興趣。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黑羽盜一忙道,「我家裡也收藏了不少珍寶,個人對稀有的寶石很感興趣。」

  「你能看得到?」毛利蘭驚到。

  「珍稀礦石能隔絕空氣的腐蝕,也能避免光線的探測,只能借由一種溫和的散射光線來觀察。」黑羽盜一笑著指指黑漆漆的天空,「譬如月光出來時你就能見到它的實貌。」

  毛利蘭當然也知道這一點,畢竟這指環……「今晚沒月亮。」

  「家傳秘技。」黑羽盜一神秘的笑笑,「它很罕見,接近黑色的深藍中心含有一點紫芒,使得整顆寶石散發出一種詭秘艷紅的驚心動魄之美。」

  毛利蘭:「……你以後小心些,少對別人說這個。」

  黑羽盜一:「……」

  毛利蘭搖搖頭走遠。

  因為殺人案的發生,將棋比賽也被迫中止,兩天內JUKE酒店的客人陸陸續續地退了房,熱鬧的酒店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而尤尼則由於一下子被吸取了大半生命力,一直呆在房間修養,身體綿軟得動彈不得,伽馬晝夜不停的照顧著她,Xanxus也充當起了臨時保鏢。

  川平帶著百慕達回了復仇者監獄,想辦法讓他能多被凍會兒,免得很快跑來找麻煩。

  不知怎地,毛利蘭最近心跳得很快,這兩天被案子和尤尼的事絆住了腳,也不知道黑澤陣他們在屍魂界如何了?

  明明按計劃來,藍染的目的不會成功,可心裡總很恐慌。

  毛利蘭也叮囑了露琪亞如果可以,不要使用崩玉……歷史還會如約而至嗎?

  突然,進入房間的毛利蘭頓住。

  「蘭小姐,你好。」

  沙發上坐著的一個身形在黑暗中顯露了身形,「百年未見,你漂亮依舊。」

  毛利蘭心底一沉,「烏丸蓮耶。」

  她想像過很多次面對烏丸蓮耶的場景,但從沒想過來得如此突然!

  白蘭也坐在沙發靠背上,悠閑的蕩著腿,「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瑪雷指環?」

  「在露琪亞那裡,只要阻止了藍染,我們就還給你。」毛利蘭努力平復心態,「相信你也不想藍染太過強大吧?」

  「我的火焰能調和他混雜的能量,這件事的確是個隱患,但誰說我在乎這個?」白蘭輕輕嚼著棉花糖,「他是神這點,足以我拋棄他。」

  毛利蘭禁不住後退,「現在幫助他不是你的目的,你們來這裡,是……我?」

  烏丸蓮耶突然抬起了手,房間中陡然出現一圈的黑衣人,全朝著毛利蘭或舉槍或舉刀,「蘭小姐,羽田浩司和阿曼達·休斯的死你有什麼看法?」

  「不是你殺的嗎?」毛利蘭手心出汗,「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是,我也提醒了他,可他還是沒能走出命運。」烏丸蓮耶遺憾道,「如果他選擇離開酒店,就碰不上阿曼達·休斯,試問一個年輕人從哪裡認識我呢?當然是從過百年齡的老人這裡。」

  「鳥取縣為數不多的幸存者。」烏丸蓮耶拐杖撐地,「沒有黑澤陣,暗號仍在,呵呵……沒關系,她都死了。」

  「……你們用藍染調開黑澤陣。」

  「大概?」

  烏丸蓮耶走過來,笑著抬起了她手裡的地獄指環,「罪孽之角,他果然給了你;藍染正在與他對抗;再過兩分鐘,一切時機都會具備。」

  毛利蘭面色發白,尤尼告訴她的預見加劇了心底的不安。

  烏丸蓮耶坐回沙發,心情很好的像是某個人在詢問自己。

  「為什麼是平行世界的時間走在前面呢?為什麼走入絕路的一直是平行世界?是主世界想經由平行世界的災厄得出最優的危機解決辦法嗎?」

  毛利蘭絞盡腦汁想找機會逃跑,但白蘭虎視耽耽,四周全是殺傷力大的武器。

  這是一場死局。

  烏丸蓮耶道:「當最後一位七的三次方回歸,在平行世界記憶否衝擊下,大空的彩虹之子會做出什麼事呢?她會得知犧牲自己就能救同伴,只要她有足夠的力量,救還是不救?一個從未見過光的彩虹之子。」

  「神明的悲憫給了你,世界又不允許七的三次方崩潰,那我想知道,你們是否能給我找出個辦法——死而復生。」

  烏丸蓮耶笑笑,「這是兩組對照實驗,活人與死人,神明與命運。」

  突然,白蘭打了個響指,「綱吉君回來了哦∼」

悠于 2025-4-27 17:48

第156章 深野往昔:牢籠(二)

  尤尼做了很漫長的一場夢, 【尤尼】在繼承基裡奧內羅家族後,受到傑索家族威脅,靈魂飛往了另一個世界尋求幫助。

  綱吉君是個討厭戰鬥的人, 但為了保護同伴和身邊的人, 一步步踏上了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 成為了一個受人愛戴的首領。

  在與【白蘭】的爭奪戰中, 彭格列站到了【尤尼】一方, 拼命訓練, 在裡包恩叔叔他們的引導下獲得了I世代家族的承認, 第二次前往平行世界。

  而後……

  白蘭出現在了彩虹之子面前,艾莉亞媽媽犧牲了, 新生的她被帶到了那個與地獄接壤的世界,裡包恩叔叔他們來救她, 落入了藍染的圈套。

  尤尼看著他們一點點被抽干血液、看著阿爾克巴雷諾的光芒一點點被吞噬又被重新點亮、直到他們徹底變成阿爾克巴雷諾。

  沒有人能救他們, 除了等, 在黑暗裡看不到盡頭的等待。

  白蘭問:「你恨他們嗎?你被獨自留下。」

  尤尼不知道, 她不知道什麼是恨, 她只知道叔叔阿姨們在面前受折磨時,看著她的眼神是帶著笑?安慰?胸口有什麼在翻滾。

  「你在哭?」白蘭似乎感到驚奇,「在這個世界,你應該來不及繼承你母輩的記憶, 純白如初生嬰兒的你,也會感到難受?是博愛的本能?」

  尤尼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臉上的濕潤一直都在, 這是哭泣?

  有東西在擦著臉, 冰冷淡漠。

  白蘭道:「你恨不起來,那就去祈求, 祈求你們能活到那一天。」

  活到哪一天?尤尼聽不懂。

  可是不由自主的,尤尼對『活』這個字感到喜悅,很長一段時間,靠著這個字堅持了下來,她要活。

  直到那一天,有個人死去。

  猩紅滿地,黑色的絲線密不透風的圍裹著她,橙色的奶嘴飢渴地吸收著縫隙泄出的能源,源自同一個靈魂,在同一道意念的牽引下彙合。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她們悲鳴著,哀嚎著,像溺死的人在拼命抓住漂浮地枯草,在尤尼耳邊用著同一個聲音發出近似質問的祈求。

  『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

  『你要活下去——』

  橙色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房間,浮在空中的奶嘴耀眼刺目,一樣的光芒卻不再溫熱,它似是能凍住一切,連同流逝的生命。

  白蘭的聲音又出現了,「她符合標准了喲∼」

  「彙聚了無數平行世界死去的意念,你同源的靈魂替你增加了力量嗎?」一個不帶丁點感情的聲音響起,「你會回去,與他一起。」

  跟著那道聲音,尤尼來到了一座黃金之館,幾乎同時,歡欣喜悅在細胞裡流淌,她眼前出現了一幅幅預見的畫面。

  尤尼曾親眼見證了死亡的人,會來到她面前,是那個世界的主世界之人,自此,四個世界的時空扭曲、徹底融合。

  「最穩定的數字是『三』。」陌生的聲音在道,「『四』便是變數。」

  尤尼猛地睜開眼睛,平行世界的記憶衝擊著靈魂,她近乎麻木的拖著身體,跌倒在地,取出所有的阿爾克巴雷諾,放入水晶瓶。

  唰——

  匕首割開手腕,鮮血一點點注入瓶中,浸沒它們,目睹這些血細胞在藥物作用下離體後沒有立刻死去,反而因為找不到宿主,選擇注入了奶嘴,連同那份生命力一起。

  阿爾克巴雷諾微弱的光,在肉眼看不見的變化下,以著極其緩慢的方式增長。

  血液的流失令尤尼臉色蒼白,但她沒有放棄,琴酒給的那管藥減緩了身體細胞的衰弱速度,給了尤尼足夠的時間。

  還有一分鐘,收拾好記憶的伽馬就會闖進來,確認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進而阻止她。

  平行世界帶來的記憶是復雜的,雖然尤尼現在梳理不了其中的各種關系,但也讓她看清楚了自己力量的使用方法。

  大空的彩虹之子真正的能力,傳自血脈和靈魂,一個真正從阿爾克巴雷諾誕生的彩虹之子。

  更遠的未來涉及禁忌,尤尼看不到,然而僅幾分鐘的未來她能看得清清楚楚。

  尤尼深吸一口氣,左手狠狠扯出一顆眼珠,「啊——」

  疼,好疼,但這一點疼痛比不上心口的難受。

  「尤尼!」伽馬閃身過來,驚慌失措的看著尤尼手上的眼球,顫抖著握住她的肩膀,嘶啞著道,「我求你,尤尼,不要這樣……不要傷害自己……」

  「尤尼,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Xanxus揉了把頭發,焦躁的道,「我們可以馬上去找十代目!瑪蒙這家伙不需要你做出犧牲!」

  「沒用的……」

  尤尼撐起全身力氣,抱緊了阿爾克巴雷諾,橙色的火焰驟然在房間燃燒,逼退了他們。

  「尤尼——!」伽馬驚叫著。

  Xanxus也在火焰形成的結界下,靠近不得,「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

  「那個【我】拯救彩虹之子後肉身消亡,阿爾克巴雷諾仍在。」尤尼失卻了眼睛的臉上緩慢溢著血,猙獰的模樣不嚇人,卻使人心慌。

  他們的彩虹之子不像平行世界那樣還保有光彩,是因為只失去了肉身,但主世界把事情做絕了。

  尤尼笑得泣不成聲,「所以我知道肉身換肉身,靈魂換靈魂。」

  尤尼站在火焰中心,看著不顧火焰攻擊也要闖進來的伽馬,笑了,「伽馬,我跟她不一樣,她是在你照顧下成長的,親近你自然而然。」

  「我知道!」伽馬咬著牙,「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想你好好的!你給我出來!」

  伽馬第一次失了恭敬,拍打著結界的手凍得快要麻木,「我不允許你這樣做!」他的聲音透著哀求,「誰都可以……你不行……尤尼……」

  「伽馬,放棄我吧。」尤尼腳步不斷後退,僅有的那只藍眸顫動著,「我回不去了……這火焰,便是證明」

  在尤尼接受那股屬於自己靈魂的陰暗時,她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半只腳跨進了絕對禁止的世界……」

  尤尼讓自己的靈魂脫離身體,靈體打開了一本書,將肉/體和阿爾克巴雷諾一起收了進去,「我要去收回自己的力量。」

  尤尼想要活下去,但拯救彩虹之子已經成了她的本能,她不知道自己的清醒能堅持多久,她得趁那股求生欲還沒占滿身心時,做好自己的工作。

  愛倫坡的小說隔絕了對本身的探測,尤尼抓住手裡的顆眼睛,它會下意識去尋找同源的宿體。

  「尤尼!你要去哪!」

  「找藍染。」

  尤尼轉身,靈體朝著牽引的地方而去,消失在守護她的人眼前。

  屍魂界,流魂街78區\"戌吊\"。

  黑澤陣正帶著清醒的死神收割著一條條性命,虛化的死神和游魂在斬魄刀下逐漸堆積成山,染紅了這一界清澈的河流。

  朽木露琪亞與被黑澤陣控制的日番谷冬獅郎一起,迎戰藍染。

  「呵呵,你們帶來的假尤尼,確實加劇了我能量的暴/亂。」藍染撩起頭發,整個身體發出光,下一秒出現在朽木露琪亞身後,「輻烈破——」

  藍染看著地面的大坑道,「但也增強了我的力量。」

  兩個同系死神加在一起的厚厚冰牆擋住了這道攻擊,朽木露琪亞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我耗也要耗到你身體撐不住。」

  朽木露琪亞抬頭,藍染靈體上不斷外泄的靈力證實了她的話,「藍染,你回靈王宮還能接著修復身體。」

  「笑話,我出來了就不可能回去。」藍染斬魄刀一甩,更加強烈的攻擊向著兩人而去,「看看是日番谷成神更快,還是你們死得更快。」

  「根本不給自己失敗的選項嗎?」黑澤陣把刀從雜魚身上拔出,「你比我狂妄。」

  黑澤陣對這遍地被控制的人可沒有同伴情,殺他們是毫不心軟,甚至眼底流露出的情緒是興奮,興奮能名正言順殺死這群滿口守護和正義的人。

  他很久沒嘗試過這樣隨心所欲的殺人了,長得再像人,心裡住的也是野獸。

  它在鼓噪著——撕碎他們!

  「心狠手辣成這樣的人也能成為隊長,是他太會裝,還是你們太白痴。」

  藍染嘲笑著不敢往黑澤陣看過去的朽木露琪亞,「我知曉屍魂界一草一木,他過去斬殺的虛好些都是幻境引誘下偏離了軌道的靈魂啊。」

  朽木露琪亞握著刀的手發緊。

  藍染譏誚的話還沒完,「你說,現場會不會有還清醒著的人,在黑澤陣的誘導下,『符合』規定的被斬殺?」

  朽木露琪亞頓時一分神,下一瞬,手臂被斬斷。

  對此,黑澤陣眉一挑,「你挑撥的本事也不小啊?他們能變成虛是因為自己本性不堅定。」他說得冷漠也殘忍,「承受不了誘惑的人,總有一天會背叛。」

  朽木露琪亞竭力把心神放在對抗藍染上,持刀砍向他,「卍解,白霞罰——」

  日番谷冬獅郎同時道,「四界冰界——」

  兩道同樣強大的冰系靈力湧向藍染,從腳底緩緩往他身上蔓延著寒冰,「我果然,很討厭你們名為同伴的默契,可是——」

  藍染看著流魂街蜂湧不斷的人,「這些死去的靈魂也會源源不斷的為我舔磚加瓦,形成新的虛,為它們的王獻祭,操控新的死神。」

  黑澤陣看著身邊的死神眼神掙扎,瞬間果斷的刺穿他,接著刀向另一個死神刺去,卻被一道寒冰擋住,「日番谷,還有意識?」

  不知何時瞬身過來的日番谷冬獅郎擋住了攻擊,死死咬著出血的嘴,「不、許。」

  朽木露琪亞一驚,「冬獅郎!」

  黑澤陣冷笑,名為鴉殺的刀扎向松本亂菊的肩膀,「你說,你要死,還是活?」

  「我……」松本亂菊抓著頭,血順著被抓破的頭皮流了下來,鴉殺的刺痛帶來了那道淺紫色的身影,「我、我絕不做藍染的傀儡!」

  「殺了我!」與日番谷冬獅郎越親近的人,遭受的控制越深,松本亂菊能深切感受到,「隊長……露琪亞……」

  ……

  朽木露琪亞提著染血的刀,站在日番谷冬獅郎面前,「藍染對虛有絕對的控制能力。」

  染上同伴的鮮血又怎樣?朽木露琪亞早已深處地獄,她拉也要拉著藍染一起生不如死!

  日番谷冬獅郎眼中一片死寂,意識再次被壓下去,麻木的成為一把合格的武器。

  「有一個死神,我可一點沒動手腳。」

  藍染嗤笑一聲,手一揚,一個帶著隊徽肩章的死神飛刀霎時斬向朽木露琪亞,「對、對不起……是你、是你要殺亂菊……能救的、一定能救……」

  「雛森。」朽木露琪亞踉蹌了一下,閉上眼,刀背用力將她撞遠,「我不殺你,是得要你活下去分擔冬獅郎的靈力,不能讓他超過限定值。」

  四楓院夜一把將雛森桃提遠,看向正在用靈子鎖纏向藍染的浦原喜助,「藍染控制不住自己的靈力,快點,把他送到原來的王鍵裡去!」

  一根通天的圓形柱體立在街道上,這是浦原喜助在發現藍染異狀時趕制出來的王鍵,通往舊靈王宮,一個完全與屍魂界隔絕的地方。

  浦原喜助苦笑,「京樂總隊長真會安排,他們去布置結界,我來干這種苦力……」

  「廢什麼話!」四楓院夜一怒道,「你以為囚禁藍染的結界好布置!那可是靈王!會要半條命!」

  浦原喜助拉扯著鎖鏈,感覺靈體都快破碎了,M的,能利用這邊的動靜讓隊長們察覺不對,當機立斷的做出決策,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藍染眯著眼,屍魂界這群人的默契真的很令人厭煩啊!

  「不過呢,我也不是一個人,雖然結盟不那麼可靠,但……」藍染冷冷一笑,「毋庸置疑,他們渾水摸魚,制造大麻煩的本領一點不差。」

  藍染望向控制日番谷冬獅郎的黑澤陣,「冷血理智得我敬佩,可是沒有你控制,他會加速吸收這裡的靈子……」

  半個身體被凍住,鏡花水月在旁邊漂浮起,靈子托起它猛然朝著黑澤陣飛過去——

  「黑澤陣,小心!」

  「你以為,一把刀就——」

  黑澤陣話沒完,震驚的看著用來抵擋地鴉殺轉瞬間消失,一手握了個空,「怎麼會……」

  噗嗤一聲,鏡花水月穿透黑澤陣的靈芯,黑澤陣設下的壓制在消失,身邊的死神一起向著他攻來……毛利蘭……

  「本能,你控制不了它。」

  ……

  鴉殺幻化的光幕突然出現在房間,阻止了襲向毛利蘭的刀刃和子彈,手裡的罪孽之角瞬間炸裂,在手心割出道道血痕。

  絢麗色彩的寶石亮起地瞬間就消散,尖銳的角端深深扎進掌心,隨著天邊冉冉出現的一輪紅月一起,刺痛她的眼睛。

  「這罪孽之角留有一絲殘魂,是他保有記憶的原因。」烏丸蓮耶略過她淚流滿面的臉,「你看,無論他心底多麼不承認,他的本能也選擇了保護你。」

  「感人至深。」白蘭笑嘻嘻的道,「尤尼要的力量也會被打斷。」

  烏丸蓮耶望著紅月,笑道:「我們可以是羊,也可以是狼。」

  這時的屍魂界,突然出現的尤尼正把手插進藍染心髒汲取力量,黑紅的光芒在接壤處漫出,一只纏繞著繃帶的蒼白手掌同時搭在了兩人身上。

  「請問,這裡是……亡者之地?」

  藍染力量消散的瞬間,浦原喜助迅速將他拖進了王鍵,而後抓住了頭,有什麼在撕扯著他的大腦。

  朽木露琪亞跪倒在地上,崩玉已經嵌進靈體,她看著徐徐朝自己而來的人,濃重的黑暗仿佛與他融為一體,自己會付出什麼代價?

  還有屍魂界……

  隨著藍染的被關押,鋪天蓋地的的雪花落入屍魂界,這是日番谷冬獅郎逸散的靈力攻擊,渺小而沒有殺傷力。

  在一片雪白的地方,忽然出現的人腳下卻仍是站在血譚裡,他微微動作,腳觸的雪花就消失成斑斑點點的靈子。

  「美麗的小姐,這麼好看的手染上鮮血可不值得。」他笑眯眯地抬起尤尼的手,扯下臉上的繃帶,一點點將她掌上的血擦去,「髒兮兮的。」

  尤尼不敢動,因為她觀測到的接下來將發生的事,渾身顫栗著想要逃離,可是她沒有力氣。

  「為什麼要發抖呢?我問話很溫和哦∼」

  染在繃帶上的血幻化成一張殘破的紙,他把紙放進朽木露琪亞手裡,遞出筆,「來,我善待女士,你來寫。」

  【太宰治】環顧了下四周,撿起一把刀指著一只炸毛貓的脖子,歪了歪頭道,「我是個心軟的人吶,不對同類下手喲∼」

  寒涼的笑眼下,朽木露琪亞一筆一劃的寫上他的話,「流魂街78區\"戌吊\"紅月夜,此處之人會忘記【太宰治】的出現。」

  求生的意志撐著尤尼把一本書砸向【太宰治】,卻絕望的發現一點作用都沒有。

  「哎呀,稀奇的東西,異能力『莫格街的黑貓』。」【太宰治】跟個沒事人一樣翻著看了看,隨後收進褲兜,欣喜的看著在場人,「你們就像個大寶庫。」

  戰事過後,他們成了待宰的羔羊,迎來了一頭狼。


第157章 深野往昔:牢籠(三)

  「活著殺人無數, 死了也用自己的方式屠戮靈魂,蘭小姐,應該開心, 開心那靈魂的死亡帶給其余人和平。」

  白蘭笑得愜意, 「他是魔鬼喲。」

  烏丸蓮耶揮手, 讓一眾手下隱去, 「藍染的要求我做到了, 令人惋惜的是自由得等到未來兌現, 而你……瑪雷指環會有現世的一天。」

  「我也沒想到呢。」白蘭聳了聳肩, 「過分啊,一個兩個都饞我的東西。」

  烏丸蓮耶打量了會兒到手的罪孽之角, 確認沒有光澤後,順手轉給白蘭, 「給你, 這是確認實驗進程的工具。」

  「哈哈, 你明明幫助掌握了事情發展方向, 卻又不說隱患, 坑得藍染狼狽收場。」白蘭把玩著指環,「一副隨時可以抽身的樣子,不由讓我也有些許擔心啊。」

  【小尤尼】和新的崩玉,是藍染沒料到的意外。而這是同時接觸過平行世界和毛利蘭的烏丸蓮耶, 都清楚的東西。

  「合作,不是當爹當媽傾情奉獻,只是基於自己利益來提供幫助。」烏丸蓮耶表情不見動容, 「白蘭, 這點我們早就有共識,就像你們也看著我死去。」

  白蘭跳起來, 在門口站立,「你總是說得我沒法不認同呢∼」

  白蘭和烏丸蓮耶離去一段時間後,空蕩蕩的房間裡,一聲聲壓抑的痛苦抽泣從唇間溢出,仿佛靈魂深處也在哀鳴。

  「是我的錯……我應該回去……不該留下……」

  毛利蘭蜷縮著身體,身子無意識的顫抖,悲痛和自責填滿她整顆心,「是我……」

  刻骨銘心的痛悔貫穿靈魂,毛利蘭無法忍受自己被利用來對付同伴,曾經的奢望成真,變成了忘不了的痛楚……

  「對不起……」

  沙啞的聲音回蕩著,嗓子哽咽得無法呼吸,過往的記憶在腦海一一閃過,喜樂中無可奈何摻進了苦澀。

  「我早該知道,你的弱點……」

  毛利蘭親手手刃了黑澤陣不假,從那個時候,黑澤陣就允許了她干涉他的生死,賭一份他們都不確定能走多遠的感情。

  他們不否認這份吸引,也不想放棄自己的本性,都在各自尋找著能完全容納彼此的路。

  黑澤陣認同不了善,毛利蘭竭力不讓自己墜入惡。

  天平的兩端怎樣才能持平?就像善與惡、愛與恨、相信與猜疑……和生與死……

  毛利蘭顫巍巍的起身,胸腔的疼痛提醒著這已成定局的事實,「我會把支點移到最合適的地方。」

  毛利蘭不懂烏丸蓮耶為什麼確定她能找到方法,但自己的存在和歷史的前進,一一在告訴她——

  死而復生。

  黑澤陣死過兩次,他會有第三條命。

  房間門被打開,青澀稚嫩的彭格列十代目衝了進來,帶著一群惶恐焦灼的守護者。

  沢田綱吉帶著幾欲懼怕的表情,「尤尼去了哪裡?!」聲音暗啞而揪心,「老師他們……」

  毛利蘭站在窗台上,回頭望了眼悲傷的人群,藍紫色的眸空洞無神,「彭格列首領,想辦法把復仇者監獄的獄卒引走,你就能見到尤尼。」

  她腳下一瞪,迎向紅月,「我們都在尋找死而復生的路……」

  白蘭用來拖延彭格列一群人的瑪雷指環是什麼?迷惑了平行世界那群來幫忙封印它的彩虹之子,那枚會被【太宰治】用來盛裝一半『心髒』的指環。

  「那是雷屬性的瑪雷指環,白蘭從一個平行世界帶回來的自己,所擁有的指環,來到這個世界後,排異性致使蛻變成了雷屬性。」

  朽木露琪亞看著流魂街熊熊燃燒的靈體,眸中火光清晰,「裡面含有白蘭的火焰和氣息,而這個世界其它屬性的瑪雷指環,在白蘭得知同伴會背叛時,就吸收了那些指環,成為唯一。」

  朽木露琪亞轉身,望向抱著個死氣沉沉靈體的毛利蘭,「真要這樣?這是我們向來否認的領域,死而復生這件事太異想天開。」

  尤尼抱著腿,坐在懸崖邊,看著死神們靈體在火焰下消散,默默的想:活人和死人真像,除了組成成分不同,一樣有血有肉,有生有死。

  活人死了入屍魂界,死人死了轉生成活人,這樣生命的循環有什麼差異呢?

  哦有,記憶,而這些,在尤尼身上都虛浮得像一個泡沫,輕盈易碎,她一面能真切的感受到那些情感,也一面質疑著那是不是她本人。

  當兩個個體出生時間、觸碰的人、看到的世界甚至靈魂都判若雲泥,就很難欺騙自己。

  求生是本能,救人也是本能,似是將靈魂撕咬成兩半,乃至尤尼只要一想到有人覬覦她的命,就產生種吞噬他人的欲望。

  尤尼想要逃離這種欲望,說的話不知是對著自己還是在點評毛利蘭的臆想,「不要衝動。」

  朽木露琪亞也道,「救黑澤陣嗎?蘭,你……」

  毛利蘭把黑澤陣的靈體鎖進愛倫坡的小說裡,爸爸給她們的六本,已經用掉了一半,這樣方便隱藏的東西得省著用。

  愛倫坡可不好說話,毛利蘭其實很懷疑亂步君算到這一步,所以用贈送的書來給她靈感。

  朽木露琪亞見她這幅模樣,道,「我欠他人情,也相信你能做到不可能的事,可把魔鬼拉回人間,不是簡單的恐怖游戲。」

  毛利蘭看著屍魂界螢火蟲般的夜景晃了神,復又堅定的道,「我選擇了他。」

  既然選擇了,毛利蘭就會一條道走到黑,她已經學會了堅強,變得堅韌。

  固執也好,自私也罷,毛利蘭不肯放棄所有在乎的人,哪怕是一個為世人不容的人。

  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他,但是毛利蘭不能。

  「偶爾,我也想像黑澤陣那樣,做事不要那麼畏首畏尾,膽大包天一次。」毛利蘭垂下了眼,「萬一,我做到了呢?」

  尤尼一怔,「豪賭嗎?哪怕明知這是白蘭他們的陷阱。」

  「萬事沒有絕對。」想到記憶裡卷天卷地的人,毛利蘭下意識嘟著嘴道,「他都沒有認輸過,那我也不能。」

  類似小孩子賭氣的話,尤尼壓在心頭的某種情緒像是被安撫住了,遽然一笑,「你很樂觀。」

  這句話表明了尤尼的態度。

  朽木露琪亞啞然,半響後道:「好,一起去復仇者監獄,白蘭若真的出現,我會想辦法幫你拿到罪孽之角。」

  雖然毛利蘭說的計劃不太靠譜,匪夷所思的加入?白蘭的中二病晚期又不會降低智商?

  可……那種遺失很久的勇氣,朽木露琪亞很想找回來。

  「每個人都抱有各自的目的,他們隨時可能是盟友,也可能是敵手,在藍染被算計後,白蘭疑心病會加重。」毛利蘭道,「這次屍魂界的後續,白蘭會很關注。」

  「露琪亞,屍魂界現如今變化都集中在你身上。」

  毛利蘭復雜的看向朽木露琪亞,她曾常隱含悲傷的神情在淡去,「露琪亞,不止屍魂界的人在漸漸忘記你,連你都在忘記自己。」

  「你們我還記得清楚,可涅繭利做手腳的只有冬獅郎。」朽木露琪亞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崩玉還是你說的那個人的關系?」

  尤尼也道:「之前一個與露琪亞關系較遠的死神,甚至在問她是誰?而這樣的人,慢慢的在變多。」

  朽木露琪亞笑道:「其實也不錯,至少給我種找回久違的青春感,用生命來對抗敵人,本該是死神的歸宿。」

  朽木露琪亞撐不了多久,是顯而易見的事實,藍染汲取力量給她身體帶來的損傷巨大,這也是明明都有成神的資質,藍染反而選擇比較麻煩的日番谷冬獅郎的原因。

  雖然記憶的不穩定性,加大了面對白蘭的難度……

  毛利蘭感受到了她們的隱憂,「白蘭的確是擁有記憶最多那個,沒有說起來那樣的好對付。」

  白蘭窺見過無數平行世界,也親自毀滅過不少世界,也一手安排了一些世界與另一界的接觸,很積極的尋找著通向成功的最佳辦法。

  藍染身上有,所以他幫助融合了屍魂界;烏丸蓮耶身上有,所以毛利蘭他們的世界參與了進來;而【太宰治】,是以藍染為向導出現的意外。

  白蘭是根源,毛利蘭不懷疑【太宰治】會對付他。

  「我也不懷疑他會平等的報復每一個人和世界。」毛利蘭低聲道,「你們都不記得他。」

  在毛利蘭趕到屍魂界時,【太宰治】就不見了蹤影,而在場的人也僅僅知道戰鬥的經過,知道朽木露琪亞用崩玉對付了藍染的事。

  毛利蘭對著兩人道,「那個他會做些事,對白蘭不利,或許會有些幫助。」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若你們因此命在旦夕,就逃,逃去橫濱。」

  尤尼愕然,「橫濱?異能者最普遍的城市?」

  「他不會接近那個地方。」毛利蘭咬著唇,「裡面有他忌諱的人們。」

  因著那些,她們三人中朽木露琪亞會是最危險的一個,這是無法化解的死結。

  毛利蘭甚至有種打電話去橫濱求助的衝動!可那邊現在剛經歷史上最慘烈的龍頭戰爭不久,警備心和排外性都達到了最高。

  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過去,最有可能是先被送去審訊室。

  「露琪亞,你小心。」

  「即便我記不太清,我也有常年作戰的經驗。」朽木露琪亞笑著道,「而且你們不是說,我要死都會是死在黑澤陣手上嗎?放一百個心。」

  尤尼:「……」

  毛利蘭:「……」

  突然很復雜,要去救殺死朽木露琪亞的人,當事者還以此為依托,得到一絲安慰?

  毛利蘭沉默了一會兒,把藥放到露琪亞手裡,「新版的APTX4869,這是應對白蘭最有用的東西,弄不死他,也能膈應死他。」

  三人中,在綱吉君回來後,尤尼易暴露他行蹤;毛利蘭敏銳且能力未知;只有露琪亞例外,記憶不清又體弱,是有用的接觸對像。

  若罪孽之角反應了黑澤陣徹底斬斷完與現世的所有聯系,成為真正的死者,他最應該的歸屬便是地獄。

  復仇者監獄是起點,地獄是目的地。

  在出發前,朽木露琪亞最後去見了死神朋友們一次,途中在真央靈術學院碰到了一個面帶笑容的新晉死神。

  或許是記憶流失的後遺症,見到這人自來熟的笑容,朽木露琪亞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你是?」

  「我啊,一年級的新人?」他狀似苦惱的道,「基本的鬼道都學不會,太失敗了。」

  朽木露琪亞安慰道:「新人邁出第一步是有點困難,沒關系,我以前也是這樣,多加勤練總會有收獲。」

  「不愧是擅長鬼道的朽木隊長呀。」他贊嘆的鼓起了掌,又道,「我也快要去現世執行番隊的考核任務了,朽木隊長,有沒有什麼便利的鬼道能在現世使用啊?我身體弱、靈力低,怕遇到人找麻煩。」

  屍魂界是有些需要接觸活人的調研任務,期間穿戴了的義骸與活人很接近,義骸受的傷,雖致不了命,死神也會感到痛,於行動會造成麻煩。

  面前死神眼睛受了傷,纏滿繃帶的身上還在隱隱滲血,俊秀柔弱的少爺臉,加上一看就很瘦肉的軀干,確實現世隨便一個人就能撂倒的樣子。

  義骸根據靈體現狀變化,而現世也不是每個人都好說話,恃強凌弱的混混不少,他這樣很容易被勒索啊。

  朽木露琪亞想了想,建議道,「其實不是那麼絕對,靈術你都可以使,我們攻擊的是靈魂,會令人產生被攻擊的痛楚,雖然這痛小一點瞬間就能不見,嚴重睡一覺就會好,也能給我們脫離義骸的時間……」

  藍染就是發現他引以為傲的高級鬼道在活人身上,就跟撓癢癢一樣,才會極度厭憎此世的束縛。

  「靈體活人看不見也摸不著,很安全。」朽木露琪亞有些操心的添加了一句,「武器不要用現世的,死神自身的靈子會造成失靈。」

  「朽木隊長是個大好人啊。」他微微一笑,很紳士的把一顆紫色球球放入朽木露琪亞手心,「這是我的謝禮哦∼」

  在旁人眼裡親切交流的一幕,沒人看到,男人的笑意不達眼底,那顆紫色發光的晶體一入朽木露琪亞手,便滲入掌心。

  「做死神真難,還是入水簡單。」

  而全程,朽木露琪亞神情呆滯,從恍神中回過神來時,方才請教的死神已經離去,「入水?」

  朽木露琪亞搖了搖頭,手不自覺往衣袖伸,摸到一個小巧的荷包,裡面一堆恰比形狀的蔗糖,眼睛一亮,「對,這是我拜托管家幫忙做的糖!」

  「露琪亞!」

  青梅竹馬的阿散井戀次突然叫住了她,「你又要跑現世?不是剛結束戰……」他卡了下殼道,「任務,你不休息休息?」

  藍染成為靈王的事在人們記憶裡淡化,連同流魂街的戰鬥,也開始演變成死神的反叛,朽木露琪亞不清楚是不是自己身在其中的原因。

  「我約了朋友。」朽木露琪亞道,「戀次,你不會也想去吧?這可是女孩子的約會,你一個大男人……」

  「啊?沒沒沒,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阿散井戀次以為是跟井上一起,「……我快被文件淹沒了。」

  那晚流魂街活下來的人,依舊在醫療部接受治療,隊長們也因靈力損耗過大昏迷不醒,現在護廷十三番都由副隊長管理著。

  朽木露琪亞沒解釋這次約見的人不同,「時間到了,就回來,要拜托你幫我照顧兄長了。」

  阿散井戀次沮喪道,「……好。」

  他眼巴巴的神情透著不舍,因為露琪亞成為隊長來真的很少呆在瀞靈廷啊!

  「戀次。」朽木露琪亞突然道,「我很開心有你們這群同生共死的朋友,就算我不在屍魂界,你也不能懈怠,要成為一個優秀的死神。」

  阿散井戀次笑著拍了拍胸脯,「我可是以隊長為目標的死神,你才是要小心被我超過啊!露琪亞!」

  朽木露琪亞愣了一下,隨後揚起個融化冰雪的陽光笑容,成為阿散井戀次漫長人生中忘不了的一抹色彩。

  「加油。」

  ……

  「嚴格上講,你還是活人,所以即便是靈魂狀態,你也能被現世的人看到,不用使用義骸。」浦原喜助給尤尼包扎著眼睛,「也就意味著,你受傷會反饋給你的肉身,小姐,請愛惜自己。」

  四楓院夜一叼著個吊墜過來,玻璃罐裡面封裝著本體的眼睛,「收好,不能弄丟了,血肉的一部分,也是生命的組成。」

  尤尼把吊墜掛在脖子上,「以後藍染會出來,實力大降時,我要靠著它找他。」

  浦原喜助手一頓,「藍染的力量很駁雜,你吸收時會不可避免沾上其它,阿爾克巴雷諾會服帖於你,但虛和死神,那是死者的力量。」

  「大空的屬性很溫和,但暴烈的能量會損壞身體。」浦原喜助摩擦著指腹上的血,須臾便消散在空氣中,「這是另外一種,很淡卻不容忽視。」

  尤尼受傷的地方,緩緩蔓延著血色的裂痕。

  四楓院夜一皺眉,「它在破壞你的靈魂。」

  「它像是受著外界的吸引,妄圖逃竄出來。」浦原喜助道,「藍染應該是也被這種力量攪得難受,但不知為什麼,他沒有理智的放棄。」

  因為藍染放棄不了『書』,與『書』融合的污濁就難以割離。

  毛利蘭頭痛,這是港/黑的絕密,外人知道都得死。

  如果不是毛利蘭異能來源特殊,恐怕也沒資格知道這種核心人員才能知道的機密。

  「浦原先生,你沒辦法?」毛利蘭還抱有小小的期待,「你那麼聰明!」

  浦原喜助微笑:「……你CPU我沒用。」

  CPU?毛利蘭抽了抽嘴,你還挺與時俱進啊,「我聽說有一種魂魄異物提取介質……」

  「只能提取有形物品,它無形。」浦原喜助繼續微笑,「前提也是尤尼小姐先死一死。」

  毛利蘭想摔桌,她不想去求太宰治!哪一個都不行!這兩個現在絕對會趁尤尼在用命復活彩虹之子時做手腳,完全滅口還不留痕跡!

  尤尼凝視著手,呆了呆,她似乎……

  「蘭小姐,你知道內情嗎?」浦原喜助好奇道,「我可以保密。」

  「……呵呵。」毛利蘭冷笑,「你先去死,我就告訴你。」

  浦原喜助:「……我現在相信你是裡世界的人了。」

  毛利蘭偏過頭,拒絕跟人精交談。尤尼的問題最好等彩虹之子復活後,再出面與人交易。

  當黑崎一護和日番谷冬獅郎帶著朽木露琪亞出現時,她的狀態震驚了大家。

  「蘭、尤尼,我來了!」朽木露琪亞一臉的老派嚴肅,眼底卻是躍躍欲試,「我們快出發!」

  朽木露琪亞整個表情像是要暗戳戳憋什麼壞。

  尤尼一震,「露琪亞?」

  毛利蘭一懵,「是本人?」

  黑崎一護臉色很難看,「露琪亞只記得要跟你們找人的事,藍染這個人都忘記了,再久以前的事都記不清。」

  日番谷冬獅郎是最先醒來的隊長,他現在不太想呆在屍魂界,迫切想找點事做,他要變強,要弄明白敵人的真實目的,因此跟上了露琪亞。

  然而……日番谷冬獅郎咬著後槽牙,「她經歷的事情變得模糊,只記得重要人的名字。」

  浦原喜助眉頭一皺,拉著朽木露琪亞在一旁檢查,「崩玉的顏色變了,不再是單純的藍色,亮得發黑發紫,就像是裡面吸入了各種各樣的魂魄。」

  黑崎一護立即道:「不能取出來?」

  浦原喜助搖頭,「崩玉牢牢盤固在靈芯,以露琪亞現在的身體狀態,取它相當於當場斃命。」

  「可惡!」黑崎一護用力砸了一下牆,瞪向浦原喜助的眼睛發紅,「又是崩玉!你到底造了個什麼東西?!」

  「……抱歉。」

  浦原喜助只能無力的說著這兩個字。

  朽木露琪亞疑惑,「一護?」

  浦原喜助聲音有些低沉,「崩玉變強了,這有點像它在吸取露琪亞的意識,所以記憶流失在加速。」

  「我腦海中關於露琪亞的記憶也在加速減少。」日番谷冬獅郎揉著頭,「它吸取的是所有人有關露琪亞的意識。」

  毛利蘭看向另外的人,除了制造者浦原喜助,及特殊真血的黑崎一護,他們臉上的頭痛都很清晰。

  「是崩玉的原因,造成了露琪亞的問題。」毛利蘭想起一個問題,「藍染的崩玉你們知道是什麼情況嗎?」

  毛利蘭沒記錯,朽木露琪亞使用的本來是她帶過來的那顆。

  「藍染體內封印的崩玉,鏈接了他的靈魂。」日番谷冬獅郎很確定,「就算藍染厲害,能短暫拿出來使用,也會回歸本體。」

  「除非……」毛利蘭呆住,「封印解除?」

  短時間不動聲色的偷拿東西,且具有解除效果的本事,毛利蘭只知道一個人——【太宰治】。

  他圖什麼?


第158章 深野往昔:牢籠(四)

  想破頭都想不出辦法, 崩玉層面的知識,連制造者都只有一種淺淡的認知:打破某種界限或者按照使用者的意願發展。

  朽木露琪亞會想忘掉自己?毛利蘭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因為過去的確給她帶來難以彌補的悔恨。

  「若果真是這樣, 我們更該趕快出發。」朽木露琪亞對要辦的事很積極, 「不能被私事耽誤。」

  一群人中, 朽木露琪亞的表現就像在驗證那種猜測, 善良重情義的她努力提供協助, 拂去了眉宇間的沉重。

  毛利蘭觀察了下在場人的表情, 一一收斂於心, 附和了露琪亞的話,「我們走。」

  日番谷冬獅郎想說什麼, 黑崎一護對他搖了搖頭,「冬獅郎, 聽露琪亞的。」

  黑崎一護轉向浦原喜助, 「浦原 , 這件事……」他聲音夾著微不可聞的期盼, 「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露琪亞不能……」

  浦原喜助苦笑, 「我盡量。」

  他站在原地,看著這行人走遠。黑崎一護跟在露琪亞她們旁邊,帶起勉強的笑容陪著說話,日番谷冬獅郎抱著胸走在後面, 眼神沒了溫度。

  四楓院夜一跳上他肩膀,「很明顯,不是嗎?」

  「他沒真正接觸過露琪亞。」浦原喜助轉過身, 翻找出埋沒很久的研究, 「我現在該專注的是崩玉。」

  「很難救。」四楓院夜一知道裡面的艱難,「就連藍染本人都沒利用崩玉來得到夢寐以求的自由, 無疑他並非全然相信這個自己的造物。」

  浦原喜助拍了拍紙頁上厚厚的灰塵,「有意識的東西藍染不會信。現階段來看,它不僅貪求靈魂還有一種更深層的意念,超越我們認知的界限。」

  「你當初創造它,是因為迫切想要打破死神與虛的界限,而藍染創造的那顆,也是由於內心的渴望……」四楓院夜一發現種不好的走向,「你們不約而同的造出了一模一樣的東西。」

  是巧合和?

  四楓院夜一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它真的是第一次被你們研發?」

  浦原喜助默然,他也不得不考慮另外一種可能,「它出現的歷史或許早得遠超我們想像。」

  光是屍魂界數萬年的歷史都沒有記載,浦原喜助已經不敢確定崩玉的真正來歷。

  浦原喜助如今只能僅憑借現有的結果,得出些微猜想,「崩玉想要自我,所以依憑露琪亞的索求,吞噬有關她的意識,想據為己有。」

  四楓院夜一的爪子在桌上抓出深深的刻痕,「這聽起來就很……」

  「邪惡。」浦原喜助首次用上這個詞,「我們不能讓它成功。」

  四楓院夜一貓身一頓,「他會不會也想……」

  「他拿不到。」

  忽然,應聲而來的是一個出現店門口的瘦削身影,他站在太陽下片刻,抬起手遮了遮陽光,呆愣了一會兒,便走入屋檐。

  「浦原喜助,我可以幫你保留住朽木露琪亞的意識。」他在笑,「但你得替我辦件小事。」

  四楓院夜一貓毛炸起,「你是什麼人?」

  「【太宰治】。」他的笑容分明很親近,卻雜糅著令人顫栗的殘忍,「一個樂於助人的死神。」

  浦原喜助不禁把手放在了紅姬上,「小事?」

  「朽木露琪亞死後,不舉行魂葬,她的靈體歸我。」【太宰治】眉眼彎彎,「請放心,我很紳士,不會做出任何違反倫理的事。」

  你這要求就很反倫理啊!就這樣給露琪亞判了死刑嗎?

  浦原喜助寒聲道:「我不可能答應。」

  「你會答應。」【太宰治】說得篤定,就像是已經看到了那一幕,「到時候,我會來取。」

  黑色的死霸裝在曜日下襯出一片陰影,光影搖曳間,衣袖和領口裸露出的繃帶漸漸泛紅,主人卻半點沒放在心上。

  浦原喜助突然道:「你對崩玉怎麼看?」

  「顏色很醜的球。」【太宰治】轉身離去,步履散漫,「不是我的品味。」

  浦原喜助:「……」

  果然是知道崩玉的人,露琪亞的異狀來自他?什麼時候屍魂界出現了這樣一個死神?

  浦原喜助低頭,握在紅姬上能明確感受到震動,不會錯,斬魄刀在……害怕?

  見【太宰治】消失,四楓院夜一看浦原喜助臉上的神情不像是輕松,反倒是嚴肅得厲害,「你也覺得他很危險。」

  「確切的說,他不像是人。」浦原喜助翻動著資料,神思卻沒在上面,「活人或是死人該有的情緒,他都沒有。」

  崇尚暴力和鮮血的黑澤陣尚且還可以找到方式『和平』相處 ,但這人?浦原喜助只感受到一種異於常人的平靜,平靜得猶如一具空殼。

  溫和的表皮下有種掌控大局的領導力,仿若他手下的棋子都能按照算計好的位置一一落下,精妙的朝著預想的方向發展。

  「至少,他聽起來在意露琪亞?」

  「夜一,你在講一個恐怖故事。」

  ……

  渾然不知自己被盯上的朽木露琪亞正拉著黑崎一護到街邊一家制作棉花糖的小攤上,央求老板把她隨身為數不多的糖絞成了十來朵大大的棉花狀。

  朽木露琪亞一一給大家分了份,剩下的全讓黑崎一護幫拿著,「我拖管家做的糖,味道還不錯。」

  尤尼看著手裡雲朵一樣的棉花糖,把它當成某個人吧唧吧唧的咬著,入口即化的綿軟硬是啃成骨頭模樣,「白、蘭。」

  「抓到白蘭的話,你想怎麼處置他?」毛利蘭舔了口甜滋滋的棉花糖,「關起來?」

  「如果事實真如你們所說,殺了他最安全。」日番谷冬獅郎凝視著手裡的糖,眼神晦暗,「一勞永逸。」

  「沒可能。」毛利蘭一秒否決他的話,「不提對付白蘭的艱難程度,就算七的三次方平衡搖搖欲墜,規則也不容易打破。」

  之所以生與死的界限牢固非常,皆因為所有融合的世界裡,『書』有兩本。

  「你想要復活黑澤陣,不就是在打破它。」日番谷冬獅郎說話就跟帶著冰碴子一樣,「但願你分得清復活一個死人會給世界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後果?」毛利蘭眼睫毛輕顫了一下,輕喃道,「我見過。」

  日番谷冬獅郎一怔,毛利蘭這句話隱含的晦澀,像是真親眼看到過這樣下去的惡果,「那你還——」

  多少次,屍魂界的戰爭都是由一些破壞規定的人發起,日番谷冬獅郎極其厭惡這種自私自利、枉顧他人,追求私欲的想法。

  在這方面,藍染屢次三番再犯,念及此,日番谷冬獅郎握拳的手背青筋突起,「我不會讓危害到屍魂界的事發生。」

  這是日番谷冬獅郎的底線,觸線的人他不會放過。就像藍染和白蘭,前者再如何恨入骨髓,他都可以忍住;後者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

  「日番谷隊長,我知道用空洞的語言不能讓你相信一個剛見面的人。」毛利道,「但我還是想掙扎一下。」

  她有私心,也有不可逾越的底線,可以傷人,但也絕不能毫無緣由的傷人,既已選擇踏入這樣一個顛倒無序的世界……

  毛利蘭看向他,「假如因為我的私欲危害到現世和彼世,你可以殺了我。」

  毛利蘭的眼神堅定如磐石,毫不閃躲的直視著他,清澈地眸裡訴說著不可動搖的信念。

  日番谷冬獅郎摸了摸胸口,無盡的黑洞將帶給他終生的痛苦,「我會做到,哪怕是殺一個好人。」

  「冬獅郎,你怨露琪亞嗎?」黑崎一護不由自主的跟露琪亞一起,嚼著棉花糖,「她跟藍染……」

  「她是同伴,盡到了死神的職責。」日番谷冬獅郎隨手將糖轉給他,「一護,失責的是我。」

  作為負責瀞靈廷治安的十番隊隊長,他察覺到了露琪亞頻繁進出懺罪宮,忽略了過去;他也信錯了人,掉進藍染的陷阱,遭致同伴們犧牲。

  被背叛和失去同時壓在飽受折磨的心上,日番谷冬獅郎從沒覺得這樣難受,他曾一瞬間有過用死逃避的懦弱想法,可不行……

  作為靈王的備用選項,若是藍染後期出現問題,日番谷冬獅郎必須得活得好好的,盡完所有的剩余價值。

  「如果有拔除根源的一天,我也會竭盡全力。」日番谷冬獅郎道,「只要白蘭不再踏入屍魂界,我們會將他交給現世的人處置。」

  這是他代表的屍魂界給予的妥協,哪怕隔著生死血仇,死神們照樣以維護安寧為己任。

  毛利蘭心一怔,不摻醜陋的大義啊,很難不讓人動容,她低低一笑,「我想,這就是原因……」

  藍染之所以選擇日番谷冬獅郎成為靈王,是因為天資卓越的他變強大時,屍魂界眾人不會警惕那份過分強悍的力量。

  意大利的復仇者監獄倚著一片海域,怪石嶙峋的包圍下,一座散發著陰森氣息的大型牢籠佇立著,主要由七名強悍的復仇者駐守。

  「川平調查過,復仇者們是這裡曾經實力最強的人。」毛利蘭道,「靠著強烈復仇心態活下來地以前的彩虹之子。」

  「礙於限制,沒法交戰。」日番谷冬獅郎瞟了眼留意露琪亞的人,「他們中隨便哪個,一根手指頭都能按死一護。」

  黑崎一護:「……」

  「有人可以提供幫助。」毛利蘭看向大石頭後面的人,「綱吉君,你把復仇者們都引走了吧?」

  尤尼一顫,抬眼望去,褐發褐眼的少年一如記憶裡溫暖耀眼,背負彭格列的黑暗,依舊固守本心,願意對身邊的每一位同伴伸出手,是一位能包容一切,亦能吞噬一切的大空。

  尤尼學著記憶裡那樣,扯起一抹靦腆的笑容,「綱吉君,我很好。」

  「尤尼……」沢田綱吉盡力不讓自己看起來難過,尤尼身上的傷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沢田綱吉強令自己轉移視線,看向毛利蘭,「川平大叔控制著復仇者們的首領,其余六位分別被基裡奧內羅、加百羅涅和波維諾家遭神秘人暗殺的消息引往了外地。還有些復仇者前往了東京……現在牢裡只留下基本的看守人員。」

  「東京?」毛利蘭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那麼順利,「這麼多事同時發生,他們都沒疑心消息的真假?」

  沢田綱吉遲疑了一下,道,「骸他,又越獄了,復仇者們懷疑是他暗中作怪,便去捉拿他。」

  越獄成功過的人,再度越獄,無疑是挑戰復仇者監獄的權威。

  六道骸剿滅黑/手黨的理想在內部不是秘密,彭格列又放出那些駭人的消息,驚動領導層順理成章。

  「關押級別不低的犯人又一次成功出逃?」毛利蘭又感受到了那種被人安排的忐忑,「綱吉君,這不是剛回來的你們能部署的吧?」

  「骸梟傳來消息,有人給他送了封信,寫著『小心,有人要你的輪回之眼。』」

  沢田綱吉肩膀在顫動,他在極力壓制滿腔的怒火,「老爸說,城島犬和柿本千種突然失蹤了。」

  他們是六道骸即使犧牲自己也要保護的人。

  「骸一得到消息,就立馬逃獄去查探犬和千種的下落,發現留在黑曜中學裡的二人僅僅是幻影,在我們從平行世界回來的那個晚上就消失了。」

  「幻影?藍染?!」

  如此巧合的時間,毛利蘭只能想到同一夜被封入靈王宮的藍染,以及知曉藍染部分行動的人,「露琪亞,你送的信?」

  「我送信?」朽木露琪亞也一愣,「是這樣嗎?我不記得了……」

  「可惡!」沢田綱吉咬緊牙關,「我們連他們什麼時候消失?現在在哪裡的線索一點都沒有!」

  沢田綱吉猛地砸向身旁的大石,狂暴的火焰讓周圍的石頭卷起颶風,而身處中心的他卻仿若靜止,「告訴我,朽木露琪亞,你知道多少?」

  恐怖的憤怒使得這片天地都黯然失色,銳利得像刀子的聲音讓朽木露琪亞不由得退到黑崎一護身後,「我、我真的不記得。」

  「但是他一定知道……」

  朽木露琪亞怯怯的聲線一轉,抱緊黑崎一護猛然倒向眼前奔騰的水流,「破道之四白雷——」

  「破道之四白雷——」

  一男一女的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白色的閃電朝著水花濺起的地方而去,眨眼間,劈裡啪啦的閃電在水面炸裂。

  火光和雷電連綿不斷,彭格列守護者們從沢田綱吉身後跳出,圍繞著電擊的中心站定。

  「你們走!」

  日番谷冬獅郎一左一右地拎起毛利蘭和尤尼的後領,往後跳出攻擊範圍,帶著二人瞬步向復仇者監獄深處。

  「哈哈,綱吉君,用這麼大的陣仗迎接我,我該感到榮幸呢∼人海戰術?」

  白蘭戲謔的目光從怒火滔天的彭格列一群人身上下移,低頭看著手中因嗆水咳嗽不停的朽木露琪亞,「不愧是朽木隊長啊,清楚黑崎一護是我假扮的。」

  「咳咳咳——你、你根本沒打算隱藏。」朽木露琪亞呼吸困難得快要昏厥,「白蘭,失去了瑪雷指環的你,是沒辦法抵擋彭格列的。」

  庫洛姆·骷髏死死瞪著水面上的男人,「把犬和千種還給我!」

  「他們在哪裡?」沢田綱吉冷聲道,「白蘭,你難道還沒放棄毀滅世界這種幼稚的想法?那麼多的教訓還不夠嗎?」

  「啊?綱吉君,幼稚的是你們喲∼」白蘭紫瞳裡泛著愉悅的笑意,「毀滅太低端,我要的是創造、創造一個合我心意的世界。」

  「你——」

  「順便說一句,那兩個人我還真不清楚,世上只有藍染知道他們在哪裡?那可是他留的後手啊∼誰讓六道骸的軟肋那麼好抓?」

  白蘭聳聳肩,「綱吉君,你父親對他做的承諾可沒做到呢∼你們彭格列還能抓住那道本就虛實不定的霧影嗎?」

  「而你、」白蘭閃身站在庫洛姆身前,手將將碰到怒不可遏的紫發少女,被沢田綱吉反手一折,帶著火焰的拳頭迎面擦過臉頰。

  「呵呵。」白蘭偏頭摸了摸臉上的青腫,笑容反倒愈發張揚,「幻覺制造的內髒可是再脆弱不過,綱吉君,要保護好這唯一還聯系著你們霧守的紐帶哦∼」

  「混賬!」

  「你想對骸大人做什麼?!」

  「嘖嘖,人類無窮無盡的探索,是那麼令人驚艷!」

  白蘭不准備跟這群人硬剛,摟住朽木露琪亞迅速向後一倒。

  「白蘭——」

  眾人尖利震怒的聲音漸漸遠去,兩人隨著波濤洶湧的水流沉入深不見底地海溝。

  暗沉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海底,湧動的水聲震得耳邊轟鳴聲不斷,白蘭周身裹著微微泛白的光暈,攜著朽木露琪亞緩緩游動。

  復仇者監獄這片水域為了防止外人闖入和水牢犯人越獄,不僅設了結界,還施加了阻力,每游動一步,就似在刨動千斤重的鉛球,艱難無比。

  難怪六道骸只能靠幻術迷惑復仇者的眼睛逃出來?沒個強健的體魄,一碰到這裡的水就能被碾碎。

  不知道游了多久,終於月光透過海浪照清水下的人,突然,白蘭身體不受控制的僵住。

  『縛道之一 塞』

  沒暈!

  不可能!

  白蘭猛地睜大眼睛,轉瞬間海水灌進眼喉口鼻,將四肢重重地壓入深處,直至深藍的海水卷著擠壓出的血液消失……

  脫離義骸的朽木露琪亞游向復仇者監獄,朝著冬獅郎他們等待的水牢而去,不多時,就到達了靈壓傳來之地。

  另走一條路,早早來到監獄的黑崎一護看著露琪亞手裡的指環,震驚不已,「露琪亞,你怎麼……」

  「我只是在賭。」

  在死氣彌漫的深海處,縛道之一的靈子能與環境融為一體,能不被察覺的施加給人,得到種類似身體抽搐的微小作用。

  朽木露琪亞仰起頭,成功了。

  雲端之上,活人肉眼看不見的大門緩緩打開,地獄之意形成的刀刃仿若從天而降的巨柱,扎入煙波浩蕩的海水。

  朽木露琪亞將指環交給毛利蘭道:「一護,你帶著她們快進去!」

  「我跟冬獅郎暫緩這扇門的關閉!雖然地獄與現實的時間差很大,但你們也得抓緊!我們兩人最多撐半小時。」

  「好!」

  三人一走,兩人立即結陣。

  「露琪亞,這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的記憶?」日番谷冬獅郎始終難以置信。

  「我的確不記得過去了,但白蘭我絕不會忘,另外、」朽木露琪亞抑制著起伏不定的內心,「冬獅郎,那是一種欺騙之舉。」

  欺騙世界的眼睛,以微不足道的影響,令世界誤認為白蘭死於意外:被圍困、主動入水、在危險之境力竭或是分神而亡。

  「也就意味著,她的想法切實可行。」

  日番谷冬獅郎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漂浮在水下,看著牢籠中人為制造的身體,嗓音冷凝,「露琪亞,這是禁忌。」

  會引發混亂,甚至毀滅。

  「相信她吧。」朽木露琪亞閉上眼,「冬獅郎,善與惡本就不絕對。」

  救屍魂界冒著打破地獄的風險;想兩全其美卻害得他人的世界損毀;藍染要自由反被禁;白蘭力求創生卻被毀……他們好像都在深陷這個名為報應的怪圈。

  「烏丸蓮耶真的給黑澤陣制造了身體放在復仇者監獄。」朽木露琪亞凝視著眼前的銀發青年,「那白蘭……」

  基於他對死神的大意,及藍染都逃不脫規則制裁的信任,朽木露琪亞才能拐彎抹角地殺了他,第二次,就不容易了。

  「這個給你。」日番谷冬獅郎將一本書扔給露琪亞,「GHOST在裡面。」

  朽木露琪亞愕然,「你們這都偷到了?」

  「毛利蘭說,烏丸蓮耶不會明目張膽給他制造活體,太醒目。」日番谷冬獅郎至今弄不明白事情的走向,「就只剩下他自己帶回來的那一具。」

  從平行世界帶回來,沒有意識的白蘭同位體,GHOST。

  「他們……」

  「露琪亞,現在的世界,太多聰明的人了。」

  藍染為防計劃失敗,提前擄走了六道骸在意的人,最後不是烏丸蓮耶幫他回歸,就是六道骸迫於形勢站隊,隨之而來,彭格列的態度就得曖昧了。

  白蘭以備意外,也准備了第二個自己。

  觀之毛利蘭和尤尼也……

  「藥都喂下去了。」日番谷冬獅郎沉聲道,「你的半顆給了白蘭,尤尼的半顆給了GHOST。」

  無論白蘭選擇哪一具身體,APTX4869都會在他復活的時候生效。

  倏地,朽木露琪亞心裡浮上另一層隱憂,「我記得,以前烏丸蓮耶一直被藍染牽著走,但是現在他變太多。」

  會是毛利蘭說的那個人?一個不知不覺牽著人走的操心師。這樣可怕的洞察人心本事,他們分辨得出其中的利弊嗎?

  越接觸,就越發覺對於這群人,游走在規則邊緣簡直就跟喝水吃飯一樣輕易……

  波浪撞擊海峽邊,披著黑西裝外套的少年蹲在一塊巨石上,等著手下們將水流衝來的屍體打撈起。

  「莫西莫西∼BOSS∼今天運氣不錯,撿到一個好東西,跟意大利那邊換三四條寶石線路綽綽有余啊∼活的還是死的?」

  「切∼活的會不帶小矮子來?雖然死亡很美好,但復仇者監獄的海域可是名列我禁止入水名單的榜首∼」

  他舉著個手機,翻身跳下石頭,俯視著狼狽的一身白,懶洋洋道,「死於重力,好難看的。」

  他掛斷通話,抬頭望向天空,一向平靜如死水的眼底竟然漸漸帶上微不可察的驚訝。

  「太宰大人,接下來去哪裡?」一無所覺的手下小心的上前,生怕驚擾到少年,「已確認身份,白蘭·傑索,密魯菲奧雷家族家主。」

  少年置若罔聞,腦袋緩緩下移,視線望向月光下陰暗的海峽對面,長久都沒有移開眼神。

  屬下們跟著看過去,連根雜草都不長的石頭禿得發亮,海浪撞擊聲、風呼聲爭相入耳,逼得他們在冷風的呼嘯下不禁打了個哆嗦。

  在莫名的沉寂裡,一種噤若寒蟬的死亡陰影纏繞在身側,令人不敢妄動。

  大人在看什麼?

  「呀∼這樣啊∼」少年突兀的一笑,打破了沉寂,黏膩的口吻配合著語焉不詳的話語,將他們的恐懼推至巔峰,「見鬼了呢∼」

  有鬼?!!!

  抬著屍體的屬下們頭皮一麻,腿下意識的發軟,但在又一次晃過來的鴛色瞳孔下強行站定。

  不不不,太宰大人比鬼更可怕!

  少年抬手摸了摸光滑白皙的稚嫩臉蛋,頗有些自豪的道,「大人,就是醜。」

  月光隱入雲層,漆黑的海峽兩岸邊,兩雙一模一樣的眸色深處,對著同一副面孔,滑過同樣的恍如深淵的厭憎。

  「賤賣給彭格列。」少年轉身,嘴角帶著乖巧的笑意,步履輕快的再次打了個電話。

  「喂喂∼BOSS,很想要阿曼達·休斯的遺產吧?哎呀呀,太簡單啦,調隊人去東京的綾辻偵探事務所,對了,不要發育不良的矮子哦∼都說了我不是歧視,是明示啊!」

  橫豎那筆錢遲早落入黑心醫生手裡,他用起人來理直氣壯得很。

  太宰治掏出另外一部手機,滑到黑名單那一頁,把那個號碼拉出來,「偵探偵探,我有個委托∼完成了我把愛麗絲做成玩偶送給你喲∼安啦∼那群特務科有人幫你甩開∼」

  「——美國,羽田浩司被殺一案的真凶。」少年拉遠與屬下們的距離,聲音輕柔得詭譎,「我要她死。」


第159章 深野往昔:牢籠(五)

  地獄大門背後, 上上下下都遍布純白的立方體魔方,有的三兩一塊浮在空中,有的則組裝成更大形狀的方塊。這些疊放的立方體被一條條藍色大道縱橫貫穿, 延伸至望不到盡頭的海洋。

  與地獄骷髏主體的悚然門扉相比, 裡面的景像都和四四方方屏幕裡的數碼方塊如此相似, 干淨、簡練、整潔、冷冰冰得不帶一絲生氣。

  層層疊疊的立方塊和藍色跑道上都有著不少人, 鐐銬鎖住手腳腕, 鎖鏈穿透胸膛, 身著白色單衣的他們便是此處的咎人。

  咎人們有些瑟縮在角落麻木的呆立、有些狂奔在道路上逃竄, 躲避著倏然而起地遮天巨獸的撕咬和啃食。

  「地獄之意形成的怪獸,會在這片區域不斷撕裂咎人的身體。」黑崎一護在立方體上跳躍著, 「咎人會被撕咬致死,死後又不停復活, 如此循環往復的折磨, 直至鎖鏈吞沒靈魂, 放棄抵抗後被拉入地底, 最終消亡、回歸成地獄之意。」

  尤尼跟著往前一躍, 怪物的身軀龐大而結實,骷髏頭顱嘎吱嘎吱地嚼著一具具身體,「失去求生意識,就會被地獄消化?」

  「這裡全是普通的咎人。」毛利蘭越過又一具怪物, 「具有特殊能力、抑或體格稍好的人都能躲過這些折磨。」

  不說本身的特異能力,單憑死神輕盈的身體都能避開。

  尤尼道:「白蘭不在。」

  「地獄之意刺中的罪人,會徑直將人帶入自身難以掙脫的地方。」黑崎一護停下, 望著眼前寂靜無波的海面, 「跳下去,會鏈接另一層。」

  「它會把我們送往心中所想的地方。」黑崎一護轉身, 面向二人,「因為我們三個算不上咎人,也沒有真正意義上脫離自己的世界。」

  尤尼和黑崎一護都活著,身為死神的毛利蘭屬於屍魂界。

  「我們都是界外人。」毛利蘭聽見了他語意下的嚴肅,「地獄不可能真順我們的心意。」

  黑崎一護上次來地獄,是為了奪回被擄走的親人,於地獄一方來說,順從黑崎一護的願望幫他們離開,也是有助於地獄排除『雜質』。

  然而這次,三人是為了窺探地獄的轉生之道而來,是一種侵犯行為。

  「露琪亞有說,地獄是彙聚萬千世界惡念之處,不歸任何一界管轄。」毛利蘭眺望著死寂的海平面,「也可以說,地獄與所有世界都有聯系。」

  尤尼吸了口氣,瘴氣對靈體的侵害還在可以忍受範圍,「包括我們各自的平行世界。」

  露琪亞經由地獄去往了另一個橫濱,【毛利蘭】亦能來到地獄。

  尤尼道:「我曾經在地獄之門開啟的瞬間,感受到了其他世界的我。」

  「地獄不止存在咎人。」黑崎一護不覺得尤尼能達到罪大惡極標准,事實上,黑澤陣此人,他都認為不算。

  據以前的護廷十三隊記錄,黑澤陣生前鳥取縣的居民,驕奢淫逸者數不勝數,夠得上死有余辜。

  而在那個戰爭頻發的年代,生命淡漠得可怕,許多人都因著各自的理由手染鮮血,無須說在烏丸蓮耶陰影下度過的黑澤陣。

  父母血仇和那些人體實驗下,黑澤陣的報復符合為人的性格,不到泯滅人性的地步。

  在屍魂界,不管黑澤陣是否做有手腳,瀞靈廷都得承認,他殺死的全是虛,完全在死神的職責範圍內?

  再說,黑/手黨間火拼死亡的人,很多都是由死神們進行的魂葬啊!現世中的裡世界,達到地獄『招收』標准的人,好像真的不多。

  出於雙方本心認同的爭權奪利,本就同意了對彼此的生死予奪。

  「我們對地獄的了解很少。」

  黑崎一護肯定道:「屍魂界記載,咎人贖罪,守門人等待輪回轉生,但是我們從未見到過那些守門人。」

  地獄廣闊無邊,深不見底,能看見的身影除了飽受磋磨的咎人就是那些一板一眼的怪物。

  尤尼目光流露出疑惑,「守門人?」他們從進入到現在一個影子都沒見到,她道,「真的存在嗎?」

  「另外一個世界的琴酒不具有幻術天賦,唯物主義的世界不需要,但是由於四個世界的融合,他有了異變。」毛利蘭戴上尖角狀的指環,觸手冰涼光潤,「罪孽之角與他的靈魂一出生就相連。」

  第一次,毛利蘭用斬魄刀導致它有了裂紋,斷絕了黑澤陣靈魂與身體的關聯,第二次,烏丸蓮耶帶來的死神攻擊下,寶石裂開,斬斷了靈魂與世界的關系。

  「他的靈魂來自地獄。」毛利蘭凝視著戒指上徹底一分為二的寶石,「地獄指環出現於人們發現死氣之炎前面。」

  比作為世界基石的七的三次方更早,顯然不是那個世界的產物,正如其名——地獄。

  突然,尤尼呼吸變得急促,「地獄之眼、撒旦之徽、失樂、骨殘像、美杜莎、罪孽之角,地獄指環有六枚。」

  「對。」毛利蘭跟她想到了一起,「六道骸的輪回之眼,有六道輪回。」

  黑崎一護:「……6?」他怎麼聽不懂?

  「6層?6個地點?還是6個流程?沒人清楚。」毛利蘭道:「它們全與幻術有關,幻像、精神、情緒、意志?它們作用於靈魂,靈魂反哺活體,甚至以虛代實,化作的刀能切出傷口、幻化的人亦被影視傳播、內髒代替活生生的器官……」

  「你說一個人虛假的器官都能支撐人活命?」黑崎一護震驚道,「豈不是說心、肝、脾、肺這些都能……」

  這才是不科學吧?!!!弄假真能成真!

  「庫洛姆就是例子。」尤尼手心出汗,「烏丸蓮耶也察覺到了這點,他找到了很准確的研究方向。」這是他們未曾考慮到的。

  黑崎一護嘴巴微微張開,「我們這個世界真是強大……」他現在有種奔回去檢查黑澤陣活體的衝動,那軀殼內的五髒六腑還完不完整?

  尤尼告訴兩人,「六道骸在水牢封閉著關押十多年,肉/體早已成了空殼。」

  六道骸沒死,反而憑著幻術師的身份,在現世活得游刃有余。

  「藍染證明了靈魂足夠強大,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活』。」毛利蘭盯著寬闊的水平面,「輪回之眼、地獄指環都在指向這裡,地獄裡誕出的『生』與眾不同,超越了我們的常理。」

  「似乎你們猜對了……」

  黑崎一護抽出背後的大刀,對著密密麻麻圍過來的怪物一揮,黑色刀刃截斷高大的軀干,轟隆倒地。折成兩半的豁口處血肉蠕動著重新聚合,再次逼近三人。

  「打沒用,我們跳下去!」黑崎一護拉住兩人,朝著水面一躍——

  冰涼刺骨的海水霎時淹沒三人,這一瞬,毛利蘭清清楚楚的看到海水剎那間那變紅,周遭的水像是加了黏合劑,粘稠、無絲無縫地按壓著他們。

  手腳動彈不得,黏糊糊的液體封閉了每一個毛孔,呼吸變得困難,明明在水下,眼睛卻奇異的睜大,針尖擦過眼膜的細密刺痛中,一幕幕綺麗詭誕的畫面在鮮艷的海面劃過:

  四條胳膊的男人穿著女士和服,男士腰帶松松垮垮的系著,沒縫合的腰側伸出一對手臂,女人和孩童的殘肢攀爬在他身上撕咬……他卻彎起了四只眼睛在狂笑……

  高專校服的青年詛咒著沒有盡頭的世界,躺坐在樹枝上眼神無光……

  撐船的三無少女步入漫山遍野的彼岸花;膚色蒼白如紙的高挑男子瘋狂地在花叢裡尋找,念叨著「青色、我要青色……」;過腰長發的嫵媚女子輕輕敲著煙鬥,抱胸站在一旁……他們都黑發紅瞳……

  一位高中生少女捧著一顆人頭,呆呆地站在巨大的御神木下,純淨明亮的紫色光芒掛在頸間……

  毛利蘭瞳孔一縮,那是——

  【毛利蘭】不斷向著前方行進,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轉動了僵硬的脖子,對著她張了張口,沙啞得幾不可聞的嗓音卻一字不差的傳到耳畔。

  「抓住他。」

  抓住誰?

  銀色長發的青年踢開屍體,拔起的長刀上鮮血滑落,他轉身踏過滿地屍骸,抬腳把一頭黑色斑紋的白虎踹進水裡——

  水面卷起旋渦,紅彤彤的月亮下,一抹白影衝入深處,托起三人躍出泥濘如沼澤的血河。

  「咳咳——」

  一上岸就被甩到地面的三人劇烈地咳嗽著,方才的溺水感還嗆在喉嚨上。

  一道白光乍然亮起,白虎變成毛利蘭特別眼熟的一個人,「【敦】?」

  黑色的長風衣外套,高高的衣領,冷冰冰的表情,與成人禮那場爆炸上的人毫無二致。

  「你……」毛利蘭欲言又止。

  【中島敦】接口,「我利用藍波的十年火箭炮來到十年前,這時候主世界有【我】的靈體存在,因此只能在這裡等你。」

  「不是只有5分鐘?」毛利蘭可記得這個限定。

  「在5分鐘內離開主世界,時間就抓不到我。」【中島敦】想扯出個笑容,可惜失敗了,「沒想到,我最先等來的是黑澤陣和白蘭。」

  「你把他們撈起來的。」毛利蘭視線掃過前方,正在與地面冒出地毒蛇蟲鳥獸和腐屍戰鬥的人,「【敦】,你對地獄很熟。」

  【中島敦】不說話,指縫間冒出刀刃,斷開纏在他們身上的鎖鏈後,黑崎一護立即加入戰鬥的行列,減輕黑澤陣他們的負擔。

  地獄像是被他們驚動,不斷從這片疑似岩漿炙烤的大地下面,走出一個個畸形犬獸,張著血盆大口,朝眾人撲來。

  周圍的空間被急速縮小,一行人的臉色都透著疲憊和蒼白。

  白蘭身上的刀傷還在留著汩汩鮮血,「它們在逼我們再次融進血海。」

  「融?」尤尼沒想到自己還有和白蘭並肩作戰的一天,「什麼意思?」

  【中島敦】道:「屬於地獄的靈魂,淌進它後,會很快分解,與裡面的各種情緒融合,混為一體。」

  「三途川聽過吧?它就是。」白蘭青著張臉,「世人對於地獄的印像,導致轉生之道的顯形,不過沒有船,要『游到』對岸,才能成功轉世。」

  尤尼一愣,「你怎麼知道?」

  「呵,我生來便有記憶,自然知道靈魂產出的地方。」白蘭臉上有一絲猙獰閃過,噴薄的恨意震得尤尼心間一滯。

  白蘭的靈魂怎麼會也來自地獄?

  毛利蘭轉頭,蜘蛛網結構的紅色河水,全都向著不遠處奔騰的血海集合,彌散的哀嚎得令看的人油然而生退縮之意,「你們不想轉生?」

  「轉生的是這片血海升騰到一定高度的意識,不會是我。」黑澤陣有些焦躁,「你不該來這裡,我的事會自己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殺出去?你在異想天開!」毛利蘭忍住想吵架的衝動,「靈芯都碎了,一縷意識的你能殺到地獄門口,算我輸!」

  「你!」黑澤陣喉嚨一哽,臉色沉得可怕,「你在步入陷阱,這不是明智的行為。」

  毛利蘭梗著脖子道,「見招拆招,我不信有完美無缺的計謀!」

  黑澤陣譏誚的一笑,「你怎麼知道那缺漏不是故意讓你看見?」手中的刀到揚起,惡狠狠劈向她身後的惡獸,「你的性格表現太明顯。」

  毛利蘭努力擺出和善的微笑,「我性格很好,能忍受你這樣的脾氣,足以見得我性格的優秀。」

  「優秀?女孩,你是很善良,但我不需要這份善良。」

  「你管這叫善良?你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魔鬼本性嗎?」

  「既然知道,那就明白救我沒好處,我不會感激,也不會成為你心裡那樣的人。」

  「我想救就救!腦子再彎我都得讓你掰直!」

  「不會,我比你還清楚自己的想法,你在做無用功。」

  「那也得我做了後再說,不需要你指手劃腳我的決定。」

  毛利蘭很久沒被這人的固執氣得牙癢癢了,若不是現在的處境,聽著他平靜的反駁,真想扇他一耳光。

  「你們能不能專心應敵?」兩人的吵嚷在這裡真刺耳,白蘭磨著後槽牙笑道,「等出去再『打情罵俏』。」

  聞言,毛利蘭和黑澤陣同時瞪向他,掃過他胸前碗大的疤,眼裡明晃晃的寫著:你能出去再說,拖後腿的存在。

  白蘭險些咬碎壓根,如果不是你們算計用他來開地獄之門,他至於受這麼重的傷嗎?

  烏丸蓮耶為什麼會認為毛利蘭能救黑澤陣?她自身都難保。

  忽然,【中島敦】面色一正,「來了。」

  漫天的鎖鏈拔地而起,朝著眾人劈頭蓋臉地砸下,土地開始裂開,自地下噴出沸騰的紅水,染紅本就暗沉的天空,轉瞬間,承載他們的地面變成紅河,湧向血海。

  「抓緊我!」

  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帶著宛如恐慌的急切,冰冷的懷抱擁緊了她,身旁急速剝落地血肉令心口的溫度驟然下降。

  他們沉近呼號的血海,【中島敦】立在水平面上,淡漠空洞的眼睛睨向毛利蘭。

  斜劉海的少年眼神無波,眼簾微微下垂,雪白的書籍自他手中落下,掉進這血色的深淵,一點點將其侵染上與地獄同色的色彩。

  時間靜止,海浪停頓。

  毛利蘭仿佛整個人都融化進粘稠的血水,思緒變得混沌,雙手茫然的伸向前方,掙扎、窒息、無法描述的畏懼侵蝕靈魂……

  分辨不出男女的和音在耳畔。

  【恐懼、憤怒、憎恨、殘暴、絕望和不幸的孤獨都在這裡凝聚,彙成人心的汪洋血海,長於無窮無盡的欲望。】

  漫長而黑暗的歷史,人們畏懼死亡,渴求永恆的生存,貪婪造成殘忍,一個個生命困於暗無天日的牢籠,掙扎不出。

  他們走進,剝開鮮紅的皮肉,研究肌肉紋理,宛若手下不是與他們一樣的生物,拼湊著肢體、注射病毒、手術台上制作人形武器、抹消意識……

  【無數世界彙合的負面情緒,咎人為燃料、守門人為造物,我是地獄之意,是對世界的殺戮和毀滅。】

  【地獄之意變幻莫測、自由無拘,遇見光,審判光,也審判自己。】

  高大的男子下意識喂給青少年藥物,少女直面危險後去尋找他。

  異色瞳孔的男子俯地而跪,虔誠的獻上指環。

  下弦月,漆黑的干枯森林爆炸,黑暗的灰色中,大雪卷起冰暴,令靈魂顫栗的怒吼聲咆哮著,金發青年背刺同伴,終囚地底。

  上弦月,填滿青黑色液體的球體紅光乍現,哀嚎和悲鳴的震顫中,傳出心髒的搏動,橘發少年取下禮帽,宣誓忠誠。

  白發青年被少男少女的溫柔拯救,他的背後睜開滔天的怒火。

  ……

  【地獄之意與世界誕生之初曾共同定下准則——自由無絕對,命運允許救贖。】

  厚重的黑色窗簾遮蓋住陽光,他半跪在漆黑的人影面前,聽從一個又一個命令,低下頭顱去共同守護這座城市。

  一個不說、一個不問,交托信任的背後,天塹的隔閡在產生。

  毛利蘭再次聽到了那道溫柔醇厚的嗓音,「是因為我不是人,所以才看不懂他當時心底的真實想法嗎?」

  【深野往昔,野獸的孩子,你是他渴求的人心。】

  心髒瘋狂鼓動,綿長而悠遠的萬般滋味在蔓延。

  【根植泥濘黑暗的人,你要怎麼給他生?給彼此認同?】

  侵染鮮血的書籍在毛利蘭面前打開,翻看著她過往的一幕幕:倒在湖邊,傷勢回轉;經歷爆炸,迅速恢復健康;情緒感知的不斷增強;靈魂影響義骸,血清中自帶的強效愈合力能治療少年的黑澤陣……

  【中島敦】道:「他把這份無與倫比的生命力贈予了你,蘭小姐,你是新的特異點。」

  「沒有基石的世界不安定因素太多,若走向毀滅,連輪回都沒法擁有,你跟我都得回去。」

  兩人共同前往,想脫離地獄,就得滿足隸屬於【中原大人】的地獄之意,這是【中島敦】來此的原因,「蘭小姐,我們都想兩全其美。」

  【中原中也】想救世界,也想救【太宰治】;毛利蘭不想放棄本心,也不想放棄黑澤陣。

  「讀心。」毛利蘭失笑,酸澀湧上眼眶,「打破與身邊人的隔閡嗎?」

  她拿起黑澤陣手中的刀,插入靈體,將其內的靈芯一分為二,「黑澤陣,用這份力量回到現世。」

  打造一個心髒,原來是這個意思……

  明明【中原中也】擁有的力量能穿過血海,回到現世活著見到搭檔,卻選擇拿來救她,為什麼?

  【太宰治】引她來地獄,想通過毛利蘭回應什麼?

  兩全其美,彼此成全。

  毛利蘭將重新煥發光芒的罪孽之角給他,「我部分靈魂會成為你的心髒,我能感受到的情感,你也能通過它感受。」

  毛利蘭推開血海,去夠『書』的手被掙脫禁錮的黑澤陣攔住,低沉的嗓音隱隱顫抖,「你在做沒有意義的事!」

  要拍開那只手很容易,她被允許活動,「是我欠那份恩情,我不能讓他想保護的世界消失。」

  毛利蘭拿住『書』,握住【中島敦】伸出的手,轉頭最後看了一眼嘴角咬出血的男人,兀的一笑,笑容明艷亮眼,「黑澤陣,我會回來。」

  【靈魂相連,生死與共,你能察覺我的生命狀態。】

  【我所求不多,答應我,不傷及無辜之人。】

  【你會做到。】

  或許時間會很長,但毛利蘭無法拒絕,黑澤陣也不得不配合那個算無遺策的人,完成對藍染和白蘭的報復,中間人的尤尼,那人會幫忙。

  「毛利蘭,我不會放任你離開我的視線,你給我等著。」

  黑澤陣看著二人進入『書』後,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站立在岩石上的男人,「你太礙眼。」

  他鴛色的眸子在這地獄,艷紅如血,「黑澤君吶,你想尋回她,要對付的人是另一個我。」

  紅色的血海再度翻騰,將黑澤陣淹沒,同一時刻的復仇者監獄,他重新睜開了墨綠色的眼睛,滿是戾氣。


第160章 深野往昔:牢籠(六)

  被留在原地的尤尼驚愕地看著閑庭信步之人。事情發展太快, 她腦子還沒轉過來,微微張口,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黑色死霸裝的青年就近找了塊石頭坐下, 露出的脖子和手腕跟左眼一樣纏上了繃帶, 他仰頭遙望著被血海分割的紅月, 沉默得如同幽靈。

  白蘭昏厥在地;黑崎一護一邊緊張的東看西看, 一邊又驚異著他們四周的血水退出這塊岩石, 他可是看見了, 這個人走走就弄出了一圈空地。

  尤尼跟黑崎一護一樣, 很多疑問堵在喉嚨裡,企圖得到答案, 但在見到他微微側過來的臉龐時,本能的僵住了身子。

  那是種什麼樣的表情?

  蓬松的黑發在額前落下一縷, 俊美的側臉隱沒於紅光之下, 半勾起的薄唇透著無奈, 長長的眼睫毛眨動, 眉眼間流動著的笑意卻轉瞬裹上堅冰。

  仿佛有什麼沉甸甸的, 逼得人透不過氣的東西壓上心頭……

  青年用好聽的聲音,輕飄飄的說出殘忍的話,「有所得,就會有所失。」

  他的腳隨意往前一跳, 挺直修長纖瘦的身材,將血紅的書籍扔進汪洋大海,「蘭小姐不會回來了喲∼神助她救所愛, 她則償還恩情。」

  「不可能!」尤尼拒絕相信他荒謬的話, 「蘭不會令她愛的人傷心!」

  平行世界的慘劇歷歷在目,她怎麼可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她還要打敗烏丸蓮耶, 給親朋一個安全無虞的生活環境!

  「她是往昔,未來在黑澤陣身上延續。」他微笑道,「這裡可不像平行世界哦∼她帶著愛離開,所愛之人只會釋然,報救命之恩與對世界和自己的厭棄可是大大的不同啊∼」

  人心就是這樣,同樣的結果,過程和目的的不同,就會產生截然相反的化學反應。

  【太宰治】在心底嘲諷著,擁有後又失去的惡鬼會暴怒的想將所有人拉下水,可只要給他掉塊肉,惡鬼也會流著口水不敢咬下,哪怕它腐爛發臭。

  「尤尼小姐,你應該很能理解那種心情。」他貼近尤尼耳側,笑聲愉悅,吐出的氣息冰涼刺骨,「犧牲一個自己,就能拯救身邊的人。」

  「蘭最後會怎麼樣?」尤尼嗓音發顫,「缺乏基石的世界不穩定,除非……」

  「她會成為那個世界的特異點,借助地獄之意尋找新的基石,穩固世界。」【太宰治】笑了一下,「活著,成為另一個世界的人,被主世界遺棄。」

  「她明明是在幫助他人!」不想承認這個最合理的答案,尤尼說話都帶上了氣音,「為什麼?!」

  「世界有著他冷漠的公正。」【太宰治】道,「一樣的世界碰撞,會引來兩個世界的崩塌,它會拒絕她的進入。」

  毛利蘭與敦不一樣,敦與【敦】相遇時,【敦】已經死亡並且屬於屍魂界,一生一死,共同成為一個特異點,允許呆在一起。

  而毛利蘭是死後來到三途川,在地獄之意的幫助下復生,選擇成為另一個世界的特異點;黑澤陣則因她的力量來復活成了一樣的存在。

  毛利蘭與黑澤陣,在平行世界與主世界,世界默認不同世界的他們是一樣的個體,不會允許相遇。

  呵,他不舒服,誰都別想好過!

  「特異點是什麼?」尤尼沉聲道,「死而復生?」

  【太宰治】瞟了她一眼,「兩種相斥屬性的結合,黑與白中間的灰色,一種衝破禁錮的存在,力量極強。」

  「例如地獄之意與人類基因完全融合的人,生與死。」他望著咆哮卻無聲的血海,淡聲道,「地獄之門拉入死去的罪惡之人,渡過三途川,就是地獄6種純粹情緒形成的意志,它們唯一通往生者世界的門,一扇出去的門。」

  隨著他的解釋,眼前的血海慢慢轉變為一扇通體瑩白的門,尤尼頓時明白這是隨人心所想的轉變。

  「6種?」

  「通常情況下就6種。」他偏頭,意味深長地掃過白蘭和尤尼,「好似被抹消的憤怒和不幸的孤獨。」

  尤尼一震,白蘭是所有平行世界裡那個被【白蘭】抹消的同位體意識!

  「怎麼可能?!!!」

  「每一個曾抹消他意識的同位體,都在很早的時候虜來了另一個自己,抹消他。因為同位體感激你們的拯救哦∼七的三次方,所以他要你被拋棄,要沢田綱吉品嘗失去的痛苦。」

  「可我們不是那些——」

  尤尼反駁的話突然戛然而止,雙手掩面,「綱吉君不知道……我們真的不知道……」

  「我懂,誰會想到被抹消的沒有消失。」少女的悲泣沒有令他動容,「存在過就不會消失,地獄就是因這些不被世界接受的東西而產生,它只是一抹憤怒的意識,殺死他無所謂嘛∼」

  「這是惡性循環……」

  「他傷害了你的同伴,接下來也不會放過沢田綱吉。你們想守護世界,他就要毀滅世界,因為你們守護的世界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個,他要自己創造世界。」

  「不……」

  「你想用你同位體的辦法,用溫柔去包容他?不不不,這只會令他厭惡。」

  地獄近在眼前,非人的蠱惑縈繞在耳邊,「他是非不分,對錯亂扣,受害者成了加害者,尤尼,世上沒有絕對完美。」

  「就像哪怕你站在人群中,獨自死去的孤獨永遠不會結束,這一次,你不會讓伽馬陪你,因為你也想他活。」

  尤尼的臉被手掩蓋,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待得乏味了,【太宰治】伸了個懶腰,似要離去。

  黑崎一護終於開了口,叫住他,「通常情況下有6種,不通常呢?」

  【太宰治】打了個哈欠,「怎麼說呢?這些情緒醞釀到一定高度,都會造成兩種後果,那是被這些地獄之意共同催生而出的新意志。」

  「殺戮和毀滅,平等的恨著世上每一個人類。」【太宰治】笑嘻嘻道,「算了算了,你們沒這麼倒霉。」

  不管哪個世界,果然還是想他死啊。

  【太宰治】一走,黑崎一護想拉著尤尼和白蘭往那扇白色的大門而去,卻發現怎麼都靠不近。

  黑崎一護道,「不行,我們必須馬上回去。」

  近在咫尺的門在漸漸化成血水,照這速度,很快就會再次湧向他們。

  「可是白蘭……」

  「kufufu∼尤尼,可以交給我喲∼」

  「骸!」

  尤尼驚喜的叫聲下,黑崎一護松了口氣,還好,不是與剛剛那人一樣,能給人殺不死的感覺。

  「kufufu∼你們兩個可以自行走出去,白蘭就由我來。」六道骸顯示著六的紅色瞳倏地轉為五,黑色鬥氣從中溢出覆蓋住白蘭,不祥的荷花纏繞住他,「人間道,我最不喜歡用呢∼」

  俊逸的臉上,紅色右眼長出的粗壯的根枝,不消片刻,布滿全身,左眼呈現的豎瞳仿若地獄凶獸在俯瞰。

  六道骸將感知屏蔽開到了最大!

  「你不要命了!」尤尼想要打斷他,「完全放開輪回之眼,你會死,就算要救白蘭也——」

  「救他?kufufufufufufu∼」六道骸挑眉打斷她的話,看著白蘭的眼神頗為陰沉和嫌棄,「我是在救我自己。」

  他道:「尤尼,綱吉君可以淨化人間道裡的濁氣,他在監獄外面等著我們。」

  「綱吉君?」

  尤尼愣住,六道骸沒多說,趕緊帶著他們向出口飛去,地獄的瘴氣對活人的身體是劇毒,他撐不了幾分鐘。

  一行人一出來就從天而降,幸虧有沢田綱吉安排人接住六道骸,不至於砸成肉餅,因為輪回之眼使用到極限的他昏了過去。

  尤尼道:「綱吉君,快點給骸治療!」

  沢田綱吉剛要說點什麼,黑崎一護就拉著尤尼不帶絲毫停留的趕往監獄內部。

  「露琪亞!」黑崎一護大喊,「有件很重要的事,立刻、馬上、必須處理!」

  滿面的焦急在看到露琪亞和冬獅郎後驚住,二人舉著斬魄刀,維持著戒備的攻勢,但眼前卻找不到一個敵人。

  他們眼裡全是震驚和駭然。

  「怎麼了?」黑崎一護擔心的叫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黑澤陣、黑澤陣……」朽木露琪亞蒼白著臉,帶著恐懼,「死了……」

  「什麼?」黑崎一護愣住。

  日番谷冬獅郎聲音很冷,「黑澤陣殺了這裡所有的犯人。」

  尤尼渾身一涼,腦袋懵住,「不是、蘭她、黑澤陣怎麼……」

  黑崎一護也頓了頓,但是心底壓著更大的事,他只能強行撇在腦後,雙手抓著頭發,來回焦躁不安的走著,這件事必須壓下去!

  黑崎一護用力把手按在露琪亞和冬獅郎的肩膀上,力圖讓他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所有人忘記一件事?」

  「蘭出錯了?」朽木露琪亞一呆,「不可能啊,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黑崎一護搖頭,「不,她復活人的辦法無法復制,就連六道骸使用輪回之眼也會受身體限制,他能復活的人不會多於三個,而且被復活之人都必須是處於地獄的人。」

  六道骸願意復活的人,沒一個符合地獄標准。

  「那你在緊張什麼?」日番谷心並沒有放下,能讓黑崎一護都覺得很嚴重的事……「是什麼?」

  「死——」

  「等等,一護,藍染不能知道?」朽木露琪亞止住他的話,「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或者危害到屍魂界?」

  黑崎一護連連點頭,在場死神的臉色都很不好。朽木露琪亞帶著尤尼走出去,不問他們發生了什麼,給黑崎一護和日番谷冬獅郎解釋的可靠環境。

  朽木露琪亞道:「你跟冬獅郎說,說完我們馬上去做。」

  「說。」

  「冬獅郎,黑澤陣是特異點,死神代理也全是特異點,結合了生與死的力量,他能殺活人,也能殺死神。」黑崎一護急得快冒汗,「但是死神對付不了活人,單方面的屠殺。」

  黑崎一護道:「尤尼和一個不知名的死神都知道這件事。」

  日番谷冬獅郎臉色驟變,屍魂界會亂!

  「不行,不能泄露這個消息。」一瞬間,日番谷冬獅郎都升起了對那二人的殺意,冷靜,不能動七的三次方。

  再造一個崩玉?不,時間來不及,損耗太大,屍魂界剛因為藍染失去了很多靈魂,而且崩玉……

  「黑澤陣肯定也知道。」日番谷咬牙,看著水流衝過來的紅色,「他去了哪裡我們都不清楚。」

  兩人帶著一致的暗沉表情走出監獄時,朽木露琪亞就知曉嚴重性,「尤尼,拜托你隨我們去一趟屍魂界,找六道骸的那兩位同伴。」

  朽木露琪亞的心沉到谷底,「我知道,該怎麼令人忘記同一件事。」

  屍魂界。

  護廷十三隊的隊長們都還沒醒,藍染事件的後續也沒來得及處理,懺罪宮裡他留下的王鍵通道還未毀。

  王鍵是雙向,即使無法連接到平行世界,也能改動一番,令藍染通過王鍵,意識降在朽木露琪亞身上。

  「露琪亞,藍染受了重傷,一開始你能趁他占據你身體時,反向窺探他的記憶和控制他的身體,但時間很短,他醒悟過來後就再難抵擋。」

  浦原喜助想喝口酒冷靜,麻煩事情是一樁接一樁,「靈魂的聯系建立後,就無法切斷,露琪亞,你只剩一條路——死。」

  他們站在曾經關押藍染的無間地獄,崩潰和絕望交替閃現在臉上,這次黑崎一護都找不到借口去阻攔露琪亞。

  「一護,我早就接受結局。」

  熟悉的壓制感傳來,藍染似乎很高興他們的妥協,露琪亞順著靈魂的方向,來到他的身體。

  不帶猶豫插向藍染的心髒,忍著同體的痛,沾著血的手指,一點點在地面書寫下規則,恍然間,露琪亞有種錯覺自己做過同樣的事。

  「黑崎一護因地獄所見所聞心生恐懼,求助朽木露琪亞……毛利蘭穿越時空的經歷,取之以其同位體所在世界的歷史代替;

  毛利蘭穿越時空所遇之人,他們腦海中的記憶,亦被各自同位體記憶取代;

  這段歷史中毛利蘭參與的存在痕跡,被想要隱瞞自己來歷的烏丸蓮耶抹去,他要確保自己能成功取代自己的同位體。」

  鮮血書寫的因果浮起在空中,腦海中毛利蘭的面容開始模糊,露琪亞就知道生效了。

  污濁抵觸吞噬它的人,藍染無法動用的規則之力,朽木露琪亞能用,『書』分辨的可是靈魂。

  霎那間,蓬勃的怒氣從靈魂另一端產生,藍染覺察到受了傷!

  朽木露琪亞被逼回自己身體時,迅速拉住尤尼,吃力的道,「尤尼,你是因蘭回來,規則的邏輯硬傷,答應我,你自己補全邏輯,不向任何人透露這段過去。」

  尤尼被解釋過了嚴重性,特異點能輕易制造的事必須瞞下去,屍魂界一毀,靈魂會沒有著點,「我會暗示自己不去探尋模糊的記憶,是因為一直在實驗室的後遺症。」

  「好。」朽木露琪亞捂住嘴,不讓吐血的難看樣子暴露,「他們在虛夜宮。」

  「快走!」

  「露琪亞!」

  藍染的意識追過來了,朽木露琪亞推開眼前這群人,朝著現世而去,她不能再留在屍魂界,一護他們也下不了手。

  黑澤陣……

  朽木露琪亞跑出懺罪宮的時候,沒注意到身後那群人逐漸停頓的腳步,慌不擇路的撞到一個死神後,道完歉繼續朝現世奔走。

  出來散步的山田花太郎愣愣地看著跑遠地背影,「……她是誰?怎麼穿著隊長的服飾?十三隊的隊長不是在千年血戰中戰死了嗎?京樂總隊長正在篩選合適的新隊長啊?」

  山田花太郎搖搖頭,轉身走向面面相覷的死神們,「日番谷隊長,你在懺罪宮的禁閉結束,京樂總隊長對流魂街78區"戌吊"慘案的調查有了結果,要你去找他。」

  「慘案?」浦原喜助有了不好的預感,特別是日番谷冬獅郎死死皺起的臉,更加深了不安,他試探道,「露琪亞?」

  「浦原喜助,你帶陌生人來懺罪宮做什麼?」日番谷冬獅郎步步緊逼尤尼,「這裡不是閑雜人等能來玩耍的地方。」

  黑崎一護怒道:「冬獅郎,你發什麼瘋?我們明明是跟露——」

  「不,我朋友,她迷路了。」浦原喜助掐斷黑崎一護的話,帶著兩人告別,「我們馬上走。」

  用慘案形容那場戰鬥,而且只有他和夜一、黑澤陣殺那些死神的痕跡,簡直不要太糟糕!冬獅郎被控制的手法很粗糙啊!

  浦原喜助用地獄蝶通知夜一趕緊搬家,有過逃亡經驗的他們,這次撤離空座町很快。

  第二日,黑澤陣和浦原喜助、四楓院夜一被宣布叛逃,屍魂界滿世界通緝三人。

  「空有寶山卻不去挖掘,他們真失敗。」烏丸蓮耶在桌上擺弄著五子棋,「世人為著特異點汲汲為營,沒想到方法如此簡單。」

  「有一句話叫『燈下黑』,黑崎一護常年在空座町和屍魂界來回跑,這對彼此來說習以為常。」【太宰治】躺在懶人沙發上曬太陽,「不是特異點的活人看不見死神。」

  「毛利蘭被『書』抹消;露琪亞除了崩玉制造者和特異點外,也被忘卻;藍染會被斬斷最後一絲與外界的聯系;白蘭可記不得自己死過,但見過他屍體的人都知道他死而復生的奇妙。」

  烏丸蓮耶好奇,「你要怎麼報復他們?視死亡為祝福的你。」

  「不想被人惦記,就自己關好自己。」【太宰治】半抬起眼,「老鼠會很喜歡他們。」

  活體的『書』和特異點。

  「可是當他們被釋放的時候,『書』不再是『書』,特異點滿大街。」烏丸蓮耶搖頭笑笑,「你很惡趣味的給世界埋下了炸彈。」

  「沒有什麼能使你動搖的嗎?明明知道特異點能釋放不屬於世界的怪獸。」

  「沒有。」

  【太宰治】閉上眼,「我的部分已經結束,接下來浦原喜助和尤尼救走那兩人後,被困同一個地方的【敦】也會出來,我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收集『書頁』,等待死亡。」

  烏丸蓮耶接到一個電話,眉頭一皺,「若狹留美失蹤了。」

  「因為她想替你隱瞞身份,殺了羽田浩司,正在被追殺。」【太宰治】翻了個身,斂去眼底的冷意,「放心,她會回來。」

  此時在美國出差的中原中也很懵逼,一個妙齡少女以著800米衝刺的速度興奮地朝他跑來,半途被井蓋絆倒,在他面前頭朝地,砸出滿地西瓜汁和一個大坑。

  中原中也:「……」

  他僵硬地轉動脖子,看看四周流浪狗都不會光顧的小巷,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證人,只有一死一傷、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鑒於中原中也的黑/道背景,他默默思考了幾分鐘,需要毀屍滅跡嗎?

  這姑娘頭鐵得不正常啊!

  他再也不能直視那些粉絲追星的激動了!

  中原中也撿起飛到腳下的照片,眼神一利,「朝我來的?」

  照片上,人頭攢動的街道,中原中也被遮蓋得只剩下的一絲輪廓上,被畫了一個圈。

  中原中也拿走這人的身份證明,打電話叫手下來收拾現場,回去叫情報部的人好好查一查。

  這幾天,黑澤陣在唐人街漫無目的游蕩,會叛逃屍魂界很正常,規矩太多,他就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想來,走之前酣暢淋漓的殺了場也還好?

  走到一家安靜的酒吧,隨意點了杯酒坐下。

  【銀發是天生的嗎?好漂亮,這樣稀少的發色很少見呢。】

  【帥哥身材真好,要不要去搭個訕?來個一夜情也不錯啊!】

  【眼神深邃,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唇形,至少一米八五,搭配及腰的漂亮銀發,危險又迷人,極品!】

  ……

  黑澤陣揉揉額頭,在這些人想要靠過來時,側過身躲開,麻雀聲太多,吵得頭疼,忍無可忍之下,干脆離開。

  好廢的異能,他怎麼會有這麼廢柴的異能?沒有助力不說,殺傷力還全對著自己!

  他不需要讀心都能分析出這些人的心理!

  走出酒吧,回到黑澤陣在城郊給自己購置的一棟別墅,本該黑漆漆的屋裡燈光明亮,他下意識的把手伸到腰間,以備隨時能取到手槍。

  「帥哥,不用那麼警惕我。」金發碧眼的女子笑嘻嘻倚在門口,那張嫵媚動人的臉經常出現在各大熒屏上,「我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黑澤陣凝視了她幾秒,墨綠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克麗絲·溫亞德,你越界了。」

  「那麼嚴肅干什麼?前晚上你可不是這個態度,分明看到我殺人,在我重傷後,不也火急火燎的把我送醫院?」克麗絲挺起豐滿的胸脯,撩了撩長發,「我喜歡你漂亮的銀發,交個朋友唄。」

  暗示意味很濃厚,黑澤陣卻想吐,烏丸蓮耶都對她做了些什麼?他現在有點替克麗絲恢復記憶的念頭了,屆時那張臉一定很滑稽。

  至於救她?呵呵,黑澤陣不補槍都不錯了。

  完全是這兩天有點不對勁,就跟他剛逃出復仇者監獄,想殺朽木和日番谷一樣,每次下刀總是會偏,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

  他心裡一直在想,殺不得,還不到殺的時候。

  輪到克麗絲就更離譜了,覺得不對勁的黑澤陣決定在旁邊看她的血一點點流干淨,卻在她呼吸將停時,腦子一空,等醒神,克麗絲就在醫院了。

  黑澤陣當即打算查查這段時日接觸的人,看看他是不是中了什麼異能?

  「哎,想什麼呢?」克麗絲喚回他神志,「不待見我,也用不著把我當空氣吧。」

  「我不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黑澤陣徑直抽出門口信報箱裡的報紙,來到大廳沙發坐下,自然而然的看了起來。

  克麗絲從他後面走過,瞟了眼,「實時經濟政報?你愛好很古板啊。」

  黑澤陣在一則著名人物的訃告上停留良久,阿曼達·休斯死了就代表黑衣組織浮出水面,但不對勁,她的生平……

  幼時被拐至鳥取縣,後遇到好心人,搭乘當時維斯巴尼亞女王的專機回國,幸運的避開瘟疫,之後展現商界奇才,一路高歌猛進。

  他為什麼要讓維斯巴尼亞那女人接路邊的棋子走?

  按照他腦子的想法,隨便找兩三個路人洗洗腦,弄個僻靜點的林子丟進去,聽天由命,等以後看誰合適再拿出來用。

  茱莉亞·維斯巴尼亞,明擺著在告訴烏丸蓮耶是他干的好事!達不到『驚喜』的效果,還能把自己搭進去。

  不對,他既然這樣操作就一定有理由,他要確保是阿曼達·休斯活下來,為什麼?

  他想不起這個原因。

  黑澤陣眸底晦暗,很好,不是中了異能,是有人動了他的記憶。

  「喂,從我們見面,你就不停忽視人,這是對待女士的態度嗎?」克麗絲秀眉一揚,「我有那麼難看?」

  黑澤陣淡淡瞟了她一眼,隨即大步踏出別墅,「這房子我已經賣了,下次不用再來。」

  克麗絲一愣,「什麼時候?」

  「剛剛。」

  他要回國,記憶不對,但阿曼達·休斯該留下的東西還是會留下,死後遺產帶進墳墓,這是他定的規矩。

  一個人的記憶問題排除法有三種,烏丸蓮耶、屍魂界、異能。

  黑澤陣當然要從最便捷的方法找起,選一座最高的大廈,靈力探查——

  「呵呵,一找一個准。」

  閃著微光的飄帶在周身揚起,深淺不一的紅色、淡淡的白色、以及深藍。

  三種不同的靈絡纏繞,黑澤陣果斷沿著藍色的靈絡追蹤過去,不會驚擾死神和復仇者監獄的那根,從沒見過的靈絡很近,就在美國。

  隨著同源的親切感越來越近,黑澤陣不待見的異能終於有了點長進,及時聽到些有用的東西。

  【誰這麼想不開?襲擊中原大人!不知道大人從無敗績的嗎?】

  【我們港/黑的重力使是那麼好接近的?!看看這幅慘樣!中原大人下手真狠啊!】

  【難道是聽到了那位要升干部消息,中原大人脾氣變暴躁了?】

  黑澤陣頓住,不再靠近,麻煩人物啊,港口Mafia的重力使。

悠于 2025-4-27 17:48

第161章 深野往昔:牢籠(終)

  莽撞的湊上去是下下策, 哪怕這百多年沒怎麼在現世混過,但多虧烏丸蓮耶的關系,黑澤陣對如今裡世界的勢力分布一清二楚。

  意大利有以彭格列為核心的黑/手黨聯盟, 黑衣組織主要活動區域在美國, 港口Mafia則在前段時間龍頭戰爭後成為橫濱的地頭蛇。

  一夜成名的雙黑, 黑澤陣不敢小覷, 尤其他正處於被屍魂界和復仇者監獄通緝階段, 隱藏下來等風頭過去比較好。

  橫濱經歷血洗後百廢待興吧?

  黑澤陣回國第一件事就是把頭發染成美國盛行的金色, 在殺掉又一批追擊者後, 甩開追蹤,拿著錢財敲響了港/黑的大門。

  不出所料, 復仇者們沒有進入排外性較強的橫濱,現在意大利方正因為彩虹之子而動蕩, 不適合挑起新的爭端。

  ……

  深夜的港口, 又一次游擊隊來執行任務, 當地居民疾走著, 裝作看不見另一邊火拼的人。

  「黑澤, 我們的任務是接收這批武器。」芥川龍之介拖著瘦弱的身體道,「不是清繳。」

  黑澤陣不顧斬向右手的羅生門,槍支瞬間換到左手,連開數槍殺, 直到滅掉最後一人,嘴角挑起嗜血的笑容,「接收?他們向意大利購買的軍/火, 要接收不就是鏟除購買方?」

  「意大利那邊——」

  「貨已經交到他們手上, 保不住這批武器是他們太弱,裡世界沒有售後服務一說。」

  黑澤陣點起一根煙, 深深吸了口,刺激性強烈的尼古丁充斥胸腔,仿佛能熄滅內心的暴虐,「彭格列在借用這個組織試探我們,不給點反擊可震懾不住。」

  芥川龍之介掃了眼滿地的屍體,撲鼻的血腥味和旁邊的煙氣刺激得喉嚨一陣癢意,「咳咳——太宰大人交待要留下活口,審訊他們的接頭人。」

  「不好意思,我忘了。」黑澤陣掐滅香煙,冷笑道,「你那位教導者交給你的任務,與我無關。」

  「你——」

  芥川龍之介黑風衣外套張牙舞爪地向他飛來,「去死吧你!」

  黑澤陣沒有躲,迅速欺身而上,腳飛踢過去,腹部受力的芥川龍之介猛地吐血,刺穿他身體的黑色利刃當即頓住,有了後退的趨勢。

  「芥川,你身體太弱。」黑澤陣懶得管四肢弄出的傷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跟我比身體強度,是在找死。」

  「如果不是都同屬游擊隊隊員,我早滅了你這個對太宰大人不敬的家伙!」芥川龍之介依舊是那副『太宰治是天』的樣子。

  黑澤陣切了一聲,「天天被暴揍,你還被揍出中毒不淺的樣子,他也是有本事。」

  「不許污蔑太宰大人——」

  「善後。」

  黑澤陣不管陰沉沉盯著他低吼的人,心情很愉快的吩咐後面戰戰兢兢的同伙,轉身大步朝著總部走去。

  進入港/黑大樓,太宰治笑眯眯地從他身旁路過,儼然去驗收成果的樣子,兩人明明是上下屬的關系,卻相當自覺的沒舔上臉打招呼,各走各的。

  樓裡的人對這樣的日常見慣不慣,畢竟從中原中也手下教導出來的黑澤陣,敵視太宰治很正常,沒看雙黑天天吵架嗎?

  「芥川,告訴我這次你動手的原因。」太宰治戴上手套,接過手下的槍,笑容淡定地走向躬身請罪的人,「嗯?」

  芥川龍之介直言不諱的道,「他沒留活口,加大了查找難度,而且您是干部,他妄議您,是不敬。」

  「真是貼心的好學生啊。」太宰治說著贊賞的話,臉上的笑容卻淡了下來,「芥川,蛞蝓都懂得滑溜,你的腦子就像被門縫夾歪了呢∼」

  一把槍,嘭嘭嘭地射出子彈,毫不留情的擊在芥川龍之介身上,痛楚還沒傳到感應神經,太宰治便扔開槍,提起他衣領就甩到牆上,砸進牆體。

  牆塊碎裂,牆灰撲撲落下,嗆得芥川龍之介咬緊牙關咽下湧到喉口的血和呻/吟,半撐著眼皮,強忍恐懼直視著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睛。

  「……太宰大人……」

  「芥川,你對他出手沒錯。」

  芥川龍之介不會認為這是誇獎。

  太宰治卡住他脖子,嘴角帶著笑,眸中的神色卻在一點點冰冷,「第一,你太容易被激怒,你先動手,他反擊就沒錯,第二,既然要鬥,就得把自己弱點蓋住再攻擊,你輕視了他體術的進步。」

  「而活口?芥川,他殲敵沒錯,你沒在他動手的時間內撈兩個人,是你失敗。」

  太宰治扯住他衣領,語氣冰寒,「我不是讓你去配合他剿殺敵人,到最後才想起我的要求,你們可是戰鬥了一整夜啊。」

  「咳咳、在下知錯。」芥川龍之介費力的道,「因、因為他沒異能,我怕不能及時完成才一起……」

  「異能?他身體素質與異能者一樣。」太宰治松開手,任他在地上呻/吟,「你該慶幸他受制於人,沒動用自己真正的本事。」

  「中原先生?」

  「芥川,你真不善於觀察啊。」

  太宰治扯下手套,笑容涼涼,「他出任務喜歡用槍大片掃射,一個能一槍斃命的人為什麼非得用這種誤傷性大的方式?隨性殺人,不分敵我得像個瘋狗。」

  「他傷我們自己人?太宰大人,他——」

  「蠢貨。」

  太宰治毫不在意的道,「BOSS知道,不如說他樂意圈養這條瘋狗,作為鏟除敵對組織的武器。」

  小小的犧牲就能換來一個組織的全滅,好一個最優解,不惜用小矮子來看管他。

  太宰治嗤了一聲,眼瞎,隨口道,「帶他去醫療部。」

  「是,干部大人。」

  黑澤陣對中原中也的尊敬,可不是僅僅建立在自身上,打不過只是其原因之一,更深點就像他執行任務時,槍口的方向只對准本身就游走在危險邊緣的人。

  一只被拴上鎖鏈的野獸,想掙脫,又總是潛意識放任不管。

  涉及太多的因果可不好篡改,即便表面抹平,參差感也如影隨形,太假。

  比起這邊封閉狹小的空間全是硝煙和鮮血的氣息,損壞的痕跡遍地都是,另一處的前後輩交流堪稱和諧。

  中原中也又一次頭痛的看著交上來的報告,「黑澤,說過很多次,不要每次都是『目標完成,不知所謂的老鼠已經全殲』。」

  「……用用心行嗎?不提老鼠這兩個字。」中原中也深呼吸,壓下暴揍人的欲望,他不能跟青花魚一樣虐待人,「你TM全是復制打印的啊!」

  他不想除了要幫太宰那混蛋寫報告外,再多加一份批改『作業』的工作!明明剛加入組織時還會認真寫,現在不過一年多過去就懈怠成這樣?

  中原中也把一沓紙打回去,「報告給我重寫!詳細的時間、地點、經過,不要給我只寫結果,注意措辭!」

  「哦。」黑澤陣隨便應了聲,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樣子。

  中原中也拿出殺手锏,「報告沒完成,就不用出任務,什麼時候寫好,什麼時候放你出去。」

  「……」

  黑澤陣皺眉,他不喜歡被關在禁閉室做文書工作,也不知道烏丸蓮耶對他身體被動了什麼手腳,死神靈力能用,但靈魂卻不能脫離肉/體,沒法無視物理阻隔。

  不過,能動活人這一點他還是挺滿意的。

  不能去火拼啊,會忍得發瘋的,看來,需要去找個打雜的人,港/黑裡面不喜外出打架的人大把吧……

  「還有,」不理會他魂游到哪裡的神智,中原中也額頭青筋顯現,「聽說你這次又挑釁了芥川。」

  黑澤陣眉一挑,眨眼便離開原地,堪堪躲過驟然暴起的飛踢,凌厲的拳風就呼嘯而至,瞬間擊斷他的肘關節和膝蓋。

  「嘖——」

  中原中也嘴角微微上揚,「你確實身經百戰,肉搏戰缺乏的靈敏和技巧也在補足,可手段依舊粗暴,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了什麼,為人處世都喜歡自傷八百損敵一千。」

  「但是——」

  黑澤陣知道中原中也在發怒,「將自己的無能發泄給他人是很沒品的行為,黑澤,我清楚你不喜接觸人是因為異能。」

  這是威脅,黑澤陣垂下了眼,忍下同樣的怒火,「沒有下次。」

  絲毫沒有因為對尚且十七八歲的少年低頭而感到屈辱,這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黑澤陣打不過中原中也,他是與活人拼殺來的經驗。

  而黑澤陣過去都是和體型巨大、沒有理智的虛戰鬥,過去百年帶來的輕視不容易摒除。

  「黑澤,殺意這種東西我再熟悉不過。」中原中也輕笑著,眼底卻沒有笑意,「你可以動手,我不介意。」

  「不會。」

  黑澤陣扯了扯嘴角,能下手他早就下了,若不是心髒傳來的陌生情緒,他還用待在這裡?

  呵,感激?這不是他會產生的情緒。

  如同對異能的陌生一樣,黑澤陣摸索後竟發現與記憶中完全不同,普通人在一定範圍就能感知,而另一些人只能在接觸後沒防備的情況下才能『聽到』,嘖,他要接觸的人全是警惕他的家伙。

  他有一種感覺,這是削弱版本。

  黑澤陣沉聲道:「放心,我不會對組織下手,我對這裡還算滿意。」

  中原中也不太滿意這個答案,雖然不爽,還是強調道,「他是干部,也是你的直屬上司,他的命令你也得聽。」

  真弄不清BOSS怎麼想?他糾正黑澤陣格鬥的缺陷,卻把人調到太宰手下,真不怕哪天進化完成的黑澤陣干掉那個不停找死的混蛋嗎?

  「我盡量。」黑澤陣平板的語氣很沒有說服力。

  「……你真的很討厭他。」

  「你不也一樣?」

  中原中也微微皺眉,「我們不一樣,你是想殺他、不,是想他痛苦。」這樣深的恨意,他不理解為什麼出現在從沒見過面的人身上?

  「你做夢嗎?」

  「只有一次。」

  中原中也不喜歡這個話題,但想要答案,他知道自己不能說謊,「那次我失去了朋友。」

  辦公室沉默了一會兒。

  黑澤陣突然笑出聲,手扣在關節上,扳正錯位的骨頭,「我每天都在做夢,中原中也先生。」

  見中原中也流露出明顯的訝異,黑澤陣獰笑道,「深紅的地獄裡,他那張臉出現後,就像拿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一個我好不容易有的寶貝,讓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帶著冰冷刀鋒的語氣,仿佛在說著他的決心,以及夢境的真實。

  中原中也怔愣半晌後,搖頭道,「不是他。」

  「不錯。」

  黑澤陣當然不會把兩張明顯看著年齡不一樣的臉,當成同一個人,但是嘛,「不妨礙我看不順眼,他難受,我就像看到那個人難受一樣痛快,其實我挺期待他自殺成功,想想後續一定有趣。」

  「……你想太多,他生命力頑強得我都佩服。」

  「是嗎?太可惜了。」不能見到兩張一樣的臉狗咬狗。

  不帶掩飾的遺憾令中原中也嘴角一抽,揮手讓他走,黑澤陣很有種芥川的既視感啊,一個崇拜,一個仇視。

  只有一個人後,中原中也拉開抽屜,看著以前繳獲的身份資料,阿曼達·休斯的保鏢之一啊?

  他沉思幾秒,撥通了電話,「我同意見你,單獨。」

  這天與平日一樣,他驅車回到家中,客廳裡坐了個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警惕四周的人。

  「有人在追殺你?」中原中也給她倒上一杯熱水,「大空的彩虹之子,最好的辦法應該是求助彭格列。」

  「綱吉君他們一直被盯著。」尤尼難掩臉上的疲憊,她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過了,「可有人說,他不會來這裡。」

  中原中也沒有問這人是誰,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面對面坐下來,「橫濱不只是我能幫你吧?武偵裡有最合適的人。」

  「不,你最強。」尤尼雙手搭在膝蓋上,握緊裙邊,「中原先生,走進不同世界的人真能理解彼此嗎?虛假的過去,連自己都拉不住自己邁向深淵的腳步,又怎麼拉住別人?」

  尤尼低下頭,嗓音無法抑制的哽咽,「我害怕,害怕做出錯誤的選擇,連那層虛假都保不住……中原先生,生來黑暗的人能走進光明嗎?」

  中原中也抬眼看向拼命想抓住稻草的溺水人,敲了敲玻璃制的杯子,清脆的響音回蕩在壓抑的房間,「光明的人走入黑暗我或許會不解並勸誡,但本來就黑暗,為什麼要走進光明?」

  尤尼一呆,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人、人不是都應該……」

  「我不需要走進光。」中原中也揚起唇一笑,就如他明艷的橘紅發色一樣,堅定而炫目,「我可以成為自己的光,哪怕身處黑暗。」

  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答案,尤尼呆滯的臉上難得有幾分空白,說話時舌頭都在打結,「可是,中、中原先生,裡世、世界,大家都活得、嗯,危險,另一方,不用擔心……」

  救命,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陽光下確實美好,不用天天打打殺殺,出門不需要警惕接近你的人是不是敵對組織,吃飯不用擔心有毒,睡覺可以陷入深眠……」

  中原中也或許曾動搖過走向正義一方的念頭,但時至今日想起,他都沒後悔過拒絕,「對我來說,走進去才是危險的行為,安逸會麻痹我。」

  他的出生,擁有的力量就決定沒辦法正常生活,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中原中也只能選擇一個能接受自己帶來的危險的環境,他也會用命去回報。

  「奢求黑暗的人走入光明,必須得先接受那份黑暗,否則必定會付出慘痛的兩敗俱傷,勸說從根上就不一樣的人改變自我,只能徒增悲劇和無力。」

  魏爾倫一直在否定自己,所以與蘭波背道而馳;又想把他帶走,認為他活在異類的群體,所以沒了旗會……

  中原中也視線從酒杯裡蕩漾的紅色液體,移向窗外,橫濱的夜晚在沒有月亮時,並非漆黑一片,「黑夜也有色彩。」

  「……中原先生為什麼這樣想?」

  「我就是黑暗本身。」

  中原中也笑了笑,補充道,「黑得發亮。」

  很有幽默的一句話,不知怎麼的,尤尼也跟著笑了起來,「中原先生,很有意思。」

  尤尼忽然想起綱吉君一直堅守至今的理由,沒有保護同伴力量的彭格列,不需要存在嗎?以毀滅為前提,接受那個世界裡的血腥和傾軋。

  當理解那份黑暗,一起承擔那份風險時,「人會自然而然因共同的危險,堅定而謹慎的破局,因為都承擔不起失去的代價。」

  毛利蘭殺死黑澤陣,是對自我的堅持,所以理解了黑澤陣不想放棄的自我;黑澤陣本能的交付性命,毛利蘭明了在他心裡兩人的同等。

  因此,毛利蘭把他們的靈魂強硬地綁為一體,性格極端的兩人生死一體,情感共享。

  一方面黑澤陣敢過分,毛利蘭就能自殺;毛利蘭敢輕視自己性命,黑澤陣就敢亂來,是對彼此的妥協,也是對各自邊界的限定。

  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在說著,『我理解你,所以信任你,也請你理解我,相信我。』

  有點令人羨慕啊,觸及靈魂本身的信任,信任對彼此的感情,以命為結,哪怕走向倦怠,死亡都是壯烈。

  ……「中原先生,有遇到願意理解你的人嗎?」

  中原中也舉起的杯子又重重按在桌上,「沒有。」

  氣氛莫名一下子沉重起來了呢。

  尤尼看著桌上深深凹進去的杯底,明智的不去探尋這個話題,轉而說起自己的事。

  「幫我藏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尼推給他寫有愛德華·愛倫·坡簽名的小說,強調著,「包括太宰先生和綱吉君。」

  「《被封凍的世界》,不是推理小說?」

  「不,我需要停滯的地方來藏一個人的珍視之物,不是破解謎案。」

  尤尼道,「我知道沒有毫無緣由的幫助,但是……」

  中原中也答應得利落,利落得她都不敢相信,「你來取東西時,我們可以再商量。」

  「你現在應該在東躲西藏。」中原中也將一摞身份資料給她,「她已經不在世上,是最適合你的身份。」

  「這——」

  尤尼手中的熱水差點灑出,照片上那雙帶笑眼裡的愉悅,她能清楚看到其眼底的貪婪,「這個世界也有!」

  長相有整容的痕跡,但是她給尤尼的感覺就像另一個小尤尼!一個能源的集合體,烏丸蓮耶究竟要用她做什麼?!

  中原中也挑眉,「現在的你有能力去解決。」

  「……為什麼幫我?」尤尼聲音很低,尖銳得像是從齒縫間擠出,質問中帶著幾分無措。

  「你這個大空並不孤獨,有人願意與你共擔這個世界的黑暗面,你們一樣擁有光芒。」

  沢田綱吉前段時間以雷霆手段統治了彭格列,打服了內部不服自己繼位的人,逼著九代目提前退位養老,成為了意大利黑/手黨聯盟說一不二的人。

  中原中也輕笑,「我幫你,也是在幫自己,畢竟若是人人都向往光,而不去成為光,那這個世界可太悲哀,會悲哀得令我想起誕生時的地方。」

  「……我喜歡這個世界,它不該成為地獄。」

  兩人對立而座,各自看著杯中的液體,安靜的氛圍,卻有一種炙熱而猛烈的火焰劈裡啪啦地在燃燒,等待著焚燼世界,帶來熱烈的狂歡。

  「哪怕浸染萬般污濁,我都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像人,高高地嘲笑那個膽小如鼠的廢物,他才是個loser!」

  中原中也的笑容猶如海浪翻騰,狂野的尋求釋放,將黑暗深處的淤泥衝刷干淨,「不要讓代表希望的珍寶變成絕望。」

  尤尼:「……啊。」

  這一輪談話並不長,但足以令尤尼下定決心。在兩個月後,中原中也受命出差意大利,她見到了另一位太宰治的悲慟,哪怕看透人心、運籌帷幄如他也會沉溺於失去摯友的痛苦。

  那一次,尤尼駐足了一天一夜。

  Mimic事件後,港口Mafia取得異能開業許可證,太宰治無法再呆在這個能輕易奪走人珍視之物的世界,他走向了光明,叛逃時,還不忘把黑澤陣的消息和一系列罪證泄露了出去。

  黑澤陣與六道骸一起被關押進了復仇者監獄,四年後出獄,港/黑為補償叛徒的出賣,他升任干部,並從此臥底黑衣組織。

  一次來到空座町,黑澤陣殺死了出現在他面前的露琪亞,在此後,浦原喜助求助【太宰治】剝離了她的意識,以露琪亞意識為主導的新崩玉,封印了罪孽之角的力量。

  失蹤六年的朽木露琪亞去了哪裡,又為何突然出現在空座町,就像小孩子的白蘭怎樣逃出的彭格列又銷聲匿跡,尤尼猶未可知。

  尤尼只是默默看了那一幕很久,浦原喜助沉默的將露琪亞的意識一點點灌入這顆造成她悲劇的寶石……

  人們喜歡光,忌憚著黑暗,甚至用最後的一絲光用來壓制黑暗。

  她終於沉沉一嘆,找到了垂垂老矣的鈴木一郎,沒想到鈴木恭子曾經在斷界得到了一顆可以留住死人記憶的思念珠,殘魂仍在現世。

  尤尼將大空的力量給了他,這是她的寶物,希望能讓鈴木恭子等到蘭。

  她最後偶遇了一趟毛利小五郎,便再度前往黃昏別館。

  「自我見過中原先生後,你就再也沒追殺我,是也聽到了他的談話嗎?」尤尼看著坐在暗夜裡的幽靈,「【太宰先生】,我不懂為什麼?你明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卻沒去改變。」

  「你就是改變。」【太宰治】平淡道,「你播下了火種,也成為了若狹留美。」

  「我只是不想世界太絕望。」尤尼笑了笑,「我不夠聰明,只能借這個身份接近烏丸蓮耶,他是離藍染和白蘭最近的人,未來變換莫測,如果我失敗,至少還留有希望。」

  「22歲,太宰治現在22歲。」

  「什麼?」

  尤尼跟不上【太宰治】的思路。

  他望著窗外枝丫上的烏鴉,「我以前看『書』時深覺這是個像征重逢的美好年紀。」

  「現在呢?」

  「誰知道呢∼」

  【太宰治】仰頭靠著椅子,雙手自然下垂,望著琉璃穹頂的五彩斑斕,紅色月光透下,鴛色的眼眸裡即使倒映著稀碎星光,他也僵硬得如同屍體。

  「勇者打敗魔龍拯救公主的童話故事挺不錯,那沒了勇者,公主與魔龍要怎麼鬥?」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模糊的笑容裡好像藏著一條無法泅渡的河流,「尤尼,在我這你找不到烏丸蓮耶的弱點,他的珍寶在黑澤陣那裡,而你,不敢靠近他。」

  暗紅色的天空下,落地窗外的混沌污濁宛若被時間靜止。

  尤尼問:「那你拿走露琪亞的靈體做什麼?她在哪裡?」

  【太宰治】緩緩轉過頭,動作機械又僵硬,眼睛黑漆漆的令人發寒,「我將她贈給了真正的絕望,在埋下的黑暗火種裡,他會帶來純黑的噩夢。」

  他偏過頭,外面像征著渡亡者的烏鴉在嘶啞悲鳴,「人很可笑,對弱點避之不及,卻也將弱點視若珍寶;人也愚蠢,能真正分清珍寶的人少得可憐。」

  尤尼藏了部分她眼中的珍寶,烏丸蓮耶也把珍寶埋得很深,而黑澤陣,當他恢復記憶時,找那些珍寶可不要太簡單。

  畢竟,阿曼達·休斯的暗號幾乎是挑明了最離譜也最合理的事實。

  太宰治,你可不敢輕舉妄動,而正因為你不敢輕舉妄動……

  「哈哈哈哈——」

  尤尼驚愕的看著突然捧腹大笑的人,他笑得眼淚都彪了出來,四肢亂顫,像是個癲狂的瘋子,「我太清楚你那弱點哈哈哈哈——」

  四年後,黑澤陣會怎樣換毛利蘭回來呢?太有意思了!就是可惜他見不到那一幕。

  他平等的厭惡每一個太宰治!包括自己!


第162章 人魚島(一)

  若狹留美從夢裡醒來, 四年前與那個男人的最後一面至今難以忘懷,他的大笑成了這些年睡夢中唯一的聲音。

  七彩的薄紗流動在房間,懶人椅上的青年瘦弱蒼白, 他的身後旋轉著巨大的黑洞, 暢快、陰冷和憎惡的笑聲如同魔音在不停地撕裂心髒。

  「他的話與黑澤陣接下來的計劃有什麼聯系嗎……」

  若狹留美下床洗漱, 冷水漸在臉上, 冰涼的溫度令焦躁的心稍稍緩解。

  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右邊的義眼仿若不曾受過傷一樣, 與左眼看不出差別。

  「他真的想明白把蘭拉回來會發生的事嗎?」柔軟的毛巾擦在臉上, 因力道的不恰當使用,若狹留美肅穆的臉帶上了艷紅色。

  若狹留美恍若未覺, 因思想的深入,蒼藍色的眸裡, 沉重越來越清晰。

  一樣的世界, 哪怕他們這邊由四個世界共同融合, 與其中一部分重合, 不是你取代我、我取代你, 就是同歸於盡!

  這個世界本來就蘊含了太多能量,再來一個,爆炸的風險急劇上升。

  世界間的整合也需要邏輯性,若不是這些世界本就有相似能量, 它們也不可能融合。

  七的三次方與『書』裡一些重要人物都存在裡世界和表世界的爭端,能力類似;地獄與屍魂界距離最近;它們才能通過本身各自世界就擁有的地獄之意鏈接整合,維持存在。

  「黑澤陣不會真想同歸於盡吧?」若狹留美把毛巾啪的扔向洗手池, 「蘭的那顆心也不應該會讓他瘋下去啊!」

  若狹留美想起被送到組織的柯南, 還有跑去復仇者監獄的毛利小五郎,「用他們逼我出手?可有什麼辦法?」

  若狹留美現在迫切想要一個太宰治的腦子, 但不敢,她怕自己什麼都被套完,她藏起來的人若被找到,那些人不會放棄那麼好的人質啊!

  一個不小心卷入爭端,他們很容易被真正扼殺,而且必定會被藍染他們威脅和利用……護廷十三番的態度現在她還不知道……

  「但是黑澤陣……」若狹留美想起她的眼睛,「落在烏丸蓮耶手裡,距離藍染他們發現也不遠了啊。」

  若狹留美走到門口,拿起手下送來的早餐,「得找個機會把他們收回來,京極真現在還沒出問題,園子也很安全,柯南和毛利叔叔——」

  【工藤新一】是什麼來頭?平行世界的他不可能來這裡!Parallel universes……太瘋狂了,這些科學家他也隱藏得太好了吧!

  把貝爾摩德撈出來已經夠費盡了!要不要用宮野……她也想要個波本!

  「嘟嘟」

  手機的震動令若狹留美心一跳,咬住吐司,翻看組織發來的短信,『人魚即將遭到殺害,來救救它吧。』

  若狹留美嘴一用力,松軟的吐司頓時掉地,後面跟著那個男人的囂張發言,「——白,你的麻煩若是解決不了,我可以幫你,看在你長得乖的份上,一只眼睛當報酬。」

  若狹留美手一緊,險些把手機捏爆,「金。」

  這時,一個來電轉接到手機上,若狹留美眉頭一蹙,「到底發生什麼事?金這混蛋竟然明目張膽挑釁我。」

  手機那頭略帶憂愁的女聲夾著緊張,「留美,有人往武裝偵探社下了委托,就是你剛剛手機上收到的信息,人魚島的秘密被人捅了出去。」

  「黑澤陣。」

  「什麼?他怎麼知道?」

  若狹留美沉下臉,「他活得夠久,屍魂界是靈魂的故鄉,他能通過那裡查到,別忘了,他的通緝令已經取消。」

  「那做掉……」

  「你真敢想。」

  若狹留美戴上四四方方的眼鏡,「每一個朝他去的烏鴉哪一個活著回來了?哦,澤爾達不算,她有組合護著不說,精神也不正常,不怕泄密。」

  七個核心成員,失去兩個,拋開她還有四個。就算若狹留美繼承了那個代號,除了明面上的朗姆,他們之間根本都互不相識。

  「這次我親自去。」黑澤陣不可能殺她,若狹留美只能出此下策,「事件結束後,你來接應我。」

  「好。」

  「對了。」

  驀地,若狹留美眼睛一亮,「給上面打個申請,我需要新送入組織培養的小孩子,這次是測試他能力的好機會,聽說他挺機靈。」

  得有人查一查黑澤陣具體要做什麼?人魚島啊……好久沒回去了,島上還有人記得她麼?比拉……

  「有哪些人會去那裡?」若狹留美可不會覺得,一個武裝偵探社就能達到黑澤陣的目的。

  手機另一端停頓了許久,只能聽到鍵盤被敲動的聲音,若狹留美知道她正在黑進一些部門的內部網絡。

  「武裝偵探社,江戶川亂步、太宰治及其搭檔國木田獨步;鈴木園子出高價雇佣了港/黑的人,保護跟隨武偵人員去的男友。」

  「彭格列的雲雀恭彌,國家秘密情報局也派了人,身份未知;獵犬五人之一的大倉燁子;異能特務科安室透。」

  「波本?」若狹留美一驚,神情變得嚴肅,「那個人要插手?我記得這是我的範圍。」

  「不,這不是作為朗姆的命令。」手機一端聲音帶上驚訝,「他是作為一個叫綾辻行人偵探的監督者前往,並非為了人魚島。」

  「殺人偵探?」若狹留美突然想起自己的來歷,「他對這件事感興趣?」

  「他跟太宰治有交流,說愛麗絲的玩偶沒收到,因為……」

  「因為什麼?」

  「太宰治說,你沒死。」

  若狹留美一頓,隨即抽出一根鋼筆,在一張紙上寫下那封給武裝偵探社的委托,「人魚島的秘密需要其他東西移開視線,你先去島上安排好,不要逗留,之後把那個叫柯南的小孩子給我送來。」

  她將寫好的委托,用信封封好,出了趟房間,郵寄給一個人後就回來開始收拾東西。

  綾辻行人,也不好說他當初查到的凶手死沒死,若狹留美不怕他查自己的身份,但這次如果他的委托是……

  「綾辻行人,我委托你查導致人魚島三年前海浪翻湧、無數船只傾倒的犯人。」

  黑澤陣坐在皮質沙發上,聲音從座機清楚的傳到另一邊,「雖然我沒有玩偶,但我可以送一只公三花給你家貓配種,這可是全橫濱上下獨此一只的珍品。」

  他對面的沙發上,一只炸毛的貓四肢被繃帶纏緊,一聽到這話,憤怒地發出低吼聲,瞪圓的眼睛滿眼寫著,『我看誰敢!』

  「黑澤君,你們真有意思。」座機裡的男聲慵懶,笑意盈盈,「你們BOSS能同意?還有那個劍士?我還不想同時招惹兩大組織呀。」

  「他們會感激我找到了它。」黑澤陣提溜起目眥欲裂的貓,放在腿上,閑來無事的一根根幫它揪掉『雜毛』,「把爛攤子甩給弟子,自己跑去單身少女家享福的人,說出來會遭白眼。」

  【逆徒!】

  【都是逆徒!】

  【逆徒的手下!不要動我的毛!】

  【你們這群逆徒!】

  「本來嘛,是想作為一個送人的禮物。」黑澤陣扔開滿腦子就兩個字的貓,「天賜意外之喜。」

  這只貓也沒臉跑去武偵和港/黑的弟子面前揭露黑澤陣,誰能想像一只天天跟人小姑娘同吃同住、撒嬌求抱抱的貓,是兩大組織頭領的老師?

  他真丟不起那個人。

  「好哦。」綾辻行人不會放棄出去自由活動的機會,至於死不死人的問題,這次不是跟了個偵探嗎?

  黑澤陣剛掛斷電話,中原中也就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沙發跟繃帶糾纏的貓挑了挑眉,「沒想到你還有養貓的愛好。」

  「它比較貴重。」黑澤陣意味深長的眼神從僵了僵地貓身上,轉向中原中也,「你安排好了?」

  「嗯,後續工作我已經交接給他。」中原中也從茶幾下的櫃子裡翻出瓶紅酒,眼神一亮,「91年的柏圖斯,聽說那年遭災,市面上都沒有!」

  「餞別禮。」黑澤陣挑起嘴,「你幫我這麼大忙,幾瓶酒我還是付得起。」

  「你說得我就像要死了一樣。」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能就當我只是出差一段時間嗎?」

  「但是風險確實存在。」黑澤陣不敢百分百保證,「人心難測,意外更難防,我們都是走在刀尖上。」

  中原中也將紅酒一瓶瓶拿出來,隨口道,「這個世界本來就如此,不去冒險就什麼都得不到?」

  「你很豁達。」黑澤陣搖搖頭,嘆息中不由帶上唏噓,「豁達得悲哀,是我就決做不到放手一搏,我不會把未來交給背叛過自己的人。」

  「你是想我揍你。」中原中也用重力舉起紅酒,背過身壓了壓帽檐,「黑澤,你是不是以為同為干部了,我就會手下留情?」

  「……」

  中原中也走到門口,瞟了拔貓毛的他,「我幫你,不僅是因為蘭是個好女孩,也是組織需要。」

  他留下來沒有好處,藍染這家伙若是看到他,遲早會把注意打到橫濱,他不想再來一次『魏爾倫事件』。

  難怪一直阻止他出現在藍染他們面前,千日防賊也不是辦法,早死是青花魚的願望,他還沒活夠呢!

  「還有。」中原中也淡定道,「我跟他之間沒有背叛一說,只是他的性格不適合這個世界,與其在這裡溺死,不如走到能拉住他的那些人身邊。」

  他最後看了眼茶幾上剩下的一瓶柏圖斯,「89年的柏圖斯,這次是作為重逢的禮物,你很幸運,黑澤。」

  不是誰都能在黑暗世界找到一直陪伴自己的人。何況是一個本來就處於光明世界裡的人,點亮另一個人的光,這份勇氣值得嘉獎。

  他可從來沒看到過黑澤陣為哪一個人這樣絞盡腦汁?帶回蘭的後續麻煩也得一並承擔啊。

  「幸運……」

  黑澤陣摩挲著機械質感的點煙器,輕笑,「那可不是幸運,是從一開始的必然。」

  啪嗒——

  橘紅色的火光燃起,香煙點燃後,辦公室內蒙上層薄紗,煙霧繚繞得仿佛世界被暗霧籠罩。

  黑澤陣仰頭看著落地窗外,西半天空的月亮露出半個輪廓,攜著月色特有的清冷,「我說過,不會放你離開,這下你可是不得不回來了。」

  安排好一切,黑澤陣才打通最重要的那個號碼,這是不可或缺的一個人,世界上,沒有他不敢想也不敢做的。

  一切只看他願不願意。

  「黑澤陣,你聯系我做什麼?」沢田綱吉沉聲道,「我是不會幫你探究人魚島的秘密,你們手伸太寬。」

  「裡包恩和西蒙。」

  「……」

  黑澤陣明確聽到對面呼吸急促了一瞬,沢田綱吉冷靜的聲音渲染上急切,「他們兩個能回來?尤尼——」

  「她不知道,但有人有辦法。」黑澤陣半真半假的道,「你需要替我給一個人傳話,那人只有你們彭格列能找到,哦,你找不到可以找找川平。」

  黑澤陣補充了一下,「我也不需要你幫我探究人魚島。」那些人足夠把它扒干淨。

  「誰?你說。」

  「你替我跟他說三個字。」

  黑澤陣把玩著銀色的伯/萊塔M92F,漫不經心的道,「——罪與罰。」

  一瞬間,明明相隔千山萬水,通過金屬制品聯系的兩人都有志一同的陷入沉默,似乎這三個字觸動了什麼了不得的開關。

  「我不確定他會去人魚島。」沢田綱吉語調平緩,但黑澤陣知道他內心的浪海潮天,「他出門不太容易。」

  「他會來。」黑澤陣嘴角泛起冷笑,「十代目,你該知道,我能查到他,也會有另外的人查到,哪怕這些年你們將線索抹得再干淨。」

  一個人只要在世上就會有存在痕跡,尤其是活得越久的人,他的存在就越難抹除。


第163章 人魚島(二)

  啟程這天很快到來, 一行人在輪船上不期而遇,這裡特指隸屬橫濱的三大組織成員。

  港口Mafia作為被雇佣的一方,跟著武裝偵探社的成員上路情有可原, 然而位於東京的綾辻行人和在東京帝丹小學任職的若狹留美, 也出現在同一艘船上, 就不能用偶然來形容了。

  人魚島位於中部的福井縣, 東接京都府, 再以東才是港口城市橫濱。按照距離和路程, 東京的這群人顯然是在等著從橫濱出發的他們。

  「啊啊啊, 港口Mafia是沒人了嗎?」太宰治咋咋呼呼的嚷著,「一個簡單的保護任務竟然出動兩個干部!」

  「哈!我們內部派什麼人?關你這條魚什麼事?」中原中也冷笑, 「只要出得起價錢,四個干部也不是事!」

  「惡∼萬惡的資本主義。」太宰治做嘔吐狀, 「黑心組織這麼多年沒被滅真是奇跡∼」

  「青花魚, 你是想吵架?」

  「什麼嘛, 我明明是在講道理好吧?中也就是個不動腦子的暴力狂小矮子!」

  「好, 我確定你這個繃帶混蛋是皮又癢癢了。」……

  這兩曾經的搭檔, 一見面就把這沉凝的氛圍炒熱,惹得現場的面生人員都不由自主的向他們行注目禮。

  平時都會有中島敦負責勸架,而這次換成的國木田獨步正在船艙保護暈船的京極真,沒有加入行列。

  「喂, 工藤,你現在是什麼情況?」服部平次站在船邊悄聲道,「蘭小姐真失蹤了?她家那個大叔沒管?你跟這位老師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他現在是滿腹疑慮, 迫不及待想找個出口, 理清這艘輪船上人的關系。

  不說甲板上爭吵二人組口中的Mafia,坐在船頭雅致白色圓桌上, 欣賞海景的四人組合就足夠怪異,小學女教師、兩個偵探和一個罪犯。

  「大叔說他知道蘭在哪裡?去找蘭去了,我在琴酒的安排下進了黑衣組織,查朗姆和幕後黑手的身份,我也沒想到若狹老師是組織的高層。」

  柯南也不知道為什麼進組織做了一次智力測試答題,被送到了若狹留美這裡,若狹老師怎麼看都不像個黑衣組織成員啊?!

  而且,柯南敏銳的感覺到,若狹留美在黑衣組織的地位比琴酒更高,更易接近烏丸蓮耶。

  可是安室透告訴他,若狹留美就是烏丸蓮耶一直在追查的人啊!很多人都想找到她的線索,她居然呆在最危險的地方!

  「若狹老師把我帶過來是為了保護我?」柯南很快就猜到部分真相,轉頭看向服部平次,「你又來干什麼?這次很危險!」

  不知道人魚島藏了什麼秘密,出動好幾大組織,官方和非官方都朝這裡聚集。

  「有人給我寄了委托,『人魚將死』的求助信。」服部平次聳聳肩,「偵探可不會放棄每一個到手的案子!」

  「人魚將死?」柯南一驚,「人魚島上真有人魚?」

  寄委托的是誰呢?

  柯南不由自主的掃向吹著海風的女人,一身休閑運動服,方框眼鏡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微蹙的眉頭流露出呆板和憂愁。

  柯南道:「在島上小心些,人魚島不簡單。」

  「我你還不放心?再說,」服部平次自信的攤開手,「有官方人員,我怎麼都不可能出事吧?」

  柯南:「……有恃無恐不好。」

  「對,」裹著藍色披風,灰原哀的蒼白臉藏在連體兜帽下,「不要指望官方,誰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事?利弊權衡存在於每個組織。」

  即使有毛利蘭這層關系,琴酒也不會在乎,他或許不會迫害,但也不會幫忙,旁觀已經是他頂天的良心了。

  「他們爭鬥起來,不會管別人死活。」灰原哀對裡世界始終保持高度警惕,「跟緊若狹留美,她是這裡身上氣息勉強算干淨的人。」

  一群人中,殺人最少,威勢最不顯得咄咄逼人。

  「那兩個偵探?」柯南很想相信灰原,可是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我看不懂。」灰原哀嚴肅的神情微微恍惚,「綾辻行人我查過,外號『殺人偵探』,因為只要是他破的案,犯人全部都會死於意外。」

  服部平次微微瞪大眼,「意外?真的假的?」

  柯南也難掩驚愕,灰原哀用力點頭,「凶手不假,意外是真,所以安室透被指派為他外出的監督者。」

  「所以……」服部平次喃喃著,「異能是吧?」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解釋?

  「幸虧我沒帶和葉……」服部平次想起吵著嚷著要來的她,好險在問候工藤時,知道了此行的不簡單,強力的拒絕了她。

  一聽到服部平次提起自家青梅,柯南的眼神就控制不住地移向琴酒,望著船頭笑容流於表面的一桌人發怔。

  灰原哀瞪了眼服部平次,眼神中流露出擔憂,她不懂琴酒帶她來的意義,然而柯南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她放不下。

  灰原哀希望工藤能走出來,而不是沉湎苦痛。

  毛利蘭已經無法與琴酒分割,琴酒的強勢霸道也不允許他人插入。

  那個男人,即使是死,也會帶著毛利蘭一起死;他活著,也會讓毛利蘭活著。

  越是沉浸黑暗的人,越不會放過握進手心的流光。

  這也就是灰原哀至今沒擔心毛利蘭的原因,她相信,不論發生了什麼,毛利蘭一定會完好無損的站在他們面前。

  「或許……」

  柯南突然出聲,神情迷離,「他是對的……」

  工藤新一從未看過那樣神采奕奕、奮力抗爭的毛利蘭;他眼裡最常見的,是回過頭去淚水咽進心底,溫柔著堅強微笑的臉,很少為自己而笑。

  毛利蘭不該只為別人而活,她應該與工藤新一一樣,有自己的夢想、自己的路途。

  盡管那條路上,陪伴她的人不是他。

  但是獨屬於他們三人青梅竹馬的感情並不會消失,會隨著時間的走遠成為不可或缺的支撐。

  他們站在光明的世界裡,毛利蘭也不會徹底墜入黑暗,哪怕是遠遠看著他們,她也會很幸福……

  海風徐徐吹過,柯南稚嫩的臉上緩緩帶上笑容,有釋懷,也有淡淡的難過,「我有些明白園子為什麼支持她了……」

  「工藤……」

  服部和灰原都不禁低低出聲叫住他,那笑容看著真的很辛酸。

  柯南搖搖頭,笑容變得明朗,「我想開了。」

  當工藤新一站在毛利蘭的角度思考,他能明白蘭的想法;站在園子的角度,他也能懂園子的考慮。

  ——他們拉住毛利蘭的心,黑澤陣拉住毛利蘭的命。

  「果然!」柯南暗自思索,「黑衣組織的秘密還是得弄明白。」

  早解決,大家早安心,後悔是弱者的無用行為,他會變強,在挫折中不斷成長。

  「對!」服部平次摟著他肩膀,「黑衣組織太奇怪了,臥底多得反常,但關鍵的實驗信息和核心成員卻掩藏得太深……」

  見柯南臉上重新激起對黑衣組織的勃勃鬥志,灰原哀不由一笑,這樣就很好。

  「黑澤君,終於沒人幽怨的看著你了喲∼」綾辻行人蒼白的臉上薄唇微彎,一手抱著黑發紅裙的精致玩偶,一手輕搖著煙杆,「開不開心?」

  監視他的安室透選擇不靠太近,倚在船身邊聽這些話就好,經驗告訴他,有些東西,靠眼睛是沒用的。

  「呵。」黑澤陣不屑的嗤了聲,「開心的也不會是我。」只有她才會在意這種毫無意趣的事。

  他分發著手中的撲克牌,「我更喜歡他跟我正面硬剛。」那時候『贈禮』就很名正言順。

  「你會被打的。」江戶川亂步看著發到面前的撲克,坐在椅子上踢踏著雙腳,「是一定會被打。」

  「不止。」綾辻行人長長的煙杆敲著桌面,「再放大點,同歸於盡都有可能。」

  黑澤陣發牌的動作依舊散漫,「不如說,這也是一種浪漫?」

  「好惡心。」江戶川亂步翻開一張紅心A,不滿的嘟起嘴,「你真變態。」

  「單是變態還不夠形容。」綾辻行人放下煙杆,看著手心的黑梅花2,輕嘆,「是病態啊∼」

  「有嗎?」黑澤陣隨意的把小鬼放在他們面前,「我喜歡叫這為常態。」

  坐在上位的若狹留美默默拉開椅子,遠離這三人,趴在欄杆上遙望隱隱露出頭的蒼翠小島。

  中原中也站到她身邊,很有經驗的道,「這種時候,忽略就好,一群腦子不知繞了多少個彎的人,我們正常人沒必要去較勁。」

  安室透:「……」這是自暴自棄了吧?

  若狹留美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慢慢轉回來,繼續看海景,邊看邊聽著後面這群人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

  吵完架的太宰治扯過另一張座椅,加入比大小的紙牌游戲,坐在首位,拿起桌上的那張鬼牌,「黑澤君,你應該叫做作弊哦∼」

  話一落,太宰治手指夾著的鬼牌轉瞬變成紅桃3,他翻開自己位置上的那張牌,赫然是真正的鬼面牌。

  黑澤陣微微挑眉,「作弊也是實力。」

  四人面前的撲克牌被重新收回到手中,黑澤陣不緊不慢的洗著牌,不多時,便將新的一輪牌發放到各人手中。

  黑澤陣微微後靠,翹起腿,一只手懶散的搭在扶手上,「有作弊的機會不用,是傻子行為。」

  四個男人都沒有翻開眼前撲克牌的意思,一個冷哼,三個面帶微笑的把眼神投向兩步遠的若狹留美,透過她,人魚島的輪廓已經近在眼前。

  江戶川亂步好奇的問道:「聽說在江戶時代人們在大阪附近打撈到過一只人魚,離若狹灣很近,一米多,有嬰兒的啼哭聲?

  「傳說裡真正看到其容貌的人並沒有,不過有人身這一點可以確定,畢竟腿部以下是能被迷霧遮蓋,漁民多的海島漁有霧很正常吧?」

  若狹留美額頭上冒出了細汗,見中原中也挑著眉遞給她一條白色手帕,下意識接住擦了擦。

  太宰治在背後笑眯眯的接著講,「若狹灣的人魚傳說最多,有叫八百比丘尼的女人吃了人魚肉活了八百年的故事,是一位叫高橋的女兒。」

  「我也聽過一個。」黑澤陣淡聲道,「打漁的父子捕到一條幼年人魚,他們心善的放了它,後來人魚報恩,與兒子結婚生子,一代代過去,漁夫的妻子始終容貌不變,漂亮依舊。」

  「我研究過一些文獻。」綾辻行人輕攏慢捻地撫摸著懷中玩偶的黑發,「人魚每次出現都會伴隨著暴風雨,也有時候會伴隨船只被掀翻。」

  江戶川亂步抬起懶洋洋的眼睛,「所以,是人魚帶來了暴風雨,還是它因為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而來?掀翻船只的會是人魚嗎?善良的人魚。」

  「這裡的人們對長壽有一種莫名的執著。」黑澤陣嘲諷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古被詛咒短命的緣故?」

  若狹留美:「……」

  人魚傳說多得能堆成山,你們怎麼就那麼會抓重點?!!!不科學!

  站在一米遠的安室透不說話,微笑就好,人魚之島,與大空的彩虹之子有多大關系呢?

  基裡奧內羅家族不知來歷,裡面卻曾有位幻騎士,持骨殘像地獄指環,氣團狀,發動幻覺時會有人以怪力攻擊自己。

  祖傳預言能力,短命詛咒,善良,每一任的容貌都很相似……

  大空彩虹之子的第一任為尤尼的祖母露切,至今不過短命的三代,相傳在其祖母前,大空的彩虹之子空缺很久。

  所以很久是有多久?為什麼?

  若狹留美沉沉一嘆,「到港了。」

  若狹留美不想再聽這群人揭秘了!心真的很累,遙想當初自己全靠祖傳部分記憶及臥底得到的黑衣組織內部資料才了解的這些秘密啊……

  「難怪蘭說,白蘭抱怨『你』明明懂科學,為什麼要做殺手?」

  「個人興趣。」

  黑澤陣望著近在咫尺的人魚島,嘴角微微勾起,他操縱人心確實比不上太宰治,把握事件的走向也比不上江戶川亂步。

  但有一點,也是他們絕對趕不上的,他們那群人太關注人心和事件的勝敗,就很容易忽略其中所蘊藏的本質。

  在這自然界,有科學家天賦的人極易通過微小的事件,看透背後的真理,黑澤陣見過的研究可不是一般多。

  「牛頓都能通過蘋果落地,得出萬有引力定律。」黑澤陣悠悠道,「與總被打、需要人保護的弱者相比,我這個人有個愛好,很喜歡研究人們的戰鬥資料。」

  江戶川亂步:「……」

  太宰治:「……」

  綾辻行人:「……」

  三個都是偵探社的人,總有一種時刻,對這些武鬥派很沒好感,這個暴力狂究竟發現了什麼?!


第164章 人魚島(三)

  踏上人魚島, 冰涼的海風下,一群夾縫中生活的人們行走在這人煙稀少的島嶼,黑色的外套迎風飛舞, 帶著強大的氣場, 廣受當地居民的矚目。

  「感受如何?當你再次登上這座島嶼。」若狹留美冷聲道, 「這裡的故事本就在十年前結束, 你親自毀的, 不是嗎?」

  若狹留美望著前方那些人的背影, 她不明白, 黑澤陣掀起回憶這股風的意義,好比她同樣不清楚當年還是港/黑干部的太宰治是如何找到這裡?

  「那個男人讓太宰治看到了同位體。」黑澤陣咬著煙過嘴癮, 譏誚道,「因此聯想到與世界基石有關的東西。」

  那段時間, 彩虹之子失蹤的消息沸沸揚揚, 自然而然, 生與死令他想到了特異點, 因此他操縱了前若狹留美的死亡。

  出於某種目的, 太宰治沒上報森歐外,順著線索查找了過去,將其信息導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最關注這類與自身出生相似的事件,在查到背後的地點時, 『碰巧』遇到走投無路的尤尼,便將若狹留美透露給了她。

  像當年的中原中也一樣,由尤尼自主解決那一切, 這是她的人生, 當由她自己做主,無論哪個『她』。

  「但是, 他還是插手干預了。」尤尼瞟了眼與中原先生鬥嘴的人,「在即將叛逃時,給你下了最後一道命令。」

  黑澤陣嘴角勾起個冰冷的弧度,「——抹殺人魚,因為他打心底就不信它們。」

  他不反感這種處理方式,畢竟這種研究本來就踩在自己的點上,不過嘛,「他也給復仇者監獄遞了消息,令我陰溝裡翻船。」

  害得他被抓,在島上的事還沒完成就被帶離了這裡。

  「是你太張揚,讓他們親眼見到你在這裡干的事。」若狹留美拉下臉,「就跟六道骸一樣,殺了孕育在這裡的那些實驗品。」

  復仇者監獄對這方面的態度一直曖昧,他們認為實驗品是受害者,不應跟實驗者一樣下場,若狹留美不好判定誰對誰錯。

  在黑衣組織親手得到那些實驗資料後,若狹留美也沒法說清楚,他們該不該活下去,還能不能活下去?

  畢竟,她從未親眼見證『自己』那滿身污穢的軀體……

  「道貌岸然。」黑澤陣諷刺著,「友情提醒,你見過『小尤尼』。」能活下去的可都是某方面的佼佼者。

  聽到那三個字,若狹留美條件反射的攏了攏肩上的披肩,「她消失了,在蘭『走後』。」

  「你否管!」

  黑澤陣瞬間被若狹留美的言辭激起了不適,刺耳得他眉頭狠狠一皺,「呵,好好擔心你自己吧。」

  他的語調陰冷無比,「我說過,你沒空管我的事!你們都是溺水的人魚。」

  撂下狠話,黑澤陣大步流星的向前走著,沒管被這句話驚得一瞬間有些失措的若狹留美,繼續朝著預訂好的住址而去。

  「果然是要翻出三年前的事嗎?」若狹留美憂慮的眸子不知在看著前方哪個人,「八百比丘尼的延續啊……」

  黑澤陣出獄,殺掉露琪亞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了這座人魚島,帶走了殘存的他們,『黑桃之家』2號也就此廢棄。

  「若狹老師?」柯南轉過身,疑惑的看著站定不動的她,「發生了什麼事嗎?老師你臉色不太好。」

  若狹留美搖頭,上前牽住柯南的手,對著他一旁的灰原哀笑了笑,「我只是想到過去的一些事,有些難過。」

  若狹留美倒映著天空顏色的澄澈眼眸裡,似有流雲在浮動,「若有可能,我也不會做你的攔路石啊。」

  蘭也是尤尼的朋友,何必把能威脅到她的人都送到這裡,沒有必要啊,在中原先生都默認的前提下,她還能說什麼?

  從始至終,黑澤陣的口都很嚴,沒透露出一點帶回蘭的辦法。

  若狹留美知道,他不信任她。

  「柯南,保護好你身邊的人。」若狹留美也同樣,她深知黑澤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哪怕讓這群蘭關心的人走上懸崖。

  柯南看看服部和灰原,鄭重點頭,「好。」

  一群人來到指定的住址,人魚島上的美國神社,因四年前神社著名長壽老人的死亡,這座島嶼持續百來年的儒艮祭祀便就此中斷,神社也由其祖孫女惠香繼承。

  紅白女巫和服的惠香微笑著迎接這群客人,「各位,你們的房間已經安排好。」

  惠香對著若狹留美點點頭後,引著黑澤陣等人去往各自的客房,「請跟我來。」

  失去了儒艮祭祀這條招攬錢財的辦法,美國神社便以提供旅客居住房間的方法,成為如今神社的一大收入來源。

  「惠香小姐,這麼大的神社就你一個人管理?」環境安靜得詭異,不指望那群人精開口,安室透只好充當這個調和劑,「不會忙不過來嗎?」

  「不會,雖然沒了長壽老人的噱頭,居民和游客們都在減少,但這裡仍留有了部分對故土保有念想的人。」惠香笑笑,「他們偶爾會來幫幫忙。」

  柯南仰頭望著她,「惠香姐姐,長壽老人是您祖母?我在新聞上聽過關於她的案子,她是被火……」

  「被人燒死,當時因為下半身被柱子砸得粉碎,人魚的傳說又熱鬧了好一陣子。」惠香表情很平靜,她已經放下了這件事,「凶手已經被捕。」

  說著,惠香自嘲的一笑,「也幸好,當時我被人勸住,不然還真犯下大錯,成為另一個殺人凶手,現在想來,衝動真是魔鬼。」

  「凶手?」柯南驚了驚,「惠香姐姐你……」

  「我曾經想報復。」惠香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在准備動手前夕,我遇到了一個人,她勸住了我。」

  「人?」

  「說來好笑,我曾經並不相信祖母口中的美人魚故事,但近些年加起來,我林林總總見到了四只。」

  惠香的目光流露出懷念和哀痛,「悲傷又殘忍的美人魚,延續著八百比丘尼無法化解的仇恨,因為上帝放棄拯救,魔鬼便將她們帶入地獄。」

  惠香停下,拉開一扇門,安室透猶豫了一下跟著綾辻行人進了房間。而後女巫又帶著接下來的人走向下一個房間,依次將人領進去。

  兩個小孩子在最後,見四周沒什麼人,柯南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

  「八百比丘尼?傳說中吃了人魚肉的女人?」柯南驚住,「這是真的存在的嗎?」

  「故事是經過加工的。」惠香對著這個小男孩笑得溫婉,「小弟弟,只有人魚確實存在這一條為真,八百比丘尼的800年並非人魚,而是小島。」

  她又揉了揉灰原哀的頭,「小姑娘,人魚島埋葬著世間第一條人魚,她的名字叫比拉,人魚島歷史的開端。」

  「人魚島歷史?」柯南抓到關鍵詞彙,「它存在至少800年?比拉跟這個小島有關系?」

  「是啊。」惠香講述著世代相傳的故事,「比拉創造的八百比丘尼,以這座小島為界分享生命和能量,供養著它,最終結束於我祖母那個年代。人們開始珍惜生命,渴求長生……」

  柯南愣住,「八百比丘尼是短命的意思?用人的命去供養一個東西,持續八百年,直到人們不願意?那他們以前為什麼願意供養?」

  「力量。」惠香輕嘆道,「這是一座危險重重的島,天災海嘯常在,以捕魚為生的人們需要探測自然的本領,在生存都達不到的條件下,談何繁育?」

  柯南懂了,人們以短命為代價獲取力量求生,直到近代科技發展,不再需要祖先的本領,便不想再這樣下去,因此舍棄了它。

  這就是安室透說的大空的彩虹之子,很久前並未存在的原因嗎?

  「比拉是……」

  「這座島住民們最先的族長,很善良,在人們不需要力量後,她不再強求。」

  惠香說著,將隨身的一個小飾品送給了灰原哀,「這是祝福,小姑娘,就像八百比丘尼一開始,本就源於拯救的美好意圖。」

  灰原哀摸著手中魚形的雕飾,「送給我?」

  「儒艮,俗稱美人魚。」惠香微笑道,「雖說這種魚也長得挺像海豚的。」

  灰原哀看著起身消失在走廊的女巫,指尖與儒艮吊墜接觸的地方無端發燙,一種熟悉而又顫栗的感覺通過儒艮傳達到心底。

  「灰原?」柯南在她面前揮揮手,「你很冷?」

  「冷?」灰原哀手伸向額頭,觸感是一層的虛汗,她茫然的目光像是沒有著落點,「工藤,我好像見過這種魚,但是我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你見過?!」柯南震驚,一瞬間,他腦海劃過很多東西,諸如琴酒為什麼帶她來?八百比丘尼的延續?仇恨?四只美人魚?若狹留美……

  灰原哀像是被抽干了力氣,緩緩蹲下身,雙手抱著的腦袋,似是有千根針在戳刺,「美人魚……在哪裡、為什麼、我不記得……」

  「海豚、」灰原哀撕扯著頭發,嘴唇咬出了血,「水……」

  「灰原——!」柯南抓住她的手,大聲喊著臉色慘白得嚇人的她,「你醒醒!不要去想!先冷靜下來!灰原!先冷靜!」

  長長的走廊,敞開的一間房門口,兩個小孩子的驚恐聲回響,三秒後,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背後,敲暈了失控的灰原哀。

  「若狹老師?是你要惠香小姐對她說這些?為什麼?」

  「柯南,帶她去房間休息,看著她。」

  若狹留美吩咐他,「我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因為有一個地方,她必須想起來,我需要雪莉,否則她會死。」

  「死?!」柯南扶助灰原,「若狹老師,你說清楚!什麼叫會死?!」

  在小男孩近乎凶狠的視線下,若狹留美嘆息的搖搖頭,將灰原哀抱起,進入房間後放在床上。

  若狹留美道:「你知道嗎?她表現太明顯,對危險的直覺。」

  「直覺?」柯南臉上空了幾秒,後知後覺的想起灰原對裡世界那群人的感知,從未出錯,像一個行走的天然雷達,「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超直感。」若狹留美神色復雜,「大空彩虹之子傳自血脈的超直感,她也有。」

  ……

  灰原哀感覺自己像是溺在深水的海洋裡,四周冷冷一片,凶猛的白鯊朝著自己衝過來時,差點溺水而亡的她被一個人救起。

  有什麼東西在靠近她?一種龐大的海棲類生物,像電視裡長得很可愛的海豚。

  「露切,我想到一種可能的理論,或許真能創造出夢幻般的藥物?八百比丘尼的神話也能再次延續。」

  「我錯了,APTX4869只能引起那種細胞的增生!會疊加詛咒!她會加速死亡!對不起,艾莉亞我救不了,她活不了多久……」

  「艾蓮娜,你們不能再接觸比拉的骸骨,骨殘像也不行!你看看你的樣子!你們在失控!它在影響你們的精神……」

  「幻騎士也染上了不治之症,放棄吧……」

  「太遲了……我肚子裡的孩子……孕檢不正常……我們必須要研究出銀色子彈!」

  「……hell Angel,我會殺了你!包括你們的女兒——!」

  「志保,我們等你十九歲再見了……」

  灰原哀睜開眼,雙腳走下床,似是看不到趴在床邊的柯南,打開了房間的門。

  柯南被震動弄醒,「灰原?」

  灰原哀沒有分給旁邊人一點眼神,眼神呆滯,腳步虛浮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走出神社,沿著山上的小路慢騰騰地挪動著身子。

  她心中有一個固定的地點。

  柯南自灰原表現出夢游的樣子時,便安靜的尾隨在她身後,難道是白天的刺激,令灰原潛意識想起了什麼嗎?

  灰原哀走入滿是霧靄的森林,來到一片高高的泉崖峭壁,前方是凹陷的深谷,她恍若未覺,腳步依舊向前走著——

  「灰原!停下!前面危險!」

  「夠了。」

  與柯南的驚叫聲響起的,是一道有著煙嗓的沉穩男聲,他從柯南背後大步朝前,拉住妄圖往前走的灰原哀。

  中原中也對著身後的黑暗裡道,「地點找到,就解除控制。」

  柯南呆住,他們一看就是跟著灰原來的,「找什麼?」

  「人魚之骨。」

  黑澤陣從黑暗中走出,瞟了眼面前這兩張白痴的臉,淡淡的道,「七的三次方分割出的寶玉,在她手下誕生,一分為二成彭格列指環和瑪雷指環,這裡是比拉的故鄉,人魚島的前身名叫吉留涅羅島。」


第165章 人魚島(四)

  世界融合其實自一些人誕生時, 這些世界便測算到了將會引發的事,為避免邏輯混亂和力量衝突,他們會將某些相似的力量和注定產生的交集, 且由此而生的東西, 引導著聯結在一起。

  人們叫其名為命運, 比如銀色子彈的誕生, 在烏丸蓮耶還沒察覺到時, 它的創造者宮野夫婦遇到了海難, 由第一任大空彩虹之子救起。

  並非百年前鳥取縣, 由平行世界烏丸蓮耶帶去的藥物所造就的APTX01,而是這個融合世界後, 它真正的起源,產生於宮野夫婦夢幻般的美夢。

  ——銀色子彈。

  「銀色子彈, 宮野艾蓮娜通過檢查發現露切的身體裡, 有一種特殊的細胞在作用。」中原中也想起太宰治給的資料, 「導致她的身體急速衰敗。」

  「八百比丘尼的祈願不再後, 繼承比拉血脈的只有露切, 她的祖傳記憶告訴自己,世界需要奶嘴維持平衡。」

  中原中也望向下面的萬丈深淵,「本想幫助,卻在研究過程中導致身體畸變, 生下的胎兒體內也含有那種細胞,他們變得激進,而後接受到烏丸蓮耶的邀請, 正式在這片島嶼建立研究所……」

  露切壽命終止, 她產下的新胎兒艾莉亞同樣疾病纏身,被烏丸蓮耶判為不合格後送出島嶼, 等待那位從阿爾克巴雷諾誕生的大空降生。

  人魚島成為銀色子彈開始的起點,孩子由黑衣組織照料,宮野夫婦著手研究治愈身體衰敗的神藥,受骨殘像指環影響,精神越發發瘋。

  烏丸蓮耶本想借宮野夫婦重現他曾經身體裡有的物質,卻發現無法人工制成,便再次打到平行世界身上。

  黑澤陣在心底冷笑,得虧他有先見之明,把曾經在世上的那具身體損毀,烏丸蓮耶那時還沒有合適的儀器和手段抽取心髒處的特殊物質。

  而現在,他自己本身的身體已毀,可也從平行世界將物質帶了回來,就在尤尼的身體裡。

  「你要怎麼做?」中原中也問他,「找到比拉的骸骨?」

  黑澤陣跳下懸崖,「黑桃之家2號已經被我毀了,裡面沒有;1號,我並沒有達到過。」

  除了當年在黑桃之家1號出生的灰原哀,曾近距離接觸過比拉和骨殘像指環的人,那超直感總有用處。

  這點,沢田綱吉與六道骸方面也極為出色,只要接觸過,對那人的感應就會存在,只要同處一個地方。

  黑澤陣的人影緩緩消失在谷地,「我要弄清楚在這裡的『罪』。」

  他頭也不回的消失,就留中原中也一個人盯著柯南和夢游狀態的灰原發呆。

  柯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中原……哥哥?」

  中原中也沒有戳穿他的身份,他提起件事,「宮野志保收到過宮野艾蓮娜的錄音對吧?裡面說他們十九歲生日的時候再見吧,那時他們她父母應該意識到在制造死亡……而她的生日在12月,現在7月……」

  柯南不明白突然說這段話的意義,但隱約,他有些不安,尤其昨日若狹留美的話後,「宮野夫婦已經死了。」

  「對,死亡也是可以相遇的。」中原中也直言道,「他們對她身體做了檢測,宮野志保最多可以活到她19歲的時候,現在只剩5個月。」

  「5個月?!」柯南聲音一顫,「APTX4869?不對,我也吃了這個藥啊?」

  「APTX4869只會讓你們長不大,越變越小,直到死。」中原中也解釋著,「艾蓮娜懷孕時受到感染,比拉的詛咒,大空彩虹之子的短命詛咒,她也沾染了。」

  「比拉?八百比丘尼?」柯南著急的道,「是要找到人魚骨才能有解藥嗎?琴酒要找的那個!」

  「琴酒?」中原中也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說的誰,「他不是,但他應該有辦法,等蘭回來,你可以跟她說說。」能勸動那家伙的就只有蘭了吧?

  柯南愣住,「他?」

  「在平行世界,那個琴酒拿出了APTX4869的解藥。」中原中也告訴他,「宮野志保……嗯……」

  他有點猶豫了,平行世界有比拉嗎?但轉念一想,世界發展進程都差不多,尤尼也算一個吧?

  於是,中原中也點頭道,「嗯,黑澤陣有辦法。」反正他是不懂這些理論知識。

  聞言,柯南眼神復雜的看向黑澤陣不見的地方,那家伙……

  從懸崖由上往下看,崖低是坑窪窪的一片谷地,黑澤陣落到地面,本來普通的棕色石頭、褐色土地,在他眼裡變成一片灼燒過的焦土。

  黑澤陣當年在島上放了把火,十年過去,草木發芽,樹木重新栽種,很少能再見到火舌燎過的痕跡,除了被隱藏的黑桃之家2號。

  研究銀色子彈一開始的實驗場地。

  這篇峽谷埋葬了很多當年染上疾病的人,數不勝數的十字架墓碑佇立在此,每個墓碑上方都烙著各種樣式的指環,是傳承八百年的基因詛咒。

  一群墓碑的中央早早的站了一個佝僂的身形,穿著破舊的鬥篷,戴著像牙石的古舊項鏈,花白的頭發中央硬是趕潮流似的豎起一叢黑發。

  老人站在一座墓碑前,眼睛被黑色眼罩蒙住,「八百比丘尼,壽命與力量,誰又能堅定的選擇?」

  他拄著神秘鳥頭的拐杖,臉頰皮肉皺巴巴的貼近骨頭,看著中央的石碑嘆道,「黑澤陣,你沒猜錯,是我幫助了比拉,剝離了她的詛咒。」

  比拉當初將玉石一分為二就已經耗盡能量,哪裡還有生命去支撐大空的奶嘴?

  「詛咒如同獻祭,我以她的血液為引,融進了用她骨頭打造的指環裡,傳遞給願意用生命點燃指環的臣屬。」

  黑澤陣挑眉,「所以比拉的血,成了是無法醫治的疾病。」

  「這是需要自願的,即使他們不願意,那份跟隨力量而來的詛咒依舊汲取著他們的生命,哈哈,比拉的後人也同樣遺傳了她的善良。」

  老人覺得這更像個詛咒,「露切收回了這份詛咒,成為第一個大空,疾病就固存在她血液裡,而宮野他們太相信科學能解救一切,觸碰了血液。」

  他轉身看著這個一身黑的銀發男人,「你是怎麼想到我這個半截身子,都要埋進土裡的人?我不常在世間走動。」

  「沢田綱吉他們的指環碎裂過,你出現修復了他們的指環,塔爾波。」黑澤陣聲音淡漠,「你就出現了那一次,為了幫助彭格列,使用了能力。」

  塔爾波迷惑,「我只是個金屬雕刻師,從不參與戰鬥,不應該被你牢記。」

  「你裝什麼傻?我從不相信巧合,巧合太過就是事實。」黑澤陣冷笑,「有個人雖然其他地方不蹦噠,但在橫濱蹦得很歡。」

  他總感覺自己是繼承了女孩的幸運,「橫濱起過一場大霧,真不巧,幕後主使者的異能名——『罪與罰』。」

  塔爾波聽到此,太陽穴開始痛了。

  「費奧多爾很自信沒人猜得到他的異能力,哪怕說出異能的名字。」黑澤陣覺得這自信多少有點多余,「他說『罪與罰』是好朋友,不會互相攻擊。」

  「為什麼不會互相攻擊?」黑澤陣的想像力一向大膽,「我又聽說了彭格列的指環粉碎後被修復,用的本事是『罰』,利用彭格列一世的血液給指環注入新的生命。」

  「這太像,費奧多爾在澀則龍彥死後,創造了異能體澀則龍彥;而之後,費奧多爾又融合了所有異能結晶,創造了異能生命體『龍』。」

  「語言是門藝術,而個人想法也體現在語言裡,費奧多爾宣城想建立只有普通人的世界,為什麼?因為有特殊能力的人,都是『罪』。」

  黑澤陣道:「費奧多爾能剝離異能體,剝離『罪』,又能用『罰』融合異能,給予新生,這種能力,使他確信自己能主宰特殊能力的去留。」

  「你的推理很驚艷。」塔爾波不得不感嘆,「那個後裔心眼子確實多,但就是想些要不得的事,容易踢到鐵板。」

  太宰治是一個,他把費奧多爾送進了默爾索監獄;黑澤陣又是一個,聯想力豐富到直接掀翻了費奧多爾的異能底牌。

  「說吧,你的目的。」塔爾波直接道,「信息搜集得這麼全,肯定不只是簡單來聊聊家常。」

  黑澤陣翹起嘴角,「我要你給我創造一個異能生命體。」

  塔爾波一頓,細細打量他淡定的表情,「這得有個前提,你得清楚,先剝離再融合。」

  「我知道,接觸費奧多爾的人都會暴斃,所以應該,剝離能力會抽取大腦或心髒的血液,就像世人從未見過比拉。」

  當比拉能力被剝離時,就已經死亡。

  這一切都在黑澤陣掌握之中,「她的身體已經死亡,你給我剝離那具身體的異能。」

  剝離異能,帶回與之相交融的靈魂,多簡單。

  「綱吉小子跟我說過那個小姑娘。」塔爾波用鳥形頭的拐杖點了點地面,「黑澤陣,你是想我建立一個不該存在的特異點。」

  「我說行,就行。」黑澤陣不屑,「你不做,我可以去找費奧多爾,你覺得他敢不敢試試?」

  塔爾波換句話,「……我們談談兩個世界怎麼分隔的問題吧?」

  黑澤陣冷冷一笑,「我聽得出來,你這是同一個問題。」

  塔爾波:「……」你好歹掙扎一下啊。

  他嘆了口氣,轉頭去看比拉的墳墓,「我不想這樣想,但你的固執也在告訴我,你是想先融合再剝離,這是禁忌,稍有差錯,萬劫不復。」

  塔爾波現在有點想滅口了,但上方有個中原中也,不太好辦。

  「你不把她拉回來,我敢保證,這個世界活不過半年。」黑澤陣嘴角的笑意像刀子一樣戳過來,「塔爾波,你太久沒關注外界,禁忌這種東西都被踩爛了。」

  「——『書』不止一份,阿爾克巴雷諾不止一份,瑪雷指環也不止一份,連靈王都不止一個,馬上,就會輪到彭格列,那個你侍奉的家族。」

  烏丸蓮耶最大的夢想,不是長生不老,也不是死而復生,他要的就是混亂。

悠于 2025-4-27 17:49

第166章 人魚島(五)

  「人魚島的歷史冗雜又太過長遠, 獨自去探索其中的秘密勢必會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時間上也不允許。」

  綾辻行人合上厚實的文件夾,放到桌上, 「小偵探, 奉勸你一句, 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 早日查清真相。」

  「什麼意思?」

  「我還是挺想長命百歲的。」

  綾辻行人的指尖插進玩偶的黑發中, 墨鏡下的雙眼眯了眯, 「查, 會如了某些人的願;不查,也會順了一些人的意, 無論怎麼做都好像會得罪另一方。」

  港口Mafia和彭格列哪個都不好得罪,再說, 政府內部似乎……

  「偵探不就是為了查明真相而存在嗎?」柯南仰頭看著坐在躺椅上吹海風, 一副游客氣派的男人, 「你居然避而不談。」

  據安室說, 綾辻行人接受的是黑澤陣的委托, 查明三年前引發海嘯的真凶。但綾辻行人來島上參拜了一下神社後,什麼都沒做,徑自跑來沙灘上曬太陽吹海風,完全一個普通游客來享受的模樣!

  因為異能?不想犯人身死?可犯人難道不是為了毀去人魚島實驗痕跡的烏丸蓮耶嗎?怕罪行累累的烏丸蓮耶死?怎麼想都不對吧!

  「『人魚將死』與三年前的事有關?」服部平次想起那封短信, 「『人魚』指人?」

  會是工藤說的那樣?與昨晚上因為著涼而躺在床上昏睡的灰原有關?

  服部平次把目光指向遮陽傘下的東京名偵探,「你叫我們早日查明真相,聽起來你知道怎麼一回事, 或者說……」

  服部平次的聲音漸小, 語氣裡的嚴肅使得柯南也不禁皺眉,「真凶及其背後的人都不好惹。」

  國家都不能抗衡嗎?真的有這樣龐大的勢力組織?還是又一個與黑手/黨妥協的交易?

  「一半一半吧。」綾辻行人拿起冰可樂喝起來, 嘬了一口,嘆道,「舒服∼」

  綾辻行人偏頭,看著這次的『監護人』將托盤裡的橙汁分別遞給兩位偵探,「新來的特工先生,很會照顧人啊,比起我家那個只會叨叨的辻村好太多。」

  嚴格遵守不與綾辻行人『廢話』的安室透很自然的微笑道,「比起給女性買項圈和女僕裝的計劃來說,我這點善解人意是值得誇贊的。」

  「噗——」

  「噗——」

  服部平次嗆紅了臉,「項、項圈!」

  柯南也被飲料嗆得咳嗽個不停,「咳、咳咳、女僕裝!!!」

  這是什麼偵探啊!

  綾辻行人神色自若的喝著飲料,「有嗎?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

  「大概是辻村深月彙報時『不小心』寫錯監視之人的名字了吧。」安室透笑道,「雖然她好像就監視過一個人。」

  綾辻行人:「……」

  「信用卡也沒有在特殊服裝店鋪的消費記錄……」

  「……玩偶的換洗衣服……」

  「網購賬戶也沒下單買過項圈、貓耳……」

  「……喜歡裝扮玩偶不行嗎?」

  「也不存在有與網友交流時,大談特談調教女僕心得……」

  安室透已經過了剛得到這些資料的驚訝期,現在能面不改色的『分享』如今一些偵探的『小愛好』。

  柯南和服部平次臉上的表情就像當初的他一樣,眼神中透露著震驚和不可置信,以及隱隱的三觀塌陷。

  表面成熟穩重的名偵探,私底下都玩這麼花嗎?!!!

  「明白了嗎?這就是代價。」

  在二人的恍恍惚惚中,綾辻行人指著桌上的一些印有特殊徽章的資料,唇角微微翹起,「看完這些,你們將不再有隱私。」

  見柯南他們下定決心看秘密情報後,安室透端著一杯橙汁來到若狹留美旁邊,「來杯飲料?」

  若狹留美接過,「謝謝。」

  若狹留美望著金色陽光照耀下一波一波搖曳起地海浪,發了會兒呆,回過頭又看見安室透不知第幾次看手機消息。

  「很忙?」

  「還不錯。」

  安室透放下手機,「這兩天我就盯緊綾辻行人一個工作,他也識趣沒有亂跑,比以前輕松不少。」

  「你對輕松的定義還真不高。」若狹留美輕笑道,「綾辻行人雖然在眼下,他腦子可不一定在你面前。」

  「那就是上面的人需要考慮的事。」安室透道,「我負責提交他的一言一行、接觸過的人、事、物就可以了。」

  「你不奇怪?這次不需要你獲取什麼情報,抑或阻止什麼行動。」

  「若狹小姐,你比我更好奇。」安室透瞟了眼睡得跟死屍一樣的一排武偵人員,「上面的人要怎麼處理人魚島涉及的秘密?」

  人煙越發稀少的孤島,不見所蹤的港口Mafia,無所事事的武偵,行跡不定的政府成員……

  「我是不是以前見過你,若狹留美小姐。」

  「或許?」

  若狹留美笑笑,「每個人一生都會遇到數不勝數的人,沒有誰會每一個都記得。」

  若狹留美望著這片海洋,事到如今,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還記得什麼。

  歷史再悠久的島嶼,也經不起日復一日的海水侵蝕,它終將消滅這裡存在的所有痕跡。

  「你的眼睛像一個人。」安室透凝視著那雙漂亮又帶著笑意的藍眸,「她看著宮野,就像你看著這座島嶼。」

  「我想我知道你說的是誰。」

  若狹留美笑容明媚,眼底卻滿是嘲弄,「我可憐的『克麗絲』,為什麼還不回家?」

  安室透愣住,「回家?」

  海風乍起,遮擋陽光的草帽驟然被吹飛,吹向廣闊的天空,飛過正朝著人魚島緩慢行駛而來的輪船。

  ……

  「情報局給的資料,十年前,黑澤陣登島,無故殺死人魚島居民32名,被復仇者逮捕,羈押進復仇者監獄,因幫助逮捕三度越獄的六道骸,及協助查清血洪水事件等功績,四年後出獄。」

  「出獄次年,黑澤陣再度登島,人魚島常駐居民高橋夫婦死於其手,其養子高橋兄弟遭此打擊,再未歸島。」

  高橋,人魚傳說裡的高橋……

  熟悉的姓氏令柯南愣住,突然,他飛速在這堆文件裡往下翻,高橋、高橋、高橋……「在這!」

  看見眼熟的姓氏,柯南的聲音微微顫抖,「高橋雄一,死於情殺,其妻高橋佑美輕信青木田,被不知名藥物毒殺於家中;高橋雄二為復仇,於白神山景區謀殺真凶高橋佑美和青木田,毛利蘭為其誤傷。」

  柯南咽了咽喉,繼續看下面,「至此,人魚島外居島民無一幸免,同歸檔於『人魚的詛咒』。」

  「工藤,你看這裡!」

  服部平次將最裡面的兩份檔案翻出來,「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夫婦,流落人魚島就醫,化名高橋,二人為黑衣組織內部核心研究人員,代號『新約』、『安士白』。」

  「不是酒名?」服部平次愣了愣,接著往下看,「黑衣組織成員稱其為,『救世主彌賽亞』……『墜入地獄的天使』」

  柯南看著左下角的出處,「這份檔案來源——六年前的國家秘密情報局。」

  柯南看向走過來的安室透,吶吶道,「安室,你們政府有人混到了黑衣組織高層?」

  「我就是個基層,跟情報局不沾邊。」安室透揉了揉眉心,「但可以知道的是這份情報來源與黑澤陣無關。」

  根據宮野夫婦的蹤跡,黑澤陣兩次出現在他們面前,都是直奔他們命來的,根本沒機會打探他們的情報。

  國家秘密情報局收到這份情報時,黑澤陣還沒出獄,更沒來得及跟黑衣組織聯系上。

  「新約和安士白……」柯南蹙眉,「新約指什麼?安士白?舊約中慫恿天使和人類結合的墮天使安士白?」

  安室透道:「是不是很頭痛?」

  柯南點頭,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深意,沒看出哪裡能跟酒名扯上關系……

  「想這些做什麼?」服部平次提醒道,「這裡只有人魚島的相關情報,其他的以後再說,現在抓緊查『人魚將死』和三年前犯人的事啊!」

  「已知三年前,琴酒在島上,宮野夫婦確認死亡,現場十一人於海難中喪生,六人中槍而亡。」

  安室透指著上面的驗傷報告,「宮野艾蓮娜死於琴酒的伯/萊塔M92F,但宮野厚司身體裡的是7.65毫米的子彈口徑,現場找到的一把德式PPK手槍。」

  「確定不是琴酒換了把槍?其他人也是?」柯南想不出還有誰,「烏丸蓮耶?朗姆?或者黑衣組織的其他人內鬥?」

  「缺少關鍵性的凶器和證據。」安室透又道,「再說……」

  安室透的欲言又止,令柯南想起麻煩的一點,「這裡又是吉留涅羅島,找到凶手會怎樣?」

  殺死宮野艾蓮娜的黑澤陣至今逍遙法外。

  安室透肯定了柯南的隱憂,「查清受害者和凶手身份,是否都是Mafia成員,如果包括後續都沒有牽連外部,就會被判定為Mafia內部爭端。」

  Mafia間的爭奪,需要看各組織的態度,尤其是受害者吉留涅羅家族追究與否。

  安室透看了一眼享受『太陽浴』的若狹留美,她的態度很明顯,當年若真有爭端也不會等到現在,能夠確鑿的證據,亦不會留到現在。

  除非……制造一份證據。

  「真的沒有辦法把真凶繩之以法?」服部平次很不得勁,「那我們為什麼要來這查真相!人魚島一日游?!!」

  安室透搖搖頭,「其實,當年有一則謠言傳得很廣。」

  柯南抬頭,「什麼?」

  「德式PPK手槍是彭格列十代目老師,當今最強大的彩虹之子,裡包恩的慣用手槍。」安室透道,「消失十年的彩虹之子。」

  「——!」

  柯南震驚後,又指著新一頁的人物介紹,「豐島稔,你不覺得照片眼熟嗎?」

  「新干線爆破事件上,與酷似琴酒和伏特加的兩人,曾發生過交易一億元與黃金交易情報的那位女子。」

  安室透點頭,「也是服用過『銀色子彈』的人。三年前,你陰差陽錯救下她後,琴酒跟著保釋出來的豐島稔回的島。」

  服部平次問道,「人魚的詛咒究竟指什麼?血液?壽命?」

  柯南看向他們,「還是力量的此消彼長?」

  大空的彩虹之子越發強盛,曾經承接力量的吉留涅羅島原住民數量越發稀少。

  「小尤尼,看起來差不多三歲左右……」

  ……

  太宰治用匕首將石縫中的子彈挖出來,跟著測算的彈道軌跡到達一處山崖下,「什麼時候我也能好好的公費旅游一次啊∼」

  走到一片東倒西歪的樹叢裡,彎腰撿起一塊塊掩映在草叢中的金屬零件,慢慢將其組裝成最初的模樣。

  「我自認平時除了跳跳水、上上吊、喝點『健康』快樂水,也就玩玩奇跡中也這個活動比較得罪人而已,怎麼你們一個個都逮著我不放呢∼」

  太宰治將帶鏽跡的手槍指著樹後的人,「容我問一問,你是代表誰?雲雀恭彌。」

  「彭格列?」

  太宰治慢悠悠的往前走著,直到被擋住前進的道路後,輕笑一聲,「國家秘密情報局的主席先生啊∼」

  「你有本事拿到港口Mafia的加密情報。」雲雀恭彌冷聲道,「我要三年前黑澤陣來人魚島發生的前因後果。」

  「多簡單的事。」太宰治聳聳肩,「犯人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嗎?裡世界最強殺手,裡包恩。」

  「動機。」

  「動機?」

  太宰治上前一步,把槍搭在他肩膀上,嘴角高高翹起,「太容易了,他與人打鬥,戰鬥的風暴席卷了整座島,又因為保護居民而束手束腳,最終被帶走。」

  深夜的海島,怪異的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連一絲絲海風都似乎被攔在島外。

  「她成為若狹留美收到的第一條命令,就是重新造一個自己,並由此為時機,復活了兩位彩虹之子,當然,也不幸的遇到了那段時間很喜歡跟蹤黑澤陣的那位復仇者監獄的老大,百慕達。」

  「前任與現任,你懂的,干柴遇烈火,鬥得那叫個天翻地覆、海枯石爛。」

  「……」

  太宰治遙望著天邊漸漸染紅的黑夜,笑意一點點變涼,「人魚島下面裝了大量炸/彈,海嘯會再一次降臨這座島嶼,這一次,是真的什麼都不剩哦。」

  「這把槍當禮物送給你。」太宰治越過障礙,「今晚渾水摸魚的人還不少。」

  雲雀恭彌還想做什麼,神色卻驀地一變,僵硬的站在原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宰治消失在視線裡。

  重力!

  港口Mafia!

  太宰治緊趕慢趕朝著紅光發出的地方而去,高高揚起的海浪統統被重力排斥在外,順便給某個擺爛的人打電話。

  「喂喂,綾辻君,我猜猜你現在正在生死邊緣徘徊,要不試試我的辦法,學學人家彩虹之子把眼睛挖下來,一了百了,失去一雙眼睛總好過沒命吧∼如果我的辦法奏效了,你就把你昨天下單的項圈改個地址怎麼樣?我挺喜歡那款的……」

  太宰治跳上一邊的石頭,碎碎念的話說完良久,另一端才傳來綾辻行人的聲音。

  「太宰君,你說的很好,但不幸的是有位美女正逼著我睜大眼睛,雙全難敵四手啊∼」

  「四手?」

  「對啊,保護我的安室先生,正在打開電視機,我本來也不喜歡看紀錄片。」

  「你真倒霉,那我愛莫能助啰,拜拜∼名偵探∼」

  太宰治掛斷手機,抓緊時間朝著氣息所在的地方前進,明明一切都在計劃內,但是內心隱隱的不安到底從哪裡來?

  他忽略了什麼?

  雲雀恭彌被重力限制,阻止不了獵犬的人把證據擺在綾辻行人面前;安室透接到朗姆的命令,讓綾辻行人收攏證據,殺死裡包恩。

  港口Mafia巴不得彭格列失去一大戰力,不會去救,但也不應該讓重力使出動,妨礙雲雀恭彌救援,這分明是擺明了跟意大利作對!

  太宰治喃喃著,「殺人偵探百分百死亡率,從不出錯。」

  本不該見光的夜晚,整片天空勝似火燒雲翻滾,紅如鮮血,突然,口袋裡發燙的手機在震動。

  太宰治停下腳步,手機倒映出來的臉色冷得可怕,他微微抬眼,火光中央站著一個紅發紅眼的高挑男子。

  「你好,我是古裡炎真。」他瑟縮了一下脖子,「快天亮了,我來幫助大家離開,人魚島快沉沒了。」

  男子指環上的寶石頃刻間皸裂,與手機一起,滑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波濤洶湧,海水倒灌,灌木叢林等轉瞬間被摧毀,只余眼前的方寸之地和一艘輪船巋然不動。

  『人魚將死』

  ……

  「這是西蒙家族剩下的『罪』,連我也不知道西蒙·科扎特從哪裡得來的血,沒有靈魂,徒有力量的血液。」

  塔爾波嘆道,「西蒙指環的大地之炎,操縱著重力。它於天災中誕生,也將於災難中死去,傳說這是屬於神明的詛咒。」


第167章 人魚島(六)

  若狹留美眺望島嶼的另一邊, 那裡的天空逐漸蔓延開來紅彤彤的一片,「弱點嗎……」

  在品嘗過失去摯友的痛苦後,便再難承受失去。害怕失去, 便會過度小心謹慎。

  太宰治感受到『重力』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中原中也……也難怪, 那本身就曾是荒霸吐的力量……

  「裡包恩呢?」

  「只需要將現實稍稍改寫, 就有最完美的凶手。」

  若狹留美試探的看向黑澤陣, 「你從哪來的『書』?」

  現在的『書』都能這麼容易得到了?

  「江戶川亂步會確保裡包恩活著, 所以幫助一個小偷從異能特務科盜點東西很合理吧?」

  黑澤陣將嶄新的指環戴在女子的食指上, 屍斑消退, 腐爛的軀體重新完好如初,「對吧?我親愛的搭檔。」

  棺材裡的女子胸腔開始起伏,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唰地一下起身, 手扯住眼前人的衣領, 久違的怒音讓黑澤陣聽得心曠神怡。

  「說!你干了什麼?」

  黑澤陣嘴角上揚, 「當然是你身下這片即將消失的土地, 利用了你盟友的傑作。」

  毛利蘭抬眼, 柯南的老師若狹留美就站在前方,她身後是一艘即將靠岸的船。

  ……

  異能特務科的機密之地,一高一矮的兩個黑影躲過重重監控,竄進了機關人員的臨時宿舍。

  鈴木園子眼睛做賊似的亂晃, 輕微的哢嚓落鎖聲後,飛來的一本書被她手忙腳亂的接住,而後拿起鋼筆就在書上唰唰地寫字。

  忙完後, 鈴木園子趕忙對著手機另一端道, 「亂步君,我做完了, 你可得保證我家阿真平安歸來啊!」

  聽到那邊的保證後,鈴木園子這才按按狂跳的心髒,看著手中的東西眨了眨眼。

  數秒後,鈴木園子把書透過窗戶扔出去,她知道哪怕這是十三層的高樓,外面的高手都能不動聲色的接住物品。

  鈴木園子輕喃道:「東西不動聲色的放回去,錢明日就到你賬上。」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提著小行李箱的孩子把壁虎一樣扒在牆上的小偷刮下來,一起坐著滑翔翼飛遠。

  同一時間點的人魚島,呆在房間內的綾辻行人被迫張著眼睛,看著安室透將一盤磁帶放進播放機,電視屏幕閃過雪花條後,三年前的戰鬥近在眼前。

  綾辻行人笑笑,「有點模糊,你們不能擦擦屏幕嗎?」

  大倉燁子抵在他太陽穴的槍使了使勁,「別耍花招!」

  「我都這樣了,還能有反抗的機會?」綾辻行人看著電視裡的打架,笑容不變,「我有自知之明,鬥不過異能特種部隊的成員。」

  聞言,大倉燁子看向一旁的幫手,得到暗示的安室透懂事的照做。

  電視裡的錄像畫面其實算不上清晰,但在播放途中,觀看的人眼睛莫名一花,而後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影像記錄的凶手臉龐變得異常清楚……與熟悉。

  綾辻行人歪了歪頭,「結果很明顯了呢,我這次只是走個過場。什麼用都沒有。」

  瑕疵。

  充滿瑕疵的證據。

  凶手的身手好得那叫個驚天動地,震耳欲聾,阪口安吾看了都會流淚,中原中也看了也要甘拜下風!

  房間外的動靜大了起來,與三年前如初一撤的海嘯蜂擁而至,他們不得不在惠香的帶領下撤退到安全的場所。

  綾辻行人插著兜迎風而立,「這樣壯觀的山崩地裂,見過一次也不枉此生!」

  「是嗎?我可以幫忙問問下面收不收你哦∼」

  太宰治雖然面帶微笑,但周身的冷氣壓可以看出,他現在絕不是什麼好心情。

  當然,任誰戴著一副手銬心情都不會好。

  「你們這是誣陷,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正經人家。」太宰治晃了晃手上銀質泛光的鐐銬,「就這樣給我定罪,不覺得草率了嗎?」

  大倉燁子不為所動,「證據表明三年前你在人魚島殺了人。」

  太宰治聳聳肩,「看得出,你們想逮捕我很久了。」

  以前洗得太干淨,現在露出一點苗頭,就跟貓見了老鼠一樣,聞著味就撲了上來。

  風浪很大,即便特制的輪船很堅固,但在這樣大的浪潮中,也被晃得左搖右擺。

  島上的人在古裡炎真重力的加持下,才能安安穩穩的上了輪船,不過看他破損的指環,也堅持不了多久。

  這不,剛從風浪中心逃離出來的幾人狼狽不堪的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們這是干什麼?」

  國木田獨步震驚地看著被挾持的搭檔,怎麼就幾個小時不見,這廝就被拷上了手銬!又是犯什麼事了?!

  「這樣熱情的邀請,我怎麼能拒絕呢∼」

  「邀請個屁!邀請你吃牢飯嗎?喂,那邊小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太宰雖然平時不靠譜,但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沒有誤會,逮捕的就是太宰治。」

  「他做了什麼?我可不相信你們拿出來的那一套!我們偵探社的成員你想帶走,非得給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證據在手,哪怕你是什麼高級官員,我們也能逮捕!」

  「證據?我看看,是真是假還沒……」

  太宰治笑笑,一點也沒有同伴那樣的焦急慌亂,任誰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別說證據,值得他對上復仇者監獄的動機恐怕也准備好了吧?港口Mafia做的局,尾巴怎麼會掃不干淨呢?

  森、歐、外。

  船被浪打得很高,足以讓輪船上的人看清下方破碎的島嶼,在這樣不可逆的毀滅下,神真的能給人一線生機嗎?

  那多余的善心,那令人憎惡的憐憫,還有可笑的忠誠!

  太宰治看著遠方的眼神變幻莫測,片刻後轉身進了船艙。

  「太宰!你——」

  「國木田君,讓他自己靜靜。」

  江戶川亂步攔住同伴跟上去的腳步,沉聲道,「太宰不會有問題。」

  這是港口Mafia與彭格列做出的決定,武裝偵探社社員的個人想法,不在黑/手黨的考慮範圍。

  至於太宰治的憤怒,他那位曾經的老師,太懂得怎麼讓他憋住;就如同多年前一樣,面對為了達成三刻構想造成的傷亡,太宰治只能選擇棄逃。

  「亂步,我們不只是為了保護京極真才來的人魚島對吧?」

  國木田獨步現在還看不懂局勢就是傻子了,偵探社的主力都在這裡,只為了京極真,付出太大。

  「嘛,沒辦法。」江戶川亂步按著自己的帽子,不讓狂風吹跑,「偵探社太窮了啦。」

  風沙逼得江戶川亂步不由得眯上眼,藏在暗處的敵人,總會忌憚他們手裡會不會也有『書』頁的問題。

  武裝偵探社已經脫離了被針對的危險。

  江戶川亂步沒法否認這次自己的卑劣,「社長會罵我吧∼」

  國木田獨步:「???」

  江戶川亂步冷得縮了縮脖子,「回去准備迎接新社員吧,但願太宰不會生我的氣。」

  京極真摸不著頭腦的左右看看,「凶手找到了,園子會被異能特務科放出來吧?」

  鈴木園子筆跡的《月光》發現於三年前的人魚島,她才會作為嫌疑人被弄進異能特務科,京極真這才委托武裝偵探社查真相,沒想到……

  國木田獨步咬牙,「這都是些什麼事——!」

  捉『犯人』捉到自己頭上!港口Mafia故意的吧!

  江戶川亂步路過安室透的時候,似是隨便抱怨了一句,「錢不好掙啊,什麼時候偵探社也能多來幾位雇主送送錢啊,偵探都快沒錢買零食了!」

  安室透頓了頓,這獵犬跟國家情報秘密局的要求是大相徑庭啊,一個要凶手的命,一個要真相,還有黑衣組織,居然也會在關鍵時候給他發消息?

  協助政府機關。

  「人到齊了,出發!」

  古裡炎真的一聲命令,輪船開始啟航,安室透的沉思這次被打斷,他抬頭,眼睛瞟過海浪時瞳孔一縮。

  海水高高揚起的陰影下,還有一艘巨大的郵輪,一位穿著黑色職業裙裝的女子正面朝著他們的方向。

  窈窕纖細的身材只遠遠看著便會覺得這是位大美人,她有些大的帽子遮住了臉龐,但在陽光下,露出的短發閃爍著金色的耀眼色澤。

  突然,她撐起黑色的傘遮擋濺起來的海水,向海裡面吹落什麼東西後,離開了船頭。

  安室透眯著眼睛,想要確認海水裡的東西,但因為浪太大,只來得及在它們被淹沒前看見其反射的金黃光芒。

  銀杏葉……

  人魚島真正的秘密,真的有人查出來了嗎?感覺大家好像都被『人魚將死』和三年前的事故,集體轉移了視線。

  它沉沒得太快,都來不及仔細觀察。

  鈴鈴鈴——

  京極真走到船上勉強算熟悉的人旁邊,「你的手機鈴聲好古董。」

  「它音量大,不容易錯過重要信息。」

  安室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是專門用來聯系黑衣組織成員的手機,在這種時候接到電話而不是短信,他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沙沙的嗓音有些粗糲,但卻字字句句都清晰的傳入耳朵。

  「做得很好,波本,大人很高興,因此給你升了職。」

  「你將取代不死酒,成為新一任的烏鴉,它的職責是管理烏丸集團旗下的軍火和產品交易買賣活動。」

  「謹記,我有任免你的權力,也有撤銷你的權力,呵呵,你不會喜歡從位子上跌下來的感覺。」

  安室透握緊手機,「你是朗姆?」

  這給安室透以前短信聯系的感覺有天壤之別,絕對的自信和步步緊逼,以及淡淡的……戲耍。

  「你如我料想的那般聰明,原以為勝任這個職位的會是另一人,可惜在我考察後發現他是個叛徒,便只能放棄培養他。」

  朗姆心情不錯,也有空閑多聊,「人魚島的秘密只有朗姆有權知曉其內核,但作為烏鴉,你有三條方便的規則可以知曉。」

  安室透:「什麼?」

  「第一,只需要完成大人交待的工作;第二,琴酒屬於『新約』,你不動他,他便不會動你;第三,刺探你真實身份和工作內容的人,都會列為攻擊對像。」

  安室透皺眉,這好像過於籠統了,他試探道,「我能得到什麼幫助?」

  那一邊似乎有紙張抽動的聲音,「除開我,你將新收到一張黑卡和四個聯系方式,他們皆是烏丸集團的管理層。」

  「既得利益者,報之相同利益。」

  安室透看著手機裡新多出的號碼,其中一個與貝爾摩德重合,他就這樣進入烏丸集團了?怎麼感覺天上掉了個大餡餅?

  貝爾摩德來電了,「恭喜你,波本,升職升得真快,感謝我把你真實的公安背景抹平吧,現在朗姆只會覺得你是臥底在公安的一名組織分子。」

  下一刻,貝爾摩德的聲音一沉,「現在,該你回報我了。」


第168章 人魚島(七)

  若狹留美看著黑澤陣, 三年前那場海嘯,【工藤新一】如果不是黑澤陣弄出去,那就只剩下他了, 主管權力的人。

  烏丸集團水太深, 哪怕已經跟烏丸蓮耶幾度面見, 但若狹留美至今不清楚烏丸蓮耶的真正所在, 也沒見過其他管理層的真面目。

  二把手, 朗姆。

  若狹留美自嘲的笑了笑, 烏丸蓮耶有真正信任的人嗎?與平行世界不同的, 好一個朗姆……

  「我在黑桃之家2號實驗基地,截留了創造小尤尼的能源, 裡包恩和瑪蒙都復活了。」

  若狹留美沉聲道,「裡包恩為救島民被百慕達發現帶走, 瑪蒙很會藏, 這些年都沒聯系過任何人。」

  換好衣服的毛利蘭走了出來, 「花費代價讓我回來的原因, 是因為《月光》?」

  黑桃之家1號, 最早的銀色子彈實驗基地,當時若狹留美還是真正的若狹留美,沒人知道那時候的具體實驗內容。

  除了黑澤陣帶出來的《月光》。

  若狹留美道:「你跟我說過,澤爾達是核心人物, 通過接觸她,我發現她們是負責處理實驗品的人。」

  毛利蘭擦頭發的手微頓,「她們?」

  「當時澤爾達還是助手, 但在三年前, 」若狹留美看著她道,「她焚燒一份文件後, 升職管理層,代號『安士白』。」

  黑澤陣敲著他面前的玻璃酒杯,『好心』道:「天使安士白,本來是宮野艾蓮娜的代號,澤爾達曾是她的助手。」

  毛利蘭走到他身後,看著這滴水的滿頭銀發,忍受不了的將白毛巾蓋了上去,使勁摩擦,「你還發現了什麼?」

  這個『你』指的黑澤陣。

  黑澤陣懶得計較拿他頭發發泄的人,這點力道造不成丁點傷害,「假的本堂瑛祐就是三年前帶出來的實驗體。」

  毛利蘭一怔,難怪他能拿著《月光》出現……

  若狹留美低下頭喝了口熱茶,「澤爾達成為烏鴉的前一夜,我通過監控看到她燒了一份文件,文件名《Parallel universes》。」

  毛利蘭蹙眉,「平行宇宙?」

  「我沒敢打草驚蛇。」若狹留美看了眼他們,「直到黑澤陣拿出《月光》引我出來。」

  毛利蘭的手頓住,黑澤陣在氣她明知道會有人動他的記憶,卻什麼都沒說?

  黑澤陣突然笑了,笑得人心底涼涼,「《月光》的真正答案,鈴木園子只答應告訴你一個人。」

  沒有人能研究出來【鈴木園子】真正想說什麼,在黑澤陣手裡整整三年,他揉碎了掰開了看,都沒解讀完整。

  若狹留美也沒料到,黑澤陣亦能利用這份自己搞不定的手稿,迫使港口Mafia選擇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被栽贓的鈴木園子在異能特務科,或許是最有效的保護方法……只要毛利蘭『光明正大』拿到解讀後的《月光》,她什麼事都不會有。

  若狹留美道:「黑/手黨們都懷疑,《月光》有黑桃之家1號研究方面的信息。」

  若狹留美接觸人魚島的時間太短,後來建立的黑桃之家2號出於高層規定,她不敢太過接近,畢竟當年截取小尤尼的能源是她的重中之重。

  高層,都喜歡聽話的人,過分的好奇,赤井武務就是前車之鑒。

  人魚島,比拉,銀色子彈,終於成為歷史。

  「你呢?」

  「啊?」

  毛利蘭做了下來,「尤尼,你從未聯系過任何人,伽馬都似乎認為你被害死了。」

  「我送了具屍體過去,以後就叫我留美吧。」若狹留美望著空蕩蕩的海平面,「我不能流露出任何不妥,除非烏丸蓮耶下達命令主動接觸。」暴露身份者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但是我們……」

  「琴酒。」

  若狹留美交出一張黑色的卡片,推給品酒的男人,「我是給他結算工資的人。」

  「工、工資?!!!」

  黑衣組織原來還真有這個?!

  「多少?」

  「年付三十億。」

  「三、三、三十億——!!!」

  烏丸蓮耶是銀行印鈔的人嗎?!

  黑澤陣拈起黑卡,「我也是打三份工的人。」他瞥了眼瞠目結舌的毛利蘭,「這其中,森歐外最摳門。」

  毛利蘭:「……」

  很好,有被侮辱到。

  若狹留美把披肩披上,對她道,「你要回橫濱復命,那柯南和宮野就交給我吧,我帶他們回東京。」

  也不知道工藤新一對案件的敏銳,在島上有沒有其他發現,就算沒有,但也是個很好的事件觸發體吧。

  再次來到橫濱,這裡是一點沒變,街上多的是頻繁來往的黑西裝人群,似已經與這裡的居民融為一體,成了橫濱的一大特色。

  走進五角大樓,毛利蘭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不再是當初的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現在反而異常平靜,甚至有了更多的精力打量周遭。

  毛利蘭指了指路過的人,「他們都好像很怕你。」

  黑澤陣隨意掃了一眼,「他們怕的不是我,是死亡。」

  這句話一出,毛利蘭都能聽到這些人倒吸氣的聲音,簡直跟柯南他們聽到琴酒的名字時一模一樣!

  黑澤陣直接推開 了首領辦公室的門,「BOSS。」

  森歐外還是老樣子,拿著條裙子求著氣鼓鼓的愛麗絲。

  「離我遠點!」

  「愛麗絲醬,不要這麼凶嘛∼」

  「穿穿這條?我保證,你穿這個我就帶你去看太宰君的笑話!」

  「林太郎,你又想騙我!我才不上當!你根本不敢過去!」

  「求求你了,愛麗絲醬∼」

  ……

  毛利蘭默不作聲的站在後面,看著這幅場景已經能面不改色的在心裡嘀嘀咕咕。

  【變態,居然自戀成這樣。】

  【怎麼不自己穿蘿莉裝?】

  【難道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年齡大了穿起來辣眼睛?】

  【……嗯,也可能BOSS要臉,比起被人說蘿莉控,總好比被人說喜歡穿女裝來得強?】

  【毛利蘭,你要體諒他們的個人愛好,不要去拆穿,畢竟都不容易啊∼】

  「咳咳。」

  黑澤陣咳嗽了一聲,壓下上揚的嘴角,「BOSS,我趕時間。」

  「黑澤君,你怎麼就是學不會寒暄,客氣這一套呢?」

  「時間。」

  「你看看蘭醬多尊敬領導,一點抱怨的聲音都沒有哦∼」

  【對對對,快說正事!我不想陪聊啊!】

  【玩大眼瞪小眼嗎?夠了哈,你們有誰比我眼睛大!若不是形勢比人強,你們夠厲害,呵!】

  【我餓了。】

  【為什麼還有上班這種慘絕人寰的事?】

  【好想回到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什麼都不用管的狀態啊∼】

  【為了生存,真難啊∼】

  【好餓啊∼餓∼】

  【兩天一夜沒吃過飯了啊∼森歐外是什麼級別的剝削家,沒人性!】

  【假期!你在哪裡!】

  【哦,在森BOSS灌水的腦子裡。】

  「黑澤君,你真的該跟蘭醬好好學學∼」

  尊敬?抱怨?學習?

  黑澤陣嘴角抽了抽,他瞟了一眼頭埋得更低的人,冷厲的眉眼眯得更厲害,「說!」

  「沒耐心。」

  森歐外攤了攤手,又接著嘆了口氣,「為什麼懂得尊敬領導的下屬越來越少呢∼」

  【不問問你自己嗎?】

  【……難道是太倒霉?話說,倒霉會傳染嗎?傳染給下屬?黑澤陣也是?】

  【我想想看,多年沒發現新一變小孩,總是抓不住小哀,赤井秀一也多次死裡逃生,詐死他居然還相信過!……柯南在他面前晃過幾次,黑澤陣?哈哈,沒撈到一點好!賠了直升飛機賠了車,還被率先搶過實驗資料!總是慢一拍!嘖∼】

  黑澤陣臉黑了,咬牙道,「異能特務科有人等著。」

  【園子!】

  【森BOSS,你快點!】

  森歐外:「……」怎麼陰風陣陣的。

  森歐外看向恭敬垂首的人,「蘭醬,休息得如何了?」

  【沒夠!】

  毛利蘭笑道,「BOSS,我很好。」

  森歐外似是信了,「【工藤新一】在醫療部,似乎你『請假外出』的打擊太大,一直昏迷不醒,昏迷前,不停的重復著一段話。」

  「他說,『烏鴉、園子,烏鴉、園子……』」

  毛利蘭皺了皺眉。

  森歐外瞧見這一幕,揚起了眉毛,「很奇怪,他在加速衰老,短短一個月就像過了四五十年,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差不多就這兩天的事了。」

  毛利蘭猛地抬頭,眼裡是掩飾不住的震驚,「怎麼會!」

  「他在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就是為了見你。」

  森歐外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來到她面前,「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首領辦公室的大門關閉,毛利蘭腦袋空空,下意識的跟隨黑澤陣的腳步,來到安靜得恐怖的病房。

  吊著吊瓶的老人毛發鬢白,眼睛蒙上了一層白障,皮膚褶皺,嘴唇哆嗦著泛著青紫,將死之人的死氣呼之欲出。

  毛利蘭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床前看了許久,才啞聲道,「我該怎麼做?」

  黑澤陣冷聲道,「實驗體失去了電源,已經耗盡了電量,進入了待機狀態。」

  毛利蘭咬著唇不忍再看,成人禮不過一個月,對於她來說像是過了四五年,但對床上的人來講是的的確確過了一輩子……

  「你認為他會對什麼有反應?」

  出現在成人禮上的人……成人禮發生的一切,毛利蘭都記得。

  「我記得。」

  毛利蘭哼起了小孩子們送出的童謠,【工藤新一】聽後發生變化的一首歌。

  「烏鴉為什麼在啼叫,因為在山上面有七個可愛的小烏鴉呀……不停地啼叫著……不妨去看看啊……」

  病床上的人開始顫抖,眼睛看不見,只能用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發聲出,嘴唇囁嚅著,「不、不是……不對、不、不要……園子……」

  他猛地坐起身,像上了發條的木偶,咯吱咯吱的轉動上半身,面向毛利蘭,停頓了幾秒後,突然撲了過來。

  「Merlot!公主!」

  毛利蘭嚇得後退一步。

  黑澤陣及時上前一步,擋在前面,「你是誰?」

  虛假的容貌,陌生的靈魂,復制的記憶情感,拼湊出來的人就是為了今天,可悲的存在。

  老人抓住眼前的人,掐住黑澤陣的手臂,指甲深深嵌進他的肉裡,像是在嘶吼,又像是在哭喊。

  「這是命!是人為的命!錯了!都錯了!」

  「千萬要記住!」

  「——銀色子彈是酒啊!!!」

  他用盡所有力氣喊完這句話,再也沒有了聲息。

  毛利蘭怔怔地站在原地……

  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響在耳畔。

  【媽媽收到我的禮物不知道歡不歡喜?好想給媽媽看我真實的樣子啊。】

  「呆在這裡!」

  下一瞬,毛利蘭眼前黑影一閃,黑澤陣就衝了出去,結果一無所獲。


第169章 人魚島(八)

  「黑衣組織在港口Mafia總部都有內鬼?」毛利蘭轉過僵硬的腦袋, 手腳冰涼,「不覺得它強大得過分了嗎?」

  港口Mafia所擁有的實力毛利蘭很清楚,能被潛入內部還逃走, 是件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 可現實就是發生了。

  黑澤陣嘴角微微上揚, 帶著寒意和一種發自內心的不屑一顧, 他笑出了聲, 竟神奇的讓毛利蘭緊縮的心髒放松了下來。

  「知道烏丸集團至今屹立不倒的原因嗎?」

  毛利蘭眼神變得迷離, 實話實說, 雖然白蘭和藍染提供了底氣,但她總覺得不該只是這樣。

  這個世界烏丸集團憑借歷史的前瞻性, 做了很多龐大的布局,前前後後用了上百年時間復制和創造了匪夷所思的科研成果, 本可以很簡單的就擁有無限的前途。

  然而, 它也復刻了充滿風險的途徑, 覬覦『書』, 拿捏各人的短處在黑/手黨裡挑起人們的怒火, 引得各方不是將它視為眼中之釘,就是看成一塊像罌粟一樣危險又甜美誘惑的大蛋糕。

  甚至白蘭和藍染這兩個強盛的人,烏丸蓮耶也插入其中,在聽他們的話時, 卻也不知不覺的從二者身上剝下了果肉,削弱了他們。

  「我感覺,烏丸蓮耶從一開始就有一個堅定的目標。」毛利蘭想這個問題想了很久, 「黑衣組織只是屠宰場, 尋找最合適的羔羊。」

  毛利蘭看著他,像是在求證, 「一場對於烏丸集團的篩選,它想要最善於偽裝人?」

  黑澤陣輕笑,「很接近了,烏丸集團不是過家家,可以說是烏丸蓮耶一手遮天,絕對的君主。」

  他幽狼似的墨綠色眸子變得深邃,「他靠著疑心和果決掌控整個地下集團。」

  高層人員彼此隱瞞,互不侵擾,一旦犯戒必被安排上死路;處決組織叛徒,從不拖泥帶水。

  「烏丸集團內部將疑心病貫徹到底,不會有誰會真正相信誰,他們都把自己的身份捂得嚴嚴實實,各司其職,並且有各自不同的聯系方式通向他人。」

  講到這,黑澤陣帶上了奇特的笑容和陰寒,看得毛利蘭不自覺抖了抖手臂,他引誰下了套?

  若狹留美?

  毛利蘭盯著他,「如果聯系方式出了問題?」

  「說明能力不足以勝任職位,哪怕是巧合,任何一絲絲懷疑,都會迎來說一不二的處決。」

  有點像針對新加入的人。

  毛利蘭松了口氣的同時,眉頭又緊縮,這樣的烏丸集團……「他們會小心謹慎,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深入其他組織。」

  黑/手黨有其他組織的臥底是常識,方便互相試探和獲取信息。

  這對他們是致命的。

  所以剛剛小尤尼的出現……

  黑澤陣劃拉著手機裡發過來的臥底名單,「與各組織微不足道的臥底交流,最保險。」

  「我覺得……」

  「已經死了。」

  黑澤陣收起手機,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測。

  沉默了一會兒,毛利蘭再度靠近病床,合上了那雙眼睛,最後看了一眼上面的人,走出了病房。

  見過了太多的生死,心好像變得越來越冷,再也不是曾經那個見到屍體會大聲尖叫的人了。

  ……對不起,一路走好……

  毛利蘭眼裡似有水汽閃過,一眨眼,藍紫色的眸又重新恢復澄澈明亮

  傷心就是一瞬間,之後就像落進池子的底部,再看不出痕跡。

  未來在哪裡?會有一天,自己完全不認識自己嗎?分不清自己是誰,該向誰道別?

  ……

  「見園子!」

  黑澤陣眼神深了深,沒說什麼繼續帶路,他表面很平靜,任誰也看不出心底的真實想法。

  經過大理石鋪就的地磚時,戴帽子的金發男子與兩人擦肩而過,看著那與中原中也如出一轍的裝扮,毛利蘭不禁多看了幾眼。

  「他是誰?」

  「中原中也去執行機密任務期間,他接替重力使的工作。不要靠近他,他跟中原中也的平易近人相比,是兩個極端。」

  ……

  異能特務科內。

  終於等到保釋人員的鈴木園子抱著毛利蘭一通控訴。

  「毀人清白!亂扣髒帽!他們都眼瞎!我哪裡像個犯罪分子?」

  「不讓我回家不說,安排的宿舍還是別人住過的男生宿舍!我付了錢的啊!」

  「全天24小時監視,連上廁所都要人看著,他們懂不懂人權!我只是有嫌疑!不是罪證確鑿啊!」……

  毛利蘭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難,「園、園子、」

  眼看著就要翻白眼,黑澤陣把鈴木園子一把扯下去,扔給一旁心疼壞了的京極真。

  黑澤陣諷刺道,「我看她是真的想犯下謀殺案,都不用出去了,直接常住。」

  鈴木園子一聽,趕忙來拍好友的背,「蘭,抱歉抱歉!」說著,趕緊給她念節拍,「快!呼氣吸氣,呼氣,多喘喘,再喘一口氣,還喘著吧?」

  黑澤陣眉心跳了跳,這說的是喉嚨被割破了還是快要生了?

  等毛利蘭平復了呼吸後,才有力氣道,「咳咳,放心,還喘著。」

  阪口安吾咳嗽了一下,證明自己還在,她們還有該交待的事需要交待,不要枉費他答應安排綾辻行人走一趟。

  所有人都朝著人魚島而去,令烏丸集團認為《月光》指向的是人魚島,誤導他們是島上的事情沒有處理干淨,而忽略了被抓進來的鈴木園子。

  阪口安吾扶了扶眼鏡,「我要澄清一下,是你要求住我的房間,只要不出門,隱私沒有任何問題;而你給的資金是付給武偵的保護費,異能特務科沒有收受一分。」

  鈴木園子眨眼,「好像是……」霎時,她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哈哈,既然這樣,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黑澤陣率先坐下,看向主事的人,「先上茶點,時間不會那麼難熬。」

  毛利蘭眼睛亮了亮,迅速坐下,也抬頭盯著他。

  鈴木園子深覺有道理,坐上座位。

  京極真沒啥意見,緊跟園子步伐,嗯,他也餓了。

  阪口安吾:「……」

  你們以為這是咖啡店嗎!啊?

  毛利蘭一本正經的道:「沒有茶話會的座談,沒有靈魂!」她斜眼看向阪口安吾,「生命需要尊重,生活要有儀式感,二者缺一不可。」

  黑澤陣嘴角一抽,這話說得好冠冕堂皇!

  阪口安吾:「……我去准備。」

  半晌後,一群人坐在異聞特務科的審訊室內,圍著一桌子的蛋糕甜甜圈品嘗,整間房撲滿奶香的甜味。

  毛利蘭吃相很斯文,但動作一點也不慢的消耗著蛋糕,「阪口先生,甜品要少吃,不然容易掉頭發。」

  黑澤陣翹著腿,順嘴道,「不僅脫發,頭發也會變黃。」

  阪口安吾僵了一下,忍住照鏡子摸發際線的衝動,努力微笑,「我很少吃。」

  京極真吃得有些膩了,放慢了動作,「那有點浪費了,這麼多,過會兒打包點給武偵吧,他們挺喜歡的。」

  阪口安吾強忍心痛,「可以,你隨意。」他轉頭,對著鈴木園子,「鈴木小姐?」

  鈴木園子想了想,道,「之前我對安室透說的那份解讀是真的,但《月光》裡還有兩句話。」

  「不要喝,喝下那杯酒就不要去探究。」

  「蘭,它的代號是新約,是應許的約,是恩典的約。ヾ」

  鈴木園子雙手一攤,「完了,就這些。」

  阪口安吾眉頭緊縮,「又是新約?」他看向另外兩人,「你們怎麼看?」

  毛利蘭刮奶油的叉子停了一會兒後,便用叉子開始戳蛋糕,接著又繼續享受美味。

  阪口安吾:「?」

  黑澤陣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納罕道,「你是在問港口Mafia的情報?」

  阪口安吾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據我們所知,『新約』為七只烏鴉之首,主導烏丸集團的多項實驗,幾乎所有成果都來自他。」

  他擦了擦眼鏡,繼續道,「這是我們的人通過監視宮野志保,抓到一個企圖對她下手的少年,通過搜尋他的記憶發現不少。」

  「朱奈瑞克,藥劑研究員,曾為宮野志保同事,後成為『新約』的下屬,負責研究針對記憶的藥物,已經初有成效。」

  阪口安吾重新戴上眼鏡,對他們道,「從小在組織長大,也沒有見過『新約』的真面孔。」

  毛利蘭放下叉子,開始交換情報,「『酒』指銀色子彈,能解除彩虹之子的詛咒,疑似APTX4869的解藥,我猜是一種修復身體不足之處的藥。」

  「『新約』,神明與人的約定,基督之血。」

  黑澤陣淡聲道,「達芬奇的名畫《最後的晚餐》中提到,耶穌舉杯慶祝,『這是用我的血為你們立的新約。』,亦指葡萄酒。」ゝ

  阪口安吾沉思,「這個『新約』,是他們代號全為酒的原因嗎?」下一秒,又反對道,「也不對啊,威士忌、朗姆和琴酒都不是葡萄酒……」

  鈴木園子隨口道,「苦艾酒裡面加了藥草。」

  三人同時一愣,好似有那麼點道理,阪口安吾點了點頭,「可惜,高層的信息太少。」

  高層?

  毛利蘭突然想到一處,「其實朗姆可以是一個突破口,他在組織好像很特別。」

  阪口安吾眼鏡亮了亮,「怎麼說?」

  毛利蘭頷首,「朗姆,最接近烏丸蓮耶的人。」

  黑澤陣眯眼,「那個朗姆,在烏丸集團的權力不是一般的大,他很敏銳,只能你自己悄無聲息的查。」

  毛利蘭道,「阪口先生,能用你們政府的情報系統,幫我搜集一份名單嗎?」

  阪口安吾問道,「什麼名單?」

  「無論男女老少只要眼睛受過傷,身份背景沒有疑問,現居東京,圍繞我或者柯南兩人,排列一份名單順序。」

  「怎麼排?」

  毛利蘭托著下巴,雙眼閃爍著星芒,像是在探索著一個答案,「一,工作或居住的距離遠近;二,社交來往的深淺程度。」

  黑澤陣嘴角上揚,「你可以再加一點,本人沒有與你們產生過任何電子通訊記錄。」

  阪口安吾坐直了身子,「我明白了。」

  接下來跟異能特務科的交接很簡單,登記一下身份資料,簽上保證不泄密的協議書,就可以人物兩訖。

  告別時,京極真不忘給武偵打包零口,人魚島之行似乎有點對不起偵探社,他打算跟園子去看一看。

  看著阪口安吾的頭,毛利蘭禁不住又一次道,「阪口先生,甜食吃多了真的不好。」

  她決定再委婉一遍,「過量的咖啡更是有害身體健康。」

  阪口安吾背在身後的手緩緩捏緊,他深感自己無比堅韌的意志遭到了磨礪,「我不愛吃,也不愛喝。」

  【滾!】


第170章 溫泉山莊夜:決定

  在胃得到滿足, 毛利蘭的困意就浮了上來,她就只能把京極真和園子送到武裝偵探社的樓下,就回去了港/黑大樓。

  黑澤陣的辦公室布置與東京一模一樣, 毛利蘭佯裝的精神頓時萎靡了下來, 一把撲在純黑色的軟床上, 「我受不住了, 睡一會兒……」

  厚實的黑色窗簾擋住了陽光, 昏暗的環境形成了最佳的睡眠環境, 恰到好處的撫平了穿梭兩個世界造成的身體疲憊。

  黑澤陣猶含嘆息的嗓音縹緲而又遙遠, 帶著令人熟悉的安心。

  【真能撐啊。】

  毛利蘭好像睡了很久,久到墜入沉沉的夢境, 她又看到了無數個夜晚循環的場景。

  金碧輝煌的黃昏別館,生氣勃勃的克麗絲和陰沉沉的黑澤陣……【園子】的屍體, 肅穆莊嚴的墓碑, 孤零零的背影……黑澤陣冰冷刺骨的身體, 猩紅刺鼻的海洋……

  【中原中也】背對著她, 「不需要有負罪感, 有所求的是我。」

  人群在咒罵和哭喊,火圈包圍了他們。

  「著火了!著火了!快救火!」

  「水?!水管為什麼全是石油?!!」

  「救活啊!哪裡有水?!」

  「那是個惡魔!你們為什麼要招惹他!」

  「不是你們招惹他就不會有現在!都怪你們!」

  「我沒錯!沒有水,那就血!血不是水嗎?對對對,血也是水!」

  「血就是水!」……

  火焰燒得很旺, 變成焦炭的樹木七倒八歪,地面黢黑,鮮血流了一地。

  瘦骨嶙峋的男人身上滿是醜陋的灼燒痕跡, 再看不出原貌。他在瘋狂的嘲笑, 「哈哈,這是背叛!不能接受的背叛!」

  他那雙因憤怒而充滿血絲的眼睛, 瞪著所有人,「——叛徒!!!」

  毛利蘭睜開了眼,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空無一物的前方,手背青筋凸起,她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心口窒息的疼痛,才發現自己連呼吸都忘記了。

  門口打開了一條縫隙,外面的光透了進來。

  黑澤陣遞給她一杯水,見她滿面的驚恐,眉頭一揚,「你做了個很嚇人的夢境?」

  毛利蘭坐起身,一口喝了下去,「我夢到了烏丸蓮耶。」

  「哦,那確實很嚇人。」黑澤陣嗤笑一聲,「臉上坑坑窪窪的著實算不上好看。」

  毛利蘭沒有對這諷刺意味極濃的話發表言論,重新倒回床上,柔軟的被褥裹在身上很能給人安全感,「你……沒生氣?」

  不顧黑澤陣的意願跟著【太宰治】跑,怎麼看這個小氣的人都不會輕易放過吧?

  黑澤陣嘴角掛著笑,笑容是越看越滲人,「生……」

  「首先說明!」毛利蘭搶話道,「我沒告訴你記憶方面的問題,是我也不知道你會怎麼失憶啊?」

  毛利蘭雙眸緊緊盯著他,主打一個真誠,「而且你帶著過去的記憶遇到我,怎麼想都很奇怪吧!誰知道你會不會因為未來的我,才會對我施以援手啊……」

  「兩個人都沒有記憶,才公平嘛。」

  毛利蘭感覺臉在發燙,但還是努力忽視不自在解釋完,「知道你對別人動你記憶方面的厭惡,我就刻意把這件事放一邊,打算隨緣……尤尼他們都是被現實所逼,不知道你的事。」

  先發制人這一套很有效,特別對像是毛利蘭的時候。

  黑澤陣無法否認,毛利蘭總能精准有效的撫平他內心的怒火,剛剛被她挑起的火焰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不過嘛……

  「我沒打算追究你記憶的問題。」

  要追究的人早都追究下去了。

  「至於【太宰治】那件事……」

  黑澤陣微微彎腰,湊到她通紅的耳邊,挑起唇道,「知道你是怎麼回來的嗎?」

  身高的差距天然自帶著強勢的壓迫,毛利蘭,「怎、怎怎怎麼麼?」

  黑澤陣笑道,「你父親他從復仇者監獄帶出了裡包恩。又將當初尤尼救下的太宰治好友織田作之助,從埃德加·愛倫的小說裡放了出來。」

  這一場復雜的多方交易,毛利小五郎的手裡拿著王牌,他肯定要女兒回來。

  只要毛利蘭成功活著回來,森歐外取消對織田作之助的通緝,銷毀他在港口Mafia的一切過去,這是對太宰治的補償。

  又因為綾辻行人的異能對太宰治無效,裡包恩一案的『凶手』,太宰治最合適;便有了改寫證據的行動。

  這場行動又有利於江戶川亂步混淆那個擁有『書』的敵人的眼線,就接受了彭格列的委托幫助裡包恩。

  都想要《月光》的答案,毛利蘭就得回來,阪口安吾主動承擔了這次吸引烏丸集團的人去人魚島『抹消痕跡』的行動。

  外部完美的形成了一個圓,毛利小五郎就處於正中位置,而鈴木園子就起輔助作用。

  毛利蘭瞪大了眼睛,「是你告訴爸爸裡包恩在復仇者監獄!你牽的頭!」

  人魚島、《月光》、裡包恩、織田作之助甚至包括若狹留美,全是從黑澤陣這裡露出來的消息!他還完美的隱身了!

  毛利蘭急了,「我爸爸——」

  「比你活蹦亂跳多了。」

  黑澤陣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床上,「十年前,他就見過並且了解百慕達,全身而退很容易。」

  話雖如此,雖然安全無虞,但都冒過險,而且都是為了她!

  毛利蘭心裡憋著氣,但都不知道朝誰發,爸爸和園子?她沒這個臉!黑澤陣?她沒這個底氣,因為他完全保證了大家的安全。

  糾結來糾結去,一不做二不休的拿被子把自己蓋嚴實,她要休息!

  黑澤陣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掃向床上兀自內耗的人,「不要忘了平行世界的下場。」

  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被子裡的人動了動,甕聲甕氣的道,「其實……」

  毛利蘭的聲音細小模糊得跟蚊子一樣,「我知道,你會想辦法讓我回來,我等得起……」

  黑澤陣身體僵住,沒有了聲音,自從記憶回來後產生的焦躁,都好像在這句話裡得到落實。

  毛利蘭紅著臉鑽出了被子,「我有一個問題,能不能回答我?」

  黑澤陣沒有明確的回復,「看你問的什麼問題。」

  「還是這麼嚴謹……」

  毛利蘭嘟嘴小小的抱怨了一句,而後嘆了一口氣,不抱期望的道,「你早知道我會回到過去,那你提前在自己將要收到的『信』上寫了什麼?」

  黑澤陣的表情在昏暗中變幻莫測,他一直沒有說話,沉默得毛利蘭已經確信自己得不到答案,久到她再次垂下眼皮,進入睡眠。

  這一次,毛利蘭睡得很熟,什麼都沒有再夢到。

  黑澤陣悄無聲息的離開休息室,去了森歐外的首領辦公室。

  「我一直認為,之所以有竊聽這種行為,是掌控力不夠的體現。」

  黑澤陣直接把一個袖珍的竊聽器放到他的辦公桌上,「BOSS,你是感覺到自己能力不足了,准備退休?」

  森歐外從容的將竊聽器收回抽屜裡,「哎呀,蘭醬跟原來變了不少,沒想到是時空旅行的原因呢∼」

  「你很閑?干起了這種事。」

  「說什麼呢?怎麼能叫這種事?關心下屬,是作為一個優秀領導必備的品質。」

  「竊聽,還是首領在港/黑大樓總部竊聽一男一女在休息室的私事,你認為傳出去是像『關心』,還是像變態?」

  「……」

  森歐外感覺自己還是要點臉,就此打住這個突感而發的八卦心,先處理正事。

  「烏丸集團如何?」

  「不會對三刻構想產生危害,烏丸集團現在也不再關注橫濱。」

  森歐外挑了挑眉,「黑澤君很有信心啊。」

  黑澤陣坦然問道,「怎麼,BOSS想要烏丸集團?」

  森歐外食指的指腹摩挲著下巴,這是他思考時的標志,「等弄清楚再說吧,虛無縹緲的物品在不確定前動手,是最不理智的行為。」

  他似是皺著眉頭在思索,但說出的卻顯而易見,早已准備好的答案,「老鼠總會露出馬腳,黑澤君,你是最會鋪放捕鼠夾的獵人。」

  黑澤陣冷笑,「我等著他們出來。」

  每次看見黑澤君的這個笑容,森歐外都覺得有人要倒霉。

  森歐外咳了咳,指關節敲了敲桌上的一張薄薄的信封,「這是你們的獎勵哦,愛麗絲旗下溫泉山莊的情侶套票,私人領地,一周的假期,並且謝絕外人打擾。」

  黑澤陣瞟了一眼,又再次看向他,「這種東西我隨時可以安排,而且假期我也從來不缺。」

  森歐外抽抽嘴角,「……」

  他忘了,把工作甩給下屬去干自己感興趣的事,是黑澤陣的常規操作。

  嘖,遇到個不好賄賂也不怎麼聽話的下屬,聯想到之前那種自我的囂張態度,森歐外的不爽是一下子就激起來了!

  「黑澤君啊∼女孩子工作久了需要散散心的,你看蘭醬從加入港口Mafia就一直在奔波,各種出生入死,辛苦勞累,遲早會生出逆反心理啊!」

  森歐外一臉的苦口婆心,「你看看以前人家跟著父親接受委托天南地北到處游玩,再看看跟著你以後,休息日沒有不說,還不定時加班,你的剝削程度……」

  「就是因為你的逼迫,蘭醬長時間處於高壓狀態,現在連噩夢都開始有了,這樣子時間長了還了得?烏丸蓮耶都快成她心魔……」

  連珠炮一樣的話即使是黑澤陣也受不了,他抽過信封,打量了一下道,「我去。」

  也是時候放松一下了,盡管森歐外的態度有些可疑,但也算個安靜偏僻的地方。

  黑澤陣返回辦公室的隔間,不意外看到床上的人呼吸很平穩,顯然陷入了最深的睡眠裡。

  走到床邊,手指沿著她的臉龐緩緩游走,像是要把這張面容深深刻進心底,藏在無人踏足的角落,「女孩,不要小看你做的任何決定。」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俯下身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

  【這是為你做的舞台,你會贏,贏過所有人。】

悠于 2025-4-27 17:49

第171章 溫泉山莊夜:照片

  三日後。

  長時間沒回家的鈴木園子必須得打道回府了, 檢查完身體確認沒毛病的毛利蘭也不想再在這裡多呆,跟著她一起跑路回了東京。

  橫濱,毛利蘭怕再待下去會被人道毀滅。

  實在是毛利蘭被森歐外要求帶著愛麗絲去采買小裙子的次數太多, 多得黑澤陣莫名的低氣壓屢屢讓她感覺踩在薄冰下, 生怕一不小心就沉了底。

  可怕的是自己又在一些人的泄露下知道了豐富的港口Mafia絕密, 直接拉滿了腦內的警報系數!

  不, 她不想知道的, 什麼港口Mafia的叛徒跳槽全跳對家武裝偵探社, 什麼兩大組織領頭羊的三花貓老師……

  毛利蘭抬頭, 「終於回來了!」

  成人禮恍若隔世,鈴木家的老宅卻還是老樣子, 一點變化都沒有,因著園丁的精心照料, 金燦燦的向日葵照舊光彩熠熠。

  外太空育種的轉基因向日葵, 常開不敗, 每看一次, 毛利蘭都要驚嘆一次這閃花眼的金色。

  一路上講自己這一個月豐功偉績、驚心動魄、翻雲覆雨經歷的鈴木園子看見別墅, 登時歡呼著跑進家門,「我們回來啦——!!!」

  鈴木園子在大門處轉過身來看著她,揮舞著手臂,「蘭!快進來!一起去洗洗這一個多月的晦氣!尤其是犯太歲的你!」

  毛利蘭笑道, 「好!」

  舒舒服服的跑完澡,趁鈴木園子在與又赴國外參加比賽的京極真煲電話粥的時間,毛利蘭去了一趟鈴木家的神社。

  還是那個三居室的茅草屋, 中央祭壇上插滿的香散發著寥寥煙霧。

  「恭子?」

  空氣一片寂靜, 沒有人回應。

  毛利蘭心裡早有准備,烏丸蓮耶拿走了東西, 鈴木恭子就該消散了,但事到臨頭,什麼回應都沒有時,心裡還是有種說不出的空落。

  世上有千千萬萬種相遇,也會有猝不及防的離別。

  毛利蘭眼睛透過煙霧看向上面鈴木恭子的牌位時,視線突然被旁邊的名字吸引,鈴木一郎……

  兩塊木牌挨在一起,與其他人的一樣,都有了些微的潮濕和褪色,立在其余眾多的木牌中間看不出絲毫差別。

  毛利蘭驀地一笑,鼻子微微發酸,「當時沒看見,原來你們一直在一起。」

  成為真正的家人了啊。

  ……

  別墅裡,鈴木園子抱著一大堆在橫濱游玩時邀請人拍的照片嘰嘰咕咕,看見毛利蘭進門,馬上朝她招手,「蘭!快來快來!」

  毛利蘭腳一頓,而後走到她面前不出所料的滿茶幾照片,無奈的拿起一個抱枕抱好,坐上沙發,「也太多了吧!」

  「不能這樣算!」

  鈴木園子伸出食指搖了搖,一臉的你不懂,「蘭,你看看那都是什麼極品!陽光開朗、老實可愛、溫柔成熟、腹黑敗類、眉清目秀……甚至連嬌弱款都有!」

  「橫濱是什麼美男子天堂啊啊!!!」

  鈴木園子搖著毛利蘭瘋狂尖叫,「跟青澀帥氣的怪盜基德一比,簡、哦不,怪盜基德也是我的菜,但他們簡直是我的神啊啊啊啊——」

  一連串的搖晃和啊啊啊下來,毛利蘭仿佛看到了滿頭的星星,失去理智的園子太讓人招架不住!

  毛利蘭腦袋暈乎乎的,「有那麼誇張嗎……」

  「不!蘭,你不懂,成天看著一群帥哥多麼幸福啊。」

  鈴木園子握著照片,一臉神往,「如果不是因為要開學了,我還能再待一個月,不對,是十個月!」

  突然,鈴木園子猛地轉頭,放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得毛利蘭背脊一涼。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毛利蘭當即反對,「我是不會幫你要他們聯系方式和照片也不會問星座血型三維的!」末了,她補充道,「調查也不行!」

  毛利蘭看向那堆照片,全是港口Mafia和武裝偵探社的人,她敢打賭,武偵的園子絕對要到了手。

  而港/黑那些要麼背影,要麼半張側臉的照片,全是園子雇的中島敦一路跟拍來的,唯一正面照還是森歐外主動跟園子合拍的啊!

  這是追星嗎?是要人命!

  毛利蘭雙手比了個大大的叉,再次強調,「這比登天還難!」

  「可惜了……」

  鈴木園子望向這些照片,又想起上次新加坡見的一群,一瞬間感覺好痛心,「為什麼是黑/手黨?不是明星?明星我還能天天過眼癮。」

  「認清現實吧。」毛利蘭搖醒她,「這些都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鈴木園子拿著照片看了又看,依依不舍的放下,又把頭捂進枕頭裡,「心好痛!」

  毛利蘭好奇的拿起來一看,什麼啊!就拍到了一雙黑色蹭亮的皮靴……尖?園子至於看老半天?話說,這技術,拿相機的敦手滑了吧?

  「蘭!」

  鈴木園子從抱枕裡倏地抬起了頭,嘿嘿的笑了,「你有黑澤陣的照片吧?」

  「誒,什麼什麼?」

  毛利蘭音調驟然身高,很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我怎麼會有!」

  鈴木園子看著她緋紅色的耳朵,了然的摸了摸下巴,「你有。」

  關於感情方面,蘭是真的不會演戲。

  「所以,是什麼照片?」

  毛利蘭:「……正常照。」

  毛利蘭眼神閃躲得厲害,鈴木園子躍躍欲試想看的心就更加強烈了。

  鈴木園子搖頭,「我不信,除非讓我看看,就一眼。」

  「你必須信!」

  「不信謠不傳謠!事實見真招!」

  「園子,我真的沒有!」

  「蘭,你有鬼,是不是那種不能見人的照片?你說是,我絕不看!」

  「沒有,真的很正經!我發誓!」

  「正經照為什麼不能看?你撒謊。」

  ……

  十分鐘後,兩人你來我往的交戰中,氣勢越來越盛的鈴木園子取得了勝利。

  乖乖交上手機,毛利蘭自暴自棄的拿著兩個抱枕左右夾擊把自己的頭埋起來,還在誓死狡辯,「我沒說謊……」

  鈴木園子才不信,干脆坐直了身體,打開手機一看,剛准備出口的打趣就這樣被噎進了喉嚨裡,「蘭……」

  她舉著個手機一動不動,看手機屏的時間越長,毛利蘭的頭就埋得越厲害。

  房間沉默得太久,毛利蘭最終熬不住的喊出了聲,「你不許笑!」

  「噗——」

  「園子!」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哈哈哈哈——蘭,你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鈴木園子!」

  毛利蘭猛地跳起來,搶過手機緊緊握在手裡,一幅恨不得毀屍滅跡的模樣,氣急敗壞的道,「我都說了是正經照片!」

  「哈哈哈——對、哈哈哈——正經照!蘭你太可愛了吧!」

  鈴木園子捂著笑痛的腹部,有些好笑又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拍的是一張兩寸的證件照?還是白底的?凶神惡煞的臉你看了不做噩夢嗎?哈哈哈哈——」

  毛利蘭氣得跺腳,「園子!」

  「對不起,哈哈哈,對不起!」

  鈴木園子真的忍不住不笑,「那張照片不會是從你們公司哪份資料上拍下來的吧?哈哈,照片四周還有白紙的邊邊角角沒修干淨!」

  「……」

  毛利蘭臉漲得通紅,很想當場找個地洞鑽進去!就不用面對這麼丟臉的事了!

  「蘭,不是我說,你們睡一個房間的事都干過,怎麼要張照片還這麼小心翼翼、偷偷摸摸?」

  鈴木園子揉揉笑痛的臉,「你就大膽的拍啊!」

  毛利蘭干巴巴的道,「可是拍照片很奇怪……」

  想想那是誰?黑澤陣唉!見過最多的畫面就是舉槍干架,拿刀砍人,用眼睛殺人了,當面給他拍照?太奇怪了吧!

  「有什麼奇怪的!」鈴木園子道,「手機一打開,讓他站著不動,再笑一個,哢擦一聲就結束了!」

  站著不動?笑一個?

  毛利蘭感覺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下一秒會不會張口就來一句,『想練練手?』

  想像那個畫面,毛利蘭臉都要變成苦瓜臉,「我做不到,他不適合!」

  「沒有適不適合,只有你敢不敢做!」

  「真的不行!」

  「行!我說可以就可以!」

  鈴木園子用力拍了拍腿,「就明天,明一早他不是要接你去溫泉山莊度假嗎?等他一來,馬上拍一張!」

  真的可以嗎?毛利蘭嚴重懷疑,一個黑/手黨乖乖站著讓你給他拍照,能行嗎?

  毛利蘭看向鈴木園子越來越激動的神色,不禁猜測,是不是之前拍的一大堆側面背面照刺激到她了?誓要一雪前恥。

  事實證明,毛利蘭的懷疑是對的。

  出發當天,黑澤陣發短信要她出來的時候,鈴木園子推著毛利蘭到三樓一個視野非常開闊的房間,從這裡能看清整個別墅。

  鈴木園子舉著望眼鏡看別墅的大門,「可惡,早知有今天,院子就不要那麼大!」

  毛利蘭眺望外面,優秀的視野下勉強能看清是一個人影倚靠著車,看架勢很帥氣,「能行嗎?」

  鈴木園子交給她一個相機,「專門讓管家爺爺找的,像素高達4億,肯定能拍清楚。」

  毛利蘭眼睛一亮,這不錯!站在遠處就能拍,還不用面臨照面的尷尬!

  鈴木園子豎起一根手指,堅定道,「就此一次,下次你自己用手機,都交往了還這麼害羞可不行,該上就上!」

  毛利蘭敷衍的點點頭,欣喜的拿著相機哢哢哢的就是一通連拍。

  「怎麼樣?」

  鈴木園子湊過來,趕緊催促毛利蘭看看成品。不一會兒,看著所有照片上被帽子遮住臉,只露出個下巴的人時,兩人一起沉默了。

  「園子……」

  「這跟我望眼鏡看到的畫面不一樣啊!什麼時候他低下的頭?!!我沒移開視線啊?」

  鈴木園子一臉憤恨,咬牙切齒,「黑/手黨都有毒!蘭你就不這樣!」

  毛利蘭啞然,「我就是個基層,只不過走了干部的後門。」她還達不到這種境界啊!

  「園子,放棄吧,真不行。」

  「我不信邪!」

  鈴木園子一把握住毛利蘭兩肩,像是在托付什麼巨大的重任,無形的大山眨眼就壓了下來,「蘭,靠你了!在溫泉山莊你一定要拍一張!正面照!生活照!把他那個帽子扔遠點!」

  毛利蘭:「……我盡力。」

  她能拒絕嗎?要不旅游回來就說手機壞了?或者掉水裡了?

  鈴木園子太了解毛利蘭,笑容變得陰險,「蘭,你不想黑澤陣收到你的泳裝照吧?」

  毛利蘭:「……」

  這個威脅……有點大。


第172章 溫泉山莊夜:最合適

  鈴木宅外面, 黑澤陣在等人的空隙接通了下屬交待情況的電話。

  「千崎溫泉山莊坐落在永田町的高陽山上,他們接待游客有限額,每年僅僅出售十三張門票, 所以在國內的溫泉山莊中不算出名, 但聽說以奇特的景色令人流連忘返。BOSS是在上個月將千崎溫泉山莊購買了下來的。」

  下屬停頓了一下, 道, 「千崎溫泉山莊就變為了私人山莊, 不對外接待游客, 只作為港口Mafia與合作商交際時的場所, 但至今還沒有開始投入運作。」

  「出了什麼事?」黑澤陣不意外山莊有問題,畢竟壓迫員工成癮的森歐外怎麼會突發從來不存在的善心, 主動關心起員工精神狀態來呢?

  下屬道,「千崎溫泉山莊的員工這一個月夜裡經常看到有白色的影子飄過, 而且每天晚上所有溫泉的水面都會燃燒起白色火焰, 火焰很冷, 冷得溫泉無法正常使用;但奇怪的是, 事情就在上周末停止了, 現在一切正常。」

  上周末?很奇妙的時間節點,怪不得會讓他們去那裡度假。

  黑澤陣冷笑,這是他見過臉皮最厚的組織首領。

  「黑澤大人……」在結束報告前,下屬吞吞吐吐的道, 「BOSS說,放假是給蘭小姐的,您曠工次數太多, 沒有假期。」

  擺明了就是讓他來調查這次的事!

  黑澤陣靠在車身上, 琢磨著千崎溫泉山莊的『靈異』始末,異常已經消失, 證明那已經恢復正常,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色火焰……時間節點……

  千崎溫泉山莊,沒猜錯的話,便是烏丸蓮耶這些年居住的地方。他定居的地方,肯定非同一般的有特色。

  烏丸集團快要面世了,意味著這是最後的消遣時間了。偏偏賣給港口Mafia,不就是給他的通告麼?

  烏丸蓮耶的話他從不否認,因為那就是事實。

  「我至今還是難以相信,你這樣天生的惡魔,會喜歡上一個如此愚蠢的小姑娘,弱小又可悲。」

  黑澤陣看著出來的毛利蘭,笑了,蠢嗎?

  蠢得把他每次的諷刺解讀成真誠;

  蠢得他將她身邊每一個人的真面目剝落,想要看她的絕望痛苦,她竟感激他的不隱瞞;

  蠢得他明明讓她學會殺人,只是為了破壞她的信念,誘使她墮落,她卻當成對裡世界規則的提醒;

  ……

  她太蠢,卻讓黑澤陣覺得『太蠢』,也是如此令人心動的詞彙。

  正義與邪惡是兩個征戰不休的種族,都吵吵鬧鬧得讓他心生厭惡,一起在地獄裡哭喪嚎叫才應當是作為一個故事的完美結局。

  然而,她不行。

  黑澤陣拉開車門道,「上車。」

  ……

  在黑澤陣車上,毛利蘭都在想圓子丟給她的難題,給黑澤陣拍張照片……

  說來簡單,但想想都心理壓力大!

  黑/手黨的照片並非不容易拍,橫濱滿大街都是,但那都是一般成員。像港口Mafia這種龐大組織的核心領導層成員照片,一照難求!

  這些人應付監控攝像頭自有一套,不該或者不想流露出去的信息外界幾乎都不會有,偷拍更是天方夜譚!對於電子設備,他們是人人都自帶雷達。

  難,太難,比彗星撞地球都難。

  難道真的要直接問黑澤陣拍一張……

  毛利蘭飄忽的眼神不住地瞟向某人,微微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又緊緊地閉上,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樣子讓人想裝看不見都難。

  黑澤陣瞥了一眼,雖然一來就表現出恨不得離他百丈遠的坐後排、躲避他眼神的行為令人自己很不爽,但在瞧見她開始變紅的耳朵時,不得不說,不爽被挑起的興味替代。

  懷疑、緊張、難以啟齒、甚至微不可察的期待。

  黑澤陣一秒鐘就能判斷出來這些情緒。

  「有問題?」

  「你……我……」

  「嗯?」

  毛利蘭羞赧得臉都紅了,「其實吧……我想問,我能……」

  這時候毛利蘭真的十分千分萬分的想要面對敵人時迎難而上的勇氣!怎麼私事就這麼難?

  【上啊!又死不了人?】

  【還有比園子的威脅強嗎?】

  【對比想想兩件事的不同感受,我的天,拍個照片是多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我想問問,你——」

  一鍵三連安利好自己的毛利蘭剛抬起頭要問出口,卻一下子撞進了後視鏡裡那雙興致盎然的眸裡,到嘴邊的話不怎麼的就停了下來。

  墨綠色的雙眼深邃得像極了黑夜,湧動時令人恐懼不安,平靜時淡漠非常得難以撼動。

  不是一雙溫柔的眼睛 ,也不是一雙冰冷的眼睛;卻是一雙瘋狂與理智矛盾得融為一體的堅韌得可怕的眼睛。

  毛利蘭看得發愣,呆呆的盯著後視鏡與她對視的那雙眼睛,不由地發出了聲,「黑澤陣,有沒有人說過一件事?」

  她眼裡帶著的專注,黑澤陣心裡泛起一股陌生的情緒,「什麼?」

  毛利蘭捧著下巴嘆道,「你的眼睛,是我見過最獨一無二的眼睛……」

  下一瞬間,車身一下子甩出個七扭八彎的弧度,同時內部伴隨著砰嗵的撞擊和痛呼聲,以及急剎車的刺耳聲。

  「小心——!」

  ……

  「我的頭!」

  毛利蘭捂著額頭眼前一陣眩暈,腦袋像是要炸裂了一樣,疼得眼淚都逼了出來,「痛……」

  一道黑影迅速到她面前,拿下她的手,固定住了腦袋,「手松開不准動。」

  冰冷的液體刺入,麻醉了劇烈的疼痛,毛利蘭緊閉的眼睛才緩緩放松,額頭舒展開。

  模模糊糊間,有人碰了碰額頭,「腫了些,但幸好皮沒破。」

  在特效藥的作用下,腦震蕩帶來的傷害來得快去得也快,塗上藥後清涼的感受令毛利蘭整個人舒適不少,「差點開門紅……」

  「……」也差不了多少了。

  黑澤陣瞟了眼被掰斷的手剎,他揉了揉眉心,油門當剎車,簡直成為他平生的一大敗筆!不愧是總讓他出乎意料的人。

  「得虧開的是車,若是直升飛機,那就是墜機了。」

  毛利蘭正心有余悸的摸著纏了一圈繃帶的腦袋,一聽黑澤陣的發言,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我……」

  她哪知道自己當時怎麼被什麼蠱惑了腦子?把心裡想的話都說了出來!黑澤陣都嚇了一跳。

  不過,話奇怪是奇怪了一點,但毛利蘭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將理智和瘋狂都掌控在自己之下,就好像……不會被痛苦所擾。

  毛利蘭試探著再次看過去,觸及他的視線時,立刻露出個大大的笑容,轉移話題,「車子壞了,怎麼辦?」

  傻乎乎的,黑澤陣翹了翹唇,「換車。」

  毛利蘭趴在車窗上盯著打電話聯系人的黑澤陣,無言的靜默了一會兒。

  她突然道,「黑澤陣,如果平行世界的我毀於對未來的不自信;那現在的我,無法戰勝的弱點是什麼?」

  黑澤陣一頓,轉過頭看著那張精致的面容片刻,道,「基於你愚蠢的善良所產生的弱點,能毀了你的只有一個。」

  「——罪惡感。」

  一瞬間心裡好像有石頭落了地,毛利蘭笑了,「原來叫罪惡感。」

  黑澤陣拿出一根煙點燃,「這是我最無法理解的東西。」

  有風吹過,帶著變換季節後的涼意,毛利蘭撫了撫頭發,露出淺淺的微笑,「我也無法理解你為什麼看不順眼的人都想下手,這樣遲早會成為眾矢之的。」

  黑澤陣笑了,彈了彈指間的香煙,煙灰還沒落地就被風吹散,「所以我們是最合適的。」

  搭檔也好,另一半也好。

  ……

  伏特加送新車來的時候,看見他大哥一向寶貝的古董保時捷車門被扯了下來,車前的引擎蓋在冒黑煙時,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脫落了!

  【誰這麼大膽敢撞大哥的車!不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嗎?找死啊!】

  毛利蘭看著心理活動十分活躍的他笑得歡快,「伏特加,好久不見。」

  【哈哈,你大哥撞的車!可惜他不會告訴你!】

  「大……」

  突然,一道銳利的目光射過來,剛准備給大嫂打招呼的伏特加渾身一震,條件反射的立正等待吩咐,「大哥!」

  黑澤陣扔給伏特加一把車鑰匙,「這輛車款式太老了,後座連安全帶都沒有,是時候淘汰了。」

  伏特加腦袋一懵,「淘汰?」

  不給他反應的時間,黑澤陣打開新車的駕駛座,跟坐上來的毛利蘭一起揚長而去。

  伏特加懵逼轉頭,這輛保時捷356A稱得上是汽車界的古董,從來都是大哥的心頭好,以前誰蹭了一點刮痕都會被他大卸八塊判個死刑。

  現在就因為後面沒有安全帶被大哥拋棄了?什麼玩笑?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安全帶還是你嫌沒用又礙事拆掉的啊!

  大哥,你變了!

  ……

  車並沒有駕駛多久,兩人就到了森歐外推薦的千崎溫泉山莊。

  毛利蘭下車,遠遠望著高陽山,立即被這前所未有的瑰麗景像震撼住了,「這地方……」

  漫山遍野飄零著櫻花花瓣的櫻花樹延伸至半山腰,在堆疊的森林中央隱約冒出了別墅環繞的山莊輪廓。

  高陽山頂不是人們認知中的雪峰,竟是金色的一片。遠遠望去像是一座金礦,但隱隱往下留著金色的砂礫,宛若流動的沙丘。

  風吹過,裙擺揚起,毛利蘭按住黑色的帽子,仰起頭望著天空落下的沙塵顆粒,「我真是來度假?」

  天上是在下沙子是吧?多吸幾天不會出問題?

  「放心,沒有怪事,不會死人。」黑澤陣嘴角高高揚起,「只有最壯麗的夜景和舒適的溫泉。」

  「……」

  她怎麼就不信呢?現在這個季節飄櫻花就不正常!


第173章 溫泉山莊夜:被困

  原以為山腳的風光已經足夠震撼, 沒想到半山腰所在的千崎溫泉山莊又給了人另一層的震撼。

  中央宛若攔腰劈出了一塊半山平原,栽種著毛利蘭快要視之為陰影的成片向日葵,與園子家不同的是, 這些向日葵更具有價值。

  正如烏丸蓮耶曾贈送的那一束向日葵一樣, 中央的果盤厚實沉甸甸的壓低了枝頭。

  能吃。

  毛利蘭不禁感嘆道, 「BOSS溫泉山莊經營不下去, 多賣幾年這些向日葵也能回點本。」

  黑澤陣嘴角一抽, 「恐怕不止幾年, 上百年都回不了本。」

  毛利蘭:「……那倒閉吧。」

  若真如黑澤陣所說是烏丸蓮耶住過的地方, 毛利蘭覺得這個未來更符合發展規律。

  溫泉山莊內部的住所,分為一棟棟的獨立別墅, 聽說似乎每棟別墅都有獨立泡溫泉的湯池賣點,裡面吃喝玩樂等設施是一樣不缺, 不像山莊, 更像一個小型宅基地。

  這一點, 還是挺吸引毛利蘭的好奇心的, 她還從來沒見過那種溫泉小別墅。

  然而, 這一切持續到毛利蘭拿著森歐外提供的金粉色門卡刷開別墅門時,戛然而止。

  她發誓,她再信森歐外的輕松免費無意外玩耍擺爛度日假期就是傻子!

  「我能新換個地點嗎?」毛利蘭幾乎要被滿目的粉色刺痛了眼,「別以為我看不出這是森歐外的品味!」

  黑澤陣的臉也變得鐵青, 他低估了森歐外的下限。

  粉色的牆壁,粉色的窗簾,沙發和餐桌是粉白色, 升值冰箱、空調、電視機等家電都是帶粉的!

  毛利蘭咬緊牙關, 「他這是做給愛麗絲的公主房吧?」

  「我去打個電話。」

  黑澤陣再多看一秒都覺得難受,轉身就走出了別墅。

  哪怕希望很渺茫, 毛利蘭也禁不住期待黑澤陣能換個不那麼挑戰人神經的房子。

  結果,黑澤陣出去一分鐘不到就又走了進來,臉色已經由青轉黑,「森歐外掐斷了信號和交通,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毛利蘭不認輸,柯南都不在了,她怎麼還遇到這種事!

  「工作人員和其他別墅?」

  「撤了。」黑澤陣拉開窗簾望向其余別墅,「已經有主。」

  毛利蘭:「……」

  沒辦法了,山太高路太崎嶇森林太廣袤,沒直升飛機出不去!

  「或許……多看看就習慣了?」

  「……」

  不管多不願意,既成事實,毛利蘭是硬著頭皮也得住下去,畢竟除了顏色,其它方面都非常完美,儲備豐厚的商超模式資源、健身房、書房等等都有。

  黑澤陣站在及地的落地窗前,透過玻璃看著還在房間打轉的毛利蘭,不由摸了摸下巴,「你不累?」精力這麼好?

  「你說呢?出車禍受傷的不是你。」毛利蘭拉開冰箱,看著裡面的食材道,「總得吃飯吧?」

  隨便拿了兩份預制菜,放微波爐裡熱熱,今天就能這樣對付過去了。

  坐在餐桌上,毛利蘭用勺子喝了口湯,眼睛亮了,「還不錯嘛,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黑澤陣握著酒杯晃了晃,「如果連吃的都難以入口,我會懷疑森歐外真想溫泉山莊倒閉。」

  「……」

  毛利蘭一時分不清是指以後運營問題,還是指他隨身攜帶的那個黑色手提皮箱裡的槍械彈藥。

  不止一次,毛利蘭看著黑澤陣一邊看這棟別墅,一邊摸著黑色箱子。

  毛利蘭有些心驚膽戰的道,「這裡還是很不錯的。」

  黑澤陣喝了口酒,眯了眯眼睛,「所以,你真打算在這與世隔絕一周?受得了?」

  毛利蘭干干的笑了兩聲,「只要能安生的休完假,我還真不挑地方。」就怕森歐外搞其他事!

  「環境是沒問題。」黑澤陣一眼看出她的想法,「烏丸蓮耶掃過尾,森歐外又裝修改造,這裡不會有怪事。」

  黑澤陣喝完酒起身,去到落地窗那裡,紅色的夕陽落下,將他站立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條。

  「今天最好早點休息。」

  「??」

  不是說沒問題。

  黑澤陣冷笑一聲,「對我很有問題。」

  這句話直到毛利蘭躺在床上都在想,對黑澤陣有問題是什麼問題?但架不住身體的極限,連傍晚都沒撐過,甚至都沒看到傳說的壯麗夜景。

  次日,毛利蘭一出門就遇到了黑澤陣的問題。

  不知是不是約好了的,十三個人同時從私人別墅裡出來,一切切都那麼陌生,又有一丟丟的熟悉。

  毛利蘭尷尬的朝認識的『人』打了招呼,「朽木隊長,好巧,你們都來這裡玩。」

  朽木白哉取下墨鏡,淺紫色的眸淡淡的看著她,平靜的打了個招呼,「不巧,我們來見見黑澤陣。」

  京樂總隊長叼著根雜草,笑嘻嘻道,「他還是五番隊的隊長呢,怎麼能長期曠職?」

  「是嗎?哈哈,我不清楚,要不你們各位進去問問他?」毛利蘭果斷放棄跟這些人糾纏。

  好家伙,明明是她的假日生活,為什麼變成了黑澤陣他們死神團隊的團建日!


第174章 溫泉山莊夜:問題

  正待脫離死神們包圍圈的毛利蘭在往前走了一步後, 被一位紅頭發的死神攔住了路。

  毛利蘭認得,這是露琪亞的青梅竹馬阿散井戀次。

  「我們只是簡單談談話,沒什麼好避嫌的。」阿散井戀次抬了下眼, 神色中露出一絲迷茫後又堅定起來, 「一起吧。」

  拒絕不了的毛利蘭只得接受邀請, 轉身帶著這十二位死神進了別墅。

  不出所料, 這些人踏進別墅的瞬間都先被裡面充滿粉色氣息的裝修震了個遍, 而後都帶著稍顯詭異的眼神瞄了眼毛利蘭。

  毛利蘭想捂臉, 但未免顯得欲蓋彌彰, 硬是強作鎮定的將他們帶到客廳長桌處,「請坐, 黑澤陣應該過會兒就出來。」

  一旦自己的地盤上出現陌生人,黑澤陣的閃現速度都不慢。

  三樓的走廊上, 黑澤陣睨著一圈的死神, 「你們都跑出來, 不怕藍染去端屍魂界的老窩?」

  黑澤陣是會戳痛處的, 一開口, 死神們的臉色都不由自主的復雜得又難看了幾分,只有京樂總隊長仍舊笑嘻嘻的順竿子往下接。

  「黑澤君,我們就來談談藍染,以及你的工作態度問題。」

  「行!」

  一對多的局面, 黑澤陣非常識趣的應下了看似和諧的上級問詢。

  十多人圍著桌子坐著,直到毛利蘭把茶端上來的時候,這群人還是沒有說半句話, 也不知道在對峙什麼, 客廳簡直是死一般的寂靜。

  毛利蘭很頭痛,與這些絕大多數死神素不相識的她坐在一邊真的很尷尬。

  他們要談什麼?藍染?露琪亞?還是……

  「黑澤君, 對於屍魂界前些年通緝你的事我們感到抱歉。」

  先禮後兵,京樂春水說完之間的誤會後,話題直轉重點,「朽木露琪亞是誰?她與藍染的關系?你為什麼會殺了她?」

  死神不喜歡拐彎抹角,想要知道的答案直接就問。

  聽到京樂春水的問話,毛利蘭愣了愣,環顧了一下這裡的死神,顯而易見,有一些是真的不認識露琪亞?

  這樣看來,朽木露琪亞被遺忘的事並不是『書』作祟,只剩下一個答案——崩玉。

  黑澤陣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你們其中有幾位應該有記憶,是為了再確認一遍事實真相才尋問?」

  朽木白哉和涅繭利都是靠著技術開發局的科技保留了記憶,而浦原喜助和他們若有共同點,那就是都接觸過崩玉。

  阿散井戀次錘了下桌面,額頭青筋顯露得似有什麼東西在攪動腦海,「似乎有這麼個人,但我關於她的印像越來越淡,淡得已經模糊了她的樣子!」

  朽木白哉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漠地轉向窗外,細細的砂礫下落,就像天上有什麼沉重的東西,碎裂開來……

  黑澤陣翹起腿往椅背上靠,阿散井戀次跟山田花太郎一樣,情感深到一定程度會有所觸動。

  「朽木露琪亞,朽木家養女,朽木白哉之妹。」黑澤陣瞟了一下抿著唇的毛利蘭,撇了撇嘴,略過流魂街的事,「四年前她去找黑崎一護……」

  說到這,黑澤陣手斜撐著臉,在桌上把玩著點火器,「應該說是藍染附身的朽木露琪亞,先遇到了我,笑容太挑釁,就忍不住的動了手。」

  死神們一陣沉默,這個結局意料之中,除非藍染願意,否則能逃脫他控制的人幾乎沒有。

  跟朽木白哉和浦原喜助他們的回答大同小異,京樂春水也沒在這方面過度追究,藍染或許是想借朽木露琪亞的容貌獲取黑崎一護的死神之力,結果先撞上的是對他有厭惡之心的黑澤陣……

  京樂春水看向似乎想事情的毛利蘭,笑道,「蘭小姐,介意我們查看一下,你身上的靈絡嗎?」

  毛利蘭愣了一下,點點頭,這要求也很正常。

  京樂春水正要搭上毛利蘭肩膀,黑澤陣揮開了他的手道,「我來。」

  京樂春水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眉頭微微一挑,馬上自覺的站一邊,「都可以,我就是個老頭子,至於嗎……」

  覺察到死神們驚異的目光聚集過來,毛利蘭紅著臉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沒事沒事!你們誰都可以!」

  黑澤陣可不管其他人,直接搭上毛利蘭,死神的力量一出,她只感覺身體一涼,周身逐漸浮現出條帶狀的發光紋路,仍舊是三種顏色。

  「這難是——!」

  下一刻,只見其中屬於死神的靈絡一端連向黑澤陣時,死神們亮起來的眼睛又轉瞬間灰暗。

  這無疑證實了,朽木露琪亞已經身死,留在毛利蘭身上用於保護她的靈力早就消散。

  京樂春水揉了揉眉心,沒什麼好懷疑的,哪怕他不記得朽木露琪亞,但一個優秀的死神就這樣籍籍無名的死去,饒是經過無數戰爭的他也感到心痛。

  「黑澤君,談談你的職業問題吧?離死神的退休年齡你才過了個零頭。」

  誠然這些年黑澤陣在現世的生活精彩紛呈,同時就職兩個組織,插手現世的事,但究其根本是屍魂界追殺的原因,京樂春水不得不考慮進去。

  毛利蘭看向黑澤陣,咬了咬唇,死神好像不能在現世長留……

  這時,四楓院夜一手臂搭上她肩膀,頂著黑澤陣刺人的眼睛,笑嘻嘻道,「我們一起去泡溫泉怎麼樣?不是說這裡溫泉不錯嗎?」

  她看向十三番隊裡的女死神們,「一個人泡多無聊,大家一起多熱鬧!」

  女死神們互相看看,而後眼睛立刻亮了,看向毛利蘭,「可以嗎?去自己別墅真的很無趣!」

  「對啊,這裡有意思多了!」

  「一看這裡就有特別定制的溫泉湯池!」

  「一定很棒吧。」

  ……

  「當然可以。」

  毛利蘭失笑,她真的看得出來,這是想引開她,讓京樂春水單獨跟黑澤陣談話。

  如他們所願,毛利蘭瞄了一眼黑澤陣,便帶著四個女性死神去了別墅的溫泉。

  換好浴衣,踩著木屐踢踏踢踏地奔向溫泉,走在後面的毛利蘭扶了扶額,有的死神平時狀態非常活躍啊。

  「來來來!下來!」

  「你叫毛利蘭?我們叫你蘭吧,反正都是家屬嘛,十三番隊算得上一家人。」

  「哎,說說你跟黑澤陣那個人是怎麼認識的唄?太好奇了!他那種人多說一句話,都會被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

  「非常令人生氣。」

  梳著麻花辮的女孩(?)求知欲旺盛的看著毛利蘭,「我是八番隊的矢胴丸莉莎,你可以叫我莉莎哦。」

  銀灰色齊劉海短發的女子也跟著微笑道,「虎徹勇音,四番隊。」

  四楓院夜一擁著毛利蘭道,「我就不用了吧,我們都見過好幾次了。」

  毛利蘭點頭,一只有點像小五郎的貓,能變成成熟大姐姐的四楓院夜一。

  四楓院夜一指向旁邊的黑色短發少女,「二番隊,碎蜂,她有點害羞,不怎麼說話。」

  毛利蘭一一道過,「我在現世跟黑澤陣一起工作,家裡開了一家偵探事務所。」

  溫泉裡熱氣繚繞,建得寬敞的湯池泡五個人也不會擠,但除了紅著臉跟在四楓院夜一旁邊的碎蜂不怎麼說話,其他人都肉眼可見的精神起來。

  矢胴丸莉莎用光滑的肩膀蹭了蹭毛利蘭,「說說唄,你倆怎麼回事?絕對是戀人吧!」

  毛利蘭紅了紅臉,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一看她這神色,四個女性死神都露出了笑容,名為好奇心,視為八卦。

  四楓院夜一雙手橫搭在兩邊,帶著大姐大的口氣,「我還以為黑澤陣會孤獨到死,他那個性格比朽木白哉都難搞!」

  毛利蘭笑道,「有時候是挺惡劣的,但也有體貼人的一面。」

  矢胴丸莉莎驚異道,「體貼?我以為這個詞跟他無緣,還有,你說的黑澤陣是我們印像中的黑澤陣?那不叫惡劣,是凶惡啊!」

  毛利蘭理解她的這種看法,或許更多人都想說的是殘忍,「怎麼說呢?我感覺挺多的。」

  「比如?」

  「一時要我說,我也不太想得起來,總之就是那種你沒注意到的角度,他都會幫你注意。」

  毛利蘭說著說著笑容傻起來,「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隨便一兩句話就能讓我轉移注意力;會注意到我餓沒餓,冷沒冷,累沒累……」

  「你栽了。」矢胴丸莉莎抱著胸評價,但又繼而一臉向往起來,「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完全十佳好男友啊……」

  虎徹勇音微微睜大了眼睛,「黑澤陣真的會給人好臉色,你們怎麼認識的啊?不會害怕嗎?」

  「一開始我可是下了必死的決心跟他一起工作的,天天被差遣著,累死累活。那段時間心情不太好,但忙碌起來連傷心的事都忘了,日子過得很充足。」

  毛利蘭回憶著,又笑了起來,「今天還是我第一次跟他出來旅游呢。」嗯,去外地的工作不算吧?

  虎徹勇音張了張嘴,又道,「那你們怎麼在一起的啊?有那個時間談戀愛嗎?」

  毛利蘭似有所思的道,「了解太深,不自覺的被吸引,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四楓院夜一忍不住問道,「誰先告的白?不會是你吧!」黑澤陣就不像那種人!

  「告白?」毛利蘭想起他們正式確認男女朋友關系是什麼時候呢?

  成人祭之前的幻境……想起當時的那個吻,毛利蘭的臉更紅了,「應該算是他吧。」

  肯定發生了不可告人的事,矢胴丸莉莎追問,「怎麼說的?」

  毛利蘭縮了縮身子,把半張臉埋進溫泉裡,「我喝醉了,就只記得接了個吻……」

  矢胴丸莉莎失望的道,「你怎麼就那麼不爭氣呢!」

  「你們好不容易來這度蜜月?」四楓院夜一摸著下巴,「說來還是我們打擾你們了。」

  「那倒沒有。」毛利蘭搖搖頭,「散心吧,最近工作壓力太大。」

  說實話,拋開穿越的時間,毛利蘭的本世界才度過三四個月?這樣一想,她跟黑澤陣進度真快!


第175章 溫泉山莊夜:往昔之痛

  「壓力?做/黑手黨真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 槍林彈雨龍爭虎鬥007?」

  虎徹勇音沒去過現世,都是從雜志周刊上了解的消息,「但你根本不像啊?」

  她們見的毛利蘭就是個漂亮溫柔的女孩子, 一點都不像會干逞凶鬥狠事的人。

  可以說, 有敵人和沒敵人的毛利蘭是兩種狀態, 死神們只是都還沒見過她動手罷了。

  毛利蘭莞爾, 「我就是個文職, 平時出出主意打打下手就行了。」

  「說的也是, 有打架這種事, 黑澤陣巴不得自己干。」矢胴丸莉莎想到瀞靈廷的傳聞,「他人越打越瘋。」

  ……泡二十來分鐘的溫泉後, 一行人在院裡的搖椅上舒坦的喝著小酒,觀賞著不遠處燦爛的花海和沙河。

  風沙被玻璃擋住, 外面卷起了狀若櫻花飛舞的粉色風暴, 絢爛璀璨。

  毛利蘭迅速看了過去, 心裡一緊, 「不會是……」

  「朽木白哉又跟人打起來了。」四楓院夜一拉下墨鏡, 斜著眼盯著牆院看了會兒,又道,「沒事,這些死神閑得無聊在切磋著玩。」

  碎蜂同意, 「他們經常打,習慣就好了,隊長不常訓練會變弱。」

  毛利蘭眼神還是不住的往那邊瞟, 以為她在擔心黑澤陣的虎徹勇音見狀安撫道, 「我是救護隊的,只要有口氣就沒問題。」

  「倒不是擔心這個, 只是好奇這樣下午……」毛利蘭回身做了下去,嘀咕道,「這山莊估計真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有什麼大不了?又沒人來!」

  矢胴丸莉莎有點疑惑了,「你們怎麼會來這麼個偏僻的地方啊?度假不都常選名勝古跡嗎?這雖然風景好,但人煙少得可怕。」

  「就是要個安靜的地方。」毛利蘭躺下,透過墨鏡望著頭頂的太陽,沒有了刺眼的亮度,「不用去想其他事。」

  四楓院夜一搖搖頭,「你現在過得就像老了以後的生活,太無趣了∼∼」

  毛利蘭微微一笑,回來以後森首領也好,黑澤陣也罷,都沒給她安排事,讓她出來走走……

  休息?她可能的確需要休息。

  在了解一切的起源後,烏丸蓮耶的確成為毛利蘭心裡的一座大山,壓得她心口有些窒悶的慌亂。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走的每一步是不是都在烏丸蓮耶的安排下,向著他想要的結局走去。

  成為烏丸蓮耶的棋子,造成的每一個人的死亡,她都摻了一腳。

  毛利蘭或許明白當初露琪亞話的意思了,她們都有罪……

  借著其他的事能讓毛利蘭短暫的遺忘,但一旦空下來就會止不住的想起烏丸集團,想未來會怎麼樣?烏丸蓮耶又在計劃什麼?他會不會來對付她?

  屆時她身邊的人真能都安全嗎?

  ……黑澤陣也有點奇怪,像是在壓制著什麼,不讓自己的理智失控。

  「有了!會做飯嗎?」矢胴丸莉莎突然挺起身,看著她們道,「反正也無聊,我們來聚餐怎麼樣?我要辣的。」

  四楓院夜一也立刻做了起來,「吃魚!」

  碎蜂舉雙手贊同,「聽夜一前輩的!」

  虎徹勇音加了一句,「稀飯!」

  四個人齊刷刷地盯著毛利蘭,在這樣期待的眼神下,她也頂不住啊,「就做我們喜歡吃的!全魚宴,主食稀飯!」誰讓黑澤陣不挑食!

  五個女人風風火火去池子裡撈魚,再去溫室抓了幾把配菜,再風風火火的回了別墅,看得在室外打鬥訓練的一群死神莫名其妙。

  四楓院夜一大聲的朝他們喊了句,「今晚聚餐!不見不散!」

  京樂春水撓了撓頭,「她們會做飯?」

  浦原喜助想了想,「虎徹會做稀飯?」

  鳳橋樓十郎呵呵了一下,「這個我們都會,一把米加水的事。」

  跟朽木白哉打完的黑澤陣大步踏了過來坐下,冷冷地嗤道,「全是一群吃白食的。」

  其余人:「……」好吧,蘭小姐會做飯。

  ……

  來到敞亮的廚房,剁魚的剁魚,擇菜的擇菜,調料的調料……咚咚鏘鏘的聲音不斷傳出,忙得不亦樂乎。

  毛利蘭熟練的起過燒油,「真的要全辣?你們沒人不吃辣嗎?」

  酸辣魚、麻辣魚、泡椒魚、還有魔鬼變態辣……吃了真不會胃痛?

  四楓院夜一豪氣的道,「管他們做什麼?我們主要是做來自己吃。」

  碎蜂一向跟著前輩走,「他們就是陪襯!」

  「有白粥呢。」虎徹勇音指了指自己淘洗的米,「傷不了。」

  「要不加道裙帶菜湯?朽木喜歡。」矢胴丸莉莎推了推眼鏡,聲音帶著激動,「他最帥啊!帥是有特權的!我們死神女性周刊上他常年霸榜啊!」

  毛利蘭沉默兩秒,「……你是對的。」

  死神女性周刊毛利蘭知道,上面不少瀞靈廷的美男子詳細資料,廣受屍魂界女性受眾歡迎,這種東西園子肯定也喜歡。

  想起園子,毛利蘭湊近四楓院夜一,「死神可以拍照嗎?」

  「沒問題啊。」四楓院夜一道,「又不像你們有的黑/手黨需要身份保密,我們不怎麼來現世。」

  矢胴丸莉莎聽到後笑吟吟的送上個東西,「靈壓隔絕型照相機,可以幫你拍任何想要的照片,不會被發現哦∼∼女性周刊上的照片都是它拍的。」

  毛利蘭眼睛一亮,頓時比拇指,「……非常棒的東西!」

  突然,碎蜂驚恐的指著鍋裡提醒她們。

  「快快快!油要化了!呸!起火了!」

  「水!水在哪裡?!」

  「不要加水!來蓋子!蓋子!」

  ……

  兵荒馬亂的收拾好廚房,將飯菜都端上桌後,眾人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下筷子,看著胃裡就燒得慌。

  「哈哈。」浦原喜助尬笑了兩聲,「怎麼全是魚?」

  毛利蘭抱起一箱子的啤酒重重地砸上桌,「魚是下酒菜,多好!」

  見此,京樂春水高興了,「好!非常好!喝酒!」

  「有酒就好!」

  四楓院夜一招收,「快,嘗嘗我們的手藝!」

  一圈上百年齡的人在一幢粉色的房子裡喝酒作樂,這恐怕是毛利蘭近期見過最詭異、也最輕松的聚會了吧。

  護廷十三番的隊長們都縱情飲著酒,像是要將所有煩惱都忘之腦後,醉酒過後的人們可以盡情抒發心中的痛哭和悲傷。

  阿散井戀次抱著朽木白哉的腿哭得不能自已,朽木白哉也一杯一杯的喝酒,邊喝邊發怔;連京樂春水都在不知道在向誰哭訴……

  眾人酒醉的時候,毛利蘭一個人悄悄回了隔音極好的房間,她禁不住抱起肩膀癱坐在地上,全身心的焦躁和悲鳴衝斥著身體,她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好難受……」毛利蘭咬緊了唇,眼淚不知道就為什麼突然洶湧而下,止也止不住,「我好害怕……」

  「黑澤陣,為什麼會這樣……」

  「我害怕……」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我好想什麼都不管……」

  「什麼都不想去做……」

  毛利蘭指甲死死陷進手臂上的皮肉,刮出道道猙獰的血痕,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讓她好受些,『她』想痛哭,痛哭過後想要大喊——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為什麼不是我!」

  「為什麼不是我!!!」

  毛利蘭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刮骨的痛,強烈的自毀心撕扯著她,「為什麼不讓我去死!為什麼要活著!」

  「對不起……我不想的……可是我難受……為什麼你們要讓我這樣難受……!去死!都去死!」

  隔音極好的房間裡充斥著憤怒憎恨和絕望,腦子裡的情緒完全脫離了理智,雙眼赤紅。

  「都去死!全部都去死!去死啊——」

  毛利蘭感覺自己好像完全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叫囂著死亡,一個叫囂著痛苦和深深的厭憎。

  『她』看到了在實驗室痛苦不堪的臉,數不勝數的哀求,求著放過他們……可是誰又能放過我呢?

  「我很抱歉……」

  突然,一道強烈卻又空茫的情緒充斥整顆心,她站了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窗戶那,打開鎖。

  冷風吹了過來,夜色蒼涼如血,下面是死不瞑目的血水。

  這一刻,毛利蘭從來沒有這麼覺得過,它好美,美得動人心魄,美得讓她沉醉,她想跳下去,跳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只要死了,就會好了……」毛利蘭呆呆的道,「我想要安靜……」

  嘭地一聲,門被用力砸開,一只手狠狠的扯下窗台上的人,手的主人在怒吼——

  「你在說什麼!毛利蘭!」

  毛利蘭木楞楞的看著男人,腦子一片空白。

  「黑澤陣……」

  黑澤陣掃過她手上血淋淋的一片,呼吸一滯,而後深吸了口氣,像是要把她咬碎,帶著無法熄滅的怒火,「我說過,你必須活下去!如果你敢去死,我就把你父母碎屍萬段!活剮了他們!」

  「父母?」

  那是誰?但心好像動了一下。

  「閉上眼睛,給我冷靜下來。」

  黑澤陣從來沒有那麼憤怒過,如果不是突然想來看看,她會不會已經跳了下去……他受不了,他可以看見任何人的屍體,但決不能是毛利蘭!

  他會受不了的。

  黑澤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易近人,誘哄著已經失去神智的女孩。

  「放松,冷靜下來,他們跟你無關……」

  無關?

  「你有爸爸媽媽,你有園子……」

  爸媽,園子。

  「對,你死了他們會受不了,他們會死……」

  會死。

  毛利蘭抬起痴呆呆的眼睛看著他。

  「我不能死……」

  「很好,手放松,來,我們去睡覺。」

  「睡覺?」

  「對,睡醒了什麼都好了,沒有負擔,沒有壓力,只有簡簡單單的自己。」

  「好,我要去睡覺,睡著了什麼都不用想……」

  慢慢地,黑澤陣把毛利蘭引到床上,大手蓋住她的眼睛,讓任何光都侵擾不了她的世界。

  溫熱的觸碰,熟悉的氣息,她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明天一定是個更好的明天。

  ……

  黑澤陣看著她手臂入骨的抓痕,心裡有一瞬間的後悔帶她來這裡,他臉色鐵青無比,忍著焚燒一切的狂暴火焰給她處理了傷口,然後去了洗漱間。

  他看著鏡子裡戾氣滿滿的自己,他以為自己能看住她,躁怒的火在整個胸腔燃燒……

  嘭——!

  「烏!丸!蓮!耶!」

  拳頭緊握,在牆上砸出深深的血跡,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獸,爆發出洶湧不可抑制的烈火。

  黑澤陣給那人打了個電話,「計劃開始,我給你想要的東西,而你——」

  「——把命留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澤陣——」

  沙啞的嗓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她的心因為在你身體裡感到痛苦,不不不,不應該這麼說。」

  老人嘶啞著喉嚨低低的笑著,「她在因我的往昔而痛,哈哈哈哈,多可悲的能力。」

  啪——

  一瞬間,黑色的手機在地面上砸了個粉碎。

  心髒是什麼?它經由人腦的思維轉換後,解讀的答案而表達出了情感。

悠于 2025-4-27 17:49

第176章 純黑的夢魘:不死酒

  米花町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面有一幢被重新裝修後的房子, 赤井秀一結束完訓練就回了大廳,邊擦洗著濕漉漉的頭發,邊看向專注著報紙的母親。

  「怎麼了?」

  「我想起一件事。」

  赤井瑪麗指著報紙上夾道歡迎的金發大美女, 「你父親在沒消失前送我的飾品全出自這個品牌——芙紗繪。」

  赤井秀一頓了頓, 接過報紙一看, 「芙紗繪品牌創始人——芙紗繪·坎貝爾將於三日後回國……」

  忽然, 赤井秀一視線一凝, 報紙刊登的照片上, 前來迎接芙紗繪的車輛中坐了一個人, 雖然有黑色車窗的遮擋,但憑他對那人的熟悉, 足以認出這就是去執行臥底任務的安室透。

  據異能特務科說,安室透的臥底身份終於成為能接觸到烏丸蓮耶的那一級別。

  在報紙上被公眾拍出, 哪怕這張模糊的照片根本看不出是誰, 但以公安警察降谷零來說, 他不可能有失誤。

  赤井秀一道, 「這是故意露給我們的信息。」

  「這是芙紗繪·坎貝爾的資料。」赤井瑪麗敲了敲電腦桌面, 「年幼時就與阿笠博士有過相遇,創立了以銀杏樹葉為商標的品牌公司。」

  銀杏樹葉?安室透說人魚島出現過的金發女人就與銀杏葉有關,與若狹留美乘坐一艘船離開的島。

  「若芙紗繪是烏丸集團的人,那阿笠博士?」

  衝矢昴眉頭不僅皺起, 又是工藤身邊的人,阿笠博士他調查過沒問題,奇奇怪怪的的科學家一名, 只除了祖上是超級大富豪……

  驀地, 衝矢昴腦中閃過明悟,他套上帽子和外衣, 大步走了出去,「我出去一趟。」

  安室透要交換情報,不可能把自己的嫌疑漏出去,但他可以借組織其他人的手,摘清自己的嫌疑。

  赤井秀一來到阿笠博士伯父阿笠栗介的豪宅,一棟不被允許亂動的宅邸,它有著與烏丸蓮耶太多的相似,曾經一度被他懷疑。

  黃昏別館是掛鐘作為機關撥動使其露出黃金的外貌,那安室透或許指的……

  果然,赤井秀一在掛鐘下發現了一個封裝好的包裹,拆開棕色的外皮,裡面是一個巴掌大小的保險箱,需要輸入電子鎖。

  保險箱上面寫著安室透的留言,「赤井武務遺物,輸錯密碼一次即毀。」

  見到父親的名字,赤井秀一心本能的一顫,但很快恢復了冷靜,拿著東西就回去了。

  「媽,你應該知道密碼。」

  赤井瑪麗看著那個保險箱,指尖在粗糲的平面上劃過,這能告訴她一切是為什麼嗎?武務……

  哢噠。

  用著曾經教她的數字將保險箱打開,只看見兩封信紙,其中一封上寫了大段大段的話,都是赤井武務的記錄。

  「為什麼是浩司?阿曼達·休斯為什麼要寫上暗號後自殺?烏丸蓮耶、烏丸蓮耶、朗姆、朗姆、除了這兩個還有什麼其他意思?我至今不明白。」

  「我替朗姆做事已經六年,每次都手機短信,他有時果斷狠絕,也有時平平淡淡,也有時心思縝密。組織謠傳著有單只眼的男人、女人、老人?一個人不可能有三種截然不同的體型,朗姆不會易容,只有負責收集情報的貝爾摩德有易容術。」

  「因為宮野明美我終於得到進入核心層的機會,我將代號不死酒馬拉德,朗姆第一次約見我,邀我親自去見證銀色子彈的誕生,傳說中的基督之血,治愈疾病的良藥。」

  「酒非酒,人非人,我非我,我是不死酒馬拉德。」

  「我願意一起逆轉時間的洪流……大人,我們五五開。」

  赤井母子看著上面的話久久不能言語,前面還是正常的臥底黑衣組織,卻在見證了銀色子彈之後便完全變了個態度,為什麼?

  赤井秀一抖開另一張信封,上面沒有赤井武務的字跡,是一個陌生的筆法,字跡清秀稚嫩,像是剛學會寫字的孩子,帶著些七扭八歪。

  一首類似唱詩班的詞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 天使已經墮入地獄

  不死的馬拉德吹響號角

  猶大?你是猶大嗎?

  它是城堡的第一道防線

  它是金錢

  它也是權力

  這是應許的約,是恩典的約,

  他們一起共飲鮮紅的美酒。

  黑色的新約,夢魘的新約 」

  ……

  毛利蘭睜開眼睛的時候腦袋酸脹不已,想從床上起身,卻發現兩條手臂被包成了木乃伊狀,綁得動彈不得,甚至還一動就帶點痛!

  黑澤陣端了個托盤推門進來了,「醒了?」

  「我……」

  毛利蘭甩甩頭,發生了什麼?她在哪裡?手怎麼成這樣了?……好像隱約記得當時似是被什麼感染了一樣,居然差點跳窗自殺!

  「我這是……」毛利蘭事後總感覺不對勁,「我怎麼會……」

  「自殺?」黑澤陣嘲諷地語氣冷到極點,冷得毛利蘭微微縮了縮脖子,「非常有骨氣。」

  反諷!絕對是反諷!

  毛利蘭理虧,說話也不敢硬氣,「我不清楚怎麼回事,它就像勾出了心裡的所有陰暗,那種情緒傳染的感覺就好像……」

  「【太宰治】那會的黃昏別館。」

  黑澤陣給她注射強效恢復的藥劑,「以前我就告訴過你,不要讓不屬於你的情緒干擾你自己,似乎你忘得一干二淨!」

  好像是有這麼句話,可是……

  毛利蘭強作解釋,「不一樣,這次非常激動和強烈,像是包含了所有人能形成的負面情感一樣!與當初黃昏別館的低沉難過不同!」

  上次是因為【太宰治】,這次……「這座別墅……」

  「烏丸蓮耶住過的地方,你說呢?」黑澤陣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這裡曾擁有太多人的情緒,誰知道是哪種?」

  實驗體?好像毛利蘭是在那恍惚中看到了實驗的場景和人們,都是在這裡出過事的人嗎?

  「現在好多了。」毛利蘭搖搖頭不去想這些,看向黑澤陣,「十三番隊的隊長們都離開了?」

  黑澤陣收起針管,「在外面看夜景。」

  「夜景?等等,我睡了多久?」毛利蘭一愣,她兩三個小時就行了?

  黑澤陣淡聲道,「三天。」

  「三天——!」毛利蘭驚叫,「我的假期又沒啦!」

  「你的命都快沒了,還在乎假期?」黑澤陣斜了她一眼,時刻不忘冷嘲她對他人情緒的抵抗力。

  毛利蘭失落道,「……哦。」

  黑澤陣走到窗邊,把窗簾全部拉開,「等這次回去解決完烏丸蓮耶你就可以休長假。」

  「解決烏丸蓮耶?」毛利蘭愣住,「能那麼容易嗎?感覺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那是你。」黑澤陣抱她到輪椅上,推到窗邊,「我跟他從來都是合作關系。」

  毛利蘭有被嘲諷到,回過頭問他,「那這次我要做什麼?」

  「看夜景。」黑澤陣站在毛利蘭身後,淡淡的聲音總是能讓她平靜下來,「藍染與烏丸蓮耶合力打造的現世美景,懺罪宮的虛影。」

  毛利蘭頓時愣住,轉頭便被天際的景色徹底吸引了心神。

  高高的沙丘往下面流淌著沙子,彙聚成一條條緩慢挪動的河流,在天空倒映的白色莊嚴建築下相接,不知道怎麼回事,沙河變得越來越像血河……

  黑澤陣感嘆,「這裡靠近重靈地空座町,靈子含量多,藍染他們似乎在這裡的實驗偏重靈魂,精神方面,所以對你的影響才比較大。」

  但是黑澤陣沒料到毛利蘭內心的罪惡感這麼重,好在被引動出來後,就好了不少。

  烏丸蓮耶也是靠這樣維持瘋狂後的理智……

  毛利蘭看著下面與地獄很相似的場面,不由道,「日番谷冬獅郎,你跟他們談過了嗎?」

  「嗯。」黑澤陣可有可無的道,「要求我協助黑崎一護先抓住藍染,抓住後日番谷冬獅郎才能從地獄出來,避免被他控制。」

  藍染……白蘭……烏丸蓮耶……

  誰是誰的棋子?還是都是棋子?

  「黑澤陣……」

  「怎麼?」

  「我要怎麼才能殺了烏丸蓮耶?」毛利蘭唯獨對這人絲毫不了解,不知道他的弱點和優勢,他藏得太好。

  黑澤陣瞟了眼窗外的炫目景色,沉聲道,「我可以,你不能。」

  毛利蘭沒聽懂,「我贏不了他?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想不出辦法贏他?」

  「你相信我嗎?」黑澤陣突然道,「這一次我來做計劃,你負責從旁輔助。」

  毛利蘭一愣,黑澤陣沒提過這樣的要求,雖然有些困惑,但對於他的信度從沒低過,「好。」

  【幫助天人五衰成員費奧多爾越獄,並且成功綁架彭格列十代目。】

  【從太宰治身上取到瑪雷指環,交給白蘭。】

  什麼東西!第一個就算了,第二個不是讓毛利蘭之前的事白做了嗎?

  【瑪雷指環,現在正好是最適合還給他的時候,在你們給他下藥之後。】

  哦,對,毛利蘭記起來她們以前給白蘭下過APTX4869,然而白蘭沒有變小,也沒有死亡,藥效就像沒有作用一樣。

  【APTX4869的詛咒在於靈魂,對於大空來說,是短命的詛咒,他需要想辦法解除詛咒。】

  毛利蘭突然有個猜想,白蘭當年從彭格列逃跑後,作為小孩子的那個身體沒支撐多久吧?也就是說,現在的白蘭,他只有自己擁有的那具身體。

  但是綁架沢田綱吉這難度……「費奧多爾能行嗎?」

  黑澤陣笑容一深,「只要他自以為能行就足夠了。」


第177章 純黑的夢魘:朗姆與猶大

  波洛咖啡廳裡榎本梓為新來的一個金色短發女子端上水後, 悄悄的在櫃台後面打量著那位非常有氣質的人。

  榎本梓拿菜單擋住臉,低下頭對柯南同樣偷窺那邊的柯南道,「好漂亮的人, 她是阿笠博士喜歡的人嗎?」

  「芙紗繪。」柯南眼睛裡帶著謹慎, 「阿笠博士的初戀。」

  榎本梓一驚, 而後恍然大悟, 「難怪加了水後, 杯子裡的飲料卻是乳白色。」

  「乳白色?」柯南想起芙紗繪自帶的一瓶酒, 「加水變色, 是拉克酒!」

  「柯南你還是懂那麼多。」榎本梓笑了笑,繼續盯著那桌男女八卦, 「拉克酒,像征白色的愛情, 是很美麗的酒。」

  柯南:「……」他想的不是這個。

  對面的阿笠博士緊張的摩挲了一下手, 「芙紗繪, 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不了。」芙紗繪品了一口杯裡的酒, 「阿笠, 你想知道什麼?你眼睛已經看了櫃台下的柯南不下八次。」

  阿笠博士一愣,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是……我只是……」

  芙紗繪看著他嘆了口氣,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不會撒謊,「我只負責賺錢,其他一概不知。」

  阿笠博士沉默了一瞬, 「為什麼?我伯父他們跟烏丸蓮耶是怎麼回事?」

  芙紗繪撐著側臉, 捏著高腳杯的杯腳晃了晃,「阿笠, 你沒有伯父。」

  「不可能!」

  阿笠博士驚慌道,「我是他們養大的!我們還長那麼像!」

  「眼見並不一定為實,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在你父母去世後撫養你?」芙紗繪垂下了眼,「阿笠,或許是突然善心大發吧。」

  也或許……

  芙紗繪看了一眼柯南,為了確保歷史的順利進行……阿笠靠得最近卻一點都沒察覺,為什麼會這樣呢?

  「沒人能看得透大人,只除了離他最近的朗姆和曾經的不死酒,那個不關心任何人的朗姆,一心著眼實驗的朗姆……」

  芙紗繪笑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屬於朗姆。朗姆不會傷我,朗姆會殺我,但朗姆也會無視我。」

  芙紗繪始終不知道自己哪裡入了大人的眼,培養她成為如今的自己。但是論財富,大人擁有的勝過她幾十倍,為什麼呢?

  「我沒資格背叛他,但我必須背叛他。」芙紗繪低喃著,「大人,你的瘋狂該結束了……」

  阿笠博士呆愣的看著她片刻,聲音帶上了激動,「芙紗繪,你的意思是——那你的安全——」

  「噓」

  芙紗繪食指放在唇中央,「擔心誰都不用擔心我,因我處在一個最沒用的位置,少了我多了我並沒有什麼區別。」

  在阿笠博士怔愣之間,芙紗繪拎起包包就走出了咖啡廳,走出米花町時被五六名黑西裝的人前後圍住。

  「到我了嗎?」

  為首的男人道,「拉克,你說了不該說的話,朗姆大人下了令。」

  「我也是朗姆的人。」面對死亡的威脅,芙紗繪也忍不住倒退一步,「托卡伊,你們沒權力處置我。」

  托卡伊冷笑,「誰還不是呢?但我們負責處決真正的叛徒。」

  芙紗繪臉一白,這不是黑衣組織的玩家家游戲,她穩了穩慌亂的心,將眼睛閉上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咚咚咚咚」

  落地聲音響起,芙紗繪睜開了眼,金色長發的美人站在一群屍體中間,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如同罌粟一樣妖嬈惑人,「來得果然快。」

  「你是……貝爾摩德?」

  「第一次正式見面,你也可以叫我克麗絲。」

  貝爾摩德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一會兒,「難怪他們都對你有微不足道的憐憫。」

  「你說什麼?」

  「隨時可以被放棄,隨時也能脫離,知道的少之又少,卻也同時見過那兩人。」

  貝爾摩德猛地把芙紗繪逼到牆上,閃著寒光的刀狠狠插在她臉側,「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棄嗎?不可能——!朗姆在哪?!」

  芙紗繪道,「我就小時候見過一面。」

  「小時候?是啊,也該是小時候,我也不認為冷血如他會持續關注你,但是。」

  貝爾摩德一頓,然後笑了,笑容在這條寂靜的小路上不斷回響,聲音變大,「你背叛了組織?他一定會來處決你,如果我提前插手怎麼樣?」

  空氣陷入死寂,芙紗繪就只能與貝爾摩德僵持,直到很久,一道身影從黑暗中走出,「貝爾摩德,你不該動我的獵物。」

  「誰是獵物?」貝爾摩德揚了揚紅唇,「脅田兼澤,今天你必須告訴我朗姆的聯系方式。」

  裝扮成榎本梓的人撕下了偽裝,看著身上多處的幾道紅外線光點,笑得狠辣,「貝爾摩德,你是叛徒猶大?」

  貝爾摩德愣了愣,「……什麼叛徒?我只要找朗姆!」

  「哈哈哈哈哈——你騙我哈哈哈」

  脅田兼澤沒理她的話,自言自語的大笑著,「你騙我!!!為什麼不告訴我!大人!我是您最忠實的信徒啊!!!」

  「把朗姆的聯系方式給我!」

  貝爾摩德不明白他話中大笑的意思,但無所謂,他只要那個人死,「朗姆在哪?」

  「朗姆?什麼朗姆?我就是朗姆。」脅田兼澤嘴角的笑容居高不下,「哈哈,原來你一直在找的是朗姆哈哈哈哈,難怪難怪難怪啊……」

  對於他的話,貝爾摩德震了震,「你不可能是朗姆!我見過他!」

  「你僅僅是一只離巢的烏鴉,不懂我們所要創造的偉大。」說完,脅田兼澤毫不猶豫的拿槍朝著自己的太陽穴來了一發。

  「嘭——」

  「住手!」

  貝爾摩德的聲音和遠處的子彈齊發,打飛了脅田兼澤的手槍。

  安室透帶著一眾公安迅速跑了過來,制住想要再次自殺的脅田兼澤,「不要想這樣就完了,脅田兼澤,你跟我們一起回去接受審問。」

  「審問?」脅田兼澤笑容燦爛極了,「沒用的,我什麼也不知道,波本,大人無所不知。」

  安室透心裡隱隱不安,這次貝爾摩德要求他用一個叛徒引朗姆出手,在她保證人的安全下,柯南從若狹留美那借了個人,沒想到是芙紗繪……

  「安室先生,我該走了。」芙紗繪撿起掉落的帽子,「小心。」

  脅田兼澤抬眼望了一下她,「拉克,你確定這不是他在利用她確定什麼嗎?」

  芙紗繪一頓,帽子下的眼睛無人可以看清……「我只遵從她的命令。」

  安室透復雜的看了她一眼,芙紗繪說的什麼會被脅田兼澤確認為背叛?他和她?是指若狹留美?

  脅田兼澤被逮捕帶回異聞特務科問話後,安室透與柯南他們會了面,進行正式的談話。

  柯南一直帶著耳機聽那邊的動靜,自然也聽了全過程,「脅田兼澤似乎堅信貝爾摩德的立場,以為她不會背叛,現在卻說她是叛徒猶大?」

  猶大,《最後的晚餐》裡背叛耶穌的人。

  「……你們認為他以前一直以為是誰?」

  現場的人無論安室透、赤井一家還是茱蒂他們,都在心裡劃過一個共同的名字,最符合以前印像中應該是核心的人員——琴酒。

  隨時隨地都處在背叛黑衣組織邊緣的人。

  赤井瑪麗看向這群人,「若狹留美不怕芙紗繪會出事,她確認芙紗繪會在脅田兼澤手上活下來。」

  赤井秀一問柯南,「這些日子,若狹留美有對你說什麼嗎?」

  「問關於人魚島的調查。」柯南皺眉,「我跟平次都沒機會去看,人魚島就毀了。」

  灰原哀跟著道,「我們與平時沒什麼兩樣,吃飯、破案、睡覺,她就這樣把我們養了起來,直到安室透找上門來,她就放我們回來了?」

  「我想見到朗姆,她就推薦了芙紗繪。」安室透道,「她說朗姆會來解決組織真正的叛徒。」

  柯南突然道,「芙紗繪對於朗姆的形容有三種。」他指著赤井武務遺物裡的信,「它是城堡的第一道防線,它是金錢,它也是權力。」

  赤井秀一也愣了,「保護、殺害、無視,脅田兼澤說自己就是朗姆一樣。」剛好對應!

  柯南愣了,「朗姆……有三個人?」陡然,他眼睛一亮,「朗姆酒按顏色分剛好是白、金、黑三種!」

  三個朗姆!

  這時,安室透接了一個電話,之後臉色難看的回來了,「脅田兼澤心髒病發死了。」

  「你們說……若狹留美會不會就是其中一個朗姆?」赤井瑪麗道,「她負責給組織裡的人打款。」

  「這樣下來,我們就只需要找最後一人。」赤井秀一還有一點想不通,「她這次暴露芙紗繪,去除脅田兼澤是為了什麼?」

  安室透問大家,「現在還剩最後一個問題,脅田兼澤認錯了叛徒猶大,琴酒不是背叛烏丸蓮耶的人,那他是什麼人?」

  柯南臉一白,「你們能聯系蘭嗎?」

  「聯系不到。」

  ……

  若狹留美正在與人進行第一次會面,她本不會這麼容易找到他,但沒想到他一直在柯南周圍,破案的時候總有他的影子。

  現在她站在這裡,心裡滿是驚慌,來自一份不確定,黑朗姆和烏丸蓮耶。

  「《Parallel universes》的實驗,讓我看了一場意識投影的笑話,天人五衰用吸血鬼的病毒來對付武裝偵探社,竟是為了塑造一個能令人民信任掌控強大武器的英雄。」

  朗姆似在自言自語,「武偵的社長取得了『大指令』,一個曾經能被其他異能者下病毒的社長,我很不理解,人們怎麼會相信不會有其他力量讓他說出『大指令』?哪怕我承認他是真正的正義。」

  若狹留美渾身一顫,她知道,在藍染和白蘭造成的動蕩後,這是他對他們這群人共同的看法。

  「死亡應該是最好的讓這種危險解除的方式,但幸運的是,這裡因為江戶川亂步的插手令費奧多爾有了忌諱,他們沒有走上這條死路。」

  朗姆嘴角帶著笑意,是上位者的殘忍,「藍染和白蘭已經告訴我,力量在不合適的人手裡,是真的可以肆意妄為。」

  若狹留美捏緊了手,她明白這次也是對她的考驗,波本……完全是朗姆的人……他自己知道嗎?

  「我執行了您的命令,沒有告訴波本您的真相,我能一個人守住秘密。」

  身材魁梧的朗姆用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注視著她,「所以我會給你銀色子彈的獎勵,想要嗎?這是治療白蘭的良藥,也是你們彩虹之子的良藥。」

  朗姆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或許說,在她的沉默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取出一管透亮的琥珀色液體,臉上的傷疤在笑容的出現後顯得仁慈得刺眼,「喝下它,去一趟懺罪宮,回來告訴我們,你的決定。 」

  朗姆靠近若狹留美,低低笑了一聲,「白,你不再是若狹留美,你會做好抉擇的不是嗎?在我們沒把你的眼睛交給藍染,沒讓他找到你的時候。」

  月亮露出了面,照亮前方的陰影。

  在窗台邊,朗姆的最前方,烏丸蓮耶握著玻璃酒杯觀賞對面的月色,他身後有一個三歲的小女孩趴在地上翻動著純白的書籍。

  黑色的長發拖地,白色裙裝,臉上的笑容天真而純澈,藍紫色的眸裡滿滿都是甜蜜。

  尤尼看著她身旁胡亂灑落的兩本小說,慌亂不已,「不可能……你怎麼會有……他們不會交給你……」

  但是如果不交給烏丸蓮耶,他是怎麼放過的裡包恩?又是怎麼將織田作之助放了出來用作交易?

  「猜猜看?我手中的東西是真是假?」

  烏丸蓮耶轉過身,慢悠悠走下來,將銀色子彈放到臉色慘白的人手裡,意味深長的笑了,「有些信任,你們賭不起。」

  這個世界非常強大,強大得擁有所有令人垂涎的力量。

  這個世界也是多麼的脆弱,這些力量居然都為人類所有,為最復雜多變的人心所守護。

  烏丸蓮耶重新回到台階上,抱著小女孩坐上他的王座,「尤尼,我與我的神做了一個約定。」

  「——我是上帝,也是魔鬼。」

  「——我將無所不用其極,讓你們成為猶大,我的聖猶大ヾ,完成我們的『新約』。」


第178章 純黑的夢魘:暗號

  由於毛利蘭不知所蹤, 柯南等人陷入了焦慮,黑澤陣到底是不是烏丸蓮耶的人,他們都不敢確定。

  對此, 毛利小五郎仍舊是大大咧咧的模樣, 「問小蘭?那個可惡的家伙在小蘭回來後, 就拉著她跑去玩了, 都不帶爸爸我!可惡啊!」

  柯南他們剛放松, 第二日帝丹小學卻傳來了一位女老師自殺的信息, 柯南和安室透到達若狹留美的宿舍時, 只來得及看到被蓋上白布抬走的屍體。

  負責這個案子的目暮警官道,「確認無遺是自殺, 她在書桌上留了一封遺言——對不起,我不能再待在這個世界。」

  目暮警官還交給了他們一個小鐵盒。柯南打開它只看見三顆藍白色的膠囊躺在裡面……

  而毛利蘭收到消息的時候, 正在鈴木宅與好友談說假日的見聞, 鈴木園子還抱著女性死神周刊和新拍的護廷十三番隊照片尖叫。

  她知道, 若狹留美死了, 尤尼便活了。

  當天晚上, 毛利蘭做了一個噩夢,一座偉岸的純白宮殿裡,渾身灼傷如同焦炭的人給自己注射了一針管液體,隨後面無表情的臉變得高聲大笑。

  沙啞得像是吞過碳火的笑聲, 在懺罪宮經久不息。

  他學著用手術刀一遍又一遍劃過□□,剝開靈魂,喂給虛喂給野獸, 觀察它們的變化, 哀嚎聲從剛開始的刺耳變得習以為常。

  「對不起,我有罪……」

  模糊的溫柔聲音響起, 有人從背後輕輕擁抱住了毛利蘭,她猛地轉身,卻什麼都沒看見,四周仍舊是潔白如雪的石壁。

  長得看不到盡頭的走廊前方,似乎有什麼高大的黑色東西在晃動,吸引著人走過去。

  毛利蘭走上前,一面巨大的黑色鏡子鑲嵌在牆上,原來剛剛晃動的是自己在鏡子裡的身影。

  「對不起……」

  那道聲音更近了,近得像在耳朵旁邊呢喃,毛利蘭四下尋找都沒有找到其余人。這樣恐怖的場景如果換成在現實時,她早就嚇得面無血色了,但是在此處,只感覺到蔓延開來的……痛苦。

  「在懺罪宮……」

  毛利蘭望向高聳的鏡子,心猛地一跳,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背對著她站了個少女。

  黑如鴉羽的長發垂落,赤紅的長裙往下滴著鮮血,她抬手指向曾囚禁藍染的深淵牢籠,黑色的霧氣正從裡面滲出,一點點侵染著屍魂界的靈魂。

  「我有罪,我罪無可恕。」

  ……

  毛利蘭和黑澤陣到達默爾索監獄時,大倉燁子正對著太宰治怒氣衝衝的質問,「你一定偷拿了我指環!在人魚島我就給你戴手銬時靠近過人!」

  「可能是你無意中掉在了島上呢?警官,進監獄就搜過身啦,我哪有地方可以藏?」太宰治坐在監禁他的光球裡聳肩,「冤枉好人會遭報應啊!」

  「好人?以前你洗得很白沒證據,但這次是實打實的視頻!你抵不了賴!」大倉燁子越看他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越來氣,「進來了就別想出去!」

  「不一定哦∼」太宰治看著她身後突然出現的兩人。「這不就有保釋我的人嘛∼」

  大倉燁子一轉身就愣住,「毛利蘭?」

  毛利蘭笑笑,「嗨,小燁子,許久不見了。」

  「小什麼小,老娘比你大!」大倉燁子不客氣的道,「你們來做什麼?!」

  隨後意識到什麼,大倉燁子立即警惕他們,「想拿瑪雷指環?我不會讓你們取走的!」

  毛利蘭黑線,「你好像都弄丟了,我們想不想也沒什麼用吧?」

  大倉燁子:「……」

  「看來,弄他出去也沒什麼用。」黑澤陣跟探照燈一樣,上上下下掃視了太宰治好幾遍,「官方牢房的待遇就是比黑/手黨的監獄好啊……」

  太宰治微笑,「是比不上一直在水下泡著,越泡越醜,越泡越不像人呢∼」

  大倉燁子咬牙,這家伙是說他們政府比不上黑/手黨嚴苛嗎?「我們沒有折磨人的變態嗜好!」

  「我可沒這麼說,就是覺得能關住犯人是個奇跡。」

  「混蛋!你丫說什麼?再說一遍!還有誰讓你們進來的!不知道謝絕外人探訪嗎?!」

  「……小、燁子,凡是總有例外嘛,我們還真有探訪令,說對案件存疑。」

  「存什麼疑?我看看!」

  大倉燁子一把扯過毛利蘭手上蓋了公章的函書,怔了下後神情憤慨起來,「又是他們,上次把隊長關禁閉,現在又來插手我們軍犬的事物!」

  毛利蘭汗顏,彭格列給的國家情報秘密局文書不能深想……是臥底還是兩面派?兩大戰力的霧守和雲守都搞同一套?

  「太宰先生,你有什麼要解釋嗎?關於人魚島的案子……」毛利蘭給太宰治眨眼,奈何那人偏偏裝看不懂。

  「案子?不是都有實質證據了嗎?我有什麼要解釋啊?待這裡挺舒服的,有吃有喝有住還不用付房租,多好啊∼∼」

  「……」

  你是待上癮了是吧!

  黑澤陣轉頭去了另一邊,正津津有味打量這裡的人,「費奧多爾,烏丸蓮耶說是要邀請你欣賞他的傑作?」

  「烏丸蓮耶……」費奧多爾支起腦袋想了很久,眼睛驀地一亮,好像才想起那個名字,「哦,就是在我被關進來前我見過的那個人啊!」

  費奧多爾一起身,兩道光亮同時出現,眾人眼一閉一睜,剛剛對坐而立的兩個犯人就在眼皮子下失去了蹤影。

  大倉燁子:「……」

  毛利蘭:「……」

  黑澤陣特敷衍的道,「劫獄了。」

  立時,大倉燁子拿著對講機吼起來,「戒備!都給我戒備!有犯人被劫走了啊!」

  雞飛狗跳的捉拿和找尋無果後,存在高度嫌疑的毛利蘭和黑澤陣被質詢了不少時間,才被軍犬的人放出來。

  「費奧多爾有他自己的計劃吧……」

  不要跟她說那麼巧,在他們找來後,就有人把兩人都弄走了,「就像是為了好奇誰會來救他一樣?」

  黑澤陣沒感情的嘖了一聲,「沒差別,隨便找哪個都是送死。」

  「的確。」毛利蘭一瞬間都感覺這些無關緊要,「澀澤龍彥的骸塞事件過後,他無非想重新制造個特異點,第一步就是找綱吉君取他的血作為『罪』,然後去尋當年戰勝了龍的人……中原先生吧?想將他體內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所有人都不可戰勝的生物……」

  「你給塔爾波提了醒,哪怕他以前就取得了血,在沒有中原先生的當下,如今港口Mafia的重力使是我遇到的那個金發男人……」

  「相似的人,一樣的異能,對不熟悉中原先生的人來說認錯很正常,他,魏爾倫會抓住或殺死費奧多爾。」

  黑澤陣滿不在乎的道,「很聰明的分析。」

  「彭格列不可能什麼都沒做,永遠被動,港口Mafia也有准備,他們已經查到不少,在准備行動了吧?」毛利蘭問他,「你有什麼事瞞著大家?」

  他早就計劃好,輔助的說法也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只是瞞著她,不想她摻和進去。

  柯南他們給毛利蘭發來了消息,彭格列已經查到烏丸蓮耶的人就在復仇者監獄,一個活人的實驗基地,觸目驚心的照片已經震得他們怒火衝天,所有人兩天就准備進攻,怕遲則生變。

  而經過他們的分析和阪口安吾提供的線索,朗姆是個政府高官,安室透也有了頭緒……說要小心琴酒這句……毛利蘭倒不是放在心上,她有更慌亂的一點。

  黑澤陣站定不動了,「你很想知道?」他轉身,幽深的瞳孔注視著她,「知道後想做什麼呢?救他們?救這個世界?哪怕自己會有難以忍受的痛苦?哪怕自己將一輩子抱著個秘密永不得安生?」

  「毛利蘭,你的罪惡感太深重。」黑澤陣的聲音仿若寒冰,「我說過,它會毀了你。」

  毛利蘭怔怔的看著他,「可是明明知道什麼卻不去做,我一定會後悔……我做了,至少我努力過……」

  黑澤陣沉下臉,甩手就想走!

  毛利蘭扯住他衣角,「我要真相,不想再被騙。」她的手攥得指尖發白,「我沒那麼脆弱!」

  「……我去跟黑崎一護逮捕藍染。」

  黑澤陣看著攥住他衣服微微顫抖,卻固執得不肯放開的手,堅硬的心終究閃過不忍,「當年的暗號,UMARACASA,但不要去找任何人替你解開。」

  黑色的衣袖從毛利蘭手中滑走,黑色的身影很快走出她的視野。

  赤井武務都沒解出來的暗號,她能解開嗎?

  毛利蘭看著手機裡發來的消息,柯南他們得到了尤尼給的解藥,只因為尤尼在安排下幫他們鏟除了作為棄子的脅田兼澤,貝爾摩德也被判為叛徒……她在執著的想殺主導實驗的那個朗姆……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烏丸蓮耶到了收網的階段,不惜主動暴露,引人去剿滅自己的組織……

  這好像,都開始於她回到這個世界……阿曼達·休斯的暗號UMARACASA……

  這是毛利蘭做過最痴傻的一件事,在離開監獄攝像頭的一角,她就拿著跟棍子幕天席地的在地上解析起來,連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都沒停止。

  UMARACASA,去掉後來添上的U,MARACASA,KA和CA讀音相同,如果也去掉相同的字母A,不對,只去掉前後兩個A,AC用K來代替,就只剩下MRKS……

  MRKS……

  「蘭小姐,傷心嗎?迷茫嗎?困惑不知所措?」太宰治又不知從哪鑽了出來,躍躍欲試的看著她,「解決罪犯自有那些武力派,就讓我們這些後勤人員一起愉愉快快的去入水吧!」

  毛利蘭睨了一眼腳下看不到頭的底部,「太宰先生,默爾索監獄浮在空中,跳下去死得更快些,跟另一個你一樣摔成碎肉。」

  太宰治頓時露出惡心想吐的表情,「才不要跟他一樣……」

  停了一會兒,他抬頭看看天,道,「也可能不用自己想辦法,人若瘋起來還真可怕呢∼∼」

  毛利蘭猛地望向天空,本來湛藍的天色忽然大變,烏雲滾滾的雲層裡似有什麼在露出了真面目,好像一層隔膜正在慢慢變薄。

  鮮紅如血的海洋正在覆蓋整片藍色,無數的哀嚎正從裡面傳出,響徹天際,滴滴鮮血仿佛要滲透進來,滲透進這個世界……

  毛利蘭渾身一震,那是!

  「地獄……」

  太宰治享受的聞了聞空氣,「地獄在與這裡融合呢,因為作為世界基石的東西都沾染了地獄的氣息。」

  鮮血落入地面,漸漸彙成了一個蒼白羸弱的少女,她的衣裙早被血液染紅,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少女一步一步向毛利蘭走來,最後在兩三步遠的地方停住,向她伸出了手,「對不起……」

  她沒有表達情感的能力,只能不斷面無表情的重復,那個靈魂在消融前,唯一剩下的殘念。

  「幫幫我,另一個我。」

  酒非酒,人非人,我非我,『赤井武務』不是赤井武務……烏丸蓮耶……MRKS……

  毛利蘭踉蹌著,全身一瞬間失去了力氣的支撐,手捂住淚流滿面的臉,「不、不、不……」不可能——!

  「我不善長解暗號,蘭小姐。」太宰治悠悠一嘆,「但我看得清他做每一件事下,是早已陷入絕望的仇恨。」

  少女像夢裡一樣抱住毛利蘭,溫柔如水的聲音透過耳朵傳達進她心底。

  「幫幫我,結束他長達百年的夢魘。」

  MRKS,英譯名Richard Moore,羅馬音的縮寫也是MK,亦有Sleeping Kogoro Mori的意思,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第179章 純黑的夢魘:時間

  黑崎一護看著手裡的斬月, 他的確用盡了全力一擊,但也沒想到藍染對付起來容易成這樣!要知道曾經打個幾天幾夜都難分勝負啊!現在才不過一晚上就結束了?

  藍染現在還是靈王……

  不止黑崎一護懵逼,藍染捂著流血的胸口都沒多余的掩飾, 神色極度震驚和不可置信, 「怎麼會……」

  黑澤陣收回斬魄刀, 意料之外又有些情理之中, 「傷一好全, 就來追擊我們的下場。」

  藍染受重傷後, 不是泄恨就是迫不及待的要大空的力量。

  黑澤陣他們這群人把藍染引出來太容易。他這人勉強看得起創造了崩玉的浦原喜助外, 其他人在他眼裡要解決掉算輕松?

  恢復了記憶的藍染,最厭惡的就是當年造成自己擺脫靈王計劃流產的人!

  「按照我看到的那坨玩意兒……」

  黑澤陣冷笑著穿透藍染的胸膛, 一顆跳動有力的心髒就握在了鮮血淋淋的手上,「我還是第一次見靈王的靈壓之芯。」

  「說好了, 這東西交給我哦, kufufufufu∼」幻化成毛利蘭的人笑吟吟地恢復了原貌, 「不想白做工呢, 忙碌這麼長時間, 收獲它也不算吃虧fufufufu∼」

  「在你死神的能力消失後,我當然會給你。」黑澤陣的笑意不達眼底,「作為保我命,你我都保有秘密的交換。」

  六道骸同樣給了個虛偽的笑容, 「kufufufufu∼當然,我又不是那位公主殿下,我們之間可沒有什麼信任嘛。」

  六道骸捂緊烏丸蓮耶的真實身份;黑澤陣此後不會告訴任何人銀色子彈的真相。

  這個烏丸蓮耶創造的銀色子彈, 使用的方法可謂是完全以無數陌生人的性命來創造的成品。

  烏丸蓮耶不在乎這個世界的生命, 但他們那的人可無比珍視。

  「有些時候冷血的人,活得可真令人羨慕∼」六道骸笑著接過那顆靈芯, 「對吧,藍染君?」

  「你們殺不了我。」藍染絲毫不懼現在受制他們的狀態,即便再度被封印,不過又是一個十年、百年、千年……

  死神最不懼的就是時間的等待!靈王不死不滅,全……

  「全知全能?藍染,作為神,還是你這種硬脾氣的神再度被囚,就沒懷疑過你全知全能的本事,在十年前就被麻痹了?」

  黑澤陣感受著身體裡那顆越來越不舒服的心髒,「高看了自己的能力,不過是你得罪過的世界回報給你的命運。」

  天空驟然一片風起雲湧,鮮紅的顏色照亮了這個世界,鋪天蓋地的血腥驚醒了沉睡的人。

  黑澤陣望著天空似要流進這裡的血海,「這裡的它不想淪為地獄的養料而毀滅,就會竭盡全力的自救……」

  如同曾經想與荒霸吐融合的『書』,也如同妄圖借這個世界而重生的它。

  無法掩飾,在被毛利蘭逐漸察覺到的真相顯露後,這個世界會不得不采取補救措施。

  「噗——」

  藍染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針扎般的靈力讓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明悟,「烏丸蓮耶……」

  這不是他的靈體!朽木露琪亞……

  「我承認他的觀點,死亡是救贖,而不是懲罰。」烏丸蓮耶,不,【毛利小五郎】哼著小曲,一點點將買的質量最好的繃帶纏上實驗台上的靈體,「屍魂界最初對靈王的處置我很欣賞。」

  人彘,不能動彈,也不能隨意動用靈力的木乃伊。

  【毛利小五郎】笑嘻嘻的轉過身,將一旁的啤酒一飲而盡,醉醺醺的打了個嗝,「如果不能思考就更完美了……」

  「地獄不能與任何一個世界融合……」尤尼身上的傷口仍在緩慢向外流動著鮮血,她掙開伽馬的懷抱,吃力的看向他,「不可以……它只會隕滅掉這裡所有的生命,包括靈魂!」

  「烏丸蓮耶,已經夠了!」沢田綱吉忍著腦袋的疼痛道,「還沒報復夠,要拉著所有人下地獄?!」

  沢田綱吉身後還有一群彭格列的守護者,無一例外都是被彭格列指環選中的人;為了防止現世繼續被侵蝕,尤尼只能把他們這群人帶到屍魂界。

  在伽卡菲斯的幫助下,尤尼將曾經分割出去的寶石重新回歸成原石,用塔爾波的力量來剝離上面地獄的氣息。

  結果,剛恢復的原石就被一個小女孩搶走,他們這群人在數不盡的虛的攻擊下,就雲雀恭彌一個能攻擊虛的人,繼續下去,累都得累死!

  屍魂界的懺罪宮也打開了豁口,死神們只能在外面防止事態蔓延,他們殺不死烏丸蓮耶;而能殺死烏丸蓮耶的活人都被虛擋住了路……

  「我在報復?好像是……」【毛利小五郎】隨手拿起手術刀,走到服下銀色子彈的白蘭面前,笑道,「開心嗎?他們很痛苦……尤尼在自責吞噬了地獄的力量,沢田綱吉也在因為尤尼及他同伴的痛苦和危險在難受……」

  「白蘭君,現在該你滿足我的願望了,我們共同的偉願。」【毛利小五郎】笑得開懷,把玩著手上的瑪雷指環,「也需要你的付出。」

  白蘭苦惱的撫著額頭,表情輕松,但額上的冷汗表示了他也在忍受被地獄侵蝕的疼痛,「嘛,好像我選了個很無所顧忌的『友人』啊……」

  他是想創造新世界,但不包括把自己搭進去啊!烏丸蓮耶這混蛋對他身體做過什麼?反抗都反抗不了!

  「白蘭哥哥,你的願望很好很好,我很喜歡呢∼」小姑娘是這裡唯一輕松快活的人,「就是有時候思想會滑坡,需要小小的禁錮哦∼」

  白蘭陰惻惻的瞄了她一眼,能對服用了銀色子彈的他們有絕對壓制力的存在,絕不僅僅只是人工智能!

  小姑娘牽起蕾絲鑲邊的紅色裙擺,笑容燦爛的道,「我叫新約,我來自你們『旅游』過的……平行世界。」

  伽卡菲斯臉色從未有過的凝重,它借人類的手,花了百年時間,將地獄的氣息染指上每個擁有或是像征著基石的世界之人身上!

  「你想毀了這個世界?」伽卡菲斯冷臉,「只因為藍染和白蘭在你們那裡做的事,就要牽連這麼多無辜的人?」

  「無辜?哈哈哈哈哈——你們跟我談無辜?是啊,真無辜,誰還不無辜呢?哈哈哈哈——」

  【毛利小五郎】笑得不能自已,臉上難看的疤痕令笑容顯得驚悚而悲涼,「這不是生我養我的世界,為所欲為很正常吧?」

  他道,「拯救你們的世界,是該你們做的事。」

  「你到底是誰?」白蘭感覺不對勁,雖然一樣瘋狂,一樣無所顧忌,但烏丸蓮耶沒有如此過激的仇恨……和絕望。

  突然,小姑娘朝著剛出現的女人撲了過去,「媽媽——」她扒著不為她所動的人的腿,「我好喜歡你!」

  毛利蘭眼眶發紅,死死抑制住想要流下的眼淚,看著前方疤痕遍布整張臉的人。

  「你想做到死而復生嗎……」

  「死而復生?哈哈哈——」

  【毛利小五郎】看著那張臉笑了,但是他發現伴隨猖狂笑意的是臉上早以為失去的眼淚,「我能成為上帝,也能成為魔鬼,可唯獨死而復生——!」

  他的聲音變得尖利,尖利得填滿濃重的恨意和絕望,「告訴我,死去的靈魂怎麼復生!一次又一次的嘗試,都在告訴我,你們有機會!而我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再次復活!」

  「——普通人的命太廉價!」

  『殺了他,毛利蘭。』

  毛利蘭顫抖的舉起手槍,耳邊那道溫柔而充滿蠱惑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一句話。

  『殺了【毛利小五郎】,毛利蘭。』

  『殺了他。』

  『新約依托他的願望而存在,必須殺了他。』

  『他不是你父親,殺了他才能結束這一切。』

  『他是威脅,這個世界的威脅。』

  ……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毛利蘭捂著耳朵,想要擯棄在腦海不斷響起的聲音,卻發現它就像無孔不入的存在,「我知道,我都知道……」

  毛利蘭知道,【毛利小五郎】的仇恨都來自【毛利蘭】。

  毛利蘭也知道,在這裡的所有人中,只有她不會被傷害,連被控制的虛也無法靠近她……

  「我知道……」

  下一秒,三發子彈同時朝著【毛利小五郎】射去,分別正中眉心和心髒,正癲狂笑著的人也轟然倒地。

  「對不起……」

  毛利蘭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堅強,抱著突然出現的黑澤陣痛哭起來,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般滾落,「黑澤陣,我的的確確有罪……」

  哭聲如雷鳴一樣震耳欲聾,黑澤陣摟著她的手緩緩手緊,「你沒錯。」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燃燒起的熊熊烈火,一點點把屍體焚燒殆盡,「殺了他的是……」

  「我。」

  毛利小五郎點了根煙抽起來,將還在發燙的槍扔到地上,瞟了眼正朝他們跑來的柯南等人,「小蘭,都結束了。」

  烏丸集團在此刻成為過去,而現世東京的警視廳總部裡被審訊的朗姆黑田,也在聽到烏丸蓮耶的死訊後,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夜晚自盡而亡。

  差點被魏爾倫殺死的費奧多爾被異能特務科等官方政府通緝,帶著『好友』果戈裡滿世界逃竄,因為消失的一本『書』聽說在他手裡……

  靈王所做的人彘被送到靈王宮,維持死者世界的穩定;他的靈芯被用作於新原石的供給源,生生不息的靈魂燃料,被新的七的三次方保護。

  詛咒解除後,在六道骸提供的藥物下,尤尼痛苦的記憶根源被抹消,回到意大利開始新的生活。

  白蘭?或許是他服用的銀色子彈有問題,在結束與烏丸蓮耶的爭鬥後,現在需要從一個嬰兒重新長大,正處於被意大利黑手黨聯盟合作養育長大的水深火熱生活中……

  藍染的靈魂因為綁定了露琪亞,也不得不在眾死神們給那具靈體舉行魂葬後,跟隨她一起去轉世,並且由於靈魂的一部分得給世界供給能量,現世的身體產生了一種後遺症——

  身嬌體弱,且多思耗神。

  現在黑澤陣正帶著毛利蘭來看他的笑話,「他這輩子都沒法自由自在,走一步路就得歇兩口氣……看書超過半小時,腦子就會報響警鈴……還有一群死神三不五時的跑去惡整他……」

  一個病弱美少年捂著心口坐在路邊,他正因為烈日的高照渴得不停咽口水;阿散井戀次吃著雪糕狀似無意的坐右邊,同行的黑崎一護買了瓶水坐左邊,大口大口的喝得痛快……

  被左右夾擊的少年臉色漆黑,走不動路又被人用這種幼稚方法挑釁,他真是恨不得……殺人!

  「哥哥!」露琪亞擔心的從家裡出來找人,「你怎麼又不聽爸爸媽媽的話跑出來!你身體會出問題的啊!」

  露琪亞將藍染公主抱(沒錯,就是公主抱)進殘疾人專座的輪椅上,茫然的掃了眼兄長看的地方,隨後便沒放在心上,一臉小大人模樣的摸了摸他腦袋,「乖,聽話啊!多休息少做事。」

  見此,毛利蘭眉心是狠狠的一抽,藍染的臉是又黑了一個度啊!「他絕對是有記憶吧……」

  「正因為有記憶,才有趣。」黑澤陣摸了摸下巴,「想發火又不能發出來,軟綿綿的手也拿不起刀,看這樣子,以後還得被同胞出生的朽木露琪亞養起來,真慘。」

  毛利蘭贊同,但是……「露琪亞還姓朽木?」

  她知道,死神們之所以能找到藍染他們的轉世,全因為藍染的靈魂還有部分在屍魂界,但朽木……

  「他們父母少年時因為相愛被趕出家門,被朽木白哉在現世的身份收養,給他們改了姓。」黑澤陣表示,「除了覺得藍染姓朽木很詭異,但大家還是喜聞樂見。」

  畢竟藍染的特殊性,真是全天候24小時都得被監視,屍魂界和現世都不放過。

  這時,毛利蘭手機響了,剛按接聽鍵,另一邊的毛利小五郎就大呼小叫起來。

  「蘭!快回來!把你老媽的貓給我帶你們家去!我不要養它!!!!」

  「帶回去!說好了你們養的!」

  「事務所到處都是貓毛!我不要——!」

  毛利小五郎還在哀嚎,一旁的黑澤陣就立刻死死的盯著毛利蘭,聲音極冷,「讓他養,敢帶回來我剁了它!」

  毛利蘭黑線,「……它昨天真不是故意用你的伯/萊塔磨爪子。」

  「上周在床上撒尿!」

  「……它剛好發情期到了。」

  「閹了。」

  「我也想啊,但每次一到寵物醫院,它就拼死抵抗,麻醉劑都沒法注射……」

  黑澤陣很想說殺了,但這個提議每次都被毛利蘭無情鎮壓,現在好不容易甩出去,更不能接回來!

  旁邊陰風陣陣,手機裡哭天喊地,毛利蘭不得不痛心的道,「爸爸,小五郎年齡都大了,媽媽想多看看,你就多忍一會兒嘛∼」

  「蘭,你不能這麼對爸爸——」

  毛利蘭『狠心』掛斷電話,抱歉,爸爸,等黑澤陣消完氣再接回來!這次就用你轉移吧!她不想每次都腰痛啊!繼續下去會死人的啊!!!

  跟爸爸商討好小五郎的去處,毛利蘭就拉著黑澤陣趕往杯護酒店,今天有一場約好的聚會要趕。

  推開包間的大門,一大桌的人圍坐著談天說地,言笑晏晏,十年的時間過去,一切都仿佛還在昨天,只除了變得更加成熟的容貌和氣質。

  鈴木園子笑著擁抱著毛利蘭,「你們又遲到了,不會在家裡做什麼私人小活動吧……」

  「園子!」毛利蘭紅著臉捂住她的嘴,「去看了眼露琪亞而已,你別亂污蔑我!」

  工藤新一搖搖頭,成熟穩重的他已經學會面不改色的應對園子的不著調,「蘭,每次都這樣輕易放過,下次遲到,園子還敢這樣調戲你。」

  「工藤新一!」鈴木園子怒目圓睜,「敢這麼硬氣對我說話,小心我叫我家阿真跟你好好PKPK!」

  工藤新一撇了撇嘴,PK就PK,他還能多長長身手!免得被那些罪犯當小白臉捉住!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敢對園子說的……

  想著園子會對他做到報復,工藤新一也坐了下來,跟赤井秀一他們一起交換最近的情報,比如什麼國際在逃罪犯這些啊……FBI、CIA這些沒有,還能從黑澤陣這裡搞搞嘛……

  雖然免不了被刺幾句……

  如今,主業在現世監視藍染的死神、副業港口Mafia東京分部的干部黑澤陣,已經能跟這群毛利蘭曾經交好的人好好『交流交流』了。

  這不,每一年,都會陪著毛利蘭來參加他們這群受烏丸集團迫害者的聯誼會(黑澤陣語),逼得赤井秀一也學會了從中討點Mafia的信息,面不改色的一起喝酒聊天。

  「小蘭,我這有幾個病人或許你接手更合適。」現在成為醫生的宮野志保郁悶的喝了口橙汁,頭疼的道,「天天來我面前說身上長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

  今天診所要不是有克麗絲幫忙,宮野志保還不一定能逃脫得了那群已經犯了癔症的人的圍攻。

  「好啊!回頭發給我!」毛利蘭樂得接受,已經專職心理學家的她很喜歡多醫治這類病人。

  毛利蘭打算趁在現世這段日子多多工作。畢竟過段時間,修復好身體的日番谷冬獅郎來跟他們交接藍染事宜後,她就得跟黑澤陣回去常駐屍魂界了。

  真央靈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都寄到了家裡……

  「小蘭,上次我在酒會上看到酒杯都會有重影,會不會……」

  「不,是追怪盜基德追得腎上腺素加速,頭腦過度興廢所致。」

  了解內情的毛利蘭當即反駁園子,「不是心理問題。」

  「小蘭,好羨慕你現在的生活,我老媽現在是天天拿一大堆照片給我介紹男朋友!弄得我都不敢回家!」

  「是因為我已經有了老公,世良,不止是你,志保也是!都快三十的人了!多放開眼睛看看周圍的帥哥啊!」

  突然,鈴木園子啪地一下把一堆照片放餐桌上,震得男人的那一邊都渾身一震,「都挑挑!保證挑花你們的眼!」

  「單身男人也可以挑!我這美女也不少!天天追著犯人跑,怎麼,下半輩子跟工作結婚嗎?」

  「……」

  「……」

  「……」

  毛利蘭嚇得閉上的眼睛睜開,打眼一看,謔,園子現在好有本事!把那群Mafia的照片都拍了來!帥是帥……好像有些都內部消化了吧……

  ……

  對有的人來說,時間是沉溺痛苦的深淵;但也對有部分人,時間是最好的治愈良藥。

  全文完。


第180章 番外:命中注定

  黑澤陣在失憶時期對阿曼達·休斯傳遞的暗號是非常莫名其妙的。

  毛利小五郎?什麼鬼玩意兒?

  然而為了斬草除根、不受滋擾的在黑衣組織與烏丸蓮耶爭鬥, 黑澤陣第一時間搜尋了全國所有的毛利小五郎,打算有空就去聊聊坐坐再滅滅?

  但詭異的事情就來了,還是跟有心疾一樣, 一產生對毛利小五郎動手的想法, 黑澤陣左手就想宰了右手, 比活見鬼嚇人!

  在港口Mafia的日子不得不說很瀟灑肆意, 每天不是在殺殺人立威的路上, 就是在踩死對手組織的路上, 哪怕是在黑衣組織裡鏟除叛徒的生活都如意了許多。

  畢竟自知有記憶問題, 黑澤陣心情時常不耐,也時常有些奇奇怪掛的人來打擾他, 就比如空座町突然出現的一個死神。

  原十三番隊的隊長,朽木露琪亞, 因不知名原因被遺忘, 卻在這次他來空座町時, 擋住了他去的路。

  前一秒還在求著他殺她, 後一秒就用一種充滿審視的眼神看著他, 不是認識他的眼神,是一種審視他能力的價值……

  不爽之下,在浦原喜助攔住黑崎一護的時候,黑澤陣是毫不猶豫的動了刀子, 橫豎都在紅月事件後被屍魂界通緝,也不差這一條命。

  然後,烏丸蓮耶給的任務變得古怪, 一次是去游樂園跟客戶交易新產品, 附贈了一顆毒藥給他,讓他想怎麼用怎麼用……一次是跑去給一個叫戴安娜的英國人找貓?

  烏丸蓮耶瘋了還是他瘋了?

  黑澤陣是很暴躁的, 一暴躁起來就想折騰黑衣組織那群臥底,看那些臥底去套臥底的情報、臥底去揭臥底的老底、臥底拿另一個臥底的情報來給他表忠心……呵呵,黑衣組織成了臥底培養專業戶。

  論臥底能力,黑澤陣是佩服六道骸的。

  同在復仇者監獄水牢時,黑澤陣從他老是越獄被抓可見這種方法不行的結論,提議六道骸試試走復仇者高層的路,沒想到他還真混到百慕達面前,做任務、減刑、出獄一套流程下來還挺快!

  當然,後來恢復了記憶的黑澤陣不免弄明白是烏丸蓮耶故意讓六道骸接近了,方便拿捏他對沢田綱吉下手。

  時間回到黑澤陣自己的一次任務中,一時興致來潮,查到當年人魚島的漏網之魚高橋兄弟,他追蹤還活著的高橋去到了白神山地。

  黑澤陣知道有人在跟蹤自己,也沒去管,反正對後都會淪落為死人,但他沒想到就是這一天……

  青森縣的清池湖,一個女孩奄奄一息的躺在湖邊,流淌的血液染紅了湖水,她似乎躺了很久,已經失去了呼吸。

  那一瞬間,黑澤陣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不明白心底傳來的恐慌是因為什麼?

  但很快他也反應了過來,因為……

  清池湖上突然出現的一個幽靈,穿著爛俗的西裝的【中原中也】用手中的那本書救活了那個女孩。

  【中原中也】看著她恢復了呼吸放下了心,又看向後面來的黑澤陣,眼裡驚訝了一下,隨後轉瞬變得平靜。

  他道,「你的異能,『深野往昔』?」

  黑澤陣頓時戒備起這個陌生的【中原中也】,他可沒告訴過任何人,他有這種沒用的異能!

  【中原中也】笑笑,沒對他前面的話作解釋,轉而說了其他的話,「……有機會的話,去我的世界看一看吧,那崩壞的開端。」

  黑澤陣扯了扯嘴角,不想回這明顯有坑的話,他的世界,這句話的意思……

  【中原中也】消散得很快,只剩下黑澤陣一人站在湖邊,盯著女孩不討喜的臉很久,久得他都一頭霧水。

  他嗤笑了一聲,「多管閑事的下場……」

  最後,算著那幫沒用的警察也快要結案往這邊來找犯人了,黑澤陣給醫院打了個電話,讓救護車跟著警察身後幾分鐘到場。

  本以為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黑澤陣也沒多想,終究這些年奇怪的行為不少。

  但很快,第二次見面就來了,就在浦原喜助在東京開的一家酒吧裡,黑澤陣再次在門口撞見了那女孩。

  滂沱的大雨就像他感受到的心境,復雜的難過悲傷和憤怒……一瞬間就讓他心底也跟著火氣直冒。

  黑澤陣揉揉眉心,他真的認為這異能很影響心境不說,還沒用!

  他止住了伏特加想找女孩算賬的行為,走進大雨裡准備去殺幾個叛徒助助興。

  好,第二次也有可能是巧合,黑澤陣還是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第三次相遇卻來得黑澤陣也猝不及防。

  遠在橫濱的森歐外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告訴黑澤陣給他安排了一位漂亮的搭檔。

  搭檔?

  這種詞是他黑澤陣需要的?

  他一不皮脆二不缺心眼三不橫衝直撞?

  確定不是森歐外拉皮條的心犯了?

  被他叛逃的前弟子整破防,轉而盯上了他?

  黑澤陣的拒絕被森歐外全當耳邊風,吹都不帶吹過,直接就吩咐,「黑澤君,好好待人家哦,小姑娘臉皮薄,可不能剛進組織就嚇跑了……」

  「把她信息給我。」黑澤陣抽了口煙,腳下踩著敵人的臉狠狠摩擦,「BOSS,我不做慈善,在我這堅持不住,就一個下場,死。」

  因此,黑澤陣跟毛利蘭的第一次正式見面,他就給了她一個盛大的『煙火』歡迎會,炸樓那種。

  國際會議場地即將倒塌下來,黑澤陣又再一次不受控制的閃現,讓他原本打算的搭檔作古計劃終止,將力竭的毛利蘭帶離了爆炸現場。

  此後,黑澤陣逐漸意識到,想弄死一個不斷影響他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可怕的是,他自己還在不知不覺中甘之如飴。

  新加坡之行,在藍染破除崩玉封印的衝擊下,黑澤陣的記憶有了復蘇的印像,但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萬千的畫面中也捋不清開始的一環……

  他去見過烏丸蓮耶,明白了他的身份,【毛利小五郎】……;

  他也去過鈴木家的神社,見到了鈴木恭子,在鈴木恭子嚷嚷著讓他殺了烏丸蓮耶的嘮叨下,直接嗆了句,「要殺你殺!關我什麼事!」

  黑澤陣當時心情非常不好,猶有一種印像,毛利蘭為了誰好像離開了……?

  在朽木白哉和山田花太郎編織的幻境中,黑澤陣真正觸及了那段被迫遺忘的歷史。

  毛利蘭。

  他願意接受的命中注定。

  哪怕這是另外一人安排的命中注定。

悠于 2025-4-27 17:49

第181章 番外:銀杏之約

  他從未想過, 自己的世界崩塌得如此之快。

  毛利小五郎站在墓碑面前腦子裡什麼也想不了,只是呆呆地看著下葬的妻女,身後的一大片向日葵燦爛奪目, 那金黃耀眼的顏色卻怎麼也照射不進他死寂的眼裡。

  「叔叔……」

  鈴木園子哭得干啞的嗓子喊他, 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話去勸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在世人眼中毛利小五郎已經誤被認為與烏丸蓮耶一同葬身火海, 而他現在也不想再出現在那些人面前, 去接受那些復雜的眼神, 也不想去澄清。

  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對他沒有了意義。

  這夜, 毛利小五郎仍獨自站在這裡, 直到一個銀發的男人走到了他後面,是殺死蘭的琴酒。

  他或許應該朝他開槍, 為小蘭報仇?但……他已經沒有轉身的力氣……

  「是不是感覺很失敗?教出了如此軟弱性格的女兒?」琴酒不怕死的嘲諷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外人, 就能讓她失去活下去的欲望, 可真懦弱無比……」

  毛利小五郎的背影沉默, 對他的話半點反應也無。

  「你們那群人也挺可笑的, 見到一個黑衣人或聽到一個酒名就瞳孔放大, 臉色蒼白……」

  琴酒想起就好笑,「我把他們嚇成那樣,還有膽量來挑戰我,也不知該說是比老鼠膽子還小, 還是該贊揚他們的勇氣?」

  後面的聲音很吵,毛利小五郎在對著向日葵花海發呆了一會兒後,沙啞著嗓子終於開了口, 「他們是誰?」

  琴酒不會以為他是在問那群正義之士, 「另一個世界裡最強大的人,超自然的力量給了他們高高在上評判的勇氣。」

  「——其中一個藍染疑似去其他世界遭到反抗後, 他身體因力量駁雜而產生了消化不良?嗯,我想想,好像他們自己口中所說什麼類似世界基石的東西……」

  毛利小五郎望著這片花海望了很久,久到琴酒什麼時候離開也沒發現……

  在一個深夜,毛利小五郎搬來了幾桶汽油,灑滿這片田地,站在花海裡一把火將過去都燒得干干淨淨,連身上點燃的衣物、火舌灼燙的感覺傳來都沒能讓他挪動分毫。

  他想,如果死了,那一切就都結束;如果沒死……

  或許,女兒給他的東西藥效太好,他挺了過來。

  鈴木園子跪著在他床邊求他,「叔叔,不要讓蘭的付出白費……我求你……我求你了……」

  「天亮了啊……」毛利小五郎望著窗外那片焦土笑了,「陽光下的黑色也不算難看。」

  「叔叔……」鈴木園子看著他,明明是一派輕松的笑容,卻揪心得令他恐慌。

  「園子!」

  「在……」

  毛利小五郎將家裡剩下的東西都給了她,笑道,「大叔和英理這些年的存款也不多,昨晚燒了你家後面那塊田真不好意思,這點你收著!」

  鈴木園子聽著這遺言一樣的話慌得一把打掉,「叔叔!你不要這樣!活下去一切都——」

  「會好的。」毛利小五郎堵住了園子的話,他轉過頭再次看向外面,「園子,種銀杏吧,我聽說有『銀杏之約』的人都能等到想見的人。」

  「銀杏也是金燦燦的,寓意還不錯,阿笠還跟他初戀真的做到了約定呢……」毛利小五郎留給園子最後的一句話便是。

  「——希望有一天,我們也能再續這『銀杏之約』。」

  毛利小五郎離開這世界前去找琴酒要了這些年烏丸集團的所有研究資料,他將這些知識全部牢記在腦海後,憑著出色的演技讓還逗留在這個世界的白蘭相信。

  他就是烏丸蓮耶,他會演一輩子的烏丸蓮耶。

  二人帶著融合了地獄意識的阿爾克巴雷諾前往了主世界,為了能更好融入這裡,不被世界發現他這個『來客』,說服了白蘭融合他所在平行世界的主世界。

  畢竟與地獄鏈接緊密的世界,更方便隱藏起地獄的氣息。一滴淡水彙入大海,又能如何被察覺呢?

  但毛利小五郎不得不感嘆命運的奇妙,是不是有什麼冥冥中的東西在告訴他,逆流時間是在這個世界真的可行。

  毛利小五郎讓烏丸一家相信他是從戰場上回來的莫裡·溫亞德後,在某一天,突然遇到了同樣跨越時間而來的毛利蘭。

  他在這個世界的女兒,毛利蘭。

  是主世界的他擁有的女兒,與他家的小蘭一樣的善良,一樣有一顆善感的心,卻又完全不同。

  她自信,陽光,積極向上,哪怕她與這裡的黑澤陣明顯關系不一般。

  毛利小五郎震驚過,震驚過後是不解,是不贊同,是勸告和警誡……

  他在這裡呆了不少時日,清楚黑澤陣是個怎樣的人:陰暗、偏執、冷血、殘暴……幾乎所有惡毒的詞彙黑澤陣都夠得上!

  唯一算優秀的還是忍耐,特指在能花費多年的耐心去做一件事——報復。

  他看得見,鳥取縣的人在烏丸蓮耶和黑澤陣的蠱惑下走向滅亡……他聽得見有什麼在輕輕敲響的聲音……有門在向這方天地打開……

  作為父親,他不希望毛利蘭與黑澤陣這樣的人接觸,會很辛苦……然而……

  「溫亞德先生,等待是件很容易的事。但習慣等待卻是件很可怕的事,它讓人變得麻木,麻木得仿佛生命中只剩下了這一件事……不讓自己有後悔的那一天……」

  毛利蘭對他說了這樣的話,他一瞬間心像被扎了一樣,疼痛就那樣猝不及防的洶湧而來。

  又是等……

  太過容易得到,人們都太理所當然。

  這世界上,好像就沒什麼寶貴的東西,不需要花費一絲一毫精力就能得到。

  毛利小五郎看到了,黑澤陣對他的關注,在她無微不至的關注下一點點放松戒備,甚至在鳥取縣將要燒毀前,送走了毛利蘭。

  黑澤陣有一次問他,「你究竟是誰?一個在恨著烏丸蓮耶,也厭惡著我存在的人。你像是知道我想做什麼。」

  他看著他,「我對你的目的不感興趣,但你用懷念的眼神看著她很惡心,她不是你眼中的人吧?麻煩你自覺走遠點。」

  黑澤陣這小鬼太敏銳,敏銳得毛利小五郎想立即滅口,但他忍住了,同時也提醒了自己的目的。

  他要取代這個世界的烏丸蓮耶,徹底成為他。

  ……

  鳥取縣大火,他成為了烏丸蓮耶,但意外的是黑澤陣也死於毛利蘭的殺害,成為屍魂界的一介游魂,繼而又成為了死神。

  啊,原來藍染是死神的靈王啊。

  成為烏丸蓮耶的那一天,他也找到了在這個世界的盟友,真正的同盟,一個將世界看得透徹的操心師。

  他們都恨著這個世界,恨著藍染和白蘭……或許他還得加上個創造龍的費奧多爾。

  時間繼續著,戰爭年代他在這個土地上做了很多實驗,結果都告訴他身體想要強盛是可行的,但死而復生……有些難。

  他按照歷史進程將黑澤陣收納進了黑衣組織,給了這個人最大的自由,誰讓他還得靠黑澤陣給一個人灌藥?

  烏丸蓮耶看著手上這特制的銀色子彈嗤笑一聲,「主世界的『救世主』,我親手制的藥你要好好嘗嘗……」

  在白蘭回到主世界時,烏丸蓮耶如約讓毛利蘭出現在了彩虹之子巨變的那一年。一則完成對黑澤陣加入黑衣組織的許諾,二來,【太宰治】。

  雖然黑澤陣對毛利蘭的執著讓他不太好受……這人對平行世界的研究太深。

  JUKE酒店,烏丸蓮耶想了很久,將注定來到這裡的毛利小五郎也引向了拍賣會,用他喜愛的作家——阿加莎·克裡斯蒂的小說。

  就像他收養阿笠用的假名那樣,阿笠栗介和阿笠定子的名字都來自這個作家。

  毛利小五郎,這是他給你僅有一次的提示,自此以後,他不會在關注你們這些人的死活。

  這個世界的存亡與否,從來都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

  他是個竊賊,卑鄙的竊賊。

  他甚至利用毛利蘭的性命來『幫』藍染獲取贏的砝碼,喚醒了【太宰治】。

  也因為這次黑澤陣救了毛利蘭,他在未來某一天,用為數不多的要求,讓黑澤陣去掐斷了毛利蘭與工藤新一的定情之旅……

  等待,的確很令人麻木。

  而阿曼達·休斯在酒店留下的暗號MARACASA烏丸蓮耶他也在前面加上了個U,誤導那些偵探的分析。即便他們根本不可能想到他的真實身份。

  因為那個時間段的毛利小五郎在拍賣會,在跟一群有各種能力的人玩得很『愉快』。

  除了……他自己和黑澤陣。

  毛利小五郎他不需要擔心,為了他家人的安全,他不會再參與,會盡快淡出一些人的視線,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

  但是黑澤陣,烏丸蓮耶是怎麼都想不到他會用一個意外逃離當年火災的小女孩來確認了他的身份!居然用命來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羽田浩司太眼尖,他觀察到了烏丸蓮耶與阿曼達·休斯身邊某個保鏢的一些習性有共同點。

  ……

  烏丸蓮耶將未來收集好的『書』交給【太宰治】,「給你,異能特務科的那一部分我會用來定位你。」

  【太宰治】翻了翻書,嘴角一翹,「我辛辛苦苦整合的東西,怎麼能便宜別人呢∼」

  「費奧多爾手上不多的那點殘頁,足夠異能特務科咬著他不放。」烏丸蓮耶笑容很冷,那是他心底的寒涼,「接下來的十年,我會好好研究怎麼把靈魂的靈芯取出來……」

  黑澤陣和白蘭的死而復活都不是他想要的復活,死去的靈魂,怎麼可能復活——!

  活不了!

  他的妻子,他的女兒,都沒一個能活!為什麼——!世界那麼不公!

  這世界是他的地獄,他也要讓這世界成為地獄!

  他連自己的『朋友』都報復了,為什麼一個給了罪魁禍首能力的世界不能報復?!!!

  烏丸蓮耶大笑,「哈哈哈哈哈——藍染、藍染、白蘭、藍染、白蘭……」

  變小後的白蘭被【中島敦】逮到了烏丸蓮耶面前,這六年,他好好研究了一番,怎麼能讓一個人沒察覺到自己換了個身體……怎麼取出一個靈魂的靈芯……他將詛咒加倍的施加到了白蘭身體裡……做完改造,喂顆藥抹掉記憶就行,之後還會是『好盟友』。

  藍染被關押後,又想到了被他作為第二身體的朽木露琪亞,可惜,不也還是撞上了他?有些人真是關也關不住!既然藍染那麼喜歡那個身體,原來的身體就不要了吧!

  復仇者監獄是活人的實驗基地,懺罪宮深處是靈魂的實驗基地。他平等的對待生與死兩個世界的人。

  後來,烏丸蓮耶發現了銀色子彈的真正創始人,在人魚島,多麼奇妙的緣分。宮野夫婦和尤尼的先輩。

  他創造了小尤尼用來竊取七的三次方的能量,以人工智能為模板的小尤尼。

  也為了方便行事,他復制了一個與平行世界記憶相同的『赤井武務』來幫忙辦事。朗姆的主要人選則為一個看不慣超自然的人,他不想那些過分不受約束的力量存在於自己的世界……

  也有想對他原來世界的人說說話,短暫的弄了個類似的『鈴木園子』……也還有出於惡心人的心思,整了『本堂瑛祐』和『工藤新一』……

  活得像在地獄,這地獄也只能偶爾給他排遣排遣,但白蘭的創造新世界也勉強給了目標……不過不是白蘭的新世界,是他和【太宰治】定好的世界。

  新加坡的比賽後,【中島敦】拿回了從藍染身上得到的崩玉。

  烏丸蓮耶一方面借此給了小尤尼意識,專屬於平行世界的意識,他的『新約』,能操縱以藍染為王的虛;

  另一方面也將吸收了平行世界小尤尼的藍染,趁他重傷時換到了朽木露琪亞靈體裡,他的全知全能被那股『新約』的意識麻痹,無法察覺。

  成人禮前,忙碌於實驗的烏丸蓮耶終於忍不住去見了一趟毛利小五郎的女兒。

  鬼使神差的,烏丸蓮耶送給了毛利蘭一套很漂亮的和服,看著她穿著那套和服就像看到了她……

  永遠停留在16歲的她……

  提醒著不合格的父親,小小年紀就開始照顧他的女兒,是怎麼因為他的忽視而走入絕路……

  對不起,英理,他再也找不回你們……

  成人祭後,時間循環成立,黑澤陣計劃將毛利蘭帶回來,引妃英理去了伽卡菲斯那裡警告他,毛利小五郎也跑來復仇者監獄找他。

  他妥協了。

  他也加快了進度。

  回來的毛利蘭很快就能理清他的身份,只要她與黑澤陣呆在一起,完整的心就能感知到。就像在千崎溫泉山莊,她感受到了他的情緒……

  烏丸蓮耶不能冒這個險,所以,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謊言,六道骸和尤尼都沒機會去確認他們在乎的那些人是否安全?

  因為很不巧,幫尤尼保存『珍寶』的就是毛利小五郎和如今不在主世界的中原中也……

  他倆的軟肋,被藏在小說裡的彩虹之子和黑曜中學那兩人。沢田綱吉便是其中六道骸的受害者?

  尤尼親眼看了銀色子彈是怎樣用他人的性命制成……他們活下去是用了別人的命……她的痛苦讓白蘭很滿意,得意過了頭就被沢田綱吉按頭揍了……現今的白蘭可不是當初的白蘭……

  理所應當的,威脅了這些人,總要給顆甜棗,免得跟他一樣發瘋……朱奈瑞克改變記憶的藥在異能特務科可以有,及那顆強大的靈芯,曾經六道骸一度想借毛利蘭靈魂裡相似的靈壓來尋找的朽木露琪亞靈體……

  『書』、江戶川柯南、七的三次方、靈王。

  主世界融合的四個世界基石都被他侵染上地獄的印記,以地獄意識誕生的『新約』會不斷吞噬他們的能量,只有他的死亡是唯一解。

  再見。

  再也不見。

  死亡是新的開端。

  當他再次恢復記憶醒來時,吸收了足夠能量的『它』在崩玉的願望加持下,他的世界終於迎來了一個新的輪回。

  「爸爸,你真沒有覺得在這個電影院鬧鬼嗎?」他的女兒抖著肩膀道,「我昨晚上廁所看見了好詭異的東西!跟我長一模一樣啊!!!」

  「你肯定睡迷糊了!」他掃了一眼走廊那頭像【太宰治】的幽靈,便轉頭對女兒斬釘截鐵的道,「小蘭,要相信科學!」

  「……我們在這裡就很不科學。」

  他的銀杏之約,正在悄悄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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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綜漫)當女主有了讀心術》作者:榮陳【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