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5-5-10 12:09
第96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六天
「現在是變強的好時機。」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才剛輸完!」
英美裡把手機往桌面一扣:「不會說話的人!送你一片【魔之黑暗】!」
手塚看著忽然漆黑一片的屏幕:……
說現在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是她,突然賞他一片黑的也是她……
拿她沒辦法。
他輕咳兩聲,有理有據地指出:「其實按照那天比賽的水平, 即便能夠進入全國,烏野也未必能有亮眼的表現。」
「所以在他們備戰全國的時候, 也正好是你們休整強化的好時機。」
說到最後,聲音帶出點笑意:「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英美裡狐疑:「怎麼, 諷刺我?」趁人之危什麼的……
手塚明知道她看不見, 還是坐直了點:「沒有的事。」
「哦對了, 你知道嗎,幸村游學去了。」英美裡跟他說了一通幸村跑去法國游學的事,「不過你也要去吧?雖然目的和目的地都不一樣。」
手塚默認了她的說法。
他跟幸村不同在於, 手塚很早就知道什麼是他想要的,並且從未動搖過。
「……也有這個打算。」他的聲音低了些, 「大概, 最晚的話下學期。」
黃金年齡到來之前,越早去海外熟悉賽制、比賽節奏等等,對選手越有利,這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下學期去海外游學, 也是手塚早就准備好的,甚至連目的地都定好了。
只是事到臨頭……多少還是有一點點不舍。
他下意識看向手機屏幕。
然後看到一片黑。
手塚:……
他正要說點什麼,聽見對面英美裡略微有點苦惱的聲音:「他們倒是跟你說得差不多啦……【趁沒人注意偷偷煉金強化裝備然後稱霸宇宙!】之類的……」
手塚黑線:「完全不一樣吧。」而且他們是誰?
英美裡根本不帶聽的:「可是,這不像之前,之前我只需要練練你們就好了,但這次莫名有種……我自己也還有得學的感覺?」
手塚聽到這裡, 稍微懂了一點她在煩躁什麼。
英美裡要學,可是又去哪裡學?
且不說世界上有沒有【助你成為頂尖職業教練】這種講座, 就算有,而且假定有效,這種講座的進入門檻怎麼也得是「成名教練」吧?
但其他淺顯的撈錢課程,對她又沒有什麼價值。
手塚一心二用寫著他的物理作業,忽然福至心靈:「你們學校,之前不是也有個教練嗎?」
——烏養教練?
英美裡那頭的聲音一停,屏幕忽然亮了,她的臉出現在手塚眼前:「對哦!對哦!對哦!」
一連三個「對哦」,可見她多激動。
是她一葉障目了呀!
不過也怪烏野常年沒教練,她沒見過烏養帶隊的樣子,一時間都沒往他那邊想!
「你真是太聰明啦!」她先把手機抓起來,給手塚比了個大拇指,又把手機一扔,「我現在就去!」
手塚眼前,又是一片黑。
手塚:……
算了,早就習慣了。
他輕輕笑了一下,將有些發燙的手機扔到一邊。
*
又是毫無變化的訓練日常。
英美裡很少按時按點走進排球館,尤其在田代部長和黑川學長都點頭答應,讓她來管理整個社團之後。
為什麼要提一嘴黑川,是因為田代雖然是部長,但卻沒辦法讓二年級言聽計從——他們更信服的,是同年級、且能力出眾的黑川宏樹。
而今天她到的時候,烏野排球館裡,已經組織起井然有序的訓練了。
這對於隔壁女排館,和女籃館的同學來說,簡直都是天上下紅雨一樣的驚奇。
女排今年的新人道宮,甚至還專程來找大地打聽過,滿臉憂色問他們是不是被轉賣包出去做苦力了。
「四點半剛下課我就過來了!裡面全是人在喊!」道宮很緊張,「是在干活嗎?我還從沒聽過裡面喊得這麼起勁!」
菅原當時就在她背後,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噴笑出聲:「哈哈哈!干苦力!哈哈哈哈——」
也只有道宮等等沒見識過的人,只是充當著英美裡霸權世界的幸福背景板,才會認為今年新入學的德久英美裡同學,是個能力出眾、人品絕佳、成績優異的好人。
待人雖然冷淡,但也不乏禮貌和愛心,是個相當不錯的好同學。
菅原一邊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哈哈,誰又能懂他們的苦悶呢?
每次一見到道宮,就想起這茬來,今天也不例外。
扭頭看向大地,舊事重提:「大地,什麼時候我才可以跟道宮同學分享一下我們的苦悶……」
大地不准他到處亂說,菅原看著靠譜,但有時候又微妙的有些不可靠。
別的就算了,萬一讓英美裡聽見……
「怎麼,你有什麼苦悶,需要跟道宮同學傾訴嗎?」英美裡的聲音,悠悠響起。
好。
大地判定,菅原無了。
[她今天怎麼來這麼早?!]菅原用眼睛傳遞自己的驚恐。
大地同情而遺憾地看著他:「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認識你,我的朋友,菅原孝支,16歲,生前就讀於烏野高校,為人熱情開朗,我和他在男子排球部相識……」
東峰:……
東峰:「不要用這種念悼詞的口吻念他啊!」
真的會把人活生生念走的!
道宮見了英美裡,倒是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德、德久同學……」
菅原:「甚至在結巴,這就是所謂的親切嗎?」
姑且不管他是怎麼聽見畫外音的,英美裡也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道宮同學,你好呀。」
道宮有一張圓圓的臉,一雙圓圓的黑亮眼睛,剪著輕便的短發,方便運動,天然卷的尾巴往四周亂戳。
她的四肢修長而結實,尤其是一雙腿極其長。
手臂抬動,自然發力,就能看見今年累月的訓練,在她身上落下的印記。
不由得讓英美裡想起了潔子。
她忽然問:「道宮同學,如果想讓身上的肌肉線條消失,大概需要多久呢?」
道宮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回答:「如果不像運動員一樣低脂高蛋白飲食的話,應該很快?幾個月,我感覺就夠了吧。」
幾個月啊……
英美裡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這麼久了,依然保持著堪比專業運動員一般肌肉線條的潔子,又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她沒走神太久,畢竟今天過來還有正事要做。
於是和田代黑川幾個人打了聲招呼,拐個彎就去了後面的教練辦公室。
雖然不是每個社團都有指導老師,更不是每個指導老師都有自己的辦公室,但畢竟烏野男排曾經也輝煌過。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烏養教練坐鎮,別說一個辦公室了,校領導把教務主任的辦公室送給他做都沒問題。
畢竟一場春高,給烏野帶來了多少生源啊!
光是憧憬小巨人就隨意入學的,至少有百來人。
先不說這些生源優不優質,光是經費,就夠他們往上額外申請不少了。
而英美裡還是第一次進這間屋子。
她從後勤老師那裡要來的鑰匙,光是開鎖,就察覺到一種意料之中的費力。
這鎖不知道多久沒潤滑過了,要使出渾身力氣往右邊擰,才能擰開。
一推門,撲面而來的灰塵,在體育館強大無比的照明之下纖毫畢現,毫無遮攔,幾乎是一張撲面而來的灰撲撲被子。
英美裡一個緊急窒息的絕妙操作,半閉著眼衝進去,從櫃子裡翻出自己的目標——信息登記本。
信息登記本上記錄了每一屆學生的緊急聯系人、親屬關系、聯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
其他的社團也就罷了,運動社團,尤其是曾經還進過全國的運動社團,經常有出外勤的必要。
什麼合宿、練習賽、異地比賽,都很常見。
除了選手們的地址之外,當然也記錄了曾經的指導老師的地址。
英美裡才翻了一半,就順利找到她想找到的信息。
本子一關,塞進包裡,扭頭就走。
菅原看著她毫不留情的背影,小聲抱怨:「才來了幾分鐘啊,就跑了。」
他跟及川打完,可是死命練了發球呢!
也不說留下來看一看!
大地和東峰,雖然不像他一樣勇敢無畏,但也很疑惑。
以前英美裡雖然也不至於來得多麼早,但來了之後,至少是會待到結束的,中途就跑還是很少見。
唯獨猜到她干了什麼的黑川,長長地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是為了無知的學弟們,還是為了未來的自己。
多半是去請烏養教練出山了吧?
本來有一個她就夠受的了,黑川搖頭,面無表情地把三個家伙抓回來訓練。
珍惜現在的日子吧!一年級小子們!
*
而不出黑川的所料,英美裡此時,正站在烏養家門前。
這是一座面積不小的院子,但只有一層樓。
雖然木門和房屋看上去都有些老舊,但牆上的花架是新搭的,倒能看出不少的生活氣息。
她敲敲門,很快就見到了烏養教練。
老頭穿著T恤和短褲,打扮得很精神,臉上的表情卻略顯欠揍。
似笑非笑,又有一種不把人看在眼裡的自信。
不過在實打實的好處面前,一切缺點都可以被忽略。
英美裡就是這樣一個實用主義者,她語速飛快地說明來意。
一邊還想呢,烏養,光聽名字,就知道肯定跟烏野有一輩子的緣分……
說不定就是設置好的npc!等著她過來點擊頭頂的感嘆號!
然後,誒嘿!
掉落珍貴的技能書!
哦——她懂了,這就是她的金手指老爺爺吧!
女主角嘛,有金手指不奇怪的!有老爺爺也不奇怪的!
英美裡躊躇滿志地看向她的金手指老爺爺。
烏養也盯著她看了兩秒。
然後,門一關。
隨著關門的殘響,傳來的還有烏養的嗤笑:「你想得美!」
第97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七天
距離英美裡被拒之門外, 到潔子得知這件事,只過去了三十秒。
短短三十秒之後,潔子就從英美裡嘴裡聽到了頗具規模的狂怒言語。
潔子憋了一會兒笑, 慢吞吞問:「那你現在怎麼打算呢?」
英美裡坐在烏養家對面的便利店裡,惡狠狠咬著半成品炸雞:「當然是, 屢敗屢戰!」
潔子:「然後屢戰屢敗?」
英美裡大驚:「潔子——!」
聲音拖得很長,言下之意是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潔子笑了笑:「英美裡的話, 應該沒打算離開吧?」
嘴上說著疑問的話, 她心裡卻很確定。
因為英美裡……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呢。
白橡色長發的少女看向手中的炸雞:「當然——先等我吃完飯。」
她三下五除二, 旋風一樣把炸雞掃蕩干淨,又旋風一樣離開了便利店。
飛奔到烏養教練門前,用力拍打, 佐以大喊:「烏養教練!烏養教練快開門!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十秒後,烏養黑沉沉的臉出現在門口。
仔細一看, 這老頭雖然穿著隨隨便便的沙灘褲和花襯衫, 但無論頭發還是胡須,都修正得很精細,整個人精神煥發,並不像是真正進入半退休狀態。
英美裡把人惹怒了, 自己的氣憤減少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於是精明地指出:「老師你自己也很想回一線崗位嘛!干什麼演我!」
烏養怒咳兩聲,拍著門板質問:「你們那個一線值不值得我去,你自己不清楚?!」
英美裡呵呵:「還沒去您就知道啦?您有千裡眼?」
烏養氣個半死,胸口郁氣直接就給衝開了,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那叫一個嘹亮:「就是去過, 所以我才知道!自己都沒有向上的勁頭,光靠教練是帶不起來的!」
英美裡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是知道自己水平不行,怕耽誤學生啊,那沒事了,烏養教練人美心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烏養再次被氣得半死,喘了好幾口氣,忽然冷靜下來:「我知道你是在激將法。」
英美裡:「你剛剛氣成那樣看上去可不像知道的樣子啊!」
「哼,老實說吧,你們今年的比賽,我也去看了。」烏養順了順氣,終究還是把她引進了門,「你還不錯,其他人勉強。」
烏養家的院子,就在進門後不遠處的左手邊,雖然面積不小,但從中間被排球網分隔開。
再仔細看,一下子就變得局促起來。
英美裡意味深長,打量老頭,哼哼,還說什麼不想做教練,我看你這家伙純粹就是在賣一個人設罷了!
烏養對自己的言行相悖,沒有一絲一毫臉熱,反而讓英美裡在院子邊的回廊上坐下,吩咐他孫子烏養系心幫忙端茶倒水。
扭頭甩給英美裡一句:「一會兒,你好好看著。」
一會兒是什麼意思?英美裡喝了口熱茶。
沒等她把手裡這杯茶喝完,院子外面又湧進來一堆熙熙攘攘的小學生。
小學生!英美裡差點奪門而逃,好歹是穩住了。
烏養沒注意她的異常,按照平時所做的,開始給這群小孩分組熱身,抽簽選擇今天的位置。
然後,就開始在院子裡打起了比賽。
這個院子的面積並不是標准排球場的大小,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對於小學生來說剛剛好。
兩邊打得不亦樂乎,幾次被排球砸中了居然都沒哭。
英美裡漸漸看得有些入神。
「怎麼樣?」烏養問。
「白隊這邊經驗更豐富,但黑隊這邊的配合要更好一些。」
「那你覺得哪邊會贏?」
英美裡毫不猶豫:「白隊。」
經驗豐富和配合默契,並不是非得同時存在的詞語。
白隊這邊,顯然是三個經驗豐富的老手,每個人對怎麼打球,都有自己的理解。
而黑隊,不出意外,應該是年齡相近的好友,彼此之間在傳球過程中,能看得出敢於玩一些花樣,有不少難度較高的動作。
如果不是經常性的磨合,成功率不可能這麼高。
「那你為什麼斷定,白隊一定會贏呢?」烏養喝著茶,不看她,慢吞吞問。
「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武器……」
英美裡說到這裡,想起什麼似的,口風一轉:「我們在進攻方面的表現雖然並不是絕對優勢,但在面對青城的時候,也還算是不錯吧?」
烏養搖頭:「我不是在說,你學習白鳥澤那一招就是錯誤的。」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白鳥澤能贏青城,當然是有它的原因在,只不過你的方向還需要斟酌。」
「他們能贏,究竟是因為他們有全面的、壓倒性的攻擊力,還是因為他們找到了自己的特點,並且發揮到極致……」
烏養慢吞吞地說完,起身去指導底下的小學生,把思考的余地留給英美裡。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英美裡再反應不過來,實在枉為本文的女主角。
特點、特點……
白鳥澤的特點,不用說,就是散裝強人,再說得抽像一點,大概就是圍繞牛島若利這顆恆星,無數衛星環游。
那麼,烏野的特點……?
如果要說攻守兼備,他們沒有及川那樣,長於組織調動的二傳,沒辦法把每一個球員都順利絲滑地編進一張大網;
也沒有一個像牛島那樣富有統治力的主攻,即便要訓練東峰,即便他有一些不錯的潛質,但復刻牛島這種話,聽上去不僅不大現實,也不太尊重個體差異。
對了。
英美裡放下茶杯,在桌邊輕輕一磕。
在小孩子的吵鬧和擊球聲中,應該不那麼顯眼才對的,但烏養老頭側頭看她。
這麼快?聰明的家伙。
一看表情,就知道她應該反應過來了。
烏野沒有牛島,也沒有及川,更沒有遠在兩年後的影山和日向,但是……
——烏野有她呀!
她就是烏野當下,最鮮明、最有競爭力的特點啊!
英美裡美滋滋地想。
那她比起其他的教練,更大的優勢是什麼呢?
「這個你就不要問我了。」烏養搖搖頭,「如果你一定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幫你去盯一盯他們的訓練,這些日常重復性工作,就不用浪費你的時間了。」
「不過嘛……」
他笑了笑,甚至還咳了兩聲:「你的特點,你最大的特質要怎麼去影響這支球隊,這是只有你自己才能想到的。」
「每一個教練最相信的人都是自己,不是球場上的主攻,不是隊長,不是自由人,更不可能是其他教練傳授的所謂經驗——」
烏養重新給她倒上一杯茶,滾燙的熱度縈繞在英美裡指尖。
「作為教練,你沒有五個隊友站在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你就是唯一、最後的那一個大腦。」
「所以你必須要相信你自己,勝於相信世界上任何一個其他人。」
*
當晚,英美裡就在例行的電話裡問手塚:「我的特點是什麼?」
手塚:?
他答:「奇思妙想。」
英美裡露出微妙的死魚眼:「能不能認真一點!」
手塚:「嗯……說到做到。」
英美裡:「好吧,這也算一個,但是!是要那種可以影響一支隊伍球風的特點!」
手塚悟了:「看來你是找之前的老師請教過了。」
英美裡點點頭,又想起另一個問題:「他告誡我,讓我不要咨詢別人的意見,說教練只能相信自己,那我撤回吧,你當沒聽過我剛剛的問題。」
手塚:……
不得不說,英美裡這一通話,把他也搞得有點好奇了。
斟酌再三,他問:「老師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既然那個老師都這樣說了,英美裡為什麼還會來問自己呢?
「呃,他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啦。」英美裡說,「大概因為教練必須要對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負責?」
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手勢,甚至一點不一樣的語氣,都會影響到場上的選手。
如果教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麼選手又該相信誰呢?
手塚:「但他說的是,『只能』相信自己。」
「如果總是采納別人的意見,那就會很容易推卸責任吧。」
英美裡憑借自己的理解,胡亂猜想:「所以基本上最後的決定權,都是主教練自己一個人來把握,大概是這樣,我猜。」
手塚終於問出他最想問的問題:「……那你為什麼又會來征求我的意見呢?」
英美裡嘿嘿兩聲:「這不是不在場邊嗎?」
再說,手塚國光這個概念,對她來說多少還是不太一樣的。
首先,當然因為他是二次元人物。
提到手塚國光四個字,就會想起正直、堅定、負責任、踏實、一絲不苟……諸如此類的正面詞彙。
這種刻板印像,就算英美裡說她沒有,估計網球王子的觀眾們也不會相信。
二次元人物就是這樣,他們的角色標簽,已經先入為主,深深烙印在了英美裡的腦子裡。
現實接觸下來,多多少少會有一點調整,但基本調性是不會變的。
不管怎麼說,她天然地信賴著手塚,就像信賴一本不會言語的書,一支不會開口的筆。
沉默,安靜,又總是在那裡。
更何況此人跟她從小就認識,英美裡用一個成年人的視角,圍觀手塚國光成長史,漫長十幾年下來,也不得不承認他很不錯。
這家伙確確實實跟那些標簽完美契合,是一個相當可靠,又不至於太沉重的傾訴對像。
「如果說是球風上的特點,其實我認為那位老師說的對。」
手塚說:「你應該自己去評估自己,……因為我畢竟沒有看過你指揮太多比賽。」
「咦,我怎麼感覺好像有點怨念?」
手塚不承認:「並沒有,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啊,你等一下。」她忽然說。
手塚停下話頭,握起手機:「怎麼了?」
「幸村也打電話來了。」她微妙地猶豫兩秒,「要不然,我先掛了?」
英美裡之所以有些猶豫,是覺得手塚專門抽空跟她聯系,基本每天晚上都有一通半小時的電話,說明他很看重兩人的友誼。
雖然對英美裡來說,手塚聯不聯系她,這人都會一直在她摯友的名單上呆著,但他能這樣主動地維護這份關系,也讓她感到自己有這樣做的必要。
所以,中斷跟他的電話,扭頭去接幸村的——還當著他的面這樣做——英美裡有些……感覺不好。
就只是,不太好。
大概手塚背著她進修了什麼相面技能,只看了她一眼,就慢吞吞說:「我沒關系,你可以讓幸村君一起。」
英美裡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
於是把幸村拉進群聊。
「英美裡,最近怎麼樣?……哦呀,手塚君也在?」
電話另一端,幸村挑了挑眉:「這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他原本打電話來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著總要時不時聯絡一下,免得沒良心的小柴犬早就忘了他這個人。
但手塚……
他心裡倒希望是湊巧,但幸村也知道,手塚的聯絡頻率如果很低,卻還能湊巧跟他碰到一起的概率,實在很小。
所以……他們常常打電話?
都認識那麼久了,還有什麼好聊的呢?
幸村微笑著想,也微笑著問了:「手塚君,是每天都會跟英美裡聯系嗎?」
手塚:「啊。」
「那我以後也這個時間打電話好了∼」幸村體貼表示,「也免得占用英美裡太多時間嘛。」
這兩個人對話雖然不快,但很利落,說話語氣也相當平靜,英美裡還沒反應過來,事情就已經這麼定下了。
她倒也沒什麼所謂,按例吐槽了一通烏養教練,又沾沾自喜炫耀她是怎麼折磨烏野人的,收獲了幸村的誇獎x1、手塚的支招x1。
等掛了電話,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暢想明天以什麼拉風的姿勢去學校時,忽然意識到不對。
——今天晚上跟她聊天的陣容,也太豪華了吧!!!
雖然什麼有營養的東西都沒聊,但,這就是女主角嗎!
這就是!女主角嗎!
當晚,英美裡夢見自己忽然有了冰雪系的超能力,連夜考取鋼琴和小提琴專業級證書,穿著七彩水晶做的裙子,登上來接她回X國王室做公主的黃金直升飛機。
臨別的時候由於太傷心,眼淚化成的珍珠,灑滿了東京灣。
第98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八天
沒過兩天, IH地區預選賽的決賽也結束了。
青葉城西和白鳥澤的對決,也以白鳥澤的勝利告終,這支隊伍將代表全宮城進軍全國。
英美裡去看了, 感想是「我上我也行」。
及川:「什麼意思?看了我們跟白鳥澤的比賽之後,就覺得青城孱弱不堪, 一根手指就能戳死?」
他剛輸給初中的老對手,心情特別特別敏感, 就像平時的他一樣。
英美裡假惺惺搖頭:「怎麼會呢, 我的意思是換了是我們, 我們也能那麼漂亮地輸給白鳥澤啦。」
及川:「你還能更欠揍一點嗎???」
他是真的很好奇這個問題。
不過英美裡也不是故意氣他,現在的烏野對上白鳥澤,就跟青城差不多——差不多的意思是, 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正是新一屆一年級入學,和學長們的磨合剛剛開始不久, 根本談不上什麼默契。
團結如青城, 照樣在面對牛島時組織不起有效的防御,更不要說基本功不足,全靠投機取巧的烏野。
「為什麼說是投機取巧?」岩泉虛心求教。
英美裡慢吞吞說了一遍她那個兩兩結對大比拼的辦法:「其實對全隊的合作來說,提升作用不大, 畢竟場上不會出現只有兩人的情況,所以基本是臨時辦法啦。」
但是……也已經很有效了啊……
岩泉在心裡咋舌,烏野去年是什麼樣子,他也不是不知道,和眼下相比,幾乎可以說是一個飛躍。
他倒是能理解英美裡的意思。
兩兩結對, 能夠在最短時間裡,把烏野最匱乏的「配合」練出來, 至少讓人知道如果視線範圍內有這麼幾個隊友,該往哪裡給球他們更好打。
至於視野範圍外的人,又或更甚者,整體的、動態的配合,就已經上升到「默契」和「千錘百煉」的地步了。
但即便如此……
他的目光,不自覺投向正在跟及川扯頭花的英美裡。
能立刻判斷出烏野快速提升實力的辦法,且還能有效地推行——
這家伙,真是不得了啊。
*
第二天,岩泉邀請她去青城見習。
「哇,你不怕我偷師嗎?」英美裡打了個響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的,「我很聰明的哦。」
下巴一揚,長發在風中劃出一道毫不收斂的弧度。
很聰明,而且知道自己很聰明,這種張揚的脾氣,讓岩泉幻視自己那位討人厭的幼馴染。
當然,比及川徹那家伙,還是要可愛很多的。
他攤開手,聳聳肩,滿不在乎:「要是被你看兩眼就害怕的話,那以後還怎麼跟烏野比賽啊?」
及川在旁邊幫腔:「來嘛來嘛,再說今天也不是只有你一個客人,有好幾所國中,要帶自己的學生來參觀哦~」
岩泉聽到這裡,懂了,給他使個眼色:「怎麼,你可愛的後輩也會來?」
及川當場大怒:「什麼可愛的後輩——是我最討厭的後輩!」
可愛的後輩,討厭的後輩,這兩個關鍵詞疊加……
英美裡靈光一閃:「莫非是……北川第一的影山君?」
及川大驚:「你也聽說了?那小子這麼有名?我就知道不教他發球是對的!我沒教過他,他都這麼大名鼎鼎,我要是教了他……哼哼……」
岩泉和英美裡雖然也沒有過很多交流,但到這時,總是非常默契,忽視了及川喋喋不休的抱怨,先行一步,往青城的校園裡走去。
一邊走,岩泉一邊給她介紹:「因為我們和北川第一有合作關系,所以偶爾會有排球部的後輩來見習。」
青城在宮城也算是名校,所以他們開放見習的日子裡,還有不少其他學校踊躍參與。
加上又是休息日,沒有其他學生來,所以今天青城是沒有門禁的。
青城的校園,比烏野看起來的確要時髦許多,光是外牆的粉刷就看得出是新上的。
「不然的話應該會有很多塗鴉。」英美裡斷言。
岩泉肅然起敬:「一聽你就是做過學生工作的人。」
只有真正在校園裡留下過自己的腳印,才會知道管理同學,是一件多麼鬧心的事!
「吶吶、我說啊小岩!你看!這裡取景的話,應該會很漂亮吧?英美裡——快看快看!」
兩個人聞聲朝及川看去,只見此人身長玉立站在一棵樹下,樹上開著不知名的粉色的花。
光影稀疏,落在他身上,柔軟而安靜,和清麗花瓣一起,構成一幅美人美景。
「就在這裡取景,用作我的寫真集拍攝地點,果然會超美的吧!!英美裡覺得呢?」
及川興奮發問。
英美裡:……
她覺得,及川有時候被揍,也確實是自找的。
*
三人走進排球館時,裡面正在進行日常訓練。
一眼看去,很容易就注意到了氣場特殊的3K組合:影山、國見、金田一。
北川第一的校服還是很顯眼的,頗有復古風采的深藍和雪白的搭配,確實不是一般人壓得住的。
況且別的隊伍怎麼也是四五個人其樂融融,他們三個卻沒一個臉色好看的。
一看就是格調不同,非要強融。
影山站得最遠,一副打從生下來就孤立了全世界的姿態。
而金田一和國見,看上去也跟英美裡回憶中的不太一樣,至少不像她刻板印像裡時時刻刻好得跟異姓兄弟一樣。
及川站在英美裡身邊,發出很大一聲冷笑:「哈!我就知道小飛雄那家伙根本沒辦法跟別人搞好關系的!」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得意的……」岩泉搖頭。
那邊,青城的相田教練注意到自己兩個得力干將,衝他們招手:「及川,岩泉,快過來——還有烏野的德久同學。」
烏野的德久同學!
這個名頭,放在青城這所學校的排球部裡,首先很奇怪,但又格外響亮。
所有人紛紛抬頭看去。
英美裡踩著她新買的雪白亞瑟士,面不改色心不跳,囂張地走進青城的場館上。
「不知道還以為是我們的經理呢。」及川指指點點,「而且你還不如就來做我們的經理呢!說不定有你在,我們今年就贏過白鳥澤了!」
英美裡:「呵呵,明年我們也能贏過白鳥澤。」
她側過臉,和影山幾人小小打了個招呼。
3K各有各的傲氣,但對前輩還是很尊重的,影山、金田一和國見,都乖乖打了招呼。
「怎麼,小飛雄,眼睛裡只有學姐沒有我啊!」及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湊上去,「也跟我打招呼啊!——還有小岩。」
岩泉:……
到這種時候,就記得捎帶上他了……
相田教練站在中間打圓場:「好了好了,及川,你少說兩句。德久同學,你是打算在旁邊和大家一起觀摩呢,還是……」
英美裡眼睛一亮:「我還可以上手啊?」
她還以為見習只是見習,沒辦法干預什麼呢!
相田點頭:「當然,這裡有很多國中的後輩,你可以隨便挑選,能讓大家走上最適合自己的道路,才是我們見習的初衷啊。」
他年紀估摸著也是五十起算,長得跟烏養教練簡直截然兩樣。
烏養精瘦,臉頰微微凹陷,眼睛一看就是精明相;
而相田身形矮胖,整個人透露出一種悠閑自得,與世無爭的和藹感覺來。
也是,要不是有他這種教練放權,及川怎麼可能成為青城說一不二的關鍵人物呢?
英美裡於是沒跟他客氣,點頭答應:「好啊,那我也想指揮看看~」
*
與此同時,烏養家。
「爺爺、爺爺!」橘色t恤的小孩扯了扯烏養的褲管:「那個姐姐今天沒來耶!」
「姐姐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誒——好可惜!我還想看她把烏養爺爺氣得黑臉呢!」
烏養臉一黑:「你們就夠氣人了!去練球!」
小孩們嘻嘻哈哈地跑了,烏養教練在原地持續生氣。
他的倒霉孫子正好回來,手裡提著便利店加熱的便當,嘴裡漫不經心哼著歌。
烏養一看,氣不打一出來:「你小子,就整天沒有正經事可做!」
他孫子烏養系心四處亂跳,嘴裡一會兒求饒一會兒叫罵。
好不容易烏養打累了,在廊檐下靜坐吃便當,系心賊兮兮湊過來:「嘿嘿,老頭,你在等人吧?」
烏養根本不看他,面無表情咬一口胡蘿蔔。
其實他心裡並沒有非常生氣,畢竟德久那家伙是學生,有什麼突發事件也能理解。
況且,宮城還有比他更適合的老師嗎?
又了解烏野,又有耐心,又有能力,德久今天不來,明天也會來的。
烏養教練閉目養神兩秒,面前便當被系心收走,但這小子人卻沒走,反而在他旁邊坐下。
「哎呀,有的老頭子就是嘴巴硬脾氣毒——」他慢悠悠說,「也難怪人家德久小同學今天去青城,請教那邊的教練啦∼」
青城?
烏養皺著眉:「青葉城西?」
系心笑嘻嘻:「是啊!人家的教練出了名的知人善任,溫柔大方,比某個老頭子好太多咯!」
青葉城西……那不就是相田?!
相田有什麼好的?口蜜腹劍,戰術一貫是怎麼惡心怎麼來,才不管對手死活!
德久也是糊塗,青葉城西……?人家會傾盡全力指導自己的對手嗎?呵呵!不動腦子!
烏養越想越生氣,砰地一聲站起來。
不就是會說話了一點嗎?稍微聽一聽,就知道那家伙嘴其實更毒!只是說得好聽而已,意思還不都一樣?
更不要說他個性那麼差、長得那麼矮、說話含含糊糊,渾身都是缺點!
……那個該死的笑面虎……有哪裡比他強啊!!!
第99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九天
烏養教練的屈服來得很快, 雖然英美裡指天發誓說自己絕對沒有借青城之威逼他低頭的意思,但只收獲了老頭的冷笑。
英美裡還覺得委屈呢,她在青城才看了半場、講了半場, 連跟相田教練都說兩句話都沒來得及,就被烏養老頭抓走了。
話又說回來, 哪怕只跟相田教練見了一面,也能體會到為什麼偏偏是從他手裡, 拉扯出了青城這樣的隊伍。
他是一個很願意讓選手自己發揮的人, 英美裡接觸下來, 大概能有一點微妙的感覺。
同時又很敏銳,總能引導選手發揮自己身上最大的特點、或者優點。
硬要說的話,是管理型?
相比之下, 梟谷的竹內教練就更像是服務型了。
同樣都是讓選手自己發揮,但竹內對比賽的干預更少, 這可能和兩支隊伍的綜合實力也有關系……
至於烏養老頭嘛, 英美裡不乏惡毒地揣測,他應該是妥妥的KPI派系吧!
就是「每天必須完成300次發球200次扣球500輪左右橫跳1000次往返跑才能睡覺!」,這種感覺。
英美裡腹誹著,乖乖被抓回了烏養家的院子。
「……你的情況, 我基本了解了。」他沉吟兩秒,「基礎不錯,但還有待提升,對排球的了解不算很深入,一些常用的戰術雖然能無師自通,但沒有把它們抽像總結出來, 形成經驗。」
「優點嘛……」
他瞥了英美裡一眼:「心狠手辣,心黑手毒, 這個算不算?」
英美裡:「喂!」
烏養笑了一聲,他可沒有在說反話,這家伙天賦其實已經相當出眾,更珍貴的是這份把控局勢的眼光。
運動,永遠是人的運動,所以要把控運動場上的局勢,也就是要了解、理解每一個選手。
這並不是專業知識能夠教導的,只能依靠指揮一場場比賽、帶領一個又一個隊伍來積累經驗。
這也是為什麼,經驗豐富的教練總是這樣稀缺,
但德久,全憑她自己的天才獨到,就硬生生彌補了她和職業教練之間最大的差距。
現在就只剩,最後一步了。
由他把這樣一個初見鋒芒的新人,細細雕琢完成後,推上全宮城、乃至全國的舞台……
烏養虛虛握拳。
旁邊來練習的小學生,絲毫不給面子:「爺爺你明明就很期待嘛!」
烏養臉一板:「怎麼還在這玩?練發球去!」
*
最近跟著烏養特訓,苦讀排球基礎知識和技戰術,英美裡不得不拜托天童來接送。
實在是累了一天,連踩自行車回家的力氣都沒了。
「那以後放學我也去你們校門口接送好了!」天童很興奮。
英美裡無情:「不行,會很丟人。」
想也知道,這家伙肯定會在門口大聲喊一些讓她羞恥的言語,包括不限於「親親表妹英美裡」、「偉大的天才德久君」之類的……
「誒——可是每次只要我來了,你都會坐我的自行車回家啊。」天童松開車把手,做出擁抱自然的感性舉止。
英美裡給了他一拳頭,成功讓他從擁抱自然變成了珍愛生命。
「那是因為騎車回家更快,不想走路而已。」英美裡哼哼,「前進吧!百變天童!」
天童無語:「你這家伙,變臉還真快……」
沒用就是一拳頭,有用就是百變天童!
無良表兄妹一路騎行,順著河堤往德久家去。
沿途穿越市中心,各類門臉小店種類豐富,色調清雅,突然看見一家糖果色裝潢的小店,英美裡看了眼招牌:「可麗餅——!」
天童很懂她地停下車:「我要巧克力香蕉的∼」
英美裡頭也不回,嗯嗯嗯幾聲,快樂地跑向可麗餅店。
小店外觀很Q,主要用鮮亮的粉紅色和明黃色,以及輕快的藍紫色,在外牆描繪出各種圖案。
對街開了窗口,上半用歐風復古的七彩拼接玻璃遮擋,但依然能看見店主手底下乖乖聽話的可麗餅。
英美裡看了看菜單:「我要……」
「——都說了那不是你的問題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憤怒的男聲。
英美裡扭頭,只見一個怒發衝天雞冠頭。
與其說雞冠頭,不如說駱駝頭吧……
她沒盯著那邊看,跟店主下單了香蕉巧克力可麗餅,和她自己的焦糖榛子可麗餅。
身後,三個少年還在當眾喧嘩。
「那家伙打不下球,不是你再給個怎麼樣的托球,或者再跑多快就能解決的!這個你自己不是知道嗎!」
雞冠頭少年金田一,嗓門和他的造型一樣驚人:「所以你一味勉強自己有什麼用啊!還要害得我們一起加訓……」
另一邊,從小就一頭柔順中分的國見,頗有同感地點頭。
他倒不是為了支持金田一什麼,而是為了表示自己對影山帶領眾人加訓的不滿。
這兩個家伙在他眼裡,討厭程度差不太多。
一個是熱血笨蛋,一上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另一個簡直是最糟糕的隊友,獨/裁專/制,只要上了球場就必須聽他指令,從練習到比賽,沒有一件事是國見看得順眼的。
上周的練習賽,隊裡的副攻學長發揮失常,下不來分不說,還影響到攔網的狀態,直接被對手領先一個位置。
幾乎等同於五個人打對面六個人,成績當然不會好。
而二傳手影山飛雄,作為破格被提拔的一年級天才,將責任大包大攬,都算了……學長頭上。
先是在比賽後,直言指出學長意志不堅定,又強調絕不是他的托球出了問題。
行,一共就兩個人,不是你影山的問題,那還能是誰的問題?
說實話,國見當時都替所有人尷尬,恨不得扭頭鑽進自己外套裡。
學長當即就怒了,放下狠話此生不會踏入排球館半步。
但他畢竟是個優秀的攔網,隊長派了不少人去找他回來,自然而然的,大家和影山的話也少了許多。
不是說人人都見不得天才,但天才……
也不能太過分嘛。
國見和金田一,雖然不至於被學長們牽著鼻子跑,但對這件事也有些自己的看法。
尤其是,他們發現影山這家伙,嘴上說一套,自己卻私下在練習難度更低、更好上手的托球方式。
托球這種東西,自己一個人單獨練是沒有什麼用的,所以金田一和國見雙雙被抓壯丁,被迫陪影山加練好幾天。
直到今天,才終於受不了了。
剛剛在可麗餅店門口,金田一就很不解,說影山你小子把學長批得體無完膚,自己又偷偷練那種對二傳高要求、對攻手低要求的球,是什麼意思呢?
影山還是那副茫然臉:「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只是,總要讓你們能打到吧?」
金田一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覺得很惱怒。
虧他還以為這家伙在傲慢天才的外表下,有一個容易受傷的心!合著就是個十足的混蛋!
聽聽他的話,什麼叫『讓你們能打到』啊!!!這對攻手簡直就是頂級的侮辱了好吧!
三個人一說起這個話題就劍拔弩張,國見勸都勸不住,只能稍微躲遠一點,假裝不認識這兩個在可麗餅店門口吵架的人。
忽然,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女走了過來。
「啊……那個不是?」國見首先看見她,扯了扯金田一的衣角,「德久學姐?」
眾所周知,北川第一排球部最崇拜的人,是及川徹無疑。
但對於宮城縣唯獨能讓及川徹陷入困境的兩人,態度卻非常不同。
牛島學長,只知道使用蠻力,毫無美感,更沒有什麼可以細細品味的地方,鄙視之;
德久學姐,排兵布陣細節幽微,智力超群,把烏野練成和青城平起平坐的強敵,崇拜之。
所以即便是傲嬌的國見英,也小小聲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
英美裡點點頭,強忍住扭頭給垂頭喪氣的影山一個抱抱的衝動,走到窗口買了三份可麗餅。
「一份焦糖榛子、一份海鹽巧克力、一份草莓奶油,謝謝。」
完了,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影山垂著腦袋,目光只能看見學姐的亞瑟士走過來走過去。
本來那天在青城見習,他們就沒找到機會跟學姐認識,今天還讓她看見自己和金田一吵架……
學姐心裡,肯定對他印像特別差。
金田一和國見的想法,跟他大差不差。
三個人一片低氣壓的同時,英美裡捧著三只可麗餅走了過來。
「這個給你們。」她頂著三個小孩震驚的視線,眨眨眼,「拿一下謝謝,我抱不住了。」
影山拿了草莓奶油,金田一拿了焦糖榛子,國見拿了海鹽巧克力。
三個人還是沒回過神來。
英美裡看著三個=口=的小孩,一下被可愛到了,一人揉一下腦袋:「多吃甜食少吵架啦~」
說完,經過他們,瀟灑地坐上天童的自行車後座,只留下一個慷慨的背影。
肯定賊帥!
被風吹亂頭發的英美裡,在天童身後,自信地想。
第10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天
偶遇影山, 讓英美裡想起了合宿。
沒有什麼邏輯,但很合理。
她聯系了一圈,黑尾所在的音駒答應得很痛快, 可能因為貓又教練在的原因;
木兔所在的梟谷,也很快應承下來, 他們的教練對烏野的印像相當深刻,認為這支隊伍有一飛衝天的潛質。
有這兩所學校背書, 英美裡很快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哄來了井闥山。
「怎麼能叫哄呢!」她指責, 「我這分明是正當的邀請!」
菅原哼哼兩聲:「怎麼宣稱是你的自由, 怎麼理解是我的自由。」
大地:「同上。」
東峰:「同上。」
英美裡呵呵:「怎麼訓練是我的自由!今天你基礎翻倍。」
菅原眼睛一眨,淚水就這麼流了下來:「翻倍……會死的……」
英美裡嘴裡的基礎翻倍,一般是指體能相關的訓練翻倍, 與此同時,在球技方面的練習會適當減少甚至沒有, 至少從人體健康上來講, 是有細心考量,不會給人造成太大負擔的。
但……
誰想啊!
菅原很痛苦,他做二傳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控球?還不是為了多摸摸球, 把聰明的排球從笨蛋的手裡搶回來?
大地= =:「感覺好像被罵了。」
東峰:「沒事啦,我想阿菅也不是故意的。」
大地呵呵:「你以為他沒在罵你嗎?」
「什麼?!」東峰不可置信。
這有什麼好「什麼?!」的啊!菅原嘴裡的笨蛋當然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啊!
英美裡越看越黑線,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看太多弱智,對自己精神狀態不好!
心裡盤算著是不是該把智力教育提上日程了,她走向校門口。
來合宿的三所學校,已經到了集合的地點。
四校合宿, 馬上開始!
*
「又來這裡了。」梟谷的教練竹內,眯起眼打量一邊的老熟人, 「怎麼,你們都說好了一起來?」
烏野同時還邀請了井闥山和音駒,說實話,當英美裡說她要邀請井闥山一起合宿的時候,連一向自信的菅原都震驚了。
他自認為自己算是這個妄自菲薄排球部裡,最自信的一號人物,但也沒想到英美裡如此大膽。
——一上來,就是去年的優勝校!
排球比賽的戰績,不像網球比賽那樣一成不變,關東的勝利被立海大連續十幾屆壟斷。
但井闥山隔三差五就拿一次優勝,實力依然是不容置疑的。
硬要說的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關東第一。
「這樣一所學校,我們烏野居然去邀請這樣一所學校……」
據說菅原聽完,當天回去就沒睡好覺,第二天頂著熊貓眼上學,被東峰和大地好一通嘲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音駒、井闥山、梟谷三所學校,竟然真的聚在了烏野的校園內。
「不過宮城這邊確實是很涼快啊~」井闥山的教練是個一頭卷毛的中年男子,跟旁邊音駒的貓又教練討論著天氣的話題,時不時延伸到仙台的房價之類。
而貓又教練則明顯是在點頭敷衍他,他更關注的,是面前的烏野排球部。
這就是那老家伙的排球部吧?
這麼多年,好像還是第一次來呢。
簡單的寒暄之後,合宿立刻開始,這些運動笨蛋都不需要打招呼的,一切只用在比賽中熟悉就好了。
而四位教練,則站在不遠處商量了一陣。
最後,派出竹內教練作為代表,宣布了這次合宿的新規則。
「這一次合宿有我們在東京的老朋友,也有剛剛認識的,宮城的新朋友,為了讓大家彼此更好地熟悉、磨合,適應和不同選手搭檔作戰的能力,這次合宿——我們選用抽簽制。」
「抽簽制?」木兔學著小學生的模樣,一手墊在胳膊肘下,舉手提問,「竹內教練什麼叫抽簽制呀?」
「抽簽制的意思就是說,由教練帶隊,抽簽選擇本隊的選手。」
黑尾一下子就想到了最糟的情況:「也就是說,不排除會出現一整隊都是主攻手、一整隊都是二傳手……這樣的情況了?」
竹內笑眯眯的,仿佛此事與他無關:「但是這樣也很有趣嘛。」
其實這也算是他們的目的之一,畢竟平時在隊伍裡配置,一向是最好的拉滿。
但只有當自己不得不去充當陌生的位置時,才能體會到不一樣的感覺。
第一個抽簽的是英美裡,
她一上台,底下還在討論賽制的聲音,忽然一靜。
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回蕩在排球館裡,屬於她自己的腳步聲都顯得那麼尷尬。
英美裡知道他們倒不至於有什麼惡意,只是下意識的好奇、懷疑,想要觀察這個奇妙的國一少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但她並不在意。
說實話,她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尤其在這個世界裡隨心所欲地活了十來年之後。
有志同道合、追尋著只適合天才的夢想的同行人;
有無數理解她、支持她的友人;
還有性格很抽像、也很可愛的父母。
她並不需要別人的認可。
倘若如果英美裡真的很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這樣一個不管從年齡、經驗甚至性別,都跟男子排球部格格不入的存在,那麼她早就會放棄烏野,選擇立海大了。
而她既然已經走到這裡,當然就會平靜地走下去。
她鎮定自若地將手伸進簽筒,按照規則抽出十個人來。
既然是合宿,每一所學校都帶的人數都不止首發六個,還包括五、六個的替補。
所以每一隊至少要有十個人,才能保證所有選手都有上場。
她看了一眼手裡的簽,也不知道是沒攪勻還是怎麼回事,這十個人裡有五個都是井闥山的首發。
甚至中間,還包括了他們一年級二傳,未來的全國最佳二傳,飯綱掌。
此人一到排球館,就開始整理自己要放衣服的那一小塊地。
先墊一層報紙,再鋪一塊布,拿出四個灌滿水的塑料瓶,壓在角落上,這才把包包放下。
剩下五個裡,梟谷兩個,音駒一個,烏野兩個。
「好啊好啊!」她拍了拍手裡兩個烏野人——東峰和黑川學長,「有你們倆在,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啊!!你到底打算讓我們干什麼啊!!】東峰用眼神如此狂躁地叫道。
黑川無語,甚至都不敢發出聲音,也好意思說自己狂躁嗎?
上午用基礎訓練熱了熱身,一到下午,比賽立刻開始。
四個教練兩兩捉對廝殺,不過因為是合宿,為了讓所有人都商場,所以一次只打一場,也即是說一局定勝負。
首發陣容,英美裡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平衡:兩個梟谷的,一個音駒的,兩個烏野的,最後再上一個井闥山的飯綱。
飯綱有一頭非常柔順的褐色短發,發尾整齊光潔,一看就知道平時是花了心思打理的。
雖然是材質柔軟的運動外套,但沒有絲毫褶皺,拉鏈規整地拉到了最上邊,淺淺抵著下巴。
英美裡掃了一眼,立刻判斷:龜毛;微微的潔癖;而且是細節控。
果然,一上場,飯綱就展現出了他微妙的強迫症——對於完美托球、完美站位,他是有那麼一點執念的。
而且他要求的不是別人,譬如一傳沒有給到位,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的高標准嚴要求,只對著他自己。
英美裡從他身上看出很多既視感。
要不怎麼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球隊養一方球員,也就是在井闥山這種氛圍裡,才能嬌慣佐久早那種看一個球不大順眼,就不伸手打的脾氣。*
對面是竹內教練帶領的隊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管事,但奈何手氣好,抽到黑尾跟木兔一組。
這兩人做對手的時候能吵得全場失聰,但做隊友的時候,又有一種微妙的默契,一路搶分,已然是18-13領先。
英美裡想了想,又等了兩個球,看飯綱被這些磨合不到位、沒有默契度的隊友逼得快跳腳了,才叫了暫停。
好歹是東京豪門高校的一年級正選,就算打得相當不順,飯綱也沒有甩什麼臉色,更不至於口出惡言。
但表情確實很沉悶。
其他四個井闥山的人面面相覷,正想著安慰他兩句,卻被英美裡搶先一步。
她叫了暫停。
「飯綱同學,過來一下。」英美裡說。
飯綱在她身邊坐下,但旁邊這位烏野的超·年輕教練,突然起身到他面前。
「我只有兩句話要講。」她半蹲下來,迫使飯綱將視線落在她臉上,豎起兩根手指,「第一,你現在所在的這支隊伍不是井闥山,所以你的隊友沒有辦法像他們那樣親密無間地配合你。」
「第二,基於第一點,如果你依然想要保持自己的習慣和托球精度,你有想過該怎麼做嗎?」
她聲音平淡:「——除了埋怨自己之外?」
悠于 2025-5-10 12:09
第10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一天
飯綱動了動嘴唇。
他說不上來。
他一直在排球上無往不利, 從小就是天之驕子。
二傳這個位置,如果不是具有天賦的人,是無法勝任的, 而飯綱不僅有天賦,而且相當有天賦。
二傳的重要性不必多說, 作為最關鍵的那枚齒輪,如果他融不進去, 整個系統都會報廢, 從小到大, 都是隊伍圍著他轉。
但也不是說,隊伍就該圍著他轉。
飯綱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 只是……打得實在太不順手,他必須得承認這一點。
尤其是對面站著木兔和黑尾, 兩個都是他在東京賽區面對過的對手。
以前在井闥山的時候並不這樣, 換了一支隊伍,換了幾個隊友,立刻就顯出頹勢。
這難免讓飯綱覺得,他以前的勝利好像都來得很僥幸, 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扎實的、理所應當的強大之處……
「但這也沒關系,不是嗎?」英美裡說。
飯綱看向她。
旁邊的東峰和黑川也看向她。
——怎麼會沒關系呢?
「不一樣的隊友,當然要搭配不一樣的戰術。」英美裡表情不變,讓人不由自主覺得她的話踏實可信,「你的球長短變化很復雜,同時又不清楚其他人的跑動習慣, 所以連接起來很困難。」
「但是,如果固定好點位呢?」
她表情真誠, 語速平緩,即便是在講一件飯綱從未聽過的事,也讓他覺得沒什麼難以理解的:「平時的訓練裡,應該有過很多這樣的操作吧?既然人不熟悉,那就不要看人,只專注於自己最熟悉的場地。」
英美裡在手邊的筆記本上,飛快畫了一個簡略到不行的場地圖:「就像這樣,在這場比賽裡,你的球不用跟著人走,只要是你認為最合適的落點,就往那裡傳吧。」
說完,也不管飯綱反應如何,站起身對剩下五個人說:「你們的任務當然就是去判斷落點、提前准備,然後協調扣球,這應該也是平時練習裡經常有的吧?」
不管是二傳的定點托球,還是攻手們的定點扣球,都是最基礎的訓練項目。
當然,要在場上復刻,其實並不容易。
只是聽她這麼說,大家都覺得被拆解出來之後,各自的任務變得輕便簡潔,而且最重要的是——
很好懂啊!!
人與人之間的配合,最難懂的就是雙方的心思。
彼此無法判斷的時候,其實是很讓人煩躁的事情,更別說這麼小的場地上有六個人,而且是不斷運動的六個人,追逐著小小一個球。
但凡少一點默契,別說搶球,直接撞出問題也不是沒有過的。
但如果把球的位置固定下來,不需要全靠自己去猜測,確實減輕了很多負擔。
這麼看來,好像……
幾人對視一眼。
好像,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是英美裡那頭叫的暫停,竹內教練的隊伍裡其他人,心情還算放松,也沒什麼反應。
但黑尾的臉色已經嚴肅不少。
雖然隔得太遠,他們沒聽清楚英美裡跟飯綱說了什麼,但畢竟是同地區的老對手,兩人都知道飯綱絕對不是一個輕松能對付的角色。
除了他之外,英美裡隊伍裡的其他人也絕對都是【優秀】水准以上的好手。
再加上她的點撥……
他瞥了眼旁邊的木兔:「你怎麼看?」
木兔一叉腰:「肯定不簡單!不過我是不會輸的!嘿嘿嘿!」
「不會是你們兩個太緊張了吧?」其中一個隊友走到中間,一邊一下,拍了拍黑尾和木兔的肩。
隨即被兩個健壯男子的肌肉反彈得手心疼:「……好痛!不過沒事,對面再怎麼折騰,也不能一下就變默契吧?咱們也別太緊張吧了。」
木兔跟黑尾兩兩對視一眼,說不出話。
要說不緊張,面對這個屢次給他們中肯建議,又總能抓住痛點的德久,確實做不到;
要說緊張,他們又拿不出什麼論點,去說服自己的隊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個人懷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上場,原本還有點僥幸,想著飯綱畢竟是二傳手,就算有些變動,也該是潛移默化、循序漸進。
但沒想到對面的變化是這麼明顯、這麼強烈。
幾乎是從接一傳的那一步開始,就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在此之前,因為彼此的默契一般,對面的表現雖然不能說差勁,但跟正常的全國水平比較,確實能稱得上一句混亂。
但只是下場整頓了一會兒再上來,立刻就井井有條許多,至少沒再出現彼此撞上,或者搶球,或者漏接之類的情況。
而這種高度規範的隊伍,又正適合飯綱的發揮。
他總算展現出了作為目前全國頭號二傳手,讓人拍案叫絕的精妙能力。
每一記托球的落點都穩到不能再穩,即便他自身甚至還沒穩定好重心、固定好身體,卻依然能以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姿勢,把球傳到它該去的位置。
就算一傳有些失誤,但經過飯綱之手,球已經變成最聽話的寵物。
在他的指引下,跟隨本隊東峰或黑川,或其他人揮舞的手臂,咆哮著向對面的場地砸去。
而沒有人能夠比身處其中的飯綱,更體會到這變化的奇妙。
只需要簡單的一句話,簡單的一點變動,飯綱便感覺自己從一枚干澀的沙礫,蛻變成了圓潤光潔的珍珠。
就連落在他身上,潮濕悶熱的場館裡的風,在碰到皮膚的一瞬間,都變得柔滑起來,毫無阻力。
每一次托球,都能最大限度地應用他所有的思考;
每一次跑動,都比這之前要輕松得多,距離也短得多,單從疲勞程度上來講就不可同日而語。
狀態好了,手感好了,整體配合度上來了,他這一顆珍珠,又漸漸孵化了其他珍珠。
場上的六個人,便在完美和諧的節奏下,一起合作出了一首……
英美裡點歌:「《紅蓮ソ弓矢》好了。」
菅原慌裡慌張:「這不行吧!排球場上合作這種歌很危險的吧?!」
最終比分25-21,由英美裡這一隊拿下勝利。
「不過還是托了音駒和梟谷那幾個隊友的福。」晚上吃飯的時候,黑川學長在反省復盤,「他們的基礎實力確實有優勢,所以能夠讓德久的戰術那麼快速見效。」
「我們也要抓住這次合作的機會,提升自己,改變自己。」他說話已經不自覺有了一股隊長味兒。
真正的隊長田代,坐在旁邊,慢悠悠說:「明天我們看看,能不能申請都跟著德久練習吧?」
一年級的三人狂點頭。
雖然說能跟其他隊伍的選手打配合,這樣的機會很少見,但總感覺還是得在她手底下聽訓,才能得到最大的提升……
就是不知道,這是否也是一種巴浦洛夫的狗呢?
黑川看他們意見如此統一,點點頭:「好,那我們明天試著問一問吧。」
*
第二天一早,英美裡吃飽喝足,又一次慢悠悠走進了排球館。
當然,和昨天一樣,她來得比所有人都晚——因為她不用參加早訓。
但和昨天不一樣的是,一看見她進來,室內的喧嘩聲不僅沒有變小,反而變大了。
「哈哈!看看我剛練出來的新鮮的肱二頭肌!必然能扣出最響亮的球!」
「還是看看我的完美的背肌吧!必然會把你的扣球攔在網下!」
「要說撲救,還是得靠我肌肉緊實的大腿……」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彰顯著自己最有競爭力的那一面。
廢話!誰不知道跟著德久有肉吃!先不說贏不贏,讓她指導兩句,那也是有得賺的……
英美裡倒不是很所謂,反正以前在立海,她也常年被丸井仁王一流賄賂,以期逃脫來自真田的罰跑。
正要說點什麼,忽然被人拍拍肩。
一抬頭,是黑尾那張可以說英俊也可以說欠揍的臉。
「英美裡——」
中村○一的聲線,就是這麼樸實無華的俊美。
黑尾一開口,低沉絲滑如綢緞的聲音,先聲奪人:「昨天一天都沒有輪上,今天怎麼也該到我們了吧?」
木兔不服氣,挺著胸站了出來:「不對吧!昨天明明帶的是井闥山那群人,今天該輪到我們梟谷了吧!」
他身後,梟谷的學長們,在小聲地吶喊助威。
「只可惜你說了不算,英美裡說了才算呢~」黑尾呵呵笑著,眼神卻冷冰冰。
木兔雖然不如他能言善辯,但下意識也說:「那黑尾你說了也不算啊,英美裡說了才算嘛!」
兩個人話音一落。
紛紛扭頭,朝中間的英美裡看來。
「所以,英美裡……」
黑尾笑眯眯彎下腰,木兔則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異口同聲:
「當然是選我們呀!」
身後,黑川抽了抽嘴角。
為什麼,現在連讓自己家的教練帶一帶自己家的隊伍,仿佛都成了一件難事呢?
第10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二天
最終這場爭奪戰, 還是以黑尾的勝利告終。
無他,英美裡還有事要跟貓又教練說呢。
「……烏養嗎?確實,我跟他也很久沒見了。」一頭白發的老人笑得眼睛眯起, 「那家伙肯定還是很討人厭吧?中氣十足地,整天罵人……」
英美裡簡直太有共同語言了:「貓又老師, 您真是我們烏養教練的知己……」
「哎呀哎呀,這些話我可聽不得。」小老頭笑著衝自己的隊伍抬抬下巴, 「不過, 倒是希望你們也能成為這樣的關系呢。」
英美裡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當然是——」
「宿敵啦~」
他從後面, 一把攔住英美裡的肩膀,聲音含著幾分壞笑:「比起什麼親密的摯友……宿敵,聽上去不是更酷嗎?」
英美裡躍躍欲試, 握起拳頭:「真的嗎?想做我的敵人嗎黑尾君?」
還准備發揮一兩句的黑尾:……
也不至於直接就對敵人開始揮拳頭吧!
他退下了,英美裡收獲了清淨, 但也沒安靜幾秒, 又有人走過來。
「烏養教練已經來了嗎?」
英美裡扭頭,發現是田代學長在問。
他摸了摸後腦勺:「我聽黑川說了,他有拜托你邀請烏養教練過來,對吧?」
英美裡點頭:「應該已經到了吧?我沒時間, 就讓他自己進去找貓又教練聊天了。」
她可沒工夫去陪傲嬌老頭說話!
田代噗嗤一聲笑了:「真像是你能說得出來的話,不過,烏養教練不來幫忙的話,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其他學校的隊伍裡,不說經理,光是教練和助教都至少是三個人打底;
之前他們就約過練習賽的梟谷, 除了教練竹內,還有兩個助理教練, 在旁邊把所有簡單的基礎內容都先做好,竹內教練只用負責最後的決斷。
田代原本以為烏養教練怎麼都要到場邊來看看,也能幫英美裡做點事,但這會兒一聽,好像又不是這樣?
英美裡微笑:「沒關系的,我有請其他人來幫忙哦。」
「其他人?」田代不解。
到底是誰,能得到她的認可,跟上她的思路,充當助教的角色?
*
清水潔子站在合宿地點門口,有些猶豫。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英美裡雖然給她發了郵件,說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拜托,但潔子對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不太能承擔別人重要的委托,也不太願意。
要不是英美裡……
她輕輕嘆息一聲,要不是聽英美裡說,合宿的人手實在忙不過來了,她應該是不會來的。
還沒走進場館,就已經聽見裡面連綿不絕的擊球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潔子面不改色地走進去,淡定地從滿天飛的排球中間穿梭而過。
「英美裡。」她總算找到人,「我……」
她正想問,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就被英美裡抓了壯丁。
「潔子!太好了你來了!我有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呢!」
英美裡帶著她,一路風風火火走到人堆裡。
潔子心裡猜測,大概是……她沒辦法一口氣看住所有人,所以讓她幫忙看看狀態、收收數據?
比如掐著秒表,看每個人的跑步時間、起跳步伐之類的?
但英美裡卻說:「你能帶著他們練體能嗎?」
潔子一愣:「我?」
「對呀對呀!」
這是英美裡想了一晚上想出來的最佳方案,除了潔子,她找不到一個了解情況、體能優良,甚至還有鍛煉經驗的人選。
除了能力上的考慮,當然,她也想讓潔子有一個機會,能重新跑起來。
也不是一定要她跑出什麼成果、參加什麼比賽,只是……
有時候,想起潔子身上從沒消減的肌肉,看向操場跑道時,意義不明的眼神,英美裡就總想做點什麼。
不用太多,只需要,再讓她跑起來一次。
這樣的要求,對於曾經是跑步運動員的清水潔子來說幾乎不算什麼,更何況也不需要她和人做太多交流,比她想像的要好很多。
潔子點頭答應,暗地裡松了口氣:「好,沒問題。」
按照合宿的日程表安排,上午是自主訓練,下午才是抽簽比賽。
但英美裡畢竟還要處理前一天攢下來的數據和比賽總結,所以上午的訓練沒辦法一直盯著,這才專程拜托了潔子。
所有的訓練菜單都是早就做好的,潔子拿著拿在手裡,走到烏野的面前。
其他人也早就被提醒過,說今天會有一個助理教練來幫忙帶隊,原本還以為是找了外邊那種半職業的排球教練,結果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年輕的女孩子。
「可是感覺像是我們的同學啊?」菅原摸著下巴,作偵探狀,「好像之前見過?」在某個小巷?
果然,聽她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說到了:「我是英美裡的同班同學,今天負責帶著大家一起做基礎體能訓練。」
所有人保持沉默,沒有對此提出質疑,畢竟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她胳膊上若隱若現的肌肉。
再說了,就算沒看到,以他們對英美裡的信任,也不覺得她會找一個不合適的對像來彼此折磨。
——但,也不能太過分了呀!!!
「這個、這個……清水、哈、清水同學……」東峰一邊喘氣,一邊扣住大地的肩頭,把前方的好友壓出一聲慘叫,「她怎麼這麼能跑啊????」
而且這不是一般的跑,先是在體育館裡小跑熱身,緊接著就是各自做各自的局部鍛煉。
有人練腿,有人練手臂,有人練腰腹,清水潔子無一例外,都能上手指點,甚至一起做。
她的引體向上,做得比這群打排球的正選還要標准!!
他們不知道,這是因為清水生性靦腆,早年在跑步社團裡的時候,就經常自己琢磨練習。
一群被嚇破了膽的少男,只覺得她是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十項全能的助教。
英美裡的謀劃,果然不可小覷!
眾人瑟瑟發抖地想。
僅僅這樣也就算了,後面又要冒著太陽去山坡上往返跑。
跑到山頂,必須拿到指定的小旗子才能下山,而且不允許跑直線,必須按照規定的線路前行。
有斜坡還跑曲線,哈哈,這果然是德久能想出來的訓練項目呢!
其實五六個人同時在跑步是不好監管的,畢竟只是十幾二十秒的事情,一眨眼就過了,到底有沒有沿著線路跑,這也不好說。
但誰能想到,清水潔子,一個看上去如茉莉花一樣嫻靜冷艷的少女,外套一脫,運動鞋一換,直接跟他們一起跑了20趟山坡大曲線。
大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兩眼無神地看向藍天白雲。
旁邊的菅原和東峰還在喋喋不休,而他只感到了絕望。
隨手抓一個助教都是這種水平,他們、他們真的能有朝一日,成功逃離德久大人的魔爪嗎……?
*
傍晚的時候,宮城的氣溫一下降了下來,清風陣陣,穿梭在人群中,讓一件T恤都顯得尚且不夠。
英美裡盯著烏野一年級加訓:「山坡夜跑,風景多優美,環境多清新!這都不珍惜,明天給你們安排去體育館裡!」
體育館裡……那當然是生化地獄了。
運動一整天的高中生,已經把體育館裡全部浸染成了汗水的味道,再來點溫度,立刻就發酵。
雖然走前都有開窗開門通風,但一頓晚飯的時間肯定是沒辦法消解的。
而每天傍晚訓練結束,都會在後面的淋浴間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的烏野一年級,當然受不了這個味道。
大地幾人於是委委屈屈地開始被動加訓,尤其看到黑川學長也帶著其他學長加入後,更不敢偷懶了。
菅原曰:黑川學長,已經變成了英美裡的頭號眼線!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菅原很清楚!這個黑川學長,助紂為虐,也不是什麼好家伙!
他已然忘記自己選擇加入烏野時,對這位學長是多麼敬佩,現在心裡只剩一片鄙夷的廢墟。
同樣有著超級訓練量的潔子,則早早就洗過了澡,一身清爽地看著他們加訓。
菅原小聲:「為什麼她不用一起跑?」
大地猜測:「可能英美裡另有安排?話說她到底是誰?」
東峰:「不知道……原來你們也不知道啊!」
他們和英美裡都不在一個班,除了開學那次小巷奇遇,和平時偶爾擦肩而過,沒有正式認識過潔子。
今天介紹的時候也很倉促,一上來就被帶著跑,然後立刻就被潔子深不見底的體力震撼了。
她也太強了吧!!!
想到這裡,三人都崇敬地看向英美裡身邊的少女。
英美裡警惕:「干什麼!警告你們,潔子是我的好朋友,要想得到她的聯系方式,先從你們自己的屍體上跨過去!」
大地:……
菅原:……
東峰:……
這種時候,明明應該說『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吧!而且為什麼一定要從屍體上跨過去啊!一個聯系方式值得拼命嗎!
話說回來,根本還沒有人開口要聯系方式吧!!
三個人露出被雷劈了一般的傻樣。
潔子的頭輕輕靠在英美裡的肩膀,笑得一抖一抖:「英美裡,你真的好好玩哦。」
她一邊說,一邊還在笑,摟著英美裡的腰,抬臉去蹭她的臉:「可愛——」
英美裡:「幸福,是一種罕見的享受,而我現在,正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大地:「羨慕。」
菅原:「羨慕。」
東峰:「羨慕。」
英美裡得意洋洋:「羨慕去吧!加訓練完了可以休息,我讓食堂留了夜宵~」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三個人面面相覷一眼,閉上嘴乖乖跑了。
人都走了,菅原還在輕聲念叨:「羨慕……」
東峰不疑有他:「不過英美裡確實是個很好的朋友啦,清水跟她關系好也正常。」
大地不說話。
單純的東峰叫呱呱,智慧的大地不說話。
都是羨慕,但到底是羨慕誰……
這可說不好。
第10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三天
「什麼!不比賽!」丸井大喊。
「什麼!不比賽!」仁王不滿。
英美裡挑眉:「怎麼, 很失望?」
丸井即答:「當然啦!我還等著看你怎麼讓他們都大跌眼鏡呢!」
想也知道,英美裡這家伙怎麼能容許別人隨意看扁!
恐怕在輸了比賽的當天,就已經摩拳擦掌花樣百出地准備了復仇計劃!
英美裡對他的國文水平感到絕望:「進高中就荒廢學習了嗎?太忙了嗎?忙、忙點好啊……」
丸井大怒:「才不是!我一直都是年段前十!」
英美裡不信:「總分?」
丸井小聲:「就……國文。」
總分怎麼可能啦!他成績超級瘸腿!
無視了旁邊仁王「問問我啊我有進步嘿嘿嘿」的表情, 英美裡轉而看向真田:「所以你們都是來看比賽的?」
真田也略有一絲尷尬:「以為你們預選會從八月開始……」
「但沒想到我們IH四強能保送八強是吧,挺好的。」英美裡睨了柳一眼, 「你也沒想到?」
柳笑容徐徐:「也不好打擾大家的興致吧。」
好恐怖的家伙!
英美裡想了想,人家大老遠跑了, 總不能就這麼把他們趕回神奈川, 於是簡單規劃了幾個項目, 安排大家去玩。
首先就是那天她和天童錯過以後,又去買的可麗餅店。
不管是天童的香蕉巧克力味,還是她的焦糖海鹽榛子, 都相當美味。
作為土生土長的東京人,英美裡認為自己有義務將這家宮城的美味小店, 推薦給神奈川的朋友們。
「完全聽不明白你的邏輯在哪裡。」仁王對她無視自己的行為耿耿於懷。
柳生拍拍他肩:「我要草莓味。」
仁王:「哼哼, 給副部長也買草莓味!」
光是想想真田捏著【草莓】【奶油】【可麗餅】的場景,仁王都想放聲大笑。
「幸村最近有跟你聯系嗎?」落在最後的柳,側頭輕聲問。
英美裡點頭:「每天打電話。」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時間。
人在法國的幸村,和人在英國的手塚時區差得不多, 大概在東京每天晚上八點的樣子來電。
手塚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打來,所以往往會變成三人聊天室。
當然,其實沒什麼人在裡面聊天。
大多數時候都只是開著視頻,各做各的事。
譬如英美裡,正在一口氣從基礎排球知識學到進階排球知識,以及高階排球知識。
速度之快, 讓幸村不禁感嘆:「英美裡,真是一個善良的人呢。」
英美裡:?
她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雖然我也不想否認, 但是這其中簡直毫無邏輯。」
幸村微微一笑,跟她解釋,既然她能學得這麼快而且高質量,以前卻沒有這麼拼盡全力地和別人爭奪什麼第一名之類的寶座,也沒有展露出這樣叫人瞠目結舌的天賦,這難道不是替別人著想?
能為了別人考慮到這樣的地步,甚至掩蓋自己的灼目光芒,難道不是一種珍貴的善良?
其他同學雖然傾慕,但也沒有因為英美裡的智慧自慚形穢,這不就是善良的果實?
一通解釋下來,英美裡竟然聽出了一絲絲邏輯,於是點頭認了:「好吧,我確實很善良。」
同樣身在聊天室裡的手塚,面不改色復盤今天下午的練習賽,心裡卻給此人的行為下了一個定義:諂媚。
一味的討好,實在是諂媚。
「塚,你覺得呢?我是不是一個超——級善良的人?」英美裡笑眯眯地捧著臉問他。
手塚沉默三秒:「……很善良。」
聊天室裡的奇妙對話暫且按下不表,總之此時此刻,幸村之外的所有立海大人齊聚宮城,被英美裡帶著到處游玩。
「這裡還是有一些不錯的地方食品的!」英美裡介紹著她常去的幾家店,「嗯,這家拉面的湯底很有特色,還有就是旁邊有一家魚火鍋~味道很濃厚哦,是用魚肝熬的湯。」
「說到底不都是吃的嗎?」仁王一針見血。
不過吃是人類永遠的追求,也只有在吃上,大部分人都能感到滿意。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先吃了可麗餅,又吃了拉面,晚上決定去吃魚火鍋。
在那之前,英美裡帶著他們,去跡部大人開發中的體育訓練基地看了一圈。
「綜合體育訓練基地?」真田挑眉,年級前五的智商在此時派上了用場,「這就是他之前說過的方向嗎?」
英美裡點頭。
跡部家靠金融起家,乘風而上,以前也倒是賺得盆滿缽滿。
但沒有實體托底,總是不大安心。
轉向房地產吧,又有點末日開香檳的美感;
其他行業吧,又有很多不是砸錢能砸出來的問題。
最後,跡部結合自身經歷,准備搞個體育大健康方向的實體產業,雖然還是跟地產有關,但至少不用眼巴巴地賣房了。
「大概就是,所有項目都能在這裡進行,所有鍛煉都能在這裡找到場地?」英美裡總結。
別的倒不好說,不過奧運那一年,應該能賺個盆滿缽滿。
這話她倒只是在心裡想想,沒有說出來,畢竟除了她,世界上還沒第二個人能夠肯定,2020屆奧運會就一定會在日本舉行,
不過這也正說明了跡部的目光之長遠,畢竟比起她,這位大少爺才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即便如此,也能提前判斷出未來十年左右的流行趨勢,這絕對是他的超常商業天賦在作祟。
現在開始布局,這一片大健康產業、配套醫院以及休養山莊等等,大概都能在兩三年內建成一期。
五年二期,十年之後,就已經發展起來了。
英美裡想,真要是建得很好很漂亮,說不定這一塊還會被納為奧運分賽場館呢?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賺大了。
不行,一定得提醒他,所有配置標准都拉滿!
快人一步!才能多多賺錢!
現目前,跡部家的體育綜合訓練基地,還只修建了網球、籃球和游泳三個部分的場館,但占地面積已經大得驚人。
「這裡以前好像是一個高爾夫球場吧?」柳捧著他什麼都寫了的筆記本,發表評論,「後邊的山地也要開發嗎?」
英美裡搖頭:「據說是要把那個場留下來,只開發一半,剩下的一半賺有錢人的錢。」
「開發出來的那一半,多半就是田徑場之類的了吧?不過這一片面積真大,空氣也很好!」
丸井揚起脖子,這裡吸兩口,那裡吸兩口:「好舒服啊,跡部可真會享受!!」
在基地裡轉了兩圈散步消食,一行人又坐車去吃魚火鍋。
還沒到門口,英美裡就收到了天童的郵件。
此人之前跟著白鳥澤一起進全國打比賽,目前是敗在四強賽,拿了個八強打道回府。
英美裡搖頭晃腦,夾了口充作小菜的土豆燉肉,忍不住想,白鳥澤真要說起來,那也是成也牛島,敗也牛島。
沒有牛島,鐵鐵是打不進全國,更別說進八強;
但到了八強,大家的水平相當,每個人隊裡多少都有一個排名前五或者前三的主攻手時,只有牛島的白鳥澤,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倒不是說其他選手就都比不上全國各地的其他隊伍——至少從個人實力來講,白鳥澤的其余選手,包括天童在內,也還算各有優勢。
只是他們的作戰方式太過單一,雖然每次基本都能打進十六強,但最好的成績也沒到四強。
天童來信表示自己已經敗走東京,正在飛速趕回宮城的路上。
英美裡一時同情心起,問他要不要一起來吃火鍋。
天童當然是瘋狂點頭答應,等立海大眾人到魚火鍋店門口的時候,他也已經快到了。
英美裡帶著大家先進去找位置坐下,運氣很好,並沒有排隊,甚至還有個包間。
包廂裡邊做的是一個簡易半榻榻米看,在桌子周圍一圈挖了下陷的地方,足夠讓人把腿伸直,而不用正襟危坐。
還沒點完菜,紙門就被人一把拉開:「親~愛~的~英~美~裡~」
每一個字後邊都跟著波浪線,除了天童,還能有誰?
英美裡閉著眼,做出視死如歸的表情:「請進。」
天童旋風一樣衝進來,俯身戳戳她的臉:「這是什麼表情啊?很怪!」
說完又手賤地捏了一把,立刻被英美裡一拳給在肚子上。
本來還想著這個人輸了比賽,心情未必好,抱怨絕對滔滔不絕,一會兒可以大發慈悲聽他說個三塊錢的。
現在……英美裡哼哼兩聲,想都別想!
魚火鍋很快端上來,湯底是魚骨和魚肝熬制而成,濃厚的棕色,微微粘稠,泛著淺淺波光,香氣濃郁。
立刻就能讓人想到薄而嫩的魚片,在其中滾熟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口感。
一群人吃得大汗淋漓,八分飽之後,才慢悠悠說起了比賽的事。
網球人們升上高中之後,反而更多在社團活動上選擇了自己的第二興趣。
有人搞烹飪,有人搞刺繡,有人寫小說,打比賽的反而少了,於是這時候圍著天童問東問西。
「聽說你們隊裡的牛島有三頭六臂?」
「聽說東京有個跟立海大一樣厲害的連勝霸主?」
「聽說關西今年有一對雙胞胎?這種元素在輕小說裡,已經被濫用到沒什麼新意了……」
英美裡聽到這裡,忍不住看了一眼柳生。
這、這就是大手子嗎?聽到什麼都可以將其素材化,用作參考?
你們這些文手,竟恐怖如斯!
天童倒沒什麼額外的情緒,對他來說,比賽打完了就是打完了。
在打的過程當中,他很看重勝負,但一切結束之後,卻又沒什麼執念,是個性格相當灑脫的人。
只要他願意,幾乎不會跟任何人起衝突——當然,他很多時候不願意。
不過對著親親表妹的國中同學,天童還是笑得如沐春風,這頓飯吃下來,簡直其樂融融合家歡。
立海大眾人被英美裡和天童送上了車,然後這對表兄妹在仙台站門口,靠石頭剪刀布決出誰來騎車載人。
英美裡不幸地背上了這個重擔,載著自家一米九以上的表哥,慢慢騎行回家。
與此同時,美國紐約。
曼哈頓中城西的巴卡拉酒店,其頂樓的長包套房裡。
浴室的門被推開,白霧一樣的熱氣,包裹著太陽神雕塑一般完美的軀體。
出來的人隨手拎起搭在外面的浴巾,往腰間一裹,旁邊桌上的手機屏幕卻忽然一亮。
【您有「2條」來自Instagram的新消息。】
跡部心想閑著也是閑著,干脆刷開鎖屏,心裡還在閑閑地判斷:他ins上面關注的人不多,消息也不多,忍足那群家伙不是愛發社交軟件的人。
向日可能算一個,不過最近他考試掛了,應該在瘋狂補課。
手塚國光?不可能。
英美裡……她倒有可能。
不過剛才才刷到她可麗餅,又吃拉面,吃了那麼多,今天應該沒素材了吧,
但事與願違,跡部在首頁一刷新,立刻就看見了英美裡被捏臉的正面照。
跡部立刻肅然起敬,雖然看不清那只手是誰的,但……
勇士啊。
肅然起敬完了,才感到奇怪,怎麼又刷到她了?
跡部一看賬號,哦,是真田啊。
真田。
……真田?!
再往後翻照片,跡部感到一股怒從心起。
他們居然還一起去看了在建的綜合訓練基地??
德久這家伙.,……!之前自己約她去看建成進度的時候,非要說熬夜打游戲,起不來不肯去,結果今天居然帶著真田他們去看?!
這群立海大人究竟有哪裡好的?
當年挖人挖不過來就算了,這都畢業多久了,在她心目中的排名還那麼靠前?!
跡部嘴一撇,打了幾個字,手機扔到旁邊套著深藍絲絨,還在側邊鑲了整齊四排珍珠的沙發上。
提示音一響,英美裡點開手機一看。
【您的好友:kirakiraソATOBE上線了!】
kirakiraソATOBE:【也沒什麼好玩的。】
kirakiraソATOBE:【區區東北農村。】
英美裡大怒,劈裡啪啦打字回復他:【可惡!你這個可惡的city boy!】
跡部一聽見手機響,睜開眼握到手裡,一眼沒看懂:【哪裡的city?】
英美裡看一眼他定位:【New York City!】
第10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四天
英美裡如今的日常保持在每天早起拜訪烏養教練、遠程遙控烏野訓練、傍晚回學校檢查一遍後回家休息的節奏。
「還以為你會因為暑假沒什麼空閑時間而不高興。」手塚放下筆, 從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脆響。
他不說英美裡還真沒想起來:「哇!你真是好逸惡勞。」
手塚:……
手塚:「好吧。」惡人先告狀……
原本沒想過,但既然手塚提到,英美裡也不可避免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這個暑假她是真的很忙——而且原本可以不這麼忙的, 但心情卻還好?
至少沒有那種想要毀滅世界給自己的暑假陪葬之感……
英美裡想,可能因為在烏養教練那裡學習, 對她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學習自己喜歡的事,明顯的能力提升, 未來可以更加得心應手地在這個領域裡操縱……不是, 享受, 對她來說,是一件並不壞的事。
「總之就是有利可圖啦。」英美裡轉了轉筆,「你們什麼時候開始正式參賽呀?」
她問話的時候, 用的是『你們』,手塚心知大概是同時想要知道他和幸村精市兩個人的情況, 但假裝沒聽出來。
正經地回答:「我的話, 下半年。」
現在運動員嶄露頭角的時間越來越早,不少人以刷新所謂最年輕拿到XX比賽冠軍的榮譽為驕傲。
但手塚對自己的規劃一向穩扎穩打,尤其是在手臂險些受傷之後。
要是沒有醫生表態,說他已經骨骼發育健全、足夠承擔高強度比賽之前, 他不打算給自己安排太高密度的行程。
也免得她擔心。
說到下半年,手塚不免想起另一件事:「之前送你的熊本熊……」
英美裡秒答:「在家裡,東京那個家。」
看手塚的表情說不上很滿意,立刻補充:「用亞克力罩子給它罩起來了,每天上香供奉!」
手塚:「……也不是要你做到這個地步。」
英美裡撇嘴。
什麼叫也不是要她做到這個地步啊,明明在意的要死, 隔三差五問一次,好像她不重視這件生日禮物, 就是不重視兩個人之間絕美而珍貴的友誼一樣。
真是豈有此理!
但嘴上依然很恭敬:「手塚大人,今年的份就直接寄到宮城這邊來吧。」
手塚點點頭,忽略了她奇奇怪怪的稱呼,反正下一秒可能就變成『塚』了:「好。」
今年的生日禮物他也早就准備好了,只不過太易碎,所以至今還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送。
畢竟海外快遞,就算包裹得再用心,也難免會出一點岔子。
只要有一點破損,都不是他原本想送的那個禮物了。
「……抱歉。」他忽然說。
英美裡眨眨眼:「嗯?怎麼了?你背著我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難道偷偷猜中了我的銀行卡密碼,把我的錢都花掉了嗎?」
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生氣了:「——要是這樣我真的不會放過你!手塚國光你給我等著……」
眼看都開始挽袖子了,手塚頭疼地打斷她:「沒有的事。」
到底是為什麼,會因為一件莫須有的事情,就氣成這樣啊?
「只是覺得你過生日卻沒有陪在你身邊,抱歉。」
他目光平和,語氣雖然淡淡的,但卻叫人能感到他的真誠。
並不是話趕話送到這裡,不得不說,而是發自內心,因為沒能陪她過生日而感到抱歉。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是不是也該抱歉一下?」英美裡抓了抓頭發,「畢竟你過生日我也沒怎麼陪著嘛。」
之前在日本的時候,當然是能夠雙雙到場互相祝福,但這都海外游學了,實在是沒必要因為這點事就抱歉。
況且,她又不會因為這個產生什麼奇妙的惡感……
當然,人能到是最好啦。
英美裡實在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場合,摸摸頭發又摸摸桌子,抓起筆來,又把筆放回筆筒裡。
雖然沒開攝像頭,但手塚幾乎都能猜到她略微坐立不安的樣子。
抿唇一笑,把這個話題繞開:「不過新年的時候應該還是會回來。」
「那就是一月份!」英美裡滿血復活,「到時候我要去露營!」最近露營很火呢。
手塚:「在宮城,不能去嗎?」
英美裡:「他們都不會做飯……」露營可不能吃得差了!
手塚:……
他就知道。
不過能有一點優勢,就算只是一點點優勢,也不錯。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手機殼的邊緣,金屬的質感微涼,讓他覺得陌生。
於是手塚不自覺將聽筒湊近,往唇邊靠了靠:「好,等我回去。」
*
秋季學期正式開學,這意味著什麼?
「呃……你的生日?」菅原首先嘗試作答。
英美裡小臂在身前交叉,比了個X:「No!」
大地舉手:「我知道,是秋天到了……」
英美裡兩手舉過頭頂,一個大大的X:「NO!」
東峰慢吞吞說:「其實英美裡想說,秋季學期到了,意味著春季學期也不會遠 ,意味著我們的高一就要結束,高二就要來臨,畢業近在眼前……」
英美裡受不了地翻個白眼:「雖然很像我會說的話但NO!」
潔子將她在烏養教練那裡的學習心得,全都整理到一個文件夾裡,沒有按時間順序,而是按照心得內容來分類。
從側邊看,有【攔網】【調整攻】【一傳(練不好就死)】等等標簽。
菅原:「等下,裡面有個標簽也太危險了吧!」
潔子無視了他的驚恐,將整理好的文件夾遞給英美裡,順便把話題拉回去:「英美裡想說的應該是,代表決定戰?」
「回答正確!」英美裡給她一個抱抱,「還是潔子同學,平時認真聽老師講課!關鍵時刻,不就回答上了嗎!」
「所以我說,平時的積累是很重要的,就跟球場上一樣,這裡救一分,那裡攔一分,抬頭一看——局點了!」
大地不敢置信:「居然還叫她圓回去了……」
菅原笑嘻嘻:「英美裡的絕招,【胡言亂語但·細想想居然還·挺有邏輯】!堂堂出擊!」
「她絕招也太多了吧!」東峰叫苦。
秋季學期,意味著同樣在秋天的代表決定戰要到了。
同樣,也意味著英美裡的訓練漸漸從個人能力的提升,往整體磨合的水平偏移了。
「想贏,不是說一群水平普通的好朋友湊在一起快快樂樂打球就可以。」英美裡嚴肅說,「相比之下,還是把強者硬生生折磨成彼此適配的模樣更適合我。」
「……你剛剛說了折磨吧喂!」東峰咬著手,瑟瑟發抖。
大地則指出:「你現在屬於把一群水平普通的好朋友,折磨成單個的強者,再折磨成彼此適配的模樣。」
菅原沉思:「中間是不是多了什麼步驟?」
英美裡搖頭:「你們三個是好朋友,難道跟學長們也是好朋友嗎?」
這倒是。
總共六個人的賽場,就算他們三個再如何默契,再如何自成一派,要嵌入到學長們裡面去,還是有些困難。
「所以這是一個必然要經歷的陣痛過程!」英美裡總結,「現在,不要大意地上吧!」
眾人對視一眼,有人苦笑,有人默不作聲,有人暗藏興奮。
這話說的,好像還有誰能反抗她似的!
所有人各就各位,嫻熟到已經不必用言語表達,便走到各自慣用的位置上。
先做一點簡單的熱身,隨後很快就要被潔子帶著全場跑步。
再往後,是每天最基本的跳發、扣殺、托球、撲救等等練習,然後才是英美裡安排的特色菜單。
一串訓練下來,輕而易舉壓榨干淨所有的體力和精力,就連回家都不想騎自行車了,全部留在校門口的車棚,平白給保安叔叔增添不少工作壓力。
但眾人早已麻木,甚至還能在跑步時悠閑地談笑:「哎,你今天跑得還挺認真的。」
「別說了,我之前本來以為前幾圈吊在最後能輕松一點,結果刻意壓著步子跑,反而更累……」
話音未落,排球館的大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今天怎麼都在乖乖訓練?我沒走錯吧?」
一個瘦巴巴的老頭,穿著一套整齊的灰藍運動套,出現在門口。
他環顧一圈,將所有人震撼中帶著恐懼的表情盡收眼底,滿意地笑了:「怎麼,不歡迎老頭子參觀啊?」
來人,赫然是烏養教練!
田代和黑川,作為排球部裡唯二知道英美裡在跟烏養教練學習的學長,還算繃得住臉色。
正要去打招呼,忽然被人截胡。
「田代部長,烏養教練怎麼來啦!!!」二年級的攔網三井,面色扭曲,「這、這要是讓他跟德久撞上……」
三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連續十天沒有睡覺後突然得知中了十億彩票』,那種期待、痛苦、恐懼交織的表情:「那他們兩個,不會直接打起來吧?!」
黑川:……
田代:……
一向是老好人的部長,都有點無語了:「你很期待是嗎?」
說著,在心裡衡量了一下這兩位的戰力差。
總覺得,三井的期待,是在期待德久把烏養教練揍飛……?
第10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五天
啊這……
一時之間, 場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還是田代先一步反應過來,走到似笑非笑的烏養面前:「烏養教練……」
您怎麼來了???
烏養呵呵笑了兩聲,沒理他, 徑直往排球館裡走。
完蛋……
田代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心裡緊張得要命。
不得不說, 這時候他也覺得三井的意見有些參考價值了。
畢竟他們也沒看過這兩個人私底下相處,老師學生, 彼此之間是什麼樣的都有可能, 萬一他們就是互看不順眼的類型呢?
那豈不是立刻就要吵起來??
也不好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在烏養教練和德久手底下都訓練過,這兩個人雖說手法和經驗大有不同,但有一點是一模一樣的——
球場邊, 都是他們唯我獨尊的領域!
貿然答應德久做教練的要求,田代倒是並不後悔, 畢竟烏養教練雖然帶過他們一段時間, 但並不是真正的掛名教練,和學校也沒什麼雇佣關系。
只是他脾氣不好,這不需要相處多久也能知道。
英美裡嘛……嗯,田代持保留意見。
也不是說她脾氣不好, 只是他絕對這兩個人正面撞上,僅此而已!
絕對!沒有說英美裡超級不好惹的意思!
為了不激化矛盾,他只能小心翼翼跟在後面,意圖在衝突無法化解的時候,做出一些聊勝於無的補救。
可惜田代忍得住,別人忍不住。
當即就有忍下去的三井同學一枚, 慢悠悠蹭過來,欲說還休地看向烏養老頭。
烏養:……
「怪惡心的。」他嫌棄, 「有事說事。」
緊跟著又圍過來幾人,搓搓手,頗不好意思:「是這樣,烏養教練,您能來我們都很高興,真的!」
「但是……」
烏養眼睛一眯:「但是?」
「但是吧……」他們猶猶豫豫,還是說出口,「也不知道您身體養好沒有,做教練,怎麼也是個體力活嘛!要是沒養好,也可以在一邊休息啊……」
「嗯嗯,對啊!烏養教練,我覺得還是以身體為重啊……」
換做以前,他們是不大敢這麼跟烏養教練搭話的,畢竟這老頭一看就很凶。
而且真正上手操/練起他們來,也確實很凶。
雖然在訓練量上,體感還是比不過英美裡,但足夠讓他們聞風喪膽了。
不過這個時候,為了排球部的和平,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大家紛紛建言獻策,你一句『烏養老師不如就坐在這邊看吧,我去買盒牛奶來』;我一句,『或者我們往後靠一點,不然被排球砸到了好疼!』,試圖把他往場外拉。
烏養沒好氣地笑罵了一句:「行了,都放開!」這才把這幫小子喝住。
他沒什麼表情,也不說話,一步一步朝英美裡的方向走。
500米、400米、300米……
眼看越來越近了。
這倒是來個人把他們給攔住啊……
所有人都在心裡如此吶喊。
想也知道,這兩個人要是碰上了,那肯定是……
「烏養教練!」
忽然,有三個人站了出來,攔在了烏養老頭面前。
「您,您是有什麼事嗎?您可以跟我們講的!」大地挺直脊背。
「對對,可以跟我們說的!」東峰站在他左後方,雖然往後退了半步,但還是很努力地鼓起勇氣。
烏養抽抽嘴角,什麼意思這是?
一段時間不來,他徹底成編外人員了?
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後面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滿心修改訓練計劃的少女身上。
「……你還要裝不認識我到什麼時候?」他黑著臉說。
聽到這句話,英美裡才抬起臉,露出一個安撫微笑:「哎呀,這不是烏養老師嗎?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
烏養冷哼一聲:「什麼好久不見,明明昨天才來過我家吧!」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都三個秋天沒見了,當然是很久不見了。」
她甚至很自然地招呼起來:「您看看,這時我新定下來的,這一周的訓練清單,不出意外的話,可能還得麻煩您……」
烏養嗤笑一聲,撥開面前呆頭呆腦的三個一年級呆鵝,還是走了過去,接過她遞來的筆記本,不作聲地看起來。
他不作聲,英美裡也不作聲,整個排球館一片安靜,連一丁點腳步聲都聽不見。
英美裡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抬起頭:「愣著干什麼?訓練啊。」
「哦哦,對哦……」
一群人面面相覷,紛紛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一種不可置信的痴呆,和什麼都不知道的愚蠢。
所有人看向田代。
田代把黑川拖到自己的面前擋住。
黑川大為無語:「他們倆早就認識,你不是知道嗎?」
田代摸後腦勺:「這不是,關心則亂嗎……」
還有真正不知道的,三井扭扭捏捏半天,才鼓起勇氣走過去問:「那個……烏養教練,您跟我們德久同學認識啊?」
烏養抬起眉毛,飛了他一眼:「她是我徒弟,你說呢?啊?」
啊?!
徒弟!!!
眾人紛紛咬手,不可置信,瑟瑟發抖。
來回地看向這兩個人:「你、你徒弟?!」
烏養點頭。
「你、你老師?!」
英美裡勉強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上到三年級,下到一年級,這下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什麼……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雖然也沒人敢打小的啦……但他們又不是什麼修真片場!!
*
烏養教練來是來了,也沒干什麼特別要緊的事,就是和潔子一起盯他們的日常訓練。
潔子帶隊,他盯動作,兩個人配合下來,簡直沒給烏野人留一絲活路。
在烏野眾人差點因為訓練量過大而投敵之前,春高的代表決定戰,到來了。
「——所以你是在那之後才去找烏養教練學習的?」
菅原劫後余生一樣拍拍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從一開始就是烏養教練安插在我們這裡的一枚暗樁呢!」
英美裡呵呵:「你說誰是暗樁?」
大地出來打圓場:「這個……今天畢竟還要比賽對不對?阿菅是唯一的二傳,怎麼也用得上……」
英美裡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點頭,勉強放過:「行吧。」
她翻開對戰表:「下一個是……哦,條善寺啊。」
說真的,她對條善寺的印像,只有那個妄圖拿到潔子聯絡方式,毫無自知之明的二年級。
不過現在為時尚早,她和大地等人都還只是一年級的新人呢,怎麼也得明年才碰得上吧?
哼哼,等碰上了,她就好好教一教這小孩,什麼是自知之明!哈哈哈哈呵呵呵……
菅原站在原地,瑟縮不前:「你們說我要不還是被她折磨一下子吧?」感覺她都快憋出病了!
菅原疑惑的同時,也有些滿足,沒想到他這麼重要!
不然,怎麼會因為被大地阻止了一次,就一次沒折磨到他,就把英美裡逼成這樣!
東峰:「你能這麼自戀我是沒想到的。」
大地:「你能這麼自戀我是沒想到的。」
菅原臉一轉:「你們就是嫉妒……」
大地都無語了:「嫉妒你什麼?嫉妒她特別想折磨你?」
東峰摸摸腦袋:「你別說,我還真挺想……」
畢竟被她折磨,意味著實力的快速增長,意味著能夠肩負起更重要的任務嘛!
只有肩負最多的人,才能夠被稱作王牌!東峰如此堅信。
大地:……
他總有一天,要寫一本書,名字就叫《關於我的隊友都是抖M這件事》……
與此同時,條善寺也走到了A場館的門口。
「又開始了——」
「是啊,又開始了。」
體育館A場館入口處,名為條善寺的高校排球隊,剛剛准備開始熱身。
他們將要和這一場比賽的勝者比賽一輪,決定誰能進入明天的比賽。
至於是什麼「開始了」……
條善寺眾人,對視一眼:「烏野的【猜猜今天是什麼風格】大作戰!」
代表決定戰開始,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連勝霸主白鳥澤,不是萬年第二青葉城西,而是烏野這支隊伍。
一年前,條善寺對烏野的印像還停留在「飛不起來的烏鴉」,再多一點就是「還不錯的部長和普通的其他人」,但其他就沒有了。
一支基本打不進四強的隊伍,確實也沒必要留意。
然而這一切,從今年開始,又變得不一樣了。
「畢竟跟青城打成那樣啊……」三年級的學長感嘆,「青城可不簡單!」
雖然說並沒有一個叫人聞風喪膽的主攻,乍一眼看上去,整支隊伍的風格也並不那麼分明,但成績總是穩穩當當。
更何況今年還多了那個怪物一樣的及川徹……!
烏野能跟這樣一支隊伍打到最後,甚至一路打到三十分,那即便是白鳥澤,恐怕也已經把這支隊伍擺在了深度研究的案頭。
「……總之我們也不能喪失士氣!」條善寺畢竟也是一路保送進代表決定戰八強賽的強校,這時也在彼此打氣,「只要沉下心來,一定可以找到破綻!」
套上隊服外套,起身就往A館裡面走去。
走著走著,忽然旁邊闖入一群學生。
條善寺眾人被擠得一個趔趄,頓時怒目而視。
什麼人啊——!
這群一看就是好學生樣貌的乖乖仔,校服穿得規規整整,不像他們把半邊上衣扎進去,也不會用外套在腰間圍起來。
但臉上的神情,很狂熱。
「聽好了!德久學姐就在裡面!」為首的少女,一根長而粗的麻花辮。
如果英美裡在這裡,就能認出這是她那酷似女版柳生的後輩,小林小雪。
「我們就算再激動,也不能打擾德久學姐的社團活動,聽明白了嗎!」
所有人整齊劃一:「明白!!」
隨即又有人舉手提問,聲音興奮得發顫:「請問小林學姐,德久學姐,就是曾經的學生會會長,德久英美裡學姐嗎!」
小林點頭:「正是!」
「也是當年帶領我們立海大網球部走上全國三連霸之巔峰榮譽的,靈魂人物之一嗎?」
小林點頭:「正是!!」
「同時,她還是穩坐神奈川縣全縣排名之首的【偏差值女王】,是嗎?」
小林重重點頭:「正是!!!」
一群人站在條善寺旁邊,進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問答後,浩浩蕩蕩地走了。
條善寺:……
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真的能贏……嗎?
悠于 2025-5-10 12:09
第10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六天
烏野同樣在做賽前准備。
對手是條善寺, 比起他們來講,成績穩定,實力強勁, 板凳深度更不用講。
黑川在旁邊給新人們科普:「……等到決賽,我們是要打滿五局的——運氣好當然就打不到那麼久——到時候如果體力不支, 可能會出現替補選手上場的情況。」
「而白鳥澤、青城這樣的學校,即使是替補選手, 實力也不會比正選差太多, 況且他們磨合得更好, 不存在換上替補隊員以後,團隊一下就運轉不良的情況。」他說,「這是我們的一個劣勢。」
黑川說得很認真, 覺得這一點必須引起重視,大家卻在他們面前紛紛掏出了小手絹。
「嗚嗚嗚——」田代部長, 輕輕抹淚, 「黑川,你也長大了啊!」
「就是就是,不像以前,總愛說什麼「反正也贏不了, 別想那麼多」之類的話,竟然直接劍指決賽……!」
黑川滿臉無語:「只是一個舉例……畢竟萬一進了決賽就肯定要考慮這個問題啊……」
東峰也跟著哭:「嗚嗚嗚學長!學長還說「運氣好打不到五局」,肯定是覺得我們能夠三局干淨利落拿下吧!黑川學長平時雖然……那樣,但關鍵時刻,還是對我們抱有很大期望的啊!」
黑川:「平時哪樣你給我說清楚。」
大地站在英美裡旁邊,黑線說:「到底誰是學長啊。」
菅原:「看臉的話是旭。」
英美裡:「附議。」
潔子:「附議。」
大地差點噴了:「你們……」真是太缺德了!
不過很搞笑!
簡短而幽默的賽前熱身後, 烏野vs條善寺的比賽,正式開始了。
*
「啊, 我上首發?德、德久,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場邊,三井學長指著自己的鼻子大驚小怪:「不是什麼忠誠度測試之類的吧!」
他旁邊,還有幾個擺出同樣表情的學長,震驚地看向一臉無辜的英美裡。
後者平靜點頭:「對,要麻煩學長了。」
「不不不——這不是麻煩不麻煩的問題吧!」三井學長指著自己的小腿,「我不開玩笑,我嚇得腿肚子都在哆嗦!」
英美裡順著看了一眼,認真端詳,點點頭:「嗯。」
「嗯什麼嗯啊!現在的重點是,我平時基本沒怎麼上過場啊!怎麼能夠突然讓我……」
「但是學長很想上場,不是嗎?」
三井學長被她問得一愣:「那、那是肯定的……」
他們這群二年級、三年級的學生,心裡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連田代部長和黑川學長都沒說什麼,他們當然也不會對德久的安排有什麼微詞。
說實話,能看到烏野重新振奮,成為他們當初進校時幻想的那個,『勇敢的挑戰者』,這對三井學長等人來說,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他也確確實實很想自己親手上場、親手得分,親手為烏野爭奪萬眾矚目的榮譽——
但,不是現在吧!!
他都快抓狂了:「隨便找個什麼練習賽啊!以你的三寸不爛之舌,營造一個隨便誰上都能贏的氛圍,然後由我親手擊敗梟谷的那個木兔或者隨便誰……哇哢哢!我明天就能成為宮城第一攔網……!」
英美裡:……
她委婉地提醒:「你忘了天童。」
三井倒地:「我就這麼一點願望……」
他當然是拗不過真正大權在握的英美裡的,最終還是被趕鴨子上架趕上了場。
臨上場前,咬著嘴唇問:「可是德久,如果真的只是為了完成我們一點心願的話,我覺得你……真的不需要做到這一步。」
他到這時候了,倒也覺得英美裡挺難做。
畢竟從實力的角度來看,他們怎麼也比不上天賦異稟的一年級;但從資歷來講,又都是學長,在體育社團裡,怎麼說都要維護一點他們的體面。
所以大概綜合考慮,才會……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三井學長……」英美裡伸了個懶腰,從座位上起來。
三井幾乎沒看到她用腳蹬地,全靠腰腹的力量,就直接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好恐怖啊!!!
「你覺得,我需要通過把重要的比賽交到我無法信賴的人手裡,來保全你們對我的好感嗎?或者你們的……面子?」
三井瘋狂搖頭:「不、不敢!小的豈敢有這樣的想法?」他們的面子算什麼啊!!
他以為英美裡要冷笑著送他們上路了,連帶這旁邊注視著這裡的黑川也都這樣認為。
黑川畢竟是二年級,對這群二年級或者三年級的學長,至少自認是比英美裡更加了解的。
他在猶豫著要不要過來幫忙說上兩句話,就被英美裡一個眼神定在原地。
烏野的實力,沒人比英美裡更清楚。
或許黑川學長比她更了解學長們的性格,但英美裡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場上學長們的實力。
「既然派你上場,那就是奔著勝利去的。」
她說:「你可以不相信自己,可以有無數的懷疑,但最後,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她的狂傲之氣,一下把三井給鎮壓了,一語不發地扭頭准備上場。
「你真覺得,她是打算讓我們就這麼打啊?」一起被趕上場的同期,彈了彈舌根,語氣不明地問。
三井隨手拍了拍球:「那不然呢,還能是指望著我輸啊?」
連德久都相信他們會贏……
三井和隊友,相視一眼。
雖然他們從未有過要去爭搶首發陣容的野心,但在這一刻,卻對比賽的勝負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欲望。
「學長們,沒關系吧……」場邊的大地,同樣很擔憂。
雖然他沒看過幾次學長們正經比賽,但大地憑借自己樸素的經驗,可以做出一些推測。
每天訓練,他到得最早,緊接著就是東峰和菅原;
三人到齊之後,不一會兒,黑川學長和田代部長也來了;
第三批,才是其他姍姍來遲的二三年級學長們。
大地,那是一個天然就相信『勤能補拙』四字箴言的少男。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幾個學長不要說贏,輸得沒那麼難看就足夠了,更何況……
「你們不覺得,條善寺其實打得很穩當嗎?」他問。*
東峰點頭:「是啊,這可能就是他們的風格吧?」
條善寺整支隊伍,都透露著一種求穩的心態,明明能夠試圖一搏的球,卻一定要減慢節奏,來確保自己不丟分。
次數多了,當然也會被烏野抓住破綻,變成己方的機會。
「——但是,三井學長反應這麼快嗎?」
「我也想問,宇都宮學長原來能跳這麼高嗎?」
三個人互看一眼,扭頭看向英美裡。
後者才懶得解釋,難道她會只折磨一年級,而沒有折磨二年級和三年級嗎?
真是……也不動動腦子,要是大家的訓練菜單,不是一視同仁的慘痛,又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建立起這麼深刻的革命友誼呢?
旁邊擔憂不已,所以站在附近圍觀的黑川:……
他忽然一語中的:「所以,其實多多少少,也有一點讓他們多打點比賽的好心吧?」
英美裡仰頭看天。
黑川微微一笑。
還真是,臉皮薄。
甚至沒讓目前的首發有太多上場的機會,烏野就這樣輕輕巧巧地拿下了條善寺。
興奮到猩猩捶胸、猩猩打拳、猩猩亂跑的學長們,自不必說,一年級三人組也很高興。
雖然看台上時不時會有「德久大人不上場也霸氣十足!」、「果然是學姐帶領的隊伍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等等讓人聽了不禁皺眉的應援傳來,但整體來講,今天的比賽還是很順利的。
除了勝利之外,一年級更多是純粹為學長們也可以在球場上發光發熱,而感到高興。
「說真的,我完全沒想到她會讓學長們上場!」菅原把話題扯到英美裡身上,「還以為她會一直用她的臣子呢!」
東峰動了動耳朵:「臣子?」
「就是我們啊!」
菅原看他還沒意識到,又補充說明:「就像明治光秀是織田信長的臣子……」*
在東峰難以言喻的眼神下,菅原換了一個例子:「就像德川家康是豐城秀吉的臣子……呃,我還是不說了吧。」*
他給嘴上了個拉鏈,扭頭才發現大地還在發呆,立刻把尷尬轉移到好友身上:「大地,大地!怎麼還不走啊?」
「就是啦,大地,發什麼呆啊?要不是我們叫你,一會兒集合你肯定遲到。」菅原眯眼笑,「一會兒我要吃薯片,你得請客。」
東峰雖然沒他那麼狡詐,但到手的機會也不會放過:「我也要吃。」
大地卻一時沒有跟上。
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他總有一種奇妙的預感。
雖然剛才的勝利已經足夠支撐他的猜測,但大地總覺得、總覺得……
烏野的未來,可能比他現在能想像到的最好的,還要更加光明。
「你們有沒有覺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之前那些『飛不起來的烏鴉』啦、『末路的強豪』啦……」
大地嘴唇動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出了個形容:「都跟過眼雲煙一樣——好像就沒發生過似的。」
菅原難得都沒笑他,思考半天:「是啊,就好像我們從一開始就這麼強,就該贏過挑戰賽,就該被其他學校忌憚一樣,總覺得很……」
東峰:「很奇妙。」至少他覺得很奇妙。
菅原用力點頭,往前跳了兩步,張開雙臂,感受晚風。
柔軟灰白的短發被吹得凌亂,但他臉上的笑容,是大地從未見過的暢快。
菅原一直是個內斂而穩妥的人,雖然偶爾會有極不靠譜的一面出現,但無論什麼情緒,在他這裡都能消化得很好。
就算大地和東峰曾經因為那些外號而惱怒,因為被人嘲笑怎麼會在烏野選擇排球部,而感到憤怒,但菅原卻總是能把他自己的心情調節好,還抽空出來安慰大家。
只是即便如此,他的笑究竟是勉強,還是自在,至少大地和東峰都是能看出來的。
面前的好友,笑得舒心又清爽:「我現在覺得,我們能加入烏野,真是太好了。」
「是啊。」大地和東峰對視一眼,也不自覺笑了,「能加入烏野——真是太好了!」
甚至,已經開始期待起明天的比賽、後天的比賽……
以及,對青城的復仇戰了!!
第10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七天
沒過幾天, 烏野又一次來到了仙台體育館。
今天他們要面對的對手,是青城。
現在的青城還不能完全稱作「及川帶領的青城」,作為一年級生, 雖然在IH的地區預選賽上有了亮眼的表現,又是核心二傳, 也只是一個後輩而已。
話語權和經驗,又不是非要同時存在嘛, 英美裡對此深有感觸。
「但他已經有啦啦隊了。」菅原幽幽說。
「甚至有高三的學姐來看他的比賽。」東峰垂淚。
「我們學校的也有……」大地目露凶光。
英美裡剛囑咐完學長們, 抱著資料路過, 聞言提議:「好呀好呀,我回頭也在烏野給你們搞一個拉拉隊嘛。」
東峰,很是感動:「英美裡……」我就知道雖然你嘴毒心狠手辣但你也是關心我們的!
大地卻下意識感覺不妙。
這家伙, 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英美裡笑眯眯:「嗯嗯,不過既然有了這麼多為大家聲援的人, 是不是更應該做出一點成績, 才不辜負大家的努力呢?」
東峰:「呃……」
「是不是突然覺得,『哇,要是我發揮不出水平,沒有拿到應有的成績, 那我真是太對不起大家了!』,呢?」
東峰:「呃……」
菅原都看不下去了:「英美裡,實在也沒必要這樣欺負旭吧!」欺負旭有什麼能耐的啊?菅原想,還不如欺負他呢。
大地側目:……
阿菅,你有沒有發現,你也有點奇怪?
不過無論如何, 今年是來不及折騰出一支像模像樣的拉拉隊了。
而且啦啦隊這種東西,說到底不是英美裡捏著學生會的權力, 就能組織出來的。
真正的拉拉隊,那得是發自內心的,衝著熱愛而來,想要看到一個讓自己滿意的賽果。
「她這是在暗示你哦。」田代拍了拍黑川,「小心!」
黑川:「可是學長,你才是部長吧?」
田代擺擺手:「哎唷,誰不知道我這個部長形同虛設,基本就是個打雜的——我是打雜小隊長!不過明年,你就要當部長了唉。」
黑川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的確如此。
春高結束之後,學長們很快就要畢業,到那時,二年級……
雖然他未必有這份野心,但一想到肩負起隊長的責任,有那麼多隊友將勝負的關鍵系在他身上,黑川就忍不住熱血沸騰。
田代還是笑眯眯的:「黑川,要加油啊。」
黑川一握拳:「好的,學長!」
「喲,手下敗將~」
一聽這欠揍的用詞,欠揍的語氣,和欠揍的腳步聲,英美裡直起身:「好久不見啊,岩泉。」
「你故意的吧!明明是我在跟你打招呼,為什麼只跟小岩說好久不見啦!!」及川抓狂。
英美裡上下左右到處看:「唉唉?有人在說話嗎?誒?完全沒有聽見的!面前好像有透明妖怪!岩泉君,你要小心哦!」
岩泉:……
「你們倆的幼稚程度也是半斤八兩。」他幽幽地說。
他們兩個千裡迢迢跨越賽場過來,當然不是好心到來打個招呼,而是來挑釁噠!
及川下手很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英美裡腦門上輕輕一按。
「哈哈哈!」及川邪惡地笑,「你輸定了!」
英美裡一把抓住他的食指,給他掰得嗷嗷叫。
岩泉於心不忍:「一會兒,畢竟還要比賽……」比完再掰他吧!
英美裡這才松開:「好吧,我也不想勝之不武。」
她揚起下巴,看向及川:「我們賽場上見。」
及川回她一個挑眉:「好啊,賽場上見。」
簡短地宣完戰,及川和岩泉又扭頭走了回去。
雖然不是決賽,但烏野對青城的比賽來看的觀眾很多。
「畢竟這是一場話題之戰嘛。」大地手交叉在腦後,狠狠地往後抻了抻,「旭,緊張嗎?」
東峰兩腿發著抖:「不、不緊張。」
菅原笑得前仰後:「你還是緊張吧,沒事,我們都習慣了。」
東峰嚎啕:「我真的好緊張啊——」
他雖然一貫都很容易緊張,但今天表現得尤為明顯。
奇怪的是,其他隊友也並沒有說什麼,連黑川學長和田代部長,都沒拉他出來做典型批判兩句。
因為他們清楚,等到真正比賽開始,東峰總是能把自己調理好的。
菅原總結:「就是放置play你的意思。」
東峰繼續哀嚎:「啊呃呃啊啊啊——!」
一行人,除了東峰,紛紛整頓形容,很快上場。
「春高選手權大賽准決賽,青城VS烏野——」
裁判將口哨咬在嘴邊:「現在開始!!!」
一開局,烏野就展露了自己的獠牙——這段時間裡他們可不是白白被英美裡折磨了一通!
開球才五分,就已經讓青城感受到了一股難受的勁兒。
「4-1!」裁判宣布,「烏野領先。」
「怪事。」岩泉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跟松川對視一眼,兩個人表情都不大好看,「怎麼感覺像是我的錯覺呢?」
松川搖頭:「不,我也覺得有點怪。」
及川站在不遠處,想了半天,總覺得有一種隱隱的熟悉感,但沒想出來。
於是換上一副笑臉,拍著掌去整頓其他人的精神:「沒關系!不管是哪裡奇怪,不管是什麼進攻模式,只要是我們能夠處理的,那就沒有關系!」
岩泉幾人點點頭,的確,只要是青城能夠應付得來的,那麼暫時讓他們領先幾分也無妨。
及川也不只是空口說說,立刻組織起反撲。
青城的隊伍裡雖然沒有東峰那麼強勁的攻手,但大家的平均水平,卻要比烏野略高一籌。
立刻就有二年級的學長高高跳起,趁著及川給出的完美托球,一掌往下扣去!
烏野網前,黑川也跟著起跳,兩臂直直壓下,將這一球擋了回去!
但岩泉卻早有准備,又及時撲救,將球墊了回來。
機會球!菅原大喊:「——旭!!!」
又是東峰啊……
及川心裡那股怪異的感覺更明顯了。
這種將關注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其他人都只能淪為陪襯的做法……
東峰高高躍起,不管是姿勢,還是滯空的狀態,都完美得讓人不可思議。
又是一記狠扣!裁判宣布:「15-10!」
分差甚至還變大了,及川咬著指甲,奇怪奇怪,這太奇怪了。
其實他已經有一些看出來了,烏野想要再次利用白鳥澤模式,對青城產生打擊。
但,上一次IH的時候,他們不是就用過了嗎?
明顯是無效的,這次又怎麼還能繼續……
「上一次,我們沒有找到自己最大的特點。」英美裡笑眯眯說,「但是這一次我們找到了。」
東峰聽到這裡,陷入了回憶。
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跟他再三強調過,今天他就是烏野的牛島若利,其他人都只會為了他的進攻而服務。
東峰聽得慚愧又激動,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努力,絕不辜負期待!
嗯,果然說的是他!
他的旁邊,菅原也陷入了回憶。
早在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找到他,告訴他,他就是烏野的及川徹,不管是哪個攻手,都只是他手底下得分的工具。
菅原聽得興奮又快樂,當即發誓表示自己絕不會辜負期待!
嗯,果然說的是他!
一旁的黑川,也陷入了回憶。
比賽開始之前,他被英美裡拉著……
英美裡看著躊躇滿志的眾人,滿意地點點頭。
烏野最大的特點,就是很會說話的她呀!
*
第一局,烏野幾乎可以說是狀態爆發,每個人都充分展露出了自己的能力,保持著大比分的領先優勢,最後以25-20拿下了首局。
但到了第二局,局勢忽然焦灼起來。
很明顯,及川也開始發力了。
先是調整好他自己的狀態,一口氣在發球輪連下6分——在第一局裡,他可完全沒展現出這麼強勁的統治力。
緊接著,又將青城的攻手們網羅起來,展開他們最擅長的全面·快速·攻防轉換。
雙方的比分一路交替上升,幾乎沒有再產生過第一局那樣大的分差。
而東峰的進攻也被多人攔網盯死,只要他敢起跳,青城這邊就敢犧牲至少兩個攻手,來組織起三人攔網。
作為烏野目前唯一最強勁的得分點,他的狀態必須要好好保存。
沒有辦法,菅原只能逐漸減少了給東峰的托球,轉而往黑川學長、田代學長那裡分散。
「黑川學長!」他高喝一聲。
一記不偏不倚的托球。
黑川個子很高,技術也相當不錯,只要能抓住空隙,一記快球打下去,總是能得分的。
——可惜,對面還有松川。
松川這一記攔網攔得很妙,雖然只有一人,但速度、節奏、時機、力量,都做到了極致,竟然直接將黑川的這一擊扣殺給攔死,按到地上,反彈出沉悶的聲響。
「25-25!」裁判宣布。
又追平了!
青城一片歡呼,反之,烏野這邊神情卻很凝重。
他們懷揣著復仇的欲望上場,當然覺得自己有著無可比擬的決心和堅定信念。
畢竟,在曾經的對決裡,烏野是輸的那一個,理應有更強烈的獲勝欲望,不是嗎?
「當然不是!」
烏野叫暫停的同時,及川目光灼灼,一邊一個摟住同伴的肩膀,青城眾人圍出一個圈。
「管他是輸是贏,難道上一次贏過了,這一次就不想贏了嗎?」
他的視線,挨個確認每一個隊友的表情:「至少對我來說,現在這場比賽,我同樣非常想贏、甚至比之前更想贏!」
「當然,烏野為了打敗我們做出了許多的努力,也許他們吃了不少苦頭,在訓練之外,又抽出很多空余時間給自己加練……」
及川的目光,毫無動搖地掃過自己的隊友——其中包括他的幼馴染、同級的好友,以及更多積威甚重的前輩:「他們想要復仇!而我們青城,正是他們想要復仇的對像!」
青城眾人的表情,多少都有些沉重。
雖說這當然只是個高中生社團活動,但真正投入進去,將個人的榮辱和團隊的勝負緊緊系在一起,就很難不被它牽動心神。
被人復仇啊……
說實話,不管是什麼作品裡,被復仇的那一方都會失敗的,不是嗎?
「——但,難道我們就不想復仇嗎?!」
及川質問。
「我們贏了烏野,所以烏野想要復仇,但……」
他上身向前傾,目光灼灼,姿態主動而富有侵略性:「難道,我們就沒有自己的復仇對像嗎?!」
他的話語循循善誘,大家都不自覺想起一個名字,隨即抬頭。
——白鳥澤!!!
及川環顧一圈,知道自己的隊友們已經被重新激起了鬥志,所以並沒有再多說,只是將手伸出來。
下一秒,岩泉、松川、花卷,和其他學長們,紛紛將手蓋在他的手背上。
「青城!必勝!!!」
烏野的教練席,英美裡總算分去一點目光:「哦哦,很有精神嘛。」
「青城士氣很足。」黑川難免擔憂,「他們的實力本來就比我們要強……」
英美裡沒說話,直到目送選手上場後,才輕輕出了口氣。
輪換休息的大地遠遠看見,心裡下意識開始猜想起來。
他是個喜歡琢磨別人在想什麼的人,對身邊的人有深厚的了解,這種體驗能叫澤村大地覺得安全、可控。
在球場上,他也喜歡去揣摩對手和隊友的想法,判斷進一步的局勢、球的落點,並且提前做出反應。
英美裡……恐怕也覺得打出狀態的青城不好對付,大地心想,但她無論怎麼說,是無法上場的,暫停的機會又有限,沒辦法時時刻刻做出反應。
如果有人能在場上幫忙調動,當然是最好,但眼下……
青城勢不可擋,原本柔韌如網的隊伍鋪天蓋地而來,在及川的引導下,節奏也變快許多,攻勢如暴風驟雨襲來!
黑川咬牙:「挺住!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觸球!」
比分咬得很緊,但依然是青城先一步拿到了局點——27-26,青城領先。
岩泉發球,他的跳發殺傷力還不能算很高,但位置很准,打給了菅原。
後者觸球的瞬間就反應過來,將球給了經驗最豐富、技術最全面的黑川。
「東峰!打下去!」黑川要求。
面對這位在第一局一個人拿下十分的強力主攻,青城半點都不肯退。
前排兩個二年級的學長,幾乎將整個網前封死,沒有留出一絲一毫的縫隙!
「啪!」
東峰的扣殺被硬生生攔住,直接飛回烏野的後場!
大地試圖去接,但回球實在飛得太遠,一路躍過贊助板飛走,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球一路飛出場外,落上了觀眾席。
青城得分了!
27-26的大比分下,這一分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怎麼能讓你們踏在我們後背上起飛呢!」
及川高喝:「青城,必然會勝利!」
「28-26!」裁判宣布,「青城,1-1!」
第10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八天
雙方各拿一分, 最後這一局,就顯得無比重要了。
按照最開始的戰術方針,烏野今天的進攻中心將放在東峰身上, 通過二傳菅原的配合和一傳的強力輔助,提取出【白鳥澤模式】持續給予青城打擊。
但, 如果真的是白鳥澤,又怎麼會被攔下來呢?
東峰依然要上場, 他是今天這場比賽絕不能缺少的核心人物, 他心知肚明。
但這樣的重任、這樣的重擔……
他看向場邊的記分牌, 8-7,烏野堪堪領先一分,但東峰總覺得他的靈魂之火都已經快要燃燒殆盡了。
「我說, 你能不能有點王牌的樣子呀!」菅原一巴掌拍到他背上,響聲之清脆, 讓人懷疑東峰的玻璃心也跟著碎了一地。
東峰委屈:「我本來也不是啊!」
只是今天限定, 英美裡說他是,他當然就只能是了嘛!
「哈?那你到底是想當還是不想當?」菅原板著臉,右手蠢蠢欲動,好像下一秒就又要給他一下。
東峰嚅囁之際, 黑川學長撥開菅原,走到他面前。
「東峰。」他聲音沉沉,臉上沒什麼表情,「你說的沒錯,至少現在,你並不是我們隊伍的王牌。」
「我才是。」
作為二年級的優秀攔網, 有經驗和人望加持,黑川的確才是烏野事實意義上的王牌君。
不過在東峰表情灰暗之前, 他又說:「所以,如果輸了,是我的問題。」
因為他並不是一個強有力的、破壞性的主攻,所以即便是學長、是王牌,也沒辦法應用英美裡的戰術。
今天的主角,必須是東峰。
所以他們不得不把一個一年級的主攻手,推到本該不用遭遇的境地。
英美裡當然是很有把握的,她對選手的掌控就像走鋼絲,把人逼迫到最為困難的懸崖邊,又留給他們一線希望。
能走過,就是光明寬敞的大道;不能……
也不會怎麼樣。
黑川想,英美裡做事永遠是大膽和穩妥的結合,即便最困難也最高效的路走不通,她依然有無數的planB,給選手們兜底。
他非常嫉妒。
黑川心知肚明,他發自內心地,嫉妒著這群一年級的小家伙們。
不因為他們的才能,不因為他們還有三年的青春揮灑,只是……
他們能夠在最好的時間,遇上最好的教練。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所有的抱怨委屈直抒胸臆,敞開心扉,都等到拿下勝利之後再談吧。
黑川以他一貫的語速,慢吞吞說:「你可以不用感到壓力,不用覺得緊張,所有的重擔有我……但是。」
但是?
黑川:「但是,你要向我證明,未來的你,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王牌。」
東峰感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股微燙的水衝刷而過,渾身戰栗,不由得站得更直了:「我知道了,學長!!」
雖然這一番話,並沒有讓他的身體素質突然變異成金剛……
雖然這一番話,並不能讓他的技術水平突然完善,成為英美裡期待的攻守一體多面手……
但即便只是一點點微小的火苗,轉化到四肢百骸,每一個行動上,都會顯得比之前更加激情澎湃、更加竭盡全力。
——用不那麼富有煽動性的話語來講,大概就是更加流暢。
「12-9!」裁判盡職盡責地宣布,「烏野得分!」
作為今天在場上烏野一方唯一打算突出的主攻手,東峰一個人的流暢,意味著整支隊伍的運轉順利——只要他的表現沒有異常,那麼其他人作為後備支持,就一定能夠完成目標。
烏野的進攻又快又猛,擁有一個全隊統一的大目標,讓他們所有人的精神都極度緊繃,砍分極快,一轉眼就已經拿到17-15,略微領先兩分。
雖然分差還不算大,但及川已經有點吃不消了。
他倒是不怕對面進攻,但所有人只圍著東峰一個人轉、只圍著他一個人服務,使得這家伙毫無顧慮,只知道發揮自己最大限度的能量和攻擊力來突破青城防守的那種狀態……
實在是跟牛島若利那個討厭的家伙,太像了。
又或者他並不應該這麼說,但真正在賽場上表現到頂尖水平的攻手,總是有那麼幾分相似的。
「24-20!烏野領先!」裁判宣布,「青城,申請暫停!」
趁著教練喊了暫停,及川往長凳上一坐,拈著領口來回扇動:「我說——那群人也太瘋了吧!打起來都不要命了,為了對付我們,至於嗎?」
自視甚高如他,甚至都問出這種話了。
岩泉拿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沒發燒啊,瘋了?」
「發燒和發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好吧小岩!!」
岩泉不理會他的氣急敗壞:「既然這樣,就該知道,一種進攻模式被開發出來,絕對不只是為了對付一支隊伍,世界上沒有這麼奢侈的教練,即便是德久……我覺得也不可能。」
及川跟他對視一眼,身後的花卷松川,也都心有靈犀地喊出那個名字:「白鳥澤!」
「確實,以他們現在的水平,要想對付白鳥澤,那最多就是復刻一個全新的白鳥澤吧。」花卷伸了個懶腰。
他作為一年級的自由人,上場的次數並沒有其他三個一年級那麼多,今天和烏野的比賽,也只是作為自由人替補。
在場邊,他反而觀察得更清楚:「其實我倒是覺得,烏野的其他人更厲害。」
「竭盡全力去支援唯一的主攻,聽上去好像是變得簡單了,對吧?但,這也相當於削減了他們多余的選項吧?也就是說……」
「——跟東峰之外的其他人,合作的深度也強化了。」及川點點頭,面色越發凝重。
就好像東峰扣球的同時,原本可以隨心意和判斷選擇自己站位的菅原和大地,這時候卻不得不為了保護他的下一次進攻機會,合作起來,去完成一個共同的目標。
增長的不只是東峰一個人的攻擊力,更是整個烏野的配合水平嗎……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能贏嗎?及川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不是被東峰的強有力進攻打怕了,也不是被烏野其他人竭盡全力的支持震懾住了——而是因為,這支隊伍,他們最大的武器,似乎到現在才展露出冰山一角。
然而不管青城如何作想,烏野是絕無可能手軟的。
不僅因為這場比賽是他們的復仇之戰,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手軟,更因為,他們已經沒有手軟的余地。
三年級的自由人宇都宮學長一球接飛,「23-24!」裁判宣布,「青城得分!」
再追一分,就能追平了!
在場上雙方,無一不是這樣想的。
明明是烏野的賽點,但青城一路堅持,死咬不放,一口將五個賽點吃得只剩一個。
……最後一個,最重要的賽點。
「抱歉抱歉!」
「沒事的,學長也辛苦了,最後幾球,我們一定把它守好!」大地挨個給所有人加油鼓勁。
雖然說名義上來講,是突出東峰作為唯一的王牌主攻,但其他人當然不可能完全不進攻、不得分。
除此之外,還得保障東峰絕無後顧之憂,這對於任何一個隊友來說,都是相當大的消耗。
別說一直維持一傳到位率的自由人,連大地自己都感覺腰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無法想像自己居然還能彎腰、還能俯身、還能將兩腿近乎折疊地支在一起,只為了去夠到快要落地的球。
這種超乎身體極限的狀態,讓他無暇多想,和東峰交換一個眼神之後,又凝重地看向對面。
——及川徹發球!
只需要這短短一句話,就能營造出一種近乎恐怖的氛圍。
這就是一個頂級跳發好手,兼頂級二傳的威懾力。
破空而來,這一記發球蘊含著及川對勝利絕對的追求,和對目前局面的焦躁,反而讓殺傷力更上一個台階。
面對著這樣的威勢,所有人心中都不免升起一個想法:
不就是一分嗎?
讓他得吧……!就只是這一球而已!我們下一次,再竭盡全力去阻攔,難道不可以嗎?!
及川的發球就是這樣,幾乎能打消對手心中所有關於正面的幻想。
但——
發球重重地擊打在大地的雙臂上,立刻就將毛細血管刺激得一片鮮紅。
他咬牙挺住,並攏的指間幾乎摩擦出火花來。
絕對!不能讓他得到這一分!
大地的腦海裡只剩下這一句話。
及川的發球,永遠都是最得寸進尺的一樣武器,如果得到一分,就絕對不會止於一分!
「哈!」他大吼一聲,竟然真的將這一記發球打了回去!
然而這時,及川也已經到了網下!
後排有學長將球接起,及川從中調整,等到岩泉面前時,已經是一個和平常無異的完美托球。
幾乎看不出,這原本是烏野的一個機會球了。
岩泉咬緊牙關起跳,狠狠扣下。
只看方向,赫然是衝著剛剛接完及川的發球,還沒有起身的大地而去!
『砰』的一聲!
烏野疲憊的一年級主攻手,身形卻靈活到叫人不敢相信,幾乎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操縱著他行動。
但無論怎麼說,他向左撲倒,又一次精彩絕倫的撲救,硬生生將岩泉的扣球又接了起來。
「球還沒過網、還沒過網!阿菅——!」
菅原無暇去理會他,目光灼灼,看向半空中。
不管這是一記什麼樣的球,不管是誰接起來的球,菅原想,他絕不會浪費掉任何一次機會。
這一瞬間,他感到一種奇妙的輕松。
球觸碰到手指,他忽然有了一種直覺。
難以想像的視角浮現,仿佛他在這一瞬間,化身了無所不能的上帝,浮在半空中,觀察著這群為了一顆小球嬉笑怒罵的人類。
球離手。
菅原的目光,隨著球劃出的那一道弧線飛動。
他說不上來,和平時好像沒有什麼區別?
又好像大有不同。
弧線落在東峰面前——立刻就是一記極重極快的扣殺!
排球穿過青城的重重攔網,和後排選手試圖伸手去夠的空隙。
在這樣一個緊張至極的賽場上,在這樣一個密不透風的防御網當中——菅原為東峰,選出了一條毫無阻攔的道路!
「25-23!!」
結束的哨音即刻吹響,裁判宣布,「烏野獲勝!」
觀眾席上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比賽就是這樣,只看結果,簡單又純粹。
青城輸了,烏野贏了。
下一次比賽,站在白鳥澤對面的就會是烏野,而不是他們青城。
及川慢慢閉上眼,蝴蝶骨在木地板上硌得生疼。
……就是這樣。
第10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九天
「英美裡∼∼∼∼」
A區門口, 埋伏許久的天童,展露了他的英姿。
表妹很困擾:「又怎麼了,我明天的勁敵?」
表哥很快樂:「來接你回家吃飯——」
他身後一群穿著紫色隊服的白鳥澤人, 個個膀大腰圓,往英美裡面前一站, 簡直像一排茁壯成長的茄子田。
「這就是你那個表妹啊?天童!人家可比你有名哦!」裡面一個白毛一邊說著,一邊撞了一把天童的肩。
天童撇撇嘴:「那肯定也比你有名啊, 瀨見見, 什麼時候你才能超過若利, 成為白鳥澤的王牌呢?」
瀨見:「根本不可能啦!我只是二傳誒!」
「不要妄自菲薄!二傳亦可成神……」天童神秘兮兮地念叨,「比如,像是及川君那樣啦∼」
這家伙, 說話真夠刺耳的。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被夾在一群茄子中間 ,邊聽邊想, 有時候真的很能共情東峰——你們攔網, 都是一群什麼怪物啊!
菅原拽著她手腕,把她從茄子田抓回烏鴉群:「那你要跟他一起回去吃飯嗎?」
「明天可是決賽……」大地言盡於此。
「是嗎?明天是決賽嗎?」天童眼珠一轉,「那更要知己知彼啦!快點跟我回家了解一下敵情!」
英美裡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
有時候,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表哥和黑尾, 誰更欠揍一點。
趁著她被自己的不要臉驚嚇到,天童一把抓起英美裡,往車後座一擺:「——那我就不客氣啦!」
說完,飛快地就騎跑了。
東峰目送著那輛自行車消失,跟旁邊的牛島,面面相覷。
「呃, 這個……」在後者沒什麼含義的視線裡,東峰莫名感到一種壓力, 「其實,英美裡也是很有分寸的,不會朝天童君打探什麼……」
想也知道,同時擁有表哥和敵人雙重身份的家伙,要是真的泄露什麼關鍵情報,那該多尷尬啊!
東峰感嘆之余,寬慰這位白鳥澤天才主攻:「她很體貼的!……雖然看不出來!但確實是這樣的!」
菅原:「實在沒話說可以不說。」
大地捂臉:「為什麼我會覺得羞恥……」一定是旭嘴太笨了的原因!
但出乎東峰所料,牛島搖頭。
「不會的。」他很認真,「我知道,天童不會泄露情報出去,因為他是假面騎士。」
東峰:「嗯?」
「假面騎士。」牛島繼續認真,「他很厲害,所以不會泄密。」
大地:……
菅原:……
兩人幽幽的視線,轉向旁邊的瀨見和大平。
「呃……哈哈。」瀨見摸頭,「前兩天覺那家伙要死要活讓若利看的特攝片叫啥來著?」
大平眯眼微笑,念了句佛:「我佛慈悲,看的是《假面騎士》罷!」
*
「英美裡打算用什麼辦法對付我們呢?」
天童嘴裡叼著煮蘿蔔,含混不清但忽然發問。
英美裡給他又夾了一塊蘿蔔,輕輕翻個白眼:「用撐死你的辦法讓白鳥澤痛失一名天才攔網。」
天童應聲倒地,捂著肚子:「啊!怎會如此!我貼心聰明的親親表妹,竟然也想置我於死地——」
嘴裡還叼著他那半塊蘿蔔。
英美裡邪惡地哈哈兩聲:「沒想到吧!我就是正義的使者,力量的化身——假面超人!」
天童趴在地上,忽然幽幽地唱起來:「啊啊∼善良又天真∼你的名字是天童∼要問你從哪裡來∼白鳥澤是你的名字∼」
英美裡:……
好奇怪的歌啊啊啊啊!你還不如唱那個「碎掉的是什麼?是你的希望哦!」這種邪惡小調呢!
而且你的名字到底是天童還是白鳥澤啦!
她夾起一塊牛肉,惡狠狠吃了,這才問:「看來你很喜歡白鳥澤啊?」
天童還是趴在地上,扭頭看她,臉頰肉在地板上擠出一塊:「對啊!大家都很有趣!奇奇怪怪的人超級多!」
英美裡已然對他的措辭麻木,平靜地接話:「是嗎,好巧。」
天童眨眨眼:「……這樣?我懂啦!」
他一個鯉魚打挺起來:「我們也不會手下留情哦!」
笑得很燦爛,天童的目光卻沒有一絲動搖:「贏的,一定會是我們白鳥澤~」
*
決賽當天既不是陽光明媚,也不是刮風下雨,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周末。
普通到讓人覺得這場決賽,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說是吧?東峰?」菅原不懷好意地用胳膊肘戳了戳旁邊的好友。
東峰:「哈!哈哈,是啊!就是這樣沒錯,嗯……」
大地:……
大地:「你就別逗他了。」看上去真的很可憐!
不過如果這時有路人經過,就會發現,烏野眾人臉上的神色都很平靜。
實在是贏過青城之後,讓他們卸下了很重的擔子。
上一次輸給對方帶來的創傷感實在太強,以至於這一次僅僅只是贏過了青城,還沒有在決賽拿到最後的勝利,就已經讓他們感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滿足。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田代琢磨著英美裡的臉色,發出號召,「尤其今天是決賽,對上白鳥澤,我們更要警惕,畢竟對面有那個——牛島若利!」
那個牛島若利,無論是哪支隊伍、在什麼時候提起白鳥澤,都繞不開這個名字。
這幾天,烏野幾乎可以說是把牛島若利從國中到現在的視頻看了個遍,不說別的,現在牛島一個眼神,大地都知道他是渴了要水喝還是熱了要毛巾。
在此之前,英美裡額外讓他們了解白鳥澤,是因為要集中精神對付青城、對付及川。
而好不容易跨越了及川這道坎,又必須要馬不停蹄地去研究牛島、研究白鳥澤,這確實不是什麼輕松的事。
「但,無限的挑戰、無限的難關和無限的成就感,這才是體育該有的魅力!」英美裡鼓吹。
學長們倒是很傻很天真地揮舞胳膊:「哦哦,德久說得對!」
東峰也跟著揮舞:「哦哦,說得對!」
大地和菅原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倒不是說他們就覺得這話沒道理了,但是你說得倒是好聽,怎麼沒見你做過體育鍛煉呢?
這話,他們當然是不敢說的。
不說別的,光說對面,就有個表情奇怪個子很高的家伙盯著這邊,好像他們只要對他表妹有半點不禮貌之舉,立刻就要撲上來咬人。
英美裡:「才不會呢!別把天童說得跟什麼小狗狗一樣啊!」
菅原拍著胸口:「我們才沒有把他說成小狗,我們明明是把他當成狐狸、惡狼之類的生物了吧!」
英美裡選擇性忽視了他的話,拍拍手整隊,眾人聚集在她的面前。
「說實話,這一次春高地區預選賽,我最開始的目標只是找青城復仇。」她聳聳肩,「但沒想到太順利,一不小心成功了!一不小心又晉級到決賽了!」
烏野眾人發出一陣默契的哄笑。
「老天爺送到我手裡的,不牢牢抓住,豈不是很不禮貌?所以,不管是運氣也好,是實力也罷,就讓這份順利一直延續下去吧!」
她的聲音說不上清亮,也說不上有多低沉,但因為咬字清楚,節奏適中,所以每一個字、每一個短句都能叫人完全地領會到她的意思。
換言之,很富有感染力。
烏野眾人——包括熟知她本性的大地、菅原和東峰,也都紛紛點頭,臉上的神情激動又緊張。
「好,明白了!我們會加油的!」
「哦哦哦哦!我要贏!我們一定會贏!」
春高預選賽,宮城地區決賽,一觸即發!
*
話雖然說得很好聽,但烏野一上場,就被牛島給轟懵了。
貨真價實的懵了,字面意義上的懵了,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甚至於在英美裡看來,他們已經盡到了自己該盡的努力,不是完全茫然地站在場上,但即便如此,依然無法應對牛島若利極其迅猛的炮轟。
很短的時間裡,就被拉開了一個大到叫人驚訝的分差:18-8,整整10分的分差。
英美裡想,換做是她在場上,早就不想打了。
累都是其次,主要是……很丟人嘛。
不過誰讓她在場邊呢。
英美裡抬抬手,叫了暫停,所有人回到她面前。
沒時間做什麼精神按摩,她立刻切入正題:「……這一局想要重新拿回來,無疑是有難度的,所以現在給你們制定一個小目標。」
眾人抬頭。
「那就是在這一局當中,摸清楚牛島下手的習慣,以及每次他進攻的時候,是否有人在後面保護——還有就是,二傳給球的習慣。」
說到這裡,她往白鳥澤的方向瞥了一眼。
現在的白鳥澤二傳還不是白布,甚至也不是瀨見,而是一個三年級的學長。
但按照鷲匠老師的方針,無論多少球,必然都是優先給到牛島。
三年級的學長,能夠跟牛島配合得如此親密無間嗎?
*
與此同時,白鳥澤也在討論烏野的作戰意圖。
第一局基本上沒能做出什麼反抗,讓白鳥澤領先一分,當然談不上什麼意圖;
但眼下第二局開始也有一段時間,烏野的行動逐漸有了章法,防守的網絡性也有了一定的提升……
「嗯?」牛島歪了歪脖子,發出輕輕的一聲響,手腕處的關節,隨著他的活動,也發出了相似的聲音。
大坪走到他身邊:「怎麼了?若利?」
當他們兩個同時在場時,意味著場上並沒有三年級的主攻了。
再加上作為攔網的天童,白鳥澤的一年級已經能在上場的正選當中占到一半的人數。
所以三個人湊在一邊說話時,學長們也並不會多說什麼。
牛島搖搖頭:「沒什麼,只是……」
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合在一起,搓了搓。
手感……很奇怪,他想。
「不能掉以輕心哦~」天童兩只手臂伸得很直,分開比了一個不大成型的大字,像是在伸懶腰,又像只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動作,「別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親愛的表妹,可沒有那麼容易放棄哦。」
大坪細細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半場球:「看得出來,他們想要從防守的方面限制住若利的進攻,不過一般來說,攻防兩面,往往只能把握住其中之一。」
人的能量是恆定的,隊伍也如此,在防守這一面用的多了,進攻這一面能用的就少了。
進攻乏力,那就是白鳥澤攔網發力的好時機。
他余光帶過天童,後者會意地點頭:「當然當然~我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畢竟……」
他捧著臉,興奮地轉了一圈,「英美裡輸了會哭誒!她哭起來超——可愛的!」
大坪:……
「這一秒,我為德久同學是你的表妹,而感到由衷的同情。」他慢條斯理說。
不管是興奮也好,謹慎也好,在白鳥澤的選擇裡,手下留情是唯一不可能出現的一項。
這句話甚至連說都不用說,鷲匠一聲令下,大家又一次走上賽場。
第二局雖然略有起色,烏野的表現也不能說非常難看,但最終還是以25-27輸給了白鳥澤。
由此,地區預賽的決賽,白鳥澤連下兩局,總分2-0。
英美裡夾著圓珠筆,手指之間的轉速雖然越來越快,但依然還能沉得住氣。
牛島的攻擊力,她從最開始就有過預想,再加上這其實是烏野第一次和白鳥澤正式碰上,第一局被打懵,完全可以理解。
面對牛島,目前的烏野幾乎可以不必考慮攔網。
而從地面防守力量上來看,她能拿得出手的,除了三年級的自由人宇都宮學長,就只有作為主攻的大地。
為了凸顯東峰的攻擊性,將他完全撤出了防御網絡,直到第二局中間,才慢慢又將他調整回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造成眼下這個局面的原因。
總的來說,還不算是最糟的情形。
她自己是覺得還能接受,但總有人看得憋屈。
「這……」
看台上,很多慕名而來的觀眾,互相交換眼神,半遮半掩地露出尷尬的神色。
要說烏野這個名字,很多人是不知道啦,但白鳥澤和青城,大家還能不知道嗎?
先打敗了青城,又和白鳥澤會師代表決定戰決賽,任誰都會對這場比賽抱有很大期待吧?
不說像之前的半決賽那樣勢均力敵,精彩紛呈,但至少……
「2-0啊!這完全是被壓著打嘛!」有人懶散地翹起腿,「沒意思沒意思!還不如讓青城進決賽呢!」
「倒是也能看出他們有點反擊的心思……」
「但是做不到,不就是說大話而已嘛!」
烏養教練坐在不遠處,聽得差點擼袖子打人,但還沒付諸行動,就看見附近一個鴨舌帽少男站了起來。
雖然年紀更小,但那體格可不是蓋的。
「賽場上的選手還在努力,區區一個看客卻敢大放厥詞?」
真田勃然大怒:「比賽的勝負,可不是什麼你能隨意評價的東西!」
隨即,他身邊幾個少男,也跟著站起來。
個個英姿非凡、身材健壯挺拔、兩眼充滿冷酷。
好像這人再放點厥詞,立刻就要上去拼命!
當然,球賽嘛,總是不乏這種不理智的觀眾,但那往往是世界杯、NBA這類頂級大賽才會出現……
現在,區區宮城地區選拔賽這種小廟,竟然也供得起這樣的大佛了?
烏養都愣了。
烏野……現在已經這麼受歡迎了嗎???
第11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天
立海大眾人其實到得很早, 烏野還沒進場,他們就已經落座了,還專門挑選了掛著烏野應援旗的位置。
仁王很堅持:「一定要讓人一眼就知道, 我們是支持哪一邊的!」
其他人都無所謂,於是在烏野應援旗後面第五排的位置坐下。
比賽一開始, 大家的興致都不高——他們當然知道烏野的情況,沉寂多年的普通學校一路浴血殺進決賽, 挑戰成名已久的王者, 加上又是團隊作戰……
立海大眾人並沒有對這場比賽抱有太高的期望。
但漸漸的, 烏野用自己的表現讓他們改觀了。
如果只看結果,那當然是輸得不能再輸,一上來就0-2, 硬生生把自己打成了背水一戰。
但真田旁觀了全過程,倒也不是不能看出這群實力欠佳的選手, 在過程中努力調整狀態、跟上英美裡思路的樣子。
努力的姿態, 在他眼裡總是值得贊揚的。
至於英美裡,那就更不用說了,丸井當場打賭:「這家伙絕對早有預料吧!」
柳生也點頭:「如果有選擇,德久應該也不會把0-2考慮進去, 但實力條件如此,我想她不會錯過這種可能性。」
既然她都胸有成竹,立海大眾人更沒把落後放在心上了。
就連真田,看著場上那群因為失分而焦躁的烏野人,努力平靜下來,和英美裡保持情緒同步的姿態, 都有些欣慰。
……說實話,雖然實力等級上沒什麼共同點, 但真田微妙地感受到了一種共情。
唯有仁王,雖然也下意識維護烏野的名譽,但還是很挑剔:「她明明就可以去更好的學校嘛……什麼白鳥澤,看上去一般般,但總比……」
他的發言當然還是在小範圍內得到了認可——這裡的小範圍,特指丸井文太。
本來還應該有切原的,但此人今年不湊巧是國三,正在學海裡無涯地折騰。
立海大的觀眾席,沉默片刻,柳忽然開口:「你們覺得她最厲害的一點是什麼?」
丸井秒答:「鐵石心腸!」他天天裝乖賣萌,也從來沒手軟過一次!
仁王緊隨其後:「心狠手辣!」不管是私交再好的朋友,只要講起正事,絕對沒有任何一絲留情。
但她又做得很聰明,仁王想,從實際上來看,雙方都沒有任何退讓,但她卻總能讓人覺得心裡是舒服的。
柳生想了想,謹慎地說:「遠見?」
剛剛兩個人回答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的柳,總算點了點頭:「這也算吧。」
最後是沉默不語的真田,他兩手放在膝蓋上,坐姿非常端正,目光也和他的坐姿一樣,筆直端正地看向場中。
明明已經0-2,依然毫不動搖、臨危不亂,坐在教練席上。
真田想,也許正是因為她平靜的表現,所以烏野到現在也沒有潰敗。
第一輪完敗,第二輪稍微有了一點試圖反擊的表現,而現在,到了第三輪,已經組織起了一定程度上的反擊,將分差縮減到還不算太難看的範圍內。
12-16!
雖然仍然有四分的分差,但只要稍微有一些運動經驗的人,就能看出,烏野的狀態越來越好,尚且還沒有到盡頭。
這一局結果會如何,尚且不好說。
真田卻有些走神。
他想起記憶裡和英美裡的第一次見面——其實早在小學時期,他和幸村應當也有見過德久。
畢竟關東就這麼大,除了網球比賽,還會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比賽,什麼數學國文英語,拔尖的人就這麼多,要說從來沒見過也不可能。
但真正讓他有深刻印像的,還是在國中教室裡見到的那一面。
張口就喊他赤田同學……
真田驀地笑了笑,忽然說:「是決心。」
柳也輕輕微笑起來:「是啊。」
英美裡或許有無數可以值得稱道的優點,聰明才智、靈機應變、待人真誠、幽默風趣、做事很有遠見、一切都隨著自己心意來的同時,也很注意不去傷害別人的感情……
但最關鍵的一點,至少在柳看來,正是她的決心。
只要她下定決心去做的事,無論過程如何,預期的結果如何,都不會讓她有半分的動搖。
第三局比賽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烏野的反撲已經顯露獠牙。
白鳥澤顯然沒有想到這個直接被他們連勝兩局的隊伍,還能掙脫沉郁的氣氛,煥發出如此奪目的取勝信念,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柳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雖然她說的不多,看上去好像隨時都在放棄的路上,但……從沒有真正放棄過。」
與此同時,裁判吹哨。
「烏野拿下此局!比分2-1!」
*
烏野對戰白鳥澤的前三局,簡直堪稱一場完美的劇本。
第一局彰顯了對手的強大,第二局展現己方不可動搖的意志,第三局成功搶分,將全場的氣氛點燃了。
不管是支持白鳥澤的球迷,還是忽然轉變,開始期待烏野表現的觀眾,都翹首以待,期盼著下一局比賽的開始。
而並沒有讓他們等待多久,第四局立刻開始了。
沒打積分,白鳥澤已經逐漸熟悉了烏野狂攻的節奏,一眾隊員在鷲匠的咆哮裡沉下心來,繼續發揮自己最大的優勢——牛島。
「會不會太累?若利?」大平問。
牛島搖頭,劉海一甩,汗珠飛濺:「不會。」
怎麼會累呢?
這樣多的托球、這樣多的機會,他求之不得。
烏野的發球並不算強勢,但有時候總有些運氣,天童救起一個快要壓線落進場內的球,二傳高高給到。
這球的位置,給得其實並不好。
太高的海拔,將球路和攻手的選擇全然暴露在烏野這邊攔網的視野當中。
而且滯空時間太長,讓烏野有了充分的反應時間,和應對時間。
但,這一切讓步都是值得的。
只因為他們擁有無可匹敵的牛島若利。
一記讓人瞠目結舌的暴扣,球直接彈到觀眾席第三排。
要知道,排球場館的觀眾席,光是距離場中間的木地板,就有不低的層高。
「那家伙真是夠嚇人的。」仁王嘟囔,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確實很帥。
確實很帥嘛!!
柳對他莫名其妙的小別扭習以為常:「不過,德久也開始有所准備了。」
與其說有所准備,在英美裡看來,牛島的爆發,正是他們一路引導的結果。
白鳥澤的進攻模式雖然說很單一——牛島一個人的表演現場,但節奏快慢和勢頭強弱上,時不時還是有一些區別。
以她看來,健康的進攻節奏當然是張弛有度,畢竟牛島再怎麼超人,也不是真的超人。
他是需要休息的。
而且他的體力,也是有盡頭的。
原本她並沒有打算用這個方法試探白鳥澤的底線,但前面三局比賽讓英美裡看到了希望。
如果說第一局狀態確實不佳,第二局讓她意識到,烏野目前的實力,的確可以跟白鳥澤面對面硬碰硬,第三局的反敗為勝,就讓她下定了決心。
這其中,當然也有牛島作為一年級選手,跟學長的配合並不到位的緣故。
譬如剛才的球,看上去確實非常刺激,純粹的力量與軀體的原始美,但——這真的有必要嗎?
如果對面二傳的球能夠給得更巧,像菅原那樣,每次都為選手挑一些最輕省好打的球路,又怎麼會要消耗牛島那麼多的體力和精力,用無可匹敵的強攻,才能穩穩拿下這一分呢?
所以,試試看吧!
她告訴自己,反正無論如何又不虧!
最多就是讓場上的烏野人多思考一些嘛,小事小事,哈哈!
「烏野,申請暫停——」
「啊,不是吧,這是最後一次暫停了吧?」
「是啊,那個教練,這麼快就把機會用光啦?」
「不過也還好啦,我本來還以為他們撐不到這一局的。」
「我也以為,哈哈哈哈哈!」
不管看台上的觀眾們作何反應,英美裡的語氣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現在開始逐漸收縮,重新采取之前對青城用過的戰術。」
她手指一點,東峰隔空感到一陣顫栗,渾身一抖,眼睛亮亮的看過來,
「東峰,又要交給你嘍。」英美裡口吻隨意。
東峰卻認真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夢寐以求的,屬於他的時刻!
英美裡收回目光,又將所有人收攏到面前,挨個細細講了一通,放他們上場。
一上場,首先感到異樣的,是在場上的白鳥澤。
原本即便被叫了暫停,他們也並不覺得變化會來得這樣快,畢竟選手們領悟教練的意圖總是需要一些時間的,不是嗎?
但一切卻出乎白鳥澤的意料。
也許有的觀眾還暫時看不出來,但對他們而言,烏野的變化是很明顯的——從剛才的全員進攻,又一下收縮回了只凸顯東峰一個人的進攻模式。
這並不是從東峰個人的得分展現出來的,而是從其他人的配合、功能的核心變化……
很快,場邊的其他排球部也反應過來了。
「他們變得還真夠快的。」岩泉的手指,在前排的靠背鐵圈上敲敲敲。
「那是因為英美裡對他們太放心了。」及川說著,撇撇嘴,「連我這個要跟大家一起上場的二傳,都不敢做到這種程度……」
他說自己不敢,倒不是他做不到,也不是說青城隊友的實力就不如烏野。
只是他並不能保證,每一次指示都能被完美執行,收到絕對良好的效果,所以不得不在每一次托球中都進行微妙調整,保證自己的戰術意圖得到體現。
更重要的是……及川想,他雖然是二傳,又是王牌,在隊內一呼百應,但大家都是選手,同在場中,說不上誰的貢獻就一定更強,誰的貢獻就一定更小。
所以有的話,點到即止,不能說得太過,否則選手的自尊心會讓他們做出愚蠢的行動。
但英美裡不一樣。
她是唯一超脫於場外的,所有人,任何一個主攻、攔網、自由人,都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如果她實力不足,這份信任當然會無數次落空,最後變成失望,但偏偏……
岩泉感覺到旁邊的幼馴染忽然狠狠一跺腳。
「……你又干嘛?」他皺著眉問。
及川不肯說:「看比賽看比賽!」
岩泉白他一眼,又看向場內。
場上,東峰的表現幾乎能跟牛島比肩,光從得分率來看,甚至還要稍高一絲。
這不僅僅是因為戰術風格的調整,更是因為他相比於牛島,在前幾輪的比賽當中,更多地保存了自己的體力和精力。
恰到好處的錯位,讓烏野和白鳥澤對轟起來,一時之間竟然不落下風。
而其他人的防守同樣組織有序,看似分散,但只要對面有球扣下,那麼無論在哪裡,總會有人出現在落點,將這一分保護起來。
「這倒是和對面截然相反了。」柳銳評,「如果說白鳥澤是靠著主攻超乎尋常的攻擊力,一口氣破開防御,那麼德久……」
「既不是全靠自由人,也不是只依賴一兩個防守出眾的選手。」桑原指出,「沒有那種割裂的感覺。」
如果只有個別選手被納入防守體系裡,就意味著難以言喻的割裂感,和明顯能夠攻破的漏洞。
但烏野的表現,讓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一絲跡像。
柳生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他們作為一個整體,憑借的是精妙的配合?」
仁王撇嘴:「也可以說是那家伙的戰術精華?」
以他看來,這群還談不上「配合」的人,之所以能在這種多對一的復雜、高靈活度要求的局面下占據上風,肯定離不開英美裡精妙的調度和安排。
柳卻搖搖頭。
「還有,絕對的信任吧。」他說。
如果不是這樣毫無保留的互相信任,和團隊協作,英美裡也不會搭建這種密不可分的防御網……
咦?
這熟悉的五人防守,給唯一主攻留下最佳發揮空間的模式……
作為一個網球選手,這一刻,他也看懂了烏野的意圖。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柳搖搖頭,「真壞啊。」
「——東峰!」
再次肩負起唯一最重要任務的一年級主攻手,心無旁騖地起跳了。
這一刻,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和心力去緊張、去害怕。
眼前的排球從黑川學長的小臂墊起,送到菅原手裡,再由自己熟悉的二傳手好友做出精細的調整,才送到他的面前。
凝聚了場上其他五人、場下無數人的心血,才送到他面前的這一顆球——
怎麼可能扣不下去呢!!
東峰揮臂,幾乎一眨眼就會錯過的瞬間,『咚』的一聲巨響!
「26-24!」裁判宣布,「烏野得分,拿下此局!比分2-2!」
終於,和白鳥澤打成了平手!
悠于 2025-5-10 12:10
第11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一天
第五局, 只有十五分。
「……也就是說,必須在一開始就全情投入,沒有時間留給我們慢慢適應加速!」
英美裡站在圓陣旁邊, 對他們的邀請不屑一顧:「別想了!我才不會跟你們圍圓陣!」
她現在的心情,說是『平靜無波』有點太過了, 可以勉強形容為『一驚一乍』吧!
畢竟要她說實話,英美裡自己也沒想到, 能一口氣打到第五局。
硬實力這種事是說不准的, 尤其在競技體育上。
要說紙面實力, 那白鳥澤比都不用比,先用一個牛島一杆清台,就能KO掉烏野至少兩個選手, 其他人再慢悠悠上場就行了。
即便是英美裡,在被對手0-2領先後, 所想的也是如何保住己方的士氣, 至少不要被零封。
能夠從白鳥澤手裡拿下一局,證明自己不是沒有贏過對方的實力,就已經基本滿足她對今天比賽的要求。
不過,在賽場上, 只要沒有到最後一個球,沒有聽見最後一聲哨音吹響,一切皆有可能。
她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賽裡,慢慢地深入領會到這個道理。
——正因為如此,排球才是這麼有趣的一項運動啊!
「出現了!英美裡的特技:突然發表一些很第三視角的言論!」東峰忽然出現。
這位累得半死的主攻手,脖子上搭著毛巾, 手裡捏著水壺,忙得不知道該先擦汗還是先喝水, 因為無論是做哪件事他都已經沒有力氣了。
「但還有力氣吐槽我是吧。」英美裡抱著手臂冷笑,一眨眼已經出現在了五米外。
菅原同樣累得半死,委屈大喊:「怎麼跑那麼快!我和旭可是上一局的功臣哦!」
英美裡假裝沒聽見。
管你是不是本命校,這股子狂野的汗味對她來說還是太早了。
她把手卷成喇叭,放在嘴邊喊:「所以——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過得很好——你呢——藤井樹——」菅原陰陽怪氣地接她的梗。
大地無視了這兩個人,拍拍東峰:「走吧,該上場了。」
是輸是贏,只看最後這一局了!
*
只有十五分這件事,不僅烏野能想到,白鳥澤也能想到。
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留手,一點點的落後,都會成為決勝局的致命因素
一上場,當即眼花繚亂地打起了對攻。
「我還是第一次覺得看排球比看乒乓球都累。」仁王小聲說。
他略微收起了對烏野的敵意,倒不是英美裡解了真田和柳的告誡,而是因為……
那個排球,那麼大個,速度又那麼快,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得多疼啊?
懷抱著樸素的,對生命的敬意,仁王選擇了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在場上的球員們卻無處可逃,無處可躲,再重再沉的球,他們不能躲,反而必須要迎難而上,挺身去接。
田代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個打在他身上的球了,不管姿勢做得再標准,接球這種事,沒有任何人能保證自己接一百個,就能讓每一個都有完美的回彈弧線。
尤其是牛島若利——還是個該死的左撇子!
他給球施加的旋轉,是一種少見而詭異的形式,如果依然用原來的接球方式去應對,不僅無法回彈出一個完美的弧線,甚至還會直直往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彈去。
譬如說,他的下巴。
再來幾次,他估計都要失去知覺了。這位一向懶懶散散的烏野部長心有余悸地想。
但即便如此,即便疼痛的感覺還那麼明晰,烙印在他的手臂、下巴,乃至於擦破皮的膝蓋,和撞在地板上的腳踝等等地方……
但又一記扣殺迎面而來,田代卻連一點躲閃都沒有。
「部長——」黑川東峰大地等等,包括場邊的烏野後輩們都叫起來、
田代搖搖頭,捂著鼻子站起身:「還好!——剛剛那個球沒有正面打到。」
的確,大家這才回過神來,雖然看上去很驚險,但實際不過是擦了過去,畢竟也沒有發出什麼巨響。
「不過流血了。」黑川走過來,指了指他鼻子下方,「人中附近的位置。」
田代一抹一看,才發現果然如他所說,脆弱的鼻黏膜被破壞,血流個不停。
裁判命令他下場,至少要把血止住了才能再次回來。
「好,大家別擔心,我馬上就回來。」他說。
他是個不能少的角色,田代自己心裡清楚,別的位置不論,至少目前的烏野在攔網上,只有他和黑川還算不錯。
只是鼻腔出血,但英美裡還是讓守在一邊的烏野校醫隊粗略檢查了一下他的狀態,尤其是骨頭。
好在確實沒什麼大礙,這才扭過頭繼續看向場中的比賽。
田代在她身邊坐下。
看了半天,優勢一直在白鳥澤手裡,而且分數跑得很快,已經來到13-10。
這個分差要說小,其實也很小,只有三分;
但要說大,白鳥澤距離賽點,只有一分,距離拿下整場比賽,只有兩分。
「如果輸了的話,怎麼辦?」田代忽然問。
英美裡沒扭頭,目不斜視:「輸了的話就輸了呀,還能怎麼辦?時光倒流?」
田代不自覺地抖著腿,說不出是緊張還是什麼:「我還以為你會暴跳如雷呢。」
畢竟德久為烏野排球隊付出了多少努力,大家都看在眼裡。
雖然她不喜歡掛在嘴邊,平時大家也不會總是去提,但只要有眼睛有腦子的人,多少都能夠有所體會。
這不是一句兩句加油鼓勁能夠帶來的效果,甚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訓練能夠積攢出的進步。
這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每一天都在絞盡腦汁,每一次訓練都從反饋當中提取出需要改進的地方,才能夠產生的切實影響。
有人說,烏野這支隊伍既不像他們的王牌,也不像他們的隊長,田代深以為然。
在賽場上的烏野,往往沒有一個非常突出的靈魂人物。
不像梟谷的木兔,以自己的強勢表現帶動所有人的激情;
不像白鳥澤的牛島,以決定性的實力扭轉比賽的乾坤;
也不像青城的及川,以一錘定音的技術,將整支隊伍掌握在手中。
只要在賽場上,烏野的靈魂人物可以是每一個人,也的確是每一個人。
但這種風格是如何形成的?這種風格的靈魂,又來自於誰?
「嗶——!」
一聲哨響,決勝局每打滿八分,有一次暫停休息的機會,剛剛烏野拿到了決勝局的第11分,總分二十四分,迎來了本場第三次自動暫停。
趁此機會,田代站起身,扭了扭腳踝,動了動手腕。
馬上,他又要上場了。
英美裡將所有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但並沒有出聲。
比賽打到這個階段,決勝局的第五局,面對作為擁有牛島若利的白鳥澤,烏野已經發揮出了自己的全部實力。
甚至,超出自己原有的全部實力。
到這一步,至少有30%是全靠毅力在撐著。
她不能確定自己一旦開口,到底是給大家足夠的支持和鼓舞,還是會打破這種恰到好處的平衡,反而失去狀態。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你怎麼看,弦一郎?」柳忽然問。
真田深深呼吸一次,沒有說話。
在他看來,烏野的贏面當然不大。
在所有人看來應該都是如此,只要鑽研過白鳥澤和烏野履歷的觀眾,多多少少都能猜到。
畢竟這對於白鳥澤來說,只是他們參加過的無數次地區預選賽決賽當中的一次;
而對於烏野來說,這是他們時隔不知道多少年,才終於一步一步咬牙走回的初舞台。
對於環境的不適應、對於賽制的不熟悉、體力不足、經驗不足……
一切負面條件累加在一起,讓人很難相信奇跡會發生。
而在競技體育的賽場上,奇跡這個詞,是最不可靠的。
「19-17!」裁判宣布,「白鳥澤獲得勝利!」
結束了。
但這一次,觀眾席上卻沒有聽見任何令人不悅的聲音,反而齊刷刷地鼓起掌來。
仁王來回轉著頭:「他們轉性了?我還以為觀眾就只是來看個熱鬧呢。」
柳不想評價他不認識的人,只是輕聲說著:「……這對於她,我倒覺得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青城的那一場,柳沒有提出這樣的論斷,是因為還沒有摸到決賽邊緣的失敗,對於振作一支稚嫩隊伍的精神來說,顯得太過勉強。
但這一次卻不一樣。
不僅進入了決賽,而且是在長久的准備之後,戰勝了原來的強敵青城,進入了決賽,跟白鳥澤對決。
雖然先前落後,但憑借著足夠的毅力反咬兩局,最終將比賽拖入決勝局。
說一句勢均力敵,並不誇張。
尤其是……
「尤其是,在那之前,能進入這一場決賽這個事實,就已經證明了,輸並不可怕。」真田淡淡地說。
仁王也回過味來了:「畢竟輸了之後,找准方向,做出充足的努力,就足以讓他們戰勝曾經輸過的對手……嗎?」
柳點點頭:「所以這一次的失敗,也是培育下一次成功的養料,不是嗎?」
「恐怕今天回去,更頭痛的會是她的對手了。」柳生莞爾,「下一次想要獲勝,只會更困難吧?」
「尤其是,那家伙可是英美裡呀!」丸井揚起下巴,相當驕傲,「這點小問題,才不會把她打倒!」
立海大眾人面色各異,但都點了點頭。
是啊,畢竟她可是英美裡。
跟他們一起親手鍛造三連霸榮耀的英美裡,絕不是一個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接受失敗的人。
*
不得不說,立海大的判斷相當精確。
不僅對於英美裡,對於烏野其他人來說,這一場比賽的失敗似乎都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在IH輸給青城之後,他們充分錘煉了自我,不斷提升實力。
不僅在春高地區預選賽上成功向青城復仇,甚至在決賽當中跟白鳥澤有來有往,決勝局都一路打到了19分,就足以見向他們證明一個簡單而樸素的道理——
正確的努力,是沒有錯的。
只是事事沒有圓滿,無論怎麼說,沒有拿到勝利、獲得優勝、一口氣走向全國,總是讓人有些失落的。
而更讓烏野眾人感到沮喪的,則是三年級的學長即將畢業,所以要隱退了。
回到學校,站在熟悉的體育館面前,大家囁嚅著想要開口,卻又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都不要繃著臉。」田代難得很嚴肅,「我們應該為自己獲得的成績,而感到驕傲,挺起胸膛來!」
眾人不自覺地挺胸抬頭看他。
「我是覺得挺知足了。」田代笑嘻嘻地說,剛剛那一秒鐘的正經又消失了。
他變回了那個大家都很熟悉的,沒什麼野心,也沒什麼志向的田代部長。
「能在畢業之前有這樣一次機會,跟青城、跟白鳥澤認真地交手,被人記住名字,說下一次再打個痛快……這樣的話,高中三年能聽一次,已經是很不錯的體驗了。」
他揮揮手:「謝謝你啊,德久。」
英美裡抿抿唇,不說話。
她並不是一個很在乎這些所謂前後輩傳承、什麼精神火炬之類像征意義的人,就算在乎,多半也是把這些元素用作話術裡的工具,調動其他隊員的積極性。
但拋開這些冠冕堂皇的內容,這一瞬間,只是她的球員在對場外的教練,說一聲謝謝而已。
感覺也不賴。
送走了畢業的學長們,二年級和一年級的排球部成員,依然很自覺地在給自己安排加練。
倒不如說,他們的勁頭更足了。
「大概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學長與學弟的精神傳承~只有我才知道的心靈火炬』之類的吧!」
英美裡抱著常用的深藍皮筆記本,一邊跟潔子側耳碎碎念。
潔子抿唇,笑得很內斂:「嗯,你的猜測也很有道理。」
豈止是很有道理,英美裡對高中男生心態的把控,就跟班主任一樣活靈活現。
不過這位活靈活現的排球部班主任,忽然在她身邊停下腳步。
「說到這裡,潔子,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她說。
「你知道……寬政大嗎?」
第11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二天
春高預選結束, 很快就是新年。
新年當然是要到處參拜的,英美裡先回東京和爸媽參拜幾次,又和烏野四人組約好在宮城參拜。
「看看!多麼純潔無暇的友情, 多麼讓人羨慕的友誼!」她鼓吹,「以後誰再跟我演什麼『堂堂白鳥澤天童的親親表妹竟然屈尊來我們烏野……』我是要大開殺戒的!」
曾經演過的菅原:……
煽風點火過的大地:……
圍觀並真情實感流過淚的東峰:……
大開殺戒, 和純潔無暇的友情,聽上去就已經夠扭曲了!
唯有潔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 認真點頭:「我知道了, 要是有人這樣說,我也會生氣的。」
「倒也不用吧!」菅原慘叫,「你到底是有多相信她啦!」
潔子微微一笑, 和英美裡交換一個你懂我懂的眼神,並不說話。
她倒不是覺得英美裡不會誇大其詞, 而是……
稍微誇張一點, 又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要對英美裡要求這麼嚴格嘛。
她的朋友,當然是她來護著啦。
「對了,你之前跟潔子說的事是什麼啦?」菅原好奇。
英美裡:「就是拜托她來排球部幫忙當助教這樣。」
東峰:「誒——但其實, 助教還蠻辛苦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事……」
潔子:「不用擔心,英美裡說,可以交給新人做。」
大地:……
算了,清水對德久好一點,就好一點吧!
濾鏡厚一點, 就厚一點吧!
四個人也不知道算不算心有靈犀,今天出門都穿的是一身黑, 菅原說這樣在雪地裡迷路了也很顯眼,東峰含淚勸他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語。
大地倒是試圖聊點輕松話題,什麼新年的第一道菜,第一件新衣服啦……總之就是登門拜訪都不會失禮的內容。
但英美裡怎麼會是一般人,當即開始擦淚:「我就知道,你們還在介意天童的存在,我的新年第一件衣服就是他送的……」
大地:「不,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英美裡還在演:「要我說多少次呢?他只是一個替身,我在他身上尋找的是……」
「是什麼呀?」
英美裡沒聽出接話的人換了一個,快樂地瞎編亂造:「尋找的是,一個完美副攻的化身!」
「而他,只是勉強寄托了我的理想,一個魂牽夢繞的剪影……而已!」
她咬字清晰,情深意重地說完,忽然覺得不對。
轉頭一看,哈哈,巧了,你們白鳥澤也今天出門參拜啊?
大地就這麼看著她被抓個正著,又沒事人一樣扭頭回來:「我夜觀星像今天風水不好實在不適合參拜總之我要先一步下山還俗了大家拉面店見吧拜拜!」
立刻就要溜,當然,未遂。
天童眼疾手快捏住她羽絨服厚兜帽,直接把人拉拽回身邊:「哼哼,見到我就跑,剛剛說我壞話不是還理直氣壯的?」
英美裡把自己從無良表哥手底下救出來,脖子挺得直直的:「根本不是要跑!我這是戰術撤退!」
不過天童身邊也不是白鳥澤全員,只是他和他的一年級小伙伴們。
又是一片茄子田,鮮嫩地在英美裡面前展開。
她挨個打了打招呼,最後面無表情地看向天童:「好吧,你到底想怎樣?」
天童眨眨眼:「跟你一起去參拜呀。」
背地裡說人壞話被抓包,英美裡沒辦法,只能點點頭同意了。
「說起來,其實我們還沒有正式認識過吧?」天童,宮城縣當地著名的社交恐怖分子,還沒走兩步,就開始跟大地幾人套近乎,「你們好,我是英美裡最最親愛的表哥天童覺!我們之前有在賽場上碰到過誒!」
他目光轉向菅原:「總是被我攔住的二傳君——」
在菅原驟然變黑的臉色裡,扭頭看向東峰:「總是被我攔住的主攻君——」
又看向大地:「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另一個主攻君——」
一年級三人組,臉色木然,等天童從他們旁邊經過,大踏步走向前之後,才扭頭看向英美裡:「能不能殺了他……?」
英美裡呵呵一笑:「不能。想什麼呢,再怎麼樣,我也不能看著你們當著我的面殺了表哥呀。」
旁邊一直在竊聽的瀨見,忍不住問:「背著你就可以嗎?」
英美裡:「你覺得我是妖怪嗎?」
瀨見被她問得一愣,但是思前想後,還是搖頭:「如果是天童這樣問我,我會點頭,但是你的話……應該,不是吧?」
旁邊的山形:……
不是就不是!人怎麼可能是妖怪?!還說得這麼不確定……
英美裡點點頭:「既然不是妖怪,那說明我應該只有一雙眼睛,對不對?」
瀨見點頭:「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所以我的背後也沒有長眼睛,對不對?」
瀨見:「呃……」
「所以背著我干的事,我怎麼會知道呢?」
英美裡說著,微微一笑,目光不著痕跡地在他渾身上下轉了一圈,跟他側身而過,抬腳往前走去。
很快,追上了天童,兩個人又是一番嬉笑打鬧。
瀨見還站在原地,他抱起手,滄桑地感慨:「啊!真相永遠都藏在虛假的歡樂之下……只有智者,才能挖掘到所謂的真相……」
身後的牛島忽然拍拍他的肩:「瀨見,你褲子穿反了。」
瀨見:……?
他低頭一看:「……啊啊啊啊!!!」
再一摸,果然不對!
「但是怎麼會穿反的!而且這麼久了,沒有人提醒我一下嗎?」他嚎啕。
話說回來,他居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不過今天這條褲子是松緊褲,前後確實沒有牛仔褲那麼分明,怪不得……
瀨見忽然醒悟,一道閃電一樣的靈光,往他腦海裡一頓轟炸。
怪不得!剛才德久英美裡那家伙,說什麼『後背沒長眼睛的話是注意不到的』……
說什麼『背著她干的事她怎麼會在乎』……
還用那種不懷好意的視線看他……
瀨見咬牙切齒,在原地走來走去,半晌,忍無可忍大叫:「天童覺!德久英美裡!你們這對無良表兄妹,統統都是妖怪!妖怪——!」
*
春高正式比賽期間,英美裡拖家帶口,拉著烏野人去了一趟東京中央體育館。
正式比賽的氛圍總是要體驗一下的,這跟宮城縣內小打小鬧的比賽可不一樣。
他們第一天參觀的是16強比賽,也就是第二輪,白鳥澤對戰的是來自衝繩的一所學校。
「哇……」大地忍不住摸出手機錄了段相,「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先把天童騙起跳了,再扣球得分的。」
天童的攔網,一個字,猜;兩個字,賭博。
說到底,他相信的是他的直覺。
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是最好騙的,但偏偏天童的直覺往往精准到不可思議。
因為他所謂的直覺,並不是毫無依據的猜想,而是基於他對整體局勢的把握、以及面前二傳和攻手細微表情動作上的差異和聯系,綜合作出的判斷。
即便有賭的成分,大概也不會超過50%,這也是為什麼他的福袋總是開得很精確。
與其說是因為他幸運,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很厲害。
之前地區預選賽的決賽裡,東峰不知道被他攔了多少次。
尤其在最後一局決勝局,烏野這邊用上了五保一的模式,只突出東峰這一個主攻。
雖然說也很有效果,但反而讓天童在猜測時需要花費的精力變少,准確度也提高很多。
要說天童對烏野眾人造成的心理陰影,簡直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這樣強勢的一個攔網,在春高正式比賽的舞台上,卻依然只能說是『不落下風』。
這不能不讓沒什麼機會來看春高正式比賽的烏野人感到驚訝。
「我還以為他到哪裡都會像妖怪那樣,伸長了手臂去抓小孩來吃!」菅原說。
大地忍不住從憂郁的情緒裡抽離出來片刻:……
怎麼想都不可能吧!而且菅原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還是說,其實阿菅本來就是個思維很活躍的人,只是英美裡來了之後愈演愈烈……?
大地百思不得其解。
去買飲料的英美裡,往觀眾席上一坐,單手打開可樂的易拉罐:「啊,我怎麼了?」
「我們是想說,這場比賽看完了的話,下一場去看哪所學校?」東峰畢恭畢敬。
其他的烏野人,尤其是菅原,忍不住鄙夷:「切,又來這一套……」色厲內荏東峰旭!
英美裡看了看對戰表:「嗯,井闥山吧。」
如果說看白鳥澤的比賽,能夠讓烏野更快地進入到春高的情緒當中——畢竟是剛剛結束比賽的對手。
實力對比之下,更能夠理解到春高到底是什麼樣級別的地方。
那麼看井闥山的比賽,則能夠讓他們一步登天,直接領會什麼叫做強豪校,什麼叫做無所畏懼的實力。
作為東京地區的老牌名校,井闥山每一年都能進入IH和春高的全國決賽。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免試保送,但實際上,每一年的地區預選賽,他們都有勤勤懇懇地參與,勤勤懇懇地擊敗所有的競爭對手,勤勤懇懇地成為每個人都恨得牙癢癢的永遠NO.1。
越是觀看這種級別的比賽,烏野人越是覺得——
好想上場啊!!!
雖然現在的實力可能還尚且不足,雖然在對戰的經驗上仍然有所欠缺,但……
但,只要把這些補足,不就可以了嗎?
不就有資格,和這些老牌強校一樣,登上全國的舞台了嗎?
在不知不覺之間,用無數的練習勝利失敗勝利堆積出來的,沉澱在他們眼中的是一種名為野心的東西。
井闥山的比賽漸入高潮,隔壁的梟谷也開始熱身了。
他們的對手是千葉老牌強校,又是常常合宿的老對手,雙方知根知底,一來就打得火花四射。
「嗚哇!木兔剛剛那個扣殺也太恐怖了吧!」菅原咋舌,「旭,比你厲害!」
東峰大惱:「這個我知道啦!」就別提他不好嗎!
一年級小團體的信賴關系非比尋常,所以才能這樣開口,就像剛才他們看見飯綱的傳球也會點名菅原原地復制一樣,東峰並不覺得憤怒,反而向場上看去。
木兔從體能上看,是標准的力量主攻,但他出眾的技術甚至讓力量都不那麼顯眼了。
同理,飯綱也是個技巧達到極致水平的選手——至少是高中二傳手裡的極致——但他的大局觀太出眾,以至於人們幾乎忘了他的技巧是那樣出眾。
當然,飯綱很好,木兔也很好,要是她能現在攢一個木兔、飯綱、牛島搭配夜久、黑尾、天童的隊伍,英美裡當然有信心一路帶他們碾壓IH和春高。
這種陣容,保證讓同屆其他學校隊伍回想起高中生涯,都是一片灰暗。
但她覺得……眼前這群家伙就很好。
雖然是現在還連宮城都走不出的小烏鴉,但帶著這樣一群人走上全國的舞台,對戰如今大家只能感慨的對手……
英美裡嘴角的微笑稍縱即逝。
不覺得,會超有趣嗎!
第11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三天
春天, 是個很好的季節。
——德久英美裡
這種干癟到小學生作文都會丟分的語言,正是英美裡的春日寄語。
身邊的手塚,忍了半天, 還是忍不住,問她:「……寄給誰?」
沒頭沒尾的, 突然就寄語了。
英美裡很正經:「寄給曾經,和未來的我。」
「怎麼說?」
「提醒我自己, 春天很好, 別整天想著訓練了。」英美裡幽幽說。
春高的正式比賽, 就跟一個無限疊加的永久buff一樣,跟著看完比賽的烏野人簡直成了當代永動機,每個人廢寢忘食地練習, 消耗的熱能連起來可繞地球一圈。
太熱情了!英美裡接受無能!
她只喜歡安靜老實本分完成她訓練菜單的傀儡!
手塚辛辣地提問:「熱能,要怎麼連起來呢?」又要怎麼繞地球一圈呢?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所有熱能的總和可以支撐火箭發射繞地球一圈。」
要說手塚為什麼會在這裡, 也正是因為春天到了, 他有了難得的假期,遂回來探望父母。
順便,跟英美裡出去露營一把。
最近露營的概念確實很流行,手塚爸爸唯愛釣魚, 對露營也愛屋及烏,在家裡購置了一台露營車。
車當然是開不了的——兩個人都還沒成年,也沒駕照——不過其他用具可以借用一二。
一看手塚在那摸著魚竿愛不釋手,英美裡立刻警惕:「你要是一到那就原地開始釣魚然後把搭帳篷的活扔給我……」那你就死定了!
手塚無奈:「怎麼可能。」
且不說以他基本的人品,就不可能放任一個跟他一起去和露營的人獨自在旁邊搭帳篷,而他則什麼忙都不幫。
光是他和英美裡之間, 但凡需要干活,哪一次不是他干的比較多?
說到這個, 英美裡就來勁了:「我干的也不少吧!」
手塚一邊整理露營要用的東西,頭也不抬地問她:「比如?」
「比如說你騎自行車的時候……」
手塚:「嗯?」
英美裡:「我會幫你指路!」
手塚:「……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他無奈地拉上睡袋的拉鏈,原本以為是兩個人去的,東西帶的不多。
但出門之前,乾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這個消息,很快,青學全員都知道了。
手塚難得回來一次,他的假期確實也不多,原本說想重新抽一天再跟青學人出去聚餐,但好死不死,通過乾的情報網,立海大的柳蓮二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被通知到的手塚:……
旁邊來通風報信的乾,仗著沒人能看見他的目光,於是在鏡片下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這位前部長。
「嗯,所以是這樣的,蓮二他們也有一些自己的手段,不只是知道了你要和德久去露營這件事,也已經知道了你們打算去哪兒、什麼時候動身、帶了幾個帳篷、准備做什麼菜……」
手塚:……
地點就算了,後面這都是怎麼知道的?
他用懷疑的眼神,不著痕跡地掃過乾。
你們數據狂,聽上去真的不大對勁啊!
但最後依然只是揉了揉額角,沒辦法,總不能不讓人家來吧?
露營場地都是半公開的,就算是租,也只是租借他們放置帳篷和桌椅的那一小片地方而已。
換句話說,他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別人過來露營。
柳蓮二知道了,意味著立海大都知道了,立海大都知道了,意味著……
那立海大肯定所有人都會來。
手塚不用想也知道這個結果,於是干脆邀請:「那大家也都一起來吧。」
乾點點頭,一點都不奇怪他的決定:「好,我已經跟不二他們說過了。」
然而問題在於,菊丸是個社交達人——社交軟件達人,當天晚上就在推特上宣布了此等重磅消息。
此時,他的社交賬號已經成為了東京地區的帥哥美女領域知名博主,偶爾發一些探店視頻,或者美食圖片,也很受歡迎。
這一發,搞得全東京都知道了。
跡部大人當然不可落於人後,當即宣布要來,他一來,麾下冰帝眾人也跟著來了。
好端端的兩人露營,變成了三校露營。
當天,在露營場地邊看見這浩浩蕩蕩一群人的英美裡:……
「你們不會要告訴我,你們打算是要去露營地旁邊打網球吧。」她幽幽說,「那樣真的很丟臉……」
她簡直不敢想像,別人都在帳篷下煮一杯咖啡,或者點一堆篝火,悠閑地看看書、聽聽雨,享受難得的空靈時光的時候——
這群熱血多到可以去充當永動機的家伙,要在旁邊喊打喊殺地打網球。
「怎麼可能啦,學姐!」桃城擺擺手,「你別看海堂這家伙長這樣,但他其實還蠻會料理的!學姐你就放心吧,今天不會讓你動一點手!」
海堂呵呵:「料理都不會的廢物。」
三行定律再次上演,趁著此二人打作一片,切原挺起胸膛擠了過來:「我們家學姐也是你能叫的嗎?德久學姐是我們立海大的學姐!」
說完立刻跑過來表忠心,像一只搖尾巴的小狗:「學姐學姐!你的帳篷我來幫你搭吧?我超會做手工的!」
英美裡看他一眼,一秒都沒有猶豫:「柳!柳!我親愛的阿柳~」
這種時候,果然還是要找三巨頭這樣的人物,才能放心!
不過手塚這個壯丁也是跑不了的,既然答應了要幫忙,那肯定是要一起動手。
英美裡和手塚原本帶了兩個帳篷,一個大一個小。
大的那個是防止下雨,吃飯和睡覺兩用,面積很大,一共兩層,裡面一層是透明的,外面一層是灰綠的防水布料。
要是想要賞景或者看雨,可以把外面這一層用支架支撐起來,搭出一片室外用餐活動的雨棚。
帳篷就只有裡邊透明的那一層,可以毫無阻擋地觀賞露營地的野生美景,和可能會有的春雨。
「還挺浪漫。」仁王哼了一聲。
立刻被柳生踩了一腳:「仁王君,不是我說,再這麼口無遮攔,今天你的小命垂危。」
五個人搭帳篷,進度相當快,大的這個很快搭好。
另外一個小的是預留給手塚睡覺的帳篷,型號略小一些,但也沒有小到哪裡去,至少一個人搭是很麻煩的。
幸村看了一眼,施施然站起:「說起來,我們的帳篷也還沒搭呢。」
真田聞弦音知雅意,雖說多少有點對不起老對手,但他也跟著施施然站了起來:「的確。」
柳更不覺得尷尬了:「那我們就先去了,德久,你會來幫忙的,對吧?」
英美裡點頭:「啊,當然當然。」畢竟人家才剛剛幫忙搭完了她的帳篷嘛。
旁邊目睹了全過程的不二,憋著笑過來拍了拍手塚僵硬的肩膀:「沒辦法啊,手塚,誰讓我們跟德久不熟呢?」就沒辦法幫你說話啦~
他聲音裡還帶著憋不住的笑意:「有時候,表達也是很重要的嘛,總要把話說出來,人家才會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啊。」
這邊兩個學校的人在爭分奪秒的搭帳篷,冰帝那邊,跡部大人直接開了房車過來,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一共就不到10個人,居然開了三輛房車。
「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英美裡搖頭嘆息,「奢侈、奢侈、太奢侈了!」
仁王壞笑:「承認一句羨慕又不會死。」
英美裡左顧右盼,面前正是他們預備要垂釣抓魚的小溪,當即一腳下去。
仁王『撲通』一聲,跌進溪水裡,直接就透心涼了。
溪流深度還不到他的膝蓋,但很狼狽,渾身濕透,干脆坐在岸邊,憔悴地表演起來:「不就是一口魚嗎?沒有抓到魚,就要被這樣對待嗎?英美裡,你這樣會被垂釣之神討厭的!」
他一語成讖,所有來溪邊垂釣的都沒釣到魚。
釣魚佬大失敗!
跡部大人惱羞成怒,將他那昂貴的五位數釣魚竿收起來,縝密地分析:「這條河裡根本就沒有魚。」
忍足= =:「何出此言呢?」
「只要有魚我是不可能抓不到的,所以連我都釣不起來,這條河裡必然沒有魚!」跡部自信判斷。
話音剛落,遠遠的,隔著一小片樹林的另外一座營地裡,傳來了歡呼聲:「哇!阿剛!你釣到魚了!好大一條,你好厲害啊!」
「今天我們一共釣到了五條呢,晚上可以烤魚吃了!哈哈哈哈哈哈……」
「嘎嘎、嘎嘎——」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發聲。
跡部目光如閃電,看她:「你這是做什麼?笑話我?」
英美裡依然面無表情:「不,我只是在模仿烏鴉尷尬地飛過。」
好在大家並沒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吊起來的鮮魚身上,至少手塚來之前就准備好了他和英美裡兩個人要吃的菜色:奶油燉菜和燜牛排。
奶油燉菜一大鍋,裡面還有土豆這種澱粉類主食;燜牛排則准備了300克,兩個人吃綽綽有余。
他很早之前就出國復建一段時間,後來又去各地游學,不管怎麼說,生活技能還是鍛煉出來不少。
處理起蔬菜、腌制牛排的時候,動作不說行雲流水,但也賞心悅目。
英美裡看了兩次就沒再看了,扭頭跑去參與那邊進行得如火如荼的黑手黨游戲。
直到香味漸漸飄出來,才引來無數人圍觀。
菊丸驚嘆:「哇,手塚這是你做的嗎?我看看~奶油燉菜!還有燜牛排!這個裡面是全熟的嗎?」
手塚搖搖頭:「七分熟。」五分的話英美裡會覺得太生。
菊丸不疑有他,繼續驚嘆:「哇,你好厲害,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本事?」
裝備齊全的廚房裡能做出好味道的料理,當然很厲害,但能在露營地也燉出美味的奶油燉菜、燜出肉汁飽滿的牛排,那就是真的本事了。
真·有本事·手塚:……
他覺得,這份才華在他身上的用處,只有一個。
果然,某個人很快星星眼湊過來:「哇!你好厲害啊塚!」
奶油燉菜聽上去就是一鍋亂燉,實際上很看廚師的處理方法。
因為奶油的口味本來就容易讓人發膩,還有些天然的奶腥味,所以反而更看重食材的選擇和准備。
手塚雖然不能說多麼精通,但自己曾經也踩過許多雷,才學會各種不一樣的蔬菜和肉類要怎麼兼容,燉出來的口味當然不一般。
英美裡湊到鍋前,皺著鼻子一個勁聞,一邊聞,一邊眼神暗示旁邊的主廚。
主廚塚:……
他沒辦法,只能用木勺舀起來薄薄一層:「嘗嘗味道吧。」
英美裡得償所願,眉開眼笑,接過勺子大吃一口:「好味!好恰!」
這人吃了燉菜還不滿足,仰起臉:「塚啊,以後我們合宿,可以請你來做飯嗎?」
手塚:「……不行。」
「誒!我們會給錢的呀!還包吃包住!」
手塚:「吃,不就是我做的嗎?住……我在家也能住。」
英美裡苦口婆心:「塚啊,你這個年紀,你不奮鬥,你怎麼睡得著覺的?總是想安逸休閑,這樣可不是我們奮鬥前線的年輕人該有的精神面貌!」
短短十分鐘,手塚第三次:……
有時候他真想敲敲這家伙的腦門,看看她的思維回路構造,到底有多異於常人。
「合宿不行。」他退一步,「但是你想吃,平時也不是不可以做。」
英美裡生怕他反悔:「成交!!」
一旁圍觀的三校人,紛紛無語凝噎。
合著你根本就只是圖那一口吃的而已吧!什麼合宿!都是借口!
圍著篝火一堆雞飛狗跳,熱鬧非凡,唯有站在幸村身邊的柳,才能感知到幾分早春的寒氣。
幸村並沒看那頭,好像一點都沒聽見那兩個人的交談。
他還忙著和柳一起准備餐具,就著取水處的清水衝洗碗筷。
面容一如既往帶著淺笑,但細細一看,眼裡卻沒有多少笑意。
幼馴染這種東西,有時候確實是有夠討厭的。
他想。
第11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四天
燉菜和燜牛排只是兩人份, 其他人當然也有准備各自的食糧。
冰帝就不說了,跡部大人的三個房車之外,還有一個專門的餐車, 裡面是各國特色菜的自助餐。
英美裡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 失去了食欲:「……你這家伙,真的完全不懂得露營的精髓!」
忍足難得認同地點頭:「的確。」
他正在切一塊牛肋條, 刀法看上去居然還不錯。
英美裡好奇問:「你也會在家裡做飯嗎?」
忍足溫文爾雅地推眼鏡:「不會, 只是會練小提琴。」
英美裡:……?
「你別騙我。」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練小提琴跟切牛肋條,那能是一回事嗎?」
忍足嘆口氣,跟她深挖自己的心路歷程:「……很小的時候, 我就開始練小提琴了,雖然現在當然是練得還不錯……」
旁邊的向日, 戳破他的謙虛:「什麼還不錯!你不是那個什麼, 國際金獎拿了很多嗎?」
不過忍足是真的不在乎這個:「都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不說了,關鍵是,最開始練習的時候, 確實拉得很難聽。」
跡部插嘴:「所以被他姐姐賜名——住在閣樓的屠宰匠。」*
忍足補充解釋一些毫無必要的小常識:「這是因為,我家的練琴房在樓頂的閣樓,她的鋼琴房也在隔壁,所以經常聽見。」
英美裡:……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令姐,還是挺銳利的一個人……」
跡部呵呵:「所以我一直懷疑,他能這麼快接受你的性格, 跟他姐脫不了干系。」
英美裡無視了跡部的挑釁:「所以,這跟你會切牛肋條有什麼關系?」
忍足眨眼:「就是因為當了屠宰匠, 所以要學會屠宰啊,不然豈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後來反而從切斷牛肉脈絡的刀工當中,領悟到小提琴的精髓,這就是意外之喜了……
英美裡聽得好無語,好無語。
總覺得你們綜漫世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樣子。
*
等到吃完飯,當然就該決定是誰享受夜景,而誰要去刷碗了。
本來手塚是打算石頭剪刀布,簡單決定一下就好,但菊丸、向日、丸井三個人湊在一起,想到了剛才別人在釣魚,他們在玩的黑手黨游戲。
於是提議,干脆讓所有人圍在一起玩一把黑手黨游戲,最後來決定是誰去刷碗。
他們這個黑手黨游戲,英美裡聽了一遍,大概跟狼人殺差不太多,規則上沒有什麼很難以理解的地方。
只不過因為第一局不殺人,而且大家都是熟人,很容易出現貼臉殺。
於是點點頭,同意了。
她都同意了,手塚也就跟著同意了,幸村也就跟著同意了,基本上是聽不見什麼反對聲音,所有人就各自抽了身份牌,准備開始游戲。
柳生幸運地抽到上帝,從一開始就免於刷碗,讓大家自己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英美裡摸牌一看,好啊,黑手黨!
「天黑請閉眼,黑手黨請睜眼。」
她一抬頭,旁邊真田,對面手塚和大石,右手邊是日吉和宍戶。
英美裡:……好一個老實人聯盟!
她嘴角一抽,甚至都想直接扔牌不玩了。
這個陣容能殺得了誰?能殺得了誰!
就不說不二幸村這等在同人文裡永遠都是腹黑魔王和腹黑美人設定的家伙了,光是跡部那個透視眼,她就吃不消啊!
誰知道這個透視眼,會不會有透視身份牌的功能啊?
一時之間,英美裡心如死灰。
對面的手塚努嘴,示意所有人先殺不二。
旁邊的真田也歪了歪下巴,示意大家先刀幸村。
英美裡:……
搞什麼,這是搞什麼?有沒有人管管!別搞得好像大義滅親一樣啊!
最後眾人一致決定,先刀了不二,因為幸村此人正坐在英美裡和真田兩人中間,太容易引人懷疑。
黑手黨集體入睡之後,輪到警察上任。
柳生沉默地跟跡部對上了視線。
跡部呵呵一笑,直接指向手塚,得知此人是狼人後,帶著一種『怎麼可能?!但果然是我的宿敵』這種扭曲的表情,又陷入了沉睡。
緊接著,藥劑師睜開了眼睛。
柳生繼續跟微笑的幸村對上視線。
第二天天亮,善良的市民不二去世了。
不二說出了自己的遺言:「呵呵,看來藥劑師沒有救我呢,應該不是我們青學的同學吧?」
這群人一看就沒有什麼黑手黨經驗,不二一上來就貼臉先不說,輪到挨個發言的時候,全在瞎猜。
英美裡聽得額角亂跳,一時間居然覺得她帶著這群老實人聯盟,也有獲勝的可能。
輪到跡部的時候,這人則深沉地撐住了下巴:「事實是,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一張假面,人人都有自己的偽裝……但我沒想到,你也會偽裝——!」
說著,手指一橫,指向了手塚。
「手塚國光!承認吧,你就是黑手黨!」
所有人,鋪天蓋地倒吸一口涼氣:「竟然如此??」
英美裡:……
怎麼辦啊,她真的不想玩了……
跡部還在那裡喋喋不休地念他的討伐手塚檄文,英美裡卻在扭頭的時候,跟身邊的幸村對上了眼睛。
月色下,那雙鳶紫色的眼睛,溫柔得像盈著一汪汪的水波。
柔粉色的嘴唇輕輕開合,聲音很輕,除了他們兩個,其他吵吵鬧鬧的家伙們一個字都聽不見。
「英美裡是黑手黨嗎?」
英美裡面不改色反問:「阿村你是黑手黨嗎?」
幸村不說話,她又問:「那阿村你是警察嗎?不對,是警察的話,剛才的發言應該不會那麼模糊。」
她依稀記得,此人發言的時候說了一堆聽上去很有用,但沒什麼用的廢話。
如果是平民的話,以幸村的性格應該會明哲保身,先仔細觀察,確認至少兩三個人的身份,再主動表態,所以……
「看來幸村大人是藥劑師啊。」
幸村眯了眯眼:「這麼著急地想要知道別人的身份,看來英美裡也不簡單嘛。」
「話不能這麼說,誰玩黑手黨游戲,不想要知道別人的身份呢?」
兩個人皮笑肉不笑地對視,旁邊的真田:……
英美裡,還記得她的隊友是自己嗎?
真田憂愁地看天。
不過局部的智商高地,沒有辦法影響整個局面。
本來黑手黨游戲十來個人玩就已經夠多了,這會兒有二十多個人,人越多局面,越混亂,又加上基本沒人真正了解規則,到最後,直接變成了貼臉游戲。
跡部:「我還能不知道你嗎?手塚國光,在球場上天天做假動作,都以為你要放零式削球了,結果是一個對角球!這麼會表演,大家都不要被他騙了!」
手塚:「跡部,讓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有冰之帝國這樣的透視技能,為什麼不能看到每個人真正的身份,卻要對好人窮追不舍呢?」
菊丸無腦支持自家部長:「就是就是!部長說得對,大石你說呢?」
黑手黨·大石:「……嗯,確實。」
真田則想偷偷讓丸井背黑鍋:「丸井,你是黑手黨嗎?」
丸井自己還沒說話,旁邊的慈郎就跳過來:「不可能!丸井絕不是黑手黨!如果他是黑手黨,那我也要是黑手黨!」
黑手黨·日吉:……還真沒見過自己上趕著當黑手黨的。
這種水平的游戲,讓英美裡徹底失去了參與的欲望,最後所有人胡亂玩了一把,結局是黑手黨稀裡糊塗地獲勝了,好人陣營去洗碗。
幸村本來也是在海外游學,難得放假回來休息,所以幾個學校都還算是久別重逢。
晚上洗完碗,也沒忙著玩游戲,而是圍著篝火聊天。
聊著聊著,菊丸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問起手塚和英美裡小時候的事。
最開始,本來只是在控訴他一回來居然先跟英美裡出去露營,但在不二和乾的攛掇之下,漸漸就變成了他和英美裡友誼的打探大賽。
仁王都湊過來問他:「——但是你應該還是有一點記憶的吧?說說嘛,別那麼小氣嘛,手塚君~英美裡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應該也跟現在一樣趾高氣揚吧?」
手塚沒說話,心裡卻想,現在也沒有很趾高氣揚啊。
這個仁王君,國文應該不是很好。
他始終不開口,搞得仁王不耐煩,倒是幸村幫他說話:「算了,雅治,畢竟是那麼久之前的事了,手塚君也不一定記得不是嗎?」
手塚聞言,抬眉看過去,正好跟幸村的視線對上:「……記得當然是記得。」
但是他不想說。
也許對於其他人來講,幼年的記憶是幼稚的、尷尬的,而且隨著不斷的成長,那段記憶也是模糊的。
但對手塚來說,並不是這樣。
其實十幾歲的高中生回想童年,又能回想得起多少呢?大部分人都是面目模糊的,唯有在德久家的洋風庭院裡,鼓勵他一定要去嘗試網球選手的英美裡,始終生動又鮮明。
從很早以前到現在,永遠都在身邊的人,從臉蛋圓嘟嘟的小學生,到各自在不同學校、賽場上爭鋒相對的國中生……
到現在,甚至會長時間待在不同國家,依然聯系密切,從未有一方覺得麻煩的高中生……
正是因為一直都在,所以才顯得如此珍貴。
所以他才不想那麼輕易地開口,和別人分享。
從他這裡盤問不到,仁王就扭頭去問英美裡:「你小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說嘛說嘛,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英美裡倒是說了一嘴:「哎呀,我從小就是風雲人物啦~要是拍一部OVA,那就是《風雲少年英美裡》!懂不懂OVA的含金量啊?」
她和仁王聊了一通成績興趣、好朋友、老師對她的偏愛,諸如此類種種,但始終也沒提到她跟手塚是怎麼從小就一直做朋友做到現在的。
菊丸忍不住了,追問:「誒——這樣嗎?那小美裡,你和手塚小時候是怎麼變成好朋友的啊?我一直都超級好奇!講講嘛講講嘛~」
夜晚的篝火堆顯得格外溫柔,連溫度都恰到好處,晚風吹在身上,也吹在火苗上,讓人的心情和隨風擺動的火焰一樣輕飄飄的。
手塚也不由得想,算了,這樣好的氣氛,要是她願意講,那就講出來也可以。
但英美裡說:「是秘密哦。」
菊丸:「誒?怎麼這樣——」
可愛生物撒嬌屬性大爆發!但英美裡巋然不動:「不能說,畢竟是我和你們塚兩個人共同的回憶,他同意我才能說。」
原本她是不太介意啦,不過看剛才手塚被人纏著問都沒有講,大概是不太想說?
那她也不說好了。
菊丸折戟沉沙,十分遺憾:「好吧、好吧……那我去纏手塚!要是他同意了,小美裡就會說對吧?」
英美裡不置可否。
哼哼,小東西,沒想過吧,他同意了我也不會說的!大不了讓他自己說!
那麼長的故事,說完不得累死啊!
沒經受過磨煉的菊丸,又怎麼能想到世界上還有英美裡這種神奇的人物,興高采烈跑走了。
篝火堆的角落裡,一直很安靜的大石,往露營椅的椅背上,輕輕一靠。
「現在的心情怎麼樣?」他聲音裡好像在笑,「我猜,應該還不錯吧。」
豈止不錯。
手塚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這位好搭檔的問題。
自從英美裡婉拒菊丸之後,就有一種來源不明的噪音鑽進他腦海裡。
『砰砰』、『砰砰』、『砰砰』,吵個不停。
啊。
他輕輕撫上胸口。
……原來是這裡的聲音。
第11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五天
新的春季學期, 意味著新的一批一年級要入學。
大地三人期待已久,認為自己終於有機會行使學長的權力,成為呼風喚雨的一代人……
剛剛升入三年級的原·二年級學長們, 瘋狂擺手:「沒有的事!」
他們二年級的時候,也從沒有呼風喚雨過啊!
誰還不是英美裡手下的一縷亡魂啊!
「學長!」菅原淚目。
「學弟!」三井學長同樣淚目。
「不管你們在演什麼, 總之誰去負責提前批?」英美裡走進體育館,扯著脖子上的口哨發問。
提前批, 顧名思義, 就是各大社團在新生剛入校, 但社團招新活動又還沒有正式開始的時候開展的工作。
也不乏對某個社團很憧憬的新生提前報名,如之前的大地菅原東峰,都屬於提前批的批次。
今年當然不例外, 不如說因為去年烏野成績不錯,可能提前批的人數還會變多。
菅原舉手:「我想去!」
桀桀桀!小學弟!你菅原學長來了!
三井學長:「果然還是需要一個三年級的學長鎮場吧?我看我可以!」
桀桀桀!小學弟!你三井學長也來了!
兩人對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地沉默半晌:「要不然, 我也去吧。」
……不然總覺得很擔心學弟是怎麼回事!!
*
與此同時,有幾個少男正在排球部門口徘徊。
「啊,我知道你!你是千鳥山的西谷夕,沒錯吧?」一個褐色頭發的少男先出了聲, 「沒想到你也會來烏野!」
「哦,我從很早之前看過他們一場比賽!之後就一直想來了!」西谷豎起大拇指。
剛才跟他搭話的那個人趁此機會,主動自我介紹起來:「你們好,我叫緣下力,叫我緣下就好了。」
排球館的門口圍了四個人,他開口之前, 沒人主動說話,但緣下先行破冰之後, 大家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熟絡起來。
原來今年提前報名烏野排球部的,一共四個人,分別是緣下力、木下久志、田中龍之介和西谷夕。
「哎?所以西谷你是因為國中的時候有看過烏野打比賽,所以想來的嗎?可是那個時候……」緣下沒把話說下去。
可是,國中時期烏野的成績,應該也還不怎麼樣吧?
西谷:「對啊,但是我後來又看了今年的比賽,當時我就想,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才會把之前那樣的隊伍,變成現在這樣的隊伍呢?我覺得太神奇啦!」
他娓娓道來,「其實最開始第一次看烏野比賽的時候我有想過,如果我未來加入這支隊伍,會不會引起很大的變化,畢竟——」
他帥氣一笑,對著自己胸口一指:「我一直都想當一個救世主嘛!」
這個年齡的青春少男們,誰又不是呢?
田中、緣下、木下,紛紛點頭。
未必有真正去考慮過一個救世主該怎麼做,但,的確有這樣的願望。
當時他們只是覺得,如果自己能夠變得很強,是不是可以力挽狂瀾,把烏野整支隊伍,從飛不起的泥淖裡托出來。
「如果能做到,光是想想就很帥——!」田中很興奮。
「不過話說回來,田中,你怎麼一頭金毛啊?」
「啊,你說這個?因為我初中的時候是不良啦!」田中擼了一把自己的金發,「那時候去染的!怎麼樣?帥嗎?」
緣下:「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光頭會更適合你。」
西谷:「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光頭會更適合你。」
木下:「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光頭會更適合你。」
田中被他們說得居然還有點相信了,隨身摸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掏來的鏡子,對著光照了兩下:「嗯,好像、好像是啊……」
其他三個人沒搭理兀自照鏡子的田中,繼續聊起來。
「你們呢?為什麼要來烏野?」西谷舉手提問,「剛剛我說了我的原因,那你們呢?」
緣下想了想:「其實一般來說,大家不都是因為喜歡球隊在賽場上的表現嗎?像我的話,可能就是很喜歡大地學長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木下舉手:「那我的話應該是因為黑川學長?雖然話不多,但是冷酷的勁,還有在網前時不時幾個快球拿分的樣子,真的很帥……」
西谷點點頭:「我嘛就沒有什麼特別崇拜的選手,只不過。那時候我想要找的答案已經找到了,」
那時候,他想要找的答案?
緣下和木下對視一眼,連旁邊的田中都收了鏡子。
「你是說那個,『為什麼烏野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答案嗎?」
西谷又重重點頭,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次在三人面上掃過:「怎麼?難道你們沒發現嗎?」
三人相視一笑。
「哈,怎麼可能……其實說起來我會來烏野,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緣下站起身,捋了捋一絲不亂的劉海。
木下也跟著站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緣下站起來,他也一定要跟著站起來:「我也是。」
田中不甘人後,也必須站起來:「其實,我也一樣。」
西谷沉默地看了他們頭頂兩秒,後退半步,上了三級台階,站在排球館門前。
「會來排球部,除了欣賞學長們的表現,還有比賽的風格之外,最重要的原因當然就是——」
幾個人默契一笑,齊聲大喊:「德久學姐!!!」
重要的德久學姐,正在隔著窗玻璃偷聽。
一年級在門外嘰嘰喳喳,她則滿意地點了點頭,大手一揮:「好,開始准備入部考核吧!3V3,他們四個人輪流上,我們這邊派二年級三人組。」
所謂二年級三人組,就是去年的一年級三人組,大地、菅原、東峰。
這回,連大地都已經不想再去扯什麼公平不公平的問題了。
在烏野排球部,公平重要嗎?只有英美裡的話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們什麼時候有入部考核了嗎?」東峰撓頭。
英美裡回眸,溫柔一笑:「從上一秒開始有的。」
東峰肅然起敬。
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毫無道理的台詞,果然是英美裡!
*
總之,在某人說一不二的壓迫之下,新入部的一年級四人組被迫參加了讓他們此生難忘的入部考核。
按理來說,在報名的時候會選擇提前批,除了對於烏野排球部有著堅定的熱愛之外,對自己的能力,多少也有一些判斷。
譬如像西谷,他雖然不會把這些榮譽放在心上,但『最佳自由人』、『那個最會接球的小個子』,諸如此類種種贊揚,很難說不是跟他原本就擁有的能力相得益彰。
雖然談不上有多麼自傲,但至少在西谷看來,他的體力還算可以吧!
至少不應該,一來就直接被搞得癱倒在地吧!
但沒想到一入部,立刻就是連著三場3v3,而且還不是普通的3v3。
正常情況下,兩邊的人數有了調整之後,一局比賽要打滿的分數也會有調整,但德久學姐能是用正常情況來衡量的嗎?
雖然是3V3,但還是以25分為界限,簡直是不打死幾個選手今天不罷休。
網的那一邊,站著大地、菅原、東峰三個從配置到經驗到配合,都堪稱完美的三人組。
而網的這一邊……
「畢竟是新人嘛。」英美裡笑得很和藹,「雖然你們有四個人,但是沒關系哦,可以隨時輪換的,不用覺得愧疚啦。」
菅原抽了抽嘴角:「你是希望他們覺得你很仁慈嗎?」
也許一開始時人不清的新人們,會被尊敬的光芒蒙蔽雙眼,進而產生出這樣的誤解;
但不管是誰,在經受完入部考核之後,恐怕都不會還有一丁點這樣的妄想。
好比西谷,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打比賽居然這麼累!
對面那個東峰學長的扣球也太強勁了!而他們這邊,不管是緣下還是田中還是木下,失誤都多得要命。
西谷想,他自己其實也不例外,太少接到這種水平的扣球,十個接飛兩個,簡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反過來,他們又沒辦法從大地學長那裡得分!
即便想做個切割,中間還有菅原學長神出鬼沒的傳球,根本搞不懂有的地方那個球是怎麼飛出來的!
而且更糟糕的一點是——
場下的英美裡想,他們沒有什麼主動接一傳的意識。
好像覺得作為主攻,最該做的就是下球拿分,上場的時間基本上80%都飄在空中,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空中飛人咧!
【……換言之,缺乏地面意識。】
黑川和三井兩個人一左一右,看著英美裡在手中的筆記本上寫下這行字,心裡不由得為這群倒霉蛋哀嘆一聲。
缺乏地面意識,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以後就得多和地面接觸了。
小朋友們,自求多福吧!
等三場比賽打完,管他緣下田中西谷,紛紛宛如幾條被熱化的小狗。
「哈、呼哈……太累、太累了……」
金發少男田中,劇烈地喘著氣。
雖然時值春天,場館裡也並沒有開空調,但他總覺得能看見自己嘴邊有一團一團的白霧往外吐。
「那是你的靈魂。」緣下斷言,「抱歉,龍,我無能為力了。」
「力——」
「龍——」
兩人執手相看淚眼,哭了一會兒,旁邊聰明的西谷已經趁此機會恢復了體力,接連三個滾從地上站起來。
「但為什麼要三個滾?」緣下發問,「你不累嗎?」
西谷回眸,一個大拇指:「一個滾是久志,一個滾是龍,一個滾是你啊,我的朋友!」
「嗚哇!夕——」
「好弱智。」不遠處,英美裡冷酷說,「受不了了,我要把他們練到說不出話來。」
「輕輕地就說出了很恐怖的東西!」菅原指她。
被莫名其妙加了一頓「開學小練」的新生四人組,轉眼瀕死。
仿佛能看見忘川之際,大門被推開了一些。
只看動作,這人的性格也可見一斑,要是英美裡進門,必然是一口氣把門推到極限。
但來人,卻只是推開足夠自己進入的空間。
下一秒,一張清麗冷然的容顏,出現在一年級新人組面前。
清水潔子投過來一瞥,恰好落在因為高強度練習而渾身燥熱的四人組身上。
這一瞬間,天降甘露普度眾生,一切痛苦與酸軟都消失,只剩下她那雙寧靜的眼。
西谷、田中、木下、緣下,紛紛露出成佛的超然神情。
——天使!
天使也很驚喜,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潔子天使轉而看向英美裡的目光裡,卻有明顯的喜色。
——新人!
英美裡說過,可以把雜事全都塞給他們的新人!
悠于 2025-5-10 12:10
第11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六天
開學後不久, 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軌,每天早上的晨練由潔子帶隊,先在露天操場跑個五圈熱熱身, 再進來做力量訓練。
她雖然是練田徑的,但力量、核心也相當不錯, 有時候表現比不少非正選還好。
英美裡捏著新買的口哨走過來,笑眯眯跟在隊伍最後:「沒關系, 你們二十分鐘做完別人十分鐘的內容, 也很不錯啦。」
所謂言語如刀能傷人, 可見一斑。
落後的幾人悲憤交加,咬牙切齒往前追趕。
而新人們,則在淚與血中學到了排球部寶貴的生存經驗——不要招惹德久英美裡!!!!
不要誤會, 他們可從來沒有主動挑釁過,這裡的招惹, 意思就是不要提到和她有關的任何內容!
因為此人有可能從各個角落閃現, 並對大家的討論發表評價,引出一個條條大路通羅馬的結果——加訓。
管你在討論什麼,只要她開口了,結局必然是加訓。
開學沒幾天, 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在排球館裡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漸漸成了新人們的you know who。
某天放學,這位ykw忽然淡淡說:「最近,我在考慮無為而治。」
大地:「啥?」
東峰:「什麼意思啊?」
菅原:「偷懶是吧你。」說得還挺委婉!
潔子就要直白多了:「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菅原悲憤:「你不要對她太好了呀,清水!」
「不過德久確實對清水也很好……」東峰喃喃。
他們評價德久對誰最好, 當然不是對誰最心軟——眾所周知,教練的心軟意味著放棄——而是對誰最上心。
隊裡其他選手, 在英美裡眼裡都大差不差,管你是什麼位置什麼水平,該怎麼練就怎麼練。
基本上來講,她是一個喜歡把事情考慮在前面的人。
所以在分配訓練菜單之前,就已經注重把控好了選手的狀態,訓練過程當中,反而不會太多插手,只是著重記錄。
唯獨對清水,反而更像是在對一個專業的運動員那樣,事事上心,時時關注。
哪怕只是一點點細微的變化,也要上手調整,否則不能放心。
「該說不說,有點嫉妒。」東峰總結。
「該說不說,有點嫉妒。」菅原跟上。
兩個人看向沉默的大地。
大地:……
現在不嫉妒也是一種破壞團結的壞品質了?那他就是沒那麼嫉妒嘛!!
不過這天上午的練習結束,英美裡忽然召集眾人,說有大事要宣布。
「我們約了一場練習賽,和縣內的伊達工。」她說。
其實應該說是伊達工約的練習賽,英美裡想,畢竟這之前的IH和春高,他們雖然因為賽區原因沒有交過手,但烏野的表現也是肉眼可見的亮眼。
伊達工約白鳥澤,未必能約到;約青城,又沒辦法給他們多大的鍛煉;
所以就找到了烏野。
英美裡一算,這會兒東峰也在,西谷也在,伊達工也到了。
合著是人選到齊,好戲開場,當即就答應下來。
東峰還不知道這回事呢,全以為英美裡會約伊達工,是想要練習一下隊伍的進攻能力,開開心心點頭:「好啊好啊!正好我最近感覺在滯空上變得靈活了!」
英美裡給他的新版訓練清單,著重練的也正是這一點。
他揮了揮手臂,輪了個大圓:「好——我要加油試試,最好能一口氣把伊達工的攔網打出一點破綻!」
英美裡看著他的背影:……
呃,是她失策了。
現在的東峰,和原作裡的東峰,簡直判若兩峰!性格上不好說,至少實力上確實是判若兩峰。
這麼一看,還當真不知道他們跟伊達工對上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嘿嘿嘿,一定會很有趣……
「哇,英美裡,你笑得好奇怪!」菅原不怕死地指出。
英美裡扭頭:「菅原,繞場20圈!」
看著菅原委屈卻不得不跑的背影,英美裡滿意了。
網王名物之跑圈,在排球世界,照樣是硬通貨!
*
伊達工的朋友們,准時准點地到了學校。
其他人倒還好說,但是一年級的新人們非常興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甚至為了慶祝自己入部以來的第一場練習賽,田中去推了個光頭。
來的第一天,把英美裡都嚇一跳。
「你這是打算要出家了嗎?」她問田中。
雖然她知道這個光頭遲早是會出現的,否則那麼多原畫谷子賣不出去……但這不是重點!
田中畢恭畢敬:「只是想要模仿醍醐灌頂的感覺!」
特別強大的腦回路,英美裡都不忍心告訴他,醍醐的意思是濃縮精華的牛奶,而不是他以為的什麼清涼透頂。
給他一個憐憫的大拇指:「好,那你加油吧……」
田中點點頭,熱淚盈眶,德久學姐,多麼偉大仁慈寬厚的德久學姐!
明明是他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價值的選手,卻依然能得到體貼的鼓勵……!
這裡的價值,當然是跟同僚對比出來的,田中倒不會去跟學長們比,但只是跟同級生比,也不能讓他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他自己看待自己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很殘忍的清晰。
其他三個好友,緣下因為向往大地學長,所以逐漸學著向攻守兼備的方向發展;
木下雖然體能上沒有什麼獨特的素質,但卻有一手漂亮的跳飄球;
更不用說西谷,板上釘釘的自由人天才……
田中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可以拿的出手的武器。
要說進攻,從得分率和強勢性上,他不如東峰學長;
從攻防轉換這一點上,肯定又不如緣下和大地學長……
「喂!龍!在發什麼呆呢?走了!」西谷在不遠處叫他。
田中抬頭:「來了!」
……不管什麼,都沒有眼前的比賽要緊!
一年級新生入學入部以來的第一場正式練習賽,田中和西谷都被安排了上來,搭配的是菅原學長、黑川學長和東峰學長,還有另一個攔網的三井學長。
最開始剛上手的時候,當然還是有一點不順,但很快,田中就感覺自己打出了節奏。
他是一個很容易被情緒調動的人,只要氣氛到了,情緒到了,自然而然就能夠發揮出更好的水平。
阿谷給的一傳很到位,而菅原學長也逐漸能夠磨出他打起來很順手的球。
菅原學長……就好像能讀心一樣,田中想。
上個球稍微有一點高了,他其實什麼都沒說,但下一個球就會自動調低。
比起完美精確如神話的托球,這種在不斷磨合、不斷適配他的意圖,更讓田中覺得興奮——他的的確確成為了烏野的一份子了!
沒有任何時刻,比在場上扣下球的這一瞬間,更讓他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好!!!」田中大喝一聲。
「打得好啊!龍!」西谷從後邊跑上來,跟他碰拳。
兩個人載歌載舞地從網前退回到後場,旁邊的菅原,很是感慨:「唉,我就從來沒有跟我們家王牌這麼興奮地擊過掌。」
東峰冤枉:「明明有的吧!是你忘記了!」
「但是次數肯定不多啊。」菅原指出,「否則你舉個例子!」
「……」東峰語塞了。
但伊達工也不是什麼很好對付的對手,尤其是今天換上了兩個新人之後。
其實四個學長的表現還算穩定,所以也並不是什麼危機。
只是,英美裡想,在這種既不是絕對領先,也不是絕對落後,反而有點飄搖不定的狀態下,通常應該由王牌來一錘定音,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
當然,她來做也可以,但是畢竟教練不能時時刻刻在場上,也沒有辦法身體力行地給出足夠有說服力的表現。
所以綜上所述,還是由烏野的王牌東峰,來擔任這個角色最合適。
——問題是,東峰,是個不可燃人啊!
英美裡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感覺這家伙確實天性如此。
原本她以為,東峰在賽場上表現相對保守,是因為原作裡被伊達工攔得沒脾氣,後來漸漸就變成溫和派了。
但實際接觸下來,英美裡必須要說,這家伙可能本來就性格靦腆,少於表達。
作為一個二年級DK,這種性格能讓他夾在大地菅原中間而很少被誤傷;
但作為烏野這支隊伍未來兩年的主心骨、唯一絕對大王牌主攻,這樣的性格嘛……
英美裡難得皺起眉,這對她來說也是少見的問題。
能力不足,可以練;特長不明顯,可以練。
只要往死裡練,幾乎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是性格……
況且東峰的性格也不能說不好,真正該頂上的時候,他也從沒有在強敵面前退縮過。
只是在號召力,和帶動表現上,比起木兔,甚至說田中那樣……呃,頗有感染力的吵鬧主攻手,總是會稍差一截。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叫暫停。
場上的局勢當然是對烏野有利的,她還沒有奢侈到暫停隨便用的地步。
她在觀察。
觀察東峰,觀察這支隊伍,觀察這是不是一個需要她花精力制定針對性計劃來解決的問題。
——又一個機會球!
菅原的二次進攻讓對面預料不及,手上用力沒有分寸,一路遠遠亂飄過來。
三井學長的一傳一如既往地穩定,給到菅原手裡,精准漂亮!
「旭!」
白發的二傳叫他:「打下去!」
而東峰……
好吧,他確實瞄准了,姿勢很漂亮,神情很專注,嘴——
抿得死緊。
「打球不叫出來還打什麼球啊!」
忽然,一個聲音炸裂地響起。
「學長!」後方的一年級自由人,西谷夕,皺著眉毛抬臉看向東峰,「學長,你要燃啊!該喊出來的時候就要喊啊!」
「只有王牌燃起來,大家才會跟著燃起來啊!!!!」
東峰好無措,有時候一個人在烏野也挺無助的:「……嗯,我會考慮的……」
眼睛卻瞟向旁邊樂不可支的英美裡。
我說你們別笑了啊!快管管這小子啊!英美裡你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決心呢!
剛剛那一球,硬生生被他喊得打漏了啊!
第一次和一年級一起參加的正式比賽,東峰意識到了很重要的一點。
他跟這個西谷夕,完全、絕對、超級——
合!不!來!
第11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七天
英美裡的無為而治, 還在繼續。
「步驟二!」她倒退著下坡,一只手被潔子拉著,另一只手比了個耶, 「黃金周合宿!」
東峰很感慨:「時間啊,真快呢, 一轉眼又是黃金周合宿了。」
菅原無視了他的抒情,向英美裡打探:「所以這次打算跟什麼學校一起呢?」
英美裡不假思索:「不是我們約的, 是別人來約我們的~」
大地:「誒?」
菅原:「誒??」
東峰:「誒???」
英美裡:「如果你們不是非要把問號排成等差數列我會更樂意解答。」
潔子偷偷笑了一會兒, 才幫她解釋:「是東京的井闥山, 約了我們和兵庫縣的稻荷崎高校。」
東京的井闥山……兵庫的稻荷崎……
大地眼睛都要變成蚊香了:「這不都是、一等一的超級豪門嗎!」
他和東峰對視一眼,雙雙說不出話來。
「就是啊!他們怎麼會想到來約我們啦!」菅原陰謀論,「是不是有什麼肮髒的交易?而我們只是這兩所豪門之外, 處理髒事的白手套……」
英美裡不客氣地白他一眼:「都烏野了,還『白』手套呢!」
這三個家伙還拿自己當原來的烏野看呢!殊不知人家有長遠眼光的豪門, 早就已經物色好了新的合宿對像!
井闥山和稻荷崎都同意跟烏野合宿, 英美裡猜想,大概也是因為他們跟白鳥澤的比賽相當精彩。
既然跟白鳥澤不相上下,那說不准哪一次運氣好、發揮好了,就進全國了嘛。
「而且從地理位置上來看, 我們在東北。」英美裡用教鞭指了指貼在黑板上的地圖,「而井闥山在東京,稻荷崎在兵庫。」
教鞭一路畫下來,是一個很漂亮的鈍角三角形。
「三所學校,能夠連成這麼漂亮的鈍角三角形,是很少見的!這就是一種緣分啊!」她鼓吹。
東峰兩眼迷茫:「可是, 任意三個點連在一起,不是必然會成為三角形嗎?」
菅原兩眼迷茫:「可是, 她的教鞭地圖和黑板,都是哪裡來的?」
大地:……
都說了別問他了!!做唯一一個正常人,就有這麼困難嗎?!
好在前來合宿的井闥山和稻荷崎兩所學校很快就到了,面對外人時英美裡多少還是表現得比較正常的。
這時候也收了她的那些神通,微笑著跟兩支隊伍的……教練,寒暄去了。
是的,沒錯,這名高二少女,寒暄的對像主要是教練。
黑川學長則負責去寒暄他們的部長,至於大地他們,要招待的當然就是聲名鵲起的二年級和一年級了。
「唉呀,我們之前看了宮城地區預選賽的決賽,太可惜了!其實只差一點點的!」稻荷崎的二年級攔網,大耳練,跟東峰勾肩搭背。
東峰也很懊惱:「唉,還是我當時不夠強,要是能再下幾分,其實勝負還真說不定!」
而這邊,大地正在和稻荷崎的後備隊員,北信介,聊起一些應付無釐頭人士的秘訣。
「如果你能管得著的話,適當地管一管就好了。」北說,「如果管不著的話,那確實也沒辦法。」
大地一時淚從心起:「……看來,我是沒辦法了!!」
菅原則在跟去年拿下全國最佳二傳手殊榮的飯綱掌打招呼,稻荷崎今年的新人,名為宮侑的二傳手也湊了過來。
一時之間,二傳堆顯得相當熱鬧。
他們三個要說起來呢,都是臉上帶笑的類型,但不知道怎麼的,兩個人對著笑的時候,總覺得都不大真誠,
一個人笑著說:「哈哈,恭喜你,飯綱君!你可是全國最佳二傳手呀!」
另一個也笑嘻嘻說:「這種名頭,都是說著玩的了,還是菅原君你在跟白鳥澤比賽的時候,表現得更出彩!」
最後一個金毛,也不甘示弱:「學長們這麼謙虛,以後就把出風頭的機會多多地留給學弟吧?」
接著,就開始互相對著笑,笑到臉部肌肉過度勞累以至於抽搐,才勉強停下。
「咳、咳……」飯綱揉了把臉,「行了,我們進去吧,」
說到這裡,菅原就有話要問了:「……既然都是合宿,為什麼不找宮城縣的代表白鳥澤呢?」
飯綱同樣笑眯眯回答:「他們不夠幽默呀。」
說著,看向英美裡。
一切盡在不言中。
英美裡:……
英美裡:「你內涵誰呢?」
*
說要無為而治,那就一定要無為到底。
英美裡是一個不懂妥協為何物的女子,因此從約好合宿當天開始,就絞盡腦汁地制定起了無為而治的計劃。
聽她訴說心路歷程時,大地不由得感到了困惑:「可是……,你在這裡絞盡腦汁的設計計劃,已經不能算是無為而治了吧?」
英美裡:「你不懂!無為而治的精髓不在於什麼都不干,而在於什麼都不干的前提下,事情還能按照你想要的方向發展!」
大地:「你是什麼抖s控制狂嗎?」
什麼『你以為我沒在掌控其實都是假的』、『世間的一切都要順著我的心意來』……這些言語,怎麼聽上去這麼危險啊?!
英美裡不理他了。
制度,制度,還得是制度!
只要擁有足夠好的制度,那麼整個合宿不用她做太多干預,也能夠進入良性循環,一路順暢地運行下去!
大地本來沒將她的話太放在心上,英美裡有時候是這樣的,想一出是一出,未必事事都能落實。
更何況合宿涉及到三所學校,就算她想做點什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就好比要安排一件事,烏野這邊那是沒得說,但井闥山和稻荷崎,難道就一定會聽從嗎?
綜合排名能夠在全國排上前二的兩所學校,就算要做點什麼,恐怕也得花費幾天時間。
合宿一共也就沒幾天,從性價比上來看,大地不認為英美裡會做這樣的選擇。
除非……是有什麼很簡單的、但又能夠充分調動情緒的、卻不需要她花太多時間、又能讓所有人每時每刻都能想到的……
大地不由得一笑,哪有這種東西啊!
人心要是那麼好控制,人人都來做教練了。
合宿的模式一向都是趣味抽簽賽,和之前差不太多,由教練領頭抽選自己的隊員。
不過今年就算有新人,也不像之前那樣會對英美裡的實力抱有疑問。
且不說井闥山今年的新人裡面,有她手把手從國中就帶過的佐久早和古森,就連稻荷崎的那對狐狸兄弟和角名,都沒掀起什麼波瀾。
據大地從北那裡打探到的消息,是因為來之前,稻荷崎的教練給他們看了烏野這三年以來的錄像帶節選。
三年,那就是田代部長剛入部,烏野一步步滑向深淵,再到英美裡和大地他們入學。
對比不可謂不鮮明。
「大概是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奇妙的人物……」大地幽幽說。
英美裡:「感覺你對我的怨念很深刻啊!」總是時不時抓住機會就槽一句!
大地擺手:「哪有哪有。」
他只是偶爾會覺得很神奇,德久英美裡,像一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思維永遠跳脫在外不說,做起事來也總是不顧及其他的東西,從來不會因為烏野之前的名聲,或者現下的處境而束手束腳。
只要她想做的,她就一定會去做。
所以她說想要無為而治,就連食堂的公告板都能用起來。
大地簡直沒想到,還真給她想出辦法來了。
食堂,那當然是每天至少要去三次,至多說不清楚的地方。
食堂入口的公告板,每天會滾動播放今天的菜品,雖然不能說人人都有在注意,但至少是放在了每個人必經之路上。
多多少少,都要看上一眼。
而英美裡,利用這塊公告板,發出了想要無為而治的最強音!
——她,設計了一個排球戰力榜!
日本人唯愛排名,平生最喜歡排「媽媽們最欣賞的女藝人top20」、「40代-60代觀眾最欣賞的男演員top10」、「戰國武將戰力top10」等沒什麼大用,但很容易吵起來的榜單。
所以,可想而知英美裡的賽博戰力榜引起了多大的波瀾。
榜單每半天實時更新,根據每天基礎訓練的完成度、比賽得分、輔助得分、自己位置的深耕水平和其他位置的參與,一起綜合評分。
LED大屏就掛在食堂裡,全景環繞掛了五個,任你在哪裡吃飯,抬頭都能看見——
第一名:稻荷崎宮侑
「啊啊啊啊啊!宮侑!那個死小孩!」菅原很怒,「區區二傳!怎麼能染指主攻位!這是作弊!」
大地:……
說得這麼正義……明明就是看人家雙胞胎能互換,以至於宮侑得分數飆升,連著一天半穩坐第一,所以生氣而已。
也就是阿菅能光明正大說『區區二傳』了……換了別人,不被他在場上陷害才怪。
「英美裡!你可以作弊吧?後台的運算不都是你在寫嗎?」菅原病急亂投醫,「請讓我成為第一!」
菅原此人,意外的好鬥好強,這也是英美裡之前沒有想到過的。
只是他平時並不愛表現出來,加上人很聰明,又是冷靜的二傳位,所以給人的印像總是溫和爽朗。
實際卻是個很不服輸的人呢。
而就在這時,宮侑端著他的餐盤,從旁邊走過。
「菅原學長,想要拿第一,當然是要自己去搶嘛。」
他一口關西腔,慢悠悠的,重音七拐八彎,一點不在乎別人聽不聽得懂。
「總是讓德久學姐幫忙,算什麼優秀的二傳手啊~對吧?」
第11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八天
「抽簽?」
「對, 就是抽簽。」
英美裡搖了搖手裡的簽筒,煞有介事:「天靈靈地靈靈,烏野明年拿冠軍……」
宮治看著她手裡的簽筒,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如果這個能成真的話,學姐怎麼會分享給我們一起用呢?」
「哈!你此言差矣!」他的倒霉哥哥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 「德久學姐深謀遠慮,站得高看得遠, 可不是你這豬能揣摩的!」
宮治呵呵兩聲:「你今天休想讓我做二傳給你傳球。」
戰力榜第一是吧!想得美!
宮侑大驚:「治啊……說歸說鬧歸鬧, 別拿戰力榜開玩笑……」
宮雙子宛如中插廣告一樣, 短短一則小品之後,消失在英美裡的視線裡。
她低頭看向懷裡的簽筒。
要不,還是做點手腳?
突然就很不想抽到那對弱智雙胞胎了呢!
*
不過區區合宿的練習賽, 暫時還用不到她什麼高端的技巧,英美裡遂打算把自己的老千能力留到後續抽簽。
「你真的會嗎?」大地懷疑, 「不會是胡說的吧?」
英美裡給他一個大拇指:「恭喜你, 答對了!」
大地:……
他就知道……
抽簽結果很快出來,相當不幸,英美裡不得不收留了宮侑宮治兩兄弟。
好在西谷也在她手裡,再搭配一個古森、一個黑川, 雖然配置上有重復,但看上去還算不錯。
自由人不能做攻手,因為他們不能扣球,也沒有上網的機會,所以最多就是混一混二傳的位置。
否則練出了他們的習慣,後期再矯正也很麻煩。
對面是井闥山教練, 帶隊二傳菅原、搭配佐久早、大地、尾白和角名。
這是多麼一個富有攻擊性的陣容!
英美裡兩眼放光,正好, 讓她看看西谷和古森到底誰更能防!
其他的倒也沒什麼,整場練習賽進行得很順利,最後是手握宮兄弟的英美裡這邊拿下勝利。
西谷的表現也相當亮眼,這人在自由人這個位置上,有一種強力的天賦——他就見不得球落地!
這種欲望和執念,讓他對於每一個球的反應都很靈敏。
古森聽完他的訣竅,眼睛一亮:「對吧!我也見不得球落地!」
旁邊經過的黑川,假裝自己是聾子。
你們自由人,沒一個正常的!
大家說說笑笑地走向旁邊的休息區,又要准備下一場比賽。
大部分人都在室內呆著,唯獨菅原在場邊坐了一會兒,左看右看,拎起自己的外套,把球放回筐裡,獨自走了出去。
他在山坡邊坐下。
雖然沒有人說,但菅原對於自己剛剛這一局的表現是不滿意的。
尤其是——對面是宮侑。
在場的三個二傳當中,菅原和飯綱的風格要稍微相似一些,但和宮侑又有截然不同。
宮侑,是一個很明顯的德智體美勞全方位發展、每一個維度都很出眾的二傳。
即便他不做二傳,也能夠立刻轉化成為一個強力的攻手,或者相當不錯的自由人,又或者效率極高的攔網。
他在每一個點位上,都能做得很完美,這讓他在做一個二傳的時候更加得心應手。
這樣的人,在隨機抽簽的比賽當中,就能表現得分外搶眼,這也正是宮侑能一開始就登上綜合實力榜第一名的很大原因。
而越是和這樣的對手比賽,菅原就越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他想起之前和青城的比賽。
那時候他面對的是另一個優秀的二傳。
及川在青城的角色,跟菅原自己在烏野的角色,大不一樣。
他很少有攀比的想法,比起地位、歡呼、榮譽,菅原有時感到挫敗的緣故,大多都是覺得……
他能做得更好。
那時候跟青城比賽,雙方的選手水平大差不差,或者說烏野其實甚至要更高一籌。
好比旭,如果換做及川來利用他,難道不會更平穩、更簡單迅捷地拿下比賽嗎?
他知道很多人都會這麼想。
但反過來,如果讓他去青城呢?
菅原自問,如果是他在青城做二傳手的角色,他做不到及川徹的水平。
但就是這個認知,就是在認為自己不如對方的這一瞬間……
他忽然驚醒了。
作為一個二傳,實在是太……失態了!
倒並不是覺得他就該故步自封,不承認其他對手的優秀之處,而是因為作為二傳……
二傳,至少在菅原自己看來,就像是一個場上的臨時教練,所謂司令塔,就像籃球當中的控衛一樣,起到的作用絕不僅僅是傳球這麼簡單。
如果說賽場上的六個人會組織成一片蜘蛛網,那麼二傳必然是其中最核心的那個點,因為所有的球都是從他手中傳到其他人手裡,沒有例外。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菅原握緊雙拳。
二傳,也理所應當是整個隊伍裡對局勢把握最分明的人才對,不是嗎?
但是如果連他都對敵人產生了畏懼、連他都沒了尋找破綻的精力和勇氣,那麼這支隊伍會怎樣?
一個沒有意志力的司令塔,難道能夠發揮出攻手全部的實力嗎?
其他人的努力,難道就應該那樣被他糊弄過去嗎?
每每想到這裡,菅原嘴上不說,但心中總是很懊悔。
他從中汲取經驗,發誓絕不再陷入思維陷阱,卻有些無奈地發現,即便是把視野跳出宮城,全國的優秀二傳手還是太多。
多到讓他連看人背影都看不過來的地步。
正消沉著,稻荷崎的宮侑和自家王牌旭,忽然抱著球從這片草坪面前經過。
這裡是通往飲水處的必經之地,不過現在正練得如火如荼,菅原沒想到會有人過來。
那兩個人顯然也是一愣,不過以宮侑的精明,只看一眼,就能猜到菅原跑到這裡來是在做什麼。
他目不斜視地經過,走到菅原面前時,卻硬邦邦甩下一句:「有時候想太多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少事,笨蛋才會耿耿於懷。」
話說得相當不好聽,但這幾天接觸下來,大家或多或少能感覺到,宮侑這人雖然嘴巴很毒,但……心雖然也不能說很善良,至少有什麼說什麼。
他這樣說,就真的是因為他這樣想。
菅原原本僵硬的表情一松。
在他心中,宮侑作為二傳也好,作為一個其他位置上的排球選手也好,全方位的能力都比他強一個維度。
但也就像他說的這樣,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
菅原自己既然不是那種可以以一敵十的強力二傳,但只要他的隊友能做到,不就夠了嗎?
至於他的隊友嘛……
菅原好笑地看向旁邊躲躲藏藏的東峰:「你躲什麼啦!早就看見了。」
東峰看他笑了,也松了口氣。
菅原平時就是他們三個二年級裡最活潑的一個,大地或者他感到沉郁,大多時候也是菅原來安慰。
現在換做他來安慰菅原,忽然就有一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在宮侑一句話下去,菅原好像想通了什麼,已經好很多了。
東峰舒了口氣:「……我就是說,該去吃飯了,走吧走吧阿菅——」
菅原的emo來得很快,也去得很快。
本來都快要忘了,但不知道這消息從哪個大嘴巴那裡傳了出去,一路傳到了英美裡的耳朵裡。
很快,菅原就為他今天傍晚的emo行為感到懊悔了。
因為半夜的時候,英美裡宛如一個飄蕩的幽靈出現在男生宿舍門外,敲響了房門。
「菅原同學,請出來一下,菅原同學,請出來一下……」
重復三遍之後,菅原忍無可忍地打開了門:「就算要找我,也麻煩用郵件吧!」
他欲哭無淚:「突然連著喊名字,我真的很丟臉唉!!」
英美裡才不管他丟不丟臉,抓著他的手腕,一路出了房間,來到食堂。
菅原:「為什麼是食堂?」
英美裡看他一眼,手裡不知道哪裡變出來一個遙控器,一按下去,顯示屏就亮了。
【綜合第八名:菅原孝支】
綜合第八,甚至還排在不少人之上呢。
菅原看著那上面紅彤彤的四個字,走了一會兒神,忽然一聲長嘆:「其實宮侑和旭找過我之後,我就沒覺得有什麼了。」
英美裡:「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也有一點想要跟你說的。」
她把遙控器塞回口袋,在菅原『所以你的口袋到底是什麼四次元口袋啊』的驚呼聲中,慢吞吞說:「其實我也不能說你現在的技術,或者綜合實力,就一定是全國範圍內最強或者怎樣。」
菅原嘴角抽搐:「啊,這個我也知道……」但你也別說的這麼直接啊!
英美裡看著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忽然笑了:「但是對於目前的烏野來說,你就是最好的那一個。」
菅原懷疑:「真的嗎?如果把及川或者把宮侑換過來,你要怎麼選擇?」
英美裡:「那又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我們不考慮的。」
菅原大怒:「果然!所以果然還是覺得他們換過來會更好吧!」
英美裡嘆氣:「如果你真的要這樣較真的話,那我也可以給你算一算,其實這種事還確確實實未必。」
「你要說宮侑的話,他實力確實很強,這一點你應該也認同。」
菅原點頭:「是啊,不說別的,體格就比我大一圈,感覺一拳能揍暈我,還有那一手超強雙刀流發球……」
「但是他有一個問題,就是很需要隊友跟他同步。」英美裡言辭堅定,「在稻荷崎,有尾白、有他的好兄弟治、有角名等等優秀的學長和同伴,所以他練得很快樂,也融入得很完美,但是在烏野,你能想像他融入其中嗎?」
菅原:「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大家都沒有他厲害?」
英美裡:「我的意思是我都說了這麼多來安慰你了,你要是還執迷不悟搞什麼深夜憂郁美男子的花樣,我真的不會放過你。」
菅原哈哈大笑一番:「好啦好啦,我早說過了,我已經想通了。」
英美裡端詳他一會兒,放下心來,這家伙說想通,那就是真想通了:「菅原也是個很自洽的人呢。」
自洽的菅原,又笑了一會兒,忽然問:「那換作是東峰和大地想不通了,你也會專程跑過來安慰他們嗎?」
「當然不會!」英美裡理直氣壯,「要是東峰或者大地胡思亂想,拉出去練一通就好了嘛!」
要她說,菅原心思細膩,加上有她到處扇動蝴蝶翅膀,要是放任不管,難保哪天會『既生菅何生及』然後吐血而亡。
當然,這裡的及可以換成影、宮、飯……等等諸如此類的超強力二傳。
且菅原的問題還並不在於對他們能力的羨慕,而是很在意這部分頂尖水平二傳,能給全隊伍的正向加持。
真是,連焦慮都這麼有大局觀,英美裡都不好折磨他了。
菅原眨眨眼:「那你對我還挺好的。」
英美裡看著他,表情很認真:「因為……」
因為?
菅原雖說也沒期待什麼,但難免想知道,她後面跟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重要的二傳手?重要的朋友?
英美裡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堅定:「因為,你是我的爪牙!」
菅原:……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英美裡繼續講:「因為你總是走在陷害隊友第一線,有什麼一手消息都第一時間跟我通風報信,在場上的表現也最合我意——」
她停了停:「這樣的解釋夠不夠?」
菅原繼續:……
這時候,他莫名地想起一個本不應該出現,但就是莫名其妙跳出來的名字。
……我懂了!跡部君!
我悟了啊!!!
這家伙,她是個笨蛋啊!!!
第11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九天
戰力榜此等殺器一被祭出, 合宿頓時激烈了許多。
「做人,就是要爭這一口氣!」恢復精神的菅原,迎著陽光給自己加油打氣。衝啊菅原!你也可以成為, 最佳二傳手!
大地:……
東峰:……
「比起傳球的水平,還是先救救他的精神狀態吧。」大地面無表情。
東峰點頭:「還有他的名聲。」
自從前一天英美裡夜闖男生宿舍, 把他叫出去安慰之後,菅原在選手中流傳的稱號, 一舉從『那個看起來很爽朗, 說話很好聽的二傳手』, 變成了『烏野高校德久魔女安插在選手當中的眼線』。
有時候男高生們造起謠來,那比宮侑的跳發還要快。
東峰和大地極力為他的清白作證,但無人相信, 尤其是宮侑此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分明在現場目睹一切, 但絲毫沒有良心。
不僅不幫忙澄清, 還要推波助瀾,陰陽怪氣表示:「唉,其實我也很想做學姐的爪牙,奈何沒有機會呀。」
之後, 菅原的風評,再也無法回到最初純潔的模樣了……
拋開這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談,合宿的氛圍大體還是蠻愉快的,無非就是睜眼訓練閉眼訓練,吃飯之前訓練,吃飯之後訓練。
井闥山和稻荷崎都是第一次來烏野這邊做客, 沒想到設施還相當周全。
英美裡聽兩個教練明裡暗裡打探,心說那當然, 她這裡不少東西都是跡部大人贊助。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投資,區別就是貧窮的她用技術入股,跡部大人直接大手一揮,光是排球館都翻新過一次了。
像是食堂這些,原本跟排球部關系也不大的部分,跡部大人也要插一腳,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
於是烏野樸實而清秀的校園裡,赫然多了一座歐風古堡式豪華五層餐廳。
餐廳,不是食堂,英美裡覺得用食堂稱呼會褻瀆了這座外牆爬滿玫瑰、薔薇的建築。
自那之後,許多老師反映上午最後一節課的效率明顯提高,調查發現,原來是學生們急於去食堂吃飯,怕老師拖堂,紛紛積極回答問題的緣故。
來烏野合宿的井闥山和稻荷崎,每天自然也是去食堂就餐。
「我說聖臣,今天是不是該努力爭一爭戰力榜的第一名啊?」飯綱從後邊追上佐久早和古森兩兄弟,胳膊將人摟緊,「唉,我可真見不得宮侑那副得意的樣子。」
佐久早:「學長還是要有一點學長的樣子吧。」
飯綱很委屈:「他也沒有什麼學弟的樣子啊,自鳴得意,傲慢自大!」
同位置的人,對同位置的人,那份仇恨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盡的。
佐久早不能理解,但古森很理解。
他收到飯綱的眼色,笑眯眯伸手,拍了一把佐久早的胳膊:「你想像一下,如果牛島學長是宮侑這個性格……」
如果牛島學長是宮侑這個性格……
佐久早跟牛島的相識是早在國中時期,像他們這種水平的攻手,即便在不同地區、不同學校,也自然會有比旁人更多的見面機會。
不過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外向性格,所以直到某次在洗手間偶遇,佐久早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也就是那一次偶遇,讓他發現牛島是那種洗完手會仔細用手帕擦干淨水珠的人。
立刻!佐久早就對他產生了莫大的好感。
即便是應對古森的盤問,他也有許多理由可說:牛島學長,實力那麼愛干淨、不是那麼強……人品還那麼愛干淨、不是……出眾,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不尊重牛島學長呢?
但如果牛島學長是宮侑的性格……
古森看他漸漸變了臉色,悠悠補充一句:「宮侑看上去像是那種,洗完手會甩旁邊人一臉來惡作劇的樣子呢。」
佐久早聽到這裡,一陣惡寒!
天啊!他才不要繼續想像這種恐怖的事情——牛島學長,甩人一臉水這種事!簡直太奇怪了!
想像中的情形帶給他的陰影太重,下午的練習賽上,佐久早燃起了強烈的勝負欲,狂轟濫炸,把宮侑打得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主攻!也不是自由人!干嘛這麼針對他啊!
就算扣球對著二傳來一下,能夠消耗他的一觸,逼迫別人充當臨時二傳,或者只能勉強扣球,但這性價比未免也有點太低了吧!
況且佐久早的扣球還很難接……
眼看又是一記扣殺衝他而來,宮侑也被打出真火了,沒管旁邊東峰試圖來支援的動作,往旁邊跨了半步,留出騰挪余地,立刻擺好架勢要接球。
但佐久早的扣殺對一傳一向是很不友好的,他跟牛島,雖然一個力量主攻,一個攻防皆宜,但接他們兩人的扣球,手感上會有一些相似——
那就是他們的球都非常的怪異。
牛島的球雖然帶著他強烈的個人特質,剛猛霸道,但他畢竟也是個左撇子,旋轉來得格外奇幻,反彈到什麼方向都有可能;
而佐久早的球,最大的威脅則來自於他柔韌的肢體。
他的手腕、肩膀、腰,都有著強大的韌性,在男子選手堆裡簡直是出類拔萃,少見到怪物的級別。
而這種柔韌,讓他能在最後一刻改變球的球路,這也是為什麼宮侑明顯認定他在針對自己。
這一記扣球下來,除了落點精准、速度極快,同樣力氣不輕。
宮侑接得很勉強,而且落點也不理想。
該死!這個球接得——回頭肯定要被宮治笑話!
他在心裡氣得跳腳。
眼看西谷把他這個球堪堪救回來,宮侑一時怒火攻心,衝上去就要往下扣。
『砰』的一聲!
場外的英美裡都沒眼看,被憤怒衝昏頭腦的扣球,加上他本人不專攻扣殺,說都不用說,就知道絕對會被蓋得嚴嚴實實。
更何況對面還有相當熟悉他的角名。
「啊啊啊,氣死我了!」宮侑回到場邊時,連水也不想喝了,圍著教練席轉圈,一邊還在生氣。
今天帶他們隊的是英美裡。
東峰看眼宮侑,又看眼英美裡:「……這個,是不是該讓他冷靜下來呀?宮侑同學畢竟還年紀很小嘛,可以理解的。」
宮侑今年才一年級,不管是比賽經驗還是性格,東峰都還蠻能接受他相對不成熟的這一面。
但一看英美裡露出微笑,就心知不好。
此人,可不像他這樣以和為貴,心地寬容啊……!!!
有時候相處太久,從她的神情裡就能推導出一些端倪,譬如什麼時候微笑是心情好,什麼時候微笑是敷衍,什麼時候微笑是興致來了,要活動活動筋骨了——
英美裡只是活動了兩下筋骨,但要的卻是別人的命啊!!
東峰自己給自己腦補得瑟瑟發抖,再一回頭,英美裡已經跟宮侑聊起來了。
「……那家伙就只是因為這種愚蠢的理由針對我?」宮侑簡直不可思議。
英美裡在旁邊樂不可支。
佐久早大概不會想到,古森儼然也是井闥山內部的小耳報神一枚,剛慫恿完他,扭頭就把情報透露給了英美裡。
她同情地看著宮侑:「是啊,他可能覺得跟你合不來,但偏偏你排名又比他高,看著不爽?」
宮侑聽到這兒,都不知道是該先驕傲還是該先無語:「那家伙看上去人模狗樣的,好像很正經很嚴肅,還不愛說話,沒想到這麼幼稚!」
東峰:?
宮侑,你怎麼好意思,說別人幼稚呢?
「不過呢,我想說的其實是……」
英美裡衝他勾勾手,宮侑乖乖蹲下來。
——要是換做他和宮治以前國中的同學在這裡,恐怕要驚訝地左顧右盼,不肯承認他是那個唯我獨尊的天才二傳手,但宮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他的人生信條裡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但能者為上這種簡單的道理,他是願意遵守的。
德久學姐的才能,不管是誰,只要對烏野這幾年的經歷有所耳聞,就該一清二楚。
這樣的人,宮侑認為是值得自己表示出尊敬的。
而他的態度顯然也博得了英美裡的好感,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也柔和許多:「其實沒關系嘛。別人自己的偏好,喜歡你或者不喜歡你,影響都不大。」
宮侑點頭:「學姐你真是太合我胃口了,我就是這麼想的!」
說著,比了個大拇指。
「但是難道不覺得,讓他意識到一個他不喜歡的人,卻永遠牢牢占著戰力榜的第一名,這種感覺……」
每多說一個字,宮侑的眼睛就越亮一分,到最後雙目炯炯有神,跟英美裡對視。
「會超有趣吧!!」
*
再上場,佐久早依然堅持著進攻宮侑的方針。
不過,這已經不是因為之前古森的那句話了。
對宮侑發起針對性的攻擊,這個做法的好處已經被他們實打實看見——宮侑作為二傳,無論在什麼隊伍裡都是絕對的關鍵位,又偏偏有那樣的性格。
他無疑是好強的,又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否則在考慮到整體的勝負時,早就該讓人來幫忙掩護才對。
而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多半還有些想要親手接下佐久早扣球的探秘感。
但剛剛中場休息之後,他好像突然就變了。
突然變成一個,既不爭強好勝、也不熱血上頭,反而冷靜敏銳地縱觀全局,給隊友強力支撐的二傳手。
一個,賽場上永遠需要的,成熟而強大的二傳手。
佐久早不得不承認,認真打球的宮侑看上去還是不那麼欠揍的。
後半場的比賽,他打得很爽快,雙方都很投入,用智謀和技術博取得分,這樣的比賽不管是誰都會很享受。
只可惜今天德久學姐的隊伍,在配置上更勝一籌,雖然是隨機抽簽,但恰巧讓她抽到了正常排球隊該有的配置。
眼看對方拿到賽點,佐久早依然一絲不苟,助跑進攻。
即便是一場再平凡不過的練習賽,他也不會有一點點慢待。
相當漂亮的路線,直衝東峰而去!
而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宮侑,又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接上了球!
旁邊的東峰反而成了他的二傳,勉力給出一個還算不錯的托球。
宮侑抬頭看球,興奮極了。
沒錯、沒錯,他忙活這大半場,等的就是這個瞬間!
這個,把球從佐久早頭頂扣下去的瞬間!!!
『砰』!
一聲巨響!
「嗚哇,剛剛那個,說是發球我都信了。」輪空的菅原如此評價。
伴隨著最後一記二傳手的扣球,英美裡隊伍拿下了今天第一場練習賽的勝利。
而萬眾矚目的宮侑,則收起了剛才嚴肅專注的神情,重新換上他吊兒郎當的微笑。
走到網前。
走到佐久早面前。
「哎呀呀~」關西腔聽上去,還是那麼輕浮欠揍,「一不小心又贏了,剛剛還差點砸到佐久早君你吧?真是抱歉~」
尾音一拖,那股故意討人嫌的味道,刺撓一下就上來了。
佐久早:……
「……沒事。」天知道他多努力才給出這樣禮貌的回應。
但宮侑顯然還不打算放過他:「怎麼會沒事呢?因為啊……」
他粲然一笑,那張明明很帥氣的臉,讓佐久早越看越火大:「明天的戰力榜第一,依然會是我哦!」
佐久早:……
他扭頭:「殺人犯法嗎?我還沒成年,我可以殺了這家伙嗎?」
第12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天
合宿之後, 英美裡得到一個讓她震撼的消息。
「什麼!」她拍桌而起,「誰!是誰!」
潔子飛快眨幾下眼:「嗯……我也不知道。」
「竟然還是匿名!」英美裡更怒了,「這該死的膽小鬼!」
兩人面前的, 剛剛被英美裡拍過的桌上,飄著一片薄薄信封。
普通的白色, 沒有任何花紋彩飾,接口也只是一張透明貼紙, 據潔子說, 裡面的情書甚至是匿名的!!
匿名的!
再結合這普通的信封和簡陋的包裝, 顯然就是沒有足夠的用心!
英美裡皺著鼻子:「真討厭啊……當然要是剛好你也有好感的對像他對你也很真心實意當然很好啦,但是這家伙……!」
潔子懂她,從包裡摸出小包裝的清口糖:「吃糖。」
大概是一種原教旨主義純愛人, 潔子想。
英美裡可不知道潔子在想什麼,在她看來, 匿名情書本來就是膽小鬼的行為。
如果是本來就認識的兩個人, 在做朋友的過程當中,互相生出好感,對她來說還算順其自然,能夠接受;
但這種單方面告白, 本來就建立在兩個人不太熟悉的前提之下,竟然還要匿名!
總不會是想讓潔子去猜吧!!
「……再說了,要是那種什麼,『我喜歡你只要你知道就好不必非要追究我是誰』,就更不能理解了!」
一直到部活結束,英美裡還在念叨:「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那都這樣了還何必寫什麼情書啊?」
菅原聽了一耳朵,難免好奇:「那在你看來, 什麼樣的人是你的理想型?什麼樣的告白形式,是你會比較中意的?」
英美裡想了半天,深沉說:「不要告白,等我告白。」
菅原:……
「確實呢。」他呵呵一笑,「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對方是你喜歡的,對嗎?」
大地摸著下巴,給出一個精准的評價:「看來比起喜歡你的,你更看中的是你喜歡的。」
英美裡則說出了一句讓任何人都無法反駁的話:「如果我選擇的是喜歡我的,而不是我喜歡的……那我又怎麼會來烏野呢?」
大地菅原,東峰潔子,都不說話了。
他們暫時還做不到為了一個尚且不存在的、虛擬的未知人物,說出讓英美裡不來烏野這樣的話!!
四個人取得了共識,立刻不由自主地開始轉換話題。
大地:「你看前面那個便利店……」
東峰:「聽說裡面的炸雞塊做得很好吃……」
潔子:「所以……」
菅原:「我們一起去買炸雞塊吧!!!」
英美裡:「怎麼突然變成了少兒頻道的語氣?」
但還是順著四個突然變幼稚的朋友,去便利店快快樂樂買炸雞了。
*
作為種子校,烏野第一輪輪空,收到了曾經也是種子校的青城某些人相當義憤填膺的發言。
沒營養的垃圾話暫且不提,等第二輪比賽正式開始,烏野全員坐著大巴一路去了仙台體育場。
「哇,好大啊!!」田中驚呼。
緣下看他一眼:「怎麼,你沒來過嗎?」
田中:「沒來過啊,以前比賽我都是在電視上看轉播的。」
木下點頭:「確實,沒來過也情有可原……誒??阿谷人呢??」
一來就展現出非凡的迷路實力,一年級三人組為了不讓學長學姐們察覺到,偷偷跑去找人。
找了一圈沒找見,最後回到原地,卻發現西谷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回來了。
「喲,你們三個!怎麼一直沒看見人啊?」西谷元氣滿滿地和他們打招呼,「不會是迷路了吧?哈哈哈,好遜啊!」
田中:……
緣下:……
木下:……
「你等著,西谷夕。」緣下冷冷地說,「一會兒我就去跟大地學長打小報告,讓他今天一個一傳都不幫你接。」
但西谷一點也沒有被威脅到,反而一個興奮揮拳:「好啊!那可太有挑戰性了吧!哈哈!我喜歡!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力,你真不錯!!」
緣下:……
他不該招惹西谷的,緣下冷靜地意識到,否則也不至於比別人多出一排省略號了。
「不過你怎麼又回來這邊了?一直在門口,不進去准備嗎?」木下問。
西谷衝著前面努了努嘴。
三人轉頭看去,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烏野在門口和白鳥澤、青城這兩所學校狹路相逢了。
這其中的恩怨嘛,他們幾人當然也稍稍有打聽過,無非就是你搶了我的優勝,我搶了你的優勝之類的孽緣。
「及川。」牛島衝青城點點頭,「德久。」又衝烏野點點頭。
然後深吸一口氣,吟唱道:「你們應該來白鳥澤。」
及川:「一上來就說這個啊!就算是為了凸顯角色特色,這種台詞也太怪了吧!」
英美裡深有同感地點頭。
兩個人惺惺相惜,對視一眼,有志一同地給了牛島一個白眼。
牛島:?
「為什麼不願意來白鳥澤呢?」他很困惑,「越是有能力振翅高飛的鳥類,就越應該在澄澈烏雲的萬裡晴空飛行,而不是將自己的巢築在陰雲密布的角落」
英美裡:「你才是鳥。」
及川:「你才是鳥……不對,英美裡你們也是鳥啦!烏鴉和白雕都是鳥啦!!」
「總之,這次會拿優勝的,是我們烏野。」英美裡放下挑釁宣言。
又覺得不對,從後面把黑川學長抓出來:「黑川學長,跟我重復一遍。」
黑川:……
「總之,這次會拿優勝的,是我們烏野。」他面無表情地重復了一遍。
「很好。」英美裡滿意地拍拍手,把他扔到後面去,「我們部長大人跟你們宣戰了。」
她看向牛島,輕輕挑眉:「這次,小心我們的復仇,」
牛島認真點點頭:「我拭目以待。」
小插曲之後,大家就收拾東西進場了。
而還沒反應過來的一年級四人組,很快收到了一個讓他們無比震驚的消息。
「啊?你是說?等一下德久學姐,,,,,,」緣下結結巴巴,「你是說,讓我們上場打比賽嗎?」
英美裡一個多余的費字都沒有跟他說,往場上一指:「該上場了。」
緣下幾乎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活動熱身走上場去,四肢僵硬到不行。
最開始的十分鐘沒回過神,全靠身體自主反應,打得居然還可以,有進有退有章有法的。
但很快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了IH預選賽的賽場上,一下就懵了。
甚至是正式比賽!甚至是第二輪!
緊張的感覺一下子湧了上來,讓他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對面的扣球落在他腳邊,緣下甚至連彎腰的姿勢都沒有。
直到隊友們圍過來,有人拍拍他說不是他的錯,有人小聲地提醒他,說注意德久學姐的表情,緣下……
說實話,都沒什麼感覺。
剛剛他失誤了嗎?為什麼?因為漏接?還是他把一個明明很好的傳球,打成傻兮兮的綿軟殺球了啊?
他都有點搞不明白了,強烈的焦慮和恐慌積壓在心裡,讓剛剛那個球的觸感都變得模糊。
什麼失誤……他真的有過嗎?
倒不如說,他上場以來,難道有過表現亮眼的時候嗎?
既然全程都像個愚蠢的懦夫一樣,那又有什麼失誤不失誤的區別呢?
田中倒是想提醒他,但看著緣下的神情,就怎麼都說不出口。
只能戳了戳旁邊的西谷:「你看緣下!他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竟然連失誤都壓根不看在眼裡!」
西谷也興奮握拳:「哦哦哦!力可真厲害啊!我可不會輸給他!」
剛剛被田中場換下的木下:……
不,明顯不是吧。
那家伙應該是已經緊張到,連失誤都感知不到的地步了。
作為四人組裡唯二的正常人之一,木下開始思考,要不要一會兒去安慰緣下。
與此同時,場上的菅原也是這樣想的。
畢竟是第一場比賽,他們也默認了英美裡的策略,讓新來的小孩直接上場。
壓力肯定是有的,但是壓力給得太大,把人壓垮,就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了。
他才往緣下的方向走了兩步,就看見西谷側身一個滾翻,大鵬展翅降落在緣下身邊,抬起臉,眼珠子亮得跟天花板上的吊燈一樣。
「力啊!剛剛那招是什麼啊!」他對著空氣拳打腳踢,「直接無視失誤!哈哈!超級帥的!」
緣下虛無的眼神,漸漸落到西谷臉上。
「……帥嗎?」
「帥啊!」西谷臉上毫無陰霾,興致勃勃一揮拳,「要的就是這種態度!要的就是,不把敵人和錯誤放在眼裡的態度!」
緣下默默看他一會兒。
西谷眨眼,很期待地催他:「愣著做什麼啊!教教我教教我!是不是因為想著『我們都是新人出什麼錯都很正常根本沒必要緊張再說我們每天被練成死狗怎麼可能比不過對面』——這樣啊!」
緣下抬頭望天。
頂燈充足而強烈的光線,讓他陷入一瞬間的失明,而眼前一團漆黑的瞬間,聽覺變得敏銳,西谷的話一股腦湧入腦海裡。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是啊。」他收緊下頜,看向西谷,「沒錯,就是這樣。」
他根本,沒必要緊張嘛。
明明也看過那麼多次烏野的比賽,怎麼就忘了這一點呢?
學長們也是從一年級新人慢慢成長起來的,所以即便是他們,即便是他,即便是緣下力,也總有一天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選手。
再說了,阿谷和田中都這麼鎮靜,就他一個人表現得慌裡慌張的,那多丟人啊!
他怒拍兩下大腿,又拍兩下臉頰:「好——!我會振作的!」
看到緣下恢復了精神,田中和西谷一起功成身退。
經過場邊時,被奮力應援的木下打量了一眼:「怎麼,剛剛不是還鎮定自若嗎?」
田中拍了兩把自己發抖的大腿:「那、那不是為了要安慰力嗎?」
說實話,他真是緊張得要死!
一年級新人,從來沒有過比賽經驗的蠢蛋們,居然直接就放上場了!而且一放就放了四個!!
就算、就算烏野有贏過對面的實力,但這樣做也太有風險了吧!
田中深深吸了一口氣。
球場上的氣味並不好聞,淡淡的消毒水殘留、汗水蒸發後鹽分的味道、還有果味的運動飲料。
所有的一切摻雜在一起,並不是什麼舒適的氣味。
原本打算拿來安慰緣下的話,他自己都未必怎麼信,但當緣下真的重新振作之後,田中又感覺,自己肩負起了莫名其妙的責任。
他不能夠輕易退縮。
至少,作為德久學姐欽定的主攻之一,作為今天在場上的首發選手之一,既然上了場,就要恪守自己在主攻這個位置上,應盡的責任!
否則,他怎麼有資格做緣下的隊友呢!
田中和緣下,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堅定。
雖然是一年級,雖然是沒經驗的新人,但……
我們,也可以做到!
悠于 2025-5-10 12:10
第12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一天
決賽前一周, 烏野排球部的教練辦公室裡,英美裡彈了彈手裡的對戰表:「是嗎,青城先一步遇上白鳥澤了啊……」
青城遇上白鳥澤會是什麼結果, 英美裡看一眼面前的通知單就知道了。
【……謹代表組委會,通知您(烏野高校男子排球部)參與本周六晚七點的IH地區預選賽決賽, 比賽對手,白鳥澤學園男子排球部……】
她手腕一轉, 把通知單倒扣過來。
烏野的水平, 和青城、和白鳥澤都是伯仲之間, 只是比起青城,烏野的攻擊性更強,靈活度也更高。
有時候只是多得兩三分, 卻會影響整場比賽。
青城也許缺的就是這兩三分,也許不是, 但無論如何, 她都很少跟及川說這些話題。
占盡上風的前提下,評價別人變成一件很容易的事。
『噔噔噔!』
桌上的手機亮了亮。
英美裡本來沒打算看,但解鎖的瞬間發現來信人是及川徹,遂感興趣地打開。
不管這家伙是抱怨還是狂怒, 是罵烏野這群好命的家伙沒有跟他們青城分在一起所以一路順風順水進了決賽,還是罵白鳥澤這群不用腦子打球的武夫一如既往褻瀆排球……
這個時刻,她也不是不能包容一下啦。
她點開郵件。
【from及川大王徹:明天,不管有什麼問題總之無論如何也要贏過那個目中無人的白痴牛!!!】
英美裡對他的幼稚感到十年如一日的無語,反手把手機蓋在決賽通知上。
【from英美裡:當然。】
*
「……也就是說,明天也是我們和白鳥澤的復仇戰!」
英美裡說到這裡, 忽然覺得不對。
「等等,之前跟青城, 也是復仇戰吧?」
她表情一變,烏野眾人感到不妙。
這是一種生物本能,已經寫進了烏野人的DNA裡!
「什麼意思啊……」英美裡喃喃,「跟青城打完,我要復仇;跟白鳥澤打完,我也要復仇?」
「我怎麼走到哪裡,都在復仇?」
她圖窮匕見:「所以我的可愛的部員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
眾人一抖:「是!我們反思!」
大地不解,小聲問:「但是,我們為什麼也要反思?」復仇本來就很正常嘛!
競技體育,有贏就有輸,那伊達工條善寺,也會覺得烏野是他們要復仇的人啊。
菅原目不斜視:「你問她啊。」
大地抿嘴:「那還是……」算了!
眾所周知,英美裡此人,最大的雷點不過兩個:
1.在她睡覺的時候叫她起床;
2.在她明明有自己安排的時候,強行打斷,讓她去做另一件事;
3.在她情緒激昂的時候,毫無眼色地指出她的邏輯錯誤;
菅原:「為什麼明明說是兩個雷點,卻有三個?」
大地:「這不是很正常嗎?」
東峰:「這不是很正常嗎?」
菅原:「……這正常嗎?」
不過都英美裡了,哪有什麼正常不正常的?烏野眾人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包容的心,跟隨著自家經理來到了仙台市體育館。
「今年白鳥澤的陣容裡好像多了一個一年級。」二傳菅原對同位置的人總是很敏感的,「不知道會不會上場啊?」
「之前的比賽當中有上過場嗎?」東峰問。
英美裡閉著眼睛,隨口爆料:「跟瀨見一半一半吧。」
這其實是一個壞消息,因為新人的出現對於准備充分的烏野而言,絕對是一個全新的挑戰,但大家卻都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要說新人,誰還能比烏野上的更多呢?
今年光是從伊達工那裡,就聽到了無數的抱怨,說烏野臉都不要了,才IH預選賽就上這麼多新人,擺明了就是不想大家活嘛!
他們的新人主攻二口,直接發出狂言:「不想活就都別活了!大不了一起死!!」
二口這個人,精神狀態一直是存疑的。
但正是他的發言,讓傳言離譜到說青根要在比賽的時候直接跳過球網,一把子化身哥斯拉壓倒所有人,讓整個場館淪為一片廢墟。
不管青根會不會這麼做,但至少能看出烏野上一堆一年級的做法,確實讓很多學校都十分頭疼。
而這其中,當然也包括白鳥澤。
決賽開場,第一局才打了十分鐘,雙方連八分都還沒拿到,天童就已經有點煩了:「那個自由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他在前面打快攻,扣一個被接一個,每個一傳都相當穩健,簡直毫無成就感,毫無比賽體驗!
鷲匠叫的暫停,而他之所以叫暫停,也正是為了說這件事。
老頭臉色很不好看:「自由人先不說,剛剛輪換的那個一年級叫什麼……?」
大平:「木下。」
「對,那個木下,水平倒是一般般,但是怎麼沒人告訴我他跳發還發挺好的?」
木下在決賽不是首發,但卻是輪換時的發球好手,今天在光是跳飄就已經給烏野拿了三分。
這位關鍵發球員,一口氣就把剛入決賽,還沒太進入狀態的烏野拉上了正軌。
大平沒說話,目光看著自己的指尖,心裡卻想,那照這樣看,上場的陣型也應該是德久早就計算好的。
這樣才能在決賽開始沒多久就出現自由人不在、由木下上場跳發、帶動團隊狀態的情況。
連這麼精細的點都考慮在內……
大平扭頭,身邊的天童還在生氣。
他生氣倒不會對別人生氣,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生悶氣。
要說攔網最痛恨的是誰,其實並不是攻手,一般來說更傾向於二傳和自由人。
烏野的二傳菅原在天童看來水平只能說湊合,對於烏野來講非常適合,但要說能夠幫攻手躲避對面的攔網,還不算多麼頂尖。
——但今年的這個自由人,實在是太討厭了!!!
他想起這家伙來,又很生氣,卻也沒什麼辦法可以拿出來用。
再次上場,白鳥澤依然沒能夠限制住自由人西谷。
他們當然可以通過一傳來限制二傳,來限制攻手,也可以通過攔網來干擾網前選手們的意志力和判斷,但自由人……
實在是一個讓人感到無解的狀態。
也正是因為如此,鷲匠換上了白布。
這位一年級的新人二傳動作很輕巧,他的托球給得不算很漂亮,但卻非常適合——從這一點上來講,白布對於白鳥澤,就像菅原對烏野一樣。
「牛島學長。」連呼叫王牌的聲音都很平靜。
只可惜,一記來自左撇子巨炮的暴扣,半點都稱不上平靜
西谷倒是反應過來了,也意識到了,但是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這球已經落地,甚至已經反彈到了半空。
而等裁判宣布「10-12!」的那一瞬間,他才跑到球的落點。
「這家伙,真不賴啊……!!」西谷磨了磨牙,反而笑了。
「天哪!阿谷好像個反派啊!」緣下拉著已經被輪換下場的木下嘀嘀咕咕。
木下嘿嘿笑:「怎麼看都很像啊!」小不點反派!
要是站在白鳥澤的角度來看,西谷必然是一個超級無敵大反派。
除了牛島的扣殺太快太重,暫時在一傳這一方面還有些困難之外,不管是其他人的扣殺也好,還是攔網的保護也好,他都做得相當完美。
更何況……
「除了一年級之外,也看看我們吧~」網前,菅原彎著眼睛對天童說,「雖然不太明顯,但天童君,我們也有在進步哦。」
天童嘴角一抽:「菅原君,有沒有人說過,你越來越欠揍了?」
菅原:「是說我越來越像英美裡了嗎?太好了!」
「哇,你這家伙還真夠討厭的~~」
這兩個人對著笑起來。
雖然在笑,但任何人都能感覺出其中的刀風劍雨,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對方斬落馬下一般。
連黑川都受不了了:「菅原,還是稍微收斂一點吧。」
菅原這才聽話:「是,學長。」
但傳起球來,手下依然毫不留情。
既然新人讓你們不適應,那他就將球全都往新人那邊堆,如何?
在場上的另一個主攻田中,是一個不怕挑戰的大心髒。
他的水平不能說有多高,比不上牛島是肯定的,要跟東峰比,也差了不少火候。
但田中強就強在,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他都不會因為緊張,而讓自己產生失誤。
而這正是新人最容易出現的問題。
連這點問題都摒棄掉,他就只剩下新人最大的優勢——那就是對面對他完全的不熟悉、不了解。
田中究竟是是擅長打直線球還是斜線球?下一步的動作,以他的習慣,究竟是要後撤接球還是試圖反擊?
即便是天童這樣的賭博達人都猜不出來。
「18-14!」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被追平後反超,這點小問題都已經不放在白鳥澤眼裡了。
當他們真正沉浸在運動中時,鑽研對手、選擇戰術、毫無折扣地推行,都比分數的差異更加重要。
「尤其是有了那個自由人之後——」天童指指點點,「他們就沒必要非得放上大地了。」
大平點頭:「的確,這是很重要的一點。」
山形作為白鳥澤的自由人,在這一點上也很有發言權:「……在這之前,他們的自由人是三年級的學長,作風沒有那麼強硬,有些球接不到也不會去強求。」
他大幅度向後彎了彎腰,舒展筋骨的樣子像一座拱橋:「但現在這個小子,不僅每個球都接,而且絕大部分都能接得到,光看他們的一傳到位率就已經很可觀,更不用說他的上場還解放了另一個主攻的戰力。」
「現在從配置上來講,大地學長的出場漸漸分給了新人田中一些。」白布加入討論,「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兩門大炮。就算炮彈口徑更小……」
他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是兩門口徑更小的大炮,但多打幾次,怎麼也能比得上牛島這一尊大炮吧?
25-22,保持著最開頭的微弱優勢,烏野以三分的領先拿下了第一局。
「開門紅,勢頭很好。」英美裡總結,「但我們也要做出適當的應對,像剛才對於牛島的防守——」
「是我的錯!!」西谷干脆利落地承認,「是我沒能好好接到他的球!」
「事實上全國能夠單槍匹馬接住牛島正面扣殺的,我估計也沒……」英美裡抬頭想了想,「沒有吧?」
她沒見過古森元也跟牛島打比賽,也不知道這位未來的第一自由人能跟這位左撇子主攻打成什麼樣子。
夜久,說起來好像也沒跟牛島正面打過……
除了這兩位,全國同年齡段範圍內,還有能西谷媲美的自由人嗎?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英美裡繼續說:「重點是,我希望在防守這方面有動作的不只是自由人。有了西谷,我們的確可以選擇更多更靈活的進攻方式,
但是……」
「但是對面那可是白鳥澤,不是什麼簡單靈活進攻,就能夠拿下來的隊伍。」大地說。
他雖然暫時沒上場,但對局勢依然有著自己的關注和判斷:「那可是常年霸占攻城縣第一、進軍全國依然能輕松挺進八強、至少打了三輪、全國都排得上號的強者。」
果然,在進入第二局後,白鳥澤又漸漸適應了擁有新人的烏野。
不管是西谷的接球還是田中的進攻,都無法讓他們產生太大的波動。
就算是烏野加強了,那就當做一個更強版本的對手去應對,不就好了嗎?
他們的心智,實在太堅定了。
「任何強敵在這方面,都不會讓人失望。」潔子忽然說,「又或者,總會讓我們失望。」
英美裡點頭:「白鳥澤的適應能力也是無可比擬的,和青城又有所不同。」
青城的適應能力當然也很優秀,他們一般是當烏野擺出一套辦法來,立刻就擺出一套應對措施來;
但白鳥澤卻不是這樣。
不管烏野如何轉換自己的進攻模式,白鳥澤都不會變。
他們只是慢慢地去適應,去吞噬。
而白鳥澤能夠成功像一個黑洞一樣,吞噬掉烏野所有武器的辦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牛島若利。
「看來只是這樣,還是沒辦法拿下牛島啊。」
英美裡嘆氣。
牛島在場上的作用其實一直很單一,他就是個攻手,除此之外的功能一概沒有。
但正因為他無可匹敵的攻擊力,讓白鳥澤其他人的壓力變得很小,反而能夠全心全意去防守、攔網、組織傳球。
硬要說的話,定海神針?
原本在縣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高能武器,放在白鳥澤面前,卻顯得那樣孱弱。
這並不是因為烏野的防御太弱小,而是白鳥澤攻擊端的能量太強大。
「1-1!」裁判宣布,「白鳥澤學園,拿下此局!」
一眾精疲力竭的烏野人回到場邊,聽見一陣『桀桀桀』的笑聲。
二年級三年級早已見怪不怪,能笑出這麼奇怪聲音的,除了英美裡沒有第二個人。
果然,這家伙抱著文件夾走到眾人面前,灰色雙眸一眯,傲然道:「秘密武器——啟動!」
她眼型本來就不算圓潤可愛的類別,這時候輕輕眯起,更是有種打量獵物之感,讓人——尤其是飽受其害的人——深深膽寒。
連直覺系動物西谷,都忍不住跳起來:「好恐怖!好恐怖啊!」
潔子卻睨他一眼,聲音略有不滿:「哪有?」
她復又抬頭,看向英美裡,眼神柔和180度:「英美裡溫柔善良又可愛。」
西谷:?
他脖子前傾,眼睛眯成兩條縫,眉間因為深切的疑惑,擰出幾道褶皺:「溫柔善良又可愛……誰啊?!」
第12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二天
雖然說了秘密武器之類的話, 但第三局的比分明顯沒有什麼進展。
依然是第二局的防御反擊型打法,卻已經無法阻止牛島瘋狂往白鳥澤的口袋裡炫分。
——換言之,他打出手感來了。
像他這樣頂尖水平的主攻打出手感來, 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
只聽裁判宣布的分數就知道了:「14-8!白鳥澤得分!」
竟然一口氣連下五分!
連續得分,說明發球權依然在白鳥澤手裡。
依然是天童發球, 直接瞄准了菅原,想要消耗二傳手這一次寶貴的觸球機會。
好在田中的補位上得很及時, 他的基本功雖然平平, 但總是很清楚該做什麼, 立刻上前將菅原解救出來。
二傳手的托球輕巧精准,落在攔網的三井眼前。
後者起跳時卻滯後了半秒,以至於著力點沒有控制在最佳, 被白鳥澤順利接起。
順利接起,光是這個字眼都讓人覺得不祥。
對於其他的隊伍來說, 只是一個被順利接起的一傳, 似乎並不能代表什麼,但對於白鳥澤來說,順利接起的一傳,代表著質量至少在中上的二傳。
而這也意味著——
『砰』!
牛島再次扣球!
托球只是中上水平, 時機配合也不能算絕佳,這個機會對任何一個攻手來說都算不上好,但……
牛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雖然跟桐生、木兔等人有截然不同的風格,但這種頂級水平的主攻手,恐怕心中都秉持著同樣一個信念——只有毫不顧及二傳水平、無論何時都能打出完美扣殺的主攻, 才是真正的頂級主攻!
對於烏野來說,非常不幸, 牛島若利正是這樣一個頂級主攻。
「真羨慕啊。」東峰用手腕按摩了一下頸部,忽然說。
菅原扭頭,本來想說他兩句,但看他的表情,卻又住了嘴。
畢竟東峰現在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因為追不上更高水平的同位置選手,而失去希望的樣子。
——相反,甚至可以說是躍躍欲試。
「奇怪?」菅原喃喃,「我失憶了嗎?我怎麼還停留在落魄的主攻、膽小無自信胡子,像雛鳥一樣顫巍巍靠近賽場的時代呢?」
大地頭都沒抬,一邊系緊鞋帶,一邊評價:「你落伍了,現在是後·東峰時代。」
田中把喝空的礦泉水瓶扔進框裡:「後·東峰時代?」
「嗯。」大地瞥了自己的同級好友一眼,「現在是,至高無上的王牌東峰旭,已經駕臨他忠誠的賽場咯。」
東峰一下破功:「我說大地!還有阿菅你,別在旁邊笑話我了!現在局勢很緊張好不好!」
的確,比分1-1,雙方各下一局,看上去似乎還好。
但第三局進行到現在,明顯是牛島先一步打出了狀態、打出了手感,一旦放任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一口氣輸掉這一局、甚至輸掉整場比賽,都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但是我們不能放棄!!!」西谷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上來,握拳仰臉,看著三個學長,「對吧對吧,絕對不能放棄!因為我們能贏的!」
大地一下笑了:「你倒是很有信心?」
西谷豎起兩個拇指:「我對學長們超有信心,對我自己也很有信心,對烏野這支隊伍,當然就更有信心了!!」
東峰抽了抽嘴角,沒說話。
他現在都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跟西谷合作比賽時,那種微妙的錯位感。
雖然說到現在磨合這麼久,打過這麼多次比賽,他也認可西谷是個很優秀的自由人,作為隊友相當可靠、值得信賴……
但這小子果然還是太熱血了啊!!!
不過現在根本沒空計較這個,牛島又是一記重扣,打得所有人暈頭轉向。
旁邊的潔子在筆記本上畫了幾筆:「單局已經10分了。」
這意味著白鳥澤在這一局裡,只靠牛島一個人就砍下了10分。
而剩下包括兩個攔網、一個主攻、一個二傳在內的所有球員,得分數也還不到10分。
英美裡沉默一秒,還沒反應,天童一記探頭,將網前的黑川和三井兩個人打得措手不及。
東峰伸手去救,也沒夠上。
「19-10!!」裁判宣布,「白鳥澤領先!」
英美裡輕嘆一聲,抬了抬手。
場上又是一聲宣告:「烏野,請求暫停!」
這一聲落地,全場眾人都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第三局,是雙方都必須要拿下的一局。
對於白鳥澤,這決定他們能否乘勝追擊,將士氣更推上一層樓;
對於烏野,這決定著他們能否在被白鳥澤奪回一局之後,扭轉頹勢。
而從目前的走向看來,顯然是牛島引領著白鳥澤占據了上風。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別說之後的比賽,恐怕在這一局,烏野的心態就會被打散。
「有時候場上的選手看不見的,正是場下的人能夠發現的。」及川忽然感慨。
他對這種微妙的變化深有感觸,甚至覺得這一瞬間的體會,比剛才看那兩局多比賽都要來的重要。
作為身在場上的司令塔,青城的王牌二傳,有時候及川復盤自家隊伍的比賽,也會覺得在某些時機,他明明可以做出更好的選擇。
不說一定能夠幫助青城一下追分反超,但至少可以調動隊內的氛圍。
就像剛才這個瞬間,如果英美裡沒有察覺,身在場上的選手其實是更難察覺的。
「有時候處在漩渦裡,其實感覺不到暈眩。」岩泉也認可他的說法,「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才會意識到問題的存在。」
「但到那個時候肯定就來不及了。」及川聳肩,「所以現在就要看她,怎麼出招了。」
是啊,德久英美裡,這個無數次力挽狂瀾、帶著烏野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奇妙少女,究竟會怎麼出招呢?
*
「我們要轉攻為守,所以田中,你要稍微休息一會兒了。」
田中點頭。
英美裡說話很簡潔,盡量避免用復雜詞語表達意思,減少選手們思考的時間:「我們依然在得分,只是按照速度來看,牛島若利這人有點太過分了……」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潔子將手裡擰開的礦泉水遞給英美裡,自己接過話頭:「……其實對比以前的得分效率,能夠看出我們今天的比賽進度是相對正常的——至少對於我們自己來說。」
大家都懂她的意思,也就是說烏野在目前為止的發揮並不失常,相對來說,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只是對面白鳥澤的牛若太變態了,顯得他們好像落後很多。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講,進攻能力上,我們暫時不用考慮去做太多的提升。」英美裡總結,「強化防御,東峰。」
她點名,東峰抬頭:「好,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我還沒說呢。」英美裡沒好氣,「我是說,這一局後邊的部分,你可以跟一跟西谷的節奏。」
東峰愣了一秒:「啊?可是這樣的話,會不會太……?」
然而暫停時間是有限的,裁判一聲哨響,雙方又回到比賽場上。
東峰腦子還有點亂,但身體卻很誠實,除了跟著英美裡的指示走,他暫時想不出第二個辦法。
只要有球來,他就會下意識地去撲救:這就是他想像當中,西谷會做的事。
但……
「旭學長,別發呆了,上網啊上網!」
東峰眨眼,下意識地跟這西谷的說法行動。
網前,黑山學長的快攻被對面的大平死死攔住,下一秒,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東峰痛得驚呼一聲,但好歹是把球接住了。
守在一旁的菅原,行動非常迅捷,一個健步穩穩壓成直角。
後排的大地則早已准備就緒,起跳扣球。
速度不快,力度也不強,只是勝在時機絕妙。
白鳥澤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們三人的奇妙配合拿下一分。
「干得漂亮!旭學長!」西谷伸手過來。
東峰茫然地跟他擊了個掌,又走回自己的站位,才迷迷糊糊反應過來。
剛才他是……在網前,做了保護,接住了黑川學長被攔下來的球嗎?
東峰看向自己的手心。
「旭學長,你不是用手接的。」西谷毫無眼色地在旁邊戳了戳他的胳膊,「是這裡、這裡!用的是肩膀!」
東峰扭頭看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個小個子學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自由人,從西谷加入烏野排球部的第一天,東峰就知道了這件事。
但是好像從剛剛那一瞬間,被對手攔下的球,重重反彈在他身上的時候,東峰才意識到,西谷每天在賽場上做的是什麼樣的事。
作為自由人,他站在球場後方,永遠守護著大家,這種時候,西谷的視野裡都有什麼呢?
東峰第一次為這件事好奇起來。
他的好奇映射在行動上,就是更加深入地去體會自由人的行動准則,以至於白鳥澤眾人越發覺得打起來不舒服。
烏野的攻擊的確沒有加強,但也沒有減弱太多。
盡管一直作為強攻點的東峰明顯有了收縮起來的趨勢,其他人也更加注重地面保護和網前的布置,但該出手時,烏野一向是不會猶豫的。
他們對體力的不吝惜,早就成了各大學校研究的重點。
而今天的比賽當中,在他們的二傳菅原越發展現出攻擊性後,這個特點甚至更加明顯許多。
也即是說,攻擊力雖然稍稍減弱,但依然在讓白鳥澤不得不費心調動、安排防御的範圍內。
與此同時,東峰投入防守後,烏野的防御力卻猛然上了一個台階。
「……哼。」
場外的鷲匠,忽然撇了撇嘴:「體格啊。」
這不還是他那一套嗎?!
拋開別的不說,東峰的體格無疑是很適合接重扣的。
雖然動作還是有些笨拙,並不能夠很好地用最佳姿勢,去調整接球的落點,有時候全場亂飛,簡直要到天邊去。
但——
他們還有一個堪稱作弊器的自由人,西谷夕。
東峰的接球再怎麼亂七八糟,西谷也能第一時間將這一球救回來。
實在超出自由人範疇的部分,還有大地。
三重保險之下,能夠保證盡可能減少牛島扣殺的得分。
所以盡管攔網仍然稍顯薄弱,但在地面防御上來講,看台上的各個學校都不得不承認,烏野幾乎可以說是目前宮城縣內的第一了。
牛島當然還在不斷給出令人驚嘆的扣球,但只要能讓東峰接住第一下,那麼後續就能被救起來。
這並不是一種最有效率的克制手段,但對於應付眼下的局面,已經足夠。
「牛若的得分率在降低。」岩泉指出,「這時候白鳥澤應該要叫暫停才對。」
「哼,這樣一看牛若也沒什麼嘛!」及川哼哼唧唧地說,「不過,鷲匠老頭應該是不會暫停的。」
岩泉沒說話,他和及川都很能理解到這句話裡的意思:鷲匠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理想主義者。
雖然他信賴的是體育界裡最現實的准則——一寸長一寸強——但如此狂熱地信仰著這句話,某種意義上也能算得上是理想主義者了。
這樣的一個人,不到絕境,是不會有所反思,也不會覺得自己的信條會被人推翻的。
不過這個絕境……
及川在扶手上畫著圈,笑得不懷好意:「說不定很快就要到了哦~」
「28-26!」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比分2-1!」
不管是場上的烏野選手,還是場邊坐著的英美裡和潔子,都長長出了一口氣。
轉瞬間,又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或者說,警惕起來。
因為就在哨音落下的那一刻,對面的白鳥澤,迸發出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強烈鬥志,和尖銳的求勝信念。
烏野,已經連下兩局!
再讓他們拿下一局,就將提前殺死這場五局三勝的比賽,拿下宮城縣地區預選賽的優勝,走向全國!!
每一句話,都在白鳥澤緊繃的神經上狂踩。
強者的尊嚴、選手的本能,都不允許他們接受這樣的結果!
接下來的這一局,對白鳥澤來說是背水一戰,任何一分,都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手;
對烏野來說,也正是他們面對白鳥澤反撲最嚴峻的時刻!
不管是烏野還是白鳥澤,都絕不會因為這一局比賽的結束,而有任何喘息的空間。
因為第四局,也就是即將到來的下一局,才是最最關鍵的一局!
第12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三天
剛一進入第四局, 白鳥澤就組織起了大規模的反撲。
以大平、天童為首的攻手們,紛紛展現出自己積極的進攻性,要不是還算有序, 簡直要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打算跟牛島搶球了。
「奇怪啊。」看台上,伊達工的二口摸了摸下巴, 「他們怎麼突然對牛島放置play了?」
以選手的眼光,很容易就能看出這一局開始, 牛島拿到的球慢慢少了起來。
尤其二口也是主攻, 在這個方向上更加敏銳。
青根對此發表簡短的評論:「體力。」
二口根本無需任何翻譯, 順暢接話:「你是說,第三局也算是消耗了牛島很多體力,所以第四局必須要有一定的過渡?那照這樣看來, 其實反撲未必是真的反撲,倒也可能是在為下一波牛島的真正反撲做鋪墊。」
青根點頭。
身後的伊達工非正選們:……
二口, 到底是怎麼從簡單的一個詞裡, 聽出這麼多意思來的?
場外的揣測並不能夠影響到場上的局勢,不管白鳥澤到底是什麼打算,烏野的決心也是毋庸置疑的——都打到現在了,難不成還要真的讓白鳥澤連追兩局, 把勝利拱手讓出去嗎?
光是想一想這個後果……
他們甚至都不敢想!!!!
「所以這就是你在這拼死接一傳的理由嗎?」菅原反手打著自己的腰,一邊輕輕喘氣,一邊笑話東峰。
這家伙從第三局開始,就狂熱地接起了一傳,雖然說也是英美裡制定的方針吧,但東峰在接一傳上這麼主動, 確實是很少見。
但凡身為主攻,就沒有一個是不愛扣球的, 即便是大地,只要給他機會,也總是有一顆扣殺的心。
這很正常,作為二傳,菅原完全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態——有時候二次進攻也是會上癮的。
不過像東峰這樣突然愛上接一傳,確實是很少見。
東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話。
他猶猶豫豫的表現,在大家看來也沒什麼值得懷疑的,挨個過來拍他肩膀。
畢竟東峰這人就是這樣,雖然打出去的球又快又重,果斷得可以殺死一百萬個猶豫細胞,但說話卻要斟酌很多、醞釀很多。
「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狀態。」黑川走過來。
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菅原都得撐著自己的腰才能站穩,作為網前直面牛島壓力的攔網之一,黑川的體力和集中力也在飛快地流逝。
他抬頭看了一眼場外的記分牌:10-8,白鳥澤領先兩分。
腦子裡慢慢消化了一下這是什麼概念,才露出一點笑容的影子:「還好,比上一局的形式要好很多,辛苦大家再咬牙堅持一下。」
「是!黑川學長!」
一行人馬不停蹄回到自己的站位,大地卻沒有急著走,站在東峰面前:「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但……」
他抬起手,放在東峰的肩上,並沒有拍他。
只是將這份重量,壓在他的肩頭。
「不要忘了,你始終是我們寄予厚望的王牌。」
王牌這個詞,東峰聽了很多遍。
他總覺得一開始大家是鬧著玩,因為他的球風和他這個人給旁人的感覺,太不一樣。
任誰說,東峰都是一個很謙遜、靦腆的人——當然,要是菅原來說,肯定會說他膽小。
雖然長得是成熟了點,但說話總是輕柔緩慢,一字一句都希望別人不要誤會自己,懷有惡意。
這樣的一個人,到場上打起球來,卻是一球一個坑的暴力主攻,大家當然會覺得有趣。
這種反差……雖然可能不算萌,但肯定是很容易被起外號的。
從那天開始,雖然實力和承擔的責任都還算不上,但東峰已經開始被叫做王牌了。
目前烏野真正的王牌應該是黑川學長,不過黑川學長還是老樣子,並不在乎這些。
好在他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時不時就叫東峰一句王牌。
雖然一開始是玩笑,但聽著聽著,東峰卻也開始有一些當真了。
不只是他當真了,他在比賽當中的表現,也足以讓其他人當真了。
一個本來就相當有天賦、有優勢的強力主攻手,在成長的黃金年齡,身邊圍著一堆同樣積極向上的伙伴,再有英美裡定下精准的訓練計劃……
幾乎可以說奇跡般的組合,就立刻碰撞出了奇妙的火花。
東峰在比賽當中的扣球數越來越多,漸漸的,得分率也越來越高。
菅原遇到猶豫不決的球,優先給他;一傳墊起來不夠到位,不能支持二傳的調整攻,優先讓他去解決——
這種感覺,東峰認為很好。
他以前從來沒發現自己是一個享受責任的人,他享受別人對他的期待,享受完成這些期待之後,那種替團隊、替整支隊伍解決了一個難題的成就感;
那種能夠幫助到所有人,與此同時,自己的成績也有所提升的滿足感……
他很喜歡這樣。
——直到跟牛島若利打過對攻之後。
在此之前,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優秀的攻手,但牛島若利……
不管是放在宮城,還是放在全國,他都是一個足以讓同位置的人感到恐懼的家伙。
同樣作為同類型的主攻,東峰絕不像別人,只覺得他是占盡了先天優勢,所以能夠表現得如此優異。
其實只看牛島在空中的控制,就能知道這些話全都是門外漢的無稽之談。
最開始英美裡讓他練習滯空的時候,東峰還有些不以為然。
要跳嘛,這是當然的,打排球,誰不跳呢?
但光是跳……不可能高到能夠避開攔網吧?
主攻,既然任務是扣球,難道不應該在力量、速度和路線上多下功夫嗎?
他當然是不會反駁英美裡,更不會違背她的指令,但這一切一切的練習,直到和牛島第一次在賽場上相遇,他才有所明悟。
為什麼牛島的扣殺如此富有威脅?
除了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左撇子,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至少以東峰的眼光來看,是有的——他在空中的姿勢,永遠是一如既往的優美,且紋絲不亂。
正是因為他在半空中也能夠充分控制自己的身形和肌肉,所以才能保持住那樣令人驚嘆的姿勢。
發現這個訣竅很簡單,但在半空中也要和雙腳踩地時擁有完全一樣的平衡感,這是常人能夠做到的嗎?
可以說正因為有了牛島,東峰才理解了英美裡之前的訓練方向。
這家伙,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就不是一個很愛解釋的人,因為她知道不管解不解釋,大家都會照她說的做,所以干脆也就不解釋了。
東峰對此感到無奈,但又很慶幸,還好他沒去問……
要是問了,肯定會被罵的!!!
「旭學長!!」
東峰下意識伸直了手臂——這是一個標准的接球姿勢。
他重心放得很低,馬步簡直要扎到地板裡面去,迎面而來一記重扣砸在他兩臂之間。
在某一瞬間,東峰甚至失去了雙臂的感知,但這並不妨礙他通過大臂帶動小臂,以純粹的肌肉記憶,去提供一個盡可能到位的一傳。
「好球!」菅原大喊一聲。
余光都沒分給他一個,二傳大人緊緊盯著朝他飛去的球,兩手一撥。
手腕柔軟得不可思議,球以幾乎跟球網平行的線條,飛向黑川。
一記短平快,被黑川一掌拍斷!
扣殺又快又急,立刻為烏野要咬下一分!
「27-27!」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整個第四局,烏野和白鳥澤的分差就沒有超出過三分,甚至連賽點也不例外,一直死死咬著比分,雙雙打到了25分之後。
也正是這樣千鈞一發的緊張感,不管東峰走神走到哪裡,都維系著他的狀態。
絕大部分隊友甚至都沒看出他走神了,畢竟東峰的表現,不管是攻還是守都可圈可點。
但西谷卻走到他的面前。
仰起臉,問他:「旭學長,剛剛為什麼走神了?」
東峰張了張嘴:「……我只是在想,我要怎樣,才能做到那家伙的水平?」
那家伙是誰,幾乎都不用追問。
牛島若利,在今天還沒結束的四局比賽裡,一個人拿下了34分。
平均到每一局,接近10分的得分,說他是個變態都不為過。
但西谷表情不變:「可是旭學長,你會接一傳啊?」
他說到這裡,眼睛一亮,到他的專業領域了,立刻手舞足蹈起來:「剛剛那個球就接的很好嘛!換做是我,我都不一定能接得那麼漂亮,主要是那家伙的球太沉了……可惡,該死的牛若!真是一頭凶狠的牛!」
東峰:……
雖然人家是姓牛島了……但比起牛,不覺得應該用一個更凶猛一點的動物,去比喻他嗎?
只不過看著西谷神采飛揚的表情,他眨了眨眼,沒有說出來。
的確,的確,牛島非常厲害,東峰心知肚明,這樣天賦的差異就血淋淋地擺在他面前,也許窮盡一生,他也無法達到牛島的水平。
但……那又如何呢?
他也做不到木兔的號召力、做不到岩泉那樣和二傳心有靈犀的信任、做不到宮治那樣反過來給二傳托球的超強技術。
他有太多太多,做不到的東西。
但東峰知道,他也有自己能做到的事。
——「旭!!!」
大地遠在網前,西谷還在左後,雙雙營救不及!
天童的扣殺雖然不如牛島勢大力沉,但球速依然很快,只要落地,又是追平!
東峰回過神時,臉已經狠狠磨上了地面。
火辣辣的。
疼痛和焦躁,讓他幾乎立刻從地上滾起來,沒有任何猶疑。
剛剛接完一傳的東峰旭,竟然立刻就衝到了網前,做出起跳姿勢,儼然想要扣球得分了!
菅原心裡笑罵他一聲,這家伙,倒是忽然很熱血嘛!
手型做好的同時,他忽然一愣。
原本充斥著混亂與汗水的球場,落在菅原眼裡,忽然變得清晰而緩慢,他能清楚地看見對面白鳥澤的每一個防守漏洞,也能以最最快捷的速度,計算出這時將球給到誰才是最佳選擇。
就像是上帝突發奇想,挑落了那扇天才之窗的木閂,於是叫他有幸得以窺探一二。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菅原來不及想那麼多,當即大喊:「旭!!!扣下去!!!」
關鍵時刻,無論是心中洶湧澎湃的感情,還是這一瞬間靈光閃過的冷靜判斷,都讓菅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而東峰,也從來不會辜負最關鍵時刻,最沉重的期望。
「35-33!」
尖銳的哨音,終於最後一次吹響。
「烏野,獲得勝利!」
第12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四天
及川的祝賀來得很快, 比賽剛剛結束就發到英美裡手機上。
【from及川哭鼻子大王:哼哼,暫時得意吧你就!春高贏的會是我們!】
郵件界面就這麼干巴巴晾著,及川捏著手機, 半天等不到回復,怒衝衝跟小岩回家了。
英美裡倒不是不想回他, 只是已經被烏野人簇擁起來的她,實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優勝——」
「全國——」
「優勝——」
「全國——」
一群人高興得都要傻了, 圍著比賽場就開始狂跑, 一邊跑一邊高原長嘯:「贏啦!贏啦!」
三井學長險些擠出兩滴眼淚:「田代學長——黑川——我們贏啦!!烏野贏啦!!!」
雖然可能, 有的人沒有來得及和我們一起迎接優勝的榮譽,雖然只差一點,堪堪錯過了進軍全國的機會, 但——
烏野贏啦!!!
菅原總算停下無休止轉圈慶祝的腳步,急剎的瞬間, 幾乎能聽見自己的背後的骨頭嘎吱作響。
肌肉酸痛發脹, 簡直要從腿上、手臂上掉下來,膝蓋則一片青,有的地方甚至淤紫,摩擦出血的地方數不勝數。
但他並不覺得痛。
因為目之所及, 全是隊友們興奮通紅的笑臉。
「孝支。」剛剛還在撒歡的三井學長走上來,拍拍他的肩,又捏了一把他的大臂,臉上的神情說不好是欣慰還是純然的高興,「以後,就要交給你們了。」
菅原被快樂占據的頭腦清醒一瞬:「學長……這是什麼意思呢?」
三井學長好像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歧義:「不是那個意思啦, 就是、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就是忽然想起田代學長了。」
想起田代學長, 為什麼就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菅原想不明白。
只是這一刻,他有了一種模糊的感覺。
上一屆功敗垂成的事,他們會視之為目標,並不懈努力。
那麼即便他們有做不到的事,也會有後輩……接棒下去吧?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
*
雖然說戰勝了白鳥澤,意味著烏野第一次挺進了全國大賽,但英美裡的訓練並沒有放松。
沒人能說這場比賽是贏在僥幸,但也不能夠說,烏野的實力就已經比白鳥澤高出一截。
所以一旦遇到全國性的對手,能否獲勝還是一個需要斟酌的問題。
「從比賽當中來看,防守還好。」潔子總結。
她惡補了不少經典排球賽集錦,基礎知識也學得七七八八,又跟著隊伍練了這麼久,現在評價起來已經很有自己的見地。
英美裡點點頭:「是啊,所以問題其實出在進攻這方面。」
但說到底,這本質上也是攻防一體的問題,英美裡想,不論是攔網還是主攻,本質上都是可以同時做到攻防雙方轉換。
就好像東峰在比賽最後的小宇宙爆發,既能夠保證一傳到位率,又能夠作為大王牌起跳進攻。
對於攔網來講也是同樣的道理,只不過……
「現在還是實力不足啊。」她伸了個懶腰。
潔子順手給她捏了捏肩窩,放松她的肌肉:「辛苦你了,英美裡。」
「還有一點,其實是……」
英美裡的手指在筆記本上來回敲打,像在彈一架想像中的鋼琴。
「二傳不夠強勢的問題。」
一支隊伍的攻擊性,要怎麼去展現呢?
當然,全員都會參與其中,連自由人也不例外,但二傳作為調度選手的第一司令塔,他的態度也很重要。
「菅原,有時在做選擇的時候會偏向於更穩重保守的打法。」烏養教練如是說,
之所以烏養教練會在這裡,也是英美裡把人請來的。
她想到自己應該要忙於整理新一輪的訓練清單,恐怕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盯人,所以在潔子之外,又把烏養教練請來了。
烏養教練又把他孫子也捎帶上來了,四大天王輪流上場,烏野眾人叫苦不迭……聽上去簡直像什麼章回體小說的副標題了。
「從訓練安排上來講,對東峰,最要緊的就是穩住他在對戰白鳥澤最後爆發出來的狀態。」烏養說。
潔子接話:「——攻防一體機?」
英美裡笑得不行:「東峰·攻防一體機·旭!」
聽上去很簡單,練起來很痛苦。
因為東峰本身在進攻方面就還有所不足,他自己也鉚足了勁,想要未來能跟牛島掰一掰手腕。
與此同時,還要加強在防守方面的練習,基本上是奔著佐久早那個路子去的。
英美裡早年也上手練過佐久早一段時間,東峰跟他天生的身體條件,多少還是有一些區別。
佐久早的肢體更柔韌,這使得他在切換姿勢——無論是起跳還是魚躍俯衝——又或者單純充當一個傳球的角色,都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東峰沒有這樣的優勢,卻也有一個佐久早無法暫時無法比擬的條件,那就是他的體格天然要更強壯,也即是說,力量更大。
力量,有時候往往就代表著速度。
英美裡的圓珠筆尖在翻了頁的本子上點點點,細小的虛點連成一個火柴人,強壯的有肌肉的火柴人。
東峰就站在她面前,等候發落。
「……甚至於你在接球的時候,也可以酌情考慮,多去承擔一些重炮的進攻。」她說到這裡,難免想起未來的影山和日向。
原作裡,早期的日向一旦接球,輕則人仰馬翻,重則顏面盡失;
而影山則表現良好,甚至單槍匹馬接過全國三大主攻之一,尾白的扣殺。
這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技術更優越、經驗更豐富,另一部分原因,則是影山天然的體格條件,就是比日向更適合接重炮。
所以日向小朋友去巴西晃了一圈,回來也變成了鑽石黑皮肌肉男,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布置訓練任務的時候,烏養教練一般不會插手,板著張臉在熟悉的排球館裡走來走去,偶爾還回自己辦公室裡晃一圈。
一看裡面打掃一新,已經全部擺上了英美裡的東西,還會哼上兩聲,仿佛很不滿意。
倒是私底下聽見他訓自己孫子:「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人家德久是怎麼理解的?又是怎麼去用的?」
「教練能把每一句話都當教條一樣用嗎!不知變通的笨蛋!」
說完,看系心低頭聽訓,那樣子還是笑呵呵的,就知道沒發自內心認錯。
烏養教練長嘆一聲,心裡很是感慨,不自覺就說:「我看,那家伙才會是我真正的傳人啊……!」
蹲在草叢裡聽了半天,都能忍住不出聲的田中,這時候也終於忍不住了:「烏養教練,您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然後被烏養拿著英美裡的教鞭暴揍一頓。
有時候是烏養帶著他的孫子來盯場,而潔子負責隨隊一起訓練。
但大部分時候,說自己很忙的英美裡也會在場。
她偶爾會搬一些看上去就很昂貴的機器進來,說是能夠捕捉動作,並且給出更精細的數據。
「但是,英美裡不是可以目測嗎?」潔子問她。
「我是可以目測,以後招進來的教練就未必了。」英美裡攤手。
烏養聽到這裡,又哼了一聲。
「不是在說你啦,烏養老師。」英美裡心想這老頭還挺敏感,「只是大部分教練都沒有這個技能而已。」
畢竟,大部分教練都不是女主角啊~
所以要給烏野穩定長久高品質的訓練反饋,最好還是借助這些儀器。
東西都是跡部大人那頭研發出品的,她能免費拿來用,也是一種獲取數據反饋、檢查bug的形式,算是雙贏。
女排那邊,英美裡也送了一套過去。
一開始,選手們並沒有上心,認為這些儀器就跟身高體重檢測儀一樣,純純的輔助用品,登不得大雅之堂——畢竟他們是人誒!
人想偷懶,機器難道能管用嗎?
但跡部出品,必屬精品,財閥大少爺對品質的要求,豈是大家能猜到的?
所以在烏野排球部,常常能看到這樣一種情形:
冰冷銀亮的巨型金屬怪獸夾道擺放,中間是揮汗如雨,面色痛苦的選手們;
精瘦的老頭在旁邊,雙目如鷹隼銳利發光,緊盯其中動作不合格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叼起來吃掉;
而正前方,則是面無表情的清水同學。
當她的目光落在掉隊選手的身上時,被注視者就會不由自主感到一種壓力,那是一種生而為人,卻被視為蟲豸的壓力!
嗚嗚,他們不想做蟲子啦!!!
而即便跨越了重重障礙,完成這部分訓練之後,也會有坐在主席台上,輕輕甩著兩條腿,笑眯眯的英美裡在最後一關面前等著他們。
所有的選手們——不論是三年級、二年級、還是一年級,都翹首以待,希望她說出合格二字。
但大部分時候,情況是不如人意的。
「不合格,東峰,之前的左右橫跳難道白練了嗎?今天的位移速度甚至比不上上一周。」
「不合格,菅原,為什麼剛剛那個球接了一傳之後,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呢?難道接完一次一傳,你就能從二傳變成自由人了嗎?」
……
諸如此類,毫不留情的言語,讓眾人萎靡不振。
但正因為不合格,短暫的休息之後,迎接他們的又是第二輪訓練……
由此,在IH正式比賽到來之前的這段訓練時光,在烏野歷史當中,被後人稱之為——無盡大地獄!!!!
但今天,完成一輪訓練後,正等待著德久大人評價的眾人,忽然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呃但我覺得不一定吧……」
「知道了!聽你的聽你的——」真是個麻煩的家伙!
他們看見英美裡皺起臉,把手機舉得遠遠的,生怕被電話那頭的人逮住繼續說教一樣。
是誰!
烏野人,面面相覷,眼裡是如出一轍的不敢置信和怒火。
是誰!竟然敢說教德久英美裡!竟然敢讓她服軟,好聲好氣地哄(騙)!
這兩個『敢』字,意味卻不大一樣,很需要人細細品味。
菅原帶頭,大地殿後,一群人偷偷摸摸繞到英美裡身後,探頭探腦地去聽她講電話。
「……都說了不會啦,對了,有一個事想問你,之前說的手臂的練習,因為我們很多選手都是右利手,一直練單邊感覺會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嗯,畢竟排球很多時候要滯空嘛。」
大地聽到這裡,居然還有點恍然,用氣聲小聲說:【怪不得……其實接球的時候兩只手力量不均衡,也會影響回彈的。】
但兩側的菅原和西谷,根本不在乎他這充滿理論依據和現實論證的精妙發現,紛紛狂怒地對他比『噓』。
別吵啊!萬一聽不見教練大人和小白臉打電話,才是損失慘重!
什麼訓練秘方、注意事項,反正有英美裡在,不用操心啦~
至於說,為什麼是小白臉?
哼哼,長那麼白,那麼帥,不是小白臉是誰!
第12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五天
尚且沒弄懂小白臉是誰, IH的正式比賽已經近在眼前。
雖然這對烏野上到三年級,下到一年級,都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但英美裡鎮定自若,大家漸漸也鎮定下來了。
畢竟白鳥澤已經是全國水平, 他們也能打贏,說明烏野到全國也不是完全沒有競爭力嘛。
和之前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的訓練日常, 讓大家漸漸迷失其中。
「我們真的贏了白鳥澤嗎?」訓練的間隙, 緣下忽然問, 「總覺得沒有什麼實感啊……」
「要怎麼樣才有實感?」田中躍躍欲試,「給你兩拳?」
緣下大驚。
就在這時,西谷手一伸, 攔在他面前:「不,龍!」
緣下感激點頭, 沒錯啊, 西谷,阻止他!阻止這個只會靠拳頭說話的原始男!
西谷比出三根手指:「應該是三拳吧!你一拳我一拳木下一拳!」
緣下:「會對你抱有期待,是我天真了。」
這種腦回路,確實很符合「絕對平均主義」的西谷夕呢!
這種明顯失智的話語, 也可以管中窺豹,看出如今烏野的基本水平,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
天真爛漫。
這個評價來自菅原,換做是東峰,他會更文藝地表示:「沉溺在柔軟、溫暖和歡樂的海洋裡, 卻忘記了眼前的猛獸……」
「什麼猛獸?」
眾人回頭,德久·猛獸·英美裡正推開門進來。
東峰:「呃, 就是……聽說北川第一有個很厲害的二傳!已經有好多傳言在給他取外號啦!哎呀,這些後輩,真是猛獸一樣啊……哈哈……」
英美裡隨口一問,沒怎麼放在心上,轉而說起另一件事:「對了,最近有學校在聯系,想跟我們約合宿。」
大地清清嗓子:「是什麼學校?」
英美裡狐疑:「你語氣忽然變得好奇怪。」
「有嗎?」
「有啊!」
她繼續狐疑,目光所到之處,烏野人紛紛低下頭去。
生怕一不小心,讓她看見自己張揚的嘴角。
哎呀!總算也有我們被別人邀請的一天了!
雖然英美裡入學烏野之後,合宿、練習賽的對手從來都不用發愁,但自己主動去邀請——尤其那時候又沒打出什麼亮眼成績,總覺得有些發怯。
現在當然就不一樣了!
他們,也已經是被人爭先邀請的對像了!
注意,請注意,是爭·先!
就算心裡激動,大家臉上也盡力繃住了,紛紛恭維起來:「哎呀,那我們這畢竟也是IH地區優勝,馬上就要進軍全國了,有人來邀請也很應該嘛!」
「之前也跟井闥山、稻荷崎這種學校合宿過了呀,很有經驗的!」
「就是就是,管他是誰邀請都不會怕啦!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的哦!」
一群人你來我往,眉飛色舞,說得好不神氣。
英美裡遠遠看著:……
她扭頭,問潔子:「他們都是白痴嗎?」
潔子笑而不語。
確實是白痴,但白痴……
也很可愛嘛~
*
IH開始前最後的合宿,英美裡答應了音駒的邀請。
原本是說烏野去東京一趟,臨近夏天,東京實在太熱,所以音駒那邊干脆提議說他們來宮城。
英美裡一想好啊,千裡迢迢喜相逢,當即把這個消息上報給了烏養老頭。
烏養老頭擺擺手,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但根據他的傲嬌人設來判斷,肯定會回去偷偷興奮,甚至會忍不住落淚!
上回他們來,烏養教練還沒徹底回歸隊伍,半養病的狀態下匆匆見了一面。
這一次,總算能多玩上一陣了。
英美裡囑咐他孫子:「我們合宿是定在下周的周末,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系心點點頭,忍不住擦汗,他面對英美裡的時候,總有一種面對曾經上司的感覺:「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會准時把他送到那兒的。」
音駒到達的當天,是個大晴天。
「但對我們來說氣溫還好,總不會比東京更熱了~」黑尾一下車,就舒展了一下四肢。
他本來就個高腿長,手臂也長,舒展一下更像懶洋洋的大貓,挨個先跟所有人介紹了一番:「二年級的,大家都認識,就不說啦。」
包括夜久在內,音駒的二三年級紛紛跟烏野人打招呼。
黑尾手往後一伸,抓了兩個幸運兒出來:「這是我們今年的新人,孤爪研磨,和山本猛虎~」
研磨不像山本猛虎底盤扎實,被他一把抓得站不穩,差點栽倒。
這種驚艷亮相的方式……
英美裡用同情視線安慰研磨:研磨啊,你受苦了!!
研磨自從入部以來,被折磨了快三四個月,驟然被人安慰,酸楚不可言喻,險些抱著自己的游戲卡帶原地跑路投奔烏野。
但最後的理智提醒他,對面這個德久英美裡,比起小黑,那也是不遑多讓的凶殘!
於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我哪裡凶殘了?」黑尾跟著大部隊一邊往裡走,一邊很無辜地問,「請不要在英美裡面前抹黑我的名譽好嗎?」
研磨衝他貓貓呲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黑尾聳肩:「那就叫天下人都知道好了,我又不怕。」
不得不說,他這種『我就是這樣你能拿我怎樣』的態度,很合英美裡的眼緣。
所以即便研磨一個勁兒地控訴,英美裡還是保持微笑,安靜旁聽。
聽了個大概,其實就跟原作差不太多,就是一個包藏禍心的黑貓誘拐布丁貓的故事。
黑尾此人,既然初中都能把研磨拐進排球部,那高中就更沒什麼可說的了,畢竟研磨能堅持到現在,未必真有他嘴上說的那麼嫌棄運動。
「但是高中不一樣啊!」研磨煩躁地揉亂自己一頭金發,「初中的時候雖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但是至少沒有什麼稱霸全國的幻想吧?但是高中的時候……」
「什麼叫做幻想?」一個聲音加入了對話,「孤爪,我覺得你這種消極的態度,放在運動社團裡面,真的不是很恰當!」
那個名叫山本猛虎的一年級少男,雄赳赳氣昂昂走過來,看見英美裡,還是先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眨眼:「你認識我?」
山本立刻大吹特吹起來:「怎麼能夠不認識呢?烏野的德久英美裡學姐,現在不要說全東京,全國的高中排球界又有誰不知道您呢?之前烏野跟白鳥澤對決的那一場比賽我們都已經看過了,太精彩了!竟然沒有打滿五局,3-1就解決了白鳥澤!」
「說起來我很好奇的是在面對牛島學長那樣強大的威脅時,您是怎麼讓烏野……」
黑尾看英美裡臉色越來越麻木,忍住笑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阿虎,這些問題我們完全可以從實踐當中去體會嘛,畢竟還有整整兩天的合宿。」
山本顯然對他也很崇拜,點點頭:「好的!黑尾學長!」
說完,又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研磨聳聳肩:「你看——」
英美裡沉痛地拍拍他:「我懂了,天天跟這樣的人相處,沒有足夠的能量,真的會很痛苦。」
但是找研磨索要足夠的能量,這件事本身估計就已經夠痛苦了吧……
「……而且小黑也滿嘴謊言!」一路走進體育館,研磨還沒停下抱怨,「跟我說什麼都准備好了,初中也有基礎,一上來就按我說的做——」
結果,當然是把人騙到之後,先從基礎開練。
什麼頭腦不頭腦,心髒不心髒,自己也要先能運轉才行嘛。
研磨想到這裡,悲從中來,走過來兩步貼著她站,一邊不忘指責:「又騙我,這個騙子。」
英美裡抬眼去看他這怨種竹馬,黑尾站得不近不遠,單手拎著偌大一個包,還舉重若輕,衝英美裡挑了挑眉。
——就騙了,怎麼樣?
英美裡無語:「要是我說他以後真的會以你馬首是瞻,你怎麼想。」
研磨下巴一揚:「本來就該。」
隊伍裡如果只能有一個聲音,那當然會是最聰明那個人的聲音。
而在音駒,這個人當然是他了。
「那可不一定啊。」黑尾不緊不慢晃蕩過來,「要是德久來我們學校,到時候該聽誰的呢?」
他手一伸,輕輕攏住少女的肩,一個很淺的擁抱:「好久不見了,英美裡∼」
烏野人立即:???
這人誰啊!以前見過嗎?跟英美裡大人很熟嗎?抱我們經理干嘛!!
西谷很怒:「昨天那個小白臉呢!真是派不上用場的家伙……!菅原學長!」
他猛回頭:「要不你來當一下吧!」
菅原:?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旁邊一道清麗身影擦肩而過。
茉莉花香飄揚,潔子冷淡的聲音響起:「請不要,抱著我家經理了。」
悠于 2025-5-10 12:11
第12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六天
音駒的球風, 讓烏野的隊員們相當吃不消了一陣子。
原本還好,練習賽麼,打得不能說隨意, 但也不會太過認真,只是想了解一下對面都有誰、喜歡用的戰術是什麼。
運動畢竟是人的運動, 只要人不變,擅長的戰術風格、慣有的小伎倆, 都是不會變的。
「怎麼能說是小伎倆呢?」黑尾很冤枉, 捂著胸口做受傷狀, 「一人時間差,是誰都可以用的好招數啦。」
他剛剛就靠這個誰都可以用的好招數,輕松從菅原手裡騙了兩分, 又從緣下幾個人手裡騙了三分。
即便是看過許多頂級高校比賽的英美裡,也要承認黑尾確實是把時間差玩到極致, 玩出花樣來了。
他的性格裡是有一點這樣的東西在, 和音駒的風格也非常貼合——黑尾是個非常沉得住氣的人。
盡管平時說話有些輕浮的調調,但關鍵時刻總是很靠得住,而且無論何時都在冷靜的思考。
「球場上處處都是關鍵時刻啦~」黑尾漫不經心。
他的語氣總讓人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在認真還是在開玩笑。
英美裡才不管這麼多, 大手一揮:「通通當做認真對待!」
她一聲令下,眾人紛紛聽令:「是!英美裡大人!」
「哎呀哎呀,還真是可怕的號召力。」黑尾眨了眨眼,「越說越想看看,你們倆要是在同一所學校的話,我們到底該聽誰的?」
研磨連白都懶得白他一眼, 沉默地後退半步,剛好跟山本猛虎撞在一起。
「喂, 我說你這個小個子就不要到處擠來擠去了!一會不小心把你撞傷了,還要哭鼻子!」
研磨的額角,清晰地跳出了一個井字。
熟知他本性的黑尾,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走上前拍了拍山本的肩。
「虎,沒關系,你想吃的那個限定版那不勒斯風味炒面面包……」黑尾的聲音一下變得很溫柔,「我會幫你吃的。」
山本:?
山本:「學長……為什麼口吻好像我快要去世了一樣???」
研磨和英美裡不同,不是那種會把威脅放在掛在嘴上的人,他要報仇,永遠都是不動聲色。
譬如山本在下半場,忽然發現自己的跑動莫名其妙變多了起來。
但每一次的位置好像又還說得過去,並不能算是刻意挾私報復,畢竟最後還是讓他打到了球,甚至得分率也提高了。
山本站在原地撓頭,一邊瘋狂喘粗氣,一邊百思不得其解。
不遠處,黑尾把手肘輕輕壓在研磨頭頂:「差不多得了吧,我說。」
研磨一巴掌給他拍開:「別壓我頭,我又沒做什麼。再說了,比分不是也追回來了嗎?」
最開始雙方的練習賽,其實是烏野領先幾分,但在研磨大顯神威之後,分差不知不覺縮小,甚至反超,眼下雙方來回領先對面一分。
「行行,我知道,但是你也要悠著點,山本那家伙精神很好的。」黑尾恐嚇他,「要是讓他回過味來了,一定會死纏著你不放哦。」
研磨被他說得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知道了,小黑好啰嗦。」
他們這邊輕松寫意,烏野這邊卻在挨個嚎啕。
「為什麼跟音駒打比賽這麼不得勁啊?」木下幾乎一下場就攤在選手椅上。
他作為主攻,基礎水平其實是烏野目前所有主攻裡最差的一個。
輪到他上場時,當然也是被音駒攔得最要命的一個。
不過不只是他,東峰大地,緣下田中,但凡是主攻,沒有一個不搖頭嘆氣。
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英美裡。
畢竟剛剛那一小節比賽,他們的表現簡直可以說是漏洞百出,這都不能用練習賽來給自己挽尊了。
同樣是練習賽,人家音駒為什麼就一攔一個准?一救一個准?
「那當然是因為對面的夜久同學很厲害!!」西谷握拳,「他太強啦!其實我們也不差
!」
緣下:「真希望你的樂觀能夠分我一點。」
木下:「真希望你的樂觀能夠分我一點。」
田中:「真希望……算了,其實我還是挺樂觀的,不過我還是比不上你啊阿谷!!」
菅原抱著他的保溫杯,站在英美裡旁邊:「這就是自由人和主攻的精神狀態之差異嗎?」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為什麼要用指導老師的口吻說這樣的話?」
「說起指導老師,武田老師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武田老師,原作裡烏野排球部的指導老師,從設定上來講應該是一直都在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沒有觸發劇情線,所以學校這邊給的理由是外派他出去交換學習,預計明年春天才會回來。
「說說,其實你剛才壓力也不小吧,說說怎麼想的?」英美裡給了他一手肘。
菅原被她遛貓逗狗的語氣弄得哭笑不得:「好吧好吧,我說說看——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那種在網前根本找不到好機會,明知道是死路,還非得傳給攻手讓他們去扣球的感覺,很糟糕。」
英美裡點點頭:「這就是音駒的可怕之處。」或者說,這就是黑尾的可怕之處。
如果說音駒有且僅有一個大腦,那麼同樣,音駒也有且僅有一個靈魂。
在她看來,至少目前,這個靈魂人物應該是黑尾。
以他碰球率極高的一觸打底,從網前先一步減輕了一傳的負擔;
與此同時,雖然個子很高,但身段卻很柔軟看,不管是起跳攔網還是魚躍救球,節奏把握得恰到好處,就不會多浪費一絲一毫的體力。
正是這樣的風格,造就了音駒現在的戰術類型。
「……黑尾嗎?」菅原若有所思,「如果在比賽中碰上的話,我會多注意他的。」
畢竟他們二傳,最討厭的就是攔網了嘛。
*
中午吃完飯,因為天氣太熱,不會立刻開始練習,教練們商量著安排了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
不過睡覺當然是不可能睡覺的,一群人在草坪邊找了一塊有樹蔭的地方,零零散散聊起天來。
「說起來,孤爪君……你和德久學姐的關系,為什麼會那麼好呢?」緣下好奇。
他看人是有些敏銳的,這個孤爪君,擺明了不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也並不缺朋友——不是說他的朋友已經很多,而是說,他顯然有一個豐富的內心世界。
所有的能量、感情,他可以向自己去尋找,加上又從小有黑尾這個天選竹馬,幾乎把對外所有的友誼需求都包圓了。
這樣的人,跟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但也同樣沒什麼友誼需求的德久學姐,是怎麼認識的呢?
研磨還沒來得及解釋,英美裡和潔子推著一小車西瓜過來了。
底下墊了足足的冰塊,保證西瓜的口味和新鮮。
她抱起一枚放在這群一年級生的面前:「吃吧,這是田中家裡姐姐送來的。」
田中龍之介,臉頓時爆紅:「啊?啊??我老姐來了?她沒丟人吧!」
「不僅沒有,而且很大方且有禮貌。」英美裡淡定說,「非常有社交禮儀,一見面就告訴我們田中龍之介五歲還在……」
「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嗚嗚嗚嗚!」田中嚎啕,「老姐,我跟你不共戴天!!」
無視了田中的吵鬧,英美裡問潔子:「刀呢?」
潔子指了指廚房:「那邊,黑尾同學他們在用。」
沒有刀啊……
英美裡撇嘴,將放在西谷面前的西瓜又拿了回來,放在推車裡那小山一樣的西瓜頂上。
氣沉丹田,右臂後旋,以手為刀劈下!
『哢嚓』一聲!
西瓜從她手刀接觸的那一丁點空間開始,裂出了一個整整齊齊的縫。
英美裡收手站定。
這條縫也太規整了吧!!
她在心裡吶喊。
要不是人在動漫世界,哪有人一個手刀就能劈出這麼符合圓周率規範的圓啊!!!
「看、看到了嗎?」菅原扯了扯大地。
「嗯……我看到了,旭,你看到了嗎?」大地扯了扯東峰,三個人互相確認過眼神。
「最恐怖的,難道不是下面的其他西瓜都沒動靜嗎?」大地心有余悸,「這說明她對力量的掌握已經到了一個出神入化的地步……想要我們後天死,就不會讓我們死在明天……」
他們身後,毫無危機意識的一年級還在興奮呢。
「德久學姐好厲害!!」原不良·田中對著空氣給了兩拳,「好想跟她過兩招啊,感覺她一定能打贏我!」
緣下:「應該不是能不能打贏的問題……」
木下:「應該是你想要怎麼死的問題。」
西谷倒是一溜煙跑到英美裡面前去了:「學姐學姐!你是學的什麼呀?這麼厲害!我也想試試!」
英美裡:「和氣道、柔道、跆拳道的結合體,噢,還有劍道,都有練一下。」
西谷點點頭:「好,我回去就開始!」
英美裡不懷疑他的行動力,只是……
她微笑:「回去之後哪有時間呢,西谷?8月份,IH正式賽就要開始嘍。」
「嗯?明知道後面會很忙,還要說什麼回去就開始?」
「嗯?什麼意思呢?西谷君?」
她微笑注視。
小動物的直覺大爆發!西谷原地一個後滾翻,避開了他直覺裡的危險區。
緣下站在山坡上,都懶得吐槽了。
啊,又開始了,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見到老虎後,原地滾三圈的模式,到底還要出現幾次啊?
音駒的選手們,也很驚詫,夜久捧著自己的西瓜,都忘記吃了:「她剛剛,是徒手破開西瓜了嗎?」
山本瑟瑟發抖地抱住自己的後頸:\"感覺我的腦袋,在德久學姐手底下也不過是個西瓜……\"
研磨突突突地吐完嘴裡的西瓜子,慢條斯理說:「放心,學姐才懶得用手來劈你的笨蛋腦袋瓜。」
「什麼?!研磨!你這小子!!!」
「笨就笨,還不讓人說嗎?」
兩個人又廝打起來,黑尾遠遠旁觀,作為一個很懂小孩、充分給予獨立性的家長,他深知此事不是插手孩子教育的好時機。
反而感慨起來:「研磨,果然還是在同齡人面前更加活潑呢。」
夜久:「別說得好像你是他的長輩一樣啊!」什麼老年口吻!!
一扭頭,又看見福永在不遠處偷偷搬運烏野的西瓜,他更頭疼了。
「福永,你也是的!換個別的學校你要拿就拿吧!但這可是烏野!你就不怕德久把你的腦袋瓜子像剛剛那個小西瓜一樣,一手劈了嗎?」
黑尾看得嘖嘖稱奇:「你怎麼不去搭把手?夜久那家伙,平時還總說你是好人來著。」
一臉慈悲的海信行,平靜地吃完最後一口西瓜:「有的事情可以管,有的事不能管,這才是智慧的做法。」
這一幫粘手的一年級,就是絕對的不能管啊,夜久。
第12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七天
和音駒的合宿總共為期四天, 前兩天打了練習賽,第三天是以個人為單位的小型運動競賽。
「從體育館開始,熱身結束之後是八百米短跑, 路線從門口到操場的器材區旁邊~」
英美裡捧著她的規劃書,笑眯眯介紹:「然後, 在器材區做三十個引體向上,蛙跳去隔壁的游泳館。」
聽到這裡, 絕大部分人已經暈厥了, 唯有本就沒打算拿什麼名次的研磨舉手:「游泳館, 然後呢?」
「然後是簡單的二百米泳池競速~」英美裡的語氣,越來越興奮,「還有水球擂台賽哦!」
水球擂台賽, 就是在水面上設置一個浮台,雙方只能用墊球的形式進攻, 最先接不住的那個人淘汰。
獲勝的直接離開泳池, 後面據說有大餐等待享用……
菅原面無表情:「很懷疑我有沒有命去享用。」
總算有人說話了!
一片死寂的體育館裡,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伏,互相以目示意,就是沒人敢向老神在在的英美裡和貓又教練提出異議。
沉默良久的大地終於開口:「八百米, 算短跑嗎?」
黑尾眼神飄忽:「她說算就算吧……」不然還能怎樣!
難道要跟她說自己不干嗎!
先不說這本來就是合宿當中的項目,本質也沒有脫離運動的範疇,光是跟英美裡說自己不干這一件事……
難道要讓她像劈開那個西瓜一樣,把他們的腦袋瓜都挨個劈開嗎?
所以真到了要開始比賽的時刻,沒有一個人遲到早退,相當壯觀地集聚在了體育館裡。
英美裡頗為欣慰:「大家真是熱愛運動的好孩子們呀!」
熱愛運動的好孩子們:……
保持沉默, 是他們最後的尊嚴!!
這次綜合運動競賽是以個人為單位,完全不存在什麼團體榮譽, 雙方加起來大概有二十來個人的隊伍,就這麼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跑道是一早就提前准備好的,從體育館延伸過來,直接對接上操場的標准跑道。
總共六根跑道,但有跑步經驗的人都知道,要繞著內場跑是最省力的,所以選手們也自然而然地排成了一列。
「目前排名前三的是,夜久,西谷,黑尾!」
烏野操場的主席台上,英美裡捏著話筒大肆解說:「而跑在最後的赫然是研磨同學!唉呀,我們音駒高校,把第一和倒數都占據了,實在是非常貪心啊!」
跑在最後的研磨,不客氣地衝她翻了個白眼。
英美裡哈哈大笑,旁邊的潔子眼疾手快地關掉了麥克風。
幸災樂禍,也要適可而止!
她們兩個在別人跑步的時候,騎自行車趕到主席台,又在別人蛙跳的時候,騎自行車趕到了游泳館。
一邊騎自行車,一邊還在討論:「果然還得是黑尾的體能最強勁啊~」
潔子點頭:「平時其實看不太出來呢,而且總有一種很怪的刻板印像……」
英美裡扭過頭,兩人視線相觸,異口同聲:「本來以為自由人才是最強體能啊。」
這種刻板印像或多或少都存在著,總覺得個頭小的自由人體能會更強悍,耐力也會更強。
不過事實往往有所不同,雖然最開始夜久和西谷在跑道上處於領先位置,但不緊不慢的黑尾很快迎頭趕上。
尤其在做完引體向上之後。
他雖然個頭大四肢長,按理說應該很費勁,但做起動作來非常輕巧。
幾十個引體向上,都以勻速飛快完成。
蛙跳的節奏也掌控得很好,即便是跳到最後,也沒有把速度降下來。
「他對自己體能的分配掌握得很好啊。」英美裡一腳撐地,將自行車停下,「果然有時候絕對的量,還是比不上高效的安排嗎?……」
她在這感慨的同時,第一梯隊也已經追上了自行車小分隊的步伐。
這時候,格局已經產生了一定的變化。
領頭的是黑尾,緊隨其後的是西谷、夜久、大地;
再往後一點,隱隱能看見東峰、海信行、山本幾個人的影子。
蛙跳的動作有多累,只看他們幾乎難以維持鼻腔呼吸,而微張的嘴,就能體會到了。
可惜英美裡是個不懂同情為何物的冷酷女子,立刻指揮他們往游泳池去。
恆溫泳池的水不算很涼,適應半分鐘,第一梯隊立刻就開始從潛水區200米競速,衝進深水區,然後展開水球擂台賽。
黑尾作為第一名,先成為了擂主,西谷則負責挑戰他。
雖然一方是自由人,一方不是,但兩個人的墊球技巧其實相差無幾。
「——不過在這裡墊球,要考慮的可不僅僅是墊球本身的技巧啊。」
英美裡邪魅一笑,摸出手機。
那倒不是為了拍他們的半□□,說實話,這群肌肉少男的半裸狀態她見太多,早就熟視無睹。
當然,也不是為了拍他們的泳裝照,雖說泳裝確實比平時要誘人那麼30%咳咳咳……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哧溜』!
原本預計要伸手接球的黑尾,忽然腳下一滑!
他身高太高,平時平衡能力再強,但畢竟人在浮台之上,身不由己,像一株沒有根的浮萍跌進了水池當中,掀起令人瞠目結舌的零分水花!
『哢嚓』一聲,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間,腳底打滑四肢胡亂撲騰的慘樣,被英美裡毫不留情地拍照記錄下來了。
西谷哈哈一笑,快樂至極,也是一頭扎進泳池之中,飛速游到岸邊。
「德久學姐,我贏了!是不是可以去吃飯了?我可以去吃飯了吧德久學姐!」
英美裡點頭:「潔子,帶他去我們准備好的地方吧。」
訓練已經相當辛苦,所以今晚吃大魚大肉,大開燒烤盛宴。
燒烤架、炭火、基礎食材、調味料等等,都已經在山坡腳下的草坪處擺好。
雖說燒烤架還沒來得及組裝,但一路披荊斬棘,過關斬將而來的排球少男們,一見到這麼多新鮮齊整,油脂豐富的牛羊豬魚,都眼冒綠光,惡虎撲食。
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動手能力,飛快地組裝好了五個燒烤架,每個燒烤架基本能同時供應8~10個人的飲食需求
英美裡已經盡量往多了准備,沒想到這基本能供應40~50個人吃用的食材和燒烤架,對這二十來個人,也就是堪堪一頓飯的量。
說不定還不夠!!
英美裡長嘆一聲:「有一種,開了一家養豬場的困擾啊!」明明她沒開!
她正有些頭疼,想著要不要趁現在他們吃到一半,再臨時定一點東西來填飽肚子。
炒飯?拉面?這些東西都來得很快,但是碳水太精細也不好……
英美裡正在思考中,預備摸出手機看看外賣,忽然,武者的天賦讓她感覺哪裡不對!
「黑尾學長,小心!」
不遠處的山本忽然花容失色,尖叫起來。
研磨聞聲看去,也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
一只燒得紅彤彤冒白煙的燒烤架,不知怎麼立不穩了,直直往小黑的方向倒過去!
這家伙還背對著架子,根本看不見!
他心裡焦急,張口喊他:「小黑!讓開——!」
距離太近,黑尾反應不及,只來得及扭頭看去——
燒烤架靠他最近的那根支撐杆,大概螺絲並沒有擰牢,在填滿炭塊之後慢慢松動起來。
只有這一邊松動,整個燒烤架當然就往這邊倒來了。
他們人多,燒烤架也買的大容量,光是架子本身就將近十斤,又填了快十斤的炭塊,總重量逼近二十斤,也就是十桶1kg裝飲用水那麼重的龐然大物……
——斜斜飛來一腳,踹了上去!
聲音並不響亮,只是沉沉的一聲,燒烤架硬生生轉了個向,飛向了空無一人的山坡腳下。
面上雖然有鐵網,但並沒上鎖,隨著架子斜飛出去,裡面燒得冒白煙的炭塊也跟著飛了出來。
落在草地上,立刻就燒出一片青草汁液的味道。
研磨幽幽說:「落在小黑身上,就是小黑的肉汁味道了……」
黑尾驚魂未定地提起他耳朵:「反正你就想看我倒霉是吧!」
教訓完研磨,又忙不迭地去找他的救命恩人。
其實也不用找,有這個能耐一腳把20斤重物直接踹飛,同時還輕松對抗地心引力的人,整個合宿裡也只找得出那麼一個。
「真是太感謝啦,英美裡!」黑尾從旁邊不知名的烤爐上挑了一盤子肉,借花獻佛遞給她,「要是沒有你在,我這會兒可能都被烤熟了。」
被烤熟的黑尾貓,聽上去像什麼魔女的隨身寵物……
英美裡縮起脖子,對這種感謝場景生理過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道謝了!」
「那怎麼行呢?」黑尾聲音絲滑,動作也很絲滑,直接撈過來一把椅子擺在她旁邊坐下,「救命之恩,如不能報,我心裡不安呀。」
「所以啊,我想,為了報恩,不如請你來我家吃幾頓飯,幾頓都可以哦~最近有很多新店開業,可以去逛逛看,英美裡不是最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店了嗎?」
「什麼叫奇奇怪怪啊!」英美裡皺著臉瞪他,「很正當的愛好好不好!」
黑尾立刻點頭:「嗯嗯,很正當——如果覺得無聊了,還可以來我們音駒轉一轉,網球部排球部什麼的,指點兩句,也未必不可以嗎?」
說著說著,圖窮匕見了屬於是。
菅原指指點點:「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恩將仇報!」
黑尾西子捧心狀,相當委屈:「怎麼能說我不安好心呢?我只是想要報答我親愛的救命恩人德久英美裡小姐,還是說——」
他眨了眨眼,垂頭看向英美裡:「你更希望我以身相許呢?」
「啊啊啊啊啊——!」西谷尖叫著,如托馬斯小火車一樣,鳴著汽笛從後邊衝了過來,「上次我就想說了!你小子,注意點說話!別以為毛遂自薦了誰都能看得上!」
緣下震撼:「西谷,竟然會用『毛遂自薦』!」
木下也很震撼:「連這種程度都要震撼嗎!」
田中卻感到不解:「難道不需要嗎?我覺得那個毛什麼的,聽上去很高級啊?」
大地:……
好想把這幾個一年級都趕走……
西谷還在發表意見呢:「我們的德久學姐,烏野共同的偶像英美裡大人,人家是有自己的小白臉的!!你,休想染指!」
英美裡:……
所有人:……
音駒眾人,目光呆滯地看向她。
黑尾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白,憋了半天,總算調理好了自己的精神狀態:「英美裡……」
他將手中的烤肉往她面前遞了遞,無視了英美裡鐵青的臉色,聲音壓低:「多一個,也沒關系吧……?」
第12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八天
無論怎麼說, 8月的IH都是烏野第一次進軍全國比賽,就算對大部分對手有一些認識,但……
「那可是東京耶!」田中驚恐吃手, 「我們這些鄉下人,居然也要去東京打比賽了嗎?」
「而且肯定會在那裡住吧!」西谷的表情說不上是害怕還是興奮, 總之他也跟著上躥下跳,「在東京住耶!」
緣下作為唯一的沉穩派, 眼看著兩個同級好友像沒開化的猴子一樣嘰嘰喳喳, 而二年級的三位學長, 看一切都雲淡風輕,並不把去東京比賽這點事放在眼裡,不由得心生感嘆。
果然!還得是學長們啊!
「大地, 你扶我一下,不然我感覺我會摔倒。」
菅原帶著一臉祥和的微笑, 呼叫旁邊的大地。
大地哈哈兩聲:「阿菅, 這個我也幫不了你了。」
他指指自己的腿:「我也好腿軟啊!」
兩人相視一眼,看向最沒表情的東峰。
這家伙,按照以往早就開始碎碎念了,什麼「我們這等水平怎麼好意思去尊貴的東京比賽呢」、「一想到要在東京體育館大戰東京的學校就緊張得想從山頂跳下來」, 諸如此類,魔音不絕才對。
難道說,東峰,你也悟了?
「咦?旭?」菅原伸手戳了戳。
只見東峰宛如一尊風干的陶像,被他一戳,就很二次元地碎成一片一片, 癱倒在地隨風而去了。
大地沉默。
原來不是悟了。
是殉了啊!
*
烏野高校,說句不好聽的, 窮得丟塊硬幣進去都能有回響。
雖然一進校就入職學生會,但英美裡就算再想給排球部撥款,也實在從財務那裡掏不出幾個錢來。
只不過——
剛從大巴上下來的烏野眾人,望著眼前金光閃閃、高聳入雲的酒店大樓,陷入了沉默。
「這、這也太豪華了……」菅原忍不住摸了摸胳膊,「該不會是什麼斷頭飯之類的?以英美裡的性格……」
大地雖然一向沉穩冷靜,覺得這兩個好友在面對英美裡時,總是喪失分寸,有傷大雅,但這時候也忍不住顫抖著說:「是、是啊,她從來不會無的放矢,既然肯在我們身上花大錢,絕對是有預謀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該不會,是要把我們拉去賣了吧——!」
東峰:……
他懂的,三人組裡總要有一個正常人,他懂的。
「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這麼離譜的答案吧!」他搖頭。
正准備去英美裡那兒問個究竟,路過一年級四人組,就聽見緣下在那裡發表演講。
「我們都知道,德久學姐是學生會的會長!」
木下、西谷、田中三個人不知道從哪掏出的小板凳,坐在他腳邊,仰著臉,以完全相同的頻率點頭:「對,沒錯!」
「我們也都知道,烏野在這之前,其實並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所以相應的,補給我們的預算一定很少!」
其他三個人繼續點頭:「對,沒錯!」
「所以由此可推,這麼優越的住宿條件,絕不是學校那邊可以提供的!」
緣下胳膊一揮,底下三個人馬首是瞻:「對!緣下,你說的沒錯!」
「所以綜上所述——」
緣下施展了英美裡魔法,不知道從哪個異空間裡掏出一塊黑板,指指點點:「這一定是學姐自掏腰包……是為了給我們,提供最好的條件!!!」
田中、木下、西谷三個人低頭垂淚,連掏手絹的動作都一模一樣:「天吶,學姐……!!」
旁邊咬著仙貝的英美裡:「其實是跡部大人出錢贊助的,不過大家高興就好。」
跡部大人的贊助當然也不是完全無償的,雖然這點錢對他來說的的確確是九牛一毛——這家連鎖五星級酒店的大股東之一就是跡部家。
不過親兄弟明算賬,即便是暫住,那也是需要烏野幫忙宣傳的。
好比他們的校車巴士上,就塗裝了【跡部財團】、【跡部金融】等等字樣。
「總之,就是很有資本主義精英味!」英美裡比出大拇指。
東峰:「你喜歡就好……」
這些外在的東西帶來的激動,其實在睡覺之前就消失得差不多,到了第二天比賽時,已經徹底被選手們拋之腦後。
畢竟面臨橘色場地的緊張感和壓迫感,肯定是比五星級酒店來得更大的。
第一場比賽,烏野打得還算輕松。
以英美裡判斷,她手裡這只隊伍目前的實力,大概是在略高於音駒、略低於梟谷的一個區間內。
但彈性幅度很大,尤其是烏野現在的戰術體系,攻防之間切換的節奏很快,風格也相當多變。
而給予這一點最強力支撐的,則是以西谷、大地為首的堅實一傳體系。
在一傳這個方面,英美裡從來沒有放松過練習。
即便是攔網的黑川學長,又或者大王牌東峰,乃至二傳手菅原,他們甚至可以不練跳發,但一定要練一傳。
而相當有保障的一傳體系,也給了攻手們足夠發揮的空間。
以至於在英美裡不知道的時候,今年的烏野已經在其他隊伍那裡有了一個別名——橡皮泥!
不管怎麼揉圓搓扁,橡皮泥還是那副樣子,光是聽上去就很欠揍!
橡皮泥大王英美裡,今天穿著一身月牙白,微微泛藍的漂亮運動套。
她走在最前,旁邊是隊長黑川,以及助教潔子,兩人都一身黑漆漆運動套。
身後則跟著一群黑衣烏野人,烏壓壓經過體育館內的十字岔路口。
遠遠的,又見到兩大團人影慢慢逼近過來。
他們從南往北去,而西邊走過來的是一身黃綠配色的井闥山,東邊過來的則是一身豬肝紅的稻荷崎。
豬肝紅……
好、好時髦的顏色……
英美裡不由得往稻荷崎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邊立刻就有人揮手:「德久學姐!德久學姐~」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宮侑。
英美裡也抬手揮了揮,總不好厚此薄彼,又轉向西邊,也衝到井闥山揮了揮。
「啊!學姐在揮手~」古森立刻笑起來,熱情地回應了一把,扭頭看向旁邊的佐久早。
這家伙也不知道在強什麼,自從學姐先轉臉去跟稻荷崎打招呼之後,就一直垮著臉色。
古森撇嘴,干脆握起佐久早的胳膊,像操控小招財貓一樣上下擺動:「學姐,我是佐久早~好久不見了,真想你呀~」
佐久早露出一個『世間盡有如此變態之人』的表情,飛速甩開他,後撤五步,遠離了古森元也。
後者在原地笑得前仰後合:「天哪,阿臣,這種程度你都接受不了,以後要是去到更高水平的隊伍裡,怎麼跟別人做朋友啊?」
佐久早深黑的眉毛擰成一團:「誰要跟他們做朋友!」
飯綱走在他們倆前面,裝作不認識這兩個丟人的後輩。
一路走到十字路口的交彙點,三支隊伍你看我我看你,還是飯綱先開口:「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過眼下的比賽,我們井闥山是已經准備好了!」
英美裡看了一眼還躲得遠遠的佐久早,差點笑出聲:「是嗎?你的一年級也准備好了嗎?」
「嗯,我們也准備好了。」佐久早交出了他一生一次的閃現,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微微一頷首,「很期待和你們的比賽。」
宮兄弟也不遑多讓,立刻用力揮手:「德久學姐∼我們賽場上見哦∼」
一聽見宮侑的聲音,看見宮侑的臉,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佐久早也刻意開口:「德久學姐,賽場上見。」
這下,又輪到站在正中的烏野眾人做選擇了。
到底是先回答稻荷崎,還是先回答井闥山呢?
大地幾人,緊張又期待地注視著英美裡的背影。
請開示我們吧!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呵呵一聲,目不斜視地從兩支隊伍中間穿過:「辛苦了,我們賽場上見。」
——竟然,誰都沒看!!
直到兩所學校也扭頭離開,英美裡才停下腳步,看了兩秒他們的背影:「……有一種,我表哥的即視感。」
該說不說,這種欠揍又有點瘋癲的味道,確實挺像。
烏野人憋了一會兒,能憋住的怎麼都憋住了,不能憋住的,噗的一聲就笑出來了。
跟井闥山和稻荷崎打過照面後,烏野一行人呼啦啦穿過拐角。
人數雖然不多,但人高馬大,領頭的英美裡表情又相當不好惹,非常有氣勢。
「……遠遠一看,一片黑壓壓的家伙!」西谷一通熟練的空氣拳,「肯定沒人敢挑釁!」
的確如他所說,路上有些不熟的學校,連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懷著敬仰的目光注視他們離去。
這就是……把牛島若利按在宮城進不了全國的學校嗎?
快走到場館門口時,總算有一個聲音把他們叫住:「請問一下,是宮城縣的烏野高校嗎?」
一個剪著齊耳短發的職業女性朝他們搭話,臉上笑容和善:「我們是體育周刊高中部的記者,想問一下能不能進行一個簡單的采訪呢?」
黑川學長也好,菅原大地也好,多少都有些手足無措。
這可是采訪耶!
他們連校園報紙都沒有上過,地方台也只在優勝那天露了一次臉,但這可是《體育周刊》的采訪耶!
英美裡則掛起客氣的微笑:「好呀,這邊來,我們還是不要逗留在通道中間了……」
她帶起話頭,記者小姐不自覺就跟著說了下去,兩個人慢悠悠往前走,在自動販賣機前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首先,要恭喜你們順利贏下第一輪。」負責采訪的記者,胸前掛著『記者前田有理』的鐵牌,「很厲害呢,果然是宮城縣的代表。」
英美裡禮貌點頭:「謝謝。」
前田記者低頭看了眼采訪簿:「我們對德久同學,也有很多想要了解的話題……」
畢竟是東京的雜志,並不像宮城本地的媒體,那麼方便就能獲取她的材料,前田有理先問了一圈英美裡的日常訊息,深挖了一下這位高二少女的日常,才轉向排球內容。
前田:「——比賽當中,一般會更傾向於采用進攻還是防守戰術呢?」
英美裡:「看需求吧,我們沒有說固定在哪個方向,戰術豈是這等不便之物?」
前田『噗』的笑了一聲,又整理了一下心情,才繼續問:「那麼,德久同學覺得烏野現在還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嗎?」
英美裡:「很多啊,像你說的,防守和進攻兩方面都有許多進步空間。」
「如果一定要舉例呢?」
「嗯……」英美裡瞥了眼黑川學長,「比如說,我們的攔網,比起防守,其實更擅長快攻。」
前田點頭:「在這一點上,其實是想要像東峰選手那樣,做到兩邊兼顧的對嗎?」
英美裡點頭。
前田有理顯然做了不少功課,聊起來對烏野很是熟悉,後續換成了其他選手來回答問題,也沒顯得有多麼緊張。
而采訪時間很短,眼看只剩最後一個提問機會,她還是選擇了問英美裡。
「最後一個問題。」前田笑得很溫婉,眼睛裡卻投射出好奇的目光,「其實很多人都相當好奇,德久同學作為高中生,自己其實也沒有排球比賽的親身經歷,平時都是靠什麼讓大家乖乖聽話的呢?」
英美裡微笑:「人格魅力吧。」
她扭頭,看向身後一直默不作聲裝壁花的烏野眾:「對吧?」
大家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些,被劈開的西瓜……被踹飛的大型燒烤架……
然後,大力點頭!
「對!沒錯!就是人格魅力!」
「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了!」
「英美裡的人格魅力,簡直是讓人一看就會心生敬佩,原地拜倒!」
「哎呀呀,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家伙,一定能帶領我們烏野打進全國,再創榮光!」
英美裡收回視線,看向一臉茫然的前田。
她無辜地聳聳肩:「你看,我就說是人格魅力了。」
寫作『魅力』,讀作『武力』,理解到腦海裡,就是『實力』了嘛~
第12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九天
初戰告捷, 烏野順利挺進了IH第二輪。
拿到對戰表之後,英美裡很快就整理了所有對手學校的材料,今天即將對戰的學校叫福園井, 實力中等——當然,是在所有挺進IH全國大賽的學校裡算中等。
而烏野自己嘛……
「我感覺, 是在全國十六強的水平。」菅原做出莫測的神色。
「哇!菅原學長預測得這麼精准嗎!」西谷星星眼。
「阿谷,這一定就是學長們的帥氣之處吧!」田中豎起拇指。
緣下:……
「一共三十二所學校, 我們進了第二輪, 當然就是十六強啊……」他好無語。
福園井是一所優勢和劣勢都很分明的學校, 優勢在於他們每個人的發球都很迅猛,又以作為隊長的副攻為最。
要說什麼水平,就是每次輪到他, 所有人都會「怎麼又是他啊」,這種反應的水平。
「嗯?這個形容聽上去怎麼這麼熟悉?」田中歪頭。
東峰瑟瑟:「別說了……」這不是活脫脫的及川徹嗎!
沒錯, 福園井這所學校簡直比及川徹還要及川徹, 及川畢竟只有一個,在青城要輪換也得等上幾回合。
但福園井的每個人第一次發球不得分就算了,一得分根本止不住,輕松就是兩三分, 一旦讓他們拿到發球權,烏野剛剛拉開的分差又會立刻消失。
「——所以我們不能給他們留出任何得分的空間。」英美裡一錘定音,「速戰速決吧!」
菅原原地一癱:「好累啊!」
英美裡並沒有生氣,反而苦口婆心:「菅原,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一聽她的口吻,大地東峰就知道大事不妙, 先一步逃離了現場。
菅原阻攔不及,只能咬牙切齒的看著這兩個家伙拋棄了他們最好的同伴, 徒留菅原在原地,面對著一步步走近的英美裡。
她今天換了一身桃粉色的運動衫,依然是T恤加外套加長褲的套裝搭配。
雖然是夏天,但場館裡空調開得很足,所以長袖外套搭配長褲穿著正合適。
「不過,你怎麼從來都不穿我們學校的隊服啊?」菅原死到臨頭,干脆什麼都說出口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太醜了。」
菅原一噎。
「你說得這麼直白,我還怎麼發揮啊!」他憤憤不平。
英美裡不搭理他,反而把話題扯了回去:「對面那家伙確實發球還不錯,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經歷過發球厲害的對手,不能因為對方在我們的意料之外,就反應過度,以至於沒有辦法發揮出正常的水平。」
她說到這裡,臉色一肅:「要是輸在這裡……小心一點!及川的靈魂在看著你們所有人……」
「別把話說的這麼恐怖啊喂!!」眾人齊聲大叫。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怖的言語對他們發揮了效果,總之烏野在這之後面對福原井的強力發球,的確沒有先前表現的那麼恐慌。
相反,他們積極地采取了應對措施——西谷為主,大地和東峰為輔的接一傳方式。
雖然從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進攻,但當這三人都著力防守的時候,烏野的地面防御簡直能跟音駒一比。
由此振作,很快又將進攻也提了起來,多快好省地解決了福園井。
「接下來就是攔網該發揮作用了嗎?」黑川若有所思。
菅原:「學長,你不要忙著給自己增加負擔啊!這就是那家伙的計謀、那家伙的話術!!」
不過臨時抱佛腳又怎麼來得及呢?黑川心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失笑,衝菅原點點頭:「我知道。」
IH的賽程安排不像春高那麼變態,每一天也不過就是一場比賽,至少保證了大家的休息時間。
但即便如此,看著明天對手的名字,英美裡也還是笑不出來。
「——她臉色真的好難看!」菅原、大地、東峰、潔子四個人蹲在陽台的玻璃門邊,竊竊私語。
「所以明天的對手到底是誰?」
「是啊,白鳥澤都經歷過,稻荷崎井闥山都合宿過,還有誰能讓她臉色那麼難看啊?」
三個運動少男,紛紛把目光投向潔子。
眾所周知,清水潔子入部以來的身份,雖然說是助理教練,但本質上來講,更像是跑步選手兼英美裡助理。
她的訓練量跟東峰大地他們比起來都不遑多讓——雖然說是跑步這項運動,但渾身上下的肌肉都需要練到,此外還有塑形需求。
不同項目的運動員,對於身形的要求也是不同的。
譬如室內大球,就不像室外田徑需要面對風的阻力,總之潔子的訓練量是很可觀的。
此外,她還主動承擔了不少數據收集之類的工作。
雖然她從來不說,但大家都能猜到,多半是想要盡可能的幫上一些忙。
至於幫誰,這個就見仁見智了,到底是幫烏野這支隊伍,還是幫英美裡……
「是幫英美裡。」潔子毫不猶豫地戳破三個人的妄想。
菅原:……
大地:……
東峰:……
「雖然我們大家都知道。」東峰語氣幽幽,「但還果然還是希望,能留一點幻想的余地啊……」
潔子對他們這種軟弱的思想感到理解不能,轉而談起了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我們明天比賽的對手,是鷗台。」
她推了推眼鏡,壓根不需要看任何材料,就能信手拈來:「他們以防守著稱,曾經在全國大賽裡單場出現過十分的分差。」
「十分!」菅原嚇了一跳,「十分!我沒聽錯吧,全國大賽??」
比這更誇張的分數差,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不說別的,光說宮城縣內,牛島若利坐鎮的白鳥澤,動輒也是25-4、25-8這種讓人看了都想流淚的分數。
「但那畢竟是不一樣的概念啊!!」大地也很震撼,「全國比賽,雙方實力差距應該也不到這個地步吧!」
尤其是這還是一支防守型隊伍,大地張著嘴想,這種情況反而更加罕見啊!
「的確,很少見對吧?」英美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晃了過來。
手裡的賽程表,已經被她折成了一把小紙扇,相當不耐煩地扇著:「像牛島那種攻擊性很強的,一來就把人打懵,接著一口氣拿下比賽打出巨大的分數差也是可以理解,但是像音駒鷗台這種防守型隊伍還能拿到這樣的分差,就只能說明——」
大家翹首以待。
英美裡,又會說出怎樣精妙的見解呢?
說不定,她早就對怎麼應付鷗台心中有數了!
英美裡慢條斯理:「只能說明,鷗台確實挺變態的。」
「唉,一想到這樣變態的隊伍,我們馬上就要遇上了,真是讓我憂心忡忡!」
她大聲地嘆了口氣。
潔子立刻站了起來,握住她的手:「沒事的,英美裡,大家明天都會很努力的。」
一回頭,俯視蹲在地上的三人:「沒錯吧?」
「哈哈。」三人笑了,「確實確實……」
說完,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明天的比賽,說什麼也不能輸——死也不能輸!!
否則,就要面對傳說中的雙翼·天使與惡魔之混合雙打了啊!!
*
只可惜事與願違,第二天對戰鷗台的比賽,一開局就讓烏野眾人感到不順利。
他們一路打過來,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都有自己的一套風格,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被攔住的。
但很明顯,鷗台對他們下了死功夫研究,從最開始東峰的猛攻,到黑川和田代的雙人快攻,都沒辦法讓他們動搖半分。
偏偏鷗台的平均身高相當可觀,網前的快攻除非時機尤其精妙,速度尤其快,才有可能從空隙裡搶分,大部分時候都被攔得很死。
由此,又要求西谷等人作出相應的應對,避免這一球輕易落地。
連鎖反應之下,又耽誤了主攻們發起進攻的頻率,簡直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鷗台比我想的還變態啊……」英美裡嘆為觀止。
倒不是說她從沒見過這種做法——強大的攔網就是有這樣的作用,既能作為得分的利器,又能引發對手的恐慌,將所有的有生力量都集中在防守,從而間接削弱對面的得分能力。
不過嘛……
「黑川學長和三井學長,倒很少見他們這樣做。」潔子輕聲說。
英美裡點頭:「三井學長暫且不說,黑川學長……他的優勢本來就在快攻,而不在攔網。」
這兩項雖然都是攔網必備的功底,但本質上來講還是有很多區別的。
好比後期的日向和月島,也是各自有各自的傾向。
她們兩人在旁邊說著話,但場上的局勢已經相當緊張。
烏野不是沒有做出自己的努力,至少菅原就花了很多心思,試圖甩開鷗台的攔網。
但即便真的被他騙出了空檔,能夠得分的也只有黑川和東峰——或者說只有東峰。
一個人得分跟四個人得分,進攻效率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強攻不下,英美裡想,眼前最要緊的問題是——
烏野,沒法得分。
當然,鷗台的分數上漲也不算快,分差並沒有拉開到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
但,烏野就是沒法得分。
「東峰倒是還好。」英美裡輕聲說給自己聽,「只要球在正常範圍內,都能打下去,其他人就……」
不能說差強人意,只能說相當差勁。
她並不會為此責怪其他攻手——東峰之外,進攻的能力顯得如此暗淡的攻手——因為造成這個局面的原因是鷗台的防御太強,而不是烏野太弱。
如果是平時練習不到位,那麼她總是有辦法能像,至少,在比賽中也可以用些別的辦法,從感情、信念……
但只是因為對手太強。
在這之前和音駒比賽,並沒有這麼嚴重地暴露這方面的問題。
英美裡在這樣的局面下,竟然還能冷靜、淡然,仿佛自己並不是落後隊伍的經理兼教練一般,邏輯清晰地想。
這更多是因為音駒的防御在地面著重布局,讓攻手至少能體味到擊中球的感覺,不至於半路就攔得死死的。
而鷗台……
她不自覺搖了搖頭,引來潔子的矚目。
「怎麼了?」潔子問。
英美裡回神:「……沒有,沒什麼。」
——這是一支,能夠擊垮攻手意志的隊伍。
「1-0!鷗台!」裁判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到整個體育館,「第二局稍後開始!」
第13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天
「菅原, 你過來一下。」
「啊……?好!」
田中注視著這一切,忍不住湊到大地旁邊,小聲問:「大地學長, 德久學姐叫菅原學長過去,是要做什麼呢?」
大地累得抬不起頭, 讓人懷疑他腦袋和身體之間全靠脖子那一圈皮吊著:「不知道,不過她做事有分寸, 不用擔心。」
做事有分寸, 這是大地對人的最高評語。
從國中的排球部裡, 他就意識到並不是人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的。
有時他覺得還可以拼一把的地方,大家卻已經早早放棄;
有時他覺得還可以再練一會兒的地方,大家卻早就收拾好東西准備回家。
大地和未來某個會成為他學弟的家伙不同, 他並不是什麼天才,沒有受過眾星捧月、說一不二的待遇, 所以往往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觀察自己, 也觀察他人,並不會說出「所有人都陪我加練吧!」這種情商全無的話。
但這不代表他不期待。
期待一個想要獲勝、想要奮進、想要在比賽中有更好表現的隊伍。
對大地來說,比起一個聽話但平庸的隊友,他更願意包容一個愛說奇妙話語、沒有邏輯可循, 但專業的事總能做得很好的隊友。
「所以不用擔心了,德久不會在這種時候亂來。」他用力吸了口運動飲料,「而且阿菅確實……」
他和東峰目光對上,兩個人都懂了對方的意思。
阿菅,剛才確實表現平平。
而一個二傳,表現平平是絕不夠的。
*
鷗台啊, 先不說那個頭發顏色奇怪到讓人無法忽略的星海光來,只說他們的攔網體系, 就夠讓人頭疼的。
強勢到這種地步的攔網,是烏野從沒有遇到過的類型。
更不用說星海這位可攻可守的主攻手,他的活躍,讓烏野本來就沒幾分的記分牌雪上加霜。
英美裡微側著頭,垂眸去看手上的筆記本。
菅原站在她面前,兩手在身前交疊,一聲不吭。
他的姿勢,是一個偏向防御的姿勢。
英美裡掃了他一眼,說話很直接:「我對你剛才的表現不是很滿意,你呢?」
菅原一愣,隨即咬緊了下唇:「當然是……不滿意的。」
他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不管是面對什麼樣的對手,菅原都傾向於去觀察,直到他認為萬無一失,或者局勢足以兜底,他才願意以相對冒險的姿勢發動進攻。
如果現在的烏野還是以前的烏野,那麼菅原的做法並不能說有錯。
曾經的烏野實力不足,進攻雖然頗為大膽,但正好能夠和菅原保守的特性相互抵消,落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
但現在,烏野已經顯然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防御能力的極大提升,和新人攻手的加入,都讓這支隊伍變得越來越像傳統意義上的強隊。
而真正的強隊,是不需要給自己留太多退路的。
其實在烏野隊內,偏向保守的人也不少,大地、緣下、乃至黑川學長,都不是熱血上頭,一味進攻的類型。
「……但是你不一樣。」英美裡也站起來。
她比菅原矮一個頭,但即便如此,當她面無表情地看過來時,菅原只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乖乖小學生,坐在座位上等著挨訓。
「你是二傳。」她輕輕說,「所以你不一樣,哪怕你只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問題,我都一定會把你糾正過來。」
直到這時,菅原才感到自己的下唇被咬得發疼。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很久,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謝謝你。」
英美裡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行了,上場去吧。」
她的指示也只能給到這裡為止,英美裡想,作為教練,她沒有辦法一字一句地去指導菅原,下一步該往哪裡、以什麼樣的速度、跑多遠的距離、以什麼樣的角度、給出什麼高度的傳球。
這些技術上的細節,一切都要靠選手自己把控。
她能夠掌握的,只有選手的狀態、隊伍的氛圍,和場上的局勢。
就目前看來,雖然被領先一局,但整體的氛圍還不算消沉。
烏野似乎總是先被別人領先,然後落在一個需要奮起直追的立場,不管是以往對戰青城、白鳥澤,還是現在打進全國面對鷗台,都是如此。
「因為,大家沒什麼經驗?」潔子在旁邊推測,「所以總是需要摸索。」
她說著,側臉看向英美裡。
所以總是要辛苦她。
「其他人倒還好……」英美裡的手邊除了常用的本子,還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上面復雜的模型,是潔子多看一眼都會昏倒的程度,好在她的朋友很快就將電腦關上。
「剛剛這一局的數據來看,我們的攻手其實表現得還不錯。」她說,聲音有些輕飄,顯然說話的時候還在思考。
尤其在英美裡意料之外,是前方的兩個攔網。
黑川學長技術嫻熟,心態穩定,暫且不提;
三井學長雖然平時很跳脫,技術也只能說平平,但今天比賽的心態卻保持得很好。
亦步亦趨跟著黑川學長,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雖然不能說得了多少分,但他能維持這樣的狀態,就已經是很大的幫助。
面對鷗台的強勢,在網前受到干擾最強的,反而是菅原。
作為二傳——尤其是一個本來就趨近於保守的二傳,在面對鷗台強大的攔網壓力時,做出一些謹慎的選擇,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
但可以理解,並不意味著這就是對的,這就是符合烏野現在需要的。
只不過她剛才已經把話說得很直白了,英美裡重新攤開貼著【菅原】標簽的本子:「接下來,就要看他怎麼應對了。」
*
第二局開局,雙方都打得不溫不火。
鷗台一貫是這個節奏,他們的作風並不像白鳥澤或烏野這樣疾風驟雨,一來就是連拿幾分,反而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的竟然也有了五分的分差。
「8-3!」裁判宣布,「鷗台得分!」
又是鷗台得分!
這意味著,又是鷗台發球!
晝神走到後排底線外,他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剛才已經被他們打得沒了士氣的二傳。
那個灰頭發的家伙,剛剛雖然有看到他被那個少女教練叫去訓話,但短短幾句話,難道就能立刻讓人振作士氣,提起精神嗎?
晝神雖然名字裡有個神,但他本質上,可是個無神論者——這種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在賽場上!
一記准頭十足的跳發,直接砸向了菅原!
晝神的猜想沒錯,雖然被叫去訓了一頓,但此刻的菅原依然不能說非常清醒。
他知道自己該干什麼,但從知道,到付諸行動,這中間的空白暫時還沒有填滿。
面對直直衝他而來的球,菅原一時想不到別的辦法。
難道,避開?這當然是絕無可能的。
但直接接下,浪費了作為二傳的一觸,給第二局開一個糟糕的頭嗎?
「我來!!!」
大地一個箭步,硬生生擠開了自己的好友,用一個不甚優美的姿勢將這一球接起。
菅原連道謝都沒來得及,身體已經自動地反應起來。
沒錯,他是二傳,他想,大地接了一傳,那麼接下來就該輪到他了!
「——黑川學長!」
他的位置其實站得並不討巧,因為剛剛才緊趕慢趕准備補位,但菅原只知道,這個球一定要給出去、要進攻、要得分!
絕不能被鷗台的氣勢壓倒!
他的手指一松,球來得非常快,至少在黑川的記憶裡,從沒有接到過這麼快的背傳。
但偏偏又給得有些矮……
無論怎麼說,只能咬牙上了!
他輕巧起跳,扣下去的力道卻很重,理所當然,重重砸在了鷗台的攔網手上!
這麼低的球,沒人來攔才怪呢!
但不知是不是正因為位置太低,鷗台的攔網也不方便發力,黑川的扣球一路順著鷗台攔網和球網中間的夾縫,滑了下去。
「11-15!」裁判宣布。
只用一個球,就將發球權從鷗台拿了過來!
烏野的場地沉寂了半秒,立刻響起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黑川學長!剛剛那球也太帥了!」
「我說阿菅,下一次也給我托個球吧!我也想扣殺!」
「剛才的背飛有點低了……不過速度和方向都把握得很好,繼續加油。」
學弟們嘰裡呱啦說著毫無邏輯的話,菅原沒去聽;
學長們的鼓勵被他微笑帶過,同樣沒有往心裡去。
他慢慢走到後場,經過大地身邊時,停了下來。
一雙剛剛幫他接過一傳的手,一雙剛剛給這支隊伍托出了本賽季以來最佳背傳的手。
交錯而過,輕輕擊掌。
『啪!』
「多謝啦,大地。」菅原微笑。
大地搖頭:「沒什麼。」
簡單的對話,和平時的練習賽相差無幾。
兩人同時轉頭。
和緩的臉色一瞬間收斂起來,因為太過了解彼此,無須多言,都知道雙方目前的狀態。
大地的精神非常集中,菅原想。
阿菅的情況比之前好很多,大地想。
——接下來,才是屬於他們的反擊時刻!!
悠于 2025-5-10 12:11
第13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一天
隨著菅原的振作, 烏野的得分也開始多了起來。
原本就是得分大戶的田中先不說,網前的兩個高個子攔網也跟著動了起來,才是對局勢影響最大的。
從體格來看, 黑川和三井,無疑是烏野雙塔一樣的存在, 身高最高不說、臂展也最長,只要他們兩人能夠打開攻勢, 至少能吸引不少鷗台的注意。
但即便如此, 也只是堪堪進入對攻的階段, 畢竟烏野光顧著搶分,在防守上捉襟見肘,幾乎無法阻止星海光來得分。
雪上加霜的是, 比分還沒縮小多少,對面的鷗台又調整了戰術思路——他們的教練甚至根本沒有叫暫停。
也就是說, 全憑場上選手自己的隨機應變, 就輕而易舉化解了烏野的針對。
「雖然我的確看到他們在講小話……」大地表情相當無語,「但就這麼一會兒?認真的?」
「哇,不會吧,每個人都很有戰術頭腦?這得是什麼學校、什麼條件, 才能養出這樣的隊伍啊?」菅原碎碎念。
黑川無奈:「不要走神,這只能說明他們確實不好對付,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
時間緊急,來不及布置更多,大家應了一聲是,又扭頭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目前在場上的, 除了標配自由人西谷和二傳菅原之外,攔網是黑川跟三井兩個學長, 主攻則是大地和田中。
最開始首發是東峰,但第一局剛打完,就被英美裡換了下去。
田中磨了磨牙,又動了兩下胳膊,雖然看上去精神狀態還好,但心裡已經開始發瘋。
為什麼?為什麼?!學姐到底為什麼把他換上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弱小嗎?在這麼關鍵的正式比賽當中給他一個教訓?
第二局,烏野雖然目前已經拿到16分,跟鷗台18分的分差也只是兩分,但這其中大概只有六分是他田中龍之介拿下的。
六分,聽上去很多,好像占了三分之一還要多,但跟他拿到的托球數比起來,簡直什麼都不算。
要不怎麼說,數學不好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田中捂著胸口,輕易就算出菅原學長給他的十三個托球裡,他拿下六分,這是什麼概念。
這是得分率連50%都達不到的概念!
這個數字一出,頓時感覺精神狀態搖搖欲墜,真的很想下場找德久學姐問個究竟了!
放在其他時候,哪怕是面對白鳥澤,他都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但鷗台不一樣——在場所有烏野攻手的心裡,都有這樣一個共識,鷗台不一樣。
這是一所讓人鬥志全無的學校。
即便是跟白鳥澤打,烏野該拿的分也一直在拿;
即便是跟青城打,攻手該下的球也一個不少;
即便是跟音駒的練習賽,也不至於讓人在網前就被死死攔住,左打右打都不順手。
但鷗台,就是有這麼變態,平時能拿分的地方拿不到,最拿手的路線也打不穿。
偏偏田中自己也很清楚,他不像大地學長或者東峰學長那樣,就算進攻不行了,至少防守端還能拿得出手,他只是一只——會扣球的猴子啊!!!
田中欲哭無淚,但菅原學長,這時候卻一點點都不像平時那麼洞察人心、溫柔體貼,仿佛看不穿他的痛苦一樣,還在一個勁兒給球。
田中一邊在心裡抽泣,一邊奮力起跳。
一記險之又險的壓線暴扣——
「出界!」裁判宣布,「19-16,鷗台得分!」
搖搖欲墜的精神狀態,又往死亡的深淵滑了一截。
田中臉上露出魔性的笑容:「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呵……!!!」
「嗚哇,那家伙該不會瘋掉了吧?」網前的星海搓了搓胳膊,嫌棄,「幸郎!跟我換位!」
晝神頭也不回地走了:「是你自己招惹的人,光來,你也大了,要學會自己負責……」
「不要用媽媽的口吻教訓我啊你這家伙!」
鷗台的其他人,慈祥地看著他們兩個打打鬧鬧,並不勸阻。
畢竟晝神也說得沒錯,不是嗎?
剛剛對面烏野光頭的那個球能出界,和星海堪稱完美的逼迫式攔網關系密切。
明知道對面的光頭想打斜線,卻一開始並不阻攔,留出斜線的空檔;
直到最後一刻,才直接伸手過去封死了他的意圖,逼迫他不得不打完全不熟悉的直線……
明明是同一隊的隊友,大家卻起了些難以言喻的雞皮疙瘩。
所以,就被晝神槽兩句,也沒什麼關系吧,光來!
「田中。」大地走上前,拍拍他的肩,「田中?」
「啊,大地學長!很抱歉!剛剛真的……」
「不是這個。」大地指了指他的顴骨,「這裡,有點淤青了,要不要下去檢查一下?」
田中順著他的話摸到自己的臉頰,一按,痛得嗷嗷叫:「啊,這是什麼……什麼暗器嗎?!我突然受了內傷嗎?」
大地:「不,我想應該是你剛才攔網的時候被砸到的。」什麼腦回路啊!
排球場上大大小小的傷,實在是太常見,以至於剛剛那一瞬間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一直到大地在田中臉上看到了淤青的端倪,才問了一句。
要下場嗎?田中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點猶豫。
的確,他從剛剛開始不就很想下場嗎?
因傷下場,確實是個很好的理由。
他不想面對鷗台無處不在的攔網、不想面對自己的得意斜線球永遠打不出去的窘境、不想在對手的逼迫下不得不去賭壓邊直線球、不想面對學長們失望的目光,和自己肩頭沉甸甸的期待……
但他看向場外。
東峰學長坐在德久學姐身邊,原本正在說著什麼,但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抬頭向他看來。
東峰學長……會怎麼想呢?
他是那麼厲害、那麼強,攻守兼備,無所不能,第一局在場上的時候,即便面對鷗台的攔網,得分率照樣不俗。
75%,絕對是強者的領域了。
在這樣的東峰學長眼裡,自己的行為……大概完全能被稱得上是膽小鬼吧
但東峰只是衝他微笑,平靜的、安穩的、底氣充足的微笑。
大概就是那種……『如果你真的不想打,隨時可以換,我隨時都OK』,的意思吧?
田中恍恍惚惚地想。
但很神奇誒,當他領會到這一層意思的瞬間,就在這一瞬間……
他一點都不想下場了。
就在他知道,身後永遠有東峰學長這種等級的超級大王牌能夠替他托底的瞬間,田中不由的問自己,你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是啊……
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菅原的托球倒不會因為田中的心潮起伏而有什麼變化,依然是按照他越來越游刃有余的進攻頻率,引導每一個攻手去努力撞向鷗台攔網這面南牆。
再次給到田中時,第二局的比分已經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節點:24-24,雙雙逼近25分。
誰先得分,誰就能先行拿到一個局點。
而對於烏野來說,這一分如果讓鷗台拿到,就意味著是本場比賽的賽點。
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菅原竟然以發球觸網意外落進鷗台場地,先得一分!
25-24,烏野的局點,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時刻到來了!
強壓著激動,菅原走向底線,再一次發球。
運氣當然是可一不可二,這一次沒有了上一個球的好運氣,只是一記普通的發球。
而鷗台的一傳相當完美。
「光來!」
再一次,球給到了萬眾矚目的鷗台小巨人。
星海的體力好像永無止境一般,臉上掛著汗珠,同時也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
他在渴望……每一次起跳!
一記線路刁鑽的斜線球,直接命中菅原!
破壞了二傳的一觸,讓大地不得不咬牙補位,給出一個相當勉強的托球,可以說星海的扣殺,完美達成了鷗台的戰術意圖!
而這顆球——
田中夢寐以求的托球,忽然出現在他眼前。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球,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東峰學長平靜的微笑。
當然、當然,他現在還遠遠達不到東峰學長的水平,要自稱王牌、自說自話地去承擔王牌的重任,聽上去實在不自量力。
田中不合時宜地走了個神。
同時,下肢肌肉緊繃,一個彈跳,人已經在半空。
但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像東峰學長那樣……
「是直線球!」晝神的判斷,簡直可以說神准也不為過!
即便周圍的隊友都認為,田中在剛剛那個失誤的出界直線球之後,必然會偏向斜線的方向,但他依然從起跳的那一瞬間,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只是——
「26-24!」
隨著球的落地,裁判宣布。
田中的直線球,以一個險之又險的路線,穩穩地貼合上了鷗台的場地邊界!!
「咦?……打得不錯呀。」晝神盯著落點看了半天,扭頭,似笑非笑,「還以為剛剛那個球之後你就不會再敢打直線了呢。」
恢復得挺快嘛。
田中卻只是對他露出一個神似東峰的平靜微笑:「怎麼會呢?真正的王牌,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動搖的……!」
裁判的哨音,和鋪天蓋地的歡呼一起湧向場內:「——烏野,拿下此局!」
總比分1-1,烏野對戰鷗台的比賽,終於進入了最後一局。
是輸是贏,是挺進下一輪,和全新的強者交手;還是遺憾止步,拿著全國八強的所謂榮譽打道回府……
就看下一局的結果了!
第13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二天
「緣下!你沒事吧?你流了好多汗!」
「呼……啊, 我沒事……」
緣下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囫圇接過木下塞過來的水壺,仰頭就是一頓灌。
第三局沒打多久, 他就被學姐換上了場。
雖說到現在緣下都沒摸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但總感覺, 好像他經手的傳球變多了?
其他選手,也多少有些這樣的感覺。
「雖然我不太相信, 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雙二傳嗎?」黑川攥著毛巾問。
英美裡高深莫測:「你覺得他是, 他就是;你覺得他不是, 他就不是。當然也有可能在你覺得他是的時候,他其實不是;你覺得他不是的時候……」
黑川:……
黑川:「好了,我知道了, 我不該問你的。」
只是作為烏野目前的隊長,在場上最有支撐性的攔網, 他大約能體會到一點, 相信其他攻手也是如此。
因為到他們手裡的傳球,有時候非常精准,有時候稍欠火候;有時候方向來得還算能預見,但有時候簡直是莫名其妙就飛來了。
或許這從名義上來講, 不是一個經典的雙二傳陣容,黑川想,畢竟一年級的緣下,他真正的是位置是主攻。
但從展現出來的技術方向上,這麼說好像也不算錯?
菅原對著大地和東峰,就說得更直白一點了:「所以田中是主攻+狂躁、木下是主攻+跳飄、緣下是主攻+二傳嗎?」
大地:「其實也不能說是英美裡專門給他確定的這個方向……」
菅原被他這麼一說, 自己也反應過來:「也對,畢竟緣下自己就很擅長大局觀啊!大局觀的神!」
緣下力, 莫名其妙背負了一個神級外號!
緣下苦笑著縮了縮脖子:「學長們,請別打趣我了。」
不說累不累,他簡直緊張得要死啊……
木下偷偷湊過來:「怎麼樣?現在應該是不想翹訓了吧!」
他臉上的賊笑,讓緣下嘴角一抽,一巴掌呼了上去:「我說,學姐就在旁邊……!」
他咬牙切齒:「你給我小聲點!」
作為一個剛升入高一沒多久的少男,緣下是非常喜歡排球的,否則不可能在著名的無盡·訓練大地獄,烏野男子排球部保持著全勤。
但這不意味著他感覺不到累。
其實學長們應該也是如此,緣下想,要說累,那當然是累得很要命。
德久學姐規劃的訓練菜單,往往會被烏養教練、烏養教練的孫子、還有清水學姐,毫無折扣地實行下去,中間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偷懶或者劃水,都會被鐵面無私地抓出來,獻祭軍旗……不對。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為什麼非要練到這種程度呢?
學長們是首發,他們練習量大當然是合理的,西谷就不用說了,田中在場上也能頂住壓力發揮穩健,他們兩個加練,不就夠了嗎?
緣下反觀自己和木下、成田三人,越發有種說不出的委屈。
畢竟他們、他們又不上場……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委屈訓練量大,還是在委屈不上場。
但這種想法只維持了大概兩周,因為他們發現,德久學姐居然是真的會讓一年級新人上場打正式比賽的。
比賽,就意味著要展示練習的成果,就意味著一切的努力——不管如何——都有讓人評價的余地。
緣下每次想要撂挑子不干的瞬間,又總能想起站在場上,接住一個絕妙的一傳,學長們回頭看他,臉上的贊嘆和鼓勵。
那種感覺……他握緊雙拳。
的確,會讓人上癮啊!
同樣作為一年級,他的出場沒有田中、西谷那麼固定,但也比木下和成田多不少,這讓緣下更加說不出放棄的話。
畢竟木下也好,成田也好,大家都在堅持,而他這麼奢侈地抱怨,說想放棄、想翹訓……聽上去真的很混賬,不是嗎?
「我現在看什麼都像是她的計謀。」菅原站在不遠處,幽幽發表意見。
大地點頭:「是啊……」用上場作為胡蘿蔔,吊著大家訓練,什麼的……
「嗯,難道不是嗎?」東峰被夾在他們兩個中間,吐露經驗之談,「我們當年不也這樣?」
他們三個早就已經過了抱怨訓練量的年紀,這時候雖然是暫停休息,但也只顧著研討對面那個白頭發的一年級。
星海光來,到底為什麼打得那麼猛?
菅原認為是他的發型給了他一些微妙的buff助益,大地說阿菅你不要總發表一些根本不可能成立的觀點,被菅原指責他沒有想像力。
東峰則依然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祈禱英美裡沒注意到這場小小內訌。
東峰是幸運的,她當然不會注意到。
畢竟英美裡的注意力,這時候都放在了比賽局勢上。
這次暫停是她叫的,原因就是換上緣下之後的偽·雙二傳模式雖然起了一定的效果,但也只是在進攻方面。
她兩手捧著臉,蹂躪自己的臉頰肉,一邊嘟嘟囔囔地說:「其實未必非得說成是雙二傳,只是場上有了另一個次一級的司令塔,來球的方向更加變幻莫測,而且也把菅原解放出來,可以去接一傳……」
「但是從防守上來講,還是差了一點啊。」潔子說。
英美裡長嘆一聲:「是啊——」
誰讓鷗台還有個星海光來呢!
出眾的防守之外,他們的進攻力也不能小覷啊!
即便烏野自己的攻擊力有小幅度的提升,可以額外拿到一些分數,但面對星海技巧嫻熟、意識出眾的扣球,依然有些無所適從。
唯一能夠讓人得到安慰的,就是他在拿分方面至少不如牛島那麼強勢。
對牛島來說,給他100個球,他就能給你扣出75分起步,上不封頂的得分率。
而對於星海,雖然得分率同樣很高,但因為進攻模式的不同,他比起牛島更加靈巧,不僅僅依靠暴扣得分,在心理上給人的壓力就小了一些。
但無論怎麼說,總要試圖去阻止的。
「干擾?」菅原重復了一遍黑川的指令,「但是,我們的人手……」
「不要緊。」黑川打斷他,「只要堅持一段時間。」
他心知自己沒有那麼長遠的眼光,也沒有那麼縝密的頭腦,只能從場上眼下這一瞬間的局勢來作出判斷。
但黑川相信,烏野現在要做的,無論怎麼想都應該是攔下星海的進攻。
「他很謹慎。」大地也圍過來,「所以未必能攔得住。」
黑川搖頭:「正是因為他很謹慎,所以才要干擾。」
大地:「什麼?」
旁邊的緣下,眼睛一亮:「沒錯,正是因為他很謹慎,所以只需要做出干擾的姿態,很多時候星海會自己選擇回避的——!」
攻手在進攻中途調整意圖,是常有的事。
不過對於東峰、牛島這類型的選手來說,他們即便是調整,最多也是調整球路,譬如把直線球改成斜線球,把重扣改成輕吊。
但對於星海來說,他嫻熟的技巧,足以讓他在空中轉攻為守。
「我們正是要針對這一點。」黑川說,「至少維持住分差。」
維持住分差,這之後該怎麼做,他沒有說,但大家都沒有提出異議。
因為他們的教練席上,還坐著英美裡!
怎麼擴大優勢,怎麼取得勝利,這種事……她一定也在不斷地思考!
瀕臨局點,本來就是雙方比賽最激烈的時刻,烏野眾人幾乎可以說將意志力發揮到了極限。
上一秒可能還貼著地面陰暗爬行,防止對方扣球;下一秒就一蹦三尺高,去阻攔星海的視線。
鷗台原本5分的領先優勢,被一點一點逼近,眼看已經打到21-23, 只剩兩分分差。
不能讓他們追上來啊……鷗台教練按按太陽穴,抬手就要申請暫停。
整頓士氣、打斷烏野的追分勢頭,尤其是,要在他們的意料之外叫暫停,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但就在這一刻,裁判先他一步宣布:「烏野,申請換人!」
不好!他忽然意識到,自由人退場、全攻擊型陣容,這都不算什麼——
最重要的是,他們那個跳飄小子要上場了!!
「木下。」英美裡扭頭,「你應該也早有預料吧?」
木下僵硬地點點頭,預料是一回事,實際上場……
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啊!!
木下從未料到,自己會在這樣關鍵的一局比賽當中擔任這樣關鍵的角色。
但——這不就是關鍵發球員,應該做的嗎?
說真的,他們整個一年級新生組裡四個人,他是最弱小的一個,但他從來不羨慕其他人能夠有更多的上場機會,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畢竟,更強的選手,有更多的上場機會,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但只有走到底線,面對著隊友的背影,面對著對手虎視眈眈的視線……
到這時,木下才會輕微地發抖,一種興奮的顫抖。
他想贏!
在這一瞬間,木下發現,他是很想贏的。
這無關上場的次數,無關曝光的機會,只是作為一個喜歡排球的人,站在場上,肩負起了勝利,那當然就會理所應當的去追逐勝利!
他深吸一口氣。
萬籟俱寂的瞬間,木下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腳步聲。
『砰』的一聲!
球速很快,但曲線詭異,分明已經快要落地,卻又忽然向後飄揚而去。
壓線,落在了鷗台的場邊!
「22-23!」裁判在萬眾歡呼之下,努力宣布,「烏野得分!」
而此時此刻的木下,心裡依然只能聽見兩個聲音。
心跳聲,腳步聲。
依然是重復了無數遍的拋球、助跑、起跳——
揮臂!
「23-23!烏野得分!」
很好!
木下狠狠握拳。
他知道這兩分完全不算什麼,不說跟及川那樣的發球好手比,哪怕是東峰學長,都經常在比賽中靠發球拿下三五分。
但、但這就是不一樣的。
這是他親手拿下的兩分。
所以比任何人的二十分,都要更加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激動,讓木下對指尖失去了良好的控制,第三球明顯球速變慢。
對精於防守的鷗台,這球簡直就像過家家一樣。
漂亮的一傳、二傳——
「幸郎!」星海將球向他托去。
目光卻忽然一凝。
盡管節奏已經上來了,球已經到位了,但晝神,還沒有起跳!
這位鷗台的攔網之神,『不動晝神』,幾乎半場比賽都飄在空中的家伙——尚且沒有准備好!
教練席上的英美裡眉梢一挑。
真難得啊。
他竟然也有腳軟的時候?
比賽進行到這時候,即便是晝神幸郎,也已經感覺到累了!
他咬牙,近乎殘忍地逼迫著自己,依然原地起跳,指尖夠到了星海傳來的球,撥了出去。
但西谷早有准備:「菅原學長——」
越到關鍵時刻,菅原的思維就越是冷酷。
他不再像剛開局時那樣,猶豫、糾結、揣測,試圖找出一個風險最小項。
既然已經走到這裡,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勝利!
「木下!」
他的托球,朝著木下飛去。
輪換上場做關鍵發球員的攻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要承擔起扣球的重任。
但時機正好,菅原挑的球路,就在晝神的面前。
這位已經感到疲勞的不動晝神,依然死死盯住了木下的動向,隨時准備伸手——
木下一個輕吊。
球,從晝神面前飛過,落在他的腦後。
他沒有回頭。
「24-23!」
因為裁判已經宣布,「烏野得分!」
三分……木下拿到了這最關鍵的三分!
他的飄球練得如何呢?用英美裡的話說,「聊勝於無」;用烏養教練的話說,「完全不夠用」。
但他,用著這樣的飄球,給隊伍拿下了局點必爭的三分。
菅原有時會痛恨自己不合時宜的冷靜,即便在這時候,他也能像一把薄而長的刀,剖開自己的內心,詢問自己——
是啊,菅原孝□□麼你又拿到了幾分呢?
任何一個隊友都能做得到的事,你為什麼做不到呢?
他為什麼做不到呢?
是因為他的技術不如木下嗎?是因為他的體能不如木下嗎?
還是因為……他認為烏野一定能贏,也一定要贏的信念,不如木下呢?
又一次木下發球,他的連勝已經將全場的氣氛帶了起來。
烏野的觀賽席,自發組織來應援的同學們揮舞著氣球棒,擊打出砰砰響聲。
「打呀打呀烏野——贏呀贏呀烏野——」
「木下同學,最後一分!」
「賽末點了哦!拿不下來我可饒不了你們!」
奇怪,他原來能把觀眾席上的聲音聽得這麼清楚嗎?
菅原抿唇。
體育館裡不能說不嘈雜,但這一瞬間,他仿佛能聽見每一個人的聲音。
木下發球的聲音、被對面那個高大一年級接起的聲音、鷗台副攻扣殺的聲音……
大地因為鞋底汗水腳滑,摔倒在地的聲音、西谷反應不及,眼看要再次被追平,憤恨不已的聲音。
所有聲音,落在他耳朵裡,都是那樣清晰明了,那樣無法忽視。
他聽見木下撲救時,運動鞋在地板上刺耳的摩擦聲。
原來一直不敢魚躍,生怕磕疼下巴的木下,也會這樣拼命地救球嗎?
菅原感到自己的身體自動跑了起來,條件反射地,他已經來到木下一傳的落點。
這個球給得勉勉強強,他知道,如果放任自己的「下意識」繼續行動,接下來應該是將球給東峰,做最穩妥的調整。
但,已經是賽點了!
這時候不得分,要什麼時候得分?
這時候不戰鬥,要什麼時候戰鬥?!
菅原看著僅在指尖的球,手指微動。
他從「下意識」裡掙脫出來,沉重、艱難,但好歹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輕輕一戳,球就那麼落在了鷗台攔網的面前。
「25-23!」裁判的聲音,在菅原聽來,都是那樣的動人心魄,「2-1!烏野高校,獲得勝利!」
第13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三天
比賽期間隨機抽一天夜聊, 好像是一件約定俗成的事。
跡部大人贊助的食宿,直接包了一整層,陽台上全是稀稀拉拉的自己人。
大地菅原東峰, 一人提了一道菜,往角落裡落地燈下的一張小圓桌上一擱。
「你的菜呢?」菅原問, 「不是說一人一個嗎?」
大地東峰齊齊點頭,三人一起看向已經在沙發上靜坐的英美裡。
英美裡手臂一抬, 直接就是一桶5L裝的礦泉水, 緩慢出現在桌面上。
大地:……
菅原:……
東峰:「為什麼不是橙汁!」
大地和菅原看向他, 表情說不出是無語還是憤怒。
面對這個場景,旭,你就只能問出這個問題嗎!?
英美裡露出一個「不愧是我」的表情:「牛奶或者橙汁, 萬一讓大家喝壞了肚子怎麼辦!」
至於可樂芬達那些汽水更不用說,平時都不能喝, 比賽時期更不能喝。
要說吃的, 基本還是以和食為主,而且都是熟食,這樣調味清淡適宜,是大家吃慣的口味, 也不會刺激腸胃。
所以雖然嘴上說要聚餐,要大吃一頓,擺在桌上的也只是醬油雞、炒蘆筍和土豆燉肉。
「分量這麼少!」英美裡不滿,「我可以吃一頭牛!」
大地毫不猶豫地戳穿她:「誰上次說可以吃超超大碗拉面,結果只吃了兩口就放棄了?」
「是誰說可以吃整雞,結果吃了個雞腿就飽了?」菅原立刻跟上。
東峰則幽幽說:「而且, 我們本來就吃不了多少啊……」
他們明天要比賽,今天能加餐都是英美裡法外開恩, 此前千叮嚀萬囑咐夜宵每一份不能超過一人量。
天知道對這群代謝旺盛的運動少男來說,一人量就跟塞牙縫沒什麼區別。
當時大家還感動呢!覺得她考慮周全,又寬嚴相濟,結果這人……!
真是賊喊捉賊!
四個人雖然各有各的抱怨,總歸還是坐下來,就著礦泉水享受起難得的加餐來。
「其實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菅原忽然說。
「嗚哇!如果是旭我會理解,但是怎麼會是你這樣講啊!」大地拿手指戳他肋骨。
菅原痛得尖叫:「別戳啦!你這家伙!」
旁邊的東峰,也跟著怒發衝冠:「就是,好沒禮貌啊!你這家伙!」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嚼蘆筍,有一瞬間感覺自己是一只兔子,直接一步到位,開始茹素。
她一邊茹素,一邊聽大地盤問菅原剛才為什麼那麼喪氣。
「但是明天的對手是稻荷崎誒——那個稻荷崎!!」菅原大怒。
稻荷崎不像之前的任何一個對手,哪怕他們剛剛打贏了鷗台,但鷗台……
從這所學校的排球部歷史來看,也其實挺久沒有進過全國了,跟烏野很有幾分相像之處。
要說是強敵,那確實也是;
但要說面對鷗台有沒有什麼挑戰者的心態,其實倒算不上。
就感覺像是在跟另外一個地區的烏野分身打比賽一樣,與其說緊張和壓力,更像是一種真刀真槍干架的爽快。
然而稻荷崎就完全不同了。
說是關西第一豪門,也不為過,不管是進入全國大賽的年限、還是連續進入的次數、再到板凳的厚度、拉拉隊的應援聲……
「好啊,你這家伙!果然是羨慕別人的拉拉隊了吧!」英美裡指責。
大地和東峰察言觀色,立刻跟英美裡站在了同一戰線:「就是!你這家伙,果然是羨慕別人的拉拉隊了吧!」
「好膚淺啊,阿菅,你怎麼能這樣呢?」
菅原:……
「是我錯了。」他面無表情,「我們還是早點睡覺,應付明天的比賽吧。」
跟鷗台打的三場太過焦灼,英美裡想,要說對這群人毫無影響,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體力還是精力,恐怕都已經耗竭,急需恢復了。
什麼都沒有明天的比賽重要,於是她也沒再多說,拍拍手讓他們去睡。
第二天起來,到底還算是精神抖擻地對上了稻荷崎。
只可惜一上場就露了餡兒,外表看上去再怎麼精神,內裡被消耗掉的部分,在短時間內卻也無法立刻補回。
第一局,烏野輸得飛快,幾乎都沒什麼反抗,稀裡糊塗打著對攻,稀裡糊塗就輸了。
連解說也是一樣的看法:「——看來昨天跟鷗台的對戰,對於烏野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不過您這麼說,我又想起昨天和鷗台比賽,烏野也是先輸一局再下兩局。」
「這麼說,您很看好烏野?」
「只是也有這個可能性嘛……」
英美裡聽了一會兒,摘下耳機。
解說們可以去賭這個可能性,但她卻不能有任何的僥幸心理。
「第一次參加全國級別的正式比賽,缺乏自我調整的經驗,這很正常。」她對著垂頭喪氣的選手們這樣說。
也不能全算成是安慰,畢竟在縣內的時候,先不說比賽頻率首先跟全國大賽就不一樣,只說對手的實力,那從來沒有過先打完鷗台、又打稻荷崎這種地獄一樣的體驗。
更不用說這兩個對手對於烏野來講,都非常的新,不像早就被研究透的青城和白鳥澤,所以需要花大量的功夫去適應、調整……
「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把精神狀態穩住。」大地說。
他聲音很沉,臉色也很沉,倒不是在生氣,只是陷入了思考,不自覺地就嚴肅起來,其他人也不自覺地聽他說話。
「其實都不能說做出什麼應對,我們甚至都沒有拿出自己的武器,對方也沒有談不上刻意針對,只是我們自己還沒有立起來。」大地總結。
「就好像回合制出招一樣。」英美裡認同他的看法,「說好的一邊出一招,但輪到我們,卻沒招可出,那稻荷崎還不是只有笑納這一局的分數?」
菅原:「你一說就變得好輕松好抽像哦。」
東峰:「你一說就變得好輕松好抽像哦。」
「哦~~」英美裡,露出了她殘忍的波浪線,「抽像又輕松的比賽,還是贏不下來的話,我也會把你們變得很抽像、很輕松的。」
「雖然完全搞不懂這句話,但聽上去非常恐怖!!」田中驚恐語。
一陣插科打諢,怎麼說也算放松了一下緊繃的神經,第二局上場,烏野的表現明顯比第一局好了很多。
至少從意圖上來講,能看出一些對稻荷崎的限制——尤其是對於尾白阿蘭的限制。
作為全國排的上號,至少在前五的主攻手之一的攻手,尾白阿蘭的攻擊性毋庸置疑。
唯獨做得不太好的,大概就是防守端的表現,而且比起牛島、桐生、佐久早,穩定性略差一些,所以排不上全國前三。
但對於烏野來說,已經是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
宮侑撇撇嘴,他倒是能一眼看出對面烏野的孱弱之處——擺明了昨天跟鷗台打比賽消耗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換言之,不管是攔網還是一傳,都多多少少有一些遲鈍。
雖然跟這種不在最佳狀態的對手打比賽,在宮侑自己也有一些憋屈,但這可不意味著他會手軟,畢竟……
「對面可是德久學姐!!!」剛剛在場下的時候,宮治和角名輪番告誡他。
「不要一上頭就開始放飛自我,以為能趁機挑戰一些平時不讓你做的攻擊模式。」大耳學長也耳提面命。
宮侑還沒來得及燃起來的小興奮小躁動,一下子就被澆滅了:「是~~~」
拖長聲音答完,再上場,只能咬牙切齒地憋住心裡的火,將球傳給尾白。
他對於托球的掌控,永遠是一種精確、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方式,和他這個人平時表現出來的粗線條截然不同。
尾白扣得相當順手,扭過頭,臉上卻露出被酸倒牙的表情。
「怎麼了?」宮侑問他,「不是得分了嗎?」
他往旁邊一瞟,15-7,8分的分差……只能說烏野雖然振作了,但還沒完全振作。
尾白搖頭:「倒不是因為這個……」
他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就是、我知道這麼說不太好,好像有點太不知所謂,但是明知道會撲個空,對面兩個攔網都起跳的樣子……看著真的好痛!」
他說好痛而不是好心酸,已經是克制之後的結果,避免自己太悲天憫人。
但宮侑想像了一下——
昨天烏野和鷗台的比賽他們都有來看,多少也有見到烏野打得多艱辛,光是前方攔網起跳估計都有上億次了,今天起床,兩條腿估計酸得不成形。
不如說,居然還能上場,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但面對著尾白這種等級的扣殺,以及他宮侑找出的絕佳路線,明知道不可能攔住,還非得起跳,希望至少能產生一點干擾……
宮侑舔了舔嘴唇:「——哇,真想試試看,把他們徹底擊潰的滋味啊!」
「又開始了,豬侑的反派發言。」宮治嘆氣。
話音一落,角名、大耳、赤木、尾白,向後齊齊退了一步。
他們可不想牽扯進雙胞胎大戰裡!
「你說誰是豬啊!你這剛剛還在吃飯團的家伙才是豬吧!別一會吐在賽場上了,我會讓你好看啊!」
「我什麼時候有吐在場上過!而且什麼是叫剛剛吃的啊?明明是很早之前了——至少是4個小時之前!這叫剛剛嗎白痴!你對時間是不是有點太不敏感了?!」
兩個人打生打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習以為常地搖頭,都沒有當回事。
唯獨在場下,稻荷崎的替補選手方陣裡,北信介皺了皺眉。
他當然也看到了剛才那一次起跳,但他眼裡看到的不只是這一次,而是這場比賽開始以來的無數次。
跳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在咬牙堅持;跳四次五次,可以說是毅力頗佳。
但從開始比賽到現在,昨天的後遺症應該已經完全展現出來了,卻還是一直在起跳,這只能說明……
烏野,完全沒有任何要放棄他們防守的打算啊。
他的目光不由得越過裁判席,落向對面烏野的教練位,
德久同學,到底打算怎麼做呢?
*
比分打到20-15,烏野勉強追上兩分後,英美裡忽然叫了暫停。
這個暫停讓解說都感到有些驚訝,至少潔子就聽見他們沉默兩三秒,用一種懷疑的語氣推測英美裡的意圖:「這個……德久同學是不是希望在戰況不那麼激烈的時候,多讓選手們休息一下呢?」
這種一聽就不靠譜的推測,讓潔子輕笑一聲。
她身邊,英美裡已經在揭曉謎底了。
「接下來我們的方向要做一點調整。」她言簡意賅,直入主題,「防守這邊還是不能動搖,黑川學長,三井學長,先要辛苦你們兩位了。」
兩個攔網紛紛點頭,他們都知道自己責任重大,就算確實累得想要把腿鋸掉,從此杜絕那種酸軟疼麻交織的感覺,但還是頂了下來。
「另外就是——」英美裡轉頭,「進攻這邊,剛剛大家也應該有感覺到,其實稻荷崎在接球這方面不算非常擅長。」
說到底,稻荷崎也是一支進攻型隊伍。
這個烏野所有人之前都知道,剛剛在比賽當中也深有體會。
「其實自由人還不錯,其他人就是尋常水平。」大地說。
他都這麼判斷了,其他隊友也沒有別的意見。
不過,就算知道這個,又要怎麼去有針對性地改變呢?
「這是我的結論,當然,也就是這支隊伍接下來要調整的方向。」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稻荷崎的一傳並不算黏人,為了提高得分,無論如何也要攻破攔網!」
菅原放下水杯:「那個一年級的眯眯眼藏狐臉?」
「確實,他看著是挺討厭的!」田中一甩手背,汗珠劈裡啪啦落到地板上,立刻就是一片陰影。
英美裡搖頭。
她知道,直面角名的田中和菅原,恐怕被那個靈活的家伙煩得夠嗆,但她要說的不是角名倫太郎。
而是……
「宮治!」她豎起一根手指,「要解決稻荷崎的攔網,一定要先解決他!」
第13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四天
「侑, 一會兒可不要太害怕。」
「哈?你小子說什麼呢!我才不會害怕,倒是你,愚蠢的治, 可不要被嚇得瑟瑟發抖哦!」
宮治呵呵一笑:「我?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有道理嗎?」
宮侑被他一堵,竟然也難得地住嘴了。
看他難得安靜, 宮治旗開得勝高抬貴手,不再搭理他, 轉身壓腿去了。
他之所以如此篤定, 也是因為宮治對於自己在隊伍裡的作用心知肚明。
論進攻, 他不如尾白學長——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擁有與生俱來的強勁爆發力,兼之以續航能力, 無論和什麼隊伍比賽,都會是對手的重點防範對像。
論攔網, 他不如大耳學長, 也不如角名——學長經驗豐富先不說,角名則是個網前無死角全方位修正機,足夠柔韌的肢體和腰腹,能讓他在半空轉向, 消化掉空中所有的威脅。
論二傳……這個就不論了,反正宮治自己是覺得他沒什麼值得人關注的。
有時候因為和阿侑那張欠揍的臉長得一樣,所以被人記恨,他都會寬容地原諒所有人,回家揍哥哥。
別誤會,他說這些, 可不是要人同情。
相反,宮治認為, 他還是有些樂在其中的呢。
——因為沒有人比宮治自己更清楚,他在稻荷崎這支隊伍裡究竟有多重要。
「不過勉強提醒你一句。」討人厭的家伙從後面給他肩膀一拳,「我們都知道德久學姐在對面,未必沒有看穿……所以你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這就是剛才他和蠢侑吵架的緣由了。
雖然不知道烏野是什麼打算,但他們知道,德久學姐肯定有所打算。
具體成效不好說,因為他們也沒有在賽場上和學姐正式交手,但宮治知道,她一定會有所行動。
不過嘛……
「操心那麼多會長皺紋的。」他冷冰冰說。
下一秒,擋住宮侑左右開弓的進攻,順便給他一個頭槌。
縱然手上壓著宮侑打,宮治心裡卻沒什麼負擔。
就算被來來回回念叨、提醒,他心中依然很輕松。
他的天賦、他的能力、他的隊友,以及稻荷崎這支隊伍野蠻生長的強大,足以給他信心。
雖然是德久學姐,即便是德久學姐……
也不會有什麼區別的吧?
*
暫停結束,重新上場。
乍一看,兩邊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稻荷崎作為一只進攻明顯強於防守的隊伍,用一個詞形容他們的風格,就是亂七八糟。
「倒不是說他們打起來毫無章法,而是其中有一種微妙的默契。」大地說,「別人看我們大概也是這樣。」
不像青城那樣,明顯是及川為中心發散;也不像白鳥澤那樣,明顯是牛島作為核心突擊進攻。
烏野和稻荷崎兩支隊伍,都沒有一個非常顯眼的中心點,任何一個選手都有可能突然變成進攻的核心。
但相比之下,稻荷崎會更亂一些。
比如現在。
東峰跳發,被稻荷崎的自由人赤木接起。
這個球雖然給得還算到位,但問題在於,二傳手宮侑並不在他該在的位置,反而做出一副准備助跑、起跳、進攻的打算,讓誰看了都要瞠目結舌。
作為對手的烏野,更是被干擾得很徹底——拜托,這可是宮侑!
如果一定要說稻荷崎有一個王牌,那大概一半的人會說是尾白阿蘭,另一半的人會說是宮侑。
能夠跟全國前五的主攻並列放在王牌的選項裡,足可見宮侑是一朵奇葩。
全國首屈一指的二傳手,不好好讓他二傳,反而開始准備進攻?
沒人敢相信這就是稻荷崎的戰術,但稻荷崎就是這麼干了。
突然轉換成攻手角色,宮侑的表現依然很出彩,毫無滯澀,角色之間微妙的切換也把握得恰到好處。
起跳、揮臂、瞄准,重重地打在菅原的手臂上!
雖然沒有直接得分,但破壞了烏野二傳手的一次接球!
相比之下,烏野這邊可沒有第二個二傳可以用,只能讓黑川勉強給出一個托球,東峰來打調整攻。
結果被對面的角名一把攔住,重重砸回烏野的場地。
西谷試圖去夠,卻沒有夠到,只能聽裁判宣布:「19-21, 稻荷崎得分!」
而這一切攻防轉換、動靜變化,都只發生在幾個眨眼之間。
「打得好,阿侑!打得好,阿侑!」
「攔得好,角名!攔得好,角名!」
「的確,剛才那家伙的扣球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菅原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叉著腰說。
西谷點頭:「是啊!那家伙不是二傳嗎?」
幾人對視一眼……算了,之前合宿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他扣球,但放到全國賽場上還能有這樣的表現,的確是夠嚇人的。
合宿是合宿,氛圍輕松、沒有負擔,大地他們在私底下還會玩『猜猜我今天打什麼位置』的游戲呢。
但比賽是非常不同的。
術業有專攻,放在排球場上也是適用的,尤其宮侑此人在二傳領域已經做到登峰造極,卻依然在充當主攻和攔網的時候,有著出彩的表現,簡直叫人看了就恨得牙癢癢。
所謂天才……
「不過,英美裡說的那個——有注意到嗎?」大地問。
東峰點頭:「嗯,果然跟她說的一模一樣。」
大家只能看到作為二傳的宮侑突如其來的驚艷扣殺、看見作為攔網的角名將烏野的調整攻攔在往前,得分,當然是觀眾歡呼的焦點。
但很少有人會注意,在宮侑扣球之前,那一個相當漂亮、精確,又完美領會到他意圖的二傳,是誰給出的呢?
就像這之前,無數次攻防之中,宛如一根無形的線,細細密密穿起稻荷崎每一個存在的,又是誰呢?
——是宮治。
只是這次,烏野不會再忽視他的作用了。
很快,稻荷崎就感受到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要想隔著球網去控制對方的一個選手,是很難的,但宮治畢竟是主攻,總是需要起跳扣球的。
每當這時,不管網前有幾個人,烏野都會舍近求遠衝上來阻攔他。
這種阻攔的效率未必很高,因為不是每次宮侑都會將球給到他的雙胞胎弟弟,也不是每一次都一定能夠成功地攔下他的扣球。
只是這樣不惜一切代價的做法,確確實實讓宮治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
他雖然頂著高中排球界最強雙胞胎之一的名號,但不管是在位置上的排名、還是在場中吸引人眼球的能力,都略遜於他的雙胞胎哥哥——宮治雖然不會在宮侑面前承認這一點,然而對自己,他一向很坦誠。
這種情況,要說不滿,大概是有一點,但要說有多麼的怨憤,其實沒有。
因為就像他之前跟宮侑說過的,宮治非常清楚自己在稻荷崎這支隊伍裡面,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也許從各個方面來講,他都不算是實打實的top1,但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稻荷崎才能成為稻荷崎。
而不是一只松散的、真正會被評價為亂七八糟的隊伍。
「宮治有他的好處。」英美裡不自覺地摩挲著手指。「他有攻守的視野,但又有二傳的頭腦。與此同時。身體素質也很適合去做攔網每一點都做的相當不錯,雖然不精通……」
「聽上去……很像梟谷的木葉?」潔子說。
「確實。」英美裡想了想,「任性的王牌,可能就是要配一個這樣的搭檔吧?」
她和潔子簡單說了兩句,又回過頭,繼續注視著場上的局面。
烏野眾人正如她說的那樣,在不斷限制著宮治的作用。
他就像金字塔基底的一個角,不搶眼,但非常精細、非常重要。
所以只要這個角崩塌了,那麼稻荷崎……也會不復存在,不是嗎?
場上的宮治,也同樣明白這一點。
當豬侑那家伙發瘋想要進攻,充當二傳的必須是他;
當阿蘭跳起來進攻,地面防守少人的時候,補位的必須是他;
當大耳學長跟角名雙人攔網稍顯不夠的時候,起跳的那個人必須是他。
宮治從沒覺得他是一個不被需要的角色,但,正是因為這種重要性……
「又一次被攔住了!觀眾朋友們,我們可以看到,從第二局後半場開始,烏野這邊針對稻荷崎宮治選手的布置,就已經漸漸表露出效果來了!」
「而且現在確實是有一些效果,應該是被攔的次數太多,而且每次起跳啊,眼前至少有三個人在,這種情況對於攻手的心理壓力也是有很大負面影響的。」
「這局——至少說我覺得——從後半開始,烏野的這個針對性措施,用得實在很到位,確實是一下子就把宮治選手給壓制住了!」
而宮治無法發揮作用的稻荷崎——
「28-26!烏野拿下此局!」
賽場上的選手沒有扭頭去看記分牌,甚至沒太多人注意到剛剛這一局的輸贏,比賽的余韻還在身體裡回蕩。
進攻、防守、被防守、被搶分……
下一局、下一局……
快點來吧!下一局!!
第13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五天
「果然還是打到第三局了啊~」宮侑仰頭給自己灌了一口運動飲料, 汗水順著脖頸滑到喉結。
當啷一聲,水壺往旁邊一放,他挑著眉看向旁邊的雙胞胎弟弟:「怎麼樣, 我說的沒錯吧?」
宮治不搭理他,尾白很好奇地湊過來:「什麼說的不錯?怎麼, 你們兩個又背著大家偷偷說什麼悄悄話了?」
角名:「是啊,如果是對比賽有幫助的, 還是讓大家都聽聽吧。」
最重要的是讓他聽聽, 才能更加完善在他的社交賬號上, 這一對雙胞胎兄弟的人設啊!
殊不知這兩人越問,宮治越不樂意講。
他當然不樂意,剛才宮侑這家伙一反常態, 很是小心謹慎,提醒他注意德久學姐出招, 但他自己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第二局後半, 烏野對他的針對來得又快又猛,把宮治人都給打蒙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稻荷崎也跟著散了一地, 扭頭就被別人追上一局。
好在大耳學長總是很正經的,他跟後邊替補區的北信介交換一個眼神,雙方對於接下來的戰術方針有著相當的共識:「總之,你要先穩住自己。我知道,這並不是我說讓你穩住你就能穩住的,但是阿治……我們都知道, 你能做到,對嗎?」
宮治最受不了別人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
質疑他的人, 宮治會不屑一顧、嗤之以鼻;
但相信他的人嘛……
宮治別開頭:「……我會的。」
*
第三局一開局,烏野就意識到了這份不同。
「真沒想到第二局最後打成那樣,他們還這麼穩得住……」英美裡也不由得感慨。
她看過不少比賽,不管是守在場邊實打實看的,還是之前為了積攢經驗瀏覽的世界級比賽錄像,都不乏有一整個隊伍針對某個選手的情況出現。
而一旦這種針對有效,那一個選手必然會產生無與倫比的心理壓力。
不要說半局就恢復過來,整場比賽都恢復不過來,都是太過常見的。
但對宮治,竟然只用了半局時間?
「雖然看上去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她歪頭,圓珠筆的筆帽按下去又彈起來,「但可能正是因為都無所謂,所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所以才能恢復得這麼快吧?」
「很厲害。」潔子簡單評價,「但沒那麼厲害就好了。」
畢竟這對烏野來說,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宮治重新做回了他在稻荷崎當中慣常的角色,這意味著原本已經有些零散亂像的隊伍,重新聯合在了一起。
所有人花招百出、群魔亂舞,一時之間竟然難以防住。
「呼、呼……」東峰喘著粗氣,「看來只是限制住宮治,還是不夠啊!」
他剛剛被輪換到後排,原本打算跟西谷一起,在後排作為堅實的防線,減少稻荷崎的得分。
但稻荷崎和白鳥澤卻是完全兩樣的隊伍。
對付白鳥澤,只要他和西谷一起能夠防住牛島,就基本夠用,眼下對上稻荷崎,卻不能說單獨防住尾白阿蘭就高枕無憂。
雖然尾白也是個全國前五級別的強勢主攻,但從得分點上來講,稻荷崎的分數卻沒有完全集中在他身上。
正因為攻擊點的分散,所以才讓宮治這枚粘合劑的存在顯得重要,所以英美裡才一開始就瞄准了他嗎……
這樣一來,豈不是說,正因為他和西谷兩個人無法完美做到全方位防守,所以才不得不繞個彎子,去阻攔宮治?
東峰反思自己開局以來的表現,難免有些懊惱。
……說好了要做一個攻守兼備的大王牌,難道就是這樣做的麼?!
「旭學長!!」
東峰從思緒中驚醒:「西谷……?怎麼了?」
他面前,西谷挺直了腰,仰臉看他:「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德久學姐說過,防守不是一個人的事,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六個人的事!」
菅原也走過來,他的隊服早就濕透,前後都貼在身上:「沒錯,實在不行的話,我們還是可以按照第二局那樣來做——先限制住宮治,接著就好辦多了。」
限制住了宮治,稻荷崎的節奏就會被打亂,對攻手的分配就不像現在這樣亂中有序,反而會徹底亂掉。
到那時候再去做防守,難度也會減輕不少。
幾人點頭,都認為菅原說的很有道理:「那就這麼辦吧。」
先撿起英美裡傳授的,攔住宮治的方針,再進一步去考慮防守的事吧?
但沒打幾個球,忽然覺得不太對。
首先感覺到異樣的是,網前的三井和黑川。
「好奇怪!黑川,你有這種感覺嗎?」又一次起跳攔網失敗,被尾白直接打穿,三井皺著眉說,「怎麼會沒攔住呢?」
問題聽上去很幼稚,但黑川也皺起了眉,他也有一樣的感覺。
怎麼會沒有攔住呢?
明明上一局都還能夠得著的,為什麼這一局突然就……跳不起來了呢?
「是體力。」場外英美裡忽然說。
潔子抿了抿唇,她也同樣看出來了。
坐在場外,從側面去看場內選手的表現,本來就會更加清晰可見。
剛才不管是三井學長還是黑川學長,起跳的高度都遠遠不如上一局的水平,而這意味著什麼呢?
而東峰也好,西谷也好,他們兩人組成的防御線,本來也不應該這麼弱不禁風,這又意味著什麼?
潔子不敢去想。
英美裡輕輕嘆了口氣,她卻不得不去想。
不僅要想,更要早做打算。
她環顧一圈,替補席裡是沒有多余的攔網的,明年才會進來三個新鮮血液作為替補,這時候換上新一個主攻也不算是辦法……
英美裡在緣下和田中之間猶豫許久,最後還是選擇了田中。
不為別的,只為烏野現在絕不能夠自己削弱自己的攻擊力。
「烏野,申請換人!」
但即便將田中替換上場,也只是在進攻端多了幾分威力,硬生生地將比賽拖入搶分戰,稻荷崎的攻擊依然很難去破解。
這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
烏野幾乎已經將一傳做到了現有的極致,必要時刻,東峰都會退做防守。
但對於稻荷崎的作戰方式來說,依然是杯水車薪,了勝於無。
對手就好像手裡拿著一把散彈槍,一梭子一梭子地亂打,而烏野則捧著自己手裡僅有的膠帶,縫縫補補。
只看比分,其實倒不算很誇張,即便打到現在,也只是17-13。
四分的分差,無論怎麼說都不算糟糕。
「但,體力啊……」
體力不足,這個問題實在太大了。
英美裡在筆記本上畫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而且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體力不足,以她給的訓練菜單,烏野選手的體力條不說跟音駒抗衡,至少和普通全國強隊的體力值是大差不差的。
也就是說,跟稻荷崎比賽的時候,本不該有這麼明顯的差距才對。
所以與其說是體力不足,倒不是說是恢復體力的習慣和經驗沒有養成,才導致他們在昨天打過鷗台之後,面對稻荷崎表現的這麼明顯。
更不用說這還只是IH,沒有所謂的魔之第三天。
要是換成春高……
場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
英美裡抬眼去看,稻荷崎尾白扣球,雖然被西谷接起,但彈力太大,一時接飛。
東峰伸手拉他起來:「沒事,不要放在心上。」
西谷剛剛還精神抖擻地鼓勵所有人繼續戰鬥,這時候卻皺著眉嘆了口氣:「剛剛那個球,我不該失誤的。」
東峰不明所以:「啊,對啊,所以我讓你別放在心上嘛。」
西谷搖頭:「不,旭學長,你不懂!」
不該失誤的意思,不是指他在懊悔,而是一種錯位!
以他的技術,剛剛那個球根本不算難接,但就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調整到最佳的肌肉狀態!
是因為馬步扎得不夠到位,無法消化衝擊?還是因為手臂壓得不夠扎實,沒辦法調整反彈的角度?
不管哪一個,都不是西谷想要的答案。
而偏偏這時候好死不死,又輪到宮侑那小子發球。
他今天的二刀流發球雖然不能說非常搶眼——畢竟烏野也是經歷過及川的隊伍,隊裡還有個木下,也相當擅長跳飄,但對於西谷來說,這種球依然是相當難接的。
意味著他應付宮侑的發球,永遠沒有那麼得心應手。
「剛好就輪到他!」西谷咬牙切齒地回到底線。
對面的宮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始起步。
1、2、3、4、5、6……
六步?!
怎麼會是六步?!
不管是早已打算自己接球的西谷,還是時刻預備幫他一把的東峰,還是其他烏野選手,都驚訝得不得了。
誰都知道,宮侑的雙刀流有他明顯的標志,六步跳發,四步跳飄。
而為了從西谷手中得分,宮侑在今天的比賽裡,比起大力跳發,更偏向於使用他熟練而得分率更高的跳飄。
但這時候,卻偏偏給了一記跳發。
還直勾勾地衝著西谷而來。
【發球避開自由人】,這該是常識才對,因為他們的接球技能非比尋常。
所以這一球,這一個球……顯然是明晃晃的挑釁!
西谷心裡清楚,他剛剛沒有接穩尾白的扣殺,給了宮侑很強烈的暗示——他的狀態有所消退!
不、不只是他,西谷難免去想,體力消耗殆盡、精神無法集中、思維不自覺的渙散,這絕對不是他一個人才特有的負面狀態。
『啪』的一聲,宮侑的發球落在西谷的手臂上!
好歹還是接住了,一記跳發,總不至於還要落空吧?
只是接發的角度也調整得不佳,以至於菅原沒能及時跑到落點,更遑論傳球。
萬般無奈,菅原只好自己出手,勉強將球擊過網——下一瞬間,就被網前的宮治打了一記飛快的探頭。
「20-13!」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分差越拉越大,烏野這邊卻遲遲無法將之前那些面對強敵時的狀態拿出來。
大概,不是因為他們沒想到,更不是因為他們不願意。
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什麼戰術、技巧、才能,就能夠力挽狂瀾的階段。
英美裡判斷選手的狀態,就跟看了劇本一樣准,只需要大致看一眼出汗量,默數一下呼吸頻率和心率,就能猜個大差不差。
所有人,都已經到了他們的極限。
這不是以往所謂的,還有進步空間、還有潛在的力量沒有用上的極限,而是……
真正的極限。
肌肉已經不能再承受這以上的壓力,即便想要不顧惜身體去挑戰,手臂手腕大腿小腿,也已經字面意義上地沒法再抬高了。
這樣的消耗——當然,回去倒頭大睡,狠狠吃一堆飯,恐怕又是十幾條好漢。
但,那畢竟是之後的事了。
她輕輕閉上眼睛。
「25-17,總分2-1!稻荷崎拿下此局!」
裁判宣布:「兵庫縣代表,稻荷崎獲得勝利,進入下一輪!」*
——今年的夏天,就先停在這裡吧。
悠于 2025-5-10 12:11
第13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六天
輸了……
西谷看向自己的雙手。
兩手攤開, 掌心淺淺的紋路裡浸滿汗水,在亮眼的照明下粼粼閃光。
他抖了抖手腕,將粘噠噠的汗水甩掉, 心情卻清爽不起來。
很怪,西谷不覺得自己是一不能接受失敗的人, 國中在千鳥山排球部的時候,也沒少輸過——光是跟北川第一打就輸了不知道多少次, 更別說白鳥澤。
他知道勝負是競技體育的常事, 沒有人能夠一直贏, 但總有人會輸,只有懦弱的人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陷入各色負面情緒裡。
西谷以為自己絕不是這樣的人。
但……烏野, 怎麼會輸呢?
他們贏過了青城,贏過了白鳥澤, 學長們和德久學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承擔了多少的壓力, 才讓烏野重新回到了全國的舞台——
但他卻輸了?
「阿谷……」
田中走過來,緣下也走過來,站在他身邊。
「我不想輸。」西谷將兩手捏成發白的拳頭,「但我……更不想讓前輩們輸!!」
從國三開始擇校, 西谷就一心一意衝著烏野來了。
只報名了烏野的考試、只看烏野排球部的比賽、只對比了烏野的校服自己穿著好不好看……
他就是很喜歡這所學校啊。
從去年看了烏野的比賽開始,西谷就很喜歡這所學校。
比起白鳥澤,比起青城,那時候的烏野或許沒有那麼強大,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放棄過比賽,沒有任何一個人放棄過求勝的步伐。
西谷知道自己很強, 所以他並不在乎這支隊伍是縣內四強、八強,還是根本不入流的普通學校。
他只是覺得, 很喜歡烏野的每一個人,在對戰青城的時候露出的表情。
那時候他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烏野比之前沒有他的時候更加強大,但偏偏……
「不要這樣想。」
德久學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場邊走了上來。
西谷看向她,圓而亮的眼睛裡,含著一點微妙的依賴。
他想聽學姐,說一些能讓他感到平靜的話。
他知道學姐一定可以。
「正是因為有了你們,所以烏野才能夠走到這裡。」英美裡說,「不然怎麼去年我們沒進全國呢?」
嗯……
這確實是很真實、很當頭一棒啦!
黑川無奈:「德久……」
英美裡聳肩:「本來就是嘛。」她又沒胡扯!
沒有西谷,自由人這個重中之重的角色立不起來,那時候的烏野最好成績也就是跟白鳥澤拼到第五局而已;
沒有田中,大地+東峰的配置實際攻擊性不夠,隊伍的士氣也只是中上,完全沒有到讓她滿意的地步;
沒有緣下、沒有木下、沒有成田……她連能換的人手都沒有!
即便是一年級,每個人也都能回憶起自己在場上閃閃發光的樣子。
所以他們也深深地明白,學姐不是隨口安慰而已。
英美裡嘛,對學弟總是比對同屆和學長好許多的,這時候看著幾個小孩眼巴巴的表情,總覺得不能放任他們在自己面前消沉。
雖然她也知道以他們的性格,恐怕回到大巴上就好起來了,但即使是一分鐘,她也不願意見到大家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我的建議是,這麼不甘心,大家就回去多多加練。」她笑起來,「對不對呀?」
大地扭過頭,不忍再聽。
嗯,這就是她不忍心的後果,學弟們,你們准備好了嗎?
或者說,澤村大地啊,他叩問自己,你准備好了嗎?
西谷一下子被她說到了心坎上:「好!加練!說加練就加練!學姐,回去以後麻煩你專門給我做一套訓練計劃可以嗎?請一點也不要留情,就奔著『讓這小子連回家的力氣都沒有』那麼練吧!」
英美裡故作驚訝:「天哪,西谷小朋友真是一個主動積極又上進的好同學呢!」
說著,環顧四周:「還有誰想做好同學嗎?」
其他本來沒打算當好同學的人:……
「這個、呃,學姐,那我也來吧——!」田中視死如歸。
「學姐,我也……」緣下舉手。
「我也要!學姐!」木下緊隨其後。
成田左看右看,反正也逃不過了,干笑著附和:「那我也……」
「哇,真是讓人感動的一年級好後輩~」英美裡眼波流轉,「那麼有沒有其他的學長,想要做一些示範呢?」
其他的學長:……
「她都這麼說了,」菅原苦笑,分不清臉頰上是汗水還是淚水,「感覺反正我是逃不過去的。」
「你應該說,『感覺反正我們是逃不過去的』。」大地面無表情地糾正他。
潔子在旁邊默不作聲聽了,扭頭就告密:「總感覺,澤村君他們對訓練量的增加,不是非常願意呢。」
英美裡:「收到。」
哼哼,不情願是吧?
回到大巴上,就是慣例的賽後總結了。
英美裡一般不會在場邊直接開訓,尤其是輸了比賽的前提下——這樣大庭廣眾的,其實對選手的顏面多少有些損傷,如果心懷不滿,反而起不到什麼教育效果。
原本大家以為,她會從每個人的表現作為切入點的,畢竟就算有體力不支作為理由,但其實表現確實也算不上好,每一個人都有很多值得說的點。
只是誰也沒想到,所有人拆開定好的盒飯,准備開吃的時候,英美裡先提起的居然是她自己的問題。
「……首先我要說,作為場外的指導,這場比賽最大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她神情平靜,目光一絲動搖也無:「是我沒有處理好大家體力分布的節奏,也沒能充分顧及到昨天比賽的影響。是我經驗不足,導致了今天的情況。」
所有人——連西谷和田中都放下了筷子,又是惴惴不安,又是愧疚不已。
他們當然知道這話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但這問題,難道真的能怪到她身上嗎?
恐怕其中10%的理由都占不到。
於是紛紛搖頭,力氣之大,讓人懷疑是不是要把頭直接搖掉:「德久學姐,請不要這樣講!」
「其實都是我們的原因啊英美裡大人!是我們沒有鍛煉好自己的體能,所以才一場比賽就耗盡……」
不然的話,難道稻荷崎打的比賽就比他們要少一場嗎?
既然都是同樣的消耗,他們卻表現不如對手,當然是因為他們的體力鍛煉不夠啊!
英美裡嘆了口氣:「真的嗎?」
所有人,尤其一年級,瘋狂點頭:「是啊是啊,學姐不要自責!其實是我們沒有意識到,是我們沒有做好充分的准備!」
「你都給我們指點出方向了,我們也沒攔下宮治,這當然是我們的問題!」
英美裡:「嗯,既然這樣……」
大家都不用她說,紛紛要求:「除了位置方向上的特殊練習,基礎體能也請加倍吧!」
「是啊是啊!明年一定不能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了!」
連大地都說:「——所以我總是認為體能訓練是不該放松的。」
他嚴肅中又有一絲絲愧疚:「以後還是要抓緊,技術和基礎,兩邊都要保證訓練量!」
所有人齊聲應和:「哦哦!好!」
潔子就在旁邊看她把一群男高耍得團團轉,忍不住微笑:「真是聰明的英美裡。」
旁邊的菅原:……
「潔子,我真的不想舊事重提。」他無奈地抻了抻胳膊,「但你的濾鏡也太厚了吧!!」
潔子卻反過來看向他:「那照這麼說,忙不迭承認錯誤的大家,濾鏡不是比我更厚嗎?」
菅原,一下子竟然被問倒了!
他扭頭,看向虔誠而崇拜的一年級新人們,又看向認真承認錯誤、咬牙切齒准備回去狠狠加厲的大地和東峰,再看向早就被她收入麾下的學長們。
菅原:……
「好吧……」他也不知道是向誰認輸,扭頭就趴上英美裡的椅背,「英美裡大人!其實都是我們的錯啊,英美裡大人——」
濾鏡就濾鏡,有點濾鏡怎麼了?!
有濾鏡的人生,才是健康的人生!
*
烏野雖然在這一年的夏天進了IH全國大賽,但底蘊不足,怎麼也不算名門高校。
就算英美裡不說,選手自己也能察覺到,他們的後備隊伍——也就是所謂的板凳深度,是很難和名校比拼的。
「不說其他地區的頂尖高校,哪怕是跟宮城本地的青城和白鳥澤比,我們的選手隊伍都不算豐富。」
已經頗有隊長味道的大地,臉色嚴肅:「但是我們難道能退縮嗎?」
「不能!」
「我們難道能因為這樣的原因,就直接放棄嗎?」
「不能!」
旁邊看他訓話的黑川,滿意點頭,宛如旁觀班長發言的班主任:「既然人數少,我們更要把每個選手的質量提高,換句話說,我們每個人都要有承擔更多責任的能力,才能補上人數的缺口!」
他默默想,也只有這樣,才能更多分擔英美裡的壓力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然不能變成一手王炸,但至少,要成為她的好牌。
所有人紛紛點頭:「就是就是!」
黑川松了口氣,好在大家都想到了一處,心是齊的,作為隊長,這樣的隊伍才好管。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有張有弛,招呼大家去休息室:「今天有《每日宮城》對排球比賽的報道,我們一起在手機上看吧!」
田中很激動:「我們會不會也上電視了那?」
西谷大力點頭:「對啊對啊!我們可是挺進全國四強來著!」
其他原本沒往這頭想的人,被他們倆一提,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糟了。」菅原肅穆。
東峰:「怎麼了?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啊?」
「不是。」他凝著表情,慢慢轉臉看向東峰,「我突然想起……」
菅原:「我好像,沒有注意形像管理……!」
比賽的時候滿頭大汗一臉通紅,頭發什麼的肯定黏在腦門上啦!
動作幅度那麼大,表情肯定也很扭曲,要是被抓拍留念——
超級丟臉!
大地:……
東峰:……
「不會的。」大地面無表情,「好了不說了我們打開手機各看各的吧。」
田中很敏銳:「大地學長,語速突然變得很快!」
但沒人關心這個,時間卡得正好,剛打開手機,就聽見主持人此起彼伏的介紹聲:
「各位,晚上好~今天的《每日宮城》針對最近很火熱的排球運動,整理了相關專題集錦,會在一小時後准點播出~」
「在那之前,我們有幸請到宮城地區新一代排球新星,也是給我們帶來無限榮光的專業人士,准備了一期獨特的訪談直播,接下來有請——」
主持人坐在演播室科幻風十足的銀色金屬桌邊,很快,門口漸漸出現了三個熟悉的身影。
嗯嗯,烏野人很習慣了,要說單人知名度,即便烏野的成績現在已經算是最好,但依然不能敵過這兩個家伙!
青城及川!
白鳥澤牛若!
……呃,那第三個人是誰?
穿著粉藍色小鹿斑比印花T恤配深藍牛仔背帶褲的少女,那張面無表情,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出現在直播的畫面中。
「hello大家好,我是來自烏野高校的德久英美裡。」
「大家好呀∼我是青城——青·葉·城·西的,及川徹∼」
「白鳥澤,牛島若利。」
眾人僵硬地看著屏幕。
上面兩個面無表情的家伙一左一右坐著,中間夾著笑靨如花的及川徹。
——英美裡這家伙,居然背著他們偷偷上電視了!
第13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七天
第二天英美裡來到體育館, 裡面一片欣欣向榮、繁榮旺盛的景像。
該練力量的練力量,該練柔韌的練柔韌,往返觸地跑結束就緊跟著安排上跳發訓練, 一點不耽誤。
英美裡很欣慰:「大家,都很努力啊!」
努力地成為全自動一體化訓練機了!朕心甚慰!
黑川沒說什麼, 也沒問她昨天上電視的詳情,只是簡單說了兩句:「……現在我們的打算是, 除了你之前給的訓練量之外, 還要額外增加一傳的練習。」
IH期間, 黑川也算是看透了,他作為副攻的能力不差,甚至可以說很好, 但在防御方面不夠全面,還比不上東峰。
當然, 主攻接一傳的概率更大, 往往防守能力更強,但黑川不能接受一個『通常來說』的結果。
他太清楚,要在賽場上拿到勝利,就必須在練習中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英美裡點點頭, 她對黑川還是挺放心的。
這人看著黑眼圈深深,精神狀態不好,實際上下手有分寸,應該會保持在『半死不活但至少還是活著』的水平。
她笑嘻嘻拍拍學長的肩:「好呀,那就拜托你多盯一盯了~」
黑川點頭。
英美裡又跑去跟帶著一群一年級訓練的潔子打個招呼,這邊同樣認真嚴肅得不得了。
她沒多想, 覺得大概是那天比賽結束後在大巴上的話起了作用,又巡視幾分鐘, 哼著小曲離開了體育館。
等門關上,排球館裡那種奇妙的緊繃氛圍忽然一松。
「這就是她的考驗吧!」一片寂靜中,西谷很嚴肅地說。
剛剛還在認真訓練的選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腳下不自覺動起來,慢慢就圍成了個團。
「我想也是。」大地贊同了他的看法,「這就是傳說中,【英美裡的試煉】!」
菅原:「要這麼說的話,倒不如說是釣魚執法——她明知道她離開以後,大家肯定不會特別認真訓練的吧?」
旁邊的助教潔子,投來冷淡的目光,菅原立刻閉了嘴。
緣下挑起另一個話題:「話說昨天電視節目播出之後,我看到好多地方名人都在轉發誒,說他們三個特別能代表宮城排球界的形像呢。」
西谷哼哼:「德久學姐也就算了,那兩個人憑什麼啊?一個輕浮得要死,一個古板得要死!」
田中無腦贊同:「就是!只有德久學姐,才是最能代表我們宮城排球界的希望之星、未來之光!」
粉絲的邏輯是不可理喻的,大地和東峰沒管他們,還在推測英美裡早退的含義。
畢竟她以前是不辭辛勞,朝九晚五,准點到排球館報到的——雖然選手們一般是朝六晚七,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對於英美裡來說,只要她來了,基本都是會待兩個小時左右,充分把控選手當天的狀態,再說遲到早退的事。
「——但今天,也就是她上了電視之後的第二天!」大地兩手交疊,撐著下巴,很嚴肅地推斷,「他卻放置了,我們扭頭就走了,這意味著什麼」
東峰舉手:「意味著,她覺得我們可以讓她放心了!」
菅原拍掉他舉起來的手:「很明顯不是吧!這是一種考驗啊,她想要知道我們在她不在的時候,是不是也能認真訓練吧?」
大地:「Bingo!阿菅,我覺得你說得很對!而且,我覺得她的做法絕不是只有這一點意義,要知道,那可是英美裡啊!」
永遠都在一箭雙雕的英美裡!
潔子剛整理完IH時期的資料,在旁邊聽了一耳朵:……
「有沒有可能,」她小聲說,「英美裡只是想休假呢?」
二年級三人組,不可置信地抱著腦袋大喝:「不可能!她一定是有一種深刻的想法,想要從訓練中考驗我們,而我們還沒有領會到……一定、一定是這樣!」
潔子:……
「嗯,好吧,那你們是不是該訓練了呢?」她歪頭。
「啊對!訓練訓練!訓練訓練!」所有人齊聲高呼。
一定要順利通過她的試煉!眾人在心裡有志一同地想,絕不能讓那兩個輕浮古板的電視明星,把德久學姐的審美扭曲了!
要知道,只有我們這些踏實肯干、任勞任怨、被她蹂躪得說什麼是什麼的家伙……才是學姐最好的搭檔啊!!!
潔子抱著筆記本,悠悠嘆了口氣。
有時候看著他們這麼練習,也挺心酸的。
*
「啊,我就想休假呀。」被問到這個問題,英美裡吸了一口杯子裡的檸檬紅茶,「最近太累了,這不是剛剛比完賽嗎?好好給自己放個假~而且我還上電視做了一趟宣傳呢!」
她放下杯子:「你們不覺得我承擔的工作太多了嗎?這已經不是一個教練該做的事了吧!」
「……這就是你跑回神奈川的理由?」真田眉毛一皺。
仁王立刻接嘴:「太松懈了!!!」
腦袋上挨了一拳,而仁王也不再是過去那個不敢反抗的仁王了!
他奮起,儼然要跟真田較個高低!
丸井完全忽視了他們倆的動靜,托著下巴津津有味問:「英美裡英美裡,再講一遍你被選去上電視的故事吧!」
英美裡:「我已經說了五遍了。」
她和立海大人的定期聚會,地點不定,今天約在本地一家出名的咖喱店。
咖喱店之所以有名,一個是同時提供印度、日本、泰國等地的多種口味,另一個當然就是裝修很漂亮。
雖然是咖喱店,但整體色調卻是晚霞一樣明亮的紫色,搭配同樣清爽的檸檬黃和淡青色,很快成為拍照打卡聖地。
英美裡剛來店裡的時候,還只有仁王一個人,被他纏著說了一次上電視始末;
很快,柳和柳生趕到,又是一次;接著,真田桑原一起來了,這是第三次。
丸井指出:「這也沒有五次啊!」
英美裡深沉:「我在心裡,已經多講了兩次……」
丸井:「心裡的不算!」
英美裡沒辦法,又簡單講了一次。
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就是之前IH在東京比賽的時候,《體育周刊》有人來采訪過,她代表烏野接受采訪。
采訪稿帶回去之後,按說應該裁剪很多酌情放送——畢竟他們只是區區一群高中生的IH,又不是關注度最高的春高,當然不能占據太大版面。
但不知道為什麼,那次對她的采訪,竟然全都放上去了。
丸井抽抽嘴角:「……當然要放啊,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狂妄的人嗎?【沒有無能的選手,只有無法完美調配的教練】,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加上這個人【女子高中生教練】【全國三連霸經驗者】【慧眼識珠力挽狂瀾的牧羊人】種種稱號疊加……
丸井:「我太能理解,人家為什麼會全文放出了。」一看就很博眼球!
「總之,看到這期采訪之後,《每日宮城》又正好要做排球專題,就把我抓壯丁了。」
英美裡聳肩:「要這麼說,他們能上電視也很奇怪啊?」
青城及川……雖然目前作為二年級還不是隊長,但畢竟有那樣一張吸引收視率的臉,也確實是隊內的王牌選手;
但是牛島若利不對吧!!這家伙坐在演播室裡就跟機器人一樣,除了『對』和『不對』沒有第三句話,他都能被請去,我為什麼不能!
英美裡想到這裡,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沒錯,就是這樣!!
桑原搖頭,有沒有可能,人家兩個人都是隊裡的王牌選手,你作為一個不上場的、十七歲JK,卻和他們倆坐在一起,這本身就很奇怪了呢?
真田終於和仁王分出了勝負——一如既往的壓倒性勝利,這才抽空過來繼續追問:「那你們今天的訓練呢?」
英美裡捧臉:「說起這個,大家都變得好自覺哦!」
「我今天去請假的時候,他們都已經開始練習了!」她很興奮,差點把服務員端上來的咖喱打翻,「而且還想起來要練一傳了,哇,他們不會是長腦子了吧?」
丸井表情很復雜:「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看你和其他學校優秀的選手上電視,所以才會想發憤圖強?」
他代入了一下:「就好像,呃,如果哪個網球雜志采訪的人,是手塚、跡部、你……」
真田大怒:「必不可能!」
柳嘆氣:「弦一郎,只是假設。」
仁王看她的眼神也開始不對了:「這不會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吧?答應和那兩個外校生上電視,從而激起烏野眾人患得患失的情緒,讓他們產生【啊!我們也要努力奮鬥,和英美裡大人一起上電視!】這樣的心情?」
英美裡= =:「不,我只是被抓壯丁了。」
桑原揣測:「難道,從當時接受《體育周刊》采訪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布局了嗎?」
柳生:「可能更早,也許在剛剛進入全國的時候……」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能不能聽人說話啊!!」
不要在當事人面前隨便迪化她了啊!!!
第13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八天
烏野打道回府, 但IH依然還在進行中。
稻荷崎一路打入決賽,最後惜敗井闥山,冠軍最後被後者收入囊中。
英美裡收到不止一個人的挑釁郵件, 恨得牙癢癢。
奪冠軍之仇,此生必報!
「明年, 我們要對井闥山——」她拖聲拖氣,「還有稻荷崎——」
「發起復仇!」
「啊, 又復仇了。」菅原搖頭。
大地點評:「她是個對世界恨意滿滿的女子高中生。」
東峰早已超脫:「也沒什麼不好的, 不是嗎?」
三人, 齊刷刷點頭。
確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對了,那件事,你們聽說了嗎?」不遠處, 一年級五人組圍在一起說悄悄話,「我知道以後可是大吃一驚!」
「啊啊, 我也聽說了, 龍!」西谷一拍地,「不敢相信!」
正常人緣下:……
他沉默半天,扭頭問旁邊的木下:「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木下雖然既不是一年級裡實力最強的那個,也不是社交最核心的那個, 但他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掌握許多信息,被問到就說:「哦,他們倆在說學姐的生日。」
成田問:「德久學姐,還是清水學姐?」
木下點頭:「德久學姐。據說是九月份?好像是月底。」
西谷狠狠一巴掌,拍在緣下肩頭:「力!你也聽到了,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在商量該給學姐買什麼禮物!」
禮物啊……
學姐那樣的人,送她什麼, 感覺都比不上我們的勝利啊……
緣下不知道,他的思維在這一刻和某個姓真田名弦一郎的人重合了
畢竟德久學姐在大家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沒什麼格外的偏好吧?
甚至對於選手的實力也沒有厚此薄彼,不僅僅是對他們一年級,包括三年級的學長、二年級的學長,不管是在年級內各有強弱,還是年級之間新人和老人的比較——
幾乎對每個人,她都是一視同仁的上心和關懷。
雖然不是跟誰都是好朋友,隨時都有話可聊的類型,但莫名其妙地……就是覺得很可靠!
「因為知道學姐一定會把各種各樣、自己沒有考慮到的情況,都考慮進去。」緣下深沉說,「所以才覺得可靠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分析當中,覺得緣下力簡直是天下第一敏銳細致之人,但西谷很不滿。
「但是你說這麼多,也沒告訴我們答案啊!」西谷從後面給他一拳
緣下:「哈,你想要什麼答案?」
「當然是送德久學姐什麼禮物!」西谷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我是覺得我們可以送點吃的啦,學姐不是很愛在監督我們練習的時候吃零食嗎?」
說起這個,大家都記憶猶新。
排球館訓練期間,除了運動飲料和訓練結束之後補充體力的飯團面包之類,基本上是不允許隨意用餐的。
不過這個規則,當然對德久學姐不適用。
「而且她來也只是吃零食吧,薯片或者巧克力、餅干之類的。」木下說。
「這麼一說,感覺學姐好像把我們悲慘的訓練日常,當成了某一種爆米花電影。」緣下露出一種飄飄欲仙的表情,「果然,真不愧是學姐呢。」
五個人雙手合十,仿佛在進行一種神秘的儀式:「是啊,真不愧是學姐呢。」
討論了半天沒討論出什麼,最後五個人決定去向學長學姐討要一些參考意見。
首先找到的,當然是和德久學姐關系最好的清水學姐。
「禮物嗎?我已經准備好了。」潔子眨眼。
「啊!那清水學姐准備要送什麼呢?」西谷躍躍欲試地往前探頭。
要不是被緣下抱著腰向後拖,說不定就一頭鑽進清水帶來的袋子裡去了。
「……給你們看看,也不是不行。」潔子拉開拉鏈,絕不肯承認自己其實有一點想要炫耀的意思,「是運動套裝,她穿白色,我穿黑色。」
天氣漸冷,潔子選的這一套運動套裝是絲絨材質的,內襯加棉,溫暖又有垂墜感,看上去質感很好。
所有人看著這一黑一白,明顯成對,而且沒有給任何人留余地的套裝,陷入了沉默。
「哪怕學姐買個粉色和藍色的同款……」緣下幽幽說,「我們也能蹭個綠的黃的,假裝是一個系列啊。」
「是啊,黑的白的明顯就只有她們兩個人配對嘛!」木下握拳,「不過天使穿黑色、魔女穿白色是否是一種很新的交換玩法……」
大家有心想問,但抬頭看了眼潔子的神情,又憋了回去。
有些時候,天使比魔女還要可怕呢!
至於說其他二年級學長,因為互相都比較了解,而且跟德久學姐的關系更親近,所以每個人都買了不同的禮物准備要送。
大地學長倒是提醒他們,說一年級的沒必要單獨送,完全可以集資合買一個,這提醒了西谷幾人。
「不如我們去定做一面錦旗吧!」他奇思妙想,「感覺德久學姐對榮譽還挺看重的呢!」
成田:「要是不想挨打,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
木下:「或者買幾箱牛奶,學姐最近挺愛喝牛奶的?或者冷凍漢堡肉,聽說學姐最近很愛吃漢堡肉套餐。」
「那還不如給學姐買個監控攝像頭,便攜的那種,也不貴啊~」田中嬉皮笑臉,「就安在排球館裡,到時候學姐足不出戶,人在家中坐,情況全掌握……」
「田、中、龍、之、介!」幾個人齊聲大喊,提醒他不要幻想地太過分。
畢竟這種話就像言靈一樣,不說吧,大家在心裡面偷偷恐懼,這還沒什麼;但你說出來,就搞得好像真的會實現一樣啊……!!
「哇,好年輕,以前我們也會有這樣的時候誒!」菅原在不遠處旁觀,順帶發表一些老人感慨。
東峰掏出小手帕擦著眼角:「是啊是啊,以前我們也是三個人合資給她買生日禮物嘛!」
給她送禮物,說簡單很簡單,說難也很難。
說簡單,是因為英美裡對生日禮物沒有什麼太大需求,好像買什麼都可以;
說難,也是因為這一點。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那好應付其實是相當不錯的優點;
但作為希望她能對此感到驚喜、感到滿足的好友,就有點難揣摩了。
「畢竟那家伙什麼都不缺。」大地掰著手指數,「成績又很好,社團活動一切順心……」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黑線:「也用不著花費生日禮物這麼珍貴的機會來壓迫我們——!」
「要說心意不心意的,她又是實用主義者。」東峰補充。
「是啊是啊。」菅原點頭,忽然發難,「所以你們倆准備了什麼禮物啊?」
大地立刻閉嘴,換上一副官方微笑:「呵呵,阿菅,不如你先說說你准備了什麼禮物,也讓我們參考一下啊。」
東峰也回過神來了:「就是就是,阿菅,不要光問我們,你也說說看嘛!」
菅原跟著呵呵一笑:「這種事,等她過生日那天,不就知道了嗎?」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三個人彼此冷笑著,轉身離去。
等著瞧吧,我的生日禮物……不會輸給任何人!
*
在收到來自菅原的筋膜槍,和大地的流動黑板,以及東峰的玳瑁邊平光鏡之後,英美裡沉默很久。
最後,換上跟潔子顯然是同款的運動套裝,步入了春高賽季。
「你這家伙,果然是瞧不起我們的禮物吧!」菅原指責,「你都不戴旭送的眼鏡!也不帶上我送的筋膜槍!也不用大地買的黑板!」
英美裡放棄掙扎,從善如流,穿著潔子送的套裝、戴上沒度數的平光鏡,手握筋膜槍站在流動黑板邊。
「好,就到這裡。」她吹了一聲哨。
哨音很響亮,但她的聲音很沉靜:「集合。」
所有人乖乖跑過來,不用提醒,就知道按照原本的位置排成整齊方陣。
潔子和黑川,則走到英美裡身邊,一左一右的站好。
「左右護法……」木下不怕死地低語。
潔子冷冷一個眼神過去,立刻倒地不起。
潔子殺人,英美裡可是要遞刀擦血的,這時候當然是裝作沒看見:「我知道,最近大家也練得很辛苦。」
「但是沒關系,因為——」
她的目光橫掃過去,每個被她注視到的人,都挺直了背:「春高代表決定戰,馬上就要來了。」
「我們比起IH有沒有進步,有多少進步,馬上就會在熟悉的對手面前展露出來。」
所有人都沒有吭聲,安安靜靜地聽著她說話。
心裡卻不由得跟著幻想,他們當然是比之前,變強很多了吧!
說不定也能輕輕松松3-0,解決青城白鳥澤,下一次跟著英美裡上電視的也許就是他們了啊!
「學校這邊,說實話很看重成績。」英美裡聳聳肩,「我是不覺得這樣有什麼錯,但理所當然,他們會對我們有更加高的期待。」
她笑了一聲:「放在以前,我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沒有超過八成的把握,過高的預期只會帶來壓力,但現在……」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筋膜槍衝天一指,發出滴滴嘟嘟的震動聲:「——拿下春高代表決定戰!我們要進軍全國!」
那是一種比之前背水一戰,還要昂揚,還要爽快的心情,像冷泉湧入每個人的骨頭。
是啊,他們還有什麼目標,是不敢說出口的呢?
面對著這樣一支,已經成功突破重圍、打進全國、拿下四強名次的隊伍……
他們難道還應該抱有原來的怯色,仰視原來遠在天邊的對手嗎?
不!
絕不!
他們、烏野是,足以和任何強校站在同一水平線,不容小覷的強校!
他們要——進軍全國!!!
第13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九天
春高代表決定戰, 是將IH的前四強單獨抽出來,和前期預選賽比出來的前四一起,湊出一個八強決定戰。
而作為IH宮城代表, 即宮城縣地區的唯一優勝者,烏野當然是直接作為一號種子, 參加代表決定戰。
「一號種子!」三井學長喜不自禁,「聽聽, 都聽聽!聽聽一號種子該有的,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黑川給他後腦勺來了一下:「行了, 准備整隊。」
別說黑川,連一年級的西谷田中幾人,都沒什麼額外的興奮。
廢話, 一號種子有什麼好興奮的,當時打完白鳥澤就應該意識到了, 成了地區優勝, 明年當然就是一號種子了啊!
再說,學姐國中的時候,不一直都是一號種子嗎……
所以比起什麼一號種子,要是有拉拉隊應援, 他們說不定還會更高興一點啦!
一群人慢吞吞走進場館,剛剛熱身完畢准備上場,觀眾席忽然喧嘩起來。
停了兩秒,好像在准備什麼,又聽見一道震耳欲聾的齊喊:「烏野——加油——」
眾人抬眼看去的瞬間,那張黑底白字的橫幅也「唰」地被放了下來, 精神抖擻地展開。
——【飛吧!】
「哦哦哦哦哦真的有人來看啊!」西谷大叫,「龍!你看到了嗎!」
田中熱淚盈眶:「看到了、阿谷!雖然之前也有但我以為只是IH特殊待遇……」
IH的應援, 雖然是哪個隊伍都會安排一些學生去,但暑假期間全憑自願,人數實在不好說。
加上東京的學校主場作戰,有太多路好幫忙加油,而其他地區的名校,也不乏願意千裡迢迢花路費趕來幫忙的死忠。
唯獨烏野,既不是主場,也沒有太多忠誠的球迷朋友,來幫忙的學生拉拉隊也只是中等水平。
所以也難怪田中和西谷這麼激動——裡面還有他們認識的女排學姐呢!
「女排學姐?」英美裡扭頭。
大地點頭:「啊,對,道宮是她們的二年級主攻,之後應該會升任隊長。」
「隊長啊……」
菅原用虎口卡住下巴,說話時一下一下撞著手:「話說,我們之後也會在三年級選隊長的吧?」
東峰趁機給他塞了一根能量棒:「不管怎麼想,都會是大地吧,黑川學長畢竟那麼喜歡他。」
兩個人突然就演了起來:「唉呀,畢竟是黑川學長的得意大弟子,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能趕得上呢?」
「就是就是,黑川學長那麼偏愛,大地你可要做好表率,成為一個仁慈又有能的隊長啊!」
大地:……
「平時你們要也有這麼崇拜我就好了。」他露出慈悲的笑容。
話是這麼說,但他畢竟也沒有反駁,按照大地自己的預期,明年的隊長大概也的確會是他來擔任。
先不說別的,光說跟英美裡鬥智鬥勇,並且盡可能從她那裡獲取到一絲絲作為隊員的權益,他都自認比剩下兩個家伙可靠太多。
「哎,不過英美裡去哪裡了?」菅原四處張望。
「就是,怎麼還在說話人就不見了?」東峰也跟著張望起來。
大地嘆氣。
連剛剛英美裡跑去跟道宮說話都沒注意到,怎麼能放心讓他們兩個做隊長呢?
與此同時,英美裡正在跟隔壁女排的道宮聊天。
聊天的身份不止是男排的教練兼經理,和女排的二年級王牌主攻手,更是學生會會長,和女排的隊員。
「德、德久同學,你是說額外的預算嗎?」
英美裡搖頭:「不是。」
道宮摸了摸自己的發尾,感到不解:「可是去要合宿的話要聯系場地、聯系大巴……這些都要花錢的,所以部長她們會比較顧慮。學生會這邊不做預算,是指……?」
英美裡轉而問她:「你知道新山女子高校嗎?」*
聽到這個名字,道宮眼睛一亮:「我知道!我知道啊!是那個排球超厲害的女高,沒錯吧?哎呀,她們也有個叫葉歌的一年級,據說實力很不錯呢……」
她聳聳肩,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遺憾:「人家畢竟是名校,怎麼會…… 」
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什麼,眼睛瞪圓看向英美裡。
後者點點頭,在她震驚的目光中,鎮定自若說:「已經幫你們聯系了。合宿的話,她們那邊出場地、學生會這邊出大巴,時間剛好卡在交流會期間,所以可以順路把你們送過去。」
「既然一分多余的錢都不用花,」她聳肩,「我看是沒必要做預算的了。」
學生會每年給每個社團撥的預算是有限的,如果有額外的支出需求,就需要額外做表、寫材料去申請。
整個流程走下來繁瑣,說不定會錯過跟新山那頭約定的時間不說,對於學生會這邊的賬目處理也相當麻煩。
——說到這裡,英美裡又要感慨烏野之窮。
雖然她本人也為這份窮造成了一點雪上加霜的效果:因為男排這邊的成績實在太好,多次出乎校領導的預料,財務處給學生社團整體的財政補助就相當不夠。
要不是她還有跡部大人這個外援,兩人合作的基地諸事也慢慢走上正規,恐怕真的要成烏野社團公敵之吸血鬼大王了。
道宮可不管她在想什麼,只聽到了她已經幫為女排這邊約到了新山的合宿,還一口氣處理完了預算的工作,激動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真的嗎?英美裡——你真是太好了!」
「我總覺得你就像是我們的福星一樣……自從你來了,男排就不說了,我們居然也進了地區預選的半決賽!如果能跟新山那樣學校合宿,後面也許、一定能——打進全國的!」
先不說跟區區一所學校合宿,怎麼就能打進全國,但道宮兩只圓眼睛亮晶晶望向自己的時候,迸發出的神采,感覺相當不賴。
英美裡捏捏她的手指:「好啊,那我很期待你們打進全國,學生會這邊隨時准備多多撥款,多多支出。」
道宮一下子就感動地撲進她懷裡。
忽然抬頭,眯起眼問:「那,及川君和牛島君,誰真人更好看??」
英美裡:……
第二十次被問到這個問題,她無語地嘆了口氣:「一會兒不就能見到嗎?話說不是每次比賽都能看到真人嗎?」怎麼說的好像明星一樣?
「那不一樣!」道宮很嚴肅,「比賽的時候遠遠看一眼,跟看電視都差不多了!而且及川君和牛島君都不是我們學校的,所以很少遇上啦。」
她起了頭,一直在旁邊竊聽的女排眾人,也湊了上來:
「是啊是啊英美裡,他們兩個誰更好看一點?」
「誰說話聲音更好聽一點?我總覺得及川君的聲調太高了!」
「那牛島君聲音也很低啊……」
及川徹和牛島若利,暫且不說外貌品行,光是排球上的實力就足夠讓女排隊員們關注了,這時候追著她問,也很正常。
但英美裡想起那天在演播室裡的情形……
「兩個,都很糟糕。」她面無表情地說。
「欸——」女生們很失望地拖長了聲音。
英美裡辣手摧了少女心,很是滿意,跟道宮幾個告了別就下樓梯走回隊伍裡去了。
只留下道宮幾人,又把手機裡存的《每日宮城》翻出來看。
-「請問,牛島君有什麼想對德久君和及川君說的嗎?」
-「……你們應該——」
*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捂住他嘴*
-「他說完了。」
-「嗯嗯,牛若這人啊,就是這樣,說話斷斷續續的,完全聽不出來要說什麼呢,你覺得呢英美裡?」
-「完全同意。」
……
道宮握拳:「果然,還是牛島君的聲音,更好聽!」
*
烏野的第一輪比賽進行得很順利,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就拿下了勝利。
而中途偶然發揮不佳的黑川,也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他作為隊長,經驗豐富無可厚非,但讓英美裡很滿意的,是其他人也沒有動搖,更沒有因為隊長的失誤而慌亂。
雖然齒輪從六個變成五個半,依然能良好運轉,支撐到黑川重新回到他自己的位置。
「這一場贏了,下一場就該和青城對上了吧?」潔子問。
她的臉龐不知不覺地消瘦了一點,最近帶隊訓練,以身作則,對已經很久沒有按運動員要求練習的潔子來說有些艱難。
但重新回到跑道上的感覺,卻很不賴。
比她想像中的緊張、壓力、焦躁……要好太多。
想到這裡,潔子抿唇一笑,看向身邊的英美裡。
總覺得,她應該也差不多呢。
「嗯,下一個對手是青城,再下一個是白鳥澤啊……」英美裡的圓珠筆在本子上戳來戳去,「要是青城能贏白鳥澤幾次就好了,決賽對上他們……」
潔子語氣帶笑:「比對上白鳥澤輕松?」
英美裡佯怒:「好啊你!居然這樣編排我們的宿敵!」
潔子輕輕捂嘴,假裝驚訝:「可是,我們的宿敵有很多吧?」
的確,剛剛在IH比賽中輸掉的稻荷崎、幾次在地區預選對上的青城、白鳥澤……
「與其說他們是我們的宿敵,倒不如說我們烏野才是他們的宿敵吧。」英美裡評價。
潔子點頭,很贊同她的自信:「的確,想成為烏野的宿敵,沒點實力可不行。」
「是啊……」英美裡說到這裡,忽然一頓。
作為運動番愛好者兼烏野廚,她翻來覆去把《排球○年》原作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裡面有一句台詞,又或者說詞語,讓她印像深刻。
稻荷崎作為幾乎算是官方欽定的全國第二,曾經用『挑戰者』三個字來形容他們的心態。
而這一點,又在後來得到了升華,被點明為不管是誰,都是排球這項運動的挑戰者,不論名次、不論實力,大家都在不斷挑戰,力圖成為更好的自己。
她當然認同這個說法,不僅能夠保持選手的熱情,同樣也闡明了競技體育的真理,但此時此刻……
面對即將到來的春高預選決賽,面對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成功進入的春高全國大賽……
她似乎沒有這樣謙遜的心態啊。
英美裡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很驕傲的人,這一份特性從上輩子積累到現在,對於風險的管理一直是她性格當中很突出的一部分。
有時候別人覺得她步子邁得太大,其實只是因為她對隊伍的預估太精確,而且也的確有相應的辦法,能夠達成目標。
所以當她說出,『一定要進軍全國!』的時候……
意味著,她深深相信著,烏野必然能打敗青城和白鳥澤,將目光早早投向遠在全國的其他敵手們。
這不只是一種感覺,甚至是一個毋庸置疑,早就攤開擺在她眼前的事實……
她帶領的烏野,的的確確不一樣了。
英美裡微微一笑,向場館門口的雪白亮光走去。
白鳥澤也好,稻荷崎也好,只要是曾經輸過一次的對手……
她絕不會,再輸第二次!
第14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天
「又見面了, 烏養的弟子。」
白鳥澤的教練,凸鼻子凸眼的鷲匠老頭,不陰不陽地說。
英美裡禮貌地抽回跟他握了半秒的手:「您也很有精神。」
鷲匠:「你在說什麼?」我沒說你有精神吧!
他頓了頓, 又說:「這回又擊敗了青城,真是辛苦你們了。」
如果不是烏野和青城分到一個區, 要跟他們對上的大概率就白鳥澤了。
雖然事實是這麼個事實,但他居高臨下的口吻, 讓英美裡聽了不爽。
當即扭頭, 做感動狀:「鷲匠老師, 為了給我們打氣,竟然不惜吹捧烏養教練!這是何等情操……!」
烏野眾人,不明所以, 但還是一陣歡呼:「耶——」
鷲匠氣急:「我什麼時候吹捧那個老不死了!」
英美裡詫異回頭:「你竟然說我這樣優秀的天才,是他的弟子, 這不是對他最大的吹捧嗎?」
鷲匠悟了。
德久英美裡此人的邏輯, 是正常人無法參透的。
他分明是想借著「弟子」這個詞,把她擺到小輩的身份上,但因為她莫名其妙的自信,竟然成了他在吹捧烏養——畢竟能做她的師傅, 烏養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鷲匠深呼吸三次,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後面天童不知死活地湊過來:「你看!鍛治君∼我就說她不好惹吧?」
鷲匠面無表情:「天童,一會兒比完賽跑步回學校。」
天童大叫:「鍛治君!明明是英美裡招惹你,為什麼要遷怒無辜的我呢!」
瀨見:「不,明明是你在招惹他吧!」
「天童的欠揍程度, 對於目前的人類社會來說還是尚且為時尚早了。」大平和藹評價。
眾人紛紛點頭:「就是就是,還是要等社會道德感再高一點, 才適合他生存啊!」畢竟這麼欠揍!
而唯一沒有點頭的牛島,呆呆地指了指場地:「喂,該上場了吧。」
旁邊的鷲匠捂著臉,不肯去看這群弱智,更不想承認他們就是他曾經對外各種誇口的最強戰隊。
但日常作風的粗線條和缺根筋,並不影響白鳥澤眾人在場上的強勢表現。
一上來,就憑著牛島若利一記完美而讓人驚懼的暴扣,扣得全場鴉雀無聲。
「該死的,太久沒跟他打球,差點都忘了他的扣殺接起來是什麼感覺!」西谷舔了舔嘴唇。
旁邊同樣錯過這記扣殺的大地深以為然。
不管怎麼說,烏野也是曾經打敗過白鳥澤,挺進全國的隊伍,在全國同樣遇上了無數好手,有的時候回想起來,跟白鳥澤對戰的記憶都不是那麼鮮明了。
總覺得好像也就不過如此——不過如此,究竟是多麼漿糊的腦袋,他才敢站在牛島面前說『不過如此』四個字?
只憑一個球,牛島若利就重新喚回了烏野面對他時的恐怖記憶。
他的扣殺,跟星海光來、跟尾白阿蘭等人的都不一樣。
當然,頂尖攻手們各有各的特色,就算是全國三大,彼此之間的區別度也很高,但唯一能讓人感到痛苦,讓人想要咒罵,讓人想起那種最原始的、力量不足的恐懼……
「18-16!」裁判宣布,「白鳥澤得分!」
「咦?但是……感覺好像分差沒有拉得很開啊。」場邊田中忽然說。
「廢話,那不然你以為我們是一點進步也沒有嗎?」緣下鄙視。
「這、這話可不興說啊!」田中擺手,「這話可不興說呀,緣下小友!」
沒有進步什麼的,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這段時間的訓練沒有進展?
訓練沒有進展,那必然不可能是訓練菜單出了問題,那必然就是他們在訓練態度上出了問題!
而訓練態度上出了問題,意味著他們的小命也會出問題……
田中緣下對視一眼,渾身一凜,不再多言。
不過他們兩人說的也沒錯,雖然場中牛島的進攻依然讓觀眾們看了後背發寒,但對於烏野來說,應對他的扣殺幾乎都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一方面,盡力減少他的直接得分——雖然不一定能夠完全阻攔,但至少能碰到一傳。
是不是完美到位先不說,但不能讓牛島打得太順手、太舒心。
同時,也要不斷地為自己的隊伍掙下分數,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東峰。
看台上,許多慕名來看比賽的國中生,也頗為激動:「那就是烏野的超級大王牌——東峰學長嗎?」
「據說他在全國的時候也發揮得超級亮眼哦!」
「我怎麼聽說他在全國的時候,光靠眼神就嚇死了20個對手?」
「20個也太多了吧,我聽的版本只有10個!」
「10個?不可能吧,你看看他,你不覺得害怕嗎?」
「我是會害怕啦……」
「那不就得了?翔陽總是愛誇大其詞——」
「我、我才沒有誇大其詞!我雖然有點怕,但我以後是要去烏野念書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你那個小巨人嗎?說了一百次了……」
場外觀眾作何反映,場上的選手們是不知道的。
但他們對自己面臨的困境,卻心知肚明。
「那個二傳,現在也變得很狡猾嘛。」天童甩了甩頭發,語氣憤憤。
光聽他的語氣是不能推斷天童的真實心情的,但大平仔細端詳他的表情和眼神,能夠確認天童現在確實很煩躁。
不過他也的確應該感到煩躁,大平想,對面那位二傳手菅原君的變化……也太大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就回到位置上,下一球輪到瀨見發球。
他的跳發水平相當不錯,烏野一傳接得馬馬虎虎,但給到菅原,又讓天童後背的汗毛豎立起來。
他打算給誰?
東峰、大地、黑川、三井?
已經上當受騙好幾次的天童,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揣測起來。
其實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面對菅原,他居然也需要用一種毫無自信的口吻,去描述自己的猜想,畢竟這位二傳手的心思,在他看來一直是很好猜的——
這種一心求穩的類型,比起及川那種走鋼絲的勇者,總是要差上一截嘛。
這並不是說菅原的技術不足以讓他欺騙對面的攔網,至少在天童看來,是他的性格使然。
一個求穩的人,在選擇上,首先就會砍掉不少高風險的選項支,即使存在偶然,但這並不構成天童判斷的依據。
所以以前的天童是很喜歡和菅原對戰的,畢竟他確確實實很好猜。
但今天的比賽,讓他把以前所有的印像都打破了。
菅原孝支,這個早就被無數學校研究透的烏野二傳手,竟然也開始耍起花招來了!!
雖然惱怒,但天童必須承認,這讓他在很多時候無法准確判斷菅原即將選擇的傳球方向。
就像現在。
……只看他身體的轉動角度,應該還是在網前的範圍?如果是網前,那麼首選必然是黑川,因為三井作為另一個攔網站位太偏,起跳的空間也不夠。
但天童的直覺總告訴他這不太對。
大平等不到他的補位,都快自己單獨上去攔網了,但天童還是沒動。
分析、分析——
他告訴自己,猜想不是毫無根據地撞運氣,去觀察!二傳手的表情、攻手們的准備姿勢,以及雙方目前的局勢——
前排只有他、獅音和瀨見見,若利君在後面,就算要傳球,也會盡量選擇攔網少的地方……
他忽然抬眼。
自己面前正是黑川!
而他,尚且沒有起跳!
不、不對,不是黑川?那是誰?
天童心念電轉,這一刻,他和網前的瀨見所想一模一樣!
——是大地!
白鳥澤的所有人都習慣了他給東峰、給黑川幾人的傳球,但就是要在這個時候、就是一定要在這個時候……!
才是給大地傳球的最佳時機!!
天童瀨見兩人,忽然爆發出令人不可置信的默契,齊齊朝著大地起跑的方向伸手去攔。
雖然只有兩人,但天童技巧純熟,瀨見也對攔網有些心得,居然也能說得上一句密不透風!
大地的身高,在主攻裡絕不算出彩,眼看起跳到最高點,卻無法破開天童的制空威脅!
而就在這時,菅原心口一窒。
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完全下意識地,托球的兩只手忽然一前一後交錯伸展,重重將球擊出!
「……二次進攻?」鷲匠的眉頭跳來跳去,「這小子,還真敢……」
倒不是說他在技巧,或是水准上有什麼欠缺,實際來看,菅原的水平在目前烏野的二年級裡,應當是綜合技術最強的一個。
只是,這絕不是他的性格啊!
看台上,及川也在抱怨:「爽朗君怎麼一點都不爽朗了啊!攻擊性這麼強,睚眥必報的樣子,根本不像他嘛!」
岩泉選擇性忽視了幼馴染一些沒有自知之明的抱怨,點頭附和:「確實,這個菅原君,原本是個不愛冒險的人才對吧?」
但在這一局剛用過一次二次進攻,而且只是險險得分的前提下,沒有選擇穩妥的東峰、黑川,沒有選擇奇兵大地,反而走上了最冒險的一條道路。
——這簡直和過去的菅原,判若兩人!
天童受不了了,每次開福袋都開個空,連球都沾不著一下,這種事換誰能受得了啊!
又一次撲空,裁判冷冰冰的「20-16」傳入耳中,天童理都沒理大平溫柔的挽尊,上前幾步,伸手抓住球網。
菅原扭頭,就看見他臉上混雜著憤怒、遺憾、興奮、同情的復雜表情:「那個,烏野的二傳君!」
他聲音先大後小,說到最後,居然有點心虛的味道:「我妹妹——英美裡那家伙,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啊……」
怎麼把一個好端端的清純善良少男,戕害成了這副算計多端的樣子?
悠于 2025-5-10 12:11
第14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一天
然而事實是, 英美裡什麼也沒做。
菅原想,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告訴自己, 隊伍需要一個這樣的二傳。
所以他就成了一個這樣的二傳。
第一局贏得很干脆,第二局則被白鳥澤抓住機會, 以牛島的強力猛攻為主,快速搶分扳回一局。
比賽的情勢經常出現所謂讓四追六的情況, 菅原作為二傳, 對於這種說法也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對於一個隊伍來說, 不管是體能還是氣勢,都是有限度的,用英美裡的話來說, 都是有『冷卻時間』的。
一口氣直接3-0拿下,當然是最好的想像, 但如果無法完成, 很容易就會陷入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狀態。
與此同時,對手的狀態卻慢慢起來了,所以先落後再絕地反擊,或者半場開香檳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足為奇。
但對於他們來說,對於烏野的每一個選手來說,卻不能這樣簡單地計算。
第三局開局,白鳥澤維持著拿下第二局之後的高漲士氣,一來就由川西和天童的雙攔網陣容拿下不少分數。
「他們的改變也很明顯啊。」東峰感嘆,「不想太依賴牛島……嗎?」
大地卻不太贊同:「與其說是不想依賴, 不如說是為了更好地依賴,先盡量減輕他的負擔。」
得分也是一種負擔, 一個人拿下十五分,和一個人拿下十分,對選手的心理壓力是截然不同的。
盡管他們很懷疑牛島會不會有心理壓力……
——但他的表現,確實是愈發精煉、老道了!
放在以前,還需要別扭地轉換路線,避開攔網的球,今天的牛島卻毫無顧慮地死死扣下!
而這,完全是因為他堅信,自己的隊友會時刻補上。
即便這一球無法得分,也有隊友會幫忙防守、幫忙搶分。
沒有後顧之憂的大王牌,總能發揮出120%以上的水平!
「12-14!」裁判舉手,「白鳥澤得分!」
同時:「烏野請求換人!」
沒有任何猶豫,在白鳥澤剛剛流露出一絲變化的苗頭時,英美裡就已經讓田中開始熱身了。
強隊的自信,是不能夠小看的。
不管是白鳥澤、青城,還是全國大賽裡那些飽經歷練的老手們,只要給他們一個口子,立刻就能撕開一條巨大的裂縫!
到那時候在去後悔,不如現在就把機會抓在自己的手裡!
「大地學長!」田中走上場來,和大地換位。
他知道自己責任重大。
雖然不像阿谷那樣,長久作為首發待在場上,很多不了解的人都以為西谷也是三年級的選手。
但田中覺得自己已經相當幸運。
菅原學長給的球,永遠是讓他很舒服的位置。
不管是斜線、直線,都有他能夠充分發揮的空間。
田中屏息,緊緊盯著自己看好的角落。
好吧,就這裡了!
肩膀掄圓,他的斜線球直接轟向天童!
身高腿長的攔網君一下失去了平衡,球沒接穩,自己還向後翻倒過去!
球從白鳥澤的場地高高彈飛回來,守在網前的三井直接一記探頭!
「打得好打得好,三井!」
「扣得好扣得好,三井!」
20-17,烏野又一次拉開了領先的優勢!
「不管什麼時候上場,他都不會緊張啊。」被換下來的大地,站在英美裡身後小聲說。
這種特質,真讓人羨慕。
英美裡沒回頭:「你不也是嗎?」
大地笑了下:「我可不是。」他是強迫著自己不要緊張。
跟田中那種,純天然的野性無畏,還是不一樣啊!
潔子側目看他:「澤村,意外的競爭心很強。」
她語氣太好笑,明明很軟的聲線,但就是有種目中無人的平靜感。
英美裡笑了半天,才慢慢點頭:「雖然……不過也是一件好事啦!」
「雖然什麼!」大地很敏感,「你說!雖然什麼!」
英美裡忙著辯解什麼也不是的時候,田中和東峰的組合再一次從白鳥澤手裡咬下三分。
菅原發球,他最近開始嘗試在比賽中用上跳發,不過得分率很感人。
「就是看了會流淚的意思。」英美裡呵呵,「我流淚。」
她流淚的後果很嚴重,大地噤若寒蟬,不敢為菅原說話。
尤其是這一球又沒得分,還被對面自由人山形穩穩接起之後。
天童的快攻迅速拿分,黑川被騙去攔川西了,一看比分19-23,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要是能攔下來……
「沒事沒事,黑川學長,放輕松!」田中不熟練地拍拍他,「我們再把分拿回來不就好了嗎!」
他說到做到,對面大平發球,西谷還沒送到菅原面前,就被田中窺准機會,直接扣下!
菅原眨眨眼:「嗯,得分是很好啦……」
他一記暴扣!——扣在了田中腦門上。
「但是搶球很危險啊!」菅原說不出什麼重話,遂搬出最具威脅的家伙,「英美裡肯定會罰你的!」
田中一抖,有點小張狂的精氣神頓時被消滅了:「對不起菅原學長!對不起阿谷!」
他懺悔之余,又輪到烏野發球。
黑川學長的跳發只能說比菅原好一丟丟,對面川西接得很順利,瀨見托球給到牛島——
真正的暴扣!
西谷咬牙去接,雖然練了無數次,接了無數次,但每次都覺得……
這家伙,果然是怪物吧!
沒辦法,這球能夠接到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指望他再去調整落點實在有些過分。
眼看就要飛過網,田中吸取教訓,不再搶先,心想,等時機更恰當……
「喝!」一聲怒吼!
東峰幾乎是原地起跳,卻完美地夠到了半空中的球,直接一把按死!
「25-19,烏野拿下此局!比分2-1!」裁判揮了揮手,「雙方交換場地!」
東峰將發麻的手藏到身後,雲淡風輕說:「該抓住的時機,還是要抓住的。」
田中看著他離開,兩眼冒星星:「東峰學長……好帥……果然是王牌!!!」
潔子坐在教練席,淡定評價:「東峰,競爭心出現。」
英美裡又一次被她的語氣笑得肚子痛。
*
啊,韌帶好痛。
菅原半靠著長椅壓腿松筋,痛得齜牙咧嘴。
可惜大家各有各的痛,沒人關注到他扭曲的表情。
否則直接拍照上傳,明天此人就會因為過於丟臉而翹訓,被英美裡抓住嚴懲……
菅原一邊壓腿,一邊回味著自己的表現。
他的積極,帶動了整支隊伍的積極,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隊伍裡的每一個人,雖然各有特色、各有性格,但他們有著同樣的期許,目光注視著同樣的目標,所以只需要小小的一點煽動……
這麼看來,她當初說的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我說什麼了?」英美裡一如既往,無聲無息閃現在講小話三人組的背後。
東峰立正:「什麼也沒說!」
扭過頭,臉上流下寬面條淚。
這家伙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嗎!!
大地報以無奈一笑,安慰地抬了抬手指,相當敷衍。
但東峰不在乎,他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並沒有多余的精力跟英美裡叫板。
他們三個其實已經很累,大地不用說,一直以一傳為主,說他是第二個西谷都不為過。
但畢竟又還是主攻,偶爾也需要他冷不丁給一下扣殺,得分率相當高。
東峰,如今也是攻守兼備的人物,又要魚躍撲地救球,又要跳起來扣球,時不時還要補攔網的缺,和大地競爭烏野最累的男人,名副其實。
菅原更不用說,全場唯一最不可或缺的兩人之一,作為二傳,必須撐住全程,甚至不像西谷,在發球輪可以被換下場休息。
也就是防守端的頻率比較低,惜敗兩位同期好友,沒能名列『烏野最累男人』的提名。
但不管累成什麼樣子,幾人始終沒有流露疲態。
其中,又以東峰和大地為最。
菅原曰:「沒用的自尊心。」
英美裡曰:「微妙的競爭。」
潔子曰:「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英美裡:「嗯?剛剛潔子是不是若無其事說出了一個番劇名?」
同樣是主攻,同樣是二年級,同樣是一開始就被英美裡看中的同級生,要說大地和東峰之間沒有一點點競爭,那是不可能的。
運動員,即便是關系再好不過的同隊伙伴,彼此之間難免都會有些比較的心理。
況且他們兩個人是有些區別的——大地更側重防守,在地面端的能力只比西谷稍差一截;東峰則是攻守兼備,作為得分率超高的大主攻之余,最近在防守方面也有相當的進步。
同樣的位置,相差無幾的基本功,和細微的差別,正是競爭最需要的基底。
只不過,不論是大地,還是東峰,都不會讓這種競爭的欲望掌握自己。
因為最重要的東西,他們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少在球場上頭腦是清醒的。」菅原銳評。
東峰高興:「哦!謝謝你!」
大地無語:「他是在說你場下頭腦一直不清醒……」
「哈?阿菅,你話說得可真過分啊——」
一年級眾看著學長們拌嘴,不但不覺得幼稚,反而湧起一種羨慕來。
這種在比賽中,也能輕輕松松,跟隊友聊天打趣,將勝負置之度外,又有必勝信念的氣度……
他們也想成為這樣的學長!
帥氣的、可靠的、總是承擔責任,又只留下瀟灑背影的,前輩!
*
烏野這邊和樂融融,白鳥澤的臉色卻不好看。
其中,又以鷲匠老師為代表。
「不過鍛治君的臉本來就不好看啦!」天童笑得前仰後合,「沒差沒差!」
鷲匠對他的無禮言語恍若未聞,只說了一句:「所以,你們有想法了嗎?怎麼解決烏野?」
此話一出,喝水的、擦汗的、打鬧說笑的,紛紛停下了動作。
往旁邊一看計分牌,比分已然2-1,烏野領先一局。
「……總覺得我們跟烏野打比賽,就只是在比誰能適應得了誰。」沉默許久之後,大平緩緩說。
其他人紛紛用力點頭。
第一局比賽,是對面菅原出手太神奇,一把限制住了天童,讓白鳥澤這邊攔網整個落空;
但他們也並沒有出手去限制牛島等人扣球,所以慢慢地,靠著積累起來的分數,第二局白鳥澤又把比分扳平。
但到第三局,烏野那邊又投放了田中龍之介上場,替換大地。
他跟東峰雙管齊下,再一次讓白鳥澤感到難受。
難以適應,自然就會被抓住機會猛攻。
不管是白鳥澤,還是烏野,都不是會放任機會溜走的隊伍。
而接下來要開始的,是第四局。
「容我提醒一句,這不僅是第四局。」鷲匠慢條斯理地說,「如果輸了——五局三勝,這就是我們今年的最後一局。」
放在以往,他是不會這樣措辭的,甚至都不會往這個方向想:對於永遠的王者來說,問題只在於他們會在五局三勝的哪一局取得勝利,而不在於對手會不會有這個機會,但面對烏野——
一個曾經已經贏過他們一次的烏野,鷲匠不敢再如此托大。
「安啦,安啦,鍛治君也不用這麼焦慮,依我看,烏野也是有弱點的嘛~」天童搖頭晃腦地說完,跟瀨見對視一眼。
今天的比賽裡,白布的出場並不算多,這也是鷲匠最近在白鳥澤身上實驗的全新戰術。
對於烏野這種並不會被牛島干擾太多,至少不會被影響到一個無法挽回程度的,隊伍來說,與其放上白布,他會更多選用瀨見。
而瀨見對他的眼神心領神會,第一時間明白了天童的暗示:「——他們的弱點,就是攔網!」
*
「攔網啊……」
該說不說,雖然有黑川學長一枝獨秀,但攔網一直是烏野在賽場上布局最弱勢的地方。
對於一個六人隊伍來說,分出四個位置,意味著每個位置都人手不足。
如果人人都是多面手,如宮侑宮治影山之流,從攔網到扣球到一傳二傳,全都做得很完美,當然不會存在這種情況。
但夢之隊的概率小到不可思議,所以與其期盼這種排球版『奇跡的世代』出現,不如想想怎麼用好手裡的隊員。
而攔網對於烏野,更是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
當然,英美裡要去挖掘一些成名已久的攔網選手,也不是不行。
但先不說這些選手願不願意放棄在原本學校的友誼、默契和練習度,轉而到一所全新的學校摸索,光是明年,她就要在四個一年級當中迎來三個攔網。
日向、月島、山口,一開始打的都是攔網的位置。
一個隊伍裡只有兩個攔網首發位,這意味著無論如何都會有人坐冷板凳。
為了僅僅一年的短暫紅利期,浪費選手的黃金時間,這對她來說多少還是有點道德負擔。
「但是折磨我們的時候沒有,對吧?」東峰哈哈兩聲。
菅原也哈哈一笑:「肯定沒有啊,她在面對我們的時候,道德感限定喪失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夾著站在他們中間的大地,哈哈大笑起來,
不遠處黑川和三井,忍不住同情地嘆息:「最後還是瘋了……」
可憐的學弟們!
英美裡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出去,按部就班地說著接下來的安排。
「第四局可能還是會讓大地上。」她轉頭對著田中說。
後者會意地點點頭:「畢竟我在防守這方面,還是沒有大地學長那麼有經驗。」
這也是剛剛那一局裡,牛島打得格外意氣風發的原因。
烏野的攔網,說是形同虛設有點過分,但離差強人意都還有些距離,至少還沒能達到讓英美裡勉強滿意的地步。
薄弱的攔網,讓一傳的壓力變大,但田中在這方面的練習明顯不足,而且也沒有強烈的接一傳意識,
光靠西谷和東峰兩個人,顯然是不夠的。
大地從那兩個發瘋的同期好友中間竄出來,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讓牛島打得太舒服的。」
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
畢竟,他已經很有這方面的經驗了。
應對過尾白、宮治、木兔、星海等等好手,難道還會對牛島的扣球瑟瑟發抖嗎?
「我的天吶,阿菅你看!大地笑得好像一個反派哦!」
菅原也跟著東峰一起怪叫:「就是!他好像一個反派哦,像我們這種善良又淳樸的老實人噢,最好是不要跟他走太近,否則會被誤傷的!」
這兩個人的精神失常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但英美裡還是很淡定。
她很能理解,畢竟是全場無休嘛。
要說烏野這邊誰最累,除開自由人位的西谷,就是他們倆了,況且西谷還不用跳。
這時候依然冷靜地無視了兩位精神失常患者,扭頭對黑川和三井囑咐:「攔網這方面該給的干擾依然要給,但是不強求一定把球攔死,如果覺得非攔不可,叫上菅原他們一起。」
黑川點頭:「明白了。」他也累得不行,多余的一個字都不想說。
英美裡一眼掃過去,大概能判斷出所有人的狀態。
雖然說確實很累,連打四局的比賽放哪裡都少見,只是肯定還是比不上IH正式比賽那會兒,剛跟鷗台打完,第二天又跟稻荷崎打的狀態。
也就是說,還是有一些余地,可以讓她壓榨的嘛。
想到這裡,她微微笑了一下,招手讓黑川過來:「黑川學長,是這樣——」
聲音很小,幾乎沒有第三個人能聽見,但還是不妨礙他們竊竊私語。
菅原:「她肯定在打什麼壞注意了吧!!」
「笑成那樣,肯定的。」大地疲憊地放下水壺。
東峰也很疲憊:「好難得啊,我居然都有點不敢上場了……」
西谷給他鼓勁:「東峰學長,你——」
東峰打斷他的施法:「我燃、我燃,我會燃起來的……」雖然語氣根本不像是要燃起來就是了!
大地和菅原對視一眼,各自扭頭,卻相當默契地同時嘆了口氣。
怎麼覺得,英美裡比白鳥澤,更讓他們心累呢?
第14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二天
重新回到場上, 黑川先走到菅原身邊。
「……總之就是這樣。」
他重復完英美裡的話,回到自己的站位。
菅原若有所思。
轉守為攻、尤其是副攻嗎……
三井站在黑川旁邊,做出隨時准備起跳的姿勢, 沒有扭頭,只是問:「你說, 我是不是應該去強化一下攔網的技能啊?」
「馬上就要春高了,這個時候才准備去強化還來得及嗎?」
「我說……你現在說話有點大膽了嘛!預選賽都還沒結束, 你就要進春高了?」
黑川抿嘴, 不再搭理他。
既然有這個實力, 也已經走到了這裡,那麼在他眼裡,除了進軍全國之外, 就再也沒有第二個選項!
然而第四局比賽的前半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成了牛島一個人的秀場——不要誤會, 他在整場比賽當中的表現從來都是超高水准, 但在這之前無論怎麼說,至少還在正常範圍內。
第四局一開始,忽然就讓人覺得不太對。
「白鳥澤這個得分的效率……」看台上,被朋友拖來的少年忍不住嘟噥。
他也是運動社團出身, 自然對場上的氛圍有些體會。
按照這個勢頭,烏野如果不能及時做出改變,那麼直接被白鳥澤拿下第四局也不是不可能的。
畢竟,任誰都能看出,那個茶色短發的家伙是對面的王牌選手,而王牌選手強勢拿分, 正是一支隊伍崛起的序幕。
他身邊被叫做翔陽的小個子,又開始嘰嘰喳喳:「怎麼了怎麼了?你在懷疑我們烏野嗎?我告訴你啊, 烏野是絕對不會輸的,烏野是一定能贏的!!」
他從很早以前看過小巨人比賽,就牢牢記住了烏野這個名字。
後來雖然沒什麼消息,但最近又重回全國,再一次點燃了日向加入這所學校的熱情。
今天專程來觀賽,也是想要見證烏野再一次進入全國的第一步。
雖然對面那個大個子看上去很凶猛,但不管怎麼說,烏野這邊肯定是不會放棄的。
更何況……還有德久學姐!
是啊,更何況還有那家伙在教練席上!
鷲匠的腦回路,在這一瞬間跟日向微妙地同頻了。
德久英美裡,她怎麼可能放任若利打得這麼舒服?就算攔網能力不足……
等等,攔網能力不足?
大地的一傳給到菅原,二傳手的手臂如柳枝一般柔韌伸展。
「漂亮的背傳!」三井輕快扣球。
「11-17!」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鷲匠長長出了一口氣。
隨著烏野網前三井和黑川的得分越來越多,他心裡如同一只靴子落地一般。
雖然不能說安心,但兩個攔網的進攻模式都有所展現後,鷲匠總算知道了那家伙打的是什麼算盤。
知道了她的打算,再做應對,總比稀裡糊塗輸掉比賽要好得多。
半放棄攔網,只做干擾,把更多的精力轉化到得分上,這是要實打實的打一場對攻戰了……
那就來吧!鷲匠想,白鳥澤在什麼時候,都是不會畏懼對攻戰的!
17-19、18-19、20-18、19-20、20-20……
雙方心照不宣地按照場上的進度推進下去,比分交替上升,幾乎沒有任何一方能夠連續得分。
發球在第二個球就會被立刻接起破局,而扣殺也很難再像一開始那樣直接觸地得分。
總會有一個敵人站在場地對面,將球接起,這種感覺相當糟糕。
但與此同時,雙方也都知道,在這樣焦灼的情況下,誰先打破規律連續得分,幾乎就能肯定是誰鎖定了比賽的勝局。
而這個微妙又脆弱的平衡,在一個意料之外的時間點,忽然被打破了。
瀨見今天一直安分守己,在網前當乖乖二傳手,一時間竟然令人忘記了他的本色——一個攻擊性進取性都很強的,獨特二傳!
一次讓人意料不到的二次進攻!
「24-23!」裁判宣布,「白鳥澤得分。」
來了!!
不管是看台上的觀眾,還是場邊的兩校拉拉隊,都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這是白鳥澤的第四次連續得分,更是從落後的情況下追平,反超到了如今的賽點。
連續得分,會帶給人一種微妙的感覺——雖然毫無根據,但總讓人覺得這股士氣將會推動著連續得分的學校,一路高歌,順利拿下最後的勝利。
「——但我們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對吧?」大地喘了口氣,微笑著看向東峰。
後者點頭:「當然。」
作為王牌,他既不用費盡心思研究對手、隨機應變、提出策略,也不用肩負起失敗的責任,對此不斷反省,接受指責。
那麼,他該做的是什麼呢?
當然是,拿下勝利啊!!
對面天童發球,西谷接下,一傳完美到位。
菅原給的托球微微偏高,恰到好處。
「我來——!」東峰怒吼一聲,狠狠將球扣下。
24-24!直接遏制了白鳥澤連續追分的勢頭!
恰好,這次得分之後輪到東峰發球。
一記勢大力沉的跳發,直接從白鳥澤自由人山形所人手裡拿下一分!
兩個球,就將全場的氣氛直接點燃!
烏野的拉拉隊如今已經頗具規模,立刻就開始敲擊手裡的充氣氣球應援棒:
「打得好打得好東峰!扣得好扣得好東峰!」
「烏野烏野——衝呀!烏野烏野——飛呀!」
緊接著,又是東峰的跳發,但這一次白鳥澤又飛快地組織起了有效的應對。
大平接發球一向穩健,瀨見拿到一傳,幾乎毫無猶豫就將球給了目前賽場上依然是威脅力最高的那個人。
「若利!!」他大喊。
牛島緊盯著眼前的球。
同樣作為王牌,同樣肩負著隊伍的勝利,他也絕不會將這場比賽的結果拱手讓人。
起跳,收腹,擺臂。
任誰都能看出,這一個球甚至比之前比賽裡的任何一個球都更加刁鑽。
「這家伙——!到這時候了,居然還有余力在半空中選擇路線?」英美裡忍不住吐槽,「變態吧他是?」
但更變態的人,沒想到竟然潛伏在她自己的隊伍裡!
「砰」!
西谷,竟然正面將這一記扣殺接了起來!!
巨大的衝力撞進他的懷裡,觀眾席倒吸一口涼氣,但西谷雙眼發亮!
抓到你了!
他直接將球墊起,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
未必很到位,但菅原也早有預判,人已經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瀨見站在網前,立刻開始試圖判斷。
菅原的球,會給誰?
這記托球一定會影響到整場比賽末盤的走向,這麼關鍵的時刻,他會將球給誰?
東峰還在候場;大地剛剛去幫西谷接球,還沒助跑;那就只剩黑川和三井!
而這兩人,正是菅原整個第四局著重關注的兩個進攻點!
他目光緊緊盯著黑川,隨時准備將這人一把攔下。
……這家伙,原本有這麼快麼?
瀨見不知道,他只能眼看著對面的黑川,以一個他無法理解的速度助跑起跳——
可以攔住!
他知道,他在這一刻似乎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潛力,無論是預判、 分析都已經派不上用場!
瀨見相信的,是他身經百戰的經驗,和別無他想的直覺。
只是黑川的扣球,天時地利人和占盡,他獨木難支,眼看要被衝破。
旁邊忽然又伸過來一雙手,天童這時候都不忘嘲笑他:「瀨見見,核心練得不夠啊~」
雙人聯手,總算把黑川這記要命的扣殺攔了回去,甚至是直直往地面上砸去!
這時候,饒是最沉穩的大平,也忍不住在心裡喝彩。
要知道,原本是烏野賽點的這一球,被他們攔網成功,那麼不僅阻撓的烏野的勝利,更是追平了比分,給白鳥澤更多喘息的空間……
「我來——!!!!」
那球卻沒有落地。
西谷夕,以他出眾的判斷,和驚人的反應,早早做好准備,將這一記被攔的扣殺救了起來!
一記厚重的反彈,落點偏遠,烏野眾人卻早有預料一般,早就開始准備新一輪的進攻。
「那個該死的……」天童咬牙,「自由人小子!!」
竟然守在網邊,隨時准備出手保護!
黑川的扣殺被他們攔下的那一瞬間,就落在了西谷的手中,又飛快來到菅原的手裡。
白鳥澤自然也要重整旗鼓,但以有心算無心,他們在這一步,已經落後烏野一截。
令人難以反應過來的速度,菅原將球給到黑川!
「26-24!」
黑川的第二次扣殺,終結了這場比賽。
「烏野,獲得勝利!」
烏野,再一次,進軍全國!
第14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三天
春高正式開始前, 照理說,應該是心無旁騖的訓練時間。
這麼長的間隔,不拿來壓榨一下, 簡直對不起這麼完美的空閑。
英美裡提前約了一圈,早早把稻荷崎定下來, 又約了鷗台和音駒。
考慮稻荷崎,是因為他們和烏野有些相似, 又有些區別。
都是攻擊性很強的隊伍, 但稻荷崎的進攻方式, 目前比烏野要多樣,尤其宮雙子變幻莫測的行動,以及「人人都能做二傳!」的廣大胸懷, 讓烏野很有學習的動力。
鷗台則是烏野的天敵——雖然同為鳥類,鷗台卻走上了攔網的邪道。
君不見白鳥澤和烏野, 固然攻擊強勁, 地面防守也還不錯,但身為鳥類,在空中當然是要展翅翱翔的!
畏畏縮縮,攻守兼備, 像什麼樣子!
英美裡拒絕承認這是因為烏野和白鳥澤想做而做不到,干脆把能做到的鷗台打成邪道了事。
最後的音駒,則是平等地被所有學校討厭著。
不管是走強攻路線的烏野和白鳥澤,還是網前主宰者鷗台,提到這個名字都要皺眉。
雖然先天的身體條件,讓音駒在網前的表現沒有鷗台那麼強勢, 但和他們的地面保護結合起來看,就有點惡心了。
「惡心這個詞也太過分了吧∼」黑尾走下車, 假惺惺擦了一滴淚,「只是不喜歡看到球在我們這邊落地而已啦。」
難道我們就想了嗎!!!
諸多受害者,紛紛對他怒目而視。
黑尾環視一圈,笑眯眯問:「可是,沒看到你們的教練大人耶,英美裡去哪裡了?」
他身後,研磨也探頭探腦地往外看。
嗯……很好的問題。
大地和藹一笑:「你沒發現我們還少了一些成員嗎?」
黑尾左看右看:「啊,你們那個自由人……」
研磨補充:「還有一年級的一個主攻手也不在。」
大地充滿刻板印像地誇了一句:「還是你們二傳心細。」
轉而又說,「就是因為他們兩個不在,所以英美裡才不在的。」
黑尾相當不解,一邊被他領著往合宿場地裡面走,一邊發問:「此話怎講呢?」
大地:「因為那兩個家伙成績太差,不被允許參加合宿,所以最近我和阿菅在輪流給他們補課,而英美裡根本不想沾這件事情,說是跟白痴呆久了也會變成白痴,所以就全權讓我們自己看著辦了。」
黑尾:「真難為你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了。」
他細細品味了一下,不由得失笑:「好吧,還真是那家伙能干出來的事。」為了逃避給笨蛋補課,提前一步溜了……
不管怎麼說,畢竟也是遠道而來的合宿伙伴,大地像征性安撫了一下:「其實還是因為跟你們比較熟,所以就不用太多客套嘛。」
「所以我們是因為本來就不太熟,所以也不用解釋了?」晝神笑眯眯地插話。
大地可不會露怯:「打一打,不就熟了嗎?」
幾個正值青春的熱血少男相視一笑,一齊往訓練基地裡走去了。
*
而此時此刻的英美裡,正在前往英國的飛機上。
跡部家私人包機,誰坐誰知道!
不過這次倒不是她占跡部大人的便宜,而是本來說好了兩個人一起去坐市場調查,結果這家伙臨時有事,被滯留在日本。
跡部家的大少爺貴人事多,英美裡相當能理解,於是歡天喜地自己帶著行李上了飛機。
就是不知道那群烏野人怎麼樣了,走之前她還專門聯系了立海大,拜托他們要是有空的話幫忙盯一盯——
至於說盯什麼,當然不可能去盯比賽,主要還是去忙活西谷跟田中二人的補習。
要說成績,整個排球部裡成績最好的應該是菅原和大地,再就是二年級的緣下。
至於說東峰跟木下,還是東峰在自己年級的排名更靠前一些,木下則是那種頭腦還算靈光,只是不怎麼用功,距離優秀差一些,但也遠遠沒到不及格的正常水平。
至於不得不被補習的兩個人,那就是純純的笨蛋啊!!
有切原這個前車之鑒,英美裡一點功夫都不打算浪費在他們兩人身上。
一聽說要補習,連合宿都不參加了,連夜跑路走人,
就是回去以後得給研磨買點什麼禮物安撫,嗯,健身房年卡怎麼樣呢……
一覺醒來,飛機已經落地。
雖然說英美裡唯二認識的兩個職業選手預備役,目前都在英國同一家俱樂部裡練習,但她三令五申讓他們別來接機。
畢竟俱樂部的作息和進出管理也很嚴格,實在沒必要這麼麻煩,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要辦。
不管是手塚還是幸村,都相當善解人意地點頭答應了,但這不妨礙他們對此掛心,所以英美裡一下飛機立刻收到了來自雙方的消息慰問 。
【from手塚:到了嗎?公交線路已經發給你了,注意安全。】
【from幸村:晚上有想好吃什麼嗎?我知道幾家不錯的餐廳,可能會有一點偏僻,不過味道很好,不介意的話,幫你帶路?】
雙雙發完消息,兩個人當然也要開始他們緊張刺激的一天訓練。
比起俱樂部,整個基地更像一個完善的園區,從住宿、到飲食、到日常練習和比賽,全都一網打盡。
不過因為內部宿舍數量有限,全靠抽選,所以他們兩人暫時在俱樂部外租了公寓。
在門口相遇的時候,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靨若花,互相打了個招呼,就並排著一起進去了。
誰也不肯落後半步。
早上練基礎,下午打比賽,是德羅拉俱樂部的常規日程安排。
不過這天他們剛吃過午飯,預備簡單休息一下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
「……我倒希望那家伙沒那麼好運啊!憑什麼他能遇得上,我們就遇不上?」
選手堆裡發出悶悶的笑聲,見這兩位最近聲名鵲起的亞洲選手走過來,其中一個金發碧眼男站起身招呼他們:「喲,手塚,幸村,你們倆有看見羅傑嗎?」
羅傑?兩個人難得對視一眼,齊齊搖頭:「沒有。」
「那——」幸村說,「他今天上午沒有來嗎?」
羅傑此人也是俱樂部裡的一名選手,水平中等,有時候偏上,有時候偏下,全看當場發揮,簡而言之就是不穩定。
不過在幸村看來,多少能明白他為什麼發揮不穩。
因為這人的心思並不在打網球上,這是俱樂部,乃至半個英國網壇都知道的事。
「聽說今天啊,俱樂部裡來了一位千金大小姐。說起來很巧……」金發男聳肩,「也是一位亞裔呢,聽說是從你們的故鄉來的。」
手塚挑眉。
幸村收斂起微笑。
「從日本?」
「對對,從日本來的!光是來英國都是坐的私人飛機,更不用說……」他壓低聲音,「我聽說啊,羅傑一眼就看中她手腕上的表了!」
現在這些富有的豪門少爺小姐,光看穿著是看不太出來的,通身大印花大LOGO,反而顯不出真正的底氣。
據說今天那位小姐開的車也是低調普通的款式,不過只看那一只表,就能反應過來,這才是真正的老錢風度!
「你們也知道的,羅傑那家伙,做夢都想有個慷慨而不長眼的小姐能看上他……」
紅發男聳聳肩,語氣微微嘲諷:「所以立刻就湊上去了,畢竟我們這裡難得有貴人來嘛。」
俱樂部雖然不少未來的好苗子,但畢竟尚未成名。
況且在歐洲,網球的普及比在日本更廣,就算要提前投資,也有太多選擇的余地。
這麼一想,紅發男嘴裡的羅傑,的確有可能狗急跳牆。
幸村的視線和手塚輕輕一碰,兩人臉色竟然有些微妙的相似。
「要我說,那個大小姐是不是真的還不一定呢,羅傑總是還沒弄清情況就貿然行動,簡直是個……」紅發男話說一半,詫異地伸手,「誒?誒!你們倆這是要去哪兒——」
*
紅土場地,英美裡正在圍觀羅傑練球。
「——怎麼樣?Emily小姐!」羅傑放下球拍,肌肉卻沒有放松,維持著肩膀的角度,和大臂的弧線,慢慢走過去。
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並不算出眾,但正因為如此,才需要尋找其他的辦法,來維持他好不容易達到的、現在的地位,不是嗎?
一個長相不錯的,身材健美的網球選手,如果無法通過比賽成績拿到獎金、代言,混進高收入階級,那麼這項運動對羅傑的意義就實在不多了。
但耶穌保佑,竟然讓他在這裡,遇見了一位降臨人間的(大)天(小)使(姐)!
想到這裡,羅傑表現得更加賣力:「親愛的、迷人的Emily小姐,如果您想接觸網球,我認為可以從磅數小一些的球拍開始……」
「我想也是。」英美裡掀掀眼皮,「朋友,對你來說,現在球拍拉力有些大了。」
羅傑:「啊?」
「就是說,你在擊球的時候很喜歡轉手腕,你知道嗎?」
羅傑:「啊??」
英美裡嘆氣,這俱樂部的專業程度,讓她很為手塚和幸村感到擔憂啊!
被她擔憂的兩人,還在趕來的路上。
同樣,他們也擔憂著英美裡。
倒是不擔心她被哄騙,也不是很擔心她被欺負,但是……
就算知道她不會上當也不會處於弱勢,但就是很擔心。
兩個人,緊趕慢趕,拿出足以參加兩人三足的默契,飛快到了場地邊。
擊球聲有節奏地傳來,幸村和手塚先松一口氣。
在打球,那就沒空聊天,更沒空談心了,
再往前走,已經能看見羅傑的身影,竭力揮動著球拍,胳膊被曬得通紅,汗水在手肘彙聚,又滴落到紅土場地上。
幸村沉默良久:「……他看上去,很認真。」
手塚點頭。
兩人視線右移,正對著空調房的陽傘下,據說是來看望他們的某人,正喝著不知道哪裡來的果汁,有一下沒一下地指點:「右撤比左拉開的步幅可以小一些,又不是反手。」
「重心為什麼在上面?大腿不會用力嗎?收緊!」
「手腕為什麼總是在動?我有說過控制吧……啊,國光君,阿村,你們來啦?」
英美裡扭頭,咬著吸管衝兩人揮揮手。
手塚:……
幸村:……
雖然這個場面很奇幻,但是想到是英美裡……
又完全不奇怪了呢!
第14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四天
這兩人到了, 英美裡就沒再管羅傑的死活了。
要不說變強是讓人上癮的,雖然只是一點點跡像,但不再付出無用功的滋味, 讓羅傑難以放下手裡的球拍。
——就是不知道,這種變強的欲望在他身上, 能持續多久了。
「不過多久都跟我沒關系啦!」英美裡很瀟灑,「本人日行一善, 爾等不必放在心上。」
手塚:……
幸村:……
兩個自從加入同一家俱樂部以來, 一直勢同水火, 連住在隔壁都沒熟絡起來的人,竟然在此時此刻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一種,拿某人沒辦法的無奈之感。
商業俱樂部和國家隊不同, 雖然也提供宿舍,但是數量不多。
手塚和幸村名義上住在隔壁, 其實是在外面租的公寓, 同一棟樓,同一層,恰巧租在對面。
公寓就在俱樂部對面,隔一條街, 底下有藥房和一間小小的亞超,步行三分鐘就到。
英美裡難得來,本來兩個人商量著,打算請她去外面餐廳吃,結果又想到她懶得折騰的性格,決定自己在家裡做。
手塚是早早就學會做菜了, 幸村自從出國游學,也練了一手很過得去的廚藝, 兩個人毫不妥協,各自買了一堆菜。
幸村很委婉:「英美裡今天晚上打算去哪裡吃飯呢?」
手塚很直接:「沒有其他計劃的話,我可以做菜。」
英美裡看著他們手裡的塑料袋,難得沉默,猶豫問:「這個……你們倆是准備開個派對嗎?在我來的第一天?」
不然,怎麼解釋人手8人份,兩個人加起來16人份的食材量啊!
手塚往上抬抬胳膊,面無表情說:「在亞超買了豬排,還有巧克力派和棉花糖餅干。」
亞超的豬肉,更偏向亞洲人的口味,毫無人道主義地給豬放血去腥,才能做出炸豬排慣有的味道。
至於巧克力派和棉花糖餅干,更是英美裡這個高熱量星人最愛的甜品。
幸村不甘示弱:「當然,長途跋涉的第一頓,也可以吃一點清淡的日式風味嘛,壽喜鍋怎麼樣?搭配煎魚排,以及新鮮的莓果布拉塔芝士沙拉。」
說實話,坐了一天飛機落地,她也確實對清新開胃的菜肴有些想法……
英美裡兀自糾結,兩個少男的眼神在她上方交戰,劈裡啪啦氣勢洶洶。
最後,還是選擇了三個人一起吃。
不然真的吃不完一點!
手塚和幸村住同一層三戶其中之二,經過嚴密的石頭剪刀布,決定去手塚家吃晚飯。
「聚眾吃飯這種事,其實是有指數效應的。」飯桌上,英美裡很嚴肅,「就是說,看上去只有三個人在吃飯,但其實卻能吃出八個人的分量;」
「如果只是兩個人吃飯,那就只能吃出四個人的分量,平白無故就少了四個人的分量!」她拍桌,「這怎麼能吃得完呢?嗯?而且吃到的種類不也少了嗎?」
手塚:……
幸村:……
沒關系,英美裡說話毫無邏輯,也不是第一天了。
他們倆總不能還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於是一個微笑一個沉默,很快把她哄得快快樂樂,端著餐盤碗碟去布置桌子。
東拼西湊,這桌飯就顯得更豐盛了。
先吃完酸甜莓果奶酪沙拉開胃,緊接著就是魚排、豬排兩樣油炸單品。
「這魚肉真的很嫩!豬排也很厚!很多汁!」英美裡努力形容了一下,「嗯,都很嫩!很好吃!」
幸村微笑:「是嗎?你吃得高興就好了。」
心裡卻想,她不太擅長描述食物的味道呢。
可愛。
他笑眯眯推過來一個碟子:「剛剛做的塔塔醬,配著一起吃吧。」
塔塔醬蘸煎魚排,味道簡直絕妙無比,魚肉嫩滑,油脂豐富,但到底是偏清淡口的,塔塔醬味道卻豐富濃厚。
沙拉醬的味型,配上酸黃瓜和雞蛋碎增光添彩,一口下去,簡直了滿足人對炸物最原始的幻想。
手塚盯著桌子上幾個餐盤看了一會兒,起身去廚房倒了一碟子什麼東西出來,擺在旁邊。
「炸豬排的醬。」他言簡意賅,「試試看,應該會更好吃。」
英美裡當然從善如流,這炸豬排的醬其實是伍斯特沙司仿出來的,日本人對歐美料理的創舉之一,味道卻有一種微妙的可樂風。
很刺激,酸甜感很十足。
與其說清爽解膩,不如說以毒攻毒,以濃厚的滋味和炸豬排馥郁的油香衝擊在一處,又是另一種美味。
好在這兩個人明顯都不想把她撐死,魚排豬排炸的數量也很收斂,等吃完這一輪炸物,剛剛好還留了一點余地。
幸村起身,去把壽喜鍋端了出來。
這個東西倒不像英美裡上輩子吃那些傳統火鍋,壽喜鍋在普通情況下是不用提前熬煮的,材料先放進去,倒上一大鍋湯汁,適當調個味,直接就可以開始燙菜了。
吃了一肚子炸物,再來一碗熱乎乎的壽喜鍋燙茼蒿,確實很舒服。
以至於英美裡在餐桌邊一直忙著炫飯,原本還想八卦一下羅傑,都沒來得及。
直到風卷殘雲吃完所有,盤碟杯筷都扔進洗碗機裡,三個人移駕沙發,英美裡這才捧著冰淇淋慢吞吞地問:「所以那個羅傑……」
手塚公寓裡的沙發都不長,中間是雙人的,旁邊兩個單人高背沙發。
英美裡嘛,當然一上來就稱霸正中,剩下兩個各自去了左右。
乍一看,很有點左右護法的味道。
手塚不開口,看了幸村一眼。
後者也不客氣,娓娓道來,說這個羅傑同學呢,其實家境並不差,只是早年間意外進入一所相當不錯的私立學校;
而這個私立學校的平均經濟水平,顯然是比他要稍微高一些些的。
英美裡一下就悟了:「所以有點心態失衡?」
幸村衝她眨眼:「英美裡真聰明。」
嗚哇!好端端拋什麼媚眼!
「——不過網球選手很容易攀上豪門嗎?」英美裡岔開話題。
據她所知,好像也未必吧?
「嗯……」幸村沉吟了一下,「普通的網球選手應該不行,但是成績好,長得也不差的網球選手,大概是可以的。」
說到長得不差幾個字,忽然抬眉看了英美裡一眼。
他瞳色很亮,一瞬的目光與暖黃的落地燈交彙,竟然像星辰一樣耀眼。
手塚輕咳一聲說:「成績如果真的很好,其實就未必要考慮這麼多。」
幸村收回視線,似笑非笑瞥他:「嗯,如果成績足夠好的話。」
英美裡不由得黑線:「好了好了,知道你們是在踩人家羅傑成績不如你倆好了!」
幸村保持微笑,手塚挪開視線,兩個人在心裡都不由得嘆息一聲。
……知道什麼啊,這家伙。
夜色深深,忽然開始下起了小雨。
幸村倒是好說,就在對面住,但英美裡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三個人放了部法國電視劇,就著誰也聽不懂的台詞聊起天來。
「聽說倫敦很多雨?但今天天氣挺好的。」
「今天是偶然。」手塚問,「你怎麼會專程過來?」
英美裡瞪圓眼睛:「怎麼,難道我的兩個好友在這裡,還不足以構成我來英國的理由嗎?」
手塚用眼神給出了他的回答。
嗯,不足以呢。
幸村顯然也是這樣想,搞得英美裡很委屈:「怎麼了?我還不夠看重我們之間的友誼嗎?我可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
「不是說你不看重。」幸村起身去了廚房,從烤箱裡把熱氣騰騰剛出爐的巧克力派端過來,「只是想著,為了一件事專門跑一趟,不太符合你的效率觀。」
巧克力派把嘴占住,英美裡沒空反駁了。
她的效率觀是什麼呢?
用一句話總結,大概就是能一箭雙雕的事,絕不會一箭一雕。
「……好吧,其實我是來做實地調研的,順便逃離一下那邊的補課地獄。」她頂著兩人『我就知道』的表情干巴巴說,「就,之前不是跟跡部合作了那麼一下嘛。」
跡部大人的項目不是什麼高度保密事項,說說也無妨,英美裡就和盤托出了。
他要找個展示能力、可持續發展、具備一定體面意味的項目,英美裡給他提供了創意,兩個人就一拍即合了。
她畢竟是個成年人的芯子,從很早以前——大概是從換了高中擇校打算之後,就開始考慮未來的問題。
在烏野呆得越久,英美裡就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那種理想主義的色彩越發濃厚,和這群小烏鴉一起,漸漸滋養出一種慢吞吞的自信。
如果說在立海,她會覺得自己的成功裡有立海人50%的份額,那麼在烏野走到現在,她有理由相信,只要是她想去做的事,無論如何最後確實都能成功。
「……既然都能成功,所以當然想都試試看咯。」她說,「未必我就一定要做什麼教練,也未必我就一定不做什麼教練……」
她坐在沙發上,兩手撐著邊緣抬起腳,一個相當孩子氣的姿勢:「——就是什麼都想試試看嘛。」
其實硬要說的話……
英美裡坐在十萬八千裡之外,英國倫敦高檔公寓的餐桌邊,腦海裡卻響起了貓又教練的一句話。
很莫名其妙,但她就是想到了。
那時候黑尾剛去俱樂部見習,跟研磨在一起感嘆帥氣的扣球時,總覺得他們那時不算高大的個子無法做到。
但貓又教練說,把球網變低不就行了?
英美裡對這種大約可以等同於糖衣炮彈的名台詞,早年十分敬謝不敏,甚至在心裡給貓又教練貼了個『大忽悠』的標簽,認為黑尾果然不愧是他的愛徒。
但事到如今,在她拼盡全力也只能把烏野帶進地區預選決賽,意識到如果沒有新鮮血液的補充,恐怕很難進全國的時刻;
在她發現一個人的努力很重要,但也許不夠的時刻;
在她體會到,新的選手能夠給團隊帶來多麼強大的力量的時刻;
在她真正用心地、更加深入也更加平和地,去看待每一項運動的時刻。
站在此時此刻,她想要做的正是那個……
把球網,變低的人。
不管是排球的球網、網球的球網、籃球的籃筐……
她都想,讓更多的人能摸到、能更快樂地摸到。
最後他們也許不會從事這項運動,也許根本就不會堅持很久,但是,能讓多一個人上球場玩一會兒,只是五分鐘也好,能讓ta體會到體育的魅力——
這難道不是一件,很酷的事嗎?
「所以,就是想去試試看啦。」
她說。
「就算不成功,我也不會覺得很難過。」她彎起眼睛,笑得很燦爛,「畢竟,我可是德久英美裡啊。」
*
英美裡來調研,更多是考察歐洲各色體育俱樂部的發展情況。
有的地方不是她一介學生能夠進得去的,到這時候,就輪到跡部大人的名頭出馬了。
「托你的福,現在我已經被傳成了『不受本家看中所以曲線救國奔赴海外開辟全新商場』,的落魄大少爺。」
跡部在電話那端幽幽說。
英美裡義正詞嚴:「這不是很好嗎!」
跡部還是幽幽:「哪裡好?」讓他爸媽笑了十天這種好?
英美裡:「讓你的人設,更加飽滿了!」
區區一個有錢的大少爺有什麼吸引力?當然是家道中落,可憐可愛,又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和不懈毅力奮鬥回人生巔峰的角色,更受歡迎啦!
跡部啪嘰一聲掛了電話。
跟德久英美裡計較下去,他的腦回路也會變得不正常的。
英美裡也不在乎,扭頭繼續做她的實地調研。
不過很快,她接到一個電話。
「內部比賽?」英美裡很感興趣,「幸村和手塚?」
電話那頭,是興奮的羅傑選手:「是啊!這兩個亞洲人,雖然人氣都很不錯,但還從沒在賽場上遇到過呢!」
按照網球比賽的制度,選手的規劃不同,在賽季裡報名的站點就不同。
有時沒有報同一站的積分賽,那就是實打實的遇不上。
偏偏手塚和幸村,又都是人氣頗高的新星,所以兩個人偶然的比賽才會如此吸引人眼球。
英美裡當然也……很感興趣!
她立刻打車,連昂貴的車費都不放在眼裡了,一定要去看。
與此同時,網球場邊。
幸村和手塚隔網而站,兩個人都很淡定。
非常,非常的淡定。
先不說對面的對手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就算現在貿然對上世界第一,以這二位的性格,也不會有什麼失態。
就算有這麼一個人,能讓他們兩人露出別樣表情,那也不會是任何一個網球強手。
「還是要請手塚君,多多指教了。」幸村含笑說。
手塚點頭:「幸村君客氣。」
一轉臉,神色都沉著下來。
——這場比賽,絕對不能輸!
雖然都這麼想,但手塚也好,幸村也罷,都已經是很成熟的網球手,完全能夠預料萬一自己輸了會是什麼景像。
比賽總有輸贏,但讓她看見自己輸掉,總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
所以,幸好她還不知道。
根據轉球拍的結果,手塚發球,他走到底線,輕輕活動一圈腳踝,做好准備姿勢……
「啊!剛剛好開始!」
英美裡衝羅傑揮揮手,一口詠嘆調:「謝謝你羅傑~你真是個熱情的好男孩~」
正要發球,並殺個痛快的手塚:……
嚴陣以待,必不會手軟的幸村:……
兩人的目光,冷冷扎向旁邊的羅傑。
就你有手機,是嗎?!
第14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五天
雖然只是普通的俱樂部訓練賽, 但圍觀的人很多。
手塚一上手就是個零式發球,聽得場外其他看熱鬧的陣陣驚呼。
英美裡左看右看,心想原來你們也覺得這很奇怪啊!
看來這世界上, 還是正常人多啊……
這兩個人對彼此的技戰術都太過了解,打起來的套路英美裡都已經很熟悉, 無非就是你出一招零式我出一招幻覺,你出一招手塚領域我出一招滅五感, 打得很有分寸感。
她旁觀了一會兒, 大致推斷出從畢業以來的能力增長之後, 就跑去參觀後面的籃球館了。
人一走,場上的兩個人氣場一懈。
「嗯?怎麼感覺你們突然變得很文雅了?」羅傑左右張望,「怎麼, 才打了幾個球啊,沒力氣了?」
幸村往網前衝了半步, 提前接下手塚的削球, 一邊還笑呢:「羅傑先生,沒有依據的話可不能亂說哦。」
明明在場上爭鋒相對,手塚卻認可了他的話:「沒有必要的事,也不要多此一舉。」
說的就是你!羅傑!
莫名被台風尾掃到, 羅傑摸了摸自己梳理得相當精致的發型,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他最近,也沒干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眼看比賽接近尾聲,英美裡才姍姍來遲,捧著一紙杯水看完了這場比賽。
可以說賺了,也可以說沒有。
好吧, 這兩人的比賽無論什麼時候打、什麼時候看,從智鬥的角度和技戰術的角度, 都可以說是富有欣賞價值的。
況且比賽雙方長得都不賴……
光聽場外不請自來的記者們狂按快門的聲音,英美裡就能辨別一二,可見審美這種東西,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具有地域局限性。
不過也因為是俱樂部內,偏向練習賽的性質,勝負沒有那麼重要,兩個人也只是點到即止。
英美裡大為遺憾:「隨便出個什麼千錘百煉、才氣煥發的,給歐洲人一點小小的魔幻網球震撼嘛!」
手塚把她喝完水的紙杯提起來捏扁,扔進分類垃圾桶:「走吧。」
英美裡不滿,看向幸村:「——你看他!」
幸村抿唇一笑:「晚上想吃什麼?」
英美裡撇嘴,現在不出手,等以後歐洲人在球場上甩一把狙擊槍出來、請一尊大佛出來,你們就知道怕了!
誰知道這個綜漫世界在這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啊!
她搖搖頭:「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一點點事。」
說著,捏起手指,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幸村心領神會:「忙著跟跡部的合作?」
英美裡點頭:「這裡不就是很好的一個取材地嗎?」
手塚言簡意賅:「我在門口等你。」
幸村微笑:「我也是。」
比賽雖然結束了,但英美裡還沒有離開俱樂部,反而七拐八彎找到經理的辦公室,頂著跡部大少爺歐洲事務唯一發言人的身份,跟對方坐下談話。
「……也就是說,這本身是一個很復雜的話題,並不局限於網球俱樂部本身,我理解的對嗎?」
經理點頭:「當然,Emily小姐,我們雖然只是一家謙遜、本分的網球俱樂部,但事實上牽扯到的朋友們可不少。」
英美裡在心裡一數,就算只說選手的供應,這就已經涉及到訓練基地、青少年體育學校,以及後續球員可能會就業的相關單位了。
更不用說消耗器材、日常用品之類的上下游合作商。
她若有所思:「不過人是很重要的,不是嗎?」
經理微微一笑:「人,是很重要沒錯……」但更重要的,是錢啊。
實際上,人是在哪裡都能找得到的,經理想。
但這些人有沒有這個條件,接觸到這些運動、長期從事這些運動,才是最關鍵的。
否則為什麼足球能在南美、在歐洲、在亞洲都發展得如此迅猛?因為足球並不需要什麼額外的條件,場地、器材、專業的防護服,統統不需要。
他們甚至不需要一個字面意義上的足球,只需要一個略微具備彈性的球體,和一片小小的空地就足夠。
他露出客氣的笑容:「如果跡部家在這方面有合作的意向,相信我的老板也會樂意幫忙。只不過呢,果然還是……」
他可是聽說過,這位跡部家大少爺在學生階段熱衷於網球這項運動,要在日本復刻一個德尼羅網球俱樂部出來,也不算難事。
反正是大少爺自己的錢燒著開心,經理自覺也無權干涉。
只不過要把全部所有都復刻一套下來,恐怕虧得太多,到時候大少爺惱羞成怒,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所以不如說點好聽的,把人哄高興了,別插手這些他自己玩不轉的東西……
英美裡忽然抬眼看他。
經理一愣,面前的人看面孔分明也還只是個高中生,卻有著奇怪的,氣定神閑的氣質。
就好像,這些無傷大雅的小心思,她早就看過許多許多次一樣。
英美裡沒注意他的神情,只是看了經理一眼,想起跡部大人讓她考察的重點……
那就是這套模式,到底有沒有必要搬回日本去,又要做多少本土化適應才能順利開展。
德尼羅和其他俱樂部不同的,就在於他們是多種項目通吃,這邊是網球場地,背面其實還有個足球場和田徑場。
內部的建築除了生活必須的宿舍、食堂,還嵌套了籃球館、排球館、羽毛球館。
前期投入確實不小,她想,現實來講,網球和排球怎麼都是小眾運動,雖然基地可以把足球籃球這樣的熱門項目放進來,但回本還是難事一樁。
畢竟一個人一天最多也就做兩項運動,到底是選擇足球籃球的人更多,還是網球排球的人更多,按照常理,連猜都不用猜。
不過……這裡本來也不是現實世界啊!
英美裡倒是很想勸面前這位經理目光放長遠一點,畢竟誰也不知道在這個顯而易見的運動番綜漫世界裡面,會不會出現網球和排球兩項運動取代籃球和足球,直接一統天下的震撼結果。
畢竟英國也就算了,現在連日本都能隨地看見無數街頭網球場……這要說不是綜漫意志的超能力,英美裡可不會信。
或許,可以讓跡部家出具一份更專業、更耗時耗力的報告,去研究一下排球、網球之類的受歡迎程度?
但很難說這個世界的真相到底如何,她在心裡叫苦連天,萬一還綜了點別的,她沒注意,錯失賺錢良機,那多不禮貌啊?
俱樂部、訓練基地、賽事轉播……英美裡在心裡過了一圈,禮貌地笑了笑:「多謝您的解答。」
經理同樣很禮貌,連帶嘴巴那一圈修剪整齊的小胡子,也透著英國人特有的風度,起身給她拉開門:「Emily小姐,請慢走。」
其實有一點,那經理倒是沒有顧慮錯。
英美裡沿著走廊往後出口慢慢踱步,一邊慢悠悠想,實體建設這種東西,前期開支太大,回報周期卻很長。
要說一項運動什麼最賺錢,建設場地肯定不能算在內,即便建成了訓練基地,或者足以形成實體的俱樂部收取所謂的會費,也只是杯水車薪。
就像奧運會和世界杯一樣,這些比賽的承辦國,難道能靠門票錢和周邊販賣回本嗎?
真正能夠保證收益的部分,還得是賽事轉播。
……為此,項目的商業化和知名度就不得不打響啊。
「啊,出來了。」
英美裡抬頭,幸村和手塚兩人,站在俱樂部門口等她,一個笑若春花,另一個冷峻寡言。
「聊得還順利嗎?」
「晚上想吃什麼?」
幸村和手塚同時開口。
英美裡剛剛想了一大堆東西,這會兒腦子簡直不帶轉的,只是在他們兩人之間看來看去。
「嗯?」幸村眨眨眼,「怎麼了嗎?」
英美裡:「什麼?」
手塚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表情……很奇怪。」
英美裡虛浮地搖了搖頭:「沒事……」
她只是在想,如果每個選手都能長得像這兩個人一樣,那她也大可不必費勁考慮什麼商業化的問題了。
每天發兩張照片,再配一套簡單的通稿,說一說每個運動員或多或少都有的辛酸經歷……
那還有明星什麼事啊!!!
*
晚上當然還是一起吃,畢竟英美裡明天就要回日本了。
昨天在手塚家,今天在幸村家。
「怎麼不再待兩天?」幸村頗有些遺憾,「過幾天休假,我還想帶你去逛一逛倫敦呢。」
說起這個,英美裡也有些遺憾。
倫敦最繁華的市中心和奢侈品街暫且不提,其實城市裡有很多地方特色十足的小街小巷,裡面的小店鋪都很有意思,也很有店主自己的審美。
幸村來英國也有一段時間了,之前專程做了攻略,因為知道英美裡會喜歡。
不止她喜歡,幸村自己也很喜歡,他和英美裡在很多事情上的審美相當雷同,包括不限於電影品味、逛街偏好,以及穿衣風格。
當然,是男裝。
英美裡平時穿衣服不太注意,常年是各色運動套裝,但對別人的衣著好不好看,心裡是很有見地的。
要不是偶然有一次談起,幸村都不知道她還會觀察這個。
「只是不常說出來啦。」她聳肩,「畢竟會不太禮貌。」
幸村順著問下去,發現她對穿衣的見解,跟他自己平時的偏好很相似。
清淡雅潔,再多一點小巧思就足夠。
所以這一次她來倫敦,幸村原本還以為有機會能跟她一起到處逛逛。
「啊啊啊啊你別再說了!」她抱頭狂怒,「我已經很舍不得了!」
幸村抿嘴微笑:「我可以一邊去店裡看看,一邊拍給你看。」
「你這不就是饞我嗎!」英美裡更怒了。
幸村搖頭:「可以給你寄回來。」
哎呀!英美裡一下又喜笑顏開了:「那好啊!多謝你了阿村,你真是我的好部長!」
幸村保持微笑。
在手塚含義頗多的目光裡,保持微笑。
……部長就部長吧。
飛機的時間在下午,英美裡都沒來得及吃午飯,就從酒店匆匆往機場趕去了。
而幸村和手塚,下午都還有訓練,當然也沒有送機的時間。
兩人目不斜視地各回各家,各吃各飯。
讓別人看了還要奇怪呢,昨天不是還在一起吃飯?怎麼一下就跟不認識一樣了?
幸村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裡,將窗簾拉開,輕輕吸了口氣。
倫敦偶爾也會有晴天的,他想,也許英美裡正好挑了合適的日子,所以碰上了好天氣。
又或者,其實雨天也很好。
陰沉沉的天氣,不那麼燥人,其實反而適合去逛一逛街,也不錯。
——她總是走得很快。
幸村一向覺得,這是英美裡身上一項寶貴的品質,雖然他不喜歡用所謂的品質來判斷人,但不得不承認,他一直很喜歡這一點。
從剛認識的時候,他就知道兩人會很合拍。
追求冠軍、完美主義、對隊友嚴苛卻將他們視作真正的朋友……當然,偶爾也不乏起衝突的時候,兩個很強勢的家伙湊到一起,沒有衝突才奇怪,不是嗎?
但總是又能走回同一條路上去。
即便從立海大畢業,他也從不覺得和英美裡的距離很遠。
因為他們都是想要探索自己的人,想要去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對所謂的權威並沒有多少尊敬的人。
每次知道她又在采訪中發表了什麼傲慢的演說、創造了令人震撼的成績、將一支名不見經傳的隊伍推到一個全新的地步……
幸村總是會覺得,非常興奮。
因為是同類呀。
毫無排球經驗的女子高中生,能夠成為全國聞名的排球教練,那麼柔弱的亞裔少年,也總能在世界網壇,占據最高頂點的位置,不是嗎?
他起身,背上球袋出門。
正好在俱樂部門口遇見手塚。
兩人訓練時間表相似,會同時出現也不奇怪。
幸村抬眉:「能和手塚君想到一起去,很難得呢。」
手塚看著面前的黃銅門把手,語調平平:「啊。」
他知道幸村的意思,無非是說前幾天裡,他們兩個人在面對英美裡時,都不約而同地掩下了一些沒必要現在告訴她的話。
在對方面前掩飾自己的心意,以幸村的觀察,大概有兩種情況。
懦弱,自卑,總是無法坦率說出心意的人;
自信,優秀,只是出於某種考慮、某種體貼,不讓她陷入無謂選擇的人。
不言自明,手塚是後者。
幸村能如此篤定,是因為,他也是後者。
比起花費大量的時間,圍在她的周圍,將自己的存在釘在她的世界裡,以防她的目光看得太遠,忘記了曾經的友人……
倒不如,再多努力一些,向她靠近。
也許比起跟在她身後,幸村更想要的……
是走在她身邊。
她偏好優秀且自信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否則也不會這麼喜歡運動社團。
競技體育的概念,本身就已經把沒有進取心和上進心的家伙篩了出去。
左右她的心意,這太難,也容易露出痕跡,跟他的本意相違背。
不過要成為最好的幸村精市,這不難,他對自己一向嚴格要求,從沒有踏錯任何一步。
所以……
幸村抬腳走進俱樂部裡。
應該做什麼,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悠于 2025-5-10 12:11
第14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六天
英美裡遠在異國他鄉期間, 除了留下烏養教練這個幫凶,和菅原這個小耳報神,還托付了立海大眾人幫她看攤子。
一回國, 剛發了一條落地ins,就收到了消息轟炸。
【from東峰:英美裡你什麼時候回來哇哇哇——】
【from菅原:再不回來, 你可能只來得及見到我的遺體。】
【from西谷:學姐!!!今天我們也有在拼命練習!!!!!】
【from田中:學姐我求你我真的求你快回來阿谷他不是人!字面意義的不是人!】
一通每天例行的群魔亂舞之後,是潔子溫柔如水的簡練郵件:
【from潔子:一切順利, 祝好】
英美裡相當好奇, 說實話她不覺得排球部會因為她短暫的缺席, 就亂成什麼樣子。
況且通訊這麼發達,時不時一封郵件確認,真田和柳也都說他們在正常訓練。
嗯, 你們就是這麼正常訓練烏野人的。
她倒也不說很著急,總之到了學校, 這時候已經放學, 但排球館的方向依然有不少喝彩和擊球聲。
除了男排,女排、男女籃都在這邊訓練。
英美裡也不著急,一路溜達過來,挨個跟幾個社團打了招呼, 中途被道宮抓著塞了一手的零食,才慢悠悠晃到排球館門口。
為了通風考慮,排球館牆上挨著屋檐下開了一圈的窗戶。
位置都偏高,而且沒有玻璃,只用鐵欄杆擋了起來,主要防這裡邊打球打得太嗨, 把玻璃打碎,又是一筆維修開銷。
不過英美裡是不會從窗戶裡頭窺視的, 她光明正大打開門,裡邊砰砰砰的擊球聲完全把她開門的聲音掩蓋掉了。
於是,又光明正大地往裡走了兩步。
——目之所及,一片慘狀。
比起室外,排球館內當然可以說是溫暖如春。
但除了正在訓練的選手之外,其他人大多數還是穿著外套和長褲,乍一看去,特別文明。
特別特別開化,像是進入人類社會很久了。
跟那些裸露著手臂和腿的家伙們,簡直涇渭分明。
而穿著單薄、在地上扭曲爬行、累得吐舌頭的,基本都是烏野人。
而烏野人在做什麼訓練呢?他們正在排球場上做障礙越野——沒錯,障礙越野。
英美裡在某一瞬間,甚至都石化了。
她都不知道這堆障礙到底是哪來的!!
她自己親手寫下的那一套訓練菜單裡,她當然是很清楚,絕對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左一看,菅原帶著緣下和木下倒在排球館南邊的角落;
又一看,黑川學長已經毫無儀態可言地趴在墊子上,甚至連嘴都合不攏,一個勁地喘著粗氣,淡淡的白霧往上空飄蕩,為這室內的溫暖如春增添了幾分二氧化碳。
而場上,衣衫襤褸的烏野人,還在……
障礙越野。
一邊越野,一邊咒罵。
「你們也只是學姐的監工罷了!」西谷把自己團成一個團兒,從債務下的空檔裡滑了出來,「等學姐回來,我一定要告狀!」
田中也不甘示弱,一個飛躍從障礙物上跨過:「就、就算是懲罰……也沒說能讓你們公報私仇吧!不就是之前說你們七個人只有五雙眼睛嗎?至於嗎?」
七個人只有五雙眼睛……
「噗!」英美裡沒憋住,笑了出來。
當然,也被發現了。
幾個立海人扭頭看她,被算進五雙眼睛裡的五個人還有些心虛,剩下兩個則很淡定。
柳甚至還不緊不慢問她:「剛剛好像聽見有人笑了,是你嗎,德久?」
他一淡定,英美裡就微微慌了,立刻擺手:「不是的不是的,你聽錯了……」
又是『噗』的一聲。
她打死不承認,柳又有什麼辦法?只能重新把頭扭回去。
在筆記本上記下:【因為烏野人的告密,讓德久笑話他兩次,對烏野人的好感度-200】
這份債,總要討回來吧?
英美裡咳了兩聲,走過來左看看右看看。
一邊是衣衫襤褸、汗流浹背正在受罰的幾個烏野人,包括不限於田中、西谷、東峰、大地……
大地!?
她眼前一黑:「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怎麼也……」
大地一邊垂死地跑著越野,一邊在心裡吐苦水,他什麼都沒干啊!
他只是像剛才的英美裡一樣,沒有忍住啊!!
英美裡收回視線,再看看旁邊長袖長褲,衣冠整潔的立海人,她多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西谷都快流淚了,用指節挨了挨眼角:「果然、果然還得是學姐!」
「就是!學姐一回來就把他們治住了,耍什麼前輩威風——還說什麼我們比你們更早認識……」
於心不忍,人性尚存的英美裡,看向旁邊的立海人:「不管怎麼說,障礙越野都有些過了,每個人10圈。」
幾個人也毫不反抗,仿佛早已習慣。
原地活動了一下筋骨,隊列得很快很整齊,原地哧溜就開始跑了起來。
西谷一個急剎,正想跟田中一起,歌頌一下學姐的美德——
「嗯,你們怎麼停下來了?」英美裡扭頭,笑得特別特別溫柔,「我有說障礙越野可以取消了嗎?」
這辦法很好嘛!又累人又鍛煉,而且還考慮到了綜合協調i性!
英美裡握拳,以後,她也要多多應用起來!
西谷:……
田中:……
大地借著這段時間,和東峰一起追上了前面這兩條脫韁的野犬,一左一右拍了拍兩人的肩:「放棄吧……她就那樣。」
從一年級開始就那樣!!!
*
英美裡回來後不久,趁著還沒到期末備考階段,春高相當有效率地拉開了帷幕。
第一天和第二天,參賽隊伍每天都只用面對一個對手。
對烏野來說,賽程上也沒有什麼難以適應的問題,幾乎是幾頓飯的事,就挺進了春高的第三天。
俗稱,魔之第三天。
「話說,去年的魔之第三天我們在干嘛?」東峰忽然問,「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菅原無語:「你能有記憶就怪了。」
烏野正在賽場邊做最後的熱身,英美裡和潔子,一人一摞本子,站在記分牌不遠處說著什麼。
也幸好她沒聽見,菅原想,不然旭還有命活到明天嗎?
舒展開的大腿支起,大地從防滑的橡膠地面上站起來,抬手抓住東峰的後衣領:「去年,我們,沒進,春高。」
東峰「啊」了半天,不可思議:「我還以為我們很早就這麼強了!」
菅原和大地,對視一眼,彼此都是同一個意思。
看來他們確實是很強了……
否則,怎麼會讓東峰這樣的膽小鬼,有這種覺悟!
不過他的話很符合西谷和田中的胃口,兩個一年級小鬼,人手一邊,架起東峰繞場一周。
「看看!我們的學長!就是這麼霸氣!」
「對!旭學長,還可以更霸氣一點哦!不過今天已經很不錯了,稱贊你!」
——嗯,徹底讓他失去了剛才的自信。
「丟人、丟人、太丟人了……」依稀可以看出是東峰的一灘不明物,在地上呢喃。
而就在這時,電子記分牌頂端,一直昏暗的對戰雙方姓名欄,忽然閃爍起來。
五秒後,紅亮的光點組成了兩個名字。
【宮城縣烏野高校VS東京都梟谷學園】
魔之第三天,烏野的第一場對手,就是梟谷!
*
木兔握手的時候還相當有士氣:「哈哈!我們可不是過去的我們了哦!」
大地微笑:「我們也是。」
雖然他不知道木兔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他的真誠可是實打實的!
英美裡不在的這段時間,沒人知道他們遭受了什麼!
英美裡在的時候,更沒人能想像他們遭受了什麼!!!
所有也無怪乎第一局開打五分鐘,烏野就摸准了木兔的節奏,有了開始針對他的跡像。
攔網的黑川和三井直接放棄拿分,盯緊了木兔,靠著壓制這位王牌主攻,將雙方的比分拖到8-12的四分分差。
木葉都愣了,雖然他們早就做好了這個准備——畢竟,烏野嘛,本來就進步很快,還有他們教練都相當在意的德久同學在。
但這個速度,實在有點奇怪了吧?他們有這麼強嗎?
不過嘛……
木葉扭頭。
更奇怪的,果然還得是隊友。
被刻意針對的木兔,倒沒有像平時那樣動輒扣不下球,或者立刻開始鬧脾氣。
眼下這種狀態卻更加少見。
他的反應,與其他選手收到干擾,或者被針對的時候,沒什麼不同。
這種正常,反而是梟谷眾人不熟悉的『反常』了。
「這是為啥?」木葉擦著汗問,狹長眼眸瞪得圓滾滾,「我的《木兔觀察日記》又添一筆!」
鷲尾:「是不是自從有這本書以來的第一筆?」
赤葦無視了不靠譜的學長們,走到木兔身邊:「木兔學長,現在感覺如何?」
有時候對木兔,該問就是要問。
搞什麼九曲十八彎的暗示,他是一個字都聽不懂的。
木兔也沒辜負他的預測,先雜七雜八說了一堆身體狀態、手很熱很有感覺、精神煥發神采奕奕……等沒用的信息後,終於說到了重點。
「我覺得……烏野不太一樣。」他說。
具體哪裡不一樣,木兔也說不上來,只是心裡雀躍,雖然被限制了不少,但也不覺得非常悲觀。
相反,他有些躍躍欲試了。
「……就好像,咦?怎麼說呢?」
木兔呼嚕一把自己的頭發,兩眼變成豆豆眼:「走迷宮!赤葦你走過吧?迷宮啦迷宮!」
「雖然走的時候很煩很想揍人,但是走通了就會超高興的吧!」
赤葦:「嗯……話是這麼說,但烏野特殊在哪裡呢?」
不管是哪支隊伍,不是都會把限制木兔學長作為第一要務嗎?
「總之就是不一樣啦!」木兔想了半天,忽然一語驚人,「可能是因為英美裡也說不定?」
「因為對手是她的話……」
他兩眼炯炯有神,宛如兩丸耀目黃金:「我知道,只要我能戰勝眼前的困難,就一定可以變得更強。」
赤葦失語兩秒。
是這樣嗎?
所以被其他隊伍針對時,只覺得煩悶,自暴自棄,是因為覺得自己對場上的局面沒有幫上忙?
但因為對面是德久學姐,她找出來的漏洞必然是有價值的……
不,也不能這樣說。
赤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沒有被木兔學長繞進去。
其他學校有時候做出來的針對,也未必就是沒有價值的。
只是對於木兔學長來說,他信賴德久學姐面對敵人時敏銳的眼光,就像信賴自己的隊友一樣啊……
想到這裡,赤葦不由得嘆了口氣。
早知道,該讓學長無論如何都把德久學姐騙來梟谷的。
不過嘛,現在也沒關系。
「准備准備——」木兔活動了一下胳膊,背上的肌肉隨著動作,夾緊灰色調的隊服,又很快舒展,「上場吧!把屬於我們的分數,都奪回來!」
赤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目光,無意識追隨著王牌的背影。
木兔學長,今天狀態絕佳啊。
他微微一笑。
烏野,要小心了。
第14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七天
雖然被領先一局, 但木兔的狀態好得讓人驚訝。
畢竟是東京強豪校的大主攻,在全國前五攻手裡有一席之地的少男,木兔光太郎的大名不說如雷貫耳, 觀眾們至少是很了解他特點的。
更不用說東京本地的其他學校,至少來看比賽的黑尾, 就對此感到詫異:「英美裡不會失算了吧?」
他、木兔、英美裡三個人相識很早,國三的時候就已經常常一起約排球館練習。
木兔是什麼樣的性格, 英美裡應該很清楚才對。
不少學校在面對梟谷時, 都會把木兔作為第一目標, 其中限制有效的也不在少數。
黑尾倒是不懷疑英美裡的做法會不會見效——
「……只是,從精神攻擊的角度來講,好像不太對?」他身邊, 扣著一頂鴨舌帽,把頭頂新長出來黑發部分全部遮住的研磨, 自言自語一般地說。
黑尾:「木兔本來就是個很有性價比的對手。」
研磨贊成:「物理攻擊可以獲得魔法附加效果, 簡直是刷掉落的命定之地。」
黑尾:「不是很能聽得懂呢。」
不過無論聽不聽得懂,他和研磨無疑有一個共識——限制木兔的行為,必然是希望影響到他的精神狀態。
只要能成功,就是一本萬利的做法。
黑尾和研磨並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 甚至連交換眼神的動作都沒有出現過,但他們心裡卻很清楚一點。
如果英美裡想要通過阻攔木兔來做到一箭雙雕,那麼毋庸置疑——
這一次,她失算了。
最明顯的,就是三人攔網。
烏野在這一局比賽裡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三人攔網,只為了封住木兔的狀態, 甚至比他們之前跟白鳥澤比賽阻攔牛島時用得還要頻繁。
效果不能說沒有——畢竟只看比分的話,第一局已經被烏野拿下, 第二局也是他們領先。
雖說第一局打得並不容易,抽調人手去對付木兔,必然會讓梟谷其他人抓住機會。
「但是,烏野畢竟還有西谷嘛。」夜久挑眉,「那小子今天發揮也不差。」
研磨干笑兩聲。
豈止不差?
在他看來,西谷的運動量已經基本等於八個他,換言之,他這條命也只夠西谷活到十歲……
不過這麼想就有點恐怖了呢。
夜久不知道自家二傳在想什麼,還在點評:「……剛剛鷲尾和木葉的雙管齊下,其實對烏野的負擔也很大。」
雖說壓制了木兔,又有東峰奪分,但失去兩個攔網作為得分點,讓烏野打得很難受,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
「解說不是也說嗎?」他學了一把解說的大叔腔,「『哎喲喲,又是西谷君接球——』,他確實夠努力了。」
連夜久都這麼說,西谷究竟接了多少球、接了多少有水平的球,又為穩住烏野的局面做了多少貢獻,的確是個不需爭辯的事實。
「澤村也是啊。」黑尾敲了敲扶手,「他們的一傳,真要對上了的話,還挺麻煩的。」
第一局,有完美的一傳保障兜底,即便為了木兔漏掉對面幾個攻手,烏野依然以1-0暫時領先於東京強校梟谷;
而第二局,目前比分7-6,依然是烏野領先一分的優勢。
光是從分數上也能看出,烏野對於木兔的針對性布局絕不是毫無作用的。
但奇怪就奇怪在這裡。
「那家伙,今天狀態好得有點煩人了。」英美裡露出三白眼,「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蜷縮在地上,然後說對不起,我只是一只草履蟲,下輩子轉世以後。甚至不配作為一名碳基生物,……這樣嗎?」
潔子:「非碳基生物有哪些呀?」
英美裡:「硅基生物、硫基生物……」
菅原原本坐在地上喝水,這時候都忍不住要百忙之中抽空吐槽:「這你就不要回答了!!而且這些非碳基生物不是都還不確定是否存在嗎!」
這些都隨便啦!英美裡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問題就是,這個木兔光太郎,該聽話的時候不聽話,不該聽話的時候……還是不聽話!
「說起來怎麼一直都在不聽話啊,這個永遠處在叛逆期的家伙!」她甩了甩手腕,「真想把他的頭發壓塌!!」
潔子在旁邊不作聲地聽著。
她知道,她並不需要對此發表什麼意見,英美裡也並不需要聽取別人的意見。
因為即便眼前的計劃沒有奏效,對於英美裡來說也從來不是什麼絕路。
她永遠都會有一套plan B。
「烏野,申請暫停!」
「欸,為什麼要暫停啊?不是打得挺好的嗎?」
「就是啊,而且一直在領先——話說回來,烏野還真是挺能打的啊,之前我看他們跟鷗台也是打得相當精彩哦!」
「不過那次倒是輸給稻荷崎了……」
「輸給稻荷崎也正常嘛,人家後來拿了亞軍唉。」
「雖然輸了,也打到第三局了好吧,再來比一次,勝負還不知道呢!!」
「哦哦~現在也有自己的粉絲了嘛!」黑尾沒回頭,身後的討論聲卻聽得很清楚。
外地的學校要在東京斬獲粉絲,實際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要不怎麼會說主場作戰有優勢?
即便是排球愛好者,作為東京人,自然會對東京的學校和隊伍產生一種天然的親密感,這種親密感,也會推著他們去產生一種偏好
「大概因為他們的確表現很好吧。」研磨慢慢地說,「所以我們和烏野打起來,觀眾會更支持誰呢?」
黑尾瞥他:這麼有鬥志的樣子,上一次見好像還是你三歲的時候吧。
研磨:「我三歲的時候根本不認識你好吧。」小黑這家伙,總是喜歡胡說八道……!
他們悠閑地插科打諢,英美裡站在場邊,神情也不算特別嚴肅。
雖然嘴上對木兔抱怨頗多,但她並不感到緊張。
反而,因為他超乎想像的表現,而品味到了意料之外的興奮。
「三人攔網這邊繼續保持。」她看了一眼黑川。
後者點頭:「我和三井基本能保證到位,但是第三個人……」
他擔心如果不指定一個人選的話,會讓其他人爭相上前,耽誤自己的位置,但指定一個選手幫忙攔網,又太死板。
英美裡思索幾秒:「大地和菅原換著來吧。」
被她點名了,兩個人咬著吸管點頭。
「再就是,之前練的那一招,可以用了。」她打了個響指。
大地:……
「哪一招啊!!」他難得有些抓狂,「不要說得好像我們有什麼約定俗成的『誒?那一招?竟然要用那一招?』,這樣的話啊!」
英美裡搖頭:「哎呀,就是那個,【橡皮泥模式】啊。」
菅原露出一個被揍了一拳的表情:「……好難聽的名字。」
英美裡:「那,橡皮橡皮——泥!!」還用上了路飛腔。
大地:「不是說就可以讓你抄襲的意思!」
橡皮泥之名,很早以前烏野就用過,但那時候的技巧和系統都尚且不成熟。
再一次搬上賽場,當然要取得比以前更出色的效果!
暫停之前是烏野得分領先,所以暫停後由三井學長發球。
他的發球平平無奇,梟谷的應對也不出所料——赤葦,將球給到今天狀態神勇的木兔!
與此同時,三人攔網已經在他面前成型:剛才發完求回到網前的三井、他的搭檔黑川,以及二傳手菅原。
三個人並非訓練有序的頂級攔網好手,但在這一瞬間,處於某種運氣和巧合——當然也不乏平時訓練出來的默契——竟然也構成了一個滴水不漏的包圍網。
打不下來!木兔在一瞬間判斷。
而三人攔網形成的同時,梟谷其他人也大多對此有所明悟,心中難免緊張起來。
但只聽『砰』的一聲,很輕,仿佛並沒有用力。
球在三人手心反彈出一個鈍角,遠遠地飛回了梟谷的後場。
「再來一次!」木兔大喊。
木兔學長……今天果然狀態奇佳。
赤葦在心中重復一遍自己的判斷,又一次給出一記恰到好處的托球。
而這一次,沒有反彈球、沒有讓步、沒有退而求其次!
——光束般的斜線球!
穩穩拿下一分,木兔將比分追到12-13!
「好、好啊,木兔你這家伙!今天打得真不錯啊,怎麼,還沒開始喪氣嗎?」
「哇,你好過分啊木葉!我什麼時候喪氣過?!」
「……你這家伙,真好意思這麼說啊……」
梟谷在追分,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們的選手也精神煥發,沒有出現往日慣常的戲劇變化。
但讓場外觀眾感到奇怪的是,盡管他們這邊的氣勢明顯更加高昂,卻依然維持著那一兩分微不足道的分差,沒能成功追上烏野。
「總感覺,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烏野。」
「哪有什麼不一樣,還不就是梟谷這邊打得很有氣勢,但烏野那邊一直在盡力防守嘛!」
「盡力防守還能一直領先?」
「……那你要這麼說的話,哪裡不一樣?」
的確,哪裡不一樣?
場上的比賽還在繼續,從6-7打到12-13,打到15-17,梟谷始終跟烏野有那麼一兩分的距離。
追不上,但又不至於毫無希望。
這說明烏野並沒有用盡全力?
不對!
這說明,他們在面對梟谷的時候,最好也就只是做到這樣而已了!
赤葦有了結論,手下不再猶豫,關鍵的機會球——
給到木葉學長!
原本已經起跳去攔截木兔的黑川、三井、菅原一下失算,只能眼睜睜看著木葉將球扣下。
「16-17!」裁判宣布,「梟谷得分!」
「哦哦!梟谷打得很頑強嘛!」
「我看他們也不是不可能扳回一局啊!」
「竟然直接追上了?簡直不可思議!剛剛還以為沒辦法了呢!」
教練席上的竹內,微笑著點了點頭。
沒有暫停、沒有暗示,全靠場上選手的隨機應變,就能將局勢把握到這個地步,由不得他不驕傲。
接下來,德久、烏野,你們又要怎麼出招呢?
第14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八天
如果要評選一個百變之星烏野最常用的戰術, 那麼北到青城白鳥澤,南到音駒稻荷崎,都會說是全員進攻。
他們的進攻點位一向很多, 眼花繚亂,讓人搞不清楚下一個起跳的究竟是誰、該怎麼樣防御, 是一種相當狂野的攻擊陣型。
而眼前的烏野,卻跟赤葦印像中的他們截然不同。
就連教練竹內, 也是在旁邊助教的提醒下, 才想起來曾經烏野和白鳥澤比賽的一次經歷。
畢竟是如今在宮城數一數二的名校, 竹內也好,其他學校的教練也罷,大多對於烏野的戰術風格有所了解。
對於他們之前那幾場有名的戰役, 也都仔細研究過。
當時他們能夠打敗白鳥澤,多是因為把東峰凸顯了出來, 其他人要在東峰周圍做出完美的保護和後援——現在有了西谷這種等級的自由人, 這一模式更加得心應手,不用多說。
但今天在賽場上來看,這一套不僅用在東峰了身上,也可以用在大地、三井、黑川, 甚至菅原身上。
也即是說,他們的攻擊點雖然在某一瞬間變少了,但與此同時,對這一攻擊核心的保護卻來得又快又周密。
凸出某一個得分點,其他人立刻回縮,避免失分, 來保全自己、同時向對面咬分。
這就是烏野的全新模式……嗎?
確實有些威脅,竹內想, 實在是變換太快了。
稍稍一不留神,烏野的進攻核心又換了人,換了人,就要重新調整應對的辦法。
不過,也不是完美無缺。
這種模式的一大漏洞,就在於給出托球之後,起跳的經常不超過兩個人。
這種情況下,非常易於攔網去判斷……
就像,現在的木葉!
竹內的目光落回場中。
赤葦的發球不溫不火,對於烏野的防守線來說當然不算什麼威脅,完美的一傳、完美的二傳,燙手的機會到了菅原手裡。
到這一瞬間,梟谷的攔網已經充分組織起來,盯緊了唯一明顯的進攻者大地。
菅原別無他法,預備要起跳的只有大地一個人,就算臨時轉向也來不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砰」!
木葉比了個倒勾,卡在自己下巴上:「勉勉強強的球,可對付不了我哦?」
「攔得好攔得好!木葉!」
「攔得妙攔得妙!木葉!」
看!就像這樣。
竹內不自覺聳起了肩膀。
雖然東峰反應神速,把被攔下的球重新墊了回來,又搶救了這一分,沒有讓梟谷靠著木葉的攔網直接得分,但這充分說明所謂的【橡皮泥模式】,對於梟谷來說絕不是不可戰勝的。
一旦被攻破,倒不至於一敗塗地,只是如果梟谷將比賽拖入第三局,烏野的勝率會明顯減小。
這正是竹內在等的機會。
眼下的分差很小,是因為他們始終維持著這個全新的戰術模式,但誰又說,【橡皮泥模式】就能夠一直保持下去?
誰又能說,烏野的領先優勢,能夠一直保持下去?
他放松地靠回椅背上。
德久,都到這個時候,總該叫個暫停、做點什麼了吧?
*
但英美裡什麼都沒做。
即便是因為汗水滴落,主辦方要求清理場地而得來的休息時刻,她也沒有多叮囑什麼。
只是盯著每個人該喝水的喝水,該擦汗的擦汗。
「不要在賽場上摔倒。」她提醒,「摔倒了後果會很嚴重的。」
西谷感動得眼淚汪汪:「學姐、真好!這麼關心我們!」
菅原呵呵,憑借著自己豐富的經驗,直接給出判斷:「她的意思是,摔倒了給她造成麻煩,她給你帶來的後果會很嚴重。」
西谷嗯嗯了兩聲,根本不帶信的。
他早就看穿了!學長們雖然嘴上對學姐總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但是關鍵時刻,最強力的信任依然會落在德久學姐的身上。
菅原一眼就看出他不相信,氣哼哼地扭頭走了。
「……學姐真的什麼都不打算做嗎?」英美裡身後,緣下輕聲問。
他雖然不太能看懂,但德久學姐不會坐以待斃,這是每個烏野人都堅信的一點。
「嗯,沒必要啊,大家不是打得挺好的嘛。」
緣下眨眼:「哪裡好?」
英美裡微笑:「很聽話,這就很好。」
按照上場前說好的節奏進攻,分毫不差地完成她的安排,環環相扣,將梟谷引到現在的境地……
這不是很好嗎?
緣下還是不太能理解:「對面那個二傳手,不是都已經差點找到突破口了嗎?」
赤葦也是這麼想。
就像之前給木葉學長的那個球一樣,他已經找到突破口了。
反應速度,正是烏野【橡皮泥模式】最大的問題!
以赤葦看來,烏野的速度已經在慢慢下降了,作為密切關注對手的二傳,他對烏野的判斷,堪稱梟谷第一精確。
並不是說他們的跑動就已經跟不上,而是在切換之間,攻手也好、二傳也好,所有人的反應都在變慢。
反應慢,意味著他能夠在最佳時機判斷出可行的進攻路線。
也就意味著得分、意味著勝利。
「本來就是,這麼頻繁地換重心,不累才怪。」木葉輕輕翻了個白眼,「一會兒起跳一會兒不起跳的……」
其他人也表示贊同,唯獨木兔的表情不大對。
赤葦雖然做了判斷,但心裡始終也縈繞著一股微妙的違和感。
木兔學長,難道也這樣覺得?
他不禁問:「木兔學長,怎麼了嗎?」
木兔活動了一下右胳膊:「英美裡,到底想要怎麼取勝呢?」
二年級的王牌主攻,圓如貓頭鷹的澄黃瞳孔非常平靜,嘴角輕輕抿著:「如果不是想要取勝,又為什麼會搬出一套全新的東西,來對付我們呢?」
赤葦一愣。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問題!
德久學姐做事,一定有她自己的思路,而以她的水平,絕不可能想不到剛剛他們總結的問題。
那麼,她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要在什麼節點獲得勝利?
為了取勝、當然是為了取勝!但是……
赤葦慢慢皺起眉。
不管采取什麼樣的戰術,什麼樣的作戰模式,到最後,總歸都是想要拿下比賽的勝利。
所以,學姐打算怎麼用【橡皮泥模式】,這個已經被赤葦找到漏洞的全新戰術,來獲得勝利?
……也許,它的優點在於不容易丟分?
一邊將球托給木兔,赤葦一邊想著,這麼說的話也沒錯,因為一個人起跳,其他選手都會在旁邊保護。
這種豪華的配置,想丟分也很難。
而且攻手的壓力也會減輕很多,畢竟只要自己沒有發揮失常,突然打出界或者被犯規,基本都不會立刻丟分。
就算被攔網,隊友們也都在地面准備防守……
但缺點嘛,以赤葦看來,最大的問題就是反應速度了。
不斷地切換模式,上一秒可能還是眾星捧月的主攻手,下一秒就要為自己的隊友提供最周全的支援,這本身就對反應力的要求嚴苛到極點。
更何況當只有一個人進攻的時候,意味著剩下幾個負責防守的隊員都必須形成一個動態的整體,才能盡量全面而不浪費地防御住整個場地。
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概,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始終沒有追上分差?
赤葦很清楚,他今天的發揮相當不錯,木兔學長更是如此。
木葉學長、鷲尾學長……可以說今天梟谷的所有人,都處在一個精神亢奮、頭腦冷靜的絕佳狀態。
而跟烏野對峙的體驗,似乎也正說明了這一點,畢竟他們分差一直很小,不是嗎?
但就是追不上。
赤葦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場邊的記分牌上。
這到底……是為什麼?
*
重新上場後不久,梟谷的教練席上,指導教練竹內便慢慢坐直了。
跟觀眾們不同,他的戰術眼光畢竟擺在這裡,一開始也許有些輕松過頭,但那看著看著,心裡就難免思索起來。
德久、烏野,一定是有什麼打算,這是他堅信的。
否則,怎麼會一直就差那麼一兩分追不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眼看比分漸漸進入深水區,烏野先一步上了20分,梟谷則以19分緊隨其後。
這種粘稠的局勢,總歸需要一個強勢的攻手,將其打破!
「木兔學長!」
依然是赤葦給球,王牌既然在場,這樣的重任當然不會交給其他人。
木兔也早有准備,即便他的思路不像竹內教練那樣清晰,但他比任何人都敏銳、比任何人都能更快察覺到,該怎麼帶領隊伍、衝破僵局!
他縱身跳起,目光堅定,直直看向近在咫尺的排球:「我來!!!」
——毫無猶疑,鐳射光波一樣筆直而富有威脅的直線球!
「20-20!」
梟谷將比分追平!
木葉的發球輪,西谷將球給到,菅原選擇了二次進攻,卻被鷲尾和赤葦聯手攔下,立刻連追兩分,21-20,完成了本場比賽裡的首次反超!
「打得好、打得好,鷲尾——」
「打得好、打得好,赤葦——」
接連得分,讓木兔更加興奮起來:「赤葦赤葦赤~葦~剛剛那個球——」
「嗯?」他眨眼,「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看欸?」
赤葦咬住自己的下唇。
就在剛才,就在剛才那個球被攔下去的瞬間……
他察覺到了!
梟谷的連續得分,讓木葉再次回到底線發球。
赤葦的表現讓他有些在意,但木葉手上的技術沒得說,發球依然很穩。
依然是西谷,一傳永遠精確到位,而球的下方,菅原已經准備好了!
太快了……比他想像的,快太多了!
赤葦咬牙,盡自己最快速度趕到網前,但——
「啊,這次應該可以得分了?」
菅原手臂打直,用力揮下!
「21-21!」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果然!!
赤葦死死盯著這位二傳前輩。
他剛剛的預感,一點都沒有錯!
與此同時,場下的竹內教練也忽然站了起來。
不對、不能這樣下去!
原本他以為,維持【橡皮泥模式】,需要的是二傳的專心致志、德久在場外時刻的關注和精密的調動,以及體力……
但他顯然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
好像認為,只要對手拿出一個全新的東西,就必定會對體力造成負面影響。
一般情況下,的確是這樣沒錯,因為不熟悉的戰術需要更多的思考。
不管是思考本身消耗的額外能量,還是對陌生事物的不熟悉衍生出來的失誤,都需要靠體力不足。
但剛才的烏野,從被赤葦和鷲尾聯手攔下的那一球,到菅原故技重施得分的一球……
這都說明,他們的體力還遠遠沒有用盡!
「2-2聯結練習,果然很有用。」
烏野的教練席邊,英美裡滿意點頭,「尤其在場上只有一個人需要配合的時候。」
潔子推了推眼鏡:「體力分配也很重要,還好這次有提前准備。」
英美裡舒了口氣:「是啊,也好在他們都很聽話。」所以才能分毫不差地按照她的規劃一路打下來。
最開始跟緣下說的,本來就是她的真心話啦~
竹內雖然不知道她所謂的2-2聯結練習能發揮這樣大的作用,但也能意識到,烏野的體力消耗遠遠不如他的預想。
既然這樣,就應該反過來看了。
如果烏野從一開始就很清楚,他們的新戰術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消耗體力,且威力巨大,有很大可能在兩局內拿下對手,只是稍有風險的話……
原來如此。
竹內輕輕吸了口氣。
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烏野了。
不僅是德久,更是這支隊伍的所有人,他都低估了。
原來他們選用這樣雙刃劍一般的進攻方式,竟然是在為今天的第二場比賽,做准備?
為了迎接魔之第三天的第二輪比賽……
場上的選手和場外的觀眾,都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竹內的後背往冷冰冰的長椅靠背上一抵,嘆息一聲。
——也就是說,已經把本場比賽的勝利,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嗎?
第14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九天
當英美裡選擇用一種沒有退路的戰術時, 這不意味著她放棄了勝利。
而是意味著,她一定會贏得勝利。
總分2-0,烏野竟然在春高的第三天, 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比分,贏下了四強常客, 梟谷!
「看來很快就要對上烏野了。」
看台上,一排嫩黃瓜一樣黃綠配色的少男站起來, 一看隊服背後, 赫然三個大字——「井闥山」!!
「咦?可是下午他們不是還有一場比賽嗎?」古森問。
飯綱向後仰頭, 古森雙手把對戰表凌空舉到他眼前。
飯綱揪著他的胳膊掃了一眼:「烏野接下來的對手……」
忍不住嘖嘖,「魔鬼第三天,對他們來說還真挺魔鬼的。」
他眼睛往旁邊一斜, 佐久早戴著眼罩,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
「是沒睡啦。」古森笑嘻嘻地戳穿他, 「剛剛還在模擬, 如果他是梟谷的木兔前輩該怎麼破局呢?」
話沒說完,被佐久早狠狠踩了一腳。
這一腳的意思也很明顯——就你話多。
場邊,正准備收拾東西離場的梟谷眾人,也在談論這件事。
「我倒是覺得, 我們自己的收獲也不少。」
竹內總結:「赤葦在全面布局的時候,還可以更注意整體的靈活性和機動性,尤其是鷲尾他們的扣球。」
赤葦點頭:「是。」
「木葉嘛,你小子,該上的時候總是要上的。」竹內瞥他,意味深長說, 「有的人,是能力配不上心性, 但是你,能力可是不缺的。」
木葉額頭一滴大大的汗珠:「教練……」他是真的不想承擔那麼大的責任嘛!
「至於你……」
竹內看向木兔:「木兔,今天比賽的感覺怎麼樣?」
大家紛紛朝他看去。
木兔光太郎,在梟谷內部,一直是一個吉祥物+唯一的劍這樣的配置。
他很強,但心性卻很單純,有什麼就說什麼;
偶爾會過度沮喪,但大多數時候,他是一個非常具有號召力、表演性和帶動性的優秀王牌。
以往輸了比賽,木兔要麼沮喪,要麼自慚,要麼會當作無事發生一樣把這件事掠過。
但今天,看上去還有點像模像樣的正經。
「教練。」他說,「我覺得,我可以試著挑戰一下。」
「就算下一輪我打得不夠順利,大家也不用跟我說那麼多安慰的話!」木兔眼睛亮亮,給自己打氣,「我會自己振作的!」
畢竟這場都可以,沒道理下一場就不可以了嘛!
所有人,為他這份陽光開朗,沉默良久。
最後,還是木葉先開了尊口:
「……但是我們輸了啊!進下一輪的是烏野啊你這家伙!!!」
「誒????」
*
留給烏野休息的時間並不多。
英美裡准備了大量的快速回復熱量物品,讓他們配溫水送服。
要是放在游戲裡,這些【高能量巧克力堅果棒】、【烤五花肉蛋黃醬飯團】之流的食物,這時候絕對是橙級限定商品。
又原地大睡半小時,盡力回復了精神,立刻就要起身面對下一場比賽。
同樣是強敵,坐擁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桐生八的狢阪。
兩支隊伍沒有什麼交集,狢阪那邊也不是什麼能言善道的活潑類型,彼此點頭示意,就各自去到各自的休息區。
「果然選手之間的話語,還是要在場上真刀真槍地說啊!!」英美裡揮拳。
東峰:「不要說得這麼嚇人……」
他一看桐生的體格,心裡就有些怯怯,戰鬥力喪失大半,加之人家又是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這能不怕嗎?!
東峰到處抓人拷問:「你不怕嗎?難道你不怕嗎?」
「嗯,我不怕!旭學長也不要怕!」
東峰定睛一看,是西谷啊,那沒事了!
他滿面微笑,拍了拍西谷的肩:「好,西谷,你特別好。」
一個大拇指給到,西谷興高采烈跑走了。
扭過頭,東峰表情一垮。
雖然他跟西谷已經很合得來了,但是果然有些時候……還是不能合得來!!
英美裡對他的病情,已經到了一個連說兩句都懶得的地步。
反復太多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東峰對自己的認知,和他固有的實力還沒有統一。
如果他的實力確實該畏懼桐生,英美裡多半還會好言好語勸解兩句,讓他不要太焦慮;
但明明都已經是差不多的選手了,還這麼膽小……
就該真·刀·真·槍地打一場,才能讓他看清自己!
果然,膽小版本是場下限定,一上場,這兩個人一下就相見恨晚了。
所謂球風,在某些時候,甚至是對手比隊友更加清楚的一樣東西,畢竟誰會沒事干了對著隊友扣球呢?
雙方的對攻當中,兩位王牌都表現得毫無保留,也從一次又一次扣殺當中領會到了對方的精神。
「不過旭跟那家伙打得真恐怖啊!」大地感慨。
菅原露出後怕的表情:「是啊是啊,咬牙切齒的樣子,我都以為旭要撲上去咬人了!」
「『雖然在場下我們不會互相放什麼狠話,但在場上我們是絕不手軟的!』——也就是說,嘴上越自卑,下手越狠?」英美裡點評,「是這個意思嗎?」
「——英美裡!」東峰臉脹得通紅,試圖打斷她。
英美裡才不肯乖乖閉嘴:「怎麼,我哪裡說錯了?」
大家紛紛聲援:「沒有啊,我們聽上去也是這意思!」
這兩個人吧,除了打球都走的是剛猛直給風之外,在場下也是一個比一個謙虛。
一個人說我今天沒好好復習,那個人說就是啊,我昨天晚上一點知識點都沒看進去。
結果一上場,好家伙,一個98,一個99,還要對著偶爾能拿滿分的佐久早和牛島感嘆:你們真強啊!
潔子:「等等,怎麼越說越往考試的方向去了?」
英美裡:「哦,因為我想到春高打完回去就得考期末了嘛,比喻一下。」
潔子:……
算了,英美裡這種跳脫思維,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習慣,習慣就好。
但不管這兩個主攻有多惺惺相惜,比賽總是要分出勝負來的。
狢阪對烏野來說很是陌生,烏野對於狢阪來說也不遑多讓,第一局,雙方的搶分之爭,還是讓烏野贏了下來。
25-22,還算有所保留,並不是兩支隊伍的全力。
第二局開賽,依然是烏野的領先。
這對英美裡來說並不意外,烏野目前的水平,整體來講就是要比狢阪更高。
東峰一個人,基本能跟桐生抗衡。
至於隊友……狢阪的選手,資歷還是太淺了。
英美裡記得後來的原作時間線,也就是明年,狢阪的首發選手就只有二三年級。
但沒想到,這時候的狢阪,也確確實實是一支只靠一二年級撐起來的隊伍。
兩個副攻都是二年級,黑色妹妹頭的雲南和衝天冠猯又相當不對付,在網前都能打起來,讓英美裡看了相當擔心。
「萬一明年我們也這樣……啊!還是不要想了!」
她在心裡默念,日向、月島,你們倆是好孩子,不能跟前輩學壞了……
否則,後果很嚴重!
除了副攻,自由人尾新和二傳手臼利甚至都還是一年級,在應對上也能看出少了些經驗。
烏野雖然也只有三井和黑川兩個學長,但英美裡的年齡拿去均一均,也夠他們一人升一年級了。
更不用說,光是坐在那裡,就很有點穩定軍心的作用。
「是戰旗吧?」看台上,音駒議論紛紛,「那家伙果然本體是戰旗吧?是戰旗妖怪,不是人吧?這個功效一聽就不對!」
有她在的烏野,當然跟純正的一二年級們不一樣。
從5-1開始,烏野的領先優勢始終非常明顯。
正如英美裡所想,他們的綜合實力對比狢阪,是公認地更高一籌。
「如果只是看所謂全國三大主攻,那烏野就不該進全國了,我們也是。」
看台上的宮侑,托著下巴看熱鬧,「他們最厲害的,不就是面對不同對手就能拿出不同的戰術嗎?」
他說的當然一點都不錯,沒有人能比桐生自己更加感知到這種強大。
但,他又怎麼會放棄呢?
狢阪的進攻非常好猜,只要將他們逼入某種境地——譬如刻意留出左側的空隙
——就會立刻迎來桐生的扣球!
他的扣殺,比牛島更穩健、比佐久早更凶猛!
「就算全力扣球被攔下,我也不會駐足不前;
就算隊人人以為我失去了鬥志,我也不會放棄!」
桐生從網前站起:「因為——我是這支隊伍的王牌!」
他的身高雖然已經相當優越,但絕不能說比球網還要更高,但在這一瞬間,東峰卻感到一種十分壯大的震撼。
從形態上、從話語上、從精神上,總有一種……
大地直接照著後腦勺給了他一下:「你敢說出那個字試試看呢?」想說輸了是吧?果然是想說輸了的感覺對吧!
「很痛唉,我就是說說而已嘛,大地!又不是真的說了,干嘛打得那麼狠啊!」
沒說完,菅原也照著後腦勺給了一下:「說說也不行!你不知道嗎?有些人千裡眼順風耳,萬一聽見了……」
東峰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的話。
從右嘴角到左嘴角,輕輕拉上了拉鏈,示意自己不再開口了。
下一秒,後腰也被給了一拳。
「旭學長!就算剛剛那一個球,桐生學長的確發揮很好,但為什麼就一定會輸呢?」
毫無眼色的西谷,衝了上來:「比我更強的,我會學習,我會不斷縮小我們之間的差距!我會學習他的長處,彌補我的短處,總有一天,我會比他更強!所以——」
西谷兩只眼睛亮得都快反光了,就這麼盯著他看:「我,是不會輸的!」
東峰忽然抿唇。
好像啊。
西谷也好,桐生也好,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兩個人,從長相到聲音到位置都毫無關系的兩個人,在某一瞬間,好像啊。
這種難以言喻的、從逆境中強勢站起的堅定信念,和不畏挫折的勇氣,以及最重要的……
對隊伍的責任心。
東峰心頭一輕。
是這樣嗎?他雖然依然沒有摸到什麼真正的訣竅,但又好像在這一瞬間懂了許多。
身為王牌,原本就肩負著許多,不論是最多的扣球數,還是輸了比賽的頭號責任,都沉甸甸落在他身上。
同樣,最多的機會、隊友期盼的目光,也在托舉著他。
所以只有做到自己應該做的,才有資格因為結果不如人意,陷入悲觀的情緒中吧?
就像眼前的桐生這樣。
東峰頓悟了,他感覺找到了自己和全國三大主攻手之間,最大的差距!
而他,正應該為了填平這份差距,而不懈努力!
眼看著不斷燃起小宇宙的東峰,菅原心情復雜。
雖然他很想說東峰你完全沒必要突然開始發奮畢竟大家早就習慣你是膽小鬼何況排球不是一個人的游戲……
但,想必英美裡應該是樂見其成這樣吧……
那他可就不多嘴了!
*
只是比賽是不能夠放任的,只是一絲一毫的恍惚,就給了桐生破局的機會。
狢阪整體來說,實力不算非常出眾,但能一路挺進八強,可見桐生對他們的影響力有多強。
王牌的鬥志化作了隊伍的鬥志,狢阪將比分扳回一局,1-1,雙方打平。
「都打到這兒了,我不接受一個輸掉的結果。」英美裡難得沒有笑。
因為她確實是認真的。
以前力有不逮,她不會強求,但面對狢阪,至少在她看來,勝算是不小的。
要是這樣都能輸……
烏野人,後背一冷,不由得挺直脊背,夾緊背肌:「是!英美裡大人!」
「她其實很少說這樣的話。」大地沉痛反思,「果然還是覺得這場比賽我們本該2-0拿下嗎?」
「喂,不要搞什麼通貨膨脹啊,不要覺得我們能2-0僥幸贏了梟谷就能2-0所有學校了吧!」菅原大喊,「田中,西谷,你們也說兩句啊!」
顯然,他找錯了幫手。
田中雙手交握在胸前,一副虔誠姿態,正在祈禱:「把狢阪拿下,明天豈不就有新的比賽?新的比賽,我豈不是有新的上場機會?德久學姐,果然萬無一失……!」
西谷則在迅速蹲起,保持消耗,習慣痛苦。
同時,念咒一樣給自己打氣:「上場之後,展現出你的全部來,西谷夕!不要讓人小瞧了你的意志!西谷夕!」
「這種當著所有人自己叫自己全名的事,果然也只有你能干得出來了。」菅原面無表情,遠遠給了一個大拇指,也不管西谷到底能不能聽見。
「好了。」大地整頓秩序,「准備上場吧。」
他扭頭:「——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德久?」
英美裡的目光依次落在每一個選手的臉上:「我相信你們獲勝的信念一定比我還要強烈,所以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手往場上一指:「去吧!回來的時候,我只想看到我們的勝利。」
即便是原作裡,烏野的綜合實力跟狢阪相比也不能說差距甚遠,英美裡蝴蝶版的烏野則更勝一籌。
第三局盡管小有波折,總體還是順風順水,25-20順利拿下。
但對於場外的選手來看,他們在乎的並不僅僅是勝利,更在乎的是烏野在這場勝利當中體現出來的東西。
又或者說,是英美裡在這一次全國大賽的征途當中展現出來的進化。
從對戰梟谷的時候就可見一斑,烏野對體力的分配、安排,精准到了令人懼怕的地步。
她的精密計算,以及隊員們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
對戰狢阪,更不用說。
原本領先一局,又被對方王牌帶領之下追平,這對於烏野的士氣應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才對。
但不管是隊員自己的心態,還是她的戰術布置,都看不出一點沮喪或者焦慮——兩種很容易在此情景下出現的情況。
在實力本就比狢阪略高一籌的情況下,烏野該如何穩住自己的精神和氣勢,成了他們此前最大的課題。
「也成為了她炫技的舞台啊。」狢阪的教練站起身,「人才,這種東西真是說不好。」
雖然年紀很小,但眼光和手段卻很老辣;
不失少年人的衝勁,但又足夠謹慎。
「我們的教練厲害吧?」網前握手的時候,東峰忍不住跟桐生炫耀。
雖然之前並沒有太多交談,但打完一場比賽,就好像互訴過衷腸一樣,迅速成為了異姓兄弟,甚至還能聊上兩句閑話了。
桐生一愣,旋即點頭:「是啊,你很厲害,她也很厲害。」
心裡卻想,要是她在狢阪,又會是什麼樣的呢?
與此同時,場上的觀眾席,也有不少人在發出同樣的感慨。
要是她能在自己的隊伍裡,現在的四強之爭,又會是哪些學校的舞台呢?
第15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天
不管其他學校作何想法, 今年春高的四強,隨著烏野對戰狢阪的比賽結束,已經塵埃落定。
來自東京的井闥山, 來自兵庫的稻荷崎,來自宮城的烏野, 和來自神奈川的一林。
不過一林這個名字,倒是特別特別眼熟。
英美裡原本沒想起來, 直到烏野和一林的比賽即將開始, 梟谷一群人心不甘情不願, 被熱血王牌木兔拖過來給上一場的對手加油時,才反應過來。
這個一林,不就是原作三年級最後贏了梟谷, 拿下優勝的學校嗎?
因為這學校在原作裡幾乎毫無描寫,英美裡也是今年板上釘釘能進春高之後, 才搜集到他們的資料。
不看不要緊, 一看嚇一跳!
這學校,運氣也太好了!
從神奈川打地區預選賽的時候開始,一路順風順水,雖然不至於說每一場的對手都出意外, 但輕則是狀態奇佳超越正常水平,重則是對手明明界內的球因為風出界……
不過硬要說,這跟他們自己選手的大心髒也分不開關系。
越是能夠抗壓,越是能夠在關鍵時刻發揮出正常水平,越能在變化多端的賽場上生存下來。
難道其他比賽,就沒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情況嗎?
但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像一林的選手這樣, 平靜面對,盡力發揮出自己的最好水平, 並且穩穩當當地拿下勝利。
目光掃過電子記分牌上鮮艷的1-1,英美裡轉而看向手裡的筆記本。
耳機裡,解說的聲音也有些惋惜:「……其實剛剛這一局,烏野的表現已經相當不錯,就像第一局那樣,以迅猛的攻勢,試圖將一林撕開一個口子。但是……」
但是,一林一直將自己的狀態維持的很好。
要論防御,他們當然是比不上梟谷;要論進攻,他們也不如稻荷崎尖銳強勢。
但一林,是一所很平和的學校,雖然也會被烏野的進攻打得措手不及,但很快就整頓心情,從頭再來。
不說互相埋怨,連一點點的低落和怨憤,都看不見。
心性啊……
英美裡將耳機摘下,招招手,後面的替補區頓時一靜。
本來還很熱鬧的後排觀眾席,也跟著安靜下來。
這位點石成金,點誰上場誰發光的德久英美裡女士,又打算讓哪位替補狠狠發光發熱了呢?
「緣下。」她目光筆直看向這位後補主攻手,「該你上場了。」
*
「……我們看到,烏野高校申請了換人!」
解說的聲音很輕松,這也是當然的,畢竟一林這種意外頻出的隊伍,在比賽當中往往能創造出許多別開生面的有趣場景。
對於解說這樣的中立者,既然不是任何一方的球迷或粉絲,那麼這樣有趣的學校就能夠讓他感到意料之外的樂趣。
對於場外的觀眾,一林的表現,也能夠讓他們收獲足夠的愉悅。
即便平時只是對排球規則稍有耳聞的普通愛好者,甚至算不上球迷,但也能感受到這些陰差陽錯的巧合是一種多麼有意思的場景。
「但對我們來說,這很糟糕不是嗎?」菅原用力蹭了蹭地面,保證鞋底的摩擦力。
一林打得輕松愜意,還樂趣橫生,上到觀眾下到解說,都看得喜笑顏開。
但要說誰笑不出來,當然就是作為對手的烏野了。
倒不如說,正因為他們打出這樣的特性,讓烏野更加急躁了。
越是急躁、越是丟分、就更加急躁……
大地掀起隊服擦了把汗,走到緣下面前:「她是怎麼說的?」
剛剛只是申請換人而沒有暫停,所以只有緣下在上場之前聽了英美裡的囑咐。
緣下的腳步很沉穩:「學姐說……」
「——這樣。」大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原本稍顯煩躁的面容,這時已經恢復鎮靜,他說:「那就試試看吧。」
對於一林眾人來說,緣下的面孔也並不陌生。
不如說烏野每一個人的面孔,都不會讓他們感到陌生。
一所幾乎可以算是統治了宮城地區全國名額的學校,足可以被認定為板上釘釘會出現在全國賽場上的對手。
如果說一個地區只能選一所學校作為研究對像,那麼研究宮城,就必然會研究烏野。
而烏野畢竟是近幾年才忽然一飛衝天的隊伍,能夠拿得出手的選手雖然很精,但很少,所以常常輪換上場的幾個替補也被研究了個遍。
「所以那家伙上來,應該是要打雙二傳吧?」
一林這邊正在討論著英美裡派上緣下的意圖:
「應該是,反正我看他輪換上場那麼多次,幾乎每次都是打偽·雙二傳,在主攻這個位置反而一般。」
「雙二傳,那就是想快速拿下?」
各種各樣的揣測浮現在一林眾人的腦海當中。
雙二傳的陣容的確更便於進攻,這是毋庸置疑的,畢竟光是猜測球會從誰手裡傳出,就能夠迷惑一半的攔網。
足夠快速的切換,自然能減輕攻手的壓力,但是……
別說快了,這家伙——有點太慢了吧??
網前,一林的攔網忍不住抱怨:「我說,你難得上一次場,難道不想得分嗎?」
速度這麼慢,擺明了就是靶子啊?
用作吸引人注意力的角色,又哪裡能有多少得分的機會呢?
緣下輕輕挑眉:「得分……要是能得當然好嘍!那要是不能……」
他在球場上的作用,又不是只有一個!
想到這裡,緣下微微一笑。
對面的攔網氣急敗壞,起跳一記扣球快速飛向菅原。
緣下想也沒想,挺身趕上:「菅原學長,我來!」
他恰到好處的補防,讓菅原松了口氣——緣下的一傳還是這麼穩定,並且,讓人信賴。
畢竟,這小子的偶像可是大地啊!
菅原想著,手指一撥,讓球飛向了大地的方向。
後者一看這慢悠悠的球,就知道菅原剛剛走神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球給得太慢,足以留出讓對面攔網預判的時間——他的眼前已經聚集起三個人。
而大地本人又不是一個非常強勢的、足以破開三人攔網的攻手……
「大地學長,不要慌,看路線!」緣下閃現在他右後方,大聲喊著。
與此同時,已經做好了幫忙保護的准備。
有他做支援,大地倏地松了口氣。
是啊,有什麼好慌的呢?
他的身後,總是有隊友在的!
場下,潔子若有所思地將此情此景記錄下來:「英美裡的陰謀……」
「不要說陰謀那麼難聽嘛~~」英美裡把腦袋往她肩窩上一靠,一個勁地蹭來蹭去撒嬌,「不可以說陰謀,不可以說我有陰謀~」
與其說陰謀,她這純粹是抄襲,英美裡自信地想!
人家籃球片場的誠凜,都知道在所有人急於求勝的時候派上降旗,穩住隊伍;同樣都是主角隊,抄抄怎麼了?
有的時候,一個謹慎的人,能夠改變一整場比賽的走向呢!
*
2-1的總比分,烏野在換上緣下之後,穩扎穩打拿下第三局,戰勝了一林。
「總歸還是保留住了梟谷的顏面。」英美裡感慨。
「欸?為什麼是梟谷的顏面?」
「因為我們2-0贏了梟谷,如果反而輸給一林,豈不是帶著梟谷一起丟人了?」英美裡微笑。
「……你的邏輯,我一向是很佩服的。」菅原慢悠悠給她一個大拇指,「但人家梟谷才不想被這樣代表吧!」
英美裡立刻變臉,咬牙切齒地要揍人。
菅原繞著大地躲閃,後者無辜被卷入戰場,表情猙獰地求助旁邊的西谷。
「哇,果然是強豪!明明才連勝兩場,這會兒挺進四強都波瀾不驚,還在彼此說笑!」
「就是就是,這就是所謂用勝利澆灌出來的從容吧,真羨慕啊!」
從容的強豪校烏野,正在全場的矚目當中鬧起內訌。
但即便是一年級新人,也波瀾不驚——自打他們入校以來,見過太多次學長們內訌了。
一般情況下來講,大多數都是大地學長、菅原學長和東峰學長三強聯手,試圖反抗德久學姐。
但根本等不到德久學姐親自出手做點什麼,這三人當中必然有一人會叛變。
局勢,立刻變成2V2!
其中一方有德久學姐,注意,其中一方有德久學姐!
最後的結果已經沒人關心,因為德久學姐加入戰鬥之後,很容易造成範圍性無差別傷害。
一開始也許還有人上前阻攔,但見得多了嘛……
「啊,真是看夠了。」緣下雙手合十,露出慈祥的微笑。
「哦!力!你這個表情很有佛性哦!」西谷大喊,「我也要學!」
說著,雙手合十,露出慈祥的微笑。
緊接著,成田、木下、田中也都學了起來。
一年級五人組你學我我學你,紛紛在場邊擺出了佛祖臉。
黑川看得大為丟人:「這算哪門子強豪校啊.……」
不管烏野中人怎麼看待自己,但在解說的台詞裡,已經為他們烙下了強豪專屬的印章。
「讓我們恭喜——來自宮城縣的烏野高校,證明了他們在IH的驚艷亮相絕不是一瞬即逝的煙火,而是實打實的實力!」
解說激情澎湃,渲染著激動萬分的氛圍,後半句話立刻露餡:「……最終決賽將在明晚七點半准時開始,由跡部實業贊助播出……」
但沒人在意,烏野也好,一林也好,早就已經將耳機摘下,站在各自的場地。
剛剛在場上打得如此激烈、難舍難分,好像不分高低。
但結果塵埃落定後,贏家挺進決賽,角逐最後的優勝獎杯;
輸家則要打道回府,從參賽者,變成旁觀者。
「明天的比賽也是這樣。」英美裡簡短地說,「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雖敗猶榮這種話……」
她微微一笑:「要是真的輸了,我再說給你們聽吧?」
菅原已經被練出條件反射,瘋狂搖頭:「不會不會!不會輸的!」
西谷跟著保證:「絕對不會輸的!請——德久學姐放心!」
田中還在旁邊,抓著緣下的肩頭前後搖晃:「你小子、你小子!表現得也太好了吧!定海神針一樣的表現是怎麼回事啊!嫉妒死我了!」
緣下被搖得斷斷續續:「我、你、你……反正明天,你、你這家伙肯定會上場……」他才嫉妒呢!
決賽的陣容裡,二傳和自由人不必說,主攻有澤村學長和東峰學長,首發肯定是輪不到他和田中的。
而中途輪換,要在田中和自己之間選……應該,還是會優先讓田中上。
原因很多,緣下自己也清楚,什麼攻擊力、大心髒和抗壓力,諸如此類的糅合在一起,外加他那種與生俱來能夠影響別人的能量。
……果然還是很嫉妒!
緣下給了田中一拳頭。
一年級的新生們在旁邊鬧騰,二年級興奮地談論著明天的比賽,要是贏了該發個什麼樣的推來雲淡風輕地慶祝。
黑川卻站在不遠處,一句話也沒有說。
靜靜地感受著場地的消毒水味道,就像被塞進裝滿消毒水的塑料瓶一樣,冰冷刺痛,能夠讓他飛快地寧靜下來。
是啊,下一場,就是決賽了!
黑川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慢慢捏緊。
也是他,最後一場比賽。
最後一次,可能觸碰到全國優勝的機會……
悠于 2025-5-10 12:14
第15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一天
最終決賽的當天, 自然是人潮湧動摩肩接踵。
放眼一看,幾乎一個空位都沒有,英美裡扼腕嘆息。
「她又在嘆息什麼?」菅原小聲問, 「不該高興嗎?」
大地推斷:「大概覺得,這些位置都是要花錢買的, 比賽是我們在打,要是錢也是我們在收就好了……這樣?」
英美裡猛地回頭, 嚇了兩人一跳:「不錯!澤村君, 你真是體貼入微!」
大地:……
比起受寵若驚, 他更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等觀眾差不多都坐下,該吃吃該喝喝,聲音也漸漸小下去之後, 罩在觀眾席頭頂的燈就暗沉了些許。
只留下給主場館的燈源,明晃晃地照著整片橘紅色場地。
「其實我很激動。」黑川忽然說。
澤村側頭看他:「黑川學長……」
「澤村, 明年我猜想應該輪到你當部長了。」他說, 「我沒什麼值得教給你的,只是想提醒你,既然是部長,那麼不管你有多麼緊張、多麼興奮、多麼恐懼……」
「都不應該表現出來。」
的確, 等到三年級畢業,部長當然要在二年級裡面選了。
二年級的首發一共就三個人,大地、菅原、東峰,按說三個人被選中的概率大差不差。
不過嘛……
雖然這麼想有一點自戀,但大地還是覺得,這個部長, 果然只能他來當。
……換做菅原,絕對是帶頭雞飛狗跳那一個;換做東峰,「黑心經理最好命,立海烏野都能去 作者 沉睡蘑菇頭9a322」 絕對是每天擦著眼淚不敢管這個不敢管那個的倒霉樣子。
也就是說,最後都是大地來收拾爛攤子。
想通之後,他長長出了一口氣。
反正都是他的事,還不如直接當這個部長呢!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大地頓了一下,組織好語言,才重新開口,「有時候,想得到,但做不到。」
黑川頷首:「不過我們比較幸運。」
他衝英美裡的方向努努嘴。
「她是怎麼做的,我們就怎麼做吧。」
這位一向以不近人情、冷酷冰山著稱的前輩,居然笑了一下,「所以也不用太緊張,不是嗎?」
畢竟,有英美裡在嘛。
大地一愣,也跟著笑了。
是啊,他有什麼好慌張的。
雖然年級會變、位置會變、經驗和能力會變……
但他跟英美裡的相對權力地位,卻是一輩子不會變的啊!
大地笑著笑著,心裡的小人,偷偷流下一串晶瑩淚珠。
*
決賽的對手,是一路暴揍各大名校的井闥山。
比賽剛開始,烏野幾乎可以說是被壓著打。
沒辦法,井闥山說是六邊形戰士也不為過,尤其他們運氣不好,趕上今年這一屆佐久早和古森都已經入學成為首發。
也就是說,從二傳、到自由人、到主攻手,井闥山擁有了全日本最強的黃金三角。
除此之外,他們的其他選手實力也不容小覷,至少都在水准以上,平均能打80分的類型。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大地?」菅原驚訝地張大嘴。
「什麼叫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我啊!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阿菅你好吧!」
「那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旭。」
兩個人面面相覷,沒有接著這個話茬往下說。
畢竟旭嘛,還是可以……
菅原干笑兩聲:「打個90分啦!」
「95分!95分!」大地拍拍他肩膀,非常恭敬,「東峰大人,下一局就拜托你了。」
「什麼叫下一局就拜托我了,這一局還沒有打完呢!而且為什麼突然就90分了,我也想當80分啊!!」
東峰話沒說完,感覺後背一涼!
果然,下一秒,西谷譴責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學長——!怎麼能夠甘於當80分呢?我們要力爭上游啊旭學長!先不說你的實力已經是90分,我覺得我們應該往100分去、120分、150分!我們應該往1000萬分去!」
東峰:「分數的通貨膨脹……也未必是一種好事……」
「這才多久啊,就被打得精神懸浮了。」英美裡在旁邊扼腕搖頭。
潔子微笑:「大家這不是很精神嗎?」
「的確,這種瘋瘋癲癲的狀態總比垂頭喪氣來的好。」英美裡認可了她的看法,「不過井闥山依然很難搞,真討厭。」
他們的防守不像音駒或者鷗台那麼出眾,存在感那麼強烈,但總是維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水平。
既不會浪費攻手的精力,又能夠保證只丟接受限度內的分數。
而且井闥山有一個最叫對手氣悶的特點,就是他們的穩定性。
面對著烏野這樣一所相對陌生的黑馬學校,此前從未進全國,這回卻一口氣衝進決賽的天降對手,井闥山本該感到准備不及才對。
長久坐在冠軍寶座上,俯視腳下的芸芸眾生,所以對新鮮的挑戰者感到慌亂……
「一般來說輕小說裡面不會都這麼寫嗎?」英美裡仰頭,「固步自封,久居高位的王者……」
場上,菅原的托球平而快地飛向三井,卻被反應靈敏的佐久早單人攔下。
「因為視野太過狹窄,看不起世界上的其他所有競爭對手,所以停滯不前,再無進展……」
西谷衝上前保護,勉強救起,但球的位置實在不好。
菅原沒法給出二傳,唯一能夠碰到球的黑川學長又來不及調整姿勢,只能咬牙重新硬生生打下去。
而這,當然又給了古森良好的機會。
「面對新人勇士的挑戰,發出桀桀桀的反派笑聲,一味相信著自己的強大……」
完美的一傳落到飯綱手中,自然就是更加賞心悅目的二傳。
這一次他卻沒有將球給佐久早,反而是快到幾乎看不清球路的平拉開,直接平行傳到網的另一頭,由攔網的三年級學長代為效勞。
25-13,一個讓人不敢相信是決賽能打出來的分數,井闥山拿下了第一局。
「看來勇者要打敗魔王,也沒有那麼簡單呢。」
英美裡緩慢地眨了眨眼。
*
一局比賽結束,交換場地之前的休息時間。
「看來旭只能得75分了!」菅原一下場就宣布。
大地立刻會意:「75分吧,本來我們寄予厚望,但沒想到還是只能打到這裡為止,大家都辛苦了!我覺得這場比賽我們最大的問題就在於……」
「不要開始技術總結啊!!」被判處75分酷刑的東峰,忍不住惱怒,「比賽不是才開始嗎?第一局輸了也很正常,這不是我們的常態嘛!」
我們的常態?緣下耳朵一動,難道說這是退婚流的變種,復仇流?
必須得先讓出去一局,陷入被人瞧不起的險境,才能夠激發我們的最佳狀態?
也就是說,學姐早有預謀?
英美裡:……
「不,我沒有。」她面無表情,但瘋狂搖頭,「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緣下根本不帶聽的,自顧自四處散播教義去了。
德久教信徒,集合!!
「有時候粉絲就是這樣,對你也不失為一種前進的動力吧?」潔子偷笑。
英美裡長嘆一聲:「……根本不需要這種動力!」
第一局的結果,基本在她想像之中。
雖然場上的選手,以及她本人,都沒有主觀要放棄的打算,但客觀上的失敗對於一向考慮周到的英美裡來,說絕對算是預料方案之一。
「——所以第二局,我們應該打得更輕松才對嘛。」她說。
東峰:「啊,為啥?」
菅原:「75分同學,請不要隨意打斷老師講話好嗎?」
「所以到底誰是75分同學啊,而且我也沒有同意你們給我打75分啊?!你憑什麼給我打分啊?而且為什麼英美裡是老師啊……」
大地在旁邊圍觀菅原玩弄東峰,露出了慈悲的笑容。
不就是小品嗎?看多了,總會習慣的。
英美裡充耳不聞,繼續講課:「在輪替的時候,我會安排木下更多的出場。」
她露出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所有人也應景的露出一個我懂得的表情。
輪替的選擇余地不小,而在其中選擇了木下,當然是希望他能夠帶來意料之外的搶分。
「木下,交給你了。」她看向木下,口吻依然很輕松。
木下點點頭,手不自覺在身側或成拳:「當然……請交給我吧!」
他的表演時間來得很快。
第二局沒打多久,比分剛剛來到6-3,井闥山領先三分。
按照輪換順序,自由人下場,木下作為關鍵發球員替補上場。
沒關系、沒關系,木下,沒關系,這只是一次發球而已……你已經當過很多次關鍵發球員了,不是嗎?
木下在心裡催眠自己。
可惜效果甚微,因為站在底線後。前後左右仿佛都充斥著觀眾的視線。
他們質疑、他們期待、他們失望、他們……也可能沒有任何情緒。
因為他,木下久志,只是區區一個非首發,上場次數比任何一個同級生都要少的普通主攻手。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他即將要發出的跳飄球。
木下緊緊閉了一下眼,又重新睜開,面前一片眩暈。
一時之間,腦海裡只剩下上場前德久學姐的話:「沒關系,東峰不是也只有75分嗎?所以你發一個75分的球就夠了。」
……75分的球到底是什麼樣啊?!
木下在心裡跳腳,但不敢質問,只能唯唯諾諾上場。
但站在底線的這一瞬間,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75分的球,及格以上,不算優秀,這就足夠了。
這為什麼會夠呢?
——當然因為,球場上的他,從不是孤身一人啊。
「好,我們可以看到木下選手這一球跳飄的速度很快!但位置選的不是很好……」解說有些惋惜,「直奔自由人而去,但……井闥山的自由人,古森元也失誤了!!」
「他沒有接到,他沒有接到!球從他手上直接彈飛!」
木下的跳飄明明已經碰到了古森的指尖,但卻彈出了詭異的角度,直接飛出場外!
4-6,烏野先追一分!
「打得好啊!木下,你小子!今天這一個球就值80分了!」
「直接比我厲害了是吧!」東峰氣得去抓菅原的衣擺。
但扭頭,又對木下說:「確實!比我厲害!」
連正在候場的西谷,都背叛了他尊敬的王牌大人,遠遠一通空氣拳:「真厲害啊你這家伙!我怎麼不知道你跳飄又精進了?今天明顯比之前在宮城打預選賽的時候好很多嘛!」
木下站在眾人的贊美和歡呼之中,心情卻異常平靜。
他沒有比東峰學長更厲害,也不像西谷吹捧的那麼神奇。
甚至於,在他將球打出的時候,都沒覺得自己一定能得分。
「因為,我只是想打出75分的球而已。」他說,「德久學姐說過,只要能打出75分的球,她就很滿意。」
75分,既不是80、90分那麼遙不可及,讓他自己覺得自己可以試一試;
又不是60分、65分那樣將就,讓他覺得自己的能力也算得到了認可。
一個不高不低,剛剛好的分數,
木下低頭,面前不遠處,依然是熟悉的底線。
這是他的戰場,所以該他出招了。
75分,剛剛好。
又是兩球直接得分,井闥山當機立斷叫了暫停。
但即便如此,重新上場之後,木下的跳飄從他們手裡再度剜下兩分——連追五分!
僅僅靠他75分的發球,就幫助烏野從3-6追到了8-6,直接給井闥山拉出了兩分的分差!
「有的人自詡雙刀流……」
「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嘴!蠢治!」
「真話都聽不了,我看你明年也不會進步的!啊啊,還是轉去學姐那裡好了……」
雖說因為他的跳飄,讓某對親密無間的雙胞胎兄弟起了爭執,但木下的得分畢竟不是永無止境的。
第六球時,終於被古森接住。
飯綱復仇心強烈的一記托球,佐久早手腕一轉,線路詭譎的扣殺,終止了木下的連續得分。
「沒事!已經非常足夠了!」菅原拍拍他的後腰,「木下,今天的超強發球員!」
黑川學長和三井學長離得最遠,這時候也回頭看他:「木下,打得漂亮!」
嗯。
木下聳起肩膀,又忽然松垮下來。
75分,對他來說已經完全足夠了。
*
將木下送下場,發球權落在了井闥山手裡。
飯綱的發球中規中矩,威脅性不大,西谷接得相當順暢。
一傳到手,菅原明明面對著球網,卻沒有選擇最順手的黑川或三井,反而向後拋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來了,我們95分的主攻!」
東峰也不知道聽到沒有,在半空中輕哼一聲,後腰彎出一個令人驚嘆的弧度。
場外的觀眾都不知道該先給貢獻出驚艷背傳的二傳手鼓掌,還是為這位滯空姿態優美無比的主攻手鼓掌。
但場上的選手可不會等他們贊揚。
東峰揮臂,依然是他最喜歡打的直線球!
可以接住!古森想,球路其實很簡單,雖然速度很快,力量很大,但他同樣不會畏懼!
牛島的球不是沒有接過、桐生的球不是沒有接過,平時對練的更是佐久早這種級別,要說誰是大主攻大王牌的一生之敵……
哼哼,古森元也,可不會因為攻手的強力而膽怯!
他不退反進,姿勢標准到無可挑剔,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迎敵。
不管是誰,都只會在這樣嚴密而防守下感到畏懼,古森的先天條件實在很好,注意力也極其集中,這樣的自由人,要怎麼才能找到他的漏洞……?
烏野的應援,也有些緊張。
東峰學長,要如何應對呢?
如果東峰能聽見,肯定會對這樣的問題感到疑惑。
為什麼要應對?
為什麼要尋找漏洞?
『砰』一聲巨響!
東峰的扣球,砸在古森並攏的雙臂上!
直接將他並在一處的手臂彈開,遠遠地飛到場外去了!!
——沒有漏洞,那就硬生生打出一個來吧!
古森不可思議地看了眼自己不由自主平行張開的雙臂。
「……老天爺,這是什麼怪力?」他喃喃。
要知道,古森原本打的可是主攻手的位置,他的力量同樣非比尋常,為他轉向自由人賽道後提供了不少優勢。
這就好像在同樣的技術條件下,西谷去接牛島的扣殺,肯定不如東峰去接牛島的扣殺更適合。
但即便是他,都直接被東峰的扣球轟開了手臂。
由此推論——
古森站起身,比起剛剛意識到這一分被烏野拿下時,神情還要更嚴肅。
他看向佐久早:「聖臣,你要小心了。」
他說:「那家伙,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攻啊!!」
第15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二天
如果一定要等到古森提醒才意識到這件事, 那麼佐久早也不會成為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了。
——東峰的強大,早在第一次扣球的時候就已經展露出來了,他很清楚。
同為主攻, 又是經驗豐富的頂級球員,只看扣殺, 佐久早就能摸清他的球風,甚至本人性格。
也許不夠全面, 也許只是球場版人格, 但佐久早作為心思細膩的風險厭惡者, 絕不會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
烏野的主攻手東峰,無數學校的重點研究對像,雖然因為成名較晚, 沒能趕上大赦天下封號亂賜的好時機,但在佐久早看來, 他的實力是不容小覷的。
能夠支撐著烏野這樣一支隊伍打到現在, 東峰的進攻能力,和他攻守一體的支柱作用必不可少。
但要說他具體強到什麼程度,應該怎麼去類比呢?
有沒有一個戰力單位可以去衡量呢?
佐久早暫時還拿不出這樣一個公式。
但他私底下換算過,如果按照全國三大主攻手都在伯仲之間來計算, 即,1牛等於1佐等於1桐;
那麼全國五大主攻手裡剩下兩個反復橫跳的木兔和尾白,大概就是0.8牛。
「聽上去簡直像什麼物理學家了喂!」古森聽到後,這麼評價。
但東峰旭是一個定位很模糊的攻手,佐久早也好,其他隊伍的選手也好, 大多是這麼想。
要說排行榜,他鮮少在這什麼前三前五當中嶄露頭角, 甚至有不少排行把星海放進前五,都不會把他放進來。
以佐久早看,這大概是烏野的隊伍風格導致的。
這支隊伍本就不是極端突出攻手的類型,而東峰——要說他的實力,當然是有的,而且相當不錯,但他這個人又不是非常強勢,喜歡一錘定音的大王牌性格。
該他上的時候,他當然會表現優異,用穩定的得分和穩健的防守穩定軍心;
但要他退作防守,他也甘之如飴。
這樣一個性格相當溫和,幾乎可以說是有些保守的攻手,在崇尚大王牌的當下,自然很難被排進前三前五。
只是……
這些人,說風涼話的、看不起他的人,大概都沒有跟他打過比賽吧?
就連佐久早,也唯有直面他的時候,才能意識到,啊,原來這就是烏野的大王牌,這就是這只稱霸攻城的高校隊伍裡,那個幾乎永遠不會被換下場的唯一大主攻啊。
東峰手裡又是一分——「20-18!」
雙方比分一直咬得很緊,但烏野自從木下上場之後的優勢卻沒有被追上過。
眼看第三局已經接近尾聲,但東峰扣球的威力卻沒有絲毫減弱。
古森意識到自己一語成讖,也沒什麼消沉的心思,反而拍拍佐久早的肩:「怎麼樣?東峰學長也很厲害吧?你不是就喜歡力量型攻手嗎?」
聖臣的心思還是很好懂的,古森想,崇拜牛島學長、警惕桐生學長,假想敵則是尾白學長和木兔學長。
作為全國頂尖主攻手當中唯一的一個二年級,佐久早的球風也是最玄妙的那一個——他走的是旋轉方向,跟其他幾個人大同小異的力量型方向多少還是有一些區別。
正因為力量型主攻手太多,所以聖臣對此格外警惕。
以往面對其他學長們,從不會有今天這樣被打得反應不及的瞬間。
古森嘆氣:「不怪你,主要是這之前我們也不知道……」
我們也不知道,這位東峰學長真正釋放起他的能量來……
竟然也真的能跟這幾個名字有相爭之力啊。
*
第三局,被烏野憑借著波濤洶湧澎湃的攻勢收入囊中。
「但至少打到這一步,都還算是我們能預見的。」井闥山的教練如此評價,「不用著急,也不用焦慮。決賽嘛,整整五局,我們當然要好好去享受才對。」
「教練——別說享受了,聖臣剛剛臉都嚇白了!」古森舉手。
誰臉嚇白了?佐久早又是一腳。
這家伙,就是欠揍!
教練扭頭看向飯綱:「他們是後輩,有時候急躁一些,你要注意壓陣。」
飯綱將脖子上的毛巾扯下,語氣平穩:「是,教練。」
第四局,一開場就打得很快。
勢均力敵的前提下,雙方主攻的不斷發力,也是形成當前場面的一大原因。
要說井闥山,除了古森和佐久早之外,幾乎沒人能防得住東峰;
要說烏野,除了西谷和大地,又幾乎沒人能防得住佐久早。
所謂的兩手抓,兩手硬,往往只是理想狀態。
英美裡也好,井闥山的教練也好,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同一件事:
雙方都有優秀的主攻,那麼就決不能自廢一臂,放棄自己的攻擊力。
也就是說,第四局只能暫時地放棄防守。
不管是攔網還是主攻,又或是二傳手,在這一刻,都放棄了自己在防守方面的責任。
正因如此,第四局表面看上去是毫無保留的對攻戰,但深層次卻是兩隊自由人的比拼。
「高中排球界首屈一指的頭號自由人,古森元也,對上烏野這位出了名的守護神,讓牛島若利、木兔光太郎、尾白阿蘭等名將在他面前折戟的西谷夕!」
解說顯然對他自己想出來的這套話術感到滿意,「確實是非常有看頭的一場比賽啊!」
比起他的悠閑,在場上的井闥山隊員卻感到幾分不順。
這畢竟是第四局,雖然他們還算沉著,也不怎麼談論最終勝負,但每一個井闥山隊員心裡都清楚,如果這一局再輸給烏野,那麼對方就是3-1拿下了這一場決賽。
所以第四局一上來,都是卯足了勁兒在打,即便是現在打對攻,也在不斷加快的節奏當中盡力去思考、去設計。
但烏野跟他們的差距,卻好像比上一局更大了?
怎麼會這樣呢?
西谷未必比古森強到哪裡去,菅原目前也不能跟飯綱匹敵,主攻手更不用說……
究竟是為什麼?
黑川的快攻給得很巧,他不是個力量型選手,但球感很好。
雖然速度一般、力量平平,但剛好卡死在井闥山反應不及的節點——
「13-10!」
烏野的領先,自始至終保持到現在,依然沒有被超越。
「我還可以跳。」黑川扭頭,看向菅原,「不斷把球給過來吧!」
三井不甘示弱:「我也——還能攔!別給我球,我攔網就行!」
大地擦了擦汗,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三井學長都這麼說了,阿菅,你多給他傳幾個球吧。」
「啊啊啊!還沒當部長呢,就開始欺負前輩了嗎?」
順風局,烏野當然打得很開心,但大地心裡總覺得這不只是順風局的原因。
第四局,比前面幾局打起來都更舒服,更順手。
「可能因為我們適合不動腦子打球?」東峰剛說完,又害怕被報復,兩手擋在臉前,「是我是我!我不適合!」
大地:……
「我又沒說什麼。」他幽幽說。
不過,旭的話,好像也有一點道理。
「因為我們是——」西谷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幾人背後傳來,「超級烏鴉王!」
「烏鴉是不會思考的!」他振振有詞,「只需要知道怎麼得分就夠了!」
這回連東峰都「……」了。
「算了,西谷……」王牌大人,艱難開口,「你這樣也挺好的……」
連續得分,讓菅原的發球輪始終持續著。
他在底線跳發,並不強硬,古森順利起球。
飯綱仰頭看球,心裡牢記著教練的要求。
要穩住,要鎮靜……
給佐久早嗎?
還是給正在盯防東峰的兩個攔網?
會不會分散他們的注意,反而讓攻防兩邊都做不好?
心裡稍微猶豫,手上立刻體現出來,給佐久早的球有那麼一絲絲的飄搖。
而菅原一向是抓破綻的一把好手,立刻拽著黑川學長就上了!
所有一切思考,都發生在一眨眼之間!
「16-13!烏野高校領先!」
依然是菅原的跳發輪,他歪頭看向對面。
這時候,該給誰呢?
算了,給誰都行吧!
他的心情,在這一瞬間變得非常暢快。
畢竟,這才是他們這些雜草堆裡飛出的小烏鴉,最擅長的東西啊!!
發球落在飯綱身邊,這完全是菅原超常發揮,一舉封印了井闥山這位技術超群的二傳手!
良好的心態,似乎也帶來了良好的運氣,古森暗罵一聲,看球還沒有過線,躋身上前幫忙托球。
他在傳球上,也有些鑽研,尤其跟佐久早的配合默契。
但這話,難道還需要解說講解、教練指導,烏野眾人才能知道嗎?
——三人攔網,早就已經在佐久早面前立起來了!
他的扣殺撞上黑川的攔網,高高彈飛,順著飯綱的視線盲區,飛向了井闥山的教練席。
「17-13,烏野得分!」
烏野連續得分,已經將分差擴大到四分。
佐久早甩了甩手,預備往回走——丟了分,當然要現場總結一兩句,以免之後再犯。
但剛剛,也不是沒有總結,為什麼會連續丟分呢……
他和古森都提出了類似的問題:「是不是我們太偏向防守了?」
飯綱猶豫地搖搖頭:「不太像……不如說,我們太偏向進攻了?」
「誒?是嗎?」古森和佐久早面面相覷。
同樣在一支隊伍裡,卻得出兩個完全相反的結論,可見他們的困惑之深。
到底是進攻的問題?還是防守的問題?
「——不,不對!」
「飯綱學長?」
「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攻守、切換、節奏?——節奏?!」
飯綱眉梢一抬。
他意識到了,就是這個問題!
是節奏!
這種狂亂無序的對攻,對於他們來說是狂亂的,是毫無秩序可言的,是需要在下意識的動作之外,不斷尋找冷靜的邏輯去思考、去判斷的;
但對於烏野來說,對於烏野來說……
無數次合宿的記憶練習賽、私下的3V3、決賽開賽前重溫的那麼多場倒背如流的經典比賽……
這才是烏野真正的目的!!
他們要把井闥山拉入自己最擅長的領域,然後,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這所無敵豪門!
飯綱抬頭,眼睛很亮:「絕對不能讓他們的計謀得逞!!」
但,要怎麼阻止他們?
又或者,真的能阻止他們嗎?
佐久早和古森對視一眼。
他們不知道,但無論能不能,都一定要去做。
否則,又有什麼資格,站在決賽的賽場上呢?
第15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三天
「井闥山應該准備反撲了。」觀眾席上, 北信介輕聲跟旁邊的尾白討論著,「如果不是現在,那麼就來不及了。」
尾白心說這不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嗎?大比分2-1了, 這時候不拼,更待何時?
但他清楚, 信介這雙眼睛總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於是小聲問:「為什麼這麼說?」
旁邊的稻荷崎眾人, 也不免豎起了耳朵。
在他們看來, 雖然烏野占據了一定的優勢, 但井闥山未必沒有機會啊?
「……其實變換節奏這種事,井闥山自己也不是不能做吧?」
大耳提出第一個質疑,「要是覺得太快了, 自己這邊切換一下,冷卻下來, 不就可以了嗎?」
北用手半支著頭:「嗯, 那麼該怎麼做?」
宮侑舉手:「二傳的話,從這一步開始先找好空檔,避免正面接觸攔網……」
宮治跟上:「攻手的話,除了扣球, 更多要保護好地面——就像北學長你做的那樣。」
尾白贊許地點頭。
看看!宮治都會拍領導馬屁了!
北笑了笑:「赤木呢?」
作為自由人,赤木的措辭明顯要保守很多:「如果能夠像信介那樣的話,把影響力滲入隊伍裡,應該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如果像他那樣——滲入影響力——才僅僅能得到一個『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評價嗎?
其他人多少有些不服氣:「可是,井闥山也有古森啊?」
赤木聳肩:「古森君,又不是信介。」
宮兄弟還皺著臉, 但大耳已經有些悟了。
畢竟,古森固然是個出色而沉穩的自由人, 但他畢竟也只是自由人啊……
既不是隊長、也不是最有資歷的學長,影響力有限。
而這一點,對飯綱也是完全一樣的。
他雖然是全國頂尖的二傳手,又作為整支隊伍的靈魂隊長,按理說應該和信介有著相似的影響力才對。
但偏偏,井闥山這支隊伍的風格,和稻荷崎、烏野都截然不同。
如果說稻荷崎和烏野是平時撒歡,信介/德久咳一聲就安靜,那麼井闥山……
他們最愛撒歡的難道不就是飯綱嗎!
最沉穩的佐久早,又並不是什麼具有號召力的性子,這一點也和烏野的東峰很像。
大耳的思路轉了一圈,往旁邊一看,宮兄弟還皺著臉。
……服了他們了。
北看向那群嫩蔥一樣的黃綠色人,手指虛虛在半空畫圈,將他曾經在決賽見過多次的對手圈進去。
過了兩秒,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大家是怎麼看的,但我覺得,烏野是一個非常不容小覷的對手。」
尾白摸不著頭腦:「是啊,這肯定啊,這都打到決賽了……」
「但是,為什麼所有人,總覺得烏野在挑戰井闥山呢?」
北輕輕說。
尾白一愣:「那是,畢竟井闥山贏得更多……」
「勝利的次數,能夠說明什麼嗎?」北問。
尾白不說話了。
他也確實說不出來,這話細細一想邏輯,就知道還是北有道理。
烏野雖然才拿了新鮮出爐的IH優勝,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因為才只有一次?
又或者,畢竟他們以前一直都是連宮城都出不來的弱隊,而井闥山……
拜托,那可是井闥山!!
不管哪個網站搞戰力排名,都穩穩當當排在第一,連稻荷崎都沒法動搖的井闥山!
「但是,就算是現在,井闥山應該也比烏野強吧?」尾巴小聲反駁。
北不置可否。
第四局眼看快要開打,他才慢慢開口:「以前的勝利、隊伍的強度,跟現在的局面,又有什麼關系呢?」
「如果【綜合實力是全國第一】、【以前輕松就能勝過烏野】,只需要這些條件就能獲得板上釘釘的勝利……」
北的咬字很輕,但也很清晰:「我們,又為什麼會坐在這裡,而不在場上呢?」
他話音一落,稻荷崎這一圈,連帶著前排的音駒都沒聲音了。
「……哇,好恐怖啊。」黑尾在一片寂靜裡小聲說。
「是啊是啊,怎麼能冷靜的聲音說出這麼傷人的發言啊。」研磨不斷搖頭,金黃的發尾在肩膀上掃來掃去,像一把特制的黃金掃帚,「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反正怪不得人家是隊長呢。」
說到這裡,還鄙視地看了一眼黑尾:「小黑你嘛……」
「我怎麼了,你希望我像他那樣說話?好啊~」
黑尾話音上揚,聽上去半點不像北那樣沉穩,反而有種微妙的欠揍:「研磨君,嘴上期待著有趣的挑戰,卻總是不肯多多嘗試一些有壓力的訓練方式,這是怎麼回事呢——?」
「閉嘴!」
觀眾席上的討論生無法影響場上的選手一絲一毫,更別說場邊的教練席。
英美裡也不打算叫暫停了,將這場比賽引到這裡為止,都是她的計劃之中。
烏野從沒有過在全國大賽裡打滿五局的經驗,這是最大的問題。
以她看來,最多打到第四局,在選手們精神狀態最亢奮、最有勁頭的時候,拿下比賽的希望最大。
打到第五局未必不可以,但保險起見嘛。
保險起見,這四個字看上去跟她完全不匹配。
很多人以為德久英美裡是一個冒險家,是一個喜歡挑戰不可能的人,從她接手烏野男子排球部開始,就有很多人這樣揣測。
但事實上,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清楚,英美裡永遠是一個有無數備份的人。
Plan B女王,這是她在烏野後背當中的綽號之一。
就算第四局拿不下,她也永遠有一套,甚至幾套Plan B,但正因為如此,正因為如此——
西谷幾乎是從左後方盡全力竄到了右後方,只在一眨眼瞬間跨越了半個場地,速度快得像一頭迷你橘黃獵豹。
下巴狠狠擦上地板,但他絲毫不在乎,只懊惱自己這一次魚躍完成的質量不高,沒能用最好的位置去觸球。
「菅原學長——」他喊,「交給你了!」
交給他了,是什麼交給他了呢?
無數次的高強度進攻,讓菅原的注意力已經有些開始渙散。
他從不是一個天賦型選手,對於每一次托球,菅原都必須用120%的注意力去操控、去注意。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專注力是最先耗盡的。
但場邊鮮紅的積分牌還亮著,24-23,是誰24分……啊,原來是我們24分了?
竟然都已經打到局點了嗎?好吧、好吧……既然是局點,那就再努力一次吧!!
抬起比鉛棍還沉重的手臂,挪動幾乎粘在場地地板上的步子,再一次轉動疲憊不堪的大腦齒輪吧!
這一個球,高度、位置、方向、以及到達的時機——全部恰到好處!!
東峰是一個永遠不會錯過機會的人,力量型主攻在今天的不知道第多少次扣球,以崩山劈海的氣勢,直接砸開井闥山的攔網,直直擊向地面!!
「怎麼能讓你們得逞呢!」古森早有准備。
東峰的球路一向不難判斷,他知道,難的是要怎麼在判斷到球路之後接住這一球。
疼痛,讓人恨不得立刻撒開手的疼痛,幾乎想要原地打個滾躺下,再也不想站起來體會的疼痛。
每一次東峰的扣球,都能帶給一傳這樣的感受。
而這樣的球,古森在這場比賽裡已經接過太多個。
他太知道要怎麼去准備,怎麼去調整角度,手感也熟得像在接聖臣的球。
但在接到這一個的時候,幾乎都有些驚訝了。
居然不算很重?他將球顛起,心裡的一絲疑惑還來不及飛走,就看見飯綱學長忽然開始衝刺。
啊,對了,剛剛的手感……
不管是東峰有意為之,還是真的體力透支導致的意外失誤,總之,古森的墊球出現了本場比賽以來的第一個錯位——
太高、太遠了。
但飯綱的反應實在太快,幾乎是立刻就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位置偏僻,角度怪異,他跳得並不高,在半空中腰一擰,一記長而穩的傳球,穩穩落在了佐久早的面前!
「神乎奇技的救場!」解說大喊,「盡管古森失誤了,但井闥山還有飯綱!二傳的熱情和技巧,將這一個少見的失誤完全地挽救了回來!」
而這一次,輪到烏野來面對全國前三的超級主攻了。
柔韌的手腕,讓佐久早足以靈活地選擇他想要的球路。
這一次,他對准了壓線球!
『砰』——!
只有一聲!
「25-23——」
怎麼會是25-23?
佐久早難得有些愣怔,他扭頭去看記分牌。
鮮紅的電子數字,毫無生機地抽搐一跳。
24-23、25-23……
怎麼會是25-23?
佐久早在心裡自問。
他扣球得分,應該是24-24才對……不是嗎?
又一次,他看向記分牌。
怎麼會是25-23?
邊線不遠處,古森站在那裡,甚至都做好了伸手保護的姿態,但是黑川學長的攔網又快又狠……
不、不只是黑川學長,旁邊跳起來的菅原學長、後面守著位置絕不肯放松的西谷、立刻後撤預備接一傳的東峰學長……
古森回憶著剛剛那一瞬間的情形,烏野網前僅有的兩個三年級,黑川學長和三井學長,在那一瞬間都不能夠說是判斷出了聖臣的球路。
加上湊過來補防的菅原學長,三個人完全是看到了他出手之後再去阻攔的。
位置不對,手型錯位,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他們攔下來了。
所以,烏野是獲勝者。
比賽永遠都是這麼簡單。
「25-23!」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3-1,本場比賽,由烏野獲得勝利!」
也即是,本次春高最終的優勝校!
第15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四天
好不容易得來的勝利, 並沒有在英美裡心裡停留太久。
除了接了幾個例行的采訪,以及宮城本地和東京有些電視台的訪談之外,她沒再給自己安排任何工作。
實在是——太累了!!
一回家, 到頭睡一整天,再醒過來已經是半夜。
再看看表, 呃,好像只是天色看上去像半夜。
天童還在找她呢:【from天童:出來玩呀!!!!玩雪!!!!】
另外幾條, 則嚴令禁止這種行為:【from手塚:雖然我不在, 但也要注意身體, 尤其冬天,不要隨意進雪地。】
英美裡叛逆心起,扭頭就要下樓踩雪, 但一看旁邊凳子上堆著的,出門必穿的厚厚一堆衣服, 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from英美裡:我很聽話!足不出戶![圖片]】
手塚點開圖片, 這人端著熱可可在窗邊喝,還對著窗戶下面大呼小叫的天童,比了個悠閑自在的大拇指。
他光看著,都能想像到她得意的小表情, 忍不住要笑。
下一條訊息飛快地來了:【from英美裡:而且村給我寄了個室內雪景嘿嘿~】
【from英美裡:[圖片][圖片][圖片]】
【from英美裡:是不是超級好看!】
手塚手指一動,醞釀三秒,點開圖片。
一看就知道是在德久家的客廳拍的,正對著院子的落地窗邊,擺著巨大的亞克力盒子。
裡面應該是用白色背景布、人造雪粉、雪地棉之類的東西堆出來的景別,但放在院子裡真正的雪景前, 居然真有幾分冷冰冰的感覺。
再往後翻,英美裡大概上手玩了幾次, 雪景弄得亂七八糟,甚至還擺了幾顆假的柿子樹。
雪景,配柿子樹。
也虧她想得出來。
\"今天還有什麼打算?\"
「打算一會兒跟天童出去看電影~吃可麗餅~吃涮涮鍋~」
「怪不得他在樓下等你。」全是吃的啊。
「啊,你看到了?」英美裡翻了翻聊天記錄,這才發現那張圖的角落裡,還有個天童覺大呼大叫的剪影,「是啊。一早就來了,把我家鬧得天翻地覆!」
手塚:……
雖然並不相信,但他還是順著話往下問:「怎麼做到的?」
英美裡:「一來就吃吃喝喝!吃飽喝足這會兒出去玩雪了!吃我的拿我的,還敢玩我都不能碰的雪,今天不讓他哭著求饒我就不叫德久英美裡!」
這種反派一樣的台詞直接被手塚自動過濾,他重新點開那張照片。
從天童旁邊的窗戶框外,能看到一只玻璃水母,海藍底色透出紫色,清幽地發著一點淡光。
用銀鏈子穿起來,懸掛在空中。
被亞克力罩子保護著,擺在英美裡的書架上。
還在。
「玩得開心。」他說,「雪除外。」
*
按照英美裡的習性,每年冬天都是要冬眠的。
其他人大概會慣著她,但跡部大人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直接就是電話轟炸:
「你是蛇嗎?還要冬眠?」他語氣不善,「又不會蛻皮!」
英美裡據理力爭:「我怎麼就不是了,我也可以是啊!那萬一我蛻出來了怎麼說?」
跡部冷笑:「呵呵,要真的能蛻,把你的皮拿來我看看,到底能有多厚,說得出這樣的話。」
英美裡退敗了。
跡部景吾,早已不再是當年國一的時候被她和幸村玩得團團轉的大少爺了!
畢竟也是經歷過商場捶打的人,即將步入高三的跡部大人,舉手投足之間已經有了一股英美裡熟悉的味兒——金融社畜的味兒。
不管身家背景如何,只要進入金融行業,這味兒一下就上來了。
跡部和手塚一樣,早就學會無視她那些令人不快的言語,扭頭就是一份商業計劃書。
「Beta迭代5.3最新完美版。」他劉海一揚。
英美裡:……
你這也改太多次了吧!還以為是做游戲呢!!
跡部不屑:「要是做游戲,本大爺才不會這麼事事緊盯。」
他這個人,信奉的核心理論就是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干。
如果真的要搞游戲開發,肯定是直接甩支票本,定期看看成果,僅此而已。
英美裡聽得流口水:「跡部大人,我已經做好准備,成為你的新娘!!」
跡部:「……我說,你別害我!」
插科打諢到此為止,英美裡繼續看跡部給她的計劃書。
他的計劃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可操作性,且此人財大氣粗,早就已經實體試點所謂的一體化體育訓練區。
試點定在年輕時髦度較高的富人區,或者藝人密度較高的高檔公寓住宅區附近,這一群人有錢有閑,對健身需求也相當大。
跡部家又能給到最頂級的保密措施和醫療配套,試點項目剛一公開,立刻廣受好評。
跡部腦筋動得相當快,畢竟日本國土面積狹小,比起一個單獨的羽毛球館或者游泳館,動輒占地無數,綜合性體育訓練中心更加節約資源。
好比各色工業園區的共享性質,和運動有關的一切功能都可以在這裡配備安排,健康飲食、醫療服務、日常咨詢,等等等等。
「……所以這個綜合型健康園區建設出來之後,還可以配備上住宅功能。」跡部已經開始暢想,「和房地產接軌。」
其實要英美裡說,賣點運動器材也是不錯的,只是金主大人想進軍房地產,她當然也沒意見……
於是默認了跡部少爺的宏偉藍圖,提了幾點簡單意見之後,兩人的線上會議告一段落。
「行了,你繼續冬眠去吧。」跡部大手一揮,顯然對會議的結果感到滿意。
英美裡遵旨,扭頭繼續冬眠去了。
沒眠兩天,又被烏野人捉出去吃飯。
他們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英美裡之前有那麼一段簡短的體弱多病時期,不可置信和捧腹大笑之後,又產生了一點微妙的保護欲。
「這就是人設啊!」英美裡第101次感慨,「純粹的強者,就只是一塊鋼鐵,但一個美強慘,那就是鑽石啊!硬歸硬,但它珍貴呀!它惹人憐愛呀!」
大地:「你的邏輯我永遠讀不懂。」
菅原卻在思考:「那麼照這麼說,我的人設是不是也該豐富一些?」
他坐在窗邊,對影自憐:「我現在只是一個表面溫柔爽朗,實則略含憂郁,再往下深究,有些幽默風趣底色,卻還有幾分深藏不露的腹黑之感,但關鍵時刻依然會展露出溫柔爽朗一面的……普通高三男生啊!」
東峰:「不,我想普通高三男生應該不會像你這樣復雜吧!你這家伙聽上去也太深不見底了吧!」
即將步入高三的偽四人組,今天在宮城縣的一家意大利菜館聚餐。
這家意大利餐館講究的就是一個量大,肉醬面都是用盆裝的,上面蓋上三層厚厚的蛋皮,撒滿芝士碎,烤得微微發焦。
端上來還有些流動感,立刻被瘋搶一空——盡管是用盆裝的,但這一盆對於五人組的食量來說還是有些相形見絀了。
後續又端上幾道xxx查查食譜,才算讓准高三生們填飽了肚子,開始暢想起明年的情況。
「我許願,明年有優秀的攔網加入我們。」菅原雙手合十。
「我許願,明年有優秀的主攻手加入我們。」大地雙手合十。
東峰也學他們雙手合十:「我許願,明年有優秀的二傳加入我們……啊,好痛!阿菅你踢我干嘛?」
菅原扭頭看著旁邊吹口哨,假裝剛剛狠踢東峰一腳的不是他。
但拙劣的演技,怎麼可能騙得過朝夕相處的幾人呢?
大地立刻指責:「好啊,我剛剛說希望有優秀的主攻手加入,東峰都沒生氣,阿菅你生什麼氣?小氣鬼!」
菅原不怒反喜:「對!小氣鬼!加入小氣鬼的元素,確實可以讓我這個人物更加的豐富起來呀!」
東峰:……
大地:……
兩個人僵硬扭頭,看向旁邊早就不理他們,偷偷加密私聊很久的英美裡和潔子。
「……我們還是來聊一些女生的話題吧。」大地積極自救。
東峰忙不迭點頭:「是啊是啊,清水,英美裡,不要把我們兩個排除在外啊!」
英美裡:「真的嗎?我剛剛在跟潔子討論明年給你們的訓練量是翻1倍還是翻1.5倍呢!」
東峰:……
大地:……
女生話題,好恐怖啊!!!
兩個人看看還在給人設寫創意點的菅原,看看笑眯眯的英美裡,最後低頭看向面前又加上一份的肉醬面。
「我們還是老實吃飯吧……」大地惆悵地說。
吃著吃著,潔子忽然敲了敲桌面。
「大家。」她聲音很輕,「我有話想說。」
大家紛紛抬頭看向她。
沐浴在眾人的目光中,即便周圍都是好友,潔子也有些不自在。
她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我……想重新開始跑步。」
她在英美裡看過來之前,又補充:「不是那種,隨便跑跑就可以的業余人士,而是真正地,重新把跑步撿起來。」
英美裡立刻湊出一雙拇指:「當然很好啊!我支持!」
說完,威嚴地掃視一圈:「今天開始,清水潔子小姐要重新往跑步選手的方向衝刺了,誰贊同誰反對!」
這誰敢反對!
再說,清水平時很喜歡運動,也很喜歡跑步。
人做自己喜歡的事,哪輪得著別人反對呢?
菅原立刻舉手:「我贊同!」
大地緊跟:「我贊同。」
東峰也附和:「我贊同!!」
潔子聲音小了一些,她還是不太習慣,被人這麼大張旗鼓地支持:「嗯……我也只是隨便跑跑,不算很專業的。」
隨·便·跑·跑。
平時訓練,跑步從來跟不上她的三個人:……
「我現在知道,清水為什麼能跟英美裡玩到一起去了。」菅原面無表情。
合著她們倆,根本就是同一類人!
眼裡看不見他們這些普通人的,冷血天才!
第15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五天
之所以潔子會在這時候提出想要跑步, 也是因為新的學期馬上就要開始了。
新學期,意味著新的比賽,新的機會——
「所以, 潔子是打算要參加後續的短跑比賽嗎?」
前往排球館的路上,英美裡問。
潔子搖頭:「我想試試馬拉松。……不覺得, 馬拉松的話,比賽的感覺會弱一點嗎?」
「也是哦。」英美裡想了想, 「畢竟很多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跑呢。」
她正盤算著要不要回頭搜集一下馬拉松比賽的材料, 排球館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
拿下春高冠軍的烏野, 理所應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場館前面的兩大塊野生空地都已經被整頓完畢。
右邊那一塊連著部活室,鋪上了人工草坪和簡易跑道, 作為室外訓練的場地;
左邊那一塊則和教練辦公室很近,錯落有致地栽種了常綠樹木和各色鮮花, 還有林蔭小道, 搭配爬滿藤蘿的深棕色木架。
「權力的滋味……」英美裡深沉感慨。
「不要說得那麼嚇人啦!」菅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英美裡和潔子回頭,發現三年級的剩下三個人正跟在她們兩個身後。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倒是出聲啊我說。」
東峰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但是你跟清水不是看得很入神嗎?貿然打擾……」反正肯定也會被說的!
大地哈哈一笑:「不過這裡確實修得很漂亮了啊,真難想像這是一個假期就能建起來的。」
菅原左看右看,往旁邊的花園裡跑去, 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大地抽了抽嘴角:「阿菅,還是這麼活潑啊。」
東峰寬慰地拍拍他:「沒事,等新生們來了,他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排球館門口。
「今年報名的應該比去年還要多吧!」
一進去,西谷就撲上來追問:「是吧是吧?今年應該有至少兩百人報名我們排球部吧?」
英美裡:「為什麼是兩百人?」
西谷:「因為, 我們四全國冠軍啊!」
「哦哦!阿谷說得有道理!」田中也跟著喊,「我們四, 全國冠軍!」
緣下微笑:「吶喊之前,先把口音改過來吧。」聽上去根本沒氣勢啊喂!
完全搞不懂他們的邏輯,英美裡扭頭看向潔子。
今年的招新,是潔子和菅原在做。
現在雖然還不是正式的招新季,但總是會有很熱情的小朋友們積極參與,提前提交一些毫無格式和美觀可言的申請書。
不過沒關系,真心最重要!
「粗略估計有十五個人。」潔子說。
菅原從外面跑進來,比她興奮得多:「整整十五個!而且這還只是想要提前加入的人哦!」
英美裡接過名單,一眼就瞥見兩個熟悉的名字。
影山飛雄、日向翔陽。
還好,沒把他們一起蝴蝶掉。
月島和山口畢竟不是這麼衝動的性格,後面還有正式的招新季,大概還要仔細對比一下才會決定。
不過影山和日向要是不來,她真的會當場辭職。
——畢竟她已經蝴蝶掉太多東西了!
從排球館出來,潔子大地他們悠閑地回教室摸魚,英美裡卻不得不繼續趕往下一個辦公地。
連一刻都沒有為排球部的招新工作哀悼,立刻趕來戰場的是——學生會預算!
坐在學生會秘書處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道宮同學,英美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很少來坐班,除了開學和期末,要發放社團預算,或者結算社團成績。
眼下,正是各個社團申請預算的旺季,幾乎每天她都要抽三個小時處理這些事情。
排球部的招新交給潔子她們,英美裡倒不是很擔心,只是每天坐班這種事……
總是讓她忍不住想起曾經的社畜時光。
社畜、社畜,甚至不是人!
目光再一次看向面前的道宮:「——女排去年也表現得很好呢。」
道宮嘿嘿一笑,大概因為心情真的很好,直接繞過桌子抱住英美裡的胳膊:「德久同學~今年一定不能打折扣哦,我們女排這邊也有很多新人呢!」
以前道宮是沒法來負責申請預算的,不過今年她也升上三年級,成了部長。
所以今年的預算,是她來向學生會提交。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肯定是不可能為了社團預算,抓著英美裡撒嬌的,但畢竟做了部長,道宮也希望自己能有一點改變!
這樣,才能成為足以帶著隊員們往前走的部長!
英美裡:……
「可以是可以……」她無奈地揉了一把道宮柔軟的短發,「但是為什麼是從向我要社團預算開始改變啦。」
以前英美裡剛剛開始牽線烏野女排和新山高校合宿時,道宮還戰戰兢兢,很守規矩,甚至不敢讓學生會這邊免了做預算的申請。
而現在這家伙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伸手找她要錢了……!
道宮所謂的要預算,當然不是讓英美裡開後門,不做任何計劃表就把錢批下來。
相反,她能這樣挺起胸膛地說出這句話,是因為烏野女排近年來的表現也相當不錯。
就算是申請多一些的新人預算,相信學生會這邊也會通情達理地批准~
「話說,我跟新山那邊的葉歌成了朋友欸!」道宮湊過來跟她嘰嘰喳喳地八卦,「她居然認識我們男排那個田中!」
英美裡正在心裡預演這批預算表單要怎麼做、走什麼流程、以什麼名義報賬最方便,聞言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道宮還以為她沒反應過來,喝了口自己帶來的酸奶,聲音更大了:「就是你們男排的那個田中龍之介啊,那個光頭!」
英美裡回神了:「噢,你說田中,他怎麼了?」
「我說新山女子高校的葉歌,跟他居然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干脆走過來挨著英美裡坐下,相當不可思議地說,「可是他們看上去完全是兩個世界觀下的人啊!」
道宮此人,平時偶爾也看看小說之類,但她愛看的不是《花樣子》,而是《刀劍域》。
這時候就談論起了相當科幻的話題:「總感覺葉歌的畫風像是排女將這種電視劇世界觀下的人,而田中的畫風像是JUP系少年漫世界觀下的人……」
「兩種不同的世界觀融合,不會造成什麼宇宙漏洞之類的超級大問題吧?」道宮捧著臉,憂心忡忡,「要是這樣,大概只有【全人類進化】或者【全人類毀滅】兩個方向可以選了……」
英美裡越聽,眼睛瞪得越大。
簡直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除了她,還有一個人能夠看穿此世界的本質——雖然在葉歌的部分錯得離譜。
一種同類愛湧上心頭,她大包大攬:「放心吧,你們女排的預算就交給我了!」
道宮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白撿便宜,十分高興:「好耶,那就這麼說定了!晚上我們一起回家吧,我一會兒跟潔子說~」
英美裡點點頭,目送她出了辦公室。
旁邊沉默許久的財務部負責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英美裡自知理虧:「不會耽誤很久的……我買下午茶來犒勞大家!」
「好吧。」負責人塗成透明的指甲在桌面上刻意一敲,「要麥勞。」
麥門!
*
社團招新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當中。
各個社團的新人預算有詳細規定,計算方法不算復雜:根據近5年內的比賽成績、區域排名、全國排名等等綜合,評估下來再按照人頭數去給。
還是那句話,人越多、錢越多。
所以每年的社團招新季,烏野教學樓中間的公共廣場都被圍得水泄不通,甚至需要專門把噴泉池那一部分圍起來,以免人潮擁擠,掉進水裡。
英美裡巡視一圈,提出五個安全漏洞,三個動線問題,這才慢悠悠轉回了排球部。
提前申請的那部分入部申請表,他們都已經收到並且登記了。
不過新人們當然是要同時入部最好,所以這會兒大家只是在對照檢查有沒有遺漏的人物。
「……第十四個,影山飛雄;第十五個,日向翔陽……」菅原慢慢數著,旁邊的潔子挨個劃去需要確認的名字,「誒,這個影山,不是北川第一那個超優秀的二傳手嗎?」
英美裡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半句。
對哦,明天就是正式招新,也意味著新人們要集體入部了。
……哎?這麼說起來,她這回總算是跟主角在一個隊了?
英美裡想到這裡,心情莫名有些復雜,當即打開名為【立海一家人】的群聊。
這個平庸到很容易被人忘記的名字,是真田副部長取的,據說這樣才會有家的感覺。
仁王很好奇為什麼一個社團活動的群聊要有家的感覺,但問了一次之後就沒說話了——弦一郎找他線下真人PK了,柳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第四巨頭:今年新生好多,忙不過來了TT我需要蓮二……!】
【尋找新素材:可是,烏野的招新不是菅原君他們在做嗎?】
【第四巨頭:你怎麼知道??】
【puripuri:果然……】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果然……】
【永不言敗:蓮二在備考,可能沒看手機。】
【尋找新素材:參謀好像在備考德語?】
【永不言敗:嗯,好像是出版社那邊要求的,雖然他的能力足夠翻譯。】
【第四巨頭:不是去年就完稿了嗎?想把他薅來幫我做訓練計劃——】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新生也是人,新生也有愛,為什麼一來就要用超殺傷力武器對付新人?】
【巴西烤肉美味好評但我不會:文太……英美裡是在宮城,不是在火星……】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嗯?啥意思?桑原你說話越來越難懂了!】
【puripuri:意思就是,她跑回神奈川滅了你再回宮城,連半天都用不了……】
屏幕另一端,英美裡輕哼一聲。
這群人懂什麼?其他人是其他人,影山和日向是影山和日向!
對付大地菅原這群人,她略施小計即可,但影山和日向……
這可是兩個著名的體力怪物呀!
俗話說得好,你的體力值只有100,是因為你確實只有100;而影山日向的體力值只有100,是因為設定的上限只有100!
如果設定成無上限,這兩個人能一路左腳踩右腳登上雲霄,衝破宇宙!
體力的無限,意味著潛力的無限,意味著可塑性的無限……
「嘿嘿嘿嘿……很多以前沒拿出來的計劃,可以試一試了嗎……?」
從旁邊經過的菅原和緣下,忽然身上一寒。
對視一眼,情緒如雪花飄零,無依無靠,又清冷難言。
這一瞬間,他們甚至不知道該為自己感到悲哀,還是為這群新人感到悲哀!
他們倆悲哀不悲哀英美裡不知道,她把之前大地送的黑板拉了出來,東峰送的眼鏡一戴,正在大肆推廣新研發的社團招新口號。
「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送的筋膜槍!」菅原控訴。
眾人一致無視了他。
「——不過已經收了十幾份入部申請,今年也不太需要費力去做招新吧?」大地弱弱舉手。
「哈,就是因為這種孱弱的心態,所以我們去年才只有那麼一點點經費!連好一點的酒店都要找贊助!」
英美裡叉腰:「今年,絕對不可能坐視這種情況再現!」
大地:「我是知道新人多的話,板凳儲備會更厚一些、預算也會多一點啦,但是這也不是我們說拉就能拉來的啊……」
英美裡:「沒有拉不來的人,只有不上心的人!」
大地:「講點道理!」
「一個人頭減5%的訓練。」英美裡面無表情。
大地:「這……」
英美裡:「20%封頂。」
大地一錘定音:「成交!!」
就這樣為了自己的輕松,將靈魂賤賣給了黑心經理啊,大地。
東峰在心裡感嘆。
黑心經理德久英美裡扭過頭,在身後的黑板上稀稀疏疏寫了幾排字。
英美裡:「跟我念——」
不知道哪裡來的教鞭再次閃現,劈劈啪啪敲打著黑板上貼著的大字:「社團不宣傳,新人不愛看!」
所有人,有氣無力地跟著喊:「社團不宣傳,新人不愛看……」
英美裡繼續:「沒有新人來!誰做倒霉蛋!」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繼續跟著喊:「沒有新人來,誰做倒霉蛋……」
唯一清醒的大地:……
「就這麼把別人叫做倒霉蛋,真的好嗎……」他問菅原。
菅原卻沒看他。
他看著英美裡在黑板邊指指點點,心裡湧起一種,醍醐灌頂般的了悟!
「原來,應該送教鞭才對嗎……!」
悠于 2025-5-10 12:14
第15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六天
「阿月!快點快點啦!」山口站在月島家門口, 兩手把書包背帶拉得很長,「今天是社團招新的第一天哦!」
他喊了三聲,裡面才慢悠悠晃出來一個少年, 個子很高,一頭清爽的淡黃色卷發。
雖然臉上架著幾乎有些笨拙的黑框眼鏡, 但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會覺得他是個不敏銳的人。
山口作為他的幼馴染, 當然更不可能這樣想。
不過他選擇性忽略了月島臉上因為睡眠不足而相當不爽的表情, 快樂地向前跑了幾步:「快點啊阿月!今天我可不會等你!」
月島嘟噥:「搞不懂……那麼興奮干什麼?」
「畢竟是第一天嘛……」山口小聲了一點, 「到底要去哪個社團呢?好期待,烏野的社團大招新啊~」
月島實在很無語:「還不就是跟其他學校一樣?」
「你不懂!」山口握拳,「那可是烏野!是德久學姐在的烏野!」
說到這裡, 他下意識抿了下嘴。
看一眼阿月,看一眼不遠處的斑馬線。
說錯話了……
月島的目光從斑馬線邊掠過, 一路看向東邊, 烏野就在那裡。
她大概也已經在准備招新活動了吧,不知道她自己會不會來。
要是來了,又看不看得上他的水平呢?
山口察言觀色三十秒,在一種讓人窒息的沉默裡, 勇敢地站了出來,推了月島一把:「哈哈!別在路邊猶豫啊!走了阿月——」
月島皺眉:「很痛欸……」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抬腳跟著山口的影子往前走去。
算了,雖然早就想好了……
但是去看看他們是怎麼招徠新人的,也不錯。
*
烏野的位置離山口和月島的家並不遠,走著走著, 就已經能看見裝潢一新的烏野大門了。
「這漆絕對是新刷的……」山口忍不住在路過的時候伸手摸了摸,「雖然是黑漆, 但卻有一種亮晶晶的質感。」
月島點了點頭,忍不住抬起下巴,往更遠的地方看去。
高高的圓拱,吐司面包頂一樣的位置,那裡應該就是排球館。
但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抓住:「小哥!你可真高啊!要不要來我們籃球部?」
「說什麼呢!小哥這麼好的身材,要來我們游泳部才對!」
月島心裡半煩,正想甩開,這兩個人又把他放走,扭過臉目光灼灼看向下一個受害者。
月島也跟著看過去。
黑頭發,M劉海,還有呆兮兮卻很嘲諷的眼神……
月島輕嗤一聲,影山飛雄啊。
這位著名的球場上ソ國王,月島當然是有所耳聞的。
不僅有所耳聞,他甚至還在現場看過影山飛雄的比賽。
這人的球風讓他很不爽。
月島心裡知道,他在打球的時候多少也能算是有一點唯我獨尊的,但表現並不是很明顯。
一部分原因在於他只是攔網,活動範圍有限,輻射面也有限,就算獨來獨往,也礙不著什麼,
但一個二傳手自我意識太強……可不是什麼好事。
影山顯然是不認識他的,這家伙左顧右盼,發型有點蠢,圓腦袋看上去更圓。
大概在找排球部的報名點,月島想。
他猜得沒錯——雖然已經提前遞交了入部申請書,但影山還想去確認一下,更想去撞撞運氣,看德久學姐今天會不會在。
月島輕聲細語:「別看了,他們的攤位不在這邊。」
「什麼?」影山扭頭,「你是誰?」
「你在找排球部吧?他們的攤位不在這。」
「那在哪裡?」影山撅嘴。
月島:「這我就不知道了,就算知道,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影山沒能理解他微妙的敵意是從哪裡來的,一下就怒了,兩條眉毛倒豎,眼睛瞪大:「哈?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月島絲毫不退,面對著他的黑臉,依然從容鎮定:「我的意思是,就算我知道排球部招新的攤位在哪裡,也不會告訴你的。」
「你這家伙——」
山口嘆氣,阿月的脾氣,碰上排球部的事,簡直是雪上加霜……
正想替突變反派臉的幼馴染道歉,把這場爭端化解在還沒爆發起來的時刻,山口忽然一頓。
不遠處,迅疾地衝過來一個橘色身影。
跑得飛快,身影小巧,一路跟跑酷一樣,哪兒有空往哪兒鑽,居然從人群裡殺出一條橘路。
——一個飛撲,直接衝他們三人撲來!
日向翔陽,即便身高對於排球這項運動還是有些勉強,但他加速度帶來的衝擊力可一點都不會小!
當即就把兩個一米八以上的大高個兒,和足有一米七九的山口壓倒在地。
『嘭』!一聲沉重的悶響!
兩個池面渾身塵土,月島白淨的臉蛋上都沾了灰,看上去狼狽又可憐。
山口一看他臉色,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兩個剛剛還在針鋒相對的人,齊齊扭頭看向橘色小子!
「你這家伙,沒長眼睛吧?!」
「日向,你這笨蛋!不要隨便在人群裡面橫衝直撞!」
月島挑眉:「怎麼,你認識?」
影山:「……嗯,那天提前去交報名表遇見了。」
日向:「你剛剛猶豫了吧,你剛剛猶豫了一秒吧!什麼啊!覺得認識我很丟人嗎!」
影山拍了拍手臂上殘留的灰土,挪開視線,一切盡在不言中。
日向正要生氣,月島又開口了:「……所以,你也是來找排球部的?」
排球部!
關鍵詞觸發!
日向連怒氣都沒燃起來,立刻飛快衝到旁邊,用自己親和力max的笑臉從剛才招人失敗的籃球部那裡換來幾杯水,挨個給三位遞上。
「同學!這位一看就成績很好的同學!」他笑眯眯湊到月島旁邊,「你知道排球部在哪裡招新嗎?」
月島呵呵:「就算知道……」又為什麼要告訴你?
後半句挑釁壓根沒說出來,日向就把他的話頭堵上了:「好啦好啦,不生氣啦,我們一起去找學姐她們在哪吧!」
他煞有介事地點頭:「——這才是最重要的嘛!」
月島:……
他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頓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毒舌比較好。
還是旁邊山口的偷笑讓他回神:「……還能在哪,肯定是排球館吧?」
說著,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面包拱頂。
雖然是隨手一指,但也不是亂指的。
畢竟在來之前,月島已經提前上網看過公告,說排球部的招新在排球館進行。
剩下兩個人嘛……
他掃一眼影山和日向,暗中撇嘴。
兩個白痴啦。
影山也跟著看去,他們兩人身高相仿,視野也差不多,一眼就看見了他手指的位置。
頓時眼睛一亮:「好,我一定會比你們都先到!」
日向擼袖子:「哦哦!我也不會落後!」
月島表示不屑:「滿腦子只有勝負的家伙,只有通過這種辦法才能證明你比別人強嗎?」
山口:……
他看著三個飛速遠離在塵土中的背影,陷入沉思。
如果在說出這種本章金句的同時,你的兩條腿沒有邁得那麼快就更帥了呢,阿月。
*
烏野排球部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入部考核,雖然說今年人數確實多了不少,但相較於其他著名的強豪校以及真正的體育運動強校來說,還是不算什麼。
至於說理由嘛……
「仁花,你覺得呢?」英美裡問。
她和潔子並肩站在場邊,不過難得的是,她們兩個身邊還多了一個人。
更難得的是,此人居然沒有被一眾烏野人怒目以對。
在英美裡和潔子旁邊,還站著一個明黃色中長發的少女。
被點名回答問題,聲音有一些微弱的顫抖:「我覺得,可能是名聲還沒能發酵起來的緣故?或者,大家也想要觀望一段時間……」
——和選手不同,一年級的儲備經理在剛開學的時候就被英美裡和潔子兩人雙雙定下,直接拉進部裡開始接觸實際的工作。
說實話,一開始的谷地仁花並不是非常想加入排球部。
她媽媽倒是很支持,聽說排球部的兩個學姐在邀請,立刻就要求她務必參加。
「是你們學校那個德久學姐對不對?那就去!也去學學人家是怎麼做事的!」她的女強人媽媽如此吩咐。
谷地在大多數時刻,都是無可無不可的性格,更何況面對德久學姐和清水學姐,誰能說得出拒絕的話?
谷地敢打賭,全烏野找不出一個人選來。
總之,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入部了!
雖然比提前申請的排球少男們都還要早一些入部,但谷地對待這份完全不熟悉的經理工作,多少有些戰戰兢兢,還專程向兩位學姐請教了經驗。
「學姐們都是怎麼做好支援選手的工作的呢?」她手裡緊握著筆。
「烏野的傳統就是……不用做大事。」潔子想了想,「只要把手上的小事一件一件做好就可以了。」
谷地認真記下,扭頭看向旁邊的德久學姐。
後者的說法就要簡單粗暴得多了:「大棒加蘿蔔,世界的基礎規則,宇宙萬物運行的道理都在其中。」
谷地一聽她說得如此宏大,表情一肅,認真點頭:「好的,我會努力學習的!」
大地:……
菅原:……
東峰:……
這家伙……不要一上來就誤導新人好不好?!
「啊,對了,我們新制的隊服打了樣送過來,還放在門衛。」潔子摸了摸她的發尾,「小仁花,麻煩你拿一下哦。」
仁花點點頭:「好的,交給我吧!」
打樣的不多,S/M/L各一版,還有一版給經理和助教的運動套,一共就是四件。
即便是仁花,抱起來也還算輕松,搖搖晃晃回到排球館門口。
剛走進門放下衣服,忽然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瘋狂腳步聲。
宛如衝鋒號一樣,讓她不得不在意。
谷地將原本只開了一半的大門完全拉開,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
撲哧哢嚓嘰裡呱啦!
耷拉在右側的金色馬尾狠狠一跳!
一陣亂七八糟的背景音下,四個少男蜂擁而至,衝到了她的面前,激起陣陣塵土。
而谷地就扒拉著門,站在排球館門口,他們往上兩個石階的位置。
跟四個未來要被她折磨至少兩年的同期生,相遇了。
「你們是……」
剛剛在迎新廣場莫名其妙地掀起一場跑步大賽,但日向依然活力十足,衝上來就問:「你好,請問德久學姐他們在裡面嗎?」
谷地尷尬點頭:「在……」
她的點頭,讓四人更加興奮了。
一群身高腿長的年輕少男,挨個跟她點了點頭,擦身而過,飛快衝到了排球部門口,聽著裡面此起彼伏的擊球聲,眼睛亮得能發射激光。
「剛剛雖然稍微落後一點,但我是不會認輸的!」日向扭頭跟旁邊的影山宣布。
影山瞥他一眼:「等著你的努力,第二名。」
「什麼——」
月島見不得影山得意:「跑步快算什麼優點?」
「只要打一場,你就知道我才是最強的。」影山不屑,一個眼神都沒再給月島,轉而拍門,「學長學姐好!我是今年一年級的——影山飛雄!」
他畢竟是提前報過名的,田中一聽影山飛雄,從裡面把門打開。
「哦哦,影山飛雄,老早就知道你的名字……谷地你怎麼在外面?嗯?這些都是誰?」
他看向另外三個男生。
月島一下暴露在排球館眾人的視線裡,他自己卻渾然無覺,只是沉默地打量著球場。
看著看著,身側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
「你好啊,是田中學長沒錯吧!」旁邊的日向還在跟人套近乎:「我一直都覺得學長的直線球特別厲害!」
田中哈哈大笑:「是嗎?是嗎!」
影山則早就鎖定了德久學姐的位置,看她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舉起手左揮右揮:「德久學姐!」
山口也跟著興奮揮手,揮著揮著,意識到不對。
又、做錯事了……
果然,一扭頭,就看見阿月黑著臉。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沉默半天,忽然抬腳進去。
每一步,都跟踩在包快遞的泡沫紙上一樣,非要狠狠碾一下。
「……德久學姐。」他吐字清晰,「我想成為首發,有什麼辦法嗎?」
「需要跟學長們比賽嗎?或者你有什麼其他的要求?」
他克制著臉上的肌肉:「我都可以。」
第15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七天
聽完月島的要求, 日向先是一愣。
隨即大喜:「好啊好啊!跟學長們比賽嗎!那太好啦!」
影山倒是很怒:「你這笨蛋!笨蛋!怎麼能他說打就打?有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啊!」
山口:「不,我想應該不是這個問題……」
他好無奈,首先, 跟學長打就一定能贏嗎?
不說別的,三年級的大王牌東峰學長, 跟全國前三主攻手對轟都不露下風的超級主攻;
以及一傳專家、地面強者、接球堪比自由人的大地學長;
還有靠一己之托球,用一雙手撐起這個家的菅原學長……
二年級同樣臥虎藏龍, 最知名的當然是全國前三自由人之一的西谷學長——這個排名雖然不太官方, 也沒有人盡皆知, 但對於這一屆排球新生來說,卻是心照不宣的指標。
至於前三具體有誰嘛,當然是井闥山的古森學長、音駒的夜久學長, 和他們烏野的西谷學長了!
都全國三大了,實在沒什麼可介紹的, 只需要知道, 西谷學長除了在每一次微不足道的一傳上做到完美,更關鍵的,是他以自己那顆強大無比的心髒,每個賽季都能貢獻無數神級接球!
此外, 還有以穩定的發揮和毫不動搖地進攻著稱的田中學長;
節奏大師、救場專家,每次輪換總能展現精彩表現的緣下學長;
作為攔網,面對頂級攻手也從不退縮的成田學長;
還有一手跳飄,讓山口視作學習對像的木下學長……
光是看看這個陣容,難道是他們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打敗的嗎?
山口深沉搖頭。
況且,學姐一來沒有說一年級就一定沒機會進首發, 二來也沒有說,能打贏學長, 就一定會進首發吧。
而且最重要的……
山口在這邊想七想八,真正的勇士卻已經直接開口。
日向上前幾步,衝到英美裡面前,眨巴著一雙焦糖色的眼睛:「學姐學姐!學姐你會在場外指導嗎?」
沒錯!日向君!就是這個問題!
山口豎起耳朵,心想要是學姐要幫忙指導對面的話,那還打什麼呀,打道回府好了!
英美裡搖頭:「不會啊。」
說著,抬眼看他們一年級四人組。
躍躍欲試的影山和日向,緊張中不乏興奮的山口,以及瞪著她的月島。
好吧,月島那個表情,也談不上瞪,只是很用力地在看,比起生氣,好像更是什麼小孩子意氣的不滿。
但是……
英美裡揉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難得有些困惑。
她好像……沒惹過月島吧???
雖然她惹過的人很多,特別多,但英美裡確信,月島應該不是其中之一。
「他對你好像很有敵意耶!」菅原湊過來,語氣很快樂,「怎麼辦啊英美裡~怎麼辦啊~」
英美裡推開他的腦袋:「你真是越來越欠揍了。」
潔子也走過來,表情很肅殺,以手為刀,往下一砍:「要不要……」
東峰咬牙切齒在旁邊配音:「——做掉他?!」
英美裡無語:「做掉什麼啊做掉!我們是正經社團好不好!而且要做掉的話我們也是被山口組做掉吧!他那個幼馴染……喏喏,旁邊那個綠頭發的,人家就姓山口好吧!」
菅原一秒變臉:「哦!山口同學!以後還要多多指教了!」
說著,去抓住山口的手。
山口:……
「阿月,你說得對,要不我們還是退部吧。」他幽幽說。
這個排球部裡的人,感覺都不太正常啊!!!!
*
總而言之,剛入學的一年級新人和學長們的比賽,定在了下一周的周五。
那時候,社團招新季都已經結束,想要再換投別的社團也來不及了。
「也就是說如果比賽表現不好,學姐不讓我們入部的話,我們很有可能什麼社團都去不了了。」山口有些不安。
唉,對他來說,這樣的風險還是太大了。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自己的竹馬,據他所知,阿月也是個不太喜歡風險的人……才對啊?
果然就看見月島皺了皺眉,似乎想說點什麼,給面前兩個除了干飯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痴聽。
他們幾個一年級,這時候正齊聚在排球館外的小花園樹蔭下吃飯。
既然還不是部員,當然是沒辦法進去訓練的,所以只能將就在外邊練一練。
便當也是經典的便利店款式,微波爐熱一下就開始吃。
影山和日向還人手一盒牛奶,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他們倆表現得越松弛,月島心裡就越有一種無名火。
「所以你們也要跟著一起比賽?」月島聲音硬邦邦,「根本沒必要,是我說要比的,1v1也能打。」
「啊?」影山叼著面包扭頭,「你不來嗎?」
月島:?
「來什麼?」他皺著眉問。
「我說,可以來我家的院子或者我常去的排球館練習。」他咬一口面包,「院子裡有球網。」
日向大呼小叫,特別快樂:「我會扣球哦!我能扣下得分哦!」
「聽人說話啊!」月島大怒。
山口連聲勸阻:「阿月,算了算了……」
雖然才認識沒多久,但山口已經悟了。
跟影山跟日向計較這些事,純粹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罷了!
「什麼嘛,所以你到底來不來?」日向有點不耐煩了。
影山咬下面包,含混不清地說:「還不戳的地方,離學校不遠。」
山口也說:「既然要比賽,當然要一起比,我們四個都是一年級嘛。」
他們三個都這麼說了,月島也沒法拒絕:「……勉強同意,但是你們要是拖後腿,我會要求1v1的。」
日向直接無視了最後一句:「耶!四人組湊齊!」
他這個人吧,一定要說有什麼缺點,大概就是這個了,山口默默地想——總是很不直率。
幾個人於是開始常常去影山熟悉的那家排球館練習,山口也不知道為什麼,宮城好像最近突然多了很多家室內排球館。
如果讓英美裡知道了,肯定會感慨這就是動漫世界觀的強大之處,不過即便不知道,她這時也有些頭暈目眩。
自從月島要求比賽的時候開始,她就有點想要一口氣昏過去不管朝朝暮暮的感覺……
【沒想到怎麼蝴蝶都蝴蝶不過去這場老對新的練習賽。】久違的畫外音突然出現,【德久英美裡這樣想著,但她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把這場比賽蝴蝶得面目全非了。】
英美裡在臉頰旁邊扇了扇,把畫外音扇走,假裝沒有聽見。
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主角!
嗯,區區女主角,怎麼能決定劇情走向呢?
之後的故事不管有多麼亂七八糟,都跟她沒有關系!
「那幾個一年級練的怎麼樣了?」她問菅原。
「啊,你知道啊……」菅原摸摸頭,訕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我們天天背著你跑去偷看他們練習呢。」
英美裡望天,甚至懶得解釋,高深莫測背著手走開。
還是旁邊的潔子替她開口:「最近幾天,大家看上去都特別累。」
平常的訓練累歸累,那是英美裡在大量訓練數據打底,以及天才級別個人判斷的前提下,精細地調整之後才給出的訓練菜單。
但這群人為了跑去看一年級訓練,不得不騎行15分鐘到那家排球館,又得各自騎行10~15分鐘不等才回家。
額外的運動量,怎麼會不累,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這麼喜歡做空腹有氧?」英美裡散完一圈步回來,笑容可掬地看著這群為老不尊的學長們,「那今天就多做一點吧~」
學長們的哀嚎,一年級是不會懂的,眼看比賽日近在咫尺,哪怕是影山都略微有些緊張起來。
他之所以會第一志願就選報烏野,88%都是因為德久學姐在這裡。
所以如果表現太差,讓學姐看不上他,那麼即便能順利入部,對影山來說是不可接受的結果。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有想過要不要去白鳥澤——地區強校,恰恰又在二傳位表現平平,簡直是量身定做的位置。
對他自己來說,給牛島這種級別的主攻手做二傳,同樣很有吸引力。
但快要畢業的時候,及川學長突然發來消息,口吻一如既往的惡劣:【如果不想被你愚蠢的頭腦拖了一輩子,你最好是去烏野念書。】
換做以前,影山並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太多考慮別人的意見,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排除偶爾機緣巧合之下,會看一看眼色、讀一讀空氣,但這種情況委實不多。
那一次會忽然就乖乖聽了及川學長的話,其實是因為……
「但是國中最後那場比賽表現太差了,對吧?國王大人。」月島挑眉。
山口都有些習慣了,反正阿月自從來烏野上學之後,毒舌功力又上一層樓,尤其是對著排球部內的隊友。
要不是他說話聲音很輕柔,恐怕早就打起來了。
影山不想聊這個話茬,壓根不搭理他。
月島也不尷尬:「讓我想想,難道是因為看到德久學姐把烏野調/教成現在這個樣子,就覺得她說不定也能幫到你?」
直到聽完這句話,影山才抬頭看他,說話還是硬邦邦的:「怎麼,不行?」
基本就是承認的態度了。
山口很感興趣地盯著兩個人看,往自己的同級生觀察日記裡添上一筆:【影山飛雄,雖然看上去是個冷酷池面,但意外得很直率,好說話,願意坦誠表達自己的心理。】
日向在旁邊探頭看了一眼,沒看見【影山飛雄】幾個字,張口就問:「哇,這是什麼小動物飼養手冊嗎?」
山口看他一眼,確定這人是真的誤會了,才把本子收起來:「嗯,是呢。」
等日向扭頭跑去找影山跟月島吵架了,才又把本子拿出來。
【日向翔陽,不同於其他兩個各有背景的苦情少男,唯一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就報名烏野的純情派。同樣很直率,但比影山更熱情,總是非常有活力,積極樂觀,很能帶給人能量。】
最後一筆,毫不猶豫地寫下:【——是小狗派。】
嗯,很明顯是小狗派。
除了小動物飼養心得,他們四個人對彼此的實力,也在這段這短短幾天裡有了幾分了解。
水平最高的,毋庸置疑,是影山飛雄。
此人雖然是二傳手,但一傳、攔網、扣殺的能力都出類拔萃,一個純粹的六邊形戰士,每個位置都能打。
但不管怎麼想,都是放在二傳手最好,畢竟他們四人裡只有這一個人能打二傳。
而阿月嘛……
據山口所知,他是從之前某一件事之後,突然對排球的態度不冷不熱起來,後來又突然變得很積極。
這裡的積極,不是說月島很開朗、活潑的積極,畢竟這兩個詞跟他完全不適配……只是非常上進。
換句話說,就是想要變強。
不過畢竟沒有什麼經驗,以前也沒有接受過特別好的指導,目前的重心還是放在攔網上,充分開發他的身高優勢。
山口同樣也是練的攔網位,但因為經常和月島配合練習,所以反而在攔網撲救上做得更多,相比之下,綜合技術更全面一些。
四個人裡技術最差的其實是日向,這一點不得不說,讓其他三人最開始狠狠的驚訝了一陣。
因為在他們的印像裡,排球比賽不是沒有小個子,至少不是完全沒有小個子,但即便有,也都是技術精干、實力強勁,尤其在防守方面做得非常到位的小個子。
他們天生在身高上的劣勢,不足以跟高大的攻手們競爭空中戰,所以會在地面上給出補救的空間。
不過日向……
影山直愣愣地評價:「不做攔網也做不了別的了。」
日向大怒:「不做攔網,我也可以做主攻啊!我都可以!能扣球的位置就很帥啊,我可以跳那麼高——去哪個位置不可以啊?二傳我也可以!」
「你這混蛋,不許你褻瀆二傳手——!」
「你才是混蛋,剛剛居然敢褻瀆我的身高?」
「什麼褻瀆,我只是說出了事實!」
這兩個人莫名其妙又打了起來,山口和月島遠遠看著,很漫畫風地嘆了口氣。
不過即便時常鬧出內亂,他們心裡對待這場比賽還是不太焦慮的,
又或者說,實在是有些信心的。
畢竟,他們的實力也並不差啊!
幼馴染二人組,自信地想。
*
與此同時,排球館內。
「所以你打算讓誰上啊?」菅原摩拳擦掌,他知道不管誰上,他肯定是要上的,「一共四個人?」
英美裡點頭:「是啊,他們畢竟也只有四個人嘛。」再多上一個人都沒有。
哼哼,他們上四個人,是他們只有四個人!而我們上四個人,是我們……
她環顧一圈,寬容大度地表示:「這樣吧,跟一年級新人比賽,也不好太認真,菅原、木下、成田……」
大家一邊聽,一邊點頭。
確實,都是拿過全國優勝的top級別強校了,新人們挑釁一下、趾高氣昂一下,確實不好表現得太計較。
英美裡的安排也很恰當,二傳肯定是要上的,所以菅原必然在場;
至於木下和成田,都不是很穩定的首發,實力比起西谷田中緣下還是略差一些,也算……
「還有,嗯,東峰。」英美裡笑著拍拍手,「還是寬容一點,給小朋友們留一點希望嘛!」
所有人:……
你、你……
你這是想要給人留希望嗎!你這不是要一口氣把人家的希望都擊碎嗎!!!
居然能笑眯眯說出這種話,好恐怖、果然是好恐怖啊!!!
第15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八天
直到比賽開始當天, 大地還在碎碎念。
「你這樣……不公平……小孩子……計較什麼……」
諸如此類的言語,層出不窮。
而這些話能影響到英美裡嗎?
顯然很能,她甚至捂臉抽泣起來了, 往潔子懷裡一趴,斷斷續續說:「我、我也是好心嘛, 新入部的小孩子不知道學長有什麼能力,以後不尊重大家的話, 又要怎麼管理呢?」
潔子憐愛地拍拍她, 眼風如刀, 扎向大地:「英美裡很好,不許說她了。」
大地:……
奸臣當道!奸臣當道!!!
菅原同情地塞給他一個甜筒:「得了吧,明明是忠臣被昏君的表像給騙咯~」
說完, 忽然意識到什麼:「等等,我要上場、旭要上場, 只有你不上場?」
菅原的眼神, 在大地驚恐的目光裡,變得憐憫。
「大地……」他扁著嘴,用一種看自家沒考好期末的侄子的表情,看向大地, 「沒關系的,只是這一次而已!以後你也一定會有機會,在學弟面前表現自己的!」
東峰也跟著悟了:「居然是這樣!」
他有些小心地拍拍大地肩頭:「這個,大地啊,英美裡會選我,應該是覺得我能更快結束比賽吧?畢竟你想, 這個練習賽是突然出現的,是她最討厭的那種『莫名其妙打亂安排』的日程啦, 她肯定很想趕緊結束啦……」
大地:……
他欲哭無淚:「我真的,沒有在嫉妒……」
菅原和東峰,理解地把他夾在中間,嘆氣:「都懂,都懂啦!」
大地:「你們懂什麼啊!」兩個白痴!!!
英美裡簡單評價:「男高中生,都是笨蛋吧?」
潔子點頭:「同意。」
兩人對視一眼,手牽手走了,把剩下三個笨蛋拋之腦後。
*
比賽當天是星期五,下午的社團活動之後。
既不是正式比賽,也不是學校之間的練習賽,只是新生對老生的挑戰,英美裡是不會讓這點小事耽誤她日常訓練的。
所以四個一年級早早過來,也只是先被叫進排球館裡旁觀,其他人照常開始今天的訓練。
「哇,居然是潔子學姐在帶隊跑步!」日向震驚地張大了嘴。
不同於根本沒有這根神經的影山飛雄,他至少還是個普通高一少男,有一些審美所在。
第一眼看見清水學姐的瞬間就能感覺到,這是一個相貌很出眾的女生。
那時候清水學姐穿著正裝校服,襯衫短裙,藍黑眼睛比雪夜還要冷,看人都是淡淡的,好像沒有一絲情緒。
她的氣質好像跟運動社團完全合不上耶……那時的日向是這麼想的。
而眼前在帶隊跑步的學姐——長發在腦後盤成一個粗糙的丸子,一身藍黑色的運動套,臉頰上都是汗水的樣子……
反而沒那麼有距離感了。
由潔子帶隊,先做一些簡單的基礎訓練。
她拉了拉韌帶,系緊跑鞋鞋帶,立刻開始熱身。
跑步10圈打底,才算勉強活動開筋骨,因為是繞著排球館內的場地跑,所以綜合距離並不算長。
緊接著,又做了幾組往返跑、往返蛙跳、單手支撐跳起,四肢活動開之後,慢慢切入正題。
「感覺學長們每天都好辛苦啊!」日向嘆為觀止。
經過他面前的菅原,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麼,後悔了?」
日向精神一振:「怎麼會?!」
他喜歡排球,喜歡得一見鐘情、相當淺顯。
一開始就純粹只是喜歡小巨人飛起來扣球的英姿,後來自己開始練習了,練得更多的也是扣球,因為扣球真的超級帥嘛!
不過這樣的日向,崇拜著帥氣扣球的日向,從來沒想過在賽場上光鮮亮麗的烏野學長們,平時的訓練居然這麼基礎。
「扣殺,竟然也要從蛙跳開始啊……」
影山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呢?所有人都只練扣殺?那肯定會暴死的。」
「什麼嘛,你這家伙!想教我就好好說嘛……」
英美裡站在旁邊竊聽,不由得為日向這種純天然的情商鼓掌。
她一鼓掌,一年級們這不就聽到了?紛紛扭頭看過來。
英美裡今天穿的是潔子送的運動套,畢竟春天剛開學不久,跟秋天的氣溫仿佛,穿她那時候送的生日禮物剛剛合適。
脖子上掛了一個檸檬黃的口哨,一看就做工精致,不是外邊隨便買的那種塑料款。
左邊胳膊夾了一個板子和兩本筆記本,右邊手裡攥著圓珠筆,悄無聲息就出現在四人旁邊。
「德久學姐好!」日向和影山精神很足。
山口兩腿並攏,一下變得很端莊:「德久學姐好~」
連月島都跟著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到現在都沒搞清楚他對自己那股敵意到底是哪來的,不過這也不重要。
她笑眯眯的:「怎麼樣,一會就要比賽了,做好准備了嗎?」
日向嘿嘿一笑:「只要學姐不幫忙,我還是挺有信心的。」
旁邊的影山難得沒有反駁他,抬起臉,眼神堅定:「我也是。」
月島當然不會在她面前示弱,抬手推眼鏡:「同上。」
山口:……
怎麼辦啊?要是不跟著他們一起說,好像很不合群……但是他真的不覺得他們會贏啊……
英美裡笑而不語。
一年級有自信,她能理解,只不過他們可能不知道,那群學長可是很緊張。
什麼鎮定自若絲毫不慌,只是為了學長的面子故作正經而已。
畢竟一年級們輸了,理由成百上千,每個都合情合理;但是學長們要是輸了……
那是真的很丟人啊!!!
尤其看看這個陣容——
菅原、東峰、緣下、木下,對戰影山、日向、月島、山口。
木下和成田也就算了,東峰跟菅原兩個人,恐怕要被笑話到畢業為止……
「這麼一看,都是一個二傳手帶三個攻手啊。」英美裡翻開本子,旁邊的錄影設備已經就緒,她和潔子雙雙聚精會神。
「真是二傳手地獄……」潔子淡淡說。
攻手的一傳能力,肯定是比不上自由人的,況且最擅長一傳的主攻手大地並不在場,那整體水平可想而知。
影山那邊,更不用說了,山口大概是唯一一個有點一傳意識的。
光是這麼看著,都能想像到場上兩個二傳,一會兒該是多麼崩潰的心情了~
「英美裡,笑得好開心。」潔子指出。
英美裡捧臉:「哪有~~~」
三條波浪線,讓她的否認完全沒有可信度,但潔子點點頭:「是嗎?開心也不是壞事哦。」
旁邊的仁花:……
這種睜眼說瞎話,另一個人也瞎聽的能力……!
她學!!
比賽很快開始,第一球,影山跳發。
姿勢優美,動作流暢,球路筆直目標明確——順利得分!
一上來,就把所有人鎮住了!
目前的烏野在英美裡手下,基本能做到全員跳發,但個別人跳發的質量不佳,還不如就用普通發球。
而其中唯二稱得上有些威脅力的,也就只有東峰和田中兩人而已。
跳發,最看重的無非是體格、力量,只有當這兩項都達到基准線之後,才有余地去談論技術問題。
而影山無疑已經做到兩者的極致——至少是在他這個年齡的極致——更遑論他對線路的控制和把握。
以至於學長們都沒反應過來,被他連下5分。
「天哪,這就5-0了!」田中驚訝,「今天的練習賽不是只打一局嗎?」
只打一局,那麼其中一支隊伍拿到25分,就能結束整場比賽。
現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年級新生組已經拿到五分之一的分數,實在不可謂不快。
他能想到的,場上的學長隊也能想到,好在總歸是經驗豐富,很快穩了下來。
面對影山的跳發,雖然西谷不在,大地也不在,但好在還有東峰。
【嗚哇——這球接起來夠痛的!!】他在心裡嘟囔,好歹算是把球給到了位。
有些太靠前,但對菅原來說,他已經很習慣接這些稀奇古怪的球。
不說抱怨,甚至連往後看一眼的動作都沒有,月島根本沒來得及下判斷,他手裡的球已經飛了出去——
木下起跳!
一記快速扣球,直接砸在空地上。
「5-1。」英美裡慢悠悠地說。
場地上沉默了一秒。
不知道是為東峰作為王牌主攻,接起一傳感到驚訝,還是為菅原傳球到木下扣殺之間,一眨眼就會錯過的迅疾速度驚訝。
「……學長們,是真的很默契啊。」日向抱著球,有些向往。
就算只看一個輪次,也完全能看得出來,他想。
不用太多言語,不需要動作暗示,甚至因為這是練習賽,學長們大概率都沒有制定什麼特殊的戰術來應對。
但即便如此——
從一傳到二傳,到最後的扣球,都進行得這麼流暢,就好像溪水從山頂流向山腳,天經地義、理所應當。
「這種程度的配合,絕對是在無數的練習當中才能夠磨合出來的。」山口輕聲說。
「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影山走過來,兩手反叉著腰,「接下來就按照我們之前說的那樣做。」
「噢,好啊!」日向眼睛一亮,「是那一招對吧?我准備好了!!」
*
雖然田中不在,但東峰也是掌握了相當跳發技巧的攻手一枚。
他的跳發雖然從技巧和球路上,比影山略差一截,但力量又要比他更勝一籌。
兩兩抵消,讓山口等人接起來還是很難受,旁邊的比分慢慢悠悠來到13-15,學長隊微弱領先兩分。
又是東峰發球。
月島站在網前,不自覺地抬手把額頭上的汗水抹掉。
他以前也不是這麼不講究的人,但實在是……實在是……
被東峰學長盯上的感覺,讓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腰背彎成漂亮的弓形,東峰起跳!
「阿月,讓開!」身後傳來山口的聲音。
月島下意識往旁邊側開,這一次,山口好說歹說算是接到。
他的一傳水平比月島高出兩個日向,球起得還算不錯。
傳到影山手裡的下一秒,球就不見了。
快、准、狠!
唯有用這三個字,才能形容剛剛這一扣球!
影山傳給日向、日向扣殺,這兩個步驟,竟然像是同時發生一般,讓人眼花繚亂!
「……竟然是日向扣球?」大地睜大了眼睛,「我還以為……」
畢竟,日向的個頭擺在那裡,打攔網位多少已經有些出格。
大地難免先入為主地認為,他以前負責的應該是地面上的工作才對。
不過這麼一想,剛才這小子的確去跳了很多次,而且也確實跳得很高……
怪不得,剛剛那一下快攻能打得東峰都沒反應過來!
「再說,那個叫山口的那個綠頭發,一傳接得也很不錯。」西谷評價。
「還可以。」田中點頭,「眼鏡男在看到影山的球沒傳給他的那一瞬間,立刻就退到後場准備防守——這群新生,意識都很好嘛!」
潔子將一切盡收眼底,心想,與其說意識好,不如說是英美裡的要求已經名聲遠揚了。
誰不知道,烏野高校的唯一經理兼教練,德久英美裡女士對於每個球員的要求裡,必然有攻守兼備這四個字?
即便是主攻,即便是攔網,也不能沒有一傳的功力。
所以像牛島若利那種不接一傳、全由隊友代勞的情況,是絕不會被允許在她手底下出現的。
而恰好,烏野又是去年春高的優勝校,今年將他們列為志願的學生肯定不少。
雖說未必個個都來投了,但至少在平時練習當中,就會下意識地去參考英美裡的標准。
換句話說,正是因為有她在,所以才能吸引到這樣高質量的新人吧 ?
木下也好,成田也罷,怎麼說都是在全國大賽有機會登場的選手,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只是排球場上,永遠是不能著急的。
不管是有經驗還是沒經驗,不管是實力強還是實力弱,都是如此。
精細的團隊合作裡,只要出了一絲岔子,立刻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只是一次一傳沒有接穩,東峰的墊球就從飛向菅原,變成了飛向成田。
成田的二傳實力,只能說還過得去,這讓其余三人都有些緊張,步調也慌亂起來——
不湊巧的是,這一回成田的二傳確實又不錯。
這就顯得步調慌亂的木下,跟托球的脫節更加嚴重。
【很明顯的破綻。】
月島心裡劃過一道淺淺的想法,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
他的跳躍力未必是最強的,其他的基本功也只能說比日向好一些,肯定比不上對面經歷過全國捶打的成田學長、木下學長。
更不用說東峰學長和菅原學長。
但,月島有一雙全局的眼睛。
和一雙相當完美的手。
木下的步頻一亂,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時候該他出手。
單槍匹馬能攔下來,當然很酷很帥,但月島並不在乎這個。
他要的,是穩穩當當、毫無風險的勝利。
絕對完美的手型,像鐵樹一樣密密麻麻壓下來,封鎖了木下一開始想好的直線球路,逼得他不得不往兩邊找機會。
與此同時,影山也已經在右路補上了位。
哼,雖然脾氣像石頭一樣硬,但這家伙的反應力和大局觀,確實沒什麼可說的。
月島封住直線、影山擋住右邊,留給木下的就只有一個選擇了……
左路!
木下找准空隙,手隨眼動,反應快到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想往左路扣下,竟然真的調動整個上身,將球扣進了唯一的空檔!
『嘭——!』
一聲巨響。
球沒有落地,而是被一雙手臂接起。
山口閃現在落點,球在他手臂上重重一彈,原本該往後場反彈的軌跡,在他刻意的角度調整之下,直接彈回了對手的底線!
「嗚哇……」場外的大地,用一種發掘了金子的語氣感嘆,「很不錯的預判,還有基本功。」
這一記救球,不僅要相當的配合眼光和判斷,更要有足夠的功力,否則木下這一記急中生智的扣球,又怎麼能夠被接得住呢?
只不過,同樣不能忽略的,還有影山及時到不可思議的補防,和月島搶在最先的限制。
「14-19,一年級小隊得分。」英美裡平靜地宣布。
月島當然並不為此感到過分激動,雖然隊伍裡其他幾個人已經像鬼影一樣開始狂舞。
鏡片下冷淡的雙眼,慢慢掃過對面的學長們,又在裁判位輕輕一頓。
這就是她看中、訓練出來的前輩?
月島撇嘴,視線轉開。
……也不過如此。
第15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九天
「怎麼樣, ,木下?人家現在肯定覺得你這個學長水平一般般了!」田中大肆嘲笑。
木下無語:「我本來就一般般嘛!」
他打副攻位,偶爾也串場當一下主攻, 雖然有一手跳飄,其實是更偏強力進攻的類型。
跟東峰學長當然是沒什麼好比的, 跟田中他們比,木下也還有一些距離。
要說攻守兼備全面發展, 他離大地學長還差了一個西谷。
總的來說, 木下將自己看得很清楚, 他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想了想,還是囁嚅著問:「學姐……沒說什麼嗎?」畢竟她應該不會想輸才對。
田中挺胸抬頭,盲目道:「學姐一言九鼎!說不插手就不插手!」
西谷搖旗吶喊:「就是就是!學姐一言九鼎!說不插手就不插手!」
木下:……
誰能告訴他, 這兩個人為什麼會一心一意認為學姐是個遵守公道的好人啊!!!
當然,不是說學姐有多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只是她肯定不至於, 也不可能不給自己留退路的啊?
應該是東峰學長?或許東峰學長就是她的退路,只要東峰學長在,自己這邊的得分是可以保證的。
也就是說,他只需要往防守的方向做到最好, 支持菅原學長和東峰學長的發揮?
不過也不能忘記成田的戰力,最好是作為一個騷擾性的攔網,阻礙對面月島的視角。
這樣看來,整體就清晰了,接下來要穩住優勢,不能像剛才那樣, 因為把一切都賭在自己身上,所以搞得措手不及。
無論什麼時候, 都一定要有一個planB才行。
怪不得!果然,學姐應該是早就想好了,就算沒有自己,也會有菅原學長提出來這個想法,所以才會直接說不插手吧!
木下一秒鐘想了一堆東西,最後給自己握拳打了打氣,整頓精神,准備上場。
身後的緣下,看完了他從質疑,到理解,到成為的全流程。
久志啊……
他同情地拍拍木下:「學姐找你。」
*
「木下學長和德久學姐好像只說了兩句話?」日向在影山旁邊探頭。
剛剛學姐突然叫木下學長過去,他們當然很關注。
畢竟賽前學姐有說,是不會插手指導的。
更何況,就這兩句話的時間,應該也知道不了什麼吧?
四人交換一個眼神,大多都是這樣想的。
學姐提點兩句,說說戰術、指出漏洞,避免學長們真的輸給一年級新人,這不是不能理解……
問題是,兩句閑談的功夫,能有多大的威力?
原本是這樣想的,但再上場,影山明顯感覺到一種氣氛的不同。
或者不應該說是氣氛,應該說是雙方的狀態對比。
剛才,他明顯能夠感覺到,自己這一邊是存在優勢的,自從月島將那一球攔下之後,學長們掌控之外的加速和微妙的失誤,他都看在眼裡。
但在那之後,忽然就不一樣了。
木下學長的振作不用多說,忽然在防守端有了亮眼的表現。
而有他支援,東峰學長的攻擊力也得到了釋放,扣球打得一年級們嗷嗷叫。
雖然日向的球還是不大好攔,但光是這樣,已經足夠讓一年級們感到吃力了。
德久學姐支招了嗎?
他不由得往場外瞥了一眼。
可是、不管是誰看來,學姐都只說了一句話啊?
這、這能支什麼招啊……
影山不是沒有被教練指導過,他國中在北川第一時,校隊的教練也算是履歷豐富的經驗人士。
但對他本人,影山已經沒有什麼太多的印像了,只記得當時他讓自己下場時的語調。
平時的比賽當中,要說他給出過多麼讓人印像深刻的指導,實在也說不上來。
即便如此,每一次暫停也總是長篇大論的叮囑,每一個位置都要強調,每個位置都要安撫,話非常多,又很密。
好像失去了這些細節上的關注,比賽就會立刻慘敗。
難道,學姐就格外不一樣?
天才……教練當中,也會有這樣的天才嗎?
其他三人也許一開始沒有他這樣敏銳,但漸漸的,也感受到了這種不同尋常的難受。
「就是打起來不順手!」日向直白地表述著自己的感覺,「說真的,練習賽剛開始的時候打那幾個球,是我有生以來打過最順手的球!」
他說得特別特別認真,搞得影山鬧了個大紅臉:「你這家伙……瞎說什麼呢?!」
日向不服氣:「本來就是嘛!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二傳手一般都是怎麼做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超厲害!」
影山還沒來得及嘴角上揚,就聽見他又說:「——可是這會兒,總感覺哪裡不太對!」
「我也有這種感覺。」山口舉手。
月島就更別提了:「非常。」把影山氣得揮拳頭。
山口咳了兩聲:「應該不是影山同學的問題。」畢竟下球的瞬間,觸感還是很正常的。
但明明將球打了下去,卻不能得分,這就不得不叫他們感到難受了。
四個人扎堆討論了一會兒,沒討論出什麼結果,只能怏怏地繼續比賽。
原本只是隱隱有些不舒服,但越打越惡化、越打越難受。
就像是蘋果裡一塊小小的腐爛,放任不管,結果被侵蝕得體無完膚。
月島和山口的扣球得不了分,總會被東峰學長接起;
盡管日向有絕對的速度優勢,依然可以保證他作為攻擊點的存在感,但一個人怎麼能抵得上三個人呢?
何況學長們的配合水平,實在是一種碾壓級別的強。
影山到最後也不肯放棄,還在試圖給日向傳球——這是他們隊伍得分率最高的點位了。
但原本對日向束手無策的學長們,在打了一整場比賽之後,竟然已經能勉強跟上他的速度了!
木下、成田、東峰,三人攔網!
六只手臂張牙舞爪伸過來,將日向的視野封得嚴嚴實實。
「25-15~」英美裡敲了敲記分牌,「三年級勝利。」
「哎呀,還真是不能小瞧呢。」菅原捶了捶胳膊,「差點就要馬失前蹄!」
東峰:「還不是一開始被大地糊弄了,說什麼對後輩要關愛為主……」
但誰知道這四個人這麼凶殘?稍微手松一點,差點就釀成大錯!
想到這裡,兩個人雙雙對大地怒目而視。
後者好無辜地攤手:「我也只是提議而已……啊啊!別拽我褲子!」
三個人打作一團,可惜沒有觀眾,因為比賽剛結束,一年級組立刻撲到了木下的面前。
「木下學長、木下學長!!」
木下扭頭:「嗯?」
「木下學長,剛剛學姐有跟你說什麼非常重要的話嗎?」日向不熟練地試探著,「好比說,『接下來主攻月島』、『接下來攔防日向』之類的?」
木下笑了笑:「沒有哦,她只是說,『相信你自己』。」
也正是這句話,讓他明白,這一切果然都在德久學姐的掌控之中。
看著一年級們困惑的表情,木下忍不住分享了一番自己的心得:「其實是這樣的,剛剛你們領先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學姐這樣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果然!不愧是德久學姐!」聽完木下的心路歷程,日向興奮地叫了起來。
「的確,一句話就能扭轉場上的局勢,實在是太厲害了。」影山點頭。
月島簡直搞不懂他們。
是對面得分又不是他們得分,再說,德久學姐支持的也是對面,又不是他們……
「但是,學姐也是我們的學姐啊?」日向仰臉看他,「今天只是特殊狀況,未來,她也會指導我們比賽,也會告訴我們該圍攻誰、該主防誰、該怎麼打吧?」
「所以我覺得,能成為學姐的後輩,真是太好啦~」
月島冷哼:「有什麼好的,笨蛋。」
「什麼!月島你小子竟然說我笨!我告訴你哦,雖然我考試成績不是很好,但是我也絕對不笨!!」
「笨蛋還說自己不笨,剛剛那個打空的球就已經夠笨了。」
「什麼——!影·山!你這個國文都只能考二十分的人,不許說我笨蛋!」
山口,用一種超脫而慈祥的表情,注視著這一切。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安慰自己。
「咦?」一轉頭,發現月島站在旁邊發愣,山口問,「阿月,怎麼啦,過去跟學長他們一起說說話吧。」
日向和影山已經過去了,一個陽光燦爛,一個別別扭扭,被學長們圍在中間誇獎剛才的表現。
月島環顧一圈。
英美裡也在其中,用圓珠筆的筆頭敲著兩個小孩的頭:「所以說,剛剛如果在配合上考慮到彼此實力的問題,調整一下方式,不就能得分了?」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謝謝學姐!」
「謝謝學姐!嘿嘿,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能聽到學姐指點我該怎麼打球,真是超——幸福!」
月島沒有上前,只是在原地看著。
是啊,換做以前,他怎麼想得到,竟然真的能被她指導該怎麼打球。
怎麼想得到,他竟然也來了烏野。
「太好了阿月!」旁邊炸雷一樣響起一聲叫喊。
看都不用看,月島半閉著眼睛:「安靜一點,山口。」
不重要的場合,山口會閉嘴,但現在他可忍不住:「以後在烏野,我們一定會變得超級超級厲害!」
轉過臉,原本只是清秀的五官,這一刻卻容光煥發:「一想到這個,我就好興奮啊!!」
一定能夠變強,一定能夠勝利……說實話,月島並不相信有她在,就能如此堅定、毫無疑慮地保證這些事。
但是……
他推推眼鏡。
「阿月你怎麼在笑?」
「……閉嘴,山口。」
第16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天
晚春的風依然宜人, 甚至還有些微微的冷。
換成春裝的校服之後,難免會覺得太薄,所以不少人給自己添了一件。
烏野對校服的規定不嚴格, 很多人放學時用運動外套搭著校服裙混穿,風紀委也沒說過什麼。
「要是換成我國中那個風紀委, 這時候早就扣分了。」英美裡撇嘴。
潔子看她:「英美裡,受得了?」
……不得不說, 潔子是越來越了解她了。
「很早他們就沒這麼干了。」自從她上任秘書長之後。
潔子點頭:「我就說。」
和潔子做朋友, 是一件非常非常愉快的事。
她總是聽, 聽得很認真,雖然未必會發表什麼意見,但總能叫人知道她很在乎。
而且她是一個非常堅定的女孩, 雖然一開始成績平平,但從某天開始決心要學習之後, 不管是再難的題目, 或是再令人滿意的成就,都無法動搖潔子的意志。
英美裡說起初中,就想起初中那群活力四射的家伙,一個一個地盤算他們在干什麼:「其他人應該都在學習吧?丸井之後好像打算去進修烹飪——這家伙, 家裡一定很有錢!」
否則,怎麼會放任他走這種不知道能不能混出來的路!
「你們國中網球部的部長呢?」潔子問,「英美裡應該跟他關系也很好吧?」
「你說阿村啊,他最近在集訓,超級無敵大忙人。」
英美裡撇撇嘴:「十個電話只有八個能打通啦!」
潔子:「我還以為只有四個能打通。」
「怎麼可能!只有四個能打通,我就不打了。」
潔子的關注點卻在另一方面:「運動員, 都這麼忙嗎?」
英美裡想了想:「應該吧?我鄰居也差不多是這樣。」
這兩個人,那都是下定了決心, 就一定會堅持到底,做到最好的類型。
所以一登上職業舞台,就毫不動搖地制定了搶奪積分計劃,雙方頻頻對上,每一場都相當吸引人眼球,火花四射。
英美裡看了幾場轉播,只覺得這兩個人要是當年在國中打比賽的時候就拿出這種水平,其他人可能直接心理崩潰再也拿不起球拍。
這句吐槽一不小心發進了【立海一家人】,被真田副部長怒斥為『太松懈了』!
「比賽啊……」潔子看向路邊的小野菊,「感覺,應該很多人看吧?網球這種運動,很受歡迎的。」
她想了想,又說:「而我只是跑步。」
還不是那種很激烈的短跑賽跑,她只喜歡一個人跑步,沒有隊友,沒有競爭者,目之所及,就只有跑道和自己。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她只能支配自己,也只用支配自己。
這、這還能忍?英美裡立刻舉手:「世界上就是會有人這樣啊!會有人喜歡萬眾矚目的比賽,肯定就會有人喜歡自己一個人流汗嘛!」
「潔子……」她笑嘻嘻湊過去,「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起的寬政大嗎?」
「寬政大?」「潔子歪頭,我上次回去查過了,是一所大學對吧?」
英美裡仗著潔子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純良好寶寶,大肆劇透:「他們的田徑部暫時沒有建立起來,不過未來,寬政大會成立一個全新的田徑社,任何參加社團的人,都能隨心所欲地跑步……」
真的讓《強風吹拂》片場的人來聽了,恐怕都要淚流滿面。
——誰還不知道,他們都是被灰二騙進去的啊!
這家伙,要麼就是展露和別人一樣的愛好,要麼就是陪著一起頭懸梁錐刺股地苦讀,直到把大家都騙去租了同一座院子,才暴露出真實的面目!
但英美裡是不會提及這一點的,她只是說:「你看,世界上也是有很多怪人的∼」
潔子看她一眼,微笑:「是啊。」
英美裡狐疑:「怎麼覺得剛剛你的眼神不是很禮貌?」
潔子還是微笑:「英美裡的錯覺。」可愛的怪人。
她忽然停下腳步,握住英美裡的手。
英美裡回頭看她:「怎麼了?」
「……我會選擇,我喜歡的那條路。」潔子捏了捏英美裡的手指,好友的手比她的大上一圈,指節卻更軟,捏在手裡,像在捏一只兔子的脖頸。
她拽了拽手裡的兔子:「所以,英美裡不用擔心。」
英美裡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這裡,就能給她許許多多的勇氣了。
*
開學一段時間後,烏野排球部的訓練也在正常推進中。
對於大地、菅原、東峰三個三年級來說,這是他們習以為常的循環routine;
對於西谷幾個二年級來說,擁有學弟是一件很興奮的事情,迫不及待地要向他們展示自己身為前輩的成熟美。
有時候,甚至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譬如現在。
「阿谷!剛剛那個一傳,你給得很漂亮!」木下用上了平時幾乎從沒聽過的濃厚腔調,「幾乎是一個對角線穿越救球,十分亮眼的表現!」
田中握住他的肩膀:「木下,還請別這樣說!剛剛你的起跳也做非常好!」
緣下會意,也跟上來:「龍,你的扣球又有進步了,我看你剛剛是有在自主選擇路線吧,做得很好!」
說完,眼睛亮亮,看向西谷。
西谷也眼睛亮亮地看回來:「啊,怎麼了?」
緣下:「什麼怎麼了?剛剛很明顯是我們都在誇獎上一個人吧,現在輪到你誇我了」
西谷雖然完全沒有弄懂其中的邏輯,但這不妨礙他聽話。
立刻豎起拇指:「哦,力!你今天發型很好看!」
緣下:……
田中:……
成田淡淡說:「總覺得想在學弟們眼裡顯得很可靠,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愚蠢的想法呢。」
「不過真好啊,一年級也有一年級的經理。」緣下朝一年級幾人組那邊看了一眼,「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同齡人商量。」
西谷感到被冒犯:「力,我也是你的同齡人啊,還是說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說激動了,擼起袖子就要上了。
田中:「阿谷阿谷,算了算了!」
木下:「阿谷阿谷,算了算了!」
成田:「阿谷阿谷,算了算了!」
三人多番勸阻,西谷才勉強消氣。
「不過他們在說什麼呢?」緣下劫後余生,還不忘好奇。
不遠處的一年級組也沒想到,剛進烏野不久,練習就變得不順利起來。
又或者說,心情變得不順利起來。
雖然對於他們四人來說,烏野的訓練強度肯定是比以前還要更大,但英美裡的訓練量算得很准,給的方向也很精確,不會出現讓人毫無成就感的情況。
——但對一年級來說,這點成就感暫且沒辦法消除他們心裡的挫敗。
之所以會挫敗,日向想,可能因為剛進來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會是跳得最高的那一個?
從很小開始,他就展露出了跳躍上的天賦,在以前,這種天賦最多只能幫他成為片區裡的孩子王,幫忙朋友去拿掛在樹上的風箏,或者幫鄰居救一救爬上樹下不來的貓。
但當他被烏野這個名字所吸引之後,這份跳躍上的天賦,帶給他的就不只是平時力所能及的一些小事,而是向自己夢想抬腳的第一份助力。
即便是在國中第一次參加比賽,日向也能隱約意識到自己的跳躍力不一般。
雖然不能說是什麼一錘定音的武器,但在賽場上,肯定能夠發揮出很大的作用!
要說他從沒為此沾沾自喜、感到驕傲或幸運,那是在騙人,但日向的確沒有想到,來到烏野之後,會突然自信心受挫。
超高大的攔網就不說了,技巧超級完美的臭脾氣二傳也不說了,其他學長們竟然也都只是比他跳得低個十釐米!
十釐米!
伸伸手就能夠到的水平!
日向的想法如果說出去,肯定會被不少人狂扁小朋友。
他對於排球的解讀,或者對於體育訓練的理解,至今還不算很深入,所以不能夠想到看上去只差十釐米,但這十釐米可能是一輩子也無法逾越的天塹。
對於日向來說,此時此刻的消沉感卻是實打實的。
而除了他之外,其他幾個人也各有各的煩惱。
影山同樣有些為難,畢竟他初來乍到,跟學長們打配合的水平比不上菅原學長,這是毋庸置疑的。
按說其他新人恐怕會安安分分沉澱一年,等學長畢業了,順理成章做首發……
但,他可是影山飛雄誒!
一天不摸球都會掉眼淚的影山飛雄誒!
所以比起等待,還不如先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怎麼做才能趕緊上場。
除了影山,月島也多了很多煩惱。
他以往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格,但大多時候只在攔網上。
畢竟對他而言,既然站在攔網的位置,那絕大部分時間用來練攔網就好了,其他的位置需要的一些技術和眼界,他可以不用去管。
但到了烏野,他才發現攔網不僅要練攔網,還需要學習很多其他的內容。
而正是這一些額外的內容,讓他感覺自己被……山口,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誰知道那家伙為什麼能這麼游刃有余?一傳也接得很好,還被大地學長表揚……
月島在他心裡悄悄地打上了叛徒的戳。
影山飛雄那個怪物就更不必說了,什麼技巧都能掌握,學姐的要求領悟得無比快。
這種程度,有時候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讓他去登月,影山也能克服真空無重力的惡劣環境,成為月球首席二傳。
最後帶回一袋子月球土壤,跟大家墊球玩。
……不對,這麼細數下來,只論技術的話,他竟然是四個人裡的倒數第二嗎?
月島想到這裡,臉色不可思議地一黑。
而讓他臉色更黑的聲音,出現在了不遠處。
「學姐學姐學姐,現在有空嗎?」
「學姐,我有一點問題想要請教!」
「學姐,先跟我說吧,影山是後來的!他排在我後面哦!」
「別搞笑了,你以為這是什麼先來後到嗎?我的問題重要很多……」
「學姐……」
月島扭頭:……
才一個眨眼的功夫,這兩個人已經抱著他們的問題,跑到了英美裡面前。
嘰嘰喳喳,跳來跳去,像兩只鬧騰的麻雀。
仁花抱著材料路過:「咦?月島君,你不用去嗎?」
月島面色僵硬:「嗯。」
不用!
完全不用!
畢竟她又不是什麼好人!!
這麼想著,月島心氣順了一點。
等著吧,影山飛雄,日向翔陽,很快你們就要為自己的輕信付出代價了……呵呵、呵呵呵……
仁花在山口旁邊僵硬地停下腳步,兩人對視一眼,有志一同地露出了無語的神色。
「阿月,也變得不那麼聰明了啊……」山口感嘆。
仁花瑟瑟發抖:「不如說變恐怖了啊!!」
黑化的月島君,看上去比平時恐怖一百倍,像是那種會一言不合就自制毒藥投放到東京灣最後造成全人類大變異的……
恐怖家伙!
山口沉思:「為什麼是毒藥?」
仁花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副眼鏡,在鼻梁上推了推:「像這樣,很聰明的智慧犯,果然還是下毒比較匹配吧?」
山口:……
「谷地同學,變得越來越像德久學姐了呢……」他淡淡說。
悠于 2025-5-10 12:14
第16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一天
其實, 日向也覺得月島這家伙很奇怪。
雖然影山也很奇怪,但月島明顯更加奇怪。
他和影山一來就不合,主要是兩個人的狀態對不上號, 日向想,他沒懂影山為什麼那麼嚴肅, 對待排球也有很多講究,難道排球不是想打就打了嗎?
什麼位置、賽前准備、日常保養, 都好怪!
日向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麼考慮的必要, 但他知道自己對待排球的態度也是很認真的, 絕不像影山那家伙揣摩的那樣,什麼鬧著玩啦、不認真啦……
根本沒有!
但就算跟影山天天吵架,日向依然覺得, 這家伙好歹在他能夠理解的範圍內——畢竟他臉色再臭,日向也能感覺到, 他和自己一樣喜歡排球, 一樣很看重烏野,一樣很在意學長學姐的評價……
但是月島,日向想,他雖然很少在背後說人, 但月島真的是個怪胎!
超級無敵大怪胎!
「你真的不去嗎?」他抱著球,一手拽著影山,一手去抓月島,「我們要去找學姐問問題,今天的練習你也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吧?真的不去嗎?」
月島瞥他:「手離我遠點。」
日向悻悻縮手,扭頭問山口:「山~口, 你應該要去的吧!」
山口心想你當著阿月的面問我干嘛!但還是猶猶豫豫說:「……嗯,我想問問學姐, 該怎麼強化跟學長的配合。」
烏野最有優勢的一點,就是隊伍裡有兩個相當不錯的二傳。
其中一個甚至還不能只用『相當不錯』來形容,簡直是優秀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即便是月島和日向,也必須要承認影山的能力,是一種讓人跟他配合過,再去跟其他二傳配合,多多少少都會覺得不適的程度。
所以為了讓一年級新人和原有的隊伍更快融合,英美裡采用新帶老帶新的雙重模式。
一邊是影山做二傳,隊伍裡全是學長;一邊是菅原做二傳,隊伍裡全是新人。
聽完她取的名字,東峰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新帶老帶新……好土……」
潔子肅著臉:「不土。」
菅原受不了了:「很土!清水你不要再被濾鏡蒙蔽了!」
潔子輕哼:「小仁花,你說呢?」
谷地仁花,和今年的一年級一起加入排球部的一年級少女。
家傳淵源:美學設計。
她想了半天,在清水學姐暗含期盼的目光中,咬牙忍了:「德久學姐取的名字……才不土呢!」
出乎仁花所料,聽了她堪稱叛逆的回答,東峰學長和菅原學長,都沒有露出什麼怒色。
反而用憐惜的表情,拍拍她的肩膀。
「谷地,你也不容易啊……」東峰感慨。
「是啊,糖衣和炮彈,一般人面對一個就很難了,你居然要同時面對兩個。」菅原很尊敬,「簡直是英雄!」
仁花:……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剛才那一番內心掙扎,突然變得沒有了價值……
*
平時練習裡的比賽最多也只是打一局,按照新帶老帶新的模式,影山帶著一圈兒學長,菅原帶著幾個一年級,立刻開始對打起來。
「仁花怎麼看呢?」
比賽剛剛打了兩個來回,英美裡扭頭問旁邊的谷地仁花。
後者緊張地攥緊了襯衫下擺,左看右看,瞪著眼睛回答:我、我覺得可能影山同學這邊會更麻煩一些吧。
「嗯,為什麼呢?」
「因為、就是……影山同學畢竟是一年級,跟學長們的配合沒有那麼默契,雖然菅原學長在這一點上也一樣,但是學弟們的話,天然就會更配合學長的立場吧?」
說著說著,思路捋順了,谷地也不再磕磕巴巴:「大家都會更聽話一些,而且菅原學長……」
她想了半天,總算想出來一個形容:「感覺上就是,那種很懂得別人心思的類型的。」
潔子:「菅原,本性暴露。」
「欸,他有掩飾過嗎?」英美裡問號臉。
谷地還有些惴惴不安,她總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草率地對比賽局勢發表意見,說得對也就算了,說錯了……豈不是很丟臉?
而且為什麼要在德久學姐面前班門弄斧啊……!!!
緊張半天,手忽然一熱,旁邊的潔子伸手過來,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沒關系的,小仁花,只是聊天而已。」
德久學姐好像也在看她,谷地想,是在觀察她的神情嗎?
是在留心分辨,她的心情如何嗎?
好、好溫柔的學姐們……
又過了片刻,英美裡才開口,直接講起了她自己的看法:「其實你說的基本上都很有道理,如果說影山是一個普通的一年級二傳的話,那麼局勢大概就會像你說的那樣。」
仁花很敏銳地理解到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說,對於影山同學來講,現在其實是在可控範圍內嗎?」
「他或許還是不太理解每個學長的性格心裡想要的是什麼,又或者說他們的打球習慣,但是——」
英美裡看向場內。
「影山自己對於局勢的判斷,和他百分百完美到位的托球,就足以彌補這一點點差距了。」
雖然這不是影山第一次展現自己的球技,但卻是學長們第一次親身體驗到他的威力。
這種感覺,不是簡簡單單的順手二字就能夠形容的。
影山的球當中,包含著他對於整場比賽的解讀,包含著他對每一個位置的判斷。
聽上去匪夷所思,但作為一個天才級別的二傳手,眼觀八方耳聽四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攻手該往哪裡下球、起跳時該往哪裡攔網、該怎麼去騙過對方攔網、地面防守要怎麼聯結……
每一點,他都能做出相當准確的判斷。
因此,雖然給的球未必符合學長們自己的習慣,但卻能讓他們覺得,啊,還可以這樣打?
「說實話,我真沒覺得剛剛那球我可以打斜線的。」田中甩了甩胳膊,「東峰學長剛剛那個直線球也是吧?」
以他對東峰的了解,剛剛那個球因為位置太低,一向不適合東峰自己發揮的大擺臂,所以往往會選擇打斜線或者高吊來調整,但……
「剛剛那球的機會,就是很好打直線,我一眼看過去都是空的,所以就下意識……」東峰聳肩。
大地都忍不住好奇,側過臉問影山:「所以你是能夠用另外一個視角,來分析整個場上的局勢嗎?」
二傳的視角,有這麼神奇?
先不說運動員在球場上始終是在跑動的,對於雙方的觀察也只能維持在一個動態的狀態下,況且二傳一般待在網前,經常是以斜對角的視線看向對面。
這種情況下,除了在腦內做立體轉換之外,他想不到還有其他的辦法,能夠讓影山如此准確地找出最不受阻攔的完美球路。
想到這裡,大地肅然起敬。
果然,是天才嗎?
影山很茫然:「啊,我是嗎?」
大地:「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所以我正在問你啊?」這表情可真看不出來他剛剛給球那麼精妙啊!
影山還是很茫然:「我不知道啊,只是頭腦裡面會有另外的一座球場,然後我的話……」
他說到這裡,忽然皺起眉,用手抵著下巴,撅起嘴,開始苦惱地思考:「我好像是從上面俯看,又好像是從正面?只是、總之就是,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視角,這樣?」
大地:……
大地:「你這不就是天才嗎?!!」
影山帶著學長隊贏了比賽,對面當然就算輸了。
比賽輸了的日向,心裡對自己的表現相當不滿意。。
他這個人一有不滿,就一定是要表現出來的,絕不會像月島那樣憋在心裡不吭聲,於是氣鼓鼓地走過來:「學姐,我想要申請多多的加練,我要比那家伙更厲害!」
雖然很生氣,但是聲音依然有一點嫩生生的,像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烏鴉,因為看中的獵物被人捷足先登,而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
配上他圓滾滾白嫩嫩的臉頰,怎麼看怎麼可愛。
哎唷,真是個天真又可愛的小東西。
「是嗎?那麼你願意為了全新的訓練菜單付出什麼呢?」英美裡笑眯眯問。
日向目光堅定:「不管有什麼樣的挑戰,我都願意接受!德久學姐,請不要大意的上吧!」
嗯,熟悉的台詞。
英美裡笑得很滿足:「好吧,請成為烏野的支柱吧,日向君!」
日向嚴肅點頭,臉頰因為用力而微微鼓起:「我會加油的!」
腮幫子跟著小小發抖,相當引人犯罪。
英美裡看了一眼。
又看一眼。
她伸出手。
學姐嘛,想捏一下臉,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這樣想著,在日向鼓起來的腮幫子上,輕輕捏了一下。
日向眨眼:?
他臉頰肉被捏,說話口齒不清:「學、學決,怎麼突然捏偶?」
英美裡得勢便猖狂,看日向不反抗,甚至睜著水汪汪焦糖色眼睛看她,一副超信賴的小狗狗模樣,頓時惡從心起。
高一小少年的軟軟臉蛋,被她揉圓搓扁一番,還拍了個認證照,發到立海大群聊裡。
【立海一家人】
【第四巨頭:看看!看看!家人們我撿一只橘色小狗家人們!】
【第四巨頭:[圖片][圖片]】
【海帶孢子:哪來的狗?狗還有橘色的?什麼品種啊?】
【puripuri:……別告訴我你的網絡甚至不支持你把那兩張圖加載出來,赤也。】
【Yukii:新入學的後輩?以前沒有見過呢。】
【第四巨頭:是哦是哦,活潑開朗大方,就是不太智慧的孩子~】
【puripuri:那豈不是你的最愛?】
【尋找新素材:那豈不是你的最愛?】
【巴西烤肉美味好評但我不會:那豈不是你的最愛?】
【第四巨頭:給我放禮貌一點】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是!英美裡大人!】
【別再叫我柳不二:不過今年是最後一批新生了吧?】
【巴西烤肉味好評但我不會:是哦,時間還真是很快……】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英美裡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尋找新素材:德久的話,早稻田?東大?慶應?應該都問題不大才對】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不是學校啦,我是說打算、打算~】
【第四巨頭:誒?你們不是看過嗎?】
【尋找新素材:什麼?】
【Yukii:什麼?】
【永不言敗:什麼?】
【第四巨頭:唔,就是跟大少爺搞的那個合作吧?體育訓練那個!上次不是帶你們去參觀了嗎?】
【第四巨頭:後面,可能會收購幾個俱樂部玩玩,反正他有錢嘛,我就去打打下手這樣~】
【puripuri:嗯……】
【尋找新素材:嗯……】
【別再叫我柳不二:嗯……】
【Yukii:很明確的方向,果然是你的作風,祝順利^^】
【尋找新素材:我預言跡部的賬號會被拉黑】
【別再叫我柳不二:言之有理。】
【puripuri:洞若觀火】
【巴西烤肉味好評但我不會:顯而易見。】
【薄荷巧克力滾出地球:桑原,一到互聯網上,就變得很有攻擊性呢……】
【海帶孢子:誒誒?為什麼跡部學長會被拉黑?他做了什麼需要被拉黑的事嗎?是把學姐拐走了嗎???】
【『海帶孢子』已經被管理員『Yukii』踢出聊天室】
【『海帶孢子』被管理員『別再叫我柳不二』拉進聊天室】
【海帶孢子:啊啊啊!剛剛我的網絡被人攻擊了!突然被踢出聊天室了!部長你知道嗎,黑客還黑了你的賬號,用你的賬號把我踢走的!】
【Yukii:……^^】
【永不言敗:……真是,太松懈了!!!】
第16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二天
新帶老帶新這個名字土土的計劃實施一周之後, 英美裡也大致摸清了大家的水平。
月島和山口比她想像的要好很多,月島強在攔網,山口強在綜合。
雖然已經跟原著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 不過這個世界都綜上網球王子了,出現一點偏差也很正常。
日向和影山, 則還算跟原著的水平齊平。
日向的跳躍力和速度,以及超強的判斷和敏銳, 一直是他活躍在網前的重要武器;
而影山跟學長們的配合效率很高, 幾乎不太需要磨合期, 立刻就能抓住每個人的優勢和特點,甚至把所有人擰成一條繩。
他在無形中,也在對這只隊伍施加自己的影響力。
「新老狼王——大決戰!」木下在旁邊比劃。
緣下:「狼王?」
「就是那種, 新的狼王覺得自己長大了,可以挑戰老狼王了, 所以從釋放自己的味道開始……」木下壓低聲音, 「想要挑戰老狼王的權威!!」
緣下默默看向英美裡,和她旁邊的影山。
老狼王英美裡捧著一年級的訓練計劃書侃侃而談,新狼王影山,則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解說, 認真點頭。
甚至一點異議都沒有,要知道,即便是大地去跟英美裡談判每學期的計劃量,都要通過嚎啕賣慘追憶往昔,來喚起她內心深處最後一點人性,以期減少訓練量。
但影山飛雄, 這個一年級,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卻一點都不帶反駁地全盤接受了!
搞得大家都很好奇啊, 難道說是德久大人高抬貴手,給他們一年級的訓練量格外少,才讓他們這麼好接受嗎?
結果湊過去一聽,好嘛!竟然是他們這些學長的1.5倍!
訓練量的增長很好理解,畢竟要立刻拿得出手,讓一年級們追上學長的平均水平,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影山飛雄,這個傳聞當中孤高桀驁不聽指揮的球場國王,怎麼就能對她這麼言聽計從??
緣下:「就這,還挑戰老狼王的權威呢?」
木下態度變得很絲滑:「這個……你也可以把老狼王理解為菅原學長,對吧! 」
這個問題顯然是更加現實的,現實到緣下一聽立刻閉口不言,儼然沒有了剛才指指點點的氣勢。
不管在什麼項目的競技社團裡,首發之位的爭奪總是很殘酷的。
中間再夾雜一點前後輩之間的復雜糾葛,就更加殘酷了。
從感情上說,緣下木下等等二年級夾在中間,肯定是對學長更加熟悉,也更加親近;
但對於後輩,他們也多了幾分作為前輩的關懷,總希望能讓他們多擁有一些機會……
「唉,我們可真是太重要了!」回家的路上,田中長嘆一聲。
西谷也皺著眉毛,想了很久:「如果把這種難題全都推給德久學姐,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們也應該自己多做一些觀察嘛。」
緣下無力吐槽,也就這兩個人,平時練習完還有一點精力做觀察了,他、木下還有成田三個,做完每天的訓練都已經是在瀕死狀態,能安全步行回家,都是老天開眼,還觀察別人……
先觀察觀察自己的大腿吧!
但什麼都不做,對緣下自己的道德觀來說,又不是那麼過意得去。
沉思一晚後,他冷靜地意識到,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依然是提升實力。
既然沒辦法在人際關系上幫學姐排憂解難,那麼至少能夠讓她對比賽少操一點心。
在學弟們成長起來之前,承擔責任,可能也算是貢獻了一份力量!
如此安慰著自己,緣下走進體育館。
——然後立刻被練得奄奄一息。
垂死掙扎之際,一雙運動鞋從他面前蹦蹦跳跳經過,另一雙緊趕慢趕地追上。
緣下趴在地上,聽見日向興奮的聲音:「德久學姐!光是這樣的訓練,要追上學長們還是很困難吧?我還可以再做一倍的訓練!」
影山不甘示弱:「我也可以,我可以做兩倍!」
「啊?!那我就是三倍!」
「我是四倍……」
被左右夾擊的英美裡,抬頭看天。
好吵的兩個人啊!!
她給一年級的訓練量大概在1.5倍左右,雖然不算很多,但應該也沒有輕松到,讓他們兩個還能生龍活虎地來找她要加練的地步吧……?
德久英美裡,生平頭一次對自己給出的訓練量,產生了一定的懷疑。
她難道,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地放水了嗎?
但很快,英美裡又釋然了,畢竟這是原作蓋章的兩個體力怪物,她摸不透也是正常的。
於是先勉為其難給他們加了0.5倍:「就先這麼多吧,做完我看看情況再……」
說到這,英美裡話音一頓。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優柔寡斷的人了呢?
她的人設,難道不是說一不二、冷酷無情、下手不講道理、既然你有超出100%的體力值,那我就給你挖空……
這樣的人設嗎??
完蛋了!本作女主角人設崩塌,口碑大危機!!
她偶像包袱一上身,話鋒一轉:「算了,直接再加一倍吧。」
話音剛落,面前兩個人整張臉都亮了。
這麼興奮?
英美裡眨眨眼,試探著說:「現在開始?」
日向和影山,用力點頭,先向她表了個忠心:「學姐請放心!一定會完美完成!」
緊接著,對視一眼,目光相接之處,滋滋冒著火花。
「來比一比誰先做完!」
「好啊,肯定是我先做完!你這個笨蛋日向——」
「開什麼玩笑笨蛋山!!你就等著輸給我吧!!」
兩個人一溜煙跑走了。
月島看著他們生龍活虎的背影,幽幽地感嘆:「笨蛋啊……」
其實他也好,山口也好,都還留有幾分余力,但這種時候怎麼能夠表現出自己還能接受這之上的訓練量呢?
那豈不是被她抓住,就要練出個好歹?
月島總是希望自己手裡捏著一點底牌的,哪怕是在訓練這方面,所以保持緘默。
但耐不住總有笨蛋主動!
他甚至能聽見身後的學長們在躍躍欲試地打賭:「你們說這兩個人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菅原學長首先開盤:「我覺得日向應該會久一點。」
「影山……說不好,他們倆應該差不多?」大地學長站在了中立位。
東峰學長左看右看:「我也覺得應該差不多。」
「好啊,你們兩個聯起手來欺負我一個是吧?緣下!我知道你是跟我站在一邊的,你快來支持我——」
緣下嘿嘿一笑:「對不起,菅原學長,我覺得影山應該會比日向堅持久一點吧?」
他做此推斷,也是有自己道理的。
畢竟之前跟音駒合宿的時候,他們見識過黑尾學長那一套,也就是說,只要把自己的體能管理得足夠好,其實可以打敗那些從絕對量上高於自己的對手。
對於影山來說,也許日向的體力值比他的更高,但很明顯他對體能的管理要比日向成熟,不是嗎?
深受其害的西谷反應過來,立刻點頭:「對、對!我也賭影山會比翔陽堅持地久一點!」
菅原氣得不行,一個勁兒強調:「二傳看人才是最准的,二傳看人才是最准的!」
大地搖頭:「阿菅,你這個刻板印像不可取啊……」
月島將一切鬧劇收入眼底,第258次望天。
他,真的好想退部啊。
*
當然,一視同仁,那兩個人有加練的部分,英美裡也給一年級剩下兩個人安排了加練的菜單。
不過她再三叮囑,這部分如果實在練不下去的話,可以不用勉強。
本來就是額外的內容,不能拿影山和日向的訓練量來套所有人。
山口還想試一試,但月島從善如流,她說不勉強,那就不勉強咯。
面對來質問自己的影山和日向,月島無所謂地聳聳肩:「說明這本來就不是必須的訓練啊,我不練也很合理吧。」
「哈?」影山睜圓了眼睛,像是不能理解怎麼會有人這樣對待如此珍貴的訓練菜單,「但是很明顯,最開始原來的訓練量其實並不足夠啊?只是我們還在適應階段而已,你小子……!」
月島臉色一冷:「總之,我是不會像你們一樣傻兮兮追著喊著找罪受的,就這樣。」
他掂了掂書包,轉身走向排球館門口:「山口,走了。」
山口抱歉地衝影山和日向使了個眼色,小跑步跟上:「阿月,等等我——」
他們兩個走是走了,怒火還留在影山和日向兩人的心中。
第二天,立刻去找英美裡打小報告。
影山本來想親自上的,但耐不住組織語言不如日向那麼快,立刻被人搶先。
「——總之就是這樣!」日向說著,還有點生氣,小眉毛蹙在一起,「雖然說那家伙想怎麼練、想練多少,是他自己的事啦……但這種態度,讓我覺得很不爽哎!」
說完,又有些小心地打量英美裡的臉色:「但、但是,我覺得他應該還是很需要這些訓練菜單的!學姐,就算生氣也不要放棄他,好嗎?」
英美裡微微一笑:「怎麼會呢?你們是我的學弟,是我的後輩,能夠幫你們變強,對我自己難道沒有好處嗎?」
「所以不管月島是什麼態度,我總是希望他能夠更厲害一些的。」
天哪……
影山,非常感動!
不要覺得他大驚小怪,畢竟細數影山飛雄曾經遭受過的前輩,很快就能理解他對於一個正常學姐的感動。
畢竟,他可是那個及川徹的學弟啊!
在經歷過求教發球被拒、求教托球被拒、求教二傳精髓被拒……等等之後,影山對於前輩,並沒有什麼很高的要求。
其實他也不知道前輩和後輩之間,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關系,如果說後輩付出尊敬,應該得到愛護,這一個等式,在他身上也從未奏效過。
但是德久學姐……
他扭過臉,撅著嘴看向月島。
這小子,明明一點都不尊敬,也沒有任何愛戴的意思,甚至實力也比不上他!
學姐卻一視同仁,沒有把他排除在外,給他制定了二十頁的訓練清單!!
影山想到這裡,嘴撅得更厲害了。
……憑什麼!
他喃喃:「學姐,簡直是天使……!」
山口:「你認真的?」
旁邊的日向,據理力爭,抓住他的胳膊:「當然!你不覺得嗎?學姐人這麼好,又聰明又大方又智慧又體貼!山口!我們做人,要常懷感恩之心!」
山口:……
「好,我懷。」他尷尬一笑,「但是日向你能不能先松開我……」很痛啊胳膊!
旁邊的月島,面無表情,伸手用拇指刮了一遍那份整整二十頁的訓練清單。
……天使?
……天使???
月島忍了忍,實在是沒有忍住:「……哈?!」
第16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三天
開學一個月, 也差不多是時候該准備黃金周合宿了。
今年的烏野,當然是比之前還要炙手可熱,還沒到預定場地的時間, 就已經有好幾個學校來找了。
優勝校的選擇余地,比新人們想像中還要豐富。
「這就是——強豪校嗎!!」日向兩只手捏成拳頭, 堆在胸前,「好厲害!好受歡迎啊!」
影山覺得他大驚小怪:「烏野可是去年春高的優勝校, 你以為呢!」
「什麼嘛!我當然也以為我們隊很厲害啊!」日向不服氣。
「哈?你這是什麼意思, 烏野很厲害, 難道還需要懷疑嗎?」
山口、仁花、月島站在旁邊,嘆為觀止。
這兩個人,明明談論著同一件事, 也有著完全一樣的觀點,卻還是能吵起來……
「咩哈哈哈哈——」田中兩手叉腰, 「確實, 確實!吾等烏野的強大之處,無需懷疑!影山,你小子雖然臉很臭,但說話還是有點道理嘛!」
西谷則將拇指朝自己一比劃:「想當年, 春高決戰,我和龍兩個人在場上,背水而戰……」
「哦哦哦!阿谷!!」
緣下根本懶得理他們:「大地學長,今年有說確定和哪些學校合宿了嗎?」
大地習慣地指了指英美裡:「問她去吧。」
緣下差點笑出來,在大地殺人的目光中抱著球小跑步過去。
「合宿啊……我還沒想好。」英美裡數了數,「音駒、梟谷、稻荷崎……」
緣下又問:「那需要我們做點什麼嗎?」
他這個人, 平時對訓練量叫苦不迭,但真讓他閑著沒事干, 又總是坐立不安,想要為球隊盡一份力。
菅原銳評:「擰巴。」
英美裡想了想:「你把他們集合起來吧,合宿之前,總要看看我們自己人有幾斤幾兩。」
日向聽見,一個飛奔過來:「我104斤!」
影山呵呵:「我132斤!」
「怎麼比你輕那麼多!」日向咬牙切齒,「你等著吧!我很快就會超過你的!」
英美裡:……
好弱智。
而且到底為什麼要比體重啊!!
她面無表情把兩個人撥開,站在集合好的眾人面前,慢吞吞宣布:「今年的合宿,暫時定下了我們的宿敵——」
眾人,渾身一凜。
「青城。」她說。
眾人長出一口氣。
「還有,我們的宿敵——」
眾人,又緊張起來。
英美裡按了按圓珠筆:「稻荷崎。」
眾人再次長出一口氣。
影山緊張了一下:「要、要跟青城合宿嗎?跟及川學長?」
田中大笑三聲:「什麼及川、什麼牛若,統統都是手下敗將!都不必叫宿敵啦!」
日向則在追問,為什麼稻荷崎也是所謂的宿敵:「青城我知道啦,就是之前宮城的學校對吧?但是稻荷崎是什麼?」
他對於這些排球界常識簡直一無所知,而且在此之前也完全不好奇什麼王者、什麼強敵。
對他來說,這些還不如明天早上吃什麼味道的大包子更有吸引力。
就連烏野,他也只是知道這所學校很厲害、出過小巨人、拿過全國冠軍,至於之前打敗過什麼隊伍,他簡直一無所知。
田中和西谷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給他科普了一番,說得抑揚頓挫此起彼伏。
一年級幾個都湊過來聽了一耳朵,連月島也不例外。
「——主要還是宮侑啦!」田中兩手抱胸,傲然挺立,「當然,宮治也還是挺厲害的,必須盯住,還有就是角名……」
西谷補充:「尾白學長也是,不能讓他打得太舒服!還要小心那個隊長……」
月島沉默良久,說出了實話:「這不就是每個人都需要注意的意思嗎?」
身後的成田學長,放下毛巾:「畢竟之前輸給他們過啊。」
木下點頭:「也是,所以合宿也很有必要啊~」
結果這麼一通下來,田中和木下把自己說嚴肅了:「確實!就算只是練習合宿,也不能掉以輕心!」
「但是我們一定會打敗他們的,不是嗎?」日向揮拳,表情興奮,「學姐一定不會允許我們第二次輸給同一個對手的!」
他重復著英美裡的名言,說得很慷慨。
影山、山口也都跟著仰起下巴,但卻沒注意到面前的田中學長,忽然露出一絲胃疼的表情。
是啊,她肯定是不會讓我們再一次輸給同樣的對手的……
前提是,以他們的性命作為代價……!
這麼一想,即將到來的合宿,突然變得很危險了呢。
田中遠目,露出佛祖一般的神情。
*
合宿安排在下一周,但這一周裡烏野的訓練量已經慢慢往上加了。
顯然,不管是學長們的恢復、還是新生們的適應,蜜月期都已經結束。
英美裡也逐漸摸清了一年級能夠承受的極限,連續好幾天都讓日向影山兩個人說不出索要加練的天真言語來。
相反,月島倒是還好,因為他從入部就沒有展露出真正的極限。
英美裡也沒怎麼管他,這讓月島感到有些驚訝。
山口幽幽說:「只是學姐懶得管吧……」感覺早就被看穿了。
月島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我也覺得。」
也就是說,明知道他在藏拙,卻還是順著他的意思陪他演了?
月島百思不得其解。
這到底是為什麼?
學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對這種行為高抬貴手的人啊?
結果好景不長,當天下午訓練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練習不足,這不算什麼特別嚴重的問題,非要抓著不放,反而顯得她太狹隘。
英美裡心知肚明,就好比牛島,他一個星期練習不足,但讓他去跟條善寺打,依然是輕松寫意就能拿下的。
所以最關鍵的點在於——跟誰比。
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下午的訓練通常安排的都是新帶老帶新,但今天,大家臨時收到通知,說是內容改成抽簽比賽。
「3v3,這是簽筒。」仁花將紫色的小塑料桶遞到大家面前,「請抽簽~」
最後的結果是月島-田中-大地VS日向-木下-影山。
只看陣容,那還是月島這邊的三個人實力更強,但偏偏他們的表現很零散。
零散,一種讓人看了潸然淚下的狀態,雖然月島也好、大地和田中也好,各自都發揮出了自己應有的水平,但就是零零碎碎的。
「怎麼說呢……」圍觀的菅原,又一次給出自己的銳評,「沒有宮治的稻荷崎?」
緣下差點噴了:「特別精准!」
其實從陣容上也能看出一點端倪——雖然有三個攻手,但好死不死,月島這邊沒有二傳。
三個攻手,沒有二傳,且這三個人都不是在傳球上有一技之長的球員……
「嘖嘖。」英美裡抱著手點評,「簡直亂七八糟啊。」
潔子側頭看她:「可是英美裡在笑?」
英美裡微笑點頭。
是啊,她當然要笑,不能不笑……
畢竟這樣的機會,簡直是千載難逢啊~
雖說在關鍵時刻有些藏拙,但不可否認的是,月島一直很努力。
以英美裡的判斷,這小子恐怕也沒少練習,說不定每天也會回去給自己加練。
畢竟她給的訓練量,一個是影山日向的變態基准,一個是二三年級的正常基准,差別相當之大。
只看月島第二天來訓練的狀態,就能判斷他自己有沒有回去練習了。
但跟沒有最勤奮,只有更勤奮的影山、日向甚至山口相比,他確實顯得有些掉隊。
再加上3V3的模式,把缺陷無限放大……
總之,結局就是10-25的慘敗。
就這,都還是看在大地學長拼命救球的份上。
「——影山這邊,你跟日向的配合單拎出來不差,但再加上木下,就有些局促。」她先點了點日向、木下和影山這邊,「木下也是,你太刻意去配合了,等著二傳使喚吧,不用那麼主動。」
日向舉手:「我呢?」
英美裡作勢要捏他臉:「你?只忙著上網搶球了,後排的球你是一點不看啊?怎麼說?超過三米線的球都不是球?」
日向訕訕:「這個、這個嘛……一傳我會抓緊練習的!」
影山不屑:「這可不是你抓緊練習就能練出來的東西。」
日向不服:「那你說要怎麼辦?」
「一傳,靠的是韌勁!」影山握拳。
日向:……
大地:……
但一傳之神,自由人西谷,卻大力點頭:「說得沒錯啊影山!我還以為你小子是個沒有熱血的冷淡家伙,沒想到你很懂嘛——!」
大地繼續:……
韌勁什麼的……鬥志什麼的……
都給我按部就班地訓練啊!!
大家鬧作一團,連正式宣布都沒有,六個人就紛紛解散了。
月島卻站在原地。
……當然,德久學姐也還是過來說了兩句他們這邊的問題。
配置不好、缺少連接、彼此之間打得束手束腳……說得都很有道理,也都在點上。
但是,沒提到他的訓練量。
一個字都沒提。
……卻比惡狠狠罵他一頓還讓月島難受。
他在排球部是卡著線完成任務的,做完就走,回家大概率會有一點加練,但絕對沒有其他一年級那麼多。
要說田中學長、大地學長和他,誰是拖後腿的那個,不用想都知道。
所以,為什麼不提呢?
山口都不用看,只要聽了英美裡的評價,就知道月島必然心情不好:「……那、那阿月,今天要不要還是按照學姐的計劃練習……」
月島扯了扯書包,表情不耐:「不要,我要走了。」
社團活動沒有固定時間,不過英美裡有規定每天只能練多久,基本控制在七點之前結束,保證充分的休息時間。
所以月島會在每天六點半准點告辭,慢悠悠回家去。
「喲,螢!你回來啦!」
一到家,哥哥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不出現還好,一出現,又讓月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來。
越想越不順,越想越氣,書包一甩,衣服一換,立刻到院子裡練墊球了。
練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始終找不到手感,遂把球一扔,坐在場地邊猛喝兩口水。
「哎呀,螢,這動作是在撒嬌嗎?」
他扭頭,發現明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正坐在小院邊的廊下看他練球。
月島相當無奈:「哥……」你就不能找點正事做嗎?
總覺得他哥哥很多時候比他還要幼稚。
明光也不介意,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跳到場內向他走了兩步:「來,我陪你練一練。」
月島輕哼一聲,把球拋給他。
兩個人對著打了一會兒,時不時明光墊球,讓他往下扣,偶爾月島也會練練托球,讓明光扣殺。
他們的院子裡畢竟沒有排球網,很多動作沒辦法做,所以只打了一會兒就停下來。
「說起來,你最近好像總愛在家裡練球。」明光喝了口果汁,忽然說,「我還以為你突然喜歡上排球了呢。」
月島端起杯子的手一頓,又很快繼續往嘴邊送:「怎麼可能?就是隨便打打。」
……其實是因為德久學姐給的訓練量太多了!
雖然他跟影山日向那樣堅定地表示自己絕不會額外練習,但事實上還是把學姐給出來的剩下一部分額外訓練菜單帶回家了。
可以被人誤以為是傲慢,月島想,但絕不能被人誤以為是勤奮!
光是想到那兩個人用『原來你也是同道中人啊』的眼光打量他,月島就恨不得立刻退出排球部。
「螢,你太在乎別人的眼光了。」明光伸了個懶腰,「就好比說,即使你自然地、順暢地接受了那位德久同學的好意,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山口家的那個小孩不也是嗎?很多時候,別人是沒那麼在意你做了什麼的——你看,他跟你玩得那麼好,也從來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說你什麼吧?」
明光看向他:「更不用說我。」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哥哥我啊,都是很支持的哦。」
月島把臉轉開,不想理他。
放下果汁,起身就准備進屋去了。
但這次明光不打算放過他,他發現有的東西,他如果不一口氣跟螢講清楚,這家伙就能夠逃避到天荒地老。
「其實,除了你自己,其他人的看法都是不重要的。」他放下玻璃杯,清脆的觸碰聲讓月島不自覺往前半步。
他的小動作,讓明光知道他其實在聽。
「螢也很清楚這個道理的,不是嗎?只是有時候涉及到一些事情,會突然很敏感。」明光微笑著說。
月島抿著嘴不說話。
他知道哥哥指的是哪一件事——很早之前他去烏野看球賽,卻發現原本應該在場上的哥哥,只是作為替補在旁邊喝彩。
而他所堅信、炫耀、吹噓的那些,『哥哥是個很厲害的球員』、『哥哥每次都能做首發上場比賽』……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都像小美人魚的泡沫一樣破滅了。
那時候他感到最多的大概也只是驚訝、傷心和一絲難言的尷尬,但是後來,很久很久以後的後來,當他快要開始擇校的時候,卻聽說烏野出現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女高中生。
雖然只是高中生,但卻能指導其他高中生球員變強;
手裡捏著烏野那些毫無變化、甚至每況愈下的牌,也能打進全國大賽。
——甚至奪冠。
他不想表現得那麼幼稚,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怨天尤人,更不想把他那些期盼和願景,壓在無關人士的身上。
但月島忍不住要去想。
忍不住想,她有這樣的實力,她能夠把這些派不上用場的、甚至實力不如他哥哥的選手,都串成那樣富有威脅的一支隊伍,甚至打進全國?
那麼、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就不能是讓明光、讓他哥哥,有這樣的幸運,能碰上她呢?
月島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沒有道理,所以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即便有時候控制不住,也盡量不要顯得那麼不知所謂、不講道理。
但明光是清楚這一切的。
即便不清楚,作為哥哥,作為月島在排球上第一個言傳身教的老師,他也能猜出這小子最近的別扭是為了什麼。
不願意按照德久給的訓練計劃,在排球館按部就班地加練,除了他欲蓋彌彰的隱藏實力之外,大概也是不想顯得那麼聽話、那麼順從吧。
因為這樣做了,就好像……背叛了他一樣。
背叛了這個,沒有優秀教練指導,在板凳席坐了三年的月島明光,他的哥哥。
「……才不是。」月島別過頭。
「哦哦?你以為我是你那些隊友嗎?我才不會被你騙了~」明光捏起嗓子,「當年我哥哥沒有出頭之日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在呢?為什麼偏偏現在又出現了呢?」
「明明有那麼強大的能力,為什麼不能早一點來呢?」
「德久學姐什麼的……最討厭了!!」
月島:……
月島:「算我求你,哥……」
他額角青筋直跳 :「你能不能,少看一點輕小說?」
第16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四天
畢竟合宿還沒開始, 烏野依然是正常訓練中。
當天下午,天童又出現在了烏野的校門口。
「英美裡~你親愛的表哥~來接你啦~」他快樂地揮舞著長長的手臂,像店門口的迎賓氣球人。
英美裡遠遠看了一眼, 沉默半晌,尋求支援:「……誰去把他給我捉了, 明天可以不用來訓練。」
菅原躍躍欲試:「我來!」
田中擼起袖子:「我來!」
西谷一蹦三尺:「我來!」
大地在旁邊,用最後的良心阻攔下影山和日向。
別人也就算了, 阿菅, 這麼久了, 還沒有摸清英美裡的套路嗎?
果然,下一秒,就看見少女似笑非笑望過來, 表情似有詫異:「嗯?你們還真想不訓練啊?」
菅原露出了有生以來最真誠的微笑:「怎麼會呢!我最愛的就是訓練,看我的T恤!」
他的亞麻色T恤上, 片假名寫著【訓練狂人】的字眼。
英美裡:「好, 算你忠誠,其他兩個?」
西谷陽光燦爛,完全沒意識到危險:「德久學姐不管給我多少任務、多少訓練量,我都能做完!我的體力, 無窮無盡!」
田中跟著表忠心:「學姐的訓練,我一定會超額完成!不管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能去!」
沒騙到人,英美裡遺憾地收了神通,被天童接走。
一輛漆成紫色的自行車,前面車籃裡掛著今天晚上要做的菜——牛肉和彩椒, 預備要做簡單的黑胡椒牛肉片。
英美裡坐在車尾,聽天童對她的合宿人選給予極大的抨擊:「稻荷崎也就算了, 青城!及川!這有什麼好合宿的嘛——」
英美裡:「青城怎麼了?及川怎麼了?你們白鳥澤人,就是因為太目中無人,所以才不受歡迎的,知道吧?」
天童銳利指出:「才沒有!若利君明明很受歡迎!」
英美裡沒話說了。
面對一個充斥著牛島推的學校,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嘴不提。
但表哥君完全沒有領會到她的苦心,還在糾纏:「再說了,青城今年未必會跟你們碰上呢,何必多此一舉……」
「就是因為未必碰上,所以才約合宿的。」
天童悟了:「所以你們不跟我們合宿,是怕被我們看太多,之後就贏不了了?」
他笑容變得賊兮兮:「哦~~~你的意思是,及川他們學就學、研究就研究吧,反正打起來也都贏得了?」
英美裡笑而不語。
一年級新生四人組,雖然看上去還相當幼稚,也沒什麼豐富的比賽經驗,但不管是從位置的補充上,還是戰術選擇的豐富上,都給了她許多額外的余地。
至少,擁有月島和日向,意味著她在網前有了充足的選項,比起原來只有黑川學長和三井學長在時豐富了很多。
雖然都是兩個攔網,但月島和日向風格迥異,各有特色。
月島個頭更高,攔網的手型和意識相當出眾,幾乎能稱得上一句技術精湛;
而日向則更不用說,超乎想像的跳躍力和反射神經,以及與生俱來對得分的敏銳嗅覺,讓他在副攻這個位置上如魚得水。
除此之外,還有同樣作為攔網替補的山口存在。
攻擊性雖然稍微弱一些,他的基本功卻比這兩個要好許多,的確可以讓英美裡有更多選擇的余地。
原本新人一口氣加入,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彼此之間的磨合,這也是大地他們一直警惕的一點。
即便對於菅原來說,要在原有的體系當中一口氣納入至少三個新人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更何況月島和日向直接替代了兩個攔網,中間沒有學長的緩衝,更加生硬。
但這最大的問題在影山的存在之下,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但那小子不是相當瞧不起別人嗎?」天童說,「我聽不少人都這麼說欸?」
「人雲亦雲是不好的傳統。」英美裡給他一個輕輕的頭錘,在天童的呼嘯聲中毫不留情地炫耀,「——我們家小飛雄,可是天才哦。」
有時候隔著屏幕,很難體會到影山到底有什麼可天才的,畢竟運動番裡的作畫表現往往都很誇張。
每一個二傳傳的球看上去好像都差不多,憑什麼說他是傳球最准的那一個呢?
又憑什麼說他是天才呢?
但只有當真正接觸到了,才能夠體會到影山作為天才,跟同樣是天才的宮侑、飯綱,和接近於天才的及川等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影山飛雄,絕對可以說是一個不太懂得察言觀色的人。
他不懂得看別人的表情、不懂得讀懂對話當中的空氣、也絕不是那種對每一個隊友都了解至深,上到打球習慣下到飲食愛好,通通了然於心的類型。
但即便如此,即便他對攻手們沒有建立起任何深刻到不可思議的連接,沒有成為互相了解的好友,即便如此——
他也絕對能夠給出最好、最適合、最完美的球。
這不基於任何感情基礎,而只是基於他對於排球運動員,和排球比賽的天生敏銳以及戰略眼光。
英美裡坐在自行車後座跟天童插科打諢的同時,絕對想不到天才影山同學,此時此刻正在自家門口躊躇徘徊。
他不想進去,因為進去意味著很快今天就要過完,意味著明天就要到來,意味著跟青城合宿的日子就不遠了。
「你站在這兒干什麼呢?」
影山回頭,發現是姐姐美羽:「啊,沒什麼。」
他撅著嘴,腳尖在地上點了幾下:「我進去了。」
美羽看他大概不想說,於是隨口提了一句:「你的那些DVD,之前放在箱子裡,好像有點受潮。我幫你拿出來擺在架子上了。」
影山一愣,反應過來,姐姐應該是在說他珍藏的比賽集錦DVD(烏野特輯),於是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回到房間,一眼就看見擺在架子上,整整齊齊的無數張光碟。
看過太多次,只看那些毫無特色可言的腰封,影山都能夠想起這大概是哪一場比賽,過程如何,德久學姐在什麼時候叫了暫停。
看烏野的比賽,他最關注的除了菅原學長,就是德久學姐了。
或者說,任何一個研究烏野比賽的人都沒辦法不去關注她。
因為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能說非常重要,只能說獨一無二。
之前擇校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情形。
他往自己的窄床上一躺。
金田一和國見他們倒是早就想好了,要追隨及川學長的腳步去青葉城西,但影山卻沒有這個打算。
及川學長看不慣他,這是一點,影山自己也沒有信心能跟他好好相處;
另外就是……
如果去別的學校,影山想,他大概還能有一年級就上場的機會。
但去青葉城西,恐怕很難,非常難,近乎不可能。
畢竟有及川學長作為首發二傳,很少有人會冒險采用新的一年級。
排除了青城,其他的學校呢?影山對他們既不了解,也不憧憬。
他想要變強,從國中到高中,怎麼說都應該變強了吧?
但他該怎麼變強呢?他還能強到哪裡去呢?
影山對此感到很困惑。
每天回家,他都要額外給自己加練,技術不斷地精進,讓他在另一方面的空缺顯得越發明顯。
但這空缺到底又是什麼?該怎麼去填補?他不知道。
所以那時候及川學長只是提了一嘴德久學姐的事,他就留心了。
及川學長,雖然總讓人覺得不友好,但他在排球上的眼光,影山是很信服的。
既然他說好,那麼這位烏野的德久學姐,就一定有她獨到的地方。
所以回頭就看了無數的比賽視頻,頂著熊貓眼去學校,當即往志願申請書上填寫了烏野兩個字。
甚至鬼使神差地,只填報了烏野的志願,連白鳥澤都沒有考慮——要知道,他原來也想像過自己能給縣內、乃至全國前三的主攻手牛島學長托球呢。
「我出去嘍,飛雄,給你留了零花錢,要吃什麼自己買。」姐姐美羽的聲音在房間門口一閃而過。
很快,鐵門被打開,『吱呀』一聲響。
影山的思緒被她截斷,嘆了口氣,伸手隨便拿了張比賽錄像看起來。
……至少看看比賽,能夠讓他忘記馬上要到來的合宿。
不想見到及川學長,也不是很想見到金田一他們。
原本是為了逃避現實打開的比賽錄像,看著看著,影山又入神了。
這大概是去年打全國大賽時的錄像,場上的二傳手是菅原學長。
面對鷗台強勢的攔網,他一開始的表現不盡人意,但被學姐叫下場,說了那麼兩三句話,就慢慢地振作起來了。
這當然也會有其他學長作為隊友在其中的功勞,但是學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影山想,學姐跟及川學長,有時候很像是同一種類型,有時候又完全不像。
像,是因為兩個人都很喜歡從一種影山看不懂的抽像角度,來控制整支隊伍;
不像,大概因為……德久學姐,又不是二傳。
不是二傳,她即便再如何掌控欲十足、再如何盯緊細節,上場的也依然是菅原學長。
菅原學長……
也是影山的一個重點關注對像。
三年級的菅原學長,當然是非常厲害,平時的訓練中,影山也能體會到這一點。
但二年級的菅原學長,跟影山最近交手過的菅原學長相比,又為什麼顯得那麼不足?
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裡,學長是怎麼從全國大賽上,那個怯於進攻的二傳,成長為現在這個如魚得水的優秀二傳手?
菅原學長是怎麼做到的,德久學姐又是怎麼做到的?
看錄像帶看得暈頭轉向,懷揣著一個天大的疑惑,影山拿起姐姐給的零花錢,決定去便利店覓食。
便當在微波爐裡叮了一輪,打得熱氣騰騰,影山找了個位置坐下。
飛快吃完,又決定再買一點零食回去——比賽錄像一看就停不下來,很上癮。
他挑了許多果凍,酸奶,巧克力糖之類的,低頭一看,又緩緩地放回去一些。
攝入太多甜食,對運動員來講是不專業的表現。
影山牢牢記著這點,只留下了低糖的果凍和蔬菜汁,再配上兩包肉脯。
正要去結賬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叫他:「啊,這不是討厭的小飛雄嗎?」
他回頭。
完蛋,影山愣愣地想,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及川學長和岩泉學長,帶著金田一國見來買零食啊?
最糟糕的場景……
「欸,我們可是一起加練到現在哦?」及川拖長了聲音,神態怎麼看怎麼欠揍,「難道說,沒有人跟小飛雄你一起加練嗎?」
影山抱著一堆零食站在原地。
扭頭走開吧,太不禮貌,他又嘴笨,怎麼都說不出反擊的話來。
岩泉正想捂著及川的嘴把他拖走,忽然一挑眉:「那是……」
「加練這種事在烏野可是很自由的,不存在什麼學長學姐道德綁架,害得我們非加練不可的情況。」
陰陽怪氣的腔調,和幾乎跟他同一個水平線傳來的聲音……
影山側過臉,斜後方,月島和山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緩緩走了過來。
山口一臉尷尬,試圖拽著月島的衣角讓他少說兩句,但這怎麼能攔得住宮城第一嘴炮強者月島螢?
當即劈裡啪啦地開始輸出:「哎呀哎呀,不會吧,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學長認為自己想要加練的時候,學弟們就一定想要加練啊?」
他往青城幾人的方向走近一些,臉上微微嘲笑的表情更清楚了:「這麼看來,還是我們德久學姐最民主,每天把自己的分量練習完,額外的加練菜單都是自己回家看著辦的。」
「哈——?她才不是什麼聽民意的人士吧!」及川匪夷所思,「英美裡?慈悲善良,高抬貴手?不好意思這位同學,請問你在說誰?」
他還很不服氣:「更何況,誰告訴你我家學弟是不情願來的?」
「咦,那怎麼解釋學長還要請客的理由呢?」月島絲滑挑眉。
及川一下語塞。
月島說的,有一半是沒錯的,至少今天確實是學長們有所要求,才讓學弟們不得不加練。
正因為是情理之外,所以才專程請客,安撫大家的心情。
這個眼鏡男,還真敏銳……
「但這種事也是特例啊……」及川嘟囔,「再說了,你不會真的覺得她不讓你們訓練,就是對你們好吧?」
「只是自主選擇,可不是放任自流。」月島輕輕一笑,「及川學長怎麼不聽人說話呢?」
影山夾在中間左看右看,又想勸及川學長,又知道他不會聽自己勸;又想勸月島,又覺得他畢竟是幫自己說話。
最後只是尷尬地抱著手裡的零食,不知道該看向誰。
好在還有岩泉,他終於站了出來:「行了,笨蛋川!是你先說話難聽,這時候就少說兩句吧!」
他倒是很感謝月島能夠站出來,否則憑他一己之力,除非梆梆給及川徹兩拳,否則恐怕很難阻止這家伙隨地發瘋。
想到這裡,岩泉抱歉地衝影山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們合宿的時候再見吧。」
又從金田一和國見手裡一邊抽走一包果汁軟糖,塞給影山:「已經買單了,當我們請你的。」
說完,拖著剩下三人就走了。
背影特別可靠、特別瀟灑。
影山目送他們離開,等看不見人影了,才回頭去看月島和山口:「你們……」
月島余光都不給他的,立刻扭頭:「別誤會,我只是不想看你穿著烏野的運動衫,還要被外校的人欺負,未免太丟臉。」
沒等影山跳腳,山口已經指出:「可是,阿月,影山穿的是他自己的私服,不是烏野的運動衫耶。」
月島:……
他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你很吵,山口。」
第16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五天
簡短的插曲之後, 烏野的合宿依然如期開始。
這一次一共三所學校,烏野之外,還有本地的青城, 和兵庫趕來的稻荷崎。
「啊,是德久學姐。」角名抬手, 意思意思打了個招呼。
旁邊的宮侑,對他的態度很是不滿:「你這樣, 怎麼能讓學姐感覺到我們的真誠呢!」
當即在原地站定, 兩手舉著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啦啦隊彩球:「學姐——學姐——看這邊!」
英美裡聞聲看去, 就見此人興高采烈地高抬腿、一字馬、揮胳膊。
節奏感很好,雖然沒有音樂,但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壓在某個拍子上。
「還有點眼熟呢?」她暗暗嘟噥。
菅原適時解答她的疑惑:「稻荷崎的應援舞。」
「哦哦哦!」英美裡恍然大悟。
稻荷崎的應援, 在全國範圍內都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不管是浩大的聲勢陣仗,還是偶爾不怎麼有禮貌的干擾, 都讓對戰過的隊伍印像深刻。
除此之外, 最近聲名鵲起的,還有他們自發的應援舞。
這也得益於宮雙子堪比人氣偶像的號召力,讓整個應援隊伍年輕化,逐漸演變出了一套很有風格的應援動作。
但再有風格, 也不該是被應援的球員自己,來跳這個舞吧!
英美裡難以言喻地看了一會兒,要說不好看吧,宮侑這個人長得賞心悅目,動作標准肢體柔韌,怎麼也不能說差;
但要說好看吧……
怎麼就那麼怪呢!
她的目光, 掃到旁邊的宮治。
宮治正面無表情地拿著另外兩個彩球,被他拖著一起跳應援舞。
只看表情, 還以為是被塞了隔夜的飯團,必須在十秒內吃下去才行。
同樣是動作標准,但比起他哥,就額外多了幾分生無可戀的味道。
英美裡點點頭。
嗯,對了,這味兒對了!這才是正常球員跳應援舞,該有的表現啊!
跳個應援舞,比跳發球還要興奮……這顯然是宮侑的問題!
顯然不止她一個人這麼想,一個藍白人影湊到宮侑面前:「你這個是什麼體操啊?看上去好怪!完全不適合!」
宮侑腳一停,彩球往宮治懷裡一甩:「你誰?」
及川眉毛一挑:「我才想問呢,你是誰?」
英美裡遠遠看著,只覺得似曾相識。
當年關東大會抽簽,跡部大人和阿村,也是這麼互相演來演去的。
只能說,你們運動番男子,不管是國中還是高中,都沒有一絲長進啊!
這時候,影山卻加入了混戰:「呃,宮前輩,這是及川學長,我國中時候的前輩,非常厲害的二傳手!」
又看向及川:「及川學長,這是稻荷崎的宮侑前輩,特別優秀的二傳手!」
他本意是為及川介紹一下宮侑,也為宮侑介紹一下及川,但卻沒想到,他的出現,就已經足夠為這個白熱化的局勢添一把柴了。
非常厲害的二傳手?
特別優秀的二傳手?
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劈裡啪啦交戰,又看向影山。
這小子,他自己不也是個相當出眾的二傳手嗎?
一開始搖人的時候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但等這幾人齊聚在合宿場地門口,互相怒目而視的時候,英美裡忽然頓悟了。
宮侑、影山、及川……
這、這不是三大二傳人氣王的集會嗎!!
全日本的賣氣盡在此處!想必她未來會發大財!
當即掏出手機,360度全景拍下三人合照,准備日後當作【原畫】柄圖出一些塑料片周邊。
大地:「誰能搞懂她的邏輯?」
東峰早就放棄,呼朋引伴地找其他隊伍裡的主攻:「尾白啊岩泉啊,你們好啊,我們抓緊走吧,趁她還沒回神……」
大地也很快被他薅走,徒留菅原孤獨地站在原地。
放眼四顧,也想找一個二傳伙伴,攜手進去休息。
但宮侑……呃。
影山……呃。
他放棄了。
菅原面色慘淡:「你們二傳有沒有不是她粉絲的啊!!隨便來一個跟我走吧求求你們了!!」
*
第一天大家是臨近中午才到的,先吃了飯,休息片刻,又做了熱身,才開始慢慢熟悉彼此。
烏野倒是跟這兩個隊伍都還算熟悉,重點是稻荷崎跟青城沒怎麼見過,需要一段時間磨合。
「為什麼要磨合?」日向好奇,「合宿的話,大家本來也不是很熟吧,打著打著就好了呀?」
菅原給他解釋:「因為我們的合宿,比較不一樣……」
至於有什麼不一樣,日向倒是還沒見識到,但很快就被打亂了編隊,讓他去和宮治、北、松川組成四人小隊。
「——哈?我做自由人?」日向一聽,鼓起包子臉,「不行!我是要扣球的!我可是王牌!」
宮治呵呵:「你以為我想當二傳?」
北倒沒說什麼,他分配到手的攔網任務,看上去雖然也足夠荒謬,但德久應該會有自己的打算……
沒記錯的話,之前跟烏野合宿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場景?
這次合宿的場地並不在烏野校內,而在宮城縣跡部大人安排的綜合體育訓練基地試點中心——換言之,設備極其高端。
液晶電子顯示屏?傳感電子眼?根本不算什麼。
在進入體育館室內之前,要先穿過由三台掃描儀組成的通道,類似安檢門,每個選手從中間穿過的時候都會輕輕滴一聲。
原本大家沒在意,以為就像普通安檢一樣,檢查有沒有攜帶危險物品,但沒想到進場之後,英美裡一按遙控器,身後最大的那個液晶屏幕上就一口氣顯示出了他們所有人的基礎數據。
身高、體重等等常規數據之外,還有一個三維立體的模擬形像,甚至結合走路姿勢和儀態,推斷出了部分運動習慣。
當然,相應的建議也給出了不少。
更不用說全自動機器人服務的食堂,自動打飯機,以及無人化洗衣流程。
「聽說好像把換下來的衣服丟進宿舍房間裡的洗衣籃就行了?」岩泉找大地打聽,「真的假的?」
大地也只是聽英美裡說過一點:「好像是,直接通過基地內部通道全自動送進洗衣房,烘干後又通過內部通道送回各個房間。」
岩泉大驚:「這麼高級?」
諸如此類,雖然不是什麼很大型的儀器,但莫名就有一種科幻感。
菅原也要負責給其他人解釋:「……不是她做的啦!但好像是她初中的同學做的?她也有參與提一點意見?」
潔子淡淡說:「測試服。」
東峰直接噴了,一邊瘋狂咳嗽,一邊聽旁邊田中追問:「什麼叫測試服啊清水學姐?」
潔子:「就是,產品面世之前的測試,我們正在做這個。」
她想了想,換了個詞:「小白鼠。」
田中一下捂住胸口,神情嬌羞:「哎呀!學姐!你這話一下說得我好害怕哦!」
音調七拐八扭,說完身邊都寂靜了。
田中回頭,發現日向影山幾個人,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完了!只想著搞怪,忘記維護形像了!
日向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說:「……田中學長,能屈能伸……」
影山跟上:「還是很帥氣的。……大部分時候。」
山口:「學長,加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月島呵呵:「你們真的是想鼓勵田中學長嗎?」人家都快鑽到地裡去了喂……
烏野的丟臉,那也是自己小範圍內的丟臉,高科技的吸引力依然是在的。
所有人看得嘆為觀止,宮治一路過來,眼花繚亂,饒是他對吃和排球之外的東西都不大感興趣,也難免感嘆:「居然都說不好,我們到底誰才是豪門高校了……」
宮侑見不得他滅自己士氣,昂首挺胸:「豪門,那當然是——我們稻荷崎!」
不過即使是豪門稻荷崎,也得乖乖聽安排,三個教練沆瀣一氣,誰都逃不過被強行安排比賽的結局。
好在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跟烏野合宿,還算是有一些經驗,表現至少要比沒見過這一套的青城人好一些。
「我可是准備好了!」尾白給自己打氣,「這麼久的訓練可不是白做的!」
宮侑呵呵:「但你肯定也評不上戰力榜第一的~」學姐的標准誰不清楚啊。
相比之下,青城人就沒太搞懂,他們熱烈亢奮的狀態是哪裡來的。
要說烏野跟稻荷崎,之前唯一一次交手也是稻荷崎贏了呀?
「其實也……還好吧?」金田一很困惑,「為什麼他們那麼緊張?」
國見也很疑惑:「……不知道。」
不過那種氛圍,光是看著就很討厭。
他平生最討厭拼命努力、竭盡全力之類的言語,所以即便在合宿當中有些力不從心,也沒想過要咬牙拼一拼。
畢竟這是合宿,又不是正式比賽,不是嗎?
況且整個合宿,不是國見瞎說,本來就挺松散的,光是大家彼此打招呼都能說半天話,這到底有什麼可緊張、可焦慮的?
一群人慢悠悠晃去食堂,准備吃午飯,但正當這時,變故陡生!
全自動化食堂裡是沒有人的,只有機器人,但這並不妨礙某人通過全基地廣播向大家通報:「咳咳、通知一下,來參與合作的烏野、稻荷崎、青城諸位選手,我們的戰力榜將於明天晚飯之前公布。」
「除了在食堂門口滾動播放之外,在宿舍樓門口和訓練基地右側的大屏幕上也會每天循環播放,通知完畢~」
戰力榜三個字一出,在場至少有十個人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也有那麼幾個人,一下就漲紅了。
國見左看右看,心裡暗暗揣摩起來。
聰明的他,早就從戰力榜三個字上推測出了德久學姐到底安的是什麼壞心眼。
想必是一種堪比電子鬥蛐蛐的賽博胡蘿蔔吧!
金田一反應比他慢半拍,但也已經猜到,不由得絕望問他:「我們的教練——相田老師他,會阻止的吧!」
國見憐憫地看向他:「你覺得呢?」
金田一,淚灑當場!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相田老師看上去笑眯眯的好說話,但誰又懂他們這些受壓迫者的心酸!
雖然說不上來,但他們就是知道嗎,相田教練絕對不會為他們多一句嘴的!
因為還只是合宿的第一天,所以今天晚上暫時沒有戰力榜可以公布,但宮侑已經未雨綢繆,將幾個二傳團結到自己身邊,開始傳教。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有一點不公平嗎?」
及川點頭:「我覺得也是。」
影山:「啊,為什麼不公平?」
看他真的很茫然,及川差點翻個白眼:「爽朗君,你給他解釋吧。」
真是懶得跟小飛雄這樣的木頭多說一個字!
菅原慢條斯理地說:「戰力榜呢,最看重的其實還是得分,像之前有一次我們合宿,宮侑同學在戰力榜上拿過第一,也是因為他那一次剛好跟宮治同學換位,由他來做主攻。」
「所以從積分系數上來看,其實對攻手們是會更有利一點。」
宮侑點頭:「就是這樣!所以我決定要找學姐提議——」
他說到這裡,微微眯起眼睛,看上去更像一只打壞主意的狐狸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單獨做一個二傳榜出來呀?」
悠于 2025-5-10 12:15
第16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六天
從英美裡點頭答應做二傳榜開始, 整個合宿便陷入了無聲的硝煙之中。
二傳之爭,和攻手之爭,又多少有些區別, 因為二傳是很少自己得分的。
當然,不管是菅原影山, 還是宮侑及川,都不乏有精彩的二次進攻表現, 更甚者, 絕大部分都練就一手出眾的發球, 讓對手無比忌憚。
但發球,畢竟不是二傳的本職工作。
所以當整個隊伍作為系統運轉起來之後,二傳在場上的表現, 是不太能夠用得分去衡量的。
這也意味著,評判標准越發模糊, 你說你是第一, 那我也可以說我是第一。
眾口鑠金,莫衷一是!
「……為什麼要用這種大河劇口吻說話。」大地面無表情。
英美裡:「你不覺得這樣說話顯得我很可靠嗎?」
大地:「不覺得。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判斷的?」
英美裡搖頭:「這怎麼能告訴你呢?萬一你扭頭告訴菅原,那我不就被迫當了作弊勢力的保護傘?」
大地:「可是如果你再不宣布到底怎麼評判,我恐怕你得先替我當一當二傳勢力的抵抗者了。」
他衝場上努了努嘴。
這會兒時間還早, 下午常規的練習賽都沒有開始,相田教練跟稻荷崎的教練甚至都還沒有回來。
這兩人還在操場上慢悠悠地散步聊天,分享教養孫子孫女的心得。
但賽場上的氛圍已經很火熱。
雖然沒有正式組織練習賽,選手們態度卻都很積極,試圖通過一些3v3,5v5來展示自己不同於別人的強大才能, 進而在榜單上前進一步……
二傳們當然是爭當上游,其他攻手們為了戰力榜的排名, 也相當熱情。
「看了覺得好可憐。」大地悠悠說。
英美裡側目看他:「怎麼,大地同學這麼不思進取,不想參與一下,提高一下自己的排位嗎?」
大地說真的——不是很所謂。
他自己在烏野內部,一直就是萬年第二攻手的定位,如果真有那麼強的心思要勇爭第一,早就跟東峰打得死去活來了。
所以即便把範圍放寬到三校合宿,他也沒有多焦急,反而慢吞吞說:「其實這種東西適可而止,自己對自己滿意就最重要了。」
經過的松川聞言,很贊賞地拍拍他的肩:「確實,我也這麼覺得。」
他跟花卷一起走過來,主要是為了拿英美裡他們身後放著的運動飲料——最好喝的檸檬味!
但這時候覺得跟大地分外投契,忍不住多說兩句:「我們家那個二傳要是有你一半沉穩就好了。」
花卷順手也給大地遞了瓶水:「不誇張地說,做夢都想。」
同為宮城的學校,賽場上交手之外,平時生活中也會碰上。
花卷的性格跟大地相當合得來,兩人都是話雖然不多,但總攬全局,偶爾也會開點玩笑的脾氣,私底下交流頗多。
及川被稱作『及川師』的外號,就是從花卷那裡流傳出來的。
「啊啊,對,那時候是你說及川有為人師長的氣質,所以尊稱為『及川師』……噗!」
大地追憶往昔,說到這裡,跟花卷相視一笑。
旁邊的英美裡卻放下手裡的口哨,眼睛亮亮地看過去:「啊,為什麼叫及川師啊?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選手背著教練拉群啊?」
大地:……
他面露驚恐:「你怎麼知道?」
英美裡:「你還真拉群啊???」
不過這個話題不是關鍵,她擺擺手,繼續追問花卷:「為什麼叫他及川師啊?」
花卷還有點詫異呢:「你不知道嗎?這跟天童有關系的。」
天童?英美裡想了想,腦子裡燈泡一亮:「是不是因為他之前找及川幫忙,想學托球技巧啊?」
花卷一個響指:「沒錯,就是這個!」
松川站姿懶散,聲音也懶洋洋的:「然後呢,影山那小子又很喜歡追他問問題,所以我們就是說他身上好像有一種桃李滿天下的氣質——雖然誰看感覺都不是這樣。」
英美裡了然:「所以你們是故意的。」
松川和花卷對視一眼,嘿嘿笑了兩聲:「畢竟每次被叫做及川師的時候,及川那副被惡心到的表情都讓人很快樂嘛~」
天童找及川求教托球,好像是一年前還是兩年前的事?看來及川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那麼不想當別人老師的。
……不過更有可能,這種對傳道授業解惑的厭惡是影山限定。
倒霉啊!影山君!
想到這裡,英美裡的目光重新投向場中。
幾支自組自建的隊伍都已經開始比了起來,尤其又以四個二傳之間的競爭最為激烈……
或者說,三個二傳,和一個倒霉的菅原。
菅原擺明了對那個所謂的二傳榜就沒有什麼念想,英美裡看得出來。
以他的實力,硬要爭的話,未必不能夠爭上一爭,畢竟現在的菅原跟原作的菅原水平完全不一樣。
雖說天賦技能點點在了不同的位置,但加加減減,大致也能跟研磨赤葦一流混個差不多的名次。
所以他要是想爭個名次,那聯合幾個熟悉的攻手,比賽打一打、訓練努努力,也未必不行。
但這家伙就好像看破紅塵一樣,什麼也不干,哪怕有人說『來我們打場比賽吧』,他也只是用尋常水平去應對,積極爭取這種事從來不做。
「可能因為之前他已經拼過了?」大地猜測,「阿菅嘛,對大部分事情都沒有那麼熱衷的,嘗試過一次就算了。」
松川點頭:「跟我很像。」
花卷點頭:「跟你很像。」
英美裡:「那你這麼說,宮侑也合宿過,也拿過總榜第一啊。」
大地:「你確定要把宮侑跟阿菅比嗎?」
這簡直是拿比格跟伯恩山比啊!
幾乎都不是一個物種了啊!
英美裡默默把話咽了回去,繼續研究二傳們的狀態。
除了菅原,其他三個人倒還挺正常。
宮侑當然不用說,爭強好勝第一名,雖然是狐狸,但性格像比格犬。
寶來、寶看到、寶想要、寶得到——既然已經把二傳榜第一視作囊中之物,就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榮譽流落到他人手裡!
及川也不用說,雖然面對牛島的時候總有些挫敗,但作為二傳的驕傲在他心中早已扎根,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消解的。
對於自己的實力,很有一種強勢的自信。
能用球說話的,絕不會用嘴,畢竟他那張嘴也說不出什麼好話。
「接下來這位選手就更加……」
大地:「你怎麼開始解說了?」就像之前突然用大河劇口吻說話一樣!
松川表情依然懶洋洋的:「這種精神狀態,果然是及川的好朋友。」
英美裡怒了:「我跟他才不是什麼好朋友!我們是——你死我活的宿敵!注意,是你死·我活!」
說完,扭頭繼續解說起來:「……接下來這一位,更加是重量級,要說嘴裡吐不出好話,他可能是無心的,但絕不會是故意的——影山飛雄,高一小男生一枚!」
「技術出類拔萃,心智宛如幼童,除了想贏,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跟隊友交流?不知道!怎麼讓隊友聽話?不知道!總之,跟著他的托球飛吧!要麼撞牆,要麼把牆撞碎,結局二選一。」
大地:……
聽上去真的很危險。
「影山的勝算高嗎?」他問,「二傳榜第一的話?」
英美裡聳肩:「這誰知道?」
這三個人在她看來,都是到了最後關頭才能激發出無限潛力的人。
更何況事關他們最重要的二傳榮譽……
賽場之上,雖然隔著一個球場,但及川、影山、宮侑三人的目光,依然在虛空中交彙了。
二傳榜第一,必然是我的!
*
第三天,無論是三個殺紅眼的二傳,還是被他們折磨得萎靡不振的攻手們,紛紛在食堂的戰力榜面前蹲守起來。
廢話!都這樣了,再不拿第一,豈不是白白痛苦一天!
萬眾矚目之下,一片漆黑的顯示屏,終於蒙上一層亮光。
「開始運行了!」宮侑欣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讓這開機啟動的幾十秒,顯得如此漫長。
宮侑不由得在心裡盤算,要說二傳的戰績怎麼排榜,確實很難說出一個足以量化的標准,但二傳要是做得好,肯定會表現在攻手的得分率上。
而以昨天的成績來看,表現最好的,當然是稻荷崎無疑!
旁邊的及川,也在琢磨這件事。
二傳,一個承上啟下的位置,未必一定要自己得分才算優秀,只要能將所有攻手利用起來、調動起來,就可以說是一個不錯的二傳。
他更是其中翹楚,及川自信想,這個二傳榜的第一,除了他還有誰?
影山不遑多讓,他雖然不是那種張揚外露的性格,但對自己的技術有著相當程度的自信。
要說托球的精確和到位率,他絕不會是第一以外的任何名次!
三個人迸發出的競爭意識,讓食堂裡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很懂得看眼色的日向同學,更是抓著山口,小聲說:「老實講,他們一會兒不會打起來吧……」
山口:「要是真的打起來了,我們就從後面那個緊急出口逃跑吧!我早就看好了……」
終於,顯示屏啟動完畢,先一步展示了戰力榜總榜的排名。
【戰力榜】
綜合第一:宮治。
大家的關注點倒不在這上面,唯獨北,輕輕挑了一下眉。
隔著人群,看向不遠處,那位烏野的教練大人。
怎麼會是阿治呢?
北見微知著,立刻細想起來,要說進攻的能力,治當然是很出眾,但暫且也比不上阿蘭和烏野的東峰。
所以,怎麼會是阿治呢?
他的目光,從宮治身上,滑到宮侑身上。
看來,今天這個二傳榜的排名,未必能如阿侑所願啊。
等綜合戰力榜的滾動顯示結束,顯示屏休息兩秒,又重新運作起來。
鮮紅的電子片假名,構築出那個熟悉的詞——二傳榜!
幾乎只是一眨眼,結果已經顯示了出來。
【二傳榜】
排名第一:菅原孝支
剛剛還熙熙攘攘的食堂,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這份殊榮空降自家的烏野,也沒人出聲。
實在是,這三個人爭來鬥去,把攻手折磨得眼淚汪汪,時不時甩給一傳的眼神也相當危險。
不管敵我一視同仁,全場比賽眼裡只看得見對面二傳,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拿不到第一整支隊伍都給我殉葬』的氣息……
但最後,拿到二傳榜第一的,居然是菅原?!
第16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七天
「怎麼會是他呢?」
「是啊, 怎麼會是他呢?」
宮兄弟難得意見統一,兩個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看向被在正中間的菅原。
廢話, 出了這種事,還不趕緊把犯罪嫌疑人控制起來?
菅原被宮侑宮治、及川影山圍在中間, 瑟瑟發抖:「這個、我也不知道啊!」
其實其他四個人,心裡也很清楚, 菅原這個嫌疑人恐怕是一無所知的從犯, 但主犯……
大家看向正在慢條斯理吃拉面的德久英美裡同學。
這誰敢招惹啊!
「好了, 別廢話!」及川冷冰冰說,「從實招來!」
宮侑也沒有半點對前輩的尊重:「就是就是!到底是什麼秘密武器能夠提高排名?快點告訴我啦!」
菅原斟酌了一下,畢竟當局者迷, 他算半個旁觀者,再結合一下他自己的表現和別人的不同, 多少能有些感覺。
其實要說個人實力, 他應該是不如其他三個人的。
不說別的,只說他到現在的跳發球殺傷力也不大,就能體會一二了。
體格、力量、球感、上手速度……這些都是先天的,可以稱之為天賦的差距所在。
而大局觀、與隊員的聯結、對對手的研究……這些是可以後天補足的部分。
英美裡的態度一向很明顯, 既然天賦不足,那麼就用後天的努力趕上。
而菅原,也主攻的是這個方向。
這次二傳榜大戰,幾個天才為了爭奪第一名花招百出,將個人的能力展現到了極致——
但二傳,難道是一個個人表現說了算的位置嗎?
「……只是那一瞬間有一點忘了而已。」及川撇嘴, 「她倒好!明明可以早一點提醒的嘛!就是為了給我當頭一棒吧!我算是看清楚了……」
「話是這麼說,但錯還是你們自己犯的。」不知道為什麼混在二傳群裡的宮治, 如是說。
看他哥哥那傻樣,平時精明得不行,但德久學姐明目張膽放個圈套在這兒,還不是跟被訓練好的小狗一樣鑽了?
宮侑哼哼:「那、那我有什麼辦法……學姐想做的事,哪一次沒有成功過?」
如果一開始就想好了,要擺出二傳榜讓他們爭奪起來……
那麼這一次,學姐到底是打算做什麼呢?
*
二傳榜,說到底就只有四個二傳最為關注,其他人各有各的位置,最多看個熱鬧,也沒有多著急上火。
所以任憑他們跳上跳下,大家還是各練各的,就連田中、金田一之流都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
英美裡站在場邊觀察,手裡捏著她心愛的冰可樂,若有所思。
潔子一看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大家,果然還是不能為了別人的榮譽奮鬥起來呢。」
英美裡點頭:「知我者,潔子也!」
說著,把可樂罐往旁邊一放。
仁花小聲提議:「或者,我們單獨做一個學校的積分榜單怎麼樣呢?雖然只有三所學校,但這樣的話,競爭不就更激烈了嗎?」
看到清水學姐和德久學姐紛紛朝自己看過來,仁花有點慌了,拿手比劃著,試圖解釋清楚自己的意思:「就、就是說,因為只有三所學校的話,中間的腰部學校就變少了,這樣的話一不留神很容易就變成第三名,也就是實際上的墊底,所以其實感覺競爭會變大……?」
英美裡注視她良久,仁花都開始有點緊張了,摸頭摸臉,覺得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的不太對,還是今天打扮得不對勁。
心髒怦怦直跳,英美裡終於開了尊口:「我覺得,仁花——你很有創意!」
仁花:「欸?真的嗎?」
「而且還很會觀察這個世界!」
「欸?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能提出這樣富有建設性的提議,說明你不僅仔細觀察了,而且還認真思考了,說明你不僅有體會這個世界的豐富感情,而且還有挖掘這個世界的理性思維!」
仁花被她誇得飄飄然,原地轉圈,兩眼變成蚊香,差點一頭栽倒。
潔子眼疾手快將她扶住,譴責地看了英美裡一眼:「英美裡……」
後者訕訕,收了神通:「哎呀,就是一時沒忍住,稍微誇張了一點點~」
不過真是看不出來啊……英美裡摸了摸下巴,仁花寶寶,居然這麼有成為權力者的潛力……!
說不定,培養培養,給一年級們也能留下一點寶貴的精神財富?
她們這邊其樂融融,排球場上某一個角落,卻烏雲密布。
烏雲的中心,正是原作主人公日向翔陽君。
日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下午影山給的球……總是有點不順手!
說是不順手好像有點過了,只是感覺他好像在試圖調整、進步,所以不像平時那樣熟悉又好打。
其實日向對於托球一向沒有什麼要求,只要有球能打,他就很開心,所以本來也沒打算抱怨,只想快快樂樂把球打完。
但影山這家伙自己卻意識到了,相當不滿意,對他說了一通:「——明知道我的托球有問題,為什麼不說啊!你這個、白痴日向!」
……之類毫無邏輯的話,就衝了出去。
日向左看右看,大地學長還在比賽,東峰學長感覺幫不上什麼忙,於是拽著菅原學長出門去找人。
菅原學長又順手撈走了另外兩家的二傳,這下場上的比賽也沒法繼續,畢竟二傳都跑了,只能各自四散開來做自主訓練。
這也導致英美裡三人外出散了一圈步,回到體育館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像。
稻荷崎跑了一對宮兄弟,青城跑了個及川,烏野不見的人最多,影山日向菅原統統沒了蹤影。
「——所以他們人呢?」她問。
大地衝外邊的玫瑰長廊努了努嘴:「那邊。」
綜合體育訓練基地,既然是跡部大人的手筆,那麼審美也必然帶著跡部大人的烙印。
在烏野,體育館外就是個樸素的山坡,還能組織一些慘絕人寰、慘叫不絕於耳的山坡夜跑;
但在跡部的訓練基地裡,體育館外圍著的是玫瑰長廊、葡萄園和夏日花叢。
葡萄園綠植茂密,遮天蔽日,是尋蔭涼的好去處,但影山衝進來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這個想法。
他只是漫無目的地想找個地方待一待,找個沒有人能看見他的地方,坐下來好好思考——
思考,到底為什麼,菅原學長能拿到二傳榜的第一名。
浮動的心情,是因為嫉妒嗎?好像不准確;
是因為恐懼嗎?好像不太對;
是因為……迷茫嗎?好像有一點。
學長之前說的話,他不是不明白,作為二傳手,自己得分並不是最重要的,而幫助團隊得分,其實也不能說非常重要。
因為幫助和支持,聽上去總是有一點區別的。
就好像,是授人以漁,和授人以魚的卻別?大概。
但影山不知道除了這些之外,他還能做什麼。
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技術,在這方面,他可以挺胸抬頭地說,及川學長也比不過他、宮侑學長……最多就是跟他旗鼓相當。
但這樣的技術,這樣能夠幫隊伍拿下分數的能力,似乎並不為德久學姐所看重……嗎?
要學菅原學長嗎?還是牢牢攥著自己的優勢不松手,就這麼咬牙堅持下去呢?
前者,他到底能不能學好還是個問號;後者,今天的二傳榜,已經明晃晃告訴他,學姐贊同的是菅原學長的風格。
那他怎麼辦呢?影山想,他沒有第二個地方可以去了。
在選擇烏野之前,他隱隱已經能感覺到,這是他最後一個能夠找到答案的地方,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找到屬於影山飛雄自己未來的答案。
如果連這裡都不行,那他應該去哪裡呢……?
「——愚蠢!!」
忽然,一個熟悉聲音從玫瑰園入口的鵝卵石小路邊傳來。
及川大踏步進來,完全無視了菅原似有若無的阻攔,衝到影山面前。
立刻就是一頓跳腳:「別在這裡給我炫耀了小飛雄!你這家伙——果然真是夠討厭的!是是、我知道你的技術超級好了,超級好!我知道啊!但那又怎樣?還不是個愚蠢的家伙!」
他大喘氣三秒,看影山還是一副不開竅的死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英美裡就在旁邊,你不知道問她嗎?!」
影山呆呆地攥著自己的手指:「可是學姐他……」
宮侑和日向也慢慢從後邊跟上來,他們倆不像及川那麼煩躁,但表情也有些微妙。
二年級的金發學長微微眯起眼睛,臉上雖然在笑,但讓影山莫名地背後發寒:「你該不會是想說,德久學姐沒辦法聽懂你的問題吧?」
此等陷害!
此等罪名!
影山連連搖頭:「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宮侑冷哼一聲,跟及川默默交換了視線,評價道:「果然是愚不可及,太難想像了,近水樓台,學姐就在隊裡,你這點心理問題居然還能憋到現在?」
說到這裡,百思不得其解:「學姐怎麼對這群一年級,突然就變寬容了很多啊?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啊!」
及川頗有同感地握著他的手:「是啊宮同學,英美裡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啊!」
光看那個小橘子上躥下跳,手上技巧一塌糊塗,一傳意識稀薄無比,放在以前早就被她罵得頭暈目眩不知天地為何物,哪能活到現在?
又看影山,這種明明打得很好,也能打得更好的家伙,因為自己那點心理毛病發揮不出最佳水平,也早就被暴力打醒被迫認清世界了!
還什麼溫柔守護,等人自己想明白了再循序漸進地開口,生怕傷害後輩的心情……她哪是這樣的人啊?
菅原默默扭頭。
他怎麼好意思說,這是因為……英美裡明目張膽的偏愛呢?
他們這些烏野老人早就看出來了,英美裡此人對於烏野的一年級,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長輩之情。
當然了,三年級組的其他人也多少有一些愛護後輩的自覺啦,但她、她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英美裡關愛的後輩……總覺得要在關愛兩個字上加一對引號,才算正常。
被英美裡『關愛』的後輩……
一下就順眼了!
他看了一眼備受偏愛的小朋友——影山飛雄還坐在原地,呆呆地抬起臉,看向菅原。
後者忍俊不禁,呼嚕一把他的頭毛,把整潔的M字劉海呼嚕得亂七八糟。
嗯,這樣看著順眼多了。
……之前那個發型總容易幻視到一些其他運動項目的人物。
菅原也在他身邊坐下來。
「我知道有的問題其實你弄不太明白,但我也弄不太明白,及川也好,宮君也好,都是這樣。」他指了指及川,「及川徹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所以你一心想學他,確實不太明智。」
影山默默垂頭。
「不過嘛……成為優秀的二傳手,也未必是一定要成為及川徹。」
菅原笑嘻嘻地說:「沒有辦法跟攻手做朋友,那就不做。」
影山擰眉:「可以嗎?」
「當然!」菅原衝他擠眼睛,又指了指宮侑,「你看那家伙,像是跟每個攻手都做好朋友的樣子嗎?」
「呃……」尊重學長的乖寶寶影山猶豫很久,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旁邊一直無聲坐著的日向,也跟著搖搖頭。
一看就不像!!
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開始吵起架來的兩個人,竟然還能抽空對他的反應表示不滿:
「為什麼搖頭啊小飛雄?我才不惡劣呢!我跟大家都是好朋友啊~」
「哇,你真說得出口!現在的後輩,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倚老賣老的家伙!」
「不懂得尊重學長的家伙!!」
這兩個人吵著吵著,旁邊的日向哧溜一下站起來。
幾個人都抬眼朝他看過去。
「這些——什麼該學誰、該怎麼做一個好二傳,這些問題,我統統不在乎!」
影山也看向他:「哈?」
日向對眾人困惑的、打探的目光視若無睹,依然站在那裡,小腰一叉,小脖子一挺,姿態特別自然。
他總是很擅長無視別人的目光,當即做了個揮臂扣殺的動作:「其實我做攻手,只覺得你能給我一個好托球就夠啦!別的東西,我沒有很在乎!」
他回頭,看向坐在原地的影山:「而至少現在,影山你做得很好啊,所以不用想那麼多啦!」
菅原和宮治在旁邊圍觀,聞言,笑眯眯逗他:「嗯嗯,也就是說,包裝過後的說法是『有好托球就夠了』,真話是……」
宮治從一個攻手的角度,發出由衷的言論:「你們二傳有什麼心事都自己憋著吧!別影響我扣球!」
話音剛落,就被宮侑一把壓在山坡上一頓狂毆。
日向和影山,看著依然笑眯眯的菅原學長,心裡一陣驚恐。
菅原學長,你、你是不是也壞掉了啊……!!!!
第16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八天
二傳榜的紛紛擾擾, 跟其他選手關系不大,所以就連影山扭扭捏捏地跑回來也沒太多人關注,反而讓他松了口氣。
影山左看右看, 雖然德久學姐就在不遠處,但他還是抱著球沒動。
「你不是要去找學姐嗎?」日向好奇, 「不去嗎?」
這家伙一進門就在門口頓住腳了,到底是要怎樣啦!
影山瞪他一眼, 殺傷力比起平時至少下調30%:「閉嘴。」
日向還想開口, 旁邊的菅原拉了拉他:「沒事, 由著他去吧。」
日向仰頭:「可是……」
菅原搖頭:「有的話說出來當然很容易,但作為真正要去做的那個人,猶豫也很正常吧?」
「稍微等他一下吧。」他眉頭微微皺著, 臉上卻露出笑容:「我想,影山也不是那種會被困難絆倒, 停滯不前的類型。」
「菅原學長……」
日向, 露出兩枚荷包蛋眼:「菅原學長,你真是太好了!」
及川和宮兄弟站在後面,聞言挑眉:「怎麼,翔陽君的意思是我們這些學長就不太好?」
日向很想點頭說是的, 但殘存的求生欲讓他止住了這個想法:「沒有的事!」
雖然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及川哼了一聲:「你最好是。」
他上下打量日向一眼,神情忽然挑釁起來:「等到正式比賽,你就會知道,比起什麼好說話的溫柔學長,還是我這種戰無不勝的厲害學長更可靠!」
說完,揚長而去。
宮侑和宮治跟著他一起揚長而去, 不忘聳肩:「我也是哦~很可靠哦~」
「跟你們家菅原學長不一樣哦~」
日向氣得齜牙咧嘴,無奈月島不在, 沒人能把話頂回去,只能可憐兮兮扭頭看向菅原。
菅原笑得很有佛性:「沒事,賽場上再說吧。」
「只有贏家,才有開口的機會啊。」他深沉說。
日向,又一次露出了他的荷包蛋眼:「菅原學長——好帥!!」
心裡卻不由得想,果然……學長,已經壞掉了啊!
*
合宿結束後,距離夏天的IH預選賽,時間越來越近了。
在比賽正式開始之前,英美裡抽空回了一趟東京。
「啊!總算見到人了!」她的母親德久女士,立刻上手量了一通英美裡的尺碼,「還說給你做新和服呢,一直都沒見到人。」
英美裡最近確實有點太忙,畢竟新生剛剛入學,她又步入高三,未來的擇業也要好好考慮……
德久爸爸,很震撼地捂嘴:「為什麼就開始考慮擇業了啊!小美!你可以輕松一點的!」
英美裡不認可地皺眉:「今天不努力,明天要哭泣,爸爸你說這話還是太天真了!」
德久爸爸凝噎不語。
他在職場,那也是相當有經驗、會處事的家裝設計師一枚,很少有人說他天真的……
德久媽媽才不管那麼多,只說:「不過既然有空休息,說明已經考慮得差不多了吧?」
英美裡點點頭:「嗯,反正……」
話沒說完,被媽媽一把抓住:「所以今天不能再推辭了哦!我看了好多漂亮的搭配,都沒有人可以試穿給我看的!」
英美裡:……
她擺出= =的表情:「我就知道!」回家也只是當洋娃娃的命!
不過她爸倒是甘之如飴,在旁邊拎包伺候,還積極建言獻策。
英美裡木然跟在後面,吸著珍珠奶茶,都覺得味同嚼蠟。
要是有人經過看見,平時號令天下無所不能的德久大人,在家裡也只是一個食物鏈底層的換裝小模特,真不知道該怎麼想!!
不行,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了!
趁著她爸媽去買鯛魚燒的空隙,英美裡摸出電話,打給跡部大人。
後者放肆嘲笑她一番,還是允諾了派車來接。
電話一掛,英美裡立刻正色:「我還有事!特大正事!爸爸媽媽我先溜了你們慢慢逛!」
說完,立刻逃上了跡部的標志性加長林肯。
一上車,旁邊帶著無框平光鏡的跡部大人就丟過來一瓶冰水。
「去哪?」他沒抬頭,看著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問英美裡。
為了逃亡,哪有什麼目的地啊!
但就在這一瞬間,一個名字忽然閃進她腦海裡。
之前跟潔子說著玩的時候,她還沒查證過這所學校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一邊讓跡部稍等,英美裡打開導航,端莊地輸入了幾個字:
【寬政大學】
*
寬政大的校園還算開闊,光是學院就有好幾座大樓,每一棟都是玻璃為主體的設計,采光很好。
就是不知道裡面會不會很熱,英美裡想。
她會專程進來,是從網上得知最近寬政大正要舉辦校運動會。
而在那之前,會有不少預選賽,都是對外開放的,這也是很多職業球隊或者企業的運動工會挖掘人才的重要場合。
英美裡雖然不需要挖掘什麼人才,但是……誰能錯過寬政大呢!
明知道這個世界有這所學校,就跟到了巴黎不看鐵塔、到了紐約不看自由女神像……
純純白來!
為了不白來,英美裡在大學食堂裡蹭了一頓飯,又去圖書館裡躲了一會兒太陽,就准備去田徑場了。
步行中途,收到投訴無數。
之所以會有投訴,還是因為之前跟青城和稻荷崎合宿鬧得太大。
三所學校的官推都發了合照,如此高密度的帥哥,一放上網,立刻被人掀了老底。
風靡宮城的及川徹就不說了,稻荷崎那邊,宮雙子、角名等人,身上那種因為社團成績優異,而稍微有些目中無人的惡劣性格,和沉澱不足而年輕冒失的氣質相交融,莫名很有魅力。
果然,這就是全日本最大賣氣彙聚之後的結果嗎?
【光說他們嗎?】
黑尾發了個黑貓眨眼的表情:【英美裡怎麼會沒有受到關注呢?你可是宮城縣首屈一指的排球star啊~】
貓很可愛,但配合上他的語氣,就莫名其妙顯得很陰陽怪氣!
貓好,人壞!
夜久:【我覺得你不想挨揍的話就別說了。】
海信行:【我覺得你不想挨揍的話就別說了。】
研磨:【小黑,請你自由的……】
黑尾:【你就想看我挨揍是吧?】都不帶勸的!
【明知道挨揍還要說啊?】英美裡劈裡啪啦打字:【你是什麼抖m嗎?】
黑尾又甩了一串黑貓表情包:【也可以是哦。】
言歸正傳,他很快把話題扯了回來:【不是我說下一次,怎麼也該讓我們多合宿兩天吧,二傳爭霸賽什麼的,我們研磨也可以上啊!】
研磨:【請不要擅自給別人做決定,好嗎?】
他才不想呢——一點都不想!!
【真的不想嗎?話說回來,你們烏野是不是今年有個新人跳的特別高啊?】
英美裡:【噢,你說日向?確實,他很能跳,不到一米七的個子,做攔網都沒什麼問題。】
這下真是把人嚇得夠嗆了,攔網,那是什麼地位?全軍制高點的地位!
一米七都不到還能攔網,而且是在英美裡手底下做攔網,只能說明他的確有媲美一米九的戰鬥力。
【誒,真的嗎?】研磨難得感到好奇了,【那下一次我也想去和合宿看看。】
好說歹說把音駒人敷衍過去,英美裡才慢吞吞往田徑場挪動。
雖然寬政大的田徑部現在應該還連個影子都沒有,不過校運動會並不需要專業的社團參賽。
每個班,每個學院,不管是什麼樣的個體都能報名去跑步,也不需要准備什麼專業器材,甚至——膽子大的,連訓練都不需要,直接就能上馬拉松。
一眼看過去,不少人明顯不是專業的,身板特別白嫩,儼然從沒在太陽下練過長跑。
但即便這樣,也笑盈盈地呼朋引伴,要求別人在終點等他。
人人都能參與,人人都能隨時開始跑步。
——果然啊,這就是運動最原始的魅力~
英美裡站在觀眾席邊緣的欄杆旁,仔細看了看場內的分布,精挑細選,找到一處視野最好的地方。
卻發現那裡有個眼熟的人。
深褐色的短發、圓潤的眼睛,嘴角總是不自覺抿著,眉間好像還有些化不開的憂郁……
眼熟,嗯,太眼熟了!
「旁邊可以坐嗎?」英美裡走過去問。
原本坐得好好的,正在享受孤獨的清瀨灰二,抬眼看向出聲詢問的少女。
只看外貌,其實並不能確定這個陌生人是什麼年紀。
可能是外校生,可能是寬政大的學生,可能是未來打算報考的高中生初中生……
換做平時,他可以從這一點推導出許多種可能,但現在的灰二實在提不起心情。
所以只是點頭:「嗯,隨便坐吧。」
底下的田徑場上,練什麼的都有,馬上就是夏季體育大會,不管什麼項目都有比賽參加。
長跑的人數多,又要一字擺開,至少要保證兩百米無障礙;
短跑的跟長跑的協調之後,申請了靠外的幾根直道,在長跑組起點對面安置下來;
標槍和鐵餅的沒有湊得太近,一東一西垂直開練;
跳高跳遠的倒不挑位置,隨便找個地方,劃一條助跑跑道就能用。
人是很多,但沒有一處,是灰二能夠去的地方。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腳踝。
旁邊突然坐下的陌生人,明明一直沒有出聲,這時候卻忽然問:「請問你是練田徑的嗎?」
灰二扭頭:「為什麼這麼說?」
英美裡心想那當然是你這個褐發棕眼的溫潤帥哥臉,又偏偏在寬政大遇見,一看就是經典寶藏番《強風○拂》裡的清瀨灰二啊!
要是真的練田徑,那就更確定了。
但嘴上還是說:「因為,肌肉看上去不太一樣。」
運動員的肌肉特征,和健身房練出來的肌肉線條是不太相同的。
此外,各個項目之間,運動員的體態也會有些區別。
灰二倒是不意外,點點頭:「是。……以前是。」
英美裡卻沒追問他為什麼是『以前』,反而把話題一路帶跑:「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她原本是練跑步的,但後來因為一些意外受了傷,心理也有些障礙,所以不太願意重新開始練習……」
灰二:……
按道理來說,這時候他本來應該問,『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但現在,他只想問,『你說的這個朋友不會是我吧』???
怎麼從經歷到心態,都像是他的復刻版本啊!
英美裡沒搭理他變幻莫測的臉色:「但是怎麼辦呢?我感覺,她還是想跑步的呀。」
灰二抬頭看天:「所以,你是想要怎麼做?」
「不是我想要怎麼做。」英美裡搖頭,「只是,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想要繼續跑,還是想要就這樣普通地念書、考試,然後生活下去。」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了解到她的心意呢?」
沉默良久。
看台很高,距離下面的田徑場也有一段距離,加上開闊的設計,讓所有的加油、吶喊、緊張和懊惱的嘆息,都傳不到這裡來。
就好像田徑場和看台之間,有一道看不見說不清的透明隔膜。
雖然大家處在同一片天空下,但場上的人和場下的人,就是完全不一樣的。
灰二長長出了一口氣,像是說給英美裡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讓她走上跑道吧。」
英美裡:「嗯?」
「你那個朋友。」灰二忽然笑了笑,聲音也柔軟幾分,「如果真的想知道她的心意,就帶她重新上一次跑道吧。」
「跑步不需要任何准備,真正想跑的人,走上跑道,就會不由自主開始跑的。」
他說完,忽然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
「就是這樣。」語氣忽然很輕快,「所以,我也要去試試看了。」
灰二聳聳肩:「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不知名的同學。」
說完,人很快就不見蹤影。
英美裡一頭霧水,三分鐘後,在下面的田徑場發現了熱身的清瀨灰二。
再一眨眼,此人就像一支箭,『咻』的一聲衝了出去。
順著跑道快快樂樂跑起步來,仿佛一名快樂的西西弗斯。
英美裡:……?
田徑人的精神狀態,好奇怪!!
第16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九天
「哥哥, 你昨晚上是不是很晚才睡啊?」
一早起來,日向就遭遇了妹妹小夏的靈魂質問。
他雙手合十:「抱歉抱歉,吵到你了嗎?下次我會注意的!」
小夏跺腳:「別再有下次了!」
日向一看表, 時間已經來不及,又手忙腳亂道了兩次歉, 咬著吐司片,很有青春片主角風味地離開了家門。
雖然昨天完全沒有睡好, 但今天的日向, 踩著自己心愛的小自行車, 依然覺得神采奕奕。
——這可是他入部以來,第一場正式比賽!
雖然、當然,日向猜測自己肯定是不會上場的, 畢竟他只是一年級新人,而且學長們很厲害, 倒不如說已經足夠厲害, 根本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不過發自內心地講,他是很想上場的。
怎麼會有選手不想上場比賽呢?日向想不通。
月島被迫聽完他的心路歷程,報以不屑:「單細胞生物,當然什麼都想不通咯。」
他坐在大巴倒數第二排, 最後一排是日向山口影山排排坐。
原本月島以為,自己都沒跟這三個坐一起,應該不會被打擾,但沒想到日向跟山口聊失眠經歷,都不帶壓低聲音的,一籮筐倒給所有人聽。
日向還很委屈:「你不想聽不聽不就好了嘛!」
月島怒:「你說那麼大聲, 是個人在附近都能聽到的好吧?!難不成還有人能在你們兩個的噪音裡睡著嗎!」
影山:「zzZ——zzZ——」
月島:……
山口:……
他的幼馴染,僵硬地轉變了話題:「話說, 今天是跟什麼學校打比賽啊?」
烏野今天的比賽對手,是鐵壁之伊達工。
「鐵壁!」日向驚呼,「聽上去就好厲害!」
他往對手那邊看去,儼然只能看見一排排的人牆,裡面圍著誰、在說什麼,簡直一點點都看不見。
月島抓住機會笑話他:「現在知道害怕了?剛剛在車上還哭鼻子呢,說『要是能上場就好了~』這樣的話……」
他學起日向來,欠揍的程度簡直讓人無法言喻。
山口急忙打圓場:「沒事沒事,也不用太緊張啦,畢竟是一年級,可能學姐會放我們體驗一下,但肯定不是現在,也不是大家都一起……」
如果要說誰最有可能,一來就被提拔進首發陣容的話——
「嗯?看我做什麼?」影山呆呆摸頭。
日向直接就是一拳:「真好啊!你這家伙!真好啊!你這家伙!」
他雖然對排球理論基礎了解甚少,但也能感覺到,一年級四人組當中,影山飛雄,是那個實力出類拔萃到學長都經常討論的人。
不過,目前的日向同學,暫時還不能理解,他到底哪裡優秀了。
所以拳頭一直沒停:「不就是技術好一點,長得帥一點嗎……」
山口無語:「所以你到底是想上場,還是不想上場……?」
日向還沒來得及說話,英美裡從旁邊走了過來。
「日向、山口、月島、影山。」她目光輕飄飄掃了一圈,挨個順著點名順序落在一年級新人的臉上,「熱身准備一下,跟伊達工的比賽要上場哦。」
影山立刻握拳:「好的學姐!我已經准備就緒!」
月島動了動脖子,也還算能夠接受:「突然說啊……」
山口則相當緊張,恨不得立刻時光倒流,昨天晚上睡覺狂蹬被子以至於感冒發燒無法上場。
他顫抖著手,去夠旁邊的日向:「這、這不是挺好的嗎,你能上場了……」
還沒用力,剛一碰,日向就暈了。
臉色祥和,面頰紅潤,字面意義上地暈了過去。
一旁潛伏許久的菅原,飛快按下快門。
裁出一個合適的角度之後,他配上觸目驚心的加粗花體字:
【被德久學姐嚇暈!】.jpg
*
「果然啊。」東峰淡定地卸下肩頭的背包,「這就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呢。」
「會驚訝才怪了吧,哪個一年級不是直接上場的?」
阿菅,你這話說得我好恐懼啊,大地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感覺我們已經要變成對一年級上場毫不奇怪的人類了!」
「毫無憐憫、同情、同理的——」大地壓低聲音,「怪物!」
菅原衝他擠眼睛:「放心,我早就是了!」
「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啊!不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攀比啊!」
「所以,學長們也是一年級的時候就上比賽了嗎?」山口好奇地問。
大地陷入回憶,笑得很慈祥:「是啊,那時候第一場練習賽就約了梟谷——梟谷哦,對我們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強豪學校。」
「那時候我們三個還是毫無經驗的普通一年級,從來沒打過一次比賽,練習賽也沒有過,結果英美裡突然就讓我們上去面對梟谷——噢,對,對手就是今年他們那個王牌主攻木兔。」
仁花:……
仁花:「光是聽,聽都很想去死。」
菅原花容失色:「啊?還是不要死吧!谷地,努力活著呀!」
唯有東峰,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谷地,就是這種感覺,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我的這種感覺!」
谷地差點咳出血來,虛弱地對東峰露出一個微笑:「不客氣,東峰學長。後背肯定青了……」
雖然被嚇暈的日向還沒有醒,但比賽總是要進行的。
「也正好。」英美裡拍拍手,「他暈了……那山口,你就做首發攔網上吧!」
山口大驚,臉上的小雀斑似乎都在跟著發抖
無妄之災!!
月島看得發笑,轉過身去,肩膀一抖一抖。
山口:「阿月你在笑我吧?」
月島:「沒有的事。」
「你在笑我吧?」
「沒有。」
影山:「他就是在笑你。」
月島:「就你有嘴?」
三個人還沒上場,就打一片,仁花看了都焦慮:「真的沒關系嗎?」
「……沒關系的,該認真的時候總會認真。」潔子說,「不認真的話……還有英美裡呢。」
「是啊,不認真的話……誒?我還有幾個很有創意的小想法,沒有來得及實現啊……」
她話音還沒落,那邊三個人就排排站好,乖得跟跟坑裡的胡蘿蔔一樣,挺胸抬頭地跟她告別:「學姐你好,學姐再見,我們上場去了!」
說完,同手同腳地上場了。
「怎麼連月島都跟著變白痴了?」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我以為這種寶讓影山和山口來耍就好了呀。」
大地:「你聽聽你都說的什麼話!」別搞人設歧視!
伊達工的實力畢竟擺在那裡,穩健就是他們的代名詞,尤其在今年,他們的攔網進化得更加嚴密了。
青根往那裡一杵,就連月島都感到不大舒服——他可是烏野目前的第一海拔。
看台上來圍觀的烏養教練笑著嘆氣:「不過更有意思的就是……他的下意識動作了。」
雖然對伊達工的攔網感到恐懼,但身體卻沒有退縮,或者說……是不敢退縮?
「為什麼是不敢退縮啊?爺爺?」
烏養聳肩:「誰知道呢。」
目光卻不由的瞟向了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為什麼不敢,當然是因為後退的後果,會更嚴重了。
月島不退,影山當然就更不可能退,攻手都能撐住,他一個二傳撐不住,這像什麼話?
更何況要讓月島這家伙看扁他,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大地學長的傳球一來,影山幾乎沒有留出任何反應時間,當下就是一個平拉開。
隊友都沒反應過來,對手更沒有反應過來——除了青根此人,幾乎是一秒閃現出現在月島面前!
按照前幾次的規律,青根想,左邊斜線!
但他絕不會輕舉妄動,在看到月島出手之前……
『砰』的一聲輕響,青根瞳孔緊縮。
那球在他手上碰了一下,又彈了回去!
依然是烏野的球權!
這已經不是他的動作能夠決定的範圍了,青根難得有些懊惱,對面這個烏野的新人副攻,竟然一瞬間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西谷在後排起球,影山這一次給到山口,完全在伊達工的意料之外,直接得分!
山口得了分,心裡也不輕松。
因為從剛剛那個球裡,他完全體會到了影山的不滿!
對阿月不信任他托球、選擇再來一次的不滿!
月島不僅不閃,反而主動挑起話題:「哎呀,剛剛那個球不是很想打呢,國王大人給的托球也太不講究了吧。」
「你說什麼??你小子欠揍——」
「說的就是你,怎麼,你覺得該進攻我們所有人都得進攻?真是國王脾氣。」
這兩個人是完·完·全·全的合不來。大地一嘆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按理說跟二傳最默契的就應該是攔網嘛——哦,好了,那家伙來了。
大地看向場邊。
烏野的三個攔網之一,剛剛被嚇暈過去的日向翔陽,終於回到了賽場。
他跟山□□換後上場,立刻插入到影山和月島的對話當中:「影山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月島你也是怎麼了?兩個人都吃壞肚子了嗎?怎麼可以這樣不注意身體呢?今天可是要比賽呀!」
影山:……
月島:……
才不想被你這個被嚇暈的人說呢!!!
兩個人氣得也不顧自己的形像了,當即圍著日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哈?到底是誰沒有掌握好狀態,直接暈過去的啊?」
「就是,有的人指點別人之前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就知道給大家添麻煩……」
「是把腦子裡的養分都拿去跳高了嗎?」
大地在後場縱覽全局,忽然有點茫然了。
這,就是日向的小妙招嗎?把所有矛盾都引到他自己身上來?讓影山跟月島和解?
西谷:「舍己為人,翔陽是這個!」比出一個狠狠的大拇指。
不管日向是不是一個大拇指,比賽也要繼續。
周圍有節奏的應援聲一響,日向又回到了緊張模式——這、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打正式比賽嘛!緊張一點也是應該的啊?
話說在上場之前學姐也有說,緊張就緊張,誰打比賽不緊張?但緊張的時候也能把球打下去,才是真正的厲害。
好、好吧!既然是學姐說的,那一定是很有道理!
懷著一腔盲目的信任,日向就這麼抖著手腳上了。
因為使不上力,起跳的時候,險些還沒夠到月島的肩膀。
後者也不知道怎麼了,大概被他踉蹌的腳步戳到笑點,笑得前仰後合,全然不顧烏野這邊的發球失誤丟了一分:「哈哈哈,同樣是攔網,跳起來跟我差不多高,哈哈哈……」
日向羞憤欲死,竟然把心裡那點緊張衝掉了,下半場開始隨心所欲狂轟濫炸。
他是打得爽了,無數漏洞等著候場的西谷和大地去補全。
兩個人累得半死,看著日向匆匆跑來道謝的小模樣,又說不出口什麼指責的話,只好也把怒火往伊達工的方向發泄。
發現對面火力莫名其妙加強的伊達工:?
好不容易打完比賽,西谷也好大地也罷,曾經也都是在烏野體力排行裡數一數二的人物,現在連隊服都要濕透了。
回到場邊,英美裡順手塞給大地一瓶剛衝好的橘子味運動飲料。
一口氣灌完,大地兩手向後一撐,望著天花板明亮到刺眼的燈。發了好一會兒呆。
英美裡提醒他:「閉眼,別一會兒瞎了。」
大地從善如流,閉上眼睛,過了半天,悠悠地說:「……下一次讓緣下帶孩子吧,我以一個隊長的身份請求你,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噴笑一聲,險些沒保住自己的形像。
連忙咳了幾下,才嚴肅回答:「這個,我酌情考慮吧!!」
第17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章
贏當然是贏了, 雖然過程跌宕起伏,笑料百出,但怎麼說都是贏了。
日向此時還不知道, 他的表情包將成為烏野排球部建立以來的傳世之作,捧著臉一副蕩漾的模樣:「第一次比賽就贏了欸!我這家伙可真是——難道說, 該不會,我其實是個天才?」
月島:……
影山:……
山口:……
三個人都是一臉無語。
「他們兩個就算了, 山口你!你不能這樣對我!」日向愴然涕下。
山口:「我也可以吧!給我一點表達無語的自由!」這個被德久學姐嚇暈的家伙!
前排的學長們這才收回視線。
還以為第一輪比賽打完, 這群家伙會有一點反思的勁兒, 結果一點都沒有。
是他們白操心!
雖然眼看著是神采奕奕的,還在那四人混戰了好幾輪,但大巴搖了一會兒, 初次體驗比賽的日月山三人,很快就暈乎乎睡了過去。
「平時看著體力還蠻好的呢。」菅原回頭指指點點, 「上了場才知道是紙老虎。」
東峰:「你就是嫉妒人家沒被英美裡練虛脫過。」
大地:「你就是嫉妒人家沒被英美裡練虛脫過。」
不過菅原的話, 也不乏一定道理,平時的體力好,跟賽場上的體力應用,其實是完全兩碼事。
否則和日向的體力淨值應該在伯仲之間的影山, 怎麼就狀態保持得那麼好呢?
其他三個人都昏迷不省人事,就他還精神抖擻在那看風景。
「不過,那小子表情看著怎麼那麼不爽?」菅原喃喃。
旁邊的日向和山口已經陷入沉睡,前面的月島也是頭一點一點,怎麼看都是不太清醒。
但影山卻睡不著。
他的眼前,始終浮現著剛才比賽的虛影。
對戰伊達工的比賽, 他和菅原學長都有上場,至於切換的節奏和時間點, 大概全出於德久學姐的考慮。
影山暫時沒有辦法完全理解到每次換人的原因,但是從場上的表現,能夠感覺到學姐的意圖,對局勢的影響。
雖然在打球的時候,影山幾乎不會感受到所謂的滯澀,但等比賽結束再回頭看,就能察覺到,某些時候換上菅原學長,的確是個更好的選擇。
但是,為什麼呢?
影山很誠懇地感到困惑。
他閉上眼睛,又回想起菅原學長上場時的狀態。
菅原學長,不是一個鋒芒畢露、引人注目的二傳,在完美的托球和合適的托球裡,很多時候,他只能做到後者。
影山的判斷,總是精確又冷酷,只能,意味著菅原沒有辦法選擇更好的那一條路線。
這可能是因為他看不出來,也可能時因為他看得出來,但做不到。
但即便只是這些合適的選擇,也可以將球隊串聯起來,甚至有時候比影山自己上場時更靈動、更自如。
為什麼?
如果是及川學長,他可以理解,因為及川學長有著他比不上的發球——這證明他在得分上有更強大的武器,可以減輕進攻端的壓力;
而且,及川學長和他的隊友們,都關系很好?
一定要說的話,及川學長和菅原學長,都和攻手們有著相當不錯的關系,但……
影山想,菅原學長的技術,應該是不如及川學長的。
那麼為什麼,他也能做出最合適的選擇呢?
從合宿的時候開始,他就隱隱在好奇這個問題了。
雖然那個二傳榜,總是被宮侑學長和及川學長詬病,說是『英美裡的一言堂』、『總之都是德久學姐說了算』,但……
既然最後的第一名會是菅原學長,就一定有他值得學習的地方在啊?
前排的菅原看著看著,就發現影山的嘴嘟起來了。
肯定又有什麼想不通了,他失笑。
影山可不知道菅原在觀察他,他是個只能同時做一件事的人。
如果在磨指甲,就沒辦法想戰術;如果在吸酸奶,就沒辦法隨口閑聊。
所以此時此刻,他只能專心地思考那個讓他困惑了很久的問題。
——為什麼,無論他的技術精進到何種程度,都顯得那麼不夠呢?
從開始打排球,影山就一直堅信,他做出的都是最好的選擇。
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樣的技術條件。
做出判斷只是第一步,但再判斷出唯一最佳傳球點之後,就能將球給到自己預想中的位置,這就是對技術的考驗了。
但菅原學長……也許硬件條件無法支撐他傳出多麼精妙的球,但他總是能在有限的條件下,結合他自己的能力和場上的局勢,給出最合適的托球。
這種能力,這種做出判斷的角度……
影山想要學會,他想要學會任何他不會的妙招、學會所有他從沒想過的思路,讓他成為無論何時,都能支撐隊伍的完美二傳!
等一行人回到學校,時間還早,英美裡雖然說可以自由活動,但對這群運動狂人來說,自由活動就意味著練習。
一場比賽的運動量實在不算很多,三年級先開球,跟二年級的木下幾個人簡單對打起來。
山口和月島卻實打實沒恢復過來,只能看著影山日向雙雙上躥下跳。
後者跑去拜托成田學長跟他模擬攔網,前者則跑到了菅原學長面前。
「學長,我有一點事想要打擾你。」
他抿著嘴,慢慢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學長是怎麼做出判斷的——能不能教教我?」
剛剛在車上,菅原多少也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只是……
「沒想到你會跑來問我呀。」菅原有些無奈。
他在教育別人這一方面沒有什麼太多心得:「我一直以為你會去找英美裡呢。」
影山有些羞赧地垂下頭:「不好意思麻煩學姐……」
「所以就好意思麻煩我是吧!」菅原抓狂。
再一看影山表情,他輕輕挑眉。
這些小孩心思,簡直手到擒來,菅原苦口婆心地勸:「話不是這樣說,你看,雖然我理解你崇拜她的心情,但是適當的交流溝通總是要有的嘛!」
「不能一味讓她覺得你很強!」菅原振臂高呼,「男人,該示弱的時候,一定要學會示弱!」
影山抱著球,很茫然:「啊?學長,你在說什麼啊?」
月島從後面路過,悠悠說:「學長,你別看這家伙長成這樣,其實是個白痴呢,跟他說再多也不會懂的啦。」
影山面對月島,簡直可以說是一點就炸,立刻跳腳:「月、島——你這家伙!你說什麼?!」
這兩個人一打起來,又立刻生龍活虎了,連影山都沒有了剛才愁思頗多的樣子。
菅原看得無奈,又有些好笑。
他知道影山是怎麼想的,其實也並不介意,因為基礎實力的差距就是擺在那裡,這不是他不想看就能夠消失的。
菅原現在的戰術風格,也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上——既然他的傳球技巧不像諸多二傳天才那樣精准優美,那麼就將更多的心思放在組織和統籌上。
「好吧,但我也只是說一點我自己的體會。」他話一出,影山立刻安靜下來,「就是、在很多時候,我的能力是有限的。」
菅原想了想:「好比說,你在全場範圍內,能夠隨心所欲地傳球;但我因為速度、准確度的原因,只能在方圓兩米做出選擇。」
影山有些急切:「那麼這種時候……」
「首先,一定要清楚最佳的進攻位置在哪裡。」菅原平靜說,「如果在範圍外,那麼寧可犧牲一些精確度,也要保證給到最好的球路。」
影山一聽,面露猶豫:「可是……」
對他來說,這有點接受無能。
月島冷笑:「這家伙可是個強迫症呢。」天知道他今天接了多少煩人的球。
影山白他一眼:「那就是最好的路線!」
菅原把手伸到兩人臉中間,避免下一秒又打起來:「——因為,二傳並不是進攻的最後一個人,不是嗎?」
影山一頓。
……險些被月島一拳揍到臉上。
他慢慢有些出神,菅原便不再往下說了。
有的時候,還不如讓他自己想,說不定會更有效果。
又過了一會兒,日向的對練選手從成田到木下到山口到緣下,三年級跟二年級都按排列組合打完一輪,他才拍了拍影山的肩膀。
「除了選擇,更重要的就是相信了。」菅原說,「相信隊友,當然,也要相信你自己。」
「既然你堅信自己給出的托球就是最好的,那麼——用英美裡的話說,就是把自己的意志貫徹到每次托球裡。」
菅原衝抱著手站在場邊的少女抬抬下巴。
英美裡正在跟日向說著什麼,看那小子比比劃劃的樣子,大概是在問伊達工的比賽裡,青根為什麼總能精准狙擊到他。
「其實我覺得你不用心急,她對你,肯定有她的安排。再不然的話,你也可以主動去找她,不用覺得傷自尊,或者會降低她對你們的評價。」
菅原微笑:「別看她那樣,英美裡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國王大人總是自作聰明。」月島慢條斯理地說。
這一次,就連旁邊的山口也只是點頭,沒有幫影山說話的打算。
「這樣真的……真的有點笨嗎?」影山紅著耳根問。
月島嘆為觀止:「豈止有點,簡直可以說是笨到不可思議,跟日向那家伙有的一拼。」
「什麼叫跟我有的一拼啊!」
日向剛剛得到德久學姐的解答,歡天喜地跑回來,就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月島拿去跟影山比笨。
他相當不樂意,但又想到什麼似的,表情一下驕傲起來。
挺胸抬頭,連輕盈蓬松的橘色短發都跟著抖了抖:「哼哼,你們就嫉妒吧!我可是要成為德久學姐親傳大弟子的人!」
剛剛,他可是得到了學姐的親口指點!
影山也好,月島也罷,都還沒有這樣的殊榮呢!果然,人還是要主動,才能有故事!
「你小子、開什麼玩笑!我才是!我跟學姐認識的比你早多了——」影山立刻伸手朝他抓去。
日向靈敏躲開,藏在菅原背後,儼然成了老鷹捉小雞裡的小雞:「認識得早有什麼用?我跟學姐的感情最好!你小子就在角落裡偷偷哭吧!」
「啊——我要揍扁你!出來!」
菅原虛弱的勸和,沒法阻攔這兩人鬥毆。
旁邊的月島看了一會兒這出鬧劇,就無趣地搖搖頭離開了。
心裡卻想,要論淵源的話,他可比這些家伙早更多呢。
哼,就算要有頭號大弟子……
也輪不到他們。
*
宮城縣,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居二樓。
昏暗的房間裡,只有藍瑩瑩的電視機散著一片微光。
及川一如既往抱著他芳齡10歲的方形抱枕,臉頰擠得圓鼓鼓,盯著電視機上的比賽錄像目不轉睛。
不知道看了多久、看了幾遍,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走廊裡的燈光一下落進來,岩泉一把將燈打開:「你要瞎啊!」
及川被刺得差點淚流滿面:「小岩你開燈之前說一下會怎樣!」
岩泉白他一眼,反手關上門:「要不是你在這裡做賊一樣看比賽,我怎麼會需要突然開燈?」
「做賊這種說法也太過分了吧!」及川大怒,「有我這麼帥氣的賊嗎?」
岩泉雖然開了燈,但沒再做別的,反而跟及川一起看起了比賽。
白鳥澤VS烏野,去年IH地區預選賽的決賽,宮城縣的每一所高校,恐怕都翻來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不過看他來回切換的關注點……
岩泉挑眉,半真半假說:「還以為你會盯死影山不放呢。」
及川跳腳:「我就有那麼幼稚嗎!我明明很有大局觀念的好不好!不管怎麼想,烏野今年最大的破綻都不在小飛雄……」
「最明顯的漏洞,還是在網前。」及川頗有自信,侃侃而談,「更何況,那也是我們最重點觀察的陌生對像,不能掉以輕心。」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岩泉難得沒刺他,「不過,明天的對手,可不是烏野啊。」
及川輕輕點頭:「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
明天的對手,是白鳥澤。
「……我也准備好了。」岩泉忽然說。
及川抬頭:「嗯?」
岩泉沒看他,右手握成拳:「看你的表情,大概就是在說『我准備好了』,之類的吧。」
及川扯起唇角,微笑起來:「是啊,我准備好了。」
說著,跟岩泉輕輕碰拳。
不管是白鳥澤,還是烏野——
他都准備好了!
悠于 2025-5-10 12:16
第17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一天
烏野正在進行半決賽的熱身, 那邊青城對戰白鳥澤的比賽已經開始。
同樣是半決賽,他們所在的A館幾乎看不見幾個人。
這當然不是說烏野拿了全國優勝之後,號召力反而下降, 而是因為白鳥澤和青城的比賽,實在太有吸引力。
「別走神。」她敲了一把影山的腦門, 「很想去看嗎?」
影山回神,臉一下紅了, 不敢看學姐的眼睛:「……對不起, 我走神了!」
不過的確, 他是很想去看看的。
及川學長帶領著三年級的、成熟的青城,跟牛島學長所在的白鳥澤對決,任誰應該都很想去看吧?
英美裡頷首:「確實。」比如她就很想去。
她一扭頭, 咳了兩聲:「基於影山同學的請求,我們今天的比賽要快快地打, 快快地贏, 然後就可以抽空去看隔壁的比賽啦~」
說完,哼著歌找潔子去了。
徒留一干被牽連的學長們,對影山怒目而視:「你小子……!」
影山慌了手腳:「這個、學長……學姐她……」
日向在旁邊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平時說教我的時候一套一套的,現在沒話講了吧!」
月島神情復雜:「這種時候, 你都只能想到這個……」任誰來看,都應該先為德久學姐的恐怖驚訝不是嗎!
他雖然有時候會上頭,但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會插話的。
絕不會給德久學姐任何加訓的機會!!
烏野這邊的半決賽進行得很快,但比他們更快的,是一個讓人不可置信的消息。
——青城和白鳥澤,還在比賽!
為什麼讓人感到不可置信, 實在是以前青城和白鳥澤的比賽,總是快得不像兩個地區top2, 一般都是白鳥澤壓倒性勝利。
如果不是這種比賽體驗,及川都未必會記這麼多年的仇。
但今天,倒是一番常態,打到了現在。
「比分呢?」英美裡問先遣情報隊。
小孩很緊張地跟她彙報:「1-1!前兩局分別是23-25、27-25,目前這一局打到了15-14!」
光看比分,都能看出戰況有多麼激烈。
很快,在烏野收拾完包,正在排隊過去隔壁場館的路上時,情報隊又來報:「青城贏了!!!」
青城贏了?!
*
等英美裡幾人趕到的時候,比賽早已結束,已經有人在催促散場。
之所以會出現催促,則是因為大部分觀眾們都還賴在原地沒有動。
畢竟是綜了排球運動番的排球世界,宮城縣裡的排球氛圍非常好,大多數觀眾都不是學校派來撐場子的學生,而是真正的排球愛好者。
這群愛好者們,自然也對過去幾年的比賽情況如數家珍。
要說宮城縣內的排球強校,也的確不少,戲劇性的故事也有許多,只是一路走來稱霸宮城不知道多少年的白鳥澤,怎麼都不算一個很拿得出手的噱頭。
畢竟這種故事聽上去——實在沒有新意,不是嗎?
但青城和烏野則與之相反。
烏野,不用說,從小巨人所在的名校沒落成地區預選賽四強八強,任誰好像都能踩上一腳,又在那位神奇的德久英美裡帶領下一飛衝天,甚至拿到了全國優勝;
除此之外,就是青城。
這是一所命途多舛,相當具有傳頌性和故事性的學校。
萬年老二的翻身,絕對是不少人都愛看的戲碼,但翻身之後,又遇上了另一個霸主,接下來會如何呢?
期待、激動、不可置信、震撼……
種種情緒,激蕩在每個觀眾的胸腔裡,讓他們久久不願離去。
直到維護秩序的場館工作人員來催促,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同樣,這份情緒還殘留在場上的選手心中。
及川今天的戰術,一半是從英美裡那裡借鑒來的,一半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對戰白鳥澤和牛島的經驗之談。
要想對付白鳥澤,首先必須要對付牛島;而談論怎麼對付牛島,及川敢說第二……最多也就是讓英美裡當第一而已!
縱觀今天青城對戰白鳥澤的比賽,及川的戰術也很明確,除了打造一個獨屬於青城的牛島若利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封印牛島之外的其他隊友。
不過這個嘛,他是不會跟手下敗將講的。
天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肯定沒什麼好話,故意咳了兩聲。
及川注意到他,溜溜達達走過去:「唉,沒有辦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曾經也是教過你托球的,天童覺,去給為父買一瓶水吧~」
天童把拳頭握緊又松開,呵呵兩聲:「別忘了,決賽還有我表妹在的,你就算能贏過若利也不能贏過她!」
大平:「那你呢?」
天童:「我當然是輕松地觀戰啦~」
就站在不遠處的英美裡:……
她皮笑肉不笑:「你還真挺會給我找事的。」
人不來的時候,天童可以隨口胡說;人一到,他又換了一副嘴臉。
頓時側過身摟住英美裡的胳膊,趾高氣揚地指著及川:「這小子欺負我!明天你得好好教訓他,英美裡~~~」
英美裡:「我酌情考慮吧。」
一聽到酌情兩個字,天童立刻會意,忙上忙下地伺候起來。
明明是上場打完三局比賽的選手,卻對一直坐在旁邊的教練獻殷勤,捏肩捶背自不必說,連答應要買給及川的水,都送到了英美裡面前。
英美裡憋著笑答應:「行了行了,看我明天把他打個落花流水。」
天童歡呼:「好耶!!」
其他白鳥澤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也不自覺點點頭。
不錯!天童的表妹,心果然是向著他們的!
烏野嘛,雖說也贏過他們,但畢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仇恨不能說煙消雲散,但也消減不少,但青城——他們贏過白鳥澤的比賽,就發生在剛剛,而且比起烏野,青城的勝利更讓白鳥澤無法接受。
「明年,春高的時候,我們不會輸的。」牛島認真地說。
及川簡直像是出了一口惡氣,很大聲地笑了一下:「你對未來的期望,就像你的思維方式一樣——毫!無!邏!輯!」
說完,領著一眾青城人,走到英美裡面前。
「不過有句話牛若說得很對。」他挑起半邊眉毛,露出一個攻擊性十足的表情,「明天,我們是不會輸的。」
*
比賽結束,因為時間太晚,決賽被調整到明天下午。
烏野眾人精神都算還不錯,畢竟今天的對手其實並沒有伊達工難纏,遂活蹦亂跳要去便利店。
這種時候英美裡總是很大方的,大手一揮:「去吧,今天全場的消費由我買單。」
「學姐真大方~」
「耶,學姐萬歲!」
一年級們喊了兩聲,跟上其他人的步伐,很快跑得影子都看不見一個。
「……話說之前,日向有來問過上場的安排吧?」潔子忽然說。
這時候還站在便利店外的,只有她、英美裡、仁花和菅原,其他人都已經衝了進去,看勢頭堪比零元購,把店長嚇得夠嗆。
「什麼上場機會啊?是說首發名單?」仁花好奇地問,「這種一般都是怎麼排的呢?」
英美裡給她答疑解惑:「最開始的人選當然是越多越好,因為不排除後面有突發情況,需要換替補。」所以能報的基本上都會報進去,每個位置至少有一個能夠替補輪換的。
「不過說到出場的頻率……」她轉了轉上半身,看向菅原,語氣特別自然,神情也沒有一點兒為難,「菅原,你的出場可能會減少哦。」
「之前沒有二傳,田中他們沒影響到你。」她慢慢眨了下眼,便利店的亮色微光,竟然也讓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柔和,「所以提前和你說一說。」
幾個人的說話聲忽然一停。
連若有若無的蟲鳴聲,好像都停了下來似的。
雖然是夏天,但怎麼說也已經是傍晚,尤其宮城地處北部,稍微吹起風來竟然還有些冷。
仁花極小幅度地摸了摸手臂。
她是那種特別受不了尷尬情景的人,這時候就很想說點什麼,來打破現在的局面。
但還沒等到她開口,就看見菅原學長點了點頭,神情也相當自然,好像剛剛那一瞬的沉默,完全是仁花一個人的幻覺:「嗯,我知道。」
他的確知道,這是必然的、是無可避免的、絕對的,既然有新人加入,那麼同位置的學長,出場率自然就會降低。
不說他了,就算是烏野的大王牌東峰,在有了緣下田中等等後備軍之後,不是照樣也減少出場了嗎?
所以這在菅原,的確是早有預料的情形。
說曹操曹操到,便利店的門『叮鈴』一響,大地和東峰從裡邊走了出來。
「天吶,感覺我身體素質的確跟不上趟了,完全搶不贏裡面那群小朋友……嗯,怎麼了?」
大地察言觀色:「你們在說什麼很重要的事嗎?」
……具體的話,大概你和影山一半一半,在這基礎上再看需要吧。英美裡聳聳肩。
「嗚哇,這比我想的好很多啊。」菅原一下就笑了。
「喂,你們兩個聽人說話啊。」被無視的大地,露出= =的表情。
菅原還是沒搭理他,反而直直地看向英美裡。
語氣雖然很輕,但說得很認真,只看他的表情,也沒人會覺得他在開玩笑:「作為個人,當然會有多多少少一丁點的不樂意,但是同樣是作為個人,我也很希望我們能夠一直贏下去。」
「所以哦,這就是我的態度啦。」菅原姿態很大方,「隊伍需要我,我就上場,需要影山,就讓他上場……」
他說著,目光不自覺看向前面正在互相撕扯的一年級四人組。
應該是,需要影山的時候會更多吧?
菅原很清楚這一點,他從來不會做無謂的決定,永遠都是有所准備,才會說出口。
但很意外,他的心情非常輕松。
不是沒有想過,用那一點前輩的權威、和英美裡的交情,奪來一次兩次額外的上場機會,但那樣……
那樣的話,菅原想,他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而唯有在想像過每一種做法的優劣後做出的決定,才是他能夠說服自己的決定。
想到這裡,他不由微笑:「隊伍能贏的話,我上場的機會也會變多,所以沒有關系。」
英美裡定定看了他兩秒:「……請你吃薯片,還有潔子。」
說完,扭頭去旁邊便利店裡買東西了。
「是有點害羞了吧?」東峰評價。
潔子點頭:「是呢。」英美裡,對人好的時候總是不肯直說。
菅原:「嗚哇!還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大地瞥他:「陰險的家伙。」
菅原不服:「那清水也被請客了啊!」
東峰一聽,也不滿了:「你在英美裡心裡的地位,能跟清水比?還不是全靠狡猾!」
菅原呵呵:「陰險狡猾,有一些你們比不上的聰明才智,也很正常……」
英美裡買完薯片出來,就看見菅原挨了東峰和大地一頓揍,接著被一左一右按著,宛如押送犯人一般往前走。
英美裡:?
她大為不解,看向潔子,期待一個答案。
潔子抿唇一笑:「沒事,我們走吧?」
說著,伸手去牽住英美裡的手。
真是有意思的朋友們啊。
第17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二天
又一次坐上大巴來到仙台體育館, 剛一下車,日向就猛拍自己臉頰,搞得啪啪作響。
月島很嫌棄:「你這又是在干什麼?」
日向:「這一次, 絕對不能像之前那麼丟人了!我要一雪前恥!」
月島不懷好意地笑了:「你是說,被德久學姐嚇暈?」
日向:「啊啊啊啊啊啊你明知道還要提, 月島你小子可真過分啊!」
「被誰嚇暈?」
溫柔的女聲,伴隨著一只搭上月島肩膀的手:「嗯?被誰嚇暈?」
明明比英美裡高那麼多, 但月島一聽見她聲音, 卻不由自主地塌下腰——讓她能更輕易夠到自己的肩膀。
回過神來, 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旁邊的山口,表情慈祥:「阿月,終於也有體諒別人的時候了啊……」
月島:「別用那種媽媽的口吻說話!」
比山口更糟糕的是日向, 這家伙掏出手機就是一頓猛拍,笑得很邪惡:「嘿嘿嘿嘿!我要給你做一個【被德久學姐壓彎了腰】的表情包!」
英美裡:……
一年級小孩, 就是不一樣, 當著她的面就要做表情包了。
她擺擺手,讓這群散漫的家伙趕緊跟上。
補充能量、提前熱身、緩解緊張,每一個步驟都不能少。
畢竟,今天是跟青城——首次打敗白鳥澤的青城, 在決賽相遇的日子啊!
*
說不清究竟是緊張更多,還是期盼更多,但跟青城的決賽總是如期而至了。
比賽時間在下午,但烏野眾人中午吃完飯就到場了,在體育館裡開始熱身。
英美裡沒有組織統一的體能鍛煉,只是讓他們自主活動。
說起社團規矩, 烏野比起其他所有拿過全國級別優勝的強豪校都要寬松很多——是的沒錯,要寬松很多。
雖然總是聽他們喊累, 但其實選手們心裡明白,被同級生管理和被老師管理的概念是不一樣的。
雖說可能在運動量上,他們確實會更多一些,但心情是很輕松的,因為面對英美裡,拌嘴、討價還價、插科打諢都很正常。
但在指導老師的手底下,未必能有這樣的輕松。
好在他們的指導老師,今年回歸的小武老師,也是個相當天然的存在,對於排球部除了支持就是支持。
所以新多出來的這個老師,也沒對烏野已經逐漸養成的氛圍產生額外的影響。
「就直接說紀律松散就好了。」及川眨了眨眼。
英美裡:「你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啊。」
及川呵呵一笑:「一會兒到了場上,你才知道什麼叫做欠揍~贏不了,不會更加恨得牙癢癢嗎?」
「不會的,及川學長。」站在菅原旁邊的影山,忽然出聲,「我們一定會贏的。」
他位置並不靠前,至少離及川和英美裡都還有些距離,在兩隊排好准備握手的時候突然插話,顯得有些突兀。
但影山一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直勾勾地盯著及川,又重復一遍:「及川學長,今天我一定會贏的。」
及川也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綻開一個笑容:「我也,一定會贏的。」
兩邊狠話放得硬邦邦,但到了場上卻都打得很保守。
這也難怪,看台上不少來看比賽的他校偵察隊都很能理解。
「畢竟兩邊都多出了很多新人啊。」天童伸了個懶腰。
白鳥澤昨天輸給了青城,自然無緣之後的決賽,今天也難得有空閑跑來觀戰。
「鷲匠老師生完氣了嗎?」他問大平。
後者搖頭:「不知道,反正今天我聽說他還是沒來學校。」
「切。老師果然臉皮還是不夠厚呢~~」
對鷲匠的討論只有兩三句,眾人很快又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場上,實在因為賽場上烏野對戰青城的比賽,瞬息萬變,一眨眼可能就會錯過關鍵。
正如這些專業的觀賽者所想,烏野今年當然不用多說,一口氣多了日向影山月島三個新人首發,而另外一個山口也是常常輪換上場的全新新人,絕不能夠忽視。
此外,青城也多了不少新人。
「其實金田一和國見還好。」英美裡抱著剛剛積攢下來的一疊資料分析,「金田一是攔網,國見是主攻,但在青城,這兩個位置上都有比他們更重要、更常被當作戰術核心的人物——岩泉和松川。」
「所以雖然他們兩人能夠帶來變化,但這份變化對於戰局的影響不算很大,更重要的其實還是……」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暫停,第一局打到末盤,雙方可以說是慢慢把比分磨了上去,青城暫時以24-21的優勢領先。
「那個金發。」大地接話,順便揉了揉眉心,臉色有些無奈,「及川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這些人?」
英美裡同樣很想問,她也在宮城上躥下跳很久了,最終被她王霸之氣折服的依然只有原本就會來烏野的四小只。
……剩下的人呢!!!
說好的我振臂一呼,天下為之驚顫這種情節呢!!
這時候,她突然很想成為一個瑪麗蘇!
「如果我是瑪麗蘇的話……」她忽然抬頭,看向場館的天花板,一臉憧憬,「我就能夠閉著眼睛背出對面那家伙的所有資料和應對手段,然後輕描淡寫讓你們贏得不費吹灰之力,2-0直接拿下……」
「或者,一個梨花帶雨的哭泣表情,讓所有人不忍心對烏野下手……」她捧著臉,「眼淚化作珍珠成為我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菅原:「啊,又開始妄想了,這家伙。」
「有時候英美裡是會莫名其妙陷入她的妄想呢。」潔子微笑。
東峰則很感性:「其實她做的已經夠多了,確實沒必要這麼事事追求完美……」
事事追求完美的瑪麗蘇英美裡小姐,忽然收緊下巴,目光炯炯看向幾人。
被她目光觸及的人,紛紛後背一緊。
「那家伙應敵的表現、攔網和一傳等等防守端的下意識動作、還有慣用的跑動路線以及對托球的偏好,所有的一切,下一局都要多多地試探!懂?」
所有人,瘋狂點頭:「懂的、懂的!!」
英美裡大手一揮:「再探!再報!!」
就像她說的,如果她能成為一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瑪麗蘇,那麼在瑪麗蘇光環影響下,烏野也會成為一支瑪麗蘇的主角隊,不管遇見什麼隊伍都能夠輕輕松松莫名其妙直接打贏。
但在排球少年這樣可惡的現實漫畫裡,絕無可能!
為此,必須要付出無數的汗水、無數的奔跑、無數的起跳、無數的魚躍撲救,才能夠去了解這支打碎重組的全新青城,究竟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當然,對於他們來說,也面臨著一模一樣的情況吧?
英美裡忽然扭頭,向青城的教練席邊投去輕輕一瞥。
因為脖頸依然筆直,所以看上去,反而是一個很具有攻擊性的動作。
相田教練注意到她的視線,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微笑了一笑。
兩人輕輕點頭,同時將頭轉了回去。
——適應,成了本場比賽裡,青城和烏野雙方最大的難題!
*
第一局打到最後,烏野穩住心態,一分一分追上了青城的領先,但最後依然不敵強勢的青城,1-0暫時落後。
不過青城眾人並沒有非常驕傲,這也是他們早就討論過的情形。
就像現在,他們正在集中討論下一局該怎麼打一樣。
「……所以,我們可以適當放慢步子,也是避免一些無意義的失誤。」松川放下水壺,慢吞吞說,「大家覺得呢?」
青城的氛圍一向如此,每個隊員都會對場上的局勢暢所欲言,能夠相當程度上鍛煉每個人的大局觀,也更便於及川指揮。
所以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突然打斷隊友思路的。
除非,情況實在不一般。
及川站了出來:「可以謹慎,但不能保守。」
「謹慎?」
「對於我們來說,要適應的主要是那個小不點和眼鏡男,沒錯吧?」他聳肩,「別說什麼小飛雄也要我們花時間去熟悉哦?」
松川一下就懂了:「你是說,他們其實處在一個更騎虎難下的位置?」
青城今年的新人可不少,上場的就有國見和金田一,輪換的狂犬更是秘密武器,到現在連及川都沒太摸准他的命脈,怎麼可能讓烏野一轉眼就搞清楚呢?
相反,他們對烏野的新人卻有先天的優勢——北川第一出身的幾個三年級首發,對影山都不可謂不熟悉啊!
「——所以,雖然可能會讓大家很難置信,但下一局,我們的突破點是……」
「砰!」
隨著及川一記迅猛的發球,青城的進攻開始變得緊促。
第二局一上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先擺出進攻姿態的竟然是青城!
「我還以為一定會是烏野呢。」二口整個人趴在欄杆上,左看看右看看,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嚷嚷,「畢竟他們最喜歡打一些讓人討厭的球了嘛!」
青根嗯了一聲,淡淡說:「機會。」
「哦,你的意思是說,這對於青城來說是一個機會?」二口似有不解,「為什麼這麼說?在我看來兩邊都差不多……三個新人、彼此不了解……」
他碎碎念一陣,還是承認:「好吧,及川學長可能對影山那邊會了解一些,不過就這樣也不算什麼吧……」
二口看向旁邊的黃金川:「你說呢?你也是新人嘛,說說看啊~」
黃金川,今年IH預選賽之後才申請加入伊達工排球部的一年級新人。
作為二傳,他當然也有一些自己的理解:「其實……是不是因為及川學長那邊,跟新人們磨合得會更好一些呢?」
磨合?二口跟青根對視一眼,忽然就悟了:「沒錯呀,磨合!」
怎麼之前就沒有意識到呢?
二口抿抿唇,其實說白了,他們也被烏野拿到全國優勝的榮譽迷了眼,忘記了青城在對付烏野的時候,最大的武器就是他們的完整性。
正是這個武器,讓他們在面對烏野時,比不少全國賽場上的學校還要更有威脅性。
整支隊伍進退得宜,不管是攻防轉換還是節奏切換,有及川這位指揮者在,都能做得完美無瑕,順滑無比。
青城在加緊攻勢後,第二局的優勢一下就顯得很明顯,打到現在,已經是10-6的領先,且還游刃有余,看得出來沒有用盡全力。
「相反,對於烏野來說,三個新人果然還是太多了。」瀨見百無聊賴地轉開視線,「啊,真討厭,不喜歡看二傳對決。」
白布嚴肅說:「瀨見學長,不思進取,是沒有辦法取得進步的。」
瀨見扭過臉,背著他做了個鬼臉。
想也知道,如果當著白布的面這麼做,又會被這家伙逮著把柄指點指責他儀態不端莊,但他到底也沒有反駁回去。
的確,不思進取是沒有辦法取得進步的。
但……
他看向場中,烏野擁有的那位宮城鼎鼎有名的天才二傳:「有時候,太著急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尤其,當他的敵人是個絕頂聰明人的時候。
別人都能意識到的事,影山更不會錯過。
不僅在傳球的時候,能夠用俯瞰的視角給出最精准的角度和路線,在總場比賽全局的時候,影山也很擅長用最客觀的角度來審視自己的行為。
他知道他做的不夠好,不要說跟及川學長比,哪怕是菅原學長,他都還差了許多。
「啊,哪裡差了?」剛剛扣球未遂的日向,聞言露出蚊香眼。
他是真的一點也沒感覺出來,相反,他覺得影山簡直太厲害了!每一個球簡直都給到了他心裡!
都打成這樣了還差得遠?日向沒由來地有些生氣。
「再說了,其他學長也沒怎麼抱怨你啊。」他撅嘴。
影山搖搖頭:「這不一樣。」
就連他,也只是隱隱有一種感覺。
作為二傳,作為最應該將隊伍裡的每個人串聯起來的角色,他的的確確完成了這份工作,但完成得如何呢?
也許有人會說,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作為一個新人一年級二傳手,百分之百地完成工作,已經非常了不起。
但當他跟及川學長站在球網的兩邊時,這種差距感就被無限度地放大了。
他能夠完成,是因為他原本就有這樣的技術,將每個球給到最合適的人面前,確保場上的節奏不會脫節。
但及川學長……
及川學長用他那一雙手,幾乎將青城整個捏成了一團!青城在他手裡,就像是顆任他發揮的排球一樣,瀟灑自如、隨心所欲、得心應手……
別說百分之百,就說是百分之兩百、百分之一千,也不為過!
「喂,我說影山,回神了。」
「啊……啊?是!」影山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回頭發現是大地學長,「不好意思大地學長,我剛剛走神了。」
以大地的心智,只看他一眼,也知道這個M字頭小子心裡在想什麼。
無非就是,「啊及川學長怎麼會這麼厲害我這輩子都無法超越」……之類的吧?
他嘆氣,不留情地彈了一下影山飽滿的腦門。
「影山,你真的搞清楚了嗎?」大地站在影山面前,聲音洪亮,感情豐富,「你可是宮城top1排球高校,烏野的二傳啊!」
「不要畏手畏腳,更不要怯敵!」
他給了影山後背一巴掌:「別忘了,你有最強的伙伴!」
「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他說,「我們隨時都能給你,最到位的支援!」
第17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三天
最強的伙伴!
最到位的支援!
影山飛快眨了幾下眼睛:「……我、我剛剛……」
他其實都已經不太能回想起之前自己的表現, 但想必是不夠好的、還差得很明顯,甚至需要大地學長來提醒……!
他深深吸了口氣:「後面的比賽,我會……」
會怎麼樣還沒說出口, 旁邊的日向忽然搶話:「我們會更努力的!一定會贏過及川學長他們!」
影山勃然大怒:「你插什麼話啊!」這裡怎麼看都是他發言的時刻吧!
月島幽幽說:「果然,針扎在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平時說話不看眼色, 也沒見國王反省過啊?
吵歸吵,但大地的話落在影山心裡, 也讓他有了振作起來的欲望。
第二局眼看已經進行到後半, 青城的領先非常穩定, 始終和烏野保持著4分左右的分差。
但——
這絕對不是無法跨越的分差!
影山卯足了勁,恰巧又到他的發球局,於是從發球到托球, 無一不竭盡全力。
他知道大地學長的意思,他在烏野, 當然有烏野的隊友作為支持, 大可不必去考慮及川學長的情況。
他本來,就不是及川學長,他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足夠了!
手指一撥, 一記離網較遠的偏高托球!
「東峰學長!」他喊。
東峰會意——這樣精准而完美的球,將他需要調換的方向、對手的空缺和攻手的偏好全部考慮到,讓他一看就忍不住興奮。
至於為什麼興奮……
當然是,能得分啊!
東峰的扣殺一如既往的重,國見並在一起的手臂被直接彈開,15-18, 烏野飛快追上一分!
找回狀態,立刻就能感知到整支隊伍風向的變化, 影山相當滿足。
再一次回到底線,漂亮的大力跳發!
金田一將國見擠開:「我來!」
不算完美,但總歸毫無差錯的一傳,但金田一對此並不擔心。
因為他們的二傳是及川學長,就這麼簡單。
而及川學長,永遠不會辜負隊友的信任!
觀眾們的尖叫、驚詫、遺憾,在及川的腦海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
及川感到自己的狀態異常的好。
打敗白鳥澤的余韻不僅沒有讓他自傲,反而令他越發沉靜,極度的信心化作了極度的冷靜;
和宿敵烏野的決戰、和討厭的學弟在決賽相會、和某人的遠程智力碰撞……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熱血沸騰!
金田一的起球一般,但他妙手回春,為了截斷影山的連續發球,毫不猶豫給了松川!
超快攻,直接得分!
雙方激烈的對攻,讓觀眾們看得津津有味。
但烏野的攻擊力整體要比青城高出一截,對攻戰的時間一長,這一點就越發明顯。
「20-20,烏野得分!」
一聲哨響,宣布烏野在第二局正式追上了青城的比分,雙方打平。
這對烏野的一眾選手來說,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日向西谷幾個情緒外露的當然不用說,連月島都帶出一點笑容來,被大地學長毫不留情地指出。
「哦哦,月島!很開心嘛!」
月島立刻把嘴角抿平:「……沒有的事。」
追分的勢頭正好,就在東峰走回底線,准備繼續發球的時候,忽然又是一聲哨音:「——青城,申請換人!」
果不其然。英美裡在心中暗嘆,即便是她,也不可能阻擋青城申請換人,文明社會就是這點不好……!
否則,直接暗殺伺候!
接下來要換上的這個人,是唯一一個讓她感到棘手的存在。
棘手到,希望要是及川忘記把他換上來就好了。
可惜祈禱是無用的,及川徹就是忘記給自己系鞋帶,也不可能忘記把他換上場。
畫著全包眼線的朋克金發少男一踏上賽場,立刻就將比賽的氣氛變得凝滯許多。
對於這位名叫京谷賢太郎的二年級主攻手,全烏野都是很陌生的,即便已經打完了一局多,但一來他上場頻率不高,二則這家伙的風格,讓人很難揣摩,所以依然不算熟悉。
「小心。」大地言簡意賅,「他很暴力。」
東峰:「了解。」
說話相當簡短,也能看出兩人的警惕。
暫停之前是烏野得分,發球權在東峰。
他的跳發力道十足,岩泉接起給到及川,卻已經來不及上前起跳扣殺。
換做以前,烏野再如何也會松一口氣,對此感到慶幸,但眼下卻完全無法放松。
因為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出場機會,也足夠讓他們知道這位全包眼線,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
及川的托球甚至更快了!
快、太快了,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而比他的托球更快的,是京谷的反應速度!
及川的托球甚至還沒到達頂點,京谷就已經衝上網前,在拋物線上行的過程中,將球扣下!
這種超越了常識和想像的快,讓烏野眾人都完全來不及反應。
「21-20,青城得分。」裁判倒是很淡定。
立刻,發球權轉到青城手裡——
「雖然我感覺我們總是說一句話,但是,」大地苦笑,「——怎麼又是他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一切一帆風順,就算輪到及川發球,也不會引起太多注意;
但偏偏在他們的連續得分被京谷咬斷之後,及川的登場,就顯得是那麼的不合時宜!
他的大力跳發落在西谷手上,又彈到空中,東峰一路追到廣告牌外,也沒把球救回來。
22-20!
距離25分越來越近,氣氛就顯得有些緊張了。
德久學姐……還沒有叫暫停嗎?為什麼不打算叫呢?
影山的指甲修剪得長度正好,即便用力攥緊拳頭,也不會在掌心掐出什麼痕跡。
但腦子裡的一個又一個問題,卻像刻刀一樣劃拉著他的腦海。
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進步了啊?為什麼面對及川學長的時候依然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他的隊友也比以前強了太多太多、冠軍隊……如果他作為二傳,反而讓冠軍隊輸球……
還是說,他的進步只是自己的幻想?
其實他並沒有任何進步?
又或者……就算進步了,他也依然贏不過及川學長呢……?
——他在想什麼?
影山站在場地邊緣,任由排球彈回自己手裡,心裡的問題像雲朵一樣飄忽不定。
但雲的速度很慢,所以遲遲也不見移動,濃稠地籠在他心頭。
他的動作好像也被這些濃稠的雲拖累了,慢慢變得拖泥帶水起來。
影山知道自己不在狀態,但『不在狀態』,是什麼意思?又要怎麼樣找回他原來的狀態?
更何況,他最開始那副樣子就真的是最佳的狀態嗎?
他不知道。
他畏懼嗎?他不敢下手嗎?他表現得像是影山飛雄這個人,這個一向被貫以天才之名的家伙,應該有的水准嗎?
影山不知道,他很少去思考這些問題,只覺得在比賽場上就該用技術說話、用自己給出的托球,向攻手和對手,傳遞自己的思考。
……雖然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傳遞的。
但他看過很多次及川學長的比賽,有時候,影山也會覺得,思考是一件很有效的事。
尤其是,被同伴所理解的那部分。
但他總是做不到。
「——什麼啊!你的意思是我沒理解到你的托球咯?」日向皺著臉衝上來。
月島看好戲,山口不在場,一時之間居然還真讓他一帆風順地跑到了影山跟前。
這家伙……懂不懂什麼叫沉默是金啊!
場上的大地,場下的山口,紛紛沉默了。
影山的消沉是很好看穿的,但不管是作為隊長的大地,還是作為同年級(可靠)隊友的山口,都沒想要對此發表什麼高見。
除了簡短的鼓勵給予他信心,這時候最好的饋贈,難道不是給他留出安靜思考的空間嗎?!
但日向就這麼直衝衝地上了。
他站在影山面前,離得很近,半步都不退:「有什麼好理解的啊!反正我知道今天比賽給我的托球都不如平常好!」
影山,又一次勃然大怒:「哈?!」
這小子懂什麼托球啊!就敢這樣大放厥詞!
眼看著一巴掌就要呼上去了,日向眼疾手快把他手抓住:「本來就是!你不要惱羞成怒就想暴力逼我住嘴哦!」
「說什麼……!你根本就不懂!現在的局勢,根本就不是一味進攻能夠解決的!」
「但我知道不得分的話就會輸!」
說時遲那時快,東峰拖住影山,西谷攔住日向,把兩個人分隔出至少三米開外的距離,才擦了把汗:「好了,安全了。」
好在這時候正值場地清理時間,旁邊時刻預備的清潔小隊緊趕慢趕清理著場地上的汗水,大家半拖半抱把兩人拖下場。
田中還想呢:「在德久學姐面前,他們倆還能吵得起來嗎?那可是學姐!」可治小兒夜啼的學姐!
但他顯然不知道恃寵而驕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影山也好,日向也好,面對英美裡竟然直接就衝了上去,一個比一個還要委屈。
兩個人都拖長了聲音:「學姐——你看看他!!」
也不知道是希望她能主持什麼公道!大地額角上滴下豆大一滴汗,這家伙,不跟著看熱鬧就不錯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心裡不舒服,但是沒關系。」
注定要讓大地失望的是,英美裡並沒有為了這點口角責罰兩個一年級,反而還微笑說:「其實影山也好,日向也好,說的都沒錯。我們當然不能貿然進攻……」
說著,她贊許地看向影山,在後者剛挺起胸膛的時候,又說:「也不能夠完全不進攻。」
這會兒,目光又投向日向。
兩個學弟就跟兩只鵪鶉一樣,挺著胸脯在她旁邊互相瞪視。
大地不忍直視,忍不住扭過臉去,只用耳朵聽她講:「攻防的切換之外,節奏的變化也很要緊……」
影山眨眼:「節奏?」
「嗯,通常我們說,球太集中了不是一件好事,但太平均分布,其實也不算非常有效的戰術吧?」
影山眉毛一擰,嘴巴一撅,思索起來。
關鍵時刻,大家都知道不要打擾,唯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全然不在乎影山嚴肅的表情。
「快點振作!我已經好久沒有打到過順手的扣球了!」日向蹦了過來,抓著他領子吶喊。
一聽此言,所有人心知不好,齊齊後退一大步。
-暴力的一年級新人開始冷笑。
-邪惡而傲慢的國王陛下靠近了瑟瑟發抖的日向君!
-黑發少男一把制住了可憐的小橘子!
-英明神武的天才二傳手影山飛雄控制了他忠誠的副攻手!
影山毫不猶豫,一手罩住日向的臉,讓他頭暈目眩失去視野:「……給!我!死!!」
第17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四天
雖然氣氛很活潑開朗, 甚至有點過於活潑開朗,但這對比賽的進程暫時沒有什麼幫助。
青城先下一局,今天他們的狀態有目共睹。
「所、以、說!」菅原一邊一個, 揪起影山和日向的耳朵,「現在沒時間看你們兩個耍那種莫名其妙的小品啦!」
「才沒在耍小品!」日向抱怨一句, 揉揉自己的耳朵,轉而看向英美裡, 「學姐一定有辦法的吧!」
他從頭到尾一點都沒在怕的, 反正能打的時候放開手打, 就算出了問題,學姐學長們也肯定有辦法把烏野拉回正軌啦!
至於他,當然要先享受一下, 這難得的IH決賽氛圍……
「你這家伙,太油斷!」影山氣急敗壞, 兩個人當即對打三百下。
旁觀的月島, 幽幽嘆氣:「所以說,都讓你們不要耍小品了……」
英美裡咳了一聲,影山條件反射收手,日向沒收住, 一拳揍在他胳膊上。
下一秒就收獲影山的死亡視線,懷揣著對這家伙一會兒不給他托球的恐懼,暈倒在菅原懷裡。
菅原樂呵呵:「【被影山嚇暈】.jpg來咯!」
英美裡無視了這個為老不尊的家伙,轉而問影山:「金田一和國見,其實你也很了解,不是嗎?」
影山遲疑著點點頭:「應該……?原本我是這麼想的。」
但今天見過他們兩個在及川手底下的表現, 又開始懷疑了。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把他換成及川學長, 對烏野來說會更好呢?
「少來,把你換成及川,我們就什麼都不用干了。」菅原一把摟住他的胳膊,「整天聽英美裡跟他吵架就夠了~」
「是啊,他們倆在一個隊伍裡,肯定很嚇人。」東峰戰戰兢兢,「我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們耍寶的同時,英美裡還在說著:「有時候,二傳不僅要對付對面的攻手,也要對付自家的攻手哦。」
這是她從飯綱嘴裡挖來的絕密心得。
據全國最佳二純手飯綱同學說,很多二傳只關注了對方的攻手,卻忘記了對於自家的攻手也要下功夫。
她記得那時候兩人在合宿場地的某個自動販賣機前,走廊昏暗,唯有自動販賣機倒映出的白光,把飯綱襯得格外聰慧絕頂,與眾不同。
那家伙豎起一根手指,故弄玄虛地搖了搖,稍微給她講了一點干貨。
「——關注對手固然很重要,但很多時候就算在同一個隊伍裡,二傳和攻手,彼此之間想的也南轅北轍、完全不同。」
飯綱聳肩:「尤其是當隊伍裡的攻手都很有個性的時候。」
英美裡自然地從他的話裡聯想到佐久早,忍不住一笑:那確實是辛苦你了。
「還好還好,聖臣至少很好懂。像有的人,你摸不清他的腦回路,這人偏偏又不願意跟你袒露自己的想法,這樣在比賽的時候雖然不至於吵架,但總還是能感受到彼此的不合,打起來是很難受的。」
英美裡在紅小豆湯下面按了一下,很快,機器裡嘰裡咕嚕滾下來一個熱乎乎的易拉罐。
講解的報酬。她遞給飯綱,又追問,然後呢?
「然後?當然就是想辦法去鉗制、協調所有的攻手了~二傳嘛,指揮別人本來就是一種樂趣,尤其是看到那些心高氣傲的小子不得不聽從你的指揮、順著你的心意去扣球……哈哈哈哈哈哈……」飯綱叉腰而笑。
英美裡:「說著說著就變成反派了啊,你這家伙。」
不過飯綱的經驗之談當然是非常有價值的,她只是提了一句,就看見影山若有所思起來。
這小子雖然學習上一竅不通,但對於排球,從來都很敏銳。
這種即視感……
啊,英美裡想起來了,這不是木兔嗎?活脫脫的木兔啊!!
平時跟他講成語,四個字裡至少有三個字聽不懂,但講到排球,不管是多麼晦澀難懂的語句,都能立刻了然。
很難說這不是一種選擇性的天才……
要去鉗制自己隊伍裡的攻手嗎……?
上場之前,影山一直在心裡拒絕這句話。
當然,他能體會到飯綱學長所說的那種錯位別扭之感,有時候他想要從某個方位進攻,球都托到那裡了,但攻手給出的答案卻往往跟他不同。
影山對此糾結猶豫很久,想要直接說『學長我覺得往這個路線進攻更好哦』,但又遲遲沒有行動……
總是害怕,把現在的隊友也變成了北川第一的隊友那樣。
但既然德久學姐都這麼說了,說明這個想法是沒有問題的吧?他在心裡寬慰自己,也鞭策自己,既然沒有問題,是不是應該找一些更有效的方法,去推動攻手、鞭策攻手、迫使攻手往他想要的方向進攻呢?
影山渾然不覺自己的想法已經在往危險的地方滑去,依然在不斷地思考。
那麼眼下的局勢裡,他最應該選擇的方向是什麼呢?
場上,青城松川發球。
他們隊伍裡目前除了及川之外,其他人的跳發水平都一般,為了避免出現失誤,大多都用的是普通發球,松川也不例外。
這一球落在日向跟前,發球發得勉強,接也接得勉強,後邊西谷看得都有點眼睛痛。
這種球,在西谷的評價體系裡屬於嚴重不合格的水平,畢竟一傳不是為了接一傳而接一傳,一傳最重要的任務,是鋪墊給二傳,讓二傳能夠更好地組織起進攻。
這種球……
平時換做菅原學長,那絕對是要挨罵的,更何況脾氣比他更糟的影山呢?
但出乎西谷的意料,影山對此並沒有任何反應,他臉上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只是出現在了落點下方——
就這麼莫名其妙、非常快速、堪稱神奇地,出現在了落點的下方。
用雙臂墊起來的球,旋轉必然沒有兩只手給球那麼優越,要從中再調整,對於技術水平高超的二傳來說,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
但球落在影山手裡,立刻就像變了個性子,忽然又柔順又聽話起來。
就這麼由他操控著,向東峰的方向飛去!
「東峰學長!」影山叫他。
「噢!!」東峰應聲,立刻衝上前去接。
觸球的一瞬間,差點沒繃住表情。
如果不是在場上親眼看著,東峰都不敢相信剛剛那一個球,在影山那裡過了一遍手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畢竟不是個只知道扣球的主攻手,之前跟著西谷打了不少時間的攻防一體訓練,對一傳也有些心得。
這時候能從影山手裡接到這樣一個球,東峰心裡除了驚訝,就是感謝。
對每一個攻手而言,能夠拿到二傳手這樣精心調整,只為了讓他打得更順手、更方便的托球,都很難不感謝吧!
如此想著,他從肩到大臂,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將球重重扣下。
「13-12!」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從這一球之後,影山就像打開了什麼閥門一樣,一個勁地往東峰的方向給球。
而東峰,作為已經具備全國頂尖實力的主攻手,在整個宮城完全可以說是僅次於牛島的水平。
給他多少球,基本就能拿下多少分。
由此,烏野的得分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
15-13、16-13、17-14、18-14……
「大家~」及川拍拍手,「不用著急!」
青城所有人的視線下意識集中在他身上。
即便是對手牢牢占據著四分分差的處境下,青城眾人看向及川的目光,依然充滿著堅定的信念。
他們知道及川徹不會坐以待斃,這是出於對他好勝心和責任的信賴;
但他們更相信,及川接下來的決定,必然改變場上的局勢。
這是對他能力的無上信任!
及川徹沉吟:「目前看來,小飛雄的托球習慣並沒有變——從以前開始,他就喜歡在兩個攔網和一個主攻當中選。」
剩下一個主攻大概率要被放生,能不能拿到球看命。
對面的東峰正好又是王牌,被他選中,再正常不過。
金田一點頭,以前作為北川第一攔網的時候,他就經常被那家伙弄得四處亂竄。
影山尤其愛用網前的攔網來做快攻,反而對主攻沒有那麼青睞,一旦要用,一般也只偏向於用其中一個。
「看來,東峰學長就是被他選中的那一個了。」國見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金田一給了他一肘子:你是同情,還是……?
國見悠悠道:「當然是同情了,那小子的球,可沒那麼好打。」
簡短的討論,並沒有耽誤到暫停的次數,只是在賽場上利用得分後的空隙說了兩句。
英美裡這邊就更不可能叫暫停了,她穩坐教練席,平靜地注視著場上的變化。
青城,能夠打到什麼地步呢?
這一次,輪到他們來挑戰烏野了呀。
青城這邊,在得到及川的指示之後立刻有了行動——他們開始跟著加快速度。
作為一個整體的運轉能力,青城在全國也是排得上號的,尤其在烏野跟稻荷崎打過幾次比賽之後,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及川絕不能說拿了一手頂好的牌,但在他手裡,又或者說在青城的每個人手裡,他們各自都煥發出了最恰當的光彩,與彼此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但如果,硬要打破呢?
烏野的一傳,已經由西谷學長給到影山眼前。
說實話,金田一並不想以尋常的習慣來判斷他的舉動,這樣搞得好像他跟這家伙很熟一樣!
但身體總是不受控制的,甚至連思維有時候也不受控制,影山一動,他下意識就猜出了這家伙想去的方向——
不出意外,又是東峰學長!
金田一反應神速,甚至對自己的反應感到一丁點微不足道的欣喜。
雙腳離地,他已經有了判斷:一定來得及!
但直到被重力往下拽的瞬間,才發現影山甚至還沒起跳。
……怎麼可能呢?
金田一瞳孔緊縮,他明明看見東峰學長已經起跳了!
「不是東峰!」松川忽然大喊,「是月島!!」
這位早在往前恭候多時的高大副攻手,沉寂了一局多比賽,只乖乖地擔任著攔網工作,終於在這時候展露出了得分的能力!!
「21-17!烏野領先!!」
「突然又開始給到副攻手了——!」松川甩了甩胳膊,臉上失去了往日慣有的平靜,「這小子、變得也太快了點吧?!」
副攻通常離網距離更近,跟二傳的距離也更近,下球速度非常快,跟主攻是完全不同的兩套模式。
加之影山的習慣,給主攻球,就會不斷地給主攻球;想讓副攻得分,就會不斷地給副攻機會,也就是說……
及川不自覺地皺起眉:「又輪到副攻了嗎?」
在他們沒注意的角落裡,月島揉了揉手腕,回過頭的表情,簡直稱得上凶狠:「我說——國王大人,剛剛那個球相當不順手啊!」
影山用眼角瞥他一眼:「能得分不就夠了?」
「哈,還真有你這種人啊?這是心智健全的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大地被夾在中間,左右安撫:「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
這兩個人雖然看上去高高大大,長得都又帥又凶的樣子,但意外地很聽學長的話。
影山不再理會月島的挑釁,轉而認真地看向大地:「接下來,大地學長,又要拜托你了!」
大地點點頭,輕松得應了一聲:「好哦。」
這點責任、這點壓力,對他簡直是微不足道的小意思。
「哦哦!大地學長,真帥!」西谷立刻應援。
東峰咬牙:「真好啊、你小子!我也想跟你一樣,雲淡風輕說出這麼帥氣的話啊!」
大地:……
「那你就說啊!」他都不知道該擺出個什麼樣的表情了,「我又沒攔著你!」
於是當青城振作著要去應對網前層出不窮的快攻時,影山又忽然扭頭用起了穩重保守的澤村大地。
連拿數分,比分直接一口氣打到23-18,青城終於受不了了,要了個暫停,
裁判哨音都沒響,對面及川的抱怨就已經響徹了整個體育館:「我說——你們這打法也太惡心了吧!」
一會兒東峰、一會兒月島、一會兒大地……
而且還不是均勻分散的,是每個人都集中凸顯一段時間,好不容易適應了,又立刻切換!
說著,他目光灼灼看向影山。
「小飛雄,你等著……一會兒我一定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影山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堅定地看了回去:「那就請指教了,及川學長。」
第17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五天
青城及時叫了暫停, 試圖堪破影山傳球的規律。
金田一信誓旦旦:「一定是有規律的!那小子不會做高風險的事,只有在保證得分的基礎上,才可能來回切換!」
他的邏輯也很簡單, 影山的性格就不說了,既然能夠保證得分, 那麼必然是有底線的。
也即是說,在青城熟悉之前、達到某個極限之前……
影山, 一定有一個來回切換的節奏!
「但這一局已經來不及試探了。」松川兩手撐在膝蓋上, 「沒有太多余地留給我們。」
23-18的比分, 這是當然的事。
但問題就在於剩下的這幾分,究竟是跟他們抗爭到底,還是適當地松一松手, 去觀察對面切換節奏的做法。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及川身上。
被注視的及川,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
看向岩泉:「小岩!你說話啊小岩!!」
岩泉滿臉黑線:「這不是該你決定的時候嗎?」一腳就踹上去。
但及川之外, 其他隊友也被提醒了,他們的隊長、他們的主將,永遠堅定不移的主心骨。
如果說青城有這樣一個人,那必然是岩泉一。
岩泉想了想, 堅定說:「最後的幾分,多多試探,多多觀察吧!」
有他定下了基調,青城幾乎是抱著將第二局送出去的心態在搶分,以便盡量多地留在賽場上,觀察烏野的模式。
但誤打誤撞, 這樣反而讓他們拿到了更多的分數,在最後關頭縮小了分差, 最後從五分差追到兩分,26-28。
倒也還是輸了,不過總分1-1打平。
「……但是比賽體驗感極差!」及川喋喋不休地抱怨,「你們知道站在網前跟小飛雄對線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嗎?就是他拿著農藥對著我噴,而我赤身裸體……」
「及川學長,請不要說這麼喪失的發言。」國見淡淡提醒。
「啊,小國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就是說……」
但即便第二局輸了出去,影山來回切換攻手的奧秘也沒能被他們完美解密。
這種惡心的眩暈,一直影響及川到第三局。
依然是眼花繚亂的變化,和他那位後輩讓人反胃的表情。
……討厭。
「真的太討厭了!」他在網前跳腳,「英美裡和小飛雄,分開就夠討厭了!湊到一起更是討厭得不得了!」
他旁邊不是岩泉,而是作為攔網守在旁邊的金田一。
一年級新生,單純無辜,真的以為他在發怒,還有些猶豫地勸說:「其實,也還好啦……」影山那小子那麼崇拜及川學長,聽了會不會哭啊?
及川簡直不可思議,但還沒來得及等他說點什麼,第三局比賽很快又開始了。
雙方都已經活動開了,攻防節奏都很快,雙雙進入兩位數的比分,也才用了十五分鐘。
現在時機正好!
及川眼前一亮,他早就想打破烏野上一局到現在那個惡心至極的節奏了!現在雙方誰也說不上更勝一籌,場面穩定而不會有太大損失,當然是最好的時機!
他才下了決定,手上就已經提速,差點讓松川沒碰到球。
切換之快,連自己的隊友險些無法反應,烏野又怎麼反應得過來呢?
但就在此刻,烏野的攔網忽然擁了上來!
日向衝在最前方,他一整場比賽都打得很快樂,充足順滑的托球、完美的後場支持,都讓他感到一種心神暢快的自由。
這意味著他可以隨心所欲在場上做出任何他喜歡的行動,比如現在!
——直接把松川的扣球,攔了下來!
「明明是那麼小的個子,跳起來卻那麼高!」同在網前的金田一長長吐出一口氣,「他的彈跳力還真是恐怖!」 以前在場邊看比賽是一回事,真正在網前直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日向的表現,讓場內外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
眼看和烏野的分差越拉越大,及川定了定神,把隊友們叫到自己身邊。
「眼下看來,烏野的進攻核心是放在了日向身上,但同時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他衝英美裡的方向努了努嘴,「畢竟那家伙一向詭計多端嘛。」
青城跟烏野也是老對手了,聞言都松散地笑了起來:「肯定會小心她的,這個你/學長放心。」
開玩笑,忽略了誰,也不可能忽視德久啊!
雖然她今天在比賽中一直很安靜——完全不像她素日作風——但她的存在感,絕對是烏野最強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她打算怎麼出手了!
回到站位,松川拍了拍金田一:「金田一,你也辛苦了。一會兒我們倆得多盯一盯烏野那個一年級小個子。」
金田一連忙應下來:「不辛苦的,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同為攔網,日向在場中大放異彩,金田一雖然說不上嫉妒,但也燃起了上進之心,認為自己至少也該為青城做到這個地步。
他和松川兩兩封鎖,如果單獨對上日向,其實勝算是很大的。
但實際上日向也不是一個人,影山一旦看出他們有封鎖日向的意圖,立刻會在傳球的最後一秒改變方向——沒辦法,他就是能做到。
天才,最讓人厭煩的一點就在於此。
眼看著已經快要追上的分數,又一次次被拉開了差距,大量的托球不再給到日向,反而均勻地往其他攻手那裡分布。
「又開始了,這該死的……天才小子!!」及川虛空攥了攥拳頭,咬牙切齒地回到底線。
他右後方不遠處,岩泉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及川指的是什麼,當然是影山那令人惡心的節奏變化。
從第二局開始,就持續不斷地干擾著他們的判斷、狀態和心情。
從集中在某一個點,到分散給全員,這一切對他來說,簡直輕松地像給鍋裡的青花魚翻一個面。
當然,讓岩泉自己來做,未必不能傳到位,但二傳又不是一個只要求『傳球到位』的位置。
得分,總是能得分,不管怎麼傳、打出什麼節奏,影山手裡的球都能讓攻手得分。
這才是天才最讓人畏懼的地方啊。
一路下來,烏野很順利地拿到局點,第三局由烏野手握24分,以六分領先,直接占據六個局點。
明晃晃的優勢局面。
「現在我們只求穩。」烏野眾人圍在一處,大地抬頭看向自家隊友。
手指壓在大家的肩膀上,都能感受到底下火熱的肌肉輕輕地跳動,這是劇烈運動後難以控制的條件反射。
「還記得她說過的話嗎?」他的視線落在影山身上。
後者點頭,藍色的眼睛情緒分明,好像想不通大地學長為什麼會這樣問:「當然。」
德久學姐說過的話,每一個字都記在他心裡。
「對付自家的攻手……」
大地忍無可忍:「不是這句!」
烏野耍寶之時,同樣面對局點的青城,氣氛也還算輕松。
「既然沒辦法推斷他們會采取什麼樣的模式,那麼我們就兩種都防備吧。」及川微笑著說,語氣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在團隊的戰術制定上,即便是京谷,也不會跟他對著干。
因為整個青城,再也沒有任何人比及川更了解這支隊伍,也沒有任何人比及川更懂得如何運用這支隊伍。
「小飛雄的話,比起將寶全壓在那個小橘子身上,應該還會有其他的選項。金田一,你在網前要多注意他的動向。」
「是!學長!」
「小岩嘛,就使出你最拿手的無腦暴力流,直接打下去——啊啊好痛!」
岩泉收回拳頭,目不斜視地走回網前。
欠揍的家伙永遠都是欠揍的。這是他的人生信條。
但聰明的家伙,永遠都是值得信賴的。
岩泉一深深了解這一點。
烏野大地發球,中規中矩。
「這個球的質量……」天童還想點評一番,瞳孔卻忽然睜大,「啊?怎麼是岩泉去接球了?」
一個來回中,同時完成一傳和扣殺不是絕對不可能,但……岩泉一?
天童摸了摸下巴:「他可不是這種類型啊。」
牛島則抬了抬下巴:「看右邊。」
白鳥澤眾人紛紛往右側邊線看去。
「啊……」白布眨眼,「原來如此。」
雖說主攻手不管是打接應還是大主攻,大多都有一些接一傳的實力,但這樣做無論如何也會影響到他們接下來進攻的節奏……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看,青城的選擇已經很明顯了——京谷!
從右側邊線切入,一記角度詭異的暴扣!
京谷打斜線球的角度,永遠能夠壓在一個狹窄到幾乎能跟球網平行的水平,這讓攔網攔起來很吃力不說,一傳防起來也很吃力。
西谷守在後場,無論如何也來不及衝到網前接球,而大地東峰兩個主攻對線路的判斷、和冒險的心態又還欠缺幾分。
網前也好、後場也好,對他簡直是全然不設防,門洞大開!
京谷的得分,簡直順暢至極!
從18-24開始,他接連為青城拿到4分,才終於被日向的快攻終結。
「干得好呀,小狂犬~」及川拍拍他肩,「接下來的重擔,還是交給學長吧~」
京谷輕哼一聲,正眼都不給他一個,扭頭就往後場走了。
及川卻難得沒有生氣。
因為——
他走到後場。
手裡的排球,被巧勁一撥,向下墜落在腳邊,又飛速反彈回他的掌心。
該他發球了。
集中注意——大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原本因為疲勞和肌肉酸痛有些注意力渙散的烏野眾人,又重新集中了精神。
務必要阻斷他的發球!!第一個球就要接住啊!!
噢噢!!
青城這邊當然是相反的立場:
「及川學長,連下兩分,一口氣結束比賽吧!!」
「及川學長加油——!!」
22-24的大比分下,青城和烏野的距離已經不算遙遠。
誰先連續得分,誰先搶到順風,誰就能夠獲得勝利。
青城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落後四分,離勝利好像還差得遠的追趕著;烏野也不再是那個高枕無憂,按部就班就能拿下本局的領先者了。
及川點點頭,幅度很小。
「我會的。」他說。
助跑節奏、起跳、手打在球上的感覺——完美!!
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及川的球刁鑽至極地落在了西谷斜後方的邊角。
路線給得相當惡心,幾乎是從他肩膀上方斜插過去。
這樣的高度,讓西谷無法往更前方去接球,但向後移動,又完全是在挑戰人體極限。
「23-24,青城得分!」
這一分拿得輕輕松松,落在烏野眼裡卻相當可惡。
而更可惡的是,又輪到及川發球。
青城的搶分來得又快又猛,在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的瞬間,已經拿到了他們自己的局點。
及川心裡簡直要哼起小曲了,他完全能夠感受到,剛剛那一個球,西谷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接到。
以他的實力,以他在全國大賽磨練過的實力,如果真的有所反應、狀態絕佳,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他卻偏偏沒有接到。
這是因為什麼呢?
當然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跟上這場比賽的節奏。
烏野雖說嘴上提醒著自己要集中注意力,但恐怕都還沉浸在剛剛領先的狀態裡。
領先嘛……及川走回剛剛的位置,一步步壓著底線站好。
誰都喜歡領先,輕松愉快,大膽地揮灑著自己的技術。
領先當然很好。
但,青城已經追上來了。
就這樣悠閑下去吧,就這樣維持著自己還領先狀態的美夢,而他將用這一球終結……
就在這一瞬間,就在他已經想像出小飛雄痛哭流涕跪在在他面前,說及川大人,我果然還是比不上您的美妙畫面時——
裁判惱人的哨音吹響。
「烏野,請求暫停!!!」
*
雖然一直留意觀察,但及川並沒能從烏野的暫停中看出什麼來。
「你說英美裡到底在搞什麼鬼?」及川拽著松川的隊服下擺,一路被拖上場。
後面的岩泉看不下去,拍在他手上:「別把人衣服拽壞了。」
「唉呀,不會的!所以你們說說看?到底那家伙在搞什麼鬼!」
岩泉往後一指:「我只知道你再不去發球,我們就要被罰一分了。」
「什麼嘛,小岩好沒意思~」及川嘆氣。
但他心裡知道,即便他自己對發球的手感依然毫無冷卻的預兆,但對面的烏野在被英美裡整頓之後,絕對不可能放任他那麼簡單的得分了。
果然,一上場,看著那眼神,都像是真正的烏鴉降臨一樣,死盯著他這一塊俊美的肉!
及川長長地又嘆一聲氣:「受歡迎,就是我的原罪!」
略顯自戀的發言之外,依然是完美的拋球、完美的起跳、完美地將球打下。
但落在西谷腳邊之前,被他一個躬身救起。
飛到影山手邊的速度極快,這家伙立刻將球給到日向。
一記輕快的速攻!
「話說這不就是他們那個相當有名的絕招嗎?」松川抹了把汗,跟旁邊的岩泉說笑,「是吧
?怪人速攻?好像是這個名字——果然很快啊!」
剛剛那球,他們幾個人就守在網前,竟然都沒來得及反應,好像只是一眨眼,球就飛了過來——不對、球就已經落在他們腳邊!
裁判的哨聲都吹響了,他們才反應過來,啊,原來影山是把球給日向了。
這一招在今天的比賽當中出現的次數不少,但每次打完之後,都讓大家有一種好像做了場噩夢一樣的不清晰感。
「這次不可以了。」及川的聲音像一把冷刀,扎得青城眾人瞬間清醒,「盯緊小不點——看小飛雄是沒用的!那家伙手太快了。」
他們兩個人的快攻之所以被稱為怪人快攻,就怪在通常是日向先起跳了,影山才將球送到他手裡去。
由此,並不存在攻手判斷這球是不是衝自己而來,再起跳、再扣殺的繁瑣一步。
節省出來的那麼幾秒,甚至零點幾秒,就會成為賽場上左右勝負的關鍵!
只可惜發球權已經被烏野搶了過去,影山的跳發同樣威力不小。
在烏野賽點的威脅之下,青城的自由人渡親治在危機關頭,依然咬牙將這一球接起。
「及川學長——!」
指尖觸球的一瞬間,及川就有了一種預感:很完美!!
這一球,不管是來的角度、他的准備姿勢,還是面前可供選擇的攻手們,都非常完美!
金田一的快攻又高又狠,打點直接越過了攔網的月島,狠狠將球扣下。
但落點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日向將這一球接了起來!
……用他的肩膀。
姿態很狼狽,場上的觀眾都哄笑起來,但日向的表現很快就讓他們噤了聲。
上一秒剛接了一傳,身體都還沒站穩,他又立刻找回了平衡,飛快向網前衝來!
要來了,日向要來了!
跟發警報一樣,青城眾人在心裡告誡自己,來了!那個打出怪人快攻的小個子……要來了!!
松川和金田一兩個攔網,不用多說,就連岩泉跟國見都跟著撲了上來。
影山已經在准備起跳,球一旦到位,再做判斷就完全來不及了!必須早做打算!
他會將球給誰?這位以技術著稱的天才二傳,在第三局局點的重要關頭——會將球給誰?!
……應該是日向!
應該是,日向才對啊!!
一瞬間,及川的雷達吱吱作響,他意識到不妙,但已經沒有隊友能夠抽手出來幫忙,但——
沒關系!
如果只是應付技術平平的眼鏡君,他一個人也足夠!
右跨一步,他來到月島面前,直接起跳!
『嘭』,球落地。
輕輕的一聲,就這麼落在了及川的面前。
既不是日向,也不是月島,而是……
「二次進攻!!!」場外的拉拉隊,立刻山呼海嘯起來,「打得好打得好影山!打得好打得好影山!」
及川直起身。
他的面容出乎意料的冷靜。
失分的懊悔和怒火當然還在胸膛燃燒,但他知道,對著小飛雄跳腳也於事無補。
原本以為是表日向內月島的模式,日向吸引注意,再由同為攔網的月島扣球……
沒想到,最後的殺招,其實是小飛雄啊。
從這一局剛開始的勢均力敵、卡著他意圖反攻的時間點加快節奏、讓橘色小子大放異彩……
及川目光灼灼,忽然看向場外。
明明還在比賽中,但他卻覺得,這一刻,屬於他的敵人既不是對面的對手,也不是這些絕不會任由操縱的隊友,而是……
場外的,英美裡!
悠于 2025-5-10 12:16
第17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六天
IH預選的決賽同樣是五局三勝。
及川看著場邊的記分牌上明晃晃的2-1, 目光緩緩平移,落在岩泉的臉上。
後者輕輕吸了口氣,走過來, 站在及川身邊。
他聲音很沉:「走吧,下一局, 贏回來。」
及川眨眼,他記得之前在半決賽遇上白鳥澤, 小岩好像也說過這樣類似的話。
不過, 也不只是在面對強敵的時候吧?這家伙, 總是一副教訓人的樣子,哼哼,也就是及川大人脾氣好才容忍他!
「喂, 你還記得之前牛若那句話嗎?」岩泉忽然說。
及川嚇一大跳,字面意義地跳, 原地起跳三米多:「啊啊啊小岩岩岩岩你怎麼知道我在想——」
「啊?你在想什麼?」岩泉皺眉。
呼……看來是他想多了。
及川轉而好奇:「牛若的什麼話?那家伙的話你還記著啊?」
岩泉抽抽嘴角:「就是, 他說——『及川,我現在理解你了』,這句。」
「哈——」及川叉腰,「當然, 我及川大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沒有一丟丟浪費……」
岩泉搖頭:「不是這個意思。」
他抬頭看向對面,烏野那群人正圍著他們的教練席大呼小叫,影山在和橘色小子過招,旁邊的眼鏡男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他們的老對手,大地菅原東峰三人組, 則老神在在坐在英美裡旁邊,一點都看不出一年前他們也是胡鬧的主力。
「放在三年前, 我絕對想不到,一個共同的對手,竟然可以讓你和牛島達成理解啊。」岩泉感慨。
以前的牛島,總是不明白為什麼及川不願意去白鳥澤,總認為最優秀的二傳,理所應當待在最優秀的隊伍裡。
岩泉很能夠理解他的困惑,對於一個一直在地區top隊伍裡的top攻手,他的眼裡甚至沒有第二名,只有他所認可的『強者』。
認可的『強者』卻呆在他不認可的隊伍裡,對他來說,大概是一種無法忍受的錯位吧?
但,當白鳥澤失去了全宮城最強隊伍的寶座之後,當他也面臨著和及川同樣的處境之後,牛島竟然很神奇地、突如其來地,和及川共情了。
「不要說的那麼惡心啊!!」及川在旁邊跳腳,「那家伙才不可能跟我共情呢!他只不過是終於被英美裡揍到了臉上而已!」
以前在那裡輕描淡寫地說什麼讓他去白鳥澤現在好了,這要他是英美裡啊,扭頭就笑嘻嘻地對牛若說『牛若你應該來烏野~』,這才對嘛!
「不過小岩你提到牛若,倒是讓我想起來一點……」及川眼睛一亮。
岩泉立刻下意識地就感到不好:「什、什麼……?」
「嘿嘿,我們一起來打造一個屬於青城的牛島吧!!」
岩泉絕望:「又??」
在及川所有的記憶當中,要說把烏野逼上絕境的隊伍,白鳥澤肯定算一個。
全國範圍內,其他的隊伍當然也有,不過一來青城對他們不熟悉,二來有的全面防御模式,並不是他們現在立刻就能借鑒的。
所以性價比最高的就是把我打造成牛若嗎……岩泉相當郁卒,又扣下一球。
隨著他的動作,及川露出一副抖S的笑,微微搖頭不語。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做了,岩泉想,之前他們能夠打敗白鳥澤,就是借鑒了烏野的做法。
那時候烏野是把東峰完全凸顯出來,其他所有人為這一個主攻服務,打造出全場唯一大主攻的模式跟牛島抗衡;
而青城在跟白鳥澤對抗的時候,也采用了這樣的模式,由此第一次在搶分戰當中平分秋色,才勉強凸顯了整體隊伍聯系的精密性,小勝一籌。
但要說及川打算故技重施……岩泉怎麼就這麼不相信呢?
「岩泉要是信了,那他就是傻瓜了。」英美裡評價。
潔子有點沒太看懂:「怎麼說?」
在她看來,及川好像確實是這麼做的,也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地方——畢竟這個戰術確確實實拿下過白鳥澤。
英美裡搖頭:「就是因為拿下過白鳥澤,所以才不能拿來用啊。」
借鑒烏野的做法贏下了白鳥澤,總不可能借烏野的做法影響烏野自己吧?
又或者說,放在岩泉身上至少是不可能的。
烏野對岩泉的了解,完全可以比擬及川對東峰的了解,雙方對於對方隊伍裡的唯一大主攻,永遠都是研究得又深又透。
不說別的,只看了網前月島的動作,就知道他有多警惕岩泉的行動。
不過月島今天在比賽的時候也意外得認真,英美裡想,按理說,他一年級剛入學的時候不應該是個摸魚混子嗎?
就是那種,竭盡一切努力,做到能不出力就不出力的境界……
「不過這都不重要!」她側過頭,跟潔子小聲說,「比起岩泉,你不覺得他的目標更像是那個全包眼線嗎?」
全包眼線這個特征太鮮明,潔子一下反應過來,向場上看去。
原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青城已經換下了國見。
場上的主攻手,分別是岩泉和京谷!
「比起小國見……小飛雄,你應該對小狂犬更加不熟悉吧~~」及川的尾音毫不留情地拉出波浪線,「接下來——就好好享受吧!!」
京谷對於青城這支隊伍沒有什麼太大的偏好,畢竟他是半路出家,突然入隊,有人看不順眼他,跟他配合不好,都很正常,他從來也沒抱有什麼期待。
但不得不說,不得不說……
及川學長的球,打起來的確相當順手。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摸清了自己的習慣,這對於筋骨來說,有一點微妙的反感。
但又有種說不上來的暢快。
是因為重視、是因為認可、也有可能更簡單的……
只是因為能跟人一起打球,所以就很高興吧。
「20-18,青城領先!」
「啊!出現了!閃回善良的記憶,就立刻得分的模式!」英美裡大喊,「這種套路在《排球○年》裡不是不見效嗎?」
菅原:「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很明顯我們危機了喂!拜托你想想辦法吧!」
英美裡哼哼一笑:「這還用想?」當即叫了暫停。
旁邊菅原攔都攔不住,連仁花都忍不住用譴責的目光掃視這位她一向很尊敬的學長。
明知道德久學姐受不得激,還偏要激她!菅原學長,您,是怎麼想的呢?
暫停一叫,所有人都回到教練席邊。
「我看他們攔網相當不順眼。」英美裡言簡意賅,直抒胸臆。
所有人:……
這麼任性的話語,就不要在指導比賽的時候說了吧!
英美裡目光一轉:「說實話,從去年開始我就看很多隊伍的攔網不順眼了,什麼鷗台什麼音駒,每次都把我們攔得嗷嗷叫……」
「沒有嗷嗷叫!」總是被攔的東峰,忍不住為自己正名,「只是普通的抱怨!」
英美裡無視了他,轉而看向一直在網前當交警維護秩序的影山:「所以,難道不想報復嗎?難道不想報復回去嗎?尤其是對面還是那個金田一!」
她不遺余力地煽動著,語氣卻不那麼走心:「那個金田一哦!那個瞧不起你、不喜歡你、整天跟你爭奪及川寵愛的金田一!!」
影山:……
其實也沒有爭奪及川學長的寵愛……他只是想要學怎麼發球而已……
「對啊,對啊!你只是想要學習怎麼發球而已,但那家伙卻無視了你、看不起你、不肯教你!這簡直沒有道理!」英美裡越說越快,「怎麼樣?飛雄同學,你難道不想報復回去嗎?不管是對及川,還是對這個沒有一句好話的金田一!!!」
影山久久地沉默了。
頂著英美裡的期待,他慢慢開口:「……其實真的不是很想。」
停了半秒:「但是如果德久學姐想的話——我可以試試。」
「不要試圖把這種誘拐小朋友的場景打造得很溫馨啊!」大地忍不住指出。
日向在旁邊追問:「所以意思就是說,學姐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拿影山做武器嗎?」
「不,比起私欲,更像是她的戰術,只是……」月島推推眼鏡,掩蓋住臉上的無語,「這家伙的做法太超乎常人所想了。」
他大概能夠理解學姐為什麼會這樣安排,畢竟想要維持住所謂的牛島模式,在月島看來是很困難的。
他也有研究過烏野的不少比賽,當時不管是烏野還是青城,對付白鳥澤應用這個辦法能夠成功,最大的原因就是白鳥澤自己的防御做得並不好。
他們的攔網平平,太不穩定;而一傳只有自由人說得上水准不錯,所以但凡有一個攻手凸顯出來,那麼得分率就會相應的上升。
一邊走上場,月島一邊在心裡揣摩,但對於眼下的青城來說,他們的對手是烏野。
要想維持住所謂的牛島模式,而且還是針對一個很難控制的新人二年級,其實最簡單的就是打亂他們的陣腳。
簡而言之,讓他們多多丟分、防御失效,自然就沒辦法維持所謂眾星捧月的理想狀態了。
比起人人都能去做的一傳,最好下手的果然還是攔網嗎?而且還專挑了其中的一年級——
「真是惡劣的學姐啊。」月島微微一笑。
但,所有人都會聽從的,不是嗎?
第17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七天
盡管手握兩分的領先, 及川心裡依然不踏實。
除非領先五分……不!除非拿到局點……不,除非已經拿下這一局!
否則,他永遠都會擔心對面的烏野會給他上演一出絕地翻盤。
這種事發生的次數太多了, 面對著擁有小飛雄、東峰、西谷的英美裡,他不能不將警惕心拉到最大。
「小岩!」
關鍵時刻, 還是將球給了他最信賴的幼馴染岩泉。
只是這一記扣殺,被對面的西谷穩穩接住——不管有多少人的注意力被京谷吸引過去, 但西谷作為烏野最可靠、萬能的一傳之神, 是絕不可能錯過岩泉的進攻的!
這次一傳的弧線也給得很漂亮, 落在影山手裡,立刻就是一記飛快的平拉開……不對!
站在網前的金田一一愣。
不對!球沒過來啊!
他吃驚地看向眼前的月島——那、這家伙為什麼起跳了?
要不是看見月島起跳,他怎麼一個猛子扎過來防守呢?
不好意思啦。月島在心裡漫不經心地想, 騙你一次,不算什麼很嚴重的事吧。
他將金田一騙開的同時, 影山的球已經飛向了身後的日向!
這名小個子攔網, 剛剛人在後排,並不起眼,金田一的注意力全被網前高大的月島吸引過去,完全沒有注意到日向也同樣在助跑、在起跳!
他加速的時間很短, 一個閃現,已經衝到網前!
背肌夾緊,飛快地將球砸向地面——
「19-20!」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這一次絕不能再被月島騙了……!金田一盯著網,惡狠狠地想。
忽然一只手從後面伸過來,揉了揉他硬邦邦的頭發, 金田一回頭,發現是松川學長。
「不要想太多。」松川說, 「集中注意力,等看到影山手裡的球脫手之後再選擇方向。」
金田一抓起隊服下擺,擦了擦臉上的汗:「好的,學長!」
但影山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因為這一次,日向沒有上前了。
不僅沒有上前,反而在後場做出了要接一傳的姿勢。
金田一站在網前,一左一右,分別是距離他們最近、但遲遲沒有動作的月島,和已經准備就緒的東峰。
……到底是誰?
是誰?是東峰學長?還是月島?
影山究竟會把球給誰?
如果他去撲救東峰學長那一邊,肯定來不及補上對月島的盯防,反之亦然……金田一咬緊了下唇,眉毛擰得像暴風裡的稻草。
不管怎麼模擬、怎麼想像,他都無法確定影山究竟會選擇哪個攻手!
但不管是哪一邊,總要有所選擇吧?!等到影山出手再反應的話,肯定、肯定會來不及……!
身體的動向永遠比思維還快,在金田一意識到他動了之前,他就已經動了起來,直直朝月島撲去!
「哎呀,真不好意思。」月島笑,「又騙到了你一次。」
起跳,再落地,球壓根就沒往他這邊飛那麼一下,連經過他領空的時間都不存在。
「該死!!」金田一怒氣衝衝地走到輪換位,一邊扭過頭跟松川學長抱怨,「月島那家伙,也太難纏了……」
但經過網前時,卻聽見影山的聲音。
「金田一。」
金田一扭頭:「……干嘛?」
「我一定會贏的。」他說,「我們一定會贏的。」
「哈!少說大話!」
金田一高高仰起頭:「我們也絕不會輸的!」
此時此刻,無關過往的隊友身份,更無關曾經所謂的對錯!
站在賽場上,隔網對望——
想要贏,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是嗎?
*
緊急關頭被烏野連拿三分,反超到21-20,對於青城的威脅不可謂不大。
畢竟比分已經2-1,對於青城自己來說,拿下這一局意味著擁有了在最後一局跟烏野同台競技的入場券;
但如果是烏野拿下,那麼他們就只能屈居宮城地區亞軍,無緣全國。
及川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過度的壓力擠壓著他胸腔裡稀薄的空氣,以至於不得不非常用力,才能體會到氧氣進入循環的輕松感。
而每個青城人,都跟他想的一模一樣,及川深刻地知道這一點。
但他絕不能著急。
因為他是二傳,一個很少直接得分、很少直接攔網成功、很少去接一傳的角色。
既然這樣,那麼他在場上最大的作用是什麼呢?
永遠保持冷靜,永遠觀察全局。
這才是他及川徹,不同於旁人的價值所在。
第42分,松川總算將金田一從來回被騙的泥淖中拉了出來,一記快球搶下一分,打斷了烏野的連續得分。
金田一眼看著分數一跳:21-21,頓時松了口氣。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是及川學長的絕對領域!
「21-21——」,裁判無情宣布,「青城及川發球!!」
啊,對。
剛剛說錯了一點。
及川信步走回底線,良好的視線穿過隊友、越過球網,對上影山的目光。
抱歉,人家超能拿分的~
大力跳發,帶著不必多言的強勢和炮彈一樣的威力,直直砸進了日向懷裡!
後者應對不及,原本屏息凝神,准備要接出完美一傳的小橘子,咕嚕嚕地被後坐力彈遠了。
影山看得皺眉:「這家伙,真的得好好練一練一傳了。」
月島難得贊同他:「看了讓人很難過。」湧起一股陌生的同情……
22-21,及川再次發球。
依然是大力跳發,這次大地將日向解救出來:「我來!!!」
只是……
及川這家伙,難道又進步了嗎?!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大地接球的一瞬間,就感到了無與倫比的震驚。
又是二傳、又要研究對手、還要抽空去練發球,同時不能忘記維持跟隊友們的親密聯系……
雜七雜八的想法在大地腦海中浮現,他意識到這個球是接不住了,但良好的意識迫使他依然竭力調整了反彈的方向,將球衝著影山的方向彈去。
一傳不盡如人意,影山的二傳卻一如既往質量穩定:「東峰學長。」
他呼喚著自家永遠不變的王牌。
後者早有准備。
一般來說,這種一傳不穩或者二傳有失水准的調整攻,都是交給他來打的,東峰對此心知肚明。
於是熟練的助跑、起跳——『砰』的一聲!
沒有得分!!
「23-21!」裁判宣布,「青城攔網得分!」
竟然是被金田一單槍匹馬攔在了網前!!
「怎麼能讓你們一次又一次突破我呢?!」他兩頰都有些發紅了,目光卻依然很堅定,沒有一絲顫抖,顯然是從剛剛上當受騙的經歷當中振作了起來,「我不會再讓你們——拿到一分的!!」
單人攔網得分!且對上的是那個超有名的全國級主攻,東峰旭!!
岩泉也好松川也罷,無不是滿嘴誇贊,連底下的京谷都別過臉去。
避免讓金田一看到他贊賞的目光。
23-21,依然是及川發球。
「每次到他都必須是連續發球,這是什麼被動技能嗎?」英美裡語速很快,但潔子知道她並沒有多著急。
這對於烏野來說,說難聽一些,是輸了也沒有大礙的一局。
尤其士氣燃燒到頂點的是青城,而不是他們;面臨著必須往前、否則身後就是懸崖境地的也是青城,而不是他們。
但即便如此……潔子看向場中。
她知道,不管是英美裡,還是烏野的所有選手,大家取勝的欲望卻絕不會因為所謂的權衡利弊而有任何的改變。
第三球啊,及川在心中默默地想,到第四球就換成輕吊吧。
這是他常用的戰術,用幾個強力跳發讓對手提高警惕,然後轉使用輕吊球控場。
但起跳的一瞬間,他忽然改變了想法。
剛剛一閃而過的、西谷的眼神,帶給他太大的壓力——如果跳發被接起,而且是完美的接起,對於青城來說也是不可小覷的打擊。
於是在出球的那一秒內,又改變了主意,從大力跳發換成了輕吊,沒有再等到第四個球。
而這一記輕球也不出意外地得分了,23-21,青城領先兩分。
再拿一分,就是局點;
再拿兩分,就能夠獲得第四局的勝利!
其他幾人神色一松,但及川的心裡那根弦卻繃得更緊了。
剛剛瞥見的西谷的眼神,還在他腦海裡回蕩,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盯上的獵物。
大力跳發……不管怎麼選,作出決策之後一定都會後悔!
既然如此,就選擇攻擊力最強的那一個吧!!
及川的球一飛過網,西谷就已經嚴陣以待。
看台上,不管是伊達工還是白鳥澤,都已經做出了判斷:這球應該能夠接到。
話雖然不能說死,畢竟及川的實力有目共睹,但同樣,西谷的實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前面幾個球,擺明了衝著別人去也就算了,這個球及川在控球上稍微弱了一些,方向感並不那麼強,所以幾乎是直面西谷。
這種等級的自由人,直面大力跳發,怎麼也會有一些還手之力才對吧……
——那可不僅僅是有一些還手之力哦!!
及川的跳發打在西谷手上,竟然直接原封不動地從他手裡又彈了回去,高高地越過了青城眾人震撼的目光,剛剛好落在底線!
22-23!
即便不用裁判宣布,大家也知道,這必然是烏野得分!
「天吶!天吶!阿谷,你剛剛那是什麼啊?」
「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作弊了啊!你小子,自由人還能得分,這簡直是開天辟地第一次吧!」
「哎呀~正常正常~他的發球又不是不能接,接不到才奇怪吧!」
西谷是發自內心這樣認為。
在它看來,世界上就沒有真正絕對接不到的球!——翔陽那種直接發到自家場地的不算!
再說,就算是翔陽的發球,也已經在德久學姐毫不留情的訓練下飛快變好了!
他扭過頭:「接下來,就要交給你了,影山!!」
接下來的發球輪,烏野恰巧是影山上場。
而他最拿手的,也是同樣的跳發。
雖然在控球和線路的選擇上依然不如及川,但兩分總還是能有的,23-23, 24-23, 烏野靠著影山的發球連追兩分,直接拿到了本局的局點——
同樣,也是本場比賽的賽點!!
青城立刻叫了暫停,烏野這邊,英美裡卻沒有多加什麼干涉。
只是在最後上場之前,她向旁邊的裁判提出了申請。
「喂,看那邊。」岩泉用胳膊抵了抵及川,「菅原上了,雙二傳?」
及川搖頭:「不知道。」
他們這邊的陣容,也有不小的變化——京谷代替國見上場,擺明了要把這個局點吃掉。
所以烏野有些變動,在及川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有英美裡在,當然有打不完的智鬥戰、動不完的腦筋。
但過度思考於事無補,及川伸出拳頭,跟岩泉輕輕一碰。
「24-23,烏野影山發球!」
裁判猛地吹哨:「比賽開始!!」
影山的跳發,並不受到任何暫停的影響,依然勢大力沉——但被岩泉接住了!
比起之前讓他隨心所欲的得分,這一記一傳,讓青城的觀眾席一下爆發出尖叫。
「接得好接得好——岩泉!」
「打得好打得好——岩泉!」
及川的二傳更不用說,幾乎將腰彎成一個拱橋,排球在他手裡就像一道光束,直接衝向京谷!
傲慢的二年級全包眼線,又一次從側邊不講道理地大角度切入,幾乎和球網平行的迅猛扣殺!
雙二傳,意味著自由人不在場——意味著,只有大地來接!
雖然這麼想,但及川依然沒有動作,重心壓低,緊緊盯著對面的舉動。
直到大地伸手撲救,他才跟著動起來,立刻伸手要從上面把這記不算優越的一傳打下去!
打下去,只要能打下去,就是24-24,青城和烏野又一次回到雙方原本的起點!
但——
近在眼前的球,忽然被一雙手托住了。
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不是本場比賽見了無數次快吐出來的小飛雄,而是……
菅原!!
他要托球了!
金田一瞪著這名並不太熟悉的二傳前輩,腦子一片混沌。
被影山騙了無數次後,他心裡明明做好了無數預案,胸有成竹准備要上場,但偏偏就在這時,對面換上了菅原學長?
甚至現在,還讓他作為主二傳托球了?
「愣著干什麼!動起來!」
出人意料,竟然是京谷呵斥了他:「攔網啊!」
……對、攔網!
猜錯方向不算什麼,攔網的大忌是……動也不動,直到錯過機會!
他猛然起跳,優先選擇了威脅最大的超級快攻——日向的方向!
而松川則立刻掉頭去攔同樣已經起跳的東峰,這位主攻也絕不能無人盯防!
畢竟,以菅原的能力,完全可能在他們放松東峰的盯防後,再選擇傳球給他!
青城眾人嚴陣以待,但及川卻看得很分明。
不對。
網前的狀態不對,說不上來哪裡……但就是不對!
下意識地,他交叉撤步後退,直接到了後場。
還沒能重新做好接球准備,菅原的托球已經出手——
不是日向、不是東峰、也不是剛接過一傳的大地,而是影山飛雄!
雙二傳陣容裡最容易出現的帶刀二傳,竟然被他們完全忘記了!
還是那一招……該死的注意力轉移!
影山的跳發連續得分,青城當然會極度關注他;但突然換上雙二傳,而且作為主二傳托球的是名聲在外、冠軍隊的菅原,在網前當然足以頂替掉影山的存在。
又同時拋出那麼多攻手……日向、東峰、大地……
及川反應過來了。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影山的扣殺穿過他的身側,直接落在了青城的場地內。
全場有志一同,全部沉默了下來。
又回味了半天,才慢慢湧出議論聲:
「這算二次進攻嗎?」
「不知道啊……不過那家伙扣球真帥!!」
「明明是二傳手,今天可得了不少分呢!」
「贏啦!烏野——贏啦!!」
場外的歡呼聲、喝彩聲交纏在一起,模糊而嘈雜,像一團濃厚的霧,蒙在及川眼前。
雖然並不能看清每一滴水汽,但總是讓人覺得——
「真討厭啊……」
及川站在場中,一瞬間,想到太多太多。
和小岩第一次一起去看排球賽、被名選手簽名之後的興奮、自以為頗有天賦的驕傲、莫名其妙被牛若狂揍三年……
後來,又遇上這家伙。
他抬眼。
影山站在球網對面,愣愣看過來。
「真是,討厭死了,這副贏了也沒什麼傲慢的表情。」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影山並不能聽得很清楚。
但及川本來也不是說給他聽的。
他走到網前:「喂,握手。」
影山乖乖走過來,伸手。
『啪』的一聲,被一掌打在手心。
「略——!想太多了吧,我怎麼會跟你握手!」及川大做鬼臉,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表達他的不滿和憤怒,「等著吧!春高的時候我會把你們打趴下的!」
影山無辜挨了一下,摩挲手心,眉頭輕輕皺起:「才不會輸,我也不會,烏野也不會……烏野更不會。」
及川一噎——誰讓他說得還挺有道理!
正要繼續放下豪言,岩泉於心不忍地呼嚕一把他的頭毛。
精心准備過的造型早就被汗水浸濕,只是虛虛維持著最後的體面,被他一巴掌從後腦勺呼到額前,一下就亂成一鍋粥。
「小岩!!!!」語氣比剛剛跟影山說話還憤怒,「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岩泉嘆氣:「英美裡在看你。」
當著別人面,欺負別人家小孩。
及川徹,你怎麼就這麼能呢?
第17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八天
「贏啦!!!!」
上了大巴, 日向還在激動。
月島被他煩得不行,早已戴上耳罩,也阻擋不了此人發自內心的喜悅。
這時候撥弄完了身邊的影山, 又去拍前座的月島和山口:「我們真的贏啦!!」
山口看著日向開朗的面龐,清楚地聽見身邊幼馴染「嘖」了好大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錯位太過搞笑 , 還是他也真的很高興,總之山口也一下子沒忍住, 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
這下可好, 日向的激動更加止不住了:「是吧, 是吧?果然很神奇吧?!」
作為一年級新人,加入排球部還沒半年就上場比賽,甚至因為位置原因, 上場時間大概比影山都要多!
更不用說在IH的地區預選賽決賽裡,作為首發上場, 成功戰勝了曾經只能在看台旁觀的對手……
日向雙手交握在胸前, 神態安詳:「現在就算立刻死掉,我也沒有遺憾了。」
不堪其擾的月島,回過頭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說著,伸手向他抓過去。
他手臂奇長無比, 日向嚇得到處躲,直接把影山撞到車玻璃上。
冷冰冰的車窗玻璃一貼臉,昏沉睡意一下消失,影山扭頭,目露凶光:「日向你這笨蛋!笨蛋!白痴!笨蛋!」
本來還有點愧疚的,但被連著罵了三聲boke, 日向也坐不住了:「你才是笨蛋!笨蛋影山,笨蛋山!」
「哈!笨蛋憑什麼叫別人笨蛋?!」
「你才是!你這笨蛋為什麼說別人是笨蛋啊!笨蛋大王!笨蛋國的國王!」
月島聽了兩秒, 再次帶上耳罩。
再多聽一秒,都是對他耳朵的不尊重……
*
IH的預選賽流程,整體畢竟也算勝利,英美裡一向尊重正激勵規律,既然做得好,當然要獎勵。
於是和潔子、仁花一起,安排了一趟溫泉旅行的行程。
「……完全只是你自己想去吧!!」菅原勇敢指出。
這個溫泉旅店,他早就發現英美裡在跟清水和谷地私底下商量了!說什麼獎勵旅行,不就是公費私用嗎!
他氣鼓鼓地等一個回應,旁邊大地和田中攜手經過。
他的好友,輕飄飄甩下一句:「快進到阿菅土下座道歉。」
田中也嬉皮笑臉:「快進到主動幫德久學姐搬行李箱~」
幫忙搬行李箱什麼的,才不可能呢!菅原氣哼哼地走進旅店裡——畢竟英美裡壓根用不上嘛,以她的力氣來說,行李箱根本就不算什麼負重啦!
烏野眾人也是很久之後才意識到,原來英美裡平時也經常帶著負重,譬如在旁邊監督他們訓練的時候,看似尋常的護腕裡邊,其實裝了鉛帶。
要問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她每個月至少要回兩趟東京探望教她武道的師傅。
尤其手塚國光那家伙不在,她作為同輩裡唯一一個留守日本的弟子,當然就要更多補上了。
「所以我覺得她一拳打死一頭牛也未必不可能。」菅原碎碎念,「不僅她自己的行李箱,連清水和仁花的行李箱都被她包攬了!一點發揮的余地都沒有留給我嘛!」
大地無奈搖頭。
菅原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忽然照顧別人的心思會很強烈,不讓他幫上忙,好像是一件多糟糕的事情一樣。
「你還不如想想怎麼…… 」
說話間,菅原不小心撞在了前面的人身上。
他連忙後退兩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但突然,又覺得不太對。
以菅原的身高來講,在排球界雖然不能算很高,但同齡人當中也算是傲視群雄的第一梯隊了,但這家伙居然比他還要更高?
菅原也好,大地也罷,不禁抬頭:「——好奇怪的頭發!!」
旁邊另一個人噗嗤一聲笑出來:「小真,聽見沒有?我就說大家都會覺得奇怪吧~」
被叫做小真的人,手上纏著奇怪的白色繃帶,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讓他原本就很長的睫毛顯得更加卷翹:「閉嘴,高尾。」
呃,這個口吻……菅原一時間神游天外,跟他們家月島好像啊。
但回過神來又忙不迭雙手合十:「不好意思,剛剛是我沒看見路撞到你了,這位……」
「他叫綠間真太郎,跟他的頭發很配對吧?」旁邊的黑發男又一次強調。
菅原反而被他幾次三番提及,鬧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剛剛脫口而出說別人頭發奇怪,這不太禮貌……雖然說真的很奇怪。
好在綠間真太郎並不介意,目光在菅原的頭發上停頓三秒,點點頭:「你好,沒關系,只是不小心而已。」
說完,帶著旁邊的朋友就要離開。
但菅原身邊還有大地和田中這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覺得奇怪:「英美裡不是把這間溫泉酒店包下來了嗎?」
據他們所知是這樣的,畢竟排球部從來沒缺過經費,不管是什麼活動都是以方便為主。
既然要出來休閑,享受溫泉旅行,就絕不可能、應該不會……不包場吧?
他們討論的聲音不大,但已經走遠的黑發少年好像有順風耳一樣,扭頭過來,笑嘻嘻回答:「因為這家旅館其實有分兩家經營啊,其他地方都是分開的,溫泉池也是分開的哦,只有這邊洗漱住宿的區域是合在一起的。那麼拜拜啦~」
他轉過身,背對著幾人揮了揮手,跟著那個綠頭發的高個子離開了。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覺得他們一定是運動社團的。」菅原推理。
田中點頭:「是啊,畢竟那麼高——那個綠頭發的得有一米九幾了吧?感覺只有月島能跟他媲美!」
大地摸了摸下巴:「不過,應該不是打排球的,我沒在東京這邊聽說過他們。」
如果是打排球的人,又在東京,氣場又那麼強,就算不一定在比賽中見過,多半也會從音駒或者梟谷他們那裡聽到了一些什麼傳言。
不過小小插曲而已,三人都沒放在心上,轉臉就忘了這回事。
他們放好行李就原地四散自由活動了,畢竟是旅行,不是合宿,英美裡沒要求時刻訓練。
畢竟他們自己也坐不住啊~何必讓她去當這個壞人?
英美裡拉著潔子,快快樂樂去泡溫泉了。
「有時候感覺自己已經成為受虐狂一名。」緣下露出慈悲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顯得是那麼虛幻,只有練習帶來的汗水才是真實的。」
西谷不贊同地看他:「別這麼說,力!你看學姐也很懂得張弛有度的!」
緣下干笑:「哈哈……哈哈……你要不先看看你在哪兒?」
他跟成田、西谷還有山口四個人是預備第一批去泡溫泉的,剩下的人還在忙著干飯,於是派他們先去打探水質水溫如何。
一行四個人從住宿區橫跨過來,正要去溫泉區探個究竟。
結果就被這裡莫名其妙出現的體育館絆住了腳。
很大一間,分了大小三個場館,中間是籃球館,旁邊是一個迷你籃球館和排球館。
又不知道為什麼,四個人衝進排球館,很興奮地2V2打了幾個球之後,緣下才突然問:「這裡不是溫泉旅店嗎?為什麼會有體育館啊?」
「很正常,」山口說,「現在隨地都能看見排球館了,我們家對面那個便利店後面也在新開發,據說也要建成一個排球館,裡面還附帶網球場的。」
西谷沉思:「最近,總感覺排球的存在感越來越強了……是好事!」
成田:「真的是好事嗎?」只是更方便學姐隨地壓榨他們而已吧!
一邊說著話,幾個人一邊接近了不遠處的籃球館。
與此同時,裡面拍球的聲音也越來越明顯。
緣下一時好奇,同時也伴隨著擔心——畢竟籃球館是立個網就能充當排球館的,這要是讓英美裡知道……那還得了!!
他看大門是半掩著,拉開一條縫細細打探:「——好像有兩支隊伍在比賽啊?」
身後三人也湊了過來。
比賽!雖然讓他們自己打會很累,但旁觀就很有趣!
西谷點評:「哇,那個紅頭發的飛得真高!」
「那個綠頭發的也不差,這滯空有20秒了吧?」成田震撼,「完全不科學!!」
山口張大嘴看了半天,低頭摸出手機,在一年級小群裡邊瘋狂發言:【坐標住宿區到溫泉區必經的花間路,這有個體育館!快來看……】
他想了半天該用什麼詞語概括面前的場景,盯著場上看了三秒,低頭:【有天使!】
會飛的,那不就都是天使嗎?
山口平靜地把手機放回去,無視了裡面月島一長串的『……』,和影日二人,接二連三的追問。
反正他沒騙人!
*
很快,一年級三人組就趕到了。
說實話月島是並不想來的,他吃的不多,消化得七七八八,正准備去泡溫泉,結果被影山和日向一路抓著趕了過來。
不過嘛……他心裡其實也有幾分好奇,畢竟看群裡的小視頻,那個綠頭發據說叫綠間的家伙,和那個紅頭發據說叫火神的家伙,都跳得很起勁。
那種高度,讓月島一直以為是tik tok上面的惡搞特效小視頻。
但真正到了現場,月島才領會到所謂『奇跡』二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綠間的投籃弧線,幾乎可以說是徹頭徹尾違背了物理學的神跡。
現實世界裡的空氣阻力、選手給球施加的旋轉,都會讓拋物線出現微妙的變化,但畢竟原作裡說了,這是一條完美的拋物線。
完美,意味著違背常規,意味著不可思議。
即便在其他人看來,並不清楚這是多麼神奇的一次投籃,但也能體會到其中的震撼。
日月影三人來得很快,比賽還沒結束,綠間又一次起跳預備投籃。
這回火神沒在他附近防守,緊趕慢趕沒趕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球投了出去。
——一個高、長、遠的漂亮弧線。
「這種球……」月島帶入了一下,「出手點這麼高,真的能攔得住嗎?」
日向琢磨了一下:「其實……」
他話沒說出口,下場喝水的火神已經聽見,直接驕傲挺胸:「我可以啊!」
他?
月島看向這個粗獷的紅發分叉眉。
剛剛在場上,確實也看到他的跳躍能力相當不錯,只是沒有超神奇投籃的加持,所以看著反而又平平了。
20秒的滯空,平平,嗯……
月島也覺得自己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很難說他是不是故意這樣的講的,畢竟輕輕地冒犯一下別人已經成為了月島語言風格的精髓:「可是你,甚至跟我們家小不點攔網跳得差不多高哦。」
火神愣了一下:「小不點?」烏野有這麼一個人物嗎?
月島往旁邊一指,火神視線下移。
日向:「喂!這個挪動視線的動作很失禮!」
火神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橘色小個子,就是眼鏡男所謂的小不點?
他,跟自己跳得一樣高?
又反應了一會兒,旁邊竊聽中的山口幾乎能看見他頭頂正在loading的加載圈。
loading……loading……
半晌,終於把這種荒誕的形容跟自己聯系起來,火神大怒:「根本不可能!!!」
他指天指地:「那家伙跳起來,都碰不到我的膝蓋!」
第17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九天
英美裡意識到事情不對的時候, 籃球館裡已經打得如火如荼了。
她跟潔子、仁花先行泡了溫泉,換上睡衣,一聽菅原傳信過來說大事不好, 又急急忙忙套了外套往籃球館的方向走。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尖叫。
什麼叫, 遇見了幾個頭發顏色很奇怪的籃球人啊!!
聽上去也太不祥了!這種極端不祥的預感……!!
籃球人,她只知道兩部運動番, 其中有一部頭發顏色分明是不奇怪的, 那麼剩下的那部……
很明顯啊!這個形容怎麼想都很危險啊!!
英美裡心裡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 一手潔子一手仁花地趕去了籃球館。
萬一呢?對吧!萬一呢?萬一這個世界上剛好就是存在著一群喜歡染發、又愛打籃球、打得還特別好、此外還很正常的人物呢……
一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聲暴喝:「綠間——這次我也一定會防住你!!」
紅頭發的家伙在半空中大喊。
而他對面,綠頭發的家伙在半空中報以不屑:「根本不可能, 想防住我,下輩子吧!」
「你遲早會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
「這份代價還是你先體會吧。」
說了這麼久的話, 他們兩個甚至都還在空中。
空中!
英美裡:……
她面無表情地轉身, 准備離開。
啊,好想戳瞎自己的雙眼!!
但還沒走多遠,這一球就以綠間的超遠距離三分投籃得分告終。
場上的爭奪告一段落,眾人的注意力正好有空轉向剛從正門口進來的三個女生。
「啊!學姐來了!」日向大叫一聲, 小跑步過去,抱著球很委屈的樣子,「學姐,他說我跳起來都碰不著他的膝蓋!」
英美裡:「所以你跳起來能碰得著嗎?」她也很好奇。
在她的概念裡,日向的跳高水平是可以量化的,畢竟他們每季度都會做一個摸高測試, 來確定選手們的進步,從而更精准的制定訓練計劃和戰術安排。
所以日向的摸高, 是可以用具體數字來形容的。
這就意味著,它非常的科學!
而火神,他非常的不科學!!
每一部運動番多少都有一些涉獵的英美裡女士,對於火神的唯一印像就是空中飛人。
那真是能滯空滯個80秒的啊!所有人心理活動都走完了,他還在滯空!這還是人嗎?
拋開藝術創作的誇張不談,滯空水平怎麼也遠超一般人,幾乎能以地球人的身份,直接達到月球水平。
「嗯,我們比過了!」日向天真無邪地看她,「我跟他差不多呢,那家伙滿嘴大話!」
英美裡:……
英美裡:…………
「你說什麼?」
「嗯?我說我跟他比過了,剛才比完了他們才繼續打的,我們倆跳起來高度差不多~」
英美裡:……
潔子看她臉色實在難看,忍不住問:「怎麼了?英美裡?」
英美裡:「沒什麼,就只是突然感到些許疲憊,也許這個世界並不適合我。」
同樣由此感覺的,還有火神,他是真的嚇了一跳。
日向跟他的身高差,30釐米是有的,兩個人最後摸高居然差不多,這是何等緣故??
他簡直是想不明白。
如果說他本身並不擅長往高了跳,那麼有人能比他高出30釐米,這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一個超級能跳的小個子,勝過一個站在原地的大高個,這不是什麼很難接受的情形。
但火神——至少在他所知道的籃球達人範圍內,他的跳躍高度也都算是出類拔萃了。
都這樣了,那個小不點居然能跟他跳得一樣高?!
都這樣了?都這樣了!!
所以、其實、我跳得並不高,對嗎?我的實力,還遠遠有待增強……
他在原地蹲了半天,忽然跟機動戰士一樣爆seed了:「我悟了!我悟了!我還需要努力,否則怎麼能打敗青峰那種家伙?這次機會、一定是上天給我的歷練……」
旁邊的黑子:……
「雖然火神君你能夠振作起來,我是很感動沒錯,但是……」他面無表情,「這個契機,聽上去其實也不是很正常。」
黑子忍不住往自家教練的方向看去。
說起來,麗子教練也是個女子高中生教練,跟那個鼎鼎有名的德久英美裡應該很有共同話題才對吧……?
正如他所想,相田麗子非常興奮。
她其實也早就聽過英美裡的名字,畢竟初中是那個立海大出身嘛,那時候她就覺得這家伙很厲害了。
更不用說後來高中時期,在烏野做出的成績。
「我要和她做朋友!」麗子兩手握拳,對身邊的隊友們囑咐道,「你們自己練!我去了!」
旁邊誠凜的二年級隊長,另一個日向,忍不住揩了揩眼角:「天吶,麗子總算要有同齡人好友了嗎?我還以為她這輩子都只會跟訓練菜單做朋友了呢!」
中鋒木吉笑眯眯地拍拍他:「可是,我聽說那位德久同學也是訓練狂魔欸?」
日向一僵,一寸一寸地扭頭,滿臉不可置信:「你說的是假的吧?她看上去很無害啊?」
木吉好無辜地給他引薦了旁邊的菅原:「是這位菅原學長告訴我的。」
面對著日向痛不欲生的表情,菅原沉痛點頭:「差不多啦,那家伙最喜歡做的就是鑽研怎麼折磨人,最擅長做的就是折磨人,未來打算做的就是更長久地折磨更多人……」
砰的一聲,日向直接暈了過去。
*
既然大家都是運動社團,自然有了一些奇特的競爭心理。
就好比日向最近天天跟火神比賽誰能滯空更久一樣,這群人也開始進行了一些完全沒有意義的小競賽。
「怎麼能說沒有意義呢?」東峰很不滿,「我覺得很有意義啊。」
他最近在跟木吉比賽抓球,英美裡聽了都想笑:「人家能抓球,你能嗎?」
籃球可以持球,所以木吉作為中鋒,在搶籃板的時候可以運用他的大手優勢,將籃球整個握住,從別人手裡搶下來。
但是……
英美裡呵呵一笑:「嗯?東峰同學,你能抓球嗎?」
東峰縮了縮脖子:「可是,我想著我手也不小嘛,就比比嘍……」
個子高的人,通常來講手腳都會比較大一些,英美裡真沒搞懂這有什麼好比的。
仁花在旁邊小聲喃喃:「莫名其妙的競爭心。」
得到了潔子一個贊賞的點頭,一年級的小姑娘立刻激動起來,話也驟然變多,喋喋不休開始報告:「除了東峰學長之外,我看影山君和月島君好像也跟他們有些什麼奇怪的競賽!」
影山就算了,月島?英美裡眨眼,跟誰啊?
但說起月島,她腦海裡面突然浮現出一個形像:戴眼鏡、高個子、不苟言笑、說話偶爾有些毒舌……
「綠島……不是,綠間同學!」英美裡緊急避險改口,「果然是人以群分嗎?」
仁花:「嗯?」
「啊,沒事沒事,你知道他們是在比什麼嗎?」
仁花又想了想:「好像是月島同學在跟綠間同學一起練習什麼……倒不是要比。」
如果不是比賽的話,那英美裡就悟了呀——綠間的個子,就算放在妖怪百出的《黑子的球》裡,也算是相當出眾。
這種個頭的攔網和主攻,在月島遇上過的隊伍裡,其實也並不多見。
還有一點就是……
英美裡一邊想,一邊慢慢踱步,竟然也不知不覺走到了月島和綠間的練習場地。
這兩個人打一對一,月島仿照火神的狀態在他面前預備蓋帽,綠間則一次又一次地蓄力、起跳、投籃。
旁邊坐著高尾和山口,兩個人一個很興奮,一個很無語地看著他們二人練習。
「啊,學姐來了。」山口先注意到她,立刻起身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好!」
旁邊的高尾雖然被綠間評價為『相當輕浮而不知道為什麼能考上秀德』的一位男高,但面對前輩時,總還算是有很禮貌:「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跟他們兩人打了招呼,也在場邊坐下來。
她動作不大,而且實際上投入到競技當中的選手一般是很難注意到場邊動作的,所以月島和綠間都還沉浸在兩個人的一對一練習當中。
「我看你們這位月島君,比隔壁誠凜的火神還要厲害嘛?」高尾笑嘻嘻地開口,E得簡直無法無天,「要不然考慮讓他來我們這兒當前鋒好了!」
山口扭頭看他,跟高尾對上了目光,才真誠開口:「可是阿月他最喜歡打排球了,應該是不會去的。」
「你說誰喜歡打排球啊!」月島的怒喝遠遠從場上傳來。
「剛剛明明還沒注意到我來了,卻對這句話有這麼強的反應嗎……」英美裡深感受傷,「你的雷點也太奇怪了吧!!」
左看右看,山口又等了五個球之後,才忍不住向她請教:「德久學姐,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英美裡抬抬手:「請。」
山口笑了一下:「就是……我不是很明白,阿月為什麼要跟綠間同學練習?」而且還是他主動找上門的。
「你覺得綠間不夠強?」
「不是,只是……」山口想了想,「跟綠間同學練習,和跟其他人練習有什麼不同呢?」除了身高比較高以外。
旁邊的高尾假裝沒在聽,其實也很好奇。
在他看來,月島跟火神對綠間的作用差不多,可能技巧上會差那麼一點,但聊勝於無。
火神這時候忙著別的事,讓他頂上,對於小真來說應該沒差。但對月島、對排球,高尾就不那麼熟悉了,完全不知道月島同學為什麼會主動找上小真呢。
再說……
他也想試試看,這位德久學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畢竟她的傳奇故事實在太多,每每提及高中體育界最神奇的教練,除了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眾人幾乎想不到任何其他選項。
誠凜的相田麗子當然也是個很奇妙的高中女子教練,至於桐皇,也有桃井五月這種超強的數據分析人才。
但相對而言,很明顯這位德久學姐對烏野的影響是更強的,以至於這支隊伍都被賦予了她濃烈的個人色彩。
這意味著她必然很聰明、很有能力……同樣也很強勢。
英美裡倒沒察覺他的小心思,又觀察了幾個球,才慢慢開口:「對月島來說,身高當然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山口點頭:「的確,綠間同學的身高很寶貴。」
高尾噴笑:「噗……噗噗,寶貴……」
「除了身高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英美裡不自覺地捏著自己的小拇指,「綠間的投籃方向,是向上的吧?」
山口一下反應過來了:「原來如此啊!沒錯呢,是向上的!」
高尾左看右看:「什麼什麼?這是你們排球人之間的什麼小秘密嗎?」
山口被他逗笑:「不是……」
他自己也是攔網,跟月島打的是同樣的位置,所以被英美裡這麼一說,一下就反應過來了:「如果是向上投籃,那麼阿月的手型,就必須更加專注地往下壓,才能夠很好地攔死對方,對嗎?」
英美裡點頭:「平時我們扣殺的方向都是往下,雖然也會有高吊求,但非常少。如果只是向下的扣殺,有時候直直地舉手臂也不是不能攬下來。」
她托著下巴說:「不過那種手型對於攔網的選手來說,不是一種好的習慣。」
「欸——?」高尾拖長了聲音,「那這位月島同學,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來找小真的,還是誤打誤撞呢?」
英美裡笑了笑,沒說話。
……當然是早就想到了,才會去找綠間的吧?
畢竟,月島應該是她隊裡最聰明的家伙了,不是嗎?
第18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天
和相田麗子成為朋友, 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英美裡跟她確實很有話聊,麗子擁有被原作蓋章的超能力——一眼看穿運動員的肌肉數據;
而英美裡雖然能從大家的神態、語氣、動作上推斷出當下的狀況和體力的大致消耗,但這種對於純□□的精確數字判斷, 還是稍欠一籌。
當即把一群烏野人拉出來,讓麗子掃描一圈, 心滿意足拿著數據跟人走了。
莫名其妙被拉出來,光著上身遛了一圈兒的烏野人:……
「總覺得很不祥。」田中微笑著說。
「都很不祥了, 為什麼要微笑著說啊?」東峰很震撼。
「因為, 反正都很不祥了, 在德久學姐身上感覺到的不祥,每次都被驗證了。」田中依然微笑著說,「所以還有什麼感到痛苦的必要嗎?反正都是被折磨……」
東峰拍拍他, 良久才說:「你也練出來了呀,田中。」
「東峰學長!」
「田中!」
西谷則完全想著另外一個方向的事:「他們籃球, 不需要自由人嗎?籃球也會落地吧?籃球落地的時候, 如果有自由人接到的話……」
大地覺得再聽下去自己的大腦就要爆炸了,連忙打斷他:「不是這樣的,西谷!首先,籃球是一個需要反彈的運動, 反彈!你懂吧?從地上反彈,所以經常落地是正確的……」
還好月島不在,否則他大概會第182次懷疑自己加入烏野到底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但站在場館裡,看著門口剛走進來的人,他已經有些後悔了。
月島和綠間還算合得來,兩個人都自詡正常, 對別人毫不積口德——用學姐的話來講,多少有點口不對心的傲嬌。
活脫脫的撞設定了!
但月島毫不在意, 因為他本來也不知道設定是怎麼一個回事,所以雖然稱不上朋友,但非訓練時間在路上遇到了,還是會互相點點頭。
他們倆一直在體育館角落裡的迷你籃球場練習,偶爾山口和高尾會來圍觀。
不過因為相田學姐和德久學姐的狼狽為奸,掃描了人體數據之後按照能力極限定格安排訓練量,他們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悠閑了。
今天倒是很幸運,狼狽沒有過來巡視,但很快就被高尾引來了一個新人。
「高尾同學……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黑發藍眼,M字頭影山!堂堂登場!
在請教專業知識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會感到羞澀的。
得到許可後,微微皺著眉,神態有點急切,飛快湊到高尾旁邊:「我想問一下——你的鷹眼是天生的嗎?還是後天可以練的?」
高尾:「啊,我這是天生的。」
影山一下泄氣:「果然嗎……」
旁觀的月島,對此感到不可思議:「廢話,人的眼睛當然是天生的,不然呢?從鷹身上移植來的?」
山口:「阿月你說得稍微有點恐怖了……」
綠間卻思索起來:「不,這也說不定呢?」
說著,看向高尾。
高尾:?
「小真——!我是人類!貨真價實的人類!!」高尾嚎啕。
山口看著他被綠間和月島逼到角落,露出虛無的微笑:「啊,果然,混亂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啊。」
*
「英美裡沒什麼精神呢。」回房間的路上,潔子忽然說。
「因為……」英美裡很難去描述自己的綜漫恐懼症,「就是,突然有一天,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存在哥斯拉……」
「這種說法,稍微讓人有點心痛呢,德久同學。」神出鬼沒的黑子,突然從三人身後冒出來。
谷地嚇一大跳:「啊!是誠凜的黑子君!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啊!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英美裡目光淡然,在得知這是個綜漫世界之後,她已經沒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了:「區區凌波微步……!」
黑子平靜:「並不是。」
他態度太自然,反而讓英美裡起了好奇心:「其實我一直想問,存在感弱,不代表體重超輕,也不代表會輕功吧?」
黑子:「所以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大家總是會被我嚇一跳。」
他走路從來不會刻意放輕步子,平時也很少故意扮鬼嚇人,但大家總是很激動,好像被他嚇得不輕。
旁邊的火神,秉持著禮貌的原則沒有發言,但這時候終於忍無可忍:「那是因為你本來就很嚇人好不好!」
他,這個頭號受害者,簡直太有話可講了!
可惜沒有人在乎火神狼狽的心路歷程,黑子甚至直接無視了他的跳腳,向英美裡詢問:「德久學姐是要准備去溫泉池了嗎?」
英美裡點頭。
她跟麗子、潔子和仁花四個人約好,要一起下池子泡餃子。
黑子點點頭:「我記得綠間君他們也過去了。」
火神哼哼:「——隊長他們也已經過去了,要不是某人一定要出來拿蘋果,我們也已經進去了。」
黑子臉色一肅:「你不懂,火神君,泡溫泉就是要跟蘋果一起的。」
火神兩眼變成蚊香:「為什麼?蘋果是什麼溫泉小寵物嗎?一定要帶上嗎?讓它泡在溫泉池裡面很奇怪吧!太奇怪了吧!!」
黑子嘖嘖兩聲,用一種『你們這種富家子弟真討厭』的語氣,淡淡說:「火神君,果然是歸國子女啊……」
麗子在旁邊捂臉:「……對不起,英美裡,我們家這兩個一年級有點丟人了。」
英美裡寬慰她:「沒事的,我們家那四個一年級也經常給我丟人。」倒不如說因為太經常了所以她早就習慣了!
兩人對視一眼,真不知道眼裡是遇見知音的喜悅,還是自揭傷疤的淚水。
整個溫泉旅店很大,一共四個大池,呈田字格分布,每個大池附帶三個小池。烏野包了其中一個大池,秀德和誠凜則包了另外兩個大池。
從位置來看,烏野的池子在秀德的正北方,誠凜則在秀德的東邊,住宿區在四個池子中間。
「明明之前在訓練場的時候都還很正常的!」
四個女生挨個進了溫泉,麗子抱怨:「結果一出來又開始變幼稚了,——是同一個學校就不准泡同一個池子,什麼道理?」
四個大池都是分了男女池的,英美裡幾人挑了秀德所在那個大池子的女池,保證自己的吐槽聲三個學校都能聽得到。
仁花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真的要讓大家都聽到嗎?不會有點冒犯嗎?」
英美裡:「還好吧,多冒犯幾次就習慣了,就像他們冒犯我的常識一樣。」
旁聽的秀德:……
旁聽的誠凜:……
旁聽的烏野並沒有冒出『……』,因為他們確實已經習慣了。
潔子給她應援:「這就是——馴化的力量,人類就是靠馴化,從猿猴變成人的。」
仁花:「不對吧!雖然清水學姐你表情很正經,但是這怎麼想都不對吧!!」
池子裡的水很熱,大家的皮膚慢慢就泛紅了,唯有潔子依然是一片雪白。
麗子饞得流口水:「這不就是冰淇淋,這不就是冰淇淋?我都懷疑她要在這兒化成奶油了!」
英美裡懶洋洋地趴在池邊,頭也沒回:「潔子很耐熱的,一到夏天整個人冰涼涼~」
所以一到夏天,她連座位都要挪近一點,以蹭到一點冷風。
仁花:「這不就是雪女!是雪女吧!」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飄來一陣討論聲:
「原來清水學姐是雪女?」
「不對吧,這聽上去有點不科學啊!」
「可是谷地都那麼說了——」
「也對哦,谷地應該是不會騙人的,那就是雪女吧!」
「怪不得她總是那麼冷酷,那麼有範兒……」
仁花一愣,正想說她只是隨口一嘴……不過真的有智商的人都不會相信清水學姐是雪女這種奇怪的言語吧……
剛要開口解釋,就被一只濕漉漉的手抬了抬下巴,把她嘴合上,示意她別出聲。
仁花低頭一看,是德久學姐的手。
修長的、滴著水珠的,德久學姐的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忽然臉就爆紅,一下子把自己埋進了水裡。
英美裡只伸手抬了一下學妹的下巴,就看見她一個魚躍鑽進池底,不見人影的水面上,漸漸冒起蒸汽……
這是在干什麼呢?!
她看仁花很快又浮了起來,只不過跑到了另一端去,也沒太注意,只是非常刻意地掐著嗓子說:「哎呀,原來潔子是雪女啊?那我以後可不敢招惹你了,萬一把我凍住了怎麼辦呢?」
潔子很配合:「我是不會凍英美裡的。」
她聲音一冷:「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這句話往這兒擲地有聲地一放,接下來整個溫泉享受時間,再也沒有別人說話的聲音了。
溫泉泡完,女生們是和和美美去用餐了,而這群滿腦肌肉的運動少男,原本只是結伴去買飲料,結果路過體育館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打賭。
賭什麼呢?賭誰能摸到樹上那片葉子。
火神和日向笑而不語,影山作為摸高比日向還高那麼一截的人,也很鎮定。
三個人站在後面,看一群摸高還在正常人範圍內的家伙們跳著摸葉子。
很快,瀟灑的姿態就惹了眾怒!
一群人爭執起來,竟然也鬧得不可開交,衝進體育館裡准備開始混戰。
綠間看得嘴角抽搐。
平時也就算了,他跟那個叫月島的後輩兩個人在體育館裡練習,最多加上高尾山口,總共四個人。
這個人口密度,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
現在……
放眼望去,人頭攢動,中間夾雜著他最恨的紅毛猴子,和他旁邊同樣聒噪的橘色小不點。
真是多看一眼都要雙目流血。
「呆不下去的話,我們去室外的籃球場練一練?怎麼樣,小真?」
高尾的提議第一次這麼符合他的心意,綠間輕輕撇嘴,不肯讓他看出自己的滿意:「可以。」
兩人抱著球往外走,准備先去更衣室拿上外套,避免一冷一熱著涼感冒。
經過自家教練時,卻聽見他在碎碎念。
「果然,還是應該有個女高中生在隊伍裡,才能跟得上時代嗎?」他自言自語地思索著,「或者,退位讓賢?全民選舉適合做秀德教練的女高中生?我就做個顧問好了,聽上去很時髦……」
綠間嘴角抽搐。
教練,我本以為你是個正常人啊!
在愛砸菠蘿的學長、碎嘴又欠揍的同期,和五顏六色的初中同學之外,他本以為正常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流啊!!
殊不知綜漫世界是沒有正常人的,中谷教練也只是這世界觀下的區區犧牲品罷了!
綠間有很多話想說,但他終究忍住了,高尾卻是一個不懂得忍耐為何物的少男,當即捧腹大笑!
「哈哈哈啊哈哈哈!」他笑得喘不過氣,「教練,你省省吧!你跟時髦這個詞根本就不搭邊啊!」
中谷教練,臉色一黑:「高尾,現在就圍著旅館罰跑三十圈!」
「哈哈哈……啊——?」高尾的笑容一下卡殼,「不了吧教練……三十圈我會死的!」
這個旅館很大誒!
他緊張扭頭,直接抓住綠間胳膊:「小真!幫我說兩句話啦小真——」
綠間冷酷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好自為之吧,高尾。」
說完,跟中谷教練一起回去了。
第二天,火神一進餐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也不知道!」面對著關心他的學長們,火神煩躁地揉了一把本就鳥窩一樣的頭發,「總覺得好像做了什麼噩夢,夢見有人在我窗外一圈又一圈的跑步……縛地靈!這就是縛地靈嗎黑子??」
黑子:……
他收回打量秀德光影組的目光:「可能只是運動過量的笨蛋而已。」
悠于 2025-5-10 12:16
第18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一天
享受到罰跑這一硬通貨的, 當然不止高尾一個人。
短短幾天,原本好好的溫泉旅行,莫名其妙成了旅行中穿插訓練、訓練中穿插旅行的健康模式。
訓練一多, 有進步的和沒進步的就區分開了,沒進步的很自然就享受到了專屬待遇——罰跑。
只是罰跑, 倒還在烏野眾人的承受範圍內。
「還好她心裡仍有一絲憐憫。」大地雙手合十,「沒有花招百出, 用對待我們的方式對待新認識的朋友們。」
「感覺只是因為這裡的場地太小, 器材也不豐富, 限制了她發揮。」菅原銳評。
他們倆帶著緣下、成田和木下三個在沙灘邊散步,沿途經過正在賽跑的影山、日向、火神等人,又跟去體育館練習的月島和綠間打了招呼, 總算收獲了片刻寧靜。
「啊,日向?」成田忽然說。
大地一腦袋問號:「什麼日向?剛剛不是才看見他嗎?這會兒就追上了?」
他們跟日向幾人是反著走的, 這才十分鐘, 總不能是那幾個家伙已經變態到繞日本海一圈了吧?
「而且我記得剛才跑最快的明明是田中來著……」菅原喃喃。
緣下驚了:「是龍?為什麼?居然?」
菅原笑得不舒服:「你完了,我要把這話說給田中聽。」
大地咳了一聲,才讓他們倆安靜下來。
抬頭一看,哦, 原來是這個『日向』。
誠凜二年級隊長,日向順平和他的幾個二年級好友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畢竟是二年級,誠凜先打了招呼:「學長們好。」
大地揮揮手:「哦,你們好。」
緣下在後面小聲問:「可是,這個日向同學的『日向』,念法和我們那個不是不一樣嗎?」
成田:「還不是你們天天說什麼『日向贏了日向』、『日向救了日向』之類的話啊!搞混啦!」
兩個日向的名字雖然漢字一樣, 但讀法完全不同,只是昨天經過籃球場的時候, 這位誠凜的日向幫他們家日向攔了一個直衝臉飛去的球,被尊稱為『救了日向的日向』。
由此,衍生出很多玩法,比如『日向救了日向』、『日向贏了日向』——
各種動詞用法,搭配兩個應該是一樣但卻完全不同的名字,幾乎成了溫泉之旅中大家最愛的繞口令。
後來還成了兩邊男生宿舍的開門密令,總之有一些非常不可思議的展開。
誠凜的日向選擇性無視了一些不禮貌的言語,忍不住打探:「聽學長們說,德久學姐是個很……厲害的類型?」
當然當然,他說這話也覺得自己沒什麼道理,畢竟聲名在外的超級教練,怎麼想也不會是個和藹可親、優柔寡斷的家伙。
但……真的看不出來啊!
從第一天見面開始,德久學姐就表現得相當、嗯,平易近人?
好像不該這麼形容,但是、總之就是一種,比想像中要柔和很多的感覺?
日向求助地看向木吉,想從他那裡得到一些附和。
但木吉只是很無辜地看回來,一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的表情。
日向翻了個白眼,扭過頭。
算了,這個傻大個估計無法理解!這麼纖細敏感的心思,只有他這種得分後衛才會有啦!
中鋒——都是木頭啊木頭!
他又忍不住看向面前的大地:「澤村學長,你不這樣覺得嗎?」
要說起來,誠凜現在都是二年級,是比澤村等人還要小上一屆,更不用說火神綠間他們,那簡直是後輩中的後輩。
但跟烏野眾人相處的時候,卻沒有那種特別強的前後輩隔閡,這在運動社團裡實在是很少見的。
啊,就像德久學姐給人的感覺一樣!
大地聽他說到這兒,抱著球仰頭想了想:「嗯,怎麼說呢,我們的確不是很在乎這些東西——就是你剛剛提到的什麼前後輩啊、規矩啊之類的,英美裡都不是很在乎。」
「所以可能因為這個,你會覺得她還是個挺好接近的人?」
日向一愣,隨即猛猛點頭:「沒錯,沒錯啊!就是這樣!德久學姐畢竟是學姐,我本來以為她會是那種不苟言笑、氣場強大的類型……」
但沒想到,實際接觸起來其實還好?
說笑什麼的、打鬧什麼的、甚至互相鬥嘴——注意,是互相哦!不是單方面挨訓——如此種種,居然都能被允許出現。
而且還是跟他們部裡地位相當超然的前輩+教練+實權者的疊加人物。
也難怪日向他們會覺得英美裡是個相當好說話的人,大地想,那家伙總是給人一種虛無的假像呢……
他笑了一下:「不怪你,很多人也都是這麼想的。」比如一些其他高校的選手……和一些識人不清的後輩……
日向:?
他幽幽說:「有一種,我犯了什麼弱智錯誤而被澤村學長你包容的感覺。」
大地干笑:「哎呀,一不小心就這樣了,不好意思日向君——」
他立刻補充:「其實是因為,我們家的後輩都太崇拜她,容易蒙上一層完全不真實的濾鏡,所以我會比較警惕。」
日向的眼前,一下就朦朧了。
「澤村學長,你不愧是隊長啊!」他抹著眼淚說,「果然,只有做隊長的人,才能體會到這些不著邊際的家伙有多難管!」
場上練習投籃的控球後衛伊月,慢悠悠走下場:「日向也終於找到自己的心之友了呢。」
木吉微笑著摸了摸眼角:「是啊,真是不容易呢,那個嘴硬又麻煩,還很難伺候的日向——」
話沒說完,被一腳踹到地上趴著。
日向陰笑著摩擦拳頭,給自己熱身:「好啊、好啊,木吉伊月你們倆過來……過來!!別跑啊!!」
三個人圍著大地幾人開始跑圈。
運動番硬通貨、合宿名物之跑圈,又一次煥發了屬於它的光彩!!
*
與此同時,英美裡正在圍觀日向和火神比武。
這兩人跑完步回來,一身大汗淋漓,又要開始比賽摸高了。
說什麼『高中生一天一個樣』、『每天結果大有不同』之類的屁話……
要不是日向VS火神簡直屬於跨番劇級別的稀有場景,英美裡也懶得來圍觀。
「咦?影山呢?」她看向兩人身後,「還有田中他們,你們不是一起去跑步的嗎?」
「他們倆跑完就走了……學姐。」火神不熟練地加上敬語,「好像是去找伊月學長了?」
日向記憶比較好:「『我要去找那個黑頭發學長學鷲之眼所以不跟你們去比摸高了,但記住我比你高——』,影山是這麼說的。」真討厭啊!
英美裡:……
「真難為你復述他的話了。」她幽幽說。
原本這個體育館是屬於影山跟綠間他們的訓練場地,但自從那天摸高大賽之後,這兩個人就燃起了鬥志,每天都要來這裡比一比。
把原本占據此處的綠間等人吵得不可開交,最近已經在謀劃要搬去新的地方了。
高尾大為不解:「我們不是來溫泉旅行的嗎?為什麼還要為訓練的事發愁啊?」
綠間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家伙的陰謀……!」
那家伙是誰,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答案,只說眼下日向和火神的激烈比武。
不是同一個項目,當然也不存在什麼球技大比拼,他們倆對自己的優勢也有著相當的認識,一上來連球都沒抱,直接就要比摸高。
「只看絕對數字的話,還是火神要略勝一籌。」英美裡翻看著他們倆的數據,「平均下來,每次大概都會比你多個三釐米左右。」
日向嘟嘴:「我以後一定會比那家伙更厲害的!」
他目前的摸高,在烏野隊內也只是第二——第一是天賦體格能力努力皆具的影山——但以前放出去在隊外比的時候,那也是從來沒輸過。
眼下就有些懊惱:「嗯……我是覺得,我的發力方式跟他多少有點不同?但總是不知道該從哪些地方改進……」
「——不過你的滯空狀態比他好。」英美裡話鋒一轉。
這下輪到旁邊的火神跳腳了:「什麼?!滯空我可是專門練過的欸!拜托!」
早在綠間提點他之前,火神就已經隱約意識到了。
要說現在的他能力有多強,是否能夠真正意義上拳打黃瀨腳踢青峰,這個很難說,但他有一項是這群超能力彩虹人都無法匹敵的——
那就是他引以為傲的跳躍能力,以及相輔相成的滯空能力。
所謂的空中戰,當然不是單純比誰跳得更高,跳得再高,沒法得分也都是白搭。
所以不管是什麼樣的運動項目,不管是在哪支隊伍裡,要說到空中戰,滯空能力就是一項繞不過去的坎。
旁邊圍觀的月島,側過臉問綠間:「那家伙說的是真的嗎?他專門練過?」
綠間動了動手指,強力壓下自己心裡抹黑火神的想法,淡淡說:「……是真的。」還是他失心瘋跑去提醒的。
火神大我的跳躍力,就算放在見過世面的綠間真太郎眼裡,也是一種相當不可思議的能力,簡直能跟青峰的投籃能力和黃瀨的球感相提並論。
也即是說,是一種並不需要太多訓練、與生俱來,就已經站在了頂尖球員當中最頂尖位置的所謂天賦。
「誒——」
月島拖長了尾音,沒再說話。
倒是山口還在很正經地分析:「也就是說,正因為他有著比日向還厲害的跳躍能力,所以無形之間忽視了滯空?」
高尾大笑:「不挽尊的說法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火神大怒,立刻找他單挑,高尾也不是什麼怕事的人,仰起臉就要上場。
到這時候,山口才反應過來:「誒?所以你們是有仇嗎?」
綠間嘴角一抽:「嗯,也可以這麼說。」
於是簡單把誠凜和秀德在地區預選上的惡戰娓娓道來。
他國文很好,講起故事引人入勝,月島山口聽得津津有味,連火神逼近都不知道。
此人喘著氣,身後是已經被他1V1擊敗的高尾:「——正好,綠間,你最好記住,下一次的比賽,我們誠凜是絕對不會輸的!」
月島心裡無語,在他看來,綠間跟他是很相似的性格。
什麼叫跟他很相似的性格呢?就是面對這種程度的挑釁,壓根不會動搖的性格……
「當然。」
綠間卻說:「秀德也絕不會輸。」
短短兩句話,卻讓月島忍不住眨了眨眼。
沒想到……
「沒想到綠間同學冷靜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熱血的心啊~」英美裡感嘆。
說著,看向月島:「果然跟某人很像。」
月島沉默兩秒。
他可跟綠間不一樣,他只是不想辜負這段時間的訓練,畢竟連來溫泉旅行都沒放下,還專門找綠間練了1V1,要是輸了,豈不是丟了兩個人的臉?
再說,其他人都在努力,沒道理他可以輕輕松松甩手不干吧?到時候一上場,誰有練習誰沒練習,看得一清二楚,難道要他輸給日向?
更何況,為什麼他就不能努力?他像綠間,那綠間也很勤奮啊!
山口額角滴下豆大一滴汗:「阿月……冷靜,冷靜……」
好不容易把瀕臨暴走的月島安撫下來,山口長出一口氣。
德久學姐,就說了那麼兩句話而已!竟然就把阿月逼到差點思維短路直接暴走!
排球教練,竟恐怖如斯!!
第18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二天
溫泉之旅結束後沒有多久, 就是IH的正式比賽了。
排球的比賽跟籃球那邊時間差不多,在溫泉旅館遇見的時候,正好也是他們東京地區預選結束, 誠凜惜敗的時間點。
也就是說,誠凜眾人非常有空, 極其有空來看比賽。
「根本不需要!」日向大怒,「才不要那家伙來看笑話呢!」
他嘴裡的那家伙, 除了火神不作第二人想。
「我還以為他們倆會相性很好呢。」英美裡嘖嘖稱奇, 「熱血笨蛋之間, 難道不是只需要一次碰拳,就能心意相通的嗎?」
「那已經是玄幻領域了吧我說。」菅原= =地給出評價。
很有空的籃球片場不用說,立海眾人也來看比賽了, 原本就在東京的青學、冰帝等等不出意料,也已經能聽見他們在體育館門口聒噪的互相挑釁聲。
更讓英美裡沒想到的人選, 其實是慢慢走近的灰二。
「我在推特上看到宣傳了。」青年晃了晃手機, 笑得很溫和,「一眼就認出你來了,所以過來看看。」
英美裡:「啥?推特?」
清瀨灰二把手機給她,頁面上賬號的名字透露出一種非常嚴肅的不嚴肅:【LO-Emily-VE】
英美裡:……?
大概是她痴呆的表情太好笑, 灰二差點沒忍住,把自己嗆出個好歹:「咳咳、咳……應該是你的粉絲號。」
英美裡呆呆重復:「我的粉絲號?」她還有這種東西?
旁邊的籃球人也圍過來:「哦哦,看上去好像的確是這樣子!」
黑子經驗豐富地下了診斷:「應該是,後援會之類的東西,像是個人運營的類型。」
眾人驚訝:「黑子同學,你很懂嘛!」
黑子微笑:「以前, 赤司同學他們會有一些這種情況。」
英美裡仔細端詳那個推特賬號,發現背後的ID標注是【Maruiii_】, 來自神奈川。
呵呵。
她一把過去揪住丸井的耳朵:「來自神奈川是吧?」
丸井大呼:「我也是在幫忙宣傳啊!」
「誰需要啊!!」
今天來的人太多,烏野這邊自己留的座位送出去不少,差點連給學校啦啦隊的空擋都沒有了。
「因為是你高三的第一次正式比賽,所以大家都來看了。」柳解釋。
英美裡:「嗯,那春高的時候就別來了吧哈哈,反正不是第一次比賽也不重要就不用來了吧?」
柳想了想:「……高三的最後一次正式比賽,也很重要。」
英美裡:「閉嘴。」
柳從善如流地閉嘴了。
不管是籃球人、網球人還是跑步人,他們來看比賽的一大原因都是因為認識英美裡。
所以作為莫名其妙的東道主,英美裡不得不肩負起這個介紹人互相認識的責任。
還好立海大之前有幫她盯過烏野訓練,完全不用介紹,不如說雙方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幾個三年級的忙著給日向影山等人科普立海大人的種種罪行,這會兒已經皮笑肉不笑地開始互相挑釁了。
英美裡則趁機給潔子介紹了清瀨灰二:「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寬政大的學長;這位是我們部裡的助教,一直在練田徑哦~」
清瀨笑了一下:「你好,我叫清瀨灰二。 」
潔子禮貌性地跟他握了握手:「清水潔子。」
兩個搞田徑的人,只需要見上一面,一打眼就能認出對方的特質。
英美裡在旁邊抱著手臂,忍不住嘖嘴。
雖說一個笑如春風拂面,一個冷若萬年冰霜,但這兩個人光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很相似的氣場。
那種田徑人,以不變應萬變、堅韌不拔的氣場。
「感覺就算這時候突然有一艘莫比迪克號闖入,他們兩個也能紋絲不動,抬起手掌就攔下來。」英美裡默默說。
大地一邊應付仁王的挑釁,一邊扭頭接她的梗:「就不要再套用什麼三大將的名場面了吧!!」
等把所有人安頓坐下,比賽已經快要開始。
選手們早就去熱身了,英美裡走前被真田叫住:「等一下。」
英美裡應聲回頭,面前遞上來一個小盒子。
「之前去淺草寺求的。」真田肅著臉,把盒子往她面前推了一把,「武運昌隆!」
英美裡看了眼立海眾人紛紛嚴肅起來的神情,一下就笑起來,把盒子握在手中:「當然。怎麼說也不會丟立海大的臉的。」
說完,扭頭跑了,馬尾辮在腦袋後面一搖一晃,很快就從觀眾席消失,通過員工通道出現在了賽場上。
真田目送她回到教練席,才低頭摸出手機。
【from真田:你說的護身符已經送到了】
【from幸村:嗯,辛苦你了,弦一郎,回來之後請你們吃飯。】
真田沒說話,將手機放回包裡。
即便不是好友拜托,憑他自己的心意,也想要送一枚護身符給英美裡的。
希望她,比賽順利,武運昌隆!
*
作為去年春高的優勝校,烏野在全國大賽的第一次亮相收到了無比的關注。
解說們對於烏野的首發陣容也已經熟稔於胸,開始爭先對英美裡今天的排兵布陣分析起來。
「我們可以看到,德久教練首先派上場的是永遠不動如山的主將大地、自由人西谷——」
「當然在攔網的選擇上也不必多說,這一次首選的是日向和月島,也是他們在地區預選賽當中出場頻率最高的兩位攔網。」
「另外一位主攻手,嗯,我來看看……這是沒有選擇東峰?暫時雪藏了自家的王牌!」
另一位解說忍不住笑了:「看來德久同學還是打算先練練兵了。」
說到練兵,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提起下一個話題:「其實今年這個全國大賽,大家最關注的還是烏野的二傳手——二傳手的位置,究竟會首發一年級的天才,影山飛雄?還是磨合成熟、得心應手的三年級老將,菅原孝支呢?」
其實比賽的陣容早在全國大賽開賽之前就已經定下,菅原也早就知道,但到了這個時候,真正到了這個時候……
他看向英美裡。
卻意料之外地發現,後者也在看著他。
噢,還以為她會是那種『換你就換你,還要看你臉色嗎?』的類型呢。
菅原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過其實早也該想到的,這家伙雖說心狠手辣、毒舌、不留情面、做訓練菜單總把人往死裡折磨、很多時候說話不看場合、讀不懂空氣、不解風情……
但是,其實有一顆很柔軟的心嘛。
菅原在英美裡的目光中聳聳肩,往右後方退了半步——站到了影山的身後。
他抬起手,搭在一年級後輩的背上,輕輕一推:「去吧,該你上場了。」
「烏野派出的是一一年級二傳手,影山飛雄!一位一向有天才之名的頂尖二傳,雖然只是一年級,但他在預選賽時期的表現已經非常成熟圓滑,具有老將的風采!」
解說們迅速地掠過這個話題:「——比賽即刻開始!」
影山和日向的快攻搭配還是第一次在全國亮相,只一球,就讓沸騰的場館不由得安靜了一秒。
緊接著,又重新沸騰起來,甚至是更加地沸騰起來!
「剛剛那一球是什麼啊?我完全沒看清!」
「很厲害嗎?」
「超厲害!……雖然我只看到了一點影子。」
「只看到一點影子還厲害?」
「就是因為我們只能看到影子,所以才厲害啊!」
「那個小不點副攻怎麼能蹦得那麼高?對面的攔網連手都還沒伸一下!」
「二傳手也特別牛啊,那球是人能傳的嗎?那難道不是變出來的?」
「什麼角度、什麼旋轉、什麼力度,才能正恰好地傳到攻手手底下啊……」
烏野本來就是很吃狀態的一支隊伍,順風局最上手,這會兒有影山日向雙人開道,一下就把第一局收入囊中。
「怎麼,你又縮起來是干什麼?」古森瞥了眼身邊的表弟。
佐久早不說話。
學姐,究竟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多怪物的……?
本來擔心一下那幾個跟他同位置的學長也就得了,現在居然又要操心新人……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佐久早深深嘆了口氣。
但不管是觀眾還是烏野,都沒有想到,第二局的情勢居然慢慢冷卻了下來。
以英美裡的設想,這一場比賽本來不應該持續這麼久才對。
倒不是說她輕敵,而是本來按照第一局的勢頭一鼓作氣,2-0戰勝對手是最高效,也最安全的辦法。
所以才感到意外。
她從不會小瞧任何一個對手,至少在全國大賽裡是絕無可能的。
這些學校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地區的優勝者——至少是前三名,雙方的水平說伯仲之間似乎有點對不起他們去年拿到優勝的名頭,但至少不是可以隨意應付的對手
所以她才會一來就放上這麼多新人,將烏野今年在IH的第一場比賽交給影山來打,也有一部分出於這個原因。
可惜對面的狀態很穩定,儼然個個都是大心髒,一點動搖都看不出來。
慢慢地、慢慢地,烏野原本強大的領先優勢,就這樣被毒死後蠶食了。
比分目前來看,還算安全,但這份安全能保留多久呢?
英美裡說不好,她也從來不是會這樣下賭注的性格。
關鍵時刻,就要派上能夠左右局勢的,關鍵人物!
「烏野,請求換人——!」
第二局的比分已經打到13-15,原本八分的分差變成兩分,距離被追平只是一步之遙。
英美裡,換上了東峰。
「去吧!」她在自家王牌的肩胛骨上按了一把,「給他們一點小小的火力震撼!」
第18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三天
「啊, 學姐讓東峰學長上場了耶!」日向探著腦袋往後場看。
月島對他的活潑感到無語:「……一會兒脖子扭到你就該下場了。」
「啊啊!我不要下場!我不要!」
「不要就安靜。」
大地受到了相當的觸動:「月島,已經能夠熟練地馴服日向了……!」
「別把學弟說得像小狗一樣啊!」剛上場的東峰驚恐地看向他。
總覺得大地跟英美裡混久了,整個人都變得很不對勁!
東峰正感嘆著, 影山忽然小跑到他面前:「很抱歉,東峰學長, 是我們的失態讓學姐不得不派您上場!」
如果說上三個新人,是因為攔網缺少人手不得已而為之, 那再全國大賽第一場比賽沒有讓東峰學長上場, 就一定是為了多多鍛煉他們。
影山看得很清楚, 如果只是不得已,那麼更應該把東峰學長一開始就投入場上,保證得分, 但學姐卻沒有這麼做。
這一定是因為,她很相信大家的實力, 尤其是、一年級的實力!
正是因為這份信任, 所以沒有讓東峰學長上場,期待著一個『啊,原來一年級生也不是不能贏』的結果吧?
但他們,卻讓學姐失望了!
日向聽著他磕磕巴巴的自白, 眼圈都要聽紅了:「對吧!對吧?我也覺得是這樣的!」
「學姐為了我們,用心良苦,所以才會到第二局了才讓東峰學長上場的!」
東峰:「是這樣嗎?」她有想這麼多嗎???
大地:「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不過以他們看來,鍛煉小孩是未必,刺激小孩恐怕才是真的。
東峰上場十分鐘, 愣是一個球都沒摸到,二傳影山憋著股勁要證明自己, 日向就更不用說了,連月島都積極得讓人感到奇怪。
來圍觀烏野比賽的不在少數,自從去年他們一路拿下春高優勝之後,所有學校都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盡早的開始對烏野進行數據收集和分析。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經過半年的歷練,這支隊伍又變成了什麼樣子
音駒一會兒還有比賽,所以沒有坐在觀眾席上高枕無憂地往下看,只是從賽場邊經過時瞥了兩眼。
「那個一年級,是叫日向翔陽嗎?」研磨眨了眨眼。
「噢噢~很難得啊,你居然會對別人感興趣。」黑尾單手把球圈在腰間,抬頭去看場上的比賽,「嗯,你是說那個橘色頭發的副攻手吧?之前他們在跟及川打比賽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得很亮眼了。」
說著,場上日向起跳攔網,看得黑尾忍不住皺了皺眉,為他過於簡陋的攔網能力:「……就是在副攻的位置上還不算很成熟,畢竟是一年級嘛。」
研磨隨口答了一句:「是嗎?」
副攻的職責,一是快攻,一是攔網。
在小黑眼裡,當然覺得這個日向君的技巧和意識都有待練習,但在研磨眼裡……
「跟不上啊。」他小聲說。
話音剛落,就是一記快得無法用肉眼捕捉的扣殺,從日向手中砸向對面的球場。
「你看。」他抬頭,邀功一樣看向黑尾,「我說吧?對面根本跟不上的。」
黑尾沒好氣:「怎麼,又不是你隊友,高興什麼啊。」回頭只會變得更難對付好嗎!
他總覺得自己和研磨兩人必須遵守一個准則,即兩人之間有且僅有一個人會感到緊張。
就好比他現在都想幫日向影山立刻辦理轉學手續,狠狠削弱一把烏野的實力,研磨卻完全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你說,今年她又會給我們什麼樣的驚喜呢?」研磨的眼睛微微發亮。
像黑尾這種能去考一個幼貓投喂證的家伙,甚至在自家幼馴染頰邊捕捉到一抹笑意。
真了不起啊,居然能讓這家伙燃起鬥志……
他手一松,球從腰際滾回手心:「走吧,我們該去熱身了。」
音駒眾人說走就走,場上的比賽卻還在繼續。
雖然一來就被一年級的學弟們搶風頭,但東峰該出手時就出手,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男子。
既然被英美裡寄予厚望,當然就要交上一份讓她滿意的答卷!
關鍵局點球,影山的托球給到他的斜前方。
東峰一秒不到下了判斷:比他預想中,稍微……有一點偏右了!
原本已經准備好上前的節奏,不著痕跡細微調整了一下。
在影山沉默的注目下,精准地擊中了這一記托球。
「哦哦哦哦噢——!」順便發出一些需要用炸裂對話框框柱的聲音。
25-20,烏野拿下此局,獲得本場比賽的勝利。
雖然中間有一點小小的波瀾,總體還算順遂。
大地退到菅原旁邊去,忍不住小聲問他:「剛剛看到了嗎?」
菅原憋著笑點頭:「我就說影山這小子很可愛吧?」
大地忍不住輕輕給了他一肘子:「什麼可愛啊……這個時候還在說這種不著邊際的話,剛剛那個球,他果然是想要試探旭吧?」
坐擁兩位優秀的二傳手,烏野的攻手們一向是痛並快樂著。大地心想,他自己都這麼覺得,那拿到托球的東峰就更有發言權了。
之所以說痛,實在是兩個攻手的風格截然不同,切換之間要互相適應,並不容易;
快樂當然是因為兩人都很優秀,影山作為官方民間都認可的天才級別二傳手,又更是其中翹楚。
「他的托球不好打。」回到酒店後,大地跟菅原兩個人縮在陽台上小聲談論著,「平時練習的時候也有感覺到,但在預選賽那會兒我都沒有這麼強烈地體會過。」
菅原微微眯起眼。
之前比賽時影山給旭的托球,被他們稱作試探,是因為那個球顯然不在旭的舒適區。
攻手的肌肉記憶,一向是一把雙刃劍。
好的時候很好,就像對於牛島來說,閉著眼睛都能轟飛場館;
壞的時候也很壞,就像對於旭來說,那個球、原本該往直線打的托球,卻只給到斜線的位置。
改不過來,那就是改不過來。
但影山的球給到了,球路的確也還不錯,打不下去算誰的?
「我看影山應該是不會手軟的。」酒店陽台上,菅原笑嘻嘻對大地說,「那小子很固執啊,他堅信他做的是對的。」
大地長嘆一聲:「我記得他剛來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啊?」
影山跟他在傳聞裡的形像截然不同,儼然是一個尊敬學長的乖寶寶。
這一點,所有學長都很清楚。
菅原附和:「包括後來他在隊裡跟大家訓練的時候,其實也能感覺到,是他在不斷的適應我們。」
「說明他融入我們的決心很強。」大地的手指敲著欄杆。
他心裡其實真的很不解,說實話,他們在拿到影山的入部申請之後,就做好了心理准備。
什麼心理准備呢?
想盡辦法收服影山的心理准備。
「直接把人說成野生動物了!」菅原敏銳指出。
畢竟影山從國中開始,名聲就相當不好,簡而言之一個字:獨。
而這種王者類型的獨行俠,在英美裡手裡絕對討不到好果子吃。
所以他們當時做好准備,萬一英美裡真被他惹得要做點什麼無可挽回的事了,多少也要幫著攔一些。
只是他們沒想到,影山自從入部之後就表現得相當乖覺。
雖說嘴笨又愛跟日向打架鬥毆,偶爾跟月島鬥嘴,結局通常是被月島氣得面紅耳赤,『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不管是場上場下,都能感覺到他是一個想要努力融入烏野的好孩子。
「所以才覺得今天這一球格外奇怪啊。」身後的玻璃門被拉開。
菅原回頭:「啊,是旭,怎麼,你也來聲討沒給你合心意托球的後輩二傳了?」
東峰黑線:「不要把我說的好像什麼壞家伙一樣啊——啊!英美裡你怎麼在這啊?!!」
他嚇得原地一滾翻。
「什麼?英美裡在這兒??」菅原被東峰嚇了一跳,緊接著又被陽台角落裡搖籃椅上的英美裡嚇了一跳。
後者蜷縮在搖籃椅上,身上蓋著棕黃絨毯,掛著小青蛙眼罩控訴:「我才想說呢!你們三個擾民的家伙,我一直都在這好嗎?」
烏野在東京預定的酒店一直是這一家,陽台是半封的,外面搭了一張燒烤桌、一台秋千架。
她一直半躺在秋千架上閉目養神,戴了眼罩,披了條薄薄的花色絨毯,簡直跟背景融為一體。
也怪不得大地和菅原一開始根本沒注意到。
「所以啊——」接受了英美裡神出鬼沒的事實,大地又把話題拽了回去,「影山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是說你真的有什麼陰謀?」
「陰謀也太難聽了吧!」英美裡將眼罩從頭頂摘下,像牙白的劉海隨之飄動,「只不過你們不覺得國王這個詞有點太普通了嗎?」
「如果國王都普通,那我等平民又算什麼呢?」菅原面無表情。
東峰干笑兩聲:「國王要是普通的話,那更厲害的應該是法師吧?」
「立刻就變成另一個領域的問題了喂。」
好在大地看得很清楚,這只是她需要一個捧哏,當即高情商回復:「那你想要把他打造成什麼呢?」
英美裡微笑,小青蛙眼罩在指尖轉來轉去:「國王很普通,根本就不夠霸氣,配不上影山同學在二傳手領域的地位。」
「所以我要把他打造成獨一無二的——」
「暴君!!!」
菅原:……
大地:……
東峰:……
「只覺得我們會更悲慘了。」大地面無表情說。
東峰、菅原,默默點頭。
她的快樂,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
第二天,同樣打得很順利,2-0戰勝對手,烏野挺進第四輪。
日向快樂得就像來春游的小學生,背著他的小包左看右看:「明天再來,就是四強賽了嗎?」
大地點頭:「是的,應該是對上井闥山吧?」
「井闥山!」日向驚呼,「就是那個超厲害的……咦?」
他話音一頓,有人從後面搭上他的肩膀。
回頭一看,是西谷。
自由人學長輕輕皺眉,很嚴肅地板著小臉看他:「井闥山雖然很厲害,我們也很厲害哦!」
田中點頭:「我們比他們還要厲害哦~畢竟是贏過一次的隊伍啦,井闥山什麼的,根本不足為懼,只需要簡單准備,放松心態……」
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嘴上沒把門,旁邊的緣下跟木下對視一眼,無奈地想,況且剛剛贏了比賽,這會兒正亢奮呢。
正想說要不慫恿成田去把他嘴巴捂了拖回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忽然在樓道裡變得響亮起來。
「哦呀?」
飯綱抬起下巴,狀似驚訝:「剛剛好像聽見有人說我們不足為懼啊?」
他雖然長相柔和,但畢竟是井闥山這等豪門的隊長,往那一站,身後跟著佐久早古森等人,氣場一流。
田中一下就縮了:「這個,飯綱學長好……」
飯綱挑眉:「田中君,是你呀!怎麼,明天的比賽,要跟我對位打一打嗎?」
田中自知理虧,聲音虛弱:「呃……這個……」
「還是說,田中君嘴上說說而已,真的要打,其實也很害怕?」
田中節節敗退,畢竟他狂言在先,飯綱又是學長,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但一味退讓,送出去的是烏野的氣勢啊!!
田中如此這般想著,正要挺起胸膛回話——
「——可是,他說的是實話啊。」
英美裡忽然說。
她一直靠在牆邊跟潔子仁花吃瓜看戲,這會兒突然出聲,飯綱不由得向她看過來。
「田中又沒說錯。」她慢慢走過去,面朝飯綱,擋在田中身前,「烏野是贏過你們井闥山啊,比你們強,這不是大家公認的事實嗎?」
飯綱也不生氣,揚眉問:「看來你是想被我們挑戰一下了?」
英美裡假笑:「恭候多時。」
飯綱也跟著假笑:「那就明天見。」
「明天見。」
說完最後一句話,兩人擦肩而過。
一瞬間,臉上的笑容隨風消失。
整條走廊靜悄悄,井闥山和烏野眾人互相以目示意,不敢出聲,只敢用眼神傳遞彼此的情緒。
[……好恐怖啊!菅原學長也是這麼想的吧!]
[是啊古森君!這兩個家伙太不顧忌旁邊人的感受了吧!你看把我們新人嚇得!]
[菅原學長,我沒有害怕。]
[月島是比較容易害羞,其實他都嚇得腿發抖了。]
[嗯嗯,我懂的,我們小臣也是,心裡已經鑽到被窩叫媽媽救命了——]
[你死定了,古森。]
直到英美裡和飯綱的身影分別消失在走廊兩邊,大地終於忍不住了:「……到底是怎麼用眼神說這麼多話的啦!你們都是阿○亞是嗎!」
古森舉手:「我是阿古亞。」
菅原舉手:「我是阿菅亞。」
大地:……
他面無表情地扭頭。
被他注視到的月島和佐久早,露出一種意料之中的沉穩神情。
「請放心,大地學長。」兩人雲淡風輕說,「就是死,我也不會自稱阿佐亞/阿月亞的。」
第18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四天
「烏野今天上場的陣容, 是他們今年以來一直非常常用的陣容。」解說向一些並不太關注排球比賽的觀眾們簡單科普著,「主攻手上的是大地和東峰兩個三年級,二傳手是一年級的影山, 自由人是二年級的西谷。」
「網前的兩個攔網也是一年級的月島和日向——不得不說,烏野的整個年齡段分布是非常健康啊。」
旁邊的捧哏自然點頭:「是啊, 這也可以說是德久同學的一種遠見,不管是哪個位置上都後繼有人, 這對於一所學校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
「不過兩邊今天都打得很保守, 好像是很怕在對方手裡丟分?」
「畢竟都是熟悉的老對手了, 一旦抓住機會肯定是會狠狠咬下一塊肉的……欸?正好說到這裡——」
場上的形式,在兩個解說介紹選手的時候,忽然出現了變化。
第一局打了半天, 其實也不過才9-7,井闥山略微領先兩分, 可見雙方的謹慎程度。
每一球都是來回拉鋸, 甚至有在雙方手裡過了五六次還沒能得分的情況。
「其實如果要得分,早就得分了吧?」潔子說,「只是那並不是最好的機會。」
在她們的預想當中,面對井闥山的這場比賽, 寧可打得慢、小心、磨人心性,也不能夠露出太大的破綻。
否則被對面抓住,可不是簡簡單單丟一分就能了事的。
但這也絕不意味著烏野就會放棄拿分。
機會球!
井闥山的攔網這一球沒有給好,節奏上稍微一錯位,表現出來的就是軟綿綿。
西谷差點都要歌頌一句運氣了,他將球墊起, 非常順利給到影山手中。
這種級別的一傳,實在是沒有讓他給不出完美二傳的道理, 影山想。
「東峰學長。」
他知道,在這種時候能夠讓烏野挺胸抬頭,繼續跟井闥山正面戰鬥的,只有自家這位王牌了。
東峰深深吸了一口氣:「哦!」
助跑完美、核心完美、揮臂完美!
這一記重扣砸得井闥山七葷八素,頭暈目眩,一舉得分。
但也正是這一記扣殺,讓古森笑了出來。
「嗯,你在笑什麼?」飯綱問。
「沒什麼,學長,我就是覺得……這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烏野嘛。」
飯綱愣了一秒,抬眼跟佐久早交換一個眼神,也微微笑了一下:「是啊,拉鋸那麼久,差點都忘了,這才是烏野的作風啊!」
——小心謹慎周旋,防止失分,永遠都只會是烏野戰術思路的一小板塊,大的戰略方向,卻永遠都不會變。
得分!得分!還是得分!
對一支具有強攻擊性的隊伍來講,永遠都是這樣。
「唉,我還以為我能把他們調/教成完全不一樣的隊伍呢。」英美裡嘆氣。
什麼不一樣的隊伍?
除了全力猛攻之外,至少知道動動腦子的隊伍。
潔子笑了一下:像青城及川君……那樣的隊伍嗎?
硬要說的話,可能更像梟谷。
梟谷?
嗯,就是因為木兔不靠譜,所以其他人經常動腦,久而久之,教練也不需要給太多支招了~
潔子頓了兩秒:「所以,英美裡只是想偷懶而已吧?」
場上的烏野連追三分,才被井闥山飯綱突如其來的二次得分阻攔了勢頭。
10-10,雙方又一次打成了平手。
但這時候,兩邊的氣氛都已經截然不同。
「看來他們是覺得已經試探夠了。」飯綱將球扣向地面,感受著回彈到掌心的觸感,「當然,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接下來,我們也可以准備調整狀態,發動進攻了!」
「是!隊長!」
佐久早想了想,走上前來:「飯綱學長,我想,接下來烏野他們可能會優先進攻針對你。」
表情很平靜,一切都淡淡的,仿佛就只是在說今天早上吃了兩個飯團,一杯牛奶,一個煮雞蛋。
「以德久學姐的偏好來講,她對於攻手反而沒有那麼關注,更在乎的是隊伍裡的戰術核心——也就是學長你。」佐久早說。
卻發現飯綱正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向他。
佐久早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學長……」
飯綱收回視線,誇張地掩住嘴笑了一下:「剛剛看你的表情,我還以為已經熱血上頭,要跟東峰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快攻戰呢——你們主攻不就喜歡這個嗎?」
佐久早深感自己被侮辱了:「什麼叫我們主攻就喜歡這個……先不說我跟那種滿腦子肌肉的家伙不一樣,就算是牛島學長、桐生學長,他們也完全不是這樣的。」
說著說著,臉色一肅:「學長,我覺得你的發言有歧視主攻手的嫌疑。」
這下不說飯綱了,連古森都笑得直不起腰來:「聖臣,你真是太可愛了。」
雖然在笑,但飯綱認為佐久早說的完全沒有錯,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敏銳。
因為縱觀烏野此前的戰績,他們雖然說是強攻型隊伍,但很少表現出自己在某一個點上的偏好,譬如說位置。
他們曾經圍攻過牛島、圍攻過宮治、又針對過及川,這些人之間或許有一些隱含的共同點,但實際要去發掘這樣的規律,是非常困難的。
但這對佐久早來說似乎並不算什麼,他在閱讀比賽上,天然就有他一套自己的規則,天才級別的理解,一語中的。
抓住核心——烏野不管是面對什麼樣的隊伍,首先針對的都是他們的戰術核心。
飯綱在緊張之余,又有些驕傲:「嗯,被她針對啊……」嗯嗯,說明這個德久,也還是很有眼光嘛!!
古森看著他趾高氣昂離去,扭頭:「可是聖臣,剛剛你不是跟我說,『大概是因為之前在場下得罪了學姐所以飯綱學長大概率會被針對』……的嗎?」
佐久早沉默兩秒,黑色卷發一撩:「回避風險,也是一種說話的藝術。」
再說,誰讓飯綱學長歧視主攻手的!
*
兩邊還沒開始大動干戈,觀眾席上走入一行人影。
「啊,看來我們沒有來晚呢。」
「要不是研磨你非要在外面買那個什麼飲料,我們也不會趕不上那一班公交……!」
「來那麼早比賽沒開始看什麼?總不會想要看別人的後腦勺吧?」
「你——!」
黑尾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好了好了,兩個人都少說一句。」
面前的研磨和山本,一邊一個被海信行和福永分別拉住,夜久目不斜視地從四人中間走過,在定好的位置上坐下來。
看排球比賽還要定位置,這是之前大家從沒想過的事。
雖然基於一些他們也搞不懂的原因,排球這項運動在日本一直很紅火,但學生們的比賽,IH又不是春高,受關注程度一直只是平平。
之所以今天格外特別,大概也是因為這兩只隊伍的比賽,確實有那麼吸引人吧。
「宮城縣代表烏野,對戰東京都代表井闥山!」
只是念出這兩個名字,場邊就已經掀起一陣陣歡呼的浪潮:「——比賽開始!」
黑尾看了十分鐘,才在沉默的氛圍裡慢吞吞說:「兩邊都很謹慎啊。」
「又不是第一次比賽了,還在試探。」夜久輕哼一聲。
也難怪他們心情不佳,研磨看著兩邊你來我往,心裡很快下了判斷:不管是烏野還是井闥山,又有了很多的變化。
而且這些變化並不顯得突兀,說明他們都已經把自己的隊伍,磨合成了一個相當漂亮的整體。
正因為磨合得非常好,以至於雙方對彼此來說簡直都像一個全新的對手了,所以才有了這樣不言自明的默契,雙雙把節奏壓了下來。
研磨咬了一口巧克力餅干。
越看下去,就越容易意識到一點——如果後面和這兩支隊伍的任意一方對上,音駒都不能很輕松地獲得勝利了。
「一學期而已,就從多點進攻的強攻擊隊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黑尾撇嘴,輕聲抱怨:「肯定是英美裡搞的鬼。」
研磨想了想,指出:「小黑,你剛剛的語氣好像那種得不到就變得幽怨的苦情男二。」
語氣一下變得賊兮兮:「借酒消愁,我是不會去幫你結賬的。」
黑尾額角跳出一個大大的井字:「我這都是為了誰!!!」
要是德久能在音駒,跟研磨聯手,可想而知會產生什麼效果。
本來研磨就是個能把團隊的實力往120%拉的家伙,再疊一個【英美裡】buff,別說稱霸東京,制霸全國估計都不在話下!
研磨不理他了,手心托著下巴,指尖在顴骨上點來點去:「但是跟她做對手,也很有意思,不是嗎?」
他看向自家幼馴染:「英美裡的對手和隊友,你更想做哪個?」
黑尾:「都這種時候,還說什麼啊……」
他看向場上的目光中,有幾分微不可尋的遺憾。
要是能和她在同一支隊伍裡……
黑尾往椅背上一靠。
剛剛還有點緊繃的姿態,又舒展開了,研磨一看就知道,這家伙調節心態的速度簡直是飛人。
當即玩笑道:「哎呀~別說對手和隊友了,要是她能讓音駒拿優勝,我做她的小寵物都沒問題……」
「——你想得美!」
研磨還以為是自己的心聲不自覺說出口了呢,嗆得咳了半天,才回頭看去。
哦,是稻荷崎啊。
剛剛開口的,顯然是氣勢洶洶的金毛,旁邊的銀毛雖然覺得丟臉,但到底沒攔住。
他懶得起衝突,黑尾可不一樣,此人笑得越發禮貌謙遜,眼神卻淡淡:「哦唷,是稻荷崎的朋友們?」
「怎麼,也是想做寵物,卻沒成功的失敗者嗎?」
第18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五天
看台上的人是怎麼想的, 井闥山不知道,他們只是相當警惕地把防備拉滿,時刻提防烏野突然切換節奏, 加緊進攻。
……但總體來看,好像還好?古森在心中想。
他自己也覺得有這種想法不可思議, 畢竟烏野這支隊伍他們已經很熟悉,雖然花招百出, 但落到最後依然是以暴風驟雨式進攻的攻擊性隊伍。
「總不會是突然心慈手軟, 想放我們一馬了吧?」他半真半假地說。
「要真是這樣, 大地學長和西谷同學又怎麼會這麼拼命地接一傳?」佐久早忽然插嘴。
古森聳肩:「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但就是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他們倆聊了半天, 前面飯綱終於忍不住了,叉腰回頭:「還能是打什麼主意?當然是打我這個天才二傳手的主意!佐久早你之前的分析我覺得很對啊……」
不等他說完, 古森和佐久早已經有志一同地轉身, 漸漸走遠。
飯綱學長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
會犯一些二傳手的通病!
突然就變得讓人不願認識!
*
雖然烏野和井闥山都知道對方是一心要取勝的,但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將真正的手段露出來。
該打的球也在打, 但一旦去接一傳就能體會到,這些球的針對性和平時不是一個量級。
古森倒是沒多想,畢竟他的責任就是接一傳。
再說,只要接好了一傳,不僅是在防守端起到作用,更是在攻擊端……
嗯?攻擊端?
那對面的烏野, 也是這麼考慮的嘍?
他輕輕眯起眼。
「英美裡,要聽解說嗎?」烏野的教練席邊, 潔子將耳機遞給英美裡,「感覺聽了以後心情會好一點。」
英美裡:啊,為什麼?
「因為他們正在誇我們。」潔子說的很認真,「人聽見誇自己的話,不是都會心情變好嗎?」
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此話就算原本只有20%的道理,但想想是潔子說的,就憑空多出來50%的道理!
英美裡接過耳機,想了想把剩下一半分給仁花。
……希望她別再緊張得發抖了!
英美裡簡直懷疑再讓她這麼抖下去,教練席這張長椅一會兒要被翹翻,把坐在這一端的她和潔子直接彈到天花板上去。
解說正在對烏野的防守大加贊賞:「又是一個相當漂亮的一傳啊!今天烏野的大地同學和西谷同學表現都很好!」
「雖然說這兩位一向都是以穩定性出名的,他們兩個的一傳到位率綜合下來不僅高,而且穩定得可怕——每場比賽場均能有80%以上!」
「我想不管是東京、京都、九州還是任何哪裡的學校,恐怕都要羨慕烏野擁有這樣兩位地面防守專家了!」
稿子寫得相當華麗,他念得也激昂澎湃,但只看場上的動作,其實非常的樸實無華。
除了一開始西谷漂亮的魚躍救球,讓觀眾們倒吸一口涼氣之外,都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傳技術。
球當然是救下來了,場面卻不那麼驚心動魄,觀眾們比起這些看不太出來的高水准球,反而更關心起了烏野的二傳。
「嗯?怎麼感覺,烏野這邊從剛才開始給球就很集中?」
解說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月島同學?影山這一球給到了隊伍裡的另外一位副攻——月島螢!」
他手邊的資料翻得嘩啦啦響:「跟日向翔陽相比,影山選手給月島的托球其實是相當的少。當然我們也能看出,月島在身高和日向有一些差距的前提下,同樣作為副攻,果然還是在防守方面有更加豐富的表現。」
「所以剛剛這個球,影山同學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呢?」
解說之外,其他觀眾也很好奇。
更不用說接下來影山接連四五個球,都集中往月島的方向給。
這五個球裡一共只得了兩分,40%的得分率,絕對稱不上好,但是他還是在源源不斷往月島的方向給球。
這就讓觀眾席議論紛紛起來。
「這是在做什麼?」
「不知道啊,那小子失心瘋了?」
「要我說,眼鏡男打不下球就別賴在場上了呀!」
「打得什麼東西,還不如給那個小不點!」
「就是,小個子扣球都比他扣得好,還當什麼副攻啊?」
月島能猜到他們會怎麼議論,但他心無旁騖,並不在乎。
他一直死死盯著自己的目標——古森元也。
將全國最佳自由人,井闥山的古森元也視作扣殺的目標,聽上去簡直不明智到了極點,跟月島冷靜理智的標簽完全不相配。
但月島就是這麼做了。
而影山也正是這麼配合他的。
有人心裡開始默數:「剛剛到現在,一共才打了十個球,就有六個是給那個眼鏡男的?」
北坐在宮侑旁邊,腰挺得筆直看比賽:「如果是你,你會這麼做嗎?」
宮侑搖頭,想了想,又點頭:「不能說絕對不會,但肯定要有什麼好處,才會讓我這麼浪費我的托球吧?」每個球可都是寶貴的戰術資源呢。
拿的球足夠多,總是能夠得分的。
盡管之前每一次扣殺都被古森直接接起,但月島螢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當你以為他沒有在思考的時候,他還永遠在思考的人物,
所以忽然一個輕吊,打得古森措手不及,得了一分,
「12-15!」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古森直起腰,深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那個球,他都已經被月島打出慣性了,每次看到他起跳就以為是要扣殺,一個輕吊猛然落在他身後,即便是他也完全沒來得及反應,
「不僅如此。」佐久早補充,「他的輕吊不是打到你面前,也不是打到你旁邊,專門落在你後面,就是為了防止你能夠補救。」
落在身後的球是最難接的,因為向前向左向右,都是人還算熟悉的移動方向,但向後平移卻並非如此。
「但就算這樣,也只是一次小花招而已。」佐久早輕聲說,「繼續。」
古森點頭,兩個人在場上的交流卻顯得很簡潔:「當然。」
如果這就是月島螢的得分模式,那麼性價比還真是有夠低的。
古森一邊往後場走,一邊想,這麼多次機會才換來一分,而且不是能夠通用的辦法……
雖然剛剛那一球沒有接到,他心裡卻送了半口氣。
至少沒有讓這一局的局勢,直接從他手裡白送給烏野。
「剛剛是月島同學得分了啊!」英美裡耳朵裡,解說立刻跟上,「不過從數據來看,還是不太亮眼——要知道,本場打到現在,烏野的正統王牌東峰同學的得分率,可是百分之百!」
「給他六個球,就讓他拿下了六分!」捧哏嘖嘖稱奇,「放著狀態這麼好的王牌不給球,影山同學究竟是在想什麼呢?還是說,這也是德久同學的計策呢?」
英美裡聽到這裡,將耳機摘了下來。
潔子看她:「不聽了?」
「嗯,沒什麼可聽的。」英美裡謙虛了一把,「都是些意料之中的推測。」
仁花:?
「這、這就是學姐的謙虛嗎?」她震驚問,「那不謙虛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潔子:「大概是,『後知後覺的解說們憑什麼對我的戰術指手畫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樣。」
英美裡尖叫:「我哪有這樣過啦!潔子添油加醋!」
仁花好無力:「添油加醋,也就是說,基本還是差不多咯?」
英美裡難得被噎了一把,決心不再搭理她們倆:「看比賽看比賽!」
場上的比分依然爬得很緩慢,像偶然發現蟑螂的人類,既不知道要不要逃跑,也不知道該不該勇往直前。
打了半天,攏共磨上去五分,比分打到14-17,井闥山領先三分。
「還行嗎?」影山問。
月島輕輕就是一個白眼:「別問那麼惡心的問題。」什麼還行不行的……
都站上場了,當然是不行也得行。
日向還沒來得及幽怨地刺他兩句,忽然發現對面投來一股灼熱視線。
抬眼小心翼翼看去,原來是飯綱學長正在盯著他。
飯綱,心情很復雜。
雖然被人針對,尤其被烏野這種實力的對手針對絕不是一件好事,但原本他和佐久早等人都准備好了,卻連連落空……
這種感覺同樣不好受。
而且一想到對面是烏野,更有一種別樣的焦慮在心頭湧起。
沒有針對,難道就是被放過了嗎?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有其他沒被看透的計策,正在偷偷實行嗎?
正想著,本局第32分開打,烏野大地發球。
古森給得很完美,飯綱起球送到佐久早手底下,穩穩的扣殺就要砸下來。
好在西谷救援及時,影山飛快地二次進攻,沒有讓分差進一步擴大。
得分失敗,讓飯綱又多焦慮了一點。
……沒關系,只是一分而已,接下來的一分立刻就能扳回來!
然後,就這樣慢慢地、一分一分,拿下這一局吧!
網的這一邊,大地卻很猶豫。
倒不是因為剛剛佐久早的扣殺沒有接到而懊悔,實在是因為……
「旭!快幫我想想!」他愁眉苦臉,「我到底要不要用【那個】啊!」
東峰一頭霧水:「啊?啥?【那個】?【哪個】?」
大地:「就是你最熟悉的【那個】!」
西谷聽了半截就開跑:「哦哦!原來是【胡子】!大地學長要在比賽中動用【胡子】了嗎?」
日向都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要在比賽裡用上【胡子】?話說【胡子】到底要怎麼用……?」
影山刺他:「你肯定是不會懂的,笨蛋日向。」
這招禍水東引用得很好,總之日向的注意力一下被轉移了:「哈?你才是笨蛋吧!西谷學長沒說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大地學長在問關於【胡子】的事吧!」
影山:「誰說我不知道!你又亂說……」
月島:……
他眷戀地站在網前,同樣也是離這群家伙最遠的地方,久久不肯上前一步。
「是【胡子】嗎?」東峰本來一點都不信,但被這三個人連續強調,居然也有點半信半疑,摸著自己的胡子問,「嗯,大地……你打算怎麼用呢?」
難道,是想眨眼間長出完美形狀的胡子,用自己的男子氣概,讓對面羞愧認輸?
……不,大地應該不是這麼抽像的一個人吧!!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東峰極力忍耐,卻還是忍不住用一種詢問的目光看向大地。
深感被羞辱的大地,兩手握拳:「我根本就一個字都沒有提到胡子!!!」
「我是想說,你最熟悉的那個,【大力跳發】啦!!」
這個詞一出,就好像打破了什麼魔咒一樣,剛剛滿腦子【胡子】的三個人也清醒過來:「哦哦,大力跳發啊!大地學長你早說嘛!」
大地:……
「我倒是很想說,你們有誰給過我機會嗎?」他面無表情質問。
不過現在不是跟弱智三人組糾纏的時候,他抹了把臉,眼神在影山和東峰之間來回轉:「兩位,之前的訓練看下來,覺得我能不能在比賽上用一回?」
要說烏野的大力跳發,當然是影山第一,東峰第二。
後者雖然力氣更大,但球路和技巧上略輸一籌。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是睥睨其他所有人的存在。
大地有此一問,也是意識到剛才他的發球太沒威脅,給了井闥山大好的機會反擊,於是准備啟用殺傷力更強的大力跳發了。
「但是,還不是很確定准確度。」他聲音低了一點,「萬一出界……」
「我說大地,你可不像是會擔心這種事的性格啊。」
大地抬頭。
東峰凝目看他,神情是一種在他身上很少見的果決:「既然要做,那就放手去做!」
影山也說:「大地學長放心,就算失誤……只要不出界,我們都能保住這一分。」
大地笑了:「影山,你啊……」
說著,臉色一變:「這樣只會讓我更怕出界啊啊啊啊!」
不得不說,在賽場的高壓環境下,就連沉穩的大地,也會變成一個抽像的人。
畢竟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才是這一局的關鍵!
大地退回底線,看向自己腳尖面前的白色邊線。
胡子……
想到這個詞,他忽然噴笑。
莫名其妙的隊友、莫名其妙的笑話……這些,都是只有在比賽中才會有的吧?
所以,得分吧!
澤村,不要忘了,你可是隊長啊!
該該出手的時候萬無一失,這樣的人,才配被稱為隊長!
精准、完美、分毫不差!
大地的發球,筆直飛向了井闥山的場地邊角!
16-17了!眾人強忍著激動——再一分就要追平!——不去看大地,唯恐給他帶來壓力。
但大地的狀態,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簡直好得要命——又是一次發球得分!
「17-17!」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從一直落後的狀態下,一口氣追到打平,雖然並不是很遙遠的比分……
大地目光一閃。
時機正好!
依然是他的發球權,這下井闥山全員嚴陣以待,緊緊盯著他的步伐。
大地渾身肌肉緊繃,不露一絲破綻,看上去依然是大力跳發!
「——是輕球!是輕球!」
解說的聲音吵得研磨直接把耳機扯了,但依然能隱約聽見他的高呼:「突然切換了輕球!井闥山……井闥山的反應也很快!」
沒錯,井闥山的反應也很快,距離最近的佐久早將球救起,飯綱立刻就要像剛才的影山那樣,二次進攻得分!
但日向——
竟然是日向!
研磨一下睜大了眼睛。
「這個家伙,反應還真夠快的。」之前還詬病人家『意識不足』的小黑也改了口,「一瞬間就能意識到要轉攻為守,而且確確實實趕上了……」
日向接球,二傳影山也早已就位,這一球,他會給誰?
月島在網前,日向也已經起身預備開跑,大地、東峰……
他會給誰?!
古森坐鎮後場,余光忍不住留意著網前的月島。
不會又是他吧……啊,還真動了!
剛邁出去兩步,就是意識到不好。
影山的球,沒有往月島這邊來,反而給了之前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日向!
『嘭』的一聲!
「是怪人快攻!!」
「啊啊啊啊!好快!你看到了嗎!我簡直連球的影子都沒見到!」
「這時候打啊?還來不來得及啊?」
「廢話!烏野才追平,正是怪人快攻出擊的好時候!」
「抱歉!是我的問題!」古森主動說,「我會好好調整的!」
飯綱搖頭:「別太在意,下一球更重要。」
事實上,他也並沒覺得古森有多大問題。
一傳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就算有,也是剛剛大地發球那一次,佐久早給的不算完美。
但那次是特例,怎麼能算數?
大地的發球輪還在繼續,他又用回了大力跳發,這一次倒是被古森接了起來,飯綱接到球,心裡也是一松。
果然,剛剛就只是僥幸而已!
精准的二傳,井闥山的網前攔網起跳快攻,被大地猛地接起。
攻防的立場轉換只在眨眼間,飯綱後退幾步:「守住——!!」
他的目光,緊緊釘在影山身上。
二傳手的動作,在這一瞬間好像多了一層慢動作的濾鏡,每一步都在飯綱眼裡,一清二楚。
——又是日向!
這家伙,現在是要調動哪個攻手,就一口氣把人往死裡調動嗎?!
飯綱一邊在內心咒罵,一邊隨時注意著自家隊友的動向。
有沒有人去接?沒有的話他得自己上,有的話得考慮站位,隨時動起來,准備給二傳……
咦?
飯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心底忽然一冷。
古森呢?
以他的記憶,剛才站位最方便的應該是古森才對……他人呢?
比賽不容許他想這麼多,三年級的主攻手起球給他,飯綱接著這不順手的一傳,勉強將球給了佐久早。
全國三大主攻之一,實力當然非比尋常,但烏野面對過的強力主攻手,又能少到哪裡去呢?
不順手的一傳、勉強的二傳,即便是佐久早來打,也是充分能夠被接到的水平!
西谷一個側滾翻,人定住時,手型也已經做好,直接將球給到影山!
「好球。」這小子甚至還有功夫點評,「東峰學長。」
這回不再是日向,而是將球給到了東峰。
但結局沒有變化。
18-17,烏野第一次超過了井闥山的分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飯綱在心裡問自己。
他們對烏野,是一點警惕都沒有放松過的,雖然後場古森這兩次沒能接上好球,但也只是因為他的判斷出了一點問題,去彌補其他方位的漏洞了。
更不用說四位攻手狀態都很不錯,下球干淨利索、攔網也給得很及時。
就連飯綱自己審視自己,也沒審視出來什麼問題。
那、難道還是巧合……?
飯綱渾身一凜。
不對!
他們……或者說,她!
她,一定是在打什麼壞注意!
如果說到第二個球,飯綱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幸的話,那麼接下來烏野的表現,讓他徹底拋棄了這種僥幸。
雖然他還沒能徹底搞清楚其中的原理,但烏野有了針對井闥山的武器,這是誰都能看得出來的。
甚至不拘攻手,從快攻驚人的日向、傳統王牌東峰,到進攻端表現平平的大地,都能從他們手裡得分。
這也就是說……
烏野能夠讓他打得這麼難受,絕對不是因為誤打誤撞、碰運氣碰出來的——而是因為他們已經將井闥山研究得足夠透徹,將他飯綱掌的習慣研究得足夠徹底,才專門做出了這樣的針對性舉動!
如果是這樣,他們要付出多少精力付出多少鑽研才能做到……?
身為井闥山的隊長,飯綱太清楚整體布局的重要性。
戰略,聽上去太抽像,也許有的選手會覺得競技體育的一切都要落在賽場上,空談戰略戰術是毫無意義的,但他知道絕不是這樣。
尤其是走到地區預選決賽之後,這個水平層次的隊伍,多多少少都有自己在戰略上的心得。
井闥山自己對其他對手,也有不少的鑽研,如果要抽像地總結一些刻板印像,也很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成果。
譬如在東京都內部,假如要對付梟谷,首先就要明確梟谷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這是一支以木兔為核心,其他選手緊緊圍繞著木兔的發揮,調整自己狀態的隊伍。
面對這樣的一支隊伍,進攻其他人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因為不限制木兔,梟谷最大的核心得分點就能夠源源不斷地拿分。
所以一般來講,布置戰術的時候都會讓佐久早去跟他對位,其他人竭盡所能地惡心這位梟谷的大王牌。
又或者,換一個思路反向考慮,放手去打全員進攻,畢竟他們除了佐久早,還有大名鼎鼎的古森元也。
要是能把他的防守能力發揮到極致,也不是不能一人防一隊,這樣就能把所有攻手都解放出來。
又好比去跟音駒打,那麼就得真得沉得住氣了,畢竟如果把音駒當做梟谷,對著他們的某個選手窮追不舍,那麼很有可能回過頭來,不知不覺間就發現音駒已經慢慢反超了。
他們得分有時候就是這麼陰陰的,所以確定方向、精准打擊,在高層次的排球比賽當中是非常重要的。
至少飯綱一直以來都這麼想。
他也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直到遇上烏野,又或者說,直到遇上今年的烏野。
今年的烏野,不管是整支隊伍的完整度、還是他們在履行某人戰術指揮時的確切程度,都比以往高出一個台階。
要說理由,飯綱能數出無數個來:攔網被更優質的選手替換了、二傳手的技術和大局觀通通升級了、經歷大賽的考驗被磨練出來的自信和能力……
不過最重要的,果然還是——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往場外飄去。
果然——
英美裡不知道是一直注意著他的反應,還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也抬眼向飯綱看來。
微微一笑,好像這一切都和她沒有什麼關系,但……
怎麼可能啊!
就算天下有一千萬個傻瓜會相信,飯綱也絕對不會是其中之一!
任誰看,都能看出她的胸有成竹、目中無人、狂妄自大!!!
而比英美裡的微笑,更加狂妄的,則是裁判的聲音:「25-23!」
「本局,烏野獲得勝利!」
悠于 2025-5-10 12:18
第18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六天
球落地的聲音, 總是能產生無數的回響,最後一球,更是如此。
因為全場都會安靜下來, 注視著這一記決勝球。
體育館是很大的,即便有無數觀眾圍坐場中, 但也稱不上擁擠,如果從上方俯瞰, 開闊又空曠。
而飯綱只是這偌大球場上, 並不起眼的一位。
手裡有球的時候, 他從不會覺得自己渺小,因為他掌控著全場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和對手無限的警惕。
即便沒有, 他也從來不會是被對手忽視的那一個。
他和宮治是很不同的,飯綱是井闥山的隊長、是唯一二傳手, 甚至是全國最佳二傳手, 不管忽略誰,都不可能忽視了他。
但面臨這樣的針對,還是頭一次。
有人能夠繞過佐久早,繞過古森, 繞過無數重保護針對到他,讓飯綱感到意外。
「要不要去跟飯綱學長說說話啊?」古森探頭探腦。
佐久早往那邊看了一眼:「不用。」
剛剛最後一球丟了,第一局被烏野拿下之後的中場休息,飯綱學長一直一個人坐在另一邊,沒有過來。
古森忍不住想去開導兩句,卻被佐久早攔住了。
「飯綱學長, 不是那種軟弱到連一分都不肯丟的人。」他說。
越要強,越是受不了失敗, 越是軟弱。
而這樣的人,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所以我們安靜看著就好。」佐久早說。
——但是你小子分明說要安靜看著,為什麼上場以後下手又這麼狠了啊!!
後場的古森在心中狂喊。
二年級的佐久早,比起曾經的他自己又有了很大的進步。
如果說一年級的時候他還多少有一點全憑本能的感覺,僅依靠靈活的肢體關節,就能夠打出讓人無法防住的絕妙好球,那麼二年級的佐久早,已經充分懂得如何去更好的開發和利用他的這份優勢,來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即,所謂的『會動腦子』型選手。
「明明是主攻呢……」宮侑嘴角一撇,一些歧視性言語張口就來。
宮治和尾白,一左一右踩上他的腳。
但這一切,都不如角名一句輕飄飄的話來得恐怖:「怎麼,看不上主攻?我們北學長也是主攻呢……」
宮侑一個激靈,立刻大聲說:「這個佐久早,明明是主攻,卻表現得有勇有謀,一個人掌握全場,就跟我們北學長一樣,從眾多肌肉主攻當中脫穎而出——!」
北眉毛都不帶抬的:「好了,小聲一點,看比賽。」
他更關注的,是烏野要如何應對佐久早的全力反撲。
剛才那一局,烏野的重心顯然是在古森和飯綱身上,其中又更針對飯綱。
他們為什麼不針對佐久早?是不願意嗎?
無非是做不到而已。
所以,當這位全國三大之一,鉚足了勁要搶分,烏野又該怎麼辦呢?
又一次,烏野選擇針對一傳進行猛攻,月島和日向交替調開古森,讓其他人不得不頂上一傳。
偏偏出手的是東峰,他的球落到非自由人的選手面前,不管是誰都並不好接,交到飯綱手中的一傳不說到處亂飛,但怎麼說也有些凌亂。
方鋼竭力調整,但留給他的空間並不多。
「說一句就開竅了,月島是什麼妖怪嗎?」英美裡轉著筆,饒有興趣地說。
不管是對月島還是其他人,她都只是提了一下本場的主要戰術思路:通過隔離古森來削弱一傳,進而限制二傳,盡可能讓飯綱作為指揮塔的調控功能報廢。
但能做到這一步——
攻手的扣球對一傳造成影響,這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一點,但水准以上的二傳,大多都可以對不太理想的一傳進行調整,進而給出還算不錯的托球。
除非,有人限制了他的站位,讓他不得不用一種不順手的姿態來傳球。
而烏野目前攔網的絕對最強者、對手井闥山內心仇恨度排名前三的月島螢,絕對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只需要稍微調整一點站位,就能夠引誘古森不自覺地往他的方向靠攏。
為了預防月島可能的扣球和必然存在的攔網,井闥山的自由人和二傳手大人在他身上投射了太多的注意力。
月島挪一步,他就要跟著挪半步。
有失水准的一傳,糟糕的站位和不順手的姿勢。
哪怕只是一個,就足夠讓二傳心態破碎了,更何況是三個?
「哎呀,這一球其實傳得還有調整的空間……!」解說把話說得很含蓄。
「飯綱同學這幾個球都有點發揮失常啊,很明顯就是時間上的錯配。」另外一個人比他講得更直白一點,「實打實的沒傳好,這個球就是在對面眼皮子底下飛過去的,攔不到才奇怪。」
是啊,攔不到才奇怪。
佐久早平靜地看著球飛到自己眼前。
他知道的,飯綱學長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平時有些過於活潑,不像一個嚴肅認真的隊長,甚至會跟古森互相抓臉打架,也會在訓練裡講一些沒有人願意聽懂的笑話,但——
他對排球、對訓練是一個認真到不可思議的人,佐久早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正因為如此,飯綱學長才會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二傳手,綜合排名甚至可以跟絕對的天才宮侑比擬;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作為井闥山的隊長,帶領著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走進決賽、衝擊冠軍的寶座;
正因為如此……才能夠在這支隊伍裡,創造屬於井闥山的奇跡。
「佐久早起跳了!他的步伐並不快——」
「因為這球本來就已經落在了烏野攔網的眼裡,就算他竭力避開也沒有太大作用。」
「也對,看來他現在的頭腦依然很冷靜……」
解說們的討論,佐久早是聽不見的,只能注意到在他起跳的同時,對面的影山日向,乃至東峰學長都跟著起跳。
看來是下定決心要把他攔死在這裡?
但佐久早的心裡毫無波瀾。
他能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到什麼程度,跟對面是沒有任何關系的,佐久早心中始終秉持著這樣的信念。
唯一能夠影響他水平的,只有場下無數次的練習、練習還是練習。
所以不管是哪一天的訓練,他都會一絲不苟地完成;不管是哪一天,他都能夠挺起胸膛地說,他的才能沒有絲毫浪費。
正因為如此,站在場上的時候,他才充分地能夠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衝破烏野今年讓不少對手嚎啕的嚴密封鎖!!
起跳的瞬間,肌肉記憶讓佐久早下意識就要調轉手腕,繞開威脅最大的月島。
但——
他在觀察。
月島在觀察。
佐久早想,對面的這個眼鏡男,唯一一個還沒有起跳的家伙,他在等待什麼?球都已經到了自己面前、人也已經起跳,為什麼還要……
難道說,這時候修正球路,正是他所期望的……?
佐久早手指一頓,更嚴肅地審視起了面前的攔網。
只從跳起高度來看,東峰學長是最低的,從他那裡突破當然很好;但眼鏡男夾在中間,隨時可能左右支援,這肯定不行。
從日向和影山那裡下手也不可取,兩個人合並攔網本來就比單人更難突破,更別說他們兩個的斜後方,烏野此時此刻最具威脅的自由人西谷已經就緒!
360度全方位封鎖,如果想要挑戰那麼一絲取勝得分的機會……
佐久早的目光沒有絲毫偏移,依然盯著三人攔網的方向,但排球後的手腕,已經轉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角度。
超精准斜線壓線球!!!
「14-12!」裁判宣布,「井闥山得分!」
漂亮的一擊、完美的得分,佐久早一落地就被飯綱一個勁猛擊後背:「打得好啊!你小子!」
「確實,聖臣的狀態絕佳呢。」古森聳聳肩,「雖然我覺得你就沒有狀態不好的時候,不過……」
不過,現在的狀態尤其好。古森微笑著想,這也離不開烏野給的壓力啊~
怎麼說呢?只能感謝大自然的饋贈啦!
「這比直線壓線球還要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木兔作為內行,搭著旁邊黑尾的肩膀指指點點:「直線球的話,眼前畢竟有一條基准線吧?斜線球可是什麼都沒有哦!」
剛剛還覺得自己能試一試的木葉,立刻偃旗息鼓:「這樣嗎?那他果然很厲害!」
鷲尾恨鐵不成鋼:「你倒是也挺胸抬頭地說我可以試一試啊!」
「不!我不能啦!這種東西不是誰都能試的!木兔倒是可以試一試……」
一石激起千層浪,梟谷眾人紛紛扭頭,避開了木兔疑惑的豆豆眼。
「咳咳、別瞎說這種話!」
「萬一這家伙聽了感興趣,回頭又要試試……」
「完了發現不行,又要消沉,誰來哄?」
不好的預感總是很准確的,果然就聽見自家王牌木兔光太郎同學興奮地拍起了欄杆:「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木葉說的沒錯,那招很帥啊!實用性也挺強,我可以試試看哦!」
梟谷眾人:……
三年級的首發學長們,紛紛看向赤葦,表情羞澀中帶著幾絲抱歉,抱歉中帶著幾絲期盼:「赤葦,就交給你了!!」
赤葦:……
算了,他默默想,他都習慣了。
*
井闥山的反攻,讓烏野充分體會到了轄制對方的困難。
「原來這些東西也不是學姐說了就能夠立刻實打實地執行啊?」日向抹了把汗,眼睛裡是純然的感嘆,「佐久早學長那一招變換球路,我是不是也能學一學呢?」
「說實話都這樣了,你居然一點都沒有被打擊到,真是讓人覺得變態。」月島平靜說。
「很過分啊你!怎麼,你很想看我沮喪受挫嗎?」
月島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撇了撇嘴:「還是算了。」做個沒心沒肺的笨蛋沒什麼不好。
原本只是兩分的分差,但井闥山整支隊伍的韌性非比尋常,佐久早起了個頭,所有人都支棱了起來,一口氣將分差拉大到5分,目前以19-14領先烏野。
「如果還想把之前的戰術撿起來的話,我們又得重新在控球和准確性上下功夫。」大地走過來,將眾人攏一起,壓低聲音說,「不過之前對我們來說是超常發揮,最好是先穩住自己的狀態。」
剛剛能夠擾亂古森和飯綱,離不開影山一個勁兒給月島喂球、月島自己先一步吸引古森的注意力,也離不開大地等人為防守自家場地付出的努力。
每一次的戰術實施,都無可避免的要犧牲一部分精力,專注投入才行。
所以事到如今,英美裡大概也不會再讓他們重操舊業,恐怕會靜觀其變,看看這個第二局會往什麼方向走。
他猜想英美裡應該是不會用暫停的,大地在這一點上很有自信。
別的他說不好,至少在全局眼光上,他跟英美裡多少有一點相似。
說的直白一點,這一局就算讓井闥山拿下,也只是1-1打平,況且還逼出了佐久早的應對,讓他們在還來得及的時候,有余力重新組織防範這位頂級主攻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所以按照大地的想法,是沒有必要為此浪費一次暫停的。
果然,即便是井闥山在飯綱的跳發輪打得順風順水,烏野鼎力防守依然沒能頂住,最後以21-25件第二局輸出去,英美裡都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也是我們早有預料的結果了。」英美裡淡淡說,「都別太惦記這一局,目光放到下一局吧。」
月島立刻進入狀態:「也就是說,之前第一局那一招不能再派上用場了?」
西谷搖頭:「這個,除非對面的古森同學是白痴才行吧?」但他應該不是!
大地也說:「確實,之前是我們有心算無心,之後只能靠運氣……靠運氣的辦法,最好還是不要太看重了。」
日向倒是在問另一個問題:「可是二傳給的都不算特別好,那個叫佐久早的學長,怎麼還能打出那麼有威脅的球呢?」
以他樸素的排球觀看來,二傳給的不好,那不就是以前的他嗎?
東峰卻先搖了頭:「不是這樣的。」
菅原笑了笑,替他說完:「真正優秀的攻手,不會太拘泥二傳的。」
英美裡嘆氣,為人師表,難啊!!
總覺得除了比賽之外,還要專門開設一個理論教學班才行了?不過社團活動時間本來就少,不如把這個班放到之後的訓練基地二期計劃裡……
嗯,她果然是個天才!
日向還眼巴巴看著她呢,英美裡笑了一下,曲起手指敲了敲日向的額頭:「總之,你還有很多要學的,懂?」
她可一點沒留力,一下就給日向敲一個紅印子。
但看小學弟頭一下低了,大地忍不住插嘴:「其實也不是說你現在就差了很多,只是我們畢竟比你多練……」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被日向震住了。
一年級的攔網小朋友,仰起臉,熾亮燈光盡數落在他眼底,燃燒起令人驚訝的興奮。
「就是說,我還有可以進步的地方?」他用目光向大地確認,得到隊長僵硬的點頭,頓時笑了,「天哪——這也太棒了吧!」
太棒了吧!
棒了吧!
了吧!
吧!
旁邊的月島:……
「你的熱血真是讓我感覺不適。」他冷冰冰說。
「什麼啊!月島你這家伙真過分!」被嘴了一句,日向也不生氣,反而湊過去問他,「難道不是嗎?我覺得知道自己應該往什麼地方努力,比以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還要有意思!」
月島呵呵:「那就祝你抓緊天下無敵吧。」
這下捅了馬蜂窩,影山也看了過來:「他?無敵?不可能!」首先就過不了他這關!
月島好無語:「就只是,一個誇張的說法……」
山口在旁邊憋笑,憋得特別特別痛苦。
阿月的囧樣,誰看誰知道,這真的會上癮的!
警惕!警惕上癮!月門!
第18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七天
第二局被井闥山追平, 雖然大家嘴上不說,心裡卻咬著一股勁兒,要證明一點什麼給別人看。
英美裡:「別人?」
潔子:「是誰?」
東峰聲嘶力竭:「就是你們啊!別裝不知道!」
天地良心, 英美裡無辜得不行,她是真不知道啊。
再一看潔子, 更無辜了,潔子也不知道啊!
唯一一個從各方面指標來說都更接近正常的仁花, 對此情此景感到無語。
兩個學姐, 什麼都好, 就是有些時候……
不像社會人!
或者說,不像是平時表現出來那樣,洞察人心運籌帷幄……反而有點微妙的迷糊。
谷地點點頭, 將這件事放進自己的腦內備忘錄。
她的備忘錄裡已經放了大大小小許多東西,從一開始, 她就知道自己作為一年級的經理, 對標更多的應該是二年級和一年級的選手,所以格外留心。
學長們就算了,德久學姐那裡已經有相當多的素材,而且意外地單細胞, 很好懂。
一年級的大家卻各有特色,尤其是日向同學和月島同學!非常難懂!
影山同學和山口同學,性格基本上和他們平時說話的表現出入不大;
但是日向同學和月島同學,總是在奇怪的地方,讓人覺得『你小子是這樣的人嗎?』……
總之,很微妙!
難懂的一年級們, 垂頭喪氣地在她旁邊坐下,谷地連忙放下心裡的備忘錄, 盡心盡力充當心理輔導師:「怎麼了,大家?」
影山搖搖頭:「就是……」
日向有些郁卒:「本來還以為以來就能大顯身手,成為烏野的依靠呢!」
月島自己難受,也不忘讓別人更難受:「就你?」
無視了又打起來的日月二人,山口對谷地笑了笑:「也辛苦你了,整理材料很不容易吧?」
谷地猛搖頭:「山口君才是!對付日向同學和影山同學的時候,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呢。」
她還依稀記得跟她一樣的一年級新人們剛入部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活潑的日向同學、一點就炸的影山同學、平等無視所有人的月島同學,還有總是很操心的山口同學。
但眼下的他們——
影山和日向作為今天備受關注的速攻組合,在場上大放異彩。
對面的古森對此頗有微詞,他以為自己早就把烏野研究透了,沒想到德久學姐又不知道從哪薅來新的一年級,一上場立刻又是無數讓人頭疼的新招數。
月島同學更不用說,作為攔網,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尤其在日向同學分出精力去進攻之後;
而山口同學,雖然上場的次數更少,但這時候也已經能像長輩一樣,用慈祥的目光注視著三位同期發光發熱了……!
谷地忽然響亮地抽了一聲鼻子。
山口嚇一大跳,驚恐扭頭:「谷地同學,這是怎麼了?」
谷地抽噎著捂住臉:「沒、沒什麼!不用管我……只是眼裡進了德久學姐的口哨!」
山口:「進的東西也太奇怪了吧!」
看她的確沒什麼事,山口放下心來,目光重新投回場上。
其實他心中多少有一絲擔憂,畢竟剛剛在下面說話的時候,他能感覺到大家的氣氛是有一些低落的。
山口很能理解大家的低落,畢竟從入部到打完地區預選賽,烏野——尤其是新人們,一直走得順風順水。
對於直接加入冠軍隊的他們來講,可以說是一點挫折也沒受過,就這麼打進了全國,而全國大賽的前幾場也都表現得很好很順利。
但在面對井闥山的時候,卻一點上風都沒有占到,這怎麼能夠不低落呢?
發球權來回交替代,總的來說依然是井闥山那邊發球的次數更多。
「飯綱的發球比去年又精進了很多。」英美裡說,「雖然速度和力量沒有太多增長,但球路干淨利落。」
瞄得很准!卡在影山和大地中間的空隙,兩個人面面相覷,竟然就這麼讓球落空了。
解說也有些遺憾:「其實這個球不是接不到啊!」
第二球,依然是飯綱的球權,這一次他瞄准了日向。
球路依然控得很好,雖然不夠快,但筆直地衝向了站在西谷旁邊的日向!
「翔陽,讓開!」西谷擰身上前,想要替他掩護。
但飯綱球路挑得太准,時機把握得剛剛好,在他成功把人擠開的前一秒,讓球落在了日向的手臂上。
一傳經驗匱乏的一年級新人,只能強行穩住自己的核心,勉強將球墊起。
實在是落點不佳,影山竭力調整給出去的二傳,也只能往月島的方向飛去,而沒辦法夠到更適合的東峰學長。
早有准備的井闥山往網前一站,直接將月島的扣球攔死。
山口注視著這一幕,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果然不是沒有影響啊……」
對阿月、對日向、對影山……
山口回想著剛才那幾個球,如果是平時的他們,怎麼說都能給出更好的應對……
身為場上的選手,影山同樣清楚這一點,他咬咬牙:「該死!那個托球我還是應該更……」
沒想到旁邊的日向忽然大怒:「你倒是罵我啊!」
影山:「哈?我沒有說你……」
日向抓住他衣領:「我知道!就是因為你沒有在說我,所以我才生氣的啊!」
影山完全理解不能,他明明是在對他自己給出的托球不完美而懊惱,為什麼日向突然生氣了?
完全無法理解!
「喂,翔陽。」
身後的西谷忽然叫了一聲。
日向抖了一下,完全沒有了在影山面前的囂張氣魄,慢慢扭頭。
他雖然有點害怕,但也知道這是他應該面對的——剛剛那個球,他的失誤嚴重。
於是閉了閉眼,挺胸抬頭:「西谷學長!剛剛那個球的確是我的問題,請……」
「嗯?你在說什麼?我是想說——」
西谷兩步走到他跟前,往日向胸口捶了一拳:「剛剛那個球,明明就可以交給我嘛!」
「是啊日向,其實那個球讓西谷來接的話是最好的。」東峰站在不遠處看著球網,似乎在對比什麼,「當時的話,你稍微往旁邊讓一讓,他就能接上了——西谷技術很好的!」
日向半張著嘴,呆呆點頭:「是嗎……哦、我知道了!!」
太可靠了,西谷學長!
一年級的一傳普遍接得一般,其中又以日向為最。
雖然站在場上,他是絕不會畏懼對方打來的任何一個球,但心態和能力,確實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所以西谷學長能在旁邊說出這樣的話,確實能夠讓他心安不少。
\"但是西谷學長,剛剛那樣真的能接上嗎?\"日向好奇。
他記得自己和西谷學長挨得很近,能施展的空間超級小……
\"嗯,沒問題哦。\"西谷笑著點頭,衝他比個大拇指,「別說一釐米,就是只跟球挨上一毫米,我也能接住!下一次再有球過來,就讓我接吧!」
日向星星眼:「西谷學長,真帥氣!!」
「哇,就別說大話了吧。」大地嘆氣,「下一個球你應該是接不了了。」
「哎?!」西谷震驚,「為什麼?為什麼要剝奪我的接球權?我連自由人都不能當了嗎?」
大地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想什麼呢?你看那邊,」
他抬起下巴,點了點教練席。
西谷跟著看去,英美裡已經在衝他招手了。
「哦,對了!我該換下場了!」他擺了擺手,「翔陽,一會兒見!」
日向:?
說好的掩護呢!說好的幫忙呢!說好的可靠呢!
「西谷,雖然能力很可靠,但是性格很小孩子呢……」東峰幽幽說。
日向點頭:「我覺得旭學長你說得太對了!」
而代替西谷上場的——
烏野也好,井闥山也好,雙方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菅原輕輕抖了抖肩膀。
雖然不是很久沒上場,但總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非常珍貴的機會啊……
他回頭,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平靜地看著他。
「那麼,我上場了。」他說。
英美裡點頭:「嗯,去吧。」
「烏野派上了菅原孝支!! 」
解說的語調激昂起來,因為他意識到這將是本場比賽的一大變數,又或者說轉折點。
對於絕大部分關注烏野的球迷來講,大家應該都熟知一點:「通常來說,在自由人必須被替換的情況下,烏野最常派出的是他們的另一名攔網選手,也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關鍵發球員木下。」
「但是偶爾也會有其他情況出現吧?」
「的確,如果場上的局勢並不需要一個強烈的轉折,那麼也會派出其他的選手來平穩過渡,不過——無論如何,派出菅原同學,是相當的少見。」
菅原不知道解說們在怎麼談論他,站在場邊,他沉默地看向球場正中間那張熟悉的球網。
依然殘留著一點汗水印記的塑膠場地,以及熟悉的隊友們。
站在邊線之外時,好像還殘留著那麼一點若有似無的緊張感,但在進入場地之後,就像踏入一個什麼場域一樣,所有鼓脹的心情,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他的心中此時此刻,充斥的只有想要立刻碰球的迫切和期待感!!
影山小跑步過來,在他面前停步:「菅原學長。」
黑頭發的學弟垂著腦袋,神情有些懊惱:「是、是我們太……」太失態了!
他顯然覺得這是他的問題。菅原想,但剛剛的失誤,其實換誰來應付都一樣。
他驚訝於自己的平靜,一邊想著,一邊學英美裡那樣揉了一把影山的臉:「沒關系。」
他說:「兩分而已,追回來就是了。」
「是啊。」大地站直身子,走到月島旁邊,給了這位不苟言笑的後輩一肘子,「追回來就是了,一直板著臉好嚇人啊!月島君!」
「……是。」月島僵硬地應了一聲。
大地學長,你怎麼也……?
「嘛,就是這個道理。」東峰也走到日向身前,胸腔一挺,舒展了一下肌肉,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有時候,也不要忘了場上還有你們的學長在啊。」
「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最後的定格,落在東峰、大地、菅原三人,緊繃的嚴肅表情上。
影山感慨:「啊,學長們,突然好帥……」
日向:「說什麼呢!學長們一直都很帥的!」
影山:「我只是突然感受到了!又不是說學長們以前不帥!」
日向根本不聽他狡辯:「現在才意識到說明你就是個大白痴!」
影山:「你才是獨一無二超級大白痴!」
日向:「反彈!」
影山:「反彈你的反彈!」
日向:「反彈你反彈我的反彈!」
影山:「反彈你……」
不遠處的月島:…………
他嘆氣:「兩個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潔子默默看著:「嚴肅的感覺,一下就蕩然無存了。」
英美裡捂臉:「嗯……沒事,反正我們烏野也不是走偶像路線的……」
仁花無意識地問:「可是,難道我們走的是諧星路線嗎?」
原本就覺得夠丟人的英美裡,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第18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八天
「……話是這麼說, 但現在情形對我們確實很不利。」
背對著一年級組,菅原忽然壓低了聲音。
東峰:……
東峰:「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說這話的,阿菅!做什麼要偷偷摸摸的啦!」
菅原唉聲嘆氣:「你不懂!本來他們就有點喪失信心了, 我要是也說這種話打擊他們,整個隊伍的氣勢都會down下來的!」
「那無論怎麼說, 說謊也不是好孩子的行為——」
「你這個35歲的小胡子男,還跟我談什麼好孩子啊!聽上去很怪欸!」
就在東峰馬上要揍人的前一秒, 大地伸手將他攔下來:「算了算了, 旭——算了。」
又扭頭看向菅原:「所以阿菅, 你是有什麼打算嗎?」
菅原點頭:「雖然英美裡沒說,不過我猜她把我放上來應該是這樣想的啦……」
沒有留給他們太多討論的時間,比賽重新開始。
雖然在菅原上場前, 烏野這邊有搶回來一分,但大家的表情依然不明朗。
這肯定不是隨口說一兩句話就能夠改變的。菅原心裡清楚, 無論如何, 能夠讓選手真正振作精神的,只有實打實的分數!
預備發球的是月島。
退回底線時,他感到一種熟悉的緊張。
訓練從不偷懶,一絲不苟乃至於加練不少, 月島對自己的能力有著相當的了解。
但他至今沒有練出非常強勢的跳發,所以為了保險,只能打出普通的平發球。
只能。
從理性的角度來判斷,這樣做確實是風險最低、性價比最高的方案。
只是每次擊球出手的瞬間,月島都感覺自己那顆搖搖欲墜的自尊心被扎了一下。
雖說之前他就已經體會到,自己單論技術, 在四個新人首發裡算是倒數第二的位置,但無論如何, 讓他在比賽過程中一次又一次地體會到這個現實……
更何況山口那家伙,明明比他更攻守兼備,明明他的技術更全面,卻依然被留在替補位……
他的發球慢吞吞飛過網,即便古森分身乏術,井闥山的攔網緊急救場,接起來也不算困難。
更不用說一傳給到本就手感極佳的飯綱,他這會兒狀態也上來了,接連的得分讓他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
眼睛一瞥,立刻抓准了球路!
——影山的確是個防守好手,但他畢竟只有一個人!
雖然旁邊還有作為攔網的日向在,不過這小子意識上要青澀的多,暫且還沒有那種無論如何都得幫二傳把球接下來的想法……
電光石火之間,飯綱已經下了決定——要通過這一次扣球,至少讓影山失去給二傳的能力!
而同為三年級的攻手跟他默契十足,從他給出的方位,就體會到了飯綱的隱藏含義。
手一伸,果然直勾勾就朝著影山扣下!
這絕不是什麼很有殺傷力的扣球,但影山避無可避。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球落在他腳邊得分,只能伸手去夠,將球墊起。
但墊起之後又該做什麼?
這一瞬間,站在球場上的影山,感到一種很少見的茫然。
他是二傳,但他墊起這個球之後,自己卻不能再碰球,那又該做什麼?
「旭——!」
那球卻被托了起來。
影山看在眼裡,無意識地判斷:位置偏高,離網稍遠,單純從他的視角來講,這並不是一個很不錯的托球。
但如果接到的人是東峰學長……
「我來!」
這是一記影山也好、日向也好、月島也好,都在電視上重復看過無數次的超強力王牌扣殺!!
11-15,烏野得分!
「哦,旭,扣得好~」
「多虧了你的球給得漂亮。」
菅原和東峰輕輕一擊掌,緊接著擦身而過,又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就好像,就好像得分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完全就在意料之中,甚至不需要為此給出太多的情緒。
「好、好帥啊……」日向喃喃。
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時隔這麼久,他又一次體會到了烏野的前輩們作為學長、作為經驗豐富的球員,那種對任何困難、任何危機都勇敢直面,不斷想辦法去化解……
而且還真的能化解!
而影山思考的則是另一個問題——對啊,菅原學長是二傳啊!
菅原學長是二傳的話,那麼他……那麼他不就可以去干更多的事了嗎?
反過來講,他是二傳的話,菅原學長不也可以做更多的事了嗎?
雙二傳實在不是一個很經常使用的戰術,越職業、專業的隊伍越少用到,以至於影山一開始都沒有想到這一步。
不過一旦開了一個口子……他越想眼睛越亮,忍不住扭頭看向場邊。
德久學姐坐在教練席上,原本正托著下巴跟旁邊的清水學姐說著什麼,但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扭頭看過來。
「影山在看你。」潔子在她旁邊提醒。
英美裡回頭:「哦,還真是……眼睛瞪得好大!顯得他頭更圓了,話說一個人的頭怎麼能圓成這樣啊?」
她一邊微笑著揮了揮手,一邊小聲跟潔子吐槽:「而且他頭發也太順滑了吧?因為太順滑看上去都有點細軟塌了喂!」
潔子忍不住笑了一聲。
『細軟塌』這三個字,跟那個身高一米八以上、皮膚是健康小麥色、永遠用他的吊鳳眼瞪人的影山飛雄聯系在一起……真的很好笑。
「不過都細軟塌了,臉還那麼小?」英美裡嘖嘖稱奇,「果然是那什麼,雙男主的待遇嗎?」
仁花坐在旁邊,一邊竊聽一邊奮筆疾書:【細軟塌、吊鳳眼、雙男主……】
替補區的山口:……
有的東西應該沒有必要記吧,谷地同學。
東峰奪回一分,發球權來到烏野手裡,正巧輪到精神振作的影山。
他的跳發,只要不是讓佐久早或者古森來接,都是具有相當威懾力的。
連拿兩分,影山一口氣將比分追到13-15!
第三球,被佐久早完美地接了起來,只可惜他在底線附近接了一傳,並沒有來得及上網,這一球讓飯綱傳給了人在網前的三年級攔網。
井闥山的選手,個個都在水准之上,至少可以打85分的存在,這位攻手同樣也是如此。
雖然身高並不像鷗台白馬那麼駭人聽聞,但對付烏野網前的幾個人來說——
「……簡直綽綽有余!」月島深深吸了口氣。
他也好,日向也好,在力量上永遠都不能說非常擅長。
兩個人攥在一起,面對這一個堪稱雙開門的對手也有些吃力。
但明知道希望渺茫,依然不肯放棄——他能上場而山口沒有上場,難道不就是因為,他能在攔網上發揮更大的作用嗎!
「挺住——!」
旁邊伸過來一雙手。
月島沒工夫扭頭去看,只聽話地將手型壓得更牢。
日向在旁邊發出聒噪的大喊聲:「哇啊啊啊啊——!!」
他同樣攔得很吃力,還好之前跟火神那家伙練過一段時間的滯空,日向不合時宜地想,否則這時候無論如何都會被衝破的!
三個人合力,總算是將這一球壓了回去。
14-15,依然是影山的發球輪。
沒有弄丟發球權就好。月島扭頭向旁邊看去說話的方向,果然是菅原學長。
剛剛及時趕來補防的,也是菅原學長。
「哎呀,這樣就可以在場上多待一輪了吧。」菅原笑眯眯說,「就定一個小目標,先把比分追平怎麼樣?」
說到最後,他扭頭看向影山。
後者點點頭:「沒問題。在比分追平之前,一直留在場上吧,菅原學長。」
菅原微笑:「當然,我可不會灰頭土臉走下去哦。」
雖然只是有限的上場機會,但只要站在球場上、只要穿著烏野的隊服、只要他還是一個想要得分,想要拼盡全力去博取勝利的選手,他就不會隨意對待任何一次機會。
影山的第四次發球。
這一次古森反應飛快,將原本被瞄准的飯綱擋在身後,將球穩穩接住。
這小子……都連發四個了,居然還一點都沒有泄氣嗎?!
一邊這樣想著,古森將球的衝擊力盡量化解,抬手墊給了不遠處的飯綱。
原本由他借位掩護的飯綱,雖然立刻跑出去幾步,但也沒能跑開多遠,以至於球從古森到他手裡的時間拖得非常的長,對面烏野已經在網前組織起了萬全的攔網。
——但佐久早是不會退縮的。
傳到他手裡的球,每一個他都會竭盡全力打下去。
不管對面是幾個人在攔網,一個、兩個、三個,就算六個人全都衝上來,他也一定會扣下去!
就是這裡——!
他瞄准了菅原的指尖,一球過去,直接將他的手型打亂,手臂彈開,中間空當大開!
球的衝擊力遠不止於此,從菅原手上一路彈飛到了教練席。
英美裡就這麼看著那個球衝她飛來——要不是菅原在中間碰了一下,她都要懷疑佐久早是不是衝著她打的。
雖然說第一局是把你的學長打得痛苦了一點,但也不至於這麼恨我吧!
「英美裡!」
「德久學姐!」
場上不知道有幾個人在喊:「——小心!!」
砰的一聲——!
潔子將手放下:「沒事吧,英美裡?」
「我沒事,潔子你才是,手沒事嗎?」
潔子搖搖頭:「我沒關系的。」就是差點嚇壞。
英美裡拉住她,讓潔子重新坐下,耳邊響起裁判的聲音:「井闥山得分!」
16-14,到頭來還是沒追平啊。
菅原收回黏在比分上的目光,插著腰歪了歪頭。
井闥山的得分,意味著輪次的交替,意味著西谷又可以重新上場。
同樣,也意味著菅原的時間到此為止。
很多時候,比賽就是沒有那麼戲劇化。
菅原接過毛巾,在脖子上按了幾下:「我本來還在心裡悄悄發誓——不把比分追平,我就不下場之類的,果然我還是沒有那個主角命啊。」
英美裡詫異地抬了抬眉毛:「是嗎?可是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運動鞋圓而粗的蝴蝶結系帶,碰了碰菅原的小腿:「辛苦了,菅原同學。」
菅原笑了一下,視線錯開,落在旁邊堆的亂七八糟的水瓶上。
這種時候,好歹也叫一聲孝之啊……
第18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九天
「雖然菅原的輪次很快就跳過了, 但是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飯綱簡短地說,「他們可是都燃起來了。」
烏野的這幾個一年級,剛剛明明還半死不活的, 被他們趁虛而入,狂攬分數, 但在菅原上場一次之後,又立刻精神抖擻, 活蹦亂跳起來。
這固然是因為作為學長, 菅原幾人的表現沉穩有力, 並且也用事實證明他們依然可以在井闥山手上拿到分數,但更重要的原因……
這幾個新人,實力的確也還不錯。飯綱撇撇嘴, 不是很願意承認,「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 宮城有這麼多厲害的家伙嗎?」
佐久早也好, 古森也好,都很認同他的說法。
即便菅原很快下場,但他點燃的那一點火苗,卻一直在烏野隊伍裡燃燒著。
以至於他們那兩個攔網打快攻的節奏又好了起來, 讓井闥山疲於防範,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比賽裡,往往主攻負責強攻,而副攻負責快攻。
加上月島和日向一個長得高一個跳得高,他們的出手點對於井闥山這邊的攔網來說,也能說得上有點為難。
佐久早幫著攔了兩把, 確實不好打,但他並不為此感到受挫, 反而更加躍躍欲試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放眼全國,佐久早本來也很少遇到這種級別的對手,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整只隊伍都能夠始終保持蓬勃的戰意。
實在是很難得。
「啊,聖臣……」
古森話沒說完,裁判哨音吹響,比賽重新開始。
飯綱還正想追問,但佐久早已經走到後場,預備發球。
他的發球雖然不算具備統治力的強勢,但仍然相當具備威脅性——大力跳發,搭配他獨特的球路,讓烏野眾人屏息以待,精神緊繃。
西谷尤其集中,面對佐久早,他對自己的表現並不覺得滿意。
實在是連牛島都能打出80%一傳率的自由人選手,沒辦法接受自己在全國比賽中驟減到70%的退步。
但精神集中,並不能讓他立刻就毫無障礙地接住佐久早的球。
『砰』的一聲巨響——17-13!
裁判緊接著宣布:「井闥山得分!!」
竟然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直接發球得分了。
「剛剛那個球……」木兔忽然出聲,「有點怪。」
黑尾點頭,一傳接多了自然能看得出來:「球路在中間變了。」
職業賽場上,的確有一些選手能夠打出這樣的球,甚至是穩定打出這樣的球。
並不是跳飄,但在發球上兼容了強力、快速和會產生異變的旋轉,殺傷力當然可想而知。
「雖然跟職業選手還有一定差距,但……」研磨饒有興致,「也是個很厲害的家伙嘛。」
赤葦贊同他的看法:「佐久早同學靈活的關節如果是一種武器,那麼用在扣殺、用在發球、用在攔網上都可以。」
「只是對烏野來說……」
對烏野來說,這一局可不好過了。
他們在場邊觀賽,第三局原本是烏野大幅領先在前,最誇張的時候拉開了7分的分差,但井闥山穩得住,竟然也真的一步步追上來了。
甚至,已經超過烏野,開始了自己的領先。
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再加上佐久早的存在,可不是什麼好預兆。
正如一眾選手所料,佐久早的發球,就像吹響了什麼進攻號角一樣,井闥山眾人頓時士氣一振,開始加緊狂攻起來。
他們給人的感覺反而很像鷗台啊。英美裡慢吞吞點評著。
她臉上倒看不出來什麼焦急之色,雖然這是最關鍵的決勝局,但作為教練,心情的穩定永遠是最重要的——哪怕是表面。
她當然可以急躁,可以焦慮,可以恐懼,但她的臉上並不被允許表現出來一絲一毫。
畢竟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這群選手……
月島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教練席。
嗯,應該問題還不大。
在他沒有注意的瞬間,大地、東峰、日向……烏野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自然或不自然地,用余光留意了一下某人的神色。
隨後,松了口氣。
既然她都沒有表示,那麼說明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因此井闥山在連追幾分之後,又莫名其妙地發現烏野穩住了陣腳,扭頭開始朝他們反攻。
沒有多余的戰術,沒有突如其來的實力提升,但就是靠『穩』這個字,又一次回到了跟井闥山通常競技的舞台。
由此第三局的分數,卻不像之前那樣一直咬得很緊,反而有種坐過山車的美感。
英美裡忽然閉上眼。
潔子戳戳她:「怎麼了?」
「不想看了。」她安詳地說,「一會兒13-7,一會兒20-13,真對我心髒不好。」
潔子忍俊不禁。
雖然英美裡嘴裡說出來,還是有那麼一點誇張,但情況大致就是這樣。
最後一場決勝局,烏野和井闥山之間的分差,要麼是你甩開我,要麼是我甩開你。
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勝利之神,一會兒青睞這邊,一會兒青睞那邊?
「真是個沒定性的神啊。」英美裡輕聲說。
振作起來是一回事,實際比賽的情況又是另外一回事。
雖說大家的精神都比剛開始的一兩局好許多,但要接球、要得分、要反敗為勝,拿下決勝局,並不是僅憑昂揚的鬥志就能夠做到的。
而在沒有人比西谷更清楚這一點了……要說今天誰接佐久早的球接的最多,那必然是他。
——佐久早的球,還是這麼難接!
西谷咬牙切齒,上身前傾,才勉強保持了自己對球的控制。
他的姿勢已經有些亂了,墊起的球飛在空中,影山一眼就能判斷——大失水准!
西谷學長給的球,即便是從不挑剔的影山也能說出『完美』二字,但這個球卻離及格都還差一些,可見佐久早給他的壓力……
可能,比宮侑還要強!
宮侑的跳飄誠然強大,但也只是跳飄。
不管是大力跳發還是二傳,對於西谷都在可應付的能力範圍內,更何況只是發球。
而佐久早則完全不同,從發球到扣殺,甚至最普通的墊球起球,都因為他足夠靈活的關節,而給烏野增添了許多不必要的難度。
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偏移,也會讓接球的觸點不夠完美。
況且他在球路的選擇上也非常靈活,西谷光是去掩護攻手們,就已經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這時候還要去調整姿勢,應對他的扣球難免力有不逮,但……
「西谷/西谷學長!」
兩道聲音同時傳來:「我來!!」
西谷下意識停在原地沒動,就見東峰學長跟翔陽在他面前直接撞上。
好在最後關頭剎車,把這個球險之又險地接起來,沒有讓它落地,反而高高飛起。
相當糟糕的一傳,或者這難道能夠被稱為一傳嗎?
西谷看著飛向半空的球,心裡無語地想。
但沒關系,沒關系,因為影山這個永遠能用表現讓人感到驚訝的一年級二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目光專注,姿勢已經做好!
幾乎與球網平行的一道直線!
月島伸伸手就能夠到的高度,好在面前空無一人,他直接將球扣下——16-21!
分差,終於回到了五分的區間內!
「啊,日向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東峰學長你才是沒事吧?」
「不好意思,剛才我沒有看到……」
兩個人客氣得都不像一支隊伍的隊友,互相問候幾句,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東峰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西谷:「那個、西谷啊,你別多想,就是剛剛那個球……」
他有點擔心。
西谷會不會覺得是他們倆怕他接不住,才衝上來的?
這對別人來說固然是一種好意,但對於西谷這樣自尊心超強的頂級自由人來講,多少就有點難堪了。
但沒想到二年級後輩微微皺著眉,表情卻說不上難看,只是點了點頭:「旭學長,我懂的。」
你和翔陽都是好意,其實只要能夠接穩一傳不丟分,誰來接都是一樣的。
他一下又灑脫地笑了:「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嘛!」
「天吶,西谷……!」東峰一下子眼淚汪汪起來。
旁邊的日向當然也聽到了,至於東峰為什麼知道,因為接下來好幾個球他都在幫忙去接。
他來接,當然比東峰來接性價比更高。
影山往學長那兒傳了幾個球,忽然察覺哪裡不太對,是扣球不對還是接球不對不對。都不是好像跟他們這邊沒有什麼關系……
他將目光投向對面。
好像自從日向轉而去接一傳之後,對面井闥山的一傳也跟著好起來了……?
他作為烏野的二傳,對於井闥山的二傳是非常關注的,而能影響二傳質量的,首先就是一傳。
所以日向換位接一傳,會讓對面的古森學長接球質量提高……
反過來講,也就是說……
影山心念電轉,忽然出手:日向!
雖然職責上劃分了一半接一傳的任務,但日向對扣球,依然有著他野獸一般天然的敏銳——當即起身助跑!
高高躍起,一記輕快的扣殺!
「17-21!烏野得分! 」
古森就那麼眼睜睜看著球落在離自己指尖不到一釐米的位置。
影山和日向的配合太精巧、太快,且不是那種人人都看不懂的快,而是一種超越了看懂與看不懂的快——就算看懂了,也快得根本接不住。
這無疑是一種很讓人沮喪的情形。
「剛剛那個球……」佐久早走過來。
古森點頭:「嗯,看來我們一開始的做法是正確的。」
從第一局開始,井闥山就不是在被動挨打,在烏野試圖限制飯綱和古森的同時,他們也在限制日向的扣球。
井闥山的扣殺從沒對著日向去過,不是要放他一馬,而是在烏野的所有人當中,他的一傳水平最不像樣。
一傳不夠格,二傳就會做出相當的調整,最後能給的,大部分就是經驗豐富的東峰和大地。
而之所以會這樣考慮、這樣設計,也是因為太忌憚日向和影山那根本讓人無從追趕的快攻。
就像剛剛那個球一樣。
「現在看來,是只要讓他抓住一條縫,都要撕開扣球的。」古森開了個玩笑。
佐久早卻沒笑:「我們得考慮好,究竟是像之前那樣繼續防範他,還是換一個思路……」
古森挑眉:「讓他放開了打?」
他自己未必完全接不到,但一場比賽有多少球,是那麼湊巧,他古森元也想接,對面就能放任他接的?
如果換做其他隊友來接……
井闥山的攔網首先面面相覷:「我們是能先攔一把,但是接球問題不小。」
佐久早淡淡說:「但如果繼續限制下去,有沒有效先不說,我們的得分也會受阻。」
最後一局,誰都保守不起來了,當然要拼命搶分。
井闥山如果能放開了扣球,不在乎接球的是不是日向,打起來當然是會更順手的。
兩難之余,六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讓他打。」飯綱沉吟半晌,還是說,「已經是最後一局,他還能有多少體力?」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還能跳、反應還是很快,也不會像最開始那麼強硬。」
他眉目很嚴肅:「等到日向跳不起來的時候,就是我們攬分的時候了!」
第19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天
讓日向放開手和影山配合, 打出無數怪人快攻,首先受不了的居然是古森。
「太煩人了,那兩個家伙!」他猛地仰頭, 活動自己僵硬的脖頸,「這種招數是可以被允許的嗎?我舉報!犯規!犯規啊!」
佐久早很平靜:「犯了哪條規?」
古森:「保護自由人精神狀態聯合約定之第三條第五款!」
佐久早懶得跟他貧嘴, 轉而看向飯綱學長:「學長覺得呢?如果日向的體力無法被完全耗盡,或者無法達到我們期待的水平……」
飯綱難得嚴肅了表情:「不要忘記去年跟烏野的比賽。 」
去年?
佐久早一眨眼, 頓時明白了學長想要說什麼。
去年他們在面對烏野的時候, 因為一時不查, 被烏野拖入到他們最擅長的節奏當中。
結果打得手忙腳亂,遺憾落敗。
「所以我們現在最緊要做的,就是穩住自己的節奏, 該怎麼打就怎麼打,不要被他們影響, 」飯綱說著, 目光從隊友們的臉上一個一個確認過去。
只看臉色,每個人都還算精神抖擻。
但即便面上看不出來,飯綱心裡也多少有一點感覺——大家的體力應該都被大量的消耗過了。
畢竟在比賽的是烏野和井闥山兩支隊伍,他們既然想消耗對面日向的體力, 又怎麼能吝惜自己的呢?
要對付烏野,可不是一件輕輕松松就能做到的事,要跟這樣一個對手打得有來有往,井闥山自己的體力也消耗很快。
飯綱往下一掃,很快發現破綻——每個人這會兒都累得兩腿哆嗦,全憑毅力才能繼續在球場上跑動。
他動了動嘴唇, 想說點什麼,但又忍住。
因為烏野也不會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既然達到了消耗對手的目的, 貿貿然說什麼安慰、鼓勵的話,反而會讓大家覺得奇怪……
啊啊啊!帶隊可真麻煩!!
飯綱用力犁了一遍自己的頭發,語氣倒是還很穩定:「只要我們穩住自己的節奏,是能跟他們平分秋色的,不用想太多。」
古森和佐久早交換一個眼神。
飯綱學長的擔心,其實他們自己也有。
想要消耗日向的體力,本來就是一個雙刃劍式的命題,排球這項運動絕不存在只消耗了對方而不消耗自己的情況……
唯獨奇怪的是,日向的扣殺依然很快很凶,讓人措手不及。
「不能繼續這樣。」佐久早立刻做出判斷,「讓他消耗體力是一回事,我們也要適當出手攔一攔。」
古森扎著馬步拉伸肌肉,聞言接話:「那——攔快攻?」
反正他是接夠了!
佐久早沒說他什麼,腦筋已經全力開轉:「比起眼下攔住幾個球,要怎麼攔,能讓他們失去戰鬥力,能讓我們贏?」
古森若有所思:「其實更累的應該是他們那個二傳吧?」
「你說影山?」
「啊,對對,剛剛有點想不起來名字了。」古森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看,我已經累得不成人形……」
佐久早嫌棄地向前走了兩步:「不成人型,就別過來挨著我。」
他頓了頓,又說:「影山不是個很好的選擇。」
他知道古森的意思,無非是影山不僅要看顧一個不按常理出牌、體能充沛到不可思議的日向,還要分神照顧全場狀態,把握攻擊節奏……
佐久早搖搖頭,又說一遍:「影山不適合。」
古森心領神會:「所以還是——」
兩人異口同聲:「主攻日向吧!」
主攻日向,意味著他們要在秉持大方向上防守方針的同時,針對日向發起進攻。
意味著他們不僅要讓日向放開了打快攻、消耗他的體力,同時也要盡力減少他的直接得分。
而既然要這麼做,肯定是要跟飯綱報備的。
「為什麼會選日向?雖然我知道他的扣球大家接起來都很棘手。」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古森。
後者搖搖頭:「不只是因為這個,還有就是……」
「他的體力,下滑速度並沒有我們想得那麼快。」佐久早補充,「再這麼下去,他們得分的速度會讓我們很危險。」
「如果想要遏制怪人快攻,總要在一年級二人組裡選一個人動手。」
古森嚴肅臉重復:「動手!」說著,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殺人滅口!一觸即發!
「影山,是個很有經驗的選手。」佐久早無視了他,醞釀了一下用詞,「雖然只是一年級,但他都步幅還有動作,都看得出來是經過多次重復訓練,才能達到的精准。」
「相比之下,那個小不點……」
「非常野性。」飯綱點點頭,「他看上去有一種還沒經過英美裡折磨的美。」
佐久早抽了抽嘴角:「聽上去,也是一種幸運……」
想了片刻,飯綱點點頭,認可了兩人的想法:「可以,那就暫時這麼做吧,如果中途有什麼問題,我們及時叫停。」
掃一眼比分牌,飯綱重新沉下心。
他記得之前分明還有4、5分的領先優勢,但這會兒已經看不出來了,烏野追得很緊,22-23,讓他們連賽點都拿不穩。
但,就到此為止吧!
沒有經驗、初出茅廬、全憑直覺,每一點都是排球場上的大忌。
飯綱的視線,若有若無圍著日向轉了一圈。
雖然有失前輩風度,不過日向同學,你的全國大賽之旅,還是就在這裡結束吧!!
看台上,研磨忽然眼睛一亮:「要開始了。」
第三局,決勝局,比分已經打到22-23,不管是誰掌握節奏,一口氣連續得分,都會直接掌握這場比賽的勝負!
和他同樣敏銳的,自然還有看台上無數的其他選手們。
「……井闥山原本一直限制的日向忽然沒了禁錮,靠著快攻瘋狂攬分,一時間風頭無量,比賽進行到這裡,只能是你死我活——!」
仁花忽然念念有詞。
英美裡聽得莫名其妙:「小仁花,你在說什麼啊?」怎麼突然念起旁白??
仁花被她嚇了一跳:「德、德久學姐!我是在聽解說……」
「哦,解說啊,那沒事了。」英美裡擺擺手。
解說嘛,看穿到哪一步都很正常!以為他們在第一層,其實人家在第二層,以為他們在第五層,其實人家在地下十八……咳咳,不是。
好巧不巧,這令眾人注目的一球,又輪到了影山的發球輪。
「終於能讓對手說,『啊,怎麼又是這家伙!』了啊~」英美裡很滿意。
以前總是他們說這話,現在……哼哼!!
全世界,都給我好好看著吧!烏野新生,已經閃亮登場啦!!
伴隨著英美裡狂妄而中二的心聲,影山發球了。
他的重炮依然威脅十足,古森接到的一瞬間差點跳起來罵人,但好在是穩住了,否則恐怕要被佐久早記恨一整年。
畢竟直接越過二傳,讓佐久早不得不打調整攻的球,一年裡古森也給不出幾個。
這一球他給得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烏野那頭原本以為能夠一發得分,這時也只能緊趕慢趕上來補防。
雖然是沒有經過二傳調整的球,但佐久早的扣殺依然很有指向性——日向翔陽!
一年級的副攻手只能說是碰到了球,純靠反彈,球一股腦飛了起來。
音駒的夜久,當即遮住了眼睛。
旁邊山本問他:「夜久學長怎麼了?不舒服嗎?救護車——!」
黑尾及時用香蕉堵住他的嘴:「行了,就是見不得這種糟糕的一傳而已。」
研磨注意的卻是其他地方:「這種我根本不會去接的一傳,他居然還願意跑半個場回來啊……」
只見剛剛還在底線發球的影山,這時已經回到了三米線附近!
大腿肌肉緊繃,重心微微下壓,上身卻是筆直——這個姿態,無疑方便了他發力。
「能在比賽打到第三局決勝局的此時此刻,依然維持這樣標准的形態,無疑已經有點變態了。」研磨點評。
山本衝他揮拳頭:「你小子!實力又不是沒有,為什麼不能再奮不顧身一些呢!」
「快收回你這句話。」研磨露出痛苦的表情,「聽得想吐。」
看台上的人打作一團,好像氛圍相當輕松愜意,但在井闥山的選手看來,影山手中的球幾乎是眨眼就消失了。
再出現已經到了東峰手裡,後者一記重扣,順利得分。
發球方的優勢就在這裡,不管對手是接住了還是沒接住,始終都掌握著一定的主導權。
影山回到底線,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
每一次發球,都像是第一次發球那樣,全神貫注!
他拋球助跑,起跳的步伐輕盈像一只燕子,古森和佐久早雙雙嚴陣以待——影山的力氣可不是什麼風趣幽默的東西!
但……『砰』的一聲,像是什麼空心的東西輕輕一響。
只聽聲音,古森就意識到不好!
他急速上前,但依然沒能趕得及。
影山飛雄在連續刷了一整場的大力跳發之後,忽然轉而發了一個輕球!
在空中輕飄飄飛了一瞬,擦著網落進井闥山的場地裡。
「又是一分!連續拿下兩分!在這個緊要關頭,為烏野掙來了一個微弱、但非常重要的優勢!!」解說拍著桌子,情緒很亢奮,「接下來讓我們看看影山飛雄能否拿到他的第——」
「唉呀……要想連下三分,在井闥山這樣的隊伍手裡,果然還是太難了。」他語氣難免有些遺憾。
第三次發球被古森順利接起,飯綱出人意料的二次進攻,阻斷了影山的發球輪。
「嘖!」影山不耐煩地咋了咋舌。
月島緊接著就是個白眼,被影山抓住大做文章:「什麼意思?啊?你小子——」
「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意思。」
「大家的情緒就越難藏住了呢。」仁花不自覺感嘆。
英美裡動了動手指。
井闥山在針對日向。她想,剛剛佐久早的扣殺已經表現得很明顯,如果英美裡再嗅不到端倪,實在是沒必要繼續坐在這裡。
雖然只是一次扣球,但對於於佐久早,一種喜歡動腦子的選手來說,每一次扣殺的方向、路線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
就像之前他一直挑的是沒有人的空球路在打,有的時候會刻意往西谷的方向打來,獲得第二次調整的機會,那麼這次,也一定是故意打在日向的方向。
「啊……需要叫暫停嗎?」潔子問,「如果被針對的話……」
畢竟是一年級的新生。在頗有經驗潔子看來,日向即便有相當的能力,但在體力耗盡的同時,還要應對這種被針對的境遇,多少也有點為難。
英美裡卻搖了搖頭。
「不用。」她說,「針對日向是一個還不錯的想法,但也得看是針對他的什麼。」
如果是針對他的技術,英美裡說不定還要緊張一二,但針對他的體力……
英美裡微笑:我只能祝井闥山好運了。
又是一次扣球!
佐久早心中清楚,他這一次是瞄准了空擋去的,不針對任何人,只是想要奪分!
——但為什麼那家伙會出現在落點?!
「是日向翔陽!!」解說的嗓子都喊啞了,仁花聽得好辛苦,「剛剛佐久早選手這一球,不管是時機、速度、球路都無可挑剔,但這麼精妙的扣球,卻被日向翔陽選手接住了!!」
「他是早有預判?還是一直關注?又或者誤打誤撞?我們都不得而知了,唯一清楚的是——」
機會球!!!
影山立刻起球,邊線的大地在完全意想不到的時刻迎來了屬於自己的扣球機會——
然後,又被古森追了起來!
雙方比分一直咬得很緊,中間經歷了影山的發球輪、佐久早的發球輪,居然那也沒有任何一邊領先太多,打到現在無非就是28-29,烏野險險拿著一個搖搖欲墜的局點。
能得分就好了、古森那家伙接不到就好了、沒有讓佐久早扣殺成功就好了……
井闥山的緊追不舍,讓烏野眾人都感到一種言不由衷的焦急。
雖然他們清楚這時候不應該、絕不應該焦急,但心情總是難以控制,更何況身在賽場中心,所有的喧嘩聲音全部傾瀉下來……
佐久早感到自己的視野在這一瞬間無比的清晰起來。
烏野的防守,亂了!
他手背繃緊,手形相當漂亮,甚至能看見手背上凸出的青筋。
佐久早最拿手的,變向扣殺!
這一次,日向遠在網前、大地剛剛扣完球,留在後場的只有西谷一個人!
有且僅有,西谷夕一個人!
他能嗎?他可以嗎?他可以克服這麼久以來對佐久早扣殺、發球的適應不良,在局點的關鍵時刻,為烏野守住這一分嗎?
可以嗎?
他可以嗎?
可以……可以!
這一球,一定沒有問題!
他能夠感覺到,西谷的兩手緊緊並在一起,小臂硬得像一塊石頭,但又柔韌十足,球落在上面,輕輕陷進去一點。
——然後,高高彈起!
佐久早的扣殺,原本就衝勁十足,即便是西谷及時到位,也只能略微消解一丁點衝擊力。
球從他手臂上彈飛,一路高高躍起,直接飛過了影山的位置!
「哎呀——這是失誤了?」
「應該是吧……不過這個球確實很難接,也不能怪這個自由人。」
「那就又要平分了……」
解說也好,觀眾也好,甚至場上雙方的隊員,大多都這樣認為。
這一記一傳已經飛過了網,如無意外,將直接成為對面的機會球。
英美裡的目光卻跟著球,視線裡黃藍相間的排球,破開橘紅的場地,飛過影山、飛過網前的飯綱、飛過肌肉緊繃的佐久早……
甚至,飛過了蓄勢待發的古森元也。
『嘭』——!
「出界!」裁判舉手,「井闥山得分,29-29……」
英美裡站起身。
在井闥山即將通過這一分重新將比賽拖回原點之前,在西谷這一球被認定為出界之前,她站起身。
裁判端詳她的手勢:「——烏野,申請挑戰!」
「有勝算嗎?」潔子小聲問。
在所有隊員回到場邊之前,英美裡小聲說:「失敗也沒什麼損失,試試看嘛~」
但轉頭,對上走到面前的選手們,又是另一副面孔:「別人的話不好說,西谷接球,肯定多少有努力調整的,無論如何,直接出界的概率都不大。」
西谷點頭:「嗯嗯!我盡力減緩了彈飛的勢頭,但最後結果不好說,不過沒想到古森同學沒去接啊……」
其實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理解的,月島想,他站在網前,將對手的神態都看得很清楚。
井闥山,今天最累的莫過於古森學長,連佐久早學長和飯綱學長都不能望其項背。
要應付東峰學長,還要應付日向神出鬼沒的進攻,和他偶爾會出現的快攻。井闥山的地面防守,給了古森學長太多的壓力。
所以剛剛那個大概率會出界的球,他才會在體能和精神雙雙耗竭的前提下,無意識地選擇放過吧?
只可惜……
「沒有出界!」電子眼的判斷來得很快,「改判,烏野得分!30-29!」
「喂喂,等等啊,那個球沒有出界,也就是說……」
「自由人還能得分?」
「這不是重點啦!重點是……」
重點是,原本由井闥山追平回到29-29的分數,改判烏野得分之後,就變成了28-30,這意味著……
月島也好,西谷也好,從攔網到二傳到主攻到自由人,烏野的每個人,都屏息凝神,去聽裁判接下來的宣判。
這絕不是一次幽默的巧合。
而是整整三局,烏野的每一個人竭盡全力進攻作用下,應有的結果。
「2-1!」裁判宣布,「烏野,獲得本場比賽的勝利!」
悠于 2025-5-10 12:18
第19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一天
「……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們贏了井闥山。」
半夜的時候, 日向突然從床上坐起來。
雖然有贊助,也有大額的經費,但排球部依然秉持著開源節流的准則, 兩個人住一間標准房。
不幸,跟日向住同一間的正是月島。
原本山口有點擔心, 想說要不跟他換一間房,但月島一看他的室友是田中學長, 回想起有時候坐大巴去比賽時偶爾能聽見的呼嚕聲, 毅然決然選擇了拒絕。
「不, 我跟日向住一間就好了。」他忍痛說。
日向在旁邊跳腳:「什麼意思嘛?選擇跟我住一間有這麼為難你嗎?是什麼很不好的事嗎?」
月島皮笑肉不笑:「是啊,就是很不好的事。」
比如現在。
陰雨沉沉,不是什麼很好的體驗, 但日向此人活力四射的碎碎念更讓人無法忍受。
月島痛苦地將被子往上扯了扯,蓋住自己的臉蛋, 也只是聊勝於無。
旁邊那家伙還在興奮:「真的好厲害啊!不是那種一口氣碾壓的厲害, 而是不斷被限制、又想辦法突破限制,這種來回過招的感覺——」
他說著,忽然陶醉了,迎著窗外灑下來的月光, 揚起臉拉長了聲音:「在這場比賽中,有人力挽狂瀾,最後關頭出手,快攻拿分!哎喲,我可真帥!」
月島:……
「你再不睡的話,我就把你丟下去喂狼。」他微笑。
「這裡沒有狼吧!」日向嚇一大跳, 「這裡可是東京耶!!」
把他嚇到了,月島高興了, 被子也拉開,把眼罩摘下來,咳了兩聲:「你還有多少話要講?」
他從旁邊拿起手機,定了個10分鐘的鬧鐘:「限時10分鐘,現在開始講吧。」
日向立刻張嘴:「我是想說……」
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他贏了比賽有多激動嗎?這種興奮是不好用言語表達的——雖然他平時說什麼也都含含糊糊全憑心情,但這就是不一樣。
要說他對明天的比賽有多期待嗎?可是馬上就能上場見到對手,完全不需要他在這裡消耗能量。
想來想去,他目光落在月島背來的包上。
月島的包一看就相當專業,是那種防水防塵的運動背包,裡面雷打不動的帶著換洗衣物和手指繃帶、運動眼鏡,諸如此類專業到不能再專業的備用品。
日向盯著他的包看了一會兒,忽然神來一筆,問他:「月島,你為什麼一直不太願意親近德久學姐啊?」
剛拿起水杯的月島,手一抖——撒了一床。
氣氛頓時凝固了。
三秒之後,日向才尖叫著跳起來:「啊啊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過水會灑完全是因為你自己手沒拿穩吧啊啊啊,怎麼辦啊!!」
月島滿臉黑線,額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深吸一口氣才壓住憤怒:「……你睡吧,我去問問——」
他本想說問問山口那邊能不能擠一個,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說:「我去問問影山那邊能不能擠一個。」
甚至都把他逼得去跟影山一間房睡了!!
如果山口在這裡,必然要感慨日向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總能做到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只可惜他不。
日向只能揮揮手,跟月島憤然離去的背影告別:「慢走!」
他心大,這些事是一點不往心裡去,直接被子一蓋一躺,還有空百思不得其解呢。
對啊,雖然他是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的啦,但是……
為什麼月島會這麼不願意親近德久學姐呢?
學姐明明人超好!又聰明又和善又有問必答!
懷抱著這個常人絕不會有的疑惑,日向慢慢入睡了。
*
四強賽的對手並不是什麼熟悉的學校。
既不是以前打過的福元井,也不是一林,只是一所從沒聽過名字的學校。
沒聽過名字,還能打進四強,不是特別幸運,就是特別有實力。
大家嚴陣以待,從上大巴開始就已經相當嚴肅。
把英美裡搞得很奇怪,她心想這個叫常山的學校也不是什麼原著大boss啊,綜漫世界裡還能有原創強校?
之前她和潔子做背景調查的時候,大致能看出這學校走的是什麼路子——既然不是特別有實力,當然就是特別幸運了。
而且他們的幸運還不像一林那樣,有一定的實力打底,就英美裡和潔子來看,xx能進到四強,純粹是分組的運氣比較好而已。
今年兩所種子校,稻荷崎和井闥山分開在AB組,剩下比較有威脅的就是梟谷、鷗台、合辦、烏野和音駒。
井闥山、音駒、烏野在一組,稻荷崎、梟谷、鷗台在一組,井闥山淘汰了音駒,烏野又淘汰了井闥山,那邊的稻荷崎一口氣淘汰了鷗台梟谷兩所學校,基本上是強校的內鬥。
常山恰好排在稻荷崎他們那一組,八強賽稻荷崎碰上梟谷,他們碰上個旗鼓相當的學校,2-1贏了。
所以總的來看,這所學校實力是有的,但簽運也確實很好。
防備不是不可以,過度防備就有點蠢了。
不過他們蠢蠢的樣子很有趣,英美裡跟潔子心照不宣,都沒吱聲。
「今天給我多傳點球吧!」日向嚴肅地請求。
影山點點頭,他也有些警惕。
在進入全國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跟日向鑽研出來的超級快攻,是相當具有殺傷力的一招。
不說無敵,但至少不至於讓第一次見到的對手很快就能破解才對。
但這種想法在經歷過之前幾輪比賽之後,很快就被打消掉了。
「……只能說,全國級別的隊伍不愧是全國級別,不管是什麼樣的花招都見過多次了,你說對嗎?宮同學。」英美裡頭也不回地說。
旁邊的潔子往後轉了轉臉,還真是他們。
原本准備扮鬼嚇人的宮侑忍不住嘆了口氣:「唉,學姐還是這麼敏銳。搞得他連惡作劇都沒地方下手。」
宮治倒是迅速收回手,假裝沒有自己的份,一本正經回答了英美裡的問題:「其實還好,他們這個快攻的確很少見,因為實在太快了。」
「其實球速倒一般般啦。」宮侑撇嘴,他永遠都是要踩宮治一腳的,「主要還是小飛雄卡的時機太好了。」
他在旁邊觀摩一會兒,忍不住指指點點:「你看——我就說吧?卡在小橘子揮臂之前的那一瞬間,如果太早,很容易跟他抬起的手撞上,如果太晚,擊球點沒辦法放在最佳的中心……」
宮治把他攔住:「差不多得了,別人在比賽呢,你就少說兩句吧。」
身後,稻荷崎眾人路過烏野的比賽場地,跟英美裡打了個招呼,把這對頗喜歡到處出沒的狐狸兄弟抓走了。
而場上的比賽也已經進入了尾聲——壓根就沒有白熱化過,直接進入尾聲。
尤其今天影山的發揮相當不錯,他不僅是跟日向配合得好,跟所有的攻手配合起來都可以說是親密無間。
即便月島打死也不會承認這種說法,但從最後結果來看,確確實實就是這樣。
有時候,足夠的技術的確足以彌補所謂的默契。英美裡想,這大概就是原作裡,烏養教練的心聲吧?
她扭頭。
旁邊的菅原一臉茫然:怎麼啦?這不是很順利嗎?你看我干嘛?不會想把我換上場吧?
英美裡輕輕翻了個白眼。
烏野贏得很輕松,連大地下來都在搖頭:「對面確實運氣很好。」
說運氣,而不說實力,就已經能看出他對這支隊伍的評價了。
一年級的新人們大開眼界:「居然還能這樣……」
田中哼哼兩聲:「你們還是見的少了,我跟你們說,有個學校叫一林……」
他在那跟人科普一林神秘的幸運,各種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烏野的大巴緩緩開回酒店,晚飯是早就定好的和食便當。
「最後,我一記暴扣——嗯?今天吃烤魚嗎?」田中無縫銜接,「後輩們!吃飯了!!」
烤魚便當只有五份,先到先得——被田中西谷日向影山外加東峰霸占了。
剩下的就是燉肉便當或者烤雞便當,調味都是鹹甜口,日向三口就要炫完,山口連忙勸他細嚼慢咽。
按理說影山也該說他兩句的,這家伙平時最喜歡端著架子教訓人,好像沒人比他更懂健康,日向一邊想,一邊抬頭去找,發現影山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去找德久學姐和大地學長了。
那家伙,干什麼啊?
日向歪著腦袋,怎麼想都想不通。
緊張?不可能吧……
那就是,反省?但今天比賽裡表現得很好啊?
——卷起來了。
他思考半天,結論就是,影山想卷起來了。
表現那麼好,還跑去找學姐和學長反思,不就是要卷?
換做別人,不管是山口還是月島,誤以為影山想卷一卷在前輩面前的表現,大概都不會多說什麼。
山口與世無爭,月島是壓根懶得搭理,所以都不會多做什麼額外的行動。
但日向可不一樣。
他可是日向啊!注定要成為學姐最偏愛的後輩的日向翔陽啊!!
當即放下飯碗跑過去:學姐學姐,你們在說什麼呀?我也要聽!「差不多得了,別人在比賽呢,你就少說兩句吧。」
影山怎麼能讓他聽見自己剖析心路歷程?一把把人推開:「不許聽!」
「憑什麼?學姐你看他!學姐——」
英美裡也只能放下餐盤,眷戀地看了一眼她還沒來得及吃的烤大雞腿,扭頭對日向說:「其實不聽也沒關系,影山應該不是來問什麼排球上的專業問題的。」
意思就是你小子聽了也沒大用,趕緊離開讓他說完,然後讓你學姐我抓緊把這個雞腿吃了。
但日向還是不肯走:「那既然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我想先問一下——明天決賽我們的對手是誰呀?」
「噢,說起這個。」英美裡也有話講了,「是稻荷崎。」
剛好大地就在旁邊,探頭過來科普:「裡面有一個很厲害的二傳哦。」
日向眼睛一亮:「真的?」
還沒來得及等影山質問他什麼意思,又笑眯眯說:「但我覺得不會比影山更厲害了∼」
搞得清純二傳手只能紅著耳朵大叫:「別以為恭維我就能抹去你剛剛干的事!」
日向不服:「我干什麼?我干什麼了!」
影山跟他糾纏了兩句,幡然醒悟,發覺自己被日向此人繞進去了。
現在最關鍵的難道是掰扯日向剛剛到底干了什麼嗎?顯然不是啊!於是兩步繞開他,跑到英美裡和大地面前。
這兩人本來在商量決賽的事,看他過來,停下交談:「怎麼了?」
「學姐……」他抿抿唇,還是決定拋棄一秒尊嚴,當著日向就開問,「為什麼,感覺最近打起來更順手了呢?」
他想了想,又盡力去表述:「就好像之前的比賽,雖然我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但是,大家接到我的球,也都像我想像中的去表現了。」
「怎麼說呢……」他想了半天,選了個毫無情商的形容,「感覺,整支隊伍裡都是好人了?」
英美裡目光游移兩秒,她確實很難幫影山解釋這個問題……
理由,當然是她不想去做這個惡人了!
為什麼覺得烏野的隊友都是好人……烏野的隊友是好人,那必然就有人是壞人了。
按照這個邏輯盤下去,多多少少就得有一點拉踩了,英美裡可不願意當這個拉踩的人。
影山一個人沒情商就夠了!英美裡想,她可是本作的情商擔當!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尚可騙來跡部大人投資、下可哄切原請客吃冰淇淋~
「你可以去問問宮侑。」她最後說,「反正明天就要對上了,比賽的時候問他吧。」
影山有點苦惱:「可是,要是宮學長不願意回答……」他太有前車之鑒了。
英美裡跟大地交換一回眼神,聳肩:「不會的,他那麼自信,怎麼會不願意解答一下迷茫後輩的小小問題呢?」
實在不行,就跟他說這是宮城最強二傳手答不上的問題,不就完了?
以宮侑的性格,絕對會長篇大論解答外加論述自己比那個宮城及川徹更優秀的啦~
第19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二天
連續兩年, 不管是IH還是春高都打進了決賽,今年的稻荷崎有多麼意氣風發,實在是不用贅述。
只聽他們看台上此起彼伏的應援聲就能猜到一二, 遠遠看去,一片粉色系應援物, 從印著頭像名字的應援扇到長條橫幅,甚至發帶頭巾, 一應俱全。
英美裡:「我給他們想了個標語, 『加入稻荷崎應援隊, 承包你的春夏秋冬!』,怎麼樣?」
潔子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夏是扇子,春秋是發帶, 冬是頭巾?」
英美裡一個響指:「沒錯!果然還是潔子你懂我。」
旁邊的仁花,用一種震撼的神情旁聽著兩位學姐的對話。
——雖然已經深有體會過了, 但, 烏野真的很奇怪!
說真的,在剛進排球部的時候,仁花也相當不適應了一段時間。
彼時的烏野已經是春高的優勝校,這個成績放在宮城也是首屈一指的——以前雖然進全國的都是白鳥澤, 但也沒見他們拿個冠軍回來看看啊?
當然,這是部分烏野人(和青城人)的小範圍共識,仁花想,如果有誰能聽見她的心聲,請不要以為這是她個人的想法!謝謝合作!
所以雖然受到了邀請,也答應了邀請, 仁花在去烏野排球部報道之前,還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設的。
一個堅韌、頑強又成功取得了好成績的學校, 怎麼想,都應該是規規矩矩、令行禁止的吧。
既然這樣,仁花在內心告訴自己,要好好學會怎麼適應環境,才能在這所名校的名排球部生存下來。
……但沒有人告訴過她,烏野內部是這麼毫無條理的呀!!
眼看都要決賽了,面對的對手也是彼此勢均力敵的稻荷崎,德久學姐和清水學姐……竟然一點也不慌張的嗎!!
不慌張也就算了,居然還在互相開玩笑……
一直都是好學生心態的仁花,有一點接受不能。
但不得不說,兩人這樣的表現,的確也讓她松了一口氣。
也許這就是強豪的底氣?仁花不由得想。
她在學習上雖然也算成績優秀,但從來不是那種一點都不用復習、就能隨隨便便考高分的類型。
相反,她是一個需要上課認真聽講、及時做筆記、不斷地復習反饋、整理做題,才能夠拿到一個還算優秀分數的學生。
所謂天才的悠閑,她從沒體會過,更沒想到第一次體會是在排球部。
「怎麼了?小仁花,在發什麼呆?」潔子叫她,「一起來吧,我們去把大家的運動飲料搬過來。」
仁花點點頭。
她的肩膀比之前放松了許多:「是!清水學姐!」
*
排球比賽的開始,總是比田徑這類要平和許多的。
不用爭分奪秒地搶那一點點優勢,只要能夠協調得過來,慢悠悠地組織進攻也不是不可以。
——但烏野儼然要推翻這個印像!
「我們可以看到,烏野一上來就打響了本場比賽的第一槍!這個節奏很快啊!」
解說的聲音裡有些驚喜:「其實越是到了比賽後期,越少有一上來就強勢打上快攻的隊伍,烏野能這麼做,的確是出乎大家的預料……」
搭檔忍不住補充:「是啊,不過能跟上烏野的節奏,稻荷崎其實也是非常膽大了!」
對攻戰,畢竟是要兩邊處在同一個節奏下才能打得起來的。
這意味著不僅僅是烏野選擇了一開始就切入快速的進攻節奏,稻荷崎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樣的戰略。
「說起這一點來,其實我本來是想分析一下稻荷崎跟烏野兩支隊伍的。」解說用筆敲了敲桌子,趁著場上的比分還不算緊張,趕緊把自己堆砌的材料說了出來,「我們都知道,烏野在面對井闥山的時候是有一些優勢的,因為井闥山這個隊伍,擅長的是後手。」
「後手?」
「也就是說,井闥山喜歡在對手做出變動之後再給反應——所謂謀定而後動,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不過但這種模式,對烏野來說是不太來得及的吧……?」搭檔提問。
「確實是這樣的。」解說很滿意他的鋪墊,腰都挺直了一些,「稻荷崎應該是恰恰相反?其實也只是我個人的判斷,但是他們跟烏野,其實是非常相像的兩支隊伍。」
「都喜歡把進攻的主導權抓在自己的手裡,而不是被動地等著對方有行動了之後再反應。」
只可惜,英美裡現在並沒有在聽解說,否則一定會頗為感動,認為他是自己的知音。
嗯,十次裡面能蒙對兩次的那種知音。
今天她的核心戰略——至少在第一局,就是要搶先拿下主導權。
所謂的主導權,聽上去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看不見摸不著,但不管哪支隊伍都不會小瞧它。
這個虛無的詞語,在比賽當中永遠是很有效的。
就好比烏野兩次對付井闥山,都是因為做出了他們想像不到的決策,搶下主導權,讓對方始終落後一步。
既然落後,那就不得不去應對烏野表現出來的戰術,不得不去猜她的打算、她的圖謀,這樣就永遠慢了兩分。
如果這份優勢能夠一直持續,自然而然就能贏下比賽。
而今天開局打這麼快,也是因為這個,畢竟稻荷崎的防守比起井闥山其實還要再差一點……
只要能夠搶先得分,未必不能在他們反應不及的時候拿到令人眼饞的優勢!
但很可惜的是……英美裡眯了眯眼。
好像,他們早有准備?
場上,烏野最核心的兩個進攻點依然是東峰和日向。
東峰在於強,日向在於快,都不是攔網友好型選手——換言之,攔網最恨的攻手名單裡,必然有此二人的尊姓大名。
眼看著角名攔網沒能攔住,宮侑彈了彈舌頭,三步並做兩步,長腿一邁,竟然一瞬就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啊?那家伙怎麼去接球了?」日向感到驚訝。
依然基於他樸素的排球觀:二傳是不會輕易去接球的,否則他的觸球機會被消耗了,誰又來做二傳呢?
所以日向感到無比的驚訝,甚至抽空去看影山的臉色。
這個原教旨主義二傳狂魔,該不會大發雷霆吧?!
是啊,宮侑去接一傳了,誰又來做二傳呢?
這對稻荷崎來說,簡直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宮兄弟總共兩個人,既然哥哥去接了一傳,那麼能做二傳的,當然就是弟弟了。
宮治雖說沒辦法像他哥那樣時不時的下腰劈叉,但給二傳的手法依然顯得無比熟練老道,好像他生來就是稻荷崎的二傳位一樣。
這球人選也挑得很妙,給到無人盯防大耳學長——又快又高的一記球,『啪』的一聲響!
「10-7!」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反而是稻荷崎先一步突破了兩位數的大關!
「剛剛的得分,並不是簡簡單單的領先優勢而已哦。」宮侑捏著球網搖了搖,相當欠揍地抬起下巴,「不好意思,主導權這種東西,果然還是得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舒服呀~」
說著,還故意往英美裡的方向看了一眼。
影山難得沒動怒,盯著宮侑那張帥臉看了三秒,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嗯,果然。」
宮侑:「啥意思?」
影山:「就是、那個……學姐果然說的對。」
宮侑:「啊?什麼?德久學姐說我什麼啊?說我果然『英俊瀟灑聰明不凡、心中有大局,眼裡有細節』是嗎?」
影山搖頭:「不是,學姐說你性格很糟糕。」
「哈哈哈!」宮侑大笑三聲,「我就知道,學姐果然很了解我!」
宮治:……
他閉了閉眼,不肯去看自家丟人的哥哥:「反正什麼你都有說法,對吧?」
不管網前的對話有多幽默,主導權被稻荷崎奪去,是實打實的事實。
英美裡卻沒怎麼著急,甚至連戰術暫停,或者用質疑對方出界騙個兩分鐘都沒有。
這對於她來說是很少見的決策,連菅原都忍不住偷溜過來,躲在教練席背後小聲問她:「真的不用暫停嗎?」
在他看來,英美裡平時雖然不濫用暫停,但也不少用暫停啊?幾所名校裡,用暫停用的最多的應該是梟谷和白鳥澤,用的最少的是鷗台和井闥山。
他們烏野有英美裡坐鎮,大概在一個不上不下的水平。
不過從她用暫停的頻率,也可以推斷出能讓她叫停的條件:並不是單純的落後,而是場上的節奏和發展趨勢不如她的意。
這不就是現在嗎?
英美裡是那種喜歡把危機在最小的時候就解決掉的人,菅原已經很了解這一點,但他認為眼下正是這樣的時刻,卻不知道為什麼她沒叫暫停。
「因為……應該用不上我。」她聳聳肩。
用不上她是什麼意思……?菅原一臉茫然,一頭霧水。
不是,我們烏野難道還有什麼用不上你德久大人的時候嗎?
聽著都不可思議!
但沒叫暫停就是沒叫暫停,比賽就這麼順著稻荷崎領先的局勢一路打了下去。
讓菅原沒有想到的是,雖然沒有叫暫停,主導權也被稻荷崎先手奪走,但烏野的表現卻出人意料的穩健。
『穩健』這個詞,讓菅原說出來都有點羞恥。
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膽大包天,把這個詞語用來形容自家排球隊——穩健!烏野難道能跟穩健扯上0.1%的關系嗎?
作為到目前為止,烏野自己出場頻率最高、次數最多的二傳手,他對自家是一個什麼樣的隊伍再清楚不過了。
多變、復雜、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些都是表像。
真正從核心來講,很簡單的一點——就是超強的攻擊性。
烏野是一直很喜歡從對手那裡得分的隊伍,即便在防守,他們也不像音駒那樣,是為了不讓對手得分,而是想要讓自己得更多的分。
這種攻擊性每時每刻展現出來,難免就顯得有些冒進、有些急躁。
所以穩健這個詞,菅原真是想都沒想過。
——場上的東峰也沒想過。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種能主導進攻節奏的攻手,所以平時心安理得等二傳給他傳球,傳出來是什麼樣,他就能打下去是什麼樣,這也是他能力的一大體現。
但現在打了幾個球以後,他突然意識到一種微妙的變化。
影山的球,給得越來越柔和了。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手感,東峰想。
如果說之前影山給的二傳,像是往攻手手裡塞了一把加特林,現在就像是給他們遞了一把軟劍。
殺傷力還在,但心情一下就平和下來了,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仔細端詳稻荷崎的陣容了,當然,也更有利於去判斷防守的漏洞了。
「哇,這什麼球?好惡心。」月島一記快攻得分,忍不住甩了甩手,一臉嫌棄。
「啊??!你再說一次?」
「我說,這什麼球,好惡心。」不僅又說了一次,還說得又慢又清楚。
當著影山的面,月島不客氣地說:「國王大人給球的時候,有考慮過我等庶民的想法嗎?有沒有想過我就是不想打這種球,要打爽快利落的球呢?」
看影山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還追問呢:「沒有吧?果然沒有吧?」
影山呲牙咧嘴地就要上去咬人,大地東峰一邊一個把他們攔下:「算了算了,影山,月島,算了算了!你少說兩句!」
當然,月島是要多挨一嘴的。
月島也沒說什麼,他知道影山給的托球對穩定局勢有多重要,但就是……忍不住想嘴他一句。
誰讓他的托球裡那種『小子收著我的頂級托球偷偷樂吧』,的意思太明顯了?
東峰:「到底哪裡明顯啊!」他反正一點都沒感覺到啊喂!
月島目移:「東峰學長這樣的……學長,感覺不到也很正常。」
東峰:「哪樣的?」
月島:「……特別強大以至於不在乎托球的?」
東峰又怒:「根本不是吧!絕對是想說我遲鈍吧!月——島——」
「能把東峰氣成這樣,月島真是個人才。」英美裡語氣充滿贊賞。
仁花弱弱:「這是什麼,值得誇獎的事嗎……」
影山好奇的則是另一個問題:「但是,月島為什麼會不喜歡我的托球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對他來說太難打了?」語氣特別純真。
「哈?!!」月島可忍不了這種話,「你有種再說一次——」
大地在旁邊扶額。
蒼了天了!到底是誰把這兩個人送到烏野的!
「蒼了天了!到底是誰把這兩個人送到烏野的!」
網的那頭,尾白用一種很日式的腔調怒喝:「要是沒有那個二傳,我們明明可以得更多分嘛!」
自由人赤木嘴變成『o』型,給他比了個大拇指:「真有你的,現在日語說得很好了嘛!」
「歸化的外國選手那麼多,我們阿蘭是日語說得最好的。」角名很驕傲。
尾白滿頭黑線:「這有什麼好驕傲的!」而且他本來也不是歸化球員啊!
就在尾白苦心給自家文盲隊友科普什麼才是歸化球員的同時,宮侑正摸著下巴,發出『嘿嘿呵呵呼』的冷笑。
「欸……居然能自己就這麼快調節過來。」他向後舒展了一下手臂,原本圓潤上挑的眼睛眯起,一副反派嘴臉,「看來,是我小瞧他們了。」
說完,又慢慢將眼睛睜得很大,目不轉睛盯著對面。
「說實話那樣子看了有點讓人膽寒。」大耳打了個冷戰。
但誰膽寒宮治都不會膽寒,當即一腳踢在他屁股上:「行了,少在那兒亡羊補牢,趕緊回你位置上去。」
後果還用說?宮侑大怒,宮兄弟頓時打成一團。
網的這頭,月島和影山怒目而視;
網的那頭,宮侑和宮治互扯頭花。
「啊,還是熟悉的味道。」英美裡微笑點頭,「沒錯沒錯,我們跟稻荷崎比賽,就該是這麼弱智的味道才對啊!」
第19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三天
熟悉的弱智味道, 並不能掩蓋比賽本身的激烈。
就好像宮侑宮治場下吵架,但球拿到手上,依然是整個高中排球界最有威脅力的一對搭檔一樣, 影山和月島雖然脾氣相當不合,但依然在為了當前的局面而不斷思考。
稻荷崎拿下主導權, 意味著烏野必須根據他們的行動而調整自己的行動……但很快,他們又扳回一點, 畢竟烏野自己也有著讓稻荷崎畏懼的武器……
月島閉了閉眼, 眼球的酸澀脹痛被稍微鎮靜, 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有一點緊張了。
加入烏野以來,他經歷了比以往十幾年多出數倍的比賽和實戰經驗, 但即便如此,稻荷崎也是一支特殊, 且危險的隊伍。
太快了。他想, 手上動作立刻跟上——稻荷崎的一舉一動,都太快了。
「太快了。」場下的英美裡也正說著同樣的話,「所以我真的很煩跟稻荷崎比賽。」
節奏一快,思考的間隙就變少;思考一少, 下意識的反應就變多。
下意識一多……
「腎上腺素大爆發!」英美裡撇嘴,「猜都能猜到,肯定會慌不擇路胡亂出手的。」
仁花小臉煞白:「那、那怎麼辦呢?」
潔子忍俊不禁,摸摸她腦袋:「沒關系的,雖然會慌亂,但只要大家還在思考怎麼取勝……」
「就沒關系的。」
她說。
*
第一局自從稻荷崎拿到先手之後, 就一直以微弱的優勢領先著。
雖然微弱,但很穩定, 不管烏野怎麼出招,都無法動搖這一點分差。
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大地心裡已經開始悲鳴,如果只是簡單的第一局落後,其實也還好,但偏偏讓稻荷崎拿到了主導權!
雖然他自詡澤村·不動如山·大帝,但一路打下來,心情並不是很妙。
從觀眾的視角來看,大概也是如此——稻荷崎一開始搶先一步,隨後步步領先,烏野雖然全力追趕,但結局依然不盡如人意。
這樣的劇本一旦成真、一旦第一局真的這麼毫無反抗之力地輸了出去,對後面的比賽能有多惡劣的影響……英美裡能有多少鋒利如刀的言語,刺痛他們的心髒……
大地都不敢想!!
如果說之前稻荷崎在地面防御上還有些漏洞,以至於烏野總能抓住這一點從他們手裡搶分,那麼今年的稻荷崎就連這一點都已經進化完成,每個人的一傳水平都又上了一個台階。
大地對這一點感觸太深,心說怪不得北信介坐在旁邊站在後邊的選手席上,連外套都沒脫,暖暖和和站在那兒。
想著想著,大地隊長,眼淚倒流——他也想當這樣的甩手隊長!!
……總之,言歸正傳,沒辦法再用原來的辦法去針對稻荷崎的一傳了,剩下的就只有攔網。
影山正打量著稻荷崎的兩大攔網。
角名固然強勢,但他也只是一個人,單點防御怎麼也只能防住一個人;大耳學長更多又側重在攻擊方面,純攔網的技術還不如角名。
相比之下,攻克稻荷崎的攔網,確實是比對付他們的地面防御更有性價比的選擇。
這些話影山甚至都不用說出口,他雖然跟月島完全合不來,但至少能夠全然相信,這家伙在戰術眼光上還算能跟得上他。
一邊想著,手上立刻行動起來,給球往日向和月島的方向飛快傾斜。
烏野拿手的高速快攻,像機關槍一樣劈裡啪啦傾瀉而來!
網前的快攻一多,稻荷崎也飛速反應過來——烏野連追三分之後,他們立馬開始組織起了三人攔網。
人數多,就是一個最簡單也最強大的優勢。
哪怕只有一個人碰上,也是百分百的概率,況且又有角名這個在半空中轉來轉去、全靠核心就能調動上半身變換攔網方向的妖怪,立刻把網前的漏洞補上。
連西谷都來不及撲救,剛剛追上的三分,又被重新拉開分差。
兩邊都往前掙了三分,只看差距好像回到原點,但眼下的情形,和剛開始的時候已經截然不同。
第一局的比分,漸漸變得危險起來。
稻荷崎已經踏進20分的大關,烏野卻還保持在『1』開頭。
22-18,4分的分差。
如果再無法找到一個突破口,恐怕稻荷崎拿到局點……甚至拿下這一局,都不成問題了!
影山一邊想著,一邊將球推向半空。
完美的拋物線——
觀眾席都看愣了,實在是這麼漂亮的弧線,在排球比賽裡卻是很少見的。
為了保證速度和低風險,通常二傳給出的球都是很快的,但影山的這一記托球顯然不尋常。
他拋棄了速度,選擇了高度!
不過,這也太高了吧……宮侑在心中抱怨。
給球給這麼高,到底是不把稻荷崎的攔網放在眼裡,還是太高估了自家攻手的跳躍力啊?
這高度,就算是他們隊裡最高的那個眼鏡男也很難摸到吧……
嗯?
等等?
腦子雖然還在告訴他不可能,但宮侑的腿已經動起來了!
影山飛雄,絕不可能給出沒人能打到的球!
宮侑眼前一晃,最頂點的位置忽然閃現了一個小橘子——日向翔陽!!
他的出現,並不能說是完全在稻荷崎的意料之外。之前不是沒有合宿過,這家伙的跳躍力大家有目共睹。
但即便說他能夠到、即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也太高了……」角名喃喃。
不僅高,而且很快,似乎不需要蹲下助力,平地就能拔高三米五。
這種特性,讓日向在起跳瞬間的高度對於絕大部分選手來說,已經是難以企及的水平,就算只是那麼五釐米的差距,但那也是實打實的五釐米。
碰不到,就是碰不到。
一分扣下,底線的赤木雖然盡力伸手,但也只是堪堪碰到,反而讓球在他指尖彈飛出界。
這一分,當然算在了烏野的頭上。
19-22,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分的分差。
「說起來很奇怪,我總覺得三分的分差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很小了。」菅原搭著旁邊緣下的肩膀侃侃而談,「你不覺得嗎?好像四分就顯得特別多,但三分就很少?但其實說到底就只差一分……」
他還在說呢,緣下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戳戳他:「學長,德久學姐在叫你。」
「啊,叫我?」菅原一愣,扭頭看向教練席。
果然,英美裡正在衝他招手。
這個時候叫他,菅原當然只能想到一件事。
不過,現在這不是打的還挺好的嗎?
日向和月島的雙副攻,在影山不緊不慢的指揮下能夠順利拿分,旭也不例外,他的強攻一直是相當具有威脅性的……
雙方的分差也在慢慢縮小,烏野的態度越來越強硬,反而是稻荷崎在收縮防御……
這個時候,要換他上場嗎?
英美裡沒空跟他解釋那麼多,在稻荷崎尾白扣球得分,又一次將比分分差拉到的時候,西谷下場,她將菅原推了上去。
「今天不是讓你上去玩的。」她說,「雙二傳,之前不是說過嗎?怎麼打不用我說吧。」
菅原特別委屈:「我之前也不是上去玩的啊!我每次都是背負重任的好吧!」
英美裡冷冷看他。
菅原冷冷看回來。
潔子淡淡說:「菅原,偶爾會突然特別勇敢,雖然沒有什麼用。」
仁花捂著嘴笑,唯恐笑得太大聲。
菅原簡單熱完身走過來,就看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但還是捂著嘴不出聲,肩膀一抽一抽的樣子,忍不住戳穿:「我說谷地,你這樣還不如直接笑出來呢!」
「笑出來的話你又會說『谷地你怎麼這樣傷害學長的自尊心啊嗚嗚嗚』之類的話吧!」英美裡毫不客氣地指出。
菅原不服氣:「才不會!我可是出了名的亞薩西前輩哦!我是爽朗前輩哦!」
說完,臉色一變,看向場中影山的方向:「亞薩西的爽朗前輩,當然會肩負起前輩的責任,好好教一教影山怎麼打雙二傳的~~」
潔子:「再不上場要被吹哨了。」
沉浸在前輩光輝形像中的菅原,驟然回神:「哦哦,那我上場了!」
菅原和影山的配合,有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默契。
原本稻荷崎多少以為,他們兩人同為二傳,一個前輩一個後輩,一個天賦異稟一個勤能補拙,儼然是一對天敵。
就算有英美裡揉圓搓扁,也是貌合神離,不算什麼威脅。
結果一上場,就給稻荷崎打了個目瞪口呆。
大地的一傳剛剛墊起,攻手們都還在觀望呢,兩個二傳就跑起來了。
同一瞬間,腳步都邁開,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中間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完全無法判斷是不是有一個人落後半步,進而推斷誰負責傳球、誰負責混淆視線。
影山和菅原,簡直如同一心同體,雙雙跑到了計劃中的位置上!
什麼貌合神離、互相敵視,光是看著眼前菅原影山二人的表現都說不出口——實在是太絲滑了!
「如果讓你和隔壁的赤葦君一起,能做到這種地步嗎?」黑尾忽然問。
研磨目送菅原在三米線緊急剎車,傳球快到難以用肉眼捕捉地送到影山手裡:「嗯……可是,我和赤葦君,誰來扣球呢?」
黑尾:……
旁邊的赤葦:……
一下子就被擊中了呢!
雙二傳之所以很少見,是因為這種模式的確就是很難用,都沒什麼可辯駁的——既然要隨時切換,意味著兩個二傳最好都能在攻、守、傳三個方面做到全能才行。
雖然菅原在扣球得分這方面還有點勉強,但影山行啊!
影山行的本質,是因為他高啊!
技術當然是很重要的一點,但個頭,絕對是每個排球人心裡無法痊愈的傷痕……
因為無論再高,都會有人比你更高。
不過對研磨,這套理論好像完全不成立,他眨巴眼睛,非常無辜地盯著黑尾:「小黑,你說呢?我和赤葦君,好像都沒高到能扣球的地步吧。」
黑尾:「……我錯了研磨我不該提起這個話題我們好好看比賽吧。」
他早該知道,誰都贏不過樂在其中的人……
但只是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場上的形式又出現了變化。
烏野的雙二傳固然很新奇,但這不是從沒出現過的搭配,稻荷崎適應起來比井闥山快很多——幾乎一轉眼,就已經調整好了心態,預備開始反擊。
「這時候,是不是應該挫挫他們的銳氣了?」宮侑笑著說。
宮治難得沒跟他對著干:「啊——確實!」
比起宮侑,他還是看烏野更不順眼!
靠著菅原和影山穿插的傳球,烏野在西谷不在的前提下一路高歌猛進,原本19-22,看上去還算有些距離,但眼下已經被烏野反超,直接到了24-23,甚至讓他們搶先拿到局點了。
兩兄弟的溝通很短暫,短到其他隊友都沒來得及察覺他們倆在打什麼注意。
依然是烏野發球,日向的平平無奇普通發球,好歹是沒出什麼岔子,落在赤木手裡,直接蛻變進化成漂亮的一傳。
「等等……」看台上已經騷動起來了,「宮治怎麼已經起跳了?」
「那個銀頭發的家伙,怎麼跳得那麼早?」
「話說這個場景有點眼熟啊……?」
宮侑仰頭鎖定球的位置,腹腔收緊,長長吐出一口氣。
沒錯,就是現在——就是現在!
「阿治!!」他高呼。
球出手。
角度、路線、速度、位置——
分毫不差!
總算有人反應過來——「這不就是烏野那招、那招怪人快攻嗎?!」
宮侑給宮治送出的托球,竟然和影山給日向別無二致!等到攻手起跳後,才送進了他的扣球位!
快到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早在起跳的瞬間,這一分就已經注定要屬於稻荷崎!
24-24,靠著這一球,稻荷崎直接將比分追平!
宮侑動了動脖子,目光牢牢鎖定網對面的影山。
「你確實很厲害,小飛雄。」他說,聲調依然輕松愜意,「但我,絕不會在托球上輸給任何人!」
說完,一個很帥的定格。
「也不知道是在等誰給你拍照。」宮治呵呵,「全靠我傾力配合,有些人直接把功勞抹掉,果然是純粹的利己主義者。」
「沒有我的托球你打空氣去吧!」
「沒有我的扣球你就直接傳空吧!特大失誤!」
雖然依然在吵嘴,但網的兩邊,氛圍又截然不同了。
就連月島都說不出什麼額外的話來。
他作為同期生,比誰都清楚影山和日向在快攻上花了多少功夫。
天才也好、小野獸也罷,巨大的練習量是必不可少的,否則怎麼會被稱作默契?
但如此久經磨練的絕招,卻被對方輕易復刻……雖然不知道私底下是怎麼練習的,但只要烏野覺得他們是輕易復刻,就已經是不得了的打擊了。
大地抿著唇走過來,伸手按住影山的肩膀:「……沒事,下一球,我們……」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面前的宮侑聳聳肩,往底線走去。
「下一球,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太好了啊~」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大地第一次覺得關西腔有這麼招人煩:「能從我的發球輪逃掉的話,也算你們厲害呢。」
好死不死,在這時候遇上他的發球輪!
大地一下沒聲音了。
實在是,眼下的情形,已經讓他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了……!
眾人各回各位,宮侑站在底線後方,慢慢往前走了四步。
無懈可擊,完美的一記跳發!
25-24,稻荷崎拿到賽點!
宮侑第二次發球,依然是相當漂亮的一次跳發,直奔影山而去!
他旁邊能補位的只有月島,聊勝於無的一傳,直接墊飛回了稻荷崎的場地。
還好!月島心中不自覺松了口氣,雖然這球墊得一般,但稻荷崎如果只是當作普通機會球來打就還有救……
網的右側,角名像只潛伏許久的小狐狸,悄無聲息、面無表情地伸手。
直接攔下!
「26-24!」
長長的一聲哨響。
「稻荷崎拿下此局!」
第19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四天
「剛剛——有點著急了。」
角名慢吞吞說。
他話不多, 但關鍵時刻,有點一針見血、不留情面的冷酷。
宮侑捂住眼睛:「我知道、我知道啦……!」
剛剛那一下,本來不應該這麼早出來的……
在宮雙子的規劃裡, copy怪人快攻這種殺招,不僅在得分上很有用, 更重要的是可以干擾到對面的心態。
從影山飛雄,到日向翔陽, 就算只是干擾他們兩個, 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烏野今年的新人不少, 但最受關注的,必然是這兩人。
影山不用說,天才級別的二傳, 讓宮侑嘴上說著不在意,結果連夜查完資料熬出黑眼圈的人物。
合宿時期就知道他能力非凡, 當時還有些小迷茫小稚嫩, 結果到了IH正式賽場上,就跟開了光一樣——
開了名為『英美裡』的聖光,可能。
至於日向,那更是讓高中排球界人人自危的天降紫微星。
這個形容可能有些誇張, 但結合他的經歷來看,就能發現完全不為過。
他接觸排球的時間太短了——初中才開始,高中就直接在冠軍校裡做首發MB了,這合理嗎?
雖然裡面也有英美裡大權獨攬,和烏野先天缺少攔網的緣故,但日向也好、月島也好, 能夠頂住這份期待的壓力,將首發攔網的任務完成得如此之好, 也夠讓人吃驚的。
更不用說他最大的武器——跳躍力。
宮治撇嘴:「就是個子太小。」
「那是,要是你有他的跳躍力和速度,阿侑還能配合得上嗎?」尾白不懷好意。
宮治即便知道他是有意挑撥離間,但也按捺不住,脖子一梗,下巴一抬,小模樣一下就擺起來了:「這家伙本來就跟我配合不好,全靠我全力遷就,否則……」
「否則我這個全國第一二傳手,就會在比賽的時候把球扔到你腦袋上去!」宮侑咬牙切齒地威脅他。
「還全球第一二傳手……」這下連角名也跑過來落井下石,「你問過飯綱學長的意見嗎?再不然你問過對面那個影山飛雄的意見嗎?」
媽呀,哪壺不開提哪壺。
宮侑眼睛一眯,立刻就要發怒,被宮治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順道還瞥了角名一眼:「提誰不好,提影山……」
影山飛雄,此人儼然已經變成宮侑假想敵一般的存在了。
雖說這家伙對他自己的技術一向自信,但這並不妨礙宮侑一視同仁地敵視每一個跟他同位置的人。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只要是打過比賽的球隊,那就必然有勝負。
那麼這兩支隊伍裡的關鍵點位,多多少少就會被人拿來對比,甚至在論壇上排出個123和『等人』來。
宮侑雖說一直被人譽為全國第一二傳手,綜合實力排名甚至還在井闥山飯綱學長之上,但沒能跟擁有影山的烏野正式打上這麼一場,總叫人覺得有些虛浮。
好死不死,他們的全勝期剛好錯開了。
第一年的時候,稻荷崎的的確確是贏過烏野,但烏野奪冠那一年又偏巧沒跟他們遇上,所以這兩支學校究竟誰更強,真正遇上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一直是高中排球界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順帶一提,還有幾個分別是【烏野的西谷、音駒的夜久和井闥山的古森能否穩坐全國三大自由人?】、【理性討論宮治宮侑互換位置稻荷崎是不是能拿冠軍】、【烏野究竟如何逆風翻盤?她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
言歸正傳,今天稻荷崎對烏野的比賽有了結果,就意味著宮侑和影山之間的最佳二傳手之爭,也有了一定參考的依據。
大耳給面露不解的後輩們解釋:「假如、我是說假如,今天的比賽我們不巧輸給了烏野,那以後阿侑要再到處標榜他是全國第一二傳手,別人就有話來質疑了吧?」
角名心領神會:「你既然是全國第一二傳手,你怎麼沒帶著隊伍贏過對面烏野呢?那這不說明了人家影山才是名副其實的全國第一二傳手嗎?」
宮侑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樣跳起來,臉色漲紅,嘴裡說著『全國第一主攻都有三個,怎麼我們全國第一二傳就不能有多幾個了』之類的話,稻荷崎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
直到北咳了兩聲,笑聲才戛然而止。
作為學長,帶頭取笑後輩的尾白和大耳臉色訕訕,宮兄弟和角名三個最愛惹事的二年級則立正站好。
北學長是不會在這種時候批評人的,他們都知道,不過光是被他掃一眼……
嗚嗚!好可怕!好羞恥!
排隊站好的小狐狸們,看著自家隊長踩著他永遠干淨整潔的運動鞋走上前來。
目光在幾個人乖順的頭頂一掃而過,壓根沒提剛剛那一茬,淡淡開口:「接下來這一局,我們首先需要注意幾點……」
他看向角名:「跟你對位的那個烏野攔網,叫月島對吧?」
*
跟稻荷崎歡樂的氣氛不同,烏野這邊畢竟是0-1落後,眾人要麼在思索,要麼在反省,都沒什麼心情閑聊。
同樣,月島也在思考。
他對位的那個角名倫太郎,打起球來真是相當惡心——即便是月島也要說,他真是個球風令人很不爽的攔網。
月島原本以為他在宮城縣見過的那幾個攔網已經足夠惡心了,但沒想到進了全國,真是大開眼界。
怎麼說呢,跟他對戰的感覺……月島難得有些走神,開始給自己比喻起來。
就好像,原本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個相當邋遢的大叔,從拐角過來跟你撞在一起,你往左他往右,你往右他往左。
總之,就是死死地攔在你面前。
這種令人不愉快的感覺……的確是獨樹一幟的強。
——但這種時候,他應該怎麼做,才是對這支隊伍最好的呢?
如果要說一對一打敗角名,月島想,要麼死死把他攔住,要麼直接把他騙過去?
這樣既能得分,也算是從這一點攻破了稻荷崎,對於整體的士氣提升也有好處。
不過這樣做就一定是最優解嗎?
他一個人局部的勝利,對於烏野來說是不是最好的做法呢?
說實話,月島以前很少從這個立場來思考問題。
他接觸排球已經算早,身高又很出眾,從小到大一直都在首發隊伍裡呆著,做攔網不能說是他非常感興趣的方向,但絕對算是他最擅長的方向。
縝密的觀察,不是用蠻力,而是更多的用計謀……需要一點點的騙術?唯一讓他不滿意的,大概就是跟二傳的配合必須非常密切……
「阿月、阿月?」山口戳了戳他的肩膀,「怎麼走神了?」
月島回頭:「什麼?」
山口:「就是看你一直在走神,想問問你在想什麼。」
月島嘴角一壓:「……沒什麼。」
事實上山口也並不需要他說出口,作為幼馴染,他跟月島的默契雖然沒有到二口跟青根那麼變態,但要想讀懂他走神背後的含義,其實也綽綽有余。
於是這時候,大好人山口忠不免笑了笑,給迷茫中的幼馴染指了一條明路:「如果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的話,我有一個辦法哦。」
月島不解:「什麼?」
「嘿嘿。」山口咧嘴一笑,「遇事不決,問德久學姐呀!」
月島:……
「以為你能說出什麼不得了言論的我才是傻瓜。」他面無表情地說。
山口推了推他的背:「別這麼說嘛,阿月。其實這種時候反正問了也不吃虧,不是嗎?不問的話,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全憑直覺,你又不是那種人……」
不得不說,他的話一下子說到了點上。
眼下月島面臨的無非兩種選擇,一個是去憑自己的能力跟角名對上,另一個是從團隊的角度,重新再想別的解決辦法。
但不管是哪一個,他現在都思考不出來誰更好誰更壞。
如果就這樣貿然上場,最後的結果大概就是全憑直覺選一個,但這、這簡直是對理性人大腦的絕對侮辱!
百般無奈之下,月島挪動腳步,磨蹭到某人身邊:「那個……德久學姐。」
英美裡一看他竟然好像是要問問題的樣子,頓時高高挑起眉毛。
簡直是稀客!
也許是她臉上流露的神情太明顯,讓月島在羞惱的同時,竟然也有一種不服輸的心情燃燒了起來。
怎麼,難道說他就有那麼不經常來找學姐問問題嗎?明明他也偶爾會問一些訓練上的疑惑啊!
如果讓英美裡聽到他的心聲,大概會點點頭說是啊,你是偶爾會問一些訓練上的困難,但耐不住剩下三個人是有事沒事就在她面前刷一通存在感啊!
有時候上體育課碰見還會專程跑過來跟她打招呼,用那種很洪亮——洪亮到不可思議的聲音大喊『德久學姐早上好!今天也是陽光燦爛的一天!』,之類的話……
搞得她們班現在都以為她在排球部當大姐頭、還收了幾個小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月島君,你還是需要一些錘煉滴!
如此想著,英美裡先一步開口:「月島有什麼事嗎?」
月島垂眸。
他當然是比坐著的德久學姐要高很多的,但對上她的視線時,總覺得是學姐在俯視他。
……莫名其妙的心理。
月島清清嗓子:「……我不太確定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從我個人來講,和從團隊角度取舍,好像都不是很清晰。」
他把自己的困惑講了出來,在說完的瞬間,心情好像也舒暢許多。
因為學姐總是會給出一個答案的,既然這樣,那麼按照學姐說的去做不就好了嗎?
有人能夠解答問題、有人的決定可以作為參考、有人可以依賴的感覺……
月島下意識地抬眉,去尋求經驗更豐富、能力也更出眾的人,給他一點值得信任的指導。
英美裡卻聳聳肩:「我倒覺得你該來問的人不是我。」
月島一愣:「……啊?」
「難道你忘了嗎?」英美裡眨眼,「你可不是我們隊裡唯一的攔網啊,有時候也要遵循一下隊友的意見吧?」
說著,她的目光往右側轉去。
月島下意識跟著她轉過臉。
那裡,日向正在跟影山互相抓扯對方的頭發。
起因大概是下『一局我肯定會拿更多的分!』、『別痴心妄想了你小子你得的分還不都是我傳球給的!』、『但球是我扣的!』、『沒有我的傳球你上哪扣!』、『總會有別人給我傳的菅原學長你幫我傳吧!』
……之類的弱智對話吧。
月島根本連去思考的想法都沒有,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的智力點在降低。
啊、難道說?
他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慢慢轉頭去看德久學姐,確認一般地又問:「學姐是說……?」
英美裡點點頭,笑得陽光燦爛:「對啊,難道你不該去問問日向的想法嗎?」
月島:……
「……嗯,有道理,我這就去,謝謝學姐,打擾了,再見。」
說完,同手同腳離開了。
一轉頭,臉色卻立刻變了。
不!!他才不會去呢!!!
讓他去找日向問問題……除非天地顛倒、井闥山變稻荷崎、宮侑大變佐久早……都不可能!!
第19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五天
「——誒, 所以月島你是什麼意思啊?」
日向嘟著下嘴唇,眉毛皺成一團,自己揉了一把後腦勺的頭發, 讓他本來就亂糟糟的橘色頭毛變得更加凌亂。
從後面看,儼然像一只長久沒有仔細打理過的小獅子。
月島的目光虛無地落在他頭頂那根凌亂的呆毛上, 眼神已經死去:「……總之就是,你對對面的攔網有什麼看法嗎?」
日向眨眨眼:「對面的攔網?噢, 你說那個眯眯眼!還是說那個奇怪發型的學長?」
月島:「你好歹對他們兩個——哪怕一個——放尊重一點呢?」名字都不記得……
日向不滿:「我哪裡不尊重了?」
但很快又把話題引回正軌:「唔, 我是覺得沒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吧……怎麼了?難道說他們兩個讓你感到難受了嗎?嘿嘿——」
他笑得實在很欠揍, 月島手指抽搐了兩下,強行壓制住想暴揍這家伙一頓的衝動,扭頭准備離開。
上了德久學姐的當, 跑來問日向的想法,簡直是月島螢此生做過最愚蠢的一件事。
人都轉過去了, 身後的日向卻突然叫住他:「——不過你要是說那個眯眯眼的話, 其實我有一個很好奇的。」
月島回頭,日向也正好抬臉看他。
月島忽然一愣。
怎麼說呢,這家伙的表情……
月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在他的認知裡, 日向應該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人才對?
當然,他也會想一些簡單的戰術,又或者做作業的時候至少得分比影山要高,但其實,他的想法是很簡單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有時候, 他也會不知不覺就把簡單和天真畫上了等號,但……
月島看著面前跟他同為攔網的日向, 嘴角忍不住輕輕一抽。
這家伙現在的表情,可一點也稱不上天真啊。
日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自顧自說著:「……可是我很好奇欸,那家伙雖然說可以在我們出手之後,又突然扭腰來轉變攔網的方向,但是難道他還能變第二次嗎?」
「嗯?」月島皺眉,「你在說什麼啊?」
「就是——!」日向手舞足蹈,不知道該怎麼比劃。
嗚嗚!討厭月島這種刨根問底還沒有眼力見的家伙!
好在這時候旁邊大地學長路過,簡單替他解釋一句:「也就是說,對面的角名同學之所以有那麼大的威脅性,是因為他有一次後出手的權力,當我們這邊做出進攻意圖之後,他還能夠通過核心發力改變身體的轉向,再一次形成精准攔網……」
「不過要是這時候需要他再變一次向,他還能做到嗎?」
月島試著代入想了想:「應該……不能吧?」
角名的特技,他們剛剛也有不自覺地模仿過,確實很難做到。
只是扭那麼一下,如果聚精會神地收緊核心去嘗試,也的確能達標40%,但要在這個基礎上再重新轉向,幾乎就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這個跟身體機能和個人技巧都無關了,而是人杵在半空中的時候,除非有超能力,誰都不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前提下,完成第二次純靠核心的轉向。
「就算讓火神那家伙來也做不到吧?」日向念念不忘地cue著隔壁籃球片場的人。
他一說到這兒,月島也不禁想起了綠間。
那個曾經跟他在溫泉旅館裡一起搭檔練習的一年級少男,投籃出手點高得不可思議……
那時候他是怎麼做的?
月島想,面對綠間那幾乎碰都碰不到的投籃,他是怎麼做的?
如果說日向能夠以火神為參考,推斷出角名的轉向最多只能做一次;那麼通過綠間……
月島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
其實,他也有不少進步了不是嗎?
至少第二局比賽,不會像之前那樣毫無反抗、簡簡單單地就輸出去。
「——哇!月島你是燃起來了嗎?」日向忽然很興奮地指著他,不忘四處炫耀,「哇,學長們快看!月島燃起來了!好難得哦!」
「真的假的?」東峰學長湊過來,月島也會燃起來?太少見了,我要看看。「真的假的?」
「噢,螢!你這小子——總算是准備好了,來!跟我們一起反擊吧!」西谷學長當然是不會錯過這等熱鬧。
而最可恨的,還得是場外的菅原學長,這時候正舉著應援牌快樂呼喊:「月島月島你最棒~月島月島你真行~月島月島衝衝衝~!」
月島:……
在比賽進行中退部,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他很認真地想。
*
等到第二局正式開始時,月島已經整理好了狀態。
對別人毒舌,對自己更嚴苛,月島不允許自己迷失太久,立刻就要把理論結合實踐打上幾個球。
宮兄弟的戰術倒是沒多大出入,依然在復刻影日快攻的同時,夾雜一些尋常的進攻,偶爾會把重心往尾白那裡偏一偏,但不會給角名和大耳額外的球。
這次我已經吸取教訓了,宮治想,同時控制多線操作,很容易被烏野抓住破綻,學姐上一次就是基於這一點把他從中間隔開。
但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同樣的情形重演!
月島看著他戰意勃勃的眼神,面無表情。
心裡卻輕輕一笑。
好啊,燃燒吧,盡情地進攻吧。
熱血上頭的攻手,正是攔網最喜歡的餌食,不是嗎?
宮治的進攻很順利,他和宮侑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甚至在個別時候能夠由他做二傳,同樣打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怪人快攻。
如此一來,烏野的士氣大跌,連續幾次被攔網封住。
「沒關系,沒關系!」大地拍了拍手,「現在的分差並不是完全不能夠追上……」
他說的當然也是實話,月島看了眼場邊的比分,9-5,四分而已。
而且稻荷崎的分數甚至沒到兩位數,怎麼看也算不上威脅。
但……
光是用蒼白無力的語言,又怎麼能重建大家的信心呢?
現在最需要的,果然還是實打實的分數啊!
稻荷崎尾白發球,標准的大力跳發,威脅性不強,但方向瞄得很准。
大地防守到位,一口氣將球墊起,影山已經提前就位。
無論是烏野自己的攻手,還是稻荷崎的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指尖。
宮侑語速很快:「注意小飛雄給球的方向——不要忘了月島!」
前半句點的防守,讓稻荷崎不要提前起跳,避免被騙過去,後半句說的是進攻,別被月島這個暗中窺視的家伙一把攔下。
「但說到底,都是攔網的問題啊。」黑尾忽然說,「他不會按兵不動的。」
木兔:「啊?誰?」
木葉戳他腦門:「烏野的攔網——月島君啊!」
「在影山君還沒有出手,球的走勢不明的當下,攔網成為了最關鍵的勝負點呢。」赤葦輕聲說,「稻荷崎想要防守,需要調動攔網;稻荷崎想要進攻,也要警惕攔網……」
但無論如何,這都比上一次被烏野打敗時候的境況要好太多了!
宮治非常清楚,這一次他沒有收到任何針對——稻荷崎任何人都沒有被針對,烏野似乎打算純粹地用自己的能力,將稻荷崎撕出一道缺口?
那就來吧!
宮治想,不管是打算做什麼,又打算怎麼做,他和稻荷崎都已經做足了准備——應對烏野、應對德久學姐,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敵!
絕不會再讓學姐有機會把我們從中間撕裂!
影山的托球給到月島,扣殺平平無奇地被赤木接起——宮侑准備就緒!
解說每個字都跟滾豆子一樣往外冒,生怕慢了一步:「至於他的目標是——尾白同學!」
「第二局的第一個球,就要用尾白阿蘭這枚重炮,一口氣轟碎烏野的信心嗎?!」
在解說聲嘶力竭的吶喊下,尾白抬起手臂,大力擊出!
烏野的攔網空如無物,讓他的球毫無阻礙地直擊邊角——西谷還在!
無論前方有沒有攔網,無論迎面而來的扣殺有多威風凜凜,西谷總是在的。
尾白的球,他接起過很多次,漂亮的A-pass也給出過很多次!
西谷目不轉睛地盯著球來的方向。
這次,也不例外!
「能接起來的。」夜久評價,「他的話,這種程度球還是沒問題的。」
古森不忘帶上自己的親親表弟:「還得我們家小臣出手,才能讓西谷同學緊張啊~」
二傳們卻在感嘆這球給得相當之好,飯綱忍不住說:「這麼高質量的一傳,影山要是接毀了,我是不是就穩坐全國第一二傳的寶座了?」
古森無語:「怎麼人人都想做第一二傳啦……」
黑尾湊過來,笑問他:「那古森君,你覺得全國第一自由人是誰呢?」
古森不假思索:「我!」
旁邊夜久一下就挑眉了:「是嗎?這不一定吧?」
看台上,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一下就硝煙四起。
唯有平和的研磨,平和地注視著比賽。
影山的二傳當然是不用懷疑的,但他會給誰?研磨把猜測這個問題的結果當作一種樂趣,盯著烏野的攻手開始揣測起來。
給大地?明顯不可能,這位隊長已經後退兩步,擺明了是要防範稻荷崎扣球成功,提前保護;
給東峰?可能……但可能性不高,這位是稻荷崎最最緊盯的大王牌,萬眾矚目之下給球,擺明了陷害。
山本忽然疑惑撓頭:「可是,你不是也經常在對面盯我的時候傳球給我嗎?」
研磨心裡抖了一下,臉上波瀾不驚:「因為你應該是可以衝破攔網的。」
山本一下燃了:「哈哈!果然!你也這麼覺得吧!!我身上的虎之魂,絕對可以讓對手無法防御!!」
海信行,慈悲地嘆了口氣。
阿虎,其實有沒有想過,這就是研磨在陷害你呢?
研磨敷衍完就不搭理他了,繼續排除:「月島君也不太可能啊,他是出了名的弱攻擊性,現在第二局雙方都還是0-0,誰先拿到第一分,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嗯?!
他忽然坐直。
影山,居然將球給了月島?
在如此關鍵的時刻?
角名同樣在心裡咬牙切齒,他分明看得很清楚,影山的注意力都在日向身上,就連月島自己,也沒有站在最中間的空擋,而是把優越的戰略位置讓給了日向……
等等,這難道也在他的計算之中嗎?!
只是一丁點的搶先、一丁點賭的成分,角名就已經來不及調轉回頭了。
即便他有著優越的核心,和堪稱秘密武器的方向轉換……
「但人類終究是人類,做不到什麼滅五感風林火山閉眼打球之類的超能力。」英美裡淡淡說。
潔子一如既往地精准點評:「英美裡,好重的怨氣。」
英美裡哼哼兩聲。
才不是怨氣!只是一丁點的心裡陰影!
要是再讓她親眼目睹什麼白霧四起金光閃爍的離奇場景,她真的會很想回到屬於正常人的三次元……字面意義上的那個三次元……
不過眼下,依然是人類的角名,在這一球的比拼中,顯然是沒能算過她們家月島螢。
這就是結果。
面前只有宮治勉強伸過來的手,月島輕松扣球。
「6-9!」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沒想到你們也這麼好騙。」
他笑得輕快,配上眼鏡,真有點溫文爾雅的意思:「哎呀,真是幫大忙了,角名學長。」
剛剛不小心被影山和日向偷走注意的角名:……
這家伙、真的、好欠揍啊啊啊!!!
角名決定了,今天回去,就把【烏野的眼鏡男和稻荷崎宮侑誰才是高中男排討人厭top1】頂成論壇熱門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