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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25-5-10 11:53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立海烏野都能去》作者 沉睡蘑菇頭【完結+番外】

文案:

張佳佳,女,金融民工一枚,穿越成了名叫德久英美裡的日本女初中生。
好消息:穿成手塚鄰居
壞消息:她是立海廚
好消息:表哥是天童
壞消息:她是烏野廚

青梅竹馬冰山君,血親表哥甜筒君,老天定制的女主劇本卻讓此人越發叛逆,不讓我去立海?我偏要去!不讓我去烏野?我偏要去!
很多年後,得知此中緣由的立海、烏野眾人:......真是好沉重的一份愛啊!
*
作為一名立海廚卻穿成手塚鄰居,英美裡心中不是滋味,決心等上了初中狠狠彌補。
首先當然是保護主上健康,晨練提前一小時吧!
其次當然是維護皇帝權威,揮拍數再翻一倍吧!
最後當然是防止海帶黑化,每天再加十圈蛙跳吧!
直到某天,仁王忍無可忍問她:既然說是本命校,為什麼還總是壓榨我們?
英美裡笑:就因為是本命,所以才要欺負啊!
仁王絕倒。
*
作為一名烏野廚卻穿成天童表妹,英美裡總想表示忠心,決心等上了高中狠狠彌補。
首先當然是分擔大地壓力,每人每天扣球數翻倍吧!
其次當然是消耗日向體力,跳發不合格不許上場吧!
最後當然是調動月島熱情,手型不到位就說他不如日向吧!
直到某天,月島忍無可忍問她:學姐既然說是本命校,為什麼還總是壓榨我們?
英美裡笑:就因為是本命,所以才要欺負啊!
月島震撼。
  
直到某天,兩所倒霉的本命校相遇了。
震撼的月島,握住絕倒的仁王的手,異口同聲: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內容標簽: 網王 綜漫 少年漫 排球少年 爆笑 吐槽役
主角視角: 德久英美裡 排球人 / 配角: 網球人
一句話簡介:魔女統治運動番pt2
立意:遵從本心,永不言棄,成為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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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25-5-10 12:01

第1章 黑心經理第一天

  「要不要送你去?」

  家門口,手塚推著單車問。

  今天是他從小認識的隔壁鄰居、周圍片區小孩共同的心裡陰影,德久英美裡女士,前往新初中報道的日子。

  新初中名立海大,位於神奈川,距離東京不過半小時新干線。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舍近求遠,不在東京跟他念一所學校,非要去神奈川,但手塚早已經習慣不要深究英美裡的思維邏輯。

  因為這家伙壓根就沒有邏輯。

  他面前,白橡色長發的少女抽抽嘴角:「這就不用了吧!」送她去什麼的!

  她又不是什麼穿越文的女主角!

  要說英美裡是如何得知這個事實的,原因很簡單。

  她分明是一個立海廚,卻被穿越之神亂點鴛鴦譜,安排做了手塚國光的鄰居!如果是女主角,怎麼會擁有這樣的待遇?!

  偌大一個東京!偏偏住在手塚隔壁!

  當然,上輩子作為一個卷生卷死的金融民工,能再次體會悠閑弱智的小學生生活已經很幸運,她不是要抱怨穿越大神什麼。

  但,帶著手塚·真田弦一郎一生之敵·立海大必定要打倒的男人·國光去立海大報到,真的不會被當面趕出來嗎?

  作為一名平平無奇的穿越女,英美裡當然要避免一切潛在危機。

  首要目標,就是在本命校混吃混喝看看帥哥,畢業後踩著上輩子的老路順風順水,老了寫一本回憶錄,就叫《我在網王那些年》,大賣二十冊……

  啊,完美的人生!

  手塚也不在意,反正只是去報個到而已,今天說不定就要回來,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被人欺負。

  不過說實話……

  真的有人能欺負得了她嗎?

  「我覺得你在想一些非常失禮的事。」英美裡面無表情。

  手塚:「沒有的事。」

  「你最好是。」

  一聲輕哼,英美裡抬手拉拉書包帶子,手臂上的肌肉不由跟著鼓起,線條流暢緊實,只看一眼就能想像出她揍人有多痛。

  不過手塚不用想像,因為他真的挨過。

  小學時一同報過的空手道興趣班,至今依然讓手塚回想起來就隱隱作痛。

  英美裡此人四肢靈活,很有頭腦,即便力氣稍弱些,也能把同班男生揍得七葷八素。

  所以,還是那句話——

  真的有人能欺負得了她嗎?

  「如果在學校被欺負要告訴我。」反而是英美裡看他一眼,國一生手塚國光臉蛋還嫩嫩的,很有些嬰兒肥的可愛相,怎麼看怎麼柔弱可欺,「尤其是社團前輩——」

  耳提面命這麼久,總不能手臂還出問題吧?

  就當是積德了,她想,畢竟一起長大十幾年,對家都能變同擔,況且手塚的劇情要是改不了,那幸村的劇情恐怕也很難變……

  一看就知道她又神游天外了,手塚無奈,將自行車籃筐裡的小包塞進她懷裡:「不會被欺負的。」

  英美裡無視了他的保證,低頭看包:「這是什麼?」

  「媽媽讓我給你的。」手塚推推眼鏡,「說是可以掛門口驅邪。」

  英美裡:?

  英美裡:「掛門口干什麼?」

  手塚沉穩看她:「驅邪。」

  「雖然我今天的確是要去看看神奈川的新住處但是……」英美裡露出= =的表情,「好吧,謝謝彩菜阿姨。」*

  手塚點頭:「不客氣,一路順風。」

  英美裡頭也不回,衝他擺擺手,背著書包往新干線去了。

  *

  立海大,新生入學報到第一天。

  「弦一郎,怎麼了?」幸村問,「怎麼突然停下?」

  「……沒事,好像看錯了。」

  真田壓壓帽檐,琥珀色的瞳孔卻流露幾分疑惑。

  沒看錯的話,那是德久英美裡……?

  她怎麼可能會來立海?跟手塚國光合稱『咬牙切齒也無法打敗ソ小學網球界夢幻之敵』的組合,又是東京人,想必是要和手塚上同一所初中的。

  「不,你沒看錯。」一旁的柳卻突然出聲。

  柳蓮二是幾年前轉學過來,在神奈川小學網球界也頗有地位的一位選手,真田想他恐怕也是會進網球部的,未來的戰友開口,自然要認真聽:「蓮二,你說什麼?」

  柳指了指不遠處的新生名單:「那位德久同學,好像跟我一個班。」

  幸村眨眨眼:「德久……是『那個』德久英美裡嗎?」

  柳點頭:「是『那個』德久英美裡。」

  ——「『那個』德久英美裡?」

  一年3組,英美裡看向自己的後桌。

  剛剛開口叫她名字的人,就坐在這裡。

  蒼天啊!綜漫之神啊!現在我相信我是女主角了,感謝您的饋贈!

  我就知道做穿越女是不會一直倒霉的,一時的低谷是為了以後長久的快樂呵呵呵——

  她的後桌不是別人,正是有欺詐師之稱的白毛幼年狐狸,仁王雅治!

  不過她很端得住,跟手塚做十年鄰居之後換了誰都能端得住:「為什麼發音那麼奇怪?」

  「因為很有名啊。」仁王兩手交叉在腦後,挑起眉毛,「東京手塚國光的青梅竹馬,怎麼會出現在我們小小神奈川呢?」

  說話間,後面好奇的幸村真田柳三人組也走了過來,還沒靠近,就聽見仁王堪稱挑釁的問題。

  真田猶豫著要不要替英美裡解圍——畢竟是認識的人——卻被幸村攔下。

  「沒關系的,弦一郎。」紫發美少年輕聲說,「我想,德久同學應該不會被難住。」

  果然,只見英美裡凝視仁王片刻,幽幽道:「我之前看過一則新聞,仁王同學。」

  翹著手的仁王和身後慢慢走近的三人組,一同好奇地豎起耳朵。

  「什麼新聞?」

  「一名初中少男坐公交車回家,路上太困,兩手交叉在腦袋後面睡著了。」

  英美裡的聲音又輕又柔,怎麼聽怎麼陰風陣陣:「一覺醒來,發現兩只手動彈不得,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有知覺。」

  真田下意識追問:「為什麼呢?」

  英美裡沒聽出換人了,繼續幽幽道:「因為姿勢保持太久,血液不流通,兩只手臂只能永遠交叉在腦後。如果不及時處理,還會殃及肩膀乃至整個上半身,所以醫院只能從肩膀處鋸掉——」

  「啊!」

  仁王條件反射地將手放下,抱著自己的雙臂,一陣惡寒:「我才不會好吧!」

  英美裡呵呵一笑:「你當然不會,我這不是提醒你了嗎?」

  仁王被她笑得一個冷戰,不說話了。

  【仁王挑釁英美裡第一局,仁王,敗!】

  天空中不知哪裡傳來畫外音一般的宣判,仁王『啪』的一聲趴回桌子上裝死,打定主意一周之內不會主動跟英美裡說話。

  「呵呵。」幸村輕笑,「真是有趣的人。」

  英美裡聞言回頭,立刻眼前就是一片金光閃爍——立海大三巨頭,堪稱神奈川赤犬青雉黃猿的三大將!

  如此豪華的陣容乍然一下出現在她眼前,幾乎要讓少女感動落淚……

  「你好,德久同學。」柳上前兩步,「以後我們就是同班同學了。」

  甚至是同班同學!

  幸村也笑眯眯走過來:「德久同學,好久不見。自從去年那場比賽以來,對吧?」

  甚至有幸村的撒西不理!

  真田倒是一如既往板著臉,面色不佳:「為什麼來立海大?手塚去了什麼學校?」

  甚至還有真田的質問!

  英美裡心中大喜,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他去青學了,全稱青春學園的一所東京學校。赤犬同學。」

  真田大怒:「誰是赤犬啊!」

  英美裡道歉:「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不好意思啊赤田同學。」

  「是真田!不要把兩個名字混在一起!說到底為什麼你會在心裡叫我赤犬……」

  真田一口氣說完一長串,忽然,在幸村和柳看戲的目光下幡然醒悟。

  ——難道說,這就是她的招數?一來就說些荒唐言語,讓自己陷入她的節奏?

  真田目光灼灼,戰意盎然:「我是不會認輸的!隨便出招吧!」

  英美裡:?

  英美裡扭頭:「他怎麼了?」

  幸村笑得不行,擦擦不存在的眼淚,總算替幼馴染打了個圓場:「好了,請不要再戲弄弦一郎了,德久同學。」

  英美裡點點頭:「好吧,既然幸村君你這麼說了。」

  她和幸村真田二人自然是見過面的,說起來,全日本跟手塚國光同齡的網球人她應該都見過。

  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手塚得道,她這個在旁邊圍觀的掛件也會跟著出名。

  哎呀,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沒看旁邊真小田都有點怕她了嗎?

  竟然讓她本命校的自推如此畏懼她,手塚國光你干的好事……!

  圍觀了全程的仁王:不,很明顯這是因為你自己太奇怪了吧。

  他走到柳身邊,小聲詢問:「這個德久同學,我只知道她是東京手塚的青梅竹馬,好像對網球有些了解,但是她和真田幸村兩個人也有交集嗎?」

  柳點點頭:「去年的男子單人賽,雖然手塚來晚了,錯過了比賽,但還是打贏了准優勝的弦一郎,跟幸村似乎也不相上下,當時她也在。」

  仁王了然:「自尊心受損啊……」

  「不過……」柳看向還在跟幸村說話的英美裡,「她是個很奇怪的人。」

  仁王深有同感:「確實很奇怪!」

  轉而又搶先拉攏道:「柳君,你看我們同為網球選手,又是同班同學,應該互幫互助才對。以後要是她像今天這樣欺負我,你可不能坐視不理……」

  如果仁王雅治生活在一本漫畫裡,那麼這一格旁邊應當會有方框畫外音,用加粗字體標明:【而仁王少年尚且不知道,他小小的一句話,為日後的生活增添了多少坎坷與波折……】

  可惜這裡不是《網球○子》,仁王對自己的未來一無所知,只能聽見柳平淡的聲音:「嗯,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第2章 黑心經理第二天

  正式上課第一天,英美裡光榮地睡過頭了。

  眼看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課,要走完平時十分鐘才能到的路程,她腳步加快。

  英美裡在神奈川的住所是自家舅舅親情提供,據德久媽媽說,這位舅舅一直在海外工作,公寓雖然在神奈川但已經十年沒有住過。

  「就當給他旺旺人氣好了。」德久媽媽如是說。

  英美裡:「我給他旺旺大禮包可以嗎?」

  這個文化背景限定性太強的笑話沒有讓母親大人笑出來,倒是英美裡回頭想的時候依然很可樂,差點笑出聲。

  也許因為是漫畫世界,神奈川的天氣非常好,早春時節更是晴空燦爛,空氣宜人。

  如果不是再過三分鐘就要遲到,英美裡必然要駐足欣賞一番。

  她一路狂奔,眼看要到立海大校門口,忽然一聲巨響——

  「砰!」

  英美裡被面前來人撞了一把,肩頭一陣劇痛不說,眼看要倒飛出去。

  緊接著一只手過來,將她狠狠拽回原地,不至於摔到地上。

  她定睛一看,好哇!一頭海藻般的卷發!

  以這個形容,如果不是小美人魚,那應該就是切原赤也了。

  鑒於眼下她應該是在綜日漫而非綜美漫世界裡的事實,英美裡大膽推測:

  這個撞了她又救了她的人,多半就是切原赤也!

  如果是切原,那還好說。她正想仔細看看臉問問名字,卻被小孩一把推開:「你等下,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之後再說——!」

  說完,踩著滑板,離開了事發現場。

  被他推得轉了一圈的英美裡:……

  首先,從剛剛的聲音判斷,應該是切原赤也無誤。

  其次,他死定了。

  英美裡看著滑板海帶的背影,冷笑連連,這人眼下還在上小學,幾天之內應該是見不到第二面的,但沒關系,沒關系……

  她冷酷地走向校門,心想今天放學就去紋身,紋個3D1Y在左邊胳膊。*

  一年後見了,切原君。

  希望那時候你已經成長到足夠的水平……

  來面對四個巨頭!

  *

  未來的第四個巨頭德久英美裡小姐,因為上課遲到被風紀委員會罰掃樓梯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把這一天的霉運歸咎於手塚送她的風鈴。

  那一包據說是來自手塚阿姨的驅邪物裡,很明顯有一個手塚自己的禮物,青色的風鈴下掛著手寫的紙簽,蒼勁有力的筆跡怎麼看都是手塚國光親筆。

  [學業ソ進歩メ。]

  很符合手塚此人一板一眼的特性,一上來就是學業進步,她還能往哪進步啊拜托她可是穿越女……

  正掃著樓梯碎碎念,就見面前停下兩雙室內鞋。

  「這不是德久同學嗎?」仁王將臉湊過來,「哎呀哎呀,怎麼不在教室裡坐著,在這裡掃樓梯啊?」

  柳站在他身邊,衝英美裡點點頭:「早上好,德久同學。」

  「早上好,柳君。」英美裡也點點頭,隨即繼續埋頭掃樓梯。

  仁王被無視了也還笑嘻嘻的,繼續繞到英美裡面前:「德久同學,要不要幫忙呀?這一條樓道雖然不是很長,但樓梯太多,掃起來很累的~」

  英美裡直起腰,饒有興趣看他:「是嗎?仁王同學對掃樓道很有興趣嗎?」

  「幫助同學嘛,這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嗎?」仁王說著,差點憋不住笑,「我也沒想到德久同學開學第一天就能遲到呀。」

  但英美裡卻不像他想像中那樣氣急敗壞,反而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神情。

  「不好。」仁王手心一緊。

  柳很好奇:「為什麼這麼說?」

  「不知道,直覺。她露出這種表情我就覺得不妙。」

  柳抿抿唇,接著點頭:「我覺得你的直覺是對的。」

  仁王沒再追問,因為他也看到了——

  不遠處,真田的黑臉。

  還沒來得及辯駁,就聽見英美裡掐起嗓子:「真田君,我們班的仁王同學非常好心,對掃樓道很感興趣!我提議,現在開始由他負責我們一年級門外的樓道!誰贊同誰反對!」

  仁王立刻就要反對,卻聽見旁邊柳悠悠地回答:「我贊同。」

  真田身邊,笑容柔和的幸村也看熱鬧不嫌事大:「我贊同。」

  英美裡滿意點頭,笑眯眯看向仁王:「我也贊同。看來是三對一呢。」

  仁王大驚:「不、不對吧,就算是真田同學,也不能安排誰來掃樓道……」

  話音未落,就看見他手臂上【風紀】兩個大字的袖章。

  「忘了說,我身邊這位真田弦一郎同學,今天上午剛剛被選為一年級風紀委員會的委員長了。」

  幸村做了個展示的手勢,聲音輕快,「所以從這一點上講,他的確是有權力讓你掃樓道的哦,仁王君。」

  仁王死魚眼看向英美裡:「你怎麼知道他當上風紀委員長了?」

  他自覺找到辦法,聲調也高了:「哈!這麼關心他?不會是對真田君有意思吧!」

  故意把話說得很曖昧,仁王心說初中生聊到這種話題都會「kya——」一聲跑走,意圖讓英美裡知難而退。

  但英美裡豈是一般人?

  只見她立刻擺出羞澀狀:「我對真田同學的一舉一動,都是很關注的……人家准備之後加入真田同學的後援團啦!」

  幸村樂不可支:「弦一郎,魅力真大呢。」

  真田眼角抽搐:「別開玩笑了,幸村。」而且他比起高興更多是後背發寒好嗎!

  而仁王差點一頭栽倒。

  【仁王挑釁英美裡第二局,仁王,敗!】

  英美裡可不管他心情如何,掃把往他懷裡一塞,扭頭跟柳一起回教室去了。

  「今天要填社團申請書。」柳最後給了仁王一個同情的點頭,接著和英美裡說道,「德久同學打算來網球部嗎?」

  英美裡點頭如搗蒜:「當然,當然。」

  穿進網王卻不去網球部,簡直就像穿進咒術○戰卻每天在咒高門口攤煎餅,穿進海○王卻跟海賊海軍毫無瓜葛,做個村民B安度余生。

  ——雖然不是說不可以,但穿越的意義一下子就蕩然無存了好吧!

  柳反而更好奇了,如果說英美裡不打算去網球部,他反而還能理解她為什麼不在東京讀書,非要跑來立海大附中,畢竟立海大是體育強校,不少項目社團都頗有競爭力。

  但她偏偏又堅持要進網球部……

  德久英美裡,真是個奇怪的人。

  *

  下午的部活開始之前,班主任沼田老師走進了教室。

  「接下來,公布開學前摸底測試的分數和排名。」她神情嚴肅,「所有同學起立,到走廊裡等候,被我念到名字的同學再進來選座位。」

  雖說不少學校開學前都要考試,但公開發布成績和排名的,即便是在升學壓力極大的東京都很少見。

  況且不僅是公開發表,還要按排名來自選座位……

  要說選座位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其實也算不上,只是這樣的做法,無疑給人一種「成績至上」的觀感,仿佛在這裡只要成績夠好就能擁有絕對的優待。

  英美裡掃一圈周圍同學,很明顯能發現大家鬥志高昂起來。

  學吧,學吧!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啊,要的就是這個味兒!

  「什麼味?」仁王好奇。

  英美裡肅容答:「卷生卷死,只有卷王才能生存的味。」

  「第一名,柳蓮二。」沼田老師念,「班級第一名,年級第一名。」

  仁王聽得吹了一聲口哨:「看不出來,他成績那麼好。」

  「竟然說看不出來!你這家伙……!」英美裡沉痛,「柳君學得那麼努力!連眼睛都學得閉上了!」

  仁王:……

  仁王:「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有啊!就是因為學得太努力,看書太久,所以平時能閉則閉,這樣勞逸結合,才能保護視力。」

  也許是英美裡表情太認真、語氣太正經,仁王竟然有一絲相信的欲望:「照這麼說……」他是不是也該試試?

  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其實是個對成績很有欲望的孩子。

  升入初中之前,仁王在小學班上一直名列前茅,柳的雙第一排名顯然給了他不小的刺激。*

  說不定,德久說的也有道理?

  他有時候確實也會因為眼睛累而放棄學習……

  就在這時,柳已經選好座位——第一排最左靠窗的位置——沼田老師開始點第二名。

  「第二名,德久英美裡。」沼田老師念,「班級第二名,年級第三名。」

  「啊,到我了。」英美裡站在門邊看了看,「果然還是靠窗的位置比較好啊……咦,仁王君,你怎麼了?」

  仁王看著她清澈剔透毫無血絲也沒有黑眼圈更不近視的雙眼:……

  仁王:「我以後再信你的話我就是白痴。」


第3章 黑心經理第三天

  下午的部活時間,英美裡如願和柳、仁王三人一起去了網球部。

  立海大的網球部不是普通的平面場地,而是做了一塊下沉區域,更像動畫裡關東大會初賽那種比賽場,兩旁天然有石階充作休息和觀戰區。

  因為成績很好,撥下來的經費也充裕,光是場地就有兩大塊,裡面的小球場加起來更是足足有八個之多。

  對比一下曾經參觀過的青學球場,英美裡不由為手塚掬一滴辛酸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手塚,不要大意地上吧!

  「經理沒有什麼入部考核之類的嗎?」仁王好奇。

  他和柳填的當然是社員入部申請,這種體育社團一般來說不會在第一步設下門檻,畢竟還有後面的選拔賽來確定正選名單。

  但經理的話……

  「熱門的一般是三大球啦。」一位路人臉學長悠悠道,「我們網球部的經理競爭一直不強……」

  不管是因為什麼,總之大家都順利地加入了網球部,幾個男生去休息室換衣服,英美裡則被學長抓去緊急培訓十分鐘。

  「為什麼會是三大球的社團更受歡迎?」紅發的新生,名為丸井文太的少年第一個打開話匣子,「明明網球更帥啊!」

  他身邊一看就有南美血統的同齡人傑克桑原斟酌著回答:「可能因為,三大球的話,人會更多?」

  柳頷首:「沒錯。社團經理的工作其實並不簡單,統籌安排所有人參與訓練就已經是很困難的事。」

  「而且據我所知,立海大的社團很多都沒有教練。經理需要包攬上場比賽之外的所有工作,比如經費管理、考勤管理,還要負責校外關系維護,來保證練習賽的展開。」

  「這麼多事?」仁王咋舌,「她會不會明天就退部啊?」

  畢竟英美裡怎麼看都不是個很勤勞的人……倒不如說她壓根就一旦都不勤勞吧?畢竟是開學第一天就能遲到的家伙。

  不過這樣一來,眾人也能理解為什麼網球部的經理不受歡迎了。

  比起三大球,網球實在說不上是團體運動,人數也少得多。

  經理在其中協調統籌的作用一下就被削弱,很難寫進履歷,但花費的精力和時間卻一點不少。

  對立海大這種升學與特長並重的學校來說,會舍得把空閑時間花在這上面的人並不多。

  「所以德久同學是個很特殊的人呢。」幸村總結,「弦一郎覺得呢?」

  真田哼了一聲:「只是嘴上說說的話,誰都可以。」

  「總感覺很不安啊……」丸井憂心忡忡,「那個,仁王?是叫仁王對吧?剛剛不是說和德久同學一個班嗎?她人怎麼樣?是個好相處的人嗎?」

  仁王翻個白眼,正想斬釘截鐵地否定,又猶豫起來:「其實……也還可以……」

  一說出口,就察覺旁邊柳投射過來的目光。

  仁王挺起胸膛:「怎、怎麼了?我又沒亂說!」

  柳搖頭:「沒什麼。」這小子完了……已經開始下意識害怕德久了……

  「但是很好相處的話,反而也不行吧?」丸井換了個角度,繼續憂心忡忡,「這說明很好欺負,會被學長們使喚的——」

  不得不說,運動社團都有這樣的隱憂。真田幾人臉色也有了憂色,覺得丸井的擔心並不是毫無道理。

  幾人換好衣服出了休息室,頂著憂愁的臉四處找英美裡。

  ……希望她不要被前輩欺負了才好!

  「啊,出來了。」不遠處,穿著校服的少女回過頭,臉上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嗚哇,運動衫好醜。」

  仁王深有同感,正想跟她交流一下時尚心得,就見旁邊幾個學長走近英美裡。

  「該不是要欺負她了吧!」丸井驚恐。

  桑原猜測:「說不定是嚇唬她一下,讓她乖乖聽話。」

  仁王一聽,這還得了?作為同班同學,被英美裡欺負也就罷了,怎麼能眼睜睜看她被人欺負?

  這樣豈不是說他是食物鏈最底層嗎!

  他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卻被柳和幸村攔住了。

  「等等,仁王。」柳說,「情況好像不是那樣。」

  「德久學妹,剛剛按你說的,我們把水瓶和毛巾的放置點按照不同批次分開放置,做了一次模擬之後,每個人的速度確實提高很多!」路人臉學長拍拍她肩,激動道,「你真厲害啊!我們還從沒想過要這樣做呢!」

  英美裡點點頭:「其實大家身體機能差別不會很大,有時候只是比一瞬間的衝勁。中途階梯型擺放不同選手的水瓶和毛巾,可以刺激大家狀態回升,對接下來的訓練也有好處。」

  「就是這個道理!哎呀,你腦筋可真靈活!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學長太客氣了。」英美裡禮貌微笑,「也麻煩大家幫我布置。」

  真是長幼有序兄友弟恭的一副場景啊!

  仁王遠遠看著,脖子一寸一寸扭向丸井:「……被欺負?」

  丸井面露痴呆:「……被嚇唬?」

  桑原聲音大了點:「……被使喚?」

  英美裡抱手挑眉:「干什麼?很想看我被使喚嗎?」

  三個人頭搖得像撥浪鼓。

  柳和真田保持沉默。

  盡管兩人也能隱隱感覺到英美裡不會被難住,但這麼順利,這麼快……

  唯有幸村,依然老神在在:「都說了,德久同學是個很特殊的人。」

  否則,怎麼會跟手塚並稱「咬牙切齒也無法擊敗ソ夢幻組合」呢?

  到底是掛件還是同伴,大家還是分得出來的。

  幾人慢吞吞上前,英美裡定睛一看,真是哇塞!

  換上【秘技·土黃色隊服】,肉眼可見的【親和-10、威嚴+10】,一眨眼就從平易近人的同窗美少年變成叱吒風雲之我是球壇霸主!

  她熱情評價:「衝擊性的碰撞呢!真的是很醜的運動衫!」

  幸村微笑:「謝謝誇獎。」

  真田:?

  真田扭頭:「剛剛她有在誇人嗎?」

  柳:「我想應該是沒有。」

  真田:「幸村幻聽了?」

  柳:「應該說,他只聽自己愛聽的部分吧。」既然跟很醜的運動衫形成碰撞,那就是說人很帥咯?

  仁王丸井桑原大力點頭,以示贊同。

  幸村笑呵呵回頭:「怎麼,在聊什麼很有意思的話嗎?」

  眾人一個激靈,紛紛搖頭:「完全沒有!」

  英美裡看在眼裡,嘖嘖嘖在心裡。

  果然是立海之主·神之子·永遠的團霸兼團寵幸村精市,這才開學幾天啊,已經讓一眾同級生如此信服。

  真田老相識、桑原老實人就不說了;仁王和丸井,一狐一豬,有動物本能,下意識害怕也很正常;倒是柳君……

  柳余光感到英美裡的視線,轉過臉去:「?」

  只見少女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柳君,真正的聰明人啊!

  *

  英美裡的社團活動進行得很順利,畢竟她表現越好,網球部獲益越多,和她是幾年級並不衝突。

  倒是幸村幾人,遇到了一些麻煩。

  立海大的節奏很快,新生剛一入社,立刻就要拉出來比賽。

  新生內部比完一輪,再跟學長們比。

  這一傳統,英美裡稱其為宇宙大篩選。

  首先克服緊張情緒、其次要跟天然更親近的同級生建立對抗關系、最後還要被學長們虐一段。

  當然了,這種制度本來就不太合理,畢竟跟同級生打完立刻跟學長打,除非網球之神奪舍上號代打,否則基本就是被血虐。

  這大概就是規定的目的,剛入社第一天就被虐,之後不管是多叛逆的小孩,都會乖乖聽話被管教的。

  只不過——

  不好意思,網球之神雖然不在,但他兒子在啊!

  英美裡坐在場邊,同情地看向東倒西歪的學長們。

  只見幸村行雲流水的揮拍,學長們大力扣殺也好、輕巧吊球也罷,全部被消除了旋轉和力度打回去,打得學長自信全無,自稱下輩子要做一只虱子;

  真田此時也尚且沒有封印他堪比游○王的絕技,風林火陰山雷四處亂轟,學長疲於奔命,手臂大腿紛紛乳酸爆發,眼淚不由自主流進嘴裡;

  柳的場地則和諧許多,只是每一個球都打到死角讓人接不到而已,忽略對面學長迷茫且不可思議的眼神,場面看上去竟然很溫柔。

  仁王評價:「這是什麼舞台劇嗎?《超能力網球與三魔王》?」

  他和丸井、桑原的比賽結束得反而更早,因為不炫技,樸實無華地把學長擊敗,早就坐在英美裡旁邊看起了舞台劇。

  「剛剛有看見真田那個揮拍嗎?」英美裡震撼,「不是閃電了吧?不是真的閃電來了吧?」

  丸井:「好像是真的閃電了啊!」

  這時場上一陣烏雲漫天飛過,真田大喝一聲:「動如雷霆!」

  卷曲的烏雲從正中被劈開,一道銀白亮光閃過,直直墜落到球場之上。

  煙霧彌漫之後,只留下一顆圓滾滾黃橙橙的網球。

  英美裡和丸井對視一眼,齊聲尖叫:「啊啊啊!閃電了啊!」

  到底什麼樣的人能打網球打出閃電啊!雷公電母不過如此吧!

  一場球看下來,英美裡幾近虛脫,感覺自己的唯物主義世界觀被狠狠碾壓成了碎末:「這球也打得太神了……」

  仁王好奇:「可是手塚打球也很神啊,你沒見過?」

  英美裡:「……可能看太多習慣了……我以為他是正常人來著。」

  想想手塚目前最大的絕招,也就是零式削球和手塚領域,怎麼想都比這些電閃雷鳴的家伙正常吧!

  真田從幾人身前經過,並留下重重的冷哼:「膚淺。」

  保持全勝戰績,一年級功成身退,衝澡換衣服走人。

  不管是英美裡還是幾個隊員,第一天的社團生活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但第二天,變故堂堂襲來!

  每天的訓練計劃都張貼在公示板上,幾人湊上去一看,表上卻沒出現幾個一年級新生的名字。

  沒有名字,也就是今天沒有人給他們規劃訓練,從場地到訓練計劃,都沒有留給他們的份。

  仁王丸井面面相覷:「……搞了半天,是我們被欺負了?」

  真田臉一黑,很瞧不起這樣的行為:「小人之舉!」

  柳贊同:「實在短視,為了網球部未來的發展,不該逞一時意氣。」

  「啊,德久,你來得正好。」路人臉學長走過來,無視了其余幾個一年級,衝英美裡招手,「部長說有事要找你商量呢,關於這個月訓練的事。」

  英美裡點點頭:「馬上就來。」

  「看來不成為部長,暫時還沒辦法使喚我。」她聳聳肩,「加油升職吧,新人們!」

  幸村搖頭,聲音還是很溫柔:「不用擔心,我不會使喚德久同學的。」

  丸井哀嘆:「這話哪裡輪得到我們說啊!先想想今天的訓練要怎麼辦吧!」

  英美裡看了眼幸村八風不動的微笑,心說文太啊你還是太不了解村哥了,此人這時候顯然已經在暢想當上部長以後作威作福的好日子,這群學長估計壓根沒有被看在眼裡。

  還擔心什麼今天的訓練……今天村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誰才是這片球場上最該當部長的人!

  英美裡揮揮拳:「不擊碎困難怎麼做王者?就這樣勇敢地向前奔跑吧!阿村!」

  幸村微笑:「嗯,德久能這麼支持我,我很感動。但是……」

  幸村:「……阿村是誰?」


第4章 黑心經理第四天

  以幸村的三寸不爛之舌,很快就軟硬兼施,讓如今的立海大部長,二年級的逢田學長,答應和他們正式比一場。

  一年級人數湊不夠正式比賽的規格,學長們說要不就三場單打,幸村則笑眯眯提出他的方案。

  「不需要三場。」他說,「其實這只是一年級和學長們之間的問題。只要學長們願意……退一步,認同一年級後輩的潛力,就足夠了。」

  幸村揉了揉手腕,秀美的面容上浮現一絲笑意:「所以,只要我能打敗學長你,不就可以了嗎?」

  嗚哇,超傲慢——

  英美裡捧著臉在旁邊看,手肘撐在膝蓋上,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真田看她一副懶散的樣子就不順眼:「幸村是為了所有一年級在努力,你要是看不下去可以回教室。」

  柳眨眨眼,正想說話,幸村卻已經走了過來。

  「不要這麼凶嘛,弦一郎。」他笑眯眯地說,「我想,德久也有自己的想法呢。」

  真田又是重重一哼:「我可不覺得她有什麼值得期待的。」

  柳欲言又止,很想說弦一郎你不要把話說得太死……畢竟仁王已經用親身證明了德久英美裡不是個好惹的人……

  但扭頭一看,英美裡已經開始念叨什麼「呵呵等著吧你也給我3D1Y」之類的話,柳只能默默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弦一郎,祝你好運吧。

  要說昨天被打成那樣,今天還肯答應,學長們應該也有自己的一番考慮。

  多半是覺得昨天沒有認真,這群小孩卻不識抬舉下手狠辣,把自己打得顏面盡失……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英美裡想,幸村幾個再怎麼高抬貴手,也就是6-0和6-4的差距,要她說零封跟讓四追六哪個更丟人……

  嗯……還真是說不好呢!

  不過昨天輸了今天再輸,學長們說不定會惱羞成怒。

  一年級才幾個人啊,根本不夠她使喚,要是白白流失幾十個勞動力,感覺好心疼……

  她在這兒埋頭苦思的同時,一年級眾人已經做好熱身。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必須跟學長比賽的情況。」丸井雙目無神。

  英美裡同情:「你這是上了村哥的賊船了。」

  幸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英美裡給我起了很多外號呢,那麼我直接叫你的名字也可以吧?」

  英美裡面不改色:「好哦精市。」

  兩個人對視之間,飛沙走石陰雨綿綿,仿佛有看不見的氣場在空氣中碰撞。

  「幸村今天的對手是德久嗎?」仁王面無表情問。

  柳搖頭:「不,是逢田部長。」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仁王的話也沒有說錯。

  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很快,比賽就要開始。

  「英美裡真的不打算做點什麼嗎?」幸村在選手席坐下,手中MP4切換到下一首,「我還以為你會插手的。」

  他的直覺一向很准,要說誰是他在網球部樹立絕對權威的第一障礙,旁人看起來都是逢田部長,再不濟也該是實力僅次於他的真田。

  但幸村卻覺得,應該是英美裡。

  英美裡看他一眼,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插手?怎麼看你都能贏吧?」

  幸村眼睛微眯,轉而又淺笑:「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靠在選手席的椅背上,雙臂舒展地搭在上頭,微笑著仰頭看她。

  姿勢微妙的慵懶,英美裡定睛看他兩秒,忽然朝旁邊揮手。

  「真田君——真田君——」她高呼。

  眼看真田的視線落過來了,英美裡往旁邊一閃,做出一個展示的手勢,將幸村的坐姿暴露無遺:「請看!幸村大人也有如此松懈的一刻哦!」

  「這是人類的天性哦!以後不能只說我偷懶哦!」英美裡信誓旦旦,「聽見了嗎?真田君!」

  真田:……

  幸村:……

  有那麼一瞬間,幸村也懷疑起了自己的眼光。

  這個德久英美裡,該不會真的只是個普通的、有能的、無釐頭的國一少女吧?

  *

  上場前,幸村正要將MP4解開,卻不小心外放出來。

  英美裡一看播放列表:《Concerto for Piano no 1 in D minor, Op. 15》

  英美裡:……?怎麼一個字都看不懂!除了Piano!

  她老老實實發問:「這是什麼歌?」

  幸村不緊不慢解釋:「勃拉姆斯,D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莊嚴激昂的主題裡調和抒情的色彩,和弦飽滿,表現力很強。」

  說著,衝她眨眼:「上場前聽一聽,有助於培養戰鬥情緒。」

  下一秒,英美裡閃現到了五米外,跟仁王一起對他指指點點。

  「好高雅哦幸村君!」

  「好古典哦幸村君!」

  「跟我們這種只聽流行樂的人是比較不一樣啦,你說呢雅治?」

  「流行樂也有流行樂的好處啦,沒比他差很多的,你說呢英美裡?」

  幸村遠遠看著,不由得失笑。

  還真是活潑。

  他則不一樣,他的動力,來源於壓力,比如眼下這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比賽。

  他喜歡網球,也喜歡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做到最好。

  「……所以一開始挑釁的時候,才會把話說到無法轉圜的地步啊。」聽完真田的解說,英美裡感嘆地點頭。

  她就說嘛!以幸村的聰明才智,靠話療說不定也能把逢田部長忽悠得退位讓賢,何必非要把話說的那麼死?

  人家都說打五場了還非要只打一場,說賭徒誰是賭徒……

  真田一本正經解釋:「這正是因為對幸村來說,把自己逼到一個極致壓力的境界,才能激發出他最大的戰意和最好的狀態。」

  英美裡嘴角抽搐:「蠻變態的。」

  丸井點頭:「蠻變態的。」

  不過人各有志,英美裡也能理解,其實運動員裡也不乏比賽型選手,平時調動不起激情,卻很享受現場的高壓,也不是沒有可能。

  比賽的結果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幸村輕輕松松以6-3的比分將逢田部長擊敗。

  其他幾人上場意思意思一把,也都沒打到搶七局,至少都在7-5的範圍內就將比賽拿下。

  而學長們大多沒繼續糾纏,紛紛認下了這次結果。

  雖然依然有些不甘情願,但立海大能者居上的校訓畢竟擺在那裡。

  輸第一次,可以說是鍛煉心性,耍一次賴皮;但輸第二次,那就實在沒話可講了。

  逢田也保持著良好的風度,拍拍幸村的肩:「我們沒有指導老師,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

  他說:「幸村,從現在起,你就是立海大網球部的部長了。」

  幸村也沒打算推拒,答應下來,忽然旁邊白光一閃。

  他和逢田學長一起扭頭看去,發現是英美裡在拍照。

  「你的每一句話都會留作呈堂證供。」她推了推不知道哪裡來的眼鏡,「請兩位注意。」

  「……究竟是要呈哪裡的堂啊。」幸村無奈一笑。

  不過也能理解,她可能是怕逢田學長反悔?按理說是不會的,不過以防萬一……

  「不過學長,難道不想贏回來一次嗎?」

  英美裡放下手裡的筆記本,忽然說。

  逢田一愣:「什麼意思?要贏的話,當然是很想贏的……」

  不說部長地位,只說比賽本身,既然加入了立海大網球部,成為其中一名選手,逢田對勝利當然是渴望的。

  競技體育,想贏才是根本嘛。

  別人就算了,他可是連輸兩次!所以要說他想不想贏……

  「你說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呢?」仁王百思不得其解,「想幫逢田學長再次篡位?明顯不是——」

  丸井把話接過去:「想折騰一下幸村?好像也不止——」

  不·止·是想折騰他,那就是也有一點這個意思了?

  幸村手中無意識轉著網球拍,抬眸看向英美裡:「英美裡覺得,逢田學長可以贏過我嗎?」

  逢田既然不是三年級生就能當上部長,實力自然是有的,基礎扎實不說,體能也相當優秀。

  不過技巧上略微欠缺一些,面對學弟,心態保持得也不好,被幸村壓著打了個6-3。

  英美裡搖搖頭:「老實講,從面板數據來看,學長應該是沒辦法贏過你的。」

  「面板數據?」丸井仿佛聽到一個英語單詞,「什麼意思?她剛剛不是在跟我們一起看比賽嗎?難道偷偷玩計算器了?」

  仁王:……

  仁王:「那個啊,丸井,我想英美裡說的面板數據應該不是用計算器算出來的……」

  倒是柳從旁邊撿起英美裡剛剛拿在手中的筆記本,翻了幾頁,頓時眼前一亮。

  「這是……」

  幾人探頭過來,連真田都不例外。

  【村:技術流,絕對的技術流,能動手不動腿,自己也知道體能不足,搭配手塚領域可原地成神。暴力型力量球可以試著突破,不過長板太長了很容易以柔克剛,本質食人花風格選手,悄無聲息就把人噶了。】*

  【逢田:技術短板,體能很好,大像風選手,硬要耗也能耗死食人花,但是要好好引導。做雙打更有出路,跟仁王/丸井搭配……】

  「所以她不是信口開河。」柳的目光中,滿是找到知己的快樂,「她有自己的分析和思考。」

  「說不定……」

  他話沒說完,但眾人都知道柳想要說什麼。

  說不定,她真的能讓逢田學長,有幾分勝算?


第5章 黑心經理第五天

  「幸村。」真田走到選手席邊,猶豫一秒,還是問他,「沒事吧?」

  幸村好笑:「你是擔心我會輸,還是擔心我記恨她?」

  真田坦然:「都有。」

  說來奇怪,這之前真田從不認為幸村會輸,有時捫心自問,他覺得恐怕初中階段任何人都是沒法贏過幸村的。

  更不用說德久英美裡這個根本不會打網球的人……

  「但她總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認同了幸村此前的說法,「讓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能力。」

  幸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這種感覺,他也深有體會。

  因為她不是嘴上說說——甚至很少說,像這次一樣——而是將一切落實到最後的結果中。

  無論是考試的成績、一進社團就展現的統籌能力,還是更早之前,和手塚一起拿到的無數榮譽……

  「不過,我也不會認輸的。」他笑眯眯說,「我也很想見識一下,英美裡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啊。」

  真田好奇:「你不生氣嗎?」

  幸村搖頭:「如果她只是為了跟我對著干,會在我和逢田部長比賽之前就插手的。」

  而之所以等到這時候,就是要保證比賽的結果不會對幸村的部長職務有任何影響。

  「既想要我做部長,又想要讓學長們聽話……」

  幸村示意真田看向一旁對手席的英美裡和逢田部長,「她可比我想的還要貪心。」

  「那就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吧。」

  他微笑著說。

  *

  比賽很快開始,除了柳和仁王,其他三個人都圍在幸村那頭。

  「柳君就算了,仁王你是怎麼回事?T屬性大爆發之偷摸大雞?」英美裡懷疑地上下掃視。*

  仁王:「想太多,我只是想第一時間嘲笑你慘敗的樣子。」

  英美裡:「呵呵,我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仁王:「呵呵,你一定會給我這個機會的。」

  柳無視了兩人的低水平爭吵,溫和地提議:「德久直接叫我柳就好了,不用那麼客氣。」

  「好吧,柳就算了,仁王你是怎麼唔唔唔——」

  仁王咬牙切齒捂住她嘴:「完全不用再重復一遍!」

  英美裡張牙舞爪掙脫開,對旁邊目瞪口呆的逢田學長致歉:「不好意思啊,家養狐狸脾氣比較大,學長見笑了。」

  逢田痴呆擺手:「沒事沒事……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能贏嗎?」

  聞言,柳和仁王兩個人也紛紛扭頭看向英美裡,等待她的回答。

  說實話這時候完全可以給他打一針雞血吧?說些什麼「當然哦我充分相信學長的實力」之類的鬼話,雖然誰都看得出逢田學長距離幸村還有一截差距,但人應該還蠻好哄……

  仁王一邊想著,一邊聽見英美裡開口:「嗯,應該不能。」

  仁王:?

  他面無表情扭頭問柳:「我幻聽了?」

  柳搖頭:「聽她講。」

  逢田也很迷茫:「如果不能,學妹你……」又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英美裡站起身。

  她也覺得略煩,事實上她的目標是抱住幸村真田大腿在網球部混日子,見縫插針看看能不能做第四個巨頭,但沒想到學長們還挺能鬧騰。

  要是第一次被幸村幾個打服氣後就退位讓賢,她也不必這麼折騰。

  英美裡蹙著眉頭想,不過現在看來,學長們的脾氣不小,人數又多,這邊依然要抓牢,不能讓人離心。

  逢田看她皺眉,更緊張了:「學妹……」

  英美裡回過神:「學長自己的話,應該是贏不了的。」

  「我只有一點要講。」她看向逢田的眼睛,「減少失誤,這是面對幸村時最要謹記的。」

  「所有不必要的試探、進攻,都可以酌情減少。」

  「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找到一線獲勝的希望。」

  *

  直到握著球拍上場,逢田依然頭腦一片混亂。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他慘敗幸村之手,又被德久學妹撈回來,美其名曰要幫他贏上一次……

  話說她也是一年級,難道不該站在一年級那邊嗎?

  還是說他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王霸之氣,望之堪為人主,讓慧眼識英雄的德久學妹心中佩服?

  一派混亂之下,握著球拍時,逢田腦海裡竟然只剩下了「減少失誤」這句話。

  畢竟是有相當基礎的學長,下意識地,他減少了過度的跑動和揮拍角度,即便是回球,也不再一味想要壓制對面,轉而打出更多的安全球。

  逢田展露的風格也影響了幸村,他也收縮了攻勢,雙方都回到試探的階段,沒有立刻流露進攻的意圖。

  「2-1!幸村領先!」丸井宣布,「交換場地!」

  「學長的戰略和之前完全不同了。」真田很嚴肅,「穩扎穩打的前提下,很多技巧發揮不了用處。」

  「畢竟逢田學長的實力並不差。」幸村喝了口水,臉色還算得上從容,「接下來才是關鍵。」

  只要逢田學長和之前一樣,急於壓他一頭……

  雙方消耗的一定的體力,花了四局進入狀態,選手之間是有些心照不宣的。

  但接下來誰能拿到領先,都會對場面上的局勢造成影響。

  「——但我們不必著急,不如說逢田學長,絕對不能著急。」

  另一頭的選手席,英美裡平靜地說。

  「幸村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風格並不像真田或柳那樣明確。」

  逢田:「風格?」

  仁王:「明確?」

  倒是柳跟上了她的思路:「我的話,應該是指數據網球的球風;弦一郎則是強勁的進攻性,沒錯吧?」

  「沒錯。相比之下,幸村的球風其實很平實,偏向防守反擊。」英美裡說,「既不是柳這樣精准的漏洞捕捉,也不是真田那樣驚天動地的進攻,那麼他的絕技是什麼呢?」

  「……他總是滴水不漏,等待著我自己露出破綻!」逢田悟了,「所以只要我自己能穩得住……」

  「就能看到獲勝的曙光。」英美裡點點頭。

  逢田衝她握拳:「我會加油的!」

  重新上場後,逢田依然沒有半點焦慮。

  每一球都救到最後,如果勢頭不對,也不會硬要咬著幸村得分,反而轉攻為守,減少失分。

  不多時,兩邊都開始喘起粗氣來。

  「不對,幸村他……」丸井臉色嚴肅起來,「他的體力消耗明顯更大!」

  他對這方面是很敏感的,一眼就能看出幸村的出汗量不對,反應速度也有細微的下滑。

  相對的,逢田學長的狀態卻依然保持得很好。

  真田自然地想起英美裡的筆記本。

  這麼說……她瞄准的就是幸村的體力問題?

  「也可以這麼理解吧。」

  被柳問到相同的問題,英美裡想了想,回答:「不過難道以前的對手不知道嗎?其實他體力一般這件事還挺明顯的。」

  仁王:「所以你是怎麼讓逢田學長做到的?」他好奇得抓心撓肝。

  要是能廣泛應用,是不是……他也可以試試呢?

  英美裡呵呵一聲:「首先,要有面對幸村的巨大壓力也不會動搖的意志;其次,要有足夠與他匹敵的技術,不至於暴露漏洞被抓住破綻;最後,要有充沛的、超過他的體力和力量,才能完成消耗幸村的目的。」

  她看一眼仁王,一切盡在不言中。

  仁王:「她在說我意志不夠堅定、技術不夠完美、體力也沒有比幸村好。」

  柳:「任誰看都是這個意思。」

  仁王大怒:「啊啊啊啊別攔著我我要揍她!」

  柳兩手抱胸:「沒人攔你,請自由地去吧。」

  說完,看向英美裡,恰好和她對上視線。

  果然,柳想,她應該也能看出,幸村雖然確實陷入了體力和力量的小小困境,但並沒有使出全力反擊,逢田學長和她臨時合作,也無法真正贏幸村一局。

  所以,她為什麼這麼鎮定?

  眼看打到搶七,幸村終於動手了。

  沒過幾個來回,逢田學長手裡的回球就開始到處亂飄,據英美裡觀測,應該是在觸覺消失的階段就連輸兩分,讓幸村以7-6的總分再次獲勝。

  「不愧是學長。」幸村抬起微微發抖的胳膊同他握手,「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做到這一點的是德久吧?」逢田笑笑,「不過我也見識到了你的能力,輸給你是實力問題,要是有什麼地方贏過你一點,那就多虧了她。」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選手席。

  英美裡和仁王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吵起來了,你掐我臉蛋我扯你辮子,打得七手八腳七嘴八舌。

  柳在一旁舉起手機,飛快拍下幾張留作紀念。

  肯定會說是「數據備份」之類冠冕堂皇的話……

  幸村先被這亂糟糟的三個人弄得一愣,又很快微笑起來,跟逢田一起走過去。

  「雖敗猶榮,對不對?」逢田跟英美裡擊掌,「你很厲害,德久。」

  「我的確很厲害。」英美裡煞有介事點頭,「但無論是學長自己,還是我自己,分開來講都贏不了的。」

  逢田點頭:「確實如此。」

  「所以,一年級的同窗……」

  她環顧一圈:「還有學長們,都是立海大網球部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雖然,這之前我們有些小小的摩擦,但希望學長們接下來也能一直作為立海大網球部的一份力量,堅韌地、執著地,向我們共同的勝利方向一同前進吧。」

  她總結陳詞。

  逢田的勝利,和她冷靜又刺激集體榮譽的台詞,讓學長們漸漸舍棄了最初的排斥和憤怒,頗有成就感地挺起胸膛:「哦哦!」

  「沒問題!」

  「交給我們吧!」

  英美裡則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那就拜托大家了。」

  這邊一片其樂融融,另一頭則面面相覷,互相說不出話來。

  「她剛剛輸了吧?」丸井大為不解,「為什麼感覺像是……她贏了一樣?」

  柳用筆尖點點手中的筆記本:「可能,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難怪剛才逢田學長輸了,她也那麼平靜。

  「所以……」仁王一臉迷茫,「我們之前贏那一次的意義是?」

  「作為她的[白臉],毫不留情地獲得勝利,為她充當[紅臉]角色留出余地吧。」幸村饒有興趣地說。

  桑原不太能聽懂:「那是什麼意思?」

  「啊,可能這麼說有點抽像了。」

  幸村想了想,慢條斯理地解釋:「我作為擊敗逢田部長的一年級後輩,表現得過於強硬,會讓學長下意識排斥——雖然我不覺得這對我們的實力會有多少影響……」

  「不過英美裡顯然不是這樣想的。那麼如果想要將學長重新納入以我為部長、一年級為核心的框架,這時候就需要一個人站出來,讓學長們感知到他們的價值。」

  他一面說著,也忍不住有些佩服:「她的做法,可以以最小的代價,春風化雨地讓學長們重新融入到集體裡。」

  所謂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大概就是這樣的道理。

  柳若有所思:「心理戰?」

  仁王黑線:「不,我感覺她只是想贏你。」

  真田贊同:「多少有些私人情感了。」

  幸村依然不動如山,笑若春花:「沒有的事,我和英美裡關系很好呢。」

  桑原正想說些什麼,忽然注意到旁邊丸井虛脫的表情:「你怎麼了,文太?」

  丸井皺著臉,寶石紫的貓眼裡滿是茫然:「原來,我們也只是她play中的一環嗎……?」

  英美裡走過來:「有什麼意見嗎?」

  丸井狂搖頭:「豈敢、豈敢!」

  「不過英美裡這樣對我,我很傷心呢。」幸村笑眯眯道,「我還以為你會無條件幫我的。」

  「對外是這樣的。」英美裡淡定回答。

  「啊,心受傷了。」幸村皺眉,按著胸口的神態三份憂郁四分無奈,還有三分苦中作樂。

  臉、臉好漂亮……

  突如其來的美貌攻擊讓英美裡別過臉:「——回家路上請你吃關東煮。」

  幸村收回那副神態,重新變得泰然自若:「那就謝謝英美裡了。」

  柳偏頭:「怎麼了,弦一郎?」

  真田:「……沒什麼……」

  只是兩個人都這麼愛演,總感覺之後三年,他會過得很累……

悠于 2025-5-10 12:01

第6章 黑心經理第六天

  部活結束,眾人收拾東西准備回家。

  英美裡家並不遠,很快就到了她暫住的公寓樓下。

  網球部的幾個一年級說來也巧,都住在立海大學校附近,最遠的也就是桑原,騎車要十分鐘。

  「所以每天我都提前半小時出門。」他摸摸腦袋,「這樣就不會遲到了。」

  丸井很敬佩:「半小時!要我是你我只會提前十五分鐘。」

  「太松懈了!丸井!」真田怒吼,「明天開始提前四十分鐘到校,我們提前晨訓!」

  這把丸井嚇得,吱哇亂叫到處跑。

  逮住仁王就開始繞圈,真田為了抓他,也圍著仁王繞圈。

  「救救……我……」仁王小辮子都散了,眼含熱淚伸手求助。

  「怎麼辦,要救嗎?」幸村抱著手微笑。

  柳聳肩:「我都可以。」

  英美裡陰險笑:「讓他自生自滅吧。」

  「你這個——狠毒的家伙——!」

  仁王的咆哮還沒散去,一旁的公交車裡走下來一個同樣穿著立海大校服的少年。

  紫發、不透明的眼鏡、身後偌大的高爾夫球包。

  「啊,柳生君。」柳衝他點點頭。

  柳生抬頭看過來:「柳同學,德久同學,真田同學。」

  仁王心說怎麼這兩個人都認識他啊,這人該不會是哪個他毫無印像的同班同學吧?

  正緊張時,就聽見英美裡簡單介紹:「這位是柳生比呂士,一年2組的學生。」

  丸井嚼著泡泡糖:「誒?你們不同班吧?怎麼認識的?」

  柳生推推眼鏡:「教導主任之前叫年級前五去開會,我也僥幸參與其中。」

  「等等?年級前五?」仁王大感不妙,「第一是柳,第二是隔壁班的女班長,第三是英美裡那家伙,第四我記得是真田副部長……」

  他是班級第三,年級第六。

  「所以,奪走我第五名寶座的,是你啊!」他勃然大怒,「把我的第五名還回來!」

  大概是剛剛追捕丸井的狂熱沒有散去,仁王精神極不穩定,竟然直接衝上前就要揍人。

  柳抱住他腰,真田和幸村上前周旋,丸井和桑原則站在英美裡旁邊,對揍人未遂的仁王指指點點。

  「有的人啊,平時看上去吊兒郎當,其實超認真的誒!」

  「就是就是,還以為是什麼熱血漫男主呢,『把我的○○還回來!』這種台詞都有。」

  「不過沒想到英美裡成績這麼好。」桑原感嘆,「還以為你和文太是一掛的。」

  「什麼叫跟我/他是一掛的啊!」被提到的兩個人都露出一副被侮辱的表情,「我跟他/她才不一樣!」

  接著,又對視一眼,衝著對方冷哼一聲。

  剛剛因為一起嘲笑仁王而顯得分外和諧的氣氛,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

  幸村遠遠看著,笑得樂不可支:「看來這支隊伍,還真是一個人都不能少。」

  真田眼角一跳:「嗯……」

  他只覺得以後會很累……一定……

  *

  立海大的學生生活一如既往,這種東亞卷校的好處就在於卷歸卷,生活永遠是很平靜的,不會突然出現什麼「驚!其貌不揚轉校生竟然是海王!」的情節。

  「不,普通學校都不會出現這種情節吧。」仁王黑線。

  英美裡同情地看他一眼:「你還是見得少了。」

  轉校生不說是海王,是魔王的都有呢!

  她和柳、仁王三人的日程基本是一模一樣,上午到校上課,作為班級成績前三輪流帶領大家自習。

  中午一起吃飯,下午上完課再一起去網球部參加社團活動。

  英美裡曰:「感覺你們倆像我的跟隨小精靈。」

  仁王不服:「開什麼玩笑!明明是你們倆像我的小精靈吧!」

  柳:「怎樣都好,我是人類。」

  三個人吵吵鬧鬧從中庭一路往網球場走,二樓的階梯上,幸村和真田也正好經過。

  「哦?這不是我們新鮮出爐的幸村部長嗎?」路人臉學長遠遠看見,湊上來跟他哥倆好地碰了碰肩,「怎麼在這兒?不去部活?」

  幸村禮貌地拉開一段距離:「正打算去。」

  路人臉學長站在他剛才的位置,探頭向下看去,忽然賊兮兮笑:「不過幸村啊,雖然一年級的很服你,但是我看二年級和三年級都明顯更聽她的話耶!」

  「要我說,你這個部長總不能還不如她這個經理吧?干脆跟她對著來好了~」

  說到這兒,一看手表:「啊,要開始訓練了。我先走了,一會兒球場見,幸村部長。」

  真田保持沉默,直到兩人走下樓,沿著剛才英美裡三人走過的路接近網球場邊,才猶豫著開口:「其實……」

  「放心吧,弦一郎。」幸村撞撞他胳膊,笑得狡黠,「我有那麼沒品嗎?」

  真田持懷疑態度。

  這位發小,不說有沒有品,只說性格,真田還是略知一二的。

  平時待人溫和有禮,體貼但始終保持合適距離,在自己在乎的領域,又總是想獲得絕對的話語權。

  畫畫,網球,園藝,幸村偏好一些不必和人過多打交道、不必把成敗交給別人,只靠自己就能做到最好的事物。

  這樣的前提下,英美裡的出現,幾乎像是一種挑釁——對他絕對權威的挑釁。

  真田不能不擔心,因為在他眼裡,立海大網球部的整體和幸村這個幼馴染都很重要。

  幸村向下走了幾節台階,回頭看他:「所以我說過不用擔心的,弦一郎。」

  「我和英美裡,是一加一大於二的關系哦。」他兩眼微彎,笑容很燦爛,「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

  「而且……」

  真田疑惑:「而且?」

  幸村笑而不語,和他一起走下去開始今天的部活。

  而且,誰又能斷言英美裡的出現帶給他的,究竟是壓力更多,還是愉悅更多呢?

  畢竟,他是個喜歡壓力的人啊。

  *

  除了社團活動,英美裡也按照計劃報了學生會,並順利入選成為秘書長。

  秘書長的職務要在會長之前處理所有的文件,基本就是默認的下一任會長,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即便如此,也不能松懈!」中午吃飯的時候,真田激勵她,「要好好完成每一項工作……」

  英美裡:「我想吃你的煎蛋。」

  真田皺眉:「不行,你自己不是有兩個嗎。」人一天吃兩個雞蛋就夠了,再多反而不健康。

  英美裡撇嘴:「小氣。」

  丸井則好心地掀開飯盒:「我也有煎蛋哦,可以拿你的漢堡肉來換,半塊就好。」

  丸井的料理手藝相當不錯,英美裡點頭:「好哦!那我還想吃半顆西藍花。」

  「嗯,那加半顆小番茄?」

  兩人就此達成了共識,互相交換了菜色,圓滿完成了一次交易。

  「……這裡是什麼幼兒園食堂嗎?」仁王吐槽。

  柳搖頭,趁其不備,夾走一塊章魚腸:「太松懈了,仁王。」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真田的風紀委員會那麼早就選好人了?」桑原問,「我以為會跟學生會同一時間呢。」

  「風紀委員會需要無縫銜接,對人手的需求比較大。」真田說,「所以一開學就會選出來。」

  「誒——」丸井跟聽相聲一樣,這頭看看那頭瞅瞅,「幸村你呢?」

  幸村的話,怎麼看都是會割據一方稱王稱霸的人設吧!

  就算你學生會不要我,我也會自創一個全新的學生會,並登上金字塔尖……!

  「我沒有什麼職務哦。」他搖頭,「硬要說的話,我是班上的美化委員。」

  丸井:「突然就很平和呢。」

  仁王:「突然就很優雅呢。」

  英美裡:「突然就很ooc呢。」

  「我只是喜歡打網球,但又不喜歡被別人管束著打網球,所以才會想當部長。」幸村失笑,「倒也沒有一定要在每方面都做第一啦。」

  「這倒也是。」桑原若有所思,「幸村的成績也不是我們中最好的呢。」

  說到這裡,仁王又急了:「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麼不學習也能成績好的?難道是有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的秘訣?教教我教教我——」

  柳很好奇:「誰說我們不學習?」

  真田點頭:「基本不打網球的時候我都在學習。」

  英美裡:「那劍道呢?」

  「劍道是舒展身心的放松活動,不是練習。」真田解釋。

  仁王正想說「你這家伙果然特別關注真田」,上課鈴就響了。

  立海大的午休時間並不算很長,一般學校通常從十一點半或十二點開始休息,直到下午一點半或兩點,有將近兩小時的休息時間,不過立海大通常只有一個半小時。

  相對的,下午的部活也會開始得更早,比起其他學校,多出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練習時間。

  「積少成多,積沙成塔。」真田表示,「立海大的實力就是這樣積攢出來的。」

  丸井表情復雜:「不,我想應該不是 ……」

  英美裡贊同:「確實,怎麼想也不會是這樣小松鼠過冬一樣攢出來的吧?」聽上去未免也太可愛了點!

  開學半個月,眾人已經摸清楚了網球部一起回家的流程。

  桑原家最遠,丸井家最近,兩個人一個騎車回去,一個就在學校對面。

  真田和柳次之,於是英美裡、幸村、仁王三人把他二位送到家,再繼續往前走。

  「……偵探小說的話,我只知道阿加莎克裡斯蒂很厲害。」仁王說,「不過她很能寫誒,我要全部看完嗎?」

  「感覺看個三五本就夠了,全看完沒什麼必要。」英美裡評論,「雖然模式很新穎,但看多了還是會雷同。」

  「不過《無人生還》是一定要看的~」仁王兩手正要交叉到腦後,忽然臉色一僵,又放了下來。

  英美裡點頭:「童謠+孤島模式的經典之作,很精彩。」

  仁王贊同:「猜凶手也是一大樂趣呢。」

  「所以凶手是誰?」幸村好奇,「告訴我吧,我不介意劇透。」

  英美裡一時嘴快:「——凶手是法官!」

  忽然,周圍沉默了下來。

  用最老套的表現手法,這時半空應該飄過幾只烏鴉:嘎——嘎——嘎——

  在幸村和仁王「快看你後面」的眼神中,英美裡緩緩回頭。

  只見剛下公交車的柳生,正站在公交站台旁邊,冷冷地看過來。

  他的手裡,正拿著一本尚未開封的《無人生還》。

  不反光的鏡片,讓他的眼神深不可測、捉摸不透。

  「非、非常抱歉……」英美裡捂嘴,寬面條淚從手背滑落。

  柳生沉默兩秒,推了推眼鏡:「沒事的。」

  「啊啊啊明明抬起手掌卻只用了中指推眼鏡是不是說明他鄙視我的人格瞧不起我的行為……」

  英美裡慘痛道:「明年的今天……」

  仁王也跟著慘痛:「我會給你獻上一束百合的。」

  兩人相視一眼,抱頭痛哭起來。

  一旁的幸村:……

  幸村:「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第7章 黑心經理第七天

  五月初,正選名單已經確定下來。

  相比英美裡所知道的其他學校,要靠校內預選賽或積分制來確定名單,立海大就簡單粗暴得多——幸村一手包辦。

  所謂強者說了算,就是有這麼徹底。

  「他干得越多~我干得越少~我干得越少~心情就越好~」

  悠揚中帶著一絲挑釁的調子飄進部活室,幸村衣服換了一半,抬頭:「英美裡?」

  仁王嗤笑一聲:「除了她,哪還有人能隨便進場地啊。」

  網球部的場地名義上是只有網球場這一部分,但事實上,包括部活室在內,下沉區域外的這一圈幾乎都被囊括在內。

  面積是有點大了,但棒球社、足球部、網球部、籃球部等等幾個成績優異、進軍全國的社團,基本都有一點特殊優待。

  果然,沒多久就看見英美裡哼著小曲從部活室外路過。

  再仔細一聽小調的內容,幸村無奈:「真拿她沒辦法。」

  簡直像老天派來的克星。

  「輕不得也重不得。」柳評價,「以後還有你頭痛的。」

  幸村睨他:「是在看我笑話嗎?」

  柳笑而不語。

  幸村作為部長,當然想充分活用英美裡的能力,畢竟表面看著是煤炭富礦,挖一挖說不定底下還有石油。

  放著不管,就會像剛才那樣,眼睜睜看著她偷懶。

  但太依靠她,又會讓幸村覺得權威流失。

  「不過,寧可我多操心,也不想看見她偷懶呢。」幸村笑眯眯說。

  柳聳肩:「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真田在旁邊看得無語:「你們到底是來參加社團還是來參加黨派選舉的。」

  「你不懂,弦一郎。」幸村搖頭,「跟人鬥智鬥勇,也是參加社團的一大樂趣所在。」

  真田:……

  真田:「我真的不懂。」

  幾人從部活室出去,英美裡已經在咬著哨子訓其他人。

  二三年級的學長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聽話,圍著場地又跑又跳,不知道還以為是她的家養小青蛙。

  「青蛙公主。」丸井小聲說。

  仁王舉手:「英美裡!這家伙說你是青蛙公主!」

  英美裡眼神如刀,『唰』地扎向丸井,後者先給了仁王一腳,才急著辯解:「我沒有!我的意思是英美裡大人號召學長們訓練的能力,就像一國公主號召國民……」

  英美裡呵呵:「你的意思,我是青蛙公主,學長們是青蛙?」

  完了。

  丸井立刻躺倒,安詳地閉上眼睛:「請把我葬在學校門口右手邊第二個紅綠燈路口左拐的第三家蛋糕店門口……」

  桑原黑線:「不,那樣對店家來說也太晦氣了吧!」

  唯有三巨頭無視了這一眾丟人的家伙,慢慢走過去。

  「這是正選名單?」幸村探頭去看英美裡手裡的材料,「要准備跟學校請假了嗎?」

  立海大的實力毋庸置疑,正選連帶一幫加油助威的團體必然是會一路打進全國,有時比賽和上課衝撞需要請假,最好提前報備。

  英美裡點頭:「回頭我把名單給會長就好了,比賽占用上課時間的情況還是很少的。」

  她總是把一切都考慮在先,很周全的做法。幸村贊許地看她一眼,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她:「手塚最近還好嗎?」

  英美裡順嘴亂說:「好得不得了與完美……不是,就那樣吧,上周我回去的時候他說青學在打排位賽。」

  真田原本一直站在兩人旁邊等著第二批訓練,聽到這裡,忽然冷哼一聲:「不管他是有多好,有多完美,都會被我們擊敗的。」

  說完,扭頭就走。

  英美裡:「不,我說的是他也就那樣吧。沒聽見嗎?」

  幸村呵呵一笑:「弦一郎偶爾也會只聽自己想聽的話呢。」

  不過,更像是只聽會讓自己生氣的話。

  說起來,青學也開始正選的選拔賽了啊……

  各校選出正選,很快就是地區預選賽。神奈川、東京、關東,然後就是全國。

  幸村輕輕吸了口氣,肩頭的外套隨風飄揚:「我很期待和他的戰鬥。」

  「you mean 比賽?」英美裡懷疑,「別說的像你們要拳拳到肉打個痛快一樣。」兩個病美人打什麼呀!

  幸村無奈:「我說的當然是比賽……」

  到底是什麼樣的思維,才會把他嘴裡的戰鬥理解為他要跟手塚打架啊。

  「不過你提醒我了。」英美裡埋頭在名單上寫寫畫畫,除了幾個正選,還圈了別的名字,紅筆標上重點二字,「我得回東京一趟。」

  依稀記得,手塚的手臂就是一年級正選選拔賽期間受的傷?

  昨天問他的時候好像還沒開始,不過再晚不會比這周更晚,所以確實該抽空回去看看了。

  幸村微笑:「當著我的面,說要回去看手塚君嗎?」

  「善解人意溫柔可人聰明大方拳打關東腳踢關西的幸村大人~」英美裡難得諂媚,「天氣預報說我明天會生病……」

  幸村:……

  幸村:「英美裡是把我當笨蛋嗎?」

  不過他也懶得刨根問底,抬抬手放過了:「可以是可以,但訓練計劃要提前寫好交給我。」

  英美裡敬禮:「遵命!」

  這天練習的時間比想像中拖得還要長,眾人決定一起去吃飯。

  「你們幾個一起去就行了。」同為正選的逢田學長如此說,「好好休息好好吃飯,比賽之余,不要忘了期中考試。」

  幸村點頭,還沒說話,身後仁王一聲大喝:「哈!期中考試就要來了!這次我必不會輸給你!」

  被他指著的英美裡憐憫道:「你先超過真田吧。」

  仁王扭頭對上真田,又露出一點吊兒郎當的神情:「副部長,那就請多指教咯~」

  真田:「不要松懈!」

  英美裡在旁邊看著:「有沒有覺得真田君像一個機器人,就是你說什麼他都會回『不要松懈!』這樣……」

  柳深以為然:「不如就叫[不要松懈bot]?」

  丸井和桑原抱頭痛笑,然後又在真田冷冰冰的眼神裡努力繃住臉。

  前往拉面店的路上,丸井扒著她不松手:「吶吶,我說啊,英美裡,為什麼你不會害怕副部長的眼神殺呢?柳就算了,他跟真田認識早,但你為什麼也不怕啊?」

  英美裡一身正氣:「身正不怕影子斜!」

  丸井懷疑:「你身正嗎?」

  英美裡抬手就是【絕技·破壞發型】,丸井回之以【破壞之·天罰癢癢肉】,方圓一米之內無人敢接近,生怕被卷進去。

  一番扭打中,拉面店到了。這家店因為開在立海大附近,上到研究生下到初中生都很愛光顧,人氣超高。

  幾人排隊的時候,仁王突然想起來,問:「說起來,你之前說來立海是因為這裡很卷?為什麼說很卷?」

  英美裡照著○度○科定義念了一通:「……總之『卷』就是,為了有限的資源不斷付出更多努力,以至於努力貶值、惡性循環的感覺。」

  這說法其實並不准確,立海畢竟只是學校,與其說卷,不如說相對高壓,東亞味十足。

  不過這裡的環境跟她太適配,當初看漫畫一眼就愛上了。

  要是真把她投放去青學那種熱情開朗活潑抽像的環境,或者冰帝那種浮誇浪漫張揚無比的環境,恐怕都會因為畫風不符被世界意識直接踢出去。

  感覺就像,人家是小花園裡開得正燦爛的七彩花骨朵,她則是一張慘白的廁紙……

  「當然,沒有說諸位也是廁紙的意思……」

  她當然是在開玩笑,但旁邊真田卻忍不住怒了,聲調冷冷:「這麼看不上立海的校風,你大可以去讀手塚的青學好了。」

  英美裡眨眨眼。

  仁王湊到柳身邊,小聲說出實話:「好酸。」

  柳點頭:「好酸。」

  桑原聽見,也表示贊同:「好酸。」

  幸村搖頭,不免嘆息。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

  弦一郎,魯莽了。

  幾人都有意無意看著他,真田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

  誰、誰讓德久一個勁提手塚、提青學,明明都已經是立海的一份子了……

  但仁王等人的目光還在,探照燈一樣烤得他坐立不安,羞憤交加之下,真田怒而起身:「我回家了……!」

  腳步不停,貓追狗攆一樣飛也似地離開了拉面店。

  氣的瞬間是真的氣,等晚上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做的確實不對。

  真田不是個不能反思自己的人,相反,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他都要在腦海裡過一遍自己的言行,總結失誤,避免以後再犯。

  今天真是……太松懈了!

  不該因為提到手塚、提到青學,就自顧自猜測她並不欣賞立海的作風,還說出那樣的話。

  真田躺在床上,心中默默下定決心,明天一到學校,就找機會跟英美裡道歉吧。

  希望她不要計較自己情緒波動帶來的口不擇言。

  其實她能在立海大,也很好。

  但第二天一整天,真田都沒有在學校看見英美裡的人影。

  沒關系,下午部活見到面再說也是一樣的。

  然而等到部活開始十分鐘,英美裡依然不見蹤影,真田就有些慌了。

  幸村一早察覺他不對勁,笑眯眯問:「弦一郎,這是怎麼了?左顧右盼的樣子可不像你。」

  真田壓壓帽檐:「幸村,你知道……德久去哪裡了嗎?」

  幸村眨眨眼:「英美裡請假了哦。」

  看真田一副茫然樣,幸村笑容更盛,慢條斯理地解釋:「說是……要回去看看手塚君呢。」


第8章 黑心經理第八天

  「你到了嗎?」手塚握著電話,「我在校門口。」

  「啊,我到了,看到你了。」

  英美裡衝他招手:「哇——好難看的運動衫!」

  手塚習慣成自然,直接忽略了她對青學審美的挑釁:「怎麼突然來了?立海大今天不訓練嗎?」

  「打探敵情?」英美裡朝他肩膀給了一下。

  手塚:「你要是翹課的話,我會告訴阿姨的。」

  「嗚哇!告狀精!」

  「隨便你怎麼說。」

  完了!英美裡哀嘆,青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短短一個月不見,原本任由她欺凌的竹馬冰山君已經充滿了反抗的意志!

  手塚!居然!會告狀了!

  這個世界不會好了……

  不過在知道她是請了假才來的之後,這人的表情又一副「孺子可教」起來。

  搞什麼啊,總愛裝大人!要不是看在今天他很有可能要挨打的份上,英美裡是忍不了一點的……

  手塚一路領著她進了青學,這學校一看就是完全不同的風格,不說別的,這會兒才四點,除了社團成員之外幾乎就已經見不到在學習的學生。

  「太松懈了!」英美裡嚴肅道。

  一聽就不是她會說的話,手塚問:「這是誰的口癖?」

  「真田君——」

  青學的網球部和立海大一樣,基本是不對外開放的,尤其是英美裡這個還穿著立海校服的外校生。

  手塚把她安置在不遠處的休息長椅上:「今天不會下雨,也沒什麼太陽,先坐一會兒吧。」

  「那邊有自動販賣機。」手塚指了指,「如果覺得熱的話,可以上樓,我在一年1組,進門靠牆第三個座位。」

  說到底他至今也沒搞明白英美裡到底是為什麼突然過來,不過來都來了,一會兒一起回家吧。

  一邊盤算著,手塚一邊回到場上。

  校內選拔對他來說並不算困難,從學網球開始,手塚就很少遇到讓他十分頭疼的勁敵。

  實力是一方面,英美裡的情報工作又是另外一方面。

  這就好像考試時的復習,雖然說該學的公式、語法、答題技巧在平時都已經積累完畢,臨考試前幾天再怎麼補也補不上來。

  但知道考試範圍,當然會比全然無知地上場從容許多。

  手塚不是一個很關注對手的人,倒不如說,在所有選手中,他也能算是信息相當閉塞的類型。

  要說的話,他覺得自己是有些古典——甚至古板的。

  選手的任務就是打比賽,平時磨煉技巧、認真訓練,這些就是全部。

  而其他所有的信息調查、對手分析……要是做得太多,就好像他並不是靠實力贏過對手,而是一些場外的技巧。

  別人要這麼做他不在乎,但如果手塚自己也這樣,好像他對待網球就沒有那麼純粹了一樣。

  但上了初中回頭去看,才發覺他能一直生活在一個趨近真空的環境裡,是因為已經有人把本次大賽的關鍵對手列好表,甚至連同特技、六維數據、習慣性動作和性格全都挖出來。

  他不需要關注,不需要了解,英美裡會在每次上場之前將所有情報告知,連帶著本次比賽的最佳方案都准備好三套,任由手塚選擇。

  有哪些值得關注的對手、他們分別擅長什麼又該如何攻破,這些,英美裡都會考慮周全。

  要說大家都是小學生,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手塚不理解。

  但在兩人去了不同的初中之後,他越發體會到英美裡曾經做過的工作,竟然是那樣困難、復雜、重要。

  心中生起一些微妙的感動和競爭心,不希望她不在之後,自己的網球生涯就變得吃力、變得一團糟。

  於是跟實力遠不如自己的學長比賽,也會刻意留手,甚至開學至今都沒有暴露過自己是左利手的事實。

  好像是要向自己證明,他足夠游刃有余,完全可以在不傷及學長面子的前提下獲勝。

  直到——

  「我說啊!你是不是瞧不起前輩啊,小子?!」

  對面的學長氣衝衝走過來,甚至直接跨過了中間球網,右臂揮動之間,球拍將風扇得呼呼作響。

  「既然你覺得用不上這只左手,那就讓我來把它廢了——!」

  英美裡原本在旁邊等得快要睡著,半夢半醒之間,聽見一片嘈雜聲音。

  什麼「武居算了算了」、「健史咱們不跟小孩計較」……以為自己在演大哥大嗎……

  嗯?健史?

  這不是那個打傷手塚的學長名字嗎?

  英美裡一下清醒過來,三步並作兩步往場上跑去。

  該死的,突然就圍了很多人過來!

  她闖進球場,撥開人群,朝著手塚飛奔過去。

  這一刻,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博○特、蘇○添靈魂附體,讓她在高速移動中尚且還能看清楚手塚的表情!

  哈!動態視力大爆發!

  英美裡一個急剎車,重心落到右腳,抬手一把抓住武居健史揮起的右手——

  「哦哦!下一步她會怎麼做呢?」圍觀的菊丸忽然解說起來,「攔住學長之後,她會先讓手塚跑走,還是跟手塚一起抵抗學長呢?」

  不二神色凝重:「不,英二,還沒有結束。」

  話音未落,就看見英美裡腰背用力,向上一頂——

  竟然把足有一米八的武居健史,從她不足一米六五的肩頭摔了出去!

  整個過程流暢自然,看上去輕松寫意,仿佛一小截現代獨舞。

  菊丸忽然就沒聲了,再看手塚,此人早就躲開了英美裡的進攻路線,老神在在地抱著球拍站在一邊。

  「呃、呃……」他猶豫片刻,看向另一邊的乾,「剛剛,發生了什麼?」

  乾推推眼鏡:「就在抓住武居學長的一瞬間,這名女生重心降低、核心發力,旋身用後背將人抵住……」

  大石接著道:「她完全沒有松手!先整個人下沉,接著往前立起,直接就把學長摔了出去!」

  河村鼓掌:「動作好標准!怎麼看都是實戰裡練出來的!」

  而且能把比自己高那麼多、重那麼多的學長用標准過肩摔姿勢丟出去,可見這女生的力氣和核心都很發達!

  「嗚哇,她好帥!好厲害!」菊丸興高采烈,「我們去跟她打聲招呼吧?順便也看看手塚有沒有受傷,你說呢不二?不二?」

  不二依然面色凝重。

  他本來打算,這個周末跟手塚約一場單打的。

  贏了的話,不會也被賜予過肩摔一份吧……

  *

  一番你叫什麼我叫什麼初次見面你好我好的介紹後,英美裡認完了青學的一眾人。

  直到這時,部長大和才戴著他的墨鏡姍姍來遲。

  「手塚同學,呀,真是抱歉啊。」他摸摸後腦勺,彎下腰看向手塚,「武居呢,是個小心眼的人,無論有什麼矛盾,他那樣打你,的確不對……」

  大和一邊說著,一邊偏頭看向英美裡。

  「德久同學,對吧?」大和拍拍她頭,被英美裡怒瞪,「哎呀,很感謝你剛才的勇敢行為,是你拯救了手塚同學的網球生涯呀!說起來,德久同學是在哪裡就讀呢?」

  「她是立海大附中的學生。」手塚一板一眼回答。

  「立海大?」大和挑眉,「神奈川那個立海大?」

  「立海大?」菊丸湊過來,「那個超厲害的立海大?」

  「聽說今年立海大的新人實力非常強勁……」大石憂慮,「我們同在關東……」

  乾手裡的筆記本抖了抖,沒記錯的話,蓮二就去了立海大?

  「哦哦,但我們青學今年也不會輸的哦。」大和笑眯眯地摟了手塚一把,「手塚他們都很厲害的!」

  好一招禍水東引!本來她還想問問武居健史的處理後續呢!

  英美裡兩眼圓瞪,還想說點什麼,不過大和又搶先發聲:「武居的事,開除社團是一定要的,也會發通知說明他是對部員動手,所以被開除。」

  「所以德久同學,不用擔心了,好嗎?」

  「唔……」英美裡沒話說了。

  手塚在旁邊看著英美裡被當小孩子哄了,忍不住偏過臉偷笑。

  果然嘛,都是國一生,平時再怎麼成熟,在三年級的學長面前還是會露餡的。

  英美裡瞪他:「笑什麼笑?回家了!」

  手塚急速正色:「嗯。」

  兩人收拾完,跟青學一年級眾一起走到校門口,接著便往家走去。

  「所以我是不是說過了不要被欺負?」英美裡冷笑,「有的人就當耳邊風呢。」

  手塚背著自己的書包、自己的網球包和英美裡的書包,渾然不覺這是一種勞動力壓迫,反而低頭認錯:「是我錯了。」

  「今天要是我不來怎麼辦?就那麼挨打?打的還是左手……」

  「我錯了。」

  「光說有什麼用,行動!行動起來!」

  「怎麼行動?」

  「……別問我啊!你自己想去!」

  兩人漸行漸遠,青學門口還沒走的一年級看著手塚挨訓的背影,陷入沉思。

  「為什麼,德久沒有來青學念書呢?」

  菊丸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那樣的話,是不是就能每天看到手塚挨訓了……?」


第9章 黑心經理第九天

  第二天是周末,所以英美裡順理成章回自己家睡。

  洗漱完躺在床上,手機接二連三地跳起來。

  【from柳:弦一郎想跟你道歉但沒找到人。】

  【from幸村:我有告訴他你去青學了哦~】

  【from仁王:啊哈哈哈哈你沒見到真是太遺憾了,真田臉色超難看!】

  【from桑原:好消息是真田想和你道歉,壞消息是知道你請假他更生氣了……】

  英美裡:……

  英美裡總結:真田,真是個善變的男人!

  奔波一天,本就不多的體力消耗殆盡,英美裡往床上一躺就美美入睡。

  第二天一早,被人從床上抓起來。

  英美裡有一個特技,那就是可以在半夢半醒之間朗讀語文古文並背誦默寫,這都是早年鍛煉出來的絕密技法。

  所以這時候被人抓著往山上走,也沒有立刻癱下去,反而走得很精神。

  ……只有手塚知道這人已經神游天外,只要他放手不管就會立刻睡著。

  經歷過太多次,就不會大驚小怪。在菊丸等人的驚訝眼神中,手塚難免升起些微妙的驕傲。

  大概就是「這種珍稀動物我見過哦你們沒見過吧」的水平……

  一直走到山頂,英美裡才勉強清醒過來。

  「……我被綁架了?」她懷疑。

  手塚:「你覺得我會要價多少。」

  英美裡:「十五個億。」

  菊丸好奇:「為什麼這麼精准?」

  英美裡:「因為這是路飛當上五皇的賞金!只有這個數字,才能配得上終有一日會成為立海四巨頭的我!」

  手塚:……

  手塚:「他們那邊,沒對你的作風說點什麼嗎?」

  英美裡:「沒有,我的作風有什麼問題?」

  手塚搖頭。

  ……倒是也說點什麼啊,幸村真田這兩個看上去不是挺正常的嗎?

  乾好奇的則是稱號背後的人:「你說四巨頭……說明現在有三巨頭?」

  英美裡點頭,這也不是什麼大秘密:「幸村真田柳,三人狼狽為奸害我性命,今生我重生歸來只為重回巨頭寶座,V我50聽我復仇計劃……」

  不二晃了晃手機:「發給你了哦,記得給我編一個復仇計劃~」

  英美裡:?

  英美裡:「不二老師,是這樣的,我這邊檔期很緊湊,如果要接您的單子就會軋戲,這對我的名譽不好……」而且五十日元能買什麼啊!

  手塚越聽越耳朵疼,不僅耳朵疼,搖搖欲墜的邏輯也在跟著疼:「好了,我們下山吧。」

  英美裡扭頭:「所以你們今天這到底是在干什麼?」

  大石就上來給她解釋,說一年級嘛,總是跟誰比都覺得不足,想著周末也抽空出來練習好了。

  「本來只是我跟手塚說起這件事,不過後來大家都來了。」大石笑著說。

  「明天我要和手塚比賽。」不二說,「復仇計劃編不出來的話,可以來旁觀哦。」

  英美裡:「你在要挾我嗎?」

  不二微笑:「嗯,我在要挾你。」

  英美裡仰天長嘆:「知道了知道了!我會來看的!」

  手塚看她被不二一招制住,不由嘆為觀止:「……早知道有人能治你……」

  就該把她拉來青學才對的!

  *

  周天依然是被手塚抓起來晨練的日子,英美裡迷迷糊糊中跑完三公裡,回家倒頭睡到十二點。

  起來懵然發問:「這樣對身體真的有好處嗎?」

  「流過的汗水不會騙人哦。」德久媽媽笑眯眯地給她擦了一把臉。

  英美裡死魚眼:「……請不要用這種『讓我勝過對手的是大家的支持』一樣的抽像台詞敷衍我,媽咪。」

  吃完午飯,原本打算在家裡躺到傍晚坐車回神奈川,又被抓去青學圍觀他跟不二打比賽。

  這一次因為手臂沒有受傷的緣故,手塚是一開始就火力全開,什麼零式削球手塚領域,不要錢地往對面打。

  「哦哦,這個角度很刁鑽。」英美裡點評,「但是不二君總能接到啊,也很厲害。」

  菊丸很得意:「不二很強的哦,比你們立海也不差吧?」

  大石還想打圓場:「菊丸,你不要亂說,我們和立海……」

  英美裡卻認同地點點頭:「確實呢,不二君的實力很出眾,即便在立海,應該也能排進首發裡。」

  「首發?」大石震驚,「一年級不能上首發的吧?」

  這回輪到英美裡震撼:「手塚沒上首發嗎?」

  「他是首發啦,但手塚……」

  手塚畢竟是手塚啊!他可是手塚國光啊!

  不管去哪個學校,沒有在一年級就把他排進首發,只會讓人覺得這學校有病吧?

  除了他,青學可是一個一年級首發也沒有。

  「照這麼說的話,覺得自己完全比不上學長,所以不配做首發的,請舉手?」英美裡好奇。

  一片鴉雀無聲。

  英美裡:「……這不是沒人舉手嗎!」

  正要說點什麼,一只冒涼氣的易拉罐貼上她的左臉:「別欺負他們。」

  手塚把冰可樂遞給她:「今天是不是比之前熱?」

  英美裡大喝一口:「高了五度呢,才五月份就這樣,真是活不下去了。」

  她一看,手塚也好不二也好,已經把球拍收起,於是問:「比完了?結果怎麼樣?」

  「6-4,我輸了。」不二笑眯眯答。

  手塚犀利指出:「因為最後兩局,你並沒有認真。」否則打到搶七也是有可能的。

  「不,我很認真了哦,只是很清楚現在的實力不能贏過你。」

  英美裡若有所思:「所以後面就懶得努力了?」

  不二衝她眨眼:「怎麼樣,是不是很明智的選擇?」

  英美裡衝他比了個大拇指,還想再誇兩句,被不屑於與他們這等偷懶主義者為伍的手塚拖走了。

  一場比賽打完,時間已經不早,英美裡心說行李還沒收拾,火急火燎指使手塚加速騎車。

  「衝鋒!衝鋒!」她坐在後座指揮。

  手塚黑線:「哪有人往自己家衝鋒的?」怎麼也該往敵人那裡衝鋒才對吧?

  到了家門口,卻看見一輛沒見過的車停在不遠處。

  英美裡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妹妹頭。

  紅色妹妹頭+看誰都像在看笑話的眼神……

  「hello你好啊你就是我傳聞中的表妹,德久·英·美·裡!沒錯吧!」

  妹妹頭的臉飛速湊了過來。

  英美裡抽抽嘴角:「嗯,你好……」天童覺……

  「回來了呢。」德久媽媽衝她招手,「來見見你舅舅和表哥~悟,覺,這是我女兒英美裡,是不是超可愛?」

  好恐怖的介紹詞。英美裡癱著一張臉走過去:「舅舅,表哥唔——」

  臉被天童趁亂捏了一把。

  英美裡暴起,抓著他的妹妹頭就一通亂揉:「不好意思初見日將會成為你的忌日……」

  天童求饒:「啊、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啊啊啊——」

  「話說回來,你在日本待多久?」德久媽媽和德久爸爸跟天童悟一起去了餐廳,把客廳的沙發留給那對已經打起來的表兄妹,「如果要回神奈川的公寓,今天我就送英美裡去找個酒店住。」

  天童悟搖頭:「讓她住就好了,我明天還要飛德國,幾個月都回不來。」

  說著,聽見客廳裡的乒乒乓乓聲還沒停,不由擔心:「沒關系嗎?」

  德久媽媽和德久爸爸:「什麼?」

  「啊,就是……」天童悟有些不好意思,「我兒子啊,他從小學就打排球,手勁很大的。不要把英美裡欺負了……」

  德久夫婦面面相覷:「啊這……」

  「別猶豫啊你們!」天童悟恨鐵不成鋼,「算了,我去把那小子抓過來……」

  還沒起身,就見英美裡鎮定自若地走過來,臉蛋除了一道淺淺紅痕光潔無傷,看上去也不像是強忍怒火的樣子。

  她徑直從冰箱裡拿出准備要喝的冰牛奶,這時,自家兒子的聲音從客廳飄來:「英美裡,我也要喝~」

  英美裡呵呵:「手下敗將該叫我什麼?」

  天童的聲音驟然諂媚:「英美裡大人~我也要喝牛奶~請允許我的小小請求吧~」

  天童悟茫然失神,看著英美裡端著兩杯牛奶離開,又重新坐回桌邊。

  ……他幻聽了?

  「抱歉啊。」德久媽媽滿臉不好意思,「我家英美裡從小跟隔壁國光學空手道,也會點跆拳道、劍道……」

  天童悟嘴角抽搐:「嗯,沒事……」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客廳裡,打完一架後感情極速升溫的表兄妹,正在互相盤問彼此的學校。

  「我嗎?」天童趴在沙發上,翹著腳說,「我的初中不是什麼有名的高校啦~英美裡呢?在神奈川上學對吧?」

  「嗯。」英美裡坐在地板上,正好拿沙發當靠背,「立海大附屬中學,運動強校,很多項目都能打進全國。」

  「誒——那你參加了什麼?」

  「網球部。」

  「都有些什麼樣的人呢?」

  你要說這個那我可就不困了,英美裡掰著指頭數:「陰險笑的大美人,了解後才知道是強勢的六邊形男;」

  「果斷嚴肅正經男,熟悉後才知道是糾結猶豫少女心;」

  「吊兒郎當狐狸男,認識後才知道是背著同學偷偷熬夜刷題的認真分子……」

  「嗚哇!聽上去好適合我哦!」天童大贊,「好多奇怪的家伙!」

  英美裡:……

  英美裡:「你禮貌嗎?」

  倒不如說這話輪得到你說嗎!


第10章 黑心經理第十天

  五月中,地區預選賽基本告一段落。

  英美裡倒是每場都在場邊坐鎮,不過因為實力溢出太多,排對戰陣容的時候會考慮輪換一些非正選。

  「只要能守住三分,其他兩場就可以拿來練兵嘛。」英美裡曰。

  立海大的實力不說神奈川,即便是放在全關東乃至全國,那也是傲視群雄的,結果自然沒什麼好說。

  平時的訓練也沒有額外加訓,只是少了些基礎練習,多了些比賽來適應節奏。

  「這就是英美裡最近早訓都不來的理由嗎?」幸村微笑。

  關鍵詞觸發!真田目光如刀,冷冷看向自家經理大人。

  不過已經進步許多,沒有隨便開口,因為知道說不過她,萬一被反噬了今晚又要躺床上反思,干脆就沒出聲。

  柳對此表示:弦一郎的一大步,卻是人類的一小步。

  沒說反,畢竟不是人人都像他那麼擰巴的。

  「我不來是因為信任大家的自覺性哦,畢竟我又不用上場比賽~」英美裡捏著嗓子,「而且有阿村你在,難道有人敢偷懶嗎?」

  沒有……

  丸井為首的眾人,在心裡默默回答。

  「嗯,我也相信大家的自覺性。」幸村說著,環顧一圈低眉順眼的立海眾,「但是英美裡也是我們網球部重要的一份子吧?」

  他偏頭,鳶紫色碎發在頰側飄動:「你要是來了,大家一定會更高興的。」

  話術!統統都是話術!說『你要是來了大家會高興』而不說『因為你沒來大家很失落』是完全不一樣的效果啊!英美裡你要小心,尤其要小心幸村精市的大招【神之子ソ話術】!

  然而按著輕飄飄的心髒,她還是說:「——那我要晚來半小時。」

  幸村滿意點頭:「七點對英美裡來說果然還是太早了吧?八點之前能來就好。」

  立海大的早讀從九點開始,所以網球部的訓練一般會在八點半結束。

  八點之前到場確實很寬裕……不對!這就是開窗理論啊!不要被他騙進去了!英美裡!

  英美裡自我教育片刻,抱著本子開始觀察眾人訓練。

  丸井的狀態一如既往地穩,其實說來奇怪,立海眾多選手裡他的性格是最活潑的,但在場上的表現卻非常穩定。

  和真田、柳等人不同,丸井的技巧性非常強,絕招裡也有那麼一二三四五個能氣死牛頓的雜技。

  所以一旦力度角度旋轉出現一點差錯,都會導致明顯的錯誤。

  「但他卻連一點失誤都不會有。」柳仰頭喝了口水,汗珠從喉結滑落,「丸井在這方面,確實稱得上一句天才。」

  場上正在進行的是桑原/仁王vs丸井/真田,兩邊一對比,很容易能看出丸井的狀態碾壓式的超過了仁王。

  倒不是實力水平的差距,而是兩個人相性太差,且丸井的心態比仁王好很多。

  「仁王其實比起進攻型,更像是攻守兼備的類型。」英美裡隨手給柳遞上毛巾,「這種類型什麼都好,就是兩頭都不一定很突出,做單打也可以,做雙打也可以。」

  只是競爭優勢就沒有那麼明顯了。

  幸村就不說了,雖然可以劃分去防守反擊的類型,但屬於防守進攻兩頭都突出到變態水平的選手;

  真田和柳是標准的進攻型,一個用數據算出對面漏洞,一個用實力給對面撕出漏洞;

  丸井也是一種特殊的進攻型,力量不強、防守做的也一般,但得分能力充足;

  桑原則很明顯,是體力耐力和力量兼備,同時相當謹慎周全的防守型。

  要是放在足籃排這種團隊項目裡,仁王類型的萬金油選手反而會更受歡迎吧。

  英美裡想,團隊項目裡,分擔到每一個選手身上的得分任務不會那麼重,且團隊裡本來也不能都是特質凸出的人……

  不過網球是不一樣的。

  只要上場,就必須對這一場比賽的結果負全責。這一來要求選手有超高的心理素質,二來也要求選手有充分的特質,才能做出針對性的排兵布陣。

  正想著,球場邊一陣尖叫傳來。

  「啊!是幸村君!幸村君今天也沒脫下外套呢!」

  「是真田君!真田君打雙打了耶!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

  「啊啊啊柳君!柳君怎麼在場邊偷懶!不過偷懶也很帥~~」

  「丸井看這邊!今天有青葡萄味的棒棒糖哦!」

  英美裡:「到底是誰把丸井愛吃泡泡糖傳成了棒棒糖……」而且沒脫外套是什麼值得尖叫的事嗎!

  柳平靜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沒有在偷懶,這個你知道的。」

  開學兩個月後,隨著學生會選舉等一系列學校活動的結束,網球部的一眾芳姿也漸漸被立海大其他學生所了解。

  「根據數據統計,最受歡迎的是幸村。」柳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本粉色國譽本,「理由1.【看臉就超溫柔!當面告白應該也不會尷尬的!】理由2.【不管怎麼說都值了】理由3.【會有陰暗面吧?很香的風味,我聞到了!】,調查結果是這樣。」

  英美裡:……

  英美裡:「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去調查的。」

  柳充耳不聞,繼續道:「其次是仁王。理由1.【拽拽的樣子很酷,銀發賽高!】理由2.【小麥膚色有種微妙的健康感覺呢?想跟他一起去海邊玩!】理由3.【想被他騙錢】,大概是這些。」

  英美裡:「等下!騙錢不行吧!還有剛剛幸村那個【值了】,到底是什麼值了啊!」

  柳接著往下念:「丸井也有著相當高的人氣。理由1.【臉圓圓的,眼睛很大很亮,超——可愛!】理由2.【吃東西的樣子很逗人愛,想跟他一起吃飯】理由3.【如果我家狗狗能變成人希望他長這樣】。」

  英美裡點點頭:「確實很可愛,這個倒沒什麼好說的……但你怎麼把本子收起來了啊!後面肯定還有你和真田和桑原的吧!繼續念啊!」

  柳依然充耳不聞,將本子收了起來。

  笑話,這種丟人的東西念別人的就足夠了,怎麼會把自己的也念出來?

  不過居然會有人喜歡他從不正眼看別人這一點,也確實夠讓人驚訝的……

  正說著話,場上的比賽已經結束。

  真田走過來:「什麼時候網球場可以隨意進出了?」

  丸井贏了比賽,心情大好,笑眯眯說:「沒有進出哦,在球場外加油好像沒違規來著。不過有人應援的感覺很不錯啊,讓人家看看嘛~」

  仁王則是無所謂派:「我都行啊,倒是副部長,該不會想說剛才的失誤都是因為有人干擾吧?」

  「你!」真田怒目。

  直到換完衣服,還沒商量出個結果,幾人將目光投向真正說話有用的兩位。

  「看我干嘛?我覺得還好啊,以後比賽也不可能完全杜絕干擾音吧。」英美裡聳肩。

  幸村憂郁皺眉:「但我擔心會影響大家的訓練質量……」

  又是美人計?呵呵!

  不給你露兩手,你還真不知道什麼叫鐵壁女!

  「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場邊的紀律總是需要管理一下的。」英美裡眨眨眼,「因為阿村你看上去很溫柔很好說話不會讓人尷尬,所以你去管吧!」

  「英美裡是在報復我讓你早起參加晨訓嗎?」幸村笑盈盈地問,「而且什麼叫『看上去』很溫柔?」

  英美裡故作驚訝:「啊?怎麼會?阿村你覺得那是做了一件值得我報復的事嗎?」

  幸村笑而不語,英美裡面不改色,兩人對視之間,風起雲湧雷聲大作。

  這時,去鎖門的真田從部活室走過來:「所以結論是什麼,來圍觀的學生要不要管?不過明天早訓的時候應該不會來就是了,我們早訓開始的很早。」

  圍觀的學生?幸村笑著看向他。

  早訓?英美裡扭頭看向他。

  真田茫然:「怎、怎麼了……」

  幸村:「呵呵,弦一郎好像很悠閑的樣子呢,明明我和英美裡都很忙。」

  英美裡:「呵呵,總不能厚此薄彼吧?我要參加早訓,阿村要管理場邊紀律,那阿田你是不是也要做點什麼呢?」

  「不如明天給他加一倍訓練量好了~」幸村提議

  「一倍怎麼配得上我們真田副部長『斷而敢行,鬼神避之』的座右銘呢?」英美裡假笑,「還是一點五倍好了。」

  夾在中間的真田:???

  他又招惹誰了?

  圍觀全程的柳:……

  他嘆氣搖頭:弦一郎,還是愚鈍了。

悠于 2025-5-10 12:01

第11章 黑心經理第十一天

  距離關東大賽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正好期中考試結束,英美裡的成績穩中有升,從班級第二年級第三,榮升了班級第二年級第二。

  「我懷疑柳是機器人。」她宣布,「不然哪來那麼多精力,打完球還要學習。」

  柳依然穩坐雙第一,心情不錯道:「如果能按照我給你的時間表堅持下來,你也可以做年級第一的。」

  畢竟他在作文上會丟分,但英美裡卻不會。

  說到這個,英美裡立刻敬謝不敏:「那還是算了吧!」

  幸村好奇:「是什麼時間表?」

  仁王露出苦笑:「早晨五點起床,一邊晨跑一邊背誦英語單詞和課文……」

  英美裡背後陰氣森森,宛如還魂女鬼:「網球部晨練除了對打之外,腰腿、手臂、肩背、核心訓練過程中,給自己出數學題……」

  仁王補充:「要是出錯,就默認多做一組練習……」

  「課間也不休息嗎?」丸井瑟瑟發抖。

  柳搖頭:「要休息的,否則眼睛會過度疲勞。」

  會嗎……?

  眾人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卻誰也沒有問出這句話來。

  英美裡左右環顧一圈:「奇怪,你們怎麼這麼怕柳?」

  「如果說幸村和真田靠說一不二的實力在網球部獲得威信……」英美裡沉思。

  仁王幽幽道:「而你靠訓練菜單、正選名單、上場權力……」

  丸井追加:「……和敢惹你你就會讓誰一年沒有好日子過的記仇能力獲得威信,那麼柳的威信來源又是什麼呢?」

  桑原冥思苦想:「因為他話不多?至少相對來說……所以一開口就覺得他說的是重點?」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一副盡在掌握的表情……」丸井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

  柳此人,以擅長數據收集和分析聞名。沒人知道他的數據都是哪裡來的,就像英美裡也問不出他那個好感度調查是什麼時候做的一樣。

  在不知不覺間,好像他就已經了解了你的全部,並且要做點什麼了。

  這種信息差,當然很容易讓人恐懼。

  柳微微一笑:「是嗎?可我沒有什麼壞心思。」

  「你最好是。」英美裡抬手看表,「完了,我要遲到了,今天下午部活請假!晚上聚餐我也不去了,你們多吃點!」

  幸村看她火急火燎的,連包都忘記背,忍不住叫住她:「你要去哪裡?干脆我們送你一起去好了。」

  呃……

  實不相瞞,今天英美裡受老媽指使要去宮城幫忙跑腿,連帶著手塚國光此人一起。

  而要說手塚為什麼不訓練要去宮城,還要從之前那次武居健史事件說起。

  雖然並沒有挨打,但英美裡出於對劇情的多重防備,要求他抽空去醫院徹底檢查一次手臂。

  結果嚇人一大跳,說是即便不挨打,他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兩項招數累積下來的損傷,也會對手臂造成相當的傷害,尤其是肩膀。

  「要知道,即便是職業運動員,也都是普通的血肉身軀。」醫生苦口婆心,「有天賦或許是一件萬人難求的好事,但在成長發育的階段過於勉強自己,往往會釀成無可挽回的悲劇。」

  「總之,不能仗著自己天賦太強,開發出許多對當前來說負擔過大的招數,手塚君。」

  醫生下了決斷:「也讓你的左手,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說是要休息,也不是讓他干脆就不打球了,只是要適當降低訓練的頻率,也要減少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的使用次數。

  所以今天直接休息,被手塚媽媽趕來和英美裡一道去宮城。

  綜上,如果答應幸村,讓他們一路送自己去車站,就會和已經到神奈川的手塚碰上面。

  然後,就會原地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英美裡沉默了。

  從未想過整個世界的安危有朝一日會系在她一個人身上!

  「我自己去就可以——」維護和平的欲望占了上風,「你們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說完,又請出博○特上身,飛速朝車站跑去。

  *

  從仙台車站出來,差不多已經是傍晚,六點左右的天色還不算昏暗,淺藍的底上氤氳一片紫粉,有一種朦朧的美。

  「我說!你不帶錢怎麼敢出來吃飯的啊!還大言不慚請客——」

  「嗚哇小岩別打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你要是故意的難道還能好端端活到現在?」

  嗯,朦朧的美。

  英美裡扭頭一看,果然是及川岩泉。

  這兩位排球少年原本是要在自己隊內訓練的,但學長們都走了,學校的體育館當然是要關門的。

  於是帶著花卷幾個一年級一起到常來的體育館,練了兩個小時,打算出來買幾只雪糕帶回去吃。

  及川剛剛發球手感很好,熱血上頭,自稱要請客。花卷松川他們當然不會客氣,就指著貴的點,一人吃三只。

  一袋子雪糕要一千,岩泉及川兩個人兜裡零錢加起來也才三百日元,怎麼算都不夠。

  啊,已經能聽見後面顧客的咋舌聲了。

  岩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順便把及川這家伙也塞進去一輩子不放出來禍害人間……

  「我來付吧。」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一共多少錢?」

  收銀員保持微笑,口齒伶俐:「一共是一千一百零六日元。收您一千兩百日元,這是找零。」

  那只手接過找零,也沒收下,反而全部投進在旁邊【支持綠色地球助力生態社會】的募捐箱裡。

  動作行雲流水,那叫一個視金錢如糞土。

  剛剛差點被金錢逼上絕路的岩泉,眼含熱淚,口中喃喃:「好帥……」

  及川同樣合不攏嘴:「好帥……啊你先別走啊!」

  「同學……你是叫德久對吧?德久同學,這裡是我們平時常來的體育館哦,仙台市最好的體育館!」

  「不,才不是最好的吧?」岩泉很抱歉,「不好意思,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有時候精神狀態會突然上來……」

  英美裡本欲學做雷鋒,奈何及川岩泉二人太熱情,硬是把她跟手塚拉進了體育館,說是要她見識一下宮城最頂尖的排球水平。

  手塚面無表情:「阿姨讓你幫忙跑腿的事是?」

  「讓我給表哥送水果,天知道為什麼不直接買到人家家地址……啊。」英美裡的抱怨戛然而止,「天童……?」

  及川見她停頓,抬頭跟著看過去:「啊,是黑羽俱樂部。這個場館裡除了附近的學生,也有一些俱樂部會租場地練習。」

  他湊過來給英美裡指了指:「那邊不是用綠色的網圍起來了嗎?就是這個原因啦。」

  「是這樣啊……」英美裡微眯起眼。

  「我說!」

  一聲清脆的少年音,「你能不能不要加入我們?」

  「就是就是!不需要你這樣的人加入啦!」

  「可是他應該能讓我們贏過對面的……」

  「不需要啦!而且誰能保證啊!那個妖怪不會次次都贏過人類啦!」

  英美裡抬眼看去,紅色妹妹頭已經被趕到場外,剩下幾個人則圍著他不許他上前。

  啊,倒霉蛋天童。

  「喂,喂!」黑色中分的少年還在大聲叫著,讓天童抬頭看他,「我說,你可別過來哦!我們這裡可不是你的學校,我們俱樂部不歡迎怪物的!」

  手塚身邊驟然刮起陰風陣陣,好在他早已習慣:「那是……?」

  「表哥君。」英美裡聲音冷冷。

  啊……那懂了。

  再怎麼不親切的表哥,被人這麼排擠,以英美裡的性格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更何況應該是蠻親切的。

  手塚想,否則這家伙根本不可能坐兩個多小時新干線來仙台幫忙跑腿送水果。

  「都是打排球的,怎麼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岩泉皺眉,「真是看不下去。」

  及川深有同感:「我感覺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個紅發妹妹頭啊,會一直來體育館的話,說明他也挺喜歡排球的吧?」

  很喜歡還被人這樣對待……

  「你怎麼總是能猜到別人的球路啊,該不是鬼上身吧?」

  「怪物!輸給怪物才不是輸啦!」

  「就是怪物!別過來啦!」

  「嗚哇!好惡心!」

  天童抱著球抿唇,沒說話。

  卻也沒有再繼續上前,往球場走了。

  看他確實停下腳步,其他人倒是沒再管他,興高采烈地繼續打起球來,

  怪不得那天說怪人十足的立海大適合他呢。

  英美裡慢吞吞想。

  手塚在旁邊揣摩兩秒她的表情,把路讓開,甚至伸手幫忙拉開了訓練館大門。

  他推推眼鏡:「想做什麼就做吧。」

  說完,憐憫地看了眼那頭倒霉的少年們。

  反正他是攔不住的。


第12章 黑心經理第十二天

  英美裡繞場一周,從後面接近黑羽俱樂部所在的位置。

  「喲,表哥。」她拍拍天童的肩。

  「啊,英美裡~」天童向後仰頭看她,「你怎麼來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我媽讓我給你送點水果和零食。」

  天童看她手上空無一物:「水果和零食呢?」

  英美裡抬手,拇指向後一比劃:「他幫忙拿著呢。」

  天童看著大包小包的手塚:「……你也不容易。」

  他對剛才發生的事只字不提,及川卻不是會看人眼色的性子,當即叫道:「他們那麼說話,不覺得窩火嗎?哼哼,就讓我及川大人來教教他們究竟什麼是排球的真諦——」

  岩泉將他攔下:「等等,及川。」

  「這怎麼說都是人家的事,安靜看著吧。」他說。

  及川被他抓住,只能眼睜睜看著英美裡走到天童面前:「你怎麼說?」

  「誒——」天童拖長了聲音,「什麼怎麼說?」

  英美裡翻個白眼:「別裝傻,你想怎麼做?」

  「想怎麼做啊……」天童盯著體育館天花板亮得嚇人的燈,慢慢抬手遮住眼睛,「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呢。」

  其實說白了,他對別人是怎麼看待他的毫無興趣,尤其是這些連攔網都猜不准的蠢貨。

  和蠢貨較勁,其實也是愚蠢的表現,不是嗎?

  「是嗎?那,想不想讓蠢貨丟臉?」英美裡提問。

  天童挪開手看她:「……怎麼做?」

  「很簡單啊——」英美裡直起身,叉腰看向場上,「競技體育的規則,不是『勝者為王』嗎?」*

  天童:「最後那半句好像突然使用了關西腔,是我的錯覺嗎?」

  手塚接過英美裡的外套,替她解釋:「不是,她有時候是會這樣的。」

  英美裡走上前,場裡黑羽俱樂部的人見她大概是有話要說,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我們這裡是正規俱樂部哦。」棕色莫西干頭男說,「要加入的話,先報名,然後參與考核……」

  「啊,你誤會了。」英美裡說,「我不是要加入你們。」

  她說:「我是想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蠢貨,才能放著我們家的天才天童君不要,圍著一群連攔網都攔不明白的人過家家。」

  她嘴太毒,立刻激起眾怒,剛才的黑色中分也走過來:「你說什麼?天童是天才?那種妖怪?」

  「就算他攔網厲害一點點,但沒人願意跟他組隊,就只是廢物而已了吧!」

  「就是啊!別太可笑了啊我說!有本事就打一場啊!」

  「就是,打一場啊!」

  英美裡眨眨眼:「可以啊。不過我們時間不夠,所以一局定勝負,OK?」

  說著,又挑眉,「到時候該不會拿出什麼『一局只是僥幸』的借口吧?」

  「當、當然不會!」莫西干大聲道,「反正我們是不會輸的!」

  英美裡聳肩,扭頭走向場邊幾人。

  「及川君,岩泉君,可以拜托你們一件事嗎?」

  她還沒說是什麼事,岩泉就已經點頭:「沒問題。那家伙已經去叫別人了,我們這邊……」

  他一數,北川第一四個一年級,一個天童,一個手塚,應該是夠的。

  「不過手塚君有打過排球嗎?」

  手塚想了想:「校運會的時候有打過。」

  英美裡補充:「小學校運會交換項目,他本來是打網球的。」

  「啊……」岩泉有些猶豫了,畢竟這兩樣不能說一通百通,幾乎可以說是毫不相關。

  哪怕同為大球的籃球和足球呢?至少人家也是用身體和球直接接觸吧?

  英美裡看他一眼:「沒事的,放心交給我。」

  岩泉……岩泉居然被說服了一秒。

  但就這一秒,英美裡已經越過他去和手塚說話了。

  奇怪,她是有什麼超能力嗎?岩泉想。

  【百分百讓人乖乖聽話】之類的……

  *

  十分鐘後,兩邊選手站上了賽場。

  周圍很多其他來打球的人都放下了手裡的事,紛紛過來圍觀。

  「你覺得哪邊會贏?」

  「不好說誒,其實年齡差倒不是很大,黑羽上的也都是學生。」

  「這邊呢?那個、那個那個隊服,是不是北川第一啊?」

  北川第一畢竟是僅次於白鳥澤初中部的排球校,及川四人又都是直接從學校過來,穿的也是校內運動衫,非常好認。

  藍白相間的顏色,在這快要入夏的暑氣裡,帶給人一種清新的涼意。

  英美裡看了兩秒,慫恿手塚:「你也換你們那個醜衣服啊?」

  手塚:……

  手塚:「我也是會感到丟人的好不好……」

  比賽轉眼開打,岩泉松川分別作為WS和MB,搶先拿下分數,為英美裡方帶來漂亮的開門紅。

  「嗚哇!不愧是北川第一!」場外有人激動道。

  英美裡也不自覺點頭。

  這種配合度,加上及川這樣的頂級二傳從中潤滑,以及花卷作為自由人這一關鍵位的發揮……

  說實在的,手裡捏著北川第一這幾張牌,也是她敢主動挑釁的底氣。

  不過更重要的並不是這個……

  場上的情勢瞬息萬變,黑羽俱樂部的眾人逐步適應了岩泉幾人進攻的節奏後,很快組織起了反擊。

  他們的隊伍裡以高中生、大學生和兼職的打工黨為主,技巧說不好,但經驗確實更加豐富。

  「池田!」對面的二傳叫了一聲。

  名為池田的攻手長腿一跨,三兩步到位,高高躍起,一記堪稱凶狠的扣殺落在場地空隙上。

  「8-13!」裁判是俱樂部旁觀的路人,高聲宣布。

  能在這個俱樂部裡混的,那都是真正的排球愛好者,不說多麼會打,看球的眼光還是有一些的。

  排球這個項目,那就不是一枝能夠獨秀起來的,哪怕有四個北川第一的正選又如何呢?

  那個紅頭發明顯不在狀態,戴眼鏡的則是百分百的新手,能不漏球就算超常發揮了。

  他搖搖頭,心裡也有些惋惜。

  剛剛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裡,那個小姑娘明顯是為了幫自己朋友出頭,才要求跟黑羽俱樂部打一場。

  但這個樣子下去……

  要贏,恐怕很難啊!

  *

  比賽還在繼續。

  「小岩!」及川一記快速背飛。

  岩泉一看距離,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皺起眉頭,腳下速度不減,但心裡已經有了判斷:不好!

  果然,這記扣球有些綿軟,被攔網擋了一把,對面自由人順利救起,二傳到位,立刻就要扣回來。

  排球總是這樣,己方的一丁點失誤,都會成為對方進攻的契機。

  只可惜,對面是久經磨練的俱樂部常駐組合,自己這頭卻是臨時拼湊起來的搭配。

  就算有四個北川第一的選手,但缺了兩個得分點,也無濟於事。

  比分打到14-19,5分的分差一直沒能縮小,英美裡叫了暫停。

  「『就算有四個北川第一的選手,但缺了兩個得分點,也無濟於事。』——對面應該是這樣想的。」

  英美裡低頭看了眼備忘錄,繼續說:「進攻頹勢,士氣低落,對面興奮極了,覺得完全可以一舉把我們的心氣打垮。」

  她看了一圈眾人壓抑憤怒的表情,慢慢地說:「如果接下來依然得分效率不如人意,可能就會這樣吧。」

  岩泉聽得冒火:「絕不能讓他們如意!」

  及川也是這樣想:「聽我的,一會兒上場盯著對面4號打!小岩!把他打翻!再堅持兩輪我就能拿到發球權……」

  「首先,我們的進攻要更靈活,我會多把球給天童君和松川。」

  及川擰著眉毛,轉過身開始安排:「花卷那邊也要注意,難度高的球不用硬給A-pass,往小岩的方向送也可以,必要時候給我也行……」

  英美裡聽著他喋喋不休,難免懷念兩秒自家部長。

  幸村雖然不容許別人挑戰他的權威,但一向尊重她的意見,動不動就要問『英美裡對這件事是什麼看法呢』。

  兩個聰明人,都知道要給對方留面子,更是因為他們倆都清楚,在立海大網球部,部長和經理都是發號施令的存在。

  維護對方的權威,就是維護自己的權威嘛。

  她遠遠看著及川發威,也沒上前插話,畢竟現目前她在排球上的眼光,比起及川徹還是略差一些。

  不過搞人心態,這個她就是專業的了。

  想到這裡,英美裡看了眼天童。

  嘖嘖,這家伙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呢。

  自從把他硬拖上場打比賽後,就沒見他真的有多用心,好像為了表現自己刀槍不入,連復仇這件事都不上心了一樣。

  不過嘛……

  想到這裡,她扭頭看向手塚:「你能扣球嗎?」

  手塚點頭:「右手的話,沒關系。」

  眼看著要上場,英美裡戳戳及川:「有機會的話,托幾個球給手塚。」

  及川一愣,皺著眉想了兩秒,勉強答應:「有機會的話。」


第13章 黑心經理第十三天

  再上場,對面依然保有著相當的優勢。

  但及川的戰術布置也見到了成效,將球重點分布給自家熟悉的攻手,又恰好到他的發球輪,一口氣連追四分,直接追平,比分來到23-23。

  「很好!就是這樣!就是這個狀態!」他給所有人打氣,「就這樣……」

  及川說著,倏爾心裡一緊。

  就這樣下去嗎?

  忽然,場邊哨音一響,眾人扭頭看去,原來英美裡叫出第二個暫停。

  她將人叫回自己身邊,雖然剛剛連追五分一路追平,她的表情卻很鎮定。

  英美裡直視著及川因為興奮而有些充血的眼睛,又強調一次:「別忘了我剛才說的。」

  及川一愣。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剛才有一瞬間,他意識到眼下的進攻不能持續下去。

  他們能夠追平,是因為剛好輪到他及川徹發球,換回普通的攻擊模式,對對面依然不會奏效。

  如果因為比分追上就得意忘形,繼續按部就班給小岩他們托球……

  別忘了,對面也已經拿到23分,距離25分拿下本局,同樣只有兩分啊!

  及川不由自主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確定要聽她的?」走上場後,岩泉壓低聲音問,「先聲明,我沒什麼意見,只是好奇。」

  及川在排球上有一種基於熱愛的偏執,岩泉很清楚。

  正因為很清楚,所以更不相信他會輕易聽英美裡的話。

  「嗯,說到底,她才是對的。」及川瞟了一眼情緒一直不高的紅發妹妹頭,「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

  岩泉:「不,我覺得你只是被她【百分百讓人聽話】的技能擊中了。」

  及川:?

  及川:「那是什麼?」

  來不及閑聊,對面一記發球打歪,原本瞄准了手塚,卻直接對上了自由人。

  花卷接得不偏不倚,及川則早就來到落點下方,全身都緊繃起來。

  「……看在她幫忙付賬的份上,我就聽一次指揮好了。」及川咬牙,「手塚君,起跳!」

  讓那個外行人扣球?

  圍觀的眾人都忍不住搖頭,覺得這是一招昏棋。

  剛剛手塚不是沒扣過球,但人人都看得出來,他發力方式不對、姿勢不夠好,無論怎麼用力都顯得綿軟。

  「我看啊……」圍觀者正要點評兩句,忽然睜大眼睛。

  這個球,可比剛剛好太多了!

  對面顯然也沒想到手塚會神來一筆,忽然打出一個相當漂亮的扣殺,落點判斷大失敗,只能咬牙切齒撲過去搶救。

  「姿勢亂了!」岩泉大喊,「機會!」

  松川也怒喝:「攔住他們!別讓他們得分!」

  但,做得到嗎?

  對面的二傳——棕色莫西干頭半點不肯認輸,強行在球過網之前組織起進攻!

  這可是手塚全場打得最好的一次扣球!就這麼被強行救起,甚至很有可能讓對面得分,無論是對比分還是對心態,簡直都是最糟糕不過!

  ——反過來講,也是最絕妙的機會。

  天童站在網前,目光隨著球飄忽不定。

  他感到,自己心中有一種異樣的平靜,就像全世界都靜止了,球還在半空,而他游刃有余,可以悠閑地處理這個絕妙的機會。

  最糟糕不過?

  不對吧。

  這難道,不正是他的機會嗎?

  「哈哈!放棄吧!找幾個局外人甚至外行人來幫那個怪胎,本來就是你們輸了!」

  對面張狂大叫。

  在對方最洋洋得意、自以為穩操勝券的瞬間,給予他們致命的打擊——

  他忽然跳起,並不算高,手型也只能說是一般。

  但方向准到不可思議,對付對面勉強組織起來的進攻,已經綽綽有余!

  「砰!」

  旁邊充當裁判的路人舉手:「24-23!白隊賽點!」

  ——看啊,這樣的表情,難道不是最絕妙的表情嗎?

  天童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腳邊。

  無論是囂張的莫西干頭還是愚蠢的中分頭,都雙雙癱坐在地,一臉不可思議的絕望。

  一場比賽,不至於讓他們絕望,天童清楚。

  他們感到畏懼的,是自己超乎想像的攔網能力。

  怪人、變態、被排擠的倒霉蛋、惡心的家伙……

  但他們,卻連這樣的人都勝不過,怎麼能不難受,怎麼能不絕望呢?

  嗯~光是這麼一想,就超級爽啊!

  天童舒暢地笑了。

  對面也不知道是心態崩了還是如何,賽點完全沒有咬住,松川發球後上網,及川一記短背飛,就此拿下本局比賽。

  大概是太丟面子,黑羽俱樂部的眾人輸了比賽就一語不發地拎著包走了。

  「有些時候是這樣的。」天童笑眯眯說,「人啊,真是脆弱的動物~」

  「別說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樣。」英美裡黑線。

  在俱樂部的淋浴區衝完澡,岩泉等人過來和天童告別。

  「如果待得不開心,可以考慮來我們北川第一。」岩泉跟他握手,「總之,我們這裡的怪人也不少的。」

  「你說誰是怪人啦小岩!」

  「誰應就是說誰。」

  及川被堵了話頭,郁卒地去騷擾英美裡:「英美裡——你真的是國一生嗎?看上去完全不像……」

  雖然在指導的時候多少有些青澀寡言——可能和她沒碰過排球有關,但對選手心態的把握和場上流勢的判斷,已經不能說准確了,而是控制。

  這時候他才回過味來,英美裡看著話並不多,但掐的時機總是很准。

  無論是一開始維持5分分差時,用話語鼓動他們思考、調整戰術,還是後來追平之後,沒有被短暫的強勢衝昏頭腦,反而能全面、冷靜地思考……

  如果說普通的指導教練會被局勢推著走,優秀的指導教練會順著局勢走,那麼天才的教練,就是她這樣了。

  ——她們會讓局勢順著自己的心意走。

  「人家只有小學四年級啦。」德久·天才教練種子·英美裡捏著嗓子表示。

  手塚:……

  及川:……

  及川:「把我的敬佩還回來啊你!」

  和北川第一的四人告別,英美裡三人順著路閑逛,又一人買了一只雪糕吃。

  天童咬著雪糕,坐在欄杆邊晃著腿,鞋底險之又險地擦過底下草叢細細密密的草尖:「所以,這位手塚君啊,你和我的親親表妹不是一個學校的嗎?」

  親親表妹……嘔……

  和天童一起默契地無視了英美裡作嘔的表情,手塚嘆息:「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天童好奇:「想叫她一起去你的學校嗎?那為什麼沒有去呢?」

  手塚和英美裡異口同聲:「因為她/我不想去。」

  「我一直都想去立海大啊,考試過了當然要去夢校,不然豈不是白……」

  把穿越兩個字吞回去,英美裡轉而問他:「倒是你,為什麼會在現在這個學校啊?」

  「因為離得近?」天童笑眯眯說,「不是啦,其實我只是……」

  他深吸一口氣:「之前有看過他們的比賽,打得很好很帥啊,就想說我能不能也變得那麼帥呢?」

  英美裡懷疑地給了他一個胳膊肘:「忽然很坦誠是怎麼回事?」

  天童低頭凝視她兩秒,抬手,迅雷不及掩耳捏了一把英美裡的臉,然後被一巴掌拍下了欄杆,直接仰倒在草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被捏起來的樣子好像小柴犬!」他原地躺下,捧腹大笑,「第一次見面就想說了!」

  英美裡呵呵:「很好,天童覺,已經做好死的覺悟了吧……」

  手塚按住她的肩膀:「冷靜,冷靜。」

  至少不要當著他的面殺人……

  不過,確實很像小柴犬。

  天童笑得咳嗽兩聲,才慢慢說:「實在是,最狼狽的樣子都被你見過了,又哪有什麼掩飾的必要呢?」

  「那還真是抱歉啊。」英美裡白他一眼,「見識了你不帥氣的樣子。」

  天童笑納她的道歉:「沒關系哦。」

  「因為……」

  他扭頭,衝英美裡誇張地挑挑眉:「確實很解氣!」

  「謝謝你啦!英美裡!」

  *

  當晚,她和手塚一起在天童家住下。

  原本德久家的老宅也在仙台,不過時間太晚,也沒有提前跟外公外婆告知一聲,干脆就沒有上門打擾。

  第二天是周日,因為隔天就要上課,英美裡想干脆不回東京,直接回神奈川就行了。

  手塚送佛送到西,一路把她送到橫濱車站去。

  「你是一點都不著急啊。」英美裡指指點點,「不怕功課落下嗎?」

  「你也不著急啊。」手塚氣定神閑,「再說,該學的時候我會學的。」

  英美裡心想那能一樣嗎,她不著急是因為她是個純血穿越女,還是個被考試折磨了十九年的穿越女,不是你等麻瓜土著可比的。

  從學習方法到學習效率,跟初中都沒畢業的小孩比堪稱虐菜。

  「……所以我就是不喜歡你們青學這種不學習也能隨便糊弄過去的氛圍。」她酸溜溜地說,「我可是個氛圍人,氛圍緊張我才能緊張,氛圍輕松我可不會自覺學習。」

  手塚:「以你的成績,似乎並不需要自覺努力。」

  英美裡搖頭:「那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手塚問。

  英美裡想了半天,說不出來,總不能說她在高壓環境裡呆久了,已經失去了在輕松快樂、對成績毫無要求的學校裡自如應對的能力吧?

  聽上去簡直像什麼學習妖怪了喂!

  「……總之就是這樣!」她惱羞成怒,「只有在立海我才能得到充分的鍛煉和釋放!」

  手塚從善如流點頭:「那就好好鍛煉吧,期待你的表現。」

  「別說的像是派了個臥底一樣。」英美裡犀利指出,「賽場上遇見,我才不會手軟。」

  「啊,我也不會。」

  手塚說著,忽然看見一團柳絮飛到英美裡頭頂,抬手碰碰頭發替她拿下來。

  英美裡警覺:「干什麼?雖然我最近是長高了點但你先別嫉妒……」

  手塚黑線:「才沒嫉妒……」

  正說著話,前方落下幾個人影。

  土黃與墨黑交雜,人人背著巨大的網球包,赫然一看宛如什麼□□團體,不是立海網球部一眾又是誰?

  「啊,英美裡。」

  為首的大美人笑得甜蜜蜜,「不是說有急事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幸村眼波流轉,看向英美裡身側面無表情的少年,笑容不變,神情卻微妙地變冷了少許:「而且……」

  「……還和手塚君一起。」


第14章 黑心經理第十四天

  「話說,不覺得今天氣氛格外恐怖嗎?」

  立海大網球部,下沉球場邊,土黃運動衫的社團成員們正在竊竊私語。

  雖然有幸村坐鎮、真田巡邏,但倒不至於連閑聊都不能,倒不如說,正因為沒有學長學弟階級的鎮壓,反而氣氛還要更輕松些。

  「是哦,感覺超級低氣壓,剛剛我從真田身邊走過,差點以為自己在赤道!」丸井誇大其詞。

  桑原也心有戚戚:「是啊,我還以為我回南美老家了!」

  仁王汗:「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不過以他體感,也覺得今天網球部氣氛尤為恐怖,最為明顯的,當然就是球場正中三個低氣壓中心。

  真田好說,這人鬧別扭數一數二的,從上次道歉事件他就看出來了。

  但幸村部長和柳又是怎麼回事?不像是這麼幼稚的人啊?

  當然,其中更神奇的,還要數完全無視了三大低氣壓中心的德久英美裡大人。

  仁王眼看她抱著訓練資料,目不斜視的路過真田幸村柳三人,連半點眼神余光都不舍得分給他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這到底是有多鈍感啊……明明有些時候敏銳得像貓科動物……

  一旁丸井也盯著她的身影,忽然起身跑過去,背著手在她旁邊倒著走路,一邊小聲問:「你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英美裡面露不解。

  丸井瘋狂使眼色:「喏、喏!就真田幸村柳啊!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英美裡順著他的話看過去。

  只見幸村笑得陰風陣陣、真田冷著臉暴打學長、柳則閉著眼寫寫畫畫:「這不跟平時一樣一樣的嗎?」

  丸井撤退二十步回到桑原身邊:「完了呀桑原,這家伙純屬笨蛋來的!」

  桑原:「嗯……但是英美裡在看你哦。」

  丸井微笑倒下。

  瀕死之余,不忘問:「下周好像就要去東京抽簽了吧,要是我們初戰就遇上青學,你會支持誰啊?」

  英美裡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你這不是廢話……立海大贏了算我的,青學贏了難道還能算我的?」

  「當然是要我們立海贏啦!」

  丸井給她比了個拇指,然後猛地扭頭。

  剛剛好像感到有大約三個人松了一口氣?

  桑原:……

  桑原:「你是有什麼小動物雷達嗎?」

  有的話能不能分給英美裡一點?

  *

  今年的關東大賽抽簽大會,依然在東京都舉行。

  一進會場的大樓,英美裡總算收了傘。她雖然不是很在乎曬不曬黑,但被太陽直射到渾身流汗黏黏糊糊的感覺實在不好。

  「啊,是德久同學。」

  迎面就是笑眯眯的不二走來,英美裡跟他打了個招呼,隨口問:「你不是一年級嗎?怎麼來抽簽了?」

  「跟著部長他們一起蹭進來的。」不二不著痕跡掃了一圈她身後的立海眾,並沒多說什麼,擺擺手,「我先過去啦,他們在找我。」

  抽簽這種活動,一來證明能力——說明是能充分代表自家網球部的人物;二來增進人際交往,沒看到這兒這麼多其他校的部長副部長在嗎?

  稍微勾搭那麼一兩個,以後的練習賽合宿炒cp新造型賣谷……不就都有了嗎?

  真田抽了抽嘴角:「……我是不會去勾搭的!」

  英美裡白了一眼:「就算願意你也不行啊,我說的是阿村~」

  阿村都叫出來了,幸村又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只能乖乖起身,預備要去勾搭一些未來的潛在資源回來。

  他剛一走,英美裡就想偷懶,正打算去自動販賣機買個冰可樂,忽然一陣冰涼襲來。

  好老套的登場方式!她閉著眼睛喊:「手塚,是你嗎?」

  手塚:「……為什麼要閉著眼睛?」

  「以示對你老套登場形式的不屑。」

  手塚:……

  已然習慣英美裡神奇腦回路的他,扭頭將這份不幸分享給一見他來就吹胡子瞪眼的真田:「真田君,好久不見。」

  真田看他一眼,正准備冷哼一聲無視掉,旁邊的柳忽然低低吟唱起來:「……弦一郎,不要表現得太幼稚……太幼稚的人,會將同學推向別校的懷抱……」

  於是正准備扭的頭極速暫停,又扭了回來:「……手塚,好久不見。」

  英美裡喝了口手塚帶來的冰可樂,點評眼前這番場景:「口蜜腹劍,笑裡藏刀。」

  柳糾正:「不,根本就沒有笑吧。」兩個人都……

  「啊恩,你們就是立海大的一年級?」

  一個華麗的少年音在背後響起,為本就混亂的局勢添一把火。

  柳轉頭:「你是……冰帝一年級跡部景吾,身高172,慣用手右手,血型A型,新上任的部長,力量速度評價都很高,體力耐力也十分出眾。特長是看穿對手,有著絕佳的洞察力。」

  一番堪稱百○百科的爆料後,柳合上本子,對著雙雙露出=口=表情的跡部和英美裡微微一笑:「你好,我是立海大一年級,柳蓮二。」

  「……他是什麼忍者嗎?」跡部抽了抽嘴角,扭頭問英美裡,「是那種會趴在別人床底偷聽的家伙嗎?」

  英美裡無端端感到很羞恥:「非常抱歉,他平時也不這樣的……」

  兩人剛交換了姓名和聯系方式,幸村和真田就回來了。

  一見他,真田立刻進入戰鬥狀態:「冰帝的新部長?一年級?」

  他倒不一定有什麼惡意,但話聽上去就很衝。跡部也皮笑肉不笑起來:「聽說立海大今年也是一年級當上了新部長?也不知道是哪位呢。」

  英美裡:……

  幸村可就站在面前呢……別演……

  跡部這種層次的人,都關東大會了,還能不知道立海大的部長是誰嗎?純粹想惡心一把村哥而已。

  但村哥又豈是好惹的,直接無視了真田和跡部之前的對話,一臉茫然地問英美裡:「這位是?」

  英美裡:……你也別演……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主持人走上講台,宣布抽簽大會正式開始。

  跡部順勢在立海大這邊坐下,姿態優雅,衝著幸村繼續輸出:「本大爺的名聲響徹東京,不過神奈川遠了些,沒聽過也情有可原。」

  幸村微笑:「是嗎?也可能是我們的情報工作並不到位,按理說全國所有有競爭力的對手,我都會有印像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在我這兒沒姓名是你不夠強,好好反省吧你。

  跡部眉毛一挑,還想嗆聲,主持人卻開始點名了:「一號種子,神奈川立海大附屬中學,請上台。」

  這下幸村不說話了,只含笑理了理運動外套袖口的褶皺,站起身,王者之姿盡在不言中。

  ——都一號種子了!

  跡部輕哼一聲,到底沒說什麼。

  他對自己的實力雖然有著絕對自信,但冰帝目前的綜合水平,在東京都也不能說高枕無憂,這一點他還是很清楚的。

  這位相貌出眾的立海大新任部長一起身,周圍從未停下的討論聲忽然一頓。

  整個會場一時之間,安靜得只剩空調的風聲,直到目送他上了台,底下其他學校的學生才又松了口氣。

  「——好恐怖的威壓!」

  「話說他怎麼長得這麼帥?球打得好人還長得帥,什麼意思啊,我們都不要活啦?」

  「雖然早就聽說是一年級的當了部長,但是他看上去根本不像啊!超有魄力!」

  「還以為立海大沒落了……現在看來只是做夢……」

  「話別說太早,他到底什麼水平還說不好呢。」

  「你是不是傻啊,沒聽過神奈川的[神之子]嗎?小學組冠軍除了他就是手塚,你說呢?」

  「老天爺啊,希望他別跟我們抽到一組!」

  說話間,幸村已經將簽紙打開。

  「[11]號!」主持人宣布,「一號種子,神奈川立海大附屬,抽到了[11]號!」

  立刻,四周響起了朦朦朧朧的嘈雜聲。

  「11號是哪區?」

  「太好了!是D區!」

  「不是我們A區就好,我可不想一輪游!」

  「太倒霉了,我們偏偏是C區!准決賽怎麼都會遇上的!」

  「這也說不定吧……」

  「怎麼,你覺得立海大會在這之前輸掉嗎?怎麼可能啊白痴!」

  「不,我是覺得我們會在這之前輸掉……」

  「……」

  英美裡隨便聽了一耳朵:「怎麼說呢……」

  完全變成反派了啊!

  柳很淡定:「這裡面也有你一份功勞。」反派什麼的……

  英美裡得意洋洋:「那當然。」

  真田:……

  真田:我倒覺得那不像是在誇你……

  不過他已經學乖了,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真田心裡自有一把尺。

  比如現在,吐槽英美裡的話不能說,卻可以幫忙梳理一下賽程:「第一戰輪空,第二戰的對手不出意外,會是冰帝和聖盧卡斯學院之間的勝者……」*

  「聖盧卡斯是個什麼名字啊,太輕小說了吧!」英美裡皺眉,「而且我們的對手當然是他們倆之間的勝者了,出不出意外都是好吧!真田君你……」

  她表情變得同情:「要不,我們給你減點訓練量?」

  柳拍拍他肩:「弦一郎,有困難的話可以說出來,我們都會幫你的。」

  真田:「……我真的就不該開口。」

  直到幸村回來,四人起身准備回學校,英美裡才忽然反應過來。

  這麼說來,立海初戰的對手,其實就是冰帝?

  也就是說,馬上要跟一年級不可一世的張狂跡部大人對上了?


第15章 黑心經理第十五天

  艷陽高照的六月天,周末原本應該在家吹空調吃冰看漫畫的好日子,英美裡卻不得不一早就起床趕往學校。

  到校,集合整隊,上大巴,英美裡一直掛著她的招牌死人臉。

  「現在已經不會害怕了。」丸井舒暢地吹了個泡泡,「這就是成為好朋友的證明吧!」

  桑原:「不,這只是你習慣了危險的環境而已,沒聽過探險家和瘴氣叢林做好朋友的。」

  坐他旁邊的仁王肅然起敬:「你這個比喻很妙啊,是哪本國文參考書給你的靈感?」

  桑原:……

  桑原:「你真的要一直維持這個分數迷的形像嗎?」

  中午在東京找了個店鋪吃蓋飯,說是很早以前立海的學長學姐們就經常在這家店吃了,干淨衛生,量大管飽。

  運動員的身體情況管理是最重要的,從家裡帶便當不一定有地方加熱,吃冷的鬧肚子得不償失。

  而能找到這樣的店鋪,也可以得見立海大的底蘊深厚。

  畢竟,只有常常進入賽段後期的實力學校,才會連異地有什麼能做食堂的小店都探聽清楚。

  「之前有關西的學校來東京比賽,結果因為不知道吃什麼,找了家不怎麼樣的店。」仁王給英美裡科普,「比賽的時候居然倒了三個正選,一個頭暈一個腸胃炎一個胸悶。」

  英美裡震撼:「這是下毒了吧?」

  真田立刻:「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看好各自的水壺!」

  英美裡:「……我就是開個玩笑。」這人好不幽默!

  一行人坐著大巴到了牧之野公園,一下車,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

  之前在神奈川也參加了一連串的預選賽,按理說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還是被這番景像嚇得停住了腳步。

  只見眼前一片艷麗的玫瑰開路,將要用到的C區場地全數包圍起來。又專門留出空隙給啦啦隊應援,足足一個車道的距離居然站得滿滿當當,制服整齊劃一,一看就氣勢不凡。

  兩邊石頭台階上鋪好紅地毯,每個座位都擺上軟墊,旁邊人手一瓶Perrier純天然氣泡水,連空位都不放過。

  而提前到了的冰帝學園正在進行部長訓話:「進入四強,暑假旅行安排在夏威夷;准決賽,五個南歐國家的海灣暢游;決賽,以上兩個都可以去——」

  英美裡:「……我想轉學。」

  丸井:「……我想轉學。」

  真田臉一黑:「……膚淺!」他也請得起!

  立海大的到場顯然炒熱了現場的氣氛,觀眾還沒到齊,就已經掀起一片又一片小小尖叫。

  「這真的是關東大會一二輪嗎?」仁王懷疑,「全國大會決賽也就這個排場吧?」

  他的目光投向手裡的對戰表。

  立海第一場輪空,第二場的對手是剛打了一輪,才保住全國名額,就已經很出名的冰帝學園。

  出名的由頭也很好理解,華麗囂張的作風、堪稱獨樹一幟的場外應援、一年級部長、以及這位一年級部長英俊瀟灑的臉。

  恰好,作為對手的立海也是風頭無量的老牌名校,同樣的一年級正選,乃至沒有指導教練的陣容。

  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話題度十足。

  賽前握手時,甚至還有記者從觀眾席上投射來閃光燈攻擊。跡部習以為常:「希望今天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幸村頷首:「當然,祝我們都發揮出最佳實力。」

  只說排兵布陣,立海是沒有一絲輕敵的。

  跟神奈川本地的學校不同,東京學校普遍水平更高,而且也更陌生,無論是四巨頭的哪一個都不會允許自己因為輕敵而在陰溝裡翻船。

  想到這裡,英美裡憐憫地看了眼跡部。

  真希望他能從我們身上,學到一點什麼啊!

  *

  比賽很快開始,第二雙打是仁王-桑原的組合。

  冰帝的第二雙打則是一對三年級的學長,從經驗上來講確實更加豐富,但力量速度技巧,幾個維度都不如仁王桑原,很快被6-3拿下。

  第一場勝利讓仁王心情相當不錯,這不僅是本場比賽的第一勝,而且還是立海大在關東大會的第一勝,更可以說是立海大附屬中學一年級正選在正式比賽中的第一次完美亮相……

  英美裡:「沒完了還?為了耍帥漏接球的是誰?」

  仁王:「那最後也贏了……」

  「本來要挑球結果臨時改扣殺,力量不足被抓住破綻的是誰?」

  「最後……」

  「以為勝券在握,核心松懈,以至於第8局被對面打飛球拍的是誰?」

  「……贏了……」

  眼看仁王被打擊得一片灰白,桑原開始瑟瑟發抖。但英美裡扭過臉看他的時候,又立刻露出笑臉:「桑原打得很好,穩中有謀,充分調動對面左右移動,很不錯的想法。」

  桑原受寵若驚:「嗯,我想著仁王很擅長抓住破綻,所以我就幫忙制造一些破綻怎麼樣呢……?」

  英美裡盛贊:「相當正確的思路,也很有大局觀。能從搭檔的視角考慮,說明你已經很有做雙打選手的天賦了。」

  又接著補充:「如果中間節奏再加入一些變化,效果可能會更好。」

  真田看著仁王聽了英美裡對桑原的稱贊,越發灰敗的背影,忍不住安慰:「其實你打的也挺好的……」

  說完,忽然一愣。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這麼好說話,這麼容易心軟了?

  他的信條難道不是人生在世,絕不松懈嗎!就算是被人指責,也應該用堅韌的意志和臨危不懼的態度硬抗過去才對!

  他,髒了!

  幸村拍拍他肩:「不要放在心上,弦一郎。」是英美裡太神奇了……

  以為她會像最開始面對逢田學長那樣,借用別人的白臉來塑造自己體貼和善的形像,但偏偏又沒這麼做。

  以為她會把嚴格態度一以貫之,但對尚且不太自信的桑原,又春風化雨一樣溫柔引導……

  確實是個很神奇的人。

  第一雙打是柳和丸井的組合,柳嚴密的情報網支撐了丸井的發揮,特技擊球讓比分以誇張的6-1結束。

  就是中間指揮的過程略顯幽默,場上充斥著來自柳的「丸井,右上」、「丸井,後場」、「丸井,網前」的指點。

  英美裡銳評:「像情報師和他的大師球。」

  丸井做出衝鋒姿態:「我就是!皮卡丘!」

  柳:「真虧你能接受這個設定呢。」

  連勝兩場,只要再拿下一場單打,比賽就會直接結束。

  「不過這也不好說啊。」幸村活動了一下手腕,「你是因為猜到了對面的陣容,所以才堅持讓我做第三單打嗎?」

  對面在做熱身運動,准備上場第三單打的,赫然是他們的部長跡部景吾。

  第一第二雙打,一二三號單打,聽上去好像有什麼先後順序,能分出個高下來,但事實上實力出眾的選手也常被放到單打三的位置,以便更早拿下比賽,給後續的賽程注入更多士氣。

  「——就是這樣。」英美裡總結,「所以,不要大意地上吧!」

  只要她比手塚說得多,這個口頭禪總有一天會變成她的!

  幸村握住球拍,試了試膠帶的松緊,聞言抬頭看她:「英美裡是在給我施加壓力嗎?」

  「你會輸嗎?」英美裡反問。

  幸村搖頭:「不會的。」

  「所以不是壓力,是信任。」她誠懇地看向自家部長,「我認真的,你看我眼睛。」

  幸村繼續搖頭,憋笑說:「看不出來呢。」

  英美裡臉一垮:「看不出來也得上!快去!」

  沒辦法。幸村檢查一遍鞋帶、網線、護腕,又提了提發帶,保證劉海不會影響視野,這才回頭看向教練席上的英美裡:「那麼,我上場了。」

  [神之子]在初中階段正式比賽的首秀,對面的對手同樣是一年級部長,實力可見一斑。

  初登場+優秀的對手,兩個buff的疊加讓場邊的記者們更加興奮起來。

  快門聲層出不窮,真田略微皺眉。

  雖然知道幸村的心智足夠強大,這點影響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干擾,但果然還是……

  他往旁邊一看,英美裡也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真田心裡一松,果然,她平時吊兒郎當,關鍵時刻還是很關注場上情形的……

  「柳,你覺得我們花多少錢能從記者手裡要到照片?」英美裡很嚴肅,「如果提出『這是我們選手的肖像權』這一論點,能不能免費?」

  柳也不問她要干嘛,只是回答:「很有可能。學生體育雜志的照片版權管理並不嚴格。」

  英美裡眼睛一亮,比剛才請求幸村相信她的真誠時,顯然要真誠很多:「那我一會兒就去跟他們交涉。哎呀,兩大帥哥的對戰、熱血與榮譽的比拼、華麗與秀美的碰撞——」

  而且這兩個人是受過什麼訓練嗎?表情管理都做這麼好?

  她眯起眼睛,已然開始暢想:「到時候無論哪一幀都能做照片集的封面,一定能大賣特賣……」

  立海大全員慕強,人手一本就是2600+了,冰帝指不定也能賣個幾本,1600多人哪怕只有一半肯入手,也是800多本。*

  誰家本子能賣這個數啊,還不把嘴笑歪……

  柳淡定提醒:「德久,嘴笑歪了。」

  「哦哦。」英美裡整理了一下儀容,一抬頭,真田黑著臉盯她。

  她頓感不好,一看比分,4-3,這不領先著呢嗎?

  不明所以地瞪了真田一眼,她的注意力回到場上。

  正如柳此前所說,跡部最強的武器是洞察力,最大的優勢是力量、速度、耐力體力的無短板。

  但這畢竟是第一次面對幸村,此人絕非凡人,不存在明顯弱點不說,心理素質還相當強勁。

  眼看要在第八局迎來賽點,跡部靈光一閃,開始試圖將比賽扭向持久戰的方向,穩扎穩打追上兩局。

  幸村卻一點沒有著急,很快調整狀態,充分運用自己的技術優勢,遏制住了跡部反撲的攻勢。

  最終,7-5的比分結束了這場比賽,也結束了關東大賽第二輪,立海大對戰冰帝學園的所有比賽。

  「很精彩的比賽。」幸村和跡部握手,進行一些官方社交。

  但跡部並沒有立刻回應他,目光不由得飄向了選手席。

  雖然有著實力上的壓制,英美裡並沒有在比賽中叫許多暫停或提供什麼指導來扭轉局勢,但——

  這個穿著運動衫的女生,正坐在立海大的教練席。

  只是這個事實,就足夠讓跡部注意到她。

  更何況無論是雙打的兩對選手還是剛剛贏過他的幸村,結束比賽的第一時間,就是找她尋求評價。

  這樣的資質,有整個立海大對她的認可背書不說,跡部的第六感雷達也在一個勁兒地響。

  仿佛在提醒他這個人很重要,最好不要招惹……

  不要招惹?

  跡部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一路跟著幸村走了過去,美其名曰互相交流學習。

  幸村也沒阻止,接過柳遞來的毛巾,一邊擦汗一邊笑著說:「還是多虧了英美裡,之前就讓逢田學長鍛煉了我這方面的短板。」

  多虧了她?鍛煉短板?

  推理能力大爆發!跡部腦子飛速轉動,即刻推導出了最正確的結論:這位名叫德久英美裡的女生,之前或許通過指導一名叫逢田的學長,用跟他類似的手段贏過眼前這個幸村?

  怎麼可能?

  「你打網球嗎?」跡部狐疑。

  「不打。」

  「那你怎麼看得出……」跡部話沒說完,自己閉嘴了。

  有的時候就是會有這樣的人,在別人眼裡仿佛天書的外語原文書,對她來講猶如母語;對旁人來講完全難以理解的化學公式,她卻能得心應手地綜合應用甚至進一步開發。

  這種人,往往被稱為天才。

  而跡部能接受英美裡的不凡,正因為他自己本就是一個天才。

  「你有空來冰帝做社團指導嗎?不用太頻繁,周末來指導兩天就夠了。」他果斷提議,「周薪兩萬,所有書面材料本大爺幫你搞定,車費報銷。」

  丸井大怒:「你以為英美裡是什麼人?她可是我們立海大的經理!靠錢就能動搖她嗎——」

  英美裡一把將他按到身後,眼睛亮閃閃:「好的跡部大人您看下周開始方便嗎?」

  真田:……

  真田:我都學乖了,丸井,你還沒有。

悠于 2025-5-10 12:04

第16章 黑心經理第十六天

  不過每周來回跑還是太麻煩了,英美裡遺憾拒絕跡部的提議,轉頭就用「我可是為了你們犧牲了一千萬」來道德綁架立海眾。

  「所以你們得讓我感覺到,你們的努力和成績能對得上這損失的一千萬,懂?」英美裡挑眉。

  一眾學長和丸井一起嗷嗷亂叫:「好嗷嗷嗷!英美裡我們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如此雲雲,大巴上一陣鬼哭狼嚎,一半學長拉著學弟開始想當年,另一半則拍著後輩肩膀感慨得經理如此,夫復何求。

  連幸村都被拍了,逢田學長一邊拍他,一邊擦了擦被英美裡感動出來的兩滴淚:「她也是真的不容易……」

  幸村:……

  幸村感到費解。

  這些學長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他成為部長那天英美裡起到的作用嗎?

  還真是……

  幸村失笑,將手裡的烏龍茶擰開,遞給英美裡:「為什麼是一千萬?跡部君不是說一周兩萬?」

  「當我真的去了,他們就會知道兩萬這個價格配不上我。」英美裡自信抬頭,「周薪百萬!這才是成功人士該有的身價!」

  幸村若有所思:「確實,周薪百萬的話,只需要十周就能拿到一千萬了呢。」

  後排的真田:……

  真田:你不會是真的相信了吧,幸村……

  成功人士德久英美裡展開手裡的對戰表:「下周的對手……我看看……」

  「啊——」

  她忽然轉過身,趴在椅背上,面向後排的真田柳等一干人。

  「下周的對手,是青學哦。」

  *

  「上周是英美裡一副死人臉,這周是副部長一副死人臉……」丸井哀嘆,「什麼時候我們立海才能全員存活?啊?!」

  桑原震撼:「你不要命啦?」竟敢劍指四巨頭之二……

  「沒事啦,他們都去交報名表了。」紅發少年將兩手交叉在腦後,「就是因為人不在我才說的哦。」

  「男孩的手臂……公交車上……鋸掉……」

  幽幽的吟唱從背後傳來,丸井被針扎了一樣縮回手:「英美裡——你干嘛啦!」

  冷面經理沒搭理他的撒嬌,反而衝對面努努嘴:「今天的對手都在看你的笑話哦。」

  丸井大驚,翻身坐起:「什麼?誰?青學?」

  別的不說,他要是敢在青學面前丟立海大的臉,部長和副部長就得先弄死他。

  立刻,紅發貓正襟危坐:「咳咳,這個,我……」

  「你怎麼連隊友都騙啊。」手塚從對面走過來,一臉無奈,「喏,你要的橡皮筋。地鐵站拐角那家,沒錯吧?」

  英美裡大喜接過:「騙騙怎麼了?騙騙更健康!橡皮筋的錢回頭給你。」

  手塚也沒說不要,一段健康的關系首先要保證健康的金錢往來。

  「橡皮筋?」丸井低頭摸摸索索一會兒,舉起一根隨處可見的半透明黃色塑料橡皮,「我這也有哦。」

  英美裡恨鐵不成鋼:「你不懂!這種款式一開始就會被排除在外!」

  「沒有纏其他材料的純橡皮會把頭皮箍得很疼。」德久大師橡皮筋挑選講座立刻開演,「這種是不能用來綁頭發的。」

  「找到適合自己的橡皮筋很困難。有時候多一圈太緊,少一圈又太松。」

  她敲敲黑板:「所以一旦確定了最合適的那一款,就不要再變化,堅定地選擇它就好了!」

  真田:「哪來的黑板?」

  柳:「一種魔術……我猜。」

  這家伙一上頭就停不下來。手塚暗嘆,正想把話題岔開,卻聽見旁邊幸村湊過去問:「我可以借一根嗎?」

  「你想把頭發扎起來?」英美裡好奇。

  不過幸村的頭發長度確實有些尷尬,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要扎起來,劉海還是得用發帶固定,不扎的話……

  「太熱了。」幸村無奈一笑,「有時候動作一大,也不方便。」

  英美裡於是遞給他一根,眼睜睜看著他慢條斯理將中長的鳶紫色頭發扎起來,在腦後束出一個小揪揪。

  新造型登場!

  原本就立體俊秀的五官少了遮擋,愈發從白淨的面龐上凸顯出來。比起平時的文雅風度,更顯得眉眼俊朗利落,氣勢十足。

  「走吧,准備比賽了。」他衝英美裡微微一笑。

  「唔……」英美裡一下子沒聲了。

  好、好帥……

  在一些奇妙的時刻,心中的立海魂總是會突然覺醒。她想,這就是長情吧!

  手塚默默看著,心道立海大居然也有人能治她。

  英美裡此人做事沉穩,但性格跳脫,平時經常有鬧起來難以阻止的情況出現。

  讓手塚來說,大概就是菊丸版的不二。

  要她做什麼事,總是能做得很好,但又相當不聽話,是個很復雜的人。

  相處多年,他自然有一套應對的辦法,但沒想到……

  這才開學多久,立海大居然也有人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了?

  大約是注意到手塚的目光,幸村回頭:「希望今天能有一場精彩的比賽呢,手塚君。」

  手塚推推眼鏡:「啊。」

  話是這麼說,這場比賽結束得比想像中還要更快。

  「能贏是肯定的啦……」丸井轉了轉球拍,衣領一抖,連汗珠都沒見幾粒,「不過他們居然沒讓手塚上第三單打,副部長會氣死吧?」

  走到這一步的學校,已經是今年關東大會的八強選手,也是各區最強的兩校,實力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但青學不敢放手讓一年級上場,今天能參加比賽的只有手塚。

  而除了還沒磨合出名堂的黃金雙打,青學學長們的雙打水平確實不夠看,選手之間的配合不說不夠,只能說壓根沒有。

  兩場雙打拿下,就只看第三單打的結果。

  真田原以為會和上一場對戰冰帝一樣,青學應該把他們單打實力最強的手塚放在這個位置,因此忍痛答應不少屈辱條件,才換來了英美裡手裡陣容的調整。

  卻沒想到,青學第三單打上的是一個不足以讓真田視作對手的學長。

  「……懦夫!」真田怒扔水壺,拎著球拍上場去了。

  背肌氣得緊繃,把校隊土黃色的運動衫夾出褶皺,只看他背影,還以為是要去跟誰決鬥一場。

  「可是你不是一開始就打算把他排第三單打嗎?」仁王好奇。

  「可是我需要他欠我一個條件呀。」英美裡眨眨眼。

  仁王絕倒:「就因為這個……」

  丸井甚至都不奇怪了:「都英美裡了……」干出什麼事,難道還要驚訝嗎?

  柳倒是問了一句:「你想他幫你做什麼?」

  英美裡嘿嘿一笑:「這個,真田君不是統籌和理賬能力很出眾嗎?在風紀委也被單獨提出來表揚過嗎?」

  幸村已經悟了,不免失笑:「所以你想讓他幫你做那個照片集?」

  照片集的事,立海眾倒是都知道,也都點頭同意過了,說來幸村還以為她會獨斷專行,直接做出來把錢花到網球部,讓大家說不出拒絕的話。

  卻沒想到英美裡在這種時候,又相當照顧每個人的心情,挨個問了介不介意才開始籌備。

  果然是個很奇怪的人。

  柳聽了,也點點頭:「弦一郎細致妥帖,做事很可靠,確實是個好幫手。」

  「是吧?」英美裡抱著手點頭,「我的計劃,萬無一失!」

  她們這群觀眾能如此輕松地聊天,也有賴於場上真田的表現。

  所謂[皇帝],當然是和[神之子]截然不同的風格,若說幸村是無死角的春風化雨,讓對手無聲無息死於非命,那真田就是頂級暴君,招招取人要害。

  「你這個比喻……」仁王面色復雜,「算了,你的參考書我不要了。」

  英美裡白他一眼,一看比賽結束,6-1輕巧取勝,正要起身說點什麼,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英~美~裡~」

  啊,這輕浮的波浪線。

  英美裡抬頭,果然是她的倒霉表哥天童覺。

  「專程來東京看你的比賽哦~贏得很輕松嘛,還以為至少要比兩個小時的。」

  天童從台階頂端衝下來,手裡是雷打不動的冰可樂:「你愛喝這個吧?」

  英美裡接過來開易拉罐,盤問他:「你來干嘛?」

  「來接你去宮城玩呀。」他抓著英美裡沒穿的外套袖子玩,眼睛睜得圓溜溜,「你們這邊比賽開始得晚,我們那頭排球賽都要決賽了!」

  「決賽!宮城初中界排球的最高水平哦!」天童極力鼓吹,「你難道不想去嗎?」

  「嗯不想呢。」

  「什麼嘛,英美裡好冷淡——」

  他眼珠一轉,在對面發現了熟悉的少年:「啊,那是手塚君吧?他比賽輸了?那不就有時間一起來?你們倆一起來看比賽好了……」

  英美裡:……

  英美裡:「你小嘴還挺甜……」

  拜托!青學才剛輸!你就說這樣的話!

  饒是她這個立海大經理,也忍不住要掬一滴同情淚了。

  好在手塚看上去並不介意:「可以,什麼時候?」

  天童還沒出聲,就被幸村搶了話頭:「我們也一起好了,勞逸結合才能提高效率。更何況……」

  他彎起眼睛:「英美裡是我們立海大的經理嘛。」

  下一瞬,天童湊到了幸村面前,五官驟然放大,要不是幸村心態異於常人,恐怕都要嚇一跳。

  又湊到了真田面前。

  接著仁王、丸井、柳……

  「陰險笑的六邊形男……」

  他一個個掰著指頭數:「果斷嚴肅少女心、看似吊兒郎當的認真分子……」

  天童驚喜扭頭:「英美裡!果然跟你說的一模一樣!」

  英美裡:……

  英美裡:「你能不能現在立刻消失……」而且你是不是從中間做了一些不必要的截取和拼接啊我說!

  她正要發怒,幸村溫柔一笑,把她定在原地,宛如被緊箍咒嚇破膽的大聖:「呵呵,英美裡,表哥君對我們的看法,是怎麼一回事呢?」

  「哈哈,這個事吧,你說它是個怎麼回事呢?誒?它到底是怎麼一個回事呢……」

  英美裡望天:「下回待續!」

  竟然強行就要進入下一章!

  柳:「不,還是現在就說吧。」

  他聲音裡難得能聽出些笑意:「天童君對我們的看法,該不會是從某個對我們很了解,又跟他很熟的人口中得來的吧?」


第17章 黑心經理第十七天

  直到上了車,幸村依然是一副憂郁的模樣。

  英美裡學他之前的樣子,擰開烏龍茶的瓶蓋遞過去:「幸村大人,請用茶——」

  幸村接過,幽幽嘆氣:「陰險的大美人啊……」

  還沒完了是吧!

  英美裡火氣燒到一半,又被他幽怨的神情澆滅,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那不是,都叫你大美人了嗎……」

  幸村繼續嘆氣:「陰險啊……」

  英美裡:……

  她面無表情扭頭。

  後排的丸井和真田下意識挺直了背。

  沒錯!這才是正常人應有的表現啊!英美裡想,我來,我見,我征服!哇哢哢,我就是立海大凱撒——*

  隨地發了個瘋,再一看村哥,她詭異地感到了心理平衡。

  沒事,是他不正常。

  真田坐在後排目睹一切,默不作聲,心裡卻想,確實不正常。

  雖然幸村偶爾笑話他被英美裡激怒很幼稚,但在真田眼裡,其實幸村最近也挺幼稚的。

  這個詞往往跟他這位好友沾不上邊,真田很清楚,幸村雖然偶爾也搞些惡作劇,並不能說是像手塚那樣失去了少年人的活力,但在面對許多事時,他能感覺到幸村無法完全……

  怎麼說呢?享受其中?

  真田並不喜歡享受這個詞,他是個如自己的人生信條一樣堅硬剛強的男子,認為人生就是一場修行,不吃苦的人生毫無意義!

  但有時,譬如打網球的時候,戰勝強敵的快樂就是對他最好的獎賞。

  在這種瞬間,真田並不否認自己是享受網球的。

  那麼幸村呢?他一定很喜歡網球,不喜歡的話沒有人能夠堅持下來,無論是痛苦的體能訓練還是枯燥的揮拍。

  但他享受的又是什麼呢?

  要說勝利,然而這對幸村來說不像是什麼經過苦鬥費勁辛苦得到的甜美果實,反而如呼吸一樣自然。

  勝利是理所應當的,沒有勝利才應該反省。

  他對勝負的執著,和對勝利的淡然,近乎矛盾地同時存在著。

  輸對他來說,仿佛也不是一個完全接受無能的字眼。畢竟小學時手塚的突然登場,也沒能讓幸村皺一分眉毛,更不用說前段時間逢田學長那次……

  有時真田也很好奇,幸村會對什麼產生情緒波動呢?

  他會因為什麼,不再對什麼都是游刃有余、不緊不慢,而是變得像普通中學生那樣,喜怒哀樂豐富又多變呢?

  如果這是一道多選題,現在他至少能選出一個答案了。

  真田看向前排。

  德久英美裡,這個降臨在任何世界都能扭曲世界觀和人設的奇妙少女,連帶著把永遠成熟穩重的幸村也整幼稚了。

  ——未曾想過的解題思路出現了!

  「幸村大人,請用巧克力。」這位鐵面無私、冷若寒霜的經理小姐,正在向自家部長上貢,「答應我,吃了就把今天這件事翻篇吧!」

  幸村沉吟:「嗯……」

  英美裡立刻露出三白眼:「我說你……」別太過分!

  討好都只肯討好一秒鐘,幸村失笑,從她手裡拿過那枚巧克力:「好啦,翻篇吧。」

  丸井探頭:「什麼巧克力?好吃嗎?好吃的話給我一塊吧求求你了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呵呵:「我好像聽見一只體力很差的紅發小豬在找我要巧克力吃?是我幻聽了嗎?」

  幸村聳肩:「不知道呢,我只知道體力差的小豬不能吃巧克力,否則……」

  這兩人整齊劃一地扭頭過來,露出陰惻惻的笑容。

  丸井被看得後背一涼,眨眨眼睛,立刻干嚎起來:「對不起嗚嗚哇——我再也不吃巧克力了哇——」

  除了桑原好心遞上一張紙,其他人早就處變不驚。

  「夏天了啊。」仁王手中捏著一本輕小說,露出一臉文藝的愁思,「今天的風兒(和文太的哀嚎)很是喧囂……」

  丸井:……

  丸井:「既然是括號裡的東西就不要念出聲了啊!」

  *

  回校整頓一番,英美裡在神奈川車站和天童會和。

  「喲,你好,好久不見。」英美裡衝天童抬抬下巴。

  「什麼好久不見啊!明明才一個小時!」天童大怒,「你那個鄰居呢?」

  「你說手塚?他去復查了,剛剛跟我說他不來。」

  手塚國光,一個脆弱的倒霉蛋。

  雖然沒有上場跟立海大比賽,但依然要定時定點復查,以至於錯過了天童的請客。

  英美裡捏著冰淇淋進場,差點被人潮撞了個原地360轉體。

  「這麼多人?」她驚訝,「排球這麼火的嗎?」

  雖說她知道春高是很受關注啦,但這不是僅僅一個地區的預選賽嗎?而且還是初中生組。

  天童伸了個懶腰,站姿歪七扭八:「這就是——」

  他朝場館邊張貼的海報上一指:「——Top Star的魅力!宮城縣排球界有且僅有一個Top Star,那就是牛島若利!」

  「這種粉絲發言請不要帶上我。」英美裡撇清關系,「我可不想被及川推殺掉。」

  「咦?你怎麼知道他很受歡迎?」天童撇撇嘴,「好吧,那小子也算是有能,加上長得不錯,在宮城人氣也很高啦。」

  「嗯……看得出來。」英美裡看著場中逐漸白熱化的比賽,「他很厲害。」

  及川的表現無疑是亮眼的,畢竟作為二傳,他在球場上觸球的次數恐怕比任何人都要多。

  每一次調度,都有條有理效果良好,讓所有人為之矚目。

  「只是剛剛那個球沒必要一直給岩泉吧?最後還被對面找到機會。」她說,「那個邊攻感覺更能得分。」

  「唔。」

  天童回憶了一秒:「也許?不過及川君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他又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這兩個人之間的信賴關系非比尋常呢,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及川君才死命給岩泉君傳球的吧?」

  「攻手一直得不到球,對他自己的情緒也有負面作用。況且從團隊的角度來看,只要有一點先突破,氣勢就會被帶起來。」

  「因為信賴嗎?」英美裡重復一遍他的話,「團隊……感情……很新鮮的論點。」

  雖然也刷了很多遍排球○年,但現場看比賽的感覺確實不同,團隊的配合……嗎?

  跟網球倒是很不一樣,她想。

  盡管北川第一使盡招數,但面對牛島毫不猶疑的強力進攻,依然力有不逮。

  然而及川也好,岩泉也好,北川第一的隊員沒有一個人放棄,面對白鳥澤讓人窒息的威壓和幾乎無力反抗的分數,一路咬牙進攻到最後。

  結束的哨聲吹響時,觀眾席的掌聲自然也有他們的一份。

  「——當然我是很想說當分差已經大到5-21的時候,干脆擺爛好了。」英美裡將易拉罐捏扁,「如果是我在場上的話我一定會這麼干的。」

  天童點頭:「我懂我懂,因為感覺怎麼做都沒有用,而且拼命補救的姿態還那麼難看,還不如就甩手不干了。」

  「但是……」

  英美裡歪頭,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果然還是這種堅持到最後的愚蠢,更帥一點。」

  她雖然很討厭吃苦受罪,但鼓勵別人吃苦受罪,還是很有趣的。

  「所以才喜歡看運動番啊!」英美裡暴言,「看帥哥流汗流淚,自己清清爽爽吹著空調喝可樂,簡直是天下第一大享受!」

  天童大有找到知音之感:「說的太對了呀!我也最喜歡看別人受苦……」

  兩個交流著對手聽了沉默、隊友聽了流淚的心得,一面避開人/流往體育館外走。

  沒走兩步,聽見有人輕輕抽泣,和運動鞋摩擦地板的聲音。

  來來回回反反復復,顯然前面有人在。

  不僅沒走,恐怕還打算停一會兒,滋養自己的悲傷。

  不過這不關這對無良表兄妹的事,英美裡和天童毫無顧忌,無所畏懼,一路走進等候大廳——

  迎面撞上淚眼汪汪的及川徹。

  英美裡:……

  天童:……

  英美裡:「你說我要是現在開始裝瞎,他們會放我們走嗎?」

  天童:「我覺得及川君但凡智力正常,這一招應該就行不通。」


第18章 黑心經理第十八天

  十分可惜,及川岩泉也好,松川花卷也罷,四個北川第一的一年級都是智力正常的良好少年,沒有被英美裡拙劣的演技蒙騙。

  「你們怎麼來看比賽了?」及川還有些抽噎,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什麼時候來的?」

  「進場的時候就在了。」英美裡如實作答。

  接著她就不說話了,轉而盯著及川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還掛著淚珠的臉。

  超出承受能力的羞惱湧上臉頰,及川徹不僅臉紅,連眼淚都快又一次飆出來:「……別看啦!」

  很丟人的好不好!

  英美裡從善如流,轉而去盯岩泉。

  岩泉扛了兩秒,也受不了了:「行了行了,放你們走!」

  他就不該試圖跟德久英美裡作對!

  人家都高抬貴手了,英美裡當然不會繼續逗留,立刻就要走。

  沒走兩步,被及川叫住:「喂,英美裡!」

  扭過頭,這人眼角還帶著淚花,可憐兮兮地用手背一抹,吸吸鼻子,儼然又是一條好漢:「明年、不,春高預選的時候你再來看吧!」

  他士氣昂揚:「到時候,我一定會贏過牛若的!」

  贏過牛若的——牛若的——的——

  回聲在空蕩蕩的等候廳裡回蕩。

  雖然英美裡很想直接劇透他一臉,但及川徹如此百折不屈,意氣風發的樣子……

  看著也不壞。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衝他點頭:「好啊。」

  「到時候記得贏給我看。」

  *

  天童第二天還有課,沒辦法把英美裡送到家門口,只能在車站和她依依惜別。

  「我會想你的——」他拖長了聲音,掏出小手帕擦眼淚,「你也要想我哦——」

  「這種對《情書》的拙劣模仿足以被告上法庭。」英美裡評價。

  從宮城回神奈川時間並不短,等她到家門口太陽已經快要落山,沿著河堤倒是還有不少小學生在借著余暉瘋跑,英美裡眼角抽搐地躲開他們。

  小孩子與蟲,英美裡的兩大天敵。

  雖說這輩子她專門學了點防身技藝,但小孩太弱,蟲太惡心,無論有多煩人都無法出手,實在是……

  正搖頭嘆惋,忽然一陣引擎聲由遠及近,一輛拉風的加長林肯在她身邊停下。

  位置巧妙,擺明了是要找她。

  但英美裡目不斜視,繞到車頭穿過人行橫道,直直走向對面街。

  「喂!」車裡的人坐不住了,打開車門衝下來,「德久英美裡!」

  夕陽下的十字路口,銀灰短發的少年與白橡色長發的少女——

  「跡部大人好巧啊!您怎麼屈尊降臨此地啊!」英美裡停止裝聾作啞,扭頭立刻開始諂媚,「這是哪陣風把您吹來了呢?」

  她此言一出,剛才那點青春偶像劇一般的氛圍立刻碎得渣都不剩。

  跡部眼睜睜看著這個剛剛才無視了他的女生嗶嗶叭叭如機關槍堵上他的話頭,噎了半天,勉強說:「……上次不是說好了周末來冰帝?怎麼沒來?」

  英美裡大驚:「啊?上次你是說真的?」

  她以為那個周薪幾萬的事完全就是開玩笑來著呢!

  跡部咬牙切齒:「當然!本大爺無論做什麼都很認真!」

  「嗚哇,反差萌。」

  有權有勢又長得好看還超有能力,按常理應該是傲慢至極、踐踏人間一切規則法律最終鐵窗淚的設定,偏偏跡部大人不走尋常路,很好騙不說,對人對事還相當認真負責……

  英美裡點頭,不愧是人氣top line,反差萌啊反差萌。

  要這樣說的話,立海不也是全員反差萌?所以人氣校之所以是人氣校那都是有原因的……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上次的提議我認為並不差。」跡部冷靜下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了高地,「可以說是雙贏,你能得到相當的經驗,我們也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

  英美裡想了想:「跡部大人,雖然我也很想幫上你的忙,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立海的邪神傳說……」

  「邪神傳說?」跡部皺眉。

  英美裡噓了一聲,作張作致地擺出一副不可言說的表情:「傳說中,立海大網球部曾經有一個天賦不錯的新生,因為表現出色被外校招徠。」

  「外校給的獎學金相當高,而且承諾不插手他的訓練和學習,新生就心動了呀。」英美裡娓娓道來,「和外校約好某個周五的下午,在立海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見面。」

  跡部已經被她的講述吸引:「然後呢?」

  英美裡兀自朝公寓走去,一面繼續給他講:「然後?外校招生辦的老師等候許久,沒有等到約好的新生。」

  「他沒有來,是不滿意對面給出的待遇?」跡部甚至已經開始推理。

  英美裡神秘地搖搖頭:「不僅外校的招生辦沒有等到他,從這天開始,這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蹤影……」

  跡部被她幽幽的語氣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他的父母不會去學校要個說法麼?」

  「當然是會的。」英美裡不看他了,眼神空茫,看著遠處的山脈,「但到了立海大,問出這學生的名字,更奇怪的事發生了——」

  她忽然轉過臉,在路燈冷冰冰的白光下,陰森森道:「當這對可憐的父母問出:『請問你們見過我的兒子山田嗎?』的時候,原先那些熟悉的同窗、老師和社團同伴,都扭過腦袋,露出一模一樣的疑惑表情:」

  「『山田?』他們連說話的語調都一模一樣,『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哦。』」

  「啊!」跡部沒忍住,短促地叫了一聲,一旁守候許久的黑衣保鏢從不知名角落衝上來扶住他。

  林肯裡的管家也搖下車窗:「少爺!您沒事吧!」

  驚魂未定的跡部沒說話,便被人送上車,准備先回去接受私人醫生的檢查。

  【跡部挖角英美裡第一局,跡部,敗!】

  熟悉的畫外音傳來,英美裡笑眯眯看著那輛林肯遠去,抬腳往近在咫尺的公寓走去。

  很巧,一抬頭就是背著高爾夫球包回家的柳生君:「你好啊柳生君。」

  畢竟這位還沒加入網球部,英美裡意思意思打完招呼就要回家。

  「不好意思……」

  嗯?

  她扭頭:「怎麼了?」

  柳生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猶豫片刻,才說:「此前,貴部的仁王君私下找到我……」

  他如此這般說了一通,英美裡反應過來了,是超級名場面啊!

  雖然不知為何但仁王經過高爾夫球部時,忽然發現柳生比呂士此人骨骼清奇天賦異稟,頓時舍身相邀,甚至承諾自己可以打一輩子雙打——

  咦?話說回來,他現在主攻的是單打嗎?

  英美裡自我懷疑一秒。現在立海大的單打名單一般是三巨頭輪換,其中真田和幸村的穩定性更高,倒不是因為柳實力有什麼差距,而是因為柳更能和其他人打配合。

  真田也好幸村也好,誰能想像這兩位跟別人配合呢?

  這兩個人本就相當缺乏雙打意識不說,而且從技巧上來講,他們的招數在雙打領域也很難得到完全的施展。

  因為這一點,真田和幸村基本是釘在了單打的位置上。

  最後的單打空位有時是柳,有時是逢田學長,有時是丸井,這要看對手的特點和局勢的影響。

  如果求穩,一般是柳;如果是經驗豐富的老對手,就派上逢田學長;如果是防守型對手則用丸井……

  確實,仁王單打的機會太少了。

  英美裡想通關節,不由默了一瞬。

  ——倒不如說,他的上場機會太少了。

  單打,正如上文,幸村和真田保住兩局勝利之外,多余的機會基本不會落到仁王頭上;

  雙打,有耐力體力俱佳、配合意識出眾的桑原,經驗老到的逢田學長,和對所有人都了解到X光級別的柳,他的優勢也並不明顯。

  無論單打還是雙打,仁王似乎都沒有什麼統治級別的表現,倒不至於一局都上不了場,只是在關鍵比賽中出於冰冷的勝負概率來排兵布陣,他的機會自然會少一些。

  想來這家伙也是心中有數,才會私底下偷偷挖掘自己的雙打搭檔吧?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認真派。

  柳生還在說著:「承蒙邀請,的確是打算最近去網球部見習一二,更好地做出判斷,但是……」

  英美裡嗯嗯兩聲,心不在焉地想著名單的事:「但是?」

  要她說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反正你命中注定是我大立海網球部的一份子,跟仁王聯手可統治初中男子雙打界,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好猶豫的——

  「……立海大網球部的邪神傳說,是真的嗎?」

  柳生刻意地推推眼鏡:「如果是的話,我可能需要再考慮一下。」畢竟他有點怕鬼。

  「啊這……」

  英美裡難得有些尷尬地望天。

  仁王,是我對不起你啊……


第19章 黑心經理第十九天

  當然,要解釋自己只是在捉弄那個可愛的大少爺,對英美裡來說不是一件難事。

  柳生也是一個性格相當不錯的人,很快接受了她的說法,並且約定第二天去立海大網球部體驗一番。

  他到地方的時候,正好是觀賽高峰段。

  「……五點到六點半嗎?」英美裡瞥了眼柳遞過來的柱狀圖,「也正常,放課後該去社團的去社團,該回家的回家,先走一批,這時候其實還好,大家忙著回家,不會有太多人來參觀。」

  「倒是那之後,留下來自習或者有其他事的同學一般要在教室裡寫一會兒作業,再獎勵自己出來轉轉。」

  柳點頭:「所以這個時間段裡,場外的秩序還需要得到進一步的控制。」

  真田從旁邊路過:「太松懈了!」

  英美裡連頭都沒抬:「是、是——太松懈了bot堂堂登場!」

  真田早已習慣她的妄言,根本不會發怒,反而湊過去看她和柳在寫寫畫畫什麼:「規劃維持秩序的人手……這不是你要交給幸村做的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英美裡=口=地和柳對視一眼,立刻衝入場中:「丸井,不好意思借一下你的對手——」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丸井:「大歡迎……」

  偷懶失敗的幸村被英美裡抓出來維持秩序,說是維持秩序,但並不需要他自己去做,而是把剩下沒有在訓練的部員安排好。

  「就分為四個小組吧。」他用筆尖點了點大門口,「A組負責整理出場外觀賽區,B組把已經進場的圍觀同學分別引導到位置,C組和D組則到幾個路口去攔住還想過來的人。」

  幸村的語速不急不緩,思路卻很清晰,叫人不由得信服他的話。

  「平時那麼指使我,原來都是他的壞心眼作祟!柳君你看他!」英美裡悲憤地控訴。

  柳:「嗯……」

  這讓他怎麼說呢?幸村當然不是什麼善良人士但你德久英美裡又能好得的到哪裡去……這種話,他是絕不會說出口的!

  四個小組應聲而散,幸村也沒閑著,准備到前面去安撫一下情緒,畢竟粗粗一看圍觀的也有小一百人了,出什麼事故也不好。

  剛到門口,就被一個眼熟的紫發少年叫住。

  「請問,是幸村君嗎?」柳生推推眼鏡,「我叫柳生比呂士,受德久同學邀請來網球部參觀。」

  「英美裡的邀請?」

  幸村揚眉,回頭看了眼恍然無覺的自家經理:「既然如此,請進吧。」

  柳生剛進來半個身子,又被他輕輕攔了一把:「不過要是說謊……」

  幸村微微一笑,像是在開玩笑:「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哦。」

  *

  等到英美裡點頭確認是她邀請的,柳生才長出一口氣。

  早知道剛剛說是仁王邀請的好了。

  這兩個人雖然都邀請過他,但英美裡是跟他定下時間的人,所以柳生剛剛脫口而出,差點引火上身。

  這麼看來……

  他在心裡默默把[德久英美裡]的危險度往上調了調。

  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見習?」真田皺眉,「我們什麼時候有這項工作了?」

  柳:「從德久提出這項工作的瞬間。」

  真田:「……我去熱身。」他沒話說了!

  寫作熱身讀作逃離戰場的真田離開後,還能悠閑站在原地的就只有柳、英美裡、幸村和柳生。

  其他沒比賽的剛剛才被幸村編成小隊派出去維護場外秩序,剩下的人都有安排,場中井然有序,又不乏互相挑釁拉踩口吐惡言——

  「哈哈!你是沒吃飯嗎!發球軟綿綿成這幅樣子!」

  「少廢話!等我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現在才跑到位?真是烏龜都比你快!」

  「哇哢哢!你是跑不掉的!等著被本大爺的扣殺攻破吧!」

  真是一派熱血奮鬥,又積極向上的景像啊。

  柳生默默觀察一會兒,問英美裡:「其實網球部的實力並不需要我的補充,對嗎?」

  英美裡想了想,在說謊和誠實之間選擇了反問:「仁王這麼跟你說的?」

  柳生點頭。

  這家伙不實在啊……

  不過英美裡也能理解,畢竟如果她的猜想是對的,仁王是為了加強自己的競爭力,才決定從零培養一個搭檔,那麼他天然就在這段關系裡有了弱勢。

  為了避免這一點,干脆按下原本的意圖,告訴柳生是因為網球部實力不足。

  「為什麼不自己試試呢?」英美裡問,「你之前有接觸過網球嗎?」

  「嗯,上過幾個月的課。」

  啊這……

  英美裡原本想著要不就讓他跟旁邊這兩位對打一下,感受一下網球的快樂,但只上過幾個月的課就跟幸村或者柳solo的話……

  感覺只能感受到網球的殘酷吧!

  好在這時候桑原跟丸井結束了雙打練習,英美裡當機立斷,在躍躍欲試的幸村開口之前叫上柳生,讓他和丸井比一場。

  沒記錯的話柳生的技術也是5來著?剛好讓這兩人技術對對碰一把。

  柳側過頭,表情毫無波動,語氣卻有幾分試探:「很難得見到你這麼主動呢,精市。」

  「蓮二不也是嗎?剛剛要是英美裡不開口,你就要讓那位柳生同學跟你比賽了吧?」

  幸村含笑看回去:「也不怕被人說是欺負新手?」

  柳難得「……」了一會兒。

  精市,你也真好意思說啊。

  「不過呢,我也蠻能理解的。」幸村舒展肩頸,隊服外套跟著輕輕一搖,「畢竟平時她總是沒什麼表情,也從沒覺得我們很強的樣子。」

  他這話說得雲裡霧裡,柳卻深有同感一般,點了點頭。

  無論訓練比賽,德久看待他們的表現總是反應平平。

  當然這是因為她比一般人來得穩重許多,立海大一眾心高氣傲的天才也不得不承認,英美裡有對他們平靜以待的資本——人家畢竟是看著手塚國光的比賽長大的好嗎!

  但現在不一樣了。

  柳生比呂士,他到底有多麼特殊,能讓德久親口邀請他來網球部見習?

  兩人不由得一同往場上看去。

  畢竟是一場休閑賽,頭三局柳生和丸井都沒認真,一方面是叫柳生熱身避免受傷,一方面也是了解雙方實力。

  不過光是這三局,就已經能看出柳生相當扎實的基本功了。

  「我說!英美裡該不是要把我趕走吧!還專門找了個能頂替我的人!」

  中場休息,丸井拽著柳的袖子哭訴,「我還年輕,我還能打!讓我打啊!教練,我想打網球!」

  柳:……

  柳:「你可以直接去問她。」為什麼要拽著我……

  而且中間是不是有什麼拙劣的捏他?

  丸井理直氣壯:「我哪敢啊!」

  柳持續沉默。

  好吧,他說得也有道理。

  他不急不緩地打開手裡的本子,新翻開一頁,在最頂頭寫下[柳生比呂士]五個字。

  就像丸井恐懼的那樣,柳生的才能和天賦,只消這三局就能看出端倪。

  他提筆寫道:【姿勢標准,跑動迅速,且速度波動不大,可見體能也相當不錯。此外到第三局末尾,已經出現針對丸井弱點的前後場變換進攻……】

  扎實的基本功、相當穩定的心態和迅速的分析能力,以及手上的技巧,這就是柳生最大的武器吧?

  柳想了想,在【技巧】旁邊批了「存疑」兩個字。

  雖然能看出他想打超高速直線球,但能不能穩定發揮,成為一個具有威脅的招數,暫時還不能確定。

  「哦哦,總結的很全面了。」英美裡不知道什麼站在他旁邊,「一會兒借我抄一下。」

  幸村笑眯眯提議:「不如接下來我跟柳生同學比一場?讓你能更多觀察一些。」

  英美裡:「啊?」啥玩意?

  這不在她的規劃當中啊!

  這個柳生入部難道不是板上釘釘天經地義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眾議院就全票通過寫進法律的事情嗎?她讓人跟丸井打一場,也只是粗粗展示一下實力,好堵住悠悠眾口而已啊!

  請您明鑒啊!幸村大人!

  幸村大人,溫柔地微笑:「放心,我會手下留情的。」

  他也沒等英美裡反應過來,直接守在場邊無縫銜接了丸井,後者淚流滿面奔下場,直直朝著英美裡撲來:「嗚嗚嗚英美裡——我聽話我懂事我會做蛋糕啊啊嗚嗚嗚嗚別趕我走——」

  英美裡淡定避開,讓他一把子撞飛剛練完的真田,被憤怒的副部長提去拉韌帶,自己則抱著手繼續跟柳圍觀場上的比賽。

  「咦?」英美裡挑眉,「幸村倒是意外地認真?」

  幸村的球風決定了他不會是一個一上場就展露攻擊性的選手,防守反擊,本就是建立在破解對面招數的基礎上。

  不過面對柳生,他卻表現得很積極,上網也好跑動也好,著力表現出與往日不同的強干本色。

  結果當然也沒什麼好說,面對堪稱新手的柳生,6-1是一個正常的分數。

  即便如此,比賽過程裡柳生的表現也不能說差,不如說咬牙堅持到最後,倒是更讓人看清他的意志力之強。

  「還不錯吧?」英美裡衝柳偏偏頭,「差不多就讓他入部吧,趕緊辦完趕緊解散……」

  柳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一般是會無條件和德久站在一起,以便節省自己的時間,也能爭取到實權者的好感。

  但今天格外不同。

  他脫下外套:「也和我比一場吧。」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都燃起來了?因為這35度的天氣燃起來了?」

  跟柳打完,真田也把紅發小豬攤在不遠處,自告奮勇要比賽。

  柳生的體力早就被消耗殆盡,分數不盡人意也就算了,這三個人居然還以此為基准,煞有介事地認為還需要再考核一段時間。

  「和正選還是有一定差距呢。」幸村起頭,「邀請他進入網球部的事,還是可以再考慮考慮,大家覺得呢?」

  大家之一·真田抱著手點頭:「哼,本來就不該這麼輕易地讓新人加入。」

  大家之二·柳則說話更圓融一些:「又或者,暫時作為非正選進行練習,也是一個辦法。」

  話音剛落,幸村含笑的目光就冷嗖嗖掃過來了。

  呵呵,就你會做好人是嗎?

  柳不說話了。

  立海的網球場自然是露天的,七月份的神奈川不說涼爽宜人,簡直是火之煉獄,哪怕沒有暴露在陽光下,濕潤的暖風也能讓人身上無比黏糊。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但英美裡很煩躁。

  這種天氣下,原本順暢的心情都會變差,更何況柳生進網球部在她看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為了這點小事來回拉扯爭執不休……

  她慢慢扭頭。

  剛剛還暗流湧動的三大將一下沒聲了。

  「我說,讓他進。」她一字一句地說。

  大概是被熱煩了的英美裡表情太恐怖,幸村笑容不變,說出口的話拐了一百八十度:「也是呢,從實力來看,完全合格了。恭喜你,柳生。」

  真田壓壓帽檐,也不說話了。

  柳咳了一聲:「……那麼明天就去後勤處領取柳生君的隊服,175還是180?」

  柳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180……」

  就、就這樣?

  這幾個人變卦也太快了吧?

  這裡真的是個正經網球部嗎?

  他不由看向罪魁禍首仁王,後者捂臉,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網球部這扭曲的權力體系,和三大將小心眼子的表現。

  要仁王說這三個人也是夠煩的,心裡其實一直自視甚高,平時不表現出來,這會兒英美裡邀請新人又不樂意了,多半是氣她為什麼沒那麼看重自己……

  這都是什麼品種的反骨啊!

  而正選之外,圍觀的眾人也面面相覷,彼此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不可思議的神采。

  這、這莫非就是……

  ——衝冠一怒為柳生?!


第20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天

  柳生的加入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三大將鬧騰一次也就夠了,多了不行,他們也要臉。

  況且天氣越來越熱,大家都沒心思鬧騰,抓緊把今天的分量練完,紛紛往更衣室逃去。

  英美裡站在門口,橫刀立馬舉著指示牌:【每次進20人,超過需排隊。】

  眾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紛紛排好隊。

  更衣室的吸引力來自蔭蔽,沒有暴露在太陽下,當然比場地裡多幾分陰涼。

  然而區區社團更衣室裡是沒有空調的,網球部和足球部在這一點上,都相當嫉恨籃球和排球部——人家至少有場館,有場館就有空調。

  所以人一多,裡面的溫度很快就高了。

  不僅高,而且是密閉空間,很容易中暑,為了安全考慮,每次只進二十人已經是極限。

  幾個正選來晚了,在後頭乖乖排隊,輪到他們已經是最後一批。

  「這個天氣真讓人受不了。」仁王扯起衣領給自己扇風,「後面還會更熱吧?真想翹訓——」

  丸井也垮著臉:「熱得我連東西都不想吃了……」

  幸村聞言嚴肅起來,丸井不想吃東西,這可是一件大事:「這樣,大家先暫時這樣練著,我看看附近有沒有室內場館能租借。」

  真田補充:「如果實在不行,可以把體能訓練安排到籃球館或者排球館,我去談。」

  幸村點點頭,三巨頭交換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真正開始考量起具體的做法,三人臉上又略略顯露出難色。

  夏天的室內場館,當然指的是有空調可以蹭的俱樂部之流,只是畢竟這會兒已經是七月中旬,關東大會都打完了,室內網球場館說實話也並不多,反正肯定沒有街頭網球場那麼多。

  也是他們沒有提前准備,完全沒考慮到天氣+露天球場對大家的影響。

  事實上如果七月要用,最好是從五月底開始聯絡,才能保證百分百有空位。

  真田想了想,沒有把話說死:「籃球館和排球館也不一定有空,他們夏天也要比賽。」

  柳輕輕皺眉:「實在不行,可以聯系東京的一些其他學校。」

  幸村頷首:「只能這樣了,上次抽簽的時候認識了一些部長,不過……」

  幾人沒說話,心裡卻想得大差不差:雖說東京場館肯定更多,但學校也更多,未必就有位置留給他們神奈川的學校。

  實在叫人難以預料,立海大順利拿下關東大會優勝後,第一個問題竟然是天氣……

  「干什麼呢,愁眉苦臉的。」英美裡舉著小電扇,把牌子攔在他們面前,「前面是第二十個,你們等下一批。」

  反正也進不去,幸村如此這般跟她說完,立刻看見英美裡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沒跟你們說嗎?」英美裡挑眉,「下周開始,我們就去校門口地鐵站旁邊那家室內俱樂部訓練了。」

  這家俱樂部是立海大周圍距離最近的,之前大家也偶爾去過,大多數時候是下雨天。

  裡面設施還算齊全,最好的一點是通過回廊和牆壁構造出相對私密的空間,體驗感很不錯。

  當然,這也意味著這家俱樂部很搶手。

  幸村微怔:「什麼時候的事?」

  「呃,上個月?」英美裡擺擺手,「不重要,我只是不想跟你們一起在光天化日之下受苦了。」

  過於炎熱的天氣她呆著也難受,對選手的健康也不好,考慮到這一點,提前准備是完全必要的。

  至於沒通知立海眾,那純粹是因為目標達成她就沒放在心上,直接忘得一干二淨……

  裡面的人換衣服速度很快,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上一批魚貫而出,幸村等人也跟著進去接檔。

  「……她確實考慮得很周到。」真田一邊脫下運動衫,露出小麥色的精壯上身,一邊不情不願地承認,「提前一個月准備好下個月的事,無論怎麼說……」

  「都很叫人放心~」仁王接嘴,扭過臉對柳生科普,「這就是為什麼英美裡此人有如此恐怖的統治力和威望啦。」

  新人柳生初來乍到,什麼訊息都看得很重:「原來如此……」

  柳看他一眼:「我記得你一開始不是這樣的。」以前明明很喜歡做些愚蠢的挑戰。

  仁王仰頭:「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已然醒悟!在這小小的立海網球部,權力傾軋的鬧劇卻整天上演,這對紀律和訓練效果都有惡劣的負面影響!

  而他,仁王雅治,決定犧牲自己來成全一個和諧美好團結有愛的局面!

  「總之就是打算抱英美裡大腿了吧。」丸井幽幽評價。

  「抱大腿了呢。」幸村微笑。

  「完全認輸了啊。」桑原搖頭。

  「再說,你哪裡參與過權力傾軋。」柳語速不快,但字字如失控的網球一樣砸向仁王,「明明一直是德久和精市之間的犧牲品之二。」

  柳生摸摸下巴:「之一是?」

  柳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除了弦一郎,難道還有第二人選?但這個答案啊,白給是沒有價值的,那都是要靠你自己去悟的,柳生君。

  在尚不能確定這位新人不會成為犧牲品之三以前,柳是不會向他透露網球部生存之道的。

  不過要是他能自己成功找到辦法,也就用不著自己提醒了,不是嗎?

  仁王搖頭晃腦地出來:「真壞啊,我們的參謀~」

  英美裡等得都要睡著了:「話說為什麼叫柳參謀?真要說的話,出謀劃策更多的難道不是我和阿村嗎?」

  正好換完出來的阿村:……

  阿村:「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我才能習慣這個名字呢。」

  「這個嘛,難道不是因為他成績最好?」仁王想了想,「咦,為什麼我們叫他參謀來著?」

  「因為柳一看就一肚子壞水啊!一直在謀劃什麼的樣子!」丸井興奮表示。

  桑原也忍不住參與討論:「相比之下,感覺他更不會感情用事吧?」

  所謂參謀,雖然不一定是最後下決定的那個人,卻得是最有大局觀、了解信息最多、最沒有偏見的一個人。

  只有這樣,才能縱覽全局,提出所有可行的方案,讓那兩個實權者來決斷。

  幸村也好英美裡也好,簡直是把睚眥必報四個字寫臉上的,從來不遮掩自己的復仇欲。

  讓他二人吃一點虧?簡直想都不要想,唯一的區別就是被笑著殺死還是被面無表情地殺死。

  相比之下,柳確實會顯得更加理性一些。

  「很榮幸得到這樣的評價。」柳彬彬有禮地彎腰。

  真田抽抽嘴角,錯開視線,遠目看向不遠處的山巒起伏。

  當初柳剛從東京搬來神奈川的時候,也是這副萬事好商量的姿態。

  本來以為是他初來乍到,不想在本地樹敵,他和幸村兩人還商量著私底下幫幫他。

  然後嘛……

  然後柳就成了三巨頭之一了。

  要真田自己說,比起他這種鋒芒外露的人,幸村這種內秀派固然更可怕,但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威脅和殺傷力的柳,難道不才是最恐怖的?

  想到這裡,他憐憫地看了眼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桑原等人。

  真田理了理自己的短發,不自覺挺起胸膛。

  果然,真理還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

  *

  很快,全國大賽的賽程開始了。

  對種子校立海大來說,四強之前的比賽都可謂是摧枯拉朽,當然也有一些強敵的比賽值得圍觀,名單由柳和英美裡一力提供。

  「前面A區是牧之藤,全國的常客,這一屆看上去倒不如以往。」柳如實彙報,「也可能是在保存實力,畢竟他們也已經順利挺進了八強,贏下這一場就是四強。」

  「B區是關西強者獅子樂中和四天寶寺的對戰,值得一看。」他說,「畢竟我們對關西名校的了解,總是弱於關東的。」

  全票通過,立海大正選就這樣出現在了獅子樂vs四天寶的賽場邊。

  「快看!那個校服,是立海大!」

  「立海大怎麼會來觀戰……他們已經比完了?這也太快了!」

  「關東的優勝?聽說他們從沒打過超出三局的比賽,總分一直都是3-0!」

  「好強悍的統治力,那就是他們的部長嗎?戴著帽子臉還那麼黑……」

  「不是啦!那個笑眯眯發帶男才是!」

  「噫!長那麼帥?」

  英美裡聞聲看去,給予一個認可的眼神:村哥確實很帥,小子,你很有眼光。

  她收回視線,忽然發現身邊隊友都在憋氣。

  「又在演什麼小品?」她推測,「《人人皆有超能力之只要我不呼吸時間夠長就能變身美人魚》?」

  丸井一秒破功:「誰要變人魚啦!啊!我失敗了!」

  仁王放肆嘲笑:「呵呵,就說了你小子沒有耍帥的命。」

  耍帥?

  英美裡看向貌似很正常的柳生。

  柳生:「……呼,可能是因為外校的目光太集中……大家都想保住形像……」

  英美裡:「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剛剛大吸一口氣。」怎麼回事啊這些家伙!

  她只好看向真正很正常的柳。

  柳:「嗯,因為立海大很受矚目,大家對我們的想像都偏向冷酷無情,絕命反派一流,所以仁王他們也有些偶像包袱,想要保持這份『冷酷』吧?」

  他彙報:「剛剛在眾人矚目之下走到場邊的時候,大約7名隊員因為過度在意形像和收腹挺胸的需要,屏住了呼吸,時間在41~43秒左右浮動。」

  英美裡:……

  英美裡:「嚴謹的數字只會讓我覺得你們更傻。」

  她狐疑地走到隊伍最前方,左看真田右看幸村:「赤犬同學,黃猿同學,你們倆沒有傻到做這種事吧?」*

  「都說了別叫我赤犬!」真田惱,「當然沒有!我和幸村怎麼可能那麼膚淺!」

  英美裡想也覺得應該是,點點頭:「也對。」

  真田哼了一聲,扭頭去拿自己的運動飲料。

  剛轉身,就聽見身後幸村笑盈盈地衝英美裡告密:「其實弦一郎剛剛也憋氣了哦~別看他那樣,其實很在乎形像呢。」

  英美裡扭頭,滿臉震驚。

  「看不出來啊!」她拍拍真田的肩,「你這濃眉大眼的,竟然也……」

  真田在發怒和解釋之間,選擇了放棄:「……我們還是去看比賽吧。」

  反正這兩個人他都惹不起……

悠于 2025-5-10 12:05

第21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一天

  四天寶寺和獅子樂中的比賽相當膠著。

  這兩所學校實力相近,一向是關西大會優勝的有力爭奪者,去年是獅子樂,今年就是四天寶。

  「一年級的水平也相當不錯呢。」幸村抱著手臂,含笑觀賽,「那位叫橘……沒錯吧?比我想像中更強呢,看來我們也要加油了。」

  英美裡相當上道:「下學期訓練量兩倍起。」

  柳的圓珠筆也默契地「沙沙沙」起來,談笑間,一份慘絕人寰的訓練菜單已經做好。

  三人微微一笑,將身後丸井仁王等人的哀嚎隔絕在聽力範圍之外。

  真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勸阻這三惡魔的意圖。

  免得引火燒身!

  最終比賽的結果是四天寶寺進入四強,成為了立海大下一戰的對手。

  幸村正在這頭跟四天寶的隊長交際,一扭頭英美裡人已經不見了。

  他問柳:「英美裡呢?」

  柳衝獅子樂中的方向努努嘴。

  幸村看過去,只見自家永遠不著調的經理大人正在追問那位橘吉平的護發經驗。

  「誒——要在打濕之前先用護發素裹一遍嗎?」

  橘點點頭,雖然他生性桀驁,但對一個好意詢問的外校經理也不至於甩臉色:「對,其實用發膜更好,不過我頭發不夠長,發膜會黏上頭皮。」

  「那樣洗起來反而更麻煩。」英美裡了然,「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按照正常步驟……」橘給她掰著指頭數,「衝洗一遍,正常洗頭。」

  「打擾一下。」幸村忽然閃現,漂亮的臉蛋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要去遞交下午的比賽名單了哦,英美裡。」

  英美裡一看表:「哦對,那我們之後再聯系哦橘同學!」

  橘點點頭,看著立海大的經理被他們部長拉走。

  下午是立海大對四天寶嗎?聽上去還是蠻值得一看,叫上千歲一起吧。

  不過,需要這麼早就去交表嗎……

  *

  四天寶寺以擅長雙打著稱,光從紙面實力來講,他們的二年級每個人都在雙打上有過亮眼表現,今年還多了一對成績相當亮眼的一年級雙打組合。

  「所以雖然要盡力爭取,但我們的單打選手也要做好准備。」英美裡說,「丸井先去慢跑。」

  等丸井的人影消失,她看向預備上場第二雙打的仁王和柳生:「准備好了嗎?」

  柳生加入立海大網球部時間並不長,但私底下和仁王練習已經進行了很久,否則他也不會輕易答應轉行。

  被英美裡問到,他也只是淡定點頭:「我會努力的。」

  仁王笑得頗有幾分邪性,用右手指尖頂起網球拍,又飛快換到左手:「光是努力哪夠啊?搭檔,我們要旗開得勝,拿下一分!」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也知道自己的雙打履歷並不亮眼,在四強的關鍵賽上被派做第二雙打,除開兩人的紙面實力相當不錯之外,恐怕就是來自英美裡的信任了,仁王想。

  畢竟柳生在她那裡也得到了認可,是經她手推薦進網球部的,被英美裡信賴是應有之義。

  而他作為英美裡的同班同學,作為一個勤奮好學、堅韌不拔的優秀男子,得到她的信任也並不讓人意外。

  不過正因如此……

  果然,還是不想辜負她呀!

  兩個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上場去了,他們的對手正是四天寶寺那對出名的一年級雙打,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

  「我們會贏的,對吧!」仁王看向柳生。

  後者用手掌推推眼鏡,以此保持手指的觸感:「當然。」

  「感覺他們好像誤會了什麼?」柳若有所思。

  真田扭頭:「……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嗎?」

  英美裡聳肩:「如果有效,那就是我的計劃,如果沒有效,那就不關我事~」

  真田:……

  真田:「還好我沒對你抱過任何一絲期待。」

  英美裡笑而不語。

  這是那天她和天童去看了排球賽後的收獲,有時單從能力的角度來調/教選手確實已經足夠,但如果能從感情的角度深層激發選手的自我動力,對她來講或許是更省事的一條路徑。

  感情啊……

  她想了想,忽然扭頭拉住真田的手:「副部長,今天把你安排在第二單打而不是第一單打,不是因為不重視,而是因為太重視啊!」

  真田:「……你說來聽聽。」

  「其實呢,我們是希望能讓你作為最後一道保險栓,順利戰勝對面的一年級新星白石,避免給幸村太多壓力的。」她很真誠,「你的作用很大,信我!」

  真田想抽回手,卻沒能成功,他不由得黑線:這人到底有多大力氣啊?

  雖然他們都知道德久英美裡此人學過一些跆拳道柔道之類,但真田料想自己也是劍道世家,又練著網球,體能力氣上來講按理說不弱的才對啊?

  看他無動於衷,英美裡還想繼續煽動,卻聽見一聲哨響,第二雙打的比賽已經結束。

  果然不出意外,在她精心准備的感情調動戰術下——

  仁王柳生以4-6的比分,輸給了四天寶寺。

  幸村倒沒什麼波動,雖說他很討厭輸,但柳生是新人,跟仁王的搭檔也不能說很有經驗,這一局賽前准備時,他、柳、英美裡,都是做好了讓出去的准備,純當經驗包了。

  但英美裡卻陷入了沉思。

  她把真田的手一甩,捧著不知從哪掏出來的筆記本就開始念念有詞:「嗯,果然這麼粗糙的感情調動還是不夠用。紙面實力相當是先決條件,但話術上是不是可以再精美一些、包裝得更易於接受,又或者做更多的鋪墊……」

  她念念有詞的樣子讓真田一陣惡寒,偷偷往旁邊挪了挪:「蓮二,你看她……」

  然而柳的聲音也從另一側密密傳來:「柳生和仁王的配合是基於什麼呢?仁王在後場做策應,這是我從沒想到過的,以他的性格居然會把柳生放在更顯眼的位置,果然我對人的特質本身還有待深入挖掘……」

  真田:……

  真田:算了,他本就無處可逃。

  第一雙打上場的,是逢田學長和桑原這對組合。

  雖說比賽不常見,但卻是立海大私下練習時常用的配置,兩人耐力、體力堪稱隊內最強,主打一個『打不贏你也能耗死你』的戰術。

  對面四天寶派上場的則是一對二年級的學長,裡面有個紅發男看上去很眼熟,英美裡一時間沒什麼頭緒,拋之腦後。

  兩人攻守兼備,配合出眾,雖說也對逢田-桑原的組合感到棘手,最終還是以7-5的比分拿下了第一雙打的勝利。

  「不知不覺,我們居然0-2了耶!」英美裡故作驚訝。

  輸了比賽的四個人,背脊不自覺地跟著一抖。

  真田冷漠地拆穿她:「這不是你們早就想到過的嗎?」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三惡魔賽前排兵布陣的時候總會頭腦風暴出無數種應對方案,無論是0-2,、1-1還是2-0,只要沒讓對手拿到三分,基本就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這也是為什麼剛才他對英美裡所謂保險栓論不屑一顧的原因,哼,小騙子。

  幸村好笑:「真的不屑一顧嗎?那怎麼沒見你把英美裡甩開?」

  真田咳了一聲,命令道:「丸井,該你上場了。」

  丸井:「每次副部長在部長和英美裡那裡討不到好,就拿我們發泄——」

  真田眼睛一瞪:「啊?!」

  丸井一溜煙就往場上跑去:「我會贏的!」

  雖然話說得輕佻,但局勢實則並不算好,丸井一抬頭,就能看見旁邊偌大的『0-2』字樣。

  「輸了就會止步四強啊……」他不由得喃喃。

  丸井文太是個別出心裁的壓力型選手,雙打時因為有搭檔在顯不出來,但一到單打,這種體質就格外明顯。

  譬如眼下0-2的情形,對於他來說就是個再好不過的刺激。

  「天才嘛,玩的就是心跳~」丸井吹了聲口哨,發出讓人羞恥的宣言,「我的球和我一樣,都很擅長走鋼絲哦!」

  場下,英美裡已經開始捂臉。

  英美裡:「他該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很帥吧!」

  柳不言不語,在筆記本上寫下【雖然是國一但卻很中二】的批語。

  幸村則笑著打圓場:「畢竟前兩場輸了嘛,讓文太活躍一下氣氛也好。」

  英美裡勉強被說服,又側頭打量一秒無表情的真田。

  看這堅毅的面容,硬朗的輪廓,成熟的氣質,英美裡想,要是讓他對丸井的表演作出評價,恐怕只會得到『太松懈了!』四個字吧!

  果然,還得是副部長最可靠!

  真田目不斜視地望著場上,心裡卻有些淡淡的疑惑和慶幸,

  原來,那樣不帥嗎?

  ……還好他沒做。


第22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二天

  丸井的表現相當不錯, 沉著中不乏靈光一閃,對面四天寶寺的三年級拿他的絕技毫無辦法。

  順帶一提,目前為止他的絕技只有走鋼絲。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說出那麼離譜的台詞吧!」英美裡指出, 「回頭讓他多練幾招,就不會滿嘴『我和我的球一樣很會走鋼絲』了!」

  幸村右手握拳, 往左手手心一錘:「啊,我知道了, 英美裡是不是因為之前【秘技之感情波動】失敗, 所以在遷怒唔唔唔……」

  英美裡跳起來捂住他嘴, 陰森森地看向真田:「副部長,該你上場比賽了……」

  真田避開幸村『你放縱她你不道德』的目光,扭臉走了。

  誰在那兩個人之間做夾心, 誰才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曾經的天字第一號大笨蛋真田弦一郎,已然華麗蛻變成為立海大最懂得明哲保身的冷漠人物了!

  他似笑非笑, 唇角揚起三十度, 這是一個不細看看不出來,細看就細思極恐的弧度!

  對面的白石:……

  他上前兩步:「那個,可以開始比賽了嗎……?」

  這立海大的副部長怎麼擺出一副詭異表情盯著他看個不停啊!

  比賽很快開始,沒打兩個球, 仁王就自信開口:「對面必輸無疑。」

  柳:「哦?」

  「很明顯,他的實力是不如副部長的。」仁王頭頭是道,「雖然我看他不怎麼順眼,但這幾個來回已經能看出,無論是速度、力量,對面那位白石君都不如副部長。」

  仁王跟真田的衝突大概可以追溯到開學考試的排名, 仁王以微弱之差排在年紀第六,真田則是年級第四。

  兩個人一個嚴肅認真, 一個吊兒郎當,本來相性就平平,最要緊的是仁王只是表面滿不在乎,實際對學習和網球都相當認真。

  真田抨擊他幾次,仁王也就懶得解釋,心裡難免覺得『你不懂我你憑什麼說我』,真田愈發認為他不服管教,需要嚴厲對待,兩個人於是一路不和。

  「難得聽你誇副部長耶!」丸井說。

  仁王把頭一偏:「我只是實事求是。」

  「是嗎?」柳敲敲筆記本,「這可說不好。」

  仁王挑眉:「怎麼,我們的大參謀覺得副部長贏面不大嗎?」

  柳沒回答,丸井就去纏英美裡:「英美裡~英美裡大人,說說嘛!你怎麼想?我覺得仁王說的有道理啊,你看副部長雷啊電啊的到處亂放,但是白石好像沒什麼反應耶?」

  英美裡呵呵兩聲:「你不也說了?他甚至都沒什麼反應耶。」

  丸井:「啊?」

  還是桑原反應最快,他在無實權小隊裡是領悟力最高的一個:「也就是說,副部長其實反而是被逼出了很多絕招的人?」

  英美裡抿抿唇,沒再說話。

  雖然眼下的情形也在她跟柳此前預推過的幾種方案之中,但讓她眼睜睜看著真田被白石逼到如此地步,對立海廚來講也是一種莫大的心理折磨。

  輸不輸的都是另一回事了,而是——

  沒有一個立海廚能夠想像真田弦一郎的風林火山無法給他的對手造成任何困擾,甚至激不起一絲波瀾。

  仁王揚眉:「除非對面站的是幸村部長?」

  幸村搖搖頭:「不是哦。」

  他臉色也有些凝重:「那位白石君跟我是不一樣的風格。」

  「嗯,從數據上來看,他各項能力都非常平均。要說一技之長,似乎沒有,但反過來講,也就是說漏洞也很難找的意思。」英美裡接話。

  看丸井還有些迷茫,她想了想:「如果用游戲來打比方的話,真田原本的攻擊力大概在60,用上他這些花裡胡哨的絕招之後就會在80~100之間浮動。而白石能夠接受的最大程度,充其量只有75……」

  「那他怎麼做到——」丸井不解。

  「潛力都是存在彈性的,就像真田的雷霆能夠大幅提升攻擊力一樣,白石咬咬牙也可以勉強往上抬個5個點,夠到80就行了。」英美裡說。

  「而且他的控制很精准。」柳生也參與討論,「沒有浪費一絲多余的體力,對自己的把握和控制效率都很高。」

  比分打到5-5,立海大叫了第一次暫停。

  英美裡的游戲論罕見的在真田那裡獲得了認同,雖說這人多半也在心裡念叨她不務正業,但至少面上態度很端正。

  比賽期間,為了贏,做什麼都可以,聽誰的指揮都沒問題。

  真田嚴肅地向英美裡求教:「那你覺得該怎麼破解這一點?」

  「一個相當平均、找不到漏洞的人,那麼我們能做的就只有揚長避短了。」

  「就像之前逢田學長那樣?」真田皺眉,「可是剛才的力量已經快到極限……」

  在隊友面前,他說話當然不會遮掩。但英美裡搖搖頭:「從60漲到80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跨越,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從40跳到80呢?」

  「如果放任你用那些電閃雷鳴的絕招,硬生生往100衝擊,就算有勝算,也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英美裡說,「所以這一點是肯定不行的,你想都不要想。」

  欲言又止的真田:……

  英美裡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就這麼說吧,你今天要是往死了拼,過幾天決賽我肯定是不會讓你上場的,孰輕孰重你自己看著辦。」

  真田沒話說了,誰讓她掌握實權呢?只能點頭應下:「那怎麼辦?白石對我的判斷也相當准確,會跟著我的力量強弱變化調節他自己,一點體力都不會浪費的。」

  「所以與其絞盡腦汁把峰值往上堆,不如把底限往下拉一拉?」柳若有所思。

  「沒錯哦~」英美裡給柳比一個大拇指,「果然是參謀大人!」

  柳:「為什麼你也要這樣叫……」

  真田無視了好友的無奈,自顧自悟了:「我試試看吧。」

  「嗯。」英美裡點點頭,沒對他說什麼一路順風之類的話。

  如果這一場輸了,立海大的全國之行就只能到此結束……

  但很奇異的,她卻讓真田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壓力,好像只要走上場,照她說的做就足夠。

  但真田臨上場前,卻沒忍住回頭看向她:「德久。」

  英美裡抬頭:「嗯?」

  「你是一個很好的經理。」

  「哈?突然這麼肉麻干什麼?」英美裡警覺,「你要是輸了我不會幫你攔著幸村的。」

  真田失笑:「才不需要你攔,況且我根本不會輸。」

  他搖搖頭,不再多說,抬腳走上場去了,唇角掛著一絲微不可見的笑。

  他是一個相當有責任心的人,真田一向很了解自己,但很多時候卻學不會克制自己。

  譬如情緒波動劇烈時會回家找一間道場狂砍稻草人發泄出來一般,如果沒有人提,他完全不會在乎『動如雷霆』對身體的損傷。

  只要能贏,就已經值得他賭上一切。

  真田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勝利一定是得來不易的。

  即便是此前神奈川的地區賽,立海能夠那樣輕松地3-0橫掃,也是因為平時付出了相當努力的緣故。

  如果想要勝利,就躲不過無數次得不到效果的重復練習和被汗水浸透的隊服;如果想要安穩順遂,那就絕對無法一心追逐勝利。

  所以所有的傷痛、挫折、磨難,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備,並且堅信自己有能力承受乃至超越。

  但即便如此——

  真田想,果然,德久能來立海大,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

  重新上場後,真田重振旗鼓,按照英美裡所說的方法舉一反三,不僅在力量上通過減弱最小值來拉大整個閾值,速度上也如法炮制。

  他畢竟有絕技加成,面板數據上的初始速度也比白石要略高一籌,由此以7-5的比分拿下了勝利。

  「初始數據……說的好像什麼拓麻歌子,副部長是你的家養小精靈嗎英美裡?」丸井口出狂言。

  英美裡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還家養小精靈……他是家養小猛獸差不多!」

  真田:……

  真田:雖然他也不想被叫小精靈……但總感覺『輸了!』是為什麼?

  按理說打完四強賽兩天後就是總決賽,決賽對手已經被翻來覆去研究了八遍,上場陣容排得天衣無縫,沒有一絲漏洞。

  結果到了比賽當天,主辦方突然通知因為場館原因比賽推遲一周。

  登時,所有人就看見英美裡周圍的氣場陰森了120%不止。

  至於原因嘛,大家也都知道,雖然神奈川和東京離得很近,但英美裡也算是異地求學,平時除了周末很少回家,所以暑假早就預定了家庭旅行的行程。

  但這個該死的比賽占用了她的暑假,讓她在太陽下毫無遮擋地受熱就算了,居然還破壞她原定的計劃……!

  「呵呵……全國大賽是吧,呵呵……」

  德久·不可名狀之物·英美裡輕輕念叨著讓人聽了就san值狂掉的短句。

  「這時候我居然擔心的是全國大賽的主辦方。」仁王幽幽道,「我是不是已經完全的壞掉了呢?」

  柳生搖頭,「仁王君,我覺得你這是完全的鍛煉出來了。」

  但無論英美裡如何跳腳,場館檢修花的時間是實打實的,怎麼也減不了。

  所以一周後立海眾再次聚集到東京上野公園時,眾人都十分嚴肅,一張張氣質各異的俊臉繃得死緊。

  「那就是立海大?果然氣勢非凡,我看今年的優勝非他們莫屬了!」

  「不過這也太非凡了,看上去與其說嚴肅,不如說都有點緊張了……」

  「你開什麼玩笑!立海大才不會緊張呢!」

  「與其說緊張,不如說害怕吧?」

  「越說越離譜了還,你倒給我說說誰能讓他們害怕啊?」

  偷聽到一點的丸井不由得寬面條淚:是真的在害怕呀!這話是哪位英雄躲在草叢裡面悄悄說的,也讓他見一見這位素未謀面的親兄弟……

  沒人敢招惹一看就心情相當糟糕的英美裡,有此氛圍加持,加上決賽的對手實力並不如四天寶寺,最後的優勝得來相當輕松。

  3-1的總分,立海大成為了今年全國大賽兼關東大賽的雙優勝。

  「一年級的部長、一年級的副部長、一年級的經理兼教練。」四強裡的一支隊伍站在立海大隔壁等著領獎,一面竊竊私語,「我們該不會生活在一本小說裡吧?」

  他的隊友雙手合十,閉上眼虔誠道:「如果我們生活在小說裡,我希望這本小說叫《龍套也有春天》……」

  好不容易收拾完畢,立海大一眾捧著獎杯往大巴走去。

  烈日炎炎,連路過自動販賣機都提不起他們一點興趣,一心想著趕緊上車吹空調解散。

  好在四巨頭坐鎮,場面依然頗有紀律,一個插隊搶先的都沒有出現,很快所有人上車入座,眼看巴士就要啟動。

  忽然,前門又悄然打開了,一個穿著立海大校服正裝的少女捧著文件夾衝上車。

  沒走兩步,驚喜地捉住坐在柳旁邊,已經掛上眼罩的英美裡。

  「德久秘書長!」她聲音一點不小,眾人紛紛探頭看去,「您忘了?我們還有排球部的比賽要觀摩的!」

  這位學生會成員語速快如機關槍:「因為是第一年所以秘書長要了解所有社團的運作情況尤其是運動社團啊,不到現場看比賽怎麼能深入知悉大家的實力呢您說是不是所以我們這就走吧……」

  英美裡:……

  她還能說什麼,只能先應下來,又重新准備下車。

  機關槍少女已經下車等她,英美裡起身,忽然扭頭。

  車裡小聲的私語立刻被按下暫停鍵。

  她慢慢、慢慢,露出一個微笑:「都躲那麼遠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所有人:「呵呵那當然啊我們英美裡大人聰明溫柔又善良呵呵……」

  嘴上這麼說,卻立刻四下找起了幸村。

  這種時刻,只有部長能夠對抗英美裡大人了!

  找半天沒找到,最後一排的仁王回頭,驚叫:「你怎麼躲在我後面啊!幸村你這家伙——」

  幸村面色不變,身子卻更加往後挪了挪。

  抱歉了,這種時候的英美裡,即使是他也不想招惹啊。


第23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三天

  英美裡幾乎可以說是被半綁架去的排球比賽場地。

  雖說是立海廚, 但她也沒有愛屋及烏到連名字都記不住的立海排球部一起愛了的地步,全靠機關槍少女帶著她一路突圍,才成功找到地點。

  「德久同學就坐這裡, 一會兒會有學生會負責的人來管理簽到哦!我去前面觀戰!」

  機關槍少女名為田中禮奈,將英美裡放置在觀戰席就不見了人影。

  英美裡假裝沒聽出她前半句話的提醒意味, 看了三分鐘,發現明顯不如上次看的白鳥澤vs北川第一, 就溜溜達達離開了觀戰席。

  她倒也沒想立刻跑路, 只是饞了, 想到外面買只冰棍。

  從體育館出來往地鐵站去,不到十分鐘就有三家便利店,羅○、全○、7○爭奇鬥艷, 英美裡權衡一二,正要往正中間的羅○裡走, 右邊全○裡忽然衝出一個黑影。

  「等等!」一個黑發少年追了出來, 只是速度明顯不及,只能面露焦急地看向周圍路人。

  黑影橫衝直撞,一路從全○門口奔向羅○門口——沒辦法,如果有的選, 他肯定要走人口稀少的小路,奈何幾家便利店開在地鐵站邊,人/流量大,又都臨街,沒有空子叫他鑽。

  想到這裡,他衝前面那不識趣的國中少女大聲嚷嚷:「快滾開!不然撞飛你!」

  英美裡嘆口氣。

  她剛買的雪糕啊……

  她彎腰, 將雪糕放在一旁花台邊的石磚上。

  黑影看她放了雪糕也不動,就知道這自不量力的家伙多半是想見義勇為了。

  呵呵, 也不想想她一個國中女生,怎麼能攔得住他這個從警察手裡逃走多次的老手!

  黑影狠狠咬牙,半點不拐彎地撞上來!

  「小心——」

  路人的驚呼聲裡,英美裡忽然往旁邊側退半步,抬手,在黑影還沒反應過來時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提一拽,直接把人在空中掀翻一百八十度!

  「砰」的一聲,黑影的背重重摔在地上,但不過一秒就反應過來,立刻原地滾了半圈爬起,手腳並用要逃開。

  「呃!」他的後背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接著又被死死壓住,「你、你他媽……」

  英美裡呵呵,踩著他的背又往下壓了一腳,滿意地聽見小偷痛苦的哼哼聲。

  隨即彎下腰,左看看右看看,從這小偷右邊衣服兜裡摸出一只手機。

  還好沒摔碎,她抬手扔給這才靠過來的黑發少年:「下次小心。」

  「你怎麼知道……算了,應該很明顯。」少年垂頭,看著地上趴著的小偷,「剛剛已經有人報警了。」

  這裡緊靠車站,一向是治安重點觀察區,警察來得很快。

  等他們把小偷帶走,少年依然沒走,站在原地,用那雙琥珀色的貓貓眼盯著英美裡。

  「我叫孤爪研磨。」他說話有些慢,反而顯得氣定神閑,「今天謝謝你,不介意的話……」

  研磨的視線落在那化得差不多的冰棍上:「我請你吃冰棍?」

  英美裡心想你是誰我還能不知道嗎?雖然現在還是沒染發的乖寶寶一枚,臉蛋也沒有長開,還有幾分幼貓的稚嫩,但標志性的貓眼和懶洋洋的氣質還是很好辨認的。

  「我是德久英美裡,冰棍就不用了。」

  她神秘一笑:「我有預感,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

  說完,轉身瀟灑離去。

  拐過彎,確定研磨看不見了,這才開始加速狂奔。

  再不跑就趕不上簽到了啊啊啊啊啊——

  *

  因為比賽推遲的緣故,本就沒有原來長的暑假雪上加霜,以至於德久家的家庭旅行變成了夫妻旅行。

  「我真的後悔了。」她第101次跟手塚打電話時如此抱怨,「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出生在日本,如果我沒有出生在日本,我就不會非得去立海大念書,如果我不去立海大念書,我就不會非得去網球部做經理,如果我不是網球部的經理,我就不用非得受這個罪……」

  手塚把手機開著免提,一心二用寫國語作業:「嗯。」

  英美裡呵呵:「你沒在聽吧,你在寫國語作業吧?」

  手塚:「這已經不是超能力能解釋的了吧?」

  英美裡嘿嘿一笑:「我猜的。不過說真的,欠我的旅行下次一定得還回來。」

  手塚心想好像不是我欠你的吧,嘴上卻說:「等你有空吧,你們不是馬上就要合宿了嗎?」

  對!合宿!沒有合宿的同人就不是合格的同人!

  這當然是運動番必不可缺的法寶,但對立海大來說,挑選到一個合適的合作對像也是很難的。

  譬如就有來自東京的某校校隊部長含蓄表示本大爺不介意做你們立海大的對手——但被幸村微笑著否了。

  又有來自東京的某校部長熱情表示德久同學不是跟我們手塚關系很好嗎,我們可以一起合宿聯絡感情哦哦哦——但被真田黑著臉否了。

  加上實力太差的話,比起合宿更像扶貧,最後立海大能選的對像就只剩下了那麼一個。

  「嗚哇,那是什麼啊!」忍足謙也一下車就被鎮住了。

  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對視一眼:「羞恥的同時又很好笑!這就是立海大的下馬威嗎?我們接下這個挑戰了!」

  白石揉揉額角,抬眼望去,赫然是一條長長的紅色橫幅:

  「熱烈歡迎四天寶寺蒞臨我校視察工作!!」

  英美裡站在門口,笑盈盈地把客人們迎入立海大的校門。

  《晚夏的無敵熱情!~與四天寶寺的合宿之始》,不錯,如果是動畫番外篇的話就起這個名字,做一部20來分鐘的ova好像太少,干脆做成劇場版好了,再放個大電影賺個幾十億……

  一邊想著,她一邊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預備跑路。

  廢話,當然要跑路,反正合宿對像約到了、訓練計劃也做了,她出去玩一天怎麼了?

  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設,結果剛到後門,就被真田和柳生堵在了門口。

  「就知道你會跑。」真田面無表情站在那,仿佛一座健康的門神,「別痴心妄想了,回去吧。」

  柳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經理大人臉一變,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狀:「阿田,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對我!如果是村是柳那都算了!他們兩個心地不好我知道,但我沒想到你、你也會這樣對我——」

  柳生:……

  柳生忍不住要說:「這種程度的演技果然還是有點……」他想陪著演都覺得尷尬……

  但旁邊真田卻忽然結巴起來:「呃、主要還是……第一天就不在的話,影響不好吧?」

  他手足無措了,居然。

  柳生觀察完畢,在心中評價:這個真田副部長,一看也不是個聰明的。

  在答應了英美裡一系列的諸如下學期只安排她掃教室門口的地、下學期早上遲到也不扣她分等等的不平等條約後,兩人把自家經理押回了訓練場地。

  逃是逃不掉了,只能拼命硬干,英美裡唉聲嘆氣地回到位置上。

  等上午的訓練結束,兩邊交流了片刻經驗。

  同為一年級白石等人表現得比三年級部長更加活躍,偷溜過來跟仁王稱兄道弟:「你這銀發哪裡染的啊?能不能介紹一下?」

  「是天生的謝謝。不過大阪那邊不流行染發嗎?」

  「我們那邊更流行紋身……」

  跟他一起來的忍足謙也則走到英美裡身邊:「你就是立海大的經理吧?我們上次見過的。不過你到底是經理還是教練啊?」

  英美裡想了想:「這麼說來的話,好像兩樣的活我都在干耶。」

  她猛的扭頭:「我要雙倍工資!」

  正在跟四天寶寺部長寒暄的幸村頭也不回,笑眯眯地說:「可是英美裡本來就沒有工資吧?」

  噗!英美裡吐出一口鮮血:「好、好惡毒的男子……」

  「誒?誒?」白石作出大驚失色狀,扯出自己的手帕給她擦去嘴角的血跡,「德久同學,你沒事吧?」

  接著又義憤填膺狀:「幸村君果然還是有些過分了!我要替你討個公道!」抬腳就要往幸村那邊走。

  英美裡柔弱地站起來:「啊,不要這樣,不要為了我打起來呀!要打去網球場打啊!」

  白石感動拭淚:「德久同學,真是太善良了……!!」

  兩個人說演就演,一出小品之後,看向彼此的目光只留下深深的欣賞。

  「果然啊,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了,我和白石君是同道中人啊。」

  白石悠閑地點頭:「是啊,幽默其實是一門學問呢,能對上腦波相當罕見,沒想到能跟德久同學這麼聊得來。」

  他人在四天寶,對此實在深有研究。

  就拿小品打比方,太入戲如他的隊友,太不入戲如沒有幽默細胞的真田君,都會讓對方覺得很尷尬。

  倒是德久同學,平時以嚴謹無情的正常人形像著稱,不至於讓人覺得太瘋癲;又能適當地演一把,也不讓人唱獨角戲,節奏掌握得剛剛好。

  英美裡也是這樣想,兩個人相視一笑,互相引為知己。

  但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裡,就顯得無比怪異。

  「你似乎對白石君格外欣賞。」晚飯時間,柳問出了眾人的心聲。

  英美裡沒當回事:「當然啊,不覺得他很特別嗎?」

  立海眾眼睛都瞪圓了:「特別?!」

  一個問號一個感嘆號,充分表現了大家不可置信又震驚異常的心情。

  區區一個愛演小品、長得略帥的白發男,到底哪裡特別?還不如我們能引來雷鳴閃電的副部長呢!

  英美裡點點頭:「對啊,他很正常啊?這很特別的好不好。」

  一個很特別的正常人……真田心想,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他扭頭看向隊友,意圖尋求幾分認同,卻恍然誤入群魔亂舞現場。

  仁王捶胸頓足:「我也很正常啊!」

  丸井不滿:「對啊!我也可以很正常啊!」

  就連幸村都不忘摻和:「呵呵,英美裡覺得我不夠正常嗎?」

  英美裡:……

  英美裡:「自知之明是個好東西,希望你們有。」


第24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四天

  「我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合宿的食堂裡, 丸井兩手交叉支起下巴,神情嚴肅:「明明是立海大的經理,怎麼能一心一意認為外校的學生更厲害呢?」

  仁王很贊同:「我覺得也是!不能讓她一天到晚盯著四天寶寺那群家伙看了!」

  桑原左右一看, 部長副部長都沒吱聲,於是也把那句「你們真的想多了吧」咽回了肚子裡。

  之所以立海大一眾人有此一聚, 實在是因為最近英美裡帶給他們的危機感太過強烈。

  別的不說,只看現在大家都在食堂, 這家伙卻沒跟自己學校的人坐一起, 反而擠在那個叫白石藏之介的家伙身邊相談甚歡就知道了。

  「動手!必須立刻動手!」丸井痛心疾首, 「別讓等待,成為遺憾!」

  桑原訥訥:「這個,文太啊, 犯法的事咱們還是不做吧……」

  丸井莫名:「你說什麼呢?」

  「不是你要動手嗎?」

  「不是那個動手呀!」丸井目光一緊,「傑克,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 你的心思有點太陰暗了吧!」

  桑原:……

  桑原面無表情:「有時候還是不要多管閑事最好。」

  他對面的柳生點頭。

  剛來網球部不久,他也悟出了這個道理。

  兩人對視一眼,很是惺惺相惜。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略同啊!

  「——決定了!《英美裡眼裡最棒的網球選手是什麼樣~奪回經理大人注意力大作戰!》現在開始!」

  沉思許久後, 丸井起身,振臂高呼:「要參加的舉手!」

  他和仁王自不必說,柳生桑原兩個被自家搭檔綁架,跟著舉手。

  柳對一切情報都感興趣,當然也算在內,幸村也笑盈盈地舉了手:「感覺會很有趣呢。」

  這下, 眾人就把視線都投向了真田副部長。

  真田扭頭,相當不屑:「無聊!」

  但到底也沒拒絕。

  他可不是為了什麼《奪回經理大人注意力大作戰》, 畢竟四天寶寺那群人能有什麼好的!整天嬉皮笑臉,沒個正行。

  真田想,德久原本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成績和社團都很出色,為了立海大的綜合成績和網球部的實力考慮,萬萬不能讓人帶壞了!

  沒錯,就是這樣!

  說服自己後,真田心安理得地加入了這次行動。

  *

  「哎——德久同學同時還要負責學生會的工作嗎?」白石很震驚,「那樣不會忙不過來嗎?」

  忍足謙也給了他一下:「人家是人家,哪像你。」

  這段時間的接觸中,英美裡也算是更深入地了解了少許白石的為人。

  他做事情講究簡潔有效,和他的球風差不太多,對於興趣愛好也相當專一,喜歡將一件事鑽研透,很少出現東一下西一下的情況。

  她向忍足解釋:「經理和選手畢竟不一樣嘛,我沒有你們那麼忙,身兼兩職還是能做到的。」

  「也是哦……」

  三人會碰上純屬偶然,英美裡帶著訓練計劃預備去找四天寶寺的教練商議,而白石和忍足兩個人則是回宿舍換了新的球拍,正好在立海大藝術樓下的走廊前遇見,於是一起過來。

  但落在有心人眼裡,這無疑成為了他們作戰計劃實施開始的號角。

  丸井給自己握拳打氣:「沒事的!我這招肯定能奪回英美裡的注意力!」

  「英美裡!好巧啊,在這裡遇見你。」丸井表情浮誇湊上來,手裡拎著一個顯然不該出現在這時候的碩大紙盒。

  白底紅點的波點花紋紙包裝精致,還打了一個小小的絲帶蝴蝶結。

  「正好哦!我有東西要送給你!」丸井宣稱。

  英美裡嘴角抽了抽:「先聲明一下,今天真的不是我生日。」

  丸井:「我當然知道啊,只是想送給你啦~」

  「所以今天是你們內部的愚人節嗎?還是你們打算從今以後把今天定為『規定給經理大人上供的日子』?怎麼遇到的每一個人都給我送東西?」

  丸井大驚,沒想到自己已經來晚:「真的假的,他們都送了什麼?」

  「好重的攀比心啊。」英美裡搖頭嘆氣,「紅發小豬,你這樣下去不行啊,心態會崩的。」

  丸井皺著鼻子撒嬌:「你就告訴我吧~」

  英美裡沒辦法,掰著指頭給他數:「幸村昨天晚上跟我說他最近在學立體油畫,等畫好了送我一副;柳嘛,提前把下學期的訓練計劃擬了一個大概,說是到時候在這基礎上修修補補就行了,也減輕一點我的壓力;仁王好像送的是電影票吧,是叫《大蜘蛛》還是《蜘蛛魔》來著……」

  「啊,他們都好狡猾啊!怎麼搶跑?」丸井大叫!

  又眼巴巴地看向唯一的裁判員:「英美裡大人一定是更喜歡我的蛋糕對不對?我親手做的哦,超好吃的哦,哈密瓜味的哦!」

  日本的哈密瓜畢竟很貴,可想而知丸井破費不少。

  英美裡接是接了,也道了謝,但還是忍不住狐疑:「你們到底打算做什麼?」

  丸井清了清嗓子,假裝沒聽到:「那就這樣了,拜拜拜拜!白石同學拜拜忍足同學拜拜!」扭頭撒腿就跑。

  「他不會真以為他跑得掉吧。」英美裡面無表情,「下午不是要練習賽嗎?」

  白石忍不住微笑:「原本以為立海大是那種氛圍相當嚴肅的學校,沒想到大家也都很活潑嘛。」

  忍足深有同感地點頭。

  之前說要和立海大合宿他還有點退縮,甚至想請假,因為覺得自己被四天寶慣壞了,散漫的性格恐怕很難跟這種令行禁止的全國優勝湊到一起。

  但沒想到他們看上去也挺瘋的,氣質很契合,沒什麼合不來的呢!

  英美裡也不知道是該驕傲還是該感到丟臉,總之帶著兩人一起去了場地。

  很快,下午的練習賽就開始了。

  「文太,你最後到底送了什麼?說出來我們才好總結經驗教訓開展下一步行動吧?」

  丸井把頭轉到一邊去,不看堵在他面前的仁王:「想得美,你不就是想補救嗎?哼哼,我可是知道你送了什麼哦!仁王,你的電影票實在太老套了,英美裡怎麼會喜歡呢?」

  「什麼?!你這家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是什麼!我可是聽說了,昨晚廚房鬧紅發鬼,今天就丟了一堆面粉、糖和牛奶!」

  「是嗎?那我也知道有些人晚上為了搶限量首映版的電影票,一直睜著眼睛熬到凌晨2點哦!」

  「什麼!你們也太松懈了!」

  真田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張口就是老真田味了:「仁王、丸井,跑二十圈熱身!」

  「二十圈?!副部長,你是要熱身還是要我的命?」

  「啊啊啊,早知道就不理你了!仁王你這個倒霉蛋掃把星——」

  兩個人互相仇視地熱身去了,真田余怒未消地走回觀戰席。

  「……雖然是練習賽,但也不必這樣熬夜吧?還是為了那什麼幼稚的作戰!」他抱怨完,扭頭看向身邊兩位好友。

  嗯,沉著的柳和微笑的幸村,果然還是他們二人靠得住!

  昨天熬夜狂趕下學期訓練計劃的柳:……

  昨天連夜研究立體油畫該怎麼畫的幸村:……

  柳生沉默片刻,問桑原:「他們是一直都這樣嗎?」

  「嗯,最近應該是特例了。讓英美裡知道就好了,她能管住這群人的。」

  桑原自然道,轉而又有些擔憂:「不過這樣一來……比賽,沒關系吧……」

  雖然是合宿,但畢竟是才打完全國比賽的兩所頂尖高校,練習賽也硝煙四起,如火如荼。

  而練習賽的形式也和平時比賽不同,根據雙方的要求,立海大這邊想練自己的雙打,而四天寶是想練自己的單打,所以是全雙打和全單打交替著來。

  今天是全雙打的陣容第一場,仁王-丸井對戰對面的金色-一氏。

  慘敗,活生生的慘敗。

  英美裡呵呵兩聲:「我懂了,這才是你們送我的大禮啊。」她可真是高興死了!

  丸井仁王瑟瑟發抖,不敢吱聲。

  「漏接錯接都不說了,兩個人搶球搶得快在場上打起來了!怎麼,你們以為這是交際舞會啊?至少有二十分鐘我不知道你們在場上干什麼,對面金色同學和一氏同學都快睡著了!」

  兩人相當羞愧,垂頭喪氣:「對不起……」

  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己理虧,畢竟熬了夜,又心裡貓抓一樣的想著英美裡收到禮物到底是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比起四天寶寺更想留在立海大,所以比賽時心不在焉。

  偏偏對面又是四天寶寺,絕不是他們隨便糊弄也能勝過的對手,就成了這副德行。

  也沒有狡辯,干脆地領了罰,跑圈去了。

  結果第二場,柳和桑原對戰對面那對相當有默契的學長組合,又輸一場。

  倒是比剛才的6-1好一點,至少是拿到了7-5,光從分數上來看並不糟糕。

  但表現和分數是不能掛鉤的,按照預估,這一場本來應該是以柳和桑原的領先為主,輸的可能性本來就不大。

  這下英美裡也不說話了,只笑。

  笑得日月失色,笑得山崩石碎,笑得剛被罰慢跑20圈的仁王丸井不敢叫苦,笑得幸村都忍不住安慰她:「沒事,只是一場練習賽而已……」

  「只是?!」英美裡扭頭瞪他,「比賽無小賽!只有把每次比賽都當成大賽!大賽的時候才能有小賽的心態!」

  幸村:「把比賽換成考試,就完全是班主任的口吻了呢。」

  在如此壓抑的氛圍中,真田和柳生上場了。

  雖說柳生有一絲小緊張,但真田可謂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穩如泰山。

  在他的影響下,柳生也沉著下來,兩人沉著地上場,沉著地發球,沉著地回擊,沉著地拿下了第三場比賽。

  「對嘛,就應該這樣打嘛!」英美裡大肆贊美,「我不是要你們非贏不可,但是不能夠表現出明顯跟自己實力不符合的水平對吧?像副部長這樣、像柳生同學這樣就做得很好嘛!」

  英美裡踮著腳去狠狠拍打真田的肩膀,給他拍得帽子差點掉了:「就是因為大家都有這樣向上的衝勁,每一場比賽都竭盡全力去做,所以我才會想在立海大跟大家一起努力,對吧?」

  啊,這個叛徒!剛剛被罰的四個人動作一致地看向真田,眼神幽幽。

  真田莫名其妙。

  所以送那些東西什麼的……好好練習不就行了嗎?

  但是德久話裡話外的意思,怎麼感覺她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

  真田心裡一抖,忽然轉頭,看向自己那位無惡不……不是,狡黠聰慧的竹馬。

  幸村眨眼,衝他微笑:「怎麼了,弦一郎?」

  鳶尾紫的發絲,一如既往工整的發帶,和毫無瑕疵的微笑。

  無懈可擊,簡直無懈可擊!

  真田默默轉過頭:「沒事。」

  一定是他告的密……

  這家伙……才是真正的叛徒啊!


第25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五天

  「你居然一早就知道了!那你還看我們笑話……」

  丸井喋喋不休的抱怨, 在英美裡似笑非笑的眼神裡靜音了。

  「知道什麼?」英美裡呵呵,「知道你們突發妄想整天覺得我要轉學所以無頭蒼蠅一樣給我送東送西?」

  仁王撇撇嘴:「你既然早知道,那就早點說嘛, 害得我提心吊膽。」

  「重點是這個嗎?」她眼睛一瞪,一紅一銀兩人又變作鵪鶉, 不敢抬頭,「重點是在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之後, 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麼, 之後將要發生什麼, 在場上的選手都不應該去想!」

  「比賽就是比賽,上場的一瞬間開始就要把所有的專注和精力都投入比賽裡,否則為什麼要排你們做正選?」

  她聲音一冷:「認真想打好比賽的人有的是, 不珍惜機會的話……」

  「啊啊啊我不要被趕出正選!」丸井一下就破防了,仗著周圍都是熟人, 抱住英美裡的胳膊開始嚎啕, 「我錯了我以後真的會用心練習用心比賽的嗚嗚……」

  仁王雖然不至於這麼失態,但也大差不差,銀藍的狐狸眼水潤潤看過來,故作堅強, 卻顯得更可憐。

  更不用說英明一世糊塗一時的柳,雖然沒有被英美裡點名,但心知是她給自己留了面子,反而更加自省,兩手在身側握成拳頭。

  「……當然,我會原諒大家的。」到這時候, 英美裡又和風細雨起來,「其實也談不上原諒, 對不對?我們都想讓立海大網球部變得更厲害,只是想的方式和用的辦法不一樣而已。」

  她伸手揉揉丸井蓬松柔軟的紅發:「犯了一點小錯,糾正過來,以後不再犯就好了,是不是?」

  「是!」眾人擦干淚痕,高呼,「是這樣的,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滿意點頭:「不錯,解散吧。」

  眾人激情澎湃地散去,士氣高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正好敵在對面,有人伸手就抓了幾個四天寶的倒霉蛋隨地加練起來。

  幸村倒是沒動,站在原地,手指摩挲下巴:「現在已經進化到紅臉白臉一體機了嗎……?英美裡,真不愧是你啊。」

  *

  說到夏天的合宿,躲不過的自然是試膽大會。

  要結束合宿的前一天晚上被定為試膽大會開始的時間,根據抽簽,由四天寶寺來扮演鬼怪,立海大來進行鬼屋挑戰。

  主要參與的成員是一年級,英美裡覺得眼熟的紅發男本來也躍躍欲試,但被他的同學抓走了。

  丸井給自己打氣:「沒事,我叫不緊張,我叫不害怕,我叫不膽怯,我叫超勇敢……」

  仁王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搞什麼?你以為自己是言靈嗎?這麼說就管用的嗎?」

  神奇的是丸井居然沒有跟他打起來,反而很認真的在解釋:「不管有沒有用,哪怕只是一點點心理作用也會也比現在好吧。」

  說著,伸手去抓旁邊的柳生,眼見的腿都已經軟到站不住了。

  他很少這麼坦誠地承認自己膽小,仁王也不好繼續說他什麼了,也走到一邊搭上柳生的肩:「搭檔,看來一會兒進去只有我們多照顧他一點了。」

  「嗯,搭檔?」柳生半天不吱聲,仁王狐疑,摘下他的眼鏡,才發現這人瞳孔甚至都已經渙散了。

  「他該不會……」桑原欲言又止,「被吸走了魂魄?我老家那邊有過這種事呢。」

  丸井尖叫:「啊啊啊啊啊!吸他一個就夠了吧別吸我的——」

  柳:「不,怎麼想也不可能吧。」而且桑原的老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英美裡怕鬼嗎?」幸村問,「我應該還好,所以如果你怕鬼的話,可以跟我一組。」

  英美裡雖然不是很怕,但也笑納他的好意。

  可惜為了讓節目效果最大化,進鬼屋都是兩兩一組,一共四組,至於怎麼分,當然全靠抽簽。

  第一組是仁王和柳,兩人都不是特別怕鬼,很快就順利通關,在終點發消息來通知下一組可以開始。

  第二組則是桑原和真田,兩個人也沒做什麼准備,直接就往裡走。

  離開的人越多,丸井和柳生就越緊張,『至少不要抽到跟他一組!』,兩個人都在心裡這樣想。

  雖說負負得正,但膽小鬼加膽小鬼永遠不可能等於一個膽大的人,只會在被鬼怪嚇的同時還要被自己的隊友嚇。

  於是等桑原和真田離開後,四個人立刻就開始抽簽。

  言靈當然是沒有效的,好死不死,丸井和柳生抽到一起,而且還是最後一組。

  這怎麼行?丸井立刻展開自救:「英美裡大人,請跟我一組吧!」

  英美裡毫不留情地玩弄一會兒他的臉蛋,然後在丸井期待的目光中笑眯眯道:「嗯,不行哦。」

  四個人還在出發點,都能隱隱聽見終點處仁王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了,想必即便是真田和桑原在鬼屋裡也有些手忙腳亂,洋相百出。

  終點處設有監控,一來為了安全,二來也是讓大家看笑話,英美裡想,她才不要被膽小鬼二人組拖累,到時候威信全無就搞笑了。

  「那麼我們就出發了。」幸村回頭,溫柔地對兩個隊員揮手,「你們要自己小心哦。」

  英美裡也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是啊,要小心哦。你們倆是最後落單的一組哎,一般恐怖電影裡最容易被盯上的就是……」

  「啊啊啊啊啊英美裡你不要再說了!你真壞啊!明明不跟我們一組還非要嚇唬我們!」丸井大怒。

  對試膽大會的恐懼,在這一刻已經完全超越了他對英美裡的恐懼。

  英美裡聳肩,完全不在意丸井的指控:「那我們走咯。」

  她和幸村兩人結伴從走廊裡進入活動空間,因為是在立海大校園裡合宿,所以對地形還算熟悉。

  細長的走廊連接著等候區和活動區,一推開活動區的鐵門,就是一股陰冷撲面而來,連骨頭縫都快凍住。

  「這得開了多久空調,費了多少電啊?」英美裡摸摸胳膊,「回頭教導主任又要抱怨了。」

  幸村揚眉,將外套脫下來遞給她:「這方面學生會應該有人負責吧?」

  英美裡扭頭看他:「嗯,我。」

  幸村失笑:「到時候我陪你去跟教導主任解釋吧。」

  「這還差不多……」

  活動區域其實就是A棟教學樓的一層,這一層都是高一年級的教室,因為空著沒人用,所以布置場景很方便。

  按照游戲規則,每一組人需要在一樓找到規定好的信物才能通關,走到終點從出口離開。

  一進門,兩人先把樓梯角落處搜了一圈,包括幽幽發光的自動販賣機。

  「嗯……我這裡什麼都沒有呢,英美裡,你呢?」

  英美裡盯著販賣機玻璃上蒼白的自己的臉,凝神思索:「我總覺得會有點什麼東西才對啊……」

  整個走廊黑咕隆咚,只有販賣機這裡有一點點光,如果她來嚇人,肯定會在這裡安排一個點。

  「這裡?」幸村靠近她,「這個販賣機嗎?」

  英美裡點頭:「我看看能不能搖動。」

  她說著,走到販賣機側面,正要伸手,忽然眼前一黑。

  「孩子,孩子……回來吧——孩子——」

  聲音很幽怨,力氣卻很大,英美裡反應了一秒,哦,應該是四天寶的人假扮的。

  剛想重拳出擊的手停了下來,半截改道去掐對面這人的癢癢肉。

  「啊!啊啊啊,好癢!哈哈哈哈哈!」

  幸村站在一旁看,就見英美裡走到自動販賣機側面的時候,忽然被一塊白布罩住了頭臉,他正想伸手,白布裡邊一個健壯的人影忽然唧唧歪歪地笑了起來。

  英美裡掙脫出來,面無表情掐他癢癢肉,配合著裡面那人歪七扭八的笑聲,莫名有一種喜感。

  幸村:……

  幸村:「你們這個試膽大會,還蠻搞笑的。」

  說時遲那時快,英美裡一個反手,用被單把這人捆成了粽子。

  到這時露出了臉,才發現是忍足謙也。

  「我們這一輪的東西在哪?」英美裡問。

  忍足大驚:「你委婉一點吧,好歹我怎麼能直接告訴你呢?」

  英美裡一個眼神,幸村心理神會,接替她的位置,手拿把掐地去找忍足身上的癢癢肉。

  「忍足同學,我勸你還是趕緊說出來為好哦。」英美裡抱著手,宛如反派,「這一層空蕩蕩,可是一個人影都見不到,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幫你的!」

  忍足:……

  忍足:「到底我是鬼還是你們是鬼?」

  他品行很高潔,寧死不屈:「……我只能說在教室裡,多的一個字我也不會講!」

  這一層樓一共十二個教室,英美裡想了想:「左邊六個還是右邊六個?」

  忍足:「我不會說的啊!——好癢!好癢!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幸村你不是人!啊啊啊好了好了是右邊六個!我真的不能再說了,再說回去白石那家伙會殺了我的!」

  兩人見好就收,把忍足丟在原地,抬腳往右邊六個教室走去,前三個教室一切正常,甚至沒有過多的布置,估計也是時間不夠。

  搜完一圈下來也不過20分鐘,再往前走,中間隔著第一層樓的兩個衛生間,是一片較為空曠的公共區域。

  「嗯?英美裡,剛剛叫我了嗎?」

  英美裡搖頭:「沒有啊?怎麼了?你幻聽了?」

  幸村回頭:「剛剛好像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英美裡也跟著回頭,能看到的只有無盡的走廊。

  一個人影都沒有,居然連忍足都消失了。

  「忍足同學去哪兒了?」幸村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還帶著微微的顫抖,「該不會這裡真的有鬼吧?」

  英美裡沉默兩秒:「按理說這裡我應該陪你演一演的……」

  她表情糾結:「但這種『會被鬼屋嚇到』的人設,真的不適合你。」

  幸村演技一收,挑眉:「那什麼樣的人設比較適合我?」

  「嗯……『一進鬼屋就找到通關道具但遲遲不說出來就是為了看同伴笑話』……這樣?」

  幸村笑得停不下來:「這次真的沒有藏起來,我發誓。」

  就是說以前有藏過咯?

  英美裡掐指一算,以前能跟這家伙結伴去鬼屋的除了真田就是真田。

  真田,辛苦你了!

  還剩兩個教室,兩人都不怎麼害怕,干脆分開搜索。

  這回英美裡運氣好了,一進教室就在講桌下面發現了一枚奇形怪狀的塑料片,顏色鮮亮造型抽像,一看就不是該出現在這種場景下的東西。

  她想起幸村還在隔壁,准備把他叫上一起走,結果四下找了半天卻找不到人。

  她站定,屏息聽了一會兒,居然連腳步聲都沒有。

  「這家伙到底跑哪裡去了呀?」英美裡嘟囔,手裡略微煩躁地玩著那枚鑰匙扣。

  他沒找到東西,應該也出不去?那就是還在這裡面……

  該不會剛才一擊不中,又在等著嚇唬她吧?

  真夠幼稚的!

  英美裡在臨近終點的走廊出口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地往回走去,准備無論如何要把幸村找到。

  至於找到之後怎麼教訓他,那就是之後的事了!

  好在沒走兩步,這人就是從左邊的第三間教室裡鑽了出來,看見英美裡氣勢洶洶而來,居然還有余力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找到的另一枚鑰匙扣:「我也找到了一枚哦。」

  他笑得很輕松:「裡面白石君本來准備嚇我的,不過我跟他玩了兩局冷笑話接龍,就告訴我東西藏在哪了。」

  英美裡停住腳步:……,

  英美裡:「好隨便啊!!!」

  不過忍足那家伙明明說的是右邊教室……呵呵。

  她心裡冷笑兩聲,接過幸村那枚鑰匙扣,發現是一塊拼圖,和她自己的拼起來是一塊很抽像的柴犬圖案:「我還以為你提前跑了呢。」

  幸村挑眉:「怎麼會?」

  他第一眼看見英美裡找到的那一枚,就知道應該是拼圖,恐怕是個小小陷阱,這一局的信物應該是兩個鑰匙扣才對。

  他彎彎眼睛,笑著說:「無論少了哪一個,我們都出不去的。」

  原地欣賞了一會兒英美裡恍然大悟的表情,幸村笑眯眯走過去,和她並肩一道往出口的方向走。

  「再說了,我怎麼會丟下英美裡一個人呢?」

  眼看快要出門,他的聲音輕柔帶笑:「我會一直都在的。」

悠于 2025-5-10 12:05

第26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六天

  這次合宿的時間並不長, 全國大會和關東大會就占據了大半個暑假。

  加上立海大一向很卷,開學時間也比其他學校要略早幾天,加加減減下來, 合宿四五天也就結束了。

  臨走時,英美裡已經和四天寶寺所有人交換了聯系方式, 仁王看得嘖嘖稱奇:「好怪,好怪啊!我本來覺得你不是那種很擅長社交的人啊?」

  英美裡白他一眼:「這叫人格魅力!」

  仁王噴笑:「你哪來的魅力, 還不全是壓力啊!」

  下一秒立刻倒地不起, 死因不明。

  暑假結束, 很快就迎來秋季學期的開學。

  都到這時候了,大家才忽然聊起了過生日的話題。

  起因是合宿期間,丸井送的哈密瓜味蛋糕被英美裡誇贊, 說味道相當不錯,問生日的時候能不能花錢讓他幫忙做個蛋糕, 由此開始統計網球部全員正選的生日時間。

  「這麼一算, 第二學期居然有四個人過生日?」英美裡問。

  丸井莫名其妙:「哪有四個人,不是只有三個嗎?柳生、桑原和仁王?」

  啊!忘記了還有一個3D1Y的家伙沒進網球部呢!

  英美裡想,那沒辦法了,切原只能少過一個生日了。

  因為每個正選生日的月份都不一樣, 所以網球部一向都是分開慶祝,基本沒有合在一起大辦的情況。

  至於禮物,也都是大家湊錢合買一份,很少單獨送。

  這在社團活動當中是比較常見的,尤其對體育類社團來說,正選雖然感情深厚, 人卻更少,為了維持內部的穩定, 基本都是正選幾個自己湊錢,不會大張旗鼓讓所有人知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英美裡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桑原自言自語,「要不然等她生日請他吃一頓巴西烤肉?該不會已經錯過了吧?」

  「她給我一種像是出生在夏天的感覺。」柳生說。

  「是嗎?」仁王懷疑,「她給我一種像是出生在冬天的感覺,因為她對人總是像冬天的寒風一樣冷酷無情。」

  但亂猜歸亂猜,一時之間,這個問題居然還真把大家都攔住了。

  直接問英美裡的話,又難保不會透露出他們的意圖,破壞驚喜,思來想去,只能曲線救國。

  要說除了他們還有誰更有可能知道英美裡的生日的話……

  「看來只有去問手塚君了。」幸村笑笑。

  真田哼了一聲:「……也就這種時候能派上點用場!」

  仁王聽了,遺憾搖頭:「已經完全變成手塚anti了啊,副部長。」

  「這是一個病情惡化的過程。」柳翻了一頁,記錄下來,「催化劑嘛……」

  好在雖然他們都沒有手塚的聯絡方式,但柳有乾的聯系方式,七拐八彎,總算是找到了人。

  外交的重任當然交給了幸村,半分鐘後,他掛上電話,抬眉:「說是9月23號呢。」

  大家長舒一口氣:「哦!9月23號啊!」

  緊接著,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沉默……

  大家沉默地拿出各自的手機,沉默地打開日歷,沉默地盯著那明晃晃的『9月5日』看了半天。

  忽然,丸井帶頭,立海眾整齊劃一地驚呼起來:「那不就是不久之後了嗎!!」

  *

  可惜立海年輕漢們的生日驚喜之路走的很不順。

  一開始,先在場地的問題上糾結起來了。

  丸井說肯定是在網球部辦啊,社團活動室或者直接就在球場,等秋夜傍晚,天色深藍,把周圍幾盞燈都熄掉,只剩球場上歡笑的隊友和英美裡面前蛋糕的幽微燭光,肯定超有氛圍!

  仁王毫不留情:「是啊,氛圍有了,罰單也有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天黑的時候學校已經鎖門了。」

  打擊了丸井,仁王自己的提案是在教室裡辦,很符合他作為同班同學的立場,到時候等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一響,他和柳拖住英美裡,其他幾個人就帶著蛋糕從後門粉墨登場!

  「粉墨登場是貶義詞。」國文一向拿90以上的丸井白他一眼,「而且你確定你能拖住她?萬一被她察覺就沒意思了呀!」

  驚喜驚喜,當然是建立在英美裡不知情的基礎上的,但這家伙敏銳至極,幾乎是只小狐狸,怎麼能保證她絕對發現不了?

  柳沉吟片刻,認為還不如在校外找家店,到時候就說訓練餓了要補充體力,蛋糕直接送到店裡冷藏起來,等人到齊直接開始就好了。

  這個辦法好,果然還得是參謀!眾人紛紛點頭,場地的問題總算解決。

  接著就是禮物了,畢竟時間太趕,只能按老規矩湊錢買一樣,不然太隆重太厚此薄彼也不好。

  柳生就有話要說了:「德久很喜歡讀書呢,我覺得買一套名家精裝是不錯的,可以收藏。」

  桑原搖頭,他覺得英美裡平時愛看書,但不一定喜歡別人送她書,她畢竟很有主見,看書跟審美一樣私人,萬一送了她不喜歡也沒意思。

  最後一致決定打安全牌,湊錢買了一只歐洲牌子的巨大抱抱熊。

  熊身上的毛很短,是那種不容易脫落的類型,整只熊都是淺棕色,穿著一套天藍的棒球服。

  他們本來想買穿網球服的,但沒有穿網球服的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這一款賣得很好哦!毛雖然短,但是摸起來很舒服,而且不容易掉,小孩子抱起來也會比較安全!」店員笑眯眯地推薦。

  一眾耳朵很軟的網球少年,幻想起冷面經理抱著毛絨熊的樣子,毅然決然地買了。

  「不過就算她在家會抱,我們也看不見吧?」柳發出靈魂質疑。

  幸村笑著搖頭:「算了,大家開心就好。」

  禮物決定好了,飯店也要等社團結束後才去,立海眾頓時了結心頭一樁大事,也不著急了,慢悠悠地准備度過這一天。

  但眼看最後一節課結束,要去社團活動了,英美裡接了個電話,卻拋下他們往校門口跑去。

  眾人面面相覷,相當默契地跟在她身後。

  到了校門口一看,手塚國光竟然來了。

  「他是來踢館的嗎?」丸井躍躍欲試,「哈!我要跟他戰個痛快!」

  「不?就算要戰也輪不到你吧?」仁王說。

  柳生:「不,首先應該反駁他肯定不會是來踢館的吧?」

  「嗯,怎麼看都像是來接英美裡回東京的樣子。」幸村思索三秒,提議,「不如我們也跟上好了,你說呢?弦一郎?」

  他扭頭去看真田,後者壓了壓帽檐,阻隔幸村的視線:「我都可以。」

  對有的人來說,不拒絕,大概就是最大程度的支持了。

  幸村失笑搖頭,上前兩步:「英美裡,這是在跟手塚君說什麼呢?」

  英美裡嚇一大跳:「你們怎麼悄沒聲息地跟在我後面啊?全都轉職刺客了嗎?潛行?是潛行沒錯吧!」

  她說話沒重點,手塚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很自覺地充當起發言人:「德久阿姨讓我來接她回去,今天是英美裡的生日。」

  幸村面不改色:「我們也知道呢,本來准備了生日驚喜,但既然是德久阿姨要她回去,當然也不好說什麼……」

  「話是這樣說,但怎麼聽你的語氣都感覺我像個辜負別人好意的混蛋啊!」英美裡憤憤然,沒注意到手塚欲言又止的神色,「行了不要賣慘了!一起去不就好了!」

  幸村嘴角的弧度都不帶變的,微笑著說:「是嗎?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英美裡。」

  幾個一年級正選一起上了新干線,短短二十來分鐘的路程連架都沒空打,很快就到了英美裡家。

  等推開門,看清客廳眾人的瞬間,英美裡擺出了=口=的表情。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青學的一年級也在她家裡啊!!!

  三個感嘆號,簡直是噴薄而出的疑惑和憤怒。

  手塚目移:「……阿姨說,想讓家裡多來幾個同齡人。」

  英美裡悟了,手塚還能認識幾個同齡人呢,還不是只有把網球部的人抓來了?

  看在他們也是被德久女士逼來的份上,她詭異地心理平衡了。

  「你們都先坐吧,隨便坐,我去把蛋糕拿出來。」

  英美裡說著,卻沒立刻往廚房走。

  蛋糕早就買好放在冰箱裡,爸爸媽媽出去過二人世界,德久家現在是初一小孩的天下。

  要是沒人管紀律,那真的是要了命了。

  她左看右看,欽點:「阿村阿田,不二君大石君,外面就拜托你們照看一下了。」

  幸村適應良好:「好,英美裡放心去准備吧。」

  大石阻攔不及,只能聽不二壞心眼地問:「你就是阿村嗎?那阿田是?」

  真田僵硬地看了他一眼:「……我。」

  「哇哈哈哈哈哈哈!副部長……阿田……」丸井笑得肚子痛,「比部長叫阿村還好笑!」

  仁王跟他一起笑,殊不知兩個人都已經上了黑名單,下周的訓練量會教他和丸井做人。

  英美裡則跟手塚一起進了廚房,負責把超大的20寸蛋糕拿出來。

  為什麼是手塚,這也是不言自明的問題,人家畢竟是鄰居竹馬,德久家來的次數估計比他去青學上學次數都多,對廚房的格局也熟稔於心。

  「外面是不是在吵架?」英美裡皺眉,「要是打起來了請讓他們出去打。」

  好歹說一句讓他們別打啊……手塚無奈,出去看了一眼,回稟:「只是吵架。」

  那就行。英美裡權當沒聽見,等兩個人把蛋糕拆好,盤子刀叉也都拿出來端到外面去,才聽了一耳朵客廳裡還沒停下的爭執。

  「開什麼玩笑!當然是草莓味的最好吃!草莓戚風草莓慕斯,永遠都是草莓最好吃!」丸井大怒,「草莓味,蛋糕的神!」

  「哇你真是沒品味耶!」菊丸也很憤怒,「巧克力味才是永遠的第一名!巧克力被發現就是為了跟蛋糕搭配的!你不要褻瀆蛋糕神了!」

  大石擦汗:「話說本來也沒有蛋糕神吧……」

  「而且吵這麼多,英美裡的生日蛋糕不是已經買好了嗎,有什麼用……」桑原也好無語。

  兩人對視一眼,惺惺相惜地坐在了一起。

  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你看,這不就遇上知己了嗎!

  英美裡捧著刀叉,面無表情地站在廚房門口。

  原來是在吵蛋糕口味。

  ……那你們怎麼吵出世界大戰感覺的啊!


第27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七天

  手塚將蛋糕端上桌, 英美裡招呼大家自取餐盤和叉子。

  「哇!原來是抹茶口味!」丸井大贊,「肯定很好吃!我最愛吃抹茶了!」

  菊丸不甘落後:「夾層用的是柚子茉莉慕斯夾心耶,也太有品味了吧, 酸甜味很解膩,茉莉花香和抹茶奶油超級搭的!」

  桑原:……

  大石:……

  剛剛為了草莓味跟巧克力味打得不可開交的是誰啊!

  英美裡裝不知道, 每件事都跟這群人計較總有一天會早衰脫發……

  她切下第一刀就懶得再切,20寸的蛋糕切起來相當累。

  正要把刀還給手塚, 幸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

  「給我吧, 就不麻煩手塚君了。」他笑眯眯地伸手。

  英美裡沒當回事, 把刀塞給他繼續切,幸村動作很利落,一個蛋糕切成十四塊, 還剩了一小點。

  「還有不夠的可以自己去添。」他笑著說,「你覺得呢, 手塚君?」

  手塚斂眉:「啊。」

  天知道『啊』是什麼意思。

  等到氛圍烘托得差不多, 兩邊都把禮物拿出來給英美裡過目,立海大這邊是早就商量好的毛絨玩具熊,很大一只,從神奈川帶來的時候英美裡就看見了。

  熊是棕色的, 非寫實畫風,反而有些憨頭憨腦,兩枚黑亮的眼珠子盯著全客廳所有人。

  青學的禮物准備比較倉促,但依然很用心,是一個很大的塗色石膏娃娃。

  底子是熊本熊的樣子,配色卻沒有用原樣的紅黑, 而是自己調的馬卡龍肉粉和米黃,放在家裡顯得客廳都亮堂起來了。

  「手塚本來想自己一個人做的。」菊丸大喇喇拆穿, 「不過還好有我們幫忙,提前做完,他才有空去接你呀。」

  英美裡看那個娃娃幾乎要到她肩膀,也認可地點頭:「幸虧有你們一起做。」不然明年她才能收到吧!

  這種石膏娃娃看著簡單,塗起來很麻煩不說,還容易塗錯,變得髒兮兮。

  青學送給她的黃粉熊本熊卻干干淨淨,每一塊都很整潔,讓整個熊看上去也飽滿可愛。

  「顏料是不二調的。」乾說,「色塊的劃分是我畫的,可能不是很完美,但盡量保證了美觀。」

  「很好看很好看!」英美裡大加贊賞,又小聲湊過去,「你跟柳說上話了嗎?」

  乾跟柳,那也是一對天妒英才……不是,曾經好歹也是親密的竹馬,後來因為搬家沒了聯系,按照原作至少得等到初三才破冰,沒想到她過個生日還把這日期給提前了。

  乾猶豫一秒,點點頭:「問了好,看來他在立海大過得還不錯。」

  說到這裡,又真心地笑了:「希望下一次,能有機會在場上和他交手。」

  今年的關東也好、全國也罷,青學的一年級正選只有手塚一個,其他人連替補都沒撈到,只能寄希望於以後。

  英美裡一聽,出餿主意:「那你們慫恿手塚篡位啊,他當了部長,大權獨攬,還不是想安排誰安排……」

  乾沉默,眼睛不斷往德久身後瞟。

  可惜他忘了他的鏡片不透光,英美裡毫無眼色地繼續嗶嗶叭叭:「就好比我家部長,人家就算笑眯眯安排真田去第二雙打,真田敢不從嗎?不從直接給你噶了,一學期都別想上場……」

  「我不記得我有這麼凶殘呢。」

  幸村含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試膽大會余韻猶在,英美裡後背一僵,慢慢扭過頭去,脖子發出很漫畫的『嘎吱、嘎吱』聲:「哈哈……幸村大人……」

  「叫精市大人都沒有用哦。」幸村衝乾抱歉一笑,看向英美裡,又眉頭一抬,「我們來算一算,網球部裡到底是誰的話更管用……」

  手塚遠遠看了一會兒,本來不打算插手她和她隊友的互動,這時候走上前兩步:「你的禮物是放在客廳,還是我幫你搬上樓?」

  得救了!英美裡松了口氣:「搬上樓搬上樓,我們一起!」

  她先上去規劃放在哪兒,手塚回身,看了眼笑靨如花的幸村:「不好意思,她在熟人面前說話就是這樣,幸村君見笑。」

  幸村輕輕挑眉,不著痕跡地變了變站姿,下巴也抬高些許:「沒關系的,我很習慣了。」

  「是嗎?」手塚不置可否,「我去幫她搬禮物了,幸村君自便。」

  幸村笑著點頭:「當然。」

  *

  這學期的期末來得比平時更快,因為寒假期間有學科競賽,要把教學樓騰出來給高中部集訓。

  也正是這回期末考試,英美裡首次榮登年級第一的寶座,被教導主任抓去表揚一番。

  說德久同學我們立海大一直很重視你這樣品學兼優、學習和社團兼顧的優秀學生,就算其他陰險的學校想開高價哄你轉學也請你不要動搖雲雲……

  英美裡還以為丸井教已經發展壯大到教導主任了,好在很快這位扭扭捏捏問她下學期學生會經費能不能只漲五個點。

  好家伙,今年可是立海大招生的旺年啊!看學生質量就知道了,這麼多牛人齊聚一堂,不僅僅是運氣好,更是因為今年招生的基數多。

  學生人數多了至少15個點,經費才漲5個點,這個吝嗇的味兒,果然是純的教導主任。

  英美裡呵呵:「這個沒得談。」

  她扭頭就要報告還沒畢業的會長,給教導主任嚇一跳:「哎唷不行就不行嘛,德久同學,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跟教導主任東扯西扯,領完成績單,英美裡就徹底放假了。

  她的假期足足有……兩周!

  立海大也真是夠心黑的,一般來說寒假在兩到三周,但別的學校都奔著四周去的,只有立海大這樣生怕成績掉隊的學校,才緊著兩周的期限來安排。

  但有總比沒有好,她當天就收拾好行李開溜,第二天睜眼人已經在東京家裡了。

  還沒起床,就感覺到不同尋常的低溫。

  英美裡抬頭一看窗,下雪了。

  這當然不是東京的第一場雪,但確實是英美裡今年見的第一場雪,按說初雪總是浪漫情懷,什麼至死不渝的約定,什麼適合告白的時機,但她看了初雪,臉上只有一片麻木。

  「英美裡~快收拾好下來了哦~小光已經在等你了~」

  門外傳來德久女士欣喜的聲音。

  英美裡:……

  英美裡一看表,八點,八點!雞都還在睡回籠覺呢!

  要說她為什麼對初雪無感,還要從幼年生的一場病說起。

  英美裡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偏虛,小時候不出門精心養著還好,後來小學了活蹦亂跳地非要出門踩雪,一帽兜子都是雪,回來就發了燒。

  一起上下學的手塚君嚇得不行,每天都准時上門來報道,問她退燒沒有,晚上趴在窗玻璃上,試圖看到隔壁棟英美裡是難受還是好過。

  當然他是看不見的,雖然都是一戶建,但兩家之間畢竟有距離,英美裡住的也不是二層而是三層,不過她好轉得很快,一周後徹底沒事了,又活蹦亂跳要踩雪。

  這回手塚是說什麼都不肯的,攔著她不准進雪地,走路都必須走被掃干淨的地方,玩雪更是想都不要想,連雪人都是他堆好了讓英美裡遠觀。

  「看不清啊!」英美裡抗議。

  「那就買個望遠鏡。」手塚輕描淡寫把她堵回去。

  即便如此,她身體依然不能算很健康,由此才開始跟著手塚練柔道、空手道、跆拳道、各種道,練得打遍東京無敵手,歸來依然是要被拎出去跑操的倒霉國一少女。

  尤其雪天,據手塚說是對抗大自然的最好時機,天知道她為什麼要對抗大自然,她明明是個環保主義者……

  德久女士助紂為虐,快樂地為她准備好便當:「是熱食哦,一定要找個便利店加熱了再吃,記住沒?」

  又扭頭看手塚:「國光的份我也准備啦,麻煩你照顧英美裡了。」

  她女兒叫屈:「什麼叫他照顧我?明明是我照顧他!媽媽你不知道,上次他網球部有個學長……」

  德久媽媽對女兒的抱怨以『嗯嗯』敷衍過去,很快收拾好兩個小包,讓兩人出門去鍛煉。

  如此鍛煉幾天身體,很快就到了去廟會的時節。

  德久家和手塚家一向是一起參拜的,兩家人先後驅車到山腳,然後再慢慢上山去。

  「我要吃醬油團子。」穿著超厚黑羽絨服的英美裡宣布,「我要大吃特吃,吃遍廟會!」

  手塚一眼看穿:「肯定睡懶覺了……」所以沒吃早飯肚子餓。

  英美裡是一個樂於分享的好朋友,醬油團子糯米餅,一律買雙份,她和手塚一人一份。

  開吃之前,先看看手塚的反應,好吃再下口。

  手塚媽媽還不覺得有什麼呢:「小美還會給小光買吃的耶,不過他沒什麼反應啦,這個無聊的老頭脾氣,在家都裝成熟,不會點評飯菜的!你不要太期待他啦!」

  說完,忽然停下腳步,原地笑了好一會兒:「小美、小光……哈哈哈哈,好可愛的名字……」

  手塚:……

  手塚:「算了……」

  一個是親媽,一個是青梅,兩個都惹不起。

  兩家人走到山腰,不遠處忽然一陣嘈雜。

  英美裡探頭看去,發現不少人圍在那裡,竊竊私語和小聲尖叫交彙在一起。

  她好奇:「是什麼,求升職的專門區嗎?」

  很靈驗嗎?要是真的靈驗那她也要去拜!

  過了片刻,人群中間走出幾個人,剛看清臉英美裡就沉默了,轉身要走,羽絨服兜帽被人捉住。

  仁王邪邪一笑:「怎麼,不歡迎我們來啊?」

  英美裡一個橫跳躲開他:「……不是,參拜就在神奈川參拜好了,干嘛來東京啊!」

  幸村歪頭:「因為,離開學還有一周啊,不覺得很久嗎?」

  立刻又美人計了:「原來只有我們舍不得英美裡嗎?」

  臉上掛了幾縷愁思,纖細眉梢也有些憂郁,真是我見猶憐。

  呵呵,惹不起躲得起,英美裡轉臉就往柳身邊走去。

  深吸一口氣,哈!

  「『哈!』是什麼意思?」柳虛心求教。

  英美裡:「是『正常人身邊的空氣都是正常的!』的意思。」

  柳低頭笑了一會兒,跟她解釋,原來網球部一群人也不是都約好的,是在神奈川那邊參拜的地方偶然遇見,一數發現不對,總感覺缺一個人。

  「所以就來找你了。」柳溫和地說,「時間也正好,不覺得很巧嗎?」

  「那你們也不提前問我一聲?萬一沒碰上不是白跑一趟?」

  柳沉吟兩秒:「別人我不清楚,不過當時確實忘記了。」因為急著趕來。

  話是這麼說,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其他人的想法。

  大概就是上學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真的放了假,一周兩周都見不到面,就體會到距離感了。

  他們又像有的人就住隔壁,雖然能發郵件,但和見面還是不一樣的。

  「好吧。」英美裡認了。

  不認有什麼辦法呢?哪個立海廚被這麼惦記著還不心軟軟啊。

  「不過大家這麼冷的天還能這麼精神,我是沒想到的。」

  英美裡點頭,自顧自決定:「所以一月開學後果然還是多一些對抗練習吧?反正你們受得了的,對吧?」

  柳僵硬一秒:「對……」

  心中默默致歉,對不住了大家,他一個人單扛英美裡的威壓,確實不容易……

  至於其他人,那就好自為之吧!


第28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八天

  分離的日子總是很短, 很快就是春季學期,一切回到正軌,立海大的訓練日常乏味又恐怖。

  當然, 乏味是對每天監督的英美裡,恐怖是對被練成死屍的丸井等人。

  這個等人裡, 偶爾也包括真田和柳。

  他們倆,以及桑原和逢田學長, 當然是立海大體力相當不錯的尖子生, 可以說是金字塔頂端的一批人, 但奈何英美裡不知道怎麼就是能摸准他們的極限,一而再再而三地衝擊。

  衝擊極限,聽上去好聽, 操作起來得到的只有死屍一具具。

  所以不管是體力差勁如丸井,還是體力王者如桑原, 被衝擊完都是一個樣子, 沒有誰比誰更高貴,革命情誼越發深刻,每天偷偷在sns上抒發自己的痛苦後互相點贊。

  真田和柳還好,因為知道這樣的訓練才是有效的, 身體上累但心裡滿足。

  唯一好奇的是,為什麼幸村從沒有露出過疲態?

  他們三個相識最早,知根知底,彼此之間雖說聊天不多,但很是了解。

  像真田,就能輕易看出柳是真的覺得練度不夠, 還是強裝鎮定,柳看他也是一樣。

  但他們倆都看不出幸村的深淺。

  「該不會德久……」真田說了一半。

  柳看他一眼:「弦一郎, 慎言。」

  德久放水什麼的,可不好亂說的!萬一被她聽見,笑呵呵地大手一揮,兩個人明天練習量再加,那就不是強裝鎮定的事了……

  那是要在仁王丸井等人面前丟臉的事!

  真田一抖,也住嘴了。

  不過他猜,幸村應該是在體能訓練裡找到一些訣竅,能夠盡量省力地完成英美裡的菜單,他從小就這樣,雖然不是事事都全力以赴,但事事都游刃有余。

  畢竟他總是非常聰明。

  春季學期是升學的學期,所以這一時間段下所有考試的成績都很重要,這在立海大也是默認的潛規則。

  好比期中考試沒有期末考試重要一樣,前兩個學期的期末考試也比不上最後這一學期的重要。

  譬如英美裡班上的沼田老師就是這麼動員他們的:「社團再怎麼要緊,能出彩的都是少數!與其把精力花費在這上面,還不如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的概率會更大!」

  每到這個時候,班上唯三個網球部成員就會受到注目禮,持續兩秒,然後再悄然散去。

  沒辦法,老天爺不公平啊!

  這三人又拿了全國優勝,又是班級前三,實在讓人連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這次我必然要考過你們兩個,成為年級第一!」仁王許下宏願。

  他和別的人還不太一樣,別的人心裡就算有這樣競爭的心思,嘴上也會相當謙虛。

  『沒有的事,我從來沒想過要考多高的分,只要能比自己有些進步就好了』,一般都會這樣說。

  唯獨仁王,脾氣比球路還要直,不熟悉的時候話少還看不出來,現在簡直想到什麼說什麼,張口就要拳打柳蓮二腳踩英美裡。

  英美裡嘴角一抽:「也不知道他這個脾氣怎麼活到現在的。」

  柳嘆氣:「也全靠同僚之間的愛護吧。」

  兩人相視一眼,心裡卻不由得同情起了柳生,要說誰包容仁王最多,網球部全員當然都不遑多讓,但其中翹楚必然是柳生。

  要說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們倆捆綁了雙打搭檔,甚至比丸井跟桑原捆得還要更緊——丸井偶爾也會跟逢田學長搭檔的。

  仁王還在教室裡寫作業,用他的話講,就是周五放學一定要先把作業趕完,周六周天才有時間做其他的題。

  英美裡很理解,但她已經過了拼死拼活學習的時候,柳更不用說了,他是有自己規劃的,從來不會因為別人太卷就打亂自己的節奏。

  於是今天就是他們兩人一起往網球部走去。

  「話說回來,柳生有找你說過他想練單打嗎?」英美裡問。

  柳聞言挑眉:「沒有,他找你說過嗎?」

  網球部裡說得上話的人不少,其實人人都能對訓練發表一些自己的見解,但這些見解會不會被采納,進而讓訓練計劃得到修改,那就見仁見智了。

  根據柳生的觀察,很容易就能確定說話最見效的人只有三個:德久、柳和幸村。

  要說誰說話最管用,其實沒能選出一個第一名來,三個人互相制衡,三權分立,立海大網球部人稱小美國。

  至於真田副部長,倒不是說他沒有威嚴,而是他自己本身就不挑剔,對很多事沒有太多看法。

  排兵布陣、平時訓練、對外合宿交流等等問題上,都不太愛發表自己的意見,不太愛說話,久而久之自然說話就不管用了。

  柳生也想過了,他如果想單打當然可以自己先練著,但名不正言不順,而且他也並不確定自己一味苦練就真的能提升能力。

  所以征求這三位的意見,是相當必要的。

  不過英美裡沒想到他首先找的會是自己,柳卻覺得很好理解:「畢竟你是他在網球部最先認識的人之一嘛。」

  照這麼說的話,仁王應該也早就知道才對,卻沒走漏過半點風聲。

  英美裡挑眉:「別看他那樣,沒想到保密工作做得還挺好。」

  柳就笑:「他很講信用,是個守義氣的男子漢。」

  但關於柳生單打的問題,兩個人卻沒再往下探討,畢竟這不是一小截路就能講明白的話題。

  要參考他平時的訓練數據、比賽成績,以及隊內關系和部員的想法,最後再考慮到團隊排兵布陣的安排。

  綜上,才能決定是否要把柳生有限的訓練時間劃分出來一部分去練單打。

  英美裡沒說的是,她還在考慮另一個可能性。

  畢竟大和部長的存在沒有被和諧掉,說明新網王的世界觀指不定也能在這裡行得通,最多就是超能力被削弱一點。

  如果按照這個方式發展下去,那最晚到初二的時候……指不定毛利學長就來了。

  以毛利壽三郎的實力,說不定整個正選名單都會有所調整,那時候再討論誰雙打誰單打誰練什麼也還來得及。

  她一面想,一面跟柳兩人走到網球部,換了衣服開始訓練。

  首先是雷打不動的體能訓練,真田充當為虎作倀的那只倀,鐵面無私安排所有人熱身跑圈,又做了幾組引體向上,上下肢都累的半死。

  如此高壓情況之下,預備開始打比賽。

  就在這時,門口分配去管理場邊紀律的小隊忽然跑來:「英美裡大人!門口有個小子說認識你,是來找你的。」

  「啊?」英美裡滿臉問號。

  認識她的人多了去了,全校幾乎沒有不認得她的,網球部拿到全國優勝,是整個立海大都與有榮焉的事。

  小隊員撓撓頭:「嗯,那人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他沒穿校服,就換了一套運動衫,看那個子也不像是運動社團的人。」

  雖說立海大的門禁管理很嚴格,無論師生都要登記,但以防萬一,真田和幸村還是讓沒在比賽的仁王陪她一起走到門邊。

  英美裡定睛一看,不得了了:「……孤爪君?」

  仁王瞥她,怎麼,居然還真認識啊?

  這家伙到底還認識多少校外的人?

  在門口眼巴巴等著她的人,赫然是孤爪研磨。

  「……德久同學,實在不好意思,突然跑過來打擾你。」他自己大概也覺得尷尬,臉頰漲得通紅,「但我一時之間想不到別人了。」

  英美裡將他請進來,在觀賽席坐下,又去自動販賣機給他買了一罐紅豆湯。

  熱乎乎甜滋滋的紅豆湯一下肚,研磨緊張的情緒被安撫幾分,這才整理思緒向她解釋。

  英美裡聽了一會兒,大概是說他有個鄰居竹馬,名小黑,全名黑尾鐵朗。

  此人陽光開朗積極大方不說,還從小練排球,跟英美裡等人同屆,而研磨明年升初中,已經決定會跟他同一所,黑尾卻宣稱要讓他加入排球部。

  研磨什麼都吃,就是不能吃苦,一想到進排球部要花多少心思訓練、消耗多少體力,他就想倒頭鑽進被窩再也不出來。

  又想到以他的個子,無論做哪個位置都很難讓人信服。

  雖說他不是很在乎別人怎麼看,但畢竟是團隊合作的項目,又是好友介紹,恐怕得花時間花心力去收服隊友,這也很麻煩。

  光是想到這一堆事情擺在那裡,他就已經不想念書了。

  英美裡:「不,初中還是要念吧!」小學畢業還怎麼當霸總啊研磨老師!

  「……但硬邦邦地拒絕小黑,好像又不太好。」研磨囁嚅,「我知道他是好心,但我也確實沒有那麼想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到這裡,他抬頭,略含祈求的貓眼看向英美裡。

  他有一些朋友,但大多和小黑共享,立場尷尬不好咨詢。

  除此之外認識的就全是打游戲的網友,沒見過面的總有點隔閡,好像不太能把這種私事傾訴給對方。

  英美裡是一個很特殊的人選,人品過硬(存疑),加上那天見面時交換姓名,又知道她是立海大的學生。

  名校出身,又是學生會秘書長,又是網球部經理兼教練,能力相當不錯之余,對運動社團也有了解。

  研磨病急亂投醫,居然坐了半天新干線,來找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呢?」英美裡問。

  研磨:「就是周末的時候,小黑讓我去參觀他們學校,能不能請德久同學跟我一起去?然後必要的時候……能幫我說服一下小黑。」

  他苦著臉:「我是一點也不想打排球的——也不是說完全不想吧,偶爾打一打還是蠻有趣的,但是非要為此付諸……」

  他看向球場裡一個比一個還汗流浹背的立海大成員:「呃……」

  英美裡差點笑出聲,還好研磨愁眉苦臉的表情讓她知道這樣做多少有些不厚道。

  「好,我知道了。」她笑眯眯地說。

  英美裡想了想,反正明天是周末,陪他去東京見識一下初中版的黑尾也無妨。

  於是點頭答應下來,又問:「那你今天是在神奈川住,還是現在就買一班車回去?」

  研磨兩手合十,手背微微鼓起,像兩只貓爪扣攏:「可以在這邊住嗎?我跟小黑住隔壁,他會來抓我的……」

  英美裡住她舅舅的公寓,三室兩廳很寬綽,正要說那你來我家住,真田先開口了:「你可以來我家住,道場房間很多,不知道你住不住得慣榻榻米。」

  研磨都能一路逃來神奈川,也不在乎這些了:「可以的。」

  事情就這麼敲定,英美裡扭頭問研磨家在哪裡,好規劃明天的路線,錯過了其他人給真田的贊許眼神。

  真田:……

  剛剛這群人也是這麼用眼神施壓,讓他頂上的……

  英美裡問完,扭頭跟幸村等人宣布:「看來這周末我要回東京了,你們自己抽空練吧,菜單我給的是一天份,偷懶我看得出來哦。」

  沒想到幸村輕輕捂嘴,眼睛睜圓了故作驚訝:「英美裡忘了嗎?禮拜天我們跟冰帝有練習賽呢,所以明天打算也一起去。」

  英美裡:?

  英美裡:「後天練習賽那就後天去啊……」

  立海大眾人,笑而不語。

  那家伙還有過前科呢!曾經妄圖挖角,別以為他們忘了!

  再說,英美裡又有個幼馴染在東京,論感情深厚,他們都排不上號的!

  萬一有歹徒巧言令色舌燦蓮花把她騙走,他們上哪再找一個英美裡啊!

  唯一明白人柳生:……這不就是活生生的分離焦慮嗎?

  不過他聽說過親子的、夫妻的、兄弟姐妹的,但沒聽過網球部隊員跟經理之間也會有分離焦慮……

  「一種很新的分離焦慮……」他喃喃,「下次投稿給雜志社,可以寫一個這方面的故事……」


第29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九天

  黑尾來車站接人的時候, 心裡還殘留著初聞研磨要帶朋友一起來的驚奇。

  研磨是什麼樣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尤其他早年跟研磨是比著來的怕生膽小,一個外校的女生能這麼快就變成他的『求助對像』, 簡直比天上下紅雨還少見。

  他心裡七拐八彎,臉上笑得很溫和:「你好你好, 我是黑尾鐵朗,是研磨的朋友。」

  「你好, 我是立海大的德久英美裡。」

  此言一出, 身後一眾蝦兵蟹將自信地長吁一口氣, 挺胸抬頭,站得更挺拔了。

  聽見沒?立海大的德久英美裡!立海大的!

  英美裡頭也沒回:「正常點。」

  蝦兵蟹將一下漏氣,原本收得好好的腹也放松了。

  還好大家都是精於鍛煉的人, 身材相當不錯,腹肌沒有八塊也有四塊。

  黑尾一看, 噗嗤笑了:「他們還挺聽話。」

  研磨也看得稀奇, 昨天他去立海大,正好碰上他們訓練,打起球來一個比一個還要生猛,每回下手都是死角, 沒想到私底下還是挺乖的?

  還好英美裡不知道他美麗的誤會,先讓幸村帶著大家去訂好的酒店休息——畢竟明天要跟冰帝打練習賽,自己慢慢悠悠跟著黑尾和研磨去他們的初中參觀。

  東京的初中大多都洋氣,早前她擇校的時候也被帶著到處參觀過,黑尾的初中不遑多讓,只看校服就知道審美不差。

  白襯衫黑馬甲, 秋冬就換成毛線款,配上紅白條紋的領帶和煙灰長褲, 優雅得不得了。

  對哦!英美裡右手拳捶左手掌,2013年的《排球○年》跟1999的《網球○子》比時髦值,她真是自尋煩惱。

  沒走多久,排球館就到了,黑尾開門時相當自信地宣告:「看完比賽,我想不僅是研磨,德久同學應該也會喜歡上排球的。」

  英美裡心想我本來就喜歡排球,誰不知道她本命是烏野啊?

  上輩子的追番搭子還好奇呢,說你看網球喜歡大魔王大反派,看排球又喜歡百折不撓草根主角隊了?

  英美裡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因為年齡變化,也許因為某個角色的設定,也許只是眼緣,但喜歡本來就是一件不必說清楚的事。

  白賺的穿越人生,當然是怎麼爽怎麼來啦~

  等兩邊選手到齊,英美裡和研磨在黑尾這邊坐下,她把挎包從肩頭卸下來,扭身的瞬間看見對面的陣容,頓時悟了。

  難怪說會喜歡上,對面是木兔啊!

  黑尾vs木兔,哪怕放2023也是吸引同人女目光無數的精彩比賽吧!

  她不由坐直身體,聚精會神看起來。

  研磨看她一眼:……

  研磨:她還記得是來幫我說服小黑的嗎?

  *

  只說眼下這場比賽,木兔和黑尾所在的排球部隊伍,實力差距似乎並不大。

  畢竟很多學生是上了初中才開始接觸社團的概念,此前擇校時沒有考慮那麼多,估計也沒有認真篩選過體育強校。

  哪怕青學、冰帝這樣的學校,從來不是以體育社團著稱,最後不還是成了運動番的主角配角嗎?

  所以初中時期各學校的實力反而相對均衡,不會出現一所名校就聚集了最佳自由人、最佳主攻、最佳二傳……

  對!說的就是你!井闥山!

  英美裡走神兩秒,又抬眼看上場中的比賽。

  ——即便如此,木兔的實力依然是行外人也能感知到的強勁。

  他不像黑尾,作為攔網,得分的動靜往往不是很大,木兔在主攻的位置上,又實力最佳,機會球都是優先給他。

  況且他本人性格張揚開朗,屬於天然能調動場內外情緒的明星級別選手,兩個buff疊加,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

  一到中場休息,黑尾就癱坐過來,七上八下地喘著氣:「唉——好累啊!我們的二傳好像也累壞了呢!要是有個人能上場幫一把手就再好不過了……」

  練習賽的規矩當然沒有那麼嚴格,中途想要換人即便超了次數或者不按規定來,一般也不會說些什麼。

  他隊伍裡其他人大多知道今天這場比賽的意圖,很配合地點頭:「就是就是!我們都好累啊,手都抬不起來了~~~~」

  英美裡:「恐怖的四個波浪線。」

  研磨:「拙劣的勸說技能。」

  他倒是覺得英美裡跟他站在同一個戰線,卻全然不知此人平生一大愛好就是看運動番。

  有機會能提前看到黑尾研磨vs木兔,怎麼能放任機會流失?

  而且還是初中版!放盲盒系統裡絕對是隱藏款沒跑了啊!

  這等天命所歸,哇哢哢!她就是運動番女王!

  英美裡正襟危坐,給他鼓勁:「不過他們有一點沒說錯,至少上場試試嘛。」

  看研磨臉色實在不好,又悄悄跟他講:「你想,你連試都沒試直接就拒絕,那黑尾同學肯定覺得你是意氣用事,隨便決定。」

  「但要是你上場參與,自己經歷過了再拒絕,他就沒話說了呀!對不對?」

  研磨細細一品,覺得說的也有道理,遂被騙上場。

  黑尾只看到那陌生少女把研磨拉去聊了會兒天,轉頭自家難搞的竹馬臉上就沒什麼抵觸之色了,不由得給英美裡暗中比了個大拇指。

  英美裡呵呵一笑,也回了他一個大拇指。

  這根大拇指沒有任何意義。她冷酷地想,只是公平交易而已!

  她送上研磨的勞動力,換來一場隱藏款比賽而已!

  對面木兔看他們久久不上場,在網前吱哇亂叫:「還打不打啊!黑尾你小子該不是怕了吧?怕了的話可以認輸哦!今天我們就提前回去了!」

  黑尾耳朵一動,轉臉過去時,眼睛幾乎都要變成豎瞳了。

  ——即便是貓,在捕食獵物的時候,同樣是很危險的。

  他哼了一聲:「等著瞧吧!誰認輸還不一定呢!」

  研磨剛上場時,並沒有顯得多麼亮眼。

  他不是一個進攻性很強的二傳,反而喜歡先熟悉雙方隊伍之後,把局勢捏在手裡,再做下一步打算,往往是個走一步看二十步的人才。

  木兔原本沒覺得有什麼,只以為換上來一個中庸二傳,給球不快不慢不好不壞,談不上多出彩,也沒多少失誤。

  但慢慢的,他發現自己打得越來越不順手了。

  為什麼呢?

  「剛剛那個球,可以打直線的吧?」同伴問,「怎麼改了斜線啊,你斜線球的得分率……」

  啊!

  木兔腦海中燈泡一亮!

  原來他的球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被限制了許多。

  木兔原本最擅長的就是壓邊的直線球,找空擋,直接打穿,這是他的得分妙器。

  但不知怎麼的,這場比賽打著打著,他發現從哪兒都不好下手。

  一旦他要打直線球,立刻就有人撲上來干擾他的視線,也不是不能硬打,但明知道會失分還硬打,那就不是勇氣,而是愚蠢。

  只能轉攻為守,從長計議或者切換路線,得分效率降低不說,中間還出現不少失誤,心情也跟著急躁起來。

  黑尾大肆稱贊:「你看!我說這小子能干好吧?跟魔法師一樣呢,也沒看他做什麼事,給出多少妙傳,但對面慢慢地自己就垮了~」

  英美裡聽他說的,也不由得點頭。

  只看比分,黑尾這邊幾乎沒有以大比分領先過,不像之前木兔方甚至能達到八九分的分差。

  他們慢慢追回來,到現在也只是兩分領先的優勢。

  但這兩分領先要是能一直保持下去,那就是不得了的優勢了。

  「半場笑得再爽快又有什麼用呢?」黑尾慢慢悠悠地說,「笑到最後,才笑得最漂亮。」

  「突然祭出這種人生格言是要怎樣啦?小黑——」研磨有些不耐煩地提了提衣領。

  黏濕的隊服離開皮膚,又很快重新粘上去。

  他用力閉眼,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黑尾立刻訕訕:「啊哈哈,這個,一會兒我們去後面的淋浴區可以衝澡……」

  英美裡在場外看了一會兒,比賽的結果她倒能猜出個大概。

  畢竟已經快已經22-20,對面很顯然依賴於木兔作為一點攻,而沒有整體的戰術打算,否則也不會木兔這一點稍微露出破綻,就顯露疲態。

  倒是黑尾……

  她有些好奇地探頭過去:「你打算怎麼讓研磨同意加入排球部啊?」

  黑尾想了想:「趁他睡著,偷偷地去蓋他的手印,睡夢中的賣身契,簽訂!」

  英美裡:……

  英美裡:「合法的事你是一點都不做啊……」

  黑尾大笑:「嗯,這個嘛,其實我也沒想好!不如直接問他好了~」

  他扭頭看向研磨:「要怎樣你才會答應來排球部呢?或者說,為什麼不打算來排球部呢?」

  研磨抓住機會向英美裡訴苦:「——之前小黑騙我說二傳是最輕松的位置,後來打了幾場比賽,我差點累得半死……」

  「但是你也有收獲啊!」黑尾聳肩,「收獲到了積極向上的心態,和陽光的性格~~~」

  研磨:……

  英美裡:……

  「他一直都用這種語氣說話嗎?」英美裡同情地拍拍研磨肩膀,「真的好欠揍啊!你怎麼忍住不打他的?」

  研磨幽幽道:「因為我打不過……」他這種柔弱小貓,又豈是金剛噬元獸黑尾的對手?

  他們兩個人雖然認識時間不久,但性格莫名很合得來,尤其面對共同的敵人時更加明顯。

  而這位敵人,相當不在意自己的危機,反而摸了摸下巴:總覺得……這位德久同學會是撬動研磨的一件法寶呢。

  他想到這裡,說干就干,把英美裡拉到一邊:「德久同學,能不能請你幫我說服研磨來排球部?」

  英美裡心想她以後就改名運動番訟師好了!專門給各大運動番主角配角打官司!

  但還是秉持著最後一絲良心,搖了搖頭:「不了吧,這樣不好吧?我之前還答應研磨要幫他說服你來著。」

  黑尾噴笑出聲:「可是我完全沒感覺到你的努力誒!」

  英美裡:「……哈哈,你這人真會說話。」好想給他一腳!!!

  「這樣吧,只要你幫我說服研磨,我就……」

  他眼珠一轉,很敏銳地提案:「幫你排隊買塞○達的卡帶?下個月就要上了。」

  英美裡心一動,那天不出意外是周內工作日,她不一定能翹課買到……

  她想了十秒:「成交!」就這麼把研磨給賣了。

  不過也沒全賣,趁黑尾去跟木兔交際寒暄,她把研磨拉到角落,兩個人頭碰頭,小小聲說:「……總之就是這樣,到時候你先答應他,應付一個月嘛,我們可以一起玩到第一批!」

  研磨算了一筆賬,覺得也不算太虧,反正只是一個月而已:「好。」

  一個月以後,退出就好了嘛。


第30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天

  周天一早, 英美裡睡得舒舒服服起來,往冰帝學園去了。

  回了東京,她當然是住自己家裡, 在冰帝校門口才跟立海大眾人遇上。

  畢竟也是打過比賽的對手,對跡部的作風已經很熟悉, 大家熟視無睹地路過金光閃閃的大門和沿路盛開不敗的玫瑰花路,又冷漠地經過一片清麗浪漫的牽牛花架, 踩著雅致的鵝卵石小路到了網球場邊。

  「比跑三千米還累。」丸井語。

  柳生也嘆氣:「是一種精神上的累。」

  他這個人看著西派紳士風, 其實建築審美上是很和式的, 一路走來,冰帝學園簡直用審美霸凌了他一通。

  好不容易到了,跟跡部例行來了幾句沒什麼營養的狠話, 練習賽准備開始。

  英美裡不用上場,溜到一邊找忍足問話:「你們平時都什麼時候早訓啊?」

  忍足愣了一下:「早訓?」

  英美裡臉色一變, 心都顫了:「別告訴我你們沒有早訓……」那她會嫉妒死!

  忍足想了想:「不是沒有吧, 我們校門一般六點半就開。」

  六點半,立海大也是這個點早訓,差不多。

  英美裡剛松一口氣,就聽見忍足繼續講:「不過我們不強制要求, 只是開門開燈,食堂那邊也運轉起來,部員願意來的就來了。」

  他沒注意到英美裡的石化,還在說:「跡部也不會管這些,反正弱肉強食,兩百個人裡總有肯練的, 比不過別人就當替補,練出來的就做正選咯~」

  說到最後, 自然地散發了一點關西腔魅力。

  英美裡沒話說了,這一套簡單粗暴,說有效卻也很有效,她嫉妒歸嫉妒,卻沒辦法套用到立海大來的。

  要說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領導者風格不同,管理的方式也不同。

  英美裡上輩子干金融,但也沒干到合伙人或者老板的級別,基本都是在給人打工。

  雖然也算不上打工皇帝,但多少能算得上打工尚書,對管理還算是有一點心得。

  像跡部這樣,是很典型的放權型領導,安排一套機制,最緊要的大事自己做主,其他的就隨便大家發揮。

  幸村呢,又要不同一些,至少在網球部的事情上,是希望事事都能按著他的心意來的,能容忍英美裡這個變數已經是相當難得。

  ……與其說是他容忍自己,不如說是自己在包容他吧!這個脾氣很怪的腹黑強勢男!

  很有自信的小美女士,這樣想著。

  至於她自己,倒沒有什麼偏好,硬要說的話,她會更像幸村一些,喜歡對每件事都有所了解、每個人的情況都把握在自己手裡,這樣做決定的時候才有安全感。

  但跡部也有他自己的底氣,200個部員和超優越的待遇,為冰帝建立起了一套良好的淘汰機制——狼性文化!狼性文化!!

  原來她以為立海大就夠狼性了,沒想到冰帝才是深藏不露的真狼!!!

  忍足看她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好奇地問:「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頭也不抬:「狼的誘惑。」

  忍足:?

  忍足:「英美裡是在說我嗎?我在老家也被稱為[優雅的狼先生]哦。」

  英美裡震撼了!這是什麼樣羞恥的一個外號啊!況且她還以為「關西狼」只是同人女的產物,沒想到這人還真有這樣的一個稱呼啊!

  「為什麼會叫你[關西優雅狼]啊?好怪!」

  忍足目移。

  他怎麼會說,這是因為他小學的時候出演過小紅帽裡的狼外婆,從此被忍足謙也那個目無尊長的堂弟牢牢記住呢。

  嗯,他絕對不會說的。

  說笑間,場上的比賽已經開始,第一場就很震撼,乃是跡部對戰幸村。

  跡部自從從上一次跟幸村打過之後,也深入研究了一下這位對手,幸村體力和力量稍弱的問題在他眼裡,當然無所遁形。

  他想利用起來,卻沒料到這段時間在英美裡的魔鬼菜單之下,幸村饒是保留著對隊內的顏面,仿佛依然是纖塵不染、實力深不可測的部長大人,但實際上也常有吃不消的時刻。

  訓練時的吃不消,到賽場上就轉化為明顯增長的實力,搞得跡部一頭霧水。

  怎麼,現在這家伙是已經完全沒有弱點了嗎?看著也不對啊?

  好在他對自己的判斷還是相當自信,信念堅定,基本功也過硬,兩人打得也算有來有回。

  英美裡看得入神,幸村的數據她當然是爛熟於心,一場練習賽能讓他暴露多少問題也不好說,但跡部是一份很新鮮的材料……

  她圓珠筆一動,很快,一套簡略的訓練方案出爐了。

  體能訓練自不必說,按照跡部表現出來的實力、水平,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更要緊的是……

  忍足探頭去看:「每天做人類觀察?這是什麼?」

  「在天台對路過的學生隨機抽選,每天10名,做人物側寫分析性格。」

  「搞什麼……跡部又不是要去當警察。」

  英美裡白他一眼:「你不懂!什麼叫洞察力?洞察力,那肯定不只是實力上的問題,選手也是人,性格也要完全考慮進去。」

  「就好比說,對付仁王那一套,你能拿來對付桑原嗎?對付丸井那一套,你能拿來對付真田嗎?那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各有各的問題所在。」

  忍足聽著聽著,居然還覺得有些道理:「……就比如說貴隊的那位柳同學,因為他對數據有著絕對的自信,所以一旦我的表現打破他的數據,就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打亂他的陣腳,從而獲得優勢,但如果是其他人就會無效,是這樣嗎?」

  英美裡也不吝教他一些對付自己隊員的方式,反正口說無憑,落到實處還是很困難的。

  她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像真田他們雖然也會對對手有一些預判,但即便這些預判落空,恐怕也不會讓他們有多少動搖。」

  忍足點點頭,神情漸漸凝重起來,因為他覺得這人說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有大道理!

  英美裡嘿嘿一笑:「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忍足,你要相信,我是不會害你們的……!」

  忍足幾乎要被洗腦了,跟著點頭:「嗯嗯,確實,德久同學是個很友好的人呢。」

  英美裡心裡嘎嘎直樂,正想背著手一副仙人姿態悠悠離開,忽然被他叫住:「這樣吧,德久同學,我想用一些條件交換你剛剛寫的那一頁筆記。」

  他揣摩著英美裡的臉色,試探著說:「請你吃下午茶?」

  好像可以,看來她喜歡吃甜食:「那……一年份無限量的巧克力?」

  英美裡嘴巴比腦子快,張口就說:「成交!!!!!」

  史無前例的五個感嘆號,要是丸井在此,估計要跳腳大怒。

  區區巧克力,算什麼?他能給的,不比忍足侑士這家伙多多了?!

  這頭交易完畢,那頭比賽也結束了。

  英美裡緊趕慢趕,在幸村回教練席之前溜了回去坐下。

  他也不問罪,就笑眯眯地掃一眼英美裡,擰開水壺自己喝了。

  反而是英美裡自己做賊心虛,看了眼比分,給他呱唧呱唧鼓掌:「干得好!幸村大人!恭喜您在網球成神的道路上又邁出了堅定的一步!」

  7-5,恐怕兩個人都沒出全力,否則怎麼也得打到搶七才是。

  正常正常,練習賽嘛……

  幸村不接話,她繼續暖場:「下一組比賽的是誰呀?」

  沒等幸村應聲,對面跡部就帶著忍足走了過來:「德久,你等一下。」

  她一看忍足在一邊衝她俏皮眨眼,心知這人把鍛煉菜單上交了。

  真是藏不住秘密的關西人!

  跡部相當快樂,他堂堂跡部家唯一繼承人,要什麼樣的運動專家、營養師沒有?

  力量、體質的基礎訓練菜單,他從小學就開始有專人量身定做,不說一年,小孩子身體變化快,幾乎是一季就變一套的。

  但叫他驚訝的,是英美裡的眼光之神准,憑空目測出來的菜單跟他專人定制的東西竟然也差不了太多。

  以及針對選手個人的特質做大招的開發……這才是真正有價值的人才啊!

  又想起之前比賽時她坐鎮場內,定(立)海神針一般的表現,越發按捺不住,聲音低低地問:「德久,真的不願意轉學來冰帝嗎?剛好下學期直接過來讀國二……」

  英美裡汗,她還在等轉學生毛利壽三郎呢,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呵呵。」

  幸村忽然出現在他身側,也不看被挖角的那個,只盯著跡部,「跡部同學有時候總想把一切好的都攬到自己懷裡,殊不知貪多嚼不爛……」

  他言盡於此,後面的話就交給跡部自己去悟了。

  跡部還沒開悟,真田也過來了,站到他面前,冷冷地「呵呵」一聲。

  跡部:?

  真田一走,柳來了,眼睛都不帶睜的,也是「呵呵」一聲。

  跡部:?

  跡部被呵呵三次,這還是他頭一次被攻擊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當樁子。

  等人走完了,忍足過來擠眉弄眼問他挖角挖得怎麼樣,是不是下學期就能在班上見到可愛的德久同學時,也沒忍住,面無表情:「呵呵。」

  忍足:?

  忍足:「我又沒惹你!」

悠于 2025-5-10 12:06

第31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一天

  等新學期開學, 沼田老師又一次按照成績讓人挑選座位。

  跟其他學校不同,立海大講究規矩和威嚴,即便升了年級也不會換班換組, 所以英美裡不出意外要跟柳和仁王同班到畢業了。

  「班級第一,也是年級第一名, 」沼田老師念,「德久英美裡, 進來選座位吧。」

  英美裡從門外一眾等候的同學裡走出來, 慢騰騰回到自己的原位坐下。

  她這位置還是國一剛開學那時候選的, 柳在她前面,仁王在她後面,三個人坐在靠窗那一列的前三個位置。

  可以說, 沒有一個立海廚能拒絕這樣的位置!

  果然,等第二名柳進來, 依然選了英美裡前面的位置, 仁王也沒變,三個人又成了前後桌。

  中午在石廊下吃飯,英美裡說起這件事,仁王在旁邊沾沾自喜:「什麼叫緣分!什麼叫命運!」

  「這只是考試運吧。」柳生淡淡道。

  仁王:「搭檔你總在不合時宜的地方毒舌我一下。」

  「雅治心情很好嘛。」幸村眯著眼睛笑, 「還以為你會不高興,不是第三名嗎?」

  仁王擺手:「這兩個人我是不想比了,不過這次還好,不是把副部長比下去了嗎?」

  他表情矜持,但又藏不住驕傲,反而看著更欠揍:「哎呀, 有些時候這個排名,他就是說不好啊……」

  真田眉毛都沒動一下, 從他飯盒裡夾走一塊煎蛋,因為動作太過流暢自然,連【煎蛋之主】仁王本人都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他撕咬自己心愛的煎蛋,溫熱的流心蛋液滴在米飯上……

  「啊啊啊啊別攔我!我要跟他魚死網破!」仁王大怒起身,姿勢很壯觀,眼看就要化身賽亞人。

  柳:「還是那句話,沒人攔你。」

  他是不敢跟真田對決的,最後還是委委屈屈念叨幾句就坐下來,英美裡聽得煩了,從真田飯盒裡搶走半塊青椒給他。

  仁王立刻喜笑顏開,覺得這是英美裡偏心他的表現;真田也很滿意,因為他不愛吃青椒,德久果然站在他這邊。

  英美裡當然也很滿意,畢竟堵住了兩個人的嘴。

  三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午餐又重回寧靜美好的時光。

  目睹一切的丸井,瑟瑟發抖:「輕易的就被玩弄了……!」

  *

  新學期剛開學,什麼都很新鮮,一整天了,二三年級的學長學姐都在看一年級的熱鬧。

  一年級剛入學,除了分班拿教材之類的雜事,也已經填好了報名表,准備參加社團了。

  一般來說,體育類社團不會有太多的門檻,不像樂器或者舞蹈社,有可能會把沒基礎的人拒掉。

  但體育嘛,誰還不會拍兩下球、揮兩下拍子呢?

  加上去年的關東全國雙優勝,今年報名的人數忽然就翻了一番。

  剛開始的十分鐘總是最麻煩的,英美裡故意放慢了腳步,眼看著真田幸村仁王等人從她旁邊走過。

  桑原還很疑惑呢,回頭叫她:「英美裡,怎麼落在後面?走啊?」

  英美裡:「嗯嗯,你們先走吧!我好像突然變慢了一點,是我的人生過得太慢,還是你們過得太快……哈哈,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桑原:……

  桑原:「好吧,那你保重吧。」

  除了他,剩下的人連問都沒問,顯然對英美裡時不時抽風感到習以為常。

  等他們先到了場地,一眼就看見人山人海的網球部,粗粗打量下來,至少有50個一年級新生報名網球部。

  幸村看了一眼,也覺得麻煩,不著痕跡地後退半步。

  真田顯然缺了這根筋,被頂到最前面,大聲地開始了紀律教育:「你們來到立海大網球部,就要背負起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榮譽!和責任!……」

  柳:「早知道這樣,你剛剛該跟英美裡一起在走廊上演慢動作的。」

  幸村搖搖頭,想起英美裡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兩聲:「我還是比不上她。」

  柳瞥他一眼,這人總是這樣,心裡想的肯定不是這個意思,但說出來的話嘛……

  總是最好聽的。

  沒過一會兒,英美裡到了,這時候一年級們最興奮的時間點已經過去,目光裡多了兩分惴惴不安。

  又多了三分躍躍欲試,還有五分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總要湊夠十分的東西。

  「接下來是一個基礎測試,我希望大家無論如何,都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盡力展示出來,這次測試不會淘汰任何人,不是為了做篩選,而是為了分辨出你們各自不同的特質,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鮮嫩的一年級們努力把背挺直,好像比別人高那麼一公分,都能給自己帶來多少競爭優勢似的:「是!德久學姐!」

  英美裡一掃眼過去,最白、頭發最卷、氣質最桀驁的那個就是切原了。

  不過她目光沒停留,立刻安排下去,讓學長分組帶著開始准備熱身。

  新人進網球部的第一天,從消化規矩開始。

  她沒在網球部待多久,先一步被學生會叫走借用幾分鐘——順便一提,英美裡已經順利從秘書長的位置上升職,成了本年度的學生會會長,跟她搭班的是機關槍少女田中禮奈。

  新任秘書長是一年級的小林小雪,整天戴著沒度數的金絲邊眼鏡。

  「我還以為是女版柳生呢!」半小時會議後英美裡回來,跟柳吐槽,「長得也很像!皮膚白,骨架大,基本沒見笑過。」

  柳:「小林小雪,女,14歲,神奈川縣立東寺尾小學校出身,以優越的理性思維知名,曾獲得小學生組奧林匹克數學大賽一等獎……」

  英美裡:「你也是機器人嗎?報出名字即可獲得資料一份?」

  她忙了半天回來,這時候新人已經吃了不少苦頭。

  什麼真田秘技【愛ソ鐵拳】,仁王的【欺詐師ソ哄騙】,更不用說柳的【洞察之術】,早就讓雄心勃勃的小孩們破防很多。

  這會兒還在努力拼湊破碎的自信心,想要重整旗鼓,不要第一天就輸得那麼難看。

  「你們說,我們該不會被開除出去,不讓參加網球部吧?」一個別出心裁,扎著黑色高馬尾的少年小聲問。

  他旁邊坐著的,正是切原赤也。

  此人手持網球拍,一敲地面,憤憤然出聲:「肯定不可能!德久學姐都說了,只是測試一下我們的特質,不會淘汰任何人的!」

  「也是哦……不過學姐說話能算話嗎?」

  另一個褐色齊劉海的少年回答:「我覺得應該是算話的……去年比賽的時候她還訓過幸村部長呢!」

  大家去年畢竟也還是小學生,並沒太多機會去看比賽,有人甚至連這一經典名場面都不知道,很驚訝地問:「真的嗎真的嗎?她訓過幸村部長?」

  幸村大人的威嚴名聲如雷貫耳,在神奈川乃至全橫濱打網球的小學生當中,可以算是最具統治力和號召力的名字,當之無愧的小學生統領。

  這樣的幸村大人,也會做錯事嗎?也會被訓嗎?

  「是真的!那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好像是場地濕滑扭了腳,學姐本來想換人,但幸村部長堅持,所以被訓了。」

  「哇,這麼一說我們就放心了!」眾人長長出了一口氣。

  連幸村部長都得挨訓,學姐肯定能做主的!

  切原哼了一聲:「我早說過了嘛。」

  大家也不慣著他:「但你沒說清楚呀!」

  說了一會兒話,總算把剛才那股憋悶的情緒打散許多,一群小孩又嘰嘰喳喳地准備打賭,誰猜拳輸了,誰去自動販賣機那兒買飲料回來分給大家喝。

  「等喝完了,我們再做打算吧。總要贏一場比賽,讓學長們看看我們的實力才對!」褐色齊劉海堅定地說。

  一圈猜拳下來,切原光榮成為唯一輸家,好在大家還算有些良心,只讓他買個十瓶一人一口。

  切原扭頭走了,而不遠處,仁王正饒有興致地觀看著這一切。

  一直看到切原人影消失,他才登高望遠,踩在觀賽席第二層台階上直抒胸臆:「啊!鮮活的生命們,提前為英美裡的到來顫抖吧!」

  ——終於有新鮮的小家伙,來她的魔爪下苟活了!

  他隨便亂說完,跟著就跳下台階,頭也不回地找柳生單打去了。

  沒注意到身後,一個剛剛去買完飲料的身影,在原地打了一個冷戰。

  什、什麼意思?!

  剛剛仁王學長的話是什麼意思?!

  切原不願往深了想,思維卻不受控制,什麼叫鮮活的生命們?是指他們這些一年級嗎?跟老去的學長們比他確實是很鮮嫩沒錯啦……

  但為什麼要為德久學姐的到來顫抖?

  德久學姐,難道要對他們不利?要把他們作為祭品,獻給邪惡的網球之神?

  切原站在原地,手裡可樂直到徹底沒氣,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腦海裡只剩一格炸彈形狀的對話氣泡:【切原赤也,大危機!】


第32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二天

  切原赤也, 一個在關鍵時刻總是缺少一點運氣的人。

  幼兒園畢業時選演出代表,他明明已經被選上,但因為家裡忘記准備小西裝, 機會被順延給了另一個男生。

  小學開始打網球,當地最好的那家俱樂部招收名額只有一個, 另一個人是俱樂部部長舅舅的外公的侄女的孫子。

  切原痛失良機,只能到次一等的俱樂部練習。

  小學組比賽的時候, 偏偏遇上期中考試, 英語榮獲5分, 被老媽嚴令禁止參加比賽,只能在家埋頭補習,日夜苦讀, 最終順利得到了15分的好成績。

  好不容易小學畢業,考進夢寐以求的立海大, 卻羊入虎口, 變成了德久魔女的祭品!

  德久魔女,這是切原給那位經理大人兼教練大人取的新外號。

  但他可不覺得自己在起外號,這難道不是一種寫實主義嗎?難道不是一種令人聽之流淚,見之忘俗的現實手法嗎?

  他躡手躡腳回到人群裡, 把自己的見聞分享給小伙伴們,黑色馬尾上村茂和褐色齊劉海石橋弘樹一聽,都笑了。

  石橋弘樹:「仁王學長肯定在開玩笑啦,是你想太多。」

  切原對他毫無危機感的遲鈍,抱以痛心疾首:「怎麼會不可能呢?沒有什麼不可能的!說不定立海大雙優勝的成績,就是德久魔女獻祭了許多一年級新生, 才換來的!」

  上村茂原本就有些膽小,被他這麼聳人聽聞一刺激, 雖然沒有全信,但也有點不安了:「好不安啊,萬一他們覺得祭品不合格,要把我們開除……」

  「都這樣了你還惦記著開除呢!」石橋弘樹無語,「而且根本就不是祭品好吧!都說了不是了啊!」

  切原眼睛一瞪:「你說不是就不是嗎?」

  石橋:「對啊!我說不是就不是!」

  他氣勢比較足,切原一時說服不了他,安靜下來,但心裡依然沒放棄觀察。

  他總能發現,這立海大有哪裡不對勁的!切原想,他可是小偵探呢!

  小學的時候大家一起看偵探書,每一期刊物後面有互動小問題,他總是最先答出來的那一個。

  他這麼聰明,一定能發現這個網球部的陰謀!

  但一直等到這天部活結束,一年級新人都還是全數苟活下來了。

  切原的注意力漸漸被其他學長吸引了,畢竟德久學姐今天好像也沒打算做些什麼。

  「說不定她雖然是實權,但走的是那種日常風?」上村茂說。

  「什麼叫日常風?」

  「嗯……就是,因為平時的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很有威嚴?」上村茂補充,「但是好像不是很喜歡插手,會嫌麻煩。」

  切原體會了一下:「你不會在說學姐懶吧!!!」

  上村茂:「才沒有!!!」他哪裡敢啊!

  石橋總結:「就是課代表的感覺吧?平時幫忙處理作業的問題,但不愛張揚;相比起科代表,各種委員就是明明沒做什麼學習相關事情,但總喜歡管人的類型。」

  大家紛紛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這樣,那麼攻略德久學姐就不是第一要務了……

  新人們對視一眼,心中達成了微妙的默契。

  他們當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至少切原心裡是有一些想法的。

  他知道去年的一年級都很厲害,幸村真田等人當了部長、副部長不說,還霸占了幾乎所有正選的位置。

  這樣的能力、這樣的成就,一面讓他們仰望,一面也滋生了他們的野心。

  所以新進來的一年級選擇網球部,一部分衝著雙優勝的噱頭來,另一部分也難免想著,我們作為新的一年級,是不是也能像學長們一樣,一舉成為正選呢?

  畢竟立海大,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不是嗎?

  切原完全沒想過,那群厲害到可以說變態的一年級還沒畢業,依然在隊裡霸占著正選位,一時間熱血上頭,直接走到場中。

  舉起球拍,直接指向幸村!

  「我想跟部長打一場!」他大聲宣戰,「不只是部長!副部長、柳學長……所有的正選學長們!我都要打一場!」

  嗯……

  饒是英美裡,眼睜睜看著他羊入虎口,而且還是三頭,也不禁沉默了。

  部活時間,柳的站位一直都在英美裡身邊,聞言輕輕搖頭,唇角含笑,語氣似有憐憫:「德久不勸他一下嗎?」

  英美裡兩眼亮晶晶:「干嘛要勸他?干脆讓所有人都停下來看比賽好咯!哎,桑原你也別去拿新球了,組織一下,大家都來觀賽!大辦!大辦!」

  辦出風光大葬的氣勢來!

  她拿出吃席的熱情,把所有還在場內的部員招呼過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因為一年級入學的人太多,粗粗一眼看去,光是圍觀的幾乎都快夠100人了。

  切原倒還好,他一點不緊張,反而因為人的關注而有些興奮,俗稱人來瘋。

  幸村,那當然就更不可能緊張了,打切原,對現在的他來說就跟整理一下發帶一樣,他難道會因為當眾整理發帶而緊張嗎?不可能的。

  丸井評價:「這小子夠囂張的,我喜歡!最好能把真田副部長打得哭著求饒就好了!」

  桑原於心不忍:「文太啊,還是那句話——副部長就在你身後。」

  丸井速死,一如既往倒地不起。

  這頭的鬧劇沒有影響場上的局勢。

  切原第一個挑戰的是幸村,連英美裡都要說他怎麼就這麼會選人,一抓抓個最大的。

  柳:「也能夠理解,畢竟是最具權威的部長……」

  英美裡耳朵一動:「最具權威?」

  柳流暢改口:「最具權威的人之一,我們的幸村部長。」

  幸村站在底線,不知道場下兩個人怎麼編排他,還想了解一下本場比賽的方針是什麼。

  要贏,當然很簡單,問題是怎麼贏。

  他如此這般思量著,往場外看了一眼,英美裡沒給他使眼色。

  他想,那就不留手了。

  說不留手,那就是真的不留手,雖然不至於用盡全力,但也毫不留情,直接一個6-0,把切原打得□□。

  這小孩精神倒是好,也不肯放棄,咬牙又要繼續跟真田打。

  英美裡於心不忍說:「桑原,還是你上吧。」

  桑原點點頭,不管是實力還是球風,跟他打,當然是比跟真田打要輕省一些。

  但這也不代表著切原就能贏。

  6-3,幾乎是被硬生生耗輸的。

  如此一帆車輪戰下來,切原整個人都傻了,攤成一團濕漉漉的海帶,倒在場邊,被仁王丸井聯手拖走。

  「把場子空出來,別人還要訓練。」英美裡平靜地指揮。

  一年級的小伙伴們低頭看表:才過去一小時。

  一共五個學長上了場,越到後面打的時間越短,甚至有一場十分鐘不到就解決了。

  石橋和上村對視一眼,瑟瑟發抖。

  雖然也想來看看他,但終究是迫於學長學姐的威懾,只能遠遠地打量著,期盼他趕緊站起來,還加油呢:「切原!站起來!切原!站起來!」

  「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初生的小羊羔。」英美裡評價。

  仁王搖頭:「初生的海帶。」

  「話說海帶是怎麼出生的來著?」丸井問。

  無所不知的全科天才柳,淡定回答:「是一種小孢子,隨著水流飄動到岩石上依附、發芽、生長……」

  這群人還在雜七雜八地爭論到底該叫他「海帶小子」還是「囂張孢子」時,切原正趴在地上,手腳酸軟抬不起勁兒。

  他臉頰緊緊貼著的這一塊塑膠場地,正散發出微微的臭味,有一瞬間,他恍惚覺得自己也是一塊塑料

  趴在地上一覺睡過去,說不定世界上就沒有切原赤也這個連輸五場局的人了,他想。

  「其實幸村剛入部的時候,也有贏不過別人的場合呢。」

  他抬頭。

  是德久學姐。

  「……真的嗎?」切原不敢相信幸村部長居然也會輸。

  別人怎麼想切原不知道,但他是剛剛跟幸村打過比賽的,對手那種全面的強大、無可制約的從容,讓他實在印像深刻。

  幸村部長要是會輸,他就敢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寫!

  「真的哦。」英美裡娓娓道來,把幸村跟逢田學長的比賽細細說了一通。

  當然,撇去了幸村此前已經虐過逢田一遍的英勇戰績,也模糊了所謂的「贏不過」和「輸」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所以你看,就算一開始會輸,但總有機會能贏的。有時候,贏一場關鍵的比賽,也是英雄啊。」她托著下巴,笑眯眯地說。

  切原傻傻地仰著臉趴在地上,像小蝌蚪剛長出四肢,一時間,百感交集:「學姐……」

  「切原同學,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你能打敗三巨頭,成為立海大最強的選手。」

  英美裡流暢地說出一些她絕不敢發到貼吧的言語:「所以,為了這個目標,繼續站起來努力吧!」

  「學姐——!」切原扁嘴。

  眼看要抽泣,又咬著嘴唇翻身起來。

  他覺得他又行了!

  德久學姐!這可是德久學姐!最了解立海大的德久學姐都這麼說,那他說不定真的可以……!

  他感動地直起身,跟英美裡抱了個滿懷。

  總有一天會被打敗的三巨頭,正站在不遠處,強勢圍觀並指指點點。

  「……部員的心理素質也要加強。」真田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

  柳一針見血:「弦一郎是想說防騙意識吧?」

  幸村打圓場:「被自家人騙,總比被外人騙好吧?騙一騙也沒事的,英美裡有分寸。」

  真田:……

  到底是她有分寸,還是你有濾鏡……

  不過他到底是沒有將此大逆不道的話語說出口。

  畢竟,他不是切原,他真田弦一郎的防騙意識,已經有了質的提高!

  管他幸村還是德久,都休想騙他說出任何引火上身的言論!


第33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三天

  一年級們勾心鬥角的同時, 還有一位特殊的新人。

  不用說,這人正是今年轉學過來後,加入網球部的毛利壽三郎。

  「咦?仁王, 那位學長打球也是全場型,不分什麼進攻防守耶。」

  仁王大怒扭頭:「是誰?!我就這麼一點人設特點了, 居然還要跟我搶嗎?」

  眾人早就習慣,就連丸井都懶得刺他, 手腕間轉著球拍, 躍躍欲試地給自己找下一個練習賽的對手。

  柳和柳生這種深知他本性的, 就更不用說了,仁王是你越理他他越來勁,不理他嘛, 很快就消停了。

  也就是桑原好心,安慰他:「不, 你還是挺有特點的吧。」

  他細數:「又是分數迷, 又是白毛,又是總向英美裡發起挑釁但被擊敗的小倒霉蛋,記憶點很多,讀者不會忘記你的。」

  仁王充耳不聞。立海大眾人特長各異, 人氣鬥爭你死我活,當著外人的面都不忘憋氣裝酷的,怎麼會對隊友手軟?!

  如今卻有人跟他撞了設定,哪怕只是一條,他也無法忍受!

  毛利是很好找的,他繞場一周目光鎖定:「英美裡怎麼也在那兒?」

  剛剛還漠不關心的眾人, 一下子豎起耳朵。

  抬眼看去,英美裡果然已經走到了紅發學長的旁邊, 仰頭跟他說著什麼。

  毛利這時雖然還沒有高一那樣191cm的震撼身高,但也已經突破185,是一眾170上下浮動的學弟們難以望其項背的高度。

  兩人湊在一起,竟然讓英美裡都顯得分外嬌小許多。

  仁王手腳冰涼:完了,除了球風的設定被剝奪,連跟她的互動設定也要被剝奪了嗎?!

  在仁王雄赳赳氣昂昂走過來的同時,英美裡正在跟新來的毛利壽三郎談心。

  這位剛轉學過來的國三學長和其他人不同,她對毛利的了解並不多,畢竟不像178集的《網球○子》正片,新網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快工作了,當然沒有投入那麼多精力。

  所以毛利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還得自己接觸了才知道。

  按理說國三的年紀轉學會很麻煩,為了中考考慮,一般許多學校在前兩年就會把所有知識都教完,第三年全部進入復習准備以及針對性挑選學校的階段。

  這一年才轉學,也不知道之前在原來的學校發生了什麼。

  不過英美裡並不關心這一點,畢竟連許斐剛都編不出來,她又怎麼會知道呢?

  她帶著筆過去,只是詢問了一下他打球的習慣和過往的成績,詳細地寫在名為毛利壽三郎的筆記本上。

  毛利好奇:「所以你之前就聽說過我嗎?」他看了一眼那筆記本。

  否則的話,不會一開始就單獨准備一本吧?

  他心裡還有些小得意,覺得自己果然威名遠揚,連堂堂立海大這位以高瞻遠矚的控場能力出名的經理大人,都知道他的威名。

  但英美裡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每個選手都有啊,非正選、新來的一年級,都准備了。」

  毛利瞠目結舌:「那你得准備多少個本子啊?」

  英美裡:「你們部活休息室衣櫃後面,不是還有一塊空地嗎?那邊幾面牆的櫃子都是放你們的文件的。」

  要不是照片集賺得夠多,她連櫃子錢都賺不回來。

  毛利震撼了,他當然是以為英美裡只收容了正選的數據,即便是做到這一步,在如今國中水平的競賽裡也已經很少見了。

  萬萬沒想到,她把所有人的材料都准備了。

  如此一來,立海大當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人才……

  他一邊想,一邊問:「那平時呢?」

  「平時?」英美裡自信地點點太陽穴,「當然是記在這裡了。」

  看著毛利越發痴呆的神情,她在心中給自己豎起大拇指。

  精妙的一次裝x!不愧是她!

  說話間,仁王也走過來了。

  英美裡看他過來:「正好,仁王啊,來跟毛利學長打一場吧!」

  仁王:「哈?」

  從柳生入部開始,這就成了立海大一個莫名其妙的慣例——想要進入正選行列,就要跟現有的正選全都打一遍。

  立海大和青學不同,是沒有隊內排位賽的,至於為什麼,一方面是因為立海大屬於天然卷,天然就有一種卷生卷死的氛圍,沒有人會因為自己進入了正選或者進正選無望就不練習,故而也不需要用校內排位賽這種方法來刺激。

  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有英美裡、柳和幸村三尊大佛在,就算正選自己無意識偷懶了,這三人也能做出精准判斷,並把人毫不留情地踢掉。

  所以要想榮升為正選,要麼就自己好好表現,等待著這三尊大佛的慧眼識珠,要麼就直接挑戰正選。

  也並不是要獲得全勝,至今為止,挑戰正選獲得全勝的只有幸村一人。

  「總的來講,只要能夠在比賽的過程中表現出足夠的能力、特質,讓三人看在眼裡,就有機會成為正選啊……」

  毛利喃喃,眼中一道精光劃過。

  這可比普通的比賽有意思多了,他也很好奇,那三個人會怎麼評判他呢?

  雙方都答應下來,第一局先跟仁王開比。

  他的基礎確實要比仁王扎實許多,在對手最擅長的技巧方面也要強上一截,比分交替上升,最終毛利以6-4拿下比賽。

  柳剛結束他自己的個人練習,趕過來在旁邊看了最後三局,下了定論:「毛利學長沒有出全力呢。」

  英美裡點頭:「很明顯。」

  雖然贏了,但毛利其實有能力把比分拉得更開,只是沒有這麼做,估計是考慮到後面還有對手。

  第二場對戰丸井,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毛利和正選的對戰,顯然跟之前切原衝動的挑戰不同,是有一定意義在的,大家屏息以待,想從中得出更多平時不夠了解的技巧和戰術思路。

  一開始,毛利並不熟悉丸井的風格,對他的特技擊球稍微有些束手無策,被丸井連拿三局。

  但慢慢地,他也起了興趣,顯然比之前對上仁王要集中許多,放開手腳來打,很快就將走鋼絲等等特技擊破。

  「不僅如此,毛利學長的截擊球……」柳想了想,「更輕盈,更快速。」

  「力量不夠,但還是要略勝丸井一籌。」英美裡總結。

  最終,也是以6-4的總分拿下第二局。

  按理說第三個應該是柳生上了,英美裡沉吟兩秒,抬高聲音叫:「真田,接下來是你。」

  旁邊圍觀的一年級新人們,聞言都是一抖。

  德久學姐怎麼敢……這麼指使真田副部長做事呢?

  畢竟學姐怎麼看,都是柔弱纖細(誤),說話也從來沒有對誰大小聲,之前還那麼溫柔地鼓勵切原(大誤),平時在部裡雖然有地位,但應該也是靠她勤勞的付出才對吧(大誤特誤)!

  但同時,大家都還記得三巨頭跟切原比賽時的恐怖景像。

  不同於幸村部長輕描淡寫取勝、不同於柳學長按部就班拿下,真田副部長讓他們難以忘記的,是以最原始的速度和力量,直接將切原擊敗,宛如一頭被挑釁權威的雄獅。

  這時聽見德久學姐毫不在意地吩咐他做事,眾人頓時心裡一緊,個個如同狐獴一樣站起來,往場上看去。

  結果,只看見這頭雄獅毫不在意地捏了捏網球拍上的弦,微微側過臉認真聽她說話。

  「好。」他答應下來,往場中走去。

  新人們面面相覷:「啊……」

  「嗯,是我的錯覺嗎?」

  「怎麼感覺真田副部長……好像很、很聽話……」

  真田副部長!聽話!

  這兩個詞語並排擺在一起都讓人覺得大逆不道了!

  一定、一定是錯覺!

  輪到跟真田比賽,毛利總算從一開始就認真起來。

  「前兩局對他來講,看上去更像是熱身。」柳毫不留情地評論,絲毫不顧後邊仁王和丸井的死活。

  英美裡笑了兩聲:「是,而且他打得很聰明。你看現在,他知道自己通過前面兩局消耗了一些體力,這時候就硬要把真田拖到和自己一樣的水平線上。」

  幸村踱步過來,很認可他們二人的看法:「幾乎是在放弦一郎的風箏呢,要不是學長沒用手塚領域,我還以為對面那個人是手塚。」

  所謂放風箏,也就是調動對手跑動,進而消耗體力的招數,網球選手幾乎個個會用,這不能說明什麼,但卻能看出毛利壽三郎打球很願意動腦子。

  英美裡點點頭,神情相當滿意。

  仁王遠遠站在幾人身後,看向場中:「不僅僅是人設……嗎?」

  這一周的訓練沒有什麼大的波折,唯一的特大新聞就是毛利進了正選行列,不過是不是首發還要看比賽季的情況。

  周五當天的部活,英美裡連包都收拾好了帶來網球部,准備等部活結束就去坐新干線。

  都要走到門口了,忽然身後有人將她叫住:「德久?」

  英美裡回頭:「什麼啊,是柳生啊,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柳生猶豫片刻:「仁王他……」

  他語速偏慢,一字一句跟英美裡講述了仁王的近況。

  大意是說,從毛利學長榮升正選以來,仁王的焦慮情緒有些嚴重了。

  英美裡點頭:「嗯,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跟他聊聊的。」

  她想了想,忽然不解:「話說為什麼有心理問題總是來找我呢?我又不是知心姐姐什麼的?我以為我的人設一直是不好接近的超能力大魔王啊!」

  話說同人裡最容易走知心姐姐捏他的人明明也在這裡好吧!遇事不決找幸村,這不是很符合他的同人定位嗎!

  柳生:「超能力?」他眉毛一皺,摸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嚴陣以待准備取材。

  英美裡:「……你還真是從來都不肯ooc呢。」


第34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四天

  雖然柳生是這麼說了, 英美裡也沒刻意多關注仁王。

  仁王自己也很穩得住,心裡怎麼想的不知道,手上該怎麼練還是怎麼練, 一點沒有放松。

  柳聽說這件事,心想他大概只是不敢, 不過沒說出來。

  他看了眼在巡視的英美裡,又看了眼不遠處已經在跟正選一起特訓的毛利學長, 嘆了口氣。

  等這天社團活動結束, 大家輪流進部室換衣服, 柳忽然問:「毛利學長,是更想雙打,還是單打?」

  毛利聳聳肩:「我的話, 都可以。」

  以他的實力,確實是『都可以』, 但他的都可以, 又跟仁王的都可以不大一樣了。

  柳在心中分析,從他的視角來看,毛利學長跟仁王是很像的,兩個人都以技術見長, 是全面性選手,沒有一樣非常出眾的特技。

  連柳生,最近都在拼命苦練超高速直線球了,更不用說其他人,難怪仁王會對毛利學長反應這麼大。

  丸井還好奇:「怎麼了怎麼了?蓮二你們是打算要給毛利學長排位置了嗎?」

  他是不介意的,反正他的技術和心態在正選裡也出類拔萃, 毫無競品,足夠讓丸井文太這個名字□□地留在名單裡。

  柳搖搖頭, 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仁王難道會不清楚?這家伙是個分數迷,又喜歡跟別人比,他自己是什麼處境,自己最清楚不過。

  社團活動有時是溫馨的,有時也格外殘酷。

  柳走出部室,目光所及的網球場空地裡,是不少留下來自主加練的非正選,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都有。

  部室的鑰匙是正選輪流保管,因為正選總是來得最早。

  所以場上的非正選們加練完出來是沒地方換衣服的,只能提前把常服拿出來,到時候再去教學樓找間廁所換衣服。

  柳心裡很清楚,即使他們這樣勤奮的加練,到最後能進正選的有幾個呢?恐怕一個也沒有。

  正選和非正選,天然就有一道鴻溝,平時練的內容不一樣、節奏不一樣、時間也不一樣,如果被踢出正選隊伍……

  他接過桑原遞來的鑰匙,等著大家都出來後鎖門。

  「仁王,你今天換衣服好慢啊!」丸井抱怨,「快來啊!不是說要去買新出的《JU○P》嗎!」

  「嗯,馬上。」仁王把網球包一甩,走到他身邊。

  柳把部室的門鎖上,輕輕嘆氣。

  他不確定,仁王受不受得了這樣的打擊,更不確定,到時候大家還能不能做朋友了。

  *

  「綜合評估下來,毛利學長更適合雙打的位置,今天先做一些適應性練習,稍後安排一場比賽更好。」柳捧著筆記本說。

  英美裡點頭:「那就這樣,一會兒讓他和……逢田學長搭檔,對上柳生和仁王,精市覺得呢?」

  她嘴裡對幸村的稱呼每天換二百次,幸村點點頭,又問:「單打要不要再試試?」

  「毛利學長的個人風格不算突出,網前左右移動很敏捷但前後場的調動不足。」柳說,「還是需要有人幫忙照看半場才好。」

  三個人聊完,很快確定下來,也把安排布置了下去。

  仁王從上場前開始,心就怦怦跳個不停。

  他不是一個遲鈍的人,相反,可以說是非常敏銳,他能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證明他比毛利學長更強的機會。

  仁王抓了抓拍線,忍不住想,他的運氣似乎始終不夠好。

  從最開始為了增加上場機會,去找柳生組成雙打,到現在為了保住上場機會,必須和毛利學長、逢田學長對決。

  他總是被迫地,要去證明自己的能力。

  不說比起部長和副部長,哪怕是比丸井和桑原,他似乎都總是在首發陣容的邊緣搖搖欲墜。

  「在想什麼,仁王君?該上場了。」柳生走過來。

  仁王抬頭看他:「搭檔,這一場,我絕對不能輸。」

  「當然。」柳生也看向他,「不管是哪一場比賽,都絕對不能輸。」

  【毛利壽三郎,在轉學過來之前就一直活躍在雙打比賽當中,和不太熟悉的選手組隊也相當有經驗,跟逢田學長的配合雖然還不能說完美無缺,但至少沒有太大的漏洞。】

  【相反,仁王和柳生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磨合,在默契上有了長足的進步……但眼下看來,反而是他們在不斷補救?】

  英美裡手中的圓珠筆,有節奏地在筆記本邊緣的硬殼上按壓:「毛利學長進攻很積極啊,還以為學長是遇強則強的類型。」

  幸村環著雙臂,閑適地站在她旁邊:「從性格上來看應該是這樣沒錯,不過……」

  真田接過話頭:「不過,對於他來說,這場比賽也相當重要吧。」

  想要上場機會的,從來不是仁王一個人。

  毛利目光專注,上半身微微下壓,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對面的兩人——漏洞,在這裡!

  他揮拍擊出,落點刁鑽,仁王沒能接住,徒勞地跑了兩步,聽見充當裁判的一年級新人宣布:「5-2!毛利-逢田領先!」

  他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卻無法平復起伏不定的胸膛,胸腔裡缺氧的感覺太過明顯,以至於呼吸的節奏都被打亂。

  仁王開始短促地喘氣,臉上也迅速泛起紅暈。

  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沒事吧?」

  他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半坐在地上。

  借著柳生的力站起來,仁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沒事。」

  柳生抿唇,在他看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仁王君剛才瞳孔的渙散了吧,這種時候……」

  他往場外看了一眼,四個巨頭都站在旁邊圍觀。

  這恐怕也是兩邊都如此緊張的原因,否則按照平時練習賽的狀態,毛利學長也好,仁王君也好,廢話是不會少聊的。

  柳生朝四巨頭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沒得到特殊的回應。

  沒辦法了,柳生只能轉過頭。

  第九局和第八局打得並不算快,毛利和逢田雖然依然秉持積極進攻的狀態,上網很快,截擊打得短而漂亮,但仁王和柳生並沒有放棄任何一個球。

  即便知道5-2的情況下要反敗為勝,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但他們依然咬牙去做了。

  硬生生地把最後一局拖了20分鐘,打得兩邊都心力憔悴,毛利終於受不了了。

  「我說,你小子……!這只是一場練習賽而已啊!」

  仁王收緊核心,盡量不讓自己喘不過氣的語氣流露出來,一字一頓說:「就算只是練習賽,我也不會輕易認輸!」

  沒錯,不管最後因為這場比賽,他是會被踢出正選的隊伍,還是會更進一步,眼下的比賽都只是一場比賽而已。

  對他來說,對柳生來說,對任何一個網球選手來說,沒有一場比賽是可以輕慢對待的。

  又過了10分鐘,最後一局終於打完,毛利和逢田以6-2獲勝。

  他們這一組是今天最後一場練習賽,其他有事的部員都已經走了,場上零零落落剩下幾個人。

  還有的,就是在等大家一起收拾東西回家的正選們。

  大概因為仁王臉色太正經,連丸井都沒拿賽果開玩笑。

  要說安慰,也很難開口,畢竟競技體育輸贏乃是平常事,平時丸井也有輸給仁王的時候,照樣氣得跳腳。

  「但是,總感覺不一樣。」出校門的路上,他夾在柳和英美裡中間,偷偷說,「不管是開口安慰他,還是用玩笑蓋過這場比賽,好像都不太對。」

  英美裡抬頭,45度角看夕陽,悵惘萬分:「這就是青春期吧!」

  丸井:「……才不是!」

  從網球場出來,穿過教學樓後的一片農學社團試驗田,很快就走到設有雕像噴泉的中庭。

  等所有人都走過了還在工作的噴泉,幸村忽然開口了。

  「今天的比賽你表現得不夠好,仁王。」

  指名道姓,仁王沒辦法忽略了:「……嗯,我知道。」

  幸村連眉梢都沒動一下,語氣依然平緩:「如果你真的知道,就不會始終放任毛利學長上網。這只能說明你對他的了解不夠,對你自己的了解也不夠。」

  他扭頭,剔透的藍紫色雙眸看向仁王:「用自己的劣勢和別人的優勢對抗,這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他的音色一向是輕柔和緩的,和真田動輒怒吼的樣子截然不同,平時比賽也好,練習也好,往往都是真田來充當鞭子,而他來充當安撫人心的胡蘿蔔。

  ——但,藏在溫柔的表像下,幸村有一種堪稱冷酷的理智。

  這份理智往往對著立海大的敵人重拳出擊,而當他調轉過來,面向仁王時,後者才體會到個中滋味。

  真田輕咳一聲:「所以。下一次你要……」

  話沒說完,被仁王打斷:「我知道、我知道!毛利學長很厲害,單打雙打都比我強,尤其是網前的位移速度很快,也很敏捷,動態視力也很好——」

  「跟他對決是我太蠢了,可以了吧?!」

  真田被他一通輸出,噎了兩秒,仁王就已經扭頭跑了。

  笨蛋!真田副部長這個——大笨蛋!

  英美裡面無表情,揪起旁邊丸井的耳朵:「再胡亂給仁王的內心活動配音試試看呢?」

  差點把她嚇死了!

  傲嬌風味什麼的,一個網球部有一位就夠了!


第35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五天

  仁王跑歸跑, 倒也跑不出立海大附中、附高、大學這一片,何況還帶著手機,其他人於是按部就班地准備回家。

  「如果他來找你的話……」柳遲疑片刻, 「至少這兩天,對他稍微溫柔一點吧。」

  英美裡黑線:「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他會來找我再說了, 為什麼他受挫我就要對他溫柔一點,我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柳:……

  柳:「你對自己的認知倒是挺正確的。」

  至於為什麼篤定仁王會去找她:「……當然是因為, 你是我們的經理啊。」

  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 感覺到自己心裡似乎也輕松很多。

  「有些話, 作為隊友、作為他在同一支隊伍裡的競爭者,我們開口,顯得高高在上, 但是你不一樣。」

  柳難得聳了聳肩,露出幾分輕松的神色:「我想, 這可能也是網球部必須有你在的一部分原因。畢竟他實力不如人, 這是現實,無論是精市還是弦一郎,如果態度過於柔和,動輒安慰、安撫, 鼓勵,好像都不是那麼回事。」

  英美裡懷疑:「你覺得我會安慰安撫鼓勵他嗎?」

  柳失笑:「怎麼會?我只是覺得,我們畢竟是同班同學,估計在仁王眼裡,他跟你的關系肯定是比他和弦一郎、和精市的關系要好的。」

  英美裡不置可否,回家吃了飯、洗了澡, 寫完作業看看表,發現還不到九點。

  作為一個早睡早起的初二學子, 她決定等仁王等到十點半,這家伙要還不來的話她就睡覺了。

  結果到了十一點,手機依然沒有動靜,黑漆漆的屏幕仿佛在大肆嘲笑著柳的判斷。

  英美裡輕哼一聲,扭頭鑽進被窩。

  半夢半醒之間,被一陣鈴聲吵醒。

  她慢吞吞翻身坐起來,腦後冒著陰森森的鬼氣,打開手機,閉著眼睛:「如果是詐騙電話的話,那我告訴你你死定了,因為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那頭的人沉默五秒,不知道是在害怕還是在猶豫,最後還是小聲說:「英美裡,是我。」

  英美裡勉強睜開一只眼睛,看了一眼來電:「噢,仁王啊。」

  又看了一眼時間:三點。

  「好,仁王,你死定了,因為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仁王:「都知道是我了怎麼還在威脅啊!!」

  英美裡沒辦法,坐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你有什麼事,說吧趕緊的。」

  仁王也知道自己這個點打電話實在不人道,語速飛快:「就是因為今天的比賽我痛定思痛認為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所以我想要單獨加練請英美裡大人不要大意地虐待我吧!!!」

  「哇,真是勇氣可嘉。」英美裡喝了口水,遲滯的思緒慢慢運轉起來,「單獨練習?往什麼方向?」

  仁王顯然是自己做了很多准備,沒有做伸手黨,細細地自我剖析:「我覺得我的基礎體能中等偏上,不能說很差,這方面暫時跟著大家一起練就好。」

  說著,有些扭捏:「主要還是……在自己的特長方面,想要有一些發揮。」

  「啊,開發大招。」英美裡胡言亂語,「那你應該去找游戲策劃,讓他給你設計一個技能,然後做一點數值的調配,明天就拳打真田腳踢幸村。」

  說完這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之後,她的思維終於徹底清醒了:「好吧,那我覺得你的絕招應該建立在你的觀察力上。」

  仁王之前一直不開口,等她整理好思路一語中的,才跟著分析起來:「觀察力?」

  「對。你不是一直很擅長觀察別人嗎?從這個角度來講,至少有兩條分支可以讓你選。」

  「一個就是鍛煉你的觀察力,同時也練習分析能力,讓你能夠在比賽的同時盡快找到對手的漏洞。」

  「這種漏洞不是柳那樣,能夠提前通過大量的數據和模擬分析出來的習慣,而是基於對手當天的狀態、這段時間的變化等等綜合臨場因素,而得出眼下最有可能被擊破的空隙。」英美裡掰著指頭給他數,「另一種就是基於觀察的模仿,這個沒什麼好講的了。」

  「呃,我覺得像搭檔那樣的超高速直線球,我說不定還能模仿得了。但是副部長和部長那種程度的招數……」

  英美裡沉默,仁王也沉默了。

  別的就算了,誰能模仿個滅五感試試看呢?

  還有一點原因,仁王沒有提起,那就是全然的模仿另一個人的招數,會讓他有一種微妙的不爽感。

  好像仁王雅治這個名字,並不足以單獨地站在場上一樣。

  英美裡沒有多說什麼:「反正都是要基於你有那份觀察力才行,明天再說吧。」

  她一看表,哈哈,四點了。

  「仁王。」

  輕柔的呼喚,讓仁王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怎麼了?」

  英美裡溫柔一笑:「你明天真的死定了。」

  既然下定了決心,仁王也沒有了前一天那麼強烈的情緒波動,甚至還跟幸村和真田道了歉,坦誠他因為比賽輸了之後心情不好,所以才態度不佳。

  樂顛顛地領了50圈罰單,跑完就開始跟著英美裡獨立練習。

  恰好這個周期,柳生也在練習單打。

  「啊,真有一種齊頭並進,頂峰相見的感覺!」英美裡感慨。

  真田豎起耳朵,「頂峰相見?哪裡的頂峰?」

  幸村扭頭看她:「頂峰相見?哪裡的頂峰?」

  連柳都從場上投來目光,仿佛在問她:頂峰相見?哪裡的頂峰?

  英美裡:……

  英美裡:「是我失言了三位大人們!沒有你們的頂峰,那就只是盆地啊!」

  雖說昨天那一場練習賽輸了,並不能確定仁王從此就與正選無緣,但毛利作為一個轉學黨,能打敗現正選,依然給了新人們許多雞血。

  譬如場上的切原就很激動,竄上跳下地跟自己兩個朋友暗中謀劃,要請求德久學姐也給他寫個人訓練計劃。

  「不,我覺得你完全是想錯了。」上村茂很淡定地回絕了他的邀請。

  「我也這麼覺得。」石橋也把手從他臂彎裡抽出來。

  切原很迷茫:「為什麼啊?學姐明明肯定過我的潛力,既然仁王學長輸了比賽都能有優待,那我為什麼不行?」

  上村憐憫地摸了摸他的海帶頭:「當然是因為德久學姐擺明了跟仁王學長關系很好啊,你沒發現嗎?」

  這、就是所謂的開小灶吧!

  他和石橋對視一眼,如此堅信。

  如果讓正在加練的仁王聽到這句話,他肯定死不瞑目。

  雖然找到英美裡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日後的日子必然不好過,但沒有想到會這麼不好過啊!!!

  在正常訓練的基礎上,仁王多了一整套觀察菜單,主要工作就是站在比賽場邊觀察所有人的狀態,從他們的力量、速度,到當天的情緒流露和不同搭檔之間的配合差異。

  總之就是事無巨細。

  如果單純是觀察,那還好說,但德久英美裡這個在折磨人一事上總是別出心裁的家伙,竟然要他用文字進行表述!

  邏輯必須要清楚,語言必須要精煉,最好是個小學生都能看懂的水平。

  英美裡豎起一根指頭:「這裡的小學生,可以用切原代替。」

  丸井一口水噴出去:「——你是真的很損誒!」

  仁王本來想撂挑子不干,但在英美裡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又屈服了。

  沒辦法!他想,是他自己引火上身、自投羅網、認賊作父,只能每天乖乖上交一份完整的觀察報告。

  第一周的時候還被英美裡批的抬不起頭,第二周就已經能夠被點點頭接受,到了第二周末尾,地區預選賽快要開始的時候,他的報告甚至已經能得到英美裡和柳的雙重稱贊了。

  「不愧是年級第四。」英美裡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學習能力、語言能力、數據分析能力,那都是這。」

  大拇指狠狠在空中一揮,仁王也隨之驕傲地挺起胸膛:「那當然!!」

  真田:「……這裡是網球部嗎?」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啊!

  但仁王並沒有跟他抬杠,畢竟在做這件事情的人是他,到底有沒有效,他自己最清楚。

  通過這幾周的觀察,以及從沒停歇過的日常訓練,他已經能相當熟練地在比賽過程當中運用好自己的觀察能力,找出對方的破綻。

  但英美裡的另一個提案——模仿……

  仁王還沒能下定決心。

  今天輪到他鎖門,其他幾個正選都已經出了部活室,在前面球場邊的榕樹下等待。

  仁王收拾好東西,隨手准備鎖門,桌上卻有幾張紙被他跑動的風帶了下來。

  他回身撿起,一看上邊的抬頭,簡直如雷貫耳:《地區預選賽立海大報名表》。

  眾所周知,報名表確認的就是這一階段賽季能夠首發上陣的選手名單,沒有在名單上出現的選手,最多只能在首發以及確定好的一到兩位替補傷病的前提下,才有機會上場比賽。

  不過,以前立海大不都是五月初就把表交了嗎?

  這都快月末了……

  仁王一時心如鼓擂,視線都不敢往下,先看了一眼替補:嗯,沒他。

  確定是切原和逢田學長兩個名字,再往上時,有一格寫了又塗、塗了又寫的墨團闖進他的視野裡。

  最開始的字跡被人用圓珠筆劃來劃去,已經看不大清,接著往後連著五六個都是相同的墨團,直到最後,好像才下了決心,寫下一個干淨整潔的名字。

  ——仁王雅治。

  他屏住呼吸,仔細地去辨認那幾個墨團。

  有的是參謀大人慣用的黑色的筆,有的是部長最近偏愛的墨藍色的筆,有的一看就是英美裡那家伙買的五顏六色的筆。

  那些被寫了又塗,塗了又寫的名字,全都是仁王雅治。

  這能說明什麼呢?仁王感覺到自己的思緒變得很慢,好像有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而他,要抗拒著自己不敢相信的本能,一點一點理出這亂麻一般線條下的真相。

  雖然有猶豫,有糾結,有調整,但這份報名表遲遲都沒有交上去。

  每個煩惱的墨團下,仁王雅治的名字從來沒有從名單上消失過。

  這兩者疊加,就已經說明了最不可能的那一個真相——

  無論是部長、副部長、英美裡、還是柳、還是丸井、還是桑原柳生等等所有的正選,他的朋友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他。

  他們當然不會出言安慰,王者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鼓勵,更不是『沒關系,你已經很努力了』這種誰都能說的、輕飄飄的話。

  王者需要的是,面對一座高山,也能翻過這座山的勇氣,和為之付諸的努力。

  他捏著那張報名表,紙都被捏皺了,卻遲遲沒有放下。

  仁王從不覺得立海大是個多麼溫馨的羈絆之地,就像英美裡所說,這裡是高壓的熔爐,唯有強者才能繼續向上。

  實力不濟的家伙雖然不至於被開除出部,但妄想靠什麼「友情」什麼「情分」留在正選隊伍裡,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他選擇這裡,是因為立海大足夠的強,能夠實現他的期望、他對勝利無與倫比的強烈渴求。

  但這裡對成績要求很高,給人無限壓力,也是事實。

  學習也好,社團也罷,立海大時刻鞭策著每個學生、每個部員,竭盡自己的全力,壓榨出最後一分潛力,去爭奪那唯一而耀眼的冠軍寶座……

  真是個討厭的地方。

  但這討厭的地方有時候,也會讓仁王覺得還不差。

  比如,這群討厭的家伙,偶爾也會放慢了步調,耐心等他調整。

  即便只是一點不著痕跡的、微小的溫柔……

  這一點點的不差,就足夠他咬牙堅持下去了。

  仁王追出去時,眾人也還沒走遠,本來就在等他,能走多遠呢?

  他喘著氣跑上來,兩手撐著膝蓋,叫住英美裡:「我、我有話想說!」

悠于 2025-5-10 12:06

第36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六天

  「……所以我們仍未知道那天仁王到底說了什麼?」

  去社團活動的路上, 柳挑眉問。

  英美裡搖搖頭:「不好講給你們聽的呀,畢竟答應他保密了。」

  柳很體諒:「沒關系,只要他重新振作起來就好了。」不過這種話他是不會當著仁王面說的。

  那天仁王把她攔住單獨講話, 英美裡就已經猜了個大概,一聽, 果然是打算開始練習幻影了。

  幻影,就是仁王這個模仿大招的酷炫技能名。

  從實力來講, 這對仁王和立海大都是有幫助的一件大好事, 不過對他的性格而言, 也的確不容易。

  給他一點獎勵……?

  放假肯定是不考慮的,好不容易趕上來,立刻放假不是白搭了?

  那就請他吃點什麼?雪糕?反正天氣也熱起來了……

  柳生聽了:「其實只是你自己想吃吧。」

  連個問句都不是, 可見他有多篤定。

  在仁王的事情上,柳都沒有柳生了解的詳細, 他甚至猜到了仁王最近在偷練什麼絕招。

  英美裡跟他聊得也更多了, 這時候想起來,問他:「仁王比我想像的容易焦慮,你也比我想像的平和誒。」

  她還以為仁王那麼焦慮,多少要感染柳生一點點的, 結果這位大佛簡直風雨不動安如山,一點波動都沒有,每天那直線球打得比真田的竹劍還直。

  柳生聽她這樣問,微笑著推推眼鏡:「還好吧,其實我更喜歡看大家煩惱的樣子,不覺得很可愛嗎?」

  英美裡:「……抖S啊你!突然給自己加什麼設定啦!」

  柳生嘆息:「大家的人設都太豐富, 我不給自己找幾個標簽,豈不是沒有記憶點?」

  英美裡更抓狂了:「到底想讓誰記住啊!高爾夫、紳士、眼鏡男、偵探小說、投稿作家, 這麼多還不夠嗎……」

  兩個人一路走到網球場邊,卻發現所有人都眼神亂飛,不敢跟英美裡對視。

  柳生輕咳一聲:「看來有好戲看了。」

  英美裡:「你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想到這裡,忽然痛心疾首:「沒有人知道管理偌大一個網球部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沒有人!」

  這些該死的青春熱血少男,走開!你們這些滿腦子打球的家伙們!

  英美裡沒管那麼多,先掛著口哨帶著筆記本去監督新人跑圈。

  做好熱身回來,發現大家神情還是很慌張,這才挑了挑眉,有點訝異地走到正選身邊:「怎麼,都這麼久了,還不夠你們補救的嗎?」

  立海大的紀律相當嚴格,落在英美裡手裡則沒有最嚴,只有更嚴。

  但有的時候張弛有度還是必要的,她自信地想,管理之道,就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緊,最好的狀態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不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所以剛剛發現他們眼神慌亂,英美裡也沒急著問罪,但都這半天了還沒有來得及補救,那就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根本來不及補救。

  什麼情況才會完全來不及補救呢?當然是犯錯的家伙人都不在的情況。

  她眉毛一挑:「怎麼?有人翹訓?」而且這個人必然還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人,是他一定會發現的人。

  那就是正選了。

  她環顧一圈:「真田柳幸村、仁王柳生就不說了,桑原丸井切原、逢田學長……毛利學長呢?」

  她抱著手環顧四周的時候,球場裡安靜得連一絲風聲都沒有,但當英美裡問出這句話,丸井忽然泄了口氣:「我就說嘛,這怎麼瞞得住啊!」

  仁王笑嘻嘻地指了指教學樓:「毛利學長跑了,往那邊跑的,你們剛過來都沒遇上嗎?」

  英美裡跟柳生對視一眼,他們倆是因為學生會有事,所以來晚了,從學生會過來,中間確實不會經過教學樓前的花壇。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好吧,他為什麼翹訓?」

  仁王看天看地不看她:「這個嘛,翹訓這種事,哪裡需要理由呢……」

  柳聲音很平和:「學長大概就是不想練習,所以就跑掉了吧。」

  「嗯……」英美裡扭頭,「怎麼?你也沒把他攔住?」

  真田臉上難得有兩團赧然的紅暈:「當時我沒看見,正好在比賽。」

  幸村補充:「和我比賽,所以沒注意到毛利學長的逃跑路線。」

  不過一想也是,要從真田和幸村手底下翹訓,必然是趁他們沒注意偷偷溜走的。

  英美裡轉了兩圈筆:「那就去把他抓回來吧。」

  要想找到毛利,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網球部訓練時間可不短,到這會兒不少教室都已經鎖了門。

  教室裡呆不了,樓道自然也沒地方讓他休息,既然是往教學樓的方向去……

  真田在樓下繞了一圈,沒發現人影後很快上了天台,把人抓住帶了下來。

  「啊這個,德久你聽我解釋!是這樣的,我剛剛在那一瞬間突然冥冥之中感覺到樓頂天台傳來一種神的召喚……」

  英美裡呵呵一笑:「我是無神論者。真田,揍他。」

  「啊啊嗚嗚嗚——天哪!救命啊!我可是學長哎!!!」

  英美裡充耳不聞,讓已經充分熱好身的正選們去跟一年級新人對打,偷偷跟柳耳語,讓他對那個倒霉海帶頭下重手。

  差點忘了,這小子還欠她一次3D1Y!校門口被撞之仇不報,她誓不為人!

  等毛利學長痛哭兩分鐘之後,英美裡才扭頭去看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一灘人。

  真田請她驗收:「以後我們會更注意,尤其是對學長們。」他反省。

  雖說名義上是部長和副部長,大多時候監督其他非正選訓練的工作都是英美裡在做。

  而且真田雖然看不大出來,心裡是個相當尊敬前輩的人,可以說是被運動社團的倫理洗腦相當成功。

  所以雖然看著嚇人,但被他鐵拳招呼過的基本只有同齡人和極少部分不守紀律的家伙。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疏忽,釀成了他今日大錯!真田繼續深刻反省。

  英美裡一看他那樣子,就忍不住嘴角抽搐,這家伙今天晚上回去肯定會在床上反復想的。

  「嗯,也不是你的錯啦。」她寬慰地拍拍真田的寬肩,「哇,觸感好像石頭。」

  真田將信將疑地活動了一下肩膀:「倒也不至於說是石頭吧……」

  癱在地上旁觀的毛利:……

  毛利:「既然你不相信,你就不要被她騙到活動肩膀啊!」

  毛利回過神,繼續痛心疾首:「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學長的嗎?學長,那是拿來尊重的!逢田你說話啊逢田!」

  逢田:「我很乖哦!德久,幸村,你們看到的哦!」

  幸村笑吟吟:「嗯,學長以身作則,是很好的隊友呢。」

  言下之意壞隊友是誰。大家都該擦亮眼睛看清楚了。

  毛利對逢田無限失望,又繼續用控訴的眼神看向二年級眾。

  英美裡視若無睹:「毛利學長,請不要掙扎了,也不要拖其他學長下水了……」

  她微微皺著眉,好像很心疼的樣子:「別看他們很開朗的樣子,其實其他學長比你還要慘呢。」

  一眾三年級學長抹著眼淚叫:「是啊!是啊!還是英美裡大人懂得體貼人!」

  毛利:?

  毛利:「天呢,這是個什麼組織啊到底!」明明你們的慘就是她害的吧!

  他回頭想跑,真田還守在場地邊,眼神隨時跟著他的動作,跟捕食的獵豹一樣。

  毛利:「你要能把這樣的精力放比賽上多好?昨天也不至於輸給我……」

  好死不死提這一茬,真田臉一黑,作色就要走上來抓他,毛利四下逃竄無果,又被學弟拎去訓練。

  除了原本規定好的菜單,因為他翹訓要罰,又多加了五組上肢訓練。

  毛利的力量,多多少少還是比真田差一截的。

  等他抓完人回來,幸村歪頭看他,笑著說:「怎麼這樣一看,好像完全變成她的部下了呢,弦一郎。」

  柳頭都不帶扭一下,跟著損他:「完全變成聽話的獵犬了呢,弦一郎。」

  真田面無表情,他早就習慣了,反正要是德久安排到他們身上,這兩個不照樣干得很歡嗎?

  可惜這兩個人都不能出氣,始作俑者……

  他抬眼,英美裡抱著手在盯毛利受罰。

  她在忙正事,又沒什麼可怪罪的。

  思來想去,只能在新人裡挑了個眼熟的海帶頭,一頓揉搓+鐵拳。

  切原白白挨了一頓,居然也不跳腳,只張著嘴痴呆狀看著真田:「副、副部長……你是不是會讀心……」

  真田一愣,旋即悟了。

  他捏了捏拳頭,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笑影:「怎麼,你還真的在心裡……說我壞話?」

  切原看著近在咫尺的拳頭:「我、我……」

  最後一秒,他忽然閉上眼睛,露出和平的微笑:「如果有來生,希望我能成為德久學姐……」


第37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七天

  地區預選賽進行了幾天, 英美裡這裡出了點問題。

  「我可能要請假一天。」她說,「手塚打算去海外療養到完全康復,我得送他去機場。」

  幸村點點頭, 這理由有點太正當了,他不習慣:「好, 你去吧,路上小心。」

  英美裡時間趕得緊, 沒留意其他人, 扭頭上了新干線。

  先回了一趟家, 預備跟手塚家吃一頓飯,再送手塚上飛機,因為是飛海外的航線, 干脆買了能一覺睡到第二天的票。

  「是我要出國,為什麼你要背著書包?」手塚很無奈地打量英美裡。

  尤其是她背的這個包還相當不倫不類, 不是那種最近流行的上寬下窄帶提手的拼色書包, 也不是經典的牛皮雙肩包,而是一個形狀奇怪的單肩包。

  有多奇怪呢?整個包的材質非常軟,以至於裝滿了東西之後,掛在英美裡肩頭不斷下墜, 像一個像牙色的麻袋。

  看上去就像……

  手塚沒忍心把乞丐風三個字說出來,只是委婉地點評一句:「嗯……很節儉,這就是節儉風嗎?」

  英美裡:「這也沒有委婉到哪裡去吧!」

  說完,她臉色一變,後退半步,微微彎下腰, 朝手塚伸開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有空一起要飯啊!」

  手塚:……

  手塚:「沒空。」

  「切!一點共患難的精神都沒有。」

  「所以你帶著這麼大的包, 到底是要干什麼?」

  英美裡聳肩:「立海大在地區預選賽,一會兒我得回去看一眼比賽。」

  手塚抬眉:「你什麼時候這麼勤奮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網球部。」

  英美裡哼哼兩聲,到底沒反駁。

  說不好啊,她心想,畢竟穿越一次實在難得,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偶爾她也會覺得,與其在惡劣天氣下陪著一幫熱血少男做運動,還不如在家裡吹著空調玩游戲看漫畫,但有的時候也確實會覺得,多看一場比賽都是賺了。

  尤其是看著上輩子自己廚的對像在她親手規劃的訓練菜單下,克服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戰勝一個又一個的強敵——

  想到這裡,她衝手塚伸出手:「早點回來。」這也是她親手栽培的秧苗一根啊。

  手塚看向她握起的拳頭,唇角微勾,跟英美裡碰拳:「啊,知道了。」

  *

  「所以手塚決定去哪裡療養呢?」幸村好奇。

  英美裡頭也沒抬:「瑞士,那邊對運動員的康復修養好像頗有研究,不過後期可能哪裡都會去看看,畢竟機會也難得。他好像還打算去一些俱樂部參觀。」

  幸村悟了:「這麼說來,手塚君以後有很大概率是要打職業的。」

  說到這個,英美裡立刻就不困了,她放下筆記本,興致勃勃地跟幸村八卦小時候手塚在那裡裝成熟,左右搖擺,什麼『學業和愛好不可兼得』,小學生就搞什麼職業規劃雲雲。

  丸井跟仁王從她身後勾肩搭背走過,故意咳了兩聲,抬高音量:「哎喲,果然是青梅竹馬哎!好了解哎!」

  仁王也掐起嗓子:「就是啦,我們這種半路出家的初中同學哦,什麼都不算,不要跟人家比了!」

  丸井忽然開始抽泣,換上一副史劇口吻:「我以為我們跟她緣分已經不淺,畢竟已經兩年,但怎料到她是這樣無情的一個女子——」

  仁王深情地摟住他的肩膀:「文太,你不要這樣想!你要想手塚君跟她本來就是十幾年的友誼,而我們、我們又能算得上什麼呢?我們在她心裡,根本就排不上號了……」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倆還要演到什麼時候……快訓練!」

  兩個人眼淚一擦,面龐光潔如新,衝她敬禮:「是!英美裡大人!」扭頭就跑了。

  幸村笑得不行:「還是要你在,網球部才會顯得像是個學生社團。」

  英美裡扭頭:「此話怎講呢?」

  幸村沉吟兩秒:「嗯……這樣講,昨天你不在,大家雖然也很熱鬧,但不會這麼風趣。」

  英美裡:「是我的問題嗎?我怎麼沒聽出你有稱贊我的意思?」

  幸村衝她豎了個大拇指:「就是在稱贊你哦,英美裡,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

  英美裡為他的言語感到震撼:「不對吧!一般都是更要相信自己才對吧!」

  幸村搖搖頭,雖然在笑,但神情卻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傲慢了:「不對,在我這裡最值得信任的永遠是我自己,即便是對別人,我也有這樣的自信。」

  他眉眼彎彎看過來:「所以英美裡,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我。」

  英美裡難得心軟一次:「……好吧。」

  心裡卻不由得想,要是這之後……,幸村依然能露出這樣的恬然又自信的神色,那她稍微退讓一步,好像也沒什麼。

  然而她沒想到自己尚且自身難保,送手塚出國事件余波猶在,仁王丸井兩個時不時演一把就不說了,其他人的低氣壓她感覺不到,當然也不說了,但桑原都找上門來求助了,這事就很嚴重了。

  「好吧,好吧,我會看著辦的。」英美裡有些頭疼。

  桑原不信:「你最好是會。」

  「雖然我們是很能理解你和他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所以忙上忙下還要去送機,都很正常了。但……」桑原壓低聲音,「畢竟是對手嘛。」

  英美裡攤手:「對啊!你也說了啊,畢竟是對手哎!你想以真田的性格,是想跟一個傷病未愈的手塚對決,還是更想跟全盛的手塚對決?」

  桑原一愣:「你說的也有道理……」

  英美裡全然沒注意到剛剛還在假裝訓練的正選,這時都停下了手裡的事,圍在她身邊豎起耳朵,還在義正言辭地宣告:「我這也是為了讓副部長未來跟手塚的對決,不留一點遺憾呀!」

  切原抱著網球框從旁邊經過,毫無眼色:「哇,副部長你臉好紅!」

  真田一巴掌把他拍走,立刻拉下帽檐預備逃竄。

  但英美裡哪裡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立刻大驚小怪地衝過來:「真的假的啊,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真田:「我沒有!他說謊——」

  英美裡大怒:「他才十四,他能說謊嗎?」

  真田:……

  真田:「我也才十五啊。」

  仁王搖頭:「那還真看不出來。」接著被真田追殺30圈。

  一出鬧劇過後,訓練照舊,雖然昨天才打了一場比賽,但地區預選賽下周還有賽程,所以這周也不能輕松帶過。

  「吃點巧克力,補充體力。」英美裡招呼大家過來。

  運動社團就是這點不好,體力消耗很大,而且訓練時長擺在那裡,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吃晚飯。

  這招還是她從丸井那裡學到的,高強度訓練後,通過甜食補充體力還能穩定血糖,其實反而更健康也更有效。

  「不過巧克力不是要情人節才吃嗎?五月份吃,還真是不倫不類……」

  「要麼吃,要麼去再做三組引體向上。」英美裡一笑,仁王立刻腿軟,「你覺得呢?雅治君?」

  自從那天密談之後,她就開始叫仁王為雅治君了,其他人也偶爾叫叫名字,都很隨便,完全沒有了那份『嗚哇我們終於成為親密朋友dokidoki可以交換名字了kya!』的儀式感。

  仁王閉嘴乖乖吃巧克力,很快又順著之前的話題,談論起手塚的傷勢。

  英美裡:「痊愈問題不大,就是時間上可能趕不及。」

  柳摸出筆記本:「也就是說今年關東,青學應該是沒有手塚的陣容?」

  「全國也說不定,畢竟那是骨頭嘛,很要緊的。」

  「他不在,青學的威脅變小很多了吧?」桑原問。

  幸村搖頭:「還有些新人……」比如之前在英美裡家裡見過的不二君?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他,就覺得應該是個不弱的家伙。

  要是讓英美裡知道,肯定會胸有成竹地銳評:當然是因為你們倆撞人設了啊!

  俗話說撞人設不尷尬,誰畫得醜誰尷尬,但兩個都是美人,那就是她享福了……

  「手塚不在,青學今年的成績應該不會很好……」毛利盯著英美裡看了兩秒,眼睛一轉,「這麼說的話,我之前也不在立海大呢,希望今年能打得更順利。」

  他聲音壓低,講什麼秘密一樣,用巧克力包裝紙擋住自己的嘴:「話說回來,之前的情人節,英美裡的巧克力都給誰?尤其是——」

  「本命?」

  眾人:!!!

  瞬間,眼睛瞪得像銅鈴,紛紛扭頭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很淡定:「本命義理什麼的,也沒有分得那麼清楚……」

  大家松一口氣,就是嘛!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一念就不像是會給人送什麼本命巧克力的樣子!

  她應該是那種呵呵冷笑,提前囤貨然後趁這種消費主義節日盛行大賺一筆的幕後倒賣女王!

  「不過,本命的話,有哦。」

  才松出去的一口氣,又提起來,連帶著胸口都緊繃了,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毛利沒注意看這些後輩的反應,兩只眼睛閃著八卦的光芒:「哦?在這裡嗎?」

  英美裡點頭,她真沒當回事,都立海廚了,本命還能不在立海嗎?

  她沒給毛利吊人胃口的機會,直接說:「在啊,就真田。」

  沉默。

  長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覺得有很多話要說,但好像又說不出口,好像有很多想法湧上心頭,但腦子裡都是一團亂麻。

  半晌,柳才慢騰騰問:「你說是本命……那為什麼,還總欺負弦一郎呢?」

  Good Job柳!就是這個問題啊!

  英美裡眉毛一挑,像是很詫異他會問這個問題:「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要欺負啊!」

  她笑眯眯瞥一眼真田,後者還沒回神:「不覺得他嚴肅的時候沒意思,但是被欺負得沒話講就很可愛嗎?」

  柳:……

  他走到真田身邊,沉痛拍肩:「弦一郎,你安心地去吧……」


第38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八天

  「啊, 那就是立海大嗎?」

  「對!認准那醜醜的隊服准沒錯!」

  「什麼叫醜……那是霸氣!」

  草叢裡的幾人對視一眼,認下了這條批語。

  那是霸氣!

  他們也都穿著統一的運動衫,上頭是「春屋」兩個漢字。

  春屋是神奈川本地的一所中學, 在運動社團上的成績不能說相當不錯,只能說聊勝於無。

  所以他們選手的心態都很放松, 尤其今天的對手是立海大——那個關東優勝、全國優勝的立海大!

  「我們可不能有絲毫不敬。」春屋的部長很嚴肅,「不能讓立海大的諸位大人們以為我們要做什麼壞事, 尤其是德久大人, 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聲。

  英美裡自己可能都沒想到, 她在神奈川這一片的威望相當高,這也是因為立海大本身的緣故。

  除了體育社團,立海大本來就是升學率穩占龍頭的神奈川top名校, 去年期末全縣拉通排名,她是板上釘釘的第一。

  只是成績好就算了, 她還是立海大的學生會會長, 社團活動輕輕松松就是雙優勝制霸全國,這在尤為看重「社團+成績」模式的日本社會裡,就是她有能又聰慧的切實證據。

  惹了其他人,也就是球場上被虐一虐, 惹了她嘛……

  春屋部長抖了抖:「怎麼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英美裡當然不知道這裡有人在敗壞她的名聲,她正跟幸村走在隊伍最後,准備入場比賽。

  一邊走,一邊聊著新生訓練的事。

  「我要加工資。」她要求,「兼職心理輔導該給我加工資吧?帶小孩該給我加工資吧?」

  幸村還是那句話:「英美裡, 你本來就沒有工資呀。」

  再說,照這樣算, 他也好、真田也好、柳也好,難道不也該有工資?

  人人都想要工資,世界還不亂了套?

  得虧英美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否則肯定會花容失色,指責他這一資本家做派簡直可以去被掛路燈。

  但不知道,也不妨礙她不高興。

  於是板著臉加快兩步,從幸村身邊掠過,走前還不忘給他甩下任務:「一年級的那幾個人我沒仔細看,你先琢磨一下有沒有值得關注的人選,然後再考慮強化菜單吧!」

  說完,甩手就走了。

  幸村看著她的背影偷笑,真難得,他居然也有氣到英美裡的一天。

  至於甄選一年級新人,這也是有必要的,本來個人訓練菜單也不是那麼好得的東西,否則跡部不會三番兩次重金挖角。

  就像柳平時所做的那樣,首先要充分了解選手的個人素質、了解他的球風、了解他每一個小習慣,進而在此基礎上分析出它的優勢長處所在,才能量身定制一套訓練菜單。

  更不要說初中少男每天都在變,還要跟隨他個人的成長而不斷調整,無論哪一樣都是費心費力的事情。

  英美裡有一堆正選要管,就算看重新人也只能選幾個擇優錄取,嗯……

  幸村想到這裡,心思一轉。

  一年級的新人裡,有一個讓他印像深刻——那個剛開學就敢挑戰他們所有人的小子。

  雖然實力欠佳,但精神很好,可以考慮。

  很快,一行人來到今天和春屋對戰的比賽現場。

  「雖然我們不奢求絕對的勝利,但也要盡自己的全力,把每一分打好!」

  春屋的部長堅定表示:「尤其我感覺今天立海大有一種練兵的心態,咱們不是沒有機會……」

  其他人睜大了眼睛:「不是沒有機會什麼?不是沒有機會獲勝嗎?」

  部長話風一轉:「——咱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拿下一局的。」

  可以說這話有些窩囊,但其他隊員卻紛紛點頭認可:「沒錯沒錯,就是這樣。我就說嘛!立海大哪有空子讓我們鑽?」

  要說來之前,春屋也是細細分析過對手的,要求不高,能拿下一局,證明他們小有實力就夠。

  但即便要拿下一局,那也得有這個機會啊。

  「先看第二雙打。」春屋部長對著立海大指指點點,「很保險的一對:丸井文太-桑原傑克,雖然說他們兩個搭檔雙打的次數並不多,沒在全國排上名號,但光看這個配置啊!網前技術高超的截擊天才,和體力耐力一流的後場防御大師……」

  春屋眾人搖頭:「算了吧,算了吧!」

  「再看這個第三單打,剛從四天寶寺轉學來的毛利壽三郎,雖然是轉學生,但飛快得就在立海大正選隊伍裡占據了一席之地!朋友們,那可是立海大啊!在初中網球界的傳言裡,立海大的正選遴選規則不說18層地獄,那也相差無幾,基本講究的就是一個叢林法則弱肉強食。剛來的轉學生就能榮登如此高的地位,可見他的實力!」

  所有人繼續搖頭:「使不得,使不得!」

  「這個第二單打和第一單打我就不提了,只說兩個詞,你們自己體會。」這位部長嘴唇輕啟,聲音空靈,「神之子。」

  春屋眾人:「噢——!」

  「皇帝。」

  眾人:「哇,惹不起惹不起——!」

  「那部長,我們到底要從哪裡得到一分啊?」

  春屋部長彈了彈手裡的對戰表:「你們看,這不是還有第一雙打嗎?」

  「第一雙打,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這一對的勝率也是出了名的高啊?」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據我們前線的情報人員回傳,據說這位仁王雅治之前一直都是單打選手,最近才開始主攻雙打,偶爾和柳生配合雖然也能贏,但這很難說不是因為兩個人的實力都很強,強強聯合,很多破綻就被掩蓋了。」

  部長清了清嗓子:「而咱們春屋呢……」

  眾人眼睛一亮:「沒錯,我們最擅長的就是雙打!」

  春屋的選手雖然面板實力都不算強,但能一路挺進地區預選決賽,自然也有一把刷子,那就是他們彼此之間的信賴關系,和出眾的雙打實力。

  聞言,今天第一雙打的兩位立刻舉手:「我明白了部長,我們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一開始,局勢也確實如他們所料,第二雙打雖然輸了,但第一雙打進展很順利,比分很快達到了3-1,春屋領先,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鼓舞。

  而春屋秉持的戰術也不能說很刁鑽,只是通過長距離對拉,把兩人分隔開,再去瞄准柳生身邊的空隙。

  「柳生的左右移動還有待提高。」英美裡皺了皺眉。

  旁邊明明贏了比賽的丸井,卻寒毛一豎,立刻附和:「沒錯!就是這樣!練不死就往死裡練,回去就給他加訓!」

  桑原搖頭,文太,已經完全成了幫凶的形狀……!

  但旁邊柳卻指出另一個問題:「同時,仁王也沒有表現出足夠的雙打意識。」

  打成這樣,問題自然多多,但中場休息時,英美裡卻半句話都沒有提。

  仁王坐立不安,又想直抒胸臆,看了看她的表情,又偃旗息鼓。

  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對戰春屋這一場比賽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能贏,只是看小分,到底是3-0,還是3-1,還是3-2?

  文太他們已經贏了,柳不會輸,副部長不會輸,部長更不會輸。

  那他呢?

  他這一場比賽,到底是贏?還是輸?

  有的東西不是英美裡說或不說的問題,就像仁王自己,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配合意識有待提高嗎?他難道不知道有的球該他給柳生補位嗎?

  但他就是……在場上邁不出那一步。

  這不是英美裡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問題,倒是被她放置play了一通後,極大的恥辱感在仁王心中浮現:他怎麼會淪落到被所有人看笑話的地步?

  他看了柳生一眼,在搭檔一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緒,

  ——他們倆,怎麼會淪落到,被丸井文太笑話的地步?!

  後面觀賽席的丸井:「喂喂!是不是多少有點個人情緒了?」笑話他們的又不止他一個!

  休息完畢,仁王一把抄起網球拍,怒哼兩聲,走向了對面的賽場。

  還沒走過裁判位,忽然扭頭:「英美裡,你就看著吧!我是不會輸的!」

  柳生也鄭重點頭:「放心吧,德久。」

  英美裡沒說什麼,聳聳肩,目送他們上場。

  丸井在身後,相當疑惑:「可是英美裡也沒怎麼訓他們啊,為什麼……?」

  柳高深莫測:「這,都是權術,文太,你還欠缺一點悟性啊。」

  桑原不忍:「你們就別欺負他了……」

  丸井又做錯了什麼呢?他只是一只愛吃愛玩不愛動腦的紅發小豬呀!

  中場休息之後,仁王和柳生宛如脫胎換骨一般,雖然個人實力還是那個水平,但配合意識直線上升,

  也不再覺得替別人打掩護是一件多麼掉價的事情了,互相搶著擊球,一時間過猶不及。

  真田看了三秒,終於忍不住怒吼:「都正常一點——!」這才把兩個人鎮住。

  不再極端個人主義,也不再極端雙打主義,互相配合,張弛有度,很快拿下了第一雙打。

  讓人沒想到的,倒是第三單打的毛利學長,春屋的單打水平顯然不夠看,但毛利還能跟他打到7-5,整整十二局,桑原都看困了。

  「這麼長的時間,」他不乏誇張地點評,「都夠我徒步走到東京了。」

  無論如何,整場比賽也算是無驚無險地拿下。

  跟對面握手的時候,春屋眾人紛紛拿出了些什麼遞過來:「德久大人!請給我們簽個名吧!」

  英美裡看有的人拿的是筆記本,有的人拿的是網球雜志,有的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數學試卷。

  看著上面紅艷艷的65分,英美裡:……

  花季少女,驟然被超級加輩。

  幸村扭過臉,在柳背後笑了半天,才保持表情管理回過頭:「英美裡噗……真厲害呢!」

  英美裡:「你剛剛在笑話我吧?剛剛絕對是在笑話我吧!」

  其他人叫嚷著要去買便當,讓英美裡和幸村兩個人先回大巴,不用跑腿當然好嘍,兩個人一邊聊著今天的比賽一邊往回走。

  「仁王打的還不錯。」英美裡敲了敲筆記本,「至少在配合意識上來講有很大的進步,他最近練雙打確實也練得很用心。」

  幸村頷首:「確實。其實之前我們都沒想到,他能跟柳生配合得這麼好。」

  這兩個人的脾氣在幸村看來都是有一點傲的,仁王表現得更明顯,柳生藏得更深,但骨子裡都有幾分傲慢。

  從仁王自己更喜歡單打,以及柳生之前練的高爾夫,就能看出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喜歡跟別人和和美美搞團隊項目的類型。

  但到了賽場上,為了團隊的勝利也好,為了個人的榮譽也好,卻能聯手和諧地對抗對手。

  「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很夠了。」英美裡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買了一罐冰可樂,「你要不要喝什麼?」

  幸村想了想:「紅豆湯。」

  英美裡肅然起敬:「還得是你啊,大熱天喝紅豆湯。」

  這紅豆湯的罐頭拿到手裡燙得嚇人,她立刻拋給了幸村。

  「反而是毛利學長……」幸村接過,想了想,半點不委婉地說,「他的狀態受對手影響太過,如果沒有實力出眾的對手,他自己也沒辦法發揮全力。」

  「再說,他對逆境的適應性也是有限的。」

  兩人都知道,毛利有個毛病,就是打起來不管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是半點不在意,有次跟桑原對拉,明明耐力不如拉美族裔的,結果居然平分秋色。

  下了場忽然整個人往地上一倒,給桑原嚇得,以為他把人給打壞了,臉都白了!

  桑原臉都白了!

  這得是什麼程度的驚嚇啊!

  「……所以他的不可控,也是風險的一種。」幸村說,「何況學長的力量不足,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絕招啊。」

  英美裡:「不是你那種叫人變僵屍的才叫絕招好吧……」

  進入六月,天氣又開始炎熱起來,陽光也分外刺眼,這會兒部活都結束了也沒見好轉。

  她抬起手,充作簾子擋在眼前,一邊說:「那就照你說的,先把切原提上來練一段時間……」再看他能不能頂正選的位置。

  「不過要不要把他玩得好的那兩個人一起提上來?要不這一批一年級只有他一個人,太顯眼了。」

  英美裡想,說不定原作裡立海大的後輩出不來成績,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再說,多跟同級生接觸,對切原自己的心態也有好處。

  如此這般計劃一圈,幸村始終沒聲,這可不像他。

  他跟人交流一向是做足禮貌,除了跡部那樣的特殊情況,基本都會看著對方的眼睛,時時聆聽,句句有回應才對。

  英美裡扭頭:「阿村……」

  一回頭,發現幸村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了地上。

  就那麼趴在塑膠場地上,一絲不苟的發帶被擠掉,頭發凌亂地散開在手臂上。

  英美裡呼吸一窒。

  這才國二夏天啊……!

  怎麼會這麼突然、這麼快,竟然就發病了?!


第39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九天

  幸村醒來時, 手指還有些發麻。

  他動了動腿,膝蓋那裡有些刺痛,小臂也火辣辣的。

  幸村慢慢眨眼, 看向頭頂的天花板,是一款陌生的頂燈, 和家裡的不一樣,非常白, 不是他常見的那種暈黃暖光。

  哦, 他想起來了。

  應該是被送到醫院來了……被誰呢?

  英美裡?

  他總感覺腦子有些糊塗, 不像平時那麼清明,想事情時,不能很快想到起因經過結果, 只能想起幾個零碎的畫面。

  他記得,本來是社團活動結束之後, 他留下來鎖門, 英美裡跟他聊起部裡的事……

  接著呢?

  他好像,摔倒了?

  幸村勉強抬起手,倒是沒輸液,只是插著留置針, 再扭頭一看,旁邊已經輸空了一瓶。

  他看自己的小臂,上頭全是細細小小的擦傷。

  果然是摔倒了。

  他放下手,近乎漠然地想,然後呢?

  怎麼會摔倒,怎麼會醒不過來, 怎麼會讓英美裡見到這樣的場面……

  那時候他一定很狼狽。

  是不是把她嚇壞了?

  幸村深吸一口氣,想起來喝水, 但動了動腿,卻沒有知覺。

  他一愣,又抬起手,剛剛還好好的,這時候卻也跟腿一樣,感覺不到手的存在了。

  怎麼會這樣?屏息等了片刻,他再抬手,發現又能動作了,伸手去握床頭櫃上的水杯,也能使得上力,握得住了。

  眼看剛剛那一切仿佛是錯覺,但在幸村心裡卻留下了更深的陰影。

  因為他知道這絕不可能是錯覺。

  ……得病了?而且這個病,仿佛會影響到他對四肢的控制。

  有沒有可能不只是四肢呢?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不由得想,病灶會不會蔓延到體內?不能控制的情況會不會不只是一兩秒?

  會不會像漸凍症那樣,慢慢的,他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所有控制呢?

  到時候只會像植物人一樣躺在床上,即便頭腦清醒,那也太過折磨。

  ……他永遠都不能打網球了嗎?

  突如其來的疾病,讓幸村的思維陷入了難得的混亂。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這時候應該叫醫生來嗎?還是先通知自己的父母?這樣的病什麼時候才能好呢?如果盡快就能治好,他寧可不讓父母知道。

  但萬一要拖上很久呢?

  都不用太久,哪怕只是拖上一年兩年,就能將他的初中生涯全部消耗殆盡。

  明明他才和大家一起打過一次全國大賽,只拿過一次優勝,這一切都還遠遠不夠啊……

  就算要說未來,那麼上了高中,又怎麼能保證,他還能和現在的隊友、朋友在一起呢?

  幸村越想,越坐不住,翻身起來,猶疑地盯著床頭的呼叫鈴。

  要是按下去,醫生趕來,他就能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吧……?

  他遲疑地看了不知多久,始終沒有按下去。

  直到聽見門外隱隱的談話聲。

  幸村走到門邊,是真田的聲音,

  對了,真田他們肯定一起來了……

  「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他聽見真田說。

  「好了,都把臉上的表情收一收,一會兒進去讓他看見,還得以為真的是什麼恐怖的不治之症呢……也不是讓你們笑!哎唷仁王你笑得也真是夠難看的……」

  嗯,現在說話的是英美裡。

  聽見她點評仁王的笑臉,幸村不由得抿唇,臉上肌肉一動,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笑了。

  不知不覺的。

  他一愣,旋即,縈繞在胸口的那一口悶氣,不知怎麼泄了下來。

  突然之間,就像攏在頭頂的烏雲散去了一樣。

  *

  病房外,真田的心情,並沒有比幸村好到哪裡去。

  他不能不焦慮,不能不慌張,這不是因為幸村是立海大的部長,沒有他,少了一個勝率堪稱百分百的單打位,少了穩穩當當的一分,而是因為幸村是他從小認識的、最好的朋友。

  朋友生病,他擔心、憂慮他的健康,更擔心幸村的心情。

  幸村此人的性格他相當了解,要說他是很看得開、疏闊如朗月的人,當然也是;但要說他心裡一點也不爭強好勝,這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人,首先就不可能在立海大擔任網球部的部長。

  就像德久說的那樣,真田也認可立海大是一個競爭相對來說非常激烈的學校,學業上是名校不說,在運動社團上,學校也投入了相當大的精力,以期在每一個方面都能取得優秀的成績。

  而運動,歸根結底,靠的是什麼呢?

  那30%的天賦當然是極為重要,但70%的努力,才是最考驗人心性的存在。

  幸村從小學開始學網球,真田可以說是把他的每一步都看在眼裡。

  他是天才嗎?他當然是。

  但他不努力嗎?

  這話無論是說給真田聽、說給手塚聽、還是說給跡部聽,都是一句太過淺薄的笑話。

  只有努力到超乎常人所想的境界,才有資格跟所有天才們站在一起,比拼所謂的天賦。

  對此了解最深刻的,當然是這群天才本身了。

  當然,立海大不是沒有混個年段中下,基本保證有大學高中可念,就歲月靜好的人,也不是沒有社團混個履歷,能劃水就劃水,到點立刻回家的人。

  大家各有追求,真田也不至於說就瞧不上他們的行事准則。

  只是幸村絕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他的心氣之高,即便在真田所有認識的人當中,也很少見。

  不爭不搶、歲月靜好,這樣的人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在競技體育當中混出什麼名堂。

  幸村的執著不懈、堅韌意志……平時看上去可以算得上是良好的品性,在這時候,卻讓真田心中升起了無比的擔憂,

  剛才醫生說的話大家都聽見了,格林-巴裡綜合症,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幸村的身體,都不要說打球了,恐怕病情惡化的話,連自力吃飯都會成為問題。

  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忍受得了這樣的病症呢?

  更何況幸村是那樣的喜歡網球,那樣的喜歡在球場上揮灑汗水。

  眼看今年的關東大賽就要開始,他卻不得不躺在病床上,只能由自己的隊友轉告他比賽的情形。

  這樣……

  這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忍。

  「你光在這裡堵著也不是辦法呀。」旁邊,英美裡忽然說。

  她沒有扭頭,直直地盯著門板,真田有一瞬間都在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說給自己聽。

  「總要先進去告訴他實情。無論是像醫生說的那樣做手術也好,還是說打算全靠自愈也好,這都該是他的決定。」

  英美裡說到這裡,才側過臉斜睨他一眼,好像在看一只不懂事的小鴨子,拍拍真田的肩:「所以啊副部長大人,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再說了你要是喜歡壓力的話,我也可以……」

  真田:……

  不了吧還是,他敬謝不敏。

  被她一打岔,真田長長舒了一口氣,敲了敲門:「幸村,你醒了嗎?」

  過了幾秒,才傳來幸村的聲音,遠遠的,應該還坐在床上:「嗯,進來吧。」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幸村已經醒了,坐在床上,薄薄的白色棉被蓋住雙腿,對他和身後的網球部眾人露出一個微笑。

  「幸村……」真田有些難以啟齒,他不知道幸村能不能接受這樣的病情,「醫生說,你可能患上了格林-巴裡綜合症。」

  他細細講了一遍症狀、可能惡化的方向、抑制的辦法和注意事項,猶豫再三,才抬頭看向幸村。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

  英美裡受不了這種時候的沉默勁兒,立刻接嘴:「沒事,你放心,我會好好監督他,絕不會讓真田篡你的位!」

  幸村噗嗤一聲就笑了:「英美裡,之前嚇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他想英美裡應該是嚇壞了,如果換做是他,上一秒還在跟英美裡聊天,下一秒就看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恐怕都要慌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擺。

  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她應該是不一樣的。

  幸村看著她的面容,就能想到她冷靜地叫救護車後,把部員召集起來,向他們說明情況的樣子。

  有她在,有真田在——就像剛才剛剛醒來時一樣——盡管對於這樣陌生的處境多少有些無措,但想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真田相當無奈,要說英美裡說話不看場合吧,她分寸拿捏得很好,隨著幸村那一笑,反而衝散了病房裡凝重的氛圍。

  況且,真田想,他也沒膽子批評德久就是了……,

  沒辦法,他只能事無巨細地繼續轉達醫生的要求,說完又向幸村彙報接下來網球部的安排。

  七七八八說了個大概,他看了一眼英美裡。

  英美裡也看了一眼他:「什麼意思啊?好話說完了,得罪人的我來?」

  真田不管,要是沒別人他也就自己上了,可是現在,不是有德久在嗎?

  英美裡沒辦法,只能在幸村含笑的目光下開口:「好吧好吧,就是想說,網球部的事你不用擔心。但是呢,如果你這邊有什麼問題,比如說你……呃,治療的過程中不順利或者心情不是很好的話,就隨時聯系啦。」

  為什麼是得罪人的苦差事?也是很能想得到的,幸村平時看著隨和,自尊卻很強。

  平時勸說兩句還好,眼下得了這樣的病,坐在病床上動彈不得,還要聽他們這樣輕飄飄地說『要是受不了就聯系』,難保不會發怒。

  幸村卻笑了。

  還不是那種一眼假的笑——做朋友這麼久,即便不是真田,英美裡等人也能分辨出他究竟是真的心情好,還是應付場面的笑容。

  現在這個,就是真的心情好了。

  幸村抿抿唇,夏日晨光落在他的手邊,將他半邊臉頰映上一層薄薄金粉,幾乎飄飄如仙。

  「我覺得我可以呢。」他唇角彎彎,眼睛彎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

  「這一次,應該沒關系。」


第40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天

  「好了, 都去訓練吧,這周開始我們提前二十分鐘開始部活,提前二十分鐘結束。」英美裡宣布。

  大家也不問為什麼:「是!」

  幸村這一次住院是在神奈川本地, 離立海大並不算遠,地鐵十分鐘能到, 所以提前二十分鐘結束,盡量每天都能抽空去看看他。

  英美裡算著時間, 患病這件事改變不了, 就只能改變他面對病情的態度了?

  格林-巴裡綜合症, 她當年看番的時候就仔細查過,純靠自愈不開刀,也不是絕對不行, 只是情況不穩定,病情可能會出現反復。

  而且過程很長, 估計初中念完都不一定能好, 幸村肯定接受不了。

  她那天站在病房外聽的時候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會要求動手術。

  但手術是能根治沒錯,速度也更快,對病人情況的要求也更高了, 不僅要身體健康指標合格,更要緊的是心態要好。

  神經上的病,到現在都是醫學難題,有時候心情好了不治而愈,有時候手術再成功也好不了,總是說不准……

  「英美裡, 英美裡?」柳的手在她眼前一晃,「在想什麼?」

  「沒什麼。」英美裡回神很快, 「哦,訓練菜單,這樣就差不多了,讓他們照著來吧。」

  她站起身,美美地伸了個懶腰:「哇哢哢,我要大開殺戒了!」

  丸井在後面摩拳擦掌:「你說吧!我們打哪!」

  仁王最近精神也好了:「你說吧!我們打哪!」

  丸井回頭怒視:「別學我說話!」

  仁王陰陽怪氣:「別學我說話~」

  兩個人立刻打作一片,毛利從旁邊路過,被丸井的毛巾誤傷,下一秒加入戰場。

  大混戰一觸即發,真田清了清嗓子。

  「啊,想起來我核心還沒練呢,哈哈!」丸井告退。

  仁王緊隨其後:「搭檔!走啊!我們雙打去啊!」根本不在乎柳生『我要練單打』的宣言,把人拖走。

  毛利是學長,但打架搭子都散了,他也只能作罷,扭頭按照柳安排下去的菜單訓練。

  柳一路走回來,經過干笑的丸井和不顧搭檔死活的仁王,跟毛利學長叮囑完,走到真田跟英美裡身邊。

  「大家的狀態還是受到一點影響。」柳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從數據上來看,今天跑步的速度平均下降了5%,力量訓練的承受範圍,也比平均水平下降了3%~4%左右……」

  英美裡嘆氣。

  她真是不得不嘆氣,原本來立海大,想的就是這學校用不著她操心,呆著又很舒服,卷生卷死的環境也相當適合她。

  偶爾看看自己喜歡的角色,養養眼,修身養性,把最輕松的初中階段混過去,也就得了。

  等上了高中,哪還有這麼多休閑的時光?到時候就真的是要社團、成績兩把抓了,畢竟高中階段的履歷,對以後找大學也好、找工作也好,都更加重要,競爭也會更加激烈……

  再抬頭,柳還在等她的回復。

  英美裡看了一眼球場上蔫巴巴的眾人,忽然怒從心起:「要我說,都是慣的!都是我跟幸村對你們太好了,所以把你們慣得都開始偷懶了!」

  饒是柳,在旁邊聽了,也不自覺地感到困惑。

  誰跟誰,對誰太好了?

  怎麼這個主謂賓,他一個字都聽不明白呢?

  「那你打算……」他試探。

  英美裡大手一揮:「打比賽!首先,丸井對真田!」

  丸井人在球場,心卻在場邊,一聽如此噩耗,立刻直線衝過來,眼淚四處狂飆:「英美裡大人~~~~~請高抬貴手呀~~~~~」

  雖然同是動物類,但他和青學菊丸,冰帝向日等等不懂得利用自己優勢的人完全不同。

  丸井文太,一個可怕的男子,自從發現英美裡此人雖然面上波瀾不驚,但其實對長相出眾的人總有些許偏心之後,就不吝多次利用自己的優勢。

  他第一次跟仁王說的時候,仁王還不信呢:「那幸村的美人計,也沒見起效過幾次啊?再說了——」

  仁王摸摸下巴:「我長得也不差。」

  確實,要說相貌,他在整個網球部裡怎麼也能排得上前三。

  健康的小麥色皮膚、緊致結實的肌肉線條、瀟灑舒朗中又有幾分不羈的氣質,更不用說一頭罕見的白發和那雙銀藍色的眼睛。

  但丸井神秘地笑了。

  仁王,壓根不懂得美人計的精髓啊!

  所謂美人計,當然是無差別攻擊為下,見風使舵為中,度身定做為上啦!

  像英美裡這樣的人,就算多少有點外貌協會,也不可能為了一點點偏愛動搖自己的原則,所以越強勢,越會引發她的警惕嘛!

  幸村也好,仁王也好,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太強勢了,痛失先機。

  而他,長得可愛又無害,對英美裡言聽計從,從不忤逆,只偶爾謀求一丟丟小小的好處——譬如把對打的人選從真田副部長,換成溫柔的桑原。

  只有在這種時候,異性的相貌優勢才會發揮作用好嗎?

  不過這等秘籍,他當然不會輕易透露。

  好鋼用在刀刃上,丸井文太如此相信,因此在英美裡正打算加訓的當下,可憐巴巴地鼓起包子臉。

  眼睛不用瞪,天生就圓潤晶亮,像剛摘下來的紫葡萄,還掛著甜美的露水。

  從下往上看的角度,最好是四十度,這樣整張臉能夠最大程度的露出精致五官,也不會因為仰視角度太大露出三白眼。

  每次用這一招,英美裡總會不自然地削減30%的訓練量呢!丸井驕傲想,這一次,一定也可以!

  但英美裡不為所動:「還不快去!在這裡賣什麼萌呢?」

  她看了一眼天,烏雲漸漸聚在了一處,剛剛柳甚至叫人去開球場旁邊的路燈了。

  天氣預報好像是說,今天有雨?

  不過想靠著天氣躲開訓練,她是不會答應的。

  「一會兒要是下雨了還沒練完的話,我可不管你。」扔下這句話,扭頭就走。

  丸井大哭:「知道了……」

  這回知道自己逃不過了,終於死心扭頭去練習。

  不過好在倒霉蛋不止他一個,柳生桑原切原,乃至真田副部長,都被加了訓。

  「看來這回她是無差別攻擊啊。」仁王感慨,「沒想到那家伙跟幸村部長感情這麼深厚。」

  「與其說是感情深厚,倒不如說她也感到了一點點壓力吧。」柳一邊跟著他們一起加訓,收集數據,一邊思索,「畢竟她一向喜歡偷懶,很多事情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現在精市住院,不少事情需要她來接手。

  除了忙碌之外,再就是心理上的壓力吧。

  畢竟幸村不是一個普通的正選,他是部長,原本天塌下來有兩個人頂著,現在只有一個……

  「這倒是。」丸井點頭,「跟我一樣,好鋼用在刀刃上!這是我的人生信條!」

  「什麼信條啊?不就是喜歡偷懶?太遜了吧!」

  「你這個是那個冰帝的家伙的口頭禪吧,你怎麼學人家啊?仁王——學人精——」

  不過即便是加訓,英美裡也很有分寸,掌握在極限值附近,在大家咬咬牙還能接受範圍內。

  再說詳細一點,就是練完以後立刻原地癱倒十分鐘、第二天變手腳僵硬的喪屍,這樣的程度。

  「怎麼樣?今天的量?」惡魔走到柳生面前詢問售後評價。

  柳生怎麼敢有二話,大力誇贊:「剛剛好,我覺得很不錯。」

  「是嗎?」英美裡挑眉,「那太好了,那以後都按照這個量來了。」

  說完,她指了指幾個正選:「快下雨了哦,趕緊收拾東西吧。」

  眾人往周圍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其他學長學弟們早就已經把網球框、毛巾、水壺收拾完了。

  當然,非正選就算加訓也加不了多久,留到最後的還是正選們。

  大家面面相覷,又扭頭狠狠瞪向柳生:你小子,偷偷在英美裡面前裝什麼好人?!

  就算要帥氣地說出「這點訓練量簡直小菜一碟」,那也該是我們!不是你!

  柳生:……

  他有時候覺得這群人被加訓也都是活該。

  在部室裡換衣服的時候,逐漸能聽見滴滴答答的聲音落在頭頂,很快就加了速,密密麻麻的雨點砸下來。

  英美裡沒帶傘,她的傘放教室了,還抱怨呢:「天氣預報說今明兩天都是晴天啊!」

  仁王嘲笑她:「天氣預報你也信?」

  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包,正要說他有傘,要不送一程也不是不行的時候,搭檔卻比他先開口。

  柳生收拾得很快,整個人看上去干淨清爽,跟英美裡提議:「我們順路,一把傘應該也夠的。」他就住英美裡隔壁。

  桑原數了一通,除了英美裡,大家都帶了傘,確實是這樣最好,誰也淋不著:「那就……」

  話還沒出口呢,真田把傘塞到英美裡手裡:「拿著用。」

  扭頭就推開門走了。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一時沉默。

  仁王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副部長,還真是……」

  丸井泡泡糖都忘吹了:「他該不是覺得自己這樣很帥吧!」

悠于 2025-5-10 12:06

第41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一天

  初二的關東大賽, 抽簽的陣容裡除了英美裡、柳和真田,還多了毛利學長。

  「以前我都在關西嘛~」他的理由相當不走心,「這次想看看怎麼啦!」

  當然不怎麼, 抽簽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帶上他了。

  倒是遇見不二, 他今年開始挑大梁,從預選賽就能看出水准不俗, 真田一看他過來, 眼睛都眯起來了。

  柳連聲叫他:「弦一郎, 弦一郎,冷靜……」

  手塚都不在,他還一副『敵襲家危』的樣子做什麼啊!

  「英美裡, 又遇見了。」不二笑眯眯伸手過來,「去年只是跟來看看, 今年倒是要負責了。」

  英美裡好奇:「你是副部長嗎?」她知道手塚是部長。

  青學的消息, 她比柳知道的還快,柳的情報渠道成謎,周期大概在一周到兩周左右,但英美裡是無縫轉達, 只要手塚知道了,她就都知道了。

  也就是德國有點時差,不然英美裡跟青學自己的經理都差不多了。

  不二搖頭:「不是我哦,是大石,你見過的。」

  大石也在,英美裡順著不二的手指一看, 只坐了三分之一,腰挺得比直尺都直, 嘴裡念念有詞地祈禱著。

  『別淘汰別淘汰進四強進四強別淘汰進四強……』

  英美裡:……

  英美裡:「祝他如願。」

  抽簽結果下來,第一輪輪空之後,關東正式比賽的首個對手是不動峰。

  英美裡扭頭一看,橘還沒轉學呢,也是,前天還在分享【必看!每個人都該知道的染後護發小知識!】,看著也不像心情沮喪的樣子。

  比賽結果也不出她意料,立海大3-0輕取,甚至派上了切原跟毛利學長搭檔雙打這種配置作為練兵。

  對面神尾咬牙切齒:「明年!明年我一定會復仇!」

  切原剛進正選沒多久,聽了這種話就煩,扭頭想頂回去,就看見英美裡在衝他微笑。

  「手下敗將……」他話轉個彎,「……自己加油吧!」

  不動峰今年的管理還相當混亂,一年級能上場,臉上都還帶著傷,一看背後就有大故事。

  所以哪怕切原跟毛利學長聯手,把神尾和深司二人組打得無力還手,他也沒有多驕傲。

  贏了比賽也沒立刻走,英美裡給幸村打電話彙報,提高他的參與感。

  「是嗎?贏得很順利?那就好。」幸村在那頭笑吟吟的。

  他之前就沒想到大家每天都會來病房探望,畢竟他身體上症狀並不痛苦,只是在為後面的手術做准備。

  但立海大部員幾乎天天都來,周末也輪班報道,家裡人忙工作,來得都沒有他們勤。

  後來問了柳,才知道是英美裡的主意。

  她還奇怪呢:「你們都不打算去看嗎?」

  真田be like:「把我們的勝利送給他,就是最好的探望!」

  英美裡面無表情:「不,恐怕不對吧!」該探望就要探望吧!

  因為她的要求——當然也有可能是有些人本身就這麼想,但礙於一些男子漢顏面說不出口——總之,立海大眾人每天按照規劃,基本都會抽空去看幸村。

  即便有人去不了,也總有那麼幾個人是會去的,英美裡是其中翹楚,幾乎天天都去。

  後來真田頗為感動,認為她心裡重情重義,是個值得交付後背的好戰友,結果那天聽柳生說起,才知道這家伙竟然把英語作業帶去讓幸村幫她寫。

  「你懂不懂什麼叫養病啊?」真田大怒。

  英美裡無辜:「可是他一直在病房裡坐著也很無聊啊。」

  「無聊可以看書,可以看電視,可以玩游戲,可以畫畫……對,畫畫!」真田在部活室裡走來走去,「但你居然讓他寫英語作業?」

  英美裡呵呵兩聲,當即撥通幸村的電話。

  「啊,是我想幫她寫的,確實待在病房裡太無聊了。」幸村如是說,「我也想看看為什麼英美裡的英語成績這麼好,是不是和他們班的作業有一點關系呢。」

  把話題扯到學業成績上,真田啞口無言了:「……原來是這樣啊。」

  掛上電話,英美裡嘖嘖兩聲:「有的人啊——嘴上說著相信我,其實不然!」

  真田自知理虧,又給她帶了一星期的早飯,才算了結這件事。

  事後丸井復盤:「所以總的來說,幸村幫她寫了作業,真田幫她帶了早飯,而她……」

  柳點點頭:「毫發無損。」

  丸井打了個寒戰:「可怕!太可怕了!我這輩子都不會招惹她的!」

  而這天打完不動峰,眾人也正准備要順路去醫院看望幸村。

  但正要集合時,卻發現切原不見了。

  「那小子人呢,剛剛不是說去買水,怎麼這會兒還不回來?」仁王皺眉,「我去看看。」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把筆記本塞給他:「我去吧,順便買一罐冰可樂。」

  丸井舉手:「我要柚子茶!」

  仁王:「我要芬達!」

  英美裡呵呵:「我要你們兩個乖乖閉嘴,現在上車。」

  「遵命!英美裡大人!」

  *

  切原遲遲不回歸大部隊,並不是他的本意,說實在的,他也不想在外耽擱,今天好不容易贏得很順利,留了很長時間可以去探望部長,但——

  他余光瞥過身後兩人,咬咬牙,還是沒動。

  剛剛他過來自動販賣機買飲料,卻偶遇了剛剛被打敗的不動峰二人組,棕紅短發和深藍長發。

  這兩個人還在那裡義憤填膺地講他壞話:「剛剛那個立海大小子,態度囂張得不得了!不知道還以為他是最大功臣呢!要我說,立海大能贏,還不是全靠他的學長們——」

  切原一聽,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湊了過去。

  三個人年輕氣盛,又剛剛打完一場一邊倒的比賽,三言兩語之間,火氣上湧,好在都還記得選手私下不許鬥毆的規定,最終沒動起手來。

  切原冷哼兩聲,扭頭去買水,跟他倆分道揚鑣,但買完回來經過洗手池前空地的時候,忽然聽見拳打腳踢的聲音。

  他探頭過去一看,卻發現這兩個人正在挨揍。

  「剛剛撞到老子了也不知道打聲招呼,道個歉是吧?啊?你們打網球的,性子就這麼傲嗎?!以為自己都是什麼大少爺嗎?過來,乖乖的給老子把鞋舔干淨!」

  那家伙一頭髒辮四處亂飛,嘴裡不干不淨地罵著,一邊踹人小腹,身後還跟了幾個人。

  切原的理智告訴他,這時候不是上前的最佳時機,他應該立刻打電話告知學長學姐,又或者打給警察、或者帶隊老師……不!他、他也不知道了!

  眼看著那人就要踹上紅短發的臉,切原飲料也不要了,隨手一扔,幾個箭步衝上前去。

  「住手——!」

  突然有不明物體衝過來,對面那家伙倒是停下動作,仔細一看,也是個面嫩的小年輕,又笑了:「怎麼?以為自己是超人還是假面騎士啊?衝上來想演什麼英雄戲碼嗎?」

  他獰笑一聲,根本不給切原反應的機會,一拳就搗了上來。

  髒辮男可不是什麼學生,下起手沒輕重,一拳頭下去,切原小腹一麻,幾乎都要沒感覺了。

  「你倒是走啊!」神尾氣急,趴在地上衝他喊,「跑去叫人幫忙或者叫警察都比在這兒挨揍強吧!」

  切原頭都不回:「別多嘴!」

  他倒是想走……就是痛得動不了了!

  掙扎著站起來的時候,對面幾個人手裡都捏起水管了,拍打在掌心,『咣咣』作響,光聽那聲音都讓人頭皮發麻。

  切原不動彈,就站在神尾跟伊武面前。

  他不走,不是覺得自己就能打得過,只是他要是走了,自己身後這兩個人肯定要挨打。

  讓他眼睜睜這麼看著,還做逃兵,切原辦不到。

  「行啊你,想當英雄?耍帥?」為首的髒辮男嘿嘿一笑,手高高舉起,「那我就讓你如願——」

  『嘭』的一聲巨響!

  切原面前的髒辮男忽然橫向飛了出去!

  「……嗯,一會兒就回,我們打算先看你再回學校。」少女的聲音很平淡,仿佛就只是在路邊摘了朵野花,「嗚哇,阿村,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傲嬌。」

  英美裡看都沒看被踢飛出去那位,低頭瞥了眼切原:「嗯,沒錯,再下一輪是青學。」

  後面一眾人看她背對這頭,頓時怒從心起,又想替老大報仇,立刻就蜂擁過來。

  「學姐小心!」切原大驚失色。

  英美裡連手機都沒放下,扭頭一記回旋踢:「很吵?因為我在撿垃圾,沒想到吧?我是良好公民來的~」

  另一只手只是垂在身側,左腿釘子一樣站定,右腿橫掃過去,面前趴下一片。

  髒辮男從旁邊撲過來,又被一腳橫踢踢飛。

  英美裡站在人堆面前,反手理了理白橡色長發,呼吸都沒帶抖的:「詳細的回去再說,拜拜~」

  說完,掛上電話。

  「學姐……」

  她聞聲看過去,嚇一大跳:「你干嘛啊!痛成那樣嗎?我把隊醫叫過來吧?」

  還問後面看傻了的神尾和伊武:「你們倆也一起看看?」

  切原一把鼻涕一把淚:「學姐,你真是……」

  「太帥了!」


第42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二天

  當天, 英美裡就把切原連帶著神尾深司幾個人拉去檢查了一下身體。

  好在那人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出什麼死手,連骨頭都沒傷到,只是有些淤青, 養個兩三天再配上藥膏也就好了。

  只是第二天的比賽切原沒法上場,讓他懊惱了好一陣。

  「怎麼, 後悔當英雄了?」

  切原搖頭,語氣很虛無:「仁王學長, 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 能夠讓我的淤青一夜之間就好全呢?」

  仁王冷酷地潑了他一盆冷水:「放心吧, 就算你好了,英美裡也會謹遵醫囑,絕對不會讓你上場的。」

  切原嚎啕著倒下了。

  一個周末連比兩場, 但英美裡很堅強。

  去年全國大賽的時候,因為時值暑假, 月中開幕月底決賽, 立海大十天內橫掃所有對手,她忙得恨不得向貓借爪子,早就習慣了。

  再一次來到東京的時候,立海大的對手就已經是青學了。

  雖說去年也對戰過, 但今年雙方的陣容都有了很大的變化,手塚和幸村雙雙缺席,單打一坐鎮的分別是不二和真田。

  單打二,是柳和青學的一位三年級學長。

  「要不我去賄賂他們一把,讓他們把乾派上場?」英美裡摸摸下巴。

  柳無奈:「那倒也沒這個必要……」

  仁王呵呵一笑:「你拿什麼賄賂人家?立海大的魔女權威,在青學又派不上用場……」

  柳生聽了前半句, 扭頭就走,反正仁王是學不乖的, 三句話就有一句要撩撥一下老虎須。

  須知老虎畢竟是老虎,他區區一只狐狸,能討得了好嗎?

  看穿一切的柳生跑了,英美裡也學仁王呵呵一笑:「當然是早有准備啊,我們雙打好手仁王雅治同學的……」

  丸井猜測:「情報?」

  被桑原否了:「英美裡不是那種因小失大的人。」才不會拿立海的勝利做賭注。

  果然,就聽見英美裡笑呵呵地補完:「——半/裸/照!」

  「拿這個去找乾換個單打二,應該還行吧?」

  仁王:?

  仁王語無倫次:「不是、啊?你想什麼呢!人家憑什麼要為了半/裸/照就換個單打二啊!而且你這家伙哪來的半/裸/照……!」

  要說什麼時候能拍到,那肯定是社團活動開始前、結束後換衣服的時候。

  英美裡雖然每到社團活動時間都要換運動服,但一向是跟隔壁女子網球部借用的部活室,跟男子部活室隔了十萬八千裡。

  也就是說,肯定不是她親手干的。

  仁王眼睛血紅,扭頭看向一干早就抱了英美裡大腿的隊友:「是不是你!柳生!」

  柳生跑老遠都沒躲過:「不是……」

  想來他也還暫時干不出這樣的事,仁王扭頭,目眥欲裂:「是不是你!丸井!說!」

  丸井:「啊啊啊啊啊瘋子!別過來啊!誰會拍你半□□啊!」

  「肯定是你!桑原老實人,柳和副部長不用說了,除了你……」

  仁王狐疑地跑來跑去:「難道是毛利學長?還是逢田學長?」

  被他排除在外的真田,輕輕松了口氣。

  總不能說被英美裡一拜托就答應了吧!那他成什麼了!

  他看向好友。

  柳,應該才是那個真正沒動過手腳的人,高潔如蓮,不愧是他!

  沒動過手腳的柳,心中卻有些遺憾。

  他從沒想過仁王的半/裸/照還能有用,壓根沒把這當作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果然,還得是英美裡,他還有的學。

  *

  換單打二當然是不可能的,立海大對青學的比賽很快開始。

  手塚的提前治療掀起無數蝴蝶翅膀,他這時候還在療養,第一單打的位置就交給了不二。

  兩邊的陣容都不完整,立海大這邊幸村也還在住院,好在三年級還有毛利和逢田學長,兩個人組合做了第二雙打,對戰青學的海堂和桃城。

  「海堂君和逢田學長還是比較像的。」英美裡評價,「都是耐力和精神力比較高的類型,相對而言逢田學長就很質樸了。」

  她表揚:「很平實很簡單,讓人感到穩穩的安心。」

  丸井虛心求教:「這裡的人是指……?」

  英美裡:「我和裁判。」

  立海大眾人捧腹大笑。

  畢竟大家都能看到,海堂的蛇球從裁判屁股底下穿過時,他那驚恐的表情。

  至於毛利學長,應付桃城也算是剛剛好。

  他的身體素質其實並沒有桃城的先天條件那麼優越,無論是力量、跳躍力,還是其他什麼,但他有一點,是常人很難匹敵的優勢。

  那就是對勝利的絕對執著,以及遇強則強的恐怖性。

  譬如說桃城,跳得比毛利高吧?那毛利無論如何,想盡辦法,也得跳得比他更高,為此恨不得把腳踝拆下來換一個。

  所以叫他一個人上場,總是有一定風險的,這人打著打著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好在有逢田學長兜底,還算順利,6-3拿下了第二雙打。

  第一雙打則是立海大名物,仁王柳生,對戰青學名物,黃金搭檔。

  這一次他們倆又變了個花樣,仁王換到後場,以柳生作為主要的進攻核心,盡可能的放手施展他那堪比發球的直線球。

  「其實這種球在對戰雙打的時候,也會有別樣的奇效呢。」柳一邊觀察,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柳生的直線球,因為球速很快,只要能夠充分瞄准對方的空檔,就能一舉擊破。

  不過最關鍵的,其實是仁王的觀察力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就像狙擊手的瞄准鏡一樣,仁王的存在,以及他挖掘出來的漏洞,充分放大了柳生直線球的威力。

  這場打得也還算輕松,因為對面菊丸的體力問題太過嚴重,到第九局開始,漏接誤接的情況已經很明顯。

  柳生從中間針對了幾次之後,眼看大石兩人好不容易快要熟悉他的進攻模式,立海大又將仁王換到前排。

  來回交替幾次,先把菊丸的體力和集中力消耗殆盡,大石獨木難支,也沒轍了。

  第三單打倒是輸給了對面的乾,桑原下來一個勁兒的自責,英美裡則一個勁的安慰他。

  「沒事沒事,畢竟那家伙跟柳是一掛的,桑原你這樣穩扎穩打的老實人,對上他們這種狡猾的家伙,本身就很吃虧啦。」

  仁王捅了捅旁邊的同班好友:「怎麼樣?參謀大人,聽到這等評價……」

  柳若有所思:「所以只要輸了比賽之後,提前向她反省,就會得到原諒和安慰嗎?不錯,是有價值的數據。」

  仁王:……

  他肅然起敬:「你這家伙還真厲害啊。」

  不過柳雖然在第二單打贏過了青學對面的學長,卻依然收獲了英美裡的抱歉。

  「沒想到他們會把乾排在第三單打,這是我預計失誤了。」英美裡雙手合十,「本來還想給你們安排一個《最終決戰:分道揚鑣的摯友~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這種……」

  柳搖搖頭:「沒關系。」雖然他沒太聽懂英美裡後面唱了句什麼。

  外語?

  他抬眼看向青學那邊,乾也正看過來。

  柳收回視線,對英美裡莞爾一笑:「總會有機會的。」

  沒等到第一單打,比賽就結束了,一身清爽的真田招呼大家收拾東西,預備坐車回神奈川。

  切原雖然沒有比賽,但贏了之後依然興奮得不得了,小狗狗一樣圍著真田打轉:「我們要慶功的吧?要的吧?這次贏了不就是只剩決賽了嗎?我們去吃烤肉吧!」

  真田一把扒拉開:「不行。」

  下周就要決賽了,這時候說什麼慶功宴……!

  沉不住氣的家伙,是什麼都做不好的!

  真田步伐堅定地往前走,後排的英美裡過來湊熱鬧:「剛剛切原說要一起吃飯嗎?慶功宴嗎?一起去吧?」

  切原心有戚戚:「學姐,副部長他才不會同意呢!小心一點,可不要也被他抓住……」

  真田咳了一聲:「……吃壽司嗎?」

  切原:?

  切原扭頭:「剛剛是誰在說話?是仁王學長嗎?是仁王學長吧!」總不會是剛剛把他狠狠拒絕的真田學長吧!

  沒人理他,只有柳生憐憫地把他從真田身邊拉回來。

  仁王摸著下巴,很認真地思考:「話說,副部長是不是自從那天被英美裡說是本命之後就變成這樣了?」根本沒法拒絕她任何要求啊!

  不管是那天下雨把傘送給她,還是無條件答應她所有要求……

  桑原:「如果是副部長的話,很好理解呢。」

  丸井想了想,也跟著點頭:「是的是的,如果說是部長或者參謀,估計做不到這個份上,但是副部長的話……」

  他一看就是那種「突然知道自己竟然很受歡迎一下就驚慌失措驟然體貼維持好感度」的人吧!

  柳搖頭嘆氣。

  弦一郎,還是刻意了。


第43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三天

  「這回是和你打啊。」今天的對手, 冰帝部長跡部撇撇嘴,跟真田握手,「希望不要讓本大爺太無聊就是了。」

  英美裡站在旁邊, 嘖嘖稱奇:「實力先不說,光是他這份自信, 就值得每個選手用心學習。」

  柳瞥她一眼,說反話呢?

  天地良心, 英美裡是發自內心這麼講的:「要是我們隊裡人人皆跡部, 之前也不用我費心安慰有些嗚嗚嗚……」

  仁王一把捂嘴, 假笑:「哈哈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從今天開始我就改名跡部雅治了!」

  「跡部雅治……」桑原銳評,「聽上去像什麼藝能人的名字。」

  「應該藝人吧?」丸井賊笑,下一秒被仁王拖去真人快打。*

  對面宍戶遠遠看了一會兒, 很不解:「立海大,是這樣的一個隊伍嗎……?」

  不管是傳聞還是他的想像, 又或者去年面對面打比賽的印像, 都是個嚴肅認真的隊伍才對吧?

  他去年還沒上場,初一新生裡能立刻上場的除了跡部只有忍足,只是在場外觀賽,也能感受到立海大強烈的強者威壓。

  就算有人打鬧說笑, 為首的部長和副部長也沒有疾言厲色,但叫人看過去就是自成一片空間,輕易不敢插嘴,更別說融入進去。

  不過今年,為首的好像不是他們的副部長了……?

  當然不是人人都能像跡部一樣敏銳,英美裡雖然坐在教練位, 但幸村也坐啊!

  在旁人眼裡,那肯定是這位實力超群的『神之子』更加引人注目了!

  今年就不一樣了, 立海大的部長幸村生病住院,雖說有自知之明的學校並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就能贏過去年的優勝校了,但心裡難免有一種看熱鬧的情緒。

  然而沒想到立海大這支隊伍,不說消沉,連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沒有,甚至比往日還要活躍。

  大家一致認可,這是因為立海大部員們相信他們的部長一定能康復歸來,同樣也離不開暫時領導的循循善誘。

  「她還真是夠忠誠的。」跡部撇撇嘴,「宍戶,該你上場了。」

  前兩場雙打一輸一贏,冰帝的雙打實力並不是很強,但立海今年也吸納了不少新人,磨合之間有些錯漏,雙方打平。

  接下來的勝負,就只能在單打比賽當中見分曉了。

  「不過讓宍戶對上柳蓮二,是有什麼說法嗎?」忍足推了推眼鏡,「我最多只能想到『因為宍戶有著超乎常人想像的毅力、精神力,以及對自己那種奇妙的狠勁,所以可以期待他突破柳的數據,給大家帶來驚喜』……這一點」

  跡部:……

  跡部:「就是這個意思。」你都說這麼詳細了,我還說什麼啊?

  忍足笑笑:「不過不管他是輸是贏,我總是能上場的。倒是跡部你,期待和真田的比賽很久了吧。」

  這之前立海大的比賽他們都去圍觀了,真田的狀態比國一時候好太多,原本有些生澀的風林火山,也漸漸有了融會貫通的趨勢。

  也不知道上場面對他時,又是怎樣強大的威勢,他在旁邊看著,也不免去想,如果換成是自己,該用什麼手段、什麼技巧去對付這樣的強敵。

  忍足以己度人,他散漫慣了都如此,更不用說本來就好戰的跡部了。

  果然就聽見跡部悠悠的威脅:「很好,你很聰明,忍足。如果因為你的關系,讓我沒法跟他對上,那你就真的死定了。」

  而這時,場上的比賽也漸漸白熱化。

  最初宍戶積極進攻,占據上風,以他引以為傲的快速移動和截擊球拿下三局。

  但很快,柳開始慢慢收網了。

  「他怎麼總這樣啊?老喜歡讓三追六、讓四追六。」丸井翹著腳在旁邊抱怨,「讓人看得心驚膽戰的,參謀真是喜歡玩弄人心啊!!」

  英美裡:「管他讓幾追六,最後能贏的那就是老六……啊不是,那就是好六!」

  丸井:「你真的在誇他嗎?」

  「不過對面那小子,眼神還沒有死。」真田嚴肅說,「這場比賽恐怕還有波折。」

  什麼叫眼神還沒有死啊……

  英美裡和丸井對視一眼,又膽小地湊到一起抱團取暖:「真田這家伙也太凶殘了!」

  「就是就是,非要把人的眼神都打死,副部長好恐怖!」

  真田:……

  算了,嘴長在別人身上,隨便他們倆說吧!

  不過如他所言,宍戶確實又折騰出了一些動靜。

  畢竟人的爆發力是無法預測的,就算是最精確的數據曲線,也做不到完美無誤的預測,況且宍戶的精神力一向強勁。

  原本接不到的球,硬生生讓他撈到幾個,反追了一局。

  ——但,也到此為止了。

  「小幅度的誤差波動,是可以接受的。」以7-5拿下這場比賽後,柳擦著汗跟英美裡分享經驗,「在備賽階段,通過多樣化的模型,立體地對選手狀態進行預估和測算,訓練計劃在此基礎上,可以再嚴格一些。」

  畢竟不怕他們練得更好,只怕他們練得更差,英美裡點點頭:「拔苗助長是吧,我懂。」

  丸井:「不!我不懂!仁王你懂嗎?」

  仁王:「不!我也不懂!搭檔你懂嗎?」

  柳生從包裡取出自己的球拍:「我要上場了,你們慢聊。」

  單打二對戰的,正是柳生和忍足。

  按照大家的推測,忍足應該是以保守打法為主,偏向防守反擊的類型。

  但不知道怎麼的,這場比賽他跟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勁兒地往前衝,偏偏他的技術儲備又很豐富,無論是在網前還是在底線,都能游刃有余地發起進攻。

  「那家伙不是打雙打的嗎?」丸井都睜大了眼睛,「怎麼單打也這麼厲害?」

  單打和雙打,要承擔的責任、注重的方向,都不太一樣,這也是為什麼柳生之前想練單打,還需要特訓的原因。

  真田仔細觀察了兩局,評價:「忍足確實是更適合單打,安排他雙打……估計是湊數吧。」

  他能看得出來,冰帝雖然部員很多,但能派得上用場的卻只有幾個,訓練制度也沒有那麼強硬,雖然狼性文化貫穿其中,但培養人才卻做得不夠好。

  要不是跡部自己分身乏術,說不定他要同時包攬雙打單打,真田皺著眉想,也不知道他怎麼能忍受自己的部員這麼松散。

  「說不定這就是人家的樂趣嘛。」英美裡說,「像我的話,是喜歡帶著一堆UR卡,毫不費力地獲勝,但也有人可能就是喜歡帶著SSR絞盡腦汁獲勝啦。」

  真田:「……你在說什麼?」

  柳嘆氣:「這家伙不玩游戲的,德久,你的比喻選錯了。」

  英美裡閉嘴了,切換一張冷酷的面孔:「上場比賽去吧,你這不玩游戲的家伙!」

  單打二柳生對戰忍足,最終是忍足以7-5的比分獲得了勝利。

  立海大和冰帝雙方戰至2-2平,最後的勝負當然要托付到真田手裡。

  「贏下這一場,我們就是關東二連霸了。」

  上場前,真田轉過身面向大家:「幸村還在等著我們的勝利。」

  他環顧一圈,所有人都看著他,眼裡沒有擔憂,也沒有焦躁,只有毫不動搖的信任。

  真田深知,他絕不會辜負這份信任,於是輕且堅定地說:「而我絕不會輸。」

  到了最後的單打一,真田對戰跡部,比賽的氣氛更是達到了一個高潮。

  雙方的拉拉隊從兩個選手踏上網球場的那一瞬間,就開始battle起來,你喊你的立海大,我喊我的跡部大人。

  「不過冰帝這種名字,聽上去是要比立海大高雅一些哈。」英美裡評價,「要不然我們也叫什麼立帝好了……立皇大?」

  丸井無語:「好沒品!」

  他算是找到了英美裡的一個弱點:在審美這一方面,水准相當一般。

  這麼一說,平時上藝術類的課程時,好像也是這樣?上到古典樂下到現代畫,她都不是很能欣賞的來。

  大概就停留在,「這首曲子還蠻好聽」……的階段?

  丸井不是什麼有名的私立小學出身,只是按部就班在學校的安排下接觸過古典或現代美術作品的賞析,此外,更要著重了解古典樂的發展歷程、流派以及一些名家之作。

  也許對他們來說也並不簡單,但卻是成了習慣的事情。

  反而是十項全能的英美裡,在這方面不是很擅長呢……

  丸井把這個秘密偷偷藏在心底,繼續將精力投入到場上的比賽。

  雖說打到了最關鍵的一局,但真田也好,跡部也好,都沒有被獲勝的欲望衝昏頭腦。

  一開始的試探小心謹慎,甚至打了五分鐘還沒下一分。

  慢慢的,從真田一招『火』式扣殺開始,雙方比分交替上升,一步步來到2-2平。

  真田的發球局,他目光一閃,忽然放出大招!

  這一式發球極快,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球就已經飛到了跡部的場地。

  力氣並不重,『噌』的一聲,輕巧地在底線前留下一道壓痕。

  裁判員磕磕巴巴地要求看了一遍錄像,才宣布:「15-0,立海大真田領先!」

  「弦一郎現在已經能很好地把『風』應用到發球上了呢。」柳輕聲說。

  雖然從沒出過大的問題,也一直是立海排名第二的戰力,但真田的訓練和自身的進步從未停歇。

  這一招也是他在和柳、英美裡,乃至尚在住院的幸村報備討論過後,決定開發的應用ver。

  單純的風林火陰山雷,應用的場景和條件多少有些苛刻,要是能夠調整並主動打出來,就不至於受制於人,威脅也更大。

  英美裡開始神游,不過這種東西是說練習就能練出來的嗎?她雖然有給一些可參考的訓練菜單,但那可不是人能輕易做到的東西……日本網壇真的很需要你們……改名叫真田弦一郎維奇好了?

  果然,這招嘔心瀝血開發出的風式發球,讓對面的跡部也一時應對不及。

  網球一局最快只需要打下四分就能結束,眼看已經是本局局點,真田再次發球。

  這時的跡部,倒是已經能賣出步子身長胳膊去接了——這意味著他的適應力和反應力,都優越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球速實在太快。

  太快了,以至於再如何努力去夠,也只能看著球擦著他的球拍邊緣飛過。

  真田再下一分,3-2的大比分,終於有了一點兒領先的感覺。

  跡部眯眼思索,他對校外的情報當然也不陌生,真田這一招,以前的比賽裡從沒見過,甚至派去他們校內的情報員也沒見過。

  但要說是突然開發的,也絕不可能……難道是為了自己准備的秘密武器?

  可惜了。他遺憾搖頭,他的秘密武器原本是為了手塚准備的,不過那家伙短時間內回不來,他更不可能眼看著冰帝倒在關東優勝的最後一道門前。

  所以……

  「看來,本大爺也要更認真一點才行啊。」他站起身,背影逆光,紫灰的短發發梢滴下汗珠,熠熠生輝,五彩斑斕。

  乍然看去,還以為開發出了[天衣無縫的極致],下一秒就要立地成佛。

  忍足:「其實你可以不用一直擺姿勢的,跡部,大家都沒有在拍了。」

  跡部惱羞成怒:「誰告訴你我在擺姿勢的!!!」

  他咬牙切齒上場去了。


第44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四天

  輪到跡部的發球局, 真田嚴陣以待,他知道自己剛剛連下四分,拿下一局後, 跡部勢必要扳回一城,但——

  『砰』的一聲!

  真田眼看那球砸在自己腳邊, 以一種奇特的沉重響聲落地。

  球速並不算很快!他能接到!

  真田飛速找到落點,預備姿勢標准到完美, 但那球卻壓根沒有反彈!

  落地的同時, 旋轉卻沒有消失, 順著他的腳邊一溜煙跑了。

  裁判看了一眼,又一次震撼宣布:「……15-0,冰帝跡部領先。」

  英美裡頗為同情。

  哦, 她同情的不是丟分的真田,當然也不是被迫拿出壓箱底絕招的跡部, 而是戰戰兢兢的裁判。

  裁判啊, 咱懂你啊!這種招數,那真不是一般初中生能打出來的呀!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個唐懷瑟發球,到底是什麼時候開發的呢?

  現在才國二, 這麼早就打出來的話,應該對肩膀的負擔很重才對……

  一轉眼,3-3平,局勢又開始焦灼起來。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個絕招,我一個絕招,你風林火陰山雷, 那我就破滅的圓舞曲,互相對毆起來。

  你還真別說, 別看絕招打出來效果不同,但字數差不太多呢!

  一口氣打到搶七,一路比分咬得都很緊。

  小分飛快上升到56-57,真田再次領先的賽點,一鼓作氣拿下本場比賽,是不少人眼裡的最優解。

  但英美裡忽然叫了暫停。

  她原本不打算叫的,畢竟真田和其他選手不同,雖然平時被她和幸村欺負得團團轉,但在場上,他總是很有自己的判斷力。

  無論這一判斷是冷靜理智,還是熱情激烈,但他總能明確自己現在要做什麼,並且堅持下去。

  這一點,對於學生階段的比賽來說,已經足夠了。

  只不過現在嘛……

  「古人雲……」英美裡搖頭晃腦。

  真田:「哪來的古人?」

  「就是去年的幸村。」

  「只是去年而已,他就是古人了嗎?」真田黑線。

  但英美裡才不管他:「古人有雲,張弛有度才是取勝之道。」

  她只說了這一句,旁邊有一年級的後勤小隊跑過來,遞上運動飲料和干燥的毛巾。

  真田接過,狠狠擦一把汗,額頭上都抹出紅印了:「……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英美裡的意思,可以說剛才,他和跡部兩個人打的對攻是真刀真槍的硬碰硬,因此雙方取勝的可能性都不低,只看一口氣。

  但真正到了關鍵時刻,要得分,要拿下勝利,總不能真的只靠一往無前的莽然氣勢……

  想到這裡,他起身。

  衝英美裡點點頭,又說了一遍:「我知道。」

  英美裡舒展了一下肩頸,半點不擔心:「你嘛,我很放心的。」

  真田難得抿唇一笑:「我會贏的。」

  說完,重新上場。

  依然是他的發球權,一記灌注了風之力的超快速發球!

  但被鍛煉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跡部,卻已經能夠相當充分地判斷,並精准回擊!

  只是這種發球為了追求極致的速度,落點往往比較靠前,他雖然將就回了過去,但真田下一秒就閃現網前,一個底線高吊球。

  跡部反應及時,回到底線,也是一記穿越球,想要直擊真田身後的後場。

  然而就在這時,少年身影一閃,幾乎一個眨眼,就已經到了底線球的落點!

  「動如雷霆!」他大喝一聲,網球明黃的軌跡如一條長鞭,裹挾著一種霸道而殺傷力極高的氣勢,一路衝跡部飛了過去。

  跡部當然不可能放棄,他咬牙撲救,分明已經有了接到球的觸感!

  但手中忽然一松。

  「58-56, 7-6,立海大真田獲勝!」

  跡部余光瞥見早已滾遠的球,又看了一眼手中破洞的球網。

  原來那球……竟然穿過了球網。

  ……在平時訓練的過程中,這種情況當然並不少見,向日、宍戶、慈郎,哪怕忍足,都有被別人擊穿防御的經驗。

  但能把他,跡部景吾的球拍打穿,幾乎還從沒有人做到過。

  真是個渾身蠻力的家伙。

  真田走到網前,平復兩秒呼吸:「很精彩的比賽。」

  跡部:「啊恩,確實,本大爺也算過了次癮吧。」

  他顛了顛壞掉的球拍,忽然一笑,塞給真田:「這東西,讓你們家經理賠給我。」

  真田看向懷裡的球拍:……

  這是什麼燙手山芋啊!

  明明是他自己打壞的,卻要幫跡部向英美裡討債,後果會是什麼,真田簡直不敢想!

  他默默決定,無視跡部的話。

  ……還是他自己掏錢賠了吧。

  「辛苦了。」英美裡示意他多喝兩口水,「你那個陰就算了,雷還是少用一點。」

  超高速的移動和超高速的揮拍,再配合極大力的擊球,才能打出跡部都無法防御的效果。

  但這樣的搭配讓身體無法緩衝,無法自我保護,且不說每一場比賽裡,『雷』的效果大概都會慢慢減弱,光是對身體的傷害,英美裡就不能坐視他這麼用下去。

  至少國中生階段,用的次數必須減少,否則就是下一個手塚。

  真田壓根不刨根問底,點頭:「好,我知道了。」

  用不用的,反正也不影響他贏。

  關東大會的獎牌獎杯當場就發了,立海眾沒坐大巴,干脆步行去金井綜合醫院看幸村。

  東京醫院水平更高,他在決賽之前辦了轉院,開始下定決心為手術做准備。

  「這就是你們路上買的東西?」幸村挑眉,看向自己床上兩個超大塑料袋。

  丸井獻寶一樣給他看:「幸村你看哦!這是今年新口味的雪糕!荔枝味!很清甜很好吃的!」

  「還有這個!芥末味的薯片,有點點嗆鼻但是習慣了就超好吃!還有櫻花味的薯片,這個我還沒吃過,你先試試吧!」

  他儼然做出很大犧牲一樣:「要是好吃,一定要告訴我哦!」

  幸村保持微笑:「嗯……」

  他們是不是越來越活潑了?

  毛利和逢田打完比賽先回學校去了,他們作為學長,本來也跟幸村沒有那麼深厚的情誼。

  但二年級的正選全員到齊,連切原都跟來了,這時候正在欣賞他養在窗邊的花。

  花是從生病開始就養的一盆紅掌,花型圓潤飽滿,顏色艷紅,如火一樣燃燒在窗台上。

  「可以吸收有害氣體,還可以保持空氣濕潤。」柳說,「是一種很好的植物。」

  切原大喜,掐下來一朵遞到幸村面前:「那部長多聞一聞!早點好起來!」

  原本挺直脊背長在盆裡的紅掌,就這麼可憐巴巴地躺在他手心裡了。

  幸村還是微笑:「嗯……」切原也是好心……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這病算什麼,手術算什麼?

  什麼都沒有管好這群家伙來得費勁……

  英美裡看他被折騰,總算心情愉悅了,天知道這段時間她是怎麼過來的!

  幸村不在,原本三大鎮妖塔少了一座,只能她挺身補上,真是心力交瘁,不行,回頭要敲他一頓烤肉才行!

  「好吧,其實我也有些想念大家了。」立海大聖祖,幸村精市同學,開始無差別散發自己的佛光,「有時候會夢見和你們一起站在球場上的日子呢。」

  果然,有的人開始淚眼汪汪,什麼「部長我們也好想你啊」、「部長你什麼時候能好啊」、「部長你不在我們連訴苦都沒地方訴苦啊」……

  英美裡震怒!

  這群人!真是記吃不記打!

  反正人不在跟前,就不記得這家伙有多凶殘是吧!食人花,那可不是浪得虛名!

  英美裡顯然沒把「立海大對外形像諧星化」這件事跟自己掛鉤,走神一小會兒,手機響了。

  接通一問:「孤爪君,你好啊,你在流浪?……什麼叫黑尾想讓你交朋友而你不想所以現在在東京逃亡啊???」

  英美裡不可思議,她穿錯片場了嗎?

  這裡難道不是《轉生成女國中生後我稱霸了運動番》,而是《黑尾大少爺想讓我交朋友》嗎?


第45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五天

  「所以是怎樣, 他把你關起來等著交友大會展開嗎?」英美裡好奇。

  研磨說話還是細聲細氣的,聽上去不像是『大危機!』的樣子:「不是啦,小黑做事還是很有分寸……」

  要不是研磨自己本來就對排球有些興趣, 黑尾也不至於吆喝著要他進排球部,雖然事發突然, 把他嚇到神奈川,最後結局總是好的。

  而現在讓他多交朋友, 也是看到他能跟英美裡這個新朋友相處得那麼好, 說明研磨自己並不排斥【朋友】, 只是很少有跟他聊得來的人而已。

  「就只是,想讓我多認識一些興趣愛好一致、比較投緣的朋友。」他聲音變小,「也是好心吧, 大概?」

  英美裡:「如果你的語氣更確定一點,我會對二位的友誼抱有更大的信心。」

  研磨撇嘴, 小黑是什麼樣的人, 他會不知道嗎?

  好心是好心,也很有分寸,不會因為兩個人關系很好,就隨便對別人指手畫腳。

  但要說他沒有一點點看笑話的意思, 研磨也是不信的。

  英美裡:「好吧,那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

  「因為啊,之前英美裡不是說認識一些打排球的人嗎?」研磨信誓旦旦,「有你在中間做介紹的話,我就不會那麼害怕了,這樣的話就能完成小黑的任務, 擺脫他的嘮叨——」

  英美裡:「反正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唄。」

  研磨:「什麼環?老頭環?」

  英美裡不理會他的爛梗,心裡卻在默默發誓, 一定要這家伙嘗到被迫充當別人play一環的憤怒。

  她打電話給自己認識的一圈排球人,可惜北川第一的幾個都在合宿,沒時間過來,倒是天童孑然一身閑的很,一個電話就說可以來。

  「不過你從宮城過來不會很遠嗎?」

  「我還好啦,我在京都哦~」

  京都到東京,時間確實不長。

  等人到了,英美裡才盤問他為什麼會在京都。

  倒是天童反過來很震撼:「這可是暑假!暑假哎英美裡!暑假當然要旅游啊!別告訴我你的暑假全都是社團工作和學生會工作哦,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也太慘了——」

  天童本來只是誇張的玩笑,但在英美裡面無表情的注視下,笑聲漸漸變弱,和研磨兩人一起縮到了角落。

  他悄悄聲問研磨:「不、不會吧,她還真這樣啊?」

  研磨很有幾分同情:「據我所知,是這樣的。」

  他雖然不常主動找人聊天,但看英美裡的社交軟件,能體會到其中,濃濃的怨氣。

  那是一種被迫工作而產生的,濃濃的怨氣!

  雖然眼看著他今天是被小黑趕鴨子上架了,但研磨的暑假一向很清閑,成績保持在中上游,社團活動被按頭參與,但好歹暑假的大部分時間都能宅在家裡吹空調玩游戲。

  兩相比較之下……英美裡,真的是很倒霉可憐的一個女孩。

  他想到這裡,拍拍天童:「是表哥的話,也對她好一些吧。」

  沒過多久,黑尾也到了。

  他一來,就很有主人風範的安排起來:「這樣吧,我們可以先到處逛逛,一會兒晚上一起吃飯,然後再看個電影,怎麼樣?」

  這是他總結出來的交友計劃,不得不說,研磨能主動交到德久這個朋友,給他省了不少心。

  黑尾自己的朋友,大多數研磨都認識,而見過一面以後還不能熟絡起來,說明兩個人的腦電波沒有對上,就算後邊還會再見面,研磨也不會跟他們深交。

  但英美裡就不一樣了!有她在,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新朋友和研磨認識……

  「老天吶!」黑尾忽然抽泣,捻起旁邊天童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真是感動萬分!太謝謝你了天童君,千裡迢迢過來和我們家研磨交朋友!」

  英美裡:……

  研磨:……

  這家伙,戲真多……

  「請不要用我媽媽的口吻說話,好嗎?小黑。」他皺著鼻子要求。

  黑尾笑眯眯搭上英美裡的肩膀:「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也是擔心你嘛,我想德久同學也是一樣的想法,對嗎?」

  研磨撇嘴:「英美裡,不要被他騙了哦,小黑只是看上去正常而已。」

  黑尾「哎」了一聲:「德久……或者我也叫你英美裡好了,英美裡,你也不要被研磨這小子騙了哦,他只是看上去乖巧而已。」

  兩人同時向英美裡看過來。

  黑尾、研磨,一對幼馴染再加上作為女主角的她!兩男一女,再加上看熱鬧做捧哏的血親表哥天童,這標准的人員配置,任誰都挑不出錯!

  英美裡閉著眼睛都知道,如果這是一本同人文,那麼接下來的劇情,那必然是……

  一起快樂地打!排!球!

  她忽然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根教鞭、一塊黑板,戴上了不知從哪裡偷來的眼鏡:「小朋友們請回答,排球選手,是做什麼的呢?」

  黑尾不明所以,還是回答了:「打排球的?」

  「沒錯,就是打排球的!那麼三個排球選手湊在一起,應該做什麼呢」

  天童在她的眼神壓迫下,不得不回答:「一起打排球……」

  「回答正確!」英美裡用幼師的口吻說完這一通言論後,瞥見研磨還想反抗的小眼神,笑眯眯地搶在他之前開口,「那如果三個人裡面,有一個不聽話的小朋友,不想去打排球,該怎麼辦呀?」

  黑尾已然懂了,和她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呵呵一笑:「那當然是少數服從多數,要和我們一起去打排球才對嘛。」

  英美裡一拍手:「好耶!那我們一起去俱樂部打球吧!」

  說是這麼說,她肯定是不會上場的,所以到時候必然是她吹著場館的冷風,喝著冰可樂,美美觀賞帥哥運動和帥哥流汗。

  大賺!

  她哼著歌離開,其他三人跟在後面,研磨沉默許久,還是沒忍住,扭頭問黑尾:「我是不是……被英美裡算進去了?」

  黑尾一秒都不帶猶豫的:「嗯我覺得你找她求助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研磨長嘆一聲:「算了……」反正都晚了!

  *

  幾人在俱樂部裡找地方熱身,天童最快做完,很快就到處閑逛去了。

  沒過一會兒,興奮地跑回來抓住英美裡:「我撞大運啦!」

  英美裡:「雖然不是很信但你先說說看吧。」

  天童無視了她的懷疑:「我看到那邊有幾個很強的人在打球!好幾個哦!感覺能湊夠一個六人隊了!」

  英美裡掐指一算,這裡是東京的排球俱樂部,能遇上誰她閉著眼睛都猜得到。

  「嘿——嘿——嘿——」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黑尾,是你嗎?難得看你出來俱樂部裡練習耶!」

  英美裡睜眼,果然是木兔。

  天童好奇:「你剛剛為什麼閉著眼睛?」

  英美裡高深莫測:「這樣比較有神算氣質……」

  木兔也不是自己來的,他買一送一,旁邊還有佐久早和古森跟他一起。

  「沒想到這家俱樂部這麼受歡迎?」研磨好奇。

  黑尾卻沒提這茬,只邀請他們:「要不要一起?剛好3v3了。」

  木兔當然是大力點頭:「好啊好啊!不過他們倆是誰啊?」

  「上次練習賽你見過的,我朋友孤爪研磨,二傳位;還有這位是宮城來的天童覺,副攻位。」

  黑尾左右逢源,交際花一樣居中介紹:「那邊是怒所的佐久早聖臣和古森元也,位置都是主攻,不過古森君說他可以打自由人。」

  「這個配置啊……」他摸了摸後腦勺,「無論怎麼分,好像都會少一個二傳。」

  當然,要說這幾個選手能不能充當一下臨時二傳,那都是可以的。

  但問題就是臨時二傳,手上的技巧和縱觀全局的視野,必然不如研磨這樣的專業選手。

  為了公平起見,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研磨不上場,剩下兩邊無二傳陣容對抗。

  但不讓研磨上場的話,又和黑尾最開始讓他交朋友的打算背道而馳,進退兩難之際,眾人紛紛憂愁嘆息起來。

  英美裡:……至於嗎?

  就這點小事,就憂愁嘆氣了?

  她環顧一圈,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眼睛一亮,伸手把人撈了過來:「同學,剛剛看你好像打的是二傳位耶?」

  來人忽然面對一圈陌生人,雖然有些拘謹,但還是淡然點頭:「嗯,我是二傳手。」

  「哇,那可以拜托你和我們一起練習一下嗎?我們剛好缺一個二傳!」

  那人看了一眼英美裡雙手合十,拜托拜托的樣子,原本都到嘴邊的拒絕繞了一圈,還是咽了回去:「好吧,可以的。」

  黑尾在旁邊指指點點:「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你看看隔壁英美裡——」

  研磨:「那她和我性格又不一樣。」英美裡外向會社交,跟他研磨有什麼關系?

  黑尾不滿:「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研磨呵呵:「那我和你還是好朋友呢。」

  黑尾一時語塞,為了找回面子,轉而去跟新來的這位social:「太好啦,小同學,有你幫忙我們就可以順利比賽了——順便,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來人一手抓起黑尾遞過來的球,往地上拍了拍,找找手感,平靜回答:「你們好,我叫赤葦京治。」

悠于 2025-5-10 12:07

第46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六天

  名叫赤葦京治的少年乍一眼看上去並不像典型的排球運動員, 反而跟研磨有些像,兩個人身形都偏纖細,不過仔細一看依然能看出健壯的肌肉。

  「這位赤葦君應該是天生就不太容易練出肌肉。」黑尾摸著下巴點評, 「研磨是懶的,不一樣啦不一樣。」

  研磨幽幽:「謝謝你哦小黑,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他也沒力氣吵架了,整個人快虛脫一樣跟赤葦換了位置, 下場往英美裡身邊就是一倒。

  「快死了……」小黑貓從手臂縫隙裡探出半張臉, 「有冷飲嗎?」

  英美裡扔他一瓶冰咖啡, 研磨一看,是煉乳奶咖,美滋滋打開喝了一口。

  過了一會兒恢復過來, 坐起身看向場中:「哇,那個赤葦同學很厲害嘛。」

  俱樂部暫時沒有空場地, 但好在這裡已經湊齊七個人, 是可以打比賽的數量,所以大家暫時先跟一隊工薪族兼職排球隊比劃起來。

  赤葦替換研磨上場後,現在場上就是經典的赤兔組合了。

  研磨端詳一會兒,精准評價:「但是他好像只有跟木兔學長配合的時候, 才比較亮眼。」

  英美裡這段時間惡補不少教材,閱讀比賽的能力也有了長足的進步,目光在場上停留片刻,認可了研磨的評價。

  雖然作為穿越女,她無可爭議的優勢就是提前預知了劇情,但現在畢竟還不是劇情線。

  距離排球少年的正式劇情線還差十萬八千裡, 但即便大家都是首次配合,赤葦依然和木兔的風格最適配。

  這只能是個人球風的問題了, 英美裡想,他反而像是那種很吃心態的二傳。

  如果主攻強勢、表現亮眼,那麼赤葦就冷靜理智,作為完美的司令塔坐鎮;如果主攻反過來,變得冷靜理智,赤葦的表現卻會變得平平無奇。

  與木兔相比,雖然佐久早的技術也很嫻熟,進攻能力非常優越,但是從氣勢上和場內的狀態來講,屬於比較沉靜的類型。

  作為主攻,他無法充分調動赤葦同學的狀態。

  剩下兩個副攻裡,天童就不說了,黑尾也大差不差,都是頭腦派,走冷靜那一掛的,只有木兔屬於熱血笨蛋……

  「什麼叫熱血笨蛋啊,聽上去也也太難聽了吧!」木兔抱怨。

  「熱血是在表揚你啦!笨蛋……嗯,笨蛋是——」英美裡想了想,「說明你心思很率直,沒有多余的壞心眼。」

  木兔眨了眨眼:「是這樣嗎?那很好,我是熱血笨蛋!」

  說著,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英美裡也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好,不愧是你,熱血笨蛋。

  等工薪族離開,場地徹底讓出來,兩邊才開始正式3v3,不過一共七個人,總有一個人要輪休,這一場正好輪到古森元也休息。

  場上是木兔黑尾赤葦,對戰佐久早天童研磨的局面。

  「學姐覺得哪邊會贏呢?」古森笑眯眯問。

  換做平時,他也不會主動和看不懂排球比賽的人搭話,但剛剛那一通對赤葦的分析,任誰都能體會到這位德久學姐不說會不會打,至少看球的能力是有的。

  英美裡沒怎麼多想:「嗯,佐久早好了。」

  「誒?」古森挑眉,「學姐不會因為我和那家伙是堂兄弟,所以哄我吧?」

  說實在的,在古森自己看來,佐久早那一隊的勝算並不高。

  雖然剛剛的比賽裡,大家都能感受到赤葦明顯跟木兔的適配度更高,跟其他攻手則不然,但這並不能說明研磨就是一個具有普適性的二傳選手。

  在場上幾人當中,他明顯也是和黑尾的默契度最高,偏偏黑尾在對面,跟他搭檔的副攻是天童。

  而天童,好死不死,又跟黑尾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這家伙心裡是沒有什麼大局、戰術的,如果說研磨像一只耐心織網,等待獵物失足被捕的貓咪,那麼天童就是時不時來一爪子的飛鳥。

  他的進攻總是不固定的,雖然大體上不會太出格,但對於要求比較高的精細計劃來講,就有些為難了。

  以古森的眼光來看,雖然有佐久早在,但場上畢竟只有三個人,加上配合不熟悉,他獨木難支。

  而他的看法也並沒有出錯,這邊的三人組漸漸落了下風,被拉開8分的分差。

  古森倒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反而有些疑惑:德久學姐,難道看不出來木兔那邊三人組的優勢所在嗎?

  以她的能力,這說不通啊!那她為什麼還要賭佐久早贏呢?

  英美裡忽然站起身來。

  這畢竟只是隨便的一場練習賽,沒有裁判,她趁著木兔又下一分,比分來到20-11時,上前叫了個暫停。

  她先伸手,先把研磨、天童、佐久早三個人薅了下來。

  這三個人顯然也知道自己表現一般般,互相不理睬,只有天童還笑眯眯地跟她閑扯:「哎呀,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三個和尚沒水喝呢?」

  英美裡冷笑:「你也好意思說……我還以為排球也流行單打呢。」

  研磨的表情,無疑是有一些煩躁的,打球和游戲畢竟不同,不是做好攻略、完成任務,就能按部就班獲得技能點的。

  有時候打100場比賽,練100次發球,可能都沒辦法升級成功,煥然一新。

  這種努力得不到反饋的感覺,最讓他討厭。

  佐久早輕笑一聲:「努力了嗎?」

  研磨看都懶得看他:「我跟運動笨蛋沒什麼好說的。」

  天童注意到兩人的冷臉,湊過來問:「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呢?」

  他如果沒猜錯的話,英美裡應該是想要通過引導的辦法,讓這位孤爪同學從打排球當中得到快樂,進而喜歡上排球,完成那邊那位黑尾同學的交代。

  否則,也不會費盡心思把孤爪同學拐來打球了。

  但看眼下這個樣子,怎麼都不可能吧?

  「3v3的特點是什麼?」英美裡忽然問。

  研磨悶聲悶氣:「場地會很空。」

  佐久早緊隨其後:「一傳更容易丟分。」

  天童支著下巴想了半天:「嗯,網前壓力會很大。」

  他們各說各的,實際都有道理。

  3v3,但球場的面積還是6人比賽的場地,那麼每個人要負責的防守/進攻範圍就會變大,而攔網要承擔的壓力自然也會變強。

  相對來說,天童並不是偏向防御的攔網,所以這一點對他影響不大。

  「但和天童不同,黑尾的攔網講究的是密不透風,爭取每個球都有碰到的機會,進而給一傳減輕壓力。」

  英美裡細細分析:「他個人的得分率,從目前來看雖然還比不上天童,但從輔助的視角來看,絕對是今天的第一輔助。」

  「……不過嘛,再強的選手也會有他的弱點。」她看向身邊的研磨,「巧了,你應該最了解他才對啊。」

  她壓低聲音,像在跟研磨討論什麼游戲攻略:「別看佐久早君和這位天童君各有各的傲氣,但作為二傳,無論再傲慢、再奇葩的選手,在你手下,也只是任由調遣的小兵小將。」

  「難道不覺得,這比操縱聽話的傀儡們,還要有趣得多嗎?」

  小兵小將佐久早:……

  好危險的發言啊!

  古森哈哈大笑:「沒想到吧聖臣!你們這些攻手,在人家教練和二傳眼裡,就是這樣的形像啦!」

  天童也咬著手瑟瑟發抖:「英美裡~英美裡好恐怖,好恐怖哦!」

  倒是研磨垂頭沉思一會兒,抱著球,慢慢抬頭看她:「你說的有道理。」

  他聲音變得很沉穩:「我會試試看的。」

  兩個倒霉的攻手被莫名覺醒抖S之魂的研磨大王拖上場了,這一次,研磨沒有再給天童任何選擇的機會,在托球裡充分暗示了進攻的路線。

  「誒——這樣的球好無聊!」天童嘟囔一聲,將球擊過網。

  路線很明晰,速度很快,卻還是被黑尾硬生生攔住。

  他臂展很長,手臂伸得非常穩,雖然有些反應不及、高度不夠,但依然碰到了球。

  但是——觸感不對!

  黑尾一驚,這球力道太軟,不像是盡全力打的!

  他視線電轉,但看天童的狀態,他自己應該也完全沒想到才對啊?難道是角度問題?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那球已經反彈回了研磨三人組的場地。

  個頭偏小的二傳跑了三步,多余的位移一點也沒有,手臂不緊不慢地做好准備姿勢。

  他的狀態,和嚴陣以待的赤葦截然不同,但結果卻殊途同歸——一記精准、漂亮的傳球。

  佐久早起跳扣殺,黑尾還遠遠來不及回防,這球落在木兔和赤尾中間的空地,砸出沉重的回響。

  總算,順利得分!

  古森張大嘴看了半天,知道光憑自己應該是想不出來了,扭頭看向英美裡:「剛剛,孤爪同學那個球是……?」

  他沒看錯的話,是研磨引導了天童的擊球路線?

  也就是說,那一記軟綿的反彈球,其實是在研磨的規劃之中,所以落點他也心中有數,進一步組織聖臣的進攻,也是他早就算好的……

  「這得提前算多少步啊!」他大叫。

  「這就是二傳的樂趣所在啊。」英美裡打了個哈欠,「與人鬥,其樂無窮嘛。」

  不過,也讓她看了一場好比賽呢。

  英美裡一身清爽地站起來,目光掃過黏糊糊汗津津的熱血少男們,滿足地回家了。

  *

  「總之就是這樣,最後研磨好像覺醒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被黑尾提回家了,我是大功臣哦!」

  英美裡一邊嚼著蘋果切片,一邊對電話那邊的手塚炫耀。

  剛起沒多久的手塚:……

  雖然他沒現場看到,但想必那位孤爪同學覺醒的一定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大概就是抖S之魂什麼的吧!

  「你一會兒要去復健吧?」

  「嗯,醫生已經允許我打完一整場比賽。」

  「幸村君的身體狀況好像也還不錯?」手塚確認著下午的康復日程,「恭喜。」

  英美裡大驚:「你聽誰說的?乾嗎?乾聽誰說的?他在我們部裡安插了間諜嗎?」

  不對啊!光是網球部裡安插間諜,也夠不著幸村的病情啊?怎麼也得把魔爪伸入正選隊伍……

  畢竟有的部員甚至連幸村是生病了暫時不來都不知道,口耳相傳,漸漸就離譜起來了。

  從「幸村部長被黑/道大小姐看中收入囊中從此改名山口精市」,到「幸村部長因為打球太牛X被網球之神收去天上做球童」,以及「幸村部長重生回三歲那年靠記憶買彩票成為收租大王干擾了這條時間線」都有,男頻女頻,不一而足。

  手塚黑線:「……還能是誰說的……」當然是你!

  英美裡『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對哦!是我!」

  她和手塚的電話頻率保持在兩三天一次,一次一小時,這樣才能說個過癮還不至於煩,當然也會聊起幸村的病情。

  說到這個了,她問:「你呢?手臂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

  手塚知道她想問什麼:「全國不一定能趕上,但明年可以和幸村打一場。」

  英美裡:「你還是先跟真田打一場吧,如果『想跟手塚打一場』是考試科目那他一定是全校第一……」

  不,是全國第一也說不定啊!

  手塚嘆息:「看來他沒治得了你。」反而被徹底治住了。

  跟英美裡相處就是這樣的,不是被她帶壞,就是……被她帶壞。

  反正手塚至今沒見過把她帶成正常人的個例,君不見真田幸村柳這正常三大將都沒做到嗎?

  早年他也自詡正常,想履行作為鄰居好友的義務,助她早日變回正常,後來失敗得不能再失敗,遂灑脫放棄。

  不過話說回來,他和英美裡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熟的。

  即使兩家住得很近,那整個片區住得近的多了去了,又是小學校密集地,同齡人一抓一大把。

  不止青學的同窗,當年也有很多同齡人對此感到費解。

  英美裡也就算了,她雖然也愛板著臉,但至少活潑好動,跟大家相處也幽默風趣,一看就是有正常社交需求的人類。

  但手塚國光……就讓人想不通了。

  這兩個人不光交上了朋友,還能一直做朋友,是一件叫人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事。

  德久英美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手塚國光這種一看就並不在乎社交的家伙,都和她做了這麼久的好友?


第47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七天

  手塚國光, 男,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學習成績一流,課外也用網球傲視群雄, 堪稱從裡到外的優質小孩,未來一片坦途, 不用多想都能知道他一定有相當美好的前程。

  日本對運動社團的偏愛是顯而易見的,未來求職時公司對專業的要求並不嚴格, 反而更加看重應聘者在校期間的社團經歷, 以此判斷對方的精神是否和公司要求契合。

  手塚選擇網球全然出於興趣愛好, 但對這樣的道理也在小學階段就純熟於心——

  簡言之,他很早熟。

  在別的小孩尚且沒搞懂片假名和英語單詞的對應關系時,他已經在兼修德語, 為日後的深造做准備。

  別的小孩尚且把每天課後的時間花在漫畫書和動畫片上時,他早就把日程表安排得滿滿當當, 每一項都是為了自己的將來鋪路。

  某天, 穿戴整齊背著小書包的小學生手塚國光,從課外德語補習班下課回家。

  經過片區的公共兒童游樂園時,見到了同樣是小學生的德久英美裡。

  「哇——」她被圍在中間,周圍的小孩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你抽到這張英雄卡了?你好厲害啊!」

  幼年英美裡則穿著當時很流行的背帶褲,兩手叉腰:「哇哢哢!那當然!」

  幼稚。

  手塚沒多看,扭頭往家走去。

  自那之後,好像時不時就能看見這家伙在片區裡閑逛。

  有時候和小孩們玩卡片,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在那裡看漫畫書。

  ……她不用學習的嗎?

  手塚想不通,對他來說, 小學階段是很重要的,抓緊在這一階段掌握德語基礎, 順便鞏固國文等等課業的成績,有助於他更快地適應初中生活。

  只有更好地掌握了初中的學習,才有更充分的理由和更強大的信心,把課余時間投入到網球上……

  「哎?小美這次也是第一名嗎?真厲害!小美給阿姨抱抱好不好?」

  「手塚夫人您太客氣了,英美裡——去吧,聽話一點哦。」

  可惜,他母親和德久阿姨關系很不錯。

  雖然兩家的小孩不能說多熟悉,但一個月裡,總會互相到家裡拜訪一兩次。

  由此,手塚知道了這個小學五年級還在玩零食袋子抽卡片幼稚小游戲的家伙,居然一直是她們學校的第一名。

  德久英美裡的學校……手塚也聽自家母親大人提起過,是一所偏差值相當了不起的女校,據說校長曾經自信地放出豪言:我校的孩子,每一個都絕不會碌碌無為。

  在這種學校裡,一直是第一名嗎?

  手塚端正些許態度,他想,也許德久英美裡也不像他看到的那樣幼稚。

  當他用平等的態度去注視鄰居家的女孩,才發覺她是一個奇特而矛盾的人。

  她並不怎麼用功學習,更不用說埋頭苦讀,在日本小學生群體裡很是流行的第二外語,也沒見她怎麼用心准備。

  社團活動更是滿口回家社回家社,要不是知道她一直是年段第一,手塚恐怕早要覺得她胸無大志,朽木一根。

  但當問到她未來的打算時,英美裡的規劃卻又很清楚。

  從大學在哪個地區、學什麼專業,到第一份工作該落在哪個行業、多大規模的企業——

  她的目標既現實又縝密,不是什麼張口就來的音樂家、科學家、宇航員,而是讓人能從一個個若隱若現的腳印裡,看見可行性的目標。

  這樣的人……手塚倒不覺得自己會和她無話可談。

  趁著兩家父母在飯桌上聊天,小孩子們溜出去,在德久家的歐風花園裡坐下。

  花園裡用巨大的太陽傘遮住了小餐桌,手塚不肯坐在傘下,非要去秋千上坐著。

  雖然他說「只是想補充鈣」,但誰看不出你這家伙就是想蕩秋千啊!

  英美裡感到無奈,小學生塚·限定版,喜歡蕩會兒秋千又怎麼了呢?讓他蕩讓他蕩。

  這家伙從小就很早熟,她是知道的。

  在她仗著穿越女身份作天作地,鬧得雞飛狗跳,帶著同齡小孩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手塚總是干淨整潔地踩著他的小皮鞋,小襯衫上綴著小領結,背著他的小牛皮書包,從私人小學校車上下來。

  她沒說的是這片區的小孩還給他起了個外號:私立王子。

  偷偷跟英美裡打小報告:「老大咱們跟他不是一個派系的,別跟他玩。」

  這點小學生跟小學生水平的勾心鬥角,英美裡還真是沒放在眼裡,手塚雖然早熟,但對她來說反而是個能接受的聊天對像。

  說起未來志向時也沒保留,直接就那麼說了,沒想到這家伙聽了反而猶豫起來。

  「我……想過去當網球選手,因為我不討厭打網球的感覺。」手塚看向院外隱約可見的河堤,「但我不清楚這樣做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小小美大震驚!

  手塚國光,全《網球○子》裡如果要挑三個一定會走職業道路的家伙出來,那無論是哪家廚大概都會捎帶上的手塚國光……竟然!在猶豫!

  她當即煽動:「既然那麼喜歡,不如全力去做吧!」

  手塚動容:「你覺得……我可以?」

  英美裡心想廢話,你不可以誰還可以?

  說實話職業運動員這工作確實不是人干的,每天累死累活,還要看著天賦比自己強的人輕而易舉趕上。

  身價就不用說了,沒打到頂尖,那都是往裡面倒貼錢,黃金年齡又只有那麼幾年,成績出不來就是永遠出不來,錢掙不到就是永遠掙不到了。

  就這,還不好改行。

  要不是手塚是個板上釘釘的真天才,她也干不出這麼缺德的事。

  「不能給自己的未來留遺憾啊,手塚君!」她忽然有了強烈的使命感,從陽傘底下竄出來,也跑到秋千上一屁股坐下。

  「喜歡的話,就去試試也沒什麼嘛!」她揮拳,「青春,就是拿來浪費的啦!」

  手塚:「……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青春應該做什麼,但你的說法應該不太對吧?」

  英美裡置若罔聞:「你知道,做職業運動員肯定不能三心二意,要做就要認真做哦,再苦再難,掉眼淚也要堅持下去哦。」

  手塚凝神思索,良久後,點點頭:「嗯,我覺得也是這樣。」

  英美裡大喜,感覺自己在墜落邊緣挽救了一個社會失足的童男,成就感滿滿。

  下一秒,手塚轉過臉來:「那,下周你可以來看我的比賽嗎?」

  英美裡還在成就感當中浸泡著,狂點頭:「好啊好啊!」

  從此之後,就踏上了手塚國光的掛件這一不歸路。

  現在回想起來,她甚至都覺得那不是自己,像是另外一個真的小學生穿到了她身上,英美裡想。

  可能剛穿越那幾年……她是真的很放飛自我!!

  幾番鼓吹之下,把手塚給忽悠瘸了,到現在她在手塚眼裡的形像,估計還是那種「追夢不畏前路艱辛」的代表……

  一想到這裡,她難得有些心虛。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發現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是我想做的了。」她對著遠在瑞士的手塚說,「所以我還沒搞清楚我到底該做什麼。」

  像是制定訓練計劃折磨小孩啦、收購一家俱樂部成為幕後黑手讓所有運動番主角給她打工啦、去漁船上打工後成為魔王啦……

  白撿的一條命,她很珍惜,每一天都很快樂。

  所以她有太多太多想做的事了。

  但手塚應該從小就知道吧?這家伙還真是夠幸運啊。

  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網球,而且又有足夠的天賦打職業網球……

  「沒關系。」她聽見手塚在電話那頭說。

  「不急於一時。」手塚垂眸,看著眼前的電話線,「你的話,做什麼都能做的很好。」

  他心裡一松,說出一句難得松懈的話:「……所以,不用著急,慢慢去找吧。」

  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妙。

  果然,英美裡立刻嚴肅指責:「怎麼能這麼說!人生就是奮鬥才對!你這家伙也太松懈了!」

  手塚:……

  「讓你逮到機會,能對我說真田的口頭禪了,是嗎?」他語氣幽幽。

  英美裡嘿嘿兩聲:「掛了掛了,祝你在瑞士吃好喝好我要去隔壁吃伯母做的鰻魚茶泡飯啦啦啦啦~」

  電話那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手塚無奈搖頭,掛上電話。

  真是……拿她沒辦法。

  *

  關東大賽結束不到半個月,幾乎是無縫銜接全國。

  這次對上獅子樂中,卻沒見到橘的身影。

  問起來,千歲幸災樂禍:「那家伙自己打暴力網球,結果把手臂拉傷了。」

  「嚴重嗎?」真田問。

  「還好,只是為了保證他之後的選手生涯,總不能按頭硬上吧。」

  千歲翹起二郎腿,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我看那家伙自己也該吃點苦頭了,總是用蠻勁打比賽,怎麼能長久呢?還是要多動腦子啊!腦子!」

  英美裡大為贊同轉過頭,目光灼灼看向切原:「說的對呀,暴力網球是不可取的,還是得看腦子啊,腦子!」

  切原也不知道為什麼學姐要這麼盯著他,但怯怯地應了一聲:「好……」

  轉念一想,又怯生生地說:「可是我也不太會啊,用腦子什麼的。」

  英美裡一梗,恨鐵不成鋼地又把頭扭了回去。

  孔子他老人家說因材施教,但孔子他老人家也說朽木不可雕。

  孔子大人,能不能教教我,切原這塊木頭,他又該怎麼雕呢?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還是摸著手機向橘發去了慰問的短信。

  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兩個人又認識,怎麼也得問候一下。

  果然對面狀態良好,言辭之間殺氣肆意,表示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千歲千裡那個看笑話的家伙。

  英美裡看他很精神,也沒再多說什麼。

  轉念一想,後面千歲還得挨一下,兩個人都有段時間打不了球。

  英美裡心有戚戚,發表看法:「哎唷,你們這群天才真是各有各的倒霉,九州雙雄就算了,看看我們村,看看青學的塚……」

  最後長嘆一聲,總結陳詞:「果然,我還是做個健康的笨蛋就夠了。」

  柳:?

  柳生:?

  仁王:?

  丸井勇敢地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你根本就不是笨蛋吧!你這家伙……別再隨口亂講了!!」


第48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八天

  立海對戰九州獅子樂中的比賽開始不久, 偵查小隊的人來報,說那頭冰帝也開始和四天寶寺比賽了。

  作為兩所學校都對戰過的人,英美裡和柳對視一眼。

  「德久認為誰會贏呢?」

  英美裡:「四天寶。」

  仁王好奇:「為什麼啊?」

  英美裡:「這不是瞎猜呢嗎……」

  仁王呵呵:「我就知道!」

  他氣衝衝走了, 柳沉吟兩秒:「其實不是亂猜吧?」

  英美裡伸個懶腰:「但跟他解釋好麻煩,還是讓他去折磨柳生吧。」

  要說為什麼覺得四天寶寺勝算更大, 這也是以數據為基礎的推斷。

  比賽從沒有百分百的勝率,即便是真田對現在的切原, 也難保切原小宇宙爆發忽然天衣無縫進化成哥斯拉撕裂球場……

  總之, 一切皆有可能。

  但從面板數據來看, 四天寶寺的選手不僅平均水准更高,發揮的穩定性也更高。

  面對不同水准的對手,每一場拿下的分數當然不盡相同, 但無論如何都能表現出穩到不可思議的實力。

  相對而言,冰帝更偏向於上升期, 實力並不穩定, 可能選手自己都還不太清楚自己的長處在哪裡。

  柳頷首:「獅子樂也有類似的問題,能稱得上穩定的只有雙雄吧?」

  「雙雄聽上去好霸氣……」英美裡斜眼,「比三大將霸氣。」

  旁邊的真田:「……其實除了你沒人叫我們三大將。」沒有人!

  獅子樂的優勢集中在單打,雙雄千歲千裡和橘吉平基本能穩拿兩分, 如此只要再下一局就能鎖定勝利。

  但好死不死,立海大的最大優勢也在單打。

  「去吧!真小田!」英美裡手往場內一指,「讓他們看看,誰才是這初中網球界的皇帝!」

  真田:……

  真田:「……我上場了。」

  柳飽含同情地目送他上場。

  弦一郎,一時不知道該反駁真小田這個名字,還是指責她那召喚神奇○貝精靈球一樣的點名方式, 又或者該先吐槽大庭廣眾叫什麼皇帝……

  真是辛苦了!

  仁王跟她探討:「副部長是皇帝的話,部長是什麼呢?」

  英美裡莫名其妙:「神之子啊!你們沒聽過這個綽號嗎?」

  柳生若有所思:「君權神授……這樣講也說得通呢。」

  「那英美裡是什麼?」桑原沉思, 「攝政王?」

  「不,女王吧?」丸井擺手,「她還用攝政?直接執政好了啦!」

  柳:「應該是教皇才對。」

  切原冥思苦想半天:「不覺得,學姐更像魔女嗎?」

  仁王豁然開朗:「對哦!完全不是一個力量體系的!如果部長和副部長還算在人類的範疇,那英美裡……」

  「我怎樣?」

  「那英美裡她一定——」仁王拐了一百八十度,「是個文雅智慧洞察人心的聰明女士!」

  英美裡呵呵:「你最好心裡也是這麼想。」

  仁王擦了把汗:「這個,讓我們把目光轉向場上還在戰鬥的副部長……」

  柳:「原來你們還知道弦一郎在比賽啊。」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信任的體現。

  而真田是一個從不辜負別人期待的家伙,即便面對千歲千裡,依然可以說是游刃有余。

  當然,這可能和千歲沒有用上[才氣煥發的極致]有關。

  英美裡咬著圓珠筆蓋,現在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觀,她還是確定不了。

  賽程緊張,這頭剛解決完獅子樂,扭頭就要跟四天寶寺開打。

  論實力,四天寶寺恐怕能稱得上全國當之無愧的第二了,這自然是個勁敵。

  「當然,第一是我們!」丸井驕傲地挺了挺胸脯。

  仁王一巴掌給他打下去:「儀態!注意儀態!」

  兩個人立刻互相毆打起來。

  第二雙打,切原和丸井出乎意料的先下一局。

  這對搭檔雖說在防守方面很吃力,但在進攻方面卻是獨一無二的強勁,即便把丸井換做柳,恐怕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一個很快,一個很巧,又有一種獨一無二的奇妙默契,兩相結合之下,他們打出去的球幾乎沒人能接到。

  第一雙打則是仁王和柳生,對面的金色和一氏。

  「哎唷~~~~這個紫發的看上去是個好·男·人·呢~!」

  柳生推了推眼鏡:「謝謝你的厚愛,但我現在沒有進入一段感情的打算。」

  「啊~~這麼冷酷!人家更喜歡了——」

  仁王看得一身雞皮疙瘩,第一個球直接失誤,英美裡還沒說什麼,第二次發球再失誤。

  仁王立刻感覺到教練席上掃過來冷冷的一眼,當即原地立正:「是!英美裡大人!」

  金色眨了眨眼:「啊,這位銀發小哥是怎麼了?突然抽風了嗎?」

  一氏:「他們立海大的人,都不太正常了!小春,只有人家能給你幸福哦……」

  仁王:「你好意思說我們不正常嗎?!」

  他化憤怒為力量,朝著對面一頓輸出,時不時夾雜一段對三大將的微妙模仿。

  柳生和他的默契度也有很大的提高,據英美裡了解,這兩個人雖然有時候各練各的單打,但個人實力的提升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們雙打的磨合。

  反而因為共同進步,而加深了對彼此的了解。

  「本來以為仁王君是一個最喜歡在嘴上說說的輕浮人類。」柳生曾經有言,「但他意外的認真。這一點,我還算欣賞。」

  仁王說話就要直白多了:「那家伙雖然總愛端著,但有時候很努力的樣子,看著也不賴。」

  「輕浮的家伙和端著的家伙,拿下了全國第二實力的雙打,也證明自己才是當下國中網球界,獨一無二的怪人組合。」

  英美裡總結陳詞。

  兩場雙打進展順利,至於單打,柳卻給了大家一個很大的驚喜——他的數據,已經可以用於預測球場上的變化。

  雖說柳本來就能夠預測到對方的空隙或者破綻,但結合英美裡給出的數字統計分析法,柳對自己的能力做了一次迭代進化。

  英美裡曰:「此乃數據預測員·柳·大神版·beta ver,有意求購的朋友請來我這裡留下手機號——」

  丸井當即報名:「買回去可以打他嗎?每天看他端著筆記本在旁邊指指點點的樣子很不爽!」

  仁王跟著報名:「買回去可以讓他幫我打掃房間嗎?如果是柳的話,應該能掃到一粒塵埃都不剩吧!」

  但當他們真正看到柳在場上發揮出這樣的能力,唯一的感覺,就是後背緊繃。

  自家的參謀大人雖然看上去依然溫和從容,連跑去落點的姿勢都那麼優雅鎮靜,但當他輕輕地吐出「還剩三球」這樣的言語時,即便是真田,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那是一種被人全然算進去的感覺,不同於被猛獸盯上的恐懼,而是一種無處可逃、絲線密密麻麻包圍上來的陰冷。

  英美裡:「什麼幕後大boss的人設啊!我們的幕後大boss還沒出院好吧!」

  她的話完全沒有安慰到任何人,丸井和仁王抱著切原,一同嚎啕:「那等他出來,不就是兩個大boss了?!」

  哭了一會兒,聲音戛然而止。

  三個人往教練席看了一眼,又扭頭大哭:「不對!是三個!!」

  英美裡根本懶得搭理他們。

  柳的這一套,更偏向於所謂[無我境界]開發之後的[才氣煥發的極致],但在英美裡來講,這一點點的不科學還算能夠接受。

  畢竟柳本來就是做數據分析起家,只能說是在她這只小蝴蝶的一定加持下,把這一項技能深挖後做了一點點升級。

  「但你們!誰敢給我搞不科學那一套!」英美裡瞪眼,「我就敢把誰科學掉!」

  丸井虛心求解:「科學掉,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還沒說話,柳生就幽幽開口:「讓我們在地獄裡,永遠地研究科學……」

  丸井大哭不止,英美裡黑線。

  也不是這個意思吧!

  和四天寶寺的比賽勝利結束後,決賽的對手牧之藤,更是一個讓人不禁想問『他是怎麼混進來的隊伍』。

  不費吹灰之力,立海大總分3-0,輕巧拿下第二年的全國優勝。

  「沒記錯的話,他們那個區不是有不動峰嗎?」英美裡好奇。

  柳脖子上掛著毛巾,連筆記本都不用翻,閉著眼睛就回了:「聽說,他們前一天晚上預定的飯店沒有開門,只能在街邊將就吃了一點,腸胃都不太舒服。」

  英美裡懂了。

  真的是運氣差到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原作許斐剛的怨念一路衍生出來……

  許斐剛,你壞事做盡!

  全國大賽結束,卻難得沒有立刻無縫銜接合宿。

  真田抱著手宣布:「因為連續兩年拿下雙優勝,學校方面出資送網球部的正選出國游學,地點定在美國。」

  丸井歡呼:「太好啦!什麼時候去?」

  「學校的安排是下個學期。」作為學生會長,英美裡對這件事當然很了解,教務處也有咨詢過她的意思,「正好也趕上美國的秋季學期。」

  「到時候我會黏著桑原的。」丸井宣布,「我口語可差勁了!」

  真田清清嗓子:「不要松懈!雖然說是游學,但不能丟了立海大的臉!走之前學校會參考所有人的成績,不合格的人是不能去的。」

  正選攏共就這麼幾個人,其中大半都是年級龍頭。

  英美裡、柳、柳生、真田、仁王,擺出去都是神奈川地區初中學界能排得上號的好學生。

  乍一看沒什麼問題,真田准備宣講一下注意事項。

  「呃……」一個干巴巴的聲音插/進來,「副部長,那我……怎麼辦?」

  所有人回頭。

  切原站在人堆後面,可憐兮兮地指著他自己。

  眾人一時沉默了。

  對哦。

  他,怎麼辦?!


第49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九天

  「是q-u-i-e-t, 不是q-u-i-t-e。」柳和風細雨地教著,「看一看元音的位置,『安靜』這個單詞有明顯的『e』音接在『i』後面, 所以……」

  切原茫然抬頭:「有嗎?」

  柳:……

  他深呼吸三次:「仁王,換你來。」

  仁王才剛被換下去十分鐘, 一瓶水都沒喝完,一聽柳開口, 立刻扭頭:「比呂士啊!搭檔啊!請不要大意的……」

  柳生也跟著扭頭:「副部長……」

  三個人連連看一樣朝他看過來, 真田額角青筋一跳。

  切原赤也此人, 網球天賦異稟,學習一竅不通。

  滿分100的國文能拿30,數學能拿20, 英語就只剩15了。

  這還多虧了英語選擇題多,主觀題少, 不然兩位數都夠嗆。

  為了正選全員都能去美國游學, 教務處也沒太過為難,只說給他准備個單人測評,幾門科目都達到40分,有個進步的態度在就放人。

  40分!這是什麼概念!這是真田用他風林火山隨便拿球在卷子上砸個印子都比40分高的概念!

  所以網球部眾人今天聚在這裡, 都是為了他們的好朋友,切原赤也的40分小目標,而聚眾補習。

  按成績排,能夠輔導切原的有他真田弦一郎,柳,柳生, 仁王,再就是……

  真田眼神輕輕一瞟, 窗前看書的英美裡頭也不抬:「我才休息二十分鐘。」

  真田不說話了。

  他當然在心裡算過順序,第一輪是按他-柳生-英美裡-仁王-柳的順序來的,柳眼看著要崩潰了,該他頂上才是。

  但英美裡的效率是最高的——她手底下的切原也是最痛苦的,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也想多看看切原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畢竟要不是他不爭氣……他們又怎麼會被困在這間教室裡……愚蠢的海帶……死、死、死啊……

  「喂,真田君,你ooc了哦。」英美裡拿書脊戳他。

  被戳醒的真田抬腳過去折磨切原,柳被換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又在教室裡走了一圈緩解剛才被愚蠢震撼出來的焦慮,這才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說來,我有一點很奇怪。」他說,「什麼你對他那麼不假辭色,但切原最黏你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整個網球部裡跟英美裡走得最近的,應該是眼下二年級的正選,其中——柳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如此堅信——關系最好的,當然不得不提同班的仁王和他。

  但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切原忽然變得黏人起來。

  英美裡的性格也很好懂,她不是那種喜歡主動社交的人,但別人主動湊上來了,她也不會逃跑,所以不知不覺間,和切原的關系也變好了許多。

  面對柳詢問的目光,英美裡挪開了視線。

  總不能說她是靠暴力把這小子征服了吧?聽上去也太不健康了……再說了,她還整天想著讓切原別打暴力網球呢,說指路人誰是指路人……

  「那是因為學姐知道我是一個心地善良,值得培養的好孩子,所以才跟我關系很好的!柳學長你不要誤會!」

  切原在真田鐵拳的夾縫當中,探頭出來解釋。

  柳:「你少錯兩道題,我就不會誤會了。」

  仁王看了一眼他剛做完的習題,捶胸頓足:「年級前五都在你面前,但你小子!卻只得了25分!怎麼,我們一個人只值5分啊?」

  丸井看了一眼,也絕望了:「這小子到底要怎麼教才能達到40分啊?感覺也太難了吧,要不讓他一個人留守日本好了?」

  切原的嚎啕暫且不論,英美裡想了想,問柳:「他各科現在的情況都怎麼樣?」

  柳翻出筆記本:「國文30,數學35,外語是25。」

  英美裡板臉:「這就是分數的通貨緊縮嗎?」一分也太難掙了!

  「怎麼辦?」真田走過來,眉頭緊鎖,「一時半會兒,估計他是沒辦法達標的。」

  他是個實用主義者,心裡也略微贊同丸井的意見,既然看不見任何希望,只能做好把切原留在這裡的准備了。

  但英美裡微微一笑:「真田君啊,你覺得學校教務處拿出來的試卷,會是什麼試卷呢?」

  真田一愣:「應該不會是專門再出一套……估計老師們也不打算把他難住,大概會是,從之前出過的一套練習卷抽一套吧。」

  英美裡點點頭:「是啊,那麼要是能知道他們考哪套卷子,是不是相當於押中了題?」

  真田心中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

  「沒有但是!」英美裡一個響指,「真田君!特殊時期,要用特殊辦法!」

  真田抽了抽嘴角:「所以你不會是想……?」

  「哎!你把我想到哪裡去了,我最多也就是打算套出話來之後,硬逼著切小原掌握這套試卷而已。」

  真田:……

  有一瞬間,他居然想贊同點頭,畢竟比起讓切原一口氣掌握所有知識來應對隨機出題,還是逼他學會指定題目更容易些。

  英美裡目光誠懇:「所以,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確定老師們打算用哪份試卷了!」

  「這個任務,就要交給老師的寵兒、紀律的化身、公正無私的代表——真田弦一郎你啦!」

  要從老師那裡騙到這個消息,非真田不行!

  真田沉默半響。

  旁觀的仁王給他配音:「這時,真田心中的道德與友情,正在交戰!」

  丸井:「與其說是友情,不如說是對英美裡的恐懼吧。」

  仁王充耳不聞,一口詠嘆調:「他想,是維護自己作為風紀委員之王、以及真田弦一郎本人,從不動搖的原則?還是立海大網球部,一個都不能少的深厚友誼?噢~~~兩種深刻的感情,在他心中交織——」

  良久,真田還是開口了:「好吧……」

  仁王肅然起敬:「在道德和友誼之間,副部長,選擇了友誼!!哇這太感人了……副部長,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真田:……

  根本,不需要。

  他冷漠地想。

  *

  經過切原的不懈奮鬥和無數血淚,這家伙總算是考過了每科40分的要求,跟著大部隊一路去了美國。

  值得一提的是,立海大此次乘坐的是跡部大人的私人飛機。

  大少爺自己沒來,只在每個座位下留下一句話:【總有一天要你們知道不跟本大爺合宿是立海大最大的錯誤!!!】

  三個感嘆號,簡直觸目驚心。

  下一周才正式開學,立海大眾人暫時住在學校分配的酒店裡。

  異國他鄉,每次出行都是集體出行,一路吃一路逛,不說別的,光在加州街頭,就一路看到了十來個街頭網球場。

  拜托!這可是美國!

  甚至出現的都不是街頭籃球場,而是街頭網球場!

  可見在世界法則的影響下,街頭網球場已經統治了它忠誠的加州!

  在一家墨西哥餐廳吃完中午飯,眾人又出去壓馬路。

  加州畢竟是個很大的城市,他們來了快一周,也只逛完了酒店附近這一圈。

  正往前走,又能聽見網球擊打牆壁的聲音了。

  「前面應該有人在練球吧!」切原很激動,「會是美國人嗎?美國人打網球很厲害嗎?」

  真田想了想,現在排名最前的網球選手裡,沒有美國人。

  「網球這種運動,畢竟起源於歐洲,而且沒有什麼肢體上的近距離接觸,從觀賞性來講,還是更適合優雅的貴族階級。」柳科普。

  英美裡看了一眼冰淇淋吃得滿嘴都是綠油油一片,宛如外星人的丸井。

  又看了一眼全靠真田違背良心,大家瘋狂做題後背答案,才勉為其難考到40分的切原。

  嗯,優雅的貴族階級。

  等立海眾人走近那發出聲音的網球場時,裡邊果然已經有一個人,正在對著牆壁擊球。

  遠遠看了三五秒,就能感受到他基本功相當不錯,腳上的小碎步、左右移動的敏捷性、以及對落點的判斷,還有揮拍時幾乎沒有任何變形的動作,都能看出他的練習量絕不少。

  切原看著看著,居然有些燃起來了。

  畢竟過來美國後他已經有一周沒碰過球拍了,當下請戰:「學姐!我想跟他打一場!」

  英美裡看向球場裡的少年。

  嗯……戴著鴨舌帽,把頭發全遮住了,搞得她也不知道這是誰。

  「你去問問唄。」英美裡曰。

  切原樂顛顛地應了聲好,過去問那人可不可以打一場比賽。

  那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他們在外面用日語交流,轉過臉來,帽子輕輕抬起,卻沒摘下。

  「我想就不必了吧。你們要是需要這個球場,我可以讓出來,但是……我覺得我們沒必要打一場。」

  切原:「為什麼呀?」

  小孩相當傲慢:「因為——你們是日本來的,對吧?」

  because之後,他用上了日語,大家都能聽懂。

  丸井搶在切原之前答了:「對呀!那又怎麼了?」

  「日本本土的選手水平……」鴨舌帽小孩沒說完,但,懂的都懂。

  四周頓時炸開了鍋,宛如一滴涼水落進沸騰油鍋。

  「哈?!你這小子口氣還挺大的!怎麼,你就不是日本人嗎?」丸井大怒。

  「啊,說錯了,我不是覺得日本人怎樣,而是日本本土訓練出來的選手——」

  鴨舌帽兩手環臂,琥珀色的貓眼並沒有任何挑釁情緒,只是平靜地講述:「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比的。」

  左右紛紛看向英美裡,眼神意思很明確:魔女大人!教訓教訓他!

  英美裡沉默。

  英美裡看向左右,繼續沉默。

  越前你……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今天跟她一起過來的人,可是那趁著綿綿細雨釋放關懷之心、關東決賽前以暴揍越小前之名資敵、又在人失去記憶時賣藝還人情之我的真假父親,真田弦一郎啊!!

  她往旁邊看去。

  真田臉色很冷。

  他,位高權重,在神奈川盤踞多年,相隔不遠的東京,也鮮少有人不知道他真田弦一郎的威名。

  更不用說兩連霸之後,立海大副部長之名上可讓裁判心顫,下可讓對手膽寒!

  他目光一凜,狠狠看向場中FILA鴨舌帽少年。

  英美裡心知阻止不了,反正她也沒想阻止,擺擺手叫他先熱下身:「別一會兒在這兒受傷了。」

  真田不語,心裡頗為感動。

  果然,還是自己家的經理好!

  他剛轉身要去熱身,好經理的手機響了。

  「喂,塚啊,嗯我在美國啊,你居然偷偷看我ins還不評論……」英美裡忽然眉毛一抬,「你也在?在哪啊?」

  她掛上電話:「手塚來美國做康復訓練,也在加州這邊,說要過來一起吃飯。」

  真田起身。

  禮貌端方的黑臉上,露出一個不親不疏的微笑:「歡迎。」

  扭過頭,殺氣四溢,衝著越前就去了。

  手塚國光……

  怎麼哪哪都有你!

  真是陰魂不散!


第50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天

  手塚電話打來的時候, 越前也剛熱完身。

  真田考慮再三,沒有貿然跟越前對上,而是叫切原去打一把熱乎的。

  「保存體力。」他很嚴肅, 「之後萬一要對上手塚呢?」

  「萬年假想敵……」仁王都忍不住對手塚報以同情了,「不就贏了他一次嗎, 手塚君也是夠倒霉的。」

  結果意想不到,居然是英美裡一聲大喝:「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仁王:?

  英美裡義憤填膺, 上前兩步:「這是一場輸贏的問題嗎仁王!你真是不懂啊……這是, 選手的榮譽!」

  「你死我活的賽場上, 寧可驕傲地死去,也不能窩囊地苟活!」

  她語氣忽然低沉:「球場如戰場,每次勝負都是性命攸關, 所以小小的輸,那也是大大的敗!真田想把這份敗從自己的網球生涯中洗去, 為此付諸努力, 又做錯了什麼呢!?」

  仁王:……?

  仁王:「不,我想網球也不是那麼危險的運動吧。」

  但直覺告訴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英美裡這只小妖。

  在柳生干巴巴的眼神提示下, 他僵硬回頭。

  果然,真田就在身後。

  這位被吹捧得相當舒服的風紀委員長先衝英美裡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德久,懂他!

  又看向仁王。

  「下學期,你負責校門口值日和清掃。」

  溫熱的嘴唇,吐出最冷酷的言語:「期限——一學期。」

  畫外音永遠不會缺席:

  【仁王雖然沒有挑釁但卻被英美裡陷害第一局, 仁王,敗!】

  *

  「哦, 手塚君來了。」柳最先發現,禮貌性地衝他點頭示意。

  手塚也很禮貌,看了一圈,走到英美裡身邊:「怎麼在打比賽?」

  英美裡言簡意賅:「大致就是,一個很囂張的鴨舌帽小孩,狠狠地挑起了切原的自尊心,以至於兩個人現在正在比賽中。」

  手塚看了一眼場邊的比分,3-3,顯然都還只是試探。

  他對所謂的囂張小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畢竟他自己沒有體驗,而且也跟他沒什麼關系。

  「你是什麼時候到的?」他問英美裡。

  「一周前吧。」

  「交換一學期的話,12月回國,對吧?」

  英美裡點頭:「那時候加州應該還不算很冷吧?」

  手塚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一直都在歐洲那邊。」

  「說起歐洲,那邊水平真的很高嗎?你手臂恢復得怎麼樣?」

  一聽這個問題,旁邊幾個人都豎起耳朵。

  「還不錯。」手塚想了想,「關東的時候應該能回去。」

  「是嗎?那太好了!我們部長也是關東的時候康復~」丸井笑眯眯湊過來,『我們部長』四個字咬得很重,「到時候,你們兩個可能會對上誒~」

  「我會全力以赴的。」手塚禮貌敷衍他。

  等把丸井敷衍過去,幾人又重新把目光投向比賽。

  「哦?」英美裡挑眉,「怎麼突然就5-3了?」

  一直在看著柳,解答她的疑惑:「那小子用外旋發球,配合壓線風箏,拿下了自己的發球局;而赤也發球局的時候,他又改變了之前的戰術風格,積極上網打截擊。」

  仁王呵呵:「赤也那小子有點措手不及了吧。不過一周沒摸球拍了也正常……」

  「太松懈了!」真田大怒,「這不能成為任何借口!」

  手塚一聽,看一眼英美裡。

  原來是從真田君嘴裡學來的……怪不得天天在那『太松懈了!』。

  他不知道的是,英美裡當著他的面每天都說『太松懈了!』,背著他呢,則每天在立海大都說『不要大意的上吧!』。

  要說誰是口頭禪流通領域的順x圓x中x,除了英美裡,簡直沒人敢競爭一二。

  好在切原那也是從刀山火海裡練出來的人,沒有輕易被暫時的落後打倒,反而轉攻為守,把他引以為傲的爆發力應用在防守上。

  如此一來,倒也扳回一局。

  不過5-4的大比分來看,場上局勢依然是越前占據主動。

  大概是看他沒有放棄,實力也相當不錯,越前把鴨舌帽向上頂了頂,興趣盎然地拖長聲音:「哎——沒想到你還不錯嘛!我還以為,你們那邊打網球的都軟綿綿的呢!」

  他前兩天也在這裡遇見了一個滿嘴狂言的老鄉,本來是自家那個臭老頭來信,說以前認識,讓他幫忙照看一下,但那人實在太張揚。

  越前心想你小子在我面前囂張?知不知道我是誰?於是下場跟他打了一把。

  結果相當失望,他當然不在乎別人囂張——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囂張——但他囂張,是因為他知道他確實可以囂張。

  像那個本事沒有,口氣狂妄的家伙,就純粹只是傻缺。

  好在今天遇見這幾個讓他還有點希望,畢竟按照臭老頭的意思,他後邊還是得回日本上學,要是網球水平太差,他連個對練的人都找不到,總不能天天跟臭老頭打吧?那也……

  正在走神,一記發球砸在他的腳邊,重重反彈向越前的側臉。

  越前側頭躲開,只見對面的海帶頭球拍直直舉起,朝他指來:「喂!我說!你小子,還在比賽中呢,走什麼神啊?!」

  「剛剛那是?」柳有些猶豫,「外旋發球……?」

  手塚搖頭:「還不算,他打出來的旋轉沒有鴨舌帽那麼強勁。」

  潛力倒是都很不錯,他想,立海大那個後輩,多半是被英美裡折磨服了、調.教好了,雖然性格還是不夠沉穩,但至少聽話乖巧。

  但鴨舌帽嘛……

  越前看切原能這麼快復刻出他的外旋發球,不怒反笑,更加興奮起來,說話聲音也大了:「沒想到日本網球界還有你這樣的家伙啊,我還以為……嘖!」

  以為什麼,他沒說完,但聽到的人都懂——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越前還沒完呢,帽子壓了壓,小胯一扭,斜斜站著:「你這樣的表現,讓我對以後的日子,也多少有一點點期待了呢。」

  英美裡看著他在場上囂張:……

  再看看旁邊的真田和手塚:……

  幾句話的功夫,得罪了真假父親!

  越小前,不愧是你!

  再一想,這家伙明年就該回日本念國一了吧?

  到時候正趕上手塚康復痊愈回國,在青學網球部撞上……那場面……

  場上比賽沒打完,打到12局6-5的時候,越前被一通電話叫走。

  切原本來還有點不甘心,但被真田一眼掃過去就蔫兒了,乖乖收拾球拍走回來。

  「接下來你們打算做什麼?」手塚問,「我一會兒吃完飯,可能要去拜訪一個醫生。」

  英美裡理解地點頭:「那你就去吧,我們一會兒要去買點紀念品。」

  現在他們還暫時住在酒店,所以要聚起來並不麻煩。

  但後邊開學之後就會分配到各家的home stay,雖然在一座城市,但要抽時間聯系、聚在一起,就不如現在方便。

  既然要給幸村買紀念品,最好還是趁大家都在的時候。

  手塚想了想:「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他來美國更早,有幾家店鋪推薦,英美裡幾人看了一圈,最後選了一套芝麻街聯名的圍巾帽子手套。

  價格適中,顏色相當鮮艷活潑,上面印的Q版芝麻街小人更是調皮可愛,幾乎要從圖案上跳下來一樣搶眼。

  桑原:「……我感覺部長平時不會穿成這樣。」

  「就是因為平時不穿所以才買的!」仁王嘿嘿笑道,「而且這是我們的心意!雖然幸村肯定不會穿,肯定不會!但這!可是我們的心意!」

  「我知道了,你不用重復那麼多遍。」桑原黑線。

  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部長,你平時和英美裡狼狽為奸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想過今天呢?

  他陷入哲學的思考。

  買好給幸村的紀念品,落在隊伍最後的丸井眼睛一轉,拉了拉桑原的衣角:「我說桑原,是不是很快又要到英美裡的生日了?」

  桑原一想確實,英美裡生日在九月底,等開學一下就是九月,眨眼的事。

  他臉色凝重起來。

  悄悄話一層層往前傳遞,除了最前排的柳、英美裡和手塚,其他人都變得很嚴肅。

  「這不是件小事!」真田威嚴說,「都要重視起來!」

  仁王翻個白眼,心想誰能不重視啊。

  就算不衝著她的威望,只是衝著珍貴的友誼,也要給她准備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嘛!

  初二畢竟不是初一,大家對英美裡的了解更深一層。

  以往覺得她是個以看大家受苦為樂的女魔頭,現在不一樣了。

  「她是個喜歡大權在握的女皇!」丸井篤定,「我們集資給她送一頂皇冠吧!」

  「先不說我們的錢夠不夠……」柳生推推眼鏡,「首先我覺得德久她就不是你說的那樣。」

  「那你說她會喜歡什麼?」

  柳生想了想:「她很喜歡宅,不如送個沙發椅好了。」

  真田大怒:「不行——!這只會把她慣得更懶!」

  切原舉手:「送圓珠筆吧!學姐不是總愛用圓珠筆的尾巴戳人腦袋嗎?」

  桑原:「那只是對你……」而且上趕著給她送凶器是什麼意思……

  結果眼看著都要回酒店了,前面英美裡都在跟手塚告別了,還沒敲定一個章程。

  丸井著急:「抓緊呀!不然就只能一會兒偷渡去仁王和柳生的房間討論了!」

  仁王:「誰准你擅自決定的?」

  「太貴重的東西不行,她多半會拒收。」柳生也有些為難,「太相信心意的手作品……」

  桑原一語中的:「什麼手作蛋糕、針織娃娃之類的,估計會被笑著收下然後下周訓練量x2這個樣子。」

  「決定了!」

  真田忽然說。

  大家扭頭。

  副部長又有什麼高見了呢?雖然剛才有些發言,實在讓人耳不忍聞,但總歸是真田副部長,鋼鐵一樣意志的男人,他能這麼開口,一定是有想法了吧!

  真田目光灼灼:「最好的禮物,就是送上我們的勝利!」

  所有人:……

  仁王:「……我不想這麼說但副部長你真的好像有病。」

悠于 2025-5-10 12:07

第51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一天

  秋季學期過得很快, 光是適應北美飲食就花了英美裡不少時間。

  開學之後,他們從酒店搬去了home stay,在當地人的家裡暫住, 當然也只能跟他們吃一樣的東西。

  「——但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只吃一個三明治就能活一天!」丸井嚎啕,「而且裡面沒有芝士片, 沒有火腿,沒有肉!什麼都沒有!」

  仁王拍拍他肩:「我懂你……他們只往面包裡夾水果。」

  對桑原來說倒是還好, 雖然南美和北美的飲食差距很大, 但他小時候跟父母在美國住了一段時間, 也算有些經驗。

  所以早早就准備了其他食物,有備無患,還接濟丸井許多。

  丸井對著鏡子大驚小怪:「天呢, 我最受歡迎的臉頰肉都要消失了!」

  英美裡掐著他下巴,左看右看:「真的呢!完蛋了文太, 你馬上要從[網球部最受歡迎的男子之三]變成[之四之五之六]了!」

  丸井大驚:「我什麼時候是之三了?我不是之一嗎?怎麼樣也是之二吧?」

  第一恐怕是幸村, 這個他可不想比。

  站在候機廳裡,丸井兩手叉腰,目光如電:「誰是之二!出來!」

  柳看熱鬧不嫌事大:「根據被表白次數、收到情書次數、情人節巧克力數以及論壇上【最想讓他做我的love~love男友】投票數來看,第二應該是仁王。」

  真田心情復雜。

  倒不是為了這個排名, 而是……

  他側目,柳,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位可以面不改色念出【最想讓他做我的love~love男友】這種言語的國二少男了呢……?

  這,難道就是成長嗎?

  如果無視丸井和仁王一路沒停過的嘴仗,這趟回國之旅可以說是一路順風。

  但等回到立海大,英美裡才反應過來,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個學期了。

  最後一個學期!

  這太讓英美裡心驚膽戰了!

  要說為什麼,這個學期之後, 毛利學長就要畢業……這不重要!

  而她也要升入國三了……這也不重要!

  重點是!

  劇情線,要來了!

  英美裡托著下巴愁眉不展,柳回頭問她要練習冊的時候,連叫三聲都沒反應過來。

  「這不正常。」部活時,他斷言,「如果是平時,她會在我叫第一次的時候就說『漂亮的小家伙,給姐姐笑一個,姐姐就把練習冊給你』才對。」

  仁王:……?

  仁王震撼了:「你們兩個家伙每天都在我前面玩什麼稀奇古怪的play呢!讓我也加入啊!」

  柳生無語:「參謀明顯是開玩笑的吧……」

  桑原:「不,這可說不好。」

  他和丸井對視一眼,心有戚戚。

  畢竟,那可是因為能一起演小品,就格外偏愛四天寶寺的英美裡啊!

  柳生更無語了:「就算英美裡不正常,至少參謀會把她引回正道的……」

  丸井撇撇嘴。

  在他看來,這更不一定了。

  雖說英美裡和幸村狼狽為奸的時候最多,欺負真田的時候最多,但要說誰最順著她的意思,那肯定是柳蓮二。

  此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悄無聲息地倒戈,抱上了英美裡大人的大腿,整天提供各色訓練資料和對手數據,憑借自己強大的工作能力,和優越的看眼色能力,成為英美裡大人忠心不二的助手。

  「——簡直是叛徒一個!」丸井憤憤然。

  但他沒憤怒兩秒,扭頭又糾結起來:「你說,英美裡會不會還在想著要轉學去四天寶寺啊?」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那必然會呵呵兩聲:她一個在立海大讀到國三的穿越女!在劇情線開始之前,轉學去四天寶寺!

  這熟悉的描述!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生路徑!

  這是什麼?這是經典【黑化】【虐渣】【復仇】文啊!

  她,德久英美裡,必然是一個對立海大抱有好感,靦腆溫柔害羞的美少女。

  當然,這份美麗並沒有在立海大得到認可,但她並不在意,因為她的美麗和她的善良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因為一次意外,她偶然對立海大網球部當中的某個人心動了。

  青澀的萌動,飛蛾撲火般地戀上了他——順帶一提,這裡的某人,極大有可能在柳生、柳、幸村、仁王之間四選一。

  單戀,總是令人痛苦,害羞怯懦的英美裡,只能以委婉含蓄的辦法,表達自己的少女心。

  偶爾送送匿名便當,情人節送送匿名巧克力,生日送送匿名圍巾之類的匿名行為。

  有些時候,這裡可以衍生出她的匿名禮物雖然打動了戀慕的少年,但少年卻認錯了人,這一經典情節。

  此時,應當有一名惡毒女配,作為立海大的土著女,篡奪了她的功勞,奪走了王子的心。

  又或者只是被人抖露出來:她也配覬覦我們大家的王子殿下嗎!

  由此,無辜的少女陷入被排擠的處境……

  再過分一點,和其他學生已經沒有關系,這倒霉的立海大裡,人渣輩出,竟然全都是玩弄少女心的一把好手!

  其中,雖然有老實的桑原和靠譜的真田從中調和,但卻也有丸井和切原這樣的攪屎棍!

  總之,敏感脆弱的英美裡,在遭受多次打擊後,被誤解、被責怪,終於心灰意冷,遠走高飛——不會太遠,大概就是東京或者大阪,找一個容身之處。

  當然,充當容身之處的通常會是冰帝,這大概就是情人節收獲最多巧克力的男人的魅力吧!

  筆尖飛揚地寫完數學大題的最後一行解答,英美裡翻來覆去看了兩眼試卷,確認沒有錯漏,滿意地疊好放進課桌裡。

  下一秒轉過臉,看向後座,面無表情:「盯著我干嘛?」

  「你背後長眼睛啊?」仁王嚇得跳起來,「怎麼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在盯你?」

  「拜托!你的視線都快變成鐳射光了……等一下。」英美裡狐疑,「你不會是柳生吧?柳生?是你嗎?只有你才能用兩眼發射鐳射光吧!」

  仁王:「不,我覺得他應該也不行。」

  「實際上……」仁王向後翹起板凳,兩腳壓在課桌下的橫杠上維持平衡,「是有點擔心你啦,最近總是奇奇怪怪的,是在焦慮幸村部長的病嗎?」

  英美裡總不能跟他說,自己在擔心他們變成黑化文裡的大反派吧?

  就算那個女主角並不可能是她——怎麼想都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別人啊!

  這群弱智國中男,幾乎可以說是她看著長大的(誤),這幾年犯過最大的錯,就是半夜把她吵起來做訓練計劃、坑她早起參加訓練、害得她必須隨隊盯比賽……

  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吧!

  萬一一夜之間醒來,忽然變成罪大惡極,破壞青春少女幻夢的壞蛋反派,這還怎麼得了啊!!!

  「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養了一只貓。」

  英美裡冷冷說:「公的,還沒處理。」

  仁王打了個寒戰:「呃……這話,怎麼說呢?」

  他總覺得其中有一些不妙的含義,比如說那個……『處理』。

  「……然後,他背著我在外面始亂終棄,還不忘每天回窩睡覺。以至於被他害得流落在外的妻子兒女,連帶著恨上了我,每天在我夢裡跑酷。」

  英美裡迷茫:「而作為主人——一個人類!我又有什麼錯呢?難道我還能管得住我那沒有處理的公貓嗎?」

  仁王往後縮了一步,悄聲跟一邊的柳咬耳朵:「今天情況格外嚴重哎。」

  柳:「早說了,叫你不要刺激她了。」

  她有個毛病,越是手忙腳亂,就越喜歡找些莫名其妙的事來做。

  譬如現在,英美裡為了擺脫劇情線到來這一噩耗,扭頭訓練起了啦啦隊。

  要說立海大的啦啦隊,在全國也是相當出名的,至少能排得上前三。

  另外兩個分別是財大氣粗人多勢眾的冰帝,和不走尋常路的四天寶寺。

  三校特點也各異,立海大因為有許多相當不錯的體育社團,連帶著啦啦隊的紀律也很完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整齊劃一。

  冰帝當然優點在人多,加上跡部有錢,陣仗也鋪得很大。

  動輒就是玫瑰花雨、人造噴泉,有一次甚至連夜在場地外面建了個聖母像……

  雖說是可移動的,打完比賽就讓人搬走了,但這震撼一幕,還是給英美裡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要發奮!她要自強!她不能讓立海大的啦啦隊被冰帝壓下去!

  「嗚嗚哇哇哇——!」

  眾人聞聲看去,切原驚訝:「學姐背後怎麼有一團火啊!」

  仁王見怪不怪:「小宇宙爆發而已,繼續跑吧。」

  切原:?

  他好困惑:「小宇宙爆發,是一個很常見的事嗎?」

  桑原憐憫地摸摸他的頭:「小宇宙爆發常見不常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不跑,馬上就要被英美裡判定偷懶了……」

  話音未落,切原已經一個加速猛衝逃離現場。

  英美裡看在眼裡,卻沒說什麼。

  哼哼,算你好運!這個永遠在同人文裡都只能充當幫凶,和丸井並稱沒腦子反派配角二人組,因為一些食物上的小恩小惠,就被惡毒女配收買的海帶頭!

  英美裡哼哼兩聲,看在你往往會同樣因為食物上的小恩小惠迷途知返,被我們善良的女主角拯救,並發現自己過去到底有多麼錯誤的份上,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

  她扭頭,大手一揮:「剩下的人,繼續訓練!」

  把你們訓到沒空談戀愛,總能緊急避險了吧!


第52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二天

  第二年春天, 手塚也宣告傷病痊愈,沒有任何後遺症地回到日本。

  英美裡請假去接,真田沒說什麼給她批了, 扭頭開始折磨仁王丸井一干人等。

  等她回來,就只看見一群奄奄一息的土黃倒霉蛋, 稀稀拉拉趴在場地的每個角落。

  英美裡大驚:「搞什麼?三體人入侵?」

  沒人能聽懂她的梗,柳生從地上伸出一只手:「救、救命……副部長入侵……」

  三體人竟在立海大!

  英美裡回頭, 真田正握著球拍准備上場, 聞言衝她點點頭:「今天訓練量比較大。」

  英美裡一下舒了口氣, 對嘛!這就正常了!

  雖然立海眾的慘狀看上去觸目驚心,但只要真田說是加訓害的,她就信!

  至於為什麼, 那當然是她自己也這麼干過。

  為了摸清大家的承受極限,那當然是先往[過分]的水平抻了抻, 才能找到極限嘛……

  「所以我說了找她告狀是一點用都沒有的。」仁王語。

  手塚的傷能痊愈, 讓英美裡對幸村的好轉也多了些信心。

  年初他的手術日就定下來了,結合醫生的日程和他自己身體恢復的情況,定在了初夏。

  恰巧今年關東大會的時間往後推延不少,即便算上復健, 應該也能趕得上決賽。

  「是嗎?」幸村想了想,微笑著接過柳生遞來的蘋果,「如果正好在比賽,你們也不用太焦急,我這邊一切都很順利。」

  英美裡坐在窗前的單人沙發裡,安安靜靜打量他。

  再如何成熟穩重, 村也只是個國三美少男,突然要接受一場成功率只有30%的手術, 不緊張才有鬼。

  所以動畫裡的崩潰和痛苦,她很能體諒,也覺得沒什麼不可理解的。

  只是這一次,幸村的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

  不只是英美裡幾個人這麼想,連醫院的檢查報告也說,【幸村病人的狀態叫人驚訝】,心情一直維持在愉悅的狀態,術前准備用心又配合,一看就是……

  很想活下去。

  今天還堂而皇之說什麼「不用跟著來陪他手術」、「你好我叫不緊張」之類的話。

  真田握拳:「這樣嗎?那你放心手術,我們會把絕對的勝利作為禮物,慶祝你的手術順利完成。」

  幸村笑:「這不是你們本來打算送給英美裡的禮物嗎?」

  仁王:……

  仁王扭頭想跑,被真田抓住後衣領:「是你小子說的吧!!」

  幸村偷笑,柳和桑原把帶來的果籃放在床頭,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們下去順道幫你買了。」

  幸村搖頭:「別把我想得太柔弱了哦,我每天的運動量可不少。」

  為了保持手術狀態,他每天也是很忙的,早睡早起當然不用說,中間要穿插一些能夠調節心情的活動。

  一般來說,醫院會安排他去給一些年紀比較小的病人上不倫不類的繪畫課,或者童話閱讀。

  除此之外的時間,很多都用在了適當健身,以保持體力上。

  畢竟做手術的時間很長,後期復健也需要他有良好的身體狀況。

  為了手術順利,幸村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在醫院裡呆久了,整天對著白花花的牆壁,也總有些膩煩。

  但他從來不表現出來。

  即便面對著最吵鬧的孩子,念童話故事的聲音依然溫柔可親,以至於護士們都誇他,說他簡直是天使一樣的男孩。

  聽到這裡,英美裡忽然伸手過去。

  幸村還以為她也想吃蘋果,正想往她手心裡塞一個,就看見英美裡伸手按下了他床頭的呼叫鈴。

  「叮鈴叮鈴叮鈴!301呼叫!301呼叫!」

  301裡的所有人:……

  「你最好是告訴我,你是有計劃的。」真田幽幽說。

  「我是有計劃的。」英美裡從善如流。

  等護士趕來,她立刻開始實施計劃。

  「是這樣的,我們考慮到手術日期確實還早,而且我們家病人也住院很長一段時間了——」她很誠懇地說,「所以想著,雖然不能出院,但是不是可以讓他在醫院樓下轉一轉,走一走呢?」

  像幸村這樣還沒開始手術的病人,他的行蹤是被嚴格管理的。

  雖然他患的這個病沒有什麼傳染性,但很難保證不在病房內的時候,出現什麼病變情況。

  所以沒有親友陪伴,護士也都有工作的時候,基本是不能讓他單獨下樓散步的。

  不過今天立海大的人都在,幸村的每日身體報告確實情況很好,護士跟主治醫生溝通一番,得到許可後,還是仔細叮囑他們:「只能在後院噢,前院的話,有很多家屬和剛來的患者,身上攜帶各種細菌,非常不安全。」

  接著,細細說了很多注意事項,包括盡量不要和其他人靠太近、再就是一定要戴口罩、穿得要保暖、以及不能在下邊閑逛太久,最多半個小時一定要上來雲雲。

  切原聽了,儼然快要流淚:「部長!真是辛苦你了!」

  幸村搖搖頭,幅度小到幾乎看不見:「沒有的事,這也是為了健康考慮。」

  不過總而言之,現在他是可以下樓轉轉了。

  為了預防他時不時可能出現的病發情況,依然由真田推著輪椅帶他下去,醫院的花園當然已經修得非常平整,不存在一絲一毫的磕絆。

  幸村看著身前將自己全全包圍的眾人,失笑:「你們要不還是讓開一點?這樣的話,我真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部長!就讓我們保護你一回吧!」丸井挺起胸膛。

  切原點頭:「就是啊!這種時候,我們也想幫上一些忙啊!」

  幸村:「很感謝你們的好意,但是……」但是也可以適當地用一些更聰明的辦法來保護呢。

  忽然,面前分開了一條足夠讓人通行的空隙。

  幸村抬眼一看,果然,剛剛把包忘在樓上的英美裡走了下來。

  「你們圍這麼緊干什麼?」英美裡好奇。

  「呃,在等你啊!」丸井給出一個絕妙的回答。

  英美裡被他雷得一身雞皮疙瘩:「少演這出!而且只需要保證沒有人接近就行了吧?你們這樣人家還看什麼風景啊,全看你們的背影了!」

  幸村舒了口氣:「還好有你在。」

  英美裡呵呵兩聲:「只是這樣嗎?你住院期間沒有完成的工作裡我被迫分擔的部分、以及莫名其妙積壓的各種文書材料……」

  幸村微笑著挪開視線。

  開玩笑,跟英美裡對峙?

  他還是個柔弱的病人呢。

  但很快,他的目光被視野裡垂下的一片亮晶晶吸引。

  幸村定睛一看,有點眼熟。

  「這個……是之前那個鑰匙扣?」他挑眉。

  「對啊,上次四天寶合宿的時候,走鬼屋拼出來的那個,你還記得?」

  五顏六色的塑料小柴犬,被她勾住掛鉤,在指尖轉了幾圈。

  飛到半空時,英美裡一把抬手握住,又攤開送到幸村面前。

  「我去佛前求了五百年給它開光……」英美裡張口就來。

  幸村看著那一圈明顯是剛貼上去的手工『金邊佛光』:……

  好吧,怎麼說也是她的心意。

  他盯著那只略顯抽像的Q版柴犬圖案,還有那圈略顯拙劣的金邊,忽然笑了。

  「突然送這個給我嗎?」

  「到時候手術我們肯定會在,但是這中間,畢竟沒辦法時時刻刻都陪著你嘛。」

  英美裡又把手往上抬了抬,幾乎要把柴犬按到幸村額頭上去:「要不要?快拿走!」語氣凶巴巴。

  幸村輕輕闔上眼,唇角微揚,伸手從她掌心接過那枚Q版柴犬鑰匙扣【佛光版】。

  「那我就收下了。」

  他心中卻有些明悟。

  那天鬼屋探險,這是唯一一枚需要兩個人都找到,才能配對通關的特殊物品。

  那時候,幸村記得自己說過,他總是會在的。

  所以,這也是英美裡想說的話吧?

  幸村將鑰匙扣塞進自己胸前的小口袋裡。

  她會一直都在。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三十分鐘到,大家又把幸村送上去。

  其他人為了趕車先走了,英美裡當天直接留宿東京,自然不用著急忙慌跟他們一起跑路,干脆又削了一個蘋果,自己美滋滋吃起來。

  幸村:「早知道讓柳生也給你買一籃了。」

  英美裡:「以什麼名義?病人的名義?」

  幸村微微一笑:「以部長的名義。」

  「這就是強權,這就是壓迫,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英美裡起立揮拳頭。

  幸村目光含笑,落在她手裡的蘋果上:「蘋果by壓迫者?」這還是他遞過去的呢。

  英美裡一秒坐下,狀若無事地提起另一件事:「話說下學期就要考慮志願了哎。」

  幸村點頭:「嗯,我是打算直升的。弦一郎和蓮二他們,應該也都是這麼打算的。」

  他慢慢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麼,聲音一頓,語氣婉轉:「所以……英美裡是不打算直升了?」

  英美裡沒說話,兩腮鼓囊囊地嚼著蘋果。

  吃了半天吃完了,才開口:「嗯,我也沒想好。」

  她決心把同人設定貫徹到底——知心姐姐+病房buff,不談心都可惜了。

  於是在幸村面前,肆無忌憚地吐露起心聲來:「說實話,我還蠻想直升的。之前也說過,立海大和我自己的理念很契合,而且高中也是名校,未來升學肯定更有幫助。」

  幸村聽得很認真,目光落在她面容上,輕輕點頭:「嗯,確實如此,既然你也這樣想的話,又是什麼改變了你的主意呢?」

  他的每一個措辭都很委婉,不會直接質問『那你為什麼不想直升呢』,這讓英美裡松了口氣。

  「就是……雖然我跟你們在一起也很開心啦,這個是肯定的,但是,如果說有另外一個選項,能夠讓我覺得更開心……?而且是一種很新鮮的嘗試的話,為了這一點點快樂,放棄超優秀的高中部,會不會有點不值得?」

  「一個更新鮮的、有趣的學校?」幸村慢慢咀嚼著她的話。

  英美裡想了想,發現這確實很難解釋。

  要怎麼說呢?其實立海大也是她的本命校,一起念高中,大家都直升的話,必然也會很快樂。

  這種快樂,再疊加上立海大作為名校、以及她自己好成績的buff,簡直是所向披靡,在英美裡【該去哪所高中】的心靈秤上,狠狠壓下一記砝碼……

  ——但如果高中不去的話,她這輩子都會錯過烏野的。

  如果是上輩子的情況,也不存在錯不錯過,畢竟從來就沒有機會。

  只是這輩子,她明明可以選擇。

  她明明可以選擇的……

  「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她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怎麼說呢,就像我本來養了一只很可愛的貓?我也很喜歡它,但是突然之間我又想養狗了。」

  「狗和貓卻不能在我家共存,所以而且我也養不起兩只寵物,所以我現在必須得做一個選擇。」

  幸村凝神看她兩秒,忽然問:「不對吧?按照你的說法,這只貓還可以幫你考進更好的大學,走上更……優越的工作崗位?」

  雖然英美裡是網球部的經理,但從來沒有人覺得她會一直做這件事,更不用提走上職業教練的道路。

  這不僅因為她同時還兼任學生會會長,不僅因為她優秀出眾的成績,而是因為她散發出來的氣場——一種無所不能的氣場。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什麼樣的職業她都能做,且都能做得很好。

  既然如此,這樣的英美裡,似乎也更值得一些所謂體面的、高收入的、談論著所有人聽不懂的術語的,上流階層的職業。

  幸村漸漸懂了她的糾結。

  但他沒有貿然開口,而是仔細地措辭,盡量以一種平和的口吻,去描述他的想法:「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不過我是覺得,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只需要把貓看作貓,狗看作狗就好了。」

  「你更想養哪一個,就養哪一個。至於養貓能不能讓你考上更好的大學,選擇一份更優越的工作……」

  幸村頓了一瞬:「我覺得,在你個人的意願面前,這些所謂的價值、世俗的追捧……都顯得,沒有那麼重要。」

  「只要你覺得是值得的,那麼就是值得的了。」

  畢竟,她是英美裡啊。

  幸村想,他這樣提議,其實也有些狹隘。

  換做是另一個人來問同樣的問題,他未必會給出同樣的回答。

  因為是英美裡,不管在做什麼,幸村都只希望她做的是她喜歡的事。

  因為是這樣的英美裡,所以他才會這樣說的。

  他躺在病床上這麼久,太知道如果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僅僅是不能做,甚至不是被強迫去做一件沒那麼喜歡的事——有多麼痛苦。

  那麼將心比心,無論她選擇做什麼,無論和網球有沒有關系……

  讓英美裡能夠感到開心,感到快樂,永遠保持她讓人啞口無言,又忍不住失笑的性格,才是幸村最想看到的。

  他說完,微微側過頭,盡量用一種不含任何攻擊性的姿態看向英美裡。

  雖然他盡力組織了語言,但自我觀點的輸出,多少會讓對方覺得被冒犯……

  即便是英美裡這樣的好脾氣,應該也會有一點不適吧?

  他做好了被人頂回來的准備,卻看見英美裡眨眨眼:「村,你好哲學。」

  幸村:……

  幸村:「嗯,謝謝。」

  這還不是你先開始的嗎!


第53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三天

  手塚回國第一件事, 就是回青學跟正選們打了一通車輪戰。

  畢竟他長時間不在,權威不說消失,但也多少有些減弱, 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所以你一回來就先橫掃一遍老隊友?」菊丸很有怨氣,「這都是哪裡學來的壞心眼啊!」

  手塚目移。

  那當然是, 權鬥巔峰、社團女王,德久英美裡小姐了。

  話又說回來, 她明明說過要觀摩選拔賽的, 現在應該在路上了才對……

  他沒提這茬, 心想一會兒等人到了去門口接過來,觀摩一下選拔賽也不用進場,不會違背青學網球部的管理條例。

  但手塚沒想到, 英美裡到的比他想的還要早。

  「啊,怎麼不接電話?」

  青學校門口, 堂而皇之穿著立海大校服就來了的少女看了眼手機, 無所謂地收進包裡。

  「算了,他不來也好。」英美裡摩拳擦掌,「要開始了,我的青學大冒險!」

  *

  德久英美裡的青學大冒險結束在被越前龍馬攔在網球部外後。

  要說越前龍馬, 這也是個倒霉蛋。

  他之前在美國榮耀加身,作威作福的時候,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回日本讀書,還落在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部長手裡。

  當然,手塚部長實力超群,性格整肅, 整個網球部上下都愛戴他,越前很服氣。

  ——但這不妨礙他尷尬啊!

  當初說得天花亂墜, 什麼「日本網球水平不過爾爾」,「除我以外你等皆菜」之類的言語,歷歷在目,言猶在耳啊!

  每次看到手塚,越前都有一種微妙的臉熱感。

  這種尷尬,反而讓越前燃起了無與倫比的責任心,最近竟然自願要求巡邏!

  要知道,巡邏可不是網球部部員分內的事情,因為巡邏耽誤的訓練,要自己後來補上。

  這種條件都能答應,真是桃城聽了感動,菊丸聽了淚目。

  連不二都有點動容了,當天惡作劇他的次數,整整減少了一次!

  整整!一次!

  越前回想起這件事,還有些說不出的感慨。

  不二學長,真是一個喜歡惡作劇大於隊友的人啊!

  好在他出師大捷,當天就在巡邏的途中抓到了一個膽大妄為,穿著立海大校服闖青學的英美裡。

  這張臉,他是認識的,越前想,不過名字他不記得了。

  那天好像也一起在美國吧?他依稀記得一點,跟在那群土黃色網球部身邊的女生,大概就是經理……什麼的?

  這樣想,她會出現在青學,應該是來探查情報的。

  越前之前聽乾學長說過,立海大的情報工作,堪稱全國第一,和他們的實力相當匹配。

  不過嘛……

  他有一些挑剔地上下看了看。

  毫無遮掩,也沒有任何偽裝,甚至直接從正門這條大路闖進別人的學校,這這種水平的情報工作,也能被稱為全國第一?

  這麼想著,他懶洋洋地往球網邊一靠:「這位立海大的經理,我們這邊不許拍照的。」

  英美裡也不生氣,攤開兩手給他看:「我沒有拍照啊。」

  越前假模假樣看了一眼:「哦,我們這邊也不允許打探情報的。」

  英美裡無辜地眨了眨眼:「可是,你不跟我講話的話,我本來也沒打算跟別人搭話啊。」

  越前總算嚴肅起來。

  這個人,她不好對付!

  他直起身,直接說:「青學網球部不歡迎外校學生來參觀。」

  哼哼,任你怎麼舌燦蓮花,這話一出,難道還有什麼辯解的余地嗎!

  英美裡抬眼掃了一圈:「嗯,這個是當然能理解啦。可是不二君他們都在訓練,你不用去嗎?還是說……」

  她摸了摸下巴:「你,不是正選?」

  好沒眼光的學姐!

  越前當即怒了:「……不好意思,我昨天才贏了排位賽。」

  說到這裡,想起自己已經擁有了正選球服,於是故作不經意地捋了捋衣領。

  果然,面前這個立海大經理的目光,被他衣領上小小的『越前』二字吸引住了。

  「哇,你已經有專屬的隊服了!」

  越前抬起下巴:「因為是正選嘛。」不許再小瞧我!

  英美裡:「一年級也能做正選的嗎?」

  越前點頭,心想這應該沒什麼需要保密的吧:「其實就是比賽,然後按照勝負的情況來劃分。」

  英美裡沉吟:「跟每個人都要比嗎?」

  越前:「跟每個人都要比,最後好像是按照勝利場次的數量?然後再來排兵布陣吧。」

  「如果勝利場次數量剛好相等的話,就看這兩個人之前比賽的情況?」英美裡若有所思。

  「應該是吧……?」越前撓頭,這他就不太清楚了。

  「嗯,那這樣的話,如果出現三個及以上勝利場次相同的人,該怎麼排呢?」英美裡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筆記本,開始寫寫畫畫,「二輪比賽?或者按照平時水平考慮?又或者,按照現場排兵布陣的需要來安排?不過應該不會讓手塚一個人說了算,畢竟排位賽要按勝率說話,就該一直貫徹這個原則。」

  「如果是四個人那還好說——兩兩打一場雙打,美其名曰考驗配合度——如果是三個人的話,就有點石頭剪刀布悖論了。」

  越前看她念念有詞,忽然後背一麻。

  他竟然,不知不覺間透露了這麼多消息出去!

  可惡!這個女人……她果然是來打探情報的!手段還這麼高超,竟然讓他這個守口如瓶的越前龍馬,都不知不覺說了這麼多東西出去!

  要是換了別人對上她,恐怕毫無應付之力……!

  越前越想越嚴肅,小臉一片肅穆,板得死死的,咳了三聲:「說完了吧?我想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吧?這位立海大的經理,現在,請你離開我們的球場!」

  英美裡又寫了兩筆,把這一行字寫完,才抬頭看他,面色為難:「越前同學,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越前呵呵:「不行,這是原則。」

  青學網球部的秘密,就由他來守護!

  英美裡:「這樣嗎?可是我跟你們手塚部長還有點交情誒。」

  越前哼哼,你一個立海大的經理,能跟我們部長有什麼交情啊?不就是那天湊巧碰見了嗎?

  噢,他懂了,這個立海大——雖然越前剛入學沒多久,但也有所耳聞。

  關東名校,全國制霸,這種等級的學校,恐怕兩邊也有些往來吧?

  不過就算這樣,越前還是很自信自己的做法,畢竟手塚部長這個人,平時看著覺得不好接近還冷面嚴肅愛罰跑又不講情面說話直接性格沒什麼意思,但關鍵時刻,還挺護短的。

  英美裡:「你心裡對他的吐槽也太長了吧!」

  她沒跟越前多解釋,因為手塚也注意到這麼特立獨行的土黃色了,正在朝兩人走過來。

  越前還在哼哼,就看見面前的外校少女抬頭,用一種他不忍聽下去的語調叫:「國光~~~~~」

  手塚面若寒霜走過來:「收起你的五個波浪線。」

  英美裡:「你的讀心術又進步了!」

  越前大驚:部長有讀心術!

  扭頭看英美裡,又大驚:她知道部長有讀心術?!

  手塚被她叫得頭疼,英美裡也不是沒叫過他的名字,不過情況不多,他倆認識太多年,即便叫姓氏也不會讓人覺得生疏,這畢竟只是一個稱呼,但是……

  但是!

  也不要用這種語氣叫他的名字吧!

  手塚譴責地看了眼自家青梅,後者端著冰可樂大喝,根本不帶給他一個眼神的。

  無奈,他只能看向越前。

  充滿冷氣的視線,讓越前一個哆嗦。

  「越前,你……」手塚開了個頭,忽然有點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他扭頭:「你想怎麼辦?」

  英美裡:「合宿吧,還是要讓一年級的小孩學會尊敬前輩。」

  一合宿,這小東西不就落在她手上,任由她捏圓搓扁了?嘿嘿嘿嘿……

  手塚知道不答應她今天這關是過不去的,遠的不說,一會兒放學他還得跟英美裡一起騎車回家,這家伙要是半路講笑話給他聽,恐怕就是車毀人亡……!

  手塚毫不猶豫,點點頭:「好。」

  越前看著部長言聽計從的樣子:……

  越前也毫不猶豫,扭頭往網球場跑去:「來人啊——!部長被人奪舍了——!來自立海大的魔女,想用傀儡術控制青學啊——!」


第54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四天

  「我對天發誓, 我真是說著玩的。」

  英美裡指天畫地,坐在幸村的病床前給他剝橘子,一邊懺悔:「我哪知道手塚那家伙, 包藏禍心,一開始就打算壓榨我的勞動力……」

  「所以呢?」幸村吃著丸井上貢的低糖·特制版草莓蛋糕, 享受著太上皇待遇,一邊發問, 「你答應了嗎?」

  英美裡凜然:「當然沒有!」

  她瞥了眼真田臉色, 這人還在偷瞄她, 於是更凜然了:「我生是立海人,死是立海鬼!」

  幸村:……

  幸村:「那倒也不用。」

  他托著下巴翻看柳生遞給他的禮物——《拉赫瑪尼諾夫精選集》,笑盈盈說:「不如就當真好了。」

  「跟手塚君所在的青學, 合宿幾天,也讓大家放松一下嘛。」

  真田:?

  英美裡:?

  小美大震驚!

  什麼叫讓大家放松啊!跟青學合宿是一件很愉悅身心的事嗎!

  沒看她剛才還要表忠心才能從真田手裡逃過一劫嗎!

  幸村向後一靠, 紫發輕輕散開在肩頭, 襯得他面白如玉:「正好,我也可以出去看看。」

  他俏皮一眨眼:「醫生說我的狀態很好,給我批了幾天假呢。」*

  英美裡:「我就知道。」

  真田:「我就知道。」

  柳:「我就知道。」

  ——他肯定是覺得太無聊了所以才胡亂搞事的吧!!

  幸村充耳不聞:「跟手塚再見啊,真想找他要一些保養身體的秘方呢。」

  柳:「不如找丸井要吧, 他每天經受……嗯,還能活蹦亂跳,不覺得更吉利嗎?」

  幸村若有所思:「你說的也有道理……」

  說著,手底下不著痕跡地把丸井送他的草莓蛋糕,護得更嚴實了一點。

  等到合宿正式開始,位置當然是定在東京, 也免得幸村坐車。

  手塚還特意聯系了青學的校車,把他單獨接送過來。

  「還得好好謝謝他才行呢。」幸村笑眯眯對真田說,

  後者不自在地挪開視線:「……至少在做人這方面,那家伙還算不錯。」

  合宿的地點是龍崎教練安排的,據說是她一位老相識的度假山莊,正好有兩三個網球場地,就拿來用了。

  但真田幸村英美裡幾人,並沒有立刻出現在網球場邊,反而還留在室內。

  這一切,都要從莫名興奮的丸井說起。

  丸井文太,此人一直對英美裡的忠誠心懷疑慮,總想著她會不會突然轉學,明明都已經國三了,還在思考這不著邊際的問題。

  英美裡仰天長嘆,同人文裡總將他幼齒化,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遇上合宿,更要演一演,這時候就鬧著要在青學面前展現一下自己的立海大風度。

  為什麼是青學?這個問題甚至都沒有人問起。

  不管是深刻了解真田手塚這一孽緣的柳,還是後加入但早已對此了然於心的柳生,都深刻地知道,如果對丸井文太來說,威脅最大的是四天寶寺,那麼對其他立海大人來說,威脅最大的其實應該是青學。

  畢竟怎麼說,人家青梅竹馬十幾年,就論情誼,也比初中同學來的要深厚吧!

  這麼看下來,能夠和手塚比劃兩下的,還真是只有據傳是英美裡本命的真田副部長了!

  雖然是個越喜歡越要欺負他的本命,但問題不大!

  「綜上所述!今天,我們要狠狠地表現自己,我們要狠狠地贏過對面!」

  真田被拖過來的時候,丸井正在做演講:「尤其是你,真田副部長!不是想贏過手塚嗎?今天,就是你的良機!」

  真田:?

  真田:「我才不要陪你們發瘋……仁王!你在做什麼?!」

  合宿畢竟還沒開始,又不是比賽現場,誰都不願意屈從於他的威嚴。

  只見仁王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他鎖喉!柳生桑原丸井,立刻跟上!

  真田驚訝地看著他們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又換上一套莫名其妙的規整正裝。

  緊接著,這幾人也紛紛跟著換了衣服,人模人樣地照起鏡子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真田反應都反應不過來了,最後只能將求助的眼神投向柳蓮二。

  你……應該還是正常的吧!?

  柳輕輕拉下拉鏈,露出裡面早已穿好,貼身的西服。

  真田痛苦地閉上眼。

  他就知道!網球部裡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

  *

  為了充分地表現自己,丸井等人和青學商議後,決定臨時安排一個入場環節。

  「就只是合宿而已,為什麼還要入場啊?又不是頒獎典禮……」越前嘟噥。

  不二陷入了思考:「也許這是德久同學的意思呢?」

  一提到這個名字,越前就哆嗦了一下。

  這場合宿,畢竟是他引來的禍端,為此桃城學長甚至敲詐了他一個漢堡!

  整整一個漢堡!這對於越前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損失。

  而造成這一切損失的德久英美裡女士,在他眼裡,幾乎堪比第二個部長——只論恐怖的程度和威脅性,甚至比部長還要強,堪稱部長和不二學長的綜合體。

  菊丸倒是很快樂,甚至興致勃勃地想要參與,扭頭回房間裡換上他的私服。

  紅色連帽衫配牛仔短褲,腳踩一雙白色運動鞋,青春活力靚仔小貓一只,堂堂登場!

  海堂看著替菊丸補上畫外音的大石:「大石學長,這也要配音嗎?」

  桃城:「你這家伙懂什麼啊!那是學長之間的默契!」

  「什麼?你這蠢貨——!」

  越前:「阿桃學長和海堂學長每次都要這樣嗎?出場不到三行,就一定要打一架。」

  乾推了推眼鏡,一副盡在掌握的神情:「這就像我每次出場都會推眼鏡一樣,是不可抗力。」

  越前:「哪門子不可抗力?」

  說話間,門從外面被打開,大家意識到,這是出場的時間到了,

  手塚一聲令下:「走吧。」

  大家都跟在他後邊走了出去。

  其中,手塚不二越前大石和乾,是穿著青學標志性的藍白隊服。

  菊丸則是剛剛上去換的一套私服,中間還略有一些搭配的小心機,比如大紅色的連帽衫配上他大紅色的頭發。

  而海堂和桃城則是一來這裡就吵架,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各自穿著各自的私服,都是簡單的T恤配中褲或者短褲。

  但一出門,青學眾人就感覺不妙。

  「等等!這裡為什麼會有紅地毯?」桃城震撼,「他們一會兒不會也要踩著這個紅地毯出來吧?」

  越前也很震撼,和桃城對視一眼,兩人雙雙震撼。

  在一群不熟悉的人的目光當中,昂首挺胸走紅地毯,這是連菊丸都無法接受的社交狂人綜合症。

  還沒等他們靜下來,隔壁的房門也打開了。

  從中,踏出幾名挺胸抬頭的少男。

  一水的黑西裝,裡邊的白襯衫基本都解開一兩顆扣子,松松散散地壓在板正的西服外套下面。

  比起出於造型設計的目的,其實是因為領帶太貴,所以沒有買。

  真田的帽子當然是摘了,一頭墨藍短發,讓丸井那麼一打理——哎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菊丸轉過身,直直跪在凳子上,探頭向後面看熱鬧:「那家伙打扮起來還真像模像樣的,手塚!你輸了!」

  手塚不語。

  根本不想在這種地方贏,謝謝。

  但縱然如此,他也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

  幾個西裝男正抬頭挺胸走過來,肩膀打開,背肌明顯夾緊,腿都繃得筆直。

  與其說儀態端正……倒不如說跟平時形像差距太大,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病。

  一行人走了半晌,最後隔著中間那一條長長的紅地毯,在青學對面坐下。

  哈!看見了嗎!這就是立海大風度!

  幾個人一邊走過,一邊不著痕跡地去留意青學眾人的目光。

  另一邊,還要分神去想像英美裡的反應。

  哼哼,他們這種用無邊勝利堆積起來的氣度和風采,那肯定不是什麼學校都能比得上的!

  一會兒英美裡從正門進來,一眼就能看到到處都是的青學人,和——

  正襟危坐、神采奕奕的他們!

  哇哢哢,光是想像,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誰鋪的紅地毯啊……」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知道的是合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劇場版首映禮咧!」

  幸村坐在輪椅上,被她一路推過來,聞言微微一笑:「這樣熱鬧一點,也好。」

  英美裡:「請不要用這種執掌大權三十年的家主語氣對自己的同學說話。」

  幸村從善如流:「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兩人從正門進來,順著紅毯一路走向兩所學校對坐的位置。

  「啊,是英美裡!」

  「她可算來了,知道我腰挺了多久嗎!」

  「仁王,那是你太松懈了!」

  「來了,副部長的『太松懈了』雖遲但到!」

  「丸井你少說兩句……」

  剛剛還背脊板正,端坐在一邊的立海眾,忽然如迎風海草一樣,飄搖起來。

  「英美裡~~~看這邊~~~」

  「英美裡你怎麼推著部長上來啊!」

  「你還真別說,英美裡推著部長輪椅走紅毯的樣子,特別有四世同堂的味道……」

  「孝!都給我孝!」

  幸村面色不變:「誰鋪的紅地毯,回去酌情加訓1.5倍吧。」

  英美裡憋笑:「遵命。」

  不遠處,桃城呆呆地看著一片怪聲的立海大。

  「他們好活潑。」他茫然。

  越前也很茫然:「比我們還……」

  風,蕭蕭而過,兩人相對無言。

  立海眾覺得熱鬧,而他們,只覺得吵鬧……


第55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五天

  剛開始, 兩邊都不能說很熟悉,當然還是打幾場簡單的單打,互相認識一下。

  乾和柳打過招呼, 兩人站在教練席後面,瘋狂記錄起來。

  英美裡探頭看了一眼, 嘖嘖稱奇:「秘技·妙筆生花!」

  她反正可以抄柳的作業,干脆沒記, 抬頭看向場中。

  手塚vs切原, 很奇妙的一局比賽。

  充當裁判的是河村:「一局定勝負, 比賽開始!」

  切原舔舔嘴唇:「手塚學長,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發球後立刻衝上網, 進攻的姿態做得很足。

  但手塚半點不驚訝,也沒被他強力的發球嚇住, 揮拍打了回去, 穩穩壓在後場,把切原逼了回去。

  越前見狀,切了一聲:「還不如我的發球。」

  桃城:「拜托!你那可是外旋發球,沒得比的好吧!」

  謔!丸井一聽, 簡直不得了了,立刻開口:「左撇子打的外旋發球,有什麼好比的啊?」

  當然,也不能說他這話接的沒有道理,畢竟左撇子打出來的外旋發球,是向右旋的, 對於慣用右手的選手來說會更難接一些。

  但無論怎麼說——

  桑原咳了一聲,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掰過來:「文太, 魯莽了,你想落得和真田副部長一樣的下場嗎?」

  丸井氣憤的表情一收,啊這……

  場上比賽還在繼續,切原雖然被手塚全面壓制,但戰意依然勃發,打得越發狂放起來。

  大開大合,不論進攻還是防守,都鬧出很大動靜,滿場來回亂竄,宛如一只剛進入人類社會的小猴。

  他尚且沒有什麼特別拿得出手的技能,唯獨一個特點,就是球速非常的快。

  這倒不像真田,把風林火山中的風融入發球,也不像乾那樣的超高速發球——畢竟發球的速度往往都比正常回球要快許多,這是因為選手會將自己的重量和力度全部灌注進發球之中,才能營造出這樣的效果。

  但對於切原來說,回球的超高速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能對網球施加特殊的回旋,再配合他每次回球時往前傾的小動作,將回球的速度提高到普通選手難以應付的程度。

  只是相對而言,這樣的狀態也不能持續太久,對他來說消耗不小。

  越是時間緊迫,他下手越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略微掙脫了手塚領域的束縛,

  手塚領域本來也是通過對球施加旋轉,進而控制球的回路,但切原——他同樣在給球施加旋轉。

  而且他打得又快又急,當他給球的影響,超過了手塚給球的影響,手塚領域的威力當然就會減弱。

  到這個地步,手塚也愈發認真起來。

  切原又一次往前快速進攻之後,只見手塚球拍微微傾斜,姿態優雅,拍頭下垂。

  一旁,越前桃城等人齊聲大叫:「零式削球!!!」

  英美裡:……

  所以堀尾勝郎他們不在,輪到你們變成氣氛組了嗎?

  與此同時,另一場比賽也在進行中,正是見過很多次面但不熟悉的真田和不二。

  去年的關東大會賽場上,真田和不二坐鎮第一單打,卻因為比賽提前結束而沒有對上。

  不過雖然沒有交手,但不二也好,真田也罷,這兩人的實力顯然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兩位一上來就相當認真,真田表現得更明顯些,風林火山毫無疑慮地往外砸。

  越前左看看,右看看,都很感興趣,都很想往下看。

  看切原對戰手塚部長,總覺得能學到一些挑戰部長的訣竅;

  而看真田學長和不二學長的比賽,更不用說,這是頂尖高手之間硬實力的比拼。

  不論看哪邊,都會大有收獲,只可惜自己只有一雙眼睛!

  太難選擇,也是幸福的煩惱。

  「不過你不覺得大家都打的很凶嗎?」桃城抬腳蹭了蹭地面,「我還以為這合宿第一天,大家會友好地慢慢來呢。」

  海堂熱完身,也正准備上場,聞言正要刺他兩句,但想到什麼,又止住了。

  他才不要陷入什麼同人文三行定律呢!

  想到這裡,他白了桃城一眼,扭頭就走。

  倒是身後跟過來的河村,慢悠悠地解釋:「可能因為我們都不是第一次跟對方比賽了吧?所以也不需要摸一摸實力,既然要合宿,當然提高效率是最要緊的。」

  英美裡遠遠聽著,贊許地點點頭。

  沒錯沒錯,河村君,大智若愚!憨厚老實的外表下,是一顆機敏狡猾的心!

  正式比賽的時候一般會有2~3局的試探環節,往往是為了確認對手的狀態、自己的狀態,來決定下一步的走向以及整場比賽的打法。

  但合宿當然就不一樣了,氛圍更輕松,而且目標也更明確——大家都是想要來變強,就會卯足了勁地展現自己,也卯足了勁地想要打敗對手。

  那邊不二也相當認真,三種回擊球輪番上陣,跟真田打得你來我往。

  燕子乘風、巨鯨撞山、棕熊入林,竟然還叫人看出幾分美感來。

  嗯,大家都很認真,是好事啦……

  英美裡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仔細評判兩邊的現狀,突然有些遲疑。

  ……但是,這好像有點認真過頭了吧?

  不管是切原手塚,還是不二真田,都還是年輕小孩,這些絕招比賽的時候不常用,往往拖到最後關鍵時刻,那也不全然是為了裝X,烘托緊張氣氛。

  要麼就是對手的實力壓根用不著他們釋放自己,要麼就是自己冥冥中也能感覺到,用多了肯定對身體有損傷。

  而這,顯然是英美裡無法接受的。

  就算按劇情來講,在許斐剛的世界裡,這群人被打到半殘渡過忘川,都能撿回一條命,第二天繼續若無其事的日常,但讓她眼睜睜這麼看著,還是有點太超過了。

  眼看著手塚又是一個零式削球,那邊真田侵略如火的扣殺,被不二一個精准的巨熊回擊接起,英美裡終於有些受不了了。

  她也懶得細究這群人到底在想什麼,只是上前兩步。

  先找到真田,冷冰冰地站在旁邊,惡魔低語:「適可而止。」

  真田一抖,原本打算全神貫注不動如山進行防御的兩腿,差點交錯絆倒。

  他忽然停下,用正常的回球,正常地回應了不二的反擊。

  這邊訓完,英美裡又扭頭走到旁邊:「我說你也是,怎麼,休養一年不夠啊?」

  手塚也是一抖,差點露出破綻讓切原抓住,好在手上穩住了:「啊,知道了。」

  英美裡冷哼兩聲,她就說!一群網球笨蛋榆木腦袋!不訓兩句,根本就不知道收斂的。

  爭強好勝!逞凶好鬥!

  「唉,沒有我,你們可怎麼辦啊?」走回幸村身邊,她哀嘆。

  幸村還跟著點頭:「是啊,沒有你,我們可怎麼辦啊?」

  兩人身後,菊丸和丸井對視一眼,眼裡全是相似的震驚之色。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著!

  但,他們不敢說。

  菊丸抹了一把眼淚:「那可是手塚……!」

  丸井也跟著陪了一把眼淚:「那可是真田……!」

  兩個人對視一眼,十指相扣,如泣如訴:「他們都那樣了,我們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還是乖乖聽話吧!

  不過不論怎麼說,合宿第一天,大家都還是蠻興奮的,不管是對立海大還是對青學,這都是一次很新鮮的嘗試。

  所以在晚餐前,眾人在桃城丸井菊丸三人帶頭組織下,走到宿舍門口合照留念。

  為了配合坐輪椅的幸村,兩邊的部長副部長都坐在第一排,後邊按照身高順序依次排開。

  全部站下以後,負責拍照的菊丸招招手:「英美裡~那你站哪裡呢?」

  她微微一笑,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一個高大的空箱子,一個箭步踩上去,出現在最後一排的最上方。

  英美裡微眯著眼,兩手張開成十字狀:「啊,站得高,果然看得遠!」

  菊丸:「可是你這樣真的很像什麼壞蛋教會的偽聖女……」而下面的全是被她蠱惑的小弟……

  英美裡對他的描述完全不在意,擺擺手:「快拍吧快拍吧!」

  菊丸拍完一看,好適合發推啊。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

  菊丸的社交賬號雖然沒有刻意運營,但粉絲數不能說不多。

  畢竟臉生得好,現在一張自拍發出去,少說也有個大幾百的點贊。

  偶爾手塚或者不二能露個臉,那轉發數輕輕松松上千,簡直小菜一碟。

  雖然裡面會混入一些【手塚,我一定會打敗你,啊恩】之類的言語,但問題不大。

  今天這張合照,當然也不例外,不如說,正因為是青學和立海大的合照,才更應該上傳才對!

  菊丸觀摩著那張合照,不二和手塚就不說了,立海大的俊男也不少……

  呵呵、呵呵……他已經看到增加的粉絲數在向他揮手……

  英美裡對此一無所知,讓今天比賽輸了的家伙收拾場地作為懲罰,跟著大家一起吃了晚飯准備休息。

  勞逸結合,也是合宿的一大亮點所在。

  平時在學校,訓練時間壓縮到下課後放學前,當然要抓緊時間增加訓練量。

  但合宿不一樣,今天都練了一整天了,晚上再拉出去反而會讓明天狀態不佳,所以晚上的日程都是在室內進行的。

  今天剛來,安排了看電影的活動,爭取讓大家熟悉起來。

  明天嘛……

  英美裡露出神秘的微笑。

  當然就是,點評大家的作業啦!

  一想到被點評者羞憤欲死的表情,她就好興奮……

  丸井背後一寒,心有戚戚地拉了拉菊丸的短袖:「那個,要不一會兒我們還是別偷拿雪糕了?」

  總感覺大不妙……

  調試投影花了一會兒功夫,眼看准備就緒,全場寂靜,等待英美裡開始放片,忽然一個電話打到她手機上。

  她手機還連著投影呢!

  一看來電顯示,很疑惑地接起:「喂?跡部大人,有何貴……」

  話沒說完,對面跡部振聾發聵的聲音傳來:「立海大跟青學合宿了?!」

  「跟四天寶合宿,又跟青學合宿,下次是不是要跟牧之藤和宿?」

  他越說越咬牙切齒:「什麼意思啊?!排擠本大爺?!」

  英美裡:……

  英美裡:「那個,跡部大人,我開了外放……」

  而且還是用藍牙音箱外放……

悠于 2025-5-10 12:07

第56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六天

  連著兩天用不同的陣容, 把單打都打了一遍之後,英美裡開始隨心所欲地安排起來。

  首先要安排上的,當然是她醞釀很久的每日作業。

  手塚剛吃完早飯到場邊, 就聽見青梅的聲音循循善誘:

  「每天至少有三個小時的基礎訓練,四場比賽打底, 訓練內容是不是已經足夠豐富了呀?」

  自己部裡幾個傻子,舉手高呼:「足夠了!」

  不說足夠, 都有點多過頭了!

  即便是體力狂人海堂、乾、桑原一流, 每天結束時也感覺四肢分離, 全然不是自己的了。

  更神奇的是,明明也沒看她刻意減少誰的訓練量,但他們訓練結束後的感覺, 跟丸井、不二等隊友居然差不太多?

  不二曾經面色凝重地在臥室裡占蔔,從水晶球裡推斷出真相:「德久同學, 是個天才。」

  這結論連菊丸都忍不住『切』了一聲:「這我們也看得出來啦!」

  桃城摸摸後腦勺, 點頭:「其實之前也能猜到,畢竟立海大天才不少,能讓天才認可的,當然是天才啦。」

  海堂呵呵:「難為你這點腦子, 竟然也有轉得這麼快的時候。」

  兩個人打成一片,不再贅述。

  所以這時候聽英美裡問訓練量夠不夠,大家紛紛點頭,恨不能把腦袋抱在懷裡點給她看。

  夠!當然夠!再多一克負重他們都會死掉的!

  英美裡滿意點頭:「這麼豐富的訓練計劃,當然也讓大家感慨萬千,對嗎?」

  眾人無腦點頭:「對!」

  手塚走進網球場, 聞言,輕輕嘆了口氣。

  反正也攔不了的……

  又聽見英美裡說:「所以這麼多的感想, 當然要寫下來,對嗎?」

  「對……啊?」

  一直慈眉善目的少女臉色一變:「啊什麼啊?怎麼,覺得不夠豐富,還想多加一點?」

  「沒有沒有!」一眾人頭搖得如連環撥浪鼓。

  手塚一路走到她身邊,無視了自己部員的求救信號,向英美裡釋放『一點都不打算反抗你哦』的意思:「除了手寫,再交一份電子版吧,比較好共享。」

  英美裡滿意:「不錯。」

  青學眾人:……

  部長,你的風骨……你的志氣……你的人設呢!

  手塚置若罔聞:「今天的訓練內容是什麼?」

  英美裡看了一眼計劃表:「上午是打氣球,下午是套圈。」

  饒是手塚,也遲疑了兩秒,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游園會?」

  英美裡鄙視:「不要只想著玩好吧!」

  手塚無言,到底是誰在只想著玩啊?

  訓練項目都只能想出這種東西的人……到底是誰在只想著玩啊!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他的表情波瀾不驚,以至於桃城等人感到了委屈:「部長,您倒是說點什麼呀!這種鬧著玩一樣的訓練項目,我們還要寫感想?這怎麼寫得出來啊?」

  而這時手塚已經冷靜了下來,其實他也不太清楚這些項目到底是要干什麼,但他銘記在心的原則,只有短短一條,那就是——

  不要跟英美裡對著干。

  於是淡淡地瞥了桃城他們一眼:「既然是合宿,那麼立海大的經理、立海大的教練,也就是我們的經理、我們的教練。」

  他淡淡說:「所有人,繞場十圈。」

  沒人敢反駁,低頭沉悶地跑圈去了。

  一邊跑,一邊竊竊私語。

  「你們說,那些項目到底是誰想出來的?」桃城首先發問。

  海堂難得沒跟他吵,毫不猶豫地回答:「德久學姐。」

  越前小小聲:「德久學姐。」

  不二一邊笑眯眯地跑,也不回頭地甩下一句:「應該是英美裡吧。」

  而場上立海大眾人,也當著英美裡的面竊竊私語起來:「要我說,這種趣味項目我們私底下玩一玩也就算了,寫感想會不會有點……」

  「文太啊,這畢竟是英美裡的計劃,都英美裡了,就順著她來吧。」桑原勸告。

  「丸井!太松懈了!你也去跑十圈。」

  丸井哀嚎著跑走了,手塚目送他遠去跟上自家部員。

  「是你吧?」他帶著三成確信,發問。

  雖說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這些東西,怎麼看都是她才能想出來的。

  英美裡給他一拳,呵呵冷笑:「這就是你們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狹窄!狹窄!太狹窄了!」

  當即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今天那些打氣球套圈之類的項目,他們說是我想出來的!」

  電話對面的聲音很詫異,間或夾雜著翻動書頁的響聲:「嗯……怎麼會?是我想出來的呀?怎麼,弦一郎他們都誤會了嗎?」

  真田從頭到尾沒說過話,除了懲罰毫無眼色的丸井罰跑。

  他壓壓帽檐,一點都不驚訝。

  幸村以前雖然也愛惡作劇,但好歹有點端著的味道,但現在反正是越來越幼稚了。

  也不知道是誰害的。

  不過當大家實地開始操作,又體會到這些項目鬧著玩之下隱藏的深意。

  譬如打氣球,一共分了好幾種模式,有最簡單的——在一塊板子上擊打氣球。

  得分的標准是打中特殊顏色,可以鍛煉控球的精准力,這當然是不用多說的。

  其次,雖然選手既可以通過發球來打破氣球,也可以通過回球來打破氣球,但無一例外,都對力量要求非常高。

  □□打氣球很好打,是因為子彈的體積小,造成的壓力當然也大,但對於網球來說,如果不能將發力的位置控制在最佳,又或者力度不夠到位,是有很大可能會被氣球彈開的。

  除此之外還有進階項目:把氣球綁在巨石上,壓在底線,讓選手擊打目標。

  不靠在板子上的氣球,本來就有微微的飄動,而網球帶來的風更容易加大其中的難度。

  擦肩而過的次數太多的話,當然就是乾汁伺候。

  一上午的訓練下來,丸井感覺自己簡直可以去奧運會上射箭了:「我現在的動態視力,已經到了一個沒人能想像的地步!」

  英美裡抬手在他眼前一揮:「這是幾?」

  丸井:「是三!哈哈,我看清楚了吧!」

  英美裡假笑著伸著那三根手指,在他腰上輕輕一刮。

  「哈哈哈哈哈哈英美裡太癢了,英美裡求求你啊啊啊——」

  丸井開心地哭了起來。

  桃城和越前對視一眼,默默地走遠了一些。

  等晚上名為套圈,實則是控制落點的訓練結束後,英美裡大發慈悲,不要求大家當天立刻寫出感想來。

  「今天晚上回去寫也行。」她說,「所以一會兒我們就先看電影好了。」

  「耶,太好了,看電影!是什麼電影呢?」

  「應該會是爆米花片吧,老少鹹宜。」

  「或者喜劇片也行啊喵,我最不喜歡看那種很科幻的了!看得頭暈!」

  「乾,你怎麼不說話?」不二扭頭問。

  乾推了推眼鏡,聲音凝重:「是這樣的,根據數據來看,88%的可能性,德久會給大家放的片是……」

  這時,英美裡的手機又一次連上了房間內的投影。

  上一次投影,帶來了跡部大人的社會性死亡,而這一次,又會帶來什麼呢?

  大屏幕上閃過幾個公司的logo。緊接著就是一陣陰森森的音樂,配上幽深難言的畫面。

  一片讓人不安的寂靜中,忽然閃過一個令人怎麼看都不舒服的人臉。

  「啊,我沒說嗎?」在投影儀冰冷的藍光下,英美裡扭頭看向所有人,「今天要看的是恐怖片啊。」

  「什麼!恐怖片!」菊丸失聲大叫。

  跟他一樣大叫的還有丸井、桃城、大石、桑原……

  以及用眼神發出譴責的柳生。

  為了紳士守則裡那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風度,他盡量忍住了尖叫的衝動,但……

  德久!你太過分了!

  英美裡呵呵:「嗯,那看恐怖片和被我點評作業,選一個吧。」

  都第三天了,大家當然也見識了她點評作業的辛辣刻薄,菊丸立刻閉上嘴巴:「那還是恐怖片吧!」

  他可不想再因為漢字寫錯被阿桃那臭小子笑話了!

  女鬼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的瞬間,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什麼面子都不要了,吱哇亂叫往英美裡和真田身邊圍。

  無他,在幸村每天傍晚回醫院之後,他兩個就是立海大膽子最大的人了!

  一時之間,兩個人如同吉祥物一樣,被圍得水泄不通,連抬個手都會弄亂桑原的發型。

  哦,不對,是仁王的發型。

  但與之相反,青學那邊,不二和手塚也是一看就不怕鬼片的,要麼鎮定自若面不改色,要麼笑語晏晏言談自如。

  為什麼他們倆沒有被圍?為什麼看上去那麼清爽?

  面對英美裡憤怒的視線,手塚大感不妙,但已經來不及。

  英美裡呵呵一笑:小子,在這間教室裡,我不允許有比我更會裝X的人!

  她一揮手:「菊丸!上!」

  菊丸桃城等人,嗷嗷亂叫地撲了上去:「啊啊啊部長!不二!我們好害怕啊啊啊啊啊!」

  手塚:……

  不二:……

  他們只是不怕鬼了一點、在部裡威信高了一點、表現得瀟灑了一點、姿態從容了一點……

  就這麼一點點,又怎麼惹到英美裡了?


第57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七天

  「誒, 那邊是還亮著燈嗎?」

  「去看看?」

  「看看吧,要是忘了關燈的話明天早上被發現,肯定會……」

  丸井和菊丸對視一眼, 雙雙咽了口唾沫。

  那肯定會,被英美裡狂罵一通啊!

  合宿場地是雙方一起出錢租的, 這一階段裡的食材和器材消耗當然也要自己負擔,超支的部分, 就只能用社團活動資金來墊上。

  青學那邊是怎樣一個章程, 丸井不知道, 反正立海大的財政大權由德久英美裡女士一力掌控,沒有人能插上嘴的。

  主要是,大家也不懂啊!

  「……什麼劃出一部分去跟烹飪社、手工布藝社之類的社團合資出品啦、什麼保留資金比例不能少於多少多少否則就會有風險啦……」

  丸井一邊往亮著燈的場內走, 一邊跟菊丸抱怨:「反正我是搞不懂!」

  菊丸幽幽看他一眼:「我們也是這樣的。」

  「誒?」

  「我們部長啦,他不是跟德久同學青梅竹馬嗎?所以從她那裡要來了什麼資金管理方案, 所以我們也都很節儉……」

  菊丸長嘆一聲:「除了吃東西不限量之外, 連洗手的水都只准開兩秒了!」

  更不用說每個人專用的球拍之外,網球、隊服、運動飲料等等消耗品,食堂之外的額外加餐更要花錢……

  七八個正選,那就是七八個無底洞啊!

  要不是饞瘋了, 他們倆也不敢偷跑出來偷吃冰箱裡的雪糕啊!

  再說,誰不知道網球是個危險項目,跟三大球並列為「學校裡每個人都該繞道走」的場地?

  網球體積更小,一旦打中就跟子彈一樣,手塚回來沒幾個月,光是給被誤傷的同學賠錢都賠了好幾筆。

  由此, 節儉之風在合宿範圍內盛行,看到別人多開一盞燈都要跳腳, 更何況明明沒有人……

  「咦?」菊丸和丸井,面面相覷。

  走得越近,剛才被晚春清風和身後那群看電影的尖叫聲掩蓋過去的,似有若無的擊球聲,也更加清楚了。

  丸井跑過去一看:「赤也?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切原正在給自己加練。

  雖說運氣不算最好,但一直以來他在網球上都是以天賦著稱——所謂天才少年切小原,這個名頭也不是蓋的。

  至少在進入立海大之前,他一直都是小學界的天才一枚。

  也許有人比他努力,也許有人比他強一些,但從沒有人敢說,自己比切原更有天賦。

  切原自問,他也相當努力,但進入立海大之後從沒有過什麼亮眼的表現,甚至……今天在合宿中還輸給了青學的人。

  他不是不能接受輸,而是不能接受自己輸給一個——他無法認可的對手。

  當然,他認可的範圍也很狹窄,此處特指立海三巨頭,且也不是以實力作為標准,畢竟手塚的實力,大概也就是和幸村伯仲之間。

  大概就是……「要輸的話也只能輸給自家學長!」,這個樣子。

  事實上,在平時的練習當中,他是最在乎輸贏的那一個。

  對上仁王、柳生、桑原、丸井等等等等,只要比賽輸了,都會跳腳半天。

  小孩子嘛,雖然只小一級,但脾氣活潑一些,學長學姐也都能包容,偶爾笑話他兩句,讓他抓緊跟上,最多也就是這樣了。

  是啊……他得抓緊跟上才行。

  切原想,他並不是那種對自己毫無要求的人,相反,學長和學姐越是寬容,他對自己就逼得越緊。

  怎麼能夠辜負前輩們的期待呢?他可是要成為立海大未來的人啊!

  「呃,怎樣都好,但還不關燈的話我們都會挨英美裡的罵耶——」丸井面無表情。

  切原:「那學長……挨兩句罵怎麼了?」

  他嘟囔得很小聲,但還是被丸井聽到,直接掐起他的耳朵就往外提。

  菊丸眼疾手快地把燈關上,確保在英美裡發現之前毀屍滅跡。

  「等等,不會是毀我的屍吧!」切原驚恐。

  丸井甩開他的耳朵,拍拍手:「想的美啦,我才不想因為你髒了我的手。」

  切原垂頭喪氣跟在兩個學長身後,眼睜睜看著他們一人偷拿一根雪糕在外邊快速吃完,擦了嘴,若無其事地准備回去繼續看電影。

  ……要不,去跟德久學姐打小報告算了。

  切原不乏惡毒地想,誰讓丸井學長剛剛說自己髒了他的手啊!

  丸井和菊丸手拉手走在前面,眼看菊丸先進去了,切原也准備側身進去,忽然被丸井拽了一下。

  切原嚇一跳,還以為自己的小算盤暴露,但丸井開口時的聲音很平和。

  「我雖然不是什麼很有責任感的學長……」丸井往下壓了壓門把手,沒打開,只是玩弄一番,半垂著眼睫的樣子流露幾分罕見的冷漠。

  丸井在立海大,一直是個沒心沒肺小孩的形像。

  論實力,他有,而且很特殊,從不擔心被從正選隊伍裡擠出去;論人緣,又是四巨頭的寵兒(?),不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也不至於到處惹事。

  想要的,他都有,所以丸井從來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那太麻煩了,他才懶得幫別人解決煩惱。

  但是呢……

  看著切原,又和看著仁王那群惹人生厭的家伙,不太一樣了。

  畢竟是,可愛又珍貴的後輩嘛。

  「還是多嘴跟你說一句,如果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最好先跟英美裡說一聲。」他不客氣地擠到切原前面,先他一步進了放映廳。

  回頭的瞬間,紫色的眼睛流光溢彩:「對付你這種想東想西的小孩,她最拿手。」

  *

  合宿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很快,立海大和青學各回各家各練各的習。

  倒是英美裡從這場合作當中獲得許多靈感,扭頭開始在立海大推行選拔賽制度。

  不過她的版本也可以稱得上是,立海大特色正選選拔賽,現有的正選依然放在名單內,但同時結合了立海大自己的挑戰制度和青學的選拔制度。

  一方面,在每一年的規定時間內,進行兩兩捉對的比賽,統計勝率以及和上一次的對比。

  另一方面,非正選想要加入正選行列,每個月也有一次申請挑戰的機會。

  之所以每個月一次,也是考慮到人家正選很忙,不可能你想打就陪你打的。

  這兩項成績都不會作為決定因素,畢竟比賽是個意外多多的場合,最後還要參考四巨頭的投票結果。

  最後加權考慮,比賽成績占30%,挑戰發揮占25%,四巨頭投票占45%,大致是這樣的配比。

  「好復雜。」丸井圈圈眼。

  仁王自信一撩頭發:「總之,我們肯定不會變啦。」

  「英美裡~~~你要的冰可樂~~」悠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英美裡面不改色:「放那吧,謝謝你。」

  下一秒,冰可樂貼上她的臉頰。

  就知道這家伙根本不會聽!!!

  她額頭上蹦出一個井字,當即回頭給了天童一拳。

  力氣輕得可以幫螞蟻搬家,但誰讓這位表哥君小品欲望強烈,還是直接倒地,兩眼緊閉,口吐白沫,作命不久矣狀。

  英美裡呵呵兩聲,決定不去管他,直接放生。

  天童原本是去東京玩,先找認識的黑尾木兔幾個人約了比賽,好不容易閑下來,才抽空到神奈川來探望親愛的表妹。

  英美裡:「但凡你多一絲絲真誠……」

  天童學她:「我很真誠!你看我的眼睛!」

  被英美裡一把推開,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坐在旁邊圍觀立海大別開生面的選拔賽。

  「以前沒聽說你們還要選拔啊?不都是你說了算嗎?」他好奇。

  英美裡:「鯰魚效應,聽過伐?」

  鯰魚效應,指鯰魚這種殺傷力較大的魚,在侵入小魚生存環境的同時,也加大了競爭,激活了小魚們的求生能力。

  用在選拔賽制度上,當然是開了個上升的口子,雖然希望不大,但所有非正選都有了更明確的目標——

  在選拔賽裡打敗正選,是不是就能做正選了呢?

  如此,正選當然也坐不住了。

  雖然只是通知下周正式開賽,但從英美裡宣布完的下一秒開始,立海大的氣氛整個緊張了起來。

  英美裡在一邊看著,跟真田一起點頭。

  哈!這種精神風貌,跟我卷生卷死之大立海,居然也很般配嘛!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擇校的流程這麼快嗎?」她問表哥。

  天童捧著臉:「哎唷,人家是特招生來的啦。」

  他是被白鳥澤球探挖走的,當然跟普通招生流程不同,只要此後抽空去考了白鳥澤的入學考試,拿個過得去的分數就足夠了。

  英美裡懂了:「所以才有空跑出來到處撒歡……」

  天童不滿:「什麼叫撒歡啊!我又不是小狗!」

  他氣了兩秒,忽然睜大眼睛:「哎?你們那個、那個皮膚很白的海帶頭呢?」

  英美裡聞言,也扭頭看向場中。

  立海大在原著裡有多少部員她不清楚,眼下看來,雖然不至於有冰帝那麼多,但一百個人也是夠夠的了。

  一百個人,什麼概念?

  那是大學思修毛概才會用的大教室,所有人在位置上坐好,排列整齊,老師都未必看得出多幾個少幾個。

  所以直到天童一問,她跟著去看,才察覺到不對。

  英美裡低頭,跟天童大眼瞪大眼:「……對哦,海帶頭呢?」


第58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八天

  海帶頭切原赤也, 此時正在前往青學的公交上。

  當然,他本來不是衝著青學去的。

  如果英美裡提前知道他坐公交上下學,當然會熟悉地把幾個關鍵詞湊在一起:

  【劇情線】【切原赤也】【公交車】【遲到】

  這不顯然就是他睡過頭之後勇闖青學單挑所有人的情節嘛!

  可惜, 英美裡不知道。

  所以切原赤也一覺睡醒,除了眼見的終點站站牌[青春學園站]之外, 手機上沒有任何催促的消息,讓他把什麼訓練忘到九霄雲外。

  青學……!手塚國光……!

  切原咬牙切齒, 肩膀上的網球包狠狠一提, 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去了。

  他絕不會忘記這家伙給他的恥辱!部長、副部長、柳學長也就算了, 切原現在的單打水平,即使跟柳生或仁王學長solo,那也是五五開!

  卻偏偏, 敗在這個外校學長的手裡!

  偏偏這個外校學長,還是真田副部長的死敵!

  切原心說學長們畢業了以後, 他當然是眾望所歸的部長, 總不能說上一輩打不過手塚,到他這一輩還打不過手塚吧?

  這種事讓人聽了,立海大的威嚴何存!

  秉持著一種『昨天我不如你今天可未必』的幻想主義美感,切原走到了青學網球部旁邊的圍觀處。

  立刻, 做出了判斷:圍觀的人可比不上立海大的多!

  小小的勝利,讓他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完全不同的校服,也讓周圍的人把目光投射過來。

  「這是外校生?」

  「應該是吧,好眼生的校服,我沒見過哎?」

  「是東京的嗎?我看那個校徽……是立海大!」

  立海大三個字,立刻掀起一片倒吸涼氣的潮流。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好像自己少吸一口就要便宜別人一樣。

  沐浴在青學學子畏懼、疑惑、崇拜三分的目光中,切原不能說不爽快, 但與此同時,也有一種微妙的黑線感。

  ……那四個巨頭,到底都在外面干了什麼啊!

  怎麼別人一聽立海大,就跟見了野生老虎一樣啊!

  但跟原作不同,立海大和青學的合宿才剛剛過去幾天,無論怎麼說,看見切原這張臉,大家都能想起他來。

  越前和桃城從教學樓並肩走過來,一人手裡捏著一塊面包,邊吃邊聊。

  遠遠看見他,桃城有些驚訝,但還是揮了揮手打招呼:「啊,是立海大的切原同學。」

  切原看來人不是手塚,也禮貌揮了揮手:「喲,桃城,越前,你們部長呢?」

  「你找我們部長干什麼?」越前問。

  「當然是跟他打一場了!上一次我沒贏,這次我一定要贏回來!」

  越前眨眨眼:「可是切原學長現在的水平,應該還是贏不了吧?不如跟我打一場怎麼樣?」

  他跟切原第一次打還是在美國,那時候兩邊都沒打出真實水平,合宿期間呢,也湊巧沒碰上。

  切原一看,心想跟這小子打一場過過癮也好,點頭答應下來。

  桃城畏畏縮縮:「可是,外校生不是不准入場嗎?」

  越前:「桃學長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

  切原也跟著點頭:「嗯,反正我只是來打一場而已嘛。」又沒打算化身哥斯拉踩碎你們青學!

  桃城沉默了:「……隨便吧,我不管了。」

  三人悄悄挪到一塊,從沒啟用的網球場邊開門鑽進去,稍微熱熱身,很快就開始對打起來。

  這回越前反而沒有搶先進攻,連外旋發球都沒用,而是仔細觀察著切原的運動軌跡。

  他知道這位切原學長是立海大的二年級,除了那群三年級之外,實力最強的人。

  但也不是無法擊敗的。

  除了判斷之外,越前的反應也非常敏銳。

  幾乎在察覺到漏洞的那一刻,手中就已經向那一處發起了進攻。

  他的控球自然沒得說,說要打切原破綻,就一定會打中。

  但沒想到切原居然原地一個180度轉身,反手回防,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桃城嘖嘖稱奇:「剛剛那個轉體,不僅要很敏捷、很快速,而且對肌肉也要求高,必須很柔軟才行,真難啊~」恐怕連海堂那家伙都還做不到呢。

  海堂外號蝮蛇,除了他打球路線彎曲像蛇一樣之外,也因為他肌肉非常柔軟,柔韌性極佳,所以才能做出那樣大幅度的動作。

  切原聽了,又抬一抬下巴,帶著一點小傲慢說:「那當然德久學姐可是著重培養過我呢!我,切原赤也,二年級的王牌大人~」

  越前呵呵:「是哦,打不過我們部長的王牌大人。」

  切原大怒發球,勢大力沉,威力比剛才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兩邊打得正痛快,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那種『呵呵真是一群有趣的小孩呢』的熟悉意味……

  桃城聞言看去,嚇得一個機靈:「不、不二學長!手塚部長!」

  這兩人從旁邊路過也不吱聲,就在旁邊看著,一直到剛才越前挑釁,切原跳腳,不二才沒忍住笑出來,被桃城發現。

  場上還在互毆的兩個人也看見了,一下被冰凍,僵在原地不敢動作。

  打出去的球在地面、球網上反彈兩次,『啪嘰』一聲落在切原頭頂,把他的卷發炸得更加亂糟糟。

  「呃……反、反正你們也沒辦法對我做什麼!我可是外校生!我不管了我要走了——」

  說著,作勢就要拎起網球包走人。

  手塚:……

  他沉默兩秒,摸出手機:「喂?英美裡……」

  切原跑路的腳步一個急剎:「啊啊啊!別給學姐打電話!怎樣都可以但別給她打電話告狀啊手塚學長啊啊啊啊啊!」

  *

  第二天,切原不出意料的受罰了。

  學長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說這小子愛惹事吧,但他好像也只是迷路過去的;說他好像是無心之失吧,迷路直接迷到青學,還翹訓一天……

  不受罰還得了?下一次他豈不是要迷到四天寶寺去了!

  這怎麼能被丸井接受呢?迷路到四天寶寺,意味著那個白石有機會給英美裡打電話,意味著轉學概率大幅度上升!!

  不過雖然受罰的項目是英美裡安排的——二十圈蛙跳一百次揮拍五十組發球——但今天她卻不見人影。

  切原左右環顧都沒找到人,心中多少是有一點點愧疚的。

  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可能因為他知道手塚學長和德久學姐很熟悉?

  就好像他可以考不過媽媽不熟悉的同事的孩子,但不能考不過大姨的孩子——讓他有一種『啊,是自己害得德久學姐在熟人面前丟臉』的感覺。

  心想著至少也讓他當面解釋一下吧,但從部活開始,到他受罰結束,英美裡都沒出現在網球場。

  「該不會是被我氣得不想來了吧?」切原惴惴不安。

  仁王:「……你小子想太多了。」說實話你還沒重要到那個地步。

  「不過要是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也可以去問真田啊。」仁王循循善誘,「反正她的本命是副部長嘛,那副部長肯定會知道啊。」

  切原完全沒有看出這位學長微笑背後的包藏禍心,反而覺得很有道理。

  「對!就該是這樣!要說起來的話,德久學姐和副部長也應該很熟啊。」他給自己鼓勁。

  副部長!KO!手塚學長!

  想到這裡,他樂顛顛地跑去真田面前。

  「我想跟德久學姐道歉,但沒找到人……」切原抬頭,渴求地看著自家副部長,「真田學長,學姐去哪裡了呢?」

  柳聞言,搖搖頭。

  ……赤也啊,還是愚鈍了。

  他扭頭走到場地對面仁王身邊,不在火山旁邊逗留。

  被問到的真田,面無表情注視切原兩秒。

  「……她請假了。」因為手塚據說要跟那個囂張的一年級認真比一場,一個電話就把她叫走了。

  越想,臉色越難看,真田深吸一口氣:「切原,繞場二十圈!」

  剛被罰完二十圈蛙跳一百次揮拍五十組發球的切原:「呃?啊?真田學長我只是問了一下德久學姐的行蹤……」

  「三十圈!」

  「啊啊啊嗚嗚嗚嗚我這就去!」

  柳站在對面,還是搖頭。

  要是搞不清楚到底為什麼受罰,以後被罰的次數難道還會少嗎?

  又想到關東大會,幸村也要康復了,到時候就是實打實的四個巨頭……

  柳心情很好,微微一笑。

  赤也啊,少年人不承受風雨,又怎麼能長成參天大樹呢?

  你自己好好加油吧!


第59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九天

  與此同時的英美裡, 全然不知道因為她的緣故,有一只無辜的海帶頭正在蛻變,正在細細叮囑手塚注意事項。

  「完全康復當然很好, 但是醫生也說了你不能太壓榨自己的極限。」

  英美裡嘆氣,心想沒有一個能給她省心的。

  要說手塚是不是演苦情男上癮呢, 那也不是。

  就像之前初診的時候醫生說的,他的天賦無與倫比, 反而成為了拔苗助長的罪魁禍首。

  只從戰術意識和技巧能力上來講, 手塚、幸村、真田、跡部這一批第一梯隊, 基本能達到SS的級別。

  但年紀擺在那裡,□□的承受能力總是有限的。

  所以很多時候他自己沒有意識到,卻做出了損害運動壽命的決定。

  這不是養好手臂就能改變的, 當手塚意識到不斷打出零式削球能帶來勝利,即便有風險, 但又怎麼能阻止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選手, 向前邁進呢?

  ……除非是英美裡。

  所以她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有什麼不得不打的比賽,一定要提前通知她。

  手塚無奈:「你就不怕我會輸?」不出全力跟越前打,即便是他也有風險。

  英美裡揚眉:「你會輸?」

  「……當然不會。」

  手塚輕嘆口氣, 眼神裡閃過一絲戰意,「我上場了。」

  英美裡喃喃:「……剛剛就是三分好戰三分興奮三分理智還有一分後繼有人的欣慰眼神嗎?真好啊……你們原作角色,還有這樣的特異功能……」

  還沒走遠的手塚:……

  他告誡自己,不要去琢磨英美裡話裡的意思,否則精神會受到不可想像的污染……

  壓抑下來的情緒,當然只能在球場上發泄。

  越前比起手塚, 勝在對自己的狀態掌控更得心應手,蓋因他有個頂級網球選手退下來的老爸, 從小比賽經驗也很豐富,懂得保護自己。

  簡言之,就是在可行的範圍內,發揮出100%的水平。

  只可惜這100%,在手塚強壓下來的90%面前仍舊稍顯欠缺,越前被打得心服口服,當場宣誓要做手塚的兒子……不是,支柱。

  英美裡眼睜睜看著他被騙得團團轉,悠悠嘆了口氣:「殊不知你們塚也是個黑心之人。」

  手塚:「我才不是。」

  他指出:「不要以為你用這種平靜的語氣說話,其他人就會相信。」

  「其他人相不相信不重要,越前相信就夠了。」

  越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路小跑過來,站在街頭網球場的門口,抬頭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很好奇:「德久學姐和手塚部長為什麼關系會這麼好啊?」

  英美裡感同身受:「就是!我怎麼受得了他的!」

  越前也覺得很奇怪,按照屬性來講,學姐應該是很明顯的精神不穩定幽默人類,狀態在很宅和八面玲瓏之間反復橫跳。

  對腦電波能接上線的人,需求度應該不低才對。

  ……但部長怎麼看都不像是跟她接上腦電波的人吧!感覺就像德久學姐說了十個笑話,部長只會回一個『哦,原來是這樣,我該笑嗎?』這種情況啊!

  英美裡聳肩:「這個——我也不知道了。」

  越前亮晶晶的眼睛轉向手塚,後者看他一眼:「你不用回去訓練嗎?」

  越前大驚:「可是今天是手塚部長你把我約出來的啊??」

  手塚輕輕頷首,然後繼續問:「所以就不用回去訓練了嗎?」

  不回去訓練=翹訓=被罰跑=體力耗盡還要被桃學長嘲笑——

  越前眼淚都快出來了,憤憤然一路小跑前往公交車站,還不忘回頭怒視手塚兩秒。

  當然,在部長大人察覺到的瞬間,扭頭跑遠了。

  英美裡:「所以我說你是個黑心的吧。」

  手塚鎮定自若:「我沒說我不是。」

  他的手臂雖然還會時不時地去醫院做檢查,但隱患基本上已經全部消除了,所以今天的比賽也沒給他多少影響。

  只是在二十歲之前——也就是骨骼發育相對完善、成熟之前,依然要注意不能夠過勞。

  雖然有騎車,但兩個人都選擇一路慢吞吞地往家走。

  路過街邊的一家冰淇淋店,英美裡買了一個薄荷巧克力味的球。

  手塚看她吃得滿嘴藍色,從包裡摸出紙巾,拆開遞給她。

  「……不過有的時候,站在球場上就很難控制住自己想要贏。」英美裡一邊擦嘴,一邊端詳他,「嗯,果然很眼熟,這感覺跟我們部長特別特別像。」

  手塚挑眉:「幸村君?」『我們』部長?

  他和幸村反而不如和真田熟悉,一個是幸村中間也有傷病,比賽出場的次數並不多;而另外一個,則是幸村這個人……

  手塚為數不多的印像裡,他不像真田情緒外露,有什麼都表現出來,想說的話也不會直說,而是會斟酌現狀,委婉開口。

  這樣的人,即便認識幾年,恐怕也不如和真田認識幾個月來得熟悉。

  「但是你好像和他很熟。」他忽然說,心裡反而想起剛才越前的問題。

  如果要問手塚,他為什麼能夠和英美裡一直保持著好朋友的關系,他可以很有邏輯、很有理智地從很多方面綜合回答。

  因為他們兩個人,雖然表面看上去性格各異,但實際都是思維成熟的類型,對於很多觀點、很多話題的探討,有著相似深度的見解。

  當然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衝突,好比之前英美裡生病,他奉命看管;

  又好比她堅持要去立海大,手塚心裡不能說沒有過不高興的地方。

  如果在那時候,由他單方面切斷聯系,或者在某個時間點,英美裡選擇這樣做,兩個人的關系自然會漸行漸遠。

  最後就從青梅竹馬,變成點頭之交的鄰居,這是很多青春故事裡常見的收場。

  但——

  其實就是不願意而已。

  越前的問題,答案其實很簡單,甚至適用於世界上任何一對親密的朋友。

  在邏輯上,在為人處事上,任何朋友都會出現細小的、甚至大的衝突。

  但只要感情上舍不得分割,自然就能漸漸磨合。

  所以……她和幸村,也是這樣的狀態嗎?

  手塚沒有問,而是又從包裡摸出一瓶礦泉水來。

  「哦,謝謝啦~」英美裡順手接過,剛吃了甜膩的冰淇淋,正好口渴。

  她大喝一口,順著剛剛的話題往下講:「嗯,可能因為我們部長也是那種想很多的類型——所以有的事情我懶得想,就會拜托他幫我想。」

  手塚點點頭:「比如呢?」

  「比如說,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宮城縣的高中?」

  手塚:「你想好了嗎?」

  英美裡立刻搖頭:「完全沒有啊!」

  以她的成績和履歷,在東京選擇最優秀的私立或者公立高中,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但越是這樣,她就越糾結,因為放棄帶來的成本實在太高。

  如果不去烏野……

  畢竟她都去過立海大了,為本命校拼一把也沒什麼?但這樣講也不對,英美裡想,立海大無論怎麼說都是名校。

  「就算我是過去混日子,在網球部當掛牌經理,寫在簡歷上也不差,但如果去我想去的學校……」

  手塚接話:「就意味著你必須做到非常優秀,從零托起一個隊伍,同時還不能落下學習——才能給自己留一個備用的退路。」

  否則社團沒做出成績,學習也平平,那就真是雞飛蛋打了。

  手塚沉吟片刻:「所以你的結論?」

  英美裡仰頭看天,因為抬頭太突然,脖子後面傳來一陣嘎啦嘎啦的響:「老天我的身體素質是不是已經直奔四十了……」

  手塚不接茬,她只能重新嚴肅回來:「好吧,我的結論就是——沒有結論。」

  「即使現在,我也覺得做職業選手或者職業教練是高風險低回報的行業——對你等天才當然無所謂,但這實在不符合我的人生追求啊!」

  她當年發現自己穿越,狂喜之余規劃人生,打定主意是一邊往本命校靠攏,一邊靠著上輩子的經驗,混個中等偏上的日子過過。

  意思就是,繼續做她按部就班的卷王好學生,國中、高中、大學、研究生,每一步都踩在好學校的門檻上。

  履歷完美無缺,一伸手就能輕而易舉摘下上輩子擠破頭才搶到的位置。

  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但你沒有這樣做。」手塚說,「如果你認定是最好的選擇,又為什麼會猶豫呢?」

  英美裡:「當然是因為壓榨別人的時候很快樂……」

  當然了,做經理——本命校的經理,同時還做教練,大權在握,跟三巨頭狼狽為奸,偶爾內鬥,是一件樂趣無窮的事。

  未來在烏野,照樣是上可拳打三年級,下可折磨一年級,光想想就要笑開花。

  「但這樣的日子,又不能永遠持續。」她想得很清楚,「不用說遠了,只是進入不同的大學,脆弱的社團同伴關系就會瓦解。」

  「我和小學同學甚至已經沒什麼聯系了,你知道的,以前我和那個……奈梨子?我們玩得很好呢。」

  手塚記得。

  築波奈梨子,英美裡在小學時期最好的朋友之一。

  英美裡朋友一向不少,畢竟她為人……幽默風趣,成績又好,開學跆拳道之後體育也表現不錯,簡直是小學裡的風雲人物。

  「不是她做了什麼,也不是我做了什麼,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英美裡說。

  高中也會是一樣的。

  加入排球部,也最多只是三年的輕松時光,這之後她如果不從事相關的行業,恐怕就會和未來的排球小將們毫無瓜葛。

  所以她,不打算為了一時的快樂,而選擇對未來沒有太大幫助的學校,這也很說得通,不是嗎?

  她想手塚應該要說教她了,因為這家伙雖然看不出來,但骨子裡很有一點浪漫理想主義者的風采,否則不會對越前說出支柱之類的肉麻台詞……

  但手塚只是說:「可以啊。」

  他接過英美裡占據的半邊自行車把手,防止因為她的心不在焉,讓自行車持續撞擊自己的小腿,一邊說:「因為這是你自己的人生,所以,自己去決定吧。」

  「哇——好冷淡!」英美裡皺起鼻子。

  手塚:「那就選立海大。」

  英美裡:「不聽你的!」

  手塚:……

  他就知道。

  讓她自己決定,會被說太冷淡;給出建議,反正她也不會聽。

  總之,就是很難伺候的一位。

  眼看家門近在眼前,英美裡停下腳步。

  手塚也跟著停下來,兩手把牢自行車,預備跟她告別。

  「——不過,我知道你的意思啦。」英美裡忽然說。

  手塚一時間想不起來她指的是什麼,垂眸看向少女的頭頂。

  「你是想說,不管選哪邊,手塚國光大人都是我最堅實的——呃——」

  英美裡忽然卡殼。

  最堅實的,什麼?

  白橡色的長發,在頭頂盤出一個亂七八糟的團子,她似乎從來不注意打理什麼發型。

  可惜,今天沒有什麼落葉,能讓他伸手摘下來。

  總算想到一個不錯的詞語,英美裡一揮拳:「最堅實的,大腿!」

  剎那的溫柔神思被粉碎,手塚無奈:「是朋友。」什麼大腿……

  英美裡充耳不聞:「是大腿!就算以後社團和學習兩空,我也可以去給頂級網球手手塚君做球童!」

  手塚強不過她,只能認下來:「那……歡迎?」

  無論什麼時候都歡迎。


第60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天

  五月快結束的時候, 立海大也出現了不少被提前批招走的學生。

  學生會裡這樣的人更多,英美裡最近感覺效率大爆發,就是因為不少同僚有了去處, 工作更用心了。

  「意思是說你們以前在混日子?」她微笑。

  完蛋!

  德久一笑,生死難料!

  剛被特招完的幾個學生會成員, 立刻跳出來表示忠心:「我還可以再跑幾家學校!」

  「我也是!不就是贊助嗎!我去啃下來!」

  大家哈哈一笑:「我們都是立海大學生會,最堅定的一份子嘛!」

  等人狗攆兔子一樣跑了, 旁邊的同僚小聲問:「可是, 海原祭不是本來都准備得差不多了嗎?」

  「這話說的, 誰會嫌錢多啊!」英美裡泰然自若,「到時候所有游戲獎金翻倍,不是更吸引人了?」

  同僚目露欽佩:「還得是你啊!」

  所謂海原祭, 就是立海中高大聯合的文化祭,英美裡所在的當然是中。*

  雖然是聯合舉辦, 但每年也有不同的主辦權, 讀了三年書,她等中人才頭一次拿到了海原祭的主辦權。

  「中人是什麼意思?」

  海原祭當天,跟英美裡一起負責迎賓事宜的真田,皺著眉頭問。

  英美裡:「立海中立海高立海大, 你說中人是什麼意思。」

  柳:「照這樣說,其實我們啦啦隊的應援詞也不是很恰當呢。」

  英美裡:「常!勝!立海中!let\'s go let\'s go 立海中!」

  真田聽完,簡短評價:「不如原作。」

  簡簡單單四個字,說盡了一切漫改游戲/劇/真人電影的精髓!

  英美裡給了他一個欽佩的眼神,把真田弄得不知所措,兩步上前去幫立海高和立海大那頭的人接洽去了。

  柳搖搖頭:「知道你喜歡欺負他, 但也不要欺負得太……」

  英美裡笑嘻嘻衝他敬禮:「遵命,參謀大人!」

  「話又說回來, 幸村雖然說是能來,但今天人這麼多,會不會還是影響他的身體啊?」英美裡左顧右盼。

  柳挑眉:「所以……你是在這裡等他?」

  英美裡莫名其妙:「對啊,不然呢?等外校同學?他們有眼睛會看地圖的吧。」

  柳:……

  柳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該為誰默哀。

  很快,門口出現了幸村的標志性輪椅。

  「他的標志物什麼時候都變成輪椅了?」英美裡感慨,「還是早點把這個印像剝離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欺負他了!」

  柳選擇性地無視了她的一些話語,跟幸村打招呼:「醫院給了你多長的假?最近身體怎麼樣?」

  雖然立海大雷打不動每周至少去三次醫院,但幸村還是耐心回答:「今天能待到晚上,八點之前回醫院就可以,最近醫生總是誇我呢。」

  他故意露出些俏皮的表情,讓自己的隊友安心:「說我狀態很好,手術一定會很順利。」

  柳點點頭:「那就好。」

  三個人一路沿著校門口的小道走,來到音樂噴泉所在的中心廣場,那附近已經擺滿了小攤。

  干什麼的都有,有賣手工藝品的,有賣二手文具的,當然最多的還是小吃攤。

  甚至有人不知從哪裡搞來的棉花糖機,裝點得花花綠綠的,很受歡迎。

  「我要吃一個!」英美裡舉手,但她沒往那邊走,而是招呼柳,「柳,請幫我買一個~」

  柳依言去了,幸村問:「你怎麼不自己去?」

  「我怕被賄賂。」英美裡嚴肅,「官商相護,那就大事不好了。」

  畢竟是學生會會長,雖然維護紀律的工作都交給了風紀委員,但要真讓同學白送她東西,那也不好。

  幸村眨眨眼:「英美裡真體貼。」

  英美裡:「你在諷刺我嗎?」

  幸村很冤枉:「怎麼會?」

  英美裡不信。

  要不怎麼說同人刻板印像要不得,現在她聽幸村說什麼,都像是在諷刺人!

  柳買了三個棉花糖,三個人一人手拿一個,繼續往前。

  略過了正在猜謎答疑的丸井,和拿著槍biubiu射氣球的仁王,一路走到了學生會報告廳。

  這大廳一共三樓,一樓是圖書館,二樓是兩個巨大的會場,平時用來表彰學生或者開展小型的音樂會,不過今晚則被征用拿來表演歌舞劇了。

  歌舞劇這樣的內容,當然有專業人士指導。

  歌舞劇社作為主導方組織排演,不過道具背景等等,也有其他許多社團的幫助,所以算是一個綜合性項目,盈利也要按比例抽成。

  一張門票500日元,不算很貴,但三人齊齊進去的時候,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小兩百個位置呢!

  況且這部歌舞劇是循環表演制,只截取了經典劇目《哈姆雷特》裡的一小段。

  一場40分鐘,中間休息20分鐘,一個小時就能演一場。

  海原祭一整天演下來,不知道能賺多少~

  幸村瞥見英美裡紅光滿面的小表情,了然:「你也出錢了吧。」

  「哎!投資藝術的事,哪能叫出錢呢?」英美裡美滋滋。

  雖說她不缺錢,每學期獎學金都存在銀行裡,就等著成年了以後去開戶投資,但能掙一筆是一筆,誰會嫌錢多呢?

  三個人找了空位坐下,正好是新一輪劇目開演,觀眾們壓低聲音討論著劇目,還有人在後邊科普莎士比亞喜劇悲劇各有什麼特色。

  不過等了幾分鐘,都沒人上場。

  漸漸有了騷動聲,英美裡想了想,還是起身去了後台看看情況。

  憑著她那一張學生會會長的臉,壓根沒人攔,入後台如入無人之境。

  「怎麼了?」她走進准備間,皺眉一看,原來是哈姆雷特的演員——即男主角——在剛才幫後台搬運物料的時候扭傷了腳,怎麼看都不像是能順利上台的情況。

  英美裡倒是有心幫忙,這畢竟關乎到她的錢袋子和立海大的臉面,但總不能讓她女扮男裝上吧?

  更何況啊,她根本也不了解《哈姆雷特》這部劇啊!

  一籌莫展之際,身後的休息室裡又闖進一個人影:「啊恩,怎麼了?本大爺一看你鑽進來,就知道事情不好。」

  英美裡幾乎要流淚了:「跡部大人~~~」

  這位人選,簡直是英美裡現在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人,立刻簡短跟他講解了現在的情況。

  跡部看她瘋狂地朝自己眨眼,似笑非笑:「怎麼,想拜托本大爺幫忙?」

  英美裡狂點頭:「當然!跡部大人!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人比你更了解海內外經典名作嗎?這個會場當中,還有人比你更勝任咱們的男主角哈姆雷特嗎?這樣的一個悲情英雄!快意恩仇!慷慨激昂!非你莫屬!」

  說到最後,差點破音。

  跡部被她吹得,差點忘了自己姓什麼,不過德久有一句話說的對,這東西對他來說確實手到擒來。

  以他的素養,別說臨場演40分鐘的哈姆雷特了,就算現在把哈姆雷特原劇本倒背一遍,那都是沒問題的。

  不過另外一個問題出現了,那就是換上了哈姆雷特裝束之後,他跟這出劇目的反派——哈姆雷特的叔父,身高不匹配了。

  哈姆雷特作為少年,又是悲情的復仇人物,身材纖細,應當要比叔父這個位高權重的反派矮上一小節。

  但跡部大人先天條件擺在那裡,又天天鍛煉,怎麼會矮呢?

  不說矮,他甚至比叔父的演員還高出一個頭。

  這下叔父又報廢了,英美裡愁眉不展之際,後台又進來了一個人。

  英美裡:……

  現在是誰都能隨便進後台了是吧!

  她的目光,看向一邊守在門口的話劇社成員成田,成田抖了一下:「他說他認識德久會長……」

  哦,原來是她的關系戶。

  英美裡仔細一看,這不是橘吉平嗎!

  作為不動峰的部長,他當然也有受邀參加海原祭。

  「剛剛你們的部長跟我說,這麼久了還沒出來,看來是有一些麻煩,所以才叫我進來的。」橘說。

  英美裡打量著他和跡部的身身高差,感恩戴德:「幸村大人,太感謝了!之後無論你想要吃多少棉花糖,我都會買給你!」

  當即不由分說,讓橘換上了哈姆雷特叔父的衣服,劇本跟跡部大人過了一遍,剩下的就讓橘臨場發揮。

  反正跡部才是主角,又相當靠譜,有他控場應該出不了大亂子。

  長舒一口氣,英美裡沒有回到座位,而是繼續在後台守著,以防特殊情況出現。

  一直等到這一出劇目安全結束,她才松了口氣。

  然而後台休養的男主角腳一直沒能好起來,偏偏哈姆雷特有許多輕微的動作戲,實在不行……只能讓跡部大人頂上。

  英美裡含淚從自己的盈利裡掏出一點,和歌舞劇社一起懇求兩位留下,一邊飛快地去物色其他的演員——總不能讓跡部和橘一直在這演戲吧!

  歌舞劇社受得了,她的錢包也受不了!

  英美裡一通電話下去,整個學生會都忙碌起來。

  好在立海大人才濟濟,等跡部他們演到第三回 的時候,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成員。

  英美裡長舒一口氣,帶著人趕回報告廳。

  結果一抬頭,忽然發現舞台上閃現出不少她眼熟的人影。

  她一時愣住,在台下辨認幾秒,才發現登場的網球少年已經不止跡部和橘兩個人了,甚至出現了忍足、向日、桃城、越前。

  而男主角也從跡部,變成了身量更合適的越前,他挑釁的對像,則是嚴肅而無表情的橘。

  這兩個叔侄二人復仇戲演得正暢快,忽然,背景裡傳來一陣優雅的小提琴聲。

  混合著不知道哪裡來的悠遠吟唱,顯得分外聖潔。

  聚光燈驟然聚攏,將所有光束並在一起,落在場地正中。

  ——跡部,穿著天使的服裝降臨了,

  但他卻不說自己是天使,反而自稱:「吾乃太陽神,阿波羅——人間,究竟在為何事吵鬧?」

  語氣抑揚頓挫,錯落有致,古風古韻的感覺拿捏得很好。

  英美裡想,要是他沒有在王子復仇記裡添加一個完全踐踏了世界觀的太陽神角色,就更好了。

  小提琴聲戛然而止,舞台左側的天鵝絨背景前,忍足優雅地垂下雙手,恭敬回答:「阿波羅大人,王子哈姆雷特正在向他的叔父復仇。」

  向日作為阿波羅的小跟班,掏出羽毛箭全場亂射:「區區人類!也敢打擾天神的安寧嗎?」

  越前和橘對視一眼,忽然摒棄恩仇,雙雙握緊了手中的劍,指向太陽神:「跡……阿波羅!就算你是神,卻也無法干涉人!」

  英美裡:……

  原來你小子才是反派啊!跡部!

  不過該說不說,這核心價值觀還挺文藝復興的……

  眼看場上劈裡啪啦打了起來,桃城作為哈姆雷特的好友,也沒有任何邏輯和鋪墊,直接竄上了場。

  一看越前有桃城幫忙,底下不動峰的小朋友們也坐不住了,紛紛上場,直接從宮廷王子復仇,演變成了國中生聚眾鬥毆。

  英美裡繼續:……

  旁邊被她抓來的備用演員擦了擦汗:「呃,這個,還需要我們上場嗎?」

  英美裡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了。

  話說現在台上的人,不就是著名的街頭調戲組嗎?從加害者到被害者到旁觀者,一應俱全,四世同堂。

  但這個劇情雖然有點過於混亂,倒還體現出了一點人定勝天的幽默感,

  她看底下觀眾們紛紛拍手叫好,展現出強大無比的心理素質和接受能力,於是也抱著手臂旁觀。

  動作戲打著打著,英美裡發現橘吉平演得相當不錯,體現在他四肢敏捷,下手卻知道輕重,有很明顯收起力量的緩衝動作,可見是個練家子。

  練家子英美裡,在判斷練家子這方面,還是有一些獨到心得的。

  這麼一看,橘吉平還真有點俠義風範在身上。

  這位九州雙雄之一,此前因為不知名原因從獅子樂中的網球部離開,但英美裡作為穿越女,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他誤傷了好友千歲千裡,心懷愧疚。

  所以一直等到千歲轉學去四天寶,重新開始打網球,他才再次握緊了網球拍。

  更何況兩個人又不是不認識,她小小地問候過幾句,從中也能體會到橘吉平鮮明的個人魅力,簡而言之,義薄雲天。

  一個義薄雲天,熱血好鬥,又是練家子的兄長,要是知道自己妹妹被人當街調戲……

  光看他沙包大的拳頭,那就不是跡部能對付得了的!

  不過如今這兩位在海原祭的歌舞劇舞台上結下不解之緣,還沒發生的調戲事件必然被蝴蝶掉了。

  說是撿回一條命,也不為過!

  英美裡哼哼兩聲。

  跡部景吾,還不把我送出去的分紅還來!

悠于 2025-5-10 12:07

第61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一天

  「海原祭結束之後, 幸村的出場也越來越少了呢。」英美裡忽然感慨。

  真田已經習慣她時不時的抽風,不對她嘴裡的『出場』、『角色高光』、『人氣排名』之類的詞語過多深究。

  如果手塚在此,必然會握著真田的手, 跟他前嫌盡消。

  畢竟,世界上還有誰, 比他們兩個,更懂得英美裡的危險之處呢?

  不過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 海原祭結束後, 關東大會的時間就越來越近了, 這也意味著——

  幸村的手術時間,越來越近了。

  他的身體當然是頭等大事,無論再怎麼想出來玩, 上到醫院下到網球部,都是嚴令禁止。

  英美裡百無聊賴之下, 去騷擾正在周游全國的表哥天童君。

  【from天童:誒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 我想想哦……】

  【from天童:啊,有了!】

  【from天童:前兩天哦,及川老師破防了好幾天,還是岩泉給了他一頓老拳才變回正常人的!】

  之所以他會叫及川為老師, 是因為此前天童想強化自己的傳球能力,專門找及川這位宮城頂級二傳請教了一段時間。

  由此也跟北川第一的三年級組混得很熟,連這等八卦都知道了。

  【from英美裡:為什麼啊?他不是已經被青城錄取了嗎?】

  【from天童:好像是說今年最後一次初中男排賽了,要是再輸給白鳥澤,那不就是零封嗎~多不好看呀!】

  【from英美裡:……】

  【from英美裡:有時候我會想要是他的竹馬是你會不會早就已經脫敏了。】

  但這事早就發生,英美裡只聽了個熱鬧, 就拋之腦後。

  周末的時候,約了研磨一起去買排球教材。

  英美裡的擇校煩惱, 除了幸村手塚,還告知了研磨。

  越是接觸,越能發現研磨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就算他和別人的觀點很悖,但也很少出聲,只是傾聽。

  事實上來講,研磨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對許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看法,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要每一件事情發表自己的看法。

  一些時候是因為他並不在乎,另一些時候,則是因為他很懂得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即便是再好的朋友——如黑尾,又或者聊得來的朋友——如英美裡,他都不會貿然說出自己的傾向,干擾別人的判斷。

  「不過這有可能是因為我怕麻煩啦、」研磨無所謂地說,指尖捏著一本《游戲行業大揭秘》,「總感覺好像給了一點點建議,就需要負上責任一樣。」

  英美裡則抱著一堆《一站成神!運動員教練職業規劃》、《運動員身體健康與營養搭配》、《輕而易舉~操縱他人的心》、《高效率管理使您成為更優質的人才》等等書籍。

  研磨瞥了一眼:……

  英美裡,好危險……

  「能理解能理解,很多時候我也是『能不說就不說派』~」英美裡拍拍他。

  不,你完全不一樣吧?研磨想,英美裡跟他雖然觀點一樣,但行為作風又截然不同。

  他是由內而外,堅持到底地避免麻煩,而英美裡很多時候雖然懶得說,卻會直接做。

  就像在街上攔下小偷一樣。

  想到那天少女的英姿,研磨抿唇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書上:「英美裡也要努力了嗎?」

  「哦,你說這個?」英美裡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手裡的書往上抬了抬,「嗯,要這麼說好像也是?但我其實不是打算要多努力啦。」

  「那為什麼要買書?」研磨問。

  英美裡想了想,很直白地剖析自己的邏輯:「因為我還蠻喜歡看別人打排球的,但是我又很想對別人指手畫腳,如果我說的話沒有道理,別人不會聽我指手畫腳吧?」

  研磨懂了:「所以你在努力地……讓自己的話變得有道理?」

  英美裡跟他擊掌:「不愧是我的好友:讀心術之研磨!」

  研磨:「我才沒有讀心術啦,硬要說的話我更想有火球術。」

  不過英美裡的話卻在他心裡留下了稍許痕跡,只是單純的因為想要去做、喜歡去做,所以就這樣去做了嗎?

  ……總感覺她身上發生了一點點微妙的變化。

  如果是之前的話,大概還會考慮很多其他的東西,不過現在好像全都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研磨抿抿唇:「那個……你之前說到的宮城縣的排球賽,我可以一起去看嗎?」

  英美裡點頭:「當然可以啊。」

  所謂宮城縣的排球賽,其實就是男子初中的地區預選賽,只有最後獲得地區優勝的,才能參加全中聯賽,基本上來講套路和IH以及春高大差不差。

  英美裡拜托天童多方打聽,最終選擇了北川第一對戰千鳥山的比賽。

  原因嘛,當然是因為千鳥山是西谷所在的初中。

  而且沒記錯的話,在這一年,西谷和及川一個獲得最佳自由人,一個獲得最佳二傳,想來比賽不會差到哪裡去。

  帶上研磨正要出發,都到東京車站了,忽然被竄出來的黑尾逮住。

  「你這小子!背著我偷偷去看比賽,干嘛不告訴我!」黑尾叉腰,指指點點,「還有你,英美裡!你也是!怎麼能幫著他干壞事呢?未成年的小孩,就不要背著家長到處亂跑了吧!」

  英美裡:「沒記錯的話,你也未成年吧?」

  研磨點頭:「小黑,有的時候總是很愛演。」

  但人家來都來了,干脆就三個人一起往宮城去。

  路程不短,中間難免聊起了畢業的話題。

  「什麼?!」黑尾又一次擾民,面對新干線上不少人投來的疑惑目光,他抱歉地捂住嘴向大家點頭致歉。

  坐下來後,眼神又變得凶狠:「什麼?!你既然打算在高中加入排球部做經理,那為什麼不留在東京跟我們一起呢?」

  研磨也跟著點頭,雖然說他現在打了兩年排球,也沒有像以前那麼排斥了,但是能和英美裡在一起當然更好啊。

  至少能有一個人跟他一起對抗小黑的暴/政。

  他沒想像過如果英美裡去了,他就得一個人對抗黑尾和英美裡的雙人暴/政,還在天真地提議:「你可以和小黑一起擇校,小黑成績也不差,在東京範圍內也能選到相當不錯的學校,為什麼非得跑那麼遠去宮城呢?難道只是因為表哥在那裡嗎?」

  英美裡:「啊?這個,他從來沒在我擇校考慮的條件範圍內啦。」

  根本不顧遠在宮城的天童聽了這話會不會哭嚎著摸手絹,她只是平靜地說:「我就是想去那所學校而已嘛。」

  研磨一怔,和黑尾對視一眼,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如果是之前的英美裡,他還有機會用各種話術和條件說服她。

  但面對一個遵從自己本心,只是從自己的意願和喜好出發的英美裡……

  他恐怕做不到這一點。

  只能忽然遷怒:「都怪小黑,一點魅力都沒有!」

  黑尾怒極反笑:「哈,有些人認識英美裡比我早吧,到底是誰沒魅力啊?」

  夾在中間的英美裡,忽然舉手:「你好乘務員,我要一份牛肉蓋飯。」

  研磨和黑尾,又對視一眼,忽然雙雙泄氣。

  這家伙……永遠在狀況外!

  *

  等到了宮城,天童沒來接,因為他們學校也要准備比賽,所以三人組一起摸去了球場,很快找到位置坐下。

  這時候比賽已經開始了,一會兒功夫就打得相當激烈,

  「不過北川第一稍微占了幾許上風。」黑尾看了幾個來回,很快就判斷出來:「他們的二傳明顯很厲害。」

  研磨點頭,作為同位置的選手,他更能看出及川的強大之所在。

  那種全場掌控的精力和心血,還有扎實到不可思議的基本功,以及無時無刻不在轉的頭腦……

  「那人太聰明了。」他撇著嘴,慢聲慢氣地嘟囔,「我不行,我不行的啦~」

  英美裡:……

  黑尾:……

  不得不說,他們三個人裡欠揍的角色,一直在輪流轉呢。

  沒過多久,北川第一以1-0領先,第二局開打。

  千鳥山雖然咬牙挺住,沒有明顯的氣勢下滑,但表現依然不能算讓人滿意。

  黑尾摸了摸下巴:「同位的選手對上還好說,一個自由人,一個二傳……」

  研磨一針見血:「同伴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北川第一的實力,明顯比千鳥山強。

  英美裡沒說話。

  黑尾疑惑,拍拍她肩膀:「怎麼不說話?我以為你會在旁邊充當彈幕全程點評的。」

  英美裡白他一眼:「你想累死我可以直說。」

  她之所以不吭聲嘛,除了比賽局面已經很清晰,北川第一占據了上風之外,當然還有另一點。

  那就是,她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剪了短發,眉目周正,氣質沉穩的國三男子!

  沒錯,這人就是第二輪就慘遭淘汰,但依然來看比賽的澤村大地!

  英美裡小腿肚都在發抖,但她穩住了。

  沒錯,她穩住了!這時的她,已經不再是國一時見到三巨頭,都要倒抽涼氣的她了!

  不就是澤村大地嗎?不就是一年級三人組嗎?未來總有一天能夠再見的!

  反而是黑尾看她一直盯著那邊的短發少年,還以為兩個人認識呢——畢竟英美裡有個宮城縣的表哥,於是戳戳她肩膀問:「要是認識的話,要不然去打個招呼?」

  英美裡邪魅一笑:「不,不急於一時!只要有這份緣在,我們遲早還會再見!」

  她走出場館,美美展開雙臂,彷如一只欲飛的鳥。

  烏野!將會是她這輩子騰飛的第一座山峰!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她這枚金子,到哪裡都能發光!

  在後面看著她忽然抽風的黑尾:……

  站在黑尾旁邊的研磨:……

  黑尾:「有時候,覺得她不和我們一個學校,也不能說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壞事……」

  研磨小小聲:「贊成。」


第62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二天

  今天風和日麗, 氣溫適宜,是一個難得的黃道吉日。

  同樣,也是幸村精市大人的手術日。

  關東大會尚未開始, 立海大眾人早早跟學校請了假,這天一早就來陪護。

  就算幸村笑眯眯地說這都不算什麼, 但還是堅定不移守在病房裡,像是一堆開在牆角的土黃色蘑菇。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你穿了綠色的衣服嗎?」柳犀利地問。

  英美裡點頭:「不然被誤會成跟你們是一堆的, 那真的很丟臉。」

  「哪裡丟臉了, 你這家伙!立海大這三個字說出來, 就已經夠尊貴了好嗎?」

  「可是你們的外套上也沒有字啊,怎麼顯示出這一尊貴的身份啊?」英美裡撇嘴。

  真田:「……回去就讓學生會重新設計一套隊服。」

  仁王:「完了,副部長已經開始公權私用了!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他一邊質問著蒼天, 一邊將眼神投向英美裡,毫無疑問, 就是在暗示是這家伙把這世界搞成這樣的。

  罪魁禍首巋然不動, 還偷吃了幸村一塊青蘋果:「誒?這個是……」

  放著果籃的床頭,還壓著一塊小小的亞克力鑰匙扣。

  她看那個輪廓很眼熟,捏起來一看,果然是那只潦草的柴犬。

  「你還留著呢?」

  她習慣性的將鑰匙扣套在指間, 轉了兩圈:「該不會是把這個當護身符了吧?」

  幸村也不解釋,點點頭,含笑說:「是啊,希望英美裡的好運能夠保佑我一些吧。」

  英美裡朝他伸手:「手給我。」

  幸村把柔白的手掌探過去,鑰匙扣夾在兩人手間,

  英美裡抓著他的手:「天靈靈地靈靈~幸村大人手術順利——完美康復——早日回歸——秒殺全世界!」

  幸村:……

  幸村:「嗯, 謝謝。」

  「幸村部長剛剛失望了吧,果然失望了吧?」丸井小聲指出。

  柳生:「我覺得你要是還想活的話, 就少說兩句吧。」這是他最後的忠告!

  幸村笑而不語。

  垂眸,那枚鑰匙扣被他摩挲幾下,英美裡在旁邊咬著蘋果說:「嗯,這樣就對了,主與你同在。」

  幸村茫然:「主是誰 」

  英美裡:「我。」

  幸村差點笑出聲來,顧及著自己馬上要去做手術了,平復好心情,慢吞吞說:「好。」

  他看著英美裡嚴肅的臉,還是忍不住笑了:「不用擔心,我說過了,我會一直在的。」

  切原:「啊?部長跟誰說過啊?」

  桑原:「不想挨揍就別問了……」這小子真沒眼色啊。

  幸村的手術一切順利,不過被推出來時還在昏迷,天色已經很晚,大家就各回各家。

  後續的復健也沒什麼太大問題,不過在他完全康復之前,七月十三號,關東大會正式開始了。

  「銀華啊……」柳環顧一圈,「雖然不是很難纏的對手,但大家小心為上,不要掉以輕心。」

  仁王轉了一圈脖子:「知道啦,話說那兩位去哪了?」

  那兩位,問的當然是真田和英美裡。

  「弦一郎去組委會了,因為今年開賽的時間比以往更晚,可能會影響後續比賽的安排。」

  柳寥寥一筆帶過,也跟著問:「德久呢?」

  丸井:「剛才我看見她去買冰可樂了。」

  桑原:「我看見她去找銀華的部長閑聊了。」

  柳生:「我看見她喝著可樂刷了一會兒推。」

  切原:「我看見她去跟啦啦隊說了幾句話。」

  仁王:……

  仁王:「她好忙。」

  但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而且一件正經事都沒干!

  說到這裡,英美裡忽然在道路盡頭閃現了。

  仁王直接問:「你去哪了?」

  英美裡晃晃手機:「給幸村大人轉播。」

  真田正好也回到場邊,聞言贊許:「不錯,是該這樣。」

  仁王不說話了,湊到柳旁邊小聲碎碎念:「真田副部長到底是用什麼姿態表示贊許的呢?按理說,應該是上位者游刃有余,才能對下位者進行表揚……」

  柳很懂他的未盡之語:「但弦一郎又不是。」

  這種大逆不道的妄言,兩個人偷偷聊完就算。

  很快比賽開始,眾人紛紛全情投入,面對銀華打了個沒什麼嚼頭的3-0,准備打道回府。

  「誰說我們要打道回府啊?」英美裡詫異,「去看比賽啊,冰帝對青學,就在隔壁。」

  要說關注度,雖然同為關東大會第一場,但立海大對銀華,怎麼比得上冰帝對青學?

  當然,英美裡還是有少許私心的,雖然手塚的手臂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痊愈,而且絕無再犯的可能,但這場比賽給她印像太深,她得去盯著。

  更何況,要是這場出名的關東雙部之戰都能完好無損地避開,那後續就算安排上他和真田對打,應該也不會再有問題。

  如此一來,本命和竹馬能夠兩全,哈!她比倉央嘉措還要倉央嘉措!

  不知道是不是有劇情線在其中摻和的緣故,冰帝對青學的比賽陣容,和原作沒有什麼太大差別,只是在比分上出現了少許問題。

  第二雙打,忍足向日對戰桃城和菊丸,是以忍足的大爆發,讓冰帝拿下了開門紅;

  第一雙打的乾和海堂對戰宍戶和鳳,依然是宍戶和鳳以超乎想像的默契,以及對彼此的信賴,拿下了第二場。

  【from英美裡:這也太符合青學那個雙打打誰都打不過的樣子了。】英美裡對幸村如是說。

  幸村秒回了個微笑的表情。

  英美裡懂了,這家伙肯定還在復健,不然隨即就是一篇小作文跟她分析青學的雙打實力。

  她關上手機,沒打擾幸村復健,再抬頭時,第三打的越前已經輕輕地虐了慈郎。

  沒錯,因為對面派上的不是樺地,這次越小前也有了在正式比賽中上場的機會。

  天賦之出眾,英美裡隔這麼遠,都能看到日吉若咬牙切齒。

  既生日吉,何生越前!!

  「……你還是別配音了。」仁王黑線。

  第二單打,則殘忍地派上了不二對戰樺地。

  這令人驚訝的體型差,以及樺地勢如破竹的力量球,都叫人感到驚訝。

  但最終還是不二技高一籌:你不是會模仿嗎?哈哈,那我就讓你連球都碰不到。

  由此,2-2打平,進入到最後一局決戰。

  「哇,副部長手都在抖誒!」切原小聲說。

  桑原還是那句話:「你小子要不還是閉嘴吧……」他真的救不過來了。

  真田瞪他們一眼,到底沒說什麼。

  畢竟切原懂什麼?這是興奮的顫抖……這是飽受鼓舞的顫抖!

  英美裡高高坐在觀戰席上,緊盯手塚的狀況。

  好在醫生的判決是沒問題的,雖然他打得很奔放——面對跡部,人人都不得不奔放起來,否則輕而易舉就會被他打得六神無主。

  但,狀態保持得一直很好。

  柳分析:「這樣看來,手塚應該會在第五局左右開始發動攻勢。」

  就像他所說的,一直只是用手塚領域維持防守線的手塚,從第六局開始漸漸發力。

  「速度、力量、技巧,以及整個人的狀態,總之說不好……」仁王皺眉,「玄之又玄的一種感覺,就好像……他被神附體了一樣。」

  英美裡警覺!這該不會是那些什麼特別神奇、特別超人類的招數吧!

  但目前看上去還是不像,據她記憶,[無我境界]是對所有人技巧的無條件模仿,[千錘百煉的極致]是渾身素質的二倍加強。

  手塚雖然也有些端倪,但還沒到二倍的程度。

  [才氣煥發]則是相當裝X地一個八球四球之類的預測數,無論哪一個都合不上手塚現在的表現,英美裡松了口氣。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根本沒有特效嘛!

  兩個人就這麼樸實無華地在場中打了半天,一路打到搶七。

  100多分下來,英美裡才後知後覺這大概是直接套用了跡部未來對戰越前的劇本。

  好在還沒有荒唐到失去意識,只是一個反應不及,最終由手塚7-6拿下最後一局,也為青學進入關東大賽第二輪贏下了一張門票。

  他汗水淋漓地走回教練席,接過龍崎老師遞來的水,忽然閉了閉眼,頭也不回地朝後方伸直手臂。

  緊緊握起的拳頭,像是想要和誰碰拳。

  停了兩秒,又收了回去,

  英美裡撇撇嘴,這種熱血少年情景真的很丟人好不好!!!

  但還是伸出手,像征性地隔空跟他碰了碰。

  「哎?剛剛那個手塚在跟誰碰拳啊?」

  「他是在碰拳嗎?只是在舒展筋骨吧!或者拉伸韌帶?」

  「可是他隊友都在身邊啊……難道說還有什麼其他的朋友來觀賽了?」

  「觀賽的人很多吧!比如——你看立海大也來了很多人!」

  「……不是說,立海大那個教練,是手塚國光的幼馴染嗎?」

  「對哦,說不定人家專門來看比賽,就是要看手塚……」

  四周的討論聲和欲蓋彌彰的視線,一個勁兒往立海大眾人這邊鑽。

  真田臉色一黑,壓低聲音:「看完了,走吧。」

  切原嘖嘖嘖:「副部長,現在真是連手塚學長打一場比賽都看不得了嗎?」

  桑原:……

  他放棄了,面無表情地從切原身邊經過。

  隨便你吧,切原,你自己不想活,那也不是我的事!

  *

  第二天一早,立海大眾人又一次坐新干線來東京,他們今天的對手是不動峰。

  要說不動峰,那也是老熟人了,雖然在橘的帶領下也有了質的飛躍,但橘自己也是立海大的熟人,故而打起來沒有什麼特別讓人難受的地方。

  唯獨就是神尾忽然跟切原好像變得很熟,讓仁王感到驚訝。

  「那小子居然還能交到外校的朋友,倒不如說他有朋友我都很震撼。」

  丸井:「別這麼說嘛,赤也挺可愛的~」

  「是啊,在你每次干蠢事要被英美裡罰,把他推上去頂罪的時候,他是挺可愛的。」仁王悠悠說。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是那個最沒良心的人,卻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仁王雅治之外,還有丸井文太這個表面可愛的惡魔!

  「你可真是天使面孔,魔鬼心腸啊!」仁王感慨。

  柳生路過,非常震撼,仁王竟然覺得丸井是天使,仁王瘋了?

  傳給桑原聽的時候,桑原反應和他如出一轍,丸井是天使,那他傑克桑原是什麼?惡魔?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了!

  最後傳到英美裡耳朵裡已經變成:立海大網球部有兩大勢力,一派是路西法,一派是撒旦。

  而這其中的代表人物既不是真田也不是幸村,既不是柳也不是她,而是丸井和桑原。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每天把傳小話的功夫用在訓練上,我會喜極而泣。」

  她想笑,但因為太丟人沒笑出來,只是指著大巴車:「丸井20圈。」

  「圍著大巴車跑也太丟人了吧!」丸井本來還想負隅頑抗,但是小動物的直覺讓他敏銳感知到英美裡的心情不大妙,還是乖乖地去丟了20圈人。

  大家坐上大巴回立海大,依然是熟悉的放學路線。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只剩柳和柳生夾著英美裡往家走,柳忽然開口:「你是不是……有些過於擔心了?」

  她雖然不常表現出來,但責任心很強,這個柳很清楚,尤其對她自己分內之責。

  但就算這樣,今年的關東,立海大表現不能說摧枯拉朽,也是順風順水。

  幸村的手術也很順利,一路過來又未嘗敗績,連一局都沒有丟過。

  這麼看來,德久的情緒確實不對。

  「如果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隨時都可以說。」

  柳生充分發揮了紳士的品格,只是簡單提了一嘴,並不強求她的回答。

  心裡還是有些好奇,不說一局都沒丟,哪怕輸到3-2,他也沒見德久流露出這種神情啊。

  英美裡長嘆一聲。

  這就是,智者的孤獨嗎?

  難道只有她一個人,看見了切原微妙充血的眼睛?

  對戰不動峰的陣容,她仔細思考很久才敲定下來。

  原作裡,切原就是對上了橘吉平,卻沒辦法在自己預想的時間裡解決對手,反而被逼到一個無法後退的地步。

  由此,誕生了他上打打不過不二,下打打不過乾的紅眼狀態。

  要說起來,切原的紅眼狀態跟手塚國光的受傷一樣地獄笑話,自損一千傷敵八百,個別時候連八百都沒有。

  但作為一個兼容了【手塚國光的鄰居】和【幸運降臨立海做經理的立海廚】雙處理器的穿越女,英美裡很焦慮。

  雖然還算順利地處理了手塚的手傷,幸村的手術也圓滿結束,切原的紅眼狀態也沒有爆發,但只要隱患沒有徹底消失,她的焦慮就不能停!

  她停下腳步,拉了拉雙肩包的帶子,忽然怒從心起:「……就沒一個省心的人!」

  說完,重重踏著步子回家了。

  一直很省心的柳:……

  一直很省心的柳生:……

  算了,都英美裡了!

  難道還妄想跟她辯一辯、講一講道理嗎!


第63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三天

  立海大網球部, 張燈結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迎來送往,熱鬧非凡。

  經過緊急特訓, 臉頰肉比平時少了許多的丸井,正在門口叉腰高呼:「今天, 我們聚在這裡, 是為了慶祝我們的好朋友——幸村精市!」

  「康復歸來啦!」

  底下一群學弟, 呱唧呱唧鼓掌,眼神崇拜到發光。

  丸井胸脯挺得更高:「我跟你們說哦,今天, 大家一定要精神抖擻,用最好的面貌, 去迎接我們的部長——!」

  他在那頭說教的同時, 切原也在給少部分一年級進行愛部主題教育。

  這一批一年級春天入學,但幸村是前一年秋天就入院了,兩邊連面都沒見過幾次。

  萬一有人不識相,想著部長休養一段時間, 會不會實力倒退,上前挑戰……

  輸了丟人都是小事,叫學長學姐想起他以前的挑戰,引火燒身,才是大事!

  切原正色,擺出學長架子:「幸村部長剛剛康復, 身體還沒好全,你們私底下討論就算了, 不要貿然去跟部長……」

  一年級們如嗷嗷待哺的雛鳥,仰頭望著他,聽得格外認真仔細。

  仁王從後面走過,本來想保護他在學弟心裡的形像,但實在忍不住,狠狠揉了一把手感極佳的海帶頭。

  「仁王學長!你干什麼啊!」切原跳腳。

  仁王呵呵一笑:「噗哩,我看有的人明明也只是二年級,明明以前剛入學也干過挑戰三大將的蠢事……」

  「啊啊啊啊啊仁王學長請別再說啦!!」

  不知何時,他們預備要大肆歡迎的幸村部長,已經跟英美裡一起來到了網球部。

  後者抱著手,面無表情地點評:「一片混亂。」

  幸村莞爾:「所以,才需要我們去管一管嘛。」

  兩人相視一笑,抬腳往場上走去。

  身後的真田:……

  反正,他們總能給自己的暴行,找出許多理由的。

  他,早已看透!

  *

  既然關東大會的前夕幸村歸來,自然要安排他上場。

  決賽當天晴空萬裡,完全沒有了原作當中陰雲密布的天氣。

  英美裡心情舒暢,打著遮陽傘,暢快大喊:「許斐剛!你這個該死的家伙——!」

  丸井從她身邊經過,好奇:「那是誰?」

  柳生一把把他扭回正道上:「別問了。」能被德久記恨的,那還能是個正常人嗎?

  要麼看不懂眼色,要麼干了天大的蠢事,總得二選一吧。

  丸井一想也是,乖乖地不做聲了。

  這場關東大會的決賽,來的人竟然比首戰還要多,

  首戰雖說是冰帝跡部和青學手塚的雙部之戰,很有話題度,但這一場可是因病休養一年的立海大部長幸村,和因傷修養一年的青學部長手塚的對抗!

  跡部哼了一聲:「這群人,完全沒有意識到本大爺的珍貴!」

  英美裡寬慰他:「唉,這個……所謂物以稀為貴,還是我們部長深居簡出,曝光太少,也是沒辦法的事啦!」

  跡部瞪她:「怎麼,你是覺得本大爺就很張揚?到處亂逛?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英美裡:……,

  英美裡:「難道不是?」

  忽略比賽前立海大經理跟冰帝部長互毆一通之外,關東大會的決賽開始得還是相當順利,雙方互放狠話的握手環節,都顯得那麼彬彬有禮。

  幸村衝手塚點頭致意:「好久不見了,手塚君。希望我們都能在這場比賽當中,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手塚:「啊。」

  他點點頭,目光看向一邊教練席上的英美裡,這家伙正衝他秀著胳膊上的肌肉,看口型,大概是『小心,絕不會手下留情』雲雲。

  手塚微笑了一下。

  菊丸就像見了鬼一樣:「你們說,手塚該不會因為幼馴染在對面就放水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大石給揍了:「怎麼可能呢?手塚他壓根就不是那樣的人!」

  手塚不吭聲,心裡卻想,確實,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講,他都做不出這樣的事。

  從他本人的私心,手塚當然是對勝利有著無比的渴求,也希望青學能拿到優勝;

  從英美裡的心態來揣摩,她也壓根瞧不上這種囿於私情,因私廢公的家伙吧。

  比賽很快開始,第二雙打,立海大派上了柳和仁王,對戰青學的黃金雙打。

  仁王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跟柳搭檔,作為三巨頭之一,柳算是相當頻繁出現在雙打賽場上的一個,只不過以前更多的是跟丸井配套。

  當然,這也是以他的風格決定的,柳要發揮他在數據方面最大的特長,自然就要把場上的局勢,控制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

  而仁王,顯然不是一個會被人控制的選手。

  「從沒看過的組合呢。」不二注視著兩邊選手上場,「也不知道立海大,這是打算做什麼?」

  桃城憂心忡忡:「反正我知道,德久學姐肯定沒安好心。」

  一上場,仁王先一步表露出了他強勁的觀察力,很快切入了大石對前場把握不准的技術漏洞。

  幾個微妙的中線球,恰好落在菊丸和大石兩人中間,搶先將比分拉到3-1的差距。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菊丸有些急躁,「說好的那一招該用出來了!」

  大石抬頭看他:「現在嗎?」

  菊丸大力點頭:「不是現在的話,後面就贏不了了!」

  他們兩人原本為全國准備了一套陣型,按理說是不該這麼早放出來的,尤其對面還有柳這樣的數據達人,這必然會給他充分的機會,研究透這套陣型,之後就不再具有競爭力了。

  但——

  關東優勝,已經近在眼前!

  作為將一切意志和熱情都燃燒在當下的運動員,他們做不到為了全國,就放棄面前的比賽!

  第五局開始,黃金搭檔忽然拋棄了傳統大石殿後-菊丸在前的陣型,雙雙上網,表現出了很強的進攻性。

  但其中,又不乏靈活的變化。

  仁王一個高挑球挑到後場,意圖鑽空,但菊丸卻飛快地轉向防御,仗著他速度上的絕對優勢,搶先來到球的落點,輕巧回擊。

  「青學,菊丸-大石組合得分!3-2!」裁判宣布。

  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場上立刻又進入了第六局。

  這一局打得格外辛苦,大石和菊丸一心要拿下,一來證明他們的陣型具有競爭力,二來也能直接追平立海大的領先。

  而仁王和柳,自然也不能助長他們的氣焰。

  雙方憋著一股勁,最終還是打出了氣勢的大石和菊丸,順著剛才第五局的勝利,超常發揮,硬生生在攻防兩邊都做到了滴水不漏。

  柳在40-30的局點,打出一個漂亮的夾角球,卻被大石舍身接到。

  「3-3!」裁判宣布。

  菊丸和大石一擊掌,相當興奮:「耶,追平了!」

  「呼——呼——」仁王掀起隊服擦了把汗,扭頭看向柳,「等一下,你這家伙怎麼還清清爽爽的?你剛剛不會都在摸魚吧!我告訴你,英美裡可看著的哦!」

  柳瞥他一眼,知道仁王已經有點體力不支。

  他體力不支的一個表現就是愛說話,比平常廢話還要多。

  柳沒說什麼,抬手用網球拍戳了戳他。

  「打起精神。」他說,「接下來才是我們出擊的時候。」

  仁王:「別輕松地抹殺了我前面的努力啊喂。」

  話是這麼說,但柳似乎沒有給出相應的表現。

  第七局開局後,菊丸大石一來連拿三分,直接突破到了局點。

  這一局再讓他們拿下,就是一路從落後到追平到反超,劇本完美之余,更會給青學氣勢上極大的鼓舞。

  觀賽席上,立海大眾人雖然不至於擔驚受怕,但也難免有些凝重。

  倒是仁王,眉毛一皺,相當不耐煩:「喂!你行不行啊?」

  柳壓根懶得搭理他。

  菊丸小小聲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大石聳肩,他也不清楚:「仁王君……可能還是和柳生君打配合比較好吧?還從來沒見他和柳同學打雙打呢。」

  菊丸點頭:「是哦,有可能他們兩個的默契還不夠格啦。」

  被判定默契失格的兩人沒再說話,吵完那兩句,扭頭就分道揚鑣。

  仁王到後場,柳去網前。

  看著自家參謀清瘦的背影,仁王卻感到一種……異樣的平靜。

  錯身而過的時候,他看見了柳的眼神。

  那是他每次期中期末考試,步入考場之前的眼神。

  那是……代表他已經做好所有准備的眼神。

  手裡的球從地面反彈回掌心,仁王忽然一笑。

  揚手,一記落點、速度、球路都極其刁鑽的漂亮發球!

  ——去死吧!該死的第二名!

  柳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益於他的詛咒,忽然滴水不漏起來,沒讓對面在這一局再拿走一分。

  「15-40!」

  「30-40!」

  「40-40!」

  他的每一次回球,都打在菊丸大石兩人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地方。

  而對方的任何一次回球,卻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於他一個人就足以應付。

  最後一分,一記輕巧的網前輕吊。

  「4-3!」裁判宣布,「仁王-柳組合領先!」

  乾站在場邊輕輕嘆了一聲,如果換做是他,大概也就只能做到這樣了。

  臨場收集數據嗎?不對,蓮二的話,應該只是在臨場完善自己的數據庫。

  把本就相當精確的數據,進一步和對手的狀態、臨場表現聯系起來……

  預判?

  不,幾乎可以說是預測了。

  菊丸和大石也沒有坐以待斃,立刻醞釀出了反擊——

  既然柳無法攻破,那麼就從仁王下手吧!

  畢竟仁王此前作為主要的進攻點,消耗了相當大量的體力,且他並沒有什麼亮眼的特技。

  也就是說,有封鎖他的可能!

  大石將落點選得相當刁鑽,幾乎在仁王背後,即便能夠到,也絕不可能打出什麼富有威脅的反擊。

  「仁王,向左三步半,反手直線球。」

  清淡的聲音,和人物的動作幾乎完全同步,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是仁王先邁出了腳,還是柳先開口指揮他。

  大石咬牙:「我來!」

  他一定能接到,他必須要接到!

  仁王雅治,技巧不錯,旋轉球給得很漂亮,球路弧線居多,所以……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記漂亮的超高速直線球!

  如一道橙色鐳射光,直接穿過菊丸和大石兩人中間的場地!

  賽場外,柳生推了推眼鏡:「早知道不教他了。」淨看著這小子裝了。

  話是這麼說,嘴角卻微微勾起。

  但更讓丸井幾人驚訝的,還是柳對仁王指哪兒打哪兒的引導,以及仁王對柳毫無保留的信任。

  反而是英美裡很奇怪:「怎麼,你們不知道?這兩個人關系可好啦,上廁所都要一起去的!」

  她毫不在意的驚人爆料,輕輕地摧毀了柳和仁王的風評,但無人在意。

  場上的菊丸更是驚訝:「天哪,連我都做不到和大石一起上廁所!」

  他忽然頓悟:「大石!要不我們也這樣做吧!」

  大石:……

  要不還是算了吧,大石迷茫地想,黃金搭檔這份榮譽,應該留給更值得的人。

  柳沒說什麼,只是慢慢走回底線准備發球。

  看了一眼仁王僵硬的背影,不由提醒:「別忘了你的幻影。」

  「OK。」仁王看上去更僵硬了。

  柳一記邊角發球,大石精准回擊,被仁王在網前攔截。

  但對面的菊丸也守在網前,兩個人就這麼在可憐的球網上方,打起了激烈的攻防戰。

  激烈到什麼程度呢?激烈到場邊的人肉眼根本看不清的程度。

  柳端詳了一會兒,意識到仁王這小子大概是不打算用他的幻影了,無奈叫了一聲:「再下一個球別接。」

  那球落到仁王的腳邊,又被柳從後攔截,一個長長的高吊球壓線彈出,宣告這場比賽的結束。

  7-5的比分,柳和仁王手握第一場比賽的勝利走回場邊。

  英美裡劈頭蓋臉就問:「仁王雅治君,你的幻影呢?」

  仁王顧左右而言他:「這個、還不是特別有把握的絕招,就不要在決賽這麼重要的場合用了吧……」

  英美裡呵呵:「你最好不要是『雖然已經練得七七八八但是在柳旁邊模仿別人還要念絕招名好丟人啊我可不干』,這種心態哦。」

  仁王:「你氣好長。」

  他煩躁地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我知道啦!雖然有一點點,大概就30%而已啦!」

  英美裡:「嗯?」

  「40%!再多沒有了!」他辯駁,「另一個原因確實是沒有練得很好……」

  所謂的[仁王幻影]要想成為絕招,當然要跟其他粗淺的模仿區別開來。

  他的[幻影]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絕對的[成為]。

  即是說,當他選擇使用零式削球時,整個人都會變成手塚,從戰術風格、技巧、習慣等等方面達成目標,毫無遺漏。

  也是因為這樣,才派上對誰都很了解的柳跟他做搭檔的。

  「早點練完,就能早點給你安排單打。」英美裡給他畫了個餅。

  仁王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努力!」

  柳:……

  就這,還看不起文太和赤也,說他們被騙得團團轉呢……


第64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四天

  第一雙打, 立海大派上了桑原和柳生。

  「你們兩個的話,最適合的當然是前後交叉的模式。」他慢慢說,「桑原在後, 柳生在前。」

  桑原點頭:「我們也是這麼打算的……」

  幸村卻說:「偶爾,也可以變一變。」

  他眉目舒展, 笑得很平和:「我記得英美裡說,你有私下練網前截擊?」

  他看向柳生。

  柳生嚇一跳。

  倒不是為了幸村的注視, 而是為了他話裡的意思。

  他練截擊確實有一段時間了, 但為了不擾亂英美裡和柳對大家的安排, 一直都是自己抽空私下練,從來沒有讓別人知道過啊?

  就連仁王都不知道,德久卻……

  柳生不由抬頭, 看向前面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立海大沒有教練位,教練席上坐的一般是英美裡, 偶爾她想偷懶了就會換上幸村。

  不過今天是幸村康復的首戰, 全心全意備戰都來不及,當然不會坐鎮教練席了。

  英美裡注意到了柳生的目光,心想他倆偷偷說啥呢?

  該不會柳生同學,居然緊張了吧?

  說起來這也不是柳生第一次參加關東大會了, 而且他天生大心髒,跟丸井還不一樣,丸井是壓力越大越興奮,他是壓力大小都沒影響。

  有次訓練時間的練習賽,solo對上真田,居然也面不改色發揮正常。

  仁王站旁邊看, 右腳打著拍子評論:「副部長還沒鬼屋嚇人!」

  丸井很遺憾:「副部長『堪比鬼神可止小兒夜啼』的人設,終究是被打破了!」

  ——所以, 英美裡搞不懂他有什麼好緊張的。

  想了想,還是像征性地鼓勵一把,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柳生:……什麼意思?

  大拇指……是說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別說區區背著我練截擊了就連你在背地裡打個噴嚏我都一清二楚』……這樣?

  柳生一個寒戰,挪開目光,跟桑原一起上場了。

  *

  天不遂人願,不知道是比賽前幸村一句話把他嚇到了還是怎樣,總之這場雙打,柳生和桑原打得並不怎麼順。

  「他和桑原交換前後這一點倒是蠻有新意的。」英美裡評論,「不過怎麼想,也不該是為了交換而交換。」

  等兩人下場,她也是這個觀點:「……至少在交換了之後,你們倆各自應該怎麼做,有什麼樣的戰術方針,自己要先想好才對吧?不能只是說『好像行得通』就能直接用,而是要徹底摸清楚這種陣型下的得分模式,才算有效的創新。」

  她說起這些話,總是很嚴肅的,倒是幸村在一邊笑而不語,注視著他們。

  柳生連視線都不敢往那邊轉一個角度的,站在英美裡面前,嚴肅反省:「是我們在調配上出了問題。」

  英美裡也默認了這一點。

  一般來說,如果有逢田學長、桑原這樣的穩健後場防守型選手上場,都會把他們安排在後場位,而不會調到前場進攻,也讓他們自己的前場經驗變得很少。

  這場雙打的過程當中,她有限的幾次暫停也只能縫縫補補,沒辦法力挽狂瀾。

  當然,她沒那麼焦慮,也是因為接下來即將上場的單打。

  第三單打,真田即將上場,對戰的是對面的一年級王牌越前龍馬。

  真田看了對面半天,忽然問:「那小子是不是有點眼熟?」

  英美裡提醒:「之前在加州……」

  真田想起來了:「哦,那個囂張的鴨舌帽。」

  他輕微地活動了一下右肩:「我會把他那頂帽子打飛的。」

  英美裡:「不要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恐怖發言啊!而且你這和原作全國大賽26話裡,那個躍躍欲試要把阿村外套打下來的越前又有什麼區別啊!」

  真田並沒有聽懂她後半句話在說什麼,虎虎生風上場去了。

  他這個人,一旦想要認真,是不存在加速期的。

  有部分慢熱型選手,一般要花1-2局來適應比賽的節奏,和對手的速度。

  譬如仁王就是這樣,但這也是根據選手自己的特性而變化的,對仁王而言,他最擅長通過眼力尋找對手的破綻,並且根據對手的狀態來調整自己模仿的姿態,所以需要一段時間的慢熱期。

  這段時間內,也確實需要一個搭檔來替他守住分數,故而安排在雙打,是相對性價比高的選擇。

  但對真田來說,他的特技就是四個字:暴·力·破·局。

  你強任你強,我總比你強!這就是真田比賽的智慧!

  所以一上場,立刻就是一通暴風雨一樣的猛擊。

  風林火山,齊齊上陣,打得越前一時間暈頭轉向,竟然一口氣丟了三局。

  青學的觀賽席吵吵嚷嚷,真田坐到英美裡身邊,氣息只是微亂,慢慢說:「這才只是開始。」

  英美裡側頭看他,心裡嘖嘖嘖。

  反派氣質太濃了大哥!

  要不是本文女主角坐在你身邊,你必輸無疑好不好!

  這家伙板著一張臉,聲音沉穩:「我不會給他留任何一絲機會的。」

  英美裡想了想,現在的確沒她什麼發揮的余地,要說比分,3-0領先著。

  要說後手……越前這個階段最大的秘密武器,應該是[無我境界]。

  不過嘛……

  她瞥了一眼身後立海大的觀賽席,某人正興奮地對著場上指指點點。

  哼,就讓他得意一會兒吧。

  英美裡收回目光:「行了,上場去吧。」

  再次上場,越前果然如眾人所料,積蓄力量發動了反攻,

  先是一通他最拿手的外旋發球,緊接著就是各類抽擊球接連上陣。

  一開始這些招都算新鮮,能從真田手裡拿到一分半分,但只要用過第二次,立刻就不太奏效了。

  「該死!」越前輕輕罵了一聲,「這家伙比不二學長還難纏!」

  如果英美裡知道越前在想什麼,恐怕要搖頭嘆息。

  真正能跟你們家不二學長媲美的,還在後邊坐著呢。

  但真田的難纏也讓越前束手束腳,每次給球加上強烈的旋轉,就要提防著對面用風林火山之林打短截擊;

  每次無意識地給出高吊球,就要警惕風林火山之火,勢不可當地從頭頂扣下。

  這家伙真是太難搞了!越前不由得想,有什麼辦法、有什麼招數?能夠應付他?

  強旋轉?怎麼樣給球施加真田無法消解的強旋轉……?

  他雖然在走神,手上的動作卻沒有變得笨拙,反而越發敏捷。

  「越前好像有些……」不二緊密觀察著場上的情況,猶豫著判斷,「下意識?」

  的確,越前的動作比起熟練,或者經驗,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就像是把如何回球這件事寫進DNA裡,每次都用上了最自然、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圍觀的所有人,都為他突如其來的驚艷表現而漸漸安靜下來。

  忽然,有一個很有見識的人,驚叫一聲:「那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無我境界]?!」

  耳朵很靈的英美裡:……

  不是吧,還真來啊!!

  在被人叫破的那一瞬間,就好像有一道世界觀的屏障被打破,英美裡再往場上看去,就能看見越前身邊鍍上一層燦爛的白光。

  並不那麼耀眼,讓人還看得清他的面容,四周卻畫得很潦草。

  大概是許斐剛偷懶的緣故吧,她冷漠地想,這個世界亂了套了。

  而越前使用的招數,也正如[無我境界]的定義那樣,下意識地模仿出他所對打過的所有對手的絕招。

  按說他的手下敗將哪有什麼可供他學習的呢?但事實上來講,卻並不是這樣。

  即便是再如何天才的人,體育競技上也沒有捷徑可走,只有日復一日的苦練。

  所以即便是天賦異稟如越前,也不能說在各個領域都超過了所有人,也不能說他自己的絕招,就全方位勝過所有對手的絕招——尤其是,那些曾經也一次次將他逼入過絕境的絕招。

  但無我境界,卻給他提供了這樣的一種可能,使他的身體狀態,能夠盡最大可能去模擬當下情景,最適宜用出的絕招。

  一轉眼,越前已經飛快把比分追平。

  與此同時,他的汗水也像天上一塊雲被手動擰干一樣,沒盡頭地滴在場地上。

  紅土場一見水就變成深色,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哪塊烏雲不長眼,在我們青學太子頭頂上集中降雨。

  英美裡想,至少在這場比賽結束之前,別真的下雨。

  否則疊一個【強敵經驗】buff和一個【雨後比賽】buff,那越小前可就真的無敵了。

  好在這只是汗,而不是真的雨。

  對於越前來說,不管消耗再多的體力,能把比分追平,就是他最滿意的現狀。

  但雙方交換場地時,卻看見對面那個立海大的黑臉副部長,好像在微笑?

  他笑什麼?越前哼了一聲,從他旁邊走過。

  經過英美裡時,卻鬼使神差地抬眼看向她。

  這個總是把人當笨蛋耍的學姐,現在會是什麼表情呢?

  ——她也在笑。

  學姐為什麼也在笑?

  越前有些不滿,又有些微妙的不安。

  德久學姐只有勝券在握才會笑,這個特點只要合宿一次都能弄明白,她雖然脾氣不好,但卻不是那種自大狂妄的類型。

  越前想,他要更小心,更警惕,體力本就不足,更不能流露一絲一毫的破綻。

  如此想著,右手給出一記外旋發球。

  真田並沒有將這記發球的威脅看在眼裡——體力下降帶來力量的下降,旋轉的程度也不夠強烈。

  與其說外旋發球,其實和普通的發球都相差不多了。

  他輕松回擊,慢條斯理地刺激越前:「怎麼,不用你那個模仿漏洞百出的絕招了嗎?」

  越前也很沉得住氣,並沒有立刻被他挑釁上頭,而是穩扎穩打,按照他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咬下比分。

  一路糾纏到了決勝局,他心中暗想,是時間了。

  [無我境界]對體力的消耗太大,以他現在的狀態估計,一旦使用,時長不能超過五分鐘。

  所以他才會把它留到最後。

  而在那之前……

  比較壞的預想,就是他被真田學長遠遠領先,即便有了五分鐘的無我也趕不上;

  最好的預想也就不過是現在這樣,能夠跟他比分緊咬,一路打到決勝局……

  ——等等,這是不是太順利了?

  等他意識到這一點,已經來不及,[無我境界]發動,他一記輕巧的發球,正是下意識模仿了真田的風式發球。

  下一秒,一記勢大力沉的回球,重重砸在他的腳邊!

  越前的體力不支持他立刻給出反應,左手握拍,甚至都沒能反過手去夠那落在他右腳邊的球,就聽見裁判宣布:「15-0!立海大真田得分!」

  這家伙,該不會……!

  他驀然抬頭。

  「哎呀,區區一個無我境界。」

  立海大的觀賽席上,仁王正洋洋得意:「哪有我的[仁王幻影]厲害~」

  丸井嚼著口香糖,含糊不清地說:「是哦,副部長天天被你抓去陪練,每天面對你那個煩人的幻影,哪裡還會怕[無我境界]哩?」

  要說整個網球部,誰被仁王霍霍得最厲害,那當然……還是柳生。

  但要說誰跟他對打最多,其實是真田和柳。

  要練幻影,必須是部內一等一的強手,因為仁王也只會模仿比他更強的選手。

  同樣,最好還能是給能給他一些意見的強手,那就得和這些優秀的對手交過手,有相當的心得,最好還能打得不可開交。

  幾番排除下來,除了三巨頭,好像也沒有別人了。

  而三巨頭裡面,幸村嘛,不考慮在內。

  雖說他的實力也能讓人鍛煉,但是跟他打比賽,實在沒什麼體驗感。

  幸村最大的絕招就是四兩撥千斤,不管你是風是雨是雷是火,在他面前統統都能被百煉鋼化繞指柔,笑眯眯地打還回來給你。

  仁王除非放棄幻影,否則才不會浪費時間找他練。

  最後的指望,當然是真田和柳。

  柳不用說,跟他是同班好友,又有收集數據的任務在身,從來不會拒絕他的單打邀請。

  但真田副部長……也從來沒拒絕過。

  仁王這樣想著,也正巧抬頭去看真田。

  「切,別扭的家伙。」他嘟噥。

  英美裡聽了一耳朵,心裡很贊同。

  確實是個別扭到家的家伙沒錯啊!

  仁王的幻影尚且不成熟,做他的陪練,對真田不能說百害而無一利,但至少沒有那麼多好處。

  但即便如此,這人還是任勞任怨,嘴上毫不饒人,實際一次都沒有拒絕過。

  ……讓這家伙承認他想幫仁王一把,簡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樣。

  不過好人有好報,曾經做了一把好人的真田,經受了[仁王幻影]的洗禮,對[無我境界]這樣的初級階段,儼然並沒有放在眼裡。

  之所以陪越前打到最後,就是想看看他還能不能在[無我境界]最後的邊緣,迸發出更強的意志力。

  似乎有,但沒來得及展現。

  裁判的哨音總是無情。

  「7-5!立海大真田獲勝!」


第65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五天

  真田獲勝下場, 只在英美裡面前停了兩秒,不知道聽她說了什麼,臉色一黑。

  丸井只看了一眼, 就毫無興趣地收回眼神:「報——副部長又被英美裡惹生氣了!」

  柳:「已閱。」

  幸村:「已閱。」

  仁王:「已閱。」

  柳生:「……副部長,喝口水吧。」

  真田面無表情接過……

  這瓶同情的水!

  和他波瀾不驚的神情相比, 切原顯得要興奮很多。

  「下一個該我了吧!」他做了兩個蹲起,又輕輕在原地跳了幾下, 扭頭對幸村大放厥詞, 「部長你放心吧, 我不會讓你上場的!」

  英美裡懷疑:「挑釁?」

  真田喝了口水,蓋章:「挑釁。」

  幸村順了順落在肩頭的紫發,含笑說:「原來赤也在挑釁我呢。」

  切原大委屈:「才沒有!部長!你不要順著學姐和副部長的——」

  幸村還是笑眯眯的。

  切原渾身一抖:「沒什麼……我上場了!」

  該死的, 他差點忘了部長的屬性!

  那能是因為學姐和副部長那麼亂講,所以部長才順著他們的話給自己扣帽子嗎?

  那必然是因為他本來就想這樣做啊!

  切原大為悲憤, 抬手就是一段猛烈的攻勢。

  對面的不二游刃有余地接下, 以至於讓切原目露凶光。

  「噢,你這家伙還不錯嘛!」

  他撇了一眼旁邊1-0的比分:「我要加速嘍!」

  「這話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丸井忽然說。

  柳點撥他一句:「不動峰,神尾。」

  「哦哦!我想起來了,那個紅頭發的『你能跟上我的速度嗎』?」丸井掐起嗓子模仿了一把。

  仁王撇嘴:「哇——好爛!好拙劣的模仿啊!叫我一聲仁王老師, 我也不是不可以勉強教你。」

  兩個人打作一團,場上的形勢卻顯得有些焦灼起來。

  如果只從絕對的水平上來講,切原這時候大概跟越小前差不多,英美裡想,但因為越小前已然領悟了[無我境界],所以綜合來講可能要略差一截。

  「但不二的水平卻是一個謎。」柳面色嚴肅, 「在我看來應該能跟弦一郎有一較之力。」

  幸村在旁邊聽著,也輕輕點頭。

  之前合宿的時候, 他有聽大家提起過不二和真田打的那一場,可謂是飛沙走石,天地失色。

  兩個人倒說不上是誰壓制誰,但可以說在對方手裡都討不著好。

  如果單從力量和速度上來講,幸村想,弦一郎應該是比對面的不二君要更勝一籌的,即便如此,兩個人也能打個平手,這只能說明……

  果然,不二的技術和頭腦,還是眼下的切原不能匹敵的呀。

  英美裡在心裡感慨。

  不二周助從性格上來講,就決定了他是個純純的技術流,和幸村又多有不同。

  幸村喜歡打防守反擊,減少體力消耗,純粹是出於資源轉化率的考慮,如果他的技能點點成真田那樣,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走強攻路線。

  簡言之,哪個好用用哪個。

  但不二周助——英美裡揣測——就算技能點點成河村隆,估計也會是現在這樣愛打防守反擊球。

  【這和技術技巧無關,而是因為他性格原本就縱覽全局,更加沉穩,喜歡謀定而後動。】

  她刷刷刷地在筆記本上寫著:【多半還不喜歡出汗】

  英美裡以己度人,因為她就是這樣,如果讓她選的話,練網球她一定練不二周助這一款,懶人必備!

  最多再嵌套一個手塚領域的mod,那就完美了。

  不二比分一路領先,眼看打到5-4的賽點,切原小宇宙爆發了一波,速度和力量又上了一個台階。

  他最大的武器,一個是速度和敏捷,這是他與生俱來的身體優勢;

  另一個,則是強大的精神韌性。

  要照這麼說,他那個所謂的紅眼狀態,其實也就是把精神掰到極致,在要斷不斷的邊緣充分刺激他還沒開發出來的潛力……

  這麼折磨一根海帶,實在是太不環境友好了!

  英美裡抬眼看他,確認這人並沒有進入到破壞生態的紅眼狀態,只是尋常的「這裡應該有一個反撲和高潮」情節。

  她對這一場比賽最大的期許,就是這樣而已。

  英美裡放下心來,繼續圍觀。

  不二面對切原的反撲,表現得依然相當從容。

  一記白鯨乘風而上,把切原氣得牙癢癢,最終奠定勝局。

  網前握手時,還能聽見他由衷地感慨:「唉呀,現在的後輩都變得這麼強了嗎?」

  英美裡:……

  原來你小子也是黃猿啊!!!

  說黃猿黃猿就到,立海大版的黃猿正在她旁邊挑選球拍,准備上場。

  幸村和很多人都不一樣,他並沒有固定一個最拿手的球拍磅數,而是根據自己當天的狀態,來重新挑選。

  這對他個人的感知要求很高,不過幸村嘛……都幸村了!

  做到這點事,那不是理所應當嗎!

  「放在魔法世界,你一定會成為超級大法師。」英美裡忽然說。

  幸村游刃有余地接下她無釐頭的話:「哦,為什麼呢?」

  英美裡:「感覺對魔法波動的敏感度會超級強。」

  幸村微笑:「借你吉言。」

  他慣例檢查一遍鞋帶、發帶、運動衫,慢慢走到英美裡面前。

  他今天的對手是,手塚。

  「還以為英美裡會說點什麼鼓勵我呢。」他抓了抓網球拍,「畢竟是決勝局,我也有點緊張啊。」

  英美裡看著他含笑的臉:「……睜眼說瞎話也至少演得像一點吧。」

  她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再說,我可不相信你會輸。」

  幸村的目光碰巧掃過他自己的網球包,不知道想到什麼,目光輕輕一頓。

  「嗯,我也覺得我不會輸。」

  比賽開始,讓人沒想到的是,手塚竟然搶先發難了。

  幸村看著分明落在自己面前的球,卻變了軌跡,乖乖朝網前滾去,臉上的笑容淺淡幾分。

  手塚君,還真是意外的認真啊。

  一記零式發球,讓手塚拿下了開門紅——甚至第一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碰不到嘛。」英美裡反手將頭發扎成一個亂糟糟的丸子。

  不過她也很少看到手塚這樣出招。

  手塚,至少據英美裡了解,本質上是一個相當求穩的人。

  能用對拉獲勝的前提下,就不會用手塚領域;能用手塚領域獲勝,當然就不會用零式發球。

  技巧也好,招數也好,本質上都會有破綻。

  嗯,他是個原教旨主義網球手。

  所以像今天這麼積極,確實很少見……

  「是被之前的比賽激起了戰意。」後排的真田忽然開口。

  他作為立海大內部的手塚專家,對手塚下的批語,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認可。

  也難怪,之前用出[無我境界]的越前也好,冷冰冰破解他這招的真田也罷,甚至後續的不二和切原,都各有各的風采。

  再說了——

  英美裡的目光轉回場上。

  不管是陰險笑的大美人,還是從來不笑的冰山男,本質上都是熱血少男嘛。

  手塚積極進取,幸村也不甘落後。

  本來按他的戰術風格,應當是保守為主,等待手塚露出破綻,不過【手塚】和【破綻】這兩個詞很少在同一句話裡並存,所以幸村也只能積極進攻,誘導他出錯。

  但很快,他就發現每一個球對拉的時間變長了。

  「是手塚領域!」旁觀的匿名解說員,又一次大叫起來,「是手塚領域啊!每一次回球都向手塚部長飛去了!」

  英美裡的圓珠筆,在筆記本邊緣敲得清脆作響。

  手塚領域,簡言之,就是手塚沒有接不到的球。

  但問題在於幸村的實力,也很難有讓他接不到的球。

  這兩個人就跟卡bug一樣,在球場上瘋狂對拉,你打了我打,我打了你打,反正球就是不落地。

  終於,還是來回跑動的幸村,因為肌肉酸痛,先錯過一球,痛失一分。

  「15-0!」裁判宣布。

  再一看大比分,4-3,一點變化都沒有。

  打了半天就打了個15-0,英美裡看得面無表情。

  不過她並沒有因為局勢的焦灼而出手干預,因為她能看得出來,平靜如死水的比分下,是微妙湧動的暗潮。

  同樣能看出這一點的,還有龍崎教練。

  所以她叫了暫停。

  「怎麼樣?還好嗎?手塚……」龍崎教練略有一些擔憂。

  和場上的局勢不同,她能看出手塚的狀態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好。

  「幸村,可是強敵啊。」她輕聲感嘆,「要在他面前維持手塚領域……恐怕很難。」

  手塚沒說話,心裡卻也贊成龍崎教練的判斷。

  手塚領域,歸根結底,靠的是他對球旋轉的精妙控制,而手塚能夠維持這一領域,是因為他在這方面的精通程度遠遠高於許多對手。

  但面對水平相似的強敵時,往往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之後就……

  「龍崎教練,請放心。」他站起身,手指握緊球拍,「我是不會輸的。」

  青學也,不會輸的。

悠于 2025-5-10 12:07

第66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六天

  正如龍崎教練所想, 幸村並不為眼下暫時的落後而感到焦急。

  他明白,手塚領域不是一個可以長久、持續、無限使用的招數,要對球施加旋轉, 那麼對於選手自己的速度和力量,要求都很高。

  要在接球之前, 找到絕對完美的落點、控制角度,並且施加相當程度的旋轉。

  但無論是誰, 他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可能是無止境的。

  所以幸村需要做的, 就是維持比分的平衡, 等待手塚無法維持他的手塚領域……

  但,在他原本的預計裡,手塚能支撐這麼久嗎?

  幸村心裡一緊。

  局勢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

  而有見識的人, 已經開始指指點點:「你看那道白光!啊!還有那道金邊!是[無我境界]!」

  「不對。」真田搖頭,神情凝重, 剛剛和越前對戰過的他, 已然在這方面很有發言權,「比[無我境界],還要再深一點。」

  英美裡沉默。

  『呵呵這其實是千錘百煉的極致啦,[無我境界]進去之後還有三道門的你們沒見過吧』, 這種話,她怎麼說得出口啊!!!

  但不管她說不說得出口,事實就是這樣。

  手塚顯然是在這小小的關東大會,就用上了[千錘百煉的極致],以那毫無科學原理可言的雙倍力量和雙倍速度,開始慢慢將幸村逼入絕境。

  「5-4!青學手塚!」裁判宣布。

  手塚再下一城, 又將幸村剛剛追平的比分拉開差距。

  而且按場上的局勢來看,恐怕會越拉越大, 直到他獲勝為止。

  一局終了,幸村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英美裡有什麼見解呢?」幸村含笑問,「至少給我支支招吧。」

  說實話,從他的神情,實在看不出來他是真心發問,還是處在危機當中。

  英美裡想了想,很嚴肅地問他:「阿村,你是無神論者嗎?」

  幸村:?

  幸村:「硬要說的話,我是。」但這和場上的比賽有一點點的關系嗎?

  英美裡似乎陷入了莫大的糾結當中,臉皺成一團,眼睛閉著,想了半天,才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握住他的手:「村啊……」

  幸村:「嗯,你說。」

  他現在已經能夠很好地接受英美裡對他的所有稱呼了。

  「有的時候,咱們也沒必要那麼唯物,你知道吧?」

  英美裡閉了閉眼,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你不是有那個……滅五感的絕招嗎?」

  她表情嚴肅,為了勝利,儼然拋棄了自己的科學唯物主義世界觀,要是這都不能贏,她真的會怒極攻心而死!!

  幸村面色平靜地聽著,頓了兩秒,實在繃不住笑了出來。

  英美裡的表情,確實太有趣了。

  「我還以為你不太喜歡看我用那個的。」他抬眉,柔聲問。

  幸村對人的感情變化是很敏銳的,他在這方面一向有一種天生的特長。

  說是不喜歡他用這招,程度上好像有點太過了,只是他每次用到滅五感時,英美裡總會露出微妙的表情,好像總覺得……尷尬?

  當然,英美裡是不會讓他知道,這全是因為她暫時還對這種超科學的男國中生網球招數接受無能。

  不過現在手塚都[無我]了,甚至都[千錘百煉]了,她還對幸村的滅五感反應那麼大,不就顯得太冒昧了嗎?

  英美裡想到這裡,臉色肅然,她可真是犧牲太多了!

  硬生生,把唯物主義世界觀,都犧牲掉了!

  於是往球場上一指:「去!給我打個6-0回來!」

  「嗯……」幸村沉吟,「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吧。」不是都已經5-4了嗎?

  英美裡:「那就去拿個6-4回來!」

  幸村:「可是,領先一步拿到五局的,是手塚君。」

  現在他確信,剛剛那真是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了。

  難得看她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幸村不自覺笑了笑,站起身。

  「不用擔心,英美裡。」他抬手,球拍軟彈而柔韌的網線,輕輕在英美裡的頭頂敲上一下,「我會贏的。」

  再說了,要贏,也未必就一定要滅人五感嘛,打打殺殺的,聽上去多嚇人呢?

  幸村抿著唇角上場,神清氣爽地想。

  5-4的比分,眼看是他落後,即便只是談論士氣,這之前也確實是青學這邊更勝一籌。

  但是手塚並不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絲一毫的頹靡。

  不能放松,這位青學的部長,在心中嚴正警告自己。

  不到最後一分,永遠不知道贏家是誰。

  幾個中規中矩的來回,手塚思量再三,還是用上了無我境界。

  只不過暫時沒帶上千錘百煉的雙倍回擊,而是在三道門口的[無我境界]裡徜徉,簡單copy了一把真田的風林火山之火。

  風林火山之火,從力量強度來講僅次於動如雷霆,即便是真田,也不能無限度動用這一招,況且是體格和他有些區別的手塚。

  所以精益求精,每次用上,都是勢如破竹不可擋,叫人幾乎能聽見球破開空氣的呼呼風聲。

  然而下一秒,就見幸村一個原地回旋,背對球網,姿態輕盈,展翅欲飛,輕松接下了他的扣殺!

  並且,將球壓在了底線。

  「30-30!」裁判宣布,「立海大幸村!」

  手塚抬眼,朝著場地對面看過去。

  這家伙……

  幸村抿唇一笑,握著球拍的右手手腕,微微一轉。

  『噌』的一聲!

  他的周身也煥發出了和手塚相似的白色幽光,四周縈繞著七彩的細閃,宛如小學四年級最討厭粉色最喜歡黑色的學生咕卡的傑作。

  他看著手塚,笑容清淺:「無我,也不是只有你們能掌握嘛。」

  說完,一個強力發球!

  力量和速度有所提升,但依然在手塚可以接到的範圍內!

  然而為了表示全場對於【幸村精市竟然也會無我境界!竟然也懂千錘百煉!】的震撼感,這一球愣是沒讓他接到!

  「40-30!」裁判宣布。

  仁王:「……你什麼時候能停止用漫畫讀者的視角解說比賽。」

  英美裡:「你們什麼時候能夠停止在現實世界濫用這種漫畫招數?」

  仁王敗退。

  柳思索片刻:「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無我境界,就是能在擁有絕對豐富的經驗前提下,全情投入比賽後所進入的狀態。」

  他銳評:「既沒有改變物質形態,也沒有憑空創造什麼,是非常科學的招數。」

  英美裡:……?

  能不能,別,褻瀆科學……

  說是千錘百煉的極致對轟,但其實偶爾也會出現無我境界對攻的情況。

  而無我的對攻,意味著各色選手絕招的大雜燴……

  一時之間,讓人已經分不清楚場上到底是手塚對戰幸村,還是別的什麼比賽。

  眼看又一次出現[幸村用巨熊回擊接下手塚的風林火山]這樣的場面,英美裡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眼睛,好痛。

  「等結果出來再告訴我可以嗎。」英美裡安詳說,「這種互相ntr的劇情,實在對未成年人不友好,尤其是我這種純潔的少女。」

  仁王一口運動飲料噴到半空,旁邊的丸井,不由得朝另一側切原的方向躲了躲。

  倒不是要躲飲料,而是要躲接踵而來的,英美裡的盤問。

  「怎麼,你對我是個未成年純潔少女這件事有什麼異議嗎?」

  少女·英美裡扭頭看過來。

  少男·仁王以牙還牙:「豈敢,我這等未成年純潔少男跟你只是同類,怎麼會指手畫腳。」

  言下之意,英美裡要對他這個同類發起進攻,那就太不仁不義了。

  英美裡呵呵兩聲,還要再說,場邊忽然又是一陣驚呼。

  抬頭一看,場上半天沒下一分。

  英美裡:?

  搞什麼,打假賽?

  柳面色嚴肅:「幸村通過[無我]掌握了手塚的招式,兩個人都用上了手塚領域!再加上千錘百煉的極致加持……真是難得一見的激戰。」

  英美裡悟了。

  哪怕是正常人如柳,一到網球場邊,也會變成奇妙的神經病。

  兩邊的比分交替上升,雙方都咬死了比分不放,一個不留神就要打到天荒地老。

  但忽然,手塚丟了一分。

  他注視著自己莫名失去反應的手腕,抬眼看向對面的幸村。

  「有時候,比賽和人生閱歷也有關系呢。」幸村做無辜狀,「比你多體驗過一些東西,總感覺過意不去。」

  他笑眯眯地走回底線,准備發球:「那麼,也請手塚君,體驗一下我的經歷吧,對人生很有好處哦。」

  英美裡:「說實話他還不如大喝一聲【來了!絕招·破壞神·滅五感!】這樣。」

  柳生持反對意見:「內斂的台詞,反而更彰顯部長的游刃有余。」

  英美裡鄙視:「你就是怕他報復!」抱大腿的家伙!

  手塚對【滅五感】的抗力,要比未來的越小前稍差一截。

  這倒不是因為他實力不如越前,而是因為他的球風對旋轉的要求太高。

  無論是手塚領域、零式削球還是零式發球,其關鍵都在於玄之又玄的旋轉,稍微有一絲誤差,都會造成很大影響。

  換做是跡部、真田又或不二、越前,都知道面對他的時候,首先要做的就是破壞手塚對球施加的旋轉。

  而幸村,當然做得更徹底,直接把人觸感給削了。

  觸感、視感、聽感……

  幸村逐漸打出了優勢,但一點也沒有急躁。

  每一次回球,都盡量往邊角、往網前、往底線打,雖然他知道手塚的勝算已經不大,但卻不會給他任何碰到球的機會。

  最終,以7-6的比分,拿下了單打一的勝利。

  下場的時候,隊服都濕透了,皺巴巴黏在身上。

  臉頰更是通紅,淺綠的發帶被濡濕成墨綠,右手還在輕輕發抖。

  要維持【滅五感】的狀態,對他來說也不簡單。

  更何況不能讓手塚碰球,一碰到,難保那家伙仗著經驗豐富加點旋轉,立刻破局。

  兩相疊加下來,幸村也打得很痛苦很費勁。

  「難得見你打成這樣。」英美裡實話實說。

  幸村也沒問什麼『贏了你的竹馬怨不怨我』之類的小言問題,只是輕描淡寫地總結:「贏了就好。」

  確實。

  英美裡拿干燥的毛巾糊了他一臉,僵硬許久的肩膀,這才緩緩放松下來。

  贏了就好啊。


第67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七天

  雖然關東大會的優勝再次被立海大收入囊中, 可算是證明這運動番最不可能更改的勝負,其實也有些動手腳的余地。

  但英美裡一點也沒有放松。

  「不要以為,拿了一次優勝, 就能永遠拿優勝!」她走來走去,敲打立海一眾小兵, 「成績不等人!訓練不等人!你們不進步,別人進步, 那就是在退步!」

  她從網上定制了一根空心教鞭, 看著虎虎生風, 實則色厲內荏:「只有初中階段,才會有我這樣的人天天盯著!等到了大學,老師才不會停下來等你們, 愛學不學!」

  英美裡冷笑兩聲:「到時候你們就輕松了,現在, 給我練!」

  仁王:「中間很多槽點先不說……但我們其實還沒上高中, 怎麼就開始用大學做胡蘿蔔了呢?」

  柳:「習慣就好,你看弦一郎。」

  仁王應聲看去,往日最愛吐槽英美裡的那位少男,竟然接受良好, 絲滑地把話頭接了過去:「沒錯,就是這樣,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幸村也笑呵呵附和:「是啊,得意忘形不是立海大的風範呢。」

  仁王看了一會兒,忽然抱住丸井的腦袋,大哭:「文太啊!這世界上, 就只有你我兩個正常人了啊!」

  丸井:「被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不正常是一個更好的選項。」

  不正常的人:幸村部長、真田副部長、德久大魔王

  正常的人:仁王雅治、丸井文太

  「綜上, 果然還是不正常陣營更安全啊!」丸井吶喊

  丸井的叛變傷透了仁王的心,他強烈要求跟柳生一起挑戰部長和副部長。

  此人循循善誘:「你想,部長和副部長,那都是沒有雙打意識的人,要是輸了呢,肯定是因為我們單人的實力不如他們;要是贏了呢,誒嘿,那我們就是打敗過初中網球界皇帝和神之子的人啦!」

  柳生輕輕地,輕輕地沉默了。

  他都不想去挑仁王邏輯上的漏洞,只是指了指他身後。

  仁王回頭,只見丸井的【不正常陣營】三人組,亭亭玉立站在他後面。

  「聊得很開心啊,雅治,在說什麼?讓我也開心一下啊~」幸村笑得和風細雨。

  仁王兩眼一閉,向後倒去:「啊,這美麗的世界,就在今天,我要和你告別,心中雖然有萬般不舍,但卻無能為力……」

  英美裡嫌棄地踢了踢他鞋底:「行啦,別演了,雙打給你安排那邊靠草坪的場地,快去。」

  仁王滿血復活,拉著柳生一鞠躬:「謝謝英美裡!」

  二鞠躬:「謝謝副部長!」

  三鞠躬:「謝謝幸村部長!」

  被他拉得東倒西歪的柳生:……

  他剛剛真的多余提醒這家伙!

  一天的訓練,就這麼波瀾不驚又幽默動人地結束了。

  大家正准備收拾東西走人,忽然看見一個一年級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報、報告部長!副部長!報告德久學姐!有一個、有一個——!」

  話沒說完,被身後的人撥開。

  來人一件淺灰色連帽衫,帽子罩在頭頂,只露出半張俊美非凡的臉蛋。

  身形頎長,小腿肌肉線條分明,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丸井:「練的哪家?」

  英美裡:「網球。」

  「哎,你怎麼知道?」

  廢話!她能不知道嗎?這也是一經典名場面啊!

  自從關東大賽結束之後,英美裡就風雨無阻地每天在網球部守到放學,果然天道酬勤!

  都穿越了!都立海大經理了!還錯過這一名場面——那真是不要活了!

  果然,跡部上前兩步,打量一圈,最終挑選了他眼裡的軟柿子:「喂,真田,要不要跟我比一場?」

  「咦?」幸村淡淡說,「跡部同學難道不應該先和我比一場嗎?」

  他露出無害的微笑:「大家都是部長嘛。」

  跡部搖頭,眼睛死盯著真田:「真田,你敢不敢?」

  他不願意和幸村比,那也是有理由的。

  英美裡深知,他這一次開發的,想必就是那個冰之世界之看穿你的破綻你就不准動了,不知道還以為是玩什麼321木頭人。

  但這對幸村來說,應當是無效的,至少沒有什麼明顯的效果。

  雖然如果讓跡部對上幸村,他應該也會有自己獨特的解決辦法,但幸村不存在任何肉眼可見的破綻,相比對他這招冰之世界的開發和完善,起不到什麼建設性作用。

  想到這裡,英美裡瞥一眼幸村。

  仁王的幻影開發也幫不上忙,跡部的冰之世界也起不上作用,真是助教失格啊!阿村!

  究其根本,一個是由於幸村攻防兩端兼備的頂尖實力,另一個則是他的性格使然。

  和絕大多數網球選手都不一樣,幸村沒有自己的習慣動作,沒有自己偏好使用的招數,就連做性格分析也分析不出什麼名堂。

  這樣一團迷霧的人,是很難在不接觸的前提下,分析出他的弱點所在的。

  面對跡部的再一次挑戰,真田和幸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英美裡。

  跡部一笑:「我就知道……德久,怎麼樣?你同意嗎?

  」這家伙要是同意,真田必然也會同意,而幸村也不會反對,跡部深知這一點。

  英美裡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不同意的啊,她大力點頭:「歡迎歡迎,不過是這樣的客人,您要知道,我們真田副部長呢,也是非常受歡迎的一位!您指名他呢,我們這邊的價位是……」

  跡部震撼:「搞什麼啊,男公關啊!」你們立海大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哎——男公關?怎麼說得那麼難聽!陪練啦陪練~」英美裡笑眯眯。

  跡部怒了:「本來就是陪練啊!是你非要說得像男公關的!」

  柳默默看著。

  德久,連外校的部長都不放過……!

  比賽很快開打,跡部這一招顯然還沒有開發完善,雖然過程中能看出他的擊球有一些意圖,但表現得並不夠好,甚至讓他自己出現不少失誤。

  真田眼看就4-0領先,他卻忽然呵呵哈哈地大笑起來:「早讓你們別小看本大爺了!」

  這人手往天上一指:「你也好,幸村也好,德久也好……,」

  手臂忽然橫向一揮,跡部指向場邊的英美裡。

  ——「都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之下吧!」

  真田臉一黑:「想都別想!」

  旋即進攻得更加猛烈,險些把跡部大人還沒孵化的冰之世界打回鳥巢裡去。

  柳生默默觀看,銳評:「其實有時候,說不護短的人才是最護短的。」

  仁王擺擺手:「這種老套的人設,大家都看膩了啦,看膩了!」

  說完,倒是更加專注地看起了場上的比賽。

  跡部的一招冰之世界,幾乎令他立刻反敗為勝。

  直接追平不說,甚至眼看要打到6-4了。

  幸村和英美裡對視一眼,後者點點頭,前者就上前叫停:「好了,就到這裡吧。」

  跡部也沒有糾纏,美美地甩了一張名片給英美裡:「想通了就打電話,冰帝永遠給你留了一個位置。」

  英美裡:「可是……馬上就畢業了吧?」

  跡部自信發言:「高中也給你留了一個位置。」

  英美裡一下嚴肅起來:「跡部大人,你們家公司能不能也給我留一個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嫌跟她對話太丟人,跡部沒搭理她,頭也沒回地走了。

  不過,跡部的到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能跟真田對打還占了上風這件事本身,就足夠激起不少人的危機意識。

  不用英美裡多說,紛紛自我壓榨,拼命加練,仿佛人人都是一粒微不足道的花生——

  只要壓榨得夠狠,總能擠出一點油來的。

  英美裡對這一理論提出高度贊揚:「沒錯!進步就像花生裡的油,不粉身碎骨,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厲害!」

  仁王:「來點安全健康適合18歲以下讀者閱讀的比喻吧!」

  英美裡置若罔聞,她大權在握,眼看著又要安排全國名單,笨蛋才會這時候招惹她。

  第二天剛到學校,英美裡就被笨蛋堵了。

  堵在了去教學樓的捷徑,小花園後僻靜的石子路上。

  她手裡抱著預備開始慢慢交接的學生會材料,一手拎著出門太急而沒背上的書包,沉默兩秒。

  「……在這種地方堵我,我有理由懷疑你會在得不到滿意的回答後殺人滅口。」她抬眸,「切原同學。」

  切原耳根發紅:「這不是,全國大賽的抽簽結束了嗎……我只是想問問而已啦!才不是要做什麼壞事!」

  再說,誰打得過你啊!

  他臉一紅,更顯得皮膚白。

  墨綠的卷發襯得臉蛋白嫩嫩圓嘟嘟,平時跟仁王丸井等不良前輩打鬧,一掐一個紅印子。

  英美裡,堂堂手癢!

  切原雖然不知道她的壞心,但很緊張。

  他當然是有理由緊張的,畢竟關東整個賽程,從打不動峰到決賽對戰青學,他的表現不能說差強人意,只能說一塌糊塗。

  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一塌糊塗。

  而且切原同樣清楚,他作為二年級唯一表現還不錯的一位,能夠被排進正選名單裡,實力固然是重要的因素,也有學長學姐意圖培養後輩的緣故在。

  平時的比賽當然沒關系,但全國大會……

  這可是學長們和德久學姐,最後一次全國大會了啊!

  「其實我是想說,全國大會的正選名單……」他抽氣兩回,終於說了出來,「即便沒有我,我也不會放棄競爭!」

  「如果是為了立海大完美無缺的三連霸的話……」

  切原眨巴兩下眼睛,在要哭不哭的邊緣來回忍耐:「我願意,接受學姐任何的訓練計劃!」

  「無論如何,我也想進入正選的行列!」

  切原知道,自己的實力尚有欠缺,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學姐心裡的頭號人選。

  但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訓練、去挖掘自己的漏洞,用最嚴苛冷酷的目光凝視自己。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

  他想要和學長們一起,笑著捧起最後一年的優勝獎杯!


第68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八天

  八月中旬, 國中時期的最後一屆全國大會在東京拉開帷幕。

  開幕式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用,英美裡半途溜了,去接待遠道而來的幾個排球人。

  他們比賽的時間剛好錯開, 初中階段的排球人大多參加的是【中等學校綜合體育大會】,一般在七月底之前就會結束所有日程。

  「……不過我壓根沒進全國啦!」天童很開朗地解釋, 「所以從六月開始就是閑人一個了!」

  英美裡:「我真羨慕你啊……」

  除了他,到場來賓還有黑尾、木兔、研磨、赤葦以及遠道而來的岩泉及川。

  「總是被你看笑話, 我們也要來笑話你!」及川叫囂。

  研磨盯著手裡的游戲機, 頭也不抬:「那恐怕很難吧?英美裡的目標是三連霸呢。」

  三連霸, 這詞有個前提,那就是前兩年都已經美美優勝。

  否則,哪裡來的三連呢?

  及川一聽, 心頭陰影浮現,原地倒下:「好、好歹毒……我恨你們、每個……三連霸的……人……」

  他倒了, 研磨收起游戲機:「好了, 吵鬧的家伙解決掉了,我們走吧。」

  英美裡:「不要用【啊,解決了一個小關boss】一樣的口吻評價真人啊!」

  她把人帶到立海大的等候區,交給暫時沒事可做的丸井等人, 自己去忙首戰的手續了。

  作為種子校,立海大第一輪輪空,第二輪對戰的選手已經是經過千錘百煉的16強。

  不過依然是老熟人——不動峰。

  隔壁隔了一片樹林再往右轉,是青學和比嘉中大戰的場地。

  四天寶寺的比賽安排在下午,因為場地不夠,所以正在觀戰, 閑來無事夾在兩邊中間,一會兒看看這個, 一會兒看看那個。

  不動峰以雙打著稱,這種堅韌頑強的草根類學校,不僅是最容易成為運動番主角的,同樣也是隊內氛圍相對更好的。

  「倒不一定每一對雙打的質量都很高,但在搭配選擇上有很多的余地。」

  說到這裡,英美裡瞥了眼仁王。

  仁王跳腳:「怎麼了?我也很擅長跟別人搭配的好嗎?比如我親愛的搭檔——」

  說著,看向柳生。

  「比如我親愛的參謀——」

  說著,看向柳。

  「一共就兩個人!」英美裡黑線,「怎麼好意思說的呀?怎麼也得是桑原那個程度吧!」

  「那你要說桑原……那我就沒什麼可比的了。」仁王嘟噥。

  「太松懈了!」真田跳出來,「就是因為你事事都不和別人比,才會比不過別人!」

  「有哲理啊……副部長現在說話都這麼有哲理了嗎?」丸井贊嘆。

  不過默契就跟天賦一樣,這種東西怎麼也得實力差不太多才能擺到台面上來,大家好好比一比。

  立海大的單人實力,實在比不動峰要高出幾個水平,前兩場雙打拿下得都很順利。

  第三單打,則是切原對戰神尾。

  英美裡看著這小子蹲在自己旁邊系鞋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說實話整個全國賽段,她真是沒什麼可操心的,每天愉悅上班打卡,到點回家。

  完全康復的幸村,心態極其良好,半點不偏執,甚至神之子粉絲群渴望的那種陰森風味都少了些許。

  真田更不用說,身體狀況調節到最好——除了手塚跡部一流強敵以外,對上任何人都不會有問題。

  仁王狀態極佳,和柳生的雙打漸入佳境,其他人波動很小,實力和心態都是穩步上升。

  唯一可能的問題,就是切原。

  雖然紅眼狀態沒有很明確地表露出來,但要想防範於未然,恐怕最好是先找到突破點,大幅提升切原的實力才行。

  這樣一來,就不至於讓他精神過於緊繃,在球場上突然變異了。

  往這個方向細想,那基本跟仁王是一個套路:開發絕招。

  英美裡都打算給自己自創個職業,就叫絕招開發商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行。

  切原和仁王是不同的。

  仁王攻守兼備,只是都沒有那麼突出,加上他善於觀察,往模仿的方向深挖是有跡可循的。

  切原則是明確的攻擊型選手+比賽型選手,平時訓練,力量速度爆發力,只能算在正常範圍內,只有在比賽當中,腎上腺素得到刺激,他才會超常發揮,進入最玄妙的狀態。

  即便開發新的大招,恐怕也得考慮他極端狀態下爆發的實力,才算有所進步。

  然而所謂的絕招,如果不能夠穩定地、由自己的意願出發來使用,那也談不上什麼絕招了。

  想到這裡,她托著下巴,歪頭看向半跪在地上系鞋帶的切原:「切小原——」

  切原抬頭:「怎麼了,學姐?」

  只看他仰臉的樣子,倒是無比乖巧,圓而大的貓眼還有點迷惑,不知道學姐點他的名做什麼。

  英美裡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忍俊不禁地揉了一把海帶頭:「別輸了哦。」

  切原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元氣滿滿:「當然!」

  好吧,她不打算拔苗助長了,英美裡想,該贏的總會贏,打不過的嘛……反正還有他的學長幫忙兜底。

  這小子,只需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長大就好了!

  神尾和切原兩人站在網前,開始決定發球權。

  神尾輕哼:「居然還在跟學姐撒嬌,丟不丟人啊你?」

  切原壓根不受激的:「有人沒有學姐可以撒嬌才丟人呢~」

  神尾:「你!」

  切原:「你什麼你?我又沒說是誰!」

  「哇,這小子也學會耍嘴皮子了!」仁王感慨,「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柳:「切原出於仁王,而勝於仁王。」

  「被你這麼一說,我怎麼這麼不高興呢?」仁王咬牙切齒。

  不管場下的無良前輩在說什麼,切原依然發揮穩定且良好。

  雖說神尾的風格是他最討厭的——超快速位移,與此同時力量又很輕巧,但他依然很沉得住氣。

  「切原的球風其實和毛利學長有點像呢,不過比毛利學長更進取一些。」幸村評價。

  真田點頭:「那小子有點借力打力的感覺。」

  這正是他的韌性所在,英美裡想,面對稍弱的選手,自然有切原千錘百煉的實力可以應付,而面對強於他的選手,又能應用上百折不屈的毅力。

  切原握緊球拍,遙遙指向神尾:「喂,准備好了嗎?我要開始認真咯——」

  哇!看看他那欠揍的小樣子!

  英美裡不由一笑。

  算了,就這樣傻乎乎地驕傲下去,也挺好的嘛。

  和神尾的單打當然是以切原的勝利告終,雖然中間神尾突然爆發出叫人應付不及的速度,但他的體力暫時還無法支撐長久的使用,最終以6-4敗下陣來。

  「怎麼樣學姐,我表現得超好吧!」切原一下場,直奔英美裡,搖頭晃腦地求表揚。

  英美裡還沒說什麼,身後真田已經開始發表評論:「第三局,對面的發球輪,你完全可以一舉拿下,還是太大意了。」

  「嗯,有些時候赤也雖然落點找得很准,但正是因為感覺自己勝券在握,所以掉以輕心,手上的動作就沒有那麼精細呢。」幸村微笑。

  仁王見縫插針:「就是,你小子想得意,還早了100年!」

  每說一句,切原就沮喪30%,等到說完,剛剛還滿點的能量只剩下10%了,可憐巴巴垂頭喪氣,要回到選手席上去。

  「切小原。」英美裡叫他。

  切原回頭,只看見學姐一個面無表情的大拇指。

  「這場其實打得還不錯啦。」英美裡語氣平平,「繼續努力。」

  頓時又滿血復活:「是!謝謝學姐!」

  全國大賽第一輪,雖然已經確定是立海大獲勝,但還是要打到最後的單打一。

  立海大派上真田對戰對面的橘,然而打到一半,周圍忽然一片驚呼聲。

  英美裡聞聲看去,發現是一直禮貌圍觀的四天寶寺,正在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也太愛倒抽一口涼氣了吧!

  這時,立海大自己的偵查人員也已經回來了,湊到英美裡和幸村的夾縫中間,小聲彙報:「聽說剛剛在青學對戰比嘉中的比賽過程中,手塚國光君不僅進入了[無我境界],還在那之上,使出了[千錘百煉的極限]……!」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英美裡。

  雖然已經見識過,但她還是煩惱伽利略的煩惱,痛苦牛頓的痛苦。

  而且這才區區第一輪啊!面對比嘉中,就要用[千錘百煉]了嗎?要用了嗎?引發戰力通貨膨脹也無所謂了嗎!手塚國光!

  她在沉默中,漸漸顫抖起來,手指尖發抖地指著一圈立海大正選:「你們……別告訴我你們也……」也不正常了啊!

  幸村也就算了,這家伙神神秘秘,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私下練習也正常。

  但其他人好歹是自己天天看著練的,她可不知道什麼[千錘百煉的極限]、什麼[才氣煥發的極致]!

  這種特異功能,她可沒教過啊!!!

  幸村看她震驚的表情,抿唇一笑,朝旁邊招招手:「弦一郎,來,給她露一手。」

  真田:?

  真田:「我不會啊!!」

  還是說,他其實應該會嗎?因為手塚也會?那麼將手塚視為一生之敵的他,是不是也應該會呢?

  否則的話,打敗手塚不就是一句空話嗎?這樣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做立海大的威嚴副部長呢?

  真田痛定思痛,走到兩人面前:「我申請,解除[風林火陰山雷]之中,陰和雷的封印!」

  英美裡差點昏過去。

  倒是幸村,摸著下巴問他:「什麼時候封印起來的?」

  真田:「去年。」

  「為什麼封印的?」

  真田瞥一眼還在昏迷的英美裡:「她說負擔太大,盡量少用。」

  「少用就少用,說什麼『封印』啊!」英美裡垂死病中驚坐起,勃然大怒,「那我也要把你『封印』!」

  幸村解釋:「就是不讓你上場的意思。」

  這下真田震撼了:「為什麼啊?我只是來申請一下……」不接受可以拒絕嘛!

  他又不敢反抗!

  英美裡哼了一聲,根本不帶搭理的,扭頭走人了。

  遠遠圍觀的柳:……

  都國三了,弦一郎面對那兩位,依然毫無成長啊……


第69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九天

  對戰不動峰的比賽順利結束, 作為種子校,今天沒有其他的比賽了,立海大一行人溜溜達達地預備回旅館。

  網球頂級強豪校, 學校那頭給的旅館當然也相當不錯,位置就在體育館附近, 是一座四星級酒店。

  不過對常年在外頭比賽的網球部眾人來說,酒店也就只是酒店而已。

  唯一的優點, 大概就是這家酒店的大套房非常大, 住得下四個人不說, 客廳也足夠拿來開會。

  「下一場的對手……」柳翻開他的資料薄,「名古屋,星德?」

  丸井看了眼隊員的標准照:「全是外國人呀!什麼意思?打網球也要外援了?」

  「外援也打不過我們吧。」仁王皺了皺鼻子, 「不過以前沒聽過這個學校呢。」

  柳按部就班地給他們科普:「那些外國人都是交換生,今年才過來的。」

  「今年才過來, 就直接打進全國第二輪了?」切原驚訝。

  真田環臂站立:「這正說明了他們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現在連切原都敢吐槽了:「……副部長每次都這樣說……」

  「你說什麼?!」

  「我沒說!是仁王學長!」

  仁王:?

  仁王一邊躲開真田的進攻, 一邊咬牙切齒:「切原!你小子……我記住你了!」

  幸村無視了客廳裡你追我趕的亂像,招招手,讓柳和英美裡跟他一起到陽台上去。

  「我在考慮,畢業之後的二年級該怎麼辦。」

  他開門見山, 「之前我們用替補位鍛煉過切原、上村和石橋,這三個二年級的實力還算不錯,但……」

  柳懂他的意思:「但是,即便是實力最出眾的切原,也暫時沒有表現出和你一樣的統治力?」

  幸村頷首。

  他當然不覺得畢業之後立海大的成敗還要他來扛,只是切原作為他們最看好的後輩, 未來的部長之位不出意外應該是他的。

  在這樣的前提下,只有出眾的實力是不夠的。

  幸村也好、白石也好、手塚也好、跡部也好, 在實力之外,這四位國中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部長大人,還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對自家網球部的絕對掌控和話語權。

  當然,這也和他們自身的性格,以及部內其他成員的性格分不開干系,但無論如何,切原目前的情況還欠了一截。

  改變他的性格,這太難做到,那就只能把他的實力再往上拔一拔。

  幸村想,或者,挑起他的勝負欲?

  他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揣摩切原,認為他大概會因為強烈的勝負欲和責任感,以及作為學弟對學長的憧憬,而產生變強的欲望。

  「所以,我打算在下一場比賽上,給他這個刺激。」幸村看向英美裡,「英美裡,你覺得呢?」

  英美裡:……

  「我只覺得你不去做心理醫生真的可惜了。」她面無表情。

  *

  和名古屋星德的比賽如期而至,第二雙打,丸井桑原6-1飛速取勝,第一雙打柳生仁王更是6-0拿下。

  兩場比賽打得輕松寫意,幸村也滿意點頭。

  這是他之前和柳、英美裡提出的方案——通過把切原安排在第三單打,來鍛煉他的抗壓能力,並且充分調動他的勝負欲。

  施加壓力嘛!英美裡脖子一挺,下巴一揚。

  這個她熟啊!

  於是表情冷冷:「我只能接受6-2的成績,比這個還不如,那半決賽和決賽你都別上了。」

  切原一個冷戰,當即立下軍令狀:「學姐,我保證不會讓他贏過我超過兩局!」

  英美裡仿佛笑了一下,又說:「不過切原小朋友,記住一件事——」

  「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後才是立海大二年級,切原赤也。」

  「如果失敗會讓你感到痛苦,我希望那是因為……你自己,想要勝利。」

  切原撓頭:啥意思?

  他沒回過神來,就被英美裡趕鴨子上架地推上了場。

  比賽眨眼開始,切原發球。

  球速倒是比不上前陣子、鳳長太郎一流的快速發球,但他的發球一向非常具有侵略性。

  「說實話侵略性、攻擊性、破壞性這幾個詞到底有什麼區別?」仁王不解。

  柳想了一會兒,跟他解釋:「攻擊性,大概就是這個球讓人不太好打回去;侵略性,大概就是這個球讓人不太敢打回去。」

  丸井接嘴:「那破壞性,就是這個球壓根打不回去。」

  切原的發球還處在一個【讓人不太敢打回去】的階段,對面的藏兔座一開始也漏接了兩個,第三個開始表現轉好,卻也沒有阻擋住他強勢的勁頭,0-1先落後一局。

  場上的勢頭當然不會是一成不變的,等雙方換邊之後,藏兔座就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的發球以超高速著稱,力道也相當強勁,切原雖說接住了,但卻沒接穩,球拍被打飛後自然要丟分。

  很快,這一局又被對手搶了回去。

  雙方都是進攻型選手,比賽的節奏也相當快,連試探都沒有多少,直接進入正題。

  前兩局權當熱身,切原興頭上來了,立刻開始熟練地發球上網,用他引以為傲的快速截擊將對面逼得連讓兩局,很快就3-1領先。

  交換場地的時候,藏兔座卻冷哼一聲,用英語說了些什麼。

  切原……那當然是沒聽懂,意氣風發握著球拍走到對面底線。

  但從第五局開始,藏兔座的發球質量卻和之前都不可同日而語——幾乎能趕上乾和鳳的水平了。

  快到一定程度,那確實是沒法接的,切原一愣,直接沒接住,整個人差點跟球拍一起飛了出去。

  好在有英美裡這一唯物代表人物坐鎮,這等不科學的場面沒有出現,只是將球拍打飛。

  ……但打飛太多次也太奇怪了吧!這個發球沒有一個能接到的是什麼設定,【百分百接不住發球】?

  英美裡掐指一算,切原打贏乾問題不大,但又被藏兔座虐,但要說藏兔座能輕取乾,好像又不對……這到底是個什麼戰力榜啊?!

  中場休息,切原悶頭坐在她身邊,毛巾往腦袋上一蓋,誰也不搭理,當下開始自閉。

  英美裡看了眼比分,4-2,切原咬下一局,卻也讓藏兔座追上一分。

  切原沒動,一直到裁判宣布再次上場之前,才低低開口:「我知道的,學姐,我不會再讓他拿到一局了!」

  英美裡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目送他上場。

  可惜再次上場,背水一戰的切小原,表現依然不盡如人意。

  「他有雜念了。」柳斷言,輕輕一嘆,「赤也的優勢,在於他的心無旁騖,和恐怖的專注力……」

  「所以有了雜念,只會不斷丟分。」幸村總結。

  他看向場中。

  切原的輸贏,對於立海大本輪的晉級影響不大,但……

  對於他自己來說,卻很重要。

  幸村想,不知道他們最看好的後輩,究竟會倒在這個門檻面前,還是——

  昂首挺胸地跨過去呢?

  *

  第六局打得相當焦灼,不論是場上的選手還是場邊的看客,都很痛苦。

  但切原自己知道,他已經沒什麼體力,更沒什麼精力了。

  如今還能跟對面那個家伙咬緊比分,全憑他絕不肯放棄的執拗。

  「40-30!名古屋星德得分!」

  對面,一頭鉑金長發的藏兔座,正面無表情地說著什麼。

  「……不動點真格的,這小子還真以為我和他是一個級別麼?別開玩笑了,我可沒有那麼弱……」

  雖然聽不懂,切原卻能感知到他的情緒。

  不屑。

  他的表現,有糟糕到連對手都感覺不屑嗎?

  大腦又一次混沌起來,鈍鈍的痛楚從腦後一直蔓延,切原手掌撐住太陽穴,那裡突突地跳動著,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禁錮,直接控制他的軀體……

  這時,藏兔座一記快速發球,拿下了第七局。

  裁判高聲宣布:「4-3!名古屋星德領先!」

  他已經……丟掉三局了啊。

  切原有些恍惚,他在慢慢回想,剛剛上場前,德久學姐對他的要求是幾局來著?

  ——「我只能接受6-2的成績,比這個還不如,那半決賽和決賽你都別上了。」

  已經讓她失望了。

  不,不只是學姐,部長、副部長還有其他學長們……應該也很失望吧?

  戰無不勝的立海大,怎麼會有一個他這樣的後繼者呢?

  不行!不能!絕不可以讓立海大的名聲在他手裡毀於一旦……他要、他要——

  ——「不過切原小朋友,記住一件事。」

  什麼?

  ——「你首先是你自己,才是立海大的二年級,切原赤也。」

  ……這有什麼不同嗎?

  ——「如果失敗讓你痛苦,我希望那是因為你自己想要勝利。」

  我自己?

  我自己,比學長們背負的榮譽,和絕不能失敗的壓力,還要重要嗎?

  ……是這樣嗎?

  切原慢慢抬起頭。

  模糊中,他似乎能看見學長們的背影,他總是走在隊伍最後,和丸井學長、仁王學長打鬧,偶爾柳生學長和桑原學長會制止,生怕把前面幾人惹怒。

  前面……當然是外套總在肩上的部長、抱著手臂的副部長、背挺得筆直的柳學長。

  以及德久學姐。

  他總是太想追上學長們,至少在畢業前,能夠挺起胸膛告訴他們,切原赤也是個值得托付很多的學弟,是個值得信賴的後輩。

  但他太慢了。

  切原知道這時候不該做這樣脆弱的舉動,但切原忍不住轉頭。

  學姐這時候,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知道德久學姐一定會在場邊,坐在教練席上,她從不翹腿,平時雖然懶洋洋的,什麼姿勢都有,但一到比賽時刻就正襟危坐。

  視線掠過神色擔憂的學長們,掠過不動聲色的部長和副部長……

  啊,找到了!

  學姐在……對他比劃什麼?

  切原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大拇指?

  又收回去,在脖子上,劃了一道……

  啊!

  渾身一抖,切原回過神來,後背全是冷汗!

  都4-3了,他還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要是真的輸了,德久學姐一定會殺了他的!!!!


第70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天

  被狠狠驚嚇一通後, 切原忽然一下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揚,整個人都變得相當沉穩起來。

  不僅沉穩,甚至有點奇怪了。

  一個發球之後, 忽然使出了一套讓人眼熟的腳法。

  「那不是青學越前的B字抽球滑行法嗎!」

  英美裡扭頭:「你什麼時候給人起的名字?」

  丸井無辜:「大家都這麼叫。」

  英美裡:「大家是誰?」

  英美裡的問題沒有收到答案,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場上顯然陷入了[無我境界]的切原。

  他大概對[無我]的掌控還不算非常深入, 打得不能說很有章法,但光是進入[無我境界]這一件事, 就夠讓所有人欣慰的。*

  眾所周知, [無我境界], 那也不是人人都能進的,不是說想冷靜、想沉穩了就能做到,而是要用天賦作為鑰匙, 才能叩響這座沉重的巨門。

  切原擁有這樣的天賦,就說明立海大的二年級後繼有人。

  不說其他, 至少讓三年級的學長學姐們松了半口氣。

  而單從切原的視角來看, 這也是對他堅持和熱愛的最好回饋。

  覺醒的切原小朋友,咬牙把比分守在三局失分的界限內,轉守為攻,6-4拿下了比賽。

  更值得表揚的是, 自始至終,他都十分清醒,沒有半點被衝動控制的預兆。

  他這頭結束,立海大總分3-0,光榮挺進半決賽。

  去吃飯的路上,丸井采訪:「切原君, 請講一下剛才比賽中起死回生的訣竅!」

  切原清清嗓子,又支棱了:「是這樣的!危急關頭, 我意識到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要用自己的頭腦,清醒地取得勝利……」

  「哇!聽上去好厲害啊切原君!」丸井捏著嗓子,「那切原君覺得,是你比較厲害,還是6-0的真田副部長比較厲害呢?」

  「這個嘛……雖然比分不同,但是我在比賽中,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光從這一點來看……」

  「從這一點來看,怎樣?」真田冷冷問。

  切原一秒繃直,頭也不回:「那當然還是成績說話!我要靠學姐才能獲勝,副部長卻不用,副部長比我厲害一個德久學姐那麼多!」

  真田不說話了,另一個聲音卻幽幽發問:「那真田副部長和德久學姐,哪個更厲害?」

  切原繃得更直,冷汗一滴接一滴從額頭往下掉,比剛結束比賽時還嚴重:「那當然……是德久學姐!學姐的強,不是靠戰力體現出來的,那是一種精神的強、意志的強、隨心所欲的強!」

  丸井驚嘆:「你國文考試要有這個水平,也不至於得19分啊。」

  幸村則提議:「到時候跟教務處討論一下,看能不能把英美裡調去監考……」

  柳生和柳對視一眼,都很贊同:「切原的成績一定會突飛猛進。」精神狀況會怎樣,就說不好了。

  切原哭喪著臉,被丸井和仁王一人一邊拖走:「丸井學長,仁王學長,為什麼倒霉的總是我呢……?」

  丸井摸摸下巴:「其實也是因為大家都喜歡你吧?所以才總愛問你誰更厲害,這不就跟爸爸媽媽問孩子更喜歡誰一樣嗎?」

  切原茫然:「是這樣嗎?」

  丸井大力點頭:「是的!」

  「也、也對哦!」他破涕為笑,「畢竟我是學長學姐們最看重的後輩了!」

  仁王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丸井把學弟騙得團團轉,有心戳破謊言,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畢竟,倒霉的要不是切原,那就該輪到他和文太了啊!

  *

  半決賽的對手,依然是牧之藤這個毫無威脅性的老牌強豪。

  「都毫無威脅性了,為什麼能夠成為老牌強豪啊?」

  「可能因為他們每次都能進四強這個樣子。」丸井揣摩,「但是說實話,牧之藤……不要說冰帝了,好像還不如不動峰吧?這也能半決賽?」

  「不管是橘還是跡部,聽到你這麼說大概都會哭吧。」仁王感慨,「有的時候就是缺了一點運氣啊。」

  仁王的【運氣說】也有些道理,英美裡想,不過牧之藤該不會是走後門進來的吧?

  畢竟只要安排賽程的時候,把他們安排在一個全是弱隊的賽區,基本就能保送四強了……

  這麼想的話,操作空間很大啊,種子校可以安排在同賽區相隔最遠的位置……

  「不過最後都贏了,怎樣都好啦~」丸井活蹦亂跳往前跑了兩步,忽然很茫然地回頭,「現在我們去干嘛?」

  幸村剛才一直在閉目養神,這會兒才慢悠悠睜開眼睛:「去看四天寶寺和青學的比賽。」

  按照劇情,這一場大概就是【不二周助的覺醒之戰】以及[才氣煥發的極致]首次登場。

  不過他們都比完賽才去,這會兒恐怕都已經進展到『迷路半天的遠山金太郎單挑越前龍馬』這個環節了。

  英美裡這一次難得預想出錯,等她到青學和四天寶的比賽場地旁邊時,場上正好進行到第一雙打——也就是手塚和乾,對戰對面的千歲和財前。

  「哇!手塚打雙打誒!」丸井很驚訝,「手塚都能打雙打,副部長,你要不也……?」

  在真田冰冷而充滿威脅的注視下,丸井漸漸沒了聲音。

  他很委屈,抓著英美裡就開始哭訴:「本來嘛!手塚都能打雙打了,他有什麼不可以的?我還想看看副部長打雙打會是什麼樣子呢!」肯定很搞笑!

  英美裡心想你可以去看TV原創版啊,他和跡部那場雙打雖然贏了,但過程確實很幽默。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決賽干脆安排他打雙打好了?

  呃……不,還是算了吧,都答應過他了,一定讓他跟手塚對上一次的。

  英美裡心虛地看了一眼真田,阿彌陀佛,副部長大人,我可沒有在偷偷打什麼壞主意哦!

  青學和四天寶寺的比賽倒沒什麼特別的進展,手塚按照原作走向,先展露了他擁有[千錘百煉的極致]這一□□殺招之外,又獲取了[才氣煥發的極致]這一頭腦殺招,輕而易舉獲得勝利。

  乾被他帶飛躺贏,快樂地記下無數數據。

  英美裡繞道去了青學的觀眾席,悄聲問他:「你這個數據真的有派上過用場嗎?」每場好像都會有意料之外的表現吧!

  乾筆尖一頓,語調嚴肅:「這是一種心態,我們數據派,講究的就是心態。」

  英美裡回頭:「是這樣嗎?柳?」

  柳笑而不語,讓他當場反駁,讓親愛的竹馬丟臉,他做不出來,但讓他承認這家伙跟他師出同門……

  那他也會很丟臉,不行。

  第一雙打結束後,礙於金太郎的糾纏,越前又上去跟他比了幾個球的。

  兩個小天才打得那叫一個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一陣爆炸響後,全場煙霧彌漫。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在眼前扇了扇。

  旁邊的柳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把扇子:「用這個。」

  英美裡道了謝,接過來繼續扇,扇了半天總算恢復了視野,只見網球儼然分成了兩半,一邊一半,彰示著兩個人實力不相上下。

  「……一定要用這種辦法來彰示嗎?你們有人想過網球的感受嗎?」英美裡痛心疾首。

  仁王:「可是你每天讓我們用網球打氣球,好像也沒有想過氣球的感受吧?」

  英美裡微笑看過來:「嗯?別胡說,我可是環保主義者。」

  天知道環保和傷害氣球到底有什麼關系,但仁王閉嘴了。

  「是因為不敢惹學姐生氣嗎?」切原問。

  仁王嚴肅:「是尊敬!尊敬!」

  等遠山和越前這一場比完,宣布青學進入決賽,手塚才回過頭來。

  「今天晚上我們打算一起去吃烤肉,你要去嗎?」他問。

  英美裡,不誇張的說,渾身一抖!

  來了嗎?烤肉王子!那混亂到讓人不忍直視,人設崩塌到讓人直接當做番外搞笑篇的一集!

  一群青春熱血少男,又各自隸屬不同的隊伍,一旦在烤肉店碰上,立刻就是大戰一觸即發!

  動輒20盤烤肉打底,貴得嚇人不說,大胃王比賽輸掉的還要痛飲乾汁,陷入瀕死絕境,簡直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最佳寫照。

  她呵呵笑了兩聲:「不用了我們就不去了明天還要比賽呢萬一中毒怎麼辦啊哈哈哈!你們也吃點清淡的得了!」

  手塚看她堅持,也沒要求,畢竟是決賽的對手,轉而衝真田和幸村點點頭,領著青學人走了。

  越前和桃城經過切原,故意對他做了個大快朵頤的表情,把小孩饞得要死。

  英美裡視若無睹,大手一揮,所有人撤退離開場館。

  等回到酒店,已經是下午五點。

  英美裡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強調了明天的作戰計劃之後,還停留了一會兒。

  「只有一件事,我要告誡各位注意。」英美裡表情嚴肅。

  大概是因為到了決賽前夕,她也終於莊嚴起來了。

  真田很欣慰,豎耳傾聽她的肺腑之言。

  「——千萬,千萬,不要去吃烤肉!」

  英美裡威嚴地說:「違者,後果自負!」

  以為自己能聽到什麼金玉良言的真田:……

  算了,他本來也沒指望什麼……

  決戰前夜,立海大決定還是按照以往的習慣去吃【決勝前夜飯】,依然是那家頗受好評的蓋飯店。

  但在去蓋飯店的路上,卻不巧經過了一家熱鬧非凡的烤肉店。

  二樓的窗戶探出幾個頭,一看,都是相當眼熟的人:四天寶寺的千歲、冰帝的向日、青學的河村。

  ……看上去都像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英美裡淺淺同情了一下: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乾汁。

  切原蠢蠢欲動看了眼英美裡、看了眼副部長、看了眼部長、看了眼柳學長,好歹忍住了沒說話。

  但仁王有點不耐煩了:「你想去就去唄。」

  切原確實很想去,尤其是這會兒從樓上飛奔下來的是神尾,腳步凌亂速度拔群。

  也不知道是有多好吃,他想,竟然讓神尾爆發出了以往從未有過的速度!!

  「我、我可以去嗎?」他請示四巨頭。

  英美裡呵呵兩聲:「行啊,你去吧。」

  柳聞言,看了她一眼。

  英美裡弧度微小地頷首,沒事,這群人就算吃得再壞了肚子,明天照樣能威風凜凜大干一場。

  畢竟也沒聽說手塚因為拉肚子而缺席全國決賽啊!

  切原得到了她的首肯,快樂地飛奔上去。

  大家正想撤退前往拉面店,英美裡卻叫住他們:「再等十分鐘。」

  所有人刷推的刷推,聽音樂的聽音樂,十分鐘很快到了。

  跟卡了點一樣,樓上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德久學姐——!救命——!」

  英美裡微笑著指了指二樓,手指搖了搖,又點向自己的太陽穴,這才慢吞吞轉身離開。

  「那是在說:『看見了吧這就是不聽我話的下場——』」

  丸井當場閱讀理解:「後面點太陽穴的意思是『動動腦子想清楚該怎麼做吧愚蠢的螞蟻們!』,是這個意思吧?」

  柳生面色復雜:「雖然我很想反駁,但她好像確實是這個意思。」

  解決了烤肉王子ova的心頭大患,英美裡揚眉吐氣地前往蓋飯店。

  不過,好像有什麼事忘記了……?

  *

  當晚,收到巨額烤肉賬單的英美裡:……

  這群人,到底吃了多少啊!!!!

  旁邊的幸村,察言觀色:「不然,把赤也抵押在那裡吧?」

  畢竟明天的比賽,還需要英美裡坐鎮呢。

悠于 2025-5-10 12:08

第71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一天

  從小學的那一次慘敗開始, 真田就將打倒手塚視作自己今生必須完成的目標。

  幸村曾經問他,為什麼一定是手塚,畢竟要說贏過他, 次數最多的必然是幸村自己。

  再不濟,和手塚實力相當的人當中, 跡部、白石等人在練習賽或正式比賽裡,都有勝過他的良好表現。

  為什麼, 一定是手塚呢?

  真田沒有回答, 他也在為自己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麼一定是手塚?誠如幸村所言, 他輸給這位竹馬的次數不知凡幾,如果每一次失利都讓他自尊心崩塌,那麼真田恐怕早就已經放棄網球了。

  也許……因為他從不覺得自己能夠比幸村強。

  也許……因為他早就接受了, 作為幸村之下的第二名,但有一個人忽然告訴他……

  如果不是拼了命去爭奪每一場的勝利, 連做第二名的機會都沒有。

  八月的天氣, 悶熱潮濕,稍微熱身兩下就連骨頭縫都熱得冒汽。

  但真田就像沒感覺到一樣,依然頂著他那頂一看就很吸熱的鴨舌帽,收起球拍。

  重新系緊鞋帶, 他正要起身,臉頰被冰了一把。

  「……怎麼每次都是冰可樂。」他微小的抱怨。

  英美裡連微小的抱怨都聽不得:「有就不錯了!」

  真田閉嘴了,馬上比賽了,他可不想在緊要關頭被英美裡教訓。

  兩人一路走回場館,冷風已經撲面而來,英美裡抬腳就要進去, 真田忽然在身後叫住她。

  「德久。」

  他目光很堅定:「這一次,無論如何, 我都要贏。」

  英美裡不由得看一眼他的膝蓋。

  沒記錯的話,這家伙打完以後膝蓋骨就腫成饅頭了吧?要不提前找跡部大人要個醫療隊來候著,感覺會比較安全……

  一邊想著,她散漫地點點頭:「好啊,請不要大意地上吧!」

  用手塚的經典slogan給真田加油,好恐怖的同人情節!

  真田沒挨罵,反而疑惑了:「你不……阻止我一下嗎?」

  這倒不是懷疑她比起立海大的勝利,更看中手塚——這種想法對他自己和英美裡都是一種侮辱。

  而是他們和英美裡相處三年,對她的脾氣當然看在眼裡,外松內緊,四個字足以形容她的處事風格。

  盡管看上去很不近人情,但她其實確然是四巨頭裡最好說話的那一個。

  即便要請假、減少訓練量或者轉練其他風格,只要有充分的理由和堅持的決心,都能得到許可。

  但最根本的原則,是不容許侵犯的。

  對於其他部員,這條原則大概就是不要隨便惹事生非、每天乖乖訓練,不添麻煩。

  而對正選,大概就是[可持續發展]吧!

  這個詞他是從柳那裡聽來的,英美裡常常講,據說意思和『保留實力不要竭澤而漁』差不多。

  真田原本以為,讓她同意自己放開手腳跟手塚比這一場會很難,但沒想到壓根輪不到他來說服。

  也對。

  他想到這裡,忽然笑了笑。

  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德久永遠看得比他們更清楚。

  *

  「全國大會決賽,立海大附屬中學對戰青春學園,第三單打,真田弦一郎對手塚國光,比賽開始!」

  一開場,立刻就是激烈的對攻。

  什麼示敵以弱、慢慢試探,在這兩個人面前,完全不存在。

  以手塚和真田對彼此的了解——以及警惕——他們互相都知道,在這個對手面前,只要稍微露出一點弱勢,就會立刻被咬住不放!

  幾乎是立刻,旁觀的頂尖球員們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興奮和戰栗。

  就好像他們也置身在球場當中,面對真田弦一郎,或手塚國光,這樣頂尖的對手,緊張和從容交替在心中出現。

  該怎麼選擇?該往哪裡擊球?該用什麼樣的姿勢,給出什麼樣的旋轉?

  從哪個角度,以什麼樣的力度,才能夠打出對手接不到的球?才能夠拿下這一分?

  無數個問題,無數個沒有答案的問題,讓人緊張又激動,然而無數日夜的苦練,又叫他們從容應對。

  眼看場上的對攻越打越激烈,柳生沉吟兩秒,輕聲問:「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無論手塚還是真田,都還沒有祭出自己的絕技,但這並不代表場上的局勢就有多麼輕松寫意。

  相反,這正是一種竭力控制之後的表現。

  這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很清楚——一般來說,比賽開局就放大招的情況是相當少見的。

  這和戰術意圖都還沒什麼關系,而是因為選手的體力,大多並不能支撐到最後。

  大招之所以稱為大招,就是因為眼力、技巧、體能,至少會消耗其中一個。

  所以如果一開場就節奏過快,很有可能無法順利撐到比賽結束。

  幸村聽了,也只是輕輕搖頭:「有問題的話,英美裡會提出來的。」

  原本臉上都還有些疑慮的立海大眾人,只聽了這一句話,卻立刻被安撫住。

  的確,無論有什麼問題,只要教練席上坐著英美裡的身影,就總是讓人萬分安心。

  這場打得全場熱血沸騰的比賽,乍一看也才剛過去兩局,比分1-1,把勢均力敵四個字刻進了骨子裡。

  但眾人不僅沒有放松,反而更加緊張起來。

  「兩個絕頂高手的比賽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不管是手塚還是真田,只要掌握了局勢的流向,就不會輕易松手。」白石凝重地評價,一時間連笑話都沒講了。

  忍足也沒逗趣,趴在他旁邊接嘴:「也就是說誰先取得優勢,誰就很大程度上掌握了這場比賽的勝利?」

  白石點頭。

  越是頂尖高手的比賽,就越少出現意外,白石深刻地知道這一點。

  好比他和千歲,至少目前儼然是四天寶寺裡實力靠前的選手,他們兩個的比賽裡就很少出現波動頻繁的情況。

  往往是比分交替上升,達到某個局面後,忽然因為一個破綻,或者因為誰超常發揮,有一方就這樣占據了優勢。

  此後,這份優勢就會一直維持下去,另一方後來居上的情況,實際是很少見的。

  就像他之前在半決賽和不二周助打的那一場,雖然中途對手有所反撲,但最後依然是他保住了優勢,也就保住了勝利。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有人目光都愈發專注,從冰帝的跡部,到不動峰的橘,都緊緊盯著場中的情況。

  來了!

  幸村目光一凝。

  很明顯,場上所有的球都在朝著手塚集聚而去,一點往外彈的趨勢都沒有,將地心引力違背得很徹底。

  「是手塚領域!」不知名的氣氛組又一次上場。

  而真田大概從上次幸村面對手塚的比賽當中獲得了少許靈感,要破壞手塚領域,首先要破壞手塚對球施加的旋轉。

  而他的招數裡,【林】並不足以做到這一點,所以就只能……

  「動如雷霆!」

  氣勢非凡的一記回球,旋風一樣刮向手塚。

  「沒關系啦,手塚部長有手塚領域啊,那球就算再怎麼飛,也會回到部長身邊……」

  青學的觀賽席上,堀尾一句話還沒說完,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只見黃色的小球在空中滑出一道猙獰的虛影,落在邊角,重重一彈,直直地飛出了場外——

  手塚領域的絕對吸引,失效了!

  而且對面那個副部長……

  不二鄭重地睜開眼睛,以表震驚:「只是一招……」

  沒有鋪墊、沒有偽裝、沒有復雜的節奏變化——竟然沒有用任何其他辦法,而是直接、強硬地,從正面攻破了手塚領域!!

  手塚從球的落點處收回視線,淡淡贊嘆一句:「很不錯的回球。」

  這是兩人比賽至今,第一次交流,

  真田壓了壓帽檐,沒有說話。

  這正是他一直以來想做的,毫無保留地、酣暢淋漓地,從正面堂堂正正,用自己的硬實力攻破手塚引以為傲的絕招,手塚領域。

  有史以來,只有他真田弦一郎一個人能夠做到。

  這樣的氣魄,這樣的心性,這樣的成就……

  真田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皮膚一陣發麻。

  「弦一郎,興奮起來了。」幸村歪頭,仿佛感到有些詫異。

  切原好奇地舉手提問:「啊,這才叫興奮起來,那平時副部長是在干嘛?只是單純的暴力狂嗎?」

  丸井按下錄音鍵:「好,赤也,我宣布你完了。三天之內送我十張車站前面100米拐角那家蛋糕店的優惠券,不然我會將此錄音提交到副部長處。」

  仁王:「你小子!分我五張!」

  丸井:「三張!」

  正選們表現得松松散散嘰嘰喳喳,後排的觀賽席,立海大學生們詢問自己認識的網球經驗者:「大家都不擔心真田副部長的嗎?」

  「是啊,畢竟我感覺手塚學長也很強啊?」

  「萬一副部長要是輸了……」

  雖然討論聲壓得很低,但離得太近,偶爾也能聽到幾個字。

  然而即便是切原,也沒有衝冠一怒,挽起袖子跟後排打起來。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想,換做是別的學長在場上被人這樣議論,他可能都會生氣,但真田副部長有點不同。

  「因為弦一郎是一個很自洽的人呢。」幸村忽然一語道破,「他從來不會有『如果當初我再努力一點就好了』,這樣的想法。」

  這是什麼意思?

  立海大的後援學生們,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場上。

  手塚領域被攻破後,手塚立刻放棄了這一招,轉而使用零式削球和零式發球,依然在真田手裡咬下了兩局,比分來到4-3。

  風林火山四招對手塚的效果不能說一擊必殺,只能說聊勝於無,但真田沒有一絲輕敵,更沒有減少體力消耗,做到所謂的以逸待勞。

  每一次扣球,都如烈火澎湃;每一次短截擊,都如深林幽幽。

  每次擊球都一絲不苟,做到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最好。

  「我好像有點懂部長的意思了。」丸井說,「副部長,永遠不會回頭看他沒有走過的那條路。」

  如果他當初用更柔和的打法會不會更好?

  如果他不把曾經的失敗耿耿於懷,是不是會更好?

  這一切問題,都不會出現在真田弦一郎的腦海中。

  當然,他這樣的做法必然對體力消耗有所加劇。

  盡管在英美裡【魔鬼·超強·史詩級加強·完美版】的訓練菜單下,立海大正選的體力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但要支撐真田這樣的消耗,還是有點太過分。

  手塚抓住這一機會,又一次發起了進攻——真田的體力並不能支撐他肆無忌憚的使用【動如雷霆】,既然次數有限,那麼手塚領域就總有派上用場的那一天。

  一切正如他所料,真田咬牙從正面攻破他幾次之後,漸漸力有不逮。

  網球彈飛的虛影也越發凝實,這意味著他的球速開始下降,也意味著動如雷霆的威勢明顯減弱。

  是時候了,手塚想,而在那之前,他已經一如往常對球施加了自己想要的旋轉。

  「是手塚領域!」堀尾再次大叫,「但是對面那家伙……」

  要知道,對面的真田弦一郎已經無數次攻破了部長的手塚領域,這可是堀尾從沒見過的事情!

  這一次恐怕也……?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這一次真田的回球,卻並沒有逃脫手塚領域的軌跡。

  手塚抬手揮拍,一記又深又重的底線球!

  「4-4!」裁判宣布,「青學手塚!」

  「啊啊啊追平啦!!」

  「手塚部長!太厲害啦!!!」

  「就這麼一鼓作氣贏下來吧!!手塚部長!!!」

  青學的選手席傳來一陣歡呼。

  真田並沒有聽見,只是兀自咬緊牙關。

  有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小學六年級那場比賽,莫名其妙地輸給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

  莫名其妙地讓自己拿到手的准優勝,變得那麼不值一提。

  對了,手塚當時為什麼沒有參加那場比賽呢?他遲到了?

  如果他參加了,讓當年的自己在正式比賽當中,正式地輸給他,真田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會記得那麼深刻、記得那麼久。

  正如幸村所說,真田是一個非常自洽的人。

  他認為自己的每一分收獲,都對應著他的努力,所以並不為自己得到的榮譽、地位、能力感到惶恐或羞恥,也從不為自己付出的汗水、努力、心血感到不甘或怨憤。

  因為他得到的,正是他應該得到的。

  ……然而手塚卻讓這一切都變得那麼滑稽。

  他滿心歡喜獲得的准優勝,僅次於幸村的亞軍,竟然是這家伙區區一句遲到而白白讓出來的?

  而在那之後,無數次被人恭維的真田,越發厭惡自己這個得之有愧的第二名。

  ——他想要和手塚真刀真槍地再比一場!

  不管是第二名還是第三名還是第四名,他想要的名次,真田會自己去爭取,而絕不是靠別人拱手相讓!

  網球破空而來的聲音,讓真田忽然意識到,他還在比賽當中。

  ——糟了!他走神了!

  真田反應過來時,手塚已經再下一城,比分來到5-4。

  「……這大概就是那個契機了吧。」看台上,白石輕輕嘆了一聲。

  他倒不是站在真田這邊,而是眼見這場精彩絕倫的對決即將落幕,而感到幾分遺憾。

  將落後的比分漸漸追平,甚至直接一路反超的手塚,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統治這場比賽,白石想,一切正如他所預言的那樣——

  「立海大,申請暫停!」裁判忽然宣布。

  真田、手塚、白石、跡部……

  場中所有的觀眾、敵我雙方的觀賽席、上方的其他強豪學校……無數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都彙聚到了立海大的教練席上。

  和場上選手穿著同款運動衫的國三少女,卻只是盯著真田的眼睛。

  右手的手指,零散地在她身側的位置上,輕敲三下。

  比起「立海大申請暫停」,這個抽像而讓人毫無想像空間的句子,更讓在場所有高手介意的,其實是……

  德久英美裡,申請暫停!


第72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二天

  冷毛巾敷臉、干毛巾擦汗, 再來半瓶運動飲料。

  「……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真田默然點頭。

  說實在的,他是一個很少在場上走神的選手。

  有的人經常干出這種事,而且會被抓住——此處提名立海大動植物小團體, 狐狸小豬海帶之流;

  有的人是看不太出來他走沒走神,譬如看不到眼睛的柳柳』s, 和走不走神水平都沒什麼差別的幸村。

  至於真田呢,就是真的很少走神了。

  他情緒外露, 一旦走神必然會被看出來, 但在這之前從未被英美裡抓住過, 這只能說明他就是一個意志堅定、即便面對莫大壓力,也鮮少走神的人。

  「不過手塚領域確實有這種奇效啦,很正常。」英美裡沒怎麼怪他, 很客觀地分析,「長時間的拉鋸戰和近乎機械重復的運動, 會削弱人的思考, 更何況在那之前你還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真田竟然有些感動:這家伙,竟然沒有無理取鬧地要懲罰他……

  「不過在場上走神,這種事難道是作為立海大網球部副部長該起到的榜樣作用嗎?」英美裡話鋒一轉。

  真田剛剛挺直的肩膀,又垮了下去。

  果然, 來了!

  經理大人說到這裡,聽見自己背後一聲清咳,這才勉強壓住了瘋狂上翹的唇角,繼續嚴肅說:「所以為了懲罰你……真田弦一郎同學!你必須要親手帶回我們立海大,在全國大賽決賽上的開門紅!」

  英美裡曲起手指,輕輕彈了一把他的帽檐:「聽明白了嗎?」

  很快啊!真田一聽這話, 又有些感動了,沒辦法, 就是這麼個真性情的少男!

  他一抬眼,就見——

  經理跟部長擠眉弄眼,互相暗示,滿肚子壞水的樣子。

  他面無表情地起身:「知道了。」

  這要是贏不下來……

  他都不敢想,自己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

  「久等了。」真田難得主動跟手塚搭話,「不過你也可以不用等的。」

  手塚看他一眼:「怎麼說?」

  「因為等到最後,屬於你的結果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輸。」

  放完狠話,真田趾高氣揚地回到了底線。

  手塚:……

  有時候,覺得連擁有一個正常的對手都是奢求。

  不過真田雖然精神狀態堪憂,但是手上展現出來的水平卻又有了不少起色。

  比起之前幾乎全靠肌肉本能去回手塚的球,這時的真田頭腦更加清晰,謀劃的部分也更多了起來。

  上場之前,英美裡跟他講了三句話。

  第一:「你和手塚相比優勢在哪裡?」

  第二:「在你看來,手塚最好突破的地方是什麼?」

  第三:「手塚要是輸了,回去也沒人敢怪他,但是你要是輸了……呵呵。」

  那個『呵呵』,就像一根冰刺一樣扎在真田腦門裡,和幸村含笑的目光、以及柳似有若無的注視一起,化作三道催命符。

  就算是死,也不能輸!

  真田如此堅信。

  即便是眼看接不到的球,他也要加快腳程,肆意壓榨自己酸痛的大腿,強行去夠!

  即便是打不下去的扣殺,也一定要從肩膀開始深深發力,打到手塚球拍直接穿線,才算竭盡全力!

  漸漸的,看台上竊竊私語起來。

  「那家伙該不會是……」跡部挑眉。

  他目光在立海大的教練席上一掃而過:「還真是,不擇手段的家伙。」

  言談間,一圈白光在真田身上浮現。

  絢爛的燦光,精美而毫無科學可言地鑲滿了他的周身。

  英美裡安詳去世兩秒,又死而復生,繼續觀摩這場比賽。

  一場兩個人雙雙進入[千錘百煉的極限]的比賽。

  有了雙倍加持,真田的[雷]威力更加迅猛,而同樣有雙倍加持的手塚,也很快開發出了[手塚幻影],直接讓球出界。

  英美裡觀摩兩秒,又安詳地去世了。

  「我會和牛頓一起復活。」她留下遺言,「而我們睜眼之時,就是這不科學的世界毀滅之日。」

  碰都碰不到球,到底是怎麼讓人家出界的!誰懂?誰懂?!

  這種無法用科學常理來解說的比賽,她是沒辦法指導的。

  好在真田也不需要她的指導,一看見[雷]不管用,立刻就不用了,扭頭繼續風林火山輪著換。

  [手塚幻影]雖然說能不碰球就讓其出界,但前提是對手打來的球本身必須有強烈的旋轉。

  而真田的幾記絕招裡,除了[雷],其他的都還暫且做不到這一點。

  由此,[手塚幻影]也無效化了。

  「不過,這本來就是一種威懾吧?」英美裡又一次詐屍,摸著下巴分析,「就跟核武器一樣,雖然我不用,但你知道我有,所以你也不敢用。」

  看台邊的丸井:……

  他衝英美裡喊話:「能不能別一下昏倒一下清醒了!」

  而真正打到最後,兩個人你死我活,誰都不肯先讓一步。

  真田把比分咬得死緊,雖然是追著手塚的腳步,卻一口氣打到搶七,甚至於兩個人連進入[無我境界]的體力都沒有了,最後只能進行最樸素的對拉。

  「我、我是不會放棄的!」他的聲音已經不能傳到球場對面,但真田知道,他只是在說給自己聽,「即便是最後一個球……我也會進攻!!」

  一記風式發球,加持了超高速的發球,在半空中的軌道,英美裡原本是看不見的,現在卻已經有跡可循。

  手塚當然更不例外,他精確地瞄准了球網,明黃的網球擦網落在前場。

  真田反應及時,但盡管接到了球,卻也只是一記高吊——變成了手塚的機會球!

  這時候不管誰來看,都應該扣殺,但手塚卻沒有。

  他慢慢後退。

  「手塚這是……」忍足侑士,摸著下巴揣摩,「認為這個機會還不夠好嗎?」

  高手對決,任何一絲破綻都是致命的。

  如果眼下這個球不夠好,或者只是個陷阱,那麼在距離賽點不遠的現在,就會成為決定勝負的一次擊球。

  以忍足的眼光來看,倒不覺得這個吊球有什麼值得謹慎的,不過手塚可能更想要……平穩的過渡?

  但旁邊,抱著手看比賽,時不時焦躁地點自己胳膊肘的跡部,卻哼笑一聲:「狡猾的家伙。」

  看上去是在後退,其實是以退為進啊。

  果然,場上的手塚雖然退了,且做出要擊往真田底線的架勢,卻只是為了將真田騙回底線。

  在估算出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距離後,立刻停下後撤的步伐。

  同時,將拍頭在肩膀處微微下沉。

  越前的帽檐半遮著眼,卻忽然莫名其妙地開口:「零式削球。」

  桃城扭頭看他:「啥,你說啥?」

  不二沒有回頭,卻微微頷首:「是零式削球。」

  手塚感覺到自己握著球拍的手心已經被汗浸透,防滑繃帶的存在似有若無,仿佛裡邊纏上的膠都已經被擰了出來,讓他感到一種極致的不適。

  但這還不是最後,他想。

  這一球把比分追平,再下一球,他才能夠獲得勝利。

  輕而短的削球落在網前,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手塚的拿手絕招,零式削球——一記不會往外彈,而只會往往前滾的削球。

  所有強敵破解它的思路,大多是在落地前將球接起,或者干脆讓手塚打不出來。

  總而言之,只要這一記零式削球落地,真田就已經丟掉了這一分……

  但他絕不肯放棄任何一個撲救的機會!

  任何阻攔對手獲得一分的可能!

  ——盡管上一秒還在底線,但一眨眼,真田已經重新趕回了網前。

  「是[雷]啊。」幸村輕嘆,「弦一郎,還是太執著了。」

  就算英美裡說可以用,但也不是這種程度的濫用……

  不過,確實可以理解呢。

  「哈哈!就算趕上了也沒有用啊!」堀尾大笑,「手塚部長的零式削球,是不會反彈的!」

  但他話音剛落,已經落地的網球卻忽然向上彈起。

  「怎麼、怎麼可能?!」堀尾驚慌,「那可是零式削球!是零式削球啊!!」

  「手塚大概……」大石沉吟,眉頭緊鎖在一起,「已經沒有能夠維持零式削球的體力了。」

  「不是體力。」乾搖頭,「是控制力。」

  「控制力?」桃城迷惑而緊張地扭過臉。

  乾卻沒有抽空回答他。

  他遠遠看向立海大的教練席。

  這大概也正是對手所瞄准的一點吧,尤其是,那裡還有德久這樣一個人物。

  如果要說真田在哪方面必然勝過手塚,除了力量和體格,恐怕一時之間說不出第三樣。

  但如果給這個問題加一個限定條件,英美裡想,頂尖選手的碰撞、搶七局的體力和耐力大戰——

  這正是最適合真田的舞台。

  他的招式大開大合,風林火陰山雷,沒有一個是強調控制和精細處理的,但手塚卻截然相反。

  這和幸村攻破他的思路又不大一樣,相比起來……

  英美裡看向場中那個攤成大字,倒在地上的本命。

  這家伙,多少要顯得笨拙……也更正直一點嘛。

  「7-6!」裁判宣布,「立海大附屬中學,真田,獲得第三單打的勝利!」

  「辛苦啦。」

  場邊的教練席上,英美裡忽然微微一笑。

  雖然誰也聽不見,但她依然說出了聲:「——還挺帥的嘛,副部長。」


第73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三天

  第二雙打, 立海大派上切原-桑原這對雙原搭檔,對戰乾和海堂。

  雖然最後依然是5-7遺憾輸掉一分,但任誰都能看出他二人的表現並不差勁。

  不知道是不是跟柳打的次數太多, 對付數據流,切原自有一套心得——那就是隨便亂來。

  「不過我敢這麼做, 是知道有桑原學長在。」他比了個大拇指,被仁王捏著臉就一頓揉搓。

  「還好意思說!桑原在你背後恨不得長三頭六臂了, 也不看看你漏了多少球過去!」

  要切原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既然每一步都不走尋常路, 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什麼,全憑本能行動。

  當然,跟桑原學長的配合就要稍微差一點啦。

  「他之所以敢這麼做, 一個是相信桑原,還有一個應該是……」

  幸村話沒說完, 旁邊的柳生就接上了:「是相信他自己。」

  在他們看來, 這才是切原最缺失的部分。

  仰望著如繁星般眾多的天才學長,從入學開始就只能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切原並不缺乏對同伴的信任、對隊友的信任。

  他缺乏的,是對他自己的信任。

  「好在現在應該是完全克服了。」幸村含笑, 「而且好像還有點過頭了」

  他目光所及之處,切原正在大放狂言:「今天我能從乾學長手裡拿下5局,明天我就能從柳學長手裡拿下7局!拿下7局,我就贏定了!」

  他大概是打球打得精神失常,兩手叉腰,哈哈大笑:「哈哈哈!對付柳學長, 就像對付乾學長一樣簡單!」

  柳:?

  英美裡在旁邊給他的挑眉配音:「我是要畢業了,不是要死了。」

  仁王添油加醋:「切原赤也, 你小子就趁今天囂張吧,因為……」

  丸井自覺補齊:「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哇哢哢!」

  「不過你今天的比賽可不好打。」柳瞥了眼丸井,攤開本子,想要記上兩筆,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沒人追問,因為只要看向場地對面的出戰選手,任何人都會點頭認可自家參謀的話。

  「立海大附屬中學,丸井文太,對戰青春學園,不二周助,比賽現在開始!」

  *

  第二單打乍一開場,仿佛平平無奇。

  剛打完一局,幸村就皺起眉頭:「不太對勁。」

  仁王點頭:「是啊,雖然我沒看出什麼來,不過直覺上……丸井那家伙表現的不太對啊。」

  丸井雖然有天才之稱,但他體力不足,一向是立海大眾人心知肚明的。

  同樣,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丸井對自己的體力分配非常上心,要不是他實在學不來手塚領域,恐怕早就去偷師了。

  「所以他本來並不應該有這麼多的跑動。」柳指出,「是不二迫使他這樣做了。」

  不二的擊球基本都落在底線,這讓丸井不得不疲於奔命,甚至沒有時間抽空上網。

  但要做到這一點也非常困難,英美裡想,因為對手是丸井,又不是木樁子。

  上一個球落在右後角,下一個球即便要往左偏,一般來說也偏不出太大的度數,選手的肩膀必須非常柔韌,全身的發力都要跟上才能勉強及格。

  不過不二周助嘛……

  他當然不能用『一般來說』來看待。

  這家伙剛打出一個右後角,馬上就能接一個左後角,兩邊來回交替,都是大角度的變化,仿佛還游刃有余。

  看得英美裡直呼手塚要是有這個肩膀韌性,哪裡會淪落到去瑞士休養的地步。

  不二周助,的確是個讓人驚訝的天才。

  但丸井的反應同樣很快。

  不二要跟他打底線球,他也可以如法炮制嘛,當即連著兩個底線球,把不二也壓回底線,自己趁機上網。

  上網這操作,對他來說簡直跟嚼口香糖一樣簡單,三兩步就已經到了網前。

  不二的回擊雖然跟得很緊,但已經在網前的丸井——

  在立海大眾人的共識裡,網前的丸井,是戰無不勝的。

  「誰的共識?」仁王提出質疑。

  「就是啊!誰的共識?」切原咋咋呼呼。

  這兩個人的跳腳暫且不提,丸井一手漂亮的[走鋼絲],輕松拿下第一局,興高采烈哼著歌就回到了教練席上。

  「怎麼樣?英美裡∼被我的英姿迷住了嗎?」

  英美裡:「……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個一上頭就什麼都說得出口的毛病。」

  丸井此人,雖然性情和仁王比起來,那簡直稱不上輕浮,但肯定也不是個穩重的類型,否則不能天天跟切原赤也打成一片。

  不過算了,反正都已經習慣。

  她沒什麼表情,只是用手指在椅背上慢吞吞敲著恰到好處的節奏,讓身邊丸井還有些蓬勃的心跳頻率緩下來。

  很快,呼吸也慢慢變得綿長。

  「這就是節奏療法嗎?」丸井肅然起敬。

  英美裡:「不,我只是隨便敲敲。」

  丸井:「你什麼時候能把你那個滿嘴胡言亂語的習慣改過來啊!」還好意思說他!

  畢竟是他1-0領先,英美裡也只能忍氣吞聲:「等你比完就死定了。」

  「根本沒有忍氣吞聲吧你!」丸井鼓起臉頰,激烈指出。

  兩個人胡說八道一通,英美裡總算說了點正經的:「注意不二的三重反擊球。」

  「以及,千萬不要因為反擊球的存在,就束手束腳地進攻。」她叮囑,「畢竟同樣作為天才,你應該能懂,對手給的什麼球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不想反擊、能不能反擊。」

  她聳肩:「所以你這邊只需要做到自己能做的事就好了。」

  丸井點頭,紫色的瞳孔劃過一道冷光:「我知道。」

  來回交替打了三局,比分來到2-1,雙方也互相熟悉得差不多了。

  場上的張力,就連從沒看過網球比賽的人都能體會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將對手打得再無還手之力。

  但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

  「說起來,文太和不二君其實沒怎麼交過手呢。」幸村忽然說。

  真田點頭:「之前合宿的時候也很少遇上。」

  他想,丸井的話,好像是和青學那個紅頭發的菊丸更熟一點。

  「這也可以說是一種發色雷達。」仁王煞有介事點頭,「像我,就覺得跟白石君更合得來呢。」

  柳生搖頭:「仁王君,你太讓我失望了,怎麼能剝奪桑原尋找知己的可能呢?」

  桑原:「……柳生,你也太讓我失望了。」

  言談間,場上的比賽已經逐漸從互相試探,進入了勢均力敵的拉鋸戰。

  通常來說,網球上的天才向來是對技巧的稱道,技巧,往往又意味著控球。

  對於丸井和不二來說,他們所掌握的技巧,都足以讓自己打出對方接起來並不順手的球。

  也正因為如此,兩邊都遲遲沒有豪爽地使出絕招。

  除了第一局丸井順勢而為打出的[走鋼絲]之外,簡直寥寥無幾。

  這場比賽的可看性也極速下降,英美裡想,這時候要是許斐剛降臨,就應該安排一個莫名其妙的破綻,然後緊跟著跌宕起伏的領先,接著……

  話音剛落,不二的回球就重重砸在地面。

  並沒有反彈,一路順著丸井的腳邊溜走。

  這搞不清楚是零式削球反向版還是唐懷瑟發球回擊版的燕回閃,終於在這場比賽中第一次被釋放了出來。

  要克制雁回閃最好的辦法,一個是消除它的旋轉,另一個是在它下落之前就以截擊形式打回去。

  但完完全全沒有旋轉的球,即便是丸井也很難做到。

  左突右支之間,難免露出一點破綻,而僅僅是這一點破綻,就足夠讓不二抓住機會了——他可不是一個會放過機會的人。

  幾乎都不用反應,立刻盯准微小漏洞,一只接一只的小燕子飛過來飛過去。

  比分差距也迅速拉開,剛剛還纏纏綿綿的3-2,轉眼就已經到了5-3。

  「青學,不二周助,30-0!」裁判宣布。

  與此同時,立海大申請了暫停。

  將丸井按在凳子上休息,英美裡又看了一眼比分。

  5-3啊……

  「網球比賽節奏果然還是很快,如果一切順利,每一局只需要得四分就能拿下一整局。」她忽然說。

  丸井扯了扯嘴角,勉強給她擠出一個笑臉:「所以呢?」

  「所以我是想說,你要反敗為勝也不是沒可能。」

  丸井『哈』了一聲,指了指自己:「你說我?」

  「嗯。當然如果你自己不想贏的話就算了,當我沒說。」

  丸井又『哈』了一聲,大怒:「我怎麼可能不想贏啊,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想贏好吧!」

  「是嗎?」

  英美裡剛剛還相當抽像的表情,忽然收斂了。

  她攏了攏肩頭白橡色的長發,灰色的瞳孔沒什麼情緒地看向丸井:「可是,我看不太出來呢。」

  丸井文太,毋庸置疑,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選手。

  他的球感,和精確到不可思議的控球,甚至能在立海大排到前二——另外一個前二,當然是不論哪方面的實力都讓人捉摸不透的幸村大人。

  正是這種與生俱來,傲世群雄的天賦,讓他的網球之路走得相當順暢,雖然也有過這樣那樣的體力問題,但對他造成實質性干擾的部分其實並不多。

  更不用說像仁王那樣,經歷幾次正選邊緣的決斷——對於丸井,這是從沒有過的體驗。

  正選地位穩如泰山,特長絕技又鮮少有人識破,就連冰帝的同級生都相當崇拜他,追在他身後黏黏糊糊讓他教上一教。

  丸井當然是有理由漫不經心的,有時他的態度也確實表現得相當明顯。

  他知道,英美裡和部長不怎麼管束他的態度,是因為他能夠贏,也是因為他們相信自己。

  相信他在關鍵時刻,絕不會掉鏈子。

  但這場比賽,這場比賽……丸井的指節,將網球抓出五道很淺很淺的凹痕。

  這場比賽不一樣。

  他可以輸掉很多場比賽,但是這場比賽,無論如何,絕不能輸!!!

  丸井握緊球拍,一記並不算強力的發球。

  不二接得很輕松,立刻就是壓線球,往丸井右邊的角落裡打。

  對付這樣的截擊天才,自然要把他壓制在底線,這是不二貫穿整場比賽的思路。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雁回閃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了。

  先將丸井壓制在底線,又用快速下墜在網前的雁回閃拿下比分,這正是他連勝幾局的可行路線。

  眼看又是一只精准漂亮的小燕子將將要落地,而被壓制在底線的丸井顯然也來不及回防。

  剛剛就是30-0,再下一球,就是40-0,本局局點。

  再結合3-5的分數,就不是一個簡單局點,而是……

  賽點。

  這場第二單打似乎就要迎來屬於它的結局,但只聽見一聲怒喝——

  「哦哦哦噢噢哦哦!!!」

  不二只是一個眨眼,對面丸井的回球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好在身體的條件反射總是可靠,他一個閃身,只能臨時用反手回擊,但這時丸井已經到了網前!

  這一瞬間,他又變回了那個勢不可擋的網前霸主!

  「15-30!」裁判宣布,「立海大丸井得分!」

  「好!」丸井大吼一聲。

  仁王嚇了一跳:「那小子怎麼了?中邪了?」

  「說不上來。」柳沉吟片刻,不太確定地說,「可能是……激動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將目光投向丸井唯一指定官方飼主,桑原。

  桑原:「……誰指定的?」

  但除了仁王和柳,真田幸村等人也都在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

  桑原沒辦法,輕嘆口氣:「可能是不服輸吧。」

  「那家伙居然還有不服輸的時候?」仁王挑眉。

  切原則有些突如其來的敏銳:「平時很少見,可能是因為,丸井學長本來就很少輸吧。」

  天才,一個很少輸的天才,卻在場上為了勝利展現出如此急迫、急切的模樣,這是一種叫人感到振奮的情形。

  尤其是作為丸井文太的隊友,他們更是不能不感到振奮。

  讓丸井為之拼搏,甚至不惜形像、四處撲救的,正是立海大在全國大會的優勝寶座。

  而這,也是他們每個人都想要、並且正在為之努力拼搏的東西。

  只是任何一場比賽,最終都會有輸贏。

  盡管丸井竭盡全力地阻攔不二的優勢,但燕回閃之後還有白鯨,白鯨之後還有巨熊回擊。

  丸井自己倒是不善於扣殺,讓巨熊回擊無處施展,以一種奇妙的新方法克制了不二的一重回擊,但剩下兩重合在一起的威力也不小。

  「7-5!」裁判宣布,「青學不二,拿下此局!」

  連追兩局,最後的結果依然不盡如人意。

  「丸井學長,竟然輸了嗎?」

  立海大的候場區,學弟和後援團的議論聲,像小蟲子開會一樣嗡嗡作響。

  「那個丸井學長,不是最擅長單打了嗎?」

  「是啊!只看勝率,比柳學長還要高呢!」

  「這下……竟然輸了兩場了嗎?我們該不會……」

  「喂!你這家伙!不許對立海大的勝利報有懷疑啊!」

  丸井沒說話,站在英美裡面前,垂著頭等罰。

  連光鮮亮麗的一頭紅發都暗淡下去,當然,也有可能是出汗太多導致軟塌。

  英美裡看了眼,實在揉不下去手,就給了他肩膀一拳。

  丸井憂愁瞅她:「對我這場失利的憤怒,已經一點都掩飾不住了嗎?!」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想太多,我什麼時候因為人輸球生過氣?」

  丸井一想也是,她只會為選手精神不佳、發揮失常生氣。

  她明明很公正的,又很盡心,對大家都很好,自己卻總跟她對著干,還輸球,這可是最後一場比賽了,最後一場英美裡會在場邊看著他打球的比賽……

  丸井一個沒忍住,響亮地抽泣一聲。

  小美,大震驚!

  她猛地回頭,用眼神求助:誰來救駕!

  仁王挑起半邊眉毛,拉著柳生上前兩步。

  反正馬上就該他們倆上場了。

  他們倆越走越近,丸井也知道自己該回去了,兩邊擦肩而過。

  「喂,文太。」仁王叫住他。

  丸井停腳,肩膀還一抖一抖。

  仁王沒說什麼,甚至沒看他,只是拍拍丸井的肩。

  「看著吧。」他聲音沉沉,「我會給你報仇的。」

  說完,心裡得意。

  多麼帥氣的一句台詞!隊友情和強勢的自信渾然一體,簡直可以作為一話漫畫的結尾跨頁大圖!

  柳生:「可是,我們的對手是黃金雙打,不是不二君。」

  仁王:……

  他愁眉苦臉:「搭檔,你讓我裝帥成功一次,又怎樣呢?」


第74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四天

  「立海大仁王-柳生, 對戰青學菊丸-大石,一局定勝負,比賽開始!」

  裁判一聲令下, 仁王搶先發球。

  他的基本功很扎實,雖然速度和力量只是中上, 但落點找得很准,總讓對面兩人有些猶豫, 不知道該往哪裡跑。

  但很快, 大石想出了對策:「英二, 和我換位!」

  他上網,菊丸去了後場,辦法雖然簡單, 但很有效。

  作為防守大師,大石在網前攔下足夠多的球, 就能減輕菊丸的防守壓力。

  兩邊交替來回, 都很謹慎,雖然根據柳的情報,大石和菊丸已經掌握了名為[同調]的神奇法則,但他們遲遲沒有用上。

  而仁王也沒有立刻使出他的[幻影], 最多就是柳生出手,打出幾發直線球而已。

  眼看比分才打到3-3,無論是仁王柳生,還是黃金雙打,都已經汗水淋漓。

  中途下場休息,仁王坐在英美裡身邊咬牙切齒:「不行, 再這樣下去,我要被他們耗出毛病來了。」

  柳生點頭:「原本是打算讓他們先用的……」

  這兩人的計謀也不難理解, 就是希望能適當壓制對面,激菊丸和大石先用出[同調],這樣他們就能處於後手,以逸待勞,還能更多地觀察[同調]的狀態。

  但對面大概也跟他們有同樣的想法。

  仁王沾沾自喜:「還是我的[幻影]太讓人忌憚了呀,哎,搭檔,是我對不起你!」

  英美裡拍拍柳生的背:「反正都忍了快三年了,最後一場忍完,想怎麼報仇都行。」

  仁王還在哼哼,認為自家紳士做派的搭檔,絕不會跟英美裡沆瀣一氣,結果就聽見柳生含笑回應:「好,報仇的時候要麻煩德久搭把手了。」

  仁王嚇得一跳,銀白的辮子在腦後輕甩,真跟小狐狸一樣:「搭檔!你這是要做什麼啊!我兢兢業業做你的後盾,沒功勞也有苦勞啊!」

  這下不說英美裡 ,後面真田都聽不下去了,怒喝:「別鬧了!上場去!」

  仁王一聽真田的聲音,條件反射撇嘴:「切~就仗著自己贏了一場。」

  然後在真田真的發怒之前,飛快帶著柳生上場了

  兩邊比分遲遲糾纏不下,按理說更焦急的應該是立海大這邊,畢竟總分來看他們已經2-1落後,但仁王和柳生不說閑庭信步,至少鎮定自若。

  即便大石有意地加快節奏,也沒有被騙上鉤,反而通過變換陣型的辦法,降低擊球的頻率,又把節奏拖慢下來。

  大石當然知道他們這是為什麼——這一定是瞄准了英二的體力問題。

  菊丸練自己的體力,是下過充分的狠心的,他跟對面的丸井文太分享過經驗,兩個人都是技巧有余耐力不足的選手,要練體力,除了平時跟著隊伍一起訓練,自己的加練也是必不可少。

  但再如何加練,再如何有長進,也只是成長到和大石相當的水平。

  要跟海堂、桃城一類的非人哉家伙比,還是有些勉強。

  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大石想,但是……

  看著已經變成4-3的比分牌,他心中的猶豫漸漸消失。

  立海大始終領先一局,如果這個比分持續下去,不說6-4,怎麼也會在7-5、7-6結束。

  沒有突破點的拉鋸戰?這不是他們想要的。

  大石神色平靜地想。

  這又不是練習賽,既然都在比賽場上了,那麼就一定要……分出一個輸贏!

  「『既然都在比賽場上了,那就一定要分出一個輸贏!』,我猜你是這樣想的吧。」

  身邊的菊丸用力拍拍臉頰,扭頭衝他嘿嘿一笑。

  第八局開打不久,仁王和柳生就發現了異樣。

  對面青學兩人的動作,越來越契合,越來越融為一體,也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同調],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雖然不會像真田副部長的風林火陰山雷那樣,每次都天地巨變、飛沙走石,但仁王和柳生作為站在場上的雙打選手,總能微妙地感覺出一點征兆,或者危機預警。

  譬如現在。

  大石發球,柳生正在後場等著,出於對[同調]的試探和謹慎的意圖,他選擇了正常的回擊。

  但運氣不錯,巧合打出一個擦網球。

  網球眼看就要下墜在菊丸面前——仁王已經准備好了,只要菊丸去接,他守在網前,立刻就會把這一記不算完美的回球擊打到菊丸左側的空缺上。

  菊丸當然來不及接,而大石,大石在右側……

  不對!這家伙!什麼時候跑到左邊去了!

  覆水難收,仁王的球已經打出,大石的補位堪稱完美,恰恰好在這球的落點。

  重重的一記穿越球!

  「15-0!」裁判宣布,「青學,大石-菊丸組合!」

  「他們應該是……」仁王面色凝重。

  柳生接過話頭:「[同調]。」

  兩人相視一眼,唇角抿著,神色略微透露出幾分凝重來。

  為什麼[同調]是雙打界的神跡?正是因為兩個人都把默契融進了不必言語的配合當中。

  任何眼神暗示都沒有,更不要提手指給暗號,或者聲音,沒有任何征兆。

  仁王這樣精於觀察的老手,就無法判斷接下來接自己球的究竟是誰,接下來對面的兩個人會如何變動;

  柳生也無法知道,他這一個球能不能真正達到自己預想中的空缺位置,更不能隨之做出下一步進攻或者防守動作。

  猶豫之下,束手束腳,而對面卻氣勢高昂,此消彼長,能贏才有鬼了。

  按照他們原先的打算,等菊丸和大石使出[同調]之後,就應該以仁王幻影為核心發起進攻。

  但直面[同調]的威脅,比他們想像中的程度要大太多。

  這種無路可逃的壓力,這種被人看穿一切,自己卻無法做出反應的恐懼,是以前任何一次雙打比賽都沒有過的。

  眼看原本領先的比分被青學追平,甚至反超一局,仁王難免有些焦躁了。

  新的一輪發球局,一上手就發球失誤。

  連著兩次,裁判吹了哨:「15-0,青學得分!」

  「嘖!」仁王重重咂了咂舌。

  「仁王君。」

  就在這時,他聽見柳生叫他的名字。

  被叫到的銀毛狐狸,懶懶掀了掀眼皮,手裡網球有節奏地從地面反彈回他的手心:「怎麼了——搭·檔?」

  說實在的,他現在心情並不算很好,只聽他的口氣也能聽出來,即使是面對柳生,也拖長了聲調,彰顯自己的不耐煩。

  不過柳生早已習慣。

  要是接受不了仁王的諸多小毛病,他又怎麼可能跟這家伙當了快三年的搭檔呢?

  「我覺得你可以把幻影放出來試一試,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柳生說。

  「對面已經使出了殺手锏,估計到這一局比賽的結束,都不會再有什麼顯而易見的強化,而我們……動則進,不動則退,無論如何,動都比不動要好。」

  仁王愣了一秒,很狐疑:「不對吧?你你這家伙怎麼突然話這麼多?」

  柳生推推眼鏡:「是德久讓我這麼說的。」

  仁王還是狐疑:「才不是吧?」

  柳生聳肩:「那就是參謀讓我這麼說的。」

  仁王盯了他三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不管是誰說的,都說得對!——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仰頭,深深吸了口氣。

  再睜開眼時,銀藍的瞳孔裡浮現出一圈叫英美裡看了就會直呼不科學的淺淡光環。

  仁王慢慢走回底線,在眼看就要違規的倒計時裡,沉穩抬手。

  一記輕而快的發球,轉眼落到對面場地,只是球速雖然快,但沒到讓人接不住的地步。

  大石瞬間做出判斷,人已經來到落點,就等反彈後將球打回去。

  然而這球,卻完全沒有要反彈的跡像。

  明黃的小球落在他跟前,又在地上狂旋十幾圈,『哧溜』一聲,幾乎和地面平行地滑了出去!

  「是唐懷瑟發球!」不知道是誰在喊。

  「咦?立海大的仁王,也會冰帝跡部的[唐懷瑟發球]嗎?」

  「笨蛋啊你!當然不是啊!」

  觀眾席上,有人不乏驚嘆地給身邊新來看比賽的家伙指點:「這是仁王雅治的超級絕招,絕對無條件地模仿任何人哦——」

  而立海大的觀賽席,仿佛也被塞了一顆定心丸,大家或輕或重地吸著氣,總算勉強鎮定下來。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仁王終於使出了他的絕技——

  [仁王幻影]!


第75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五天

  「那不是冰帝跡部最擅長的唐懷瑟發球嗎?」

  「那, 不會反彈的唐懷瑟發球,也就是發球版的燕回閃了?」

  「要這麼說……也不是不行吧!但是發球會更難接哦!」

  「也是哦,因為發球不能在落地之前就打回去了——」

  正如此前所說, 不二的燕回閃,硬要破局, 要麼就是在落地前打回去,要麼就是打出無旋轉的球。

  但這對唐懷瑟發球來說卻是無效的。

  正因為這是發球, 所以必須在落地反彈後才能回擊, 也正因為這是發球, 主導權並不在對手手裡,幾乎可以說是一記無解的攻擊。

  不過……

  這跟手塚那個零式發球,唯一的區別不就是轉的方向不一樣嘛!

  英美裡撇撇嘴, 要麼就叫[反·零式發球],或者[改·零式發球], 聽上去還有點進階版的味道。

  唐懷瑟這種名字, 確實是只有跡部大人能取出來的華麗風。

  一記唐懷瑟發球出來,圍觀眾人也都意識到,仁王是打算用上他的[幻影]了。

  看台上,忍足侑士點評:「的確, 這個時候再不用就來不及了。」

  「是嗎?」剛剛才被模仿了一把的跡部大人,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果汁,「我倒覺得現在這個時機剛剛好。」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裁判宣布:「5-5, 立海大,仁王-柳生組合!」

  僅靠著唐懷瑟發球就將這一局追平,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仁王模仿了跡部大人洞察力的緣故。

  原本就很難接到的球,更直接落在大石和菊丸的防守死角, 幾乎將一切隱患都消除了。

  原本因為青學的[同調]而士氣有些低落的立海大拉拉隊,也再一次叫了起來:

  「常勝——立海大!let's go let's go 立海大!」

  「常勝——立海大!let's go let's go 立海大!」

  跡部聽得眉梢一跳:「怎麼總感覺,他們這個口號,比我們的要有氣勢一點?」

  忍足:……

  「那是你的錯覺,小景。」他說。

  拉拉隊的氣勢,難道是來源於口號設計得如何嗎?

  那當然是來自於球隊的勝利啊。

  贏得多,氣勢當然足了。

  仁王一下場就癱在選手椅上,大口給自己灌運動飲料。

  柳生雖然還坐得住,但細細一看,就能發現他握著水杯的右手在微微發抖。

  保持握拍姿勢太久,肌肉都有一些僵硬了。

  「不過[同調]這東西還真難破解!那兩個人感覺無論怎麼使絆子、下陷阱,都不會被他們看在眼裡。」仁王壓著嗓子抱怨。

  柳生點頭:「確實。」

  [同調]不像是一般的絕技,照常理來說,所謂的絕技——比如丸井的網前短截擊,什麼走鋼絲撞鐵柱,又比如不二的反擊球,當然都是天才之舉,但總的來說,是會出現一些變化的。

  譬如白鯨,最明顯就是球路的變化,這當然要求不二對球施加不一樣的旋轉,也要求場內的風向和他預估的基本一致,才能滿足條件。

  有變化、有需要、有條件,當然就會有破綻。

  一般人能不能攻破先不說,但至少是有據可依,有漏洞可以鑽的。

  但[同調]又不太一樣。

  尤其是雙打之間,彼此還能互相彌補漏洞,乍眼看去,倒像是無從下手了。

  對有經驗的選手來說,比賽取勝的要訣,就是攻破對手的絕招,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但一個沒有明顯破綻的絕招……

  「既然沒辦法破壞[同調],那你們倆也[同調]不就好了。」英美裡忽然說。

  「啊?我和他?」仁王指指自己,又指指柳生,「這怎麼可能啊?根本不可能!那什麼信賴關系……我和搭檔?完全不行的啦!」

  柳生沒說話,但看表情也相當贊同仁王的意見。

  什麼?[同調]?放眼目前的國中男子網球界,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鳳長太郎和宍戶亮這對搭檔之外,就只剩下面前這一對青學的組合了。

  別的不好說,但柳生知道,作為雙打,他和仁王絕對是最離經叛道的一組。

  雖然在外邊的名聲好像都捆在一起,但說實在的,他們兩個各自練單打、各自為政的時候也不少。

  相比之下,不管是對彼此的了解,還是默契度來講,似乎都不如以上兩對搭檔的感情那麼深厚。

  可是英美裡仿佛很費解:「想獲勝並不需要什麼感情吧?再說了,我們立海大什麼時候講過感情啊!」

  仁王:……

  柳生:……

  也是虧了你能這麼直接地說出來啊!!

  不過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仁王垂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手,忽然給了柳生一肘子:「怎麼樣,搭檔?試一把?」

  柳生不置可否:「先上場吧。」

  一切,都要到賽場上見分曉。

  再次上場,菊丸和大石依然以完美的[同調]節奏向仁王和柳生施壓。

  仁王能感覺到,他對[幻影]的支撐在漸漸變弱。

  要完全模仿綜合實力略高於他的選手,對他的精力、專注度都是很大的消耗。

  大概……再十分鐘?

  能不能撐夠十分鐘啊?真是……腿好酸,好想躺下……

  大石瞄准了他的意識渙散,在這時給出一記短截擊!

  仁王雖然以老辣的觀察力看穿他的意圖,想挪動過去,腿卻酸軟無力。

  他心中不由得憤憤然了,要是搭檔那家伙能立刻趕上來就好了!

  不過想也知道不可能吧?畢竟柳生人在後場,雖說速度上應該是能趕上,但觀察力不如他,兩個人之前也沒有交流,電光石火之間,這樣的信息必然不可能傳到他耳朵裡。

  ——但柳生卻快速兩個箭步,補了上來。

  他的回球同樣是網前的短球,對面菊丸勉強接起,回球綿軟無力,送到仁王跟前。

  後者下意識就是一道鐳射光束,直直穿過對面球場。

  「30-15!」裁判宣布,「立海大,仁王-柳生組合得分!」

  「剛剛那一瞬間,我好像聽見仁王君你的聲音了。」

  「哦,我說什麼了?」

  「你說『柳生比呂士你這個蠢蛋還不趕緊上來補位!把這個短截擊打回去!』……大概是這樣。」

  仁王哈哈大笑,又因為小腹肌肉的抽搐而齜牙咧嘴:「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搭檔——准備好了嗎?!」

  柳生頷首:「當然——要上了。」

  沒打三個球,真田就反應過來:「仁王和柳生也[同調]了。」

  「啊?怎麼可能!我都還沒[同調]過!」丸井大驚。

  切原學他一樣咬著泡泡糖問:「可是丸井學長要跟誰[同調]啊?」

  丸井聞言,一下被噎住。

  要說關系好,他當然跟仁王桑原關系都還不錯,跟柳關系也很好。

  但要說雙打,他並沒有一個太固定的搭檔,倒談不上[同調]了。

  但那兩個家伙……

  「嗯——我想這恐怕不是搭檔次數多少的問題。」幸村說,「應該是很合得來吧,他們兩個。」

  很合得來的柳生和仁王順利進入了[同調],且相當作弊的是,仁王的[幻影]還通過[同調]共享給了柳生。

  英美裡看得捶胸頓足,有時候,一個人在網王世界生活也很無助。

  ……至少能不能不要把這種絕招說的跟共享熱點一樣啊!

  但她的無助不能改變什麼,場上的局勢逐漸白熱化,讓人眼花繚亂起來。

  好端端的柳生仁王對戰菊丸大石,逐漸變了味道。

  「啊,那是手塚領域!」

  「哇——手塚領域零式削球,活脫脫的手塚部長在世啊!」

  「他的搭檔,那個柳生,怎麼也變得很奇怪啊……那是唐懷瑟發球!柳生也會唐懷瑟發球、也會[仁王幻影]嗎?!」

  桃城左看看自家部長,又看看隔壁跡部,頭轉來轉去,驚訝得不得了:「絕招也是能共享的嗎?那我要是跟不二學長[同調]的話……」

  他忽然捏起嗓子,柔聲說:「呵呵,真有趣呢。」

  不二一個閃現,微笑著給他灌了一杯乾汁,桃城應聲倒地。

  都拉出雙部組合了,而且還是[同調]狀態加持下的超頂配默契·雙部組合,最終的勝利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其實我知道的。」仁王說,「剛剛你讓我用[幻影]的那句話,不是英美裡說的,也不是參謀說的吧?」

  柳生淺淡一笑,沒說話。

  當然。

  他想,那句話,是他想對仁王君說的。

  ——是時候了。

  他們的三年,又或者兩年半,這所有的一切,汗水與笑容,痛苦與快樂;

  咬牙切齒的堅持,互相看不順眼的小缺點,還有一群煽風點火的朋友;

  以及,偶爾也會有那麼一點點的,默契。

  這場比賽,正是將這一切都毫無保留展現出來的,最好時刻。

  「7-5!」裁判宣布,「立海大仁王-柳生,拿下此局!」

  仁王真是累得沒勁了——他可以說是這場比賽當中消耗體力最多的人,不僅要發動[仁王幻影],還要跟柳生[同調],此外還得保證柳生也從[同調]裡汲取到[仁王幻影]交給他的東西,說他1打4都不為過。

  英美裡:「哪來的四。」明明除了他就只有三個人!

  仁王:「一種誇張——誇張的表現手法。」

  英美裡鄙視:「切~你老老實實說不就好了。」

  仁王哼哼兩聲,沒力氣跟她吵架。

  柳生雖然也累得夠嗆,但比他稍好一些,至少還能扛著他丟回觀眾席躺了下。

  場館裡空調開得很足,剛才被熱得一身汗,但冷風吹著,肚子一下就涼了。

  仁王正要叫人,頭頂罩下一件外套。

  「蓋著吧,剛運動完就躺下,明天不感冒才怪。」

  仁王整張臉都被罩在土黃色的外套裡,哼哼笑了兩聲:「副部長,說話太難聽,會不受女孩子歡迎的。」

  真田壓根不稀得搭理他,但總歸也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畢竟這家伙……今天確實表現很好。

  而在外套底下,仁王也不自覺露出了相當滿足的笑容。

  躺屍兩秒,忽然鯉魚打挺坐起來,張狂大喊:「本人,仁王雅治,是當之無愧的立海大正選首發!」

  英美裡坐在前面都被嚇了一跳,看了眼他驕傲的小模樣,內心:……

  本來也沒人懷疑好吧!這被害妄想症什麼時候能好!

  只有一點,她很費解。

  就剛剛場上那一段跡部手塚vs菊丸大石的表演,真的能稱得上立海大正選嗎?

  不過贏了是好事,這家伙的幻影使用順利也是好事,她沒說什麼。

  身邊忽然一陣淺淡花香,英美裡閉著眼睛都知道是幸村走過來了。

  這家伙的洗衣凝珠,用的絕對是薰衣草味。

  按理說,這時候她應該很擔心、很坐立不安才對,畢竟原作這場神之子vs武士之子的最終決戰,幸村不僅輸了,還可以說輸得很狼狽。

  但很奇妙,事到臨頭,英美裡的內心非常平靜。

  她抬頭看向幸村。

  他的眼底同樣一片平靜。

  「英美裡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幸村的尾音很輕,一如既往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英美裡搖頭。

  她沒什麼可說的。

  讓他一定要贏?幸村比她更想贏。

  讓他注意身體?老早就痊愈得不能再健康。

  讓他開心點打球?

  英美裡打量他那張笑盈盈的面孔,心裡撇嘴。

  還有人能比握著球拍的幸村更開心嗎?

  畢竟,他最喜歡打網球了嘛。

悠于 2025-5-10 12:08

第76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六天

  比起前面花樣百出的幾場比賽, 最後、最勾動人心弦、也最重要的一號單打——越前對戰幸村的比賽,開場卻顯得不溫不火。

  幸村秉持著防守反擊派的矜持,沒有主動出擊, 反而對越前的攻擊很感興趣。

  每一次回球都留了余地,似乎想要看看他下一把能打出什麼水平來。

  而越前——作為一個將將國一, 就已經和手塚不二跡部等人齊名的超級天才,按理說不應該沒注意到幸村的意圖, 但卻並沒有反抗。

  這麼多年來錘煉凝結出的絕招, 不要錢一樣往外放, 不管是經典皮膚外旋發球,還是後續開發的抽擊球ABCDE和一系列玄幻招數,都並不藏著掖著。

  仿佛在說, 你想看,可以, 我也想知道你能看出什麼來。

  「他那種欲強則強的勁, 看了還真讓人討厭。」仁王直言不諱。

  柳卻沒有他那樣幼稚:「這正是他自信的表現。」況且,也確實有些效果。

  至少在他們看來,這小子的狂裂猛攻,給幸村也造成了一定壓力。

  ——當然, 也只是一定。

  這些各式各樣的抽擊球、截擊球,往往是在越前曾經挑戰各種強者的過程當中練出來的。

  譬如對戰亞久津、不二裕太,諸如此類的各關小boss之類。

  每打一次,就能開發出一記絕招,很有游戲獎勵的味道。

  這說明他的學習能力很強,毋庸置疑, 但這些絕招對於幸村來說,又是否有用呢?

  招數之間的克制, 一般意味著球風之間的克制。

  以往越前的對手大多是同為攻擊型選手,只要能把對方引以為傲的進攻大招克制住,對於他來說,就相當於鎖定了勝局。

  但面對幸村這種防守反擊,和不二學長類似的類型,好像無論什麼招數打到對面都沒有效果,軟綿綿地反彈回來。

  下一次擊球時,越前又充滿自信,認為這一次必然得分,但卻依然不能得分。

  無數次的循環下來,讓他不自覺地煩躁起來。

  他自認是個還算有耐心的人,否則只需要看看海堂學長和桃學長對待彼此的態度,就知道真正沒有耐心的人該是什麼樣的。

  只是面對著幸村精市這樣的對手……

  要是不能實打實地在手中攫取到分數優勢,越前總是放不下心來。

  就好像、就好像,球場上發生的一切,越前每一次進攻,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點都不稀奇。

  而他所有為此付出的體力精力,都只是幸村消耗他的一種手段而已。

  越是這樣想,越前越無法平靜地繼續試探下去。

  他張開手,從頭頂上壓了壓帽子。

  這在他不是一個慣常的動作,以往越前只是伸手捏住帽檐,但張開五指拍拍頭頂,又似乎有一種寬慰的氛圍,自己告訴自己,不要著急。

  不要著急。

  還早,他看一眼旁邊的比分,1-1, 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這樣想著,越前更加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去觀察對面幸村的所有細節。

  抬眉、勾唇的微表情,手臂前後幅度的差異,以及重心的偏移——

  「20球。」越前忽然說。

  「怎麼那小子也在預測?」丸井張大眼睛,「不過他真能預測成功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對幸村下這種斷言的!」

  不愧是國文天才,斷言這個詞,一下就用到了眾人的心坎裡。

  如果要說什麼招數對幸村應該是最不起效的,那麼大家都會說,是預測。

  無他,強大的力量和無限的體力,至少可以硬生生把幸村拖垮,其中自有邏輯在;

  但預測,意味著對他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

  對幸村,了若指掌?

  這聽上去簡直是個不科學的偽命題。

  不管信與不信,總之,伴隨著越前的『20球』斷言,場上的第一單打比賽第三局,又無縫拉開了帷幕。

  幸村發球,越前回擊。

  他是能感覺到的,越前的焦急越來越濃烈。

  但他越是焦急,對於幸村自己來說,就越要沉得住氣。

  氣定神閑,把優勢最大化,這才是他的取勝之道。

  這小子的攻擊力還真不是鬧著玩的,幸村不免想,真正交起手來才能意識到,為什麼曾經有那麼多出色的選手都輸給了他。

  遇強則強,永不言敗,以及嫻熟又富有靈氣的技巧,這份才華,足以塑造一個時代的天才。

  與此同時,越前也在為幸村的回球感慨。

  要說他和不二學長很像,那是真的很像,兩個人連回球的風格都很類似。

  力量並不算很強,速度也不能說快到讓人難以判斷,旋轉更是不會像部長那樣不要錢地亂加。

  只是,對落點控制的很精准。

  不管是不二學長,還是現在的幸村學長,他們兩個人站在網對面時,至少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能夠把越前鎖在兩人想要的位置。

  很多招數在發動上有距離的要求,在這一點上做出限制,其實是效率最高、成本最低的做法。

  越前心中暗暗贊嘆,手上卻毫不留情。

  眼看就是第20球,他忽然放松手腕,一個短而輕的網前截擊。

  幸村回防不及,球在他眼前落地。

  「果然在第20球得分了!」觀眾席上的眾人,驚嘆不已。

  「那就是[才氣煥發的極致]嗎?無我境界的三重大門之一,果然很厲害!」

  「沒想到越前也能掌握這一招!」桃城很驚訝,「我還以為得是那種經驗豐富的老手,才有機會做到呢!」

  在這之前,無論是手塚部長,還是四天寶寺的千歲,他們見識過的能用上[才氣煥發的極致]的人,無一不是經驗老道、身經百戰的優秀選手。

  卻沒想到越前竟然也能……

  「要是經驗的話,他應該不會比任何人少吧?」不二笑眯眯,「你說呢?手塚。」

  手塚應了一聲,心裡卻不由得帶入了幸村的視角。

  如果他是幸村,這時候該怎麼破局呢?

  面對著越前這樣,成長力、悟性、天賦和體質,可以說四維滿分的天才後輩,又掌握了無我境界三重大門之二。

  他能怎麼破局呢?

  又或者說,他還有辦法破局嗎?

  ……有的。

  當然是有的。

  手塚不由得想。

  他曾經,也見識過的那一招。

  「你還不打算用你那個反人類絕招嗎?」

  立海大教練席上,英美裡問。

  幸村無奈:「怎麼就反人類了?」

  「那人類生下來都是要聽要看要摸的,你不讓人聽、不讓人看、不讓人摸,不就是反人類嗎?」

  說不過她,幸村輕笑著搖頭,手指抓了抓球拍上的網線:「還不到時候。」

  「那什麼才叫到時候啊。」英美裡搖頭,「非得把別人的所有絕招都耗盡才肯放大,真搞不懂你是太謹慎還是太賭徒。」

  幸村竟然還真的順著她的話思索了一會兒:「的確呢,我也說不上來。」

  要說他太謹慎求穩,一直不肯放大招,那萬一對面越小前的大招庫源源不絕,一口氣給他打個6-3,也是說不准的事。

  比如暫停的此刻,因為對面鍥而不舍的進攻,青學的第一單打已經以4-3的比分領先。

  而且看樣子,還有繼續往下領先的勢頭。

  但要說他太過賭徒,似乎也不對,這種做派其實也可以理解為他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

  畢竟滅五感對他目前來說,是無往不利的絕招,也是唯一的絕招。

  盡管只是口頭說說,但萬一有人能夠掙脫,或者攻破,那麼局勢立刻逆轉,也絕不只是危言聳聽。

  「但是英美裡好像沒打算要求我怎麼做呢。」幸村歪頭,臉上露出探究之色。

  「俗話說,有教無類。」英美裡語重心長,「對待囂張孢子和傲慢狐狸,我當然要手把手指導他們怎麼做才能放心,但是嘛……」

  「跟我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幸村笑著接過她的話。

  「當然,你也知道……」他站起身,飄揚的外套袖子差點飛到英美裡鼻子上,「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

  英美裡沉默地拽住他空蕩蕩的袖子,

  「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往前走兩步?」

  她很憤怒地扯了一把,但罪魁禍首還是穩如泰山:「我差點被你的外套暗害了!」

  *

  再上場沒多久,越前就放棄了[才氣煥發的極限]。

  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有很多招數,在幸村面前用過第一次,就很難再用上第二次。

  但這並不能讓越前感到挫敗,相反,他越戰越勇。

  既然[才氣煥發的極限]不可以,那麼[千錘百煉的極致]呢?

  他一星半點的退縮都沒有,立刻無縫銜接另一個絕招——[千錘百煉的極致]。

  「真是莽撞的小子。」幸村嘴上這樣說著,臉上倒還掛著笑,但是卻也能看出幾分不滿。

  倒不是對越前不滿,而是對他自己的預想失誤不滿。

  在他的預想中,越前的體力應當是不足以支撐他在用上[才氣煥發]之後,又用上[千錘百煉]的。

  所謂[無我境界]的三道門,其中體力精力的消耗,那比[無我境界]本身還要強三倍五倍不止。

  在他的估計裡,越前到這一步應該已經露出破綻,讓他更好下手才對。

  即便是非人類的大招,也是需要人自己露出破綻,才有機可尋啊。

  幸村在心中暗嘆。

  他不得已調整策略,更冒險地上到網前。

  越前敏銳察覺到他的速度不對:「果然,總算把你的能力逼出來了呀!」

  他知道這位立海大的部長也會[千錘百煉],只是之前一直不用,讓越前心裡始終沒底。

  好在現在總算有了進展,能逼出他這一步,就能逼出下一步!

  他心中不免松了口氣。

  抬臂,越前精准地判斷出球的落點,預備揮拍,但在擊中的那一刻——

  怎麼回事?

  他用力眨了眨眼,卻依然只有一片漆黑。

  越前慌張了一秒,隨即又鎮定下來,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回擊。

  「15-15!」裁判宣布。

  越前松了口氣,他得分了,看來還有得打。

  這個,他也是知道的,之前手塚部長在關東的決賽上也遭遇過,應該是那家伙的滅無感。

  壓箱底的絕招也被他逼了出來,越前心裡更有底了,認為自己必然能克服。

  畢竟他不像部長,是第一次遇見,而越前自己不僅旁觀過,也聽部長傳授過一些經驗。

  這要是還不能對付,那豈不是太大意了?

  但一切並不如越前所想的那麼順利。

  只是聽說,和自己實際面對,總還是有些不同的。

  至少那種看也看不見,聽也聽不見,連最熟悉的球都無法感覺到,孑然一身站在場中的滋味,絕不是簡單的咬咬牙、加加油就能克服。

  之前還能堅持,甚至還在伺機尋找反擊機會的越前,在聽覺也跟著消失之後,便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英美裡身後,立海大的觀賽席上,自然是一片山呼海嘯一樣的歡叫。

  剛剛還有來有回,互相壓制的第一單打,在幸村祭出大招後立刻反超比分。

  不僅如此,那小子還傻愣愣呆在原地不動彈,一看就是被打傻了!

  結局如何,難道還有其他想像的空間嗎?

  群情激昂,啦啦隊手裡花球的聲音,和大家跺腳的聲音連成一片,仿佛自家部長已然拿下勝利,立海大國中階段的三連霸完美達成。

  但她卻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現在才是最關鍵的時刻,她知道,越前此等天才,擁有無可比擬的天賦,又有著堅韌不拔的意志力。

  即便不是主角,也有充分能夠勝任主角的才能。

  這場比賽的結果,絕不是因為她的參與就能改變多少的。

  即便是到了現在,她已經坐在場邊,已經親手改動過無數劇情,但英美裡依然很緊張。

  是的,她可以承認,她相當的緊張。

  緊張於立海大無法獲得近在咫尺的勝利,無法拿下夢寐以求的三連霸,更緊張於她的存在……

  都穿越女了,還改不了比賽結局,是不是意味著她這麼多年的折騰,都沒有什麼用呢?

  就在這時,呆立半晌的越前,忽然動了。

  像是有一陣勁風吹來,把他的帽子向後吹飛,墨綠的短發也張揚地飛舞起來。

  但轉瞬間,整個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樣,嵌上一圈五彩斑斕的金光。

  頭發也被摩絲定型一般,整個劉海仿佛出自青山○昌之手,以一個奇妙的角度停在半空。

  剛剛還很緊張的英美裡:……

  你們這群毫無道理可言的科幻少男!對這場體育比賽,能不能認真一點啊!!

  丸井茫然:「呃,這是在干什麼呢?」

  柳臉色不大好看:「好像是……要從精市的控制當中,掙脫出來了?」

  這對立海大來說當然不是好事,真田皺著眉仔細辨別:「[千錘百煉]?有點像,但不是……」

  英美裡面無表情點頭:「確實呢,這白邊比[千錘百煉]上得更厚實一圈。」好粗糙的表現形式!

  在全場的矚目之下,越前龍馬,又站了起來。

  墨綠色短發的少年連帽子也沒有撿,臉上的疲憊和茫然全部消失,一雙貓眼神采飛揚,仿佛剛才所有的挫敗都沒有經受過一樣。

  球拍橫平,直直指向球網對面,波瀾不驚的少年。

  他的語氣裡,沒有一絲質問,一絲傲慢,更不覺得自己掌握了什麼極為關鍵的訣竅,只是揚聲問:

  「怎麼樣,網球,有趣嗎?」

  而球網對面的紫發少年,在真田、柳等人略微擔憂的注視下,沉默片刻。

  忽然抬眸,粲然一笑。

  「很有趣呢。」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幸村周身氣場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引發一聲『砰』的輕響。

  眨眼間,少年額間的發帶被不知名的力量彈開,柔軟微卷的鳶紫色頭發,在空中不自覺地飛舞起來。

  五彩斑斕的細小精光,忽然沿著幸村渾身上下鍍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邊。

  「幸村、幸村他……」柳難得有些過於激動,「他也進入了……」

  「[天衣無縫的極限]!」


第77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七天

  天衣無縫都開了, 那當然沒什麼好說的,兩個人相當於又回到同一起跑線。

  幸村最終以前期的優勢和豐富的經驗,7-6拿下最後一局, 贏得毫無水分。

  下場之後,他接過英美裡遞來的毛巾, 擦了擦汗:「謝謝你。」

  英美裡:?

  大概她臉上的疑惑太明顯,幸村撲哧一笑:「就是……很感謝的意思。」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自己的網球袋。

  大概, 真的是開光柴犬保佑吧。

  這樣一來, 立海大就是全國三連霸了。

  丸井捧著獎杯:「這個送我吧!部裡不是已經有兩個了嗎!」

  真田:「別想了, 這個要還回來的,明年還是用同一個。」

  丸井聽都沒聽過,大驚:「這麼摳?那今年這個也是去年那個改出來的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網球比賽能撞大運,趕上他們這一屆長得又好看又有實力, 又有話題度, 人才還這麼多,簡直不可思議。

  實際上在日本,關注網球比賽的人,肯定是沒有關注棒球、排球之類那麼多的, 所以組委會常年經費欠缺。

  區區一座獎杯,看著不起眼,至少有十年的歷史了。

  丸井連碰都不敢碰了:「那下面那個名牌是……」

  真田『哦』了一聲:「那個可以留下,每一年都會定做不一樣的鐵牌子鑲上去。」

  「居然是鐵的,我以為至少得是銅的吧!」丸井無語。

  不過不管他怎麼無語,最後一年的全國大會也算是圓滿告終。

  網球部眾人再次見面, 就已經是秋季開學之際,也就是三年級們咨詢、填報志願的時候了。

  「唉, 到現在都不知道英美裡的高中志願是哪裡。」丸井托腮感嘆,「連章魚小香腸都不誘人了!」

  桑原環顧一圈沉默吃飯的眾人:「至少仁王應該是真的不知道。」

  丸井點頭,最開始他當然懷疑過作為同班同學的柳和仁王,但仁王那個脾氣,要是知道英美裡沒有直升立海大,一定會大鬧天宮。

  同理,要是知道她和大家一樣選擇了直升,也會早就得意洋洋『販賣情報』。

  「綜上,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丸井繼續嘆氣,「參謀大人呢?」

  柳搖頭。

  丸井懂了:「你也不知道?那到底誰知道啊!!」

  柳不說話。

  他搖頭的意思是,他不說,但他知道。

  他不僅知道,甚至知道幸村也知道,不出意外,網球部只有他們兩個知道英美裡的高中志願。

  雖然兩人都沒聽說過烏野這個名字,但這不妨礙他們信任英美裡的決定。

  「不過,她還真是從來沒有變過。」幸村想起剛入校時,她鎮定自若指揮逢田學長的樣子,「只要認定了的事情,無論怎樣都會去做呢。」

  柳:「雖然是早就知道了……」

  能貫徹自己的信條,即便短暫茫然,但絕不會自我放棄,反而總能更堅定地走上自己的路。

  這樣的人,總是叫人欽佩的。

  切原:「可是,學姐什麼時候茫然過?」

  仁王一秒斷言:「你以後找不到女朋友的。」

  切原發出大逆不道的言語:「可是部長和柳學長也……」

  仁王大驚失色,捂住他的嘴,把人一路拖走。

  切原赤也,你小子,可是欠我一條命呢!

  幸村不是沒聽見,只是懶得管。

  他輕輕仰頭,呼吸帶動胸腔起伏,運動衫的拉鏈也跟著輕輕動起來。

  說起來,他們要畢業了啊……

  *

  全國大賽結束,暑假也沒剩多少,秋季學期很快就到了。

  「這怎麼能行呢?!」

  立海大初三辦公室,老師們正在沸沸揚揚地議論著。

  「德久同學不說非得報東京哪個學校吧,就算直升到我們的高中部,教學質量也有保證,不會埋沒她的,但怎麼能讓她直接就報了宮城名不見經傳的學校呢?」

  「是啊,沼田老師!這關乎學生的前程,您也得仔細盯一盯才行啊。」

  不只是同僚,不少學生也來旁敲側擊地打聽,譬如班上前三名裡的另外兩個人,柳蓮二和仁王雅治。

  說實話,這些好成績的同學,自己有自己的一套學習辦法,跑辦公室的次數簡直是掰著手指頭就能數出來。

  但光為了德久的志願,這一周就不知道來了她辦公室多少次。

  言下之意,都在說希望老師能夠稍微勸一勸。

  柳說話一向很有條理,說德久要是能直升高中部,不僅以後還能天天見到,而且那也是立海大自己的一份榮譽嘛。

  未來她要是得了什麼獎、贏了什麼比賽、去了什麼頂尖大學,大家都還能想到沼田老師不是?

  沼田老師也有些左右為難,她倒不是很在乎榮譽不榮譽,只是也覺得德久不該這麼貿然地就下決定,

  另一方面吧,這畢竟是學生自己的意願。

  她雖然盯成績盯得很緊,但又不是那種控制欲很強的老師,非得把學生的一舉動都掌握在手中,只要成績好,在她這裡是不管那麼多的。

  對於英美裡,她也素來很放心。

  況且小姑娘前兩天還專門來找過她,就為了這件事情,很懇切地表示,她不圖什麼優良的師資、環境、地域優勢,就只是想去那所學校而已。

  人家學生想去,她又怎麼反駁?

  沼田老師拿她是沒辦法的,當場就答應了,只是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等全地區排名下來又蔫兒了。

  神奈川第一名!

  放眼全縣,再沒有一個學生比她手裡這個更出色了!

  成績,成績優良,常年霸占神奈川第一;

  社團,立海大網球部的全國三連霸,簡直無可挑剔;

  學生工作,那也是秘書長一路干到學生會長,恩威並施一片好評,履歷說是24k純金都不為過。

  但這麼好的一個學生,怎麼偏偏想去宮城那麼偏僻的地方,從頭搞什麼排球振興呢?

  眼看畢業近在眼前,相關的不少會議、儀式也要提前組織。

  英美裡作為班上無可爭議的優秀畢業生代表,最近光是演講稿子就准備了三份。

  正好要拿給沼田老師過目,就被她一把拉住:「德久同學啊,這個志願填報咱們還是再想想吧,畢竟那也是一件。影響你這一輩子的事情。」

  英美裡愣了愣,還是很乖地在沼田老師面前坐下——她可是尊師重道的好學生!

  「……主要是這個烏野高校,實在是名聲不顯,老師之前去調查了一下,的確算不上一所非常出色的學校,嗯……」

  英美裡心說老師您說得也還是太委婉了,那不是不算出色,而是相當的不出色。

  相比起立海大這樣學習成績、體育社團、綜合素質都樣樣拔尖的高校來說,宮城縣的烏野,顯然並不符合『優秀』這一定義。

  只能說,是一所高校。

  硬要說的話,那就是此前還在一些體育項目上有過不錯的表現,但近年來已經漸漸銷聲匿跡。

  對沼田老師來說,這本來是與她無關的事,但就是想要替這位優秀的學生再多打算一些。

  英美裡輕嘆一聲,主動握上老師的手,誠懇說:「可是老師,對我來說——雖然這麼說有些狂妄——但對我來說,去哪所學校不一樣呢?」

  沼田老師其實也知道,就像她之前說的,她班上這前三名的自學能力都很強,哪怕是丟進深山老林裡出來考試,照樣能拿第一。

  「但有很多其他的資源,這不是你自己就能解決的。」沼田老師面露憂色。

  比如德久想參加的……什麼社團?高中畢竟也只有三年,最後一年還要抽時間去准備大學入學,那至多也就兩年半。

  「——你能從兩年半裡從無到有,把一個幾乎沒有出過成績的社團,帶到如今立海大網球部的程度嗎?」

  她這話問的就很犀利了,立海大網球部,本身就實力雄厚,不說別的,光是板凳人數都比旁的學校多上許多。

  更不用說這一屆,英美裡之外,以三巨頭為代表的優質正選,隨便放到哪個學校去,都能直接充作殺手锏。

  強強聯手,就像是一個才冠古今的天才劍客,正好撿到一把度身定做的神兵,簡直就是雙重殺器的絕妙快感。

  但讓這樣的一位劍客,在零基礎農田裡手搓一枚核彈……

  「老師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那樣,太浪費你的才能了。」

  「可是老師……只要我願意去做,那麼我覺得我的才能就沒有被浪費。」

  沼田面前,德久英美裡忽然露出一個微笑:「況且我覺得,從零開始更有趣呢。」

  沼田老師一下子被鎮住了!

  她沒想到,她的學生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有理想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大寫的人!!

  她原地沉默一分鐘,拍拍德久的肩:「……你回去吧。」

  當天的畢業大會上,沼田老師作為優秀教師代表,在接受表彰時,提出要特別點名表揚一位學生。

  「她,成績優異,人品出眾,更重要的是,保持著對理想的熱誠和追求!」她慷慨激昂。

  眾人翹首以待。

  會是誰呢?

  「……那就是,德久同學!」

  在網球人驚訝的目光中,沼田老師中氣十足地叫出愛徒的名字:「德久同學,是個有能力,更有理想的學生!」

  「雖然眼下的路已經光明燦爛,但依然決心要去斬破荊棘,走上一條也許更艱難,但更有意義的道路,這不是一件叫人感動的事嗎!」

  她自發地開始鼓掌:「能教出這樣的學生,是老師的幸運,更是立海大的幸運!接下來,讓我們請優秀畢業生代表,德久英美裡,上台講話!」

  演講間,再也看不出那個曾經和大家站在同一戰線,嚴厲批評英美裡對自己未來不負責舉動的,沼田老師的影子。

  眾人,各有各的震撼。

  他們轉過臉,看向施施然預備起身英美裡,表情如出一轍:

  你這家伙,連老師都不放過啊……!!!


第78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八天

  雖然沼田老師屈服了, 但立海眾依然不肯放棄。

  「排球就有那麼好?」仁王不樂,「你這家伙對我們還真是一點留戀都沒有啊,怎麼勸都勸不下來。」

  英美裡豎起一根手指, 搖了搖:「道德綁架對我來說是無效的。」

  可惡!仁王扭頭就走,到隊伍最後排著。

  這長長一條隊伍, 都是來勸諫英美裡大王不要乾綱獨斷,要廣納言路, 聽取群臣意見的。

  他後面, 柳生緊接著問:「德久, 有去那所學校實地考察過嗎?」

  「當然,我們都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如果和想像中不符, 到時候再後悔就有些來不及了。」他慢慢說,「不如, 我們先去看看吧?」

  柳生, Good Job!

  眾人眼睛一亮,給他豎起大拇指。

  沒錯啊!不管英美裡有多想去那個所謂的夢校本命校,但想像和現實之間,那總是有差距的呀!

  況且那學校遠在宮城, 又不是東京或者神奈川,隨時都能見到,肯定有很多想像美化的部分!

  於是一干人等,雄赳赳氣昂昂,要跟著英美裡一起去宮城視察。

  「還視察……」英美裡黑線,「沒見過你們這麼幼稚的, 不是說尊重選擇嗎?」

  「那也不能看你罔顧自己的前途!」真田嚴肅。

  英美裡撇嘴:「演,就演, 我們塚那也是個認真上進的好男兒,沒見他來堵我啊,這才是真的尊重……」

  話音未落,就在東京車站看見了等候不知道多久的手塚。

  英美裡:……

  這家伙也太不給她面子了!

  幸村無辜地晃晃手機:「我想著,手塚君畢竟也是你的好朋友,就叫上一起了。」

  說完,下巴微斂,狀似不安:「我不會做錯了什麼吧?」

  英美裡大怒:「你再陷我於不義試試看!」

  幸村捂嘴笑:「怎麼能這麼說呢?大家都是擔心你嘛,我和手塚君,雖然一個是同學,一個是鄰居,但心意是一樣的。」

  英美裡當然知道他們是好意,更知道幸村手塚和柳三個人都是閑得沒事干!

  這三個早就知道她的志願,早不攔晚不攔,偏偏在別人鬧的時候跟著起哄,也不知道幫她說兩句話。

  幽怨的目光一個個掃過去,英美裡嘆氣。

  果然,沒有一個省心的!

  *

  一起去烏野的,還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落選的黑尾和研磨。

  比起立海眾,他們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誓要打探出這個烏野有什麼讓人瞠目結舌的秘密好物,英美裡嚴選。

  一路輾轉來到烏野校門口,眾人挑剔地打量一番。

  「也就勉強過得去吧!」仁王評價,「不如立海大古樸典雅。」

  「也沒有我們音駒那麼有設計感。」黑尾跟著踩一腳。

  「一個校門要什麼設計感啊?」英美裡抓狂,「而且你們都很閑嗎?請各自回各自的學校去吧!」

  「英美裡的學校就是我的學校!」丸井說出一些讓人不能理解的話語,「我認為我有必要對這所學校的硬件設施負起責任!」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英美裡無力。

  大部分時候,她面對這群弱智未成年還是能占盡上風的,但極個別時候——譬如現在,總覺得很痛苦,無法溝通的感覺,很痛苦。

  手塚不動聲色,繼續往裡邊走。

  一進去先是一條開闊的大路,不遠處就能看見露天操場,右手邊則是長長的一排車棚,很規整,很有那種普通日式高中的味道。

  英美裡左看看右看看,飲水處後邊還有一片試驗田,學生們養的小兔子小雞正在瘋狂進食。

  不過天氣漸漸冷了,稍微靠近一點,就能感覺到棚子裡特供的暖意。

  「這個倒是跟立海大有一點像誒。」她興致勃勃指出。

  真田卻拒絕承認:「立海大比這裡……哼!」他言盡於此!

  教養讓他無法出言詆毀一所他不了解的學校,但在心裡卻無妨,立海大當然是比這裡好一萬倍!

  一萬倍!

  「校舍的顏色很灰呢。」柳別出心裁地指出,「倒不是很亮眼。」

  仁王立刻順杆子爬上:「唉喲,也太沒美感了吧,而他們的校服估計也不會很好看,尤其是運動社團的衣服!尤其哦!」

  英美裡巋然不動,烏野的隊服長什麼樣子,她還不知道嗎?再說了,他們那個隊服,跟她有什麼關系?她想穿什麼就穿什麼!

  看她油鹽不進,大家都閉上嘴巴,打定主意要先往排球部裡轉一轉。

  要是一切正常,那他們也沒轍了,現在只能祈禱排球部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好吧……

  不過英美裡堅持要來,烏野的成績不說和立海大一樣,王霸之氣十足,但至少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再怎麼說,全國總是能進的吧!

  *

  還沒到排球部,就聽見裡面有重重的拍球聲。

  「這個節奏?」柳生皺眉,「聽上去不像是在打排球啊。」

  排球擊打在手上的聲音,和排球練習的擊球節奏,跟籃球是絕對有所不同的。

  這都不需要深入上手練習多久,只需要偶爾看過幾次比賽,就能胸有成竹,有所判斷。

  所以柳生提出之後,大家也紛紛點頭。

  黑尾想的更深一些,明明是排球部的位置和場館,裡面卻不是這項運動,那大概率就是被人霸占了吧?

  於是,俯身湊到英美裡耳邊,壓低聲音:「這個排球部,該不會被人欺負了吧?這種爛攤子,能不沾就不要沾哦。」

  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

  這種邊遠地區的非強豪校,出問題的概率確實很大,今天一看,紀律混亂,還很有可能被其他運動社團欺凌……

  這種事,要整頓起來可是相當麻煩呢。

  英美裡沒說話,幾人又往前走近一點,聽見裡邊擊球的聲音零零碎碎地減緩,多半是開始休息了。

  剛走到門邊,就聽見裡邊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你是說,排球部的那群家伙,真的把場館讓出來了?」

  「是啊,而且是整個假期哦——」

  「當時我們去交涉的時候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但沒想到他們那麼……」

  「你想說窩囊吧?」

  「才沒有,我只是想說,沒想到他們那麼沒志氣……」

  「不就是窩囊嗎?哈哈哈哈哈!」

  裡面討論的內容,儼然比黑尾想到最糟糕的情形還要糟糕。

  他生活在東京這種無論哪項運動都很發達的地方,再則,黑尾自己也算是小有天賦,不管是在俱樂部還是在校隊裡,都有些成就,所見到的也都是木兔這種級別的對手。

  就算是下限,那也是口不對心,總不會乖乖訓練的研磨。

  如果烏野的風氣,真的像籃球部的人討論的那樣敗壞……

  黑尾眉頭擰緊。

  作為一個現役,他當然很清楚隊內風氣對球隊整體的影響,成績甚至都是其中很小的一個方面了。

  對成績沒有追求,甚至懶於練習,這說明紀律渙散,隊員也絕不能說是正直向上的類型。

  一個階級分明的運動社團,紀律渙散,隊員人心不齊,人品高低參差……

  他甚至擔憂的都不是英美裡能不能帶出成績,而是她的人身安全了。

  不過轉眼看見旁邊的研磨,呃……

  想起一些,某人當街過肩摔小偷的,光輝事跡。

  其實,好像也沒有特別大的擔憂必要。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沒了聲音,紛紛裹緊自己的大衣或者羽絨服。

  這個……實在是沒想到。

  大家以為英美裡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麼烏野雖然成績不算好,運動社團沒有什麼名聲,但也該有自己的一些長處。

  譬如校舍、環境、校友人脈,諸如此類。

  但沒想到,一個都沒有啊!

  丸井憋了半天,終於憋不住了:「你真的要去那裡嗎?」

  英美裡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然呢?」

  「可是!」丸井和仁王對視一眼,「他們看上去都好頹廢哦!」

  不是他們自信,而是作為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全國三連霸的締造者,實在從未想過有人在運動社團裡還能這樣萎靡不振。

  混日子劃水是一回事,但這種讓人看不見盡頭的沮喪和低氣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嘛!

  就算再怎麼對英美裡有信心,也止不住的有些擔憂了。

  倒不是擔憂她能不能做好——這是一定能的,立海眾對她一向有迷之信心——而是擔憂她會不會被氣壞。

  氣壞了,還能找誰發泄呢?

  還不是找他們這些老朋友發泄了!

  「……所以,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丸井做最後掙扎,「他們實力那麼差,肯定要從零開始……」

  英美裡眼睛一亮:「好啊!」

  仁王嘴角抽搐:「你真的想好了嗎?之前跟我們一起出去還是王之巡游,要是去了那裡,恐怕有很多不長眼的會挑釁你誒!」

  英美裡拊掌而笑:「很好啊!」

  柳生被不知名人士推了一把,只能說:「而且,他們一看就沒有什麼很立得住的人物,到時候只能你一個人出力,在立海怎麼說還有部長、柳之類的幫忙吧……」

  英美裡仰天大笑:「太好啦!」

  研磨:「很明顯,她是不會聽勸的。」

  黑尾也贊同:「是啊,她是不會聽勸的。」

  不過……烏野?

  這個名字,怎麼越聽越耳熟?


第79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九天

  十二月的尾巴, 跡部從東京發來邀請,說是在超豪華料亭訂了位置,請她吃飯。

  英美裡狐疑:「你想干嘛?」

  跡部在電話那頭放下茶杯:「還能干嘛, 就只是請你吃飯。」

  他還真沒開玩笑,一路派他家那輛林肯把人接到, 一路送往東京塔下的懷石料理亭。

  跡部大人直接包場,再疊加【東京塔】和【跨年夜】兩個詞, 英美裡一眼看過去, 全都是白花花的福澤諭吉。

  「坐吧。」跡部輕輕抬手, 就有女將上前,幫忙給她送上椅子。

  這家店原本的布局顯然不是這樣,這些高級料亭為了保證品味和新鮮食材, 往往只接待6-8個客人,坐滿板前頂天了。

  但跡部大人大手一揮, 將整個店鋪改造成了小包廂, 正中間是一張長桌,主廚在吧台後准備著食材。

  英美裡正襟危坐:「無功不受祿,跡部大人,有話請直說。」

  跡部看她那嚴肅的樣子, 就想起真田,就煩躁,於是直言:「你沒覺得我在跨年夜單獨請你吃飯會很奇怪嗎?」

  英美裡點頭。

  跡部微笑,孺子可教也:「你覺得,哪裡不對呢?」

  英美裡更嚴肅了:「這也太貴了吧!跨年夜哎!」

  赤裸裸的商家陷阱啊!就跟年貨一樣一樣的,早買早准備, 總好過在節假日被宰一道吧!

  跡部:……

  他真是沒話可說了。

  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人,把【跨年夜】【東京塔】【孤男寡女】【單獨吃飯】湊在一起, 只能想到[昂貴]和[消費主義]嗎?

  曖昧,曖昧啊!

  這家伙真有夠不開竅的,也難怪有的人猶猶豫豫,連他都看出來了,還不敢坦率承認。

  跡部從小在英國長大,什麼浪漫主義詩人、經典愛情作品沒見過?上到《泰坦尼克號》選角,下到英國王子娶妻,他跡部家都有一手內部消息。

  見多了,他難免覺得愛情無非就是荷爾蒙的魔力,當然,享受一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只有笨蛋,才會因為心儀的人不喜歡他而牽腸掛肚。

  不巧,跡部認定的對手之一,和他此生的宿敵之一,都成了笨蛋。

  更笨的,則是眼前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家伙。

  他當然不是閑來無事,好心幫忙,只是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好奇。

  跡部看她一眼,轉移了話題:「忍足他們一會兒也過來。」

  「哦,冰帝大聚餐啊。」英美裡一想,更不對了,「那你叫我來干什麼?」

  跡部面無表情:「一起聚餐。」

  莫名其妙嘛!英美裡想。

  空氣凝滯兩秒,英美裡開口:「你……」

  跡部同時開口:「你……」

  跡部聳肩:「你先說。」

  英美裡就不客氣了:「你們冰帝全國的時候上哪去了?我們那邊賽區好像沒見到。」

  跡部心想你小子還挺會問:「被你竹馬打敗了。」

  哦對,是原劇情線啊!英美裡點頭:「那就沒辦法了。」

  跡部有一秒恨得牙癢癢,想把面前這人趕回她自己家去,但忽然靈機一動。

  這是個很好的話題啊!

  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那你覺得,你那位幼馴染,和你們家部長,誰更強?」

  他志得意滿,心想自己可算找到個好問題,非得把德久這家伙問倒不可!

  而且無論她回答誰,都算是有一點推測的依據了吧?

  跡部正暗自興奮,就聽見英美裡疑惑的聲音:「他們不是才打過一場嗎?當然是幸村,他贏了嘛。」

  跡部:……

  這種毫無私人情緒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他還不死心,繼續盤問:「那在你心裡呢?畢竟比賽的結果很隨機,上一次可能是幸村贏,下一次可能是手塚贏,在你心裡,誰更強呢?」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會做錯了什麼意,英美裡忽然露出一個讓跡部大感不妙的微笑,聲調一抬,吹捧起來:「那當然是跡部大人您了!這世界上還有比您更強的人嗎?」

  「我相信不遠的未來,您一定可以腳踢幸村拳打手塚,直接登頂!成為全日本男子第一網球高手!」英美裡揮拳。

  跡部:「謝謝,但我也沒有那麼想做第一網球手。」

  這家伙簡直油鹽不進!他扶著額頭感慨,揮揮手讓女將把准備用來配菜的清酒,換成鮮榨的果汁。

  「但是果汁的話,搭配起來,味道不會變得奇怪嗎?」英美裡舉手提問。

  跡部:「雖然會,但是難道你要喝酒嗎?」

  反正跡部作為一個擁有肆意妄為條件,卻還算守基本規矩的人,是不會在18歲以前飲酒的。

  英美裡理解地點點頭,順手搶了一杯看起來比較清淡的果汁:「我要這個。」

  跡部壓根懶得跟她爭,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怎麼把這人的嘴撬開。

  要讓他承認這是少年期獨有的八卦心理,跡部大人當然是不會承認的。

  他堅持認為,這是在幫助朋友們認清自己的心意,是一項正義之舉!

  好在這時料亭的紙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伴隨著歡迎光臨的迎接聲,忍足向日等人慢慢走了進來。

  看見英美裡在,也不驚訝,估計是跡部提前跟他們說了,紛紛在兩人周圍坐下,抄起筷子就開吃。

  吃到一半,慈郎睡醒了,一睜眼就看中了英美裡手邊的那杯果汁。

  換做是別人,他指不定就上去搶了,但那可是德久英美裡女士啊!

  立海大的,德久英美裡女士!

  先不說立海那群人知道他搶德久的飲料,不知道會把他切成幾段——至少丸井肯定一個月不會搭理他——光是英美裡這個人本身,慈郎就招惹不起。

  沒辦法,他只好扭頭看向自家部長:「跡部,我也想喝那個果汁~」

  這家店因為並不是專賣果汁的,所以並沒有儲備多少鮮果。

  加上又是跨年,原料相當緊缺,今天的供應,完全是因為跡部大人提前吩咐而准備的現榨水果汁。

  跡部手邊的是亮眼的橘黃色熱帶水果混合,英美裡那杯是澄澈透明的淺白色。

  一時之間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但細細一品應該有梨子、檸檬,還有幾種吃不出來的水果。

  光看顏值,那當然是她手裡這杯最漂亮,也難怪芥川慈郎想喝。

  跡部叫來女將問了問,說是因為梨子的數量不夠,有的還拿去做菜了,所以一時半會兒可能沒辦法完全復刻。

  其實本來要是客人不介意,也可以用稍微相對不全面的食材,簡單做一杯的,但女將連問都沒問。

  因為這位老客人跡部少爺,是典型的完美主義者,寧可不要,也一定要最好的。

  既然這樣,慈郎也沒辦法,懨懨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伸手去拿紙巾時,卻不小心碰上了冰冰涼涼的玻璃杯:「啊,不好意思……哎?可是這杯怎麼在我這裡呀?」

  他手邊放著的,赫然是他憧憬已久的半透明奶白色果汁。

  英美裡兩肘支在桌上,側耳跟忍足說著什麼。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偏頭看過來:「啊,那杯我還沒喝過,芥川君要是不介意的話,就請用吧。」

  慈郎說不出拒絕的話,又覺得這家伙果然是個大好人,一時之間,感動得眼淚汪汪:「德久——」

  跡部一聽,不好!!!

  一把把慈郎攔住,作為部長,代替自己的部員表達感謝:「謝謝你德久,你是個很好的人,再見。」

  說著,把慈郎拖離現場。

  英美裡:……

  英美裡:「啥意思?」今天跡部怎麼總是奇奇怪怪的?

  跡部充耳不聞,目光掃過慈郎,確認兩遍後,終於放下心。

  不是他不樂意!跡部感慨,而是慈郎,你不知道!如果你走錯一步,你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

  事事考慮在他們前面,體貼溫柔,面面俱到!噢!他真是感天動地天下第一好部長!

  夾在英美裡和跡部中間的忍足:……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小景一定在胡思亂想了吧。

  忍足忍不住苦笑,有時候,他家部長想像力還是蠻豐富的……

  *

  天氣越來越冷,東京就開始下起雪來了。

  一下雪,英美裡一天能見手塚八次,當即在電話裡跟柳吐槽。

  柳本著『你不說我不說幸村從哪聽人說』的精神,扭頭就告訴了幸村。

  「所以,手塚君是為了英美裡的身體健康,才那麼緊張的?」幸村一聽,不動聲色地上眼藥,「他也是好心,英美裡就寬容一點吧。」

  英美裡氣得打空氣拳:「他有什麼需要我包容的呀,不就是看我賴在被窩裡不順眼……」

  話沒說完,底下門鈴一響。

  自家母親大人衝破雲霄的「國光你來啦!」,讓英美裡一秒得知了客人的身份。

  她撇撇嘴,對幸村說:「他又來了,哼,這家伙肯定想綁我出去新年參拜,才不會讓他得逞!我先掛啦。」

  說完,從被窩裡鑽出來,換上厚厚的法蘭絨外套,肚子上一枚紅彤彤的蘋果圖案,下樓去見人。

  手機裡傳來『嘟——嘟——』的短音,幸村面不改色地將屏幕倒扣,視線落回自己面前的雅思教材上。

  半晌,筆尖還落在這頁開頭的那個單詞上。

  沒過多久,手機屏幕亮了。

  是英美裡的社交軟件更新提醒。

  幸村順手刷新,發現她更新的是在參拜途中,強迫手塚吃冰淇淋的照片。

  他手指一動,不小心點開大圖。

  英美裡穿了身嫩生生的淺綠羽絨服,整個人像只小草玩偶,只露出一點點臉蛋。

  她笑得很開心,顯然讓手塚吃癟是件高興的事。

  身旁的少年則穿著海軍藍的大衣,一臉無奈,手上卻沒有阻止,縱容她把冰淇淋遞到自己嘴邊。

  幸村指尖一頓,關了軟件。

  做完兩套聽力、兩套閱讀,他起身走到陽台邊。

  傍晚的金日已經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美的新月。

  倚在陽台邊,幸村的手指在冰涼的鐵欄杆上,漫無目的地敲動著。

  這輪月亮,看似觸手可及,其實依然離得很遠,不是嗎?

  近水樓台,也未必先得月啊。


第80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天

  春季開學第一件事, 英美裡開始著手交接學生會的工作。

  小林小雪進來的時候,英美裡正在跟她的學生會搭檔,機關槍少女田中禮奈, 拍桌子吵架。

  小林很淡定,她不能不淡定, 畢竟會長大人和副會長大人三天吵五次,看多了人總會淡定的。

  這兩位的吵架理由從『到底是誰忘了同步預算表』, 到『明天的天氣究竟是晴天還是大暴雨』, 總之五花八門, 從未統一過意見。

  但神奇的事,就是這兩位從沒統一過意見的會長和副會長,讓立海大學生會變成了校園內話語權最高、也最有威信的社團學生部門。

  她今天來, 是來觀摩德久學姐和田中學姐處理本年度學生檔案的工作。

  立海大畢業生的畢業檔案,核查程序一向繁瑣而嚴格。

  教務處核查一遍、學生會核查一遍、還有相關部門派來的駐場人員再核查一遍, 才會封存入庫, 後期遞交給志願校。

  她們當然要過手所有人的畢業檔案,畢竟學生會就是干這個的,既然有那麼大的權力,教務處也會給她們相應的責任。

  沒記錯的話, 除了英美裡之外的所有人,都打算直升立海大高中部。

  不過她私底下跟大家也聊過,雖然都是直升,但進入高中之後,每個人就要開始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也即是說,立海大網球部, 永遠只是初中這三年而已。

  短短的悵然之後,英美裡倒覺得這樣更好。

  如果走不出過去的情誼, 強行將所有人綁在一起,只會連帶著以前的回憶都變得難堪。

  「不過我沒想到真田不打算做職業網球選手呢。」仁王翻著大家的同學錄,挨個點評,「『未來志願:大學歷史老師』,還真有那家伙的風格。」

  柳和英美裡對視一眼,他們二人倒沒覺得驚訝。

  畢竟真田雖然往往處在四巨頭食物鏈底端,但這是一種薛定諤的底端。

  關鍵時刻,他清醒超越幸村,冷酷堪比英美裡,才智也不差柳多少。

  「弦一郎,是個對自己想要什麼很清楚的人。」柳評價。

  英美裡點頭:「所以不覺得很帥嗎?」

  柳微微一笑:「這就是他是你本命的原因嗎?」

  英美裡笑而不語。

  當然不止這一個原因,能不能做本命,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俗稱眼緣。

  長得帥肯定是必要條件,性格來講,她的本命五花八門,每個番本命都不太一樣。

  有時候大概就是這人的氣質和特性,剛好契合了她看番時候的點吧?

  不過柳說的也沒錯,英美裡很認同,真田雖然每天以恐嚇學弟為愛好、以跑圈威脅為手段,但相對來說是個精神狀態最好的人。

  因為他做的永遠是他想做的。

  「我還有很多要向副部長學習的地方呢。」英美裡嚴肅。

  在這之前,她總覺得成為網球職業選手,就像小時候每個人都會說的,『成為科學家,成為宇航員』一樣,是一時興起、毫無規劃的笑談。

  所以成為職業教練應該也差不多,雖然她確實蠻享受在場邊指點江山的快樂,但真正把它當做職業,她能堅持嗎?

  又或者說,她對培養運動員,還有很多其他的見解,未來會滿足於只做教練嗎?

  如果後期還要轉行,會不會太浪費時間?會不會讓這段經歷顯得無效?

  在此之前,英美裡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但現在,她好像有了一個答案。

  只要足夠勇敢,那麼去做就行了。

  稀稀拉拉的腳步聲,把她從深思當中撈了起來。

  「怎麼了?在想什麼啊,臉色那麼嚴肅?」仁王懶洋洋的聲音遠遠傳來,「該不會是在考慮,自己要怎麼為這個世界盡到一份責任吧?」

  「只是在思考怎麼樣讓仁王雅治這個名字從世界上徹底消失。」英美裡假笑。

  「聽上去也太恐怖了吧!」丸井一邊說著恐怖,一邊給她支招,「反正這家伙未來的夢想是去當昆蟲學家,聽上去就很危險,活不了太久的!不用你動手啦!」

  仁王扭頭看他,呵呵兩聲:「那也比有些人不是進取,想當糕點師的強嘛。」

  英美裡搖頭嘆息,徑直走過又打起來的兩人。

  說實話,她並不覺得現階段寫下來的所謂志願,就一定板上釘釘,會是未來的擇業傾向。

  更大概率是所有人到最後,都變成了公務員或者銀行職員。

  但是……

  有時候好高騖遠一點,好像也沒關系吧。

  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她想,重來一次的機會,誰知道還會不會再有?

  要是連第二輩子,都不能隨便選自己想干的職業來做,豈不是活得太憋屈了?

  「誒,對了,下周就是畢業典禮吧?」桑原問,「學生會那邊有說要大概走多久流程嗎?我爸媽想來看。」

  「當天的話,我們是歡迎學生家長進場的。」英美裡一秒切換工作狀態,「不過在處理手續,還有學校授予這些流程的時候,可能還是需要學生自己到教學樓裡來辦。」

  「如果父母也跟著的話,人數太多,樓道裡會太擁擠,萬一發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真田很嚴肅。

  桑原點點頭:「那我跟我爸媽說讓他們晚點來。」

  「也可以帶來了,以後讓叔叔阿姨在校園裡逛嘛!」丸井自告奮勇,「我來,我帶著叔叔阿姨和我爸我媽一起逛學校!」

  「你只是想讓桑原幫你領那些書面材料吧!」仁王戳穿他。

  「下周就是畢業典禮啊。」柳生不禁感嘆,「確實,時間總是很快。」

  到了這時,他不由得有有一絲絲微妙的後悔。

  早知道,當初他一進校就該加入網球部的。

  跟這群家伙……能再多相處一個月,或只是半個月,也是非常珍貴的時光啊。

  *

  立海大的畢業典禮,在圖書館樓上的主講堂召開了。

  這一屆畢業生也就八百來人,會場裡空位綽綽有余,有人眉開眼笑,有人略顯憂郁。

  但接過畢業花束的瞬間,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帶著笑容的。

  ——畢竟這之後,就是萬眾矚目的告白黃金時刻了!

  畢業季,這三個字總會攛掇人做出一些激情舉動,譬如告白。

  由此,日本畢業生當中流傳著不成文的規矩,只要在畢業典禮結束前,將校服襯衫的第二枚紐扣送給旁人,就意味著沒說出口的愛意。

  也是為此,會場雖然散了,但全校依然洋溢著熱情的氣氛。

  不管男女,都兩眼發綠,逮著路人就問:「你看見他/她的第二顆紐扣了嗎?」

  遠遠看去,還以為是什麼無限流片場,第二顆紐扣是本關卡人手一份的通關法寶。

  幸村對自己的人氣很有自知之明,老早就跑上天台躲清淨。

  這裡人還不少,光是網球部幾個人氣高的,就都在這裡呆著了。

  仁王本來在觀摩底下的大逃殺,忽然注意到什麼,說話都結巴起來:「幸村,你、你的紐扣呢……」

  這小子,該不會寡不敵眾,被人搶了吧!

  他俊臉一肅:「是誰欺負了你!說出來!兄弟們給你報仇!」

  兄弟們之柳:……

  兄弟們之柳生:……

  兩人對視一眼,柳生慢慢說:「是啊,幸村,你的紐扣呢?」

  「當然,要是真心送出去就算了……」柳這麼說著,心裡卻不信。

  不說那家伙收不收,精市恐怕……根本就不敢送吧。

  幸村面不改色:「預計到這種情景,早就剪下來收好了。」

  仁王了然:「還是你聰明!到時候就說這是我的時尚設計……」

  幸村一邊含笑聽他瞎扯,一邊不由自主,摸了摸左邊的口袋。

  一枚小小的紐扣躺在裡面。

  他也沒說謊,確實是預計到今天的亂像,早就剪下來。

  但本來沒打算帶上的。

  幸村心知自己大概是送不出去,既然送不出去,又干什麼要帶呢?他從不做無用功。

  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帶上了。

  畢竟,萬一……

  「吱呀」一聲響,天台大門被人推開。

  「哇!什麼輕小說現場!」

  英美裡忽然闖入,抱著手點評:「畢業典禮、櫻花、天台上的美少男團體,還有——」

  美少男!她說我是美少男!

  仁王聽得相當舒服,哼哼兩聲:「還有什麼?」

  英美裡臉色一冷,聲音驟然壓低:「還有,[明明都最後一天了卻找不到跟自己一組做衛生那兩個該死的家伙]的,倒霉准JK,我啊。」

  仁王一個鯉魚打挺,箭步衝刺過來:「哈哈是這樣啊我真的是搞忘了沒打算逃的……蓮二你說點什麼啊!」

  柳不動聲色,腳步飛快:「嗯,的確是這樣,我們是打算立刻回去做衛生的。」

  英美裡呵呵兩聲:「你們最好是。」

  又抬手跟幸村和柳生打了個招呼,押著兩個人犯回教室去了。

  柳生看門關上,察言觀色三十秒,斟酌著說:「這個,她畢竟是德久……」

  幸村一聽,差點笑出聲:「你是想安慰我,還是想逗笑我?」

  他可一點都不傷感。

  因為他相信,這枚紐扣,總有送出去的一天。

悠于 2025-5-10 12:08

第81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一天

  「啊, 小哥,你又來啦!」

  東京某家排球俱樂部門口,保衛科熟稔地和手塚打招呼:「天天都來, 是等人?」

  手塚點頭。

  沒過一會兒,裡面走出一個高挑的人影。

  英美裡穿一身黑的運動套, 右肩掛著她的米白帆布包,慢慢朝門口走來。

  一邊走, 嘴裡還念念有詞, 多半還在想著剛才的比賽。

  手塚無奈, 出聲提醒她:「台階。」

  英美裡如夢初醒:「哦哦哦!」差點踩空!

  「今天快結束的時候木兔打得還不錯~不枉我守到現在。」她有點得意地皺起鼻子,「不過要是太晚你就別等我了……」

  像是想起什麼,她臉色一黑:「反正你一般都是以看我吃虧為樂!」

  手塚冤枉:「什麼時候的事?」再說英美裡什麼時候在他手裡吃虧過?

  英美裡呵呵:「就今早!」

  今早……

  那手塚沒話說了。

  初中畢業的這個春假, 他一直泡在網球俱樂部裡練習,英美裡則來隔壁這家排球俱樂部吹空調, 據她說是「觀察」, 每天還要寫一千字的觀察日記。

  既然同出同進,手塚順理成章安排她每天早上起來晨練,至少二十圈打底。

  今早才跑完二十圈,雖然肯定沒觸及她的極限, 但是……

  很累!很累好不好!

  她坐在手塚自行車後座,背包塞在前面的籃子裡,和運動套一樣黑的運動鞋翹啊翹。

  手塚頭都不回:「坐穩一點。」

  英美裡撇嘴:「這不是,信得過你的車技嗎?」

  手塚很嚴謹:「不用信得過,安全最重要。」

  英美裡難得說不過他,偷偷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

  還好意思說安全呢, 誰當初差點被一拍子打斷職業生涯?

  等到家,手塚把她的包遞過去:「明天也是這個時間?」

  英美裡怒瞪:「明天我堅決不跑操了!」

  手塚:「可是, 下個月我們要回去看師傅吧?」

  這裡的師傅,是指他們倆學空手道的師傅,手塚爺爺的老相識。

  英美裡一愣,立刻萎靡:「這個世界真的不會好了。」

  手塚點頭:「確實,所以明天還是要早起。」

  畢竟回去看師傅,必然就要跟現在的師弟妹們過一過招。

  空手道嘛,三天不練,別人看不看得出來不好說,師傅肯定看得出來的。

  英美裡萎靡地接過包,萎靡地按響門鈴,萎靡地走到門口了。

  手塚看得失笑,叫她:「英美裡。」

  英美裡回頭:「干嘛?還有什麼噩耗,一起告訴我吧!我是超人我不怕!」

  對於她的胡言亂語,手塚連一絲波動都沒有:「明天見。」

  英美裡撇撇嘴,在手塚那種『不回答的就是幼稚鬼』的視線裡,勉強點頭:「明天見。」

  *

  每天前往排球館觀摩比賽的日常還在繼續,只是英美裡此前基本上隨身帶的都是紙質筆記本,最近開始帶電腦了。

  次數也不多,大概一周有那麼一兩次,但每次帶電腦來之後,她總會給出一些相當奇妙的建議。

  譬如說眼下,黑尾和木兔一人一邊,帶了一群不認識的俱樂部排球愛好者打比賽。

  英美裡觀摩的時候,立場總是不穩定的,從來不會旗幟鮮明地支持某一方,只要她想到了什麼,不管是能改善哪一邊的狀態,都會立刻講出來。

  「木兔木兔木兔兔。」

  木兔光太郎一聽她召喚,跟自己的隊友說了兩句,蹦到英美裡身邊:「怎麼了英美裡?」

  「嗯,你這樣……」

  英美裡如此這般說了一通,看向木兔迷茫的雙眼:「懂了嗎?」

  木兔掙扎了一秒:「完全沒有!」

  「……好,欣賞你的誠實。」英美裡嘆口氣,認命地繼續給他講。

  「——也就是說,防御的時候要記得往後撤半步拉開視野,進攻的時候卻不用,反而要縮小步幅,這樣來保證更靈活的調整?」

  怪異的是,說到排球,木兔有時候又能很好地理解一些復雜的邏輯語言——一些他平時根本說不出的高級長難句。

  只見此人點點頭,態度自然:「好啊,那我試試唄。」

  「因為有時候我真搞不清楚他是天才還是白痴。」英美裡= =地說。

  黑尾:「是白痴。」

  旁邊坐著被他抓來,但咬死不肯上場的研磨,也跟著點頭:「是白痴呢。」

  他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家俱樂部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觀看場地之大和空調之足,就被這個灰白頭發的家伙抓住,提小貓一樣提上了場。

  「啊,我知道你啊!你就是黑尾說的好朋友吧?我一眼就認出你啦!」

  木兔嘿嘿一下:「那個摸摸索索、一看就想轉身逃跑的新人!」

  研磨當場臉一黑,從此和木兔結下不解之仇。

  這家俱樂部位於他和小黑的住址附近,也是這一片區排球愛好者常來的俱樂部,設施什麼的都做得相當完備,空調冷氣開得也很夠。

  換氣通風等等設計不說巧奪天工,至少能讓微微有一些潔癖的研磨感到舒服——這在他來說已經很少見了。

  所以不出意料的,兩人在這裡接連遇上了在初中聯賽大放異彩的佐久早和他的表哥古森,以及東京一霸,木兔光太郎。

  黑尾:「只是研磨單方面的封號哦,沒有官方認證哦~」

  英美裡聽得無語:「這種稱號能有官方認證才怪吧……」

  再就是時不時會出現的之前見過的赤尾京治,基本把東京的排球少男一網打盡。

  所以當英美裡說她想找個地方觀摩見習的時候,黑尾第一時間給她推薦了這裡。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沾沾自喜,「哎,這就是大人的處事之道,研磨,你還有的學。」

  研磨給他一腳。

  其實在研磨看來,英美裡未必真的以折磨運動男孩為樂。

  他作為過來者,深有體會——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全情投入,是不會有這樣的神采的。

  「喜歡折磨人,也是一種喜歡,一種真愛。」黑尾不信,「她喜歡折磨人,跟她期盼大家變強又不衝突。」

  他堅信,也是有他的道理在的:「反正我是沒見過有誰能把佐久早練成那個樣子。」

  佐久早聖臣,此人也是東京片區相當出名的一位排球少男。

  他球風穩健,雖然變化多端,但總會給自己留有後手,在賽場上表現一貫游刃有余。

  作為主攻,他是隊伍可靠的主心骨;而他的性格,也讓他的形像變得更加的神秘,或者說奇妙。

  此人有極強的潔癖,不僅是生理的也是心理的,對一切懶散之人都發自內心的不悅。

  雖然很有情商地不會表現出來,只是露出下三白眼,輕飄飄一句『不夠努力的家伙,就不要叫囂天賦了』之類的話語轉身離去——

  但,總體來說,依然是一位不露聲色、實力莫測的強勁選手。

  黑尾陰森森說:「曾經我考慮過,要是他不跟我一起去念音駒的話,得不到的家伙,我就得毀掉……」

  研磨無語:「那你還得毀掉木兔學長吧。」

  「木兔那種家伙不值一提啦!」黑尾擺擺手,「重點是佐久早那樣的人,居然都被英美裡練得嗷嗷叫,你要說她背後沒點惡趣味,我是不信的。」

  研磨緩慢眨兩下眼,沒出言反駁。

  他也只是直覺覺得不對,要說什麼證據也談不上。

  放棄爭辯,研磨起身去買熱可可。

  一轉身,英美裡站在不遠處,細致地跟木兔講解他的步伐該怎麼調整。

  他看著那張熟悉臉孔上,流露出他不熟悉的專注和認真,才會偶爾產生一點連小黑都沒有同感的錯覺——總感覺,英美裡好像多多少少有一點……是真心想要幫自己手裡的選手變強。

  而不是單純地想把他們折磨到嚎哭呢。

  而木兔,顯然沒有察覺他在研磨心裡,已經變成了下一個嚎哭的潛在對像。

  完全按照英美裡所說的,原地做了兩下縮減步幅的動作,又跟旁邊的佐久早和赤葦配合打了三個球,頓時大喜過望。

  「確實!按照你的說法來調整步伐,有一種……」木兔歪頭,想了半天,「很絲——滑的感覺!像切黃油一樣!」

  英美裡:「比喻得很好,下次別比喻了。」

  黑尾在旁邊笑:「那如果和其他人配合,是不是又得換一種節奏?」

  英美裡給他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理論上來說,只需要建立一個模型,把所有人的數據進行輸入,就能自動生成一套最合適的行動軌跡。」

  「不過,難的就是獲取數據,和現場調度了,對吧?」黑尾摸摸下巴。

  英美裡點頭,看他沒有其他話要講,和研磨勾肩搭背買飲料去了。

  這家伙,相當於是把選手這頭的工作精簡到不能更精簡,讓他們能夠最大限度的理解,並且快速上手。

  而數據和調度這種難度更高的部分,全都是她包攬了。

  真是……讓人很有安全感啊。

  黑尾嘆氣。

  ……這時候,反而有點不甘心,看著她去烏野了。


第82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二天

  然而無論黑尾如何不舍懊惱, 四月一到,英美裡就去烏野報道了。

  一天都沒耽擱,當即領了書到窗邊的黃金位置坐下。

  她沒坐第一排, 而是選了自己的老位置——第二排。

  既不用直面老師的諄諄教誨,又能縱享前三排的最佳視野, 很美好很不錯。

  烏野當然不會像立海那樣,讓學生挨個按成績選位置, 而是先到先得。

  英美裡來得早, 百無聊賴坐了一會兒, 甚至都犯困了,埋頭睡了幾分鐘,忽然聽見前座有什麼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茫然睜眼, 從指縫裡依稀看見一個纖細清麗的身影。

  「啊,不好意思。」在她前方落座的少女回過頭, 面容略帶歉意, 「吵醒你了嗎?」

  英美裡呆呆搖頭:「那倒沒有……」

  好、好漂亮……

  好漂亮的美少女啊!

  整個烏野一年級上下,這等姿容的人不至於絕無僅有,但這種特有的清冷氣質,看誰都像看垃圾……不是, 看一片雪花一樣!凌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氣質!才是最重要的!

  英美裡一瞥她懷裡的教材,上頭貼的小塑料片果然寫著「清水潔子」四個字。

  大喜!

  她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聲。

  竟然,能坐在潔子寶寶的後座!

  不過潔子顯然並不愛說話,只是剛對上視線時打了招呼,後來又送她一塊酸梅糖, 說是不小心打擾到了,有些抱歉。

  英美裡在心裡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心想我們潔子寶寶就是這麼有禮貌又善良,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斜斜。」

  潔子:?

  潔子:「口音……有點怪。」

  英美裡干笑:「哈哈,春風把我嘴吹歪了。」

  潔子信以為真,伸手去把窗戶關上:「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英美裡雙眼緊閉。

  蒼天!這麼善良美麗的女孩!這麼體貼溫柔的女孩!就這麼,放在她的前座!

  前座,意味著天天都能見面。

  潔子的早飯一般會帶到教室來吃,英美裡偶爾看見,會被投喂一枚飯團。

  「德久同學雖然平時不好接近,但是吃飯的時候很溫柔呢。」潔子語。

  英美裡:「你可以說得再委婉一點。」這不就是笨比吃貨嗎!!

  相處幾天下來,她也算發現了,潔子此人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天然呆。

  說話的時候雖然態度很尋常,但總能說出一些石破天驚的言語,英美裡懷疑自己跟她走在一起的時候不能邊聊天邊喝水了,否則可能會發生命案。

  說命案命案到, 「啊——!有人搶包!我的書包!我的作業啊啊啊啊小偷你死!」

  前面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和接二連三的咒罵。

  英美裡和潔子抬頭看去。

  只見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運動套的青年跨上了他的滑板,正要離開現場。

  而他身後則緊追著穿著校服的少女,手裡只剩下一小節書包帶子。

  被害人和加害人,場面清晰可見。

  「不可饒恕!」潔子忽然說。

  英美裡一點頭:「就是,連書包都偷,這人真缺德!天知道那裡面有沒有人家沒寫完的作業呢?」

  潔子很憤怒:「他竟然敢玷污黑色運動套裝……!」

  英美裡:……

  「哈哈,你是為了這個生氣啊。」她擦汗。

  所以說,她有的時候真的不是很能理解潔子。

  盡管嘴上說著不能理解,但兩個人的行動還是很默契的。

  都不需要商量,潔子先行一步飛奔過去,預備攔截;而英美裡則扭頭找人借車。

  等她借到,其實也不過幾十秒,但回頭已經連潔子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這就是跑步運動員嗎?英美裡大為感慨。

  好在旁邊有人一直幫她盯著,給她指路:「剛剛那個黑頭發的小姑娘往這邊跑了!」

  她應了一聲,跨上自行車,三兩下又開始了追擊之戰。

  一路上越過許多不重要的花花草草,以及那個被偷了書包的女國中生可憐巴巴的臉,英美裡一路向前。

  之後似乎又略過了幾個莫名有些眼熟的路人,不過這時候什麼都沒有找到潔子來的重要。

  對面畢竟是一個成年男青年,潔子就算跑得快,也有些肌肉力量,但未必能打得過對方啊!

  英美裡一路狂騎,自行車鏈條被她拉得松松垮垮,以至於兩腳再蹬,已經感受不到阻力,只能順著慣性往前滑行。

  她不知道,她滑行而過的時候,旁邊三個臉熟的路人甲正對她報以矚目。

  「剛剛那個,是德久英美裡嗎?」

  「那個——德久英美裡?」

  「對!我們要去看看嗎?她在做什麼呀?」

  大地沉吟,他表情看上去很嚴肅:「真的要去嗎?我們跟她也不是很熟,而且……」說實話他剛才壓根沒看清楚她們在干嘛好吧!

  菅原根本不聽:「可是你再糾結下去就來不及了!我們快走吧!」

  他拖著半將半就的大地,和完全沒搞清情況的東峰,順著英美裡走過的小巷一路穿行過去。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誤打誤撞的,居然比騎行者·英美裡要到的快得多。

  小巷裡,隱隱能聽見幾個聲音。

  「……喂,我說,你就別跟這小姑娘計較了,我們趕緊拿東西撤吧!別一會兒人家同學找上來了!」

  到時候人一多,不說別的,吸引路人注意招來條子,那可不是好玩的。

  三個人抬頭去看,不遠處的小巷盡頭圍了三五個青年。

  雖然都不能說很壯,但人家人多呀,而且還長得高,將穿著烏野校服的清水潔子團團圍住。

  最開始偷女生書包的青年伸手想抓她,卻被潔子靈敏閃過。

  這麼多年田徑畢竟也不是白練的,況且沒品到想對她也施加報復的,暫時還只有一個人,其他三四個人都作弊旁觀,潔子算應付得過來。

  但……

  「你看!我說什麼?」剛剛提醒的青年,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東峰三人。

  他們眼看三個膀大腰圓的運動少男到了,還以為這就是潔子找來的後手,心中懷疑,不自覺地走出一個半包圍的曲線來。

  潔子站在包圍圈中心,更顯得危險萬分。

  「不行,我們得救她!」東峰不自覺的上前兩步,把對面的男青年們嚇得更圍緊了一些。

  ……也說不好到底是被激怒了,還是被嚇怕了。

  菅原看了一眼東峰那張過度早熟的臉,沉默地想。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抓住東峰的手腕:「等等,先別衝動!那個同學離他們太近了,現在出手不安全。這樣,你聽我說……」

  菅原孝支,名爽朗君,字奇怪T恤居士,向來才思敏捷。

  這時危機當頭,心裡仍然能慢慢成型一套計劃,想必能夠在保全那位同學的前提下,要回被搶走的包,還能讓四人全身而退。

  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大喝:「讓開讓開——!!!」

  大地一手把他肩膀抓住,往後一拉,這才讓菅原險險躲開身後飛奔而來的一團東西。

  一團……東西。

  三人驚魂未定看去,只見剛剛那騎著自行車的少女,依然騎著那輛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戰車,一路往小巷盡頭飛奔而去。

  「潔子讓開讓開——」

  清水潔子頭也不回,聽見指令,往右邊輕輕一閃。

  英美裡騎著自行車,毫無顧忌地橫衝直撞,一把子就把剛剛還在潔子面前咄咄逼人的青年,直接撞飛了。

  ——撞飛了。

  「她是真的把人撞飛了!!!」菅原覺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什麼超現實漫畫現場,一字一句地問旁邊的大地,「我看錯了,還是她真的這麼干了?」

  大地沒比他好到哪裡去:「好像是真的這麼干了……」

  雖然說是自行車,殺傷力一般,而且小巷後有一堆雜物箱,都是這一代居民攢下來的空紙箱子,肯定不至於把人摔出什麼好歹。

  ……但能夠直接騎著自行車對著人撞上去的,這能是什麼好人啊!!!

  三個人對視一眼,不知怎麼的,居然有點瑟瑟發抖了。

  英美裡沒管這幾個因為她的彪悍操作,而目瞪口呆的青年,一把撈起地上那半截被搶走的書包,拍拍車後座:「潔子,來~」

  潔子莞爾,二話不說坐上她的後座,兩個人哧溜一聲,騎著就跑了。

  徒留大地、菅原、東峰三個人,迎面對上逐漸反應過來的青年們。

  大地:……

  菅原:……

  東峰:「……我們還是快點跑吧。」

  *

  這天一早來到學校,潔子照例在她自己位置上吃飯團。

  看見英美裡,抿著笑給她一枚。

  「照燒豬肉口味哦。」她說著,聲音柔柔,「有整塊的豬肉,上次你說喜歡這種嘛。」

  英美裡已然進步許多,不會為這點事感動萬分,拆開咬下的同時,順便給她送上一盒熱牛奶:「菌天有甚摸大事?」

  「今天有什麼大事?」潔子無縫翻譯,「沒有啦,硬要說的話,就是樓下通告板上有寫,要開始選社團了。」

  烏野的散漫是從各個方面體現的,不管是選座位先到先得,還是開學一周了才慢慢開始推進社團活動,都能讓英美裡感到一種陌生的悠閑感。

  她和潔子一人一支蘋果糖,慢悠悠地在社團攤位前亂轉。

  等轉完攤位,又去天台上散漫地曬了一會兒太陽,然後才買好水,慢慢回到教室。

  英美裡往座位上一攤,幸福快樂地眯起眼睛。

  「早知道我能適應得這麼好,我就早點來了。」她抱怨,「白白被剝削三年!」

  潔子笑而不語。

  英美裡的威名不止東京,她遠在宮城也有所耳聞,到底是誰剝削誰,這怎麼說得好呢?

  不過她作為朋友,當然是不會拆台的。

  於是挑起另一個話題:「你會加入運動社團吧?」

  英美裡:「嗯?」

  潔子看她好像一無所知,忽然笑起來:「所有人都在打賭呢——」

  「賭這位德久英美裡同學,到底在學生會之外,會加入什麼社團呢?」


第83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三天

  這一周都是社團周, 各類社團花樣百出,試圖招徠到最多的新生。

  畢竟社團人數和經費掛鉤,越多人, 學生會撥下的活動經費就會越多。

  越多的經費,帶來越好的設施, 贏得越好的成績,再吸引越多的新生, 這就是社團活動最完美的良性循環。

  「——不過, 跟我們無關就是了!」

  排球館的大門被人拉開, 剛剛入部的大地幾人紛紛站起,有些拘束地衝來人打招呼。

  「田代部長好!」

  「田代部長好——」

  田代擺擺手,跟身邊的隊友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反正啊, 也沒人會來排球部,也沒必要去准備那些傳單啦!」

  傳單可是很花錢的, 從設計開始就有夠麻煩, 要是真能有所回報又另當別論,但給排球部花這份功夫嘛……

  田代沒往下說,心裡卻想,這簡直就是打水漂。

  東峰和大地對視一眼, 想說什麼,又沒向下繼續說。

  他們來的時候,當然也是對烏野抱有相當的期望,至少覺得這應該是一支能夠實現自己理想的隊伍。

  但沒想到……

  他們倆總歸是一年級,並不好插話,所以只是聽著學長們閑談。

  二年級的強力攔網, 黑川學長猶豫著問:「田代部長……你說那個新生,那個——」

  「那個德久英美裡?」田代心領神會, 「她?她要是來那當然好咯!但是,還是那句話!」

  他手裡拍拍球,一把重擊出去:「跟我們沒關系啊!」

  黑川聳聳肩,臉上表情雖然不好看,但卻不覺得意外:「確實……」

  要是德久能來,那當然是最好,她自己就已經是學生會的核心成員了,後續要撥款要假期都很方便。

  更不用說她這樣的風雲人物加入,肯定會讓排球部的比賽關注度也跟著上漲,那不就是良性循環的快車道?

  大地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那為什麼不行呢?」

  田代嗤笑一聲:「那也不看看她初中的時候是在哪兒?那可是立海大。」

  菅原抱著一堆毛巾跑過來:「神奈川的那個立海大?」

  「對。」黑川將球丟進筐裡,冷冰冰地說,「那個全國三連霸的立海大。」

  菅原跑到東峰和大地身邊坐下,小小聲:「那沒事了呀。」都立海大了!

  那可是立海大!

  雖然一邊排球一邊網球,但任由哪支隊伍能做到全國三連霸,那威名肯定會傳得到處都是。

  反正宮城縣是人盡皆知,尤其立海大這傳聞中從一年級就開始做部長和教練的兩人 ,光是聽名字都讓人後背發寒。

  「這一定就是期待的顫抖!」菅原激動,但聲音小小,「再說,我們烏野也是老牌強校了,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一定完全不可能來吧!」

  砰砰砰三聲響,一只卷起的紙卷從後邊挨個敲了三個一年級的腦袋。

  「別想了——」三年級的部長,田代秀水學長蹲在他們身後,「話說你們到底是為什麼會有這樣完全不切實際的幻想啊?在這之前,你們有真的知道德久英美裡是誰嗎?」

  「知道啊,就是東京的那個立海大的學生啊!」

  田代還沒說什麼,旁邊二年級的黑川學長,嗤笑一聲:「可不是普通的學生呢。」

  田代點頭:「她當時在網球部裡面,可是說一不二的實權人物哦~」

  大地舉手:「啊,這個我也有知道一點,雖然她不是選手,但是好像是經理?」

  「經理?」東峰好奇,「經理怎麼能做到實權人物的啊?」

  他環顧周圍一圈,試圖想在烏野當中找出一個能跟【德久英美裡】對應的角色來,但——

  目光所及之處,無一不讓東峰變得沉默。

  呃,怎麼說呢,這裡實在是沒什麼權不權的……更談不上實權人物了。

  「雖然說是經理,」黑川學長走向對面的底線,預備發球,語氣漫不經心,「但是她干的活是教練的活。」

  二年級的學長們,一邊隨便揮臂發球,一邊接嘴:「立海大從來就沒有教練,以前是部長代替,不過到了她那一屆,倒沒怎麼見部長,更多都是她吧?」

  「嗯,反正場邊觀賽席的教練位上,坐的永遠都是她。」

  「哇,那難怪了,聽上去真的很厲害啊……」東峰語氣虛無。

  這麼一串聽下來,他難免有些退縮。

  當然啊!無論怎麼想,這麼優秀又有能力,而且早在國中階段就名揚東京的人物,怎麼可能會選擇加入烏野排球部呢?

  他想到這裡,又有些心虛,因為他自己對烏野排球部還是蠻有情懷的,否則不會為了排球,堅定地選擇這所學校,更不會在正式社團招新之前,就已經提前報名加入了排球部。

  但就算讓東峰自己說,他也不覺得這裡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去處。

  「我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出擊!」菅原忽然站起來,「既然是這麼優秀的同學,我們怎麼能錯過呢?要是有她在的話、要是有她在的話——!」

  他話沒說完,但大地好像有些懂得了他的意思。

  這時候的大地,還遠不是三年後那個,面對教導主任假發被掀飛,依然能面不改色、鎮定自若處理後事的烏野闖禍王國·澤村大帝。

  他也跟著站了起來,握拳:「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之後不是要社團招新嗎?我覺得,我們應該提前做一些宣傳冊……哪怕是宣傳頁!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兩人對視一眼,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不論結果如何,大地想,他都願意為了自己,為了烏野,去試一試。

  真希望,一切能有一個夢幻般的好結局啊。

  *

  一年級三人組猶豫許久,最終自費做了設計、印了傳單,點對點打算發給傳聞中的德久同學。

  田代和黑川沒攔他們,也沒出言嘲諷,當然,也沒幫忙。

  這種微妙的無為態度,更像是徹底放棄了一樣,激起了三人組的鬥志。

  而傳說中的德久英美裡女士,對此一無所知。

  英美裡正在陪著潔子一起逛社團招新的大場面,之所以說是陪著,當然是因為她早就決定好了要去哪個社團。

  一路眼花繚亂地看下來,甚至差點被魔術社抓去做那個『大變活人』裡的活人。

  英美裡和潔子險之又險,才安全無虞,毫發無損地從社團招新一條街中逃離出來。

  「好恐怖的場景!」她拍著胸口感慨。

  潔子不解:「為什麼會這麼熱情地招收新社員呢?」

  英美裡就給她解釋:「因為拉到人頭更多的話,學生會這邊酌情批下來的經費也會變多,有錢好辦事啦~像是運動類社團或是藝術類社團,出成果出作品的可能也會變大。」

  兩個人手挽著手,又買了一個巧克力香蕉和一根棉花糖吃,慢悠悠地晃上樓去。

  英美裡翻看著收到的一堆宣傳冊、宣傳頁,忽然感慨:「……不過排球部真的很窮啊……」

  潔子吃完巧克力香蕉,正唰唰唰寫著數學題,頭也不抬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那當然是因為他們連宣傳頁都做不起了。

  不過英美裡沒說出來,反而扭頭問潔子:「潔子你有打算想去哪個社團嗎?」

  潔子停下寫數學題的筆,也側過臉看她:「嗯……英美裡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好嗎?」

  撲通!正中紅星!

  英美裡捧著心口倒下:「潔子——用那樣的臉說這種話,真的太犯規!」

  潔子歪頭:「嗯?」

  英美裡又一次倒下了。

  這才是美人計的真諦啊!她顫顫巍巍地想,美而不自知,萌而不自知,無意識的美人計,才是真正的美人計啊!清水潔子,賽高!!

  但好景不長,她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兩秒,外邊走廊裡忽然有人叫她,回音響得整層樓都能聽見:

  「德久同學——1年級4班的德久同學——你的表哥在樓下等你——」

  英美裡:……

  怎麼突然前後呼應,跟第三章call back,非要抄一下旺仔牛奶的廣告啊!

  但不去見,也不是個辦法,畢竟來傳話的同學是無辜的。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嗯,稍等。」

  書包都不想背,起身就走。

  潔子問她:「你不帶作業嗎?」

  英美裡:「噢,我都寫完了。」

  她的作業一直都是上課時間就寫完,由於成績很好,所以課堂上半聽不聽,老師們都高抬貴手。

  潔子沉默兩秒,看了一眼自己兢兢業業也只寫了三分之一的數學:「……好啊,那明天見。」

  看來,她還是要再努力一點才行呢。*

  *

  走到大門口,看見那頭顯眼的紅發,英美裡沉默了。

  「我上去再坐會兒吧……」

  但被潔子一把薅住:「門已經鎖啦。」還上去干什麼呀。

  英美裡保持著= =的表情,被潔子一路提溜到校門口,等候已久的紅發少年眼前一亮:「英美裡∼∼∼」

  又來了,這該死的波浪號!

  英美裡癱著臉走過去,天童一看她表情就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每次在不想看到我的地方看到我,英美裡總是這副表情呢!」

  英美裡:……

  她抽抽嘴角:「知道你還非要來啊!」這是否是一種很新的抖S……

  天童來接她回家,英美裡沒多想,上了他的自行車後座。

  然而兩人不知道的是,傳言正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往烏野校園內噴湧而去。

  「你看!都說了人家不會來了!」田代因為事實正如他的預料,而得意洋洋,「那可是白鳥澤的天童覺!有這樣一個表哥,要是真想去排球部當經理,又怎麼會來烏野啊!」

  黑川默默點頭。

  有這樣的條件,還來烏野念書,那必不可能是衝著排球部來的。

  一年級三人組湊在一起,沉默地看向手中精心排版過的社團傳單。

  難道……真的白做了嗎?


第84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四天

  回家的路上, 英美裡也並不如大家所想像的那樣春風滿面。

  ……有天童覺在,她看誰能春風滿面?

  這家伙明明騎著車,後座還載著人, 儼然掌握著兩個人的性命,卻依然大膽地把兩臂張開cos老鷹。

  「注意你的姿勢!」英美裡大喝一聲, 「還有我的性命!」

  「我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天童大驚。

  英美裡呵呵:「你自己都不在乎我在乎什麼!放我下去!」

  天童嘿嘿大笑:「才不放!除非你求饒然後叫我阿覺哥哥!」

  英美裡一個頭槌,自行車側翻, 兩個人嘰裡咕嚕滾下草坪。

  英美裡有武藝在身, 穩穩落地毫發無傷, 天童則擦傷手肘、膝蓋,腳踝等等,沒有三張以上創可貼簡直活不下去, 痛得原地亂叫。

  英美裡冷酷:「以後不要總來烏野找我了。」

  天童驚訝捂嘴:「為什麼!」

  「我也是為你好。」她繼續冷酷,「以後我加入排球部, 你再天天過來, 那就是通敵!死罪!」

  天童:「突然就死了呢。」

  他一骨碌坐起來,用甜膩的聲音,配合他貓一樣的微笑唇撒嬌:「所以你為什麼不來我們白鳥澤呢?這裡有很多適合你的人類哦!」

  英美裡:「別張口閉口就把人類掛嘴邊啊!」你小子不也是嗎!

  天童掰著指頭數:「有你親愛的表哥,我, 天童覺——」

  在英美裡的白眼中,他毫無負擔的繼續:「還有根本不會穿搭的穿搭達人!憨厚老實的笑面佛!以及永遠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的王牌大人!」

  英美裡死魚眼:「一聽就好累。」

  到底是什麼樣的倒霉蛋,才會去這樣的學校帶小孩啊!

  天童才不覺得累,言辭激烈地強調:「尤其是!還有我在!反正都要去排球部,你為什麼不來白鳥澤啦!」

  英美裡:「不想每天都看見你,我們的見面頻率保持在每周一次就夠了。」

  天童舉手:「好哦!那我每天來接你放學!」

  英美裡:……

  她深吸一口氣, 壓下揍他一頓的衝動,忽然發現了華點:「可是, 白鳥澤不是寄宿學校嗎?」

  天童:……

  天童:「我逃出來!」

  英美裡大喝一聲:「逃犯!受死吧!」

  手指比槍,天童應聲倒地。

  英美裡身心舒暢地站起來。

  哈哈!跟她作對的下場,就是躺屍草坡邊!

  *

  一周的宣傳期結束,第二周的周一就是選擇社團的最後期限了。

  英美裡好端端的准備過周末,卻沒想到剛一回家,就看見家門前那輛浮誇無比、相當眼熟、幾乎刻上了某人烙印的加長林肯。

  「又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跡部大人?」她當即選擇了諂媚模式。

  跡部一個白眼:「別裝。」

  好吧,英美裡切換回了散漫模式:「沒什麼事的話我上樓了~」

  跡部攔住她:「等等!你先告訴本大爺,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說實在的,他對德久英美裡並不能說有什麼執念,只是最開始覺得她能力不錯,要是來了冰帝肯定能幫上忙。

  至於現在,大概因為升上高中,他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全情投入在網球部這項業余社團運動上。

  而且網球嘛,貴族運動,其實是一項相當私人、相當獨立的運動。

  要說團隊的榮譽,可能在為國爭戰的時候會有,但平時的積分賽大師賽上,都是看重個人遠勝於看重俱樂部。

  以跡部的眼光,怎麼會看不出來,如果局限在網球上,對英美裡的未來發展並不能說最好?

  所以對她選擇嘗試多樣化運動社團的意圖,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烏野……這有點太開玩笑了吧!

  「你當初連冰帝都不願意來,現在倒是願意屈就這樣的地方了!」跡部冷哼。

  這樣的地方!

  你要這麼說,那我烏野廚可就不困了!

  英美裡相當敏感,抬起下巴看他:「什麼叫『這樣的地方』!我們烏野是『這樣的地方』,那冰帝又是『哪樣的地方』?哼!還不如我們『這樣的地方』呢!」

  跡部:「你能不能別說那麼多次『這樣的地方』?」

  但是……他不大理解:「幸村手塚他們,都沒說點什麼嗎」

  英美裡才覺得他不能理解呢:「那當然!我們塚,我們村,都是善解人意的好伙伴,支持我做的每一個決定!人家這樣才是真正的朋友!而你嘛——」

  她哼哼一聲:「跡部景吾,你是何居心?」

  跡部驟然蒙此一問,居然有點說不上來他自己是何居心。

  大概就是覺得,他當初給的條件不說驚世駭俗,但也相當優厚,冰帝也是全國都實力中上的學校,論名氣甚至能排進前三前四。

  但這家伙就是打死不肯來!

  那她不來冰帝,非得在立海大,跡部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最多就是每次見面嘴兩句的程度。

  畢竟立海大要人有人,要實力有實力,要名氣有名氣,以跡部『伯樂』自居的態度,也覺得不算埋沒她。

  這樣的一個人,有眼光、有能力、有決心的人,卻非得千裡迢迢到東北的宮城?

  非得到一個名不見經傳,莫名其妙的學校,選擇了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排球部?!

  跡部來之前也查過這個排球部的歷史,早年有過一些進全國的經歷,勉強說一句『實力平平』,考慮到排球的競爭可能更強,進一步捏著鼻子,把對他們的評級往上調成『實力不差』。

  但這一切,在擔任正職教練的老師因身體原因離開,以及一批成熟的前輩球員畢業後,就徹底陷入了低谷——

  又或者說,深淵。

  那簡直就是一發不可收拾地往下墜落,成績下滑到不能再滑,連地區預選賽都能二輪游。

  跡部未必是個成績至上主義者,但都競技體育了,不看成績,難道要看團結看友情?

  拜托,這又不是什麼熱血少年漫畫!

  他恨鐵不成鋼:「你沒想過嗎?放在東京網球界,這就是銀華的水平啊!」

  英美裡被他說的一個激靈:「銀華……雖然成績上來講確實差不多,但是你這家伙!」

  她很憤怒:「竟然說我們烏野是東北銀華——你也太不尊重烏野了!」

  跡部:「到底是誰不尊重啊!我才要說你不尊重銀華呢,給銀華道歉啊!」

  「為什麼要尊重銀華?你是銀華的代言人嗎?」英美裡陰陽怪氣起來,「難怪啦,跡部大少爺最近又收購了銀華,現在是銀華的校董了啦~」

  這種莫須有的事,跡部向來說不過她,悻悻就要離去。

  他來宮城,那是有正事要辦的,和跡部財團未來發展方向調整有關,來做點實地調研。

  英美裡:「沒見過誰坐加長林肯來實地調研的。」是旅行,是旅行吧!

  跡部:「坐不到就說葡萄酸。」

  他說到這裡,忽然打了一個響指:「不過,也不是不能讓你坐一回。星期一早上,本大爺來接你,就這麼說定了。」

  看著林肯瀟灑遠去,留下了一串尾氣,英美裡:……

  ……誰跟你說定了啊!!!!

  *

  周一,到了。

  英美裡物盡其用,坐著跡部大人的豪華林肯去上學。

  宮城這等偏遠縣,烏野這等偏遠縣的偏遠學校,什麼時候見過坐林肯來上課的?

  大家悚然一驚,議論紛紛。

  「我猜是校長!損公肥私,損人利己!」這是《半澤直樹》看太多的。

  「我猜是超級無敵英俊瀟灑公子哥!」這是《花樣男子》看太多的。

  「我猜是被霸凌後努力學習成為老師回來復仇的!」這是《黑暗榮耀》看太多的。

  「我猜是超級無敵宇宙至尊德久英美裡大人!」這是《黑心經理》看太多的。

  可惜讓《花樣男子》派先下一城,只見車門打開,出現的是一張俊逸非凡華貴無比的帥臉。

  不是冰帝的跡部大人,又是誰?

  緊接著,《黑心經理》黨也取得了勝果,英美裡緊跟在跡部身後下車,雖然穿著烏野統一的校服,但面無表情的臉,讓這輛車看上去是她微不足道的財產之一。

  這件早上發生的事,讓烏野全校津津有味地議論了一整天。

  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都知道今早英美裡大人坐著她華貴無比的林肯,和她氣度非凡的商業合作伙伴(?)一起駕臨了她忠誠的烏野。

  「……感覺,應該是不會來排球部的人呢。」菅原小小聲說,「不、不過嘛,她要是來了我們也會壓力很大的,倒不如說現在這樣正好……」

  大地和東峰兩臉郁郁,配合他笑了一聲,一轉眼,表情又垮下來。

  當然,德久同學想去什麼社團,想在哪裡讀書,都是她的自由,但是……

  一年級們將她視作一根杯水車薪的救命稻草,雖然她來了,烏野排球部未必能變得多好,但她有那樣的眼光、那樣的能力,卻沒有來,是不是說明在她眼裡,排球部確實沒有來的必要呢……

  一年級三人組各自郁郁著,訓練的動作都懈怠了一些,好在田代部長也懶得管,視若無睹地從旁邊走過。

  「怎麼有人敲門啊……社團都開始了吧?不會是指導老師讓我們解散吧?」

  他嘟囔著,走過去打開門。

  春日的陽光跟隨在少女身後,一路溫順地鋪進體育館內。

  「你好,我是德久英美裡,一年級新生。」

  英美裡站在門口,語氣客套,脖頸卻筆直。

  「我想加入,烏野排球部。」


第85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五天

  英美裡報名排球部帶來的震撼, 並沒有持續幾天。

  無論是田代部長還是其他學長,都只是像征性驚訝兩天後就不再關注這件事了。

  即便她在報名表上填的是教練/經理而非普通的經理,也沒能讓學長們提起什麼鬥志。

  「我還以為……學長們至少會覺得不高興吧?」回家的路上, 大地語氣微妙。

  倒不是說他就有多希望部內不合,只是哪怕有衝突也好過……一潭死水。

  菅原若有所思:「聽說之前, 烏養教練沒住院的時候,也有帶過隊?」

  大地恍然:「這樣啊……那難怪了。」

  東峰:「什麼意思?」

  大地嘆了口氣, 沒看他, 而是看向天邊的夕陽:「就是說, 即便烏養教練來了,也就只是這樣而已,更何況一個新生……嗎?」

  「哎呀!也別這麼沮喪嘛!我看德久同學來排球部, 肯定也不是來混日子的!」菅原樂呵呵給了大地和東峰一人一巴掌,「有上進心的人, 多一個算一個啦!」

  「好啊, 你是說學長們沒上進心!」

  「那又怎樣?大地你不是這麼想的?」

  「唔……」

  但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英美裡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無論是經理的工作,還是教練的工作,都沒有任何進展。

  眼看已經周五, 社團活動的第一周快要過去,饒是一開始抱有很大期望的三人組,也難免有些失望了。

  學長們也沒說什麼,反正她來之前,排球部就沒有經理,裝水換毛巾領隊服的工作都是大家自己做。

  只是, 既然如此,她到底是來排球部做什麼的呢?

  雖然英美裡沒什麼特殊舉動, 但大家的訓練還是要正常開展,比起學長們,剛入部的一年級生們卻要茫然得多。

  黑川等人再如何,之前也是有教練帶過的,實在不行也有一兩年的經驗。

  唯獨大地幾人,既沒有經驗,也沒有被專業教練教過,只能自己摸索著訓練。

  「小心。」

  菅原剛感到後腰痛得無法發力,就被人扶了一把,做了一點微妙的調整,連帶著腰那一塊也輕松許多。

  雖然還是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卻能明顯感覺到重心下移,酸的不再是腰,而是他想練的大腿了。

  「啊,謝謝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菅原很清楚面前的德久同學幫了他一把,於是下意識道了謝。

  「不過你該練的不是大腿吧?」英美裡說。

  菅原一愣,下意識摸了摸大腿上鼓起來的肌肉:「哦……可是,我主要是想鍛煉一下自己的跳躍能力,這樣的話在空中應該會更游刃有余一點……?」

  英美裡:「作為二傳,想在空中游刃有余地調整姿勢,改變球的方向,很正常。但你要練的應該是滯空能力才對吧?」

  菅原眨眨眼:「噢,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那我該怎麼做呢?」

  「滯空的話,其實更在於核心吧?如果你腰腹很有勁的話,上半身轉動就足夠帶動手來調整球的去向了。」

  英美裡指間的圓珠筆轉來轉去,她掏出隨身筆記本,刷啦啦地寫了一串,呲啦一聲撕下來,用食指和中指瀟灑夾著,遞給菅原:「喏,收著吧。」

  菅原接過,打開一看:「兩頭起,每組40個,做5組;抬手觸腳踝,每組40個,做5組……空中轉向擊球?這是什麼意思呀?」

  他看著手裡的紙條,前面幾項還算熟悉,都是可以理解的基礎體能訓練,但是空中轉向擊球……?

  英美裡衝旁邊呆滯的大地和東峰抬抬下巴:「叫他們幫你呀。」

  據她說,這一種練習是讓隊友分別在不同的站位,隨機每個方向給二傳拋球。

  然後有一個人來發號施令,隨機點一個人的名字,而不管二傳手現在是在什麼方位,都必須把球給到這個人手裡。

  「啊?那萬一這個人在我身後呢?」菅原震撼。

  「那也要想辦法給啊,扎馬步也要給!扭斷腰也要給!」英美裡聳肩,「賽場上,一切都有可能!」

  菅原:……

  他瑟瑟發抖:「不要用這麼輕松的表情,說這麼恐怖的話……」

  如果隊友站在背後的話,豈不是意味著他要超級下腰才能傳球?這麼一想,扭斷腰,還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說,就算不在背後,其他位置也很不好操作啊!

  光是想一想,他都已經開始腰痛了。

  但旁邊的大地,兩眼卻閃閃發光:「阿菅,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唉!要不然我們試試?」

  東峰也在給他加油:「對啊對啊,而且要是他給你的練習有效的話,那我們豈不是也可以……」求她指點一下下這樣子~

  菅原:「你們就賣友求榮吧!」

  大地和東峰充耳不聞,一人一邊抓住他,又拜托了幾個學長,開始按照英美裡那套練起來。

  說實話,烏野的氛圍不算太差,田代秀水作為三年級的部長,雖然能力有限也不怎麼愛管事,但也沒什麼控制別人的欲望。

  別人不練他不強求,別人要加練,他也管不著,這時候已經抱著球,不知道去哪兒了。

  反而是二年級的黑川宏樹還在,一次又一次地練他的跳發。

  英美裡左看右看,沒見到部長,禮貌地打斷:「不好意思,黑川學長,能告訴我一下田代部長在哪裡嗎?」

  黑川給她指了指台子的後面。

  烏野排球館裡邊有一個很大的頒獎台,這個場館雖然不是烏野校園內最大的體育館,但偶爾也會用來承接一些小的典禮儀式。

  英美裡點點頭,抬腳要走,聽見黑川學長叫她:「喂,我說德久。」

  「我勸你……不要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也不要對我們抱有太大的期望。」

  她回頭,這位頭發顏色跟她很像,只不過更加偏灰的黑川學長,有一雙很深的眼窩,一看就是常年睡不好的憂郁模樣。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嘴唇抿著,臉上甚至出現兩道凹痕:「三言兩語,沒辦法改變……任何東西。」

  「是嗎?」英美裡眨眨眼。

  哦,她想起來了,眼前這個黑川宏樹,屬於是烏野第一代倒霉蛋。

  他頭頂上的田代,也就是現在的三年級部長,為人倒是不差,只是也沒有什麼進取心,加上田代自己能力不足,也並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可想。

  面對烏野這個日漸下滑的成績,按理說要是有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來接手,指不定還能做出點什麼來。

  但等到黑川加入時,人心已經基本渙散了。

  偏偏他黑川宏樹雖然個人能力不錯,在國中時也有過優異的表現,但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

  一場比賽不見得能說出三句話,更別提幫助大家,以一己之力將烏野拖出成績下滑的泥淖了。

  黑川自嘲地笑笑:「是啊,畢竟我又不是白鳥澤那個牛島。」

  英美裡:「那黑川學長跟我一起去說服田代學長吧。」

  黑川:「……是什麼讓你的思維如此跳躍的?」

  英美裡:「因為我覺得,我身上可能有很多值得學長學習的地方。」

  黑川:……

  他從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人。

  要說服田代秀水並不是一件難事,畢竟英美裡要的也不多:「我只希望能夠擁有對一年級的指導權。」

  她平靜說:「更何況我報名的時候也填的是經理和教練兩個職位,既然部長那個時候沒有反駁,就說明是可以接受的,不是嗎?」

  排球部是沒有教練的,田代想了想,認可她的要求:「如果有教練的話,當然你可能需要找到指導老師和教練做溝通,不過沒關系啦,反正已經很久沒人管過我們了。」

  他語氣很元氣,就說出了這種令人聽之沉默、望之流淚的話。

  英美裡面不改色,點點頭:「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學長,我希望不管是你、還是這位黑川學長、還是排球部裡的其他學長,都不要對我管理一年級的行為指手畫腳哦。」

  說著,露出一個笑容:「我很認真的。」

  她威名在外,田代也很認真地跟她許諾:「反正我是不會的,其他人要是找死的話,你也不用手下留情。」

  英美裡笑眯眯:「好啊,那我回去啦,田代學長拜拜,黑川學長拜拜。」

  小跑回去的時候,豎在腦後的馬尾輕輕跟著晃蕩。

  「有時候看著一年級的新人啊,我也會覺得,我這個三年級級的老家伙是不是該趁早隱退呢」

  田代慢吞吞說:「畢竟,他們跟我們不一樣嘛。」

  他的話說得雲裡霧裡,但黑川卻很敏銳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啊,一年級的新人,跟他們這些學長是不一樣的。

  他們對未來,居然還抱有可笑的希望呢。

  *

  「今天去看了,覺得怎麼樣?」

  回家的路上,潔子問。

  她暫時還沒有決定加入社團,但這幾天總是等英美裡部活結束,跟她一起回家。

  「怎麼說呢……嗯……」英美裡伸個懶腰,不是很所謂地評價,「就是,隨便練練吧反正已經不行了,這樣?」

  潔子若有所思:「還以為你會討厭這樣的氛圍。」

  她還以為,英美裡嘴上看不過的熱血笨蛋,其實反而是她最中意的類型呢。

  英美裡原地輕跳兩下,書包跟著在身後一聳一聳:「還好,可能因為我早就有心理准備了。」

  曾經也是能打進全國的強隊——由此可推,烏野曾經也是宮城霸主一樣的存在。

  但漸漸地沒落下去,而無論學校、同學、教練、過去的對手,或是選手自己,都認為烏野已經不再是那支可以與白鳥澤、青城爭鋒的地方強隊了。

  更不用說全國優勝……以這個競爭程度來看,做夢會比較快。

  低預期、不看好、無教練的陣容……

  「簡直是,我的天堂啊!」她忽然宣布。

  潔子噗嗤一笑:「我就說……」英美裡怎麼會做對她沒好處的事呢?

  她昂首挺胸:「低預期,豈不是說稍微做出一點成績,都能讓人刮目相看?」

  她喜不自禁:「不被看好,豈不是說有很多人躍躍欲試,等著被我打臉?」又能裝了!

  潔子:「躍躍欲試,是這樣用的嗎……」

  「沒教練,那不就意味著我把教練的活干了,以後我就是教練?」

  她叉腰大笑:「呵呵哈哈哈哈,德久教練駕到!我看誰敢不恭迎!」

悠于 2025-5-10 12:09

第86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六天

  這將近一周的時間裡, 英美裡在觀察。

  雖然潔子銳評她只是還沒提起精神,正在偷懶,但英美裡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她摸著自己的心, 很受傷:「潔子!你怎麼也開始毒舌我了!」

  潔子眨眨眼:「只是實話。」

  英美裡為表清白,當即抓起教練權, 開始狠狠練習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們。

  當然,僅限一年級。

  二三年級的學長們, 精神面貌實在不行, 對不上英美裡大人的胃口。

  就像潔子此前所說, 雖然她一貫嫌棄熱血笨蛋,但真要她選,恐怕還是跟熱血笨蛋共事更舒心。

  「至少好騙呀, 你們說呢?」她笑眯眯問。

  好騙的大地:……

  好騙的菅原:……

  好騙的東峰:……

  嗯……

  三人緩慢點頭:「確實……」

  誰敢反抗?誰敢?!

  反正三個一年級是不敢的,只能唯唯諾諾點頭聽話這樣。

  好在英美裡也沒有一上來就往死裡壓榨, 三人組偷摸接過她給的訓練菜單, 看了眼,覺得還可以接受。

  「她以前應該做過類似的東西吧?」菅原推測,「看來傳聞當中,她才是立海大真正的教練這件事, 應該是真的了?」

  大地翻著那三張薄薄的紙片:「至少她很有經驗,這點毋庸置疑。」

  每一條訓練項目,都能看出她的意圖,且每個人的菜單不同,側重也不同,明顯有相關的培養措施。

  「大地是下肢、旭是核心、我也是核心?」

  菅原好奇:「核心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少女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

  三個人忙不迭站起來, 站起來之後又沒搞懂自己為什麼要站起來——雖然做著教練的工作,但她又不是教練, 只是經理啊?

  大地把這一點,歸因於她在立海大呼風喚雨三年,不怒自威。

  菅原倒沒想那麼多,追問她:「之前你是有說過,我作為二傳,核心是很重要的,但對旭來說也是嗎?」

  「哇,你就開始已經叫他旭了嗎?關系好得這麼快的嗎?」英美裡吃驚。

  她的關注點很奇怪……

  大地,在第一時間看穿了英美裡此人的一大特點。

  菅原解釋:「啊,因為我們三個是新人,又是今年僅有的三個新人,所以會熟的比較快一點這樣。」

  英美裡點頭:「原來如此。核心是重中之重,其實不管做什麼動作,都離不開核心發力。」

  「對於主攻來說,扣球也好、救球也好,這種全身性的動作如果不用核心,只單獨用肩膀或者腿部去做的話,一個是很容易受傷,另一個就是效果也不會太好。」

  「那大地為什麼就是下肢呢?」東峰問。

  英美裡隨口說:「因為這段時間的訓練裡,如果面對同樣的處境,澤村是那個觀察全局並且希望能夠補救漏洞的人;而東峰是那個作為強力進攻點,打破對面防御的人。」

  「從不接球的頻率上來講,也能夠看出來,一場練習當中,同樣是接一傳,澤村的有效率能夠達到80%,觸球率能夠達到90%,而東峰觸球率只有70%——這個水平在我眼裡就是不合格。」*

  東峰感到自己的心髒,被人狠狠給了一刀:「不、不合格嗎?!」

  大地還沒來得及暈染出一點小小的驕傲,又聽見她說:「不過大地很明顯下肢力量不足,跳得不夠高對主攻來說還是挺致命的。」

  「包括接球的時候,可以看得出你有很好的補救意識,但是……」

  菅原下意識接話:「跑步太慢。」

  大地黑臉看向他。

  菅原求饒:「啊啊啊!可是這不是我說的,是她說的啊!我只是把她沒說完的話講出來而已,你干嘛不對著她發脾氣啊?」

  黑川從鬧騰的一年級身後路過,心想,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不敢啊。

  他雖然沒有刻意聽,但有時候離得太近了,就是有這種壞處,還是忍不住聽了兩耳朵。

  越聽,越覺得德久英美裡是個很神奇的家伙。

  她不像這些沒有經驗的一年級,從德久的話裡,黑川意識到了最有價值的一點:那就是他在主動收集,並且分析選手練習中的數據。

  而建立在這些數據上做出的決策,想必是至少有那麼一點價值的吧……

  正如他所想,東峰和菅原並沒有察覺到,在這一周多一點的時間裡,就從球場上復雜的信息當中提取出她想要的、充分准確地分析選手各自的特點、再給出針對性的訓練方向……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了。

  大地倒是有些察覺,但理解也沒那麼深刻,不過這些並不妨礙他們感到一種被人雪中送炭的快樂。

  要知道,這三個人會選擇烏野,都是對曾經打進全國、名列縣裡前四前八的榮光吸引而來,總想著能在烏野這所學校做出什麼成績。

  但剛入部——他們比英美裡還要早入部一周多——這兩三周以來,不管是學長還是其他同學,甚至是從老師們那一層傳下來的,似有若無的悲觀和忽視,都讓他們相當不好受。

  這其中有對自己未來的擔憂,也有一種細微的憤慨。

  從來不肯努力、從來不肯往前走,怎麼能怪別人看不起呢?

  總是需要人去證明的,菅原想,什麼名聲不名聲、成績不成績,總是需要有人……從第一步開始去做的。

  他們三個並不怕吃苦,只是怕,連向哪裡走、怎麼邁出第一步都不知道。

  而現在,有人給他們指出了方向,甚至手把手地教他們怎麼去邁出這一步。

  這種能夠被人指導的感覺、並非茫然走在路上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我覺得,無論她安排什麼樣的訓練計劃,我都能夠完成!」

  回家的路上,菅原誇下海口:「雖然今天我差點沒命了,不過只要她肯安排,我就一定會去做的!」

  東峰點頭:「是啊是啊,畢竟是難得的教練嘛——雖然跟我們一樣是一年級!」

  大地幽幽:「真的覺得她是一年級嗎?我懷疑她其實是活了3000年的超級妖怪。」

  「哈哈哈哈!大地,你這話說的好沒意思啊,還不如說她其實是烏野排球部的希望之靈嘞!在我們虔誠的祈禱下,召喚出了此地的魔法少女——英美裡!」

  菅原比了個捏著法杖的手勢:「變身!」

  「對了,阿菅,那個傳單……」

  「哦,我已經給她了!」

  「她、她怎麼說?」

  「她說——」

  菅原扭頭,神秘地拖長了聲音:「做得太醜了!」

  「哈哈哈哈,我就說,旭你那個紫配綠的設計太奇怪了!完全是茄子嘛茄子!」

  「你們懂什麼!這是今夏的流行配色!」

  少年們迎著微涼的晚風,快樂地回家去了。

  清亮的笑聲,在坡道上回蕩了很久。

  *

  「我不行了。」

  第二周周一部活,東峰一來,就掛著瀕死的表情宣布。

  大地面無人色:「但你怎麼還在做引體向上?」

  東峰一邊瀕死,一邊幽幽說:「因為她要檢查……」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是一陣長長的嘆息。

  天意弄人啊!

  既讓他們來到烏野,又安排了烏野沒教練沒成績的處境;既讓德久此等人才閃現給他們安排訓練計劃,又讓她的要求遠高於三人組的能力;既讓大家承受不起,又讓大家不敢反抗……

  東峰做完最後一組引體向上,胳膊和小腹已經失去知覺,儼然不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稍微動一下,就像被大像踩過那樣酸痛。

  「大像踩過可能不只是酸痛了吧!」菅原務實地提出。

  但東峰已經下定決心 ,他什麼都聽不進去,今天一定要告訴德久,他不干了!!

  東峰在旁邊握拳,大地和菅原在旁邊圍觀。

  菅原摸了摸自己柔順的灰白發尾:「誒,大地你怎麼不跟他一起抗議?」

  大地深沉說:「我的眼裡,看不見注定會失敗的命運。」

  「就是怕被英美裡報復吧,膽小鬼大地——」

  大地鎮定自若,並不受他的挑釁:「阿菅你覺得自己很勇敢的話,可以主動跟東峰站在一起的。」

  菅原立刻擺手:「我可不要啊!那家伙一看就是會秋後算賬的類型!我肚子還疼著呢!」

  他和東峰的重點都是核心,兩個人今天來上學都死命捂著肚子,不敢伸懶腰不敢挺胸抬頭。

  老師還以為兩個人雙雙犯胃病,還納悶呢,胃病什麼時候能傳染了?

  相比之下,菅原還有更多的下肢訓練,以加強作為二傳及時來到球下的跑動能力。

  菅原摸著大腿:「肚子痛腿痛,我可不敢跟她對著干。」不過很期待旭的下場哦,要是一切順利,他會幫忙收屍的!

  東峰沒聽見,他遠遠看見英美裡的身影,一邊緊張,一邊給自己打氣。

  沒事的,東峰旭,你的要求很正當!只是想要稍微減少一些訓練量這個樣子!

  要、要是英美裡不同意,那就商量一下,能不能少一點點上肢?

  仰臥起坐還好……但是引體向上,真的不行了!

  眼看英美裡越走越近,大地和菅原露出期待的表情。

  旭,到底會怎麼做呢?

  他是會據理力爭,英勇無畏地爭取自己的權利?

  還是會聲淚俱下,惹人憐憫地哭訴自己的遭遇?

  大地兩人,眼睜睜看著英美裡走近了,走近了,十步,五步,三步——

  她走到旭的面前了!

  而那堪稱勇者的旭,挺起胸膛,豁然開口!

  「今、今天天氣還不錯呢……」他英勇無畏地說。

  英美裡點頭:「是啊。」

  又問:「怎麼不去訓練?圍在這裡做什麼?」

  「哦……哦!馬上就去!哈哈!」他惹人憐憫地說。

  英美裡又點點頭,玩著哨子去巡邏學長們的訓練情況去了。

  大地:……

  菅原:……

  「會對旭抱有期待的我,才是十足的笨蛋。」菅原面無表情。


第87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七天

  就這樣又被折磨了兩周, 五月如期而至。

  勞動節的假日俗稱黃金周,這一周假期裡舉行合宿或練習賽,是運動社團的傳統。

  「所以我們有什麼安排嗎?」英美裡問, 「合宿什麼的,練習賽什麼的?」

  黑川擺擺手, 他知道這新生時不時有些小動作,但沒鬧到他面前來, 他也懶得管。

  但練習賽、合宿……

  他笑了一聲, 臉上卻沒笑出來:「我們算哪根蔥啊。」

  這話的語氣實在不算好聽, 大地三人,不由自主看向英美裡,希望她至少不要當面把學長罵回去。

  ……感覺她很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來呢!

  但英美裡卻一點都沒有生氣, 反而有些欣慰。

  欣慰?

  她在欣慰什麼啊!沒有人約烏野的練習賽和合宿,難道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英美裡微微一笑:「這樣也好, 我這邊也有一些安排呢。」

  她當即摸出手機, 一個電話打到東京:「哈啰木兔,你們黃金周有安排嗎?有一天的空閑?那來我們烏野打場練習賽吧?」

  「好哦,那到時候等你們來。」

  三十秒,掛斷電話。

  東峰震撼了:「……一眨眼!」

  大地也震撼了:「怎麼這麼快就能約到練習賽啊!練習賽什麼時候這麼好約了啊!」

  菅原呆滯:「其實最恐怖的, 難道不是她能約到木兔嗎……」

  如果是如他所想的那個木兔,那麼這個德久英美裡,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先不說練習賽到底有多難約——反正烏野現在的三年級,從入校開始能打練習賽的次數,不說屈指可數,根本就是零!

  只說她提到的這個木兔……

  「難道是, 東京那個有名的主攻手木兔嗎?」菅原小聲問,「那個, 國中時候就能跟高中生打對攻的,超級主攻手?」

  英美裡贊許地看過來:「還得是菅原,有見識啊!」

  「這個嘛,聽說木兔去的梟谷也是一所相當不錯的名校,我們跟他們打,也不算浪費時間了。」

  黑川:……

  大地:……

  東峰:……

  到底是什麼,支撐你說出跟梟谷和木兔打一場對我們來說也不算浪費時間了……這種話啊!!!

  怎麼想都是我們浪費了別人的時間吧!!!

  旁邊的田代部長都有些虛脫了:「嗯……那他們是怎麼回復的呢?」

  英美裡晃晃手機:「好啊。」

  「就這麼簡單?」田代不敢置信。

  英美裡莫名其妙:「那還要怎樣。」

  田代不說話了。

  他能說什麼?能說「那我們以前為什麼約不到練習賽」嗎?能說「那些名校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們這種在宮城的偏僻學校」嗎?能說「都幾年沒進過全國來誰還記得烏野啊」嗎?

  以前,是可以說的。

  這樣的話,即便說了,大家也不會覺得多麼氣憤、多麼沮喪、多麼臉上無光。

  因為大家眼下赤裸裸的現實,才是最叫人氣憤、最叫人沮喪、最叫人臉上無光的。

  而德久能改變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有著比他們更廣的人脈、更強大的聯絡能力,以及……

  更相信,烏野不會一直是現在這個烏野,的決心。

  黑川沉默良久,看德久還在面前等他的答復,恍然。

  是啊,他可是學長呢。

  田代學長擺明了不想管事,所有其他的二三年級,都以水平最高的黑川宏樹馬首是瞻。

  只要他點頭,就相當於間接承認,他們這些學長也服德久的管了。

  「……好吧。」他說,「我同意了。」

  反正……就只是再試一次而已。

  *

  梟谷能答應烏野的邀請,當然也不是全靠他們教練對木兔的單方面寵愛,英美裡的提案也相當有分寸。

  雖然是五一黃金周,時間很長,但她沒有要求合宿,只是希望能夠請動梟谷從東京來到宮城,跟烏野打一場練習賽。

  中間可能會有的食宿和交通費用,她從學生會申請了一部分,剩下的個人全包。

  這一點雖然她從沒說過,但黑川也好大地也好,多少能猜得到。

  因為其中有一個很簡單的邏輯,如果不是這樣,大名鼎鼎的東京豪門梟谷,又怎麼會願意來跟烏野打練習賽呢?

  如果仁王在這裡,又或者別的熟悉她本性的人在這裡,早就開始戰戰兢兢,為自己的小命做長遠打算了——畢竟沒有人能欠德久英美裡一毛錢。

  她雖然做人做事都絕對談不上小氣,但她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那都是要見到效果的。

  譬如眼下,既然願意掏錢讓梟谷千裡迢迢趕過來,就說明她在對烏野進行一次簡單的風險投資。

  如果回報率不如她的預期,那麼……

  畫外音,又一次神秘出現:【烏野的新人們老人們,尚且不知道,他們面對著一個多麼大的誘惑,和多麼驚險的陷阱——】

  英美裡一拳擊碎畫外音,笑盈盈地上前迎接從大巴上下來的梟谷眾人:「歡迎來到烏野高校,我們現在就開始比賽?還是讓大家先休息一下?」

  梟谷的教練姓竹內,是個頭發偏短,鬢角剃薄的黑框眼鏡大叔,年齡看上去並不大,讓黑川露出了一點羨慕的神色。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和藹,與其說是排球教練,不是說更像一個物理老師——沒有特別那種常見的,強烈的進取心。

  即便看見代表烏野問候的經理,或者說教練,是德久英美裡這樣一個未成年的女高中生,也沒有其他表情,很禮貌地和她握了握手:「現在開始也可以。當然,如果要持續到下午的話,我希望能夠在6點左右結束。」

  英美裡微笑:「這個當然,您放心,其實如果實在趕不回去的話,我們這邊當然也會幫忙提供住宿,不過也看您安排。」

  竹內教練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兩所學校很快熱身整頓完畢,准備開始比賽。

  英美裡相當信守承諾,她既然沒插手過二三年級的練習,這時候也不會非要爭先恐後地上去當什麼場外指導——說實話,她也不覺得這群人能有什麼好的表現。

  在場上的烏野隊員,都是二三年級的主力,作為一年級的大地、菅原和東峰,不說資歷,其實實力也並沒有比學長們出眾到哪裡去。

  至少黑川學長就表現得相當不錯。

  「他攔網的手型很漂亮啊。」英美裡若有所思。

  大地在她旁邊模仿著,伸直手臂,做了下攔網的動作:「光看著覺得還挺簡單,但實際要把手繃成那樣的形狀,如果沒有刻意去做,是很難的吧。」

  不管是哪種情形,英美裡想,是練習太多次形成的肌肉記憶,還是每次都能用清醒的頭腦逼自己去保持手型,都能證明黑川宏樹是一個相當優秀的攔網選手。

  只可惜,也只是一個攔網選手而已。

  其他人的表現不能說七零八落,簡直可以說是糟糕透頂,根本談不上配合。

  而且除了黑川之外,每個人對自己位置幾乎沒有什麼理解,二傳只要會傳球就行了,黏合隊伍的作用和調節攻速的能力,完全不被看在眼裡。

  連指令塔都這副德行,別的人更不用說了。

  這和英美裡在過去兩周裡觀察到的情況,沒有太大的出入,也不出她的意料。

  所以即便一年級三人組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看她表情,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畢竟梟谷是她約來的,而且聽上去,她和對面那個一年級主攻木兔光太郎還很熟悉。

  在熟人面前丟臉,難道不是一件會讓人暴跳如雷的事嗎?

  「……不過她看上去還挺平靜的。」東峰劫後余生,語氣裡有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欣慰,「還好還好,我以為她會超生氣!」

  「其實我感覺,她脾氣還挺好的吧?」大地猶豫著說,「畢竟學長們那個態度,她也沒說什麼重話……」

  菅原搖頭,唉聲嘆氣:「大地啊,雖然我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但我就是覺得你這麼天真不好!不好啊!!」

  三個人在旁邊看了一場熱鬧,比賽很快就打完,不出意料的3-0,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兩邊選手各回各家,木兔還跑過來跟英美裡打招呼:「中間我還以為你會叫暫停的!」

  他很直白地說:「至少感覺……呃……能拿下一局吧!嗯!」

  「如果你的語氣沒有那麼不確定的話,」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戳他腦門,「我確實會很感動沒錯。」

  「嘿嘿嘿!」木兔咧開嘴大笑兩聲,「啊,這是你們的一年級吧?你們好你們好!我叫木兔光太郎,是這位德久英美裡的超級好朋友哦!」

  英美裡:「沒有的事,別聽他亂說,只是一個路人甲而已。」

  「才不是!!我是……」

  木兔想了半天,好不容易從記憶深處,翻出英美裡曾經授予他的稱號,當即一個拇指送出去,臉上的表情很陽光燦爛:「我是——熱血笨蛋!!」

  英美裡:……

  她真的討厭單細胞生物。

  木兔嬉皮笑臉地回去了,烏野這頭卻還在消沉。

  他們身邊,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英美裡忽然起身,走到梟谷的竹內教練面前。

  「雖然這樣的請求很冒昧,但今天下午,能不能跟我們再進行一場練習賽呢?」

  梟谷的教練輕輕挑眉:「可以當然是可以。」哪怕是為了哄木兔,他也肯答應。

  不過這位德久同學,恐怕在打什麼別的算盤。

  「謝謝,您能答應就太好了。」英美裡禮貌道謝。「下午的比賽,我希望能是3v3的形式,也能節省您的時間。」

  梟谷的教練還沒開口說什麼,她又補充:「以及,我們只打算上一年級呢。」


第88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八天

  這天中午, 梟谷和烏野坐在一起吃飯。

  沒去食堂,就在體育館外,用藍色塑料棚罩住的走廊下, 兩隊人對著排排坐在半人高石牆上,仿佛小學生春游。

  裡邊也確實有個人興奮得堪比小學生春游。

  「嘿嘿嘿!我說啊英美裡, 你們這裡感覺很幽靜很舒服耶!」木兔高呼。

  英美裡:「有你在就已經不幽靜了……」

  木兔完全沒有體會到英美裡辛辣的諷刺,反而樂呵呵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腦袋:「真的嗎?那我也太厲害了!」

  英美裡:……

  她慢吞吞豎起一個大拇指:「好。」

  木兔, 你好得很!

  木兔和她認識挺早, 滿打滿算下來兩年是有的。

  而他這個人……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家伙。

  即便做了朋友, 你也永遠不知道你跟他是熟還是不熟,不管認識多久,有沒有共同話題, 木兔對每個人的態度都是一樣的。

  落在菅原幾人眼裡,那就是德久英美裡女士神通廣大, 雖然從沒碰過排球, 但依然能跟強豪校大王牌聊得風生水起言笑晏晏。

  吃完飯的消食時刻,菅原沒忍住問她:「為什麼,你和木兔能夠那麼自然的聊天呢?」

  一語驚人,東峰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那可是木兔啊!」

  來自東京的!東京!

  強豪校主攻!主攻!

  東峰抱著自己壯碩的胳膊:「好可怕, 好可怕啊!光是想想我就瑟瑟發抖!」

  菅原大地英美裡三人,看著這位小團體裡體型最誇張的人,說著這樣的話:……

  「好沒用啊!你這家伙!」大地大怒。

  「好膽小啊!旭!把你的肌肉鼓起來啊!跟木兔去干架啊!管他是東京的京都的紐約的倫敦的,統統打倒啊!」菅原怒喝。

  東峰:……

  他很苦悶:「你們對我到底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望啊……」

  「不對!」正義的警察小美,義正言辭指出,「是你自己對自己的期望太低了!」

  「大家都只是學生, 沒道理你和木兔的距離就已經大到完全無法彌補的程度!」

  「就算是東京的名校、最頂級的主攻手,只要耐心找出他們的破綻, 有大家一起努力,就一定可以!」

  東峰雖然還是有些不信,但畢竟年輕單純,聽得心裡砰砰直跳,深受鼓舞。

  一個認識不久的同級生,都能有這麼堅定的信心,為什麼他不可以?

  一個見識過木兔有多厲害的、眼光超群的聰明人,都相信他能做到,為什麼他不可以?

  東峰握拳:「我會加油的!!!」

  足足三個感嘆號,以重復的描寫手法,充分展露了東峰旭先生心情的激蕩和動容。

  英美裡點點頭,把他抓去跟木兔認識一番。

  學長們雖然覺得有些丟人,但都打過一場,還一起吃飯了,也湊過去聊起天來。

  就算實力有差距,但大家畢竟是同齡人,一聊起來話還是很多。

  「音駒嗎?哦,確實是東京賽區的學校,成績就……一般般?」

  被問到的梟谷隊員撓了撓頭:「進全國還是蠻勉強的。」

  梟谷作為東京賽區向來穩進全國的種子校之一,看誰都比較勉強,唯獨覺得不錯的只有井闥山。

  不過井闥山平等地瞧不起所有學校,也沒對梟谷有什麼特殊優待。

  兩隊東京名校打生打死的細節,黑川並不關心,他只是有些在乎音駒這個名字。

  之前……好像聽學長們提起過。

  黑川是沒有被烏養教練指導過的記憶的,但之前,偶爾會有些機會,教練會到學校來隨機指導一兩次。

  那時候就有人聽他提起過音駒,說對方的教練是他從學生時期開始的死對頭。

  死對頭啊……

  這種詞彙,對現在的烏野來說已經很少聽到了,畢竟以他們的實力,並不夠格當任何一所學校的死對頭。

  再說了,既然是以前相約全國大賽的對手,說明這所叫音駒的學校,實力應該也不差。

  這麼比較下來,大家更沒有追逐的希望了。

  黑川沒想到他還能從別人嘴裡聽見音駒這個名字,而且聽上去……

  似乎,他們的進軍全國之路,也並不順暢?

  如果是名校,年年穩進全國,但從沒等到過烏野,那也就算了。

  畢竟都讓人家失望這麼多次,再多一次,黑川也不會覺得有什麼負擔。

  但是……

  他的目光,不自覺溜向了英美裡。

  有她在的話,是不是可以讓這場宿命對決的時間,再早一些呢?

  至少,讓烏養教練身體健康地到現場去觀看,不就很好嗎?

  黑川還在這裡組織語言,而那頭的英美裡已經在招呼選手准備上場。

  不管從人數還是年級來看,這場額外的練習賽都是她為自己獨身定制的。

  上場人員當然就是大地菅原東峰三個人,而對面的竹內教練,則派上了木葉、木兔和鷲尾。

  要說強吧,這三個人的實力的確是很強,至少從單個紙面來看肯定比烏野三人組要強;

  但竹內教練卻也很有分寸,從配置上來講,裡邊既沒有自由人,也沒有二傳手,算是稍稍讓了烏野一步。

  和聰明人打比賽,就是舒服!

  英美裡在心裡記下這份恩情,想著有空給木兔也寫個訓練計劃算了。

  比賽很快開始,菅原站在網前,托球的手指都是顫抖的。

  突如其來的3V3,讓他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且不說這個場上本來該有六個人,現在突然變成三個人,有多空曠、多麼難組織進攻和防守,更大的問題在於——

  他們只是三個沒有比賽經驗的一年級啊!!!

  國中時期也有過一些比賽沒錯啦,但現在的情況怎麼看都和國中時期截然不同吧!

  難道他們還能真的直面那個超強的木兔嗎……?

  然而不知不覺的,盡管他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並不算全神貫注,比賽卻就這麼往下進行著。

  裁判是梟谷那邊的學長,表情和菅原一樣,怔忡而不可思議。

  手底下牌子一翻:「呃……10-8,木兔得分。」

  當然,梟谷是領先的,而且是一直領先的,但這不妨礙他們感到驚訝。

  ……因為無論誰看,烏野一年級三人組都應該是完全沒有辦法跟梟谷三人組抗衡的才對啊???

  畢竟他們的學長都是那樣的表現,甚至從未把比分差距縮小到兩分過,還沒有像他們這樣逼近……

  更不用說,在這之前,誰正眼看過這三個小子啊!都以為他們是什麼迫不得已的替補呢!

  但,偏偏就是這三個被視為替補、板凳、飲水機選手的小子,跟梟谷未來板上釘釘的大王牌木兔打得有來有回……

  怎麼看,都很荒謬吧?

  「難道說這是他們的秘密武器?」竹內教練身邊,擦汗的木葉如此抱怨,「什麼學長,都只是為了迷惑我們?所以突然讓這三個一年級小子衝上來,一通重擊?」

  竹內搓著下巴問他:「感覺怎麼樣,那三個人?」

  「嗯……」木葉想了想,「那個胡子男力氣很大,大得不可思議,我感覺能和木兔媲美。」

  木兔大叫:「不可能!這絕無可能!」

  木葉無視了他:「不過更顯眼的還是那個二傳吧?對面那兩個攻手站位超分散啊!他還能這樣那樣做假動作!」

  「有時候明明是要在網前傳短平快,姿勢都擺好了,結果突然就丟到後場去了!那個腰怎麼能擰到那個地步——」

  他抱怨起來滔滔不絕,竹內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

  實際上,他剛才也在觀察這個三人組。

  要論實力,其實無論是誰單拎出來,應當都還比不過他手底下這三個,但配置……

  配置,確實很關鍵。

  尤其在他讓出了二傳手這個點位之後。

  不過說實在的,竹內在做決定時,並沒覺得他不派二傳手是多麼大的讓步,更不覺得這樣做,就能把雙方的水平差削弱到什麼地步。

  但……這三個人的表現,確實也超出了他的想像。

  兩個主攻,一守一攻,切換之間也很有章法,一看就知道有單獨練過配合,不是盲目抓人上場。

  那個二傳就更不用說了,視野開闊頭腦冷靜,雖然一上場有些緊張,傳的球並不算很好,但給的方位都很精准。

  加上三個人互相的信任,表現不俗啊!

  至於表現更不俗的……應該是做出這樣決定的,德久同學吧。

  竹內笑著搖頭,反而被她擺了一道啊!

  還從沒想過,他梟谷的新星,竟然也有在場上當配角的一天!

  不過想到這裡,反而更期待起她以後的表現了。

  竹內笑眯眯想。

  這個世界,就是要年輕人多,才會好玩嘛!

  *

  一年級的3V3,當然還是以梟谷的勝利告終。

  就算英美裡是女媧轉世,上能補天,下能玩泥,也不可能立刻就把烏野的三人組,攢成和梟谷匹敵的水平。

  但送他們一行人出去的時候,倒是留下了竹內教練的聯絡方式。

  「這次跟你們交手,感覺還是准備得太倉促了,下一次我們可以多約幾天嘛。」

  教練笑眯眯地把名片塞給她:「隨時聯系,到時候再打個痛快。」

  身後的木兔,揮舞著拳頭,一雙金黃瞳孔亮晶晶的:「哦哦!打個痛快,打個痛快!」

  木葉看不下去:「你是什麼車載搖頭娃娃嗎?只會做同一個動作?只會說同一句話?」

  木兔不搭理他,從英美裡嘴裡討到想要的承諾,才開開心心走了。

  把梟谷眾人送走,烏野其他人也回排球館收拾東西了,只剩下黑川學長和英美裡站在門口。

  黑川沉默良久,才在風聲裡輕輕說:「你知道嗎,這是我入學三年以來,第一次見到有學校願意跟我們說,下次再打個痛快。」

  他撐著下巴看向窗外,一閃而過的河岸邊,柔軟的柳樹安撫著躁動的春天。

  黑川便感到,自己那顆躁動的、焦慮的心,也被溫柔地安撫住了。

  英美裡:「呃,其實剛剛那句話……」

  黑川側耳聆聽。

  她一定要說什麼一針見血的真知灼見了吧!

  英美裡:「嗯,應該用聽到。」而不是見到!

  她還有點鄙視:「這麼基礎的病句……黑川學長你成績肯定不好。」

  黑川:……

  黑川:「閉嘴。」

  他沉默兩秒,問:「你之前提到東京的音駒,那所學校……你有沒有認識的人呢?」

  英美裡正回著木兔的消息,頭也不抬:「有啊~不過不知道他有沒有我這麼說一不二。」

  黑川無視了她毫不重視前輩權威的挑釁發言,又問:「那你可以找個機會,請他們來合宿嗎?或者練習賽,都可以。」

  這下英美裡抬頭了。

  她看向黑川,眼睛微眯,像是在打量這個人給不給得起她想要的價格。

  停頓半天,無所謂地聳肩:「可以啊,不過我要的就不只是指導一年級了。」

  黑川又沉默半天。

  兩個人快走到排球館門口了,他才回答:「好,我知道了。」


第89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九天

  連黑川學長都屈服了, 整個烏野再也找不到敢於反抗英美裡的人。

  大地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依然是她魔爪下的唯三受害者,每天如喪考妣地來, 摩肩擦踵地去。

  事實上剛剛練完,這些身體素質奇佳的DK們都是滿身大汗外加冒熱氣, 即便如此也要肩挨著肩、腳並著腳——

  當然是因為,太累了!

  沒錯, 太累了!

  步入五月以來, 英美裡的訓練菜單又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大概是看他們狀態還不錯, 能夠充分接受她之前安排的內容,於是大肆加碼,作風之豪邁, 完全不顧隊員的死活。

  之前的訓練,還能算是根據位置不同安排的基礎訓練, 但最近這一周, 不僅基礎訓練變成了全方位無死角的內容,更多了針對性的進階訓練。

  譬如,東峰旭同學。

  此人作為主攻,身體機能是一等一的好, 身高比例和力量,都遠超其他人,和同位置的大地相比,也非常優秀。

  平時鍛煉雖然還算規律,但稱不上有條理,簡直可以說是隨便練練, 讓英美裡一看就大呼「怎麼能浪費這樣的□□啊!」。

  可以說,要不是先天素質太好, 東峰的訓練量和質量,都很難支撐他完成主攻的使命。

  簡言之,東峰對自己的先天條件浪費太多,以至於成為了英美裡大人統治下的頭號受害者。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沉思,「至少我要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權益!」

  大地和菅原,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又開始了。」菅原閑閑諷刺,「我賭十分鐘。」

  大地呵呵:「別開玩笑了,還有五分鐘就開始訓練,他最多反抗五分鐘。」

  菅原:「賭一盒叮咚甜牛奶?」

  大地搖頭:「滾滾酸奶,芒果味。」

  他是不會輸的,畢竟訓練開始,那英美裡就該進來了!

  在她目光所到之處,沒人能偷一絲絲的懶!

  「不!還是有的!」東峰咬著牙根避免發抖,「至少、至少黑川學長他們,還是自顧自的在練習!」

  雖然也不知道黑川學長是吃了幾個豹子膽,但總之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他一絲一毫的動搖都沒有,還是帶著學長們練自己的。

  英美裡也很……乖覺?

  東峰不想用這個詞形容她,因為英美裡一看就不是會看人眼色的人類,大概是「你們想不想練關我什麼事呵呵」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她確實沒有壓著學長們訓練,這也給了東峰很多幸福的錯覺。

  是不是只要有恰當的理由,就能稍微求她高抬一釐米貴手呢?

  東峰的憧憬,一直維持到體育館的大門被推開為止。

  「……差不多就是這樣,學長這邊能接受的話,這周我們就開始著手推進吧。」

  「好,還是要多辛苦你了。」

  田代衝英美裡點點頭,一邊踩著下課鈴走進體育館裡。

  「今天開始,德久英美裡同學,將正式作為我們排球部的經理兼教練,為我們安排訓練計劃。」

  他威嚴掃視一圈:「大家都知道,德久同學為排球部付出了很多的心力,所以,我們也要好好支援她的工作,決不允許拖後腿,明白嗎!」

  學長們昨天回去就聽他說了個七七八八,紛紛點頭:「明白!」

  田代欣慰點頭,轉過臉,看向一年級。

  「你們一直很省心,跟她關系也很好,我就不多說了。」他甚至露出了一點和藹的學長微笑,「知道吧?」

  大地:……

  菅原:……

  兩人紛紛斜眼,意味深長看向東峰。

  東峰,在部長期待的目光中,在唯一實權魔女大人,了然於心的微笑面前,含淚點頭:「是,我知道了……」

  大地:「你看?我說五分鐘吧。」

  菅原:「旭!你賠我的滾滾酸奶!」

  *

  這一階段的訓練,英美裡強調更多的是選手單人的狀態。

  不是她說,而是烏野現在每個人的水平,都還沒能將個人的潛力挖掘到一個讓她滿意的水平。

  一群普通的選手,你好我好大家好地過家家,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一群超優秀的選手各自為政的。

  就算要把團隊精神和配合當做賣點,那也得把個體的水平,拉到【優秀】的評價線上,才有充分的資格去談論這一點。

  所以在強調開發個人潛質的同時,她只是適當性地組織了一些2V2。

  「2V2的模式,倒是可以盡快讓大家彼此之間熟悉起來。」大地彙報著他的感想,「當場上只有一個隊友的時候,我能很快從比賽當中理解到他的技戰術特點、性格特點,還有他的一些個人偏好。」

  菅原抱著球,在旁邊點頭:「確實——如果每個人都這樣輪著配合一遍,那就相當於是我和所有人都熟悉起來了?哇,好有效率啊!」

  他嘴巴張圓,相當崇拜:「真不愧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英美裡笑而不語,沒有對他的贊揚做出什麼反應。

  反而扭頭,看向旁邊的黑川學長:「學長覺得呢?」

  黑川是個話不多的人,以至於並不能從平時的行為當中,看出他是否秉持著學長學弟那一套尊卑有別。

  但關鍵時刻,不得不說,他的經驗和見解,確實比一年級要深刻很多。

  只聽他一針見血道:「但是只有兩個人配合的話,和實際情況總是不一樣的。」

  英美裡點頭:「的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會選擇2V2的辦法來磨合彼此之間的熟悉度,實在是無奈出此下策。

  排球比賽上場畢竟是六個人,不管是二傳、主攻還是其他位置,在面對一個隊友時,和面對五個隊友時,能做出的決定和需要思考的容量,都截然不同。

  只不過IH的地區預選賽近在眼前,如果非要從最開始就全面地鍛煉所有人和全部隊友的磨合,必然是一件沒有效率的事情。

  但是眼下也實在沒有其他辦法,這還是英美裡第一次感覺到時間不夠得捉襟見肘。

  幾乎是一轉眼,地區預選賽就要正式開始了。

  而烏野自然是沒有作為種子校的第一場豁免權,很快就被趕鴨子上架,一行人來到仙台體育館前。

  高中階段的第一場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早就收到無數消息。

  不管是說有事來不了的,還是宣布自己要來加油助威的,粗粗一看下來,至少有三十幾個要回復的人。

  至於觀賽,立海大一群人是要來的,手塚說不好應該也會來。

  還有剛進高中沒多久,應該還在准備比賽的黑尾,要拖著研磨一起來。

  光是這一群人,就已經是足夠可怕的陣容了!

  她讓選手自己熱身,起身准備去自動販賣機買罐可樂壓壓驚。

  自動販賣機往往設立在拐角處,英美裡附近離她最近的一個,設立在緊急出口旁邊,正對著下樓的樓梯口。

  她往自動販賣機走過去時,正好看到大地、東峰、菅原三個人的背影。

  沒想著驚動他們,只打算冷酷地買完飲料,冷酷地回去,英美裡一邊從包裡摸出硬幣,一邊往樓梯口走去。

  那三個人也不知道是要干嘛,站在樓梯口沒動靜,直到快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英美裡才聽見樓梯間裡隱隱有人在談論烏野。

  「烏野高校?誰呀?好像馬上要在B場館比賽了。」

  「是哪所學校?」

  「我沒聽過這個名字誒?今年的種子校應該還是白鳥澤、青城兩所吧?」

  「嗯,不過我看今年伊達工也有可能吧?畢竟去年他們雖然輸給白鳥澤,但打得也還蠻激烈的……」

  「別開玩笑了!你知道今年白鳥澤有誰嗎?從初中部升上來的那個牛島若利!」

  「啊?那個牛島若利!!」

  英美裡站在牆後,聽見拐角外邊樓梯口的聲音,沉默三秒。

  「……啊,那就沒辦法了呢。」

  那幾個人又重新振作起來,把話題扯回去:「那你一開始說的那個烏野到底是……?」

  「是那個啦!那個飛不起來的烏鴉——」

  「噢,我知道了,就是以前還挺不錯的,後來就成績差到不可思議的那所學校吧?」

  「對對!就是他們啦,不過每年都還在堅持參賽,真是了不起哦,要是我啊,早就丟臉得不敢見人了~」

  「那是你啦,人家雖然是飛不起來的烏鴉,但怎麼說也還有爪子——會跳嘛!」

  接著,就是一連串稱不上善意的哄笑。

  大地三人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

  英美裡偷偷觀察,三個人都攥起了拳頭,心想這一看就是在練忍功,而不打算上去說點什麼了。

  不過嘛……

  她又不是什麼能忍耐的人!!

  當即上前兩步,撥開反應不過來的三人組,將樓梯間虛掩的門一把推開。

  笑聲一下被掐滅了。

  「——烏鴉怎麼會飛不起來呢?」

  她看向那幾個面露尷尬的人,微微一笑:「畢竟生來就有翅膀,只要願意,總能飛的。」

  只要願意,總能飛的!

  聽聽,都聽聽!

  別人聽沒聽說不好,總之大地一聽,心裡深受感動。

  果然!德久即便平時再嚴酷如寒冬,心裡對大家的期望總是不會變的!

  看看阿菅看看旭,大家都很感動啊!

  一抬眼,卻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過頭,掛著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盯著大地三人。

  「只要願意,只要努力,只要往死裡練……總是能起飛的。」

  英美裡慢悠悠重復一遍,中間加入一些危險的語句,挑眉反問:「你們說呢?對吧?」

  大地:……

  菅原:……

  東峰:……

  「嗯……對……」

  他們還敢說什麼啊!

  「不過,我現在一點都不緊張了呢。」菅原露出一副快要升天的表情。

  大地點點頭,滿臉佛光:「是呢,第一次正式比賽什麼的、被人看不起什麼的……」

  東峰總結:「——再可怕,還能比輸了比賽面對她可怕嗎?」


第90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天

  自英美裡就讀烏野以來的第一場正式比賽, 開始了。

  賽前,她先在門口迎接了一波客人。

  有東京來的手塚和黑尾研磨雙人組,還有從神奈川趕來的立海眾。

  「給你加油。」手塚鎮定地說, 「這個。」

  英美裡一看,又是一枚符, 上頭寫著[武運昌隆]四個字。

  「……倒也沒有到武運的地步吧!」英美裡黑線,「我們可不是什麼□□哦!」

  手塚對此表示懷疑, 但沒有說破, 以免她惱羞成怒:「什麼時候開始?」

  黑尾接話:「應該快了吧?要不然我們都先進去?就不要堵在門口了。」

  英美裡看了看表:「稍等一下。」

  她要等人?誰?

  誰居然能讓她等?

  手塚不語, 黑尾挑眉,研磨眨眼,幸村微笑。

  四人四色, 心裡卻想著相同的問題。

  眾所周知,英美裡此人不說懶得人神共憤, 那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典範。

  尤其眼下快要入夏, 天氣炎熱陽光直射,能讓她出來接一把,幾個人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等等,他們該不會是沾了這個還沒到的家伙的光吧!

  這個念頭, 讓已經先到的幾個人,臉色格外肅然起來。

  這是尊嚴之爭!

  「啊,英美裡。」輕柔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我自己進去就好了,怎麼還讓你等……」

  赫然是個穿著短袖配牛仔褲,年紀相仿的少女。

  手塚就看見自家青梅表情一變, 露出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燦爛笑容。

  這家伙笑得燦爛,聲音也愉悅輕快:「說好了要接你嘛!萬一走丟了, 錯過我的英姿,豈不是大虧!」

  少女也跟著微笑起來:「知道了,一起進去吧?」

  兩個人就這麼攜手進去,一路歡聲笑語,英美裡還順路在門口的販賣機給潔子買了罐檸檬茶。

  幾個沉默的人,被忘在身後,陷入一串『……』之中。

  *

  「第一場比賽,咱們可得好好表現。」

  球場對面,穿著【越井】學校隊服的球員們,正在嬉皮笑臉地議論著。

  他們神態輕松,甚至把排球當籃球一樣,在指尖轉來轉去,顯然沒把這場比賽放在心上。

  「對手可是那個烏野,咱們要是不贏,得多丟人啊!」

  其實只聽這一句話,就知道他們對於烏野並沒有正確的認識。

  雖然在宮城縣傳聞中,一直是『飛不起來的烏鴉』、『沒落的強豪』,但事實上這種戲劇化的稱呼,正是從前未有的成績對比產生的。

  曾經的烏野,畢竟是能夠打敗青城、白鳥澤在內的縣內所有高校,代表宮城出征全國大賽,甚至還能進軍至16強,乃至8強的水平。

  而現在,去年縣地區預選賽二輪游都有過。

  這種落差的確讓很多人對此抱有輕視,但事實上,烏野的綜合水平放眼全宮城,也不能算是墊底。

  但越井並不清楚這一點,既然大家都叫他們沒落的強豪,那就跟著叫好了;既然大家都叫他們飛不起來的烏鴉,那當然就是飛不起來的了。

  至於真正到了賽場上,該怎麼應對——

  他們……怎麼打得這麼快、這麼強硬啊!!

  「不對啊?怎麼完全應付不過來?」

  「剛剛那球該你接才對吧!」

  「你開什麼玩笑,我?明明是你自己錯過了!!」

  幾個人爭執起來,而越井的隊長,也是他們的二傳,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烏野這群家伙的配合,有一種奇怪的高明。

  雖然明擺著能看出來沒有什麼全局視野,要和青城那樣的學校比,還是差了一截。

  但每次……無論是誰,只要球離手後,卻總是動作流暢許多。

  傳球、接球、扣球之間,毫無滯澀感。

  而烏野自己的隊員,也是同樣的感想。

  黑川接過菅原給到的傳球時,心裡甚至有種悵然的感嘆:他有多久沒有接到這樣舒適、合心意的傳球了呢?

  盡管他也能看出來,這一球或許給旁邊等候的東峰會是更好的選擇,但他充分能夠理解。

  畢竟菅原在之前的訓練當中,只是跟他單獨配合、或者跟東峰單獨配合,從沒有過和他們兩人,共處同一個賽場上的經驗。

  這樣的情況下,在【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這一點上,難免會弱一些。

  但一旦做出了選擇,給到的球,卻總是那麼恰到好處。

  「哦哦,打得還不錯嘛!」看台上,及川也早早來了。

  青城和白鳥澤是去年的種子校,第一輪都沒有比賽,很有余裕地來觀賽了。

  他是因為和英美裡相識很早,而隔壁的白鳥澤嘛……

  天童正抓著教練的袖子,興奮地指著場中大喊:「看到沒?我表妹!看到沒看到沒?她好厲害——我表妹!我的親親表妹~~~」

  鷲匠:「……煩死了!」

  老頭往觀眾席上一靠,收著下巴打量場中的比賽。

  線路很單一,他心想,這可不是烏養那個老頭喜歡的整體化風格。

  這麼一想,他不由在心中冷笑,也不知道烏養看了這個比賽,該怎麼作想,那個沒眼光的家伙……

  說不定還真會把珍珠當成石頭?畢竟觀念不合嘛,不過這個德久英美裡……

  如果烏野的改變,都是因為她,那這個高一的少女,的確有著他想像不到的精准眼光。

  越井的拉拉隊,顯然也不相信自己的學校,眼看著就要輸給這個已經淪為宮城排球界笑話很久的烏野高校,一個勁地加油助威:

  「加油越井——衝啊越井——」

  「加油越井——衝啊越井——」

  烏野這邊,雖然也有一些同學來觀賽——至少本校的女排隊伍就來了,但人數畢竟很少,組織不起什麼整齊劃一的應援。

  英美裡沒放在心上,正在告誡大地接一傳的時候,腰不要抬得太高,身後忽然傳來低沉威猛的應援聲:

  「衝啊衝啊烏野!飛吧飛吧烏野!」

  「衝啊衝啊烏野!飛吧飛吧烏野!」

  她一愣,和旁邊的田代學長對視一眼,確認他們兩個唯二有動機和名分安排啦啦隊的人,都沒有事先交代過。

  英美裡感到疑惑,再往回看,立刻:……

  誰能告訴她,這群義憤填膺扯著嗓子大吼的少男,是哪裡來的?

  她忍不住,立刻把頭轉了回去。

  任憑上邊怎麼叫都不答應,管他們喊什麼,什麼『立海大的榮光女神』、什麼『運動界的不敗神話』……

  統統!不回頭!

  太丟臉了!!!

  這一輪比賽結束得很快,烏野超乎想像的發揮,讓對面徹底失去了信心。

  「何況論紙面實力,我們本來就比他們強。」英美裡雲淡風輕地說。

  如果大地不是知道她身邊那個和選手一樣大的包裡,裝的幾乎都是首發球員的分析本——每頁紙都快翻爛了——的話,他應該也會相信的。

  不過總之,贏了就好。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賽場邊緣,心裡湧起一股難言的激動。

  他還想,再多看幾次,這樣的場景。

  以這樣的心情,以獲勝者的心情,去看這場已經結束的比賽,去暢想接下來的對手……

  所有人在收拾東西,英美裡站起來,原地跳了兩下,伸個懶腰指揮道:「自己的水杯、外套什麼的,都自己帶好哦,對了,外套要穿上,不要著涼了。」

  大家都是聽話的乖寶寶,紛紛整理好行裝,准備往外面等候的大巴車走。

  但一行人才走了兩步,還沒離開場館,英美裡旁邊的黑川學長忽然停下腳。

  「所以,我們這是……」黑川喉結一滾,聲音輕輕發顫,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來,「贏了嗎?」

  英美裡探頭一看還沒撤掉的比分,確實是25-18,25-13,大比分二比一。

  她懷疑:「黑川學長,你……要不要上哪裡去看看?」

  黑川根本不搭理她,跟英美裡說話,只會讓他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感性氣質消失殆盡。

  於是扭頭,看向田代部長。

  這位三年級的部長,無論做什麼都是能行就行不行算了的,隨意模樣,這時候兩眼也有些通紅。

  他心裡深刻地知道,自己的個人能力是絕對比不上這位黑川後輩的。

  但此時此刻,兩人激動的心情卻能夠充分相通。

  「是啊,黑川。」他聲音顫抖,「我們贏了。」

  黑川重重點頭,目光一轉,又看向大地、菅原和東峰。

  這三個一年級,是懷抱著對烏野的憧憬進校的,甚至提前入部,就為了早一點碰球、早一點加入排球隊的訓練。

  但那時他沒什麼耐心,只覺得烏野已經……沒有救了。

  沒有教練,沒有能湊夠人數的主力隊員,沒有可以作為練習賽對手的友校,就連烏野校方,都有意無意提過,要是成績再這麼差下去,排球館借用給他們的時間,恐怕就要越來越少了。

  就算又來了幾個莽撞的一年級,又怎麼樣呢?

  沒救了就是沒救了,飛不起來就是……飛不起來的。

  當然,即便是去年處於低谷的烏野,也是贏過幾場比賽的,畢竟黑川自認能力不算很差,就算沒什麼配合,也能硬生生壓過幾所更不知名的學校。

  然而那時候的勝利,叫他總有些……

  就好像,他只是靠自己的一股不服氣,咬牙打贏了比賽,但跟隊友沒有交流、溝通不暢不說,更談不上有什麼配合。

  即便贏了,也並不開心,反而更加死氣沉沉。

  但現在嘛……

  黑川忽然腳步一停,兩臂展開,肌肉一松一緊。

  他氣沉丹田,情不自禁地呼喊:「果然,勝利應該是讓人高興的才對啊!」

  黑川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儼然忘了他是學長,離開的時候走在最前面,所以他一停,後面的人都停了下來。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看著自家這位一向掛著『想努力自己看著辦別打擾我』的死人臉學長,忽然輕輕舒展了雙臂,發出了這種相當熱血中二才能親口說出來的話語。

  一片寂靜裡,黑川,僵硬扭頭。

  包括英美裡在內,所有人都沉默地盯著他:……

  黑川:……

  他慢慢轉回臉,同手同腳地向前邁開步子……

  直接躲進了左邊的廁所裡。

悠于 2025-5-10 12:09

第91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一天

  中午休息結束, 下午的比賽也相當順利。

  甚至打出了一點配合的經驗,大地幾個實力稍高一些的選手,還開始嘗試起高難度動作。

  「……對你來說, 現在打背飛還是有些難度。」英美裡正在點評剛才的比賽,「但你跟大地和東峰有相當不錯的信賴關系, 這一點要多加利用。」

  菅原表面點頭,心想, 他們那點信賴關系, 還不都是被你練出來的……

  雖然前段時間的訓練, 重點放在兩兩配合練習上,算是全方位提升了烏野整體的配合度。

  但對菅原來說,他配合起來最順手的, 依然是大地和東峰。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英美裡有意強化他們三人組之間的默契和磨合。

  裡面不乏一些『熟悉的角色和陌生的學長這還用選嗎』的小智慧, 但英美裡的決策更多是出於實際考慮。

  學長們雖然已經對她很信服, 但畢竟自己練過一段時間,彼此之間有了一定合作基礎,進度條至少是10%打底。

  所以從操縱的角度來說,更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 還得是同年級的三個鮮嫩小新人。

  菅原:……

  「可不可以不要把正經的訓練,說得這麼嚇人啊……」他好無奈。

  英美裡根本不聽,帶著所有人就往大巴車走。

  一天兩場勝利,所有人臉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興奮,還有個別人是因為廁所物語不敢抬頭見人,此乃特例, 不再贅述。

  「我覺得再這麼下去,進8強也不是不可以啊!」

  「你太不敢想了吧!我覺得……4強!」

  「哦哦哦!好哦!進4強我就表白!」

  「真假的?好啊, 那我進4強就給我妹妹買泰羅奧特曼!她可喜歡特攝劇了!」

  英美裡:……

  這群人,幾乎把FLAG四個字母寫臉上了。

  但忙了一天,她也很累,干脆躲到後面閉目養神去。

  什麼FLAG,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紙老虎!

  不過有時候,她一個人的確忙不過來,英美裡想,該怎麼樣才能把潔子騙進排球部呢……

  而且,最好要給她找個適合的職位。

  讓潔子那樣溫柔善解人意又機智體諒的好朋友,去洗隊旗裝飲料,這種事她是干不出來的。

  自己的飲料,就該自己去裝嘛!

  自己的隊服,就該自己收拾嘛!

  自己的隊旗,自己不洗,難道還要讓經理幫忙嗎?

  旁邊的大地,雖然沒聽見她說任何一個字,卻下意識地感到不妙,渾身一抖:「你、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我什麼也沒想啊。」

  不可能!大地在心裡斷言,她一定是有了什麼人神共憤的刻薄計劃!

  英美裡一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呵呵點頭:「啊對對對,我就是,那請問你能拿我怎麼樣呢?」

  大地悲憤地扭過臉去,不,他沒有辦法拿這家伙怎麼樣!

  真是慘淡無望,又充滿樂趣的人生啊!

  *

  第二天上午,就是第三輪比賽。

  烏野依然打得很快,對面這所學校,倒沒有再像之前那些學校一樣輕敵,反而擺足了陣勢,嚴陣以待。

  主攻水平不錯,防守端也做得不拖後腿,但烏野已經不是一個【不拖後腿】的防守就能攔住的學校了。

  依然是速戰速決,以2-0的總分,飛快拿下了這一場比賽。

  「其實剛剛那個球……你要是不傳給我,傳給東峰的話,可能會更好。」黑川終於說出了這一點。

  在面對選擇時,菅原比起東峰,好像更願意傳球給他。

  「誒?有嗎?」菅原一愣,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緊繃的心情才放松一些,比賽的過程中就更不用說了,當然不可能一邊傳球,一邊統計自己到底給誰多少球。

  但下場後,被黑川學長這樣點出來,再去回想,又覺得好像確實是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呢?菅原自己也搞不明白:「我還以為我會給旭傳更多的球呢。」

  這不單單是因為他和東峰關系好,而是東峰畢竟也是個主攻。

  除此之外,他們兩個人單獨練習的機會,也比和黑川學長練習的機會多得多。

  如果考慮到這一點,他恐怕給大地傳的球,都會比給黑川學長傳的多啊?

  菅原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下意識給黑川學長傳那麼多的球?

  「是賽場位置的原因。」英美裡明明在刷推,卻忽然出聲,「在比賽中,大地的站位一般靠後,因為他一傳接得不錯,在後場放寬視野能更好地發揮他在防守方面的能力,」

  「至於東峰,雖然是主攻,但會比大地再往前一些,離網太遠不方便發力或者突破。」她慢悠悠說。

  「而黑川學長,畢竟是攔網,在網前的時間更多,會一直在菅原的視線範圍內游蕩,傳球的角度也小一些,所以一旦有機會,你會更快想到他,這是其一。」

  「第二嘛,當然就是你現在靈活程度還不夠。」

  「靈活程度?」大地也加入討論,「是指阿菅就算想要給旭傳球,其實也還不太能做到嗎?」

  「沒錯,這畢竟是需要一個角度的,如果要給後排傳球,不管是腰腹還是視角都沒有那麼方便。」

  「這倒是,攔網的位置是會比主攻的位置更方便一點。」東峰點頭,「但是我看,很多職業隊裡還是主攻扣球數比較多?」

  英美裡= =盯他:「你小子,已經在跟職業隊攀比了?」

  東峰立刻喊冤:「只是看過!只是看過!」

  英美裡哼了一聲:「除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下了決定,這個球一定要由東峰來打,才會從步伐開始、起跳開始就有所調整——當然這又回到剛剛說的第一點了。」

  她聳聳肩:「很多時候,你心裡下意識的第一選項,其實是黑川學長。就算立刻反應過來,東峰是個更好的選擇,這個時候的身體條件也不允許你再做調整了。」

  菅原若有所思地點頭:「怪不得你最開始就讓我更多地練習滯空中轉向的能力……而不是手上的技巧。」

  黑川倒是看得很明白:「其實你現在欠缺的,不是手上的技巧——我們所有人都不是。」

  面對著大家不相信的目光,他慢吞吞解釋:「個人能力來講,其實整個縣內,除了那個怪童·牛島若利之外,彼此之間談不上極端的碾壓。」

  大地悟了:「……但是只要能夠在配合度上稍微進步一點,我們的實力、隊伍的實力,就會更上一個台階。」

  黑川點頭。

  但他是在切身經歷過這一切,並且看到了實際效用之後,才品味出其中奧妙的。

  而德久……

  雖然已經感慨過許多次,但黑川依然不由自主地想,她可真厲害。

  烏野的勝利消息,很快傳到了場館內外。

  「又贏了?這麼快?」

  「就是,這才多久啊……都八強了,大家都不弱,還能瞬殺?」

  這當然是因為烏野自己的球風,本來就偏向強進攻弱防守,要麼快快地贏,要麼就會被慢刀子割肉輸了比賽,不過觀賽席上的愛好者們是不會管這麼多的。

  「看來這所學校也不能小覷!說不定啊,今年就殺到決賽咯!」

  「烏野……下一場的對手是誰啊?」有人問。

  比起王者一路披荊斬棘,當然是原先不被看好的普通學校,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大魔王,更有看點。

  來現場觀賽的觀眾,除了學校自己的學生之外,幾乎都沒什麼偏好,能打出精彩的比賽,就值得他們應援。

  由此,分外期待起後續的比賽來。

  旁邊有人正在翻找賽程表,更多的人還在討論烏野。

  「這比賽吧,有時候還真說不好!去年輸了的,今年不就贏了?我看他們肯定回去苦練了……」

  「苦練什麼呀!沒看教練席上坐的都是學生嗎?壓根就沒個正經教練!就是運氣好,才贏到八強呢!」

  「話也不是這麼說……」

  這時,旁邊的人一把抓起一張薄薄傳單:「找到啦!賽程表!」

  幾人湊上去一看,烏野下一場的對手——

  「青城!」運氣論的推崇者,撇撇嘴,「這下好了,一下就要現原形了!」

  其他人裡雖然也有些看好烏野的,但畢竟還沒開打,都不做聲。

  畢竟青葉城西,那可是宮城老牌強豪校,跟白鳥澤纏纏綿綿多年,也就是烏野當年一飛衝天那一回,贏過這兩巨頭,這之後連准優勝的腳跟都沒摸到過。

  所以即便再偏向烏野,觀眾們也沒貿然開口。

  畢竟,誰知道烏野這一次展翅,是不是曇花一現呢?

  這個問題,恐怕要等他們和青葉城西真刀真槍地比一場,才能見分曉了!


第92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二天

  和青葉城西比賽前, 英美裡難得有些失眠。

  她很少失眠,至少不會在比賽日之前,因為緊張失眠。

  「……這就是你半夜給我打電話的理由?」手塚看了眼表, 一點,也還好, 「明天不是還要比賽嗎?」

  英美裡很嚴肅:「就是因為還要比賽,所以才緊張的。」

  她能這樣坦然承認緊張, 讓手塚輕輕揚眉。

  畢竟, 他還以為英美裡會咬定『才沒緊張』, 不會承認她為了比賽失眠這件事。

  「為什麼緊張?」他問。

  「就是……怕輸啊!」英美裡大喊,「你沒有因為怕輸而緊張過嗎?」

  手塚沉吟幾秒,竟然還認真思考了, 才回復她:「那倒沒有。」

  他並不怕輸,即便現在跟曾經贏過的老對手打一場, 手塚也不能說自己就一定會獲勝。

  他能控制的, 只有平時的訓練,所以手塚總是很認真。

  每一次揮拍,每一次往返跑急停練習,他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偷懶。

  「所以, 我不會為了未知的結果緊張。」他在電話另一頭,平靜地說,「因為我已經做了我能做到的最好。」

  英美裡冷冷:「你有,我沒有。」她做賊心虛!

  手塚:……

  這種時候這麼坦誠有什麼用。

  他揉揉額角,看了眼時間,突然心算起來。

  這家伙明天要起來比賽, 那就是十點開打,算上熱身半小時, 九點半就得到場館。

  再把去學校和集合坐大巴的時間算上,怎麼也得八點起床才來得及。

  「你有。」他斬釘截鐵。

  英美裡大鬧:「我沒有!你怎麼知道我有!」

  手塚:「因為……並不是你訓練。」

  他抽絲剝繭,有理有據:「既然是訓自己的隊員,你一定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英美裡一想,將信將疑:「嗯……好像是這樣?」

  她這個人,糾結起來很糾結,想通了又萬事不愁,當即跟手塚say bye:「那我睡了!天哪都這個點了!明天又得早起——」

  很快,電話就只剩一段忙音。

  手塚:……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對烏野排球部的同學們,生起了一種濃厚的同情……

  *

  盡管有田代這個部長在,但他幾乎不會比賽首發、陣容安排等問題發表任何多余的意見,只是笑著站在旁邊等候。

  也不是要扮豬吃老虎,說實在的,田代對於這個隊長的職務,發自內心地感到有一點負擔。

  他並不是非常自願做這個隊長的,田代很早以前,也是出了名的自閉人士。

  當時來到烏野,也不是他自己很合心意的選擇,但田代這個人就是這樣,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

  所以當其他人有意無意把他推上隊長的位置,讓他應付教務處、學生會的盤問,讓他為烏野招新人數不足發愁的時候,田代也沒有推脫。

  他並不很在意這些問題,所以空降一個英美裡,他也同樣不在乎。

  而英美裡最近看他也越來越順眼了——性格好是一個方面,另一個,那就是田代秀水此人,是個珍貴的攔網選手。

  目前烏野的首發陣容裡,一年級就算全都上,也只有菅原作為二傳,大地和東峰這兩個主攻。

  自由人是欠缺的,更不用說攔網。

  黑川學長可以占一個攔網的名額,剩下兩個空位,怎麼挑也有田代的一席之地。

  他雖然能力平平,但身高在一眾學長裡,已經算是最有優勢的。

  如果缺了這個攔網,那麼原本就相當欠缺的前排防守,只會暴露更大的漏洞。

  所以啊——英美裡雙手合十,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信!

  「——其實青城的弱點已經很明顯了。」手中圓珠筆的筆帽,在筆記本的硬殼邊緣敲打著,英美裡偏著頭說,「有一所學校已經為我們做過示範。」

  菅原福至心靈:「白鳥澤。」

  「但我們怎麼也不可能……」大地皺著眉看她,直言不諱提出自己的疑惑。

  相處快一個學期,大家也能摸索出一些【對英美裡專用行為規範條例】來。

  譬如在討論排球部相關事宜的時候,只要就事論事,說話有憑有據,那跟她觀點相悖也不是大問題。

  果然,穿著一身檸檬黃運動套裝的少女點點頭:「確實,我們比起白鳥澤,還是差了八個牛島若利。」

  「八個不至於吧!」菅原震驚,「一共就六個人上場,怎麼就差了八個啊!怎麼我們還倒欠別人兩個?」

  「怎麼能欠出兩個來的。」黑川學長也幽幽地聲討,「算法公布一下。」

  「真希望我們隊裡有兩個牛島啊。」東峰則開始毫無邏輯地祈禱,「這樣就不用我一個人扣球了。」

  他的確也累得夠嗆,目前場上暫時還沒有人能夠分擔東峰的壓力。

  大地雖然同為主攻,但他更專精於防守方面,扣球確實有點難為他了。

  兩個攔網裡,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黑川學長,他還算技術全面,但畢竟還要支起網前的安全區。

  每場扣球數,大概只能拿到東峰的一半左右。

  這就是絕對主攻的威力啊,英美裡想,如果後續把東峰培養起來,以他的扣球數,每場30個保底,得分率只要能維持在50%左右,那基本上就離勝利不遠了……

  但現在想這些都還太早,兩支隊伍站上場邊,裁判一聲哨響,烏野和青城的比賽立刻開始。

  「對面的一年級也上場了。」大地示意自己兩個好友注意看。

  「嗯,我知道,那家伙不就是原來北川第一的及川嗎?旁邊是主攻岩泉一……宮城最有名的二傳——」

  菅原做個鬼臉:「略略略!」

  東峰反而不是很了解,轉過臉問:「他很有名嗎?為什麼說是最有名的二傳啊?不過這家伙長得很帥是真的。」

  聽見他的問題,菅原露出一個苦笑:「開場你就知道了。」

  ——的確,一開場他就知道了。

  「比賽開始!青城及川發球!」

  准備、起跳、揮臂!

  眨眼,就是一聲讓地面顫抖的巨響!

  東峰驚訝地看著球砸落在自己腳邊,他從沒想過,真的有高中生能夠在這個年級,給出這樣的跳發。

  完全是電視上的水平!難道不是已經到職業級了嗎!這家伙有掛!

  東峰連邁出去一步的反應,都沒來得及給出,而其他烏野的隊友更是如此。

  一分接一分,硬生生讓剛上手發球的及川,一口氣從烏野手裡砍下了五分!

  從第六分開始,大地才好不容易碰到了球。

  當然,也只是碰到。

  及川的發球,力道太重,旋轉也給得很刁鑽,直接從手臂上彈飛,又是一分。

  「6-0!」裁判宣布。

  青城的觀眾席上立刻尖叫起來:

  「打得好打得好及川——!」

  「打得好打得好及川——!」

  英美裡抱著手臂,卻沒叫暫停。

  如果到這一步都還沒有人反應過來,說明的確被打傻了,那就有必要拋出一個暫停。

  但現在,既然大地已經有了反應,其他人也不會太晚,就沒必要浪費在這裡了。

  這些判斷和思路在她腦海中,幾乎是一閃而過,根本沒有花時間去想。

  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和暫停次數當中,在最關鍵的時刻把握比賽的動向,才是英美裡最關注的。

  至於其他的,完全無關緊要。

  也只有到這種時候,才會叫人深刻體會到,平時那些插科打諢都不算什麼。

  「德久……看比賽的事後,總有一種叫人不敢直視的冷酷。」

  一旁觀戰的非首發選手,在幾人之間偷偷評價著。

  「那可是連得五分唉!」

  「就是啊!說真的,不管是誰來做教練,難道不是都該在這時候,至少叫個暫停,重振士氣嗎?」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沉得住氣,還是根本沒看出其中的關鍵性……」

  場上比賽不能說越演越烈,只能說一邊在跑一邊在追。

  大地猛然驚醒,的確帶動了其他人的反應,至少在花費了兩個球之後,終於在8-0的前提下,終結了及川的發球輪。

  黑川憋著一股氣,接連快攻,也追上幾分。

  一到這時,看台上的觀眾才好不容易來了興趣。

  「就是要這樣嘛!比賽,就是要打得有來有往,要不然有什麼看頭!」

  「最開始我看還挺窩囊的,不過現在看著也還行?至少不浪費我的時間了!」

  話是這麼說,青城的優勢卻一直保持著,雖然沒有拉開更大差距,但也讓他們先一步拿到了局點。

  24-19!

  對烏野來說,已經是相當的危機。

  「其實,要說黑衣服那邊,有幾個也還打的不錯的。」

  「你說剛剛扣球那個?他確實很亮眼……」

  這其中,東峰當然是尤其出眾的一個選手。

  一來,他有著天賦異稟的體格和力量;二來,英美裡著重強化了他對核心的控制——潛移默化的,他在空中對身體的掌握,也變得更強了。

  扣球的姿勢不能說完美,但至少可以稱得上標准。

  而標准的扣球,再加上東峰天生的優勢,就已經足夠讓青城感到警惕了。

  尤其是,讓及川感到警惕。

  這種【一點強攻】【暴力突破】的打法,很容易喚起他一些不好的回憶。

  又一個機會球!

  黑川學長的攔網力道控制得很好,將將把球留在界內,由大地墊起,菅原托球,完美的流程化配合,東峰再下一分!

  士氣一振,又向青城的賽點追上幾分,比分來到22-24!

  他顯然是打得很順手,也有了一種獨特的自信,場下靦腆的樣子已經難以找到,那張長得略微著急的面龐上,都是激動與光彩。

  「好!」

  「打得好啊旭——」

  「你這家伙~你這家伙~」

  此情此景,就算不是敏銳的及川,也該感覺不妙了。

  很快,青城那邊舉起了牌子。

  「青城——申請暫停!」


第93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三天

  青城, 首先叫了暫停。

  雖然是他們的賽點,但烏野追分的勢頭太猛,要是被反超——或者更糟糕的, 把明明領先的一局丟出去了,對青城的士氣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估計是想要一鼓作氣拿下這一局吧。」英美裡猜想。

  菅原卻若有所思:「我好像有點懂了, 為什麼英美裡說可以學習白鳥澤的模式。」

  「白鳥澤的模式?」田代不解。

  「是因為東峰?」黑川也跟著猜測。

  兩個人對視一眼,其實心裡也不太拿得准, 於是又抬頭看向英美裡。

  後者眨眨眼:「當然不是。」

  啊, 這果斷的態度。

  東峰捧著胸口, 緩緩倒下:「沒事,我很好,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恢復……」

  英美裡無視了他碎掉的心, 慢慢講:「……牛若和東峰,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所以與其說學習, 不如說是借鑒白鳥澤的思路。」

  大地:「我很懷疑,白鳥澤在打的時候有沒有思路?」

  菅原點頭:「他們感覺只是在拼命蠻干吧?」

  「哇!現在輪得到你們來說人家拼命蠻干了!」東峰張大嘴。

  菅原勒住他的下頜,東峰求助大地幫忙,大地則趁機勒索一包番茄味脆脆爽。

  英美裡無視了他們的胡鬧, 繼續說著,順便也在理順自己的思路:「……白鳥澤和青城——雖然不能夠完全畫等號,但大致上可以看作是牛島和及川的比賽,因為他們都是對隊伍的風格有很強影響力的選手。」

  一年級的也不鬧了,因為她看了過來:「即便只是一年級,但我相信你們也能感受到。」

  剛剛在場上真刀真槍打過比賽的人, 紛紛點頭:「確實確實!那家伙還真不是蓋的哎,隊裡明明那麼多學長, 但他完全不怯場的!指揮起來,簡直跟訓狗一樣。」

  菅原說著,眼裡居然流露幾絲期待。

  黑川斜眼:「怎麼,你也想學他?」

  黑川學長對一年級的威懾力,跟青城那些學長可不一樣,菅原立刻閉嘴了。

  「沒有沒有沒有!」他忙不迭說。

  心裡卻想,哪個二傳,不想做自己隊伍裡的及川呢?

  飽受信賴,說一不二,又實力超群……

  「所以就是說——」大地把話題扯回來,「我們也要展現自己的特點,是嗎?我們的特點……」

  「是生命力!」東峰堅定,「是生命力!」

  是被英美裡變著花樣折磨,還能好好活到現在的生命力!

  烏野自己的特點到底是什麼,還沒商量出個結論,暫停時間已經到了。

  兩支隊伍站在第一局的局點上,又重新整頓上場。

  青城的組織性,確實是縣內屈指可數的強力。

  即便之前略微有些慌亂,但在及川的指揮下,青城依然咬死了自己的局點,一口氣拿下了第一局。

  雖說提前輸出去一局,但本局當中,烏野表現得也算是可圈可點。

  後邊甚至有不少路人,自發地應援起來:

  「喂!黑衣服的那個——烏野!可別認輸!」

  「下一局比賽也要好好發揮!」

  「打得很有勁頭嘛!別放棄哦!」

  「……」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英美裡笑了一聲:「可以嘛,變成明星了呀。」

  黑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下意識說:「其實主要還是戰術方針執行得很好。」不自覺挺直了背。

  東峰狂點頭:「就是就是!……不過我們的戰術方針是什麼?」

  菅原一個白眼,忍不住扶額:「還沒感覺到嗎?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力進攻之無懈可擊】戰術啊!」

  東峰:「在哪裡大名鼎鼎……」

  【大力進攻之無懈可擊】的戰術之名,是菅原取的,英美裡可不會起這麼沒品的名字,她只是提出構想。

  畢竟目前的烏野,要攻擊沒有攻擊,要防守沒有防守,去跟全面均衡發展的六邊形好隊伍青城拼,就只能去賭一個可能性。

  不管是高一高二的白鳥澤,還是原作高三的烏野,無一都展示了打敗這支隊伍最好的辦法——提升自己的攻擊力。

  粗略來講,就是加快節奏,將整場比賽拖進自己最熟悉的領域。

  畢竟,讓及川在他最舒適的範圍內發揮才能,是任何學校、任何隊伍都不願意看到的事。

  英美裡坐在場邊,卻沒有看向自家的隊伍,反而緊盯著對面的及川不放。

  第二局依然是青城時刻領先,比分看上去相當尷尬:15-10。

  這個分差說大不大,至少在雙方都是兩位數時,好像也只是一個強勁發球輪就能追回來的事。

  但如果讓青城先一步進入20分的量級,最壞的情況,就是他們至少能夠擁有五個局點。

  加上第一局已經落後,這五個局點,也就是五個賽點。

  ——難得一見的好機會!

  教練席上的英美裡眼睛一亮。

  剛剛,及川在攻守轉換的調度上,有一瞬間的錯亂!

  這樣的失誤,不能說他從沒有過,畢竟也只是一年級的新人。

  其實從開局到現在,不管是攻守轉換的問題,還是在調度選擇上的失誤都有過幾次,但但對於場內的選手來說,幾乎是霧裡看花,並不能看得分明。

  也許因為英美裡自己身在場外,所以才能及時觀察到。

  尤其青城,是一所配合度極高的學校,及川出錯,當然有其他人幫忙掩護,互相支撐,才能織起一片密密的網。

  所以即便新加入了好幾個新人作為首發,但整體配合度,依然要比烏野高出兩個白鳥澤。

  「現在白鳥澤已經變成你的計量單位了嗎?」

  這回輪到英美裡叫暫停,菅原坐在旁邊一邊擦汗,一邊忍不住說:「但是白鳥澤的配合,應該是負數吧?」

  英美裡懶得和他貧嘴,旁邊的田代卻接話:「這麼算,青城比我們高兩個白鳥澤,豈不是說配合度還不如我們了?」

  幾人哈哈笑起來。

  放在平時,田代是不會這樣接菅原的玩笑話的,而一年級三人組,也做不到跟學長一起笑得這麼暢快。

  是極速燃燒的能量,讓他們在此時此刻,將彼此認可為了最親密的同伴。

  英美裡不做聲,她叫暫停,本來也不是有什麼需要指點,只是要給他們一個喘息的氣口。

  她能看出來,到第二局,大家的狀態都比第一局要更好。

  尤其是幾個攻手,大概也有關節活動開了的緣故,幾乎滿場亂飛,搞得菅原甚至在用球追人。

  雖然說這個狀態不能算很健康,但至少比之前死板的樣子好太多,她沒阻止。

  只是在上場前,她拉住菅原:「黑川學長好像沒怎麼流汗呢。」

  菅原看向她的眼睛,立刻懂了:「好哦,我會多讓他動起來的。」

  對面的及川,也正在做最後動員:「最好的情況,當然是我們能2-0一口氣戰勝烏野!尤其是他們擺明了很依賴那個一年級主攻,松川——」

  松川點頭:「我知道!我會重點盯防他的!」

  但一上場,松川就被菅原的給球弄暈了。

  攔網動手,先要判斷二傳的球往哪裡給,再去看攻手的動作,最後選擇一個方向起跳。

  這個一年級二傳,雖然動作還算熟練,技術也不差,但意圖一直是很好猜的:他尤其鐘愛跟他同為一年級的兩個主攻。

  其實在網前,二傳最佳的搭檔應當是攔網才對,快球平球,結合起跳干擾,能夠將二傳的意志貫徹到極致。

  但這個叫菅原的家伙,顯然還沒有這樣的意識。

  松川心裡門清,所以才認為自己對付起他們來很輕松。

  但這家伙……怎麼好像突然又開竅了呢?!!

  黑川作為學長,本來就更老練成熟,接連幾個球下得又快又准,幾乎沒給青城任何反應的時間,立刻將分數追平,甚至反超!

  「22-22!」

  「23-22!」

  「24-22!」

  烏野,竟然先於青城一步,拿到了第二局的局點!

  雙方都沒有暫停——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局,場上的比賽像是一個馬戲團的走鋼絲演員,岌岌可危,但又那麼緊張地維持住了。

  最終,岩泉為青城追上一分,但第二局依然是烏野拿下了勝利。

  「25-23!」裁判宣布,「烏野高校拿下此局,比分1-1!」

  盡管雙方選手的體力都已經消耗得快要見底,但沒有休息的時間,第三局立刻開始。

  觀眾們討論的聲音也大了起來,連出去買飲料上廁所的頻率都減少了。

  在來之前,幾乎沒有人能想到這個優勝預備役、2號種子青葉城西,會和烏野打成這個樣子。

  第三局的決勝局,更是激烈無比,讓人挪不開眼睛。

  一開局,反而是烏野先拿到優勢,領先兩分,雙方你追我趕,攔網的手心被砸出『哐哐』的回響,但防守依然□□。

  兩邊防守都不差,意味著分差不會來開,一路打到17-15,雙方都咬得死緊。

  到這一步,什麼意志力、什麼決勝心,已經起不了太大作用了。

  體力和精力、專注力都快要耗盡的前提下,考察的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英美裡忽然聽見自己的心跳,急促而無規律地在胸膛裡砰砰作響。

  是練習度。

  是真正能經得起考驗的,融進習慣裡的默契。

  眼看東峰又要扣球——他的扣殺,對於目前的青城來說,也只有及川和隊內的自由人,一位三年級的學長,能夠完美消化。

  但這一球對於自由人來說,離得太遠;及川自己去接,又太浪費。

  零點一秒的反應時間。

  連抬起手臂,都嫌不夠的短短一瞬。

  「小岩——!」他大喊。

  岩泉幾乎沒有過腦子,只是聽見他聲音的瞬間,立刻跨步過來,斜斜擋在他面前,手型早已做好,直接將東峰的扣球還了回去。

  當然,還得並不完美,甚至對於烏野來說,是個相當好的機會球,因為眼看就要出界。

  但不知其中有幾分運氣,還是他確確實實在那一瞬間反應了過來,放軟姿態,化解了東峰扣球的衝擊。

  這一記反彈球,竟然將將落在烏野的底線。

  被反超了。

  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背挺得筆直,看著裁判員在場邊翻動比分牌。

  24-23,24-24,25-24,25-25……

  無數次的領先、追平、又領先……

  沒有任何一支隊伍,會甘心讓給對方領先兩分的機會——這意味著此前漫長努力的白費。

  但比賽總有終結。

  青葉城西還留有余力,長時間默契的對練,以及川堪稱完美的調度,就像是給無數齒輪上了最昂貴、最優質的潤滑油,盡最大可能減緩了摩擦,弱化了損傷。

  但對烏野來說,討論這個,有些為時尚早的殘忍。

  「35-33!」

  裁判一錘定音:「青葉城西,獲得本場比賽勝利,列隊,敬禮!」

  及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並沒有把握,並不敢百分百相信學長這一次扣球就一定能拿下分數,但好在烏野的防守薄弱……

  他看向場邊的記分牌。

  指節有些酸軟,手指幾乎無法彎曲,因為繃著手型的時間太久、也太用力。

  又或者,是因為他的手在不自覺地、死命地顫抖。

  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會輸,輸給這個去年還在二輪游、早就無緣地區預選賽決賽的烏野。

  直到松川來拍拍他的背:「愣著做什麼?整隊了。」

  及川回神:「啊,知道了。」

  又是一個瞬間。

  他恍然,感到一種微妙的恐怖。

  因為烏野的成長速度,實在太快,快到超乎他的想像,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也許明年……

  及川搖搖頭,不再往下想了。

  最後一聲哨音吹響的瞬間,不知道是怎麼了,總之賽場上兩隊的選手,和觀賽的其他看客,都沒有動。

  就好像,就好像其實這場比賽還沒有完,他們還會繼續打下去一樣。

  但這種情緒——至少對於觀眾來說,只是一眨眼。

  很快,退場的觀眾漸漸多了起來,站起身時,帶動衣物和塑料袋,發出各式各樣零碎的聲響。

  「啊,搞了半天,還不就是這樣啊?」

  「對上名校,還是很弱嘛!」

  「也不能這麼說,不都拼到第三局最後了嗎?」

  「沒贏就是沒贏啦!」

  「……」

  「其實他們的表現也還不錯了,不是嗎?」

  「嗯,面對青城,能夠打到最後……要是只看過程,你說他們不相上下、不分伯仲,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就是……」

  但是就是,沒有贏啊。

  沒有贏,挺進下一輪的就是青葉城西,而不是烏野;

  沒有贏,其他人提起這場比賽,只會說烏野輸了呀,因為他們打不過青城。

  沒有贏,就什麼都不是。

  是哦。

  英美裡輕輕松開攥著筆記本的手指,指尖一片冷白,原來攥了太久,血流不暢,讓那一小片皮膚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

  烏野沒贏……就是輸了?

  烏野輸了……那就是說,她輸了耶。

  如果這一場比賽是漫畫裡的一格,那麼一定是嚴肅的方塊氣泡,配上加黑加粗的字體:[德久英美裡,人生第一敗!!]

  但英美裡卻並不能想到那麼多幽默的、輕快的東西。

  漫畫、可樂、清爽的風、被折磨的部員的臉,和曾經得到過許多次的,閃閃發光的勝利。

  所有美好的,叫她感到無比快樂的東西,她都想不起來。

  她輸了。


第94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四天

  「地區best4啊……」學長們一邊往大巴上走, 一邊議論著,「也還不錯啦!」

  「而且是輸給青葉城西,又不是什麼無名校。」

  「哈哈哈哈哈!就是嘛, 又不是伊達工!」

  說起這個一向跟他們球風不合的老對手,學長們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倒是面色很輕松, 讓一年級三人組看得目瞪口呆。

  大地眼圈都還是紅的:「……學長們,好堅強……」

  菅原很深沉:「不, 一定是強顏歡笑吧!學長們只是為了讓我們不要太自責, 所以才這樣掩飾……」

  感性如東峰, 直接抽噎起來:「嗚、嗚嗚……學長!我們春高的時候,繼續一起戰鬥吧!」

  田代詫異地看他一眼:「春高?啊……你們想得那麼遠了嗎?」

  「說實話,我們還沒想好要不要繼續參加呢。」

  其實田代這話也沒什麼問題, 畢竟IH之後,畢業的危機就立刻降臨在三年級面前。

  如果不是保證能夠進全國的實力, 很少有人會願意為了課余活動而拋下升學。

  更何況, 沒人知道春高會是什麼樣的結果——畢竟他們連宮城霸主白鳥澤的面,都還沒見到。

  「所以嘛……」

  田代伸了個懶腰,這動作和他一向笑嘻嘻的臉相當適配,乍一看, 確實是一身輕松,全無牽掛的姿態。

  「留不留的,其實也沒有太大區別啦。」

  雖然英美裡也好,其他後輩也好,從來沒有說過,但田代自己心裡很清楚, 他對於烏野這支隊伍來說,並不能算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要說是隊長, 但他從來不會主動組織訓練,也不懂得如何安排戰術,更不要說鼓勵大叫,調動整支隊伍的情緒和氣氛;

  要說技術,別說跟二年級的黑川比了,哪怕是跟一年級、只在英美裡手底下摸爬滾打了幾個月的新人比,他都不能算得上出彩、

  這樣的他,又怎麼好意思賴在這支隊伍裡……說得不好聽一點——厚著臉皮,去蹭別人的勝利呢?

  所以田代只是笑呵呵地應了兩聲,就不說話了,也絕口不提什麼留下來之類的承諾。

  因為他未必能做得到。

  他已經讓這支隊伍失望過很多次,田代想,所以至少這一次,不要再許出無法達到的諾言了。

  他將臉貼在回程的大巴車窗玻璃上,雖然夏日的太陽炙烤著,讓車窗也透著幾絲溫熱,但車內的空調開得很足,貼上去依然是冷冰冰的觸感。

  田代慢吞吞發起呆。

  話說,在很早之前,他剛當上部長的時候,又是怎麼想的呢?

  當然、當然,他那時候只是因為沒得選,前輩問誰願意做部長,大家都往後退一步。

  田代沒有退,也沒有前進,就這樣被凸顯出來。

  他只是站在原地,等待機會降臨。

  而即便是機會降臨了,他也沒有辦法把握——

  沒有辦法?他不想把握嗎?

  田代眼前浮現一片白霧。

  「喂喂,我說,田代部長。」

  田代扭頭,是英美裡在戳他的肩膀:「……怎麼了,德久?」

  「是這樣哦,作為排球部的經理兼教練,我不接受你們在春高之前退出排出部的申請。」

  田代啼笑皆非:「不是申請,很多社團都是這樣干的啊。」

  成績不佳,就及時止損,很多社團都是這樣做的。

  英美裡:「其他人是其他人,我是我,總之我是不答應的。」

  田代看著她,有一瞬間想要脫口而出,問她,明明知道他們沒有用,又為什麼非得把人留在排球部裡?

  但這種憤怒的情緒只在一瞬間,田代總歸是個性情溫和的人。

  他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能說出反駁的話。

  英美裡卻不肯放過他,悠悠地拖長了聲音:「因為啊——學長難道甘心嗎?」

  他難道甘心嗎?

  田代愣愣地睜著眼睛,不知不覺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余光注意到玻璃上又一次浮現的白霧,田代一下了悟。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痛苦到流淚的前兆,只是呼吸在冰冷的玻璃上,噴出的霧氣。

  他就說嘛,社團活動而已,怎麼就值得他掉眼淚了呢?

  怎麼就會……讓他這樣不甘心呢?

  可能因為,他也曾經在排球館裡,度過了無數個日夜吧。

  田代不得不承認,如果不喜歡打排球,沒有人能夠堅持到現在。

  他無疑是很喜歡打排球的。

  但喜歡,卻打不出成績,付出了那樣多的努力,卻得不到回報……

  至少田代自己是沒有辦法繼續堅持的。

  但現在,他其實有一個可能,一個往前再進一步的可能。

  他甘心嗎?

  「……我不甘心。」田代咬著牙,終於說了出來,「我不甘心!我還想繼續打!我還想,和你們一起參加春高!我還想再一次站在比賽場上!我不想退出了——可以嗎?」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向英美裡。

  「當然。」

  英美裡輕輕點頭。

  運動這東西,不就是這樣嗎?

  只要還想打,就可以打。

  沒有人能夠阻止一個喜歡排球的人,重新走上球場的。

  *

  比起學長們,一年級的心情要好很多。

  大概因為他們剛入部的時候,就見證了烏野最沒有鬥志的情況,而今天雖然輸了比賽,但大家卻沒有一個人放棄。

  不僅沒放棄,甚至約定明天就要殺回排球館,繼續比誰跳得高打得遠,恨不得馬上就把烏野培養成下一個白鳥澤。

  如此積極向上,不給人活路的氛圍下,連帶著輸掉比賽的傷感都被衝淡了。

  再說……

  還有英美裡嘛。

  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地三人心裡,多多少少都在這樣想。

  有她在,連學長們都能被帶動起來,難道還需要擔心之後的訓練嗎?

  綜上,一年級眾情緒良好,英美裡也只是群發幾封郵件,提醒他們回去注意按摩肌肉,放松身體,不要過勞,僅此而已。

  至於說其他人數不過來的問候——

  首先占據一席之地的,當然是青城一年級四人組發來的慰問消息。

  措辭還是很禮貌的,大概知道輸了比賽的英美裡心情欠佳,連及川都收斂不少。

  原本九分的欠揍,收斂到只有五分了。

  英美裡呵呵一笑:「他活著吃到明天早飯的概率也只剩下五分了。」

  她身旁,是和她一起從學校回家的潔子。

  英美裡一邊劈裡啪啦回著及川的郵件,一邊頭也不抬地跟潔子抱怨:「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討厭!簡直是及川嘴裡吐不出像牙——」

  眼看旁邊一輛自行車按著鈴,叮鈴鈴地穿過兩人身側,潔子拉著她的書包,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小心車。」她說。

  英美裡抬臉,給她一個燦爛的笑:「謝謝潔子~」

  除了及川,當然還少不了天童。

  這位心懷親情的表哥倒是沒提比賽,只說他已經在家恭候。

  英美裡在宮城住的是她媽媽德久女士的本家,也是天童他爸的本家。

  由此可得,天童即將在30分鐘後出場。

  英美裡想到這裡,臉一板,消息也不想回了,關掉手機放進包裡,專心致志地和潔子軋起馬路來。

  兩人一路走著,經過繁華的便利店十字路口,又慢慢踱過下一個不平也不陡的小坡。

  不遠處,是幾塊方形的安靜居民區,樓都不高,兩到三層的一戶建,零零散散點綴在其中。

  偶然抬頭,就能撞進昏黃的燈光,想必是在等待放學下班的家人。

  潔子陪在她身邊,一路聽她各種忙碌,左一個電話右一條消息。

  直到德久家門口,才好不容易見她停下來,跟自己告別。

  即便以她看來,英美裡的狀態也很不錯,大概因為她在大巴上勸下了准備引退的三年級,又保留了一批可供她欺負的對像。

  但潔子……潔子看著她。

  她的朋友有一雙非常亮的眼睛——除開上國文早課的時候——聽人說話,也總是很專注,譬如此刻。

  那雙淺灰的眼睛,熨帖又輕柔地看著她。

  只要英美裡願意,潔子想,她總能讓任何人感到輕松和快樂。

  但是……

  但是。

  她猶豫半天,接下來要問的話,對潔子來說,實在是有些為難。

  她不是一個喜歡負擔別人情緒的人,連社團活動的共榮辱,都讓她感到緊張,更不用說這樣私下的、坦誠的交流。

  但是她想要問出口。

  潔子凝神,輕輕吸了口氣,聽見自己的聲音緩慢地說:「剛才,是在跟大地君他們發郵件嗎?是在安慰他們?」

  英美裡點頭:「是啊,這群家伙還是太弱了!精神上的孱弱,果然還是需要本人諄諄教誨,才能……」

  潔子不想聽這個,她多少有些無禮地打斷了英美裡:「可是……你怎麼樣?」

  英美裡一頓,片刻後,才慢慢眨了眨眼。

  潔子抿唇,環住她的手腕,慢慢握住她的手。

  少女的手背微涼,手心卻很熱。

  潔子用拇指輕輕摩挲,仿佛有幾道掐痕。

  她沒有提,只是問:「別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啦,但是你還好嗎?」

  英美裡盯著她看了三秒,忽然把視線錯開。

  嘴一扁,趴上了潔子的肩頭。

  果然……

  潔子的手攀住她的後背,在少女的脊背上來回輕拍,又為自己肩頭那一點溫熱的濕意,感到了無比的酸澀。

  她的朋友,總是把一切沉重的、難堪的、痛苦的事情獨自消化,又捧出許多快樂和笑聲的朋友。

  「沒事的。」潔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沒事的,下一次,我們一定可以贏的。」

  英美裡的回應,她沒太聽清。

  大概是在抽噎的間隙,說了句『當然!』之類的吧?


第95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五天

  比賽就是這麼殘忍, 雖然輸了,但第二天周一,還是得去上學。

  好在有朋友們在, 隨手欺負一下菅原大地東峰,跟潔子觀賞他們的慘樣, 還是很舒心的。

  大地:……

  有的時候,確實也沒那麼想做她的朋友。

  等到中午午休, 英美裡和潔子走出教室, 到走廊上和大地幾人會合。

  正在商量去哪裡吃飯時, 有人跑過來叫她:「德久!德久!校門口有人找你!」

  雖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姓德久,但奈何英美裡鼎鼎大名,聞言, 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

  傳話的烏野學生還很興奮:「沒錯沒錯,就是你, 德久同學!你朋友在門口等你!」

  大地心裡一想, 英美裡最近有經歷什麼大事嗎?也就是昨天輸了比賽這件事最大。

  由此,猜到多半是她的朋友千裡迢迢過來看望。

  大地於是搶在她前面開口:「你去吧,我們先去食堂了。」

  菅原心細補充:「要是來得及,就提前說一聲, 我們幫你把飯熱好,要是來不及我們就給你帶回來。」

  英美裡每天是帶便當來吃,跟她一樣的便當黨還有東峰和大地,菅原跟潔子倒是每天都在食堂買飯的。

  她點點頭:「好,那就麻煩你們了。」

  說完,扭頭往校門口跑去。

  跟青城比賽當天, 其實並沒有多少熟人來看,大概因為他們都覺得這只是賽程中的一個小小節點。

  既不是值得紀念的第一場比賽, 也不是進軍全國的地區決賽。

  大概,也沒想到她會輸吧?

  英美裡走到門口,果然看見一串立海大人,今天是周一,這群人都還穿著校服,就這麼直愣愣地翹課跑過來了。

  立海大附高的校服和附中的校服沒什麼太大區別,就只是藍白相間的領帶,變成了藍黑相間的領帶。

  等升入大學,就是紅黑相間的領帶了。

  英美裡見到朋友,非常感動,溫柔地開口:「你們翹課了吧。」

  丸井:……

  仁王:……

  她又扭頭,看向一直別開視線的真田:「副部長,我真是沒想到啊,連你也……唉!」

  一聲長嘆,一切盡在不言中。

  柳生:「我都有點心疼副部長了。」天知道真田能答應他們翹課,心裡經受了多大的煎熬。

  桑原還是那句話:「都英美裡了……」還指望她熱淚盈眶,迎接他們嗎!

  好在她心裡其實並不是完全不感動的,否則也不會答應這群人吃披薩的愚蠢意見。

  披薩,呵呵,誰吃誰知道,能不吃到臉上去那簡直是天才一枚。

  一邊往披薩店走,真田忽然問:「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英美裡沉默兩秒,看了眼周遭雖然還算眼熟但怎麼看都已經算『校外』的場景,猶豫說:「……翹課跟你們去吃披薩?」

  真田:……

  他大怒:「我才不是說這個!」

  幸村不緊不慢地解釋:「弦一郎的意思,是問你的社團活動。」

  此言一出,還在抽像打鬧的小動物組,也忽然停下動作。

  周圍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

  幸村挑眉,目光輕盈,不含一絲威懾地掃過四周:「怎麼,不是要去披薩店嗎?」

  「哈哈哈,是啊,要去披薩店!」丸井干笑兩聲,「走啊仁王!披薩店!」

  「哦!披薩店~披薩店~」

  披薩店三個字,也不知道是什麼口令,總之在一種堪比世界規則的魔力下,大家又開始安安分分往前走。

  ——只不過豎起了耳朵,等英美裡的回答。

  在幸村說這話之前,他們沒有一個人主動提起過比賽。

  即便真田問她之後的安排,也全繞開了比賽的話題,沒有說出最犯忌諱的,『部活』、『社團』、『排球』之類的重點詞語。

  「還真是謝謝你們的體貼了。」英美裡面無表情。

  幸村假裝站在她這邊:「不過大家的演技還是太拙劣了,讓英美裡看出破綻了呢。」

  英美裡:「也比你演都不演的好吧!」

  幸村不置可否:「真的嗎?」

  英美裡不說話了。

  要說輸了比賽難不難受,那當然是很難受的,但她心裡很清楚——甚至可以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場比賽裡烏野發揮出來的,就是他們擁有的全部了。

  沒有人是因為准備不足,所以才敵不過青城的。

  可以說不甘心,可以說不放棄,但不能說有多少遺憾。

  「所以部活,就還是要繼續啊。」

  坐在披薩店靠窗的大桌子邊,英美裡用手撐著下巴,看他們餓虎撲食,半是嫌棄半是好笑地說:「難道我還能因為輸一場比賽,就甩手不干了?」

  「可是我有點擔心你誒,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吧?」丸井喝一口可樂。

  旁邊的切原,一張嘴裡塞了三片披薩切片,還在瘋狂點頭:「就素就素!」

  英美裡:……

  英美裡:「你還是安靜吃東西吧。」

  切原又是一個重重點頭,差點飛出一片披薩來,還好他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英美裡很慢地眨一下眼,挪開視線,看向幸村。

  幸村:?

  英美裡定定看了他三秒,才舒了口氣。

  啊,眼睛舒服多了。

  柳坐在她旁邊,慢條斯理,動作優雅,但食量可觀地吃完披薩後,擦干淨手,從包裡翻出一個厚厚的本子。

  「這是我摘錄的一些經典球賽,包括雙方排兵布陣和戰術紀要。」他說,

  「還有一些暫停的關鍵時刻分析,和不同教練的戰術風格對比。」

  柳有些慚愧,但沒人看得出是不是演的:「不過做的不是很詳細,也不夠全面,只是說暫且一用吧。」

  英美裡管他是不是演的,立刻眼淚汪汪:「阿柳!阿蓮!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仁王壞心眼地問:「怎麼不叫他阿二啊?——嗷!誰踩我!」

  柳生坐他旁邊,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

  還能是誰,當然是阿二啊。

  「但學姐好像還是太放心的樣子。」切原忽然大喇喇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仁王探頭,詫異地看了看英美裡,誒,這定睛一看,誒!

  你別說!還真是!

  雖然剛才出於慣性,沒能仔細地觀察到這一點,但一旦被切原提起,又覺得很明顯。

  仁王想,今天的英美裡,確實和之前他們熟悉的那個英美裡不太一樣。

  要說消沉吧,也談不上。

  但就是……

  「其實還是副部長剛才那個問題。」英美裡拿叉子亂戳披薩,戳出一排排小孔,「部活是要繼續沒錯,但首先該從哪裡下手呢?」

  畢竟排球能上場的人也太多了,大家頗為理解地點點頭。

  「的確啊。」桑原想像了一下。

  同時上場六個人,作為教練,不僅要安排他們個體的成長,還要注意彼此之間的配合。

  就算完成以上所有,甚至還只是入門。

  高端的玩法,就是把最適合的人放在最適合的位置,營造出自由發揮的余地,提煉出無數種搭配的可能,和攻防轉換的妙招,還要給自己留一把恰當的韁繩。

  想到這裡,桑原猛搖頭。

  這可真不是人能干的事!!

  哪怕只是同時讓他和其他正選一起上場,在這麼六七個人當中選出最合適的傳球對像,就已經夠讓他頭大了!

  「而且,這個對你來說也是一個全新的項目吧。」仁王銀藍的眼睛微眯,難得露出點正經的神色。

  「最開始接觸網球的時候當然也是這樣,雖然你學習能力很強,基本上能夠做到超快速上手,但是那時候畢竟立海也很強嘛!」他自信說。

  英美裡沒反駁他,點點頭:「確實,就是因為立海大很強,所以最開始,我有更多的機會去從零理解網球,現在在烏野……」

  「會有點累嗎?」丸井捧上披薩一塊,換掉英美裡手裡傷痕累累的那一塊,「肯定會吧!英美裡也是第一次接觸排球啊,就要指導他們?還要肩負一個隊伍的勝利……」

  英美裡點點頭,抬起臉——

  「但是,很有趣哦。」

  折磨人什麼的、算計人什麼的、操縱人什麼的!!!

  一雙淺灰的瞳孔,毫不客氣地熠熠生輝中。

  嗯……

  大家沉默三秒,明智地聊起了今天這十八張披薩的口味問題。

  幸村一直在旁邊聽著,並不多做評價,到這時,才小聲跟她討論:「如果覺得摸不著方向的話,看一看以前的比賽,或者職排的經典賽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英美裡點頭:「當然!用職業的要求來練一支高中男排隊,這群人要是還不能贏,我就提頭來見!」

  真田坐在一邊,咽下一口蘇打水,默默想,她的提頭來見,應該是提著排球隊那些人的頭來見吧……

  不得不說,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對英美裡的把握已經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

  「但是不是說,你們學校的男排處境已經有點艱難了嗎?」

  丸井該敏銳的時候,總是很敏銳,問:「要是因為輸了這場比賽,學校那邊不讓你們繼續辦了怎麼辦?」

  柳生推了一把眼鏡,也不知道最近在構思什麼東西,冷冰冰吐出兩個字:「毒殺。」

  仁王大驚失色:「搭檔你……那我來毀屍滅跡!」

  切原舉手:「我也一起!桑原學長也一起吧!學長晚上干點壞事,感覺都不會被發現的!」

  桑原直接糊了一張披薩餅到他臉上。

  一片雞飛狗跳,英美裡靠窗坐著,手指搭在紅色塑料桌上,不自覺地順著夕陽投進來的影子敲動。

  硬邦邦的,毫無彈性,又冷又干癟。

  但她的心情,卻又松又軟又輕盈。

  立海大,竟然是治愈系來的啊。

  *

  吃完披薩,看她確實狀態良好,立海眾人也不擔心了,收拾東西准備回去。

  他們從神奈川過來可一點都不近,短時間來回,更是很消耗精神。

  英美裡嘴上不說,一人送了一只甜筒:「路上吃。」

  切原又開始抹淚:「學姐!全世界最好的學姐!」

  仁王很震撼,拉著丸井在不遠處竊竊私語:「這小子瘋了……!」

  丸井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國二那年,英美裡救他一條小命之後,他恨不得在家裡面供上魔女大人的雕像叻。」

  要不是幸村嘴上不說,實際暗地裡禁止這種行為……

  不過他悄沒聲地禁止不少東西呢,丸井想,幸村倒不是那種『軍規十三條』的管理辦法,但有的事,做了會被他陷害,不做就安然無事,當然很容易總結出規律。

  據說切原他們,手裡到現在還保存著前人用血淚寫下的《幸村部長禁止觸犯事項(秘)》

  禁止挑撥部長和經理的關系、禁止把為數不多的大合照帶出部活室、禁止談論誰是經理最看重的選手……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講究。

  不遠處,無人在意的角落裡,幸村也正有事要和英美裡說。

  少女正在接過店主遞來的最後一支甜筒,這是她買給自己的。

  很快就做好,香草和草莓的雙拼口味,她一口咬掉尖尖上冰涼甜蜜的部分。

  「英美裡。」

  幸村忽然叫她。

  「下個學期,我可能要准備去法國游學。」他站在背光處,慢慢說。

  雖然語速不快,但條理清晰,顯然早就想好了說辭:「因為,怎麼說呢?英美裡已經找到自己想做什麼了吧?」

  「但我好像還沒有。」

  他輕輕眯起眼睛,去看天邊卷舒恣意的片雲。

  幸村有相當多的興趣愛好,園藝、畫畫、古典音樂、網球,每一樣他都熱愛,也都做得很好。

  他是一個非常隨心的人,不喜歡的東西就不會堅持,但喜歡的話,就會想要一直、一直有所進益。

  但人的精力總是有限,他心裡也很明白,無論是畫畫、網球——或者要做一個真正的園藝大師——都不是能夠用『兼職』這兩個字打發的。

  畢竟他又不是達芬奇。

  所以……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什麼東西來。

  英美裡一看,是那只被她開過光的塑料柴犬鑰匙扣。

  她都震撼了:「你還留著呢?」

  幸村頷首:「當然。」

  他沉默片刻,將那只拼好的小柴犬,按照原樣錯開,重新分成兩片鑰匙扣。

  「給你。」

  他把另一半遞到英美裡手裡。

  「英美裡能拿著它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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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立海烏野都能去》作者 沉睡蘑菇頭【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