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5-6-7 17:03
第396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38）
01
【夏油傑並不知道, 自己在黑衣組織的風評已經被賓加謔謔了個干淨。他從意大利西西裡島回到橫濱之後，就陷入了新一輪的加班地獄，根本沒空去管賓加這個臥底的動向——當然，這並不意味著賓加就可以肆意妄為了, 因為夏油傑已經將賓加的真實身份透露給尾崎紅葉、大佐、蘭堂和威倫了, 有他們四個在暗中盯著賓加的一舉一動，賓加自然翻不出什麼浪來。蘭堂甚至還反過來利用賓加向黑衣組織傳遞了幾次亦真亦假的消息, 讓黑衣組織吃盡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苦頭。】
【隨著十一月來臨, 港口黑手黨與彭格列家族的合作事宜走上了正軌, 夏油傑也終於擺脫了加班地獄——雖然還是要時常奔波於東京與橫濱之間, 但至少他的睡眠時間已經從五個小時增加到了六個小時，距離猝死也更遠了些，真是可喜可賀！】
【但步入十二月後，夏油傑便又忙了起來——每年到了十二月份之時，宗教場所的工作人員都會格外忙碌, 因為舊的一年就要過去、新的一年即將來臨，教徒們會蜂擁來到盤星教總部祈求教主賜福, 保佑他們來年可以萬事順遂、平安健康。】
JK硝子不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啊，工作果然是永遠都干不完的。」
家入硝子語氣滄桑道：「不用擔心工作完成以後會覺得空虛寂寞冷, 因為新的工作, 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
——真是殘酷的社畜真理啊。
02
【雖然忙著給教徒們賜福，但夏油傑也沒有忘記十二月中旬要參加懇談會的事情——畢竟, 夢野久作那麼期待他以家長的身份出席懇談會, 他當然不能讓那孩子失望。先前他沒有時間參加南湘南小學的家長教師聯合會舉辦的活動也就罷了, 總不能連教師與家長一對一交流的懇談會都不去。就算可以麻煩尾崎紅葉、廣津柳浪或者大佐代他去見老師，可想到夢野久作會因此感到失落, 夏油傑心裡就浮現出了幾分不忍，最終還是決定抽出空檔去參加懇談會。】
【於是，十二月的第二個周五，西裝革履的夏油傑乘坐豪華轎車來到南湘南小學，並在夢野久作的陪同之下來到了一年級教室所在的教學樓。換上自帶的拖鞋以後，黑發青年面帶淡淡笑容，任由頭發半黑半白的男孩引領著自己走向一年級2班的教室，小臉紅撲撲地跟他介紹學校裡面的各種設施。】
森鷗外無聲地嘆了口氣，「……」
——看來，比起夏油傑，他是真的不會養孩子啊。
【一樓走廊兩側的牆壁上每間隔兩米就掛著一幅出自小孩子之手的塗鴉，夏油傑隨意地瞥了一眼，然後在一幅署名「夢野久作」的畫作前面停了下來。畫作的主題是《父與子》，畫面中黑色長發的大人牽著頭發半黑半白的小孩站在一樹紅楓之下，兩人臉上的笑容都很燦爛。】
【夢野久作偷偷覷了一眼夏油傑的神色，卻見他忽然轉頭露出一個笑容，語氣溫柔地說道：「畫得不賴嘛，久作。」】
【夢野久作腳步輕飄飄地帶著夏油傑走進了一年級2班，除了他們兩人，教室裡面還有五個家長，其中一人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而那個坐立難安的孩子在看到夢野久作的瞬間，眼神頓時就是一亮，「夢野君！」】
【夢野久作語氣平淡地跟那個看起來很活潑的男孩打了個招呼，「渡邊君。」】
【夏油傑輕笑道：「原來你就是久作以前跟我提過的渡邊君啊。」】
【夢野久作曾經提過他的班上有一個叫做「渡邊幸介」的男孩非常向往成為黑手黨，但夢野久作覺得以對方的直腸子性格和笨蛋腦回路，就算進了黑手黨組織也只會是個炮灰角色。】
【渡邊幸介抬眸看向夏油傑，帶著天真的笑容喊出了一個令人扎心的稱呼，「叔叔好。」】
【夏油傑聞言，笑容僵硬了一瞬間，但很快就若無其事地說道：「你也好，渡邊君。」】
DK悟忍不住笑出了聲，「噗！叔叔哈哈哈哈哈！」
JK硝子嘴角瘋狂地上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夏油還差將近兩個月才年滿二十二歲吧？雖然他看起來已經有二十七八歲了。」
夏油傑：「……」
——長得成熟點怎麼了？
伊達航開口安慰道：「別難過，傑君。你看我也才二十二歲，但看起來已經快三十了呢。」
夏油傑：「……謝謝你的安慰，班長。」
降谷零、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用力地掐著自己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憋住了沒有笑出聲來。
——班長可是寧願自貶也要安慰傑君，他們絕對不能拖他的後腿。
伊達航又道：「男人就算長得成熟點，也不會影響戀愛運勢，你看我們五個人裡面，就只有我一個人有女朋友。」
降谷零、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齊刷刷看向伊達航，四人目露凶光，「喂！班長，你不要太過分了！」
夏油傑聽著後排的五名警校生吵吵鬧鬧的聲音，臉上不由地浮現出了笑容。
——他們五個人之間的感情可真好啊。
03
【雖然渡邊幸介的稱呼宛如一把銳利尖刀，狠狠插進了夏油傑的心髒，但他並沒有開口糾正對方的稱呼，糾正這個稱呼，就意味著要向渡邊幸介挑明他與夢野久作之間並非父子關系，那樣恐怕會傷到夢野久作的心。反正只是被喊一聲「叔叔」而已，又不會掉一塊肉，就由他去吧。】
【夢野久作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黑發青年，一雙眼睛微微發亮，嘴角揚起不自覺地揚起笑容。夏油傑則開啟了蠱王教主模式，憑借往日與教徒們溝通的技巧，很快就獲得了教室裡面另外五個家長的好感。聊了片刻之後，其中一個家長說道：「馬上就輪到我去辦公室和老師進行懇談了，那麼，我先走一步了。」】
【日本的懇談會是教師與家長的單獨面談，每個家長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所以很快也輪到了夏油傑。】
【夏油傑進入辦公室以後，與一年級2班的班主任老師稍微寒暄了幾句，便直入主題地問道：「老師，我們家久作在學校表現得怎麼樣？」】
【班主任老師說道：「夢野同學各個方面都很好，但就是不太愛交朋友。」】
【夢野久作的各科成績在班級裡屬於上游的水平，精致可愛的長相也非常引人矚目，但性格卻很是孤僻，總是獨自坐在座位上面看書——班主任老師之前還擔心夢野久作會因為相較於同齡人來說更加瘦弱的身材以及過分安靜的性格而受到同班男生的欺負，但令人意外的是，班上那些調皮的男生從來不會欺負夢野久作，甚至還有些怕他的樣子。】
【夏油傑淡淡一笑，「我看渡邊君和我們家久作就相處得挺好的。」】
【班主任老師笑道：「渡邊同學和班裡每個同學都能愉快地相處。」】
【夏油傑若有所思，「那我會讓久作多和渡邊君一起玩，說不定，可以借助渡邊君的好人緣幫助我們家久作多交一些朋友。」】
【班主任老師微笑，「好，還有一點，就是夢野同學不太愛吃蔬菜，甜食的攝入似乎也有些過多了。」】
【夏油傑點了點頭，「多謝老師提醒，今後我會注意控制他的甜食攝入。如果以後他還挑食的話，也麻煩老師及時地告訴我，我會好好教育他的。」】
【之後他又詳細地詢問了下其他方面的情況，基本上句句不離「我們家久作」，聽得班主任老師人都麻了。】
DK悟故意模仿道：「老師，我們家久作怎麼不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
JK硝子忍俊不禁，「老師，我們家久作怎麼頭發一半白一半黑？」
夏油傑：「……」
——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短短十五分鐘的懇談會結束以後，夏油傑便離開辦公室，帶著夢野久作回到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大樓。返程途中，他向夢野久作說了懇談會的大致內容，然後攤開手掌說道：「久作，我知道你口袋裡面藏著很多糖果和巧克力，現在都交出來給我吧。以後我會限制你每天只能吃一顆糖和一小塊巧克力，這也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
【夢野久作神情郁悶地癟著鴨子嘴，不情不願地從口袋裡面掏出了糖果和巧克力，「好吧。」】
【夏油傑雖然看出他並沒有上交全部的糖果和巧克力，但還是沒有揭穿夢野久作，而是莞爾一笑道：「你要是像某人一樣，可以把無下限武裝到牙齒上面，那你就算攝入再多的甜食，我也不會管你。」】
【夢野久作神情警惕地看向夏油傑，像一只家養貓咪忽然嗅到鏟屎官身上有了野貓的味道，「某人？誰？」】
【夏油傑瞥了一眼窗外湛藍的天空，那一片無垠的藍色就像是五條悟的眼睛一樣澄澈明亮，「我的摯友……不過，我們現在已經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熊貓臉上露出了姨母笑，「喜報，他超愛！」
狗卷棘贊同地點了點頭，「鮭魚鮭魚。」
DK悟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揚，卻故作淡定地評價道：「最後那句話有點多余了。」
JK硝子斜睨了白發少年一眼，「嘰嘰歪歪地煩死了，你臉上的笑容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04
【轉眼間，新年來臨，夏油傑在港口黑手黨度過了第二個新年。】
【距離三年計劃完成，只剩下一年零三個月了。接下來的半年，夏油傑都過得非常地順遂，盤星教那邊經過了兩年的人才培養，各項教務都有了專門的人員幫他處理，他還收服了幾個詛咒師作為下屬幫他做事——比如說掌管財務的菅田真奈美和禰木利久，以及負責暗中監督盤星教高層人員的拉魯和米格爾。這樣一來，哪怕盤星教那邊遇到了什麼麻煩的突發情況，也可以多撐一會兒，等到他的支援。】
【但風平浪靜的生活，在七月中旬迎來了終結——以一個坐擁五千億黑錢的異能力者的死亡為契機，一場襲卷了關東地區所有黑手黨組織的廝殺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太宰治微眯起眼睛，「龍頭戰爭來了啊。」
森鷗外撐著下巴道：「現在港口黑手黨擁有兩名超越者級別的干部，應該可以輕松渡過難關。」
DK悟幸災樂禍地說道：「傑，看來你的退休計劃可能要胎死腹中了。」
JK硝子語氣深沉地說：「三年又三年。」
「……」夏油傑倔強地說道：「不，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哈哈哈哈哈！」DK悟笑道：「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放棄抵抗吧。」
【港口黑手黨誠然已經立於橫濱裡世界的頂點，可關東地區還有住吉會和稻川會，雖然名聲不如關西地區的山口組顯赫，但是這兩個組織能與山口組並稱為日本三大暴力團，實力自然也不容小覷。】
【住吉會和稻川會都想要吞下這筆五千億的黑錢，關東地區之外的龐然大物也在蠢蠢欲動，夏油傑深知自己絕不能坐視不管——這筆五千億的黑錢，他必須要盡快地拿到手，時間拖得越久，對於橫濱的治安穩定就越是不利。】
【於是，夏油傑將暗殺住吉會首領的任務交給了威倫，並且勒令港口黑手黨下屬的黑蜥蜴、幽靈塔以及其他部隊行動起來，填補軍警對橫濱夜間治安管理的空缺——橫濱，是屬於港口黑手黨的地盤，無論是山口組、住吉會、稻川會、黑衣組織，亦或者是別的什麼黑手黨組織，都不能染指橫濱！】
【一周之後，威倫殺死了藏身於新加坡的住吉會首領，一時間引起了軒然大波。住吉會陷入混亂之後，關東地區的其余黑手黨組織人人自危，關西地區的山口組也收回了試探的觸角，不敢再越雷池一步。港口黑手黨就這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定了這場風波。】
夏油傑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我就說嘛，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但下一秒鐘，屏幕黑了下去，浮現出了一行白色的字——然而，僅僅過了三天，變故再一次發生。
夏油傑：「……」
JK硝子：「噗！」
DK悟猖狂地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傑，你這話說得太早了！」
第397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39）
01
【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的首領辦公室裡面——】
【夏油傑神情肅然地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 聆聽廣津柳浪的彙報，「……凌晨兩點五十分，黑蜥蜴一支十人小隊在巡邏時，發現了一具屍體, 經過查證可以確認死者是高瀨會副會長。」】
【港口黑手黨黑蜥蜴部隊的成員是高瀨會副會長死亡現場的第一發現者, 高瀨會理所當然地將港口黑手黨列為了具有重大嫌疑的懷疑對像。從事發到現在為止的短短十二個小時之內，港口黑手黨和高瀨會已經發生了好幾次小規模的暴力衝突。】
【如果不盡快解決這個問題的話, 事態恐怕會進一步升級, 屆時橫濱又將陷入混亂之中——而這, 絕對是夏油傑不願意見到的發展。】
【夏油傑不禁皺起眉頭問道：「死因是什麼？」】
【廣津柳浪像是對於他的這個問題早有預料, 從容不迫地答道：「初步斷定是自殺，因為，他是死於自己的異能力。」】
DK悟斬釘截鐵道：「肯定不是自殺！」
五條悟摩挲著下巴，「有可能是類似憂太的模仿術式的異能力，或者是操控敵人的異能力。」
【夏油傑顯然也不相信高瀨會副會長是死於自殺, 因此，在廣津柳浪離開首領辦公室以後, 他立刻召見了阪口安吾。僅過了片刻, 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青年便走進了首領辦公室。】
【夏油傑注視著低眉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阪口安吾說道：「阪口君，今日凌晨兩點五十分, 黑蜥蜴的一支小隊發現了高瀨會副會長的屍體, 經過屍檢確認他是死於自己的異能力。但我並不認為他會自殺，你知道有什麼異能力可以讓人死於自己的異能力嗎？」】
【出身於異能特務科的阪口安吾瞬間就聯想到了一個人, 臉色驟然一變, 夏油傑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剎那的神色變化, 沉聲說道：「看來，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阪口安吾嘆了口氣, 說道：「是的，代號為『收藏家』的異能力者『澀澤龍彥』，擁有的異能力[龍彥之間]可以在迷霧中將異能力剝離，化作人形攻擊異能力者，造成異能力者自殺的假像。」】
虎杖悠仁不禁睜大眼睛，「好厲害的異能力！」
脹相撇了撇嘴，嘀咕道：「我的赤血操術也很厲害。」
伏黑惠：「……」
釘崎野薔薇：「……」
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顯然是被某個弟控惡心得不輕。
熊貓忍不住嘿嘿一笑道：「好大的一股醋味啊，真希、棘，你們聞到了嗎？」
禪院真希翻了個白眼道：「都快被熏死了。」
狗卷棘贊同地點了點頭，「鮭魚鮭魚。」
虎杖悠仁不由抬手捂臉，「……」
【夏油傑面露沉吟之色，「如果當真是澀澤龍彥，那他為什麼會突然來到橫濱？」】
【阪口安吾苦笑著說道：「大概是因為先前那筆五千億黑錢掀起的風浪讓澀澤君注意到港口黑手黨有兩名干部是實力不凡的異能力者，所以想要過來一探究竟……澀澤君的行動，不受異能特務科的控制。」】
【夏油傑屈指輕輕敲擊桌面，「不，我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阪口安吾沉默了幾秒鐘後，試探性地開口說道：「澀澤君是日本目前唯一可能進入超越者級別的異能力者，因此很受重視。如果他當真是為了找港口黑手黨的麻煩才來到橫濱，也請首領大人謹慎處理這件事情。」】
【夏油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臉上的神色難辨喜怒，「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DK悟意味深長地說：「知道是一回事，怎麼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夏油傑忍俊不禁道：「悟，你真了解我。」
阪口安吾：「……」
——他好像路過的狗，突然就被踢了一腳。
坐在第四排的太宰治雖然一言不發，臉上卻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平行世界的港口黑手黨擁有兩名超越者級別的強大異能力者，應付澀澤龍彥的來襲當然不在話下。所以，他並不擔心港口黑手黨無法渡過難關，他好奇的是澀澤龍彥的結局。
02
【阪口安吾離開首領辦公室後，夏油傑召見了蘭堂和威倫，命令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澀澤龍彥，將其控制起來。】
【蘭堂和威倫領命退下，不久，離開辦公桌走到窗邊俯瞰橫濱的夏油傑發現整座城市都已經被彌天大霧籠罩住了，目之所及只有刺破迷霧指向天穹的摩天大樓，以及在迷霧之中穿梭的朦朧影子。】
降谷零神色凝重道：「看來，那位澀澤君已經開始狩獵了。」
這片突然出現在橫濱的迷霧，顯然就是澀澤龍彥的狩獵場。
大屏幕上，畫面調轉，迷霧籠罩的橫濱街頭——
一顆子彈擊中了鑲嵌在人形異能力額頭中央的紅色結晶，而在紅色結晶破碎的一剎那，人形異能力化作一道光，沒入了射出子彈的槍手體內。
太宰治看著紅褐色頭發的槍手，微微睜大了眼睛，低聲念出那個銘刻於心的名字，「織田作！」
阪口安吾也緊盯著大屏幕上面紅褐色頭發的青年，滿眼都是懷念歉疚。
【織田作之助轉過頭去，神情無奈地說道：「敦、阿治，別躲了，我已經發現你們了。」】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兩個鬼鬼祟祟跟了他一路的少年便從藏身的汽車後面走了出來，臉上都帶著討好的笑容。】
【太宰治率先開口說道：「我們也可以幫忙救人，而且，跟在織田作身邊總比待在家裡更加安全。」】
【中島敦用力地點點頭，「我剛才已經擊敗了[月下獸]，奪回了異能力，所以不用擔心我們會拖累你。」】
【織田作之助嘆了口氣，對著兩個少年招了招手說道：「過來吧，跟緊我。」】
【三人在迷霧之中前行，救下了險些受到港口黑手黨和高瀨會火拼殃及的一對母女以及一對父子，然後在送他們回家的路上碰巧遇到了帶著牧神出來日行一善的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牧神的背上還坐著一個小男孩，旁邊則跟著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陌生女人。】
【中島敦看著坐在牧神背上的小男孩，面露疑惑之色，「這是……」】
【芥川銀平靜地說道：「南湘南小學的學弟渡邊幸介，去年我是他的結對幫扶學姐。」】
【渡邊幸介滿臉慶幸，「多虧了中也大哥和牧神相救，我和媽媽才能活著離開黑手黨的火拼現場。」】
【因為兩撥人馬並不同路，所以他們只是簡單地交換了下情報，便各自分開行動了。】
太宰治看著被他們救下的人，眼裡流露出了一絲欣慰。
——曾在龍頭戰爭中失去家人變成孤兒又被織田作之助收養的幸介、克己、真嗣、優和咲樂，在那個平行世界都沒有失去疼愛自己的父母。今後哪怕沒有織田作之助，他們也可以在血親的呵護之下好好地成長，這真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
03
【將救下的人都送回家以後，太宰治和中島敦跟隨織田作之助重新來到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紅褐色頭發的青年忽然駐足抬眸，眺望遠方——隱藏在迷霧深處的一座龐大建築此刻正轟然倒塌，發出的巨響哪怕相隔甚遠，也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太宰治循著他的視線望去，微眯起眼睛，口中低喃道：「那個地方……是[骸塞]吧？」】
大屏幕上，畫面調轉——
不斷坍塌的[骸塞]之中，蘭堂與威倫合力擊敗了澀澤龍彥。白色長發的青年昏死過去以後，就被禁錮在蘭堂的異能力[彩畫集]凝聚出來的金色立方體亞空間裡面，帶回了港口黑手黨的地牢。為了防止他突然醒來再鬧出什麼動靜，森鷗外還被派來給他注射了麻醉藥物。
太宰治幸災樂禍地說道：「森先生，終於又輪到你出場當路人了。」
森鷗外臉上保持著微笑：「……」
【次日清晨——】
【迷霧散去以後，橫濱恢復了往日的秩序，港口黑手黨和高瀨會也達成了停火協議。夏油傑表面上笑容溫和地簽署了這份停火協議，實則在心裡暗下決定，必須要在明年三月三年臥底生涯結束之前，徹底將高瀨會和GSS擊潰並入港口黑手黨的版圖——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橫濱裡世界只需要港口黑手黨就足矣。】
【事件解決之後，自然要清算港口黑手黨的損失情況。根據尾崎紅葉的統計結果，可以得知在澀澤龍彥來襲導致的一系列風波之中，港口黑手黨共有七人死亡、二十三人重傷，三十人輕傷。】
【尾崎紅葉問道：「夏油大人，您打算怎麼處置罪魁禍首？」】
【夏油傑平靜道：「人死不能復生，記得做好對遺屬的撫恤工作，至於罪魁禍首……我不會讓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們白白死去，他們的死亡將會為港口黑手黨帶來最大的利益。」】
釘崎野薔薇震怒，「這是什麼人間之屑啊！」
虎杖悠仁點頭道：「就是就是！」
夏油傑：「……」
——又被摯友的可愛學生討厭了。
【當天晚上——】
【夏油傑收到了阪本修發來的加密消息。】
【阪本修：夏油君，務必保下澀澤龍彥。】
【夏油傑：這想必是異能特務科的要求，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就算我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也很難保下他，除非——】
【阪本修：提前退休是不可能的。】
【夏油傑：……這一點不用您說，我也知道。】
【阪本修：你知道就好，那你的意思是——？】
【夏油傑：異能特務科該給港口黑手黨頒發異能許可證了。】
【阪本修：我會盡快給你答復。】
【三天後，得到了肯定答復的夏油傑帶著蘭堂和威倫乘船出海，踏上了異能特務科的船只，拿到了異能許可證。面對異能特務科長官種田山頭火審視的目光，夏油傑淡淡一笑，說道：「今後，『收藏家』就由我接手了。放心吧，我會好好看著他的。」】
澀澤龍彥：「……」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第398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0）
01
【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 光線昏暗的地牢裡面——】
【白色長發的男人安靜地坐在牢房裡面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他的手腳都戴著沉重的鐐銬，寶石般的猩紅眼眸空茫地望著地面。直到聽見逼近牢房的腳步聲，他才緩緩抬起眼眸, 視線聚焦於踏入牢房的黑發青年的臉上。】
【黑發青年停住了步伐, 站在牢房門口，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語氣意外地溫和, 「澀澤君, 初次見面, 我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夏油傑。」】
【澀澤龍彥因為麻醉藥物而變得遲鈍的大腦思考了好幾秒鐘，才慢吞吞地說道：「夏油首領，看樣子，你暫時還不打算殺了我。」】
【他已經被關在地牢裡面足足三天了，除了吃不好、睡不香, 每天都要挨一針麻醉之外，也沒有受太多的苦, 更沒有刑訊人員前來熱情地招待他——這一切, 都說明了港口黑手黨對他應該是另有安排，至少他們並不打算對他處以極刑。】
【身披五條袈裟的黑發青年聞言露出一個慈悲的笑容, 說道：「澀澤君, 我從來沒有殺你的打算。我這個人很討厭打打殺殺，如果可以的話, 我還是希望能夠通過和平對談結束紛爭。」】
DK悟：「真的嗎？我不信。」
JK硝子：「真是愛騙人的假和尚。」
五條悟：「傑只要一穿上那條袈裟, 就是想要騙人了。」
家入硝子語氣篤定地說：「神棍專屬皮膚。」
五條悟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
——可惡，竟然無法反駁！
【澀澤龍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隨後，便看到黑發青年伸出手，掌心攤開朝上，一枚璀璨的紅色晶石在他的掌心熠熠生輝。】
【夏油傑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變化，淡淡一笑道：「這是蘭堂君從[骸塞]的廢墟裡面帶回來的異能力結晶，據他所說，澀澤君的異能力「龍彥之間」可以將異能力和異能力者分離，只要異能力者被具現化的異能力殺死，異能力就會化作紅色結晶，自動被納入你的收藏室。」】
【澀澤龍彥語氣淡漠卻難掩自傲，「的確如此。」】
【正因為擁有如此珍稀的異能力，他才會被澀澤家族視作助力家族登上巔峰白麒麟，才會在殺害了眾多異能力者的情況之下依舊被日本政府縱容。】
【夏油傑露出了饒有興味的表情，冷不丁問道：「那麼，我有兩個問題想要問你——第一，你可以分離過自己的異能力嗎？第二，收集而來的那些異能力，你能使用它們嗎？」】
次元影院裡面的眾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澀澤龍彥。
太宰治摩挲著下巴，點了點頭道：「真是好問題啊。」
澀澤龍彥嘆了口氣，「非常遺憾，這兩點我都沒有嘗試過呢。不過，夏油君的提議確實非常有趣，等我回到現實世界以後就試試看吧。」
阪口安吾：「……」
——還是提前給那個平行世界的自己和異能特務科的同事們點個蠟吧，加班永無止境的凄慘未來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02
【夏油傑一看澀澤龍彥神情怔愣的模樣，就知道答案了。他淡淡一笑，說道：「看來，你對自己的異能力並沒有想像中的了解。」】
【黑發青年抬步走向了白色長發的青年，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副眼鏡遞了過去，「這是咒具，戴上它你就能看到咒靈了。」】
【黑發青年唇角揚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狹長的紫色眼睛帶著狐狸般的狡黠。澀澤龍彥像是被他蠱惑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接過了那副咒具眼鏡，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眼前的世界轉瞬之間就變得截然不同，澀澤龍彥看向黑發青年，他的周身飄蕩著許多形貌各異的非人生物——那就是傳說中的咒靈，人類負面情緒的凝結物。】
【夏油傑微微一笑，說道：「如你所見，這些是我的『收藏品』。我的術式「咒靈操術」，可以在降伏咒靈之後，將咒靈收為己用。雖然我不是異能力者，但你不覺得我的術式與你的異能力「龍彥之間」有異曲同工之妙嗎？不過，澀澤君實在是太浪費自己的才能了，你搜集的那些異能力如果都只是陳列在收藏室裡面、沒有生命價值的紅色結晶，那就太可惜了。」】
澀澤龍彥神情恍然，「啊……確實如此。」
——已經失去生命、失去價值的異能力結晶，哪怕在他的收藏室裡面閃爍著耀眼璀璨的光芒，也無法再讓他感到一絲一毫的心動。它們在他的眼中，與塵土無異。
【夏油傑忽然打了個響指，束縛著白發青年手腳的鐐銬便應聲脫落。然後，他親昵地握住了澀澤龍彥的手，說道：「你的異能力「龍彥之間」和我的術式「咒靈操術」都是寶可夢大師系列的超常能力，所以你不覺得我們就像彼此在鏡子裡的倒影一樣，你有無限的潛力、我也有無限的潛力，只要這個世界不斷有異能力者或者咒靈出現，我們的成長就永無止境。」】
【澀澤龍彥微微睜大眼睛，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是啊……我們的未來，應當永無止境。」】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加深，聲音輕柔帶著蠱惑之意，「所以，來到我的身邊。跟在我的身後，你將會看到何謂生命的光輝，我會幫助你開發你的異能力、創造一顆最完美的異能力結晶。澀澤君，你難道不想親眼看看自己的異能力究竟是什麼面貌嗎？」】
【澀澤龍彥反握住了夏油傑的雙手，蒼白的臉頰泛起了潮紅，「夏油首領……不，夏油大人，你就是上蒼賜予我的soulmate吧？請務必讓我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夏油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道：「能被澀澤君當做soulmate，是我的榮幸。」】
澀澤龍彥欲言又止地說：「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曖昧了？」
夏油傑腳趾尷尬地摳地，「……」
「……」DK悟震怒道：「干什麼呢？干什麼呢？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快給我松手！」
「傑，」五條悟露出傷心欲絕的表情，「你的soulmate明明是我吧？」
降谷零冷不丁說道：「也可以是我。」
萩原研二點了點頭，「還可以是我。」
諸伏景光輕笑道：「未必不能是我。」
伊達航語氣爽朗，「那我也來湊個熱鬧吧。」
DK悟：「……」
五條悟：「……」
澀澤龍彥：「……」
夏油傑：「……」
——什麼熱鬧都湊只會害了你們！
JK硝子忍不住搖頭道：「貴圈真亂。」
家入硝子幸災樂禍道：「後院起火了啊，夏油。」
夏油傑：「……」
——不要隨隨便便往他的後院裡面塞大猩猩啊！
03
【澀澤龍彥跟在夏油傑的身後走出了地牢，幾日沒有見光的眼睛驟然暴露在了自然光之下，刺痛的感覺讓他不由地眯起了猩紅的雙眼。】
【夏油傑轉頭看向白發青年時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便很自然地伸手擋在了澀澤龍彥的眼前，閑話家常般說道：「等下蘭堂君會帶你去給你提前准備好的房間，等你洗漱過後，就來找我一起吃午飯吧。關於該怎麼安排你的去處，我會在飯後跟你詳談。」】
【澀澤龍彥點了點頭，撥開了夏油傑擋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看向等候在地牢門口的蘭堂。蘭堂看到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地牢，便知道夏油傑已經成功俘獲了澀澤龍彥，他對此事一點都不意外，對著白發青年微微頷首道：「澀澤君，跟我來吧。」】
熊貓倒吸一口涼氣，「居然還幫人擋光，這麼貼心，難怪人家會淪陷！」
釘崎野薔薇批判道：「欺騙感情的人渣。」
狗卷棘贊同地點頭，「鮭魚鮭魚！」
夏油傑：「……」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不要冤枉我的清白！
阪口安吾忍不住向後瞥了一眼澀澤龍彥，卻被白發青年當場抓獲。
澀澤龍彥臉上露出淡淡笑容，語氣柔和、不緊不慢地說：「看來，你們對我的想法很好奇。實不相瞞，如果夏油君存在於我的世界，那我確實很想和他交個朋友——雖然在此之前，我並不覺得自己需要朋友這種東西。但為了soulmate，我願意破例。」
DK悟和五條悟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夏油傑，兩人的眼神無比地危險。
夏油傑覺得背後發毛的同時又深感無語，「……」
——為什麼要用一副譴責出軌渣男的眼神控訴地盯著他啊？
——簡直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白發青年離開之後，夏油傑轉身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乘坐首領專用的電梯回到了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電梯大門打開，一襲艷麗和服的紅發女人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等候在電梯門外，她對著夏油傑露出一個笑容，說道：「看來，您又成功收服了一員猛將。」】
【夏油傑神情無奈道：「嗯，接下來恐怕還要麻煩你了，尾崎君。把澀澤君交給別人的話，我不放心。」】
【尾崎紅葉以扇掩唇，笑眼彎彎地說道：「無妨，為首領大人分憂解難是身為部下的職責。不過，我有一點很好奇，倘若那位澀澤君拒絕了您的招募，您會怎麼做呢？」】
【夏油傑語氣平淡道：「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只好請他去見黃泉津大神了。」】
尾崎紅葉嘆了口氣道：「何等冷酷的男人啊，看來成為了黑手黨首領以後，再溫柔的男人，心腸都會變得冷硬。」
五條悟不禁大笑出聲，夏油傑嘴角微微抽搐。
森鷗外則面露沉思之色，「……」
——這難道是在罵我嗎？不確定，再聽聽。
太宰治拱火道：「哎呀，紅葉小姐莫非是在指桑罵槐？」
尾崎紅葉笑道：「當然不是，畢竟鷗外大人原本就不是什麼溫柔的男人，我當然不會對鷗外大人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
森鷗外：「……」
——確定了，這一次是在罵他。
04
【梳洗一新的白發青年經過層層篩查來到了首領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後的夏油傑見他來了，臉上露出淡淡笑容，說道：「澀澤君，每一個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新人，都會得到引領者贈予的一件信物。你想要那副咒具眼鏡，還是我身上的其他東西作為信物？」】
【澀澤龍彥打量了下黑發青年的裝束，說道：「咒具眼鏡吧，還有……你用來綁頭發的發繩。」】
【夏油傑神情有些詫異，但沒有拒絕，反正同款發繩他還有一大包——如果後面的新人都要發繩的話，他還可以再去街邊的商店批發購買。】
【澀澤龍彥接過咒具眼鏡和發繩之後，便很自然地將發繩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面。】
庵歌姬露出驚恐的表情，「你們難道不知道嗎？男生的手腕上戴著發繩，通常都是一種主權宣誓，代表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冥冥聞言，忍俊不禁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澀澤君這也算是『有主』了吧？」
JK硝子：「完了，我看他們的眼神要不對勁了。」
熊貓振臂一呼道：「磕，都可以磕！什麼都磕只會讓我們營養均衡！」
夏油傑：「……」
——你們可饒了我吧！
DK悟和五條悟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夏油傑，蠢蠢欲動地伸出了魔爪，然後異口同聲地喊道：「不可以厚此薄彼啊！傑！」
夏油傑立刻伸手抓住了他們兩人伸過來的手，身體稍稍後仰遠離他們，「你們倆可消停點吧，又不是我把發繩給了澀澤君，你們如果想要同款發繩的話，可以自己去商店裡面……」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頭皮上不期然地傳來了拉扯的感覺，散落於肩上的黑發也在提醒他，坐在後面的某個人拽走了他的發繩。
黑發少年內心無語，忍不住轉頭詫異地看向坐在後面的五名警校生，卻見伊達航、降谷零、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都齊刷刷地抬手指著一臉若無其事的松田陣平，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是他干的！」
夏油傑不由朝著黑色卷發的青年投去一個飽含譴責的眼神，「松田君，你是小孩子嗎？」
松田陣平眼神亂飛，表情十分心虛，「就……突然手癢了。」
05
夏油傑從松田陣平手中接過發繩，熟練地重新扎好了丸子頭，然後繼續觀看大屏幕上的劇情發展——
此時此刻，澀澤龍彥已經在餐桌旁坐了下來，准備與夏油傑、夢野久作一起共進午餐。
【夏油傑簡單地向澀澤龍彥和夢野久作介紹了下雙方各自的身份，「澀澤君，這是我的養子，夢野久作。久作，這是由我引入港口黑手黨的新人，澀澤龍彥，你可以叫他澀澤君。」】
【夢野久作對著白發青年露出一個羞澀可愛的笑容，語氣輕快地說道：「澀澤君，今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澀澤龍彥說道：「原來是養子啊，我剛才還在想boss是不是有一個白色頭發的妻子才會生出一個頭發一半白一半黑的孩子。」】
JK硝子不禁面露沉思，「……這場景，看起來怎麼像是孩子與父親新娶的繼母初次會面？」
DK悟：「孩子是我的，是的，我和傑是有一個孩子。」
夏油傑：「？？？」
——作為當事人的我，為什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五條悟：「既然孩子是你的，那也是我的。」
家入硝子：「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你們不要害我風評啊！」
五條悟：「你真的還有風評嗎？」
夏油傑：「……」
——好像自從交了悟這個損友以後，就再也沒有那種東西了。
第399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1）
01
【午餐時間結束後, 夢野久作非常乖巧地回到了休息室裡面午休，沒有妨礙夏油傑處理正事——跟夏油傑一起生活了兩年多，他們這對半路父子已經培養出了相當高的默契度。】
【夏油傑站起身來，與澀澤龍彥一起來到落地窗邊的茶桌旁面對面坐下以後, 才開口說道：「澀澤君, 你暫時就跟在尾崎君身邊做事吧。尾崎君是我的得力干部，她會合理地安排你的工作, 幫助你盡快融入港口黑手黨。」】
【澀澤龍彥對此並無什麼意見, 點了點頭應下, 隨後又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Boss, 港口黑手黨離你最近的職位是什麼？」】
【夏油傑忍俊不禁，「澀澤君，你這句話如果被別人聽了，會以為你是想要取代我坐上首領之位。」】
【澀澤龍彥挑眉道：「我並沒有這個想法，但你相信我嗎？」】
【夏油傑微笑著說：「既然你說你沒有這個想法, 那我自然也會相信你。港口黑手黨裡面，離我最近的職位是五大干部。」】
DK悟譴責道：「傑, 你又在騙人了！」
JK硝子點了點頭道：「港口黑手黨裡面離首領最近的職位明明是首領直屬游擊隊吧？夏油之前去意大利出差都沒忘了帶上首領直屬游擊隊。」
家入硝子語帶調侃, 「欺負人家澀澤君初來乍到不懂行。」
夏油傑義正辭嚴道：「這是為了保持安全距離！」
澀澤龍彥微微頷首，「確實, 我們有點曖昧了。」
DK悟：「明明我和傑更曖昧！」
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道：「就是就是！」
夏油傑嘴角抽搐, 覺得十分心累，「……」
——不要什麼事都爭著當第一啊！而且他才不想和五大三粗的男人曖昧呢！
釘崎野薔薇神情微妙地說：「難怪五條老師年紀那麼大了還沒有老婆,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五條悟笑容消失, 「等等！野薔薇！不是你想的那樣！老師我是個鋼鐵般的直男！」
釘崎野薔薇雙手環胸道：「真的嗎？我不信。」
五條悟哽住：「……」
伏黑惠毫不客氣地嘲諷道：「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虎杖悠仁：「哈哈哈哈哈！」
禪院真希：「活該。」
五條悟：「……」
他冷酷無情地想, 等回到現實世界以後，就給學生們多安排幾個任務吧, 免得他們還有余裕關心老師的私人生活。
【夏油傑如數家珍地說道：「港口黑手黨現如今的干部成員，你已經見過三個了，尾崎君、蘭堂君和威倫君，還有一位你沒見過的大佐君。」】
【澀澤龍彥神情狐疑地問，「這不是只有四個干部嗎？」】
【夏油傑不緊不慢地說道：「目前確實只有四位干部，但是按照先代首領定下的規則，港口黑手黨總共有五個干部之位。當然，這並不代表港口黑手黨必須要有五個干部，與其讓某些德不配位的人坐上這麼重要的位置，倒不如讓這個位置懸空。」】
太宰治似笑非笑道：「不愧是畢業於警察學校的正義之士，不像森先生，為了錢財輕而易舉就賣出了干部之位。」
「……」森鷗外幽幽嘆了口氣：「畢竟我所在的平行世界，可沒有一個白麒麟來當我的部下，就連我親手打造出來的鑽石都拋棄我了。」
太宰治理直氣壯，「那你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你要是沒有什麼過錯，為何命運女神沒有眷顧於你？」
森鷗外語氣哀怨，「……太宰君，退一萬步來說，你難道就一點過錯都沒有嗎？」
太宰治即答，「沒有。」
森鷗外被他的厚臉皮狠狠震撼了，「……」
尾崎紅葉忍不住掩唇輕笑，「噗！」
中原中也抬手壓低了帽檐，嘴角卻不受控制地上揚。
森鷗外：「……」
他冷酷無情地想，等回到現實世界以後，就給他們多安排幾個任務吧，免得他們還有心情看首領的笑話。
02
【澀澤龍彥對夏油傑的觀點十分贊同，「的確如此，干部之位可不是什麼雜魚都能染指的。」】
【雖然他願意加入港口黑手黨，成為夏油傑的部下、供他驅使，但這並不代表夏油傑之外的雜魚也可以對他呼來喝去——所以，這個一直懸空的干部之位，他是要定了！】
【夏油傑以了然的目光看著白發青年，眼底流露出了幾分笑意，「澀澤君，我很期待你成為干部的那一天。」】
【為了早日成為第五位干部，澀澤龍彥勢必要多干活、少整活，這樣一來他肯定就沒有時間給自己找麻煩了。】
【夏油傑對於這個結果十分滿意，正想結束這次交談，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問過澀澤龍彥，便詢問道：「澀澤君，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橫濱嗎？」】
【澀澤龍彥答道：「有人告訴我，橫濱的港口黑手黨擁有兩名超越者級別的異能力者，我想得到他們的異能力結晶就來橫濱了。」】
【夏油傑微眯起狹長的眼眸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澀澤龍彥說道：「一個名為『死屋之鼠』的地下情報組織，首領是個名字很長的俄羅斯人，具體叫什麼我已經忘了。」】
太宰治贊同地點了點頭，「那個名字確實很難記呢。」
阪口安吾忍不住吐槽道：「俄羅斯人的名字都很長、很難記吧？」
澀澤龍彥看著大屏幕上陷入沉思的黑發青年，「看來，夏油君已經發現有一股暗處的勢力在針對港口黑手黨了。」
夏油傑忍不住嘆了口氣，「……黑手黨首領，果然不是那麼好當的啊。」
DK悟神情凝重地看著大屏幕上的黑發青年，「傑，我發現了一件可能會打擊到你的事情……」
夏油傑毫不猶豫地說：「既然你知道會打擊到我，那就不要跟我說！」
與此同時——
DK悟語速極快地說道：「你的發際線後移了！」
夏油傑：「……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錯了！」
DK悟指著自己的眼睛道：「我這麼大的眼睛，怎麼可能會看錯？你不要以己度人！」
夏油傑額角青筋暴起，「……」
JK硝子忍不住噴笑出聲，「噗！」
【澀澤龍彥離開首領辦公室後，夏油傑立刻傳召了尾崎紅葉，讓她調查關於死屋之鼠的情報。尾崎紅葉領命離開，准備先找澀澤龍彥挖出更多的線索。】
【當天晚上，夏油傑便將「死屋之鼠」的存在上報給阪本修，如同預料一般沒有得到更多的情報反饋。不過，阪本修已經承諾會幫他留意「死屋之鼠」相關的情報。如果警視廳公安部那邊沒有線索，那他還可以通過阪口安吾借助異能特務科的力量調查此事。】
【夏油傑並不著急，這一場由五千億黑錢引發的黑手黨亂鬥以及後續的澀澤龍彥襲擊事件都已經完美解決了，港口黑手黨不僅吞下了這筆五千億黑錢、收服了准超越者級別的異能力者澀澤龍彥，還能夠趁此機會一舉奪得橫濱裡世界的控制權，可謂是最大的贏家——高瀨會和GSS被擊潰並入港口黑手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太宰治陰陽怪氣地說：「把高瀨會和GSS吞下，這可是連森先生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森鷗外對此置之一笑，十分坦然地說：「當真是後生可畏。」
【三天之後，尾崎紅葉前來向夏油傑彙報關於死屋之鼠的調查結果——根據澀澤龍彥提供的線索，尾崎紅葉帶人殺到了死屋之鼠位於橫濱的據點，但那裡已經人去樓空，還被人安裝了遙控炸///彈。幸而尾崎紅葉及時帶人撤出了那棟廢棄大樓，才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只可惜據點裡面的那些資料都還沒來得及搬走，就在爆炸中灰飛煙滅了。】
【夏油傑聽完了她的彙報，點了點頭道：「尾崎君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有必要為了搶救那些多半是在混淆視聽的資料而罔顧部下的性命。」】
【尾崎紅葉看著黑發青年，淡淡一笑道：「夏油大人，從這一點看，您和先代首領真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夏油傑神態自若地說道：「畢竟，我現在還沒有老到瘋魔的程度。」】
尾崎紅葉忍俊不禁，「夏油君現在已經毫不掩飾對先代首領的嫌棄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道：「這算不算過河拆橋？」
夏油傑滿腹怨念地說：「當然不算，畢竟『我』又不是自願當上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太宰治不禁搖了搖頭，「你不想要的東西，某些人卻求而不得，真是可悲啊。」
森鷗外：「……」
——喂，指桑罵槐也要有個限度吧！不要太過分了！
03
【與此同時，飛往美國的航班上面——】
【戴著哥薩克帽的黑發青年神情淡漠地看著機窗外面飛掠而過的單調景色，旁邊貼心地標示出了他的身份姓名——死屋之鼠的頭目，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那一長串代表名字的字符消失在大屏幕上以後，JK硝子不禁發出了靈魂疑問，「你們記住他叫什麼名字了嗎？」
夏油傑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沒有記住，只隱約記得是叫什麼斯基。」
DK悟滿臉無所謂地說道：「那以後就叫他小白鼠斯基，你看他戴個白色的帽子，眼睛也是紅色的，看著就挺像實驗室的小白鼠。」
JK硝子：「噗……小白鼠斯基，也不是不行，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個不錯的主意！死屋之鼠的頭目叫做小白鼠斯基，非常合情合理！」
阪口安吾忍不住轉頭，看著太宰治情緒激動之下狂拍自己肩膀的那只罪惡之手，「……」
——絕對是故意的吧？
【費奧多爾微皺起眉，露出了遺憾的神情。】
【他預料到了澀澤龍彥可能會死在這場鬥爭之中，港口黑手黨也會因此元氣大傷，但卻怎麼都沒有預判到澀澤龍彥竟然會直接繳械投降加入港口黑手黨，甚至還反過來背刺了自己一刀——幸而澀澤龍彥知道的東西並不多，所以他才能及時地逃離橫濱。】
【戴著哥薩克帽的黑發青年視線低垂，俯瞰著逐漸淡出視野的那座海濱城市——經此一役，那位野心不小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恐怕會趁機剿滅橫濱裡世界的其余勢力，加強對橫濱裡世界的掌控，成為夜幕之下唯一的王者。】
【費奧多爾嘴角微微揚起，「沒關系，我還會回來的。」】
虎杖悠仁欲言又止，「這種台詞很不吉利啊！」
釘崎野薔薇贊同道：「確實，一聽就是那種屢戰屢敗的反派才會說的台詞。」
04
【轉眼之間，深秋已至。】
【十一月初，澀澤龍彥如願以償地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第五位干部，夏油傑為此舉辦了一場小型宴會作為歡迎儀式，同時也意在慶祝港口黑手黨集齊了五位干部——與會人員包括了他本人、夢野久作、五大干部、首領游擊隊隊長、黑蜥蜴部隊和幽靈塔部隊的百夫長以及各個部門的部長。】
【宴會結束，夏油傑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了片刻，然後召喚出了負責保管手機的咒靈，打開手機查看了下給家入硝子買的生日禮物寄送到哪裡了——雖然他本人無法參加好友的生日，但禮物一定要送到。】
【11月7日，當天是個晴朗的天氣。夏油傑站在落地窗邊，眺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和公園街道旁邊鮮艷如烈火的一棵棵楓樹，心情十分地暢快愉悅——高瀨會和GSS都已經被成功地擊潰收編進入港口黑手黨了，今天的工作量不大，可以准時准點地下班，應該是硝子過生日給自己帶來了好運吧？下午茶就要一塊抹茶蛋糕好了，算是慶祝硝子的生日。】
DK悟：「不知道為什麼……」
JK硝子：「有一股濃濃的flag氣息！」
五條悟：「真的可以順利地下班嗎？」
家入硝子：「可能要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了。」
夏油傑：「……」
——你們四個混蛋不要詛咒我啊！
第400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2）
01
然而, 令人意外的是，夏油傑還真的悠閑地度過了一天。下午三點，他處理完畢工作文件後，就搭配著玫瑰花茶優哉游哉地享用了一塊美味的抹茶蛋糕作為下午茶。
接著, 他還去了一趟訓練室和威倫過了幾招, 權當是活動一下筋骨——畢竟久坐傷身，而且他可不想臥底生涯結束回到東京咒術高專以後, 被五條悟嘲笑身手退步了。
JK硝子：「優雅！太優雅了！」
DK悟語氣失望道：「這不是我想看的劇情發展。」
夏油傑：「……」
——你就只是想看我的熱鬧吧？我加班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傍晚時分, 夏油傑難得抽空去了趟南湘南小學接孩子放學。在與夢野久作共進晚餐之後, 他便回到房間取出了存放在咒靈那裡的手機, 准備給家入硝子發送一條生日祝福消息。】
【但就在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他注意到了社交APP自動推送的一則新聞，神色驟然一變，他幾乎是抖著手點進了那則新聞——杯戶購物廣場摩天輪第72號吊艙爆炸，警視廳爆///炸物處理班排爆警察松田因公殉職！】
萩原研二瞪大眼睛, 「小陣平！」
松田陣平神情愕然，「……誒？我死了？」
次元影院裡面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伊達航、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在心裡默默地祈禱, 但事與願違, 大屏幕上轉眼就跳出了新聞報道的具體內容以及一張高清的新聞配圖，擊碎了他們自欺欺人的幻想。
【新聞配圖是一張從遠處拍攝的杯戶購物廣場摩天輪第72號吊艙的照片, 透過吊艙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松田陣平神情懶散地坐在吊艙裡面, 嘴裡還叼著一根點燃的煙，與旁邊禁止吸煙的標識共同構成了一副頗帶幾分詼諧的畫面。】
【夏油傑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新聞報道, 又在社交媒體上搜索相關的詞條, 終於不得不承認不是自己眼花, 而是松田陣平真的因公殉職了。】
【可他還是不敢相信，才剛剛畢業四年、正值職業生涯巔峰時期的松田陣平, 怎麼會死呢？雖然他很清楚，無論是咒術師還是排爆警察，都是行走在生死邊緣的人，隨時都有可能投入死神的懷抱，但理智與感性在這一刻卻始終無法得到統一。】
【夏油傑點進了與萩原研二聊天的界面，卻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猶豫再三，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虎杖仁。】
【黑發青年低聲呢喃道：「……仁先生、仁先生一定有辦法！」】
虎杖悠仁詫異地微微睜大眼睛，「？？？」
伏黑惠神情冷靜地說：「的確，仁先生既然可以讓咒胎和兩面宿儺轉世為人，那必定也能夠挽救已死之人的性命。」
聞言，坐在第三排的五名警校生都不由地直起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著大屏幕上的黑發青年，心裡暗自祈禱——
拜托，請救救他！
大神，撈我一把！
02
【夏油傑立刻就給虎杖仁打去了電話，接通後，聽筒裡面傳來一道低沉冷淡的聲音，「喂？哪位？」】
【夏油傑壓抑著內心翻湧的負面情緒，禮貌地開口說道：「您好，仁先生，我是夏油傑。」】
【虎杖仁的聲音仍舊十分平靜，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是他打來的電話，「好久不見，夏油君。你突然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夏油傑開門見山地說道：「……是這樣的，我聽悟說過，相一郎是九相圖之一的脹相轉化而來，宿奈麻呂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轉世。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您可以讓死者復生，能否幫我復活我的朋友？他是警視廳爆///炸物處理班的成員，叫做松田陣平，今天在摩天輪的吊艙裡面……被炸身亡了。」】
【虎杖仁的語氣冷靜淡漠，「我確實可以做到讓死者復生，但是那位松田君跟我又沒有什麼關系，我為什麼要為他做這種費時費力的事情？」】
萩原研二不由地握緊了雙拳，後槽牙隱隱地發酸，心髒也像是被一雙手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伊達航、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臉色也都十分難看，倒是松田陣平本人對此非常看得開，說道：「死亡總是不期而至，從我決定要加入爆///炸物處理班當一名排爆警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好准備了。」
夏油傑嘆了口氣道：「我們為自己的死亡做好了准備，卻沒有准備好迎接朋友的死亡。」
家入硝子語氣平靜，「我可是每天都在准備著迎接朋友的死亡。」
——最開始看到接受過她的治療的咒術師的屍體，那種痛苦崩潰的情緒讓她一連幾天都寢食難安。現在雖然已經記不清楚當初的心情了，但回想起來還是會有一種心髒又悶又痛的感覺。
——後來看到灰原雄的屍體，她終於無法再逃避殘酷的現實，意識到了關系親密的同學老師有朝一日也可能會在任務中死去，於是在腦海中千百次地演練他們死亡之後，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可無論在腦海中模擬過多少次，當死亡真正降臨在她所珍視的人們身上的時候，痛苦依然不會減輕分毫。區別只在於這個時候的她已經學會了掩飾自己的痛苦，平靜地接受再次失去珍視之人的殘酷現實。
夏油傑敏銳地察覺到了家入硝子話中隱藏的信息，不禁露出了心疼的神色，「硝子……」
五條悟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堅定地說道：「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擺弄解剖我的屍體。」
家入硝子聞言不禁微微笑起來，語氣柔和，「嗯，我相信你。」
就在這時，大屏幕上的劇情發展也是峰回路轉——
當夏油傑神情頹然地向電話另一頭的虎杖仁道完歉並准備掛斷電話的時候，聽筒裡面傳來了對方低沉悠然的嗓音，「先別急著掛電話，夏油君。我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提議，如果那位松田君當真想要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你也發自內心地想要他活過來，那你們就一起努力創造死而復生的希望吧。」
降谷零不禁皺起了眉，「這話是什麼意思？」
萩原研二摩挲著下巴，「或許是……想要復活小陣平，就要付出什麼代價？」
伊達航、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都緊盯著大屏幕，所幸，他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夏油傑神情怔愣，「……創造希望？」】
【電話另一頭的虎杖仁耐心地解釋道：「我會在我的小說《無限生存游戲》裡面加入松田君所代表的角色，，唔，不如就叫伊萊吧。正好我最近喝過伊萊威士忌酒，味道還不錯。我會將松田君的靈魂投放進入《無限生存游戲》的世界，因為他並不是我所創造的角色，他可以憑借自己的意志行動，不會受到我的掌控。所有關於他的劇情我都會如實地記錄下來，不會做任何改動。如果他能順利地活到最後並且獲得人氣投票活動的第一名，就能成功復活。否則，他就再也回不到這個屬於生者的世界了。」】
【夏油傑神情恍惚道：「……我明白了。無論結果如何，謝謝您願意給我們這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所以……」松田陣平不由地傻眼，「我這是變成小說裡面的角色了？」
「這個小說的名字聽起來就很危險。」萩原研二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說道：「要是小陣平去的是青春校園小說或者戀愛小說就好了，雖然性格糟糕了點，但憑借出色的長相還有運動能力，小陣平肯定能夠穩居人氣投票活動的第一名！」
松田陣平哽住：「……喂！」
一旁的伊達航、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聞言都不由地笑了起來，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掛斷電話之後，夏油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雖然今天沒有加班，但他現在感覺比加班一整夜還疲憊。】
【關閉手機之時，他皺著眉凝神思索，「奇怪……怎麼感覺還有什麼事情沒做？到底是忘了什麼？」】
JK硝子幽幽道：「忘了給我發送生日祝福。」
DK悟立刻說道：「我肯定不會忘記硝子姐姐的生日！」
夏油傑：「……」
——這話聽起來怎麼茶裡茶氣的？聽得人手癢，想揍貓了。
【當夏油傑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准備入睡的時候，他忽然福至心靈般地想起被自己遺忘的事，立刻就從床上豎了起來。】
【他開啟手機看了下，距離十二點還有幾分鐘，於是就趕在11月7日的最後幾分鐘給家入硝子發送了生日祝福消息。發完了消息，他才松了口氣，關閉手機沉沉睡了過去。】
夏油傑：「哼，我就說我不會忘的！」
JK硝子：「其實這種事情無所謂啦。」
家入硝子懶洋洋道：「確實。而且，我的生日變成了夏油警校好友的忌日，慶祝起來也很有負罪感啊。」
松田陣平神情無奈，「……倒也不必如此，每一天這個世上都有生命來來去去，所以該慶祝就慶祝吧。」
萩原研二笑道：「你倒是很灑脫嘛，說了相當帥氣的話哦，小陣平。」
松田陣平無語，「……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03
【12月7日，這一天，是五條悟的生日，也是最新一期青葉文學雜志發售的日期。】
【一大清早，夏油傑拿到下屬送來的雜志之後，便迫不及待地翻到了《無限生存游戲》最新連載的那一章閱讀起來。】
【在確認登場的新角色「伊萊」的樣貌、性格都完全與松田陣平本人一致以後，提心吊膽了足足一個月的夏油傑總算是松了口氣。在這一個月裡，他過得可謂是寢食難安，一邊焦灼地等待《無限生存游戲》的最新一期、一邊想方設法地給松田陣平謀取福利，他與虎杖仁重新商量了下計票的方式，最終確定以小說完結之後的最後一次官方人氣投票活動結果為基准。至於在此之前每個月的官方人氣投票活動，只要松田陣平拿下第一就能獲得一個隨機的臨時金手指，有效期限從松田陣平抽到金手指直至下一次官方人氣投票活動統計結果出來之時。】
【夏油傑暗自下定決心，就算是氪金也要把松田陣平送到每一期官方人氣投票活動的第一名——不管松田陣平會抽到什麼樣的臨時金手指，有總比沒有要好！】
熊貓：「他真的，我哭死！」
松田陣平不由地面露赧然，「……咳咳。」
DK悟撐著臉頰，語氣微妙，「以那家伙會倒霉地死於爆炸的運氣，恐怕抽不到什麼有用的臨時金手指吧？」
夏油傑忍俊不禁，「噗！」
——這絕對是地獄笑話吧？
松田陣平：「……」
——你再罵一句？！
【首領辦公室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夏油傑不緊不慢地抬眸看去，一個白色長發、眼眸猩紅的青年走了進來，正是港口黑手黨的新晉干部澀澤龍彥。】
【澀澤龍彥的目光落在夏油傑身上，率先開口道：「Boss，你交代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
【夏油傑微微頷首，輕笑著說道：「做得很好，澀澤君，你果然不會讓我失望。接下來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麻煩你順便幫我通知一下尾崎君、蘭堂君、威倫君和大佐君。」】
【澀澤龍彥猩紅的眼眸裡面流露出了興奮的光芒，「哦？是什麼重要的任務，居然需要出動五大干部？難道是要攻陷日本政府，直接奪得橫濱的控制權嗎？呵，不愧是我的soulmate！」】
聽到這段囂張至極的話，降谷零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伊達航、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則不約而同地噴笑出聲，「噗！」
【「……都不是。」夏油傑微微一笑，鎮定自若地說道：「我妻真好的小說《無限生存游戲》裡面，最新出場的角色伊萊我非常喜歡，我要伊萊拿下今後每個月的人氣投票活動第一名。」】
【「……哦，我明白了。」澀澤龍彥嘴上說著「明白」，卻滿臉迷茫地離開了首領辦公室，然後將夏油傑的命令傳達給了其余四位干部。】
澀澤龍彥嘆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坐在次元影院裡面，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也會以為夏油君是在發癲。」
太宰治輕笑道：「這樣一條玩笑似的命令，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們真的會認真執行嗎？」
04
【得知這條命令的四位干部反應不一。】
【大佐一臉雲淡風輕，作為五大干部中最為年長的一員，他已經見慣了大風大浪，對於首領奇怪的癖好具有強大的包容心，「畢竟首領還是年輕人嘛。」】
【尾崎紅葉掩唇一笑，「沒想到首領也喜歡我妻老師的作品，真是令人意外的事情。」】
森鷗外露出詫異的表情，「沒想到平行世界的紅葉君，居然會是我妻真好的書迷。」
——這下他對我妻真好的作品也有點好奇了，只可惜，在他們所屬的平行世界恐怕是看不到我妻真好的作品了。
【蘭堂和威倫也神色平靜無瀾地接受了首領的這道命令，但是在澀澤龍彥離開之後，威倫就沉下了臉，冷冰冰地說道：「公器私用，他已經出現了昏庸的征兆，為免他像前任首領一樣把橫濱攪個天翻地覆不得安寧，我們還是先做掉他吧！」】
【蘭堂神情無奈地勸道：「……不要這麼心急，保爾。反正不管他想做什麼，有我們倆在，肯定能及時阻止。」】
DK悟忍不住笑了起來，「差點就被下屬干掉了啊，傑。」
夏油傑：「……」
——超越者級別的異能力者下屬，恐怖如斯！！！
蘭堂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金發男人，目光帶著幾分打趣。
魏爾倫面無表情，「……」
【當天中午，夏油傑回到盤星教處理教務的同時，如法炮制地讓盤星教的下屬也加入投票的行列。盤星教的教徒們雖然不明白教主為什麼要讓他們做這種事，但對於已經將夏油傑視作信仰的他們來說，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們就會竭盡所能地為他達成——教主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們不需要理解，只需要助他得償所願就可以了！】
【傍晚時分，夏油傑乘坐虹龍從東京的盤星教總部飛回了橫濱的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降落在了頂樓的停機坪上。守衛在停機坪上的港口黑手黨成員們對此早已司空見慣，畢恭畢敬地給夏油傑行過禮後，便繼續精神抖擻地警戒四周。】
【吃完晚飯，夏油傑繼續加班，直到十一點鐘才結束了一天的辛勤工作。回到臥室洗漱完畢以後，他按照慣例給阪本修彙報了臥底任務的情況，還順便提了一嘴給《無限生存游戲》的新角色伊萊投票的事情。】
次元影院裡面的眾人都看麻了，這是什麼見縫插針式的安利方式啊？
熊貓肅然起敬道：「他超愛！」
松田陣平神色赧然，「咳咳……」
萩原研二不禁笑著瞥了他一眼，調侃道：「小陣平這是害羞了嗎？」
松田陣平惱羞成怒道：「啰嗦！」
萩原研二：「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則陷入沉思：「……」
——平行世界的自己，人脈可真廣啊，這難道就是一個人打三份工的好處嗎？
【阪本修看著夏油傑發過來的消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語重心長地回復道：……夏油君，如果覺得工作壓力太大的話，可以給自己放一天假。】
夏油傑：「……」
——你甚至都不願意多給一天假期。
【夏油傑：我並不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所以精神失常，我是真的非常喜歡《無限生存游戲》裡面最新出場的這個角色。】
【阪本修：好好好，我會給他投票的！是叫伊萊對吧？】
【夏油傑：沒錯。】
【結束了與阪本修的對話之後，夏油傑關閉手機躺在了床上，准備進入夢鄉，但忽然之間，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直接從床上豎了起來，「糟糕！今天是悟的生日！」】
DK悟雙手環胸，輕哼一聲道：「終於想起來了。」
五條悟忍俊不禁，「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啊……」
【夏油傑火速召喚出了咒靈，開啟手機給五條悟發送了一條生日祝福消息——至於生日禮物自然早就已經買好寄送過去了。】
【發完消息之後，夏油傑放松地倒在床上，很快便沉入了夢鄉。】
JK硝子：「此時此刻——」
家入硝子：「恰如彼時彼刻。」
夏油傑：「……」
——平行世界的自己真是太辛苦了！
05
【雖然夏油傑的這道命令很奇怪，但鑒於他在港口黑手黨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將近三年，名望極高，十分受人愛戴，所以下屬們都很認真地執行了他這個無釐頭的命令——短短一周之內，橫濱裡世界的成員們幾乎人手一本青葉文學雜志的最新一期，並且還把手中的票全都投給了伊萊。】
【除此之外，擅長營銷的人才更是在各個社交媒體以及文娛創作APP上發起了相關的活動，給伊萊拉人氣——畢竟，只有奪得路人盤才能占據絕對優勢！】
【轉眼之間，次年一月如期而至，夏油傑拿到了最新一期的青葉文學雜志後，第一時間翻到人氣投票榜單界面，如願以償地看到伊萊的名字在《無限生存游戲》2013年12月那一期的人氣投票活動之中榮登第一。】
【夏油傑不由地松了口氣，不枉他動員了那麼多人，現在只要繼續維持現狀直到《無限生存游戲》完結，松田陣平就能復活了——他一邊想著，一邊翻開雜志翻到了《無限生存游戲》最新一章所在的頁面閱讀起來，但越看他的神色就變得越發凝重起來。】
諸伏景光見狀，不禁有些提心吊膽，「這是看到了什麼？」
松田陣平：「該不會是我又掛了吧？」
萩原研二立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呸呸呸！童言無忌！」
松田陣平：「……」
仿佛是為了給次元影院裡面的觀眾們答疑解惑，大屏幕上出現了《無限生存游戲》最新一章的具體內容。
降谷零看了幾行不禁皺起眉，神色也凝重起來，「……」
——好消息，松田陣平沒有掛在《無限生存游戲》的世界裡面。
——壞消息，諸伏景光大概也許已經登出了現實世界online游戲。簡而言之，就是掛了。
【夏油傑神情恍惚地度過了半天，下午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回到臥室休息。尾崎紅葉詢問是否要讓森鷗外來給他檢查一下身體，也被他拒絕了。】
【關閉了臥室房門以後，夏油傑召喚出了咒靈，開啟手機撥通了虎杖仁的電話，急忙問道：「仁先生，《無限生存游戲》裡面最新登場的葛蘭素……真名叫做諸伏景光嗎？」】
【聽筒裡面傳來了虎杖仁含笑的聲音，「是哦。在伊萊登場的那一期發行的同一天，他正好死掉了，我就把他也順便投放進入《無限生存游戲》的世界了。」】
JK硝子：「啊，是五條生日那一天。」
DK悟：「……」
家入硝子忍不住戰術後仰：「你們這是什麼難兄難弟啊？」
松田陣平：「……」
諸伏景光：「……」
兩人心情復雜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苦笑。
【「……」夏油傑聞言沉默了幾秒，隨後認真地說道：「非常感謝您，仁先生。」】
【虎杖仁慢悠悠道：「先別急著謝我，這場無限生存游戲，最後死而復生的名額只有一個哦。」】
大屏幕上的夏油傑瞳孔地震，「！！！」
次元影院裡面的觀眾們也跟著瞳孔地震，坐在第三排的伊達航、降谷零和萩原研二額頭甚至冒出了冷汗，臉色也是一片煞白。
——這要怎麼選啊？這種殘酷的抉擇，無異於是在折磨他們，根本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
——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松田陣平還是諸伏景光都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
五條悟不僅搖了搖頭，「那位仁先生真是魔鬼啊。」
太宰治撐著下巴笑道：「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結局了，兩位正義的警察先生究竟是會為了活下去而廝殺爭奪最後一個復活名額，還是會彼此退讓呢？」
松田陣平問道：「如果是你，你會做出什麼選擇？」
太宰治輕笑道：「當然是把復活的機會留給朋友，不過，事先聲明，我可不是因為好心。」
中原中也輕嗤一聲，「這家伙就是個自殺狂魔，好不容易死了，怎麼可能會費盡心思地爭奪復活的名額？」
太宰治點了點頭道：「沒錯！要是能在死神的懷抱裡長睡不醒，那就再好不過了。」
松田陣平：「……」
諸伏景光：「……」
兩人默默地將目光轉向大屏幕，他們心知肚明，無論夏油傑選擇了誰，他們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比起自己，他們更希望對方能夠活下來。
【虎杖仁像是察覺到了夏油傑激蕩的情緒，帶著幾分安慰道：「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畢竟他們本來就已經死了嘛。不管你想幫誰復活，另一個人想必都不會怪罪你。」】
【夏油傑木著臉，艱難地說了一聲「謝謝」，就掛斷了電話。】
夏油傑：「……」
——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05
【夏油傑眼神空茫地望著天花板，該選擇誰？松田陣平還是諸伏景光？松田陣平是因為炸彈而死，諸伏景光又是因為什麼事故丟了性命？】
【夏油傑思索了許久，次日清晨，他對五大干部下達了一條新的指令：控制《無限生存游戲》的官方人氣投票活動票數，維持伊萊和葛蘭素並列人氣投票榜單第一的結果。】
【澀澤龍彥得到命令，不由露出興味盎然的笑容，「哦？這是給我們的任務增加了難度嗎？不愧是boss！」】
澀澤龍彥：「……」
——平行世界的自己，看來是被蠱惑得不輕。
太宰治輕笑道：「真是太狡猾了，夏油君這是把最終結果的決定權交還給了松田君和諸伏君。」
松田陣平說道：「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諸伏景光頷首，「不要過於苛責他了。」
五條悟做出了總結，「傑好，松田君和諸伏君也好，挑撥離間的繃帶精壞。」
太宰治不屑地撇嘴，「嘁！」
【恰好此時正值新年期間，港口黑手黨便趁機向市民派發新年禮物，每一份禮物裡面都塞了糖果巧克力以及一張印著伊萊和葛蘭素角色形像的新年賀卡——成本雖然不高，但做工非常精致，糖果巧克力也很好吃，宣傳效果十分到位，以至於還有其他城市的伊萊粉絲和葛蘭素粉絲專程跑來橫濱來領取港口黑手黨出品的無料。】
【橫濱的市民們最初收到新年禮物的時候還很驚恐，以為裡面裝著炸彈或者毒藥，但發現是美味的糖果巧克力以及精致的新年賀卡之後，就自然而然地被勾動了好奇心，甚至還有當地報刊針對此事發布了幾篇文章——《無限生存游戲》，就連港口黑手黨首領也愛看的小說！】
森鷗外：「……」
——倒是讓我也看看啊！我難道不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嗎？
熊貓都忍不住淚目了，「他真的好努力啊！」
狗卷沉重地點了點頭，「鮭魚鮭魚！」
JK硝子：「其他角色的粉絲要被卷死了吧？這裡有人仗著自己打三份工開外掛啊！」
夏油傑：「噗！」
【除了控制投票結果，夏油傑也開始著手調查諸伏景光的死因。他直截了當地詢問阪本修，阪本修沉默了片刻後，還是如實將諸伏景光的現狀告訴他了。】
【阪本修：去年的12月7日，諸伏君臥底身份暴露，為了不牽連同在黑衣組織的降谷君、保護通訊錄裡面的親友的安全，他選擇了自殺。不過，在收斂屍身的時候，我們發現他還有微弱的心跳，現在他已經被秘密送到醫院保護了起來，只不過還處在植物人狀態裡沒有蘇醒過來。】
【夏油傑對此並不意外，松田陣平現在也是躺在醫院的植物人，大概是虎杖仁將他們的狀態維持在了瀕臨死亡的時刻——只要他們能夠順利地通關《無限生存游戲》，並且一直在人氣投票活動中並列第一，就有可能一起死而復生。】
【但他注意到了阪本修話中的「黑衣組織」，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腦海中想到了一件事情。】
【夏油傑：黑衣組織？之前您告訴我黑衣組織盯上我的事情，莫非是零和景光上報給警視廳公安部的？】
【阪本修：是的。】
【阪本修：夏油君，就算身份暴露了，也請務必要平安歸來。】
DK悟：「身份暴露之日，就是臥底退休之時。」
JK硝子：「那到底是早點暴露還是晚點暴露比較好？」
夏油傑嘴角不由地微微抽搐：「……我再怎麼想要退休，都不會采取這麼激進的方式。」
五條悟語氣篤定道：「那看來你的退休之日遙遙無期啊。」
夏油傑：「……」
——你不要詛咒我啊！
07
【結束了與阪本修的對話之後，夏油傑在腦海裡面整合信息，最後決定要派遣港口黑手黨的成員潛入黑衣組織，幫助仍然身處黑衣組織的降谷零。除此之外，他還要策反黑衣組織安插在港口黑手黨的臥底賓加。當然，絕不能讓賓加知道降谷零的真實身份，他要杜絕一切危險。】
【事不宜遲，夏油傑很快便召見了賓加。賓加正一頭霧水，不知道夏油傑召見自己有什麼事，就聽到坐在寬大辦公桌後的黑發青年不緊不慢地說道：「格拉斯，或者，我應該叫你賓加？」】
JK硝子嚴肅地譴責道：「看把人家小姑娘嚇得小臉煞白。」
夏油傑嘴角微微抽搐，「需要我提醒你嗎？雖然他看起來是個女人，但其實是個男人。」
【賓加背後冷汗「唰」地流了下來，立刻就想奪門而逃，但轉念間想到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辦公室，防守嚴密插翅難逃，眼前的黑發青年還是特級咒術師，他便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他神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說道：「給我一個痛快吧！」】
【夏油傑淡淡一笑，「別怕，我既然沒有直接把你殺掉，那就說明你還有利用價值——這是好事，你應該感到開心才是。」】
【賓加睜開了眼睛，疑惑地看向他，「你想要我做什麼？」】
【夏油傑雙手交叉，撐著下巴說道：「成為我安插在黑衣組織的臥底吧，既然黑衣組織敢向港口黑手黨安插臥底，那就要有臥底被策反的准備。」】
【賓加咽了咽口水，問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夏油傑微微一笑，說道：「你沒有選擇的余地，如果你不願意，那黑衣組織就會知道他們在橫濱受挫那麼多次，都是因為賓加已經背叛了黑衣組織、向港口黑手黨出賣了黑衣組織的重要情報，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你嗎？」】
DK悟忍不住感嘆道：「這個場景，任誰看了都不會相信你居然是正義的警察。」
夏油傑義正辭嚴道：「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
【賓加光是想像一下就覺得頭皮發麻了，琴酒這種寧願錯殺也絕不放過叛徒的狠人怎麼可能會相信他的辯解？更何況，他們在黑衣組織裡面的陣營原本就屬敵對關系，可以光明正大地除掉自己，琴酒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呢！】
【賓加思來想去，最終還是低頭屈服了，「我願意當港口黑手黨安插在黑衣組織的臥底。」】
【夏油傑微笑道：「我不相信口頭承諾，我們來結下束縛吧。哦，你不是咒術師，可能並不知道什麼是束縛，那我跟你解釋一下吧。束縛就是承諾必須做到的事情，如果違背了誓言，就會受到懲罰——普通人也有少量的咒力，所以也能與咒術師結下束縛。」】
【賓加按照他的吩咐說完一長串話以後，偷偷嘗試著在心裡想了下背叛夏油傑的事情，立刻便感到心髒一陣抽痛。他連忙驅散了這個念頭，驚魂未定地看向黑發青年，卻對上了夏油傑投來的了然目光。】
【夏油傑語氣淡漠地說道：「乖乖聽話，反正黑衣組織終有一日會覆滅，你現在就加入港口黑手黨也算是棄暗投明了。」】
阪口安吾欲言又止，「……這叫棄暗投明嗎？」
太宰治忍俊不禁道：「頂多算是提前開始找下家。」
夏油傑：「……」
——平行世界的自己還挺幽默。
【賓加後背濕透、腳步虛軟地離開了首領辦公室以後，夏油傑又召見了阪口安吾，然後在他剛剛踏進首領辦公室大門的時候，開門見山地說道：「阪口君，從明天開始你就去黑衣組織臥底吧。至於賓加那邊的隱患，我已經替你解決了。」】
【阪口安吾差點左腳絆右腳摔倒在昂貴厚實的地毯上，他抬頭震驚地看向夏油傑，卻見黑發青年神色無比地認真，不像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可他的任務明明是臥底港口黑手黨，監視夏油傑的行動！】
【片刻之後，阪口安吾步履蹣跚地離開了首領辦公室，准備回到自己的宿舍收拾一下行李，踏上成為雙重間諜的生涯。】
阪口安吾：「……」
——終究還是逃不過成為雙重間諜的命運嗎？
太宰治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尾崎紅葉莞爾道：「看來就算換了一個時空，有些事情依然不會改變。」
08
【二月來臨，夏油傑在第一時間拿到了發售的最新一期青葉文學雜志。經過了他的不懈努力，在上個月的人氣投票活動裡面，伊萊和葛蘭素這兩個新角色攜手一起登上了人氣投票榜單，而且還並列於第一的寶座之上。】
【看到這個投票結果，夏油傑緊繃的神色緩和下來，心裡也稍稍松了口氣。他默默地祈禱著看在雙黃蛋的份上，虎杖仁會放寬死而復生的名額。隨後，他抬頭看向給自己送來了雜志的金發男人，鼓勵道：「你們做得很好，繼續保持這樣的結果直到《無限生存游戲》完結吧。威倫君，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失望。」】
【威倫微微頷首應下，然後又給他呈上了一份資料，「Boss，這是阪口君從黑衣組織最新傳回來的資料，請您過目！」】
【夏油傑面帶笑容道：「好，你可以下去了。」】
【威倫倒退著走到了辦公室門口，然後才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首領辦公室。】
【轉身的那一瞬間，金發男人深邃如海洋的藍眼睛裡面飛快地掠過一抹晦暗之色。】
夏油傑：「特意切這個近景特寫……是想告訴我，他又想干掉我了嗎？」
五條悟：「顯而易見。」
森鷗外：「看來，有兩個超越者級別的異能力者當下屬，也不是什麼好事。」
——實在是無福消受啊，感覺隨時都可能會有性命安危。
蘭堂忍不住「噗嗤」一笑。
魏爾倫：「……」
悠于 2025-6-7 17:03
第401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3）
01
【轉眼間, 四月到來，夢野久作按部就班地升入了南湘南小學的三年級，而此時距離夏油傑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也已經過了足足三年之久。】
【夏油傑眺望著窗外，深深地嘆了口氣, 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絲怨念, 「三年了啊……」】
DK悟：「三年之期已到！」
JK硝子：「夏油仍在臥底！」
夏油傑非常配合地演了起來，「三年了, 三年了啊！你們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嗎？」
五條悟：「噗！」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蛾正道：「……」
——你們這一屆學生真是沒有一個讓我省心。
灰原雄：「……」
七海建人：「……」
——果然, 二年級的三個前輩沒有一個值得尊重。
冥冥忍不住輕笑起來。
庵歌姬則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
——硝子為什麼會和那兩個人渣玩得那麼愉快？
【三年的漫長時光, 足以讓一個中學生從入學讀到畢業。如果沒有發生松田陣平在爆炸事件之中喪生和諸伏景光臥底身份暴露開槍自盡的事情，夏油傑現在肯定會迫不及待地向阪本修提出脫離港口黑手黨一事。】
【但慘劇已經發生，為了幫助仍在黑衣組織臥底的降谷零以及控制《無限生存游戲》的官方人氣投票活動結果，夏油傑只能繼續待在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位置上，兢兢業業地發光發熱,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當然，為了防止阪本修忘了自己還身陷於港口黑手黨的事情, 夏油傑在進行臥底任務彙報的時候, 還是非常謹慎地詢問了下自己何時才能脫離港口黑手黨。】
【阪本修：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三年了啊。】
【夏油傑：是啊，三年計劃已經完成了。】
DK悟：「三年又三年！」
JK硝子：「第一個三年計劃已經完成, 接下來就要開始第二個三年計劃了。」
夏油傑：「……」
——你們倆就這麼愛看我的笑話嗎？也不怕把本就所剩無幾的功德都扣光。
【阪本修：橫濱近年來的治安情況確實穩定了許多, 夏油君可謂居功甚偉，真是辛苦你了。】
【夏油傑：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功成身退呢？】
【阪本修：自然是要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 再將港口黑手黨的管理權移交給異能特務科或者軍警獵犬安插進港口黑手黨的間諜手裡。】
熊貓聞言露出犀利的眼神, 「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這話感覺好敷衍啊, 萬一等不到呢？」
虎杖悠仁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腦海中又不由地冒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而且，萬一知道臥底計劃的相關人員都不幸去世了……」
五條悟摩挲著下巴，說道：「那傑可能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噗！」
「……」夏油傑沉默了片刻以後，發出尖銳爆鳴，「這種事情不要啊！全都給我長命百歲！」
DK悟和JK硝子缺德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降谷零開口安慰道：「沒關系，這不是還有我嘛。」
夏油傑語氣幽幽道：「我現在就怕你也加入《無限生存游戲》豪華套餐，那就真的頂不住了。」
降谷零：「……」
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噗！哈哈哈哈哈！」
降谷零：「……」
夏油傑：「……」
——這兩個率先加入《無限生存游戲》豪華套餐的家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02
【夏油傑通過阪本修，將賓加被他策反控制以及阪口安吾已經臥底進入黑衣組織的事情悉數告訴了降谷零。他相信以降谷零的本事，再加上阪口安吾、賓加、港口黑手黨以及盤星教的助力配合，一定能夠從內部徹底擊潰黑衣組織。】
【於是接下來的半年，在港口黑手黨徹底掌控了橫濱的裡世界之後，黑衣組織在橫濱的所有殘余勢力都被清剿了個干干淨淨。而隨著港口黑手黨的勢力觸角緩慢擴張到了橫濱地區以外的關東地帶，住吉會和稻川會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但他們無力反抗——因為不知何時，一張巨大的蛛網已經籠罩住了整個關東地區。】
大屏幕上，一張陣營地圖顯現出來——
代表著港口黑手黨的紅色覆蓋了整個橫濱，並向外擴張，整個關東地區都蒙上了淡淡的紅色，而代表著黑衣組織的黑色則被紅色逐步吞噬。
阪口安吾不禁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沒想到平行世界的港口黑手黨在換了一個首領之後，組織規模竟然擴大到了這種地步。如果夏油傑居心叵測的話，恐怕會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2015年2月3日，這一天，是夏油傑的二十四歲生日。雖然他並不像先代首領一樣鋪張浪費，絲毫沒有舉辦生日宴會摟錢的想法，但橫濱裡世界的重要人物還是紛紛送上了大禮，畢竟他們現在都是他的下屬，當然要盡力地討好他。而除此之外，關東地區已經臣服於港口黑手黨的各個極道組織和遠在意大利的彭格列家族也都送來了賀禮。】
【夏油傑只拆了一部分重要的合作伙伴以及干部送的禮物，便吩咐下屬將其余生日禮物檢查過後統一放進倉庫，然後就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正好最近港口黑手黨和盤星教風平浪靜，他就算休息一天也不會耽誤什麼重要的事情。】
【夏油傑和夢野久作一起吃完早飯之後，便看到夢野久作從放在旁邊那張椅子上的書包裡面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白皙的臉蛋微微泛紅，目光明亮地望著他說道：「生日快樂，夏油大人！」】
【黑發青年接過禮盒，莞爾道：「謝謝久作的禮物。」】
【其實他早就知道夢野久作在給自己准備生日禮物，畢竟這孩子就算隱藏得再好，也敵不過他敏銳的洞察力，更別說這裡還是他所掌控的港口黑手黨。】
【夢野久作微紅著臉，小聲道：「今天的晚餐就由我來做吧，我已經學習很久了。」】
【夏油傑輕笑著點頭，「好啊。」】
尾崎紅葉不由感嘆了一句，「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太宰治聞言陰陽怪氣地說：「只可惜森先生沒有這個福分。」
森鷗外：「……」
——到底有完沒完？
【下午三點半，夢野久作放學回到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開始籌備晚餐。】
【夏油傑頗感興趣地跑來圍觀，還掏出了手機錄像留念，但可能是因為緊張，夢野久作做飯的過程不太順利，完全沒有發揮出練習之時的水平，最後的成品也不盡如人意——黑漆漆的墨魚海鮮燴飯裡面，章魚觸手死不瞑目地向上伸出，仿佛下一刻就會從地獄中爬出來。】
熊貓想起了在網上衝浪時學到的一個詞，「這是克家菜啊！」
五條悟不由地噴笑出聲：「噗哈哈哈哈！」
【夢野久作看著失敗的成品，轉頭就想直接倒進垃圾桶裡，卻被夏油傑攔住了，「誒！等等，說不定這個墨魚海鮮燴飯只是賣相差了一點，其實味道還不錯呢？」】
【靜候在旁的大廚表情驚恐地看著黑發青年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墨魚海鮮燴飯，視死如歸地塞進了嘴裡，然後咀嚼吞咽下去。】
【夢野久作神情緊張地問道：「怎、怎麼樣？好吃嗎？」】
【夏油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一雙失去了高光的狹長眼眸呆滯地目視前方，隨即嘴角溢出了白沫。】
【夢野久作驚恐地瞪大眼睛，「夏油大人、夏油大人！您怎麼口吐白沫了？爸——？爸爸！」】
【夏油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但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還是堅強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味、味道不錯……你們不要為難久作……」】
熊貓：「他真的，我哭死！」
DK悟捧腹大笑道：「真是個帶孝子啊！」
家入硝子神情有些驚訝，「難道這盤墨魚海鮮燴飯比咒靈玉還難吃？」
五條悟摩挲著下巴說道：「會不會是因為那個世界的傑現在可以用[無為轉變]改變咒靈玉的味道，所以對難吃食物的耐受度大大下降了？」
JK硝子贊同地點了點頭，「估計是這樣。」
森鷗外不由露出了慶幸的表情，「這福氣還是留給夏油君吧，我就不需要了。」
太宰治：「噗！」
夏油傑：「……」
【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頓時陷入一片兵荒馬亂，夏油傑直接被守在廚房外面的首領游擊隊成員送回了臥室，得知消息的澀澤龍彥、尾崎紅葉立刻趕到了昏迷的夏油傑身邊，森鷗外也被緊急召喚過來了。】
【尾崎紅葉看著臉色蒼白的夢野久作，安慰道：「不用自責也不用擔心，夏油大人會沒事的。」】
【而另一邊，森鷗外對夏油傑進行了一番診治，他的眼裡閃過了一絲遺憾，然後轉過身對著神情緊繃的澀澤龍彥、尾崎紅葉和夢野久作道出了實情，「首領大人的身體狀況非常健康，之所以會陷入昏迷、口吐白沫，可能是因為受到了強烈的精神衝擊。」】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哦？是指掉san了嗎？」
五條悟笑得眼角飆出淚花，「哈哈哈哈哈哈哈！」
DK悟：「噗！」
JK硝子：「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聽著無良同期們猖狂的笑聲，只覺得拳頭梆硬，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微笑，「……」
03
【如同森鷗外所說，夏油傑並無大礙，很快便蘇醒過來。夢野久作見他醒來，這才松了口氣，然後眼淚就開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夏油傑安撫了他好一會兒，才把自責不已的孩子哄好，然後父子二人一起重新做了份可以食用的墨魚海鮮燴飯，用美好的記憶覆蓋了夢野久作可能會有的心理陰影。】
伊達航忍不住誇贊道：「傑君真是個好爸爸啊。」
諸伏景光贊同地點頭，降谷零、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則有些忍俊不禁。
夏油傑的嘴角微微抽搐，「……」
——雖然這確實是在誇獎自己，但聽起來怎麼那麼奇怪呢？他自己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怎麼就成了模範父親？
【這一年的四月，夢野久作升入南湘南小學四年級。與此同時，從2008年5月連載至今的《無限生存游戲》也迎來了最後一期連載的發行。】
【夏油傑神情緊張地翻閱著最新一期青葉文學雜志，直到看見在最後一場生存游戲裡面——伊萊使用僅剩的抽取臨時金手指的機會，抽取出了關鍵道具「命運的天平」，只要天平兩端的人對彼此的感情值（友情、愛情、親情等等）一直維持在80以上，便可以同生共死——他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個臨時金手指的效果能否覆蓋到現實世界，但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已經忍不住升起了希望。】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繼續對《無限生存游戲》的最後一次官方人氣投票活動進行控票，絕不能在最後關頭出現任何差錯，否則這將近一年半的辛苦都將化為泡影。】
次元影院裡面的觀眾見狀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神情也緊張起來。
——究竟結果會如何呢？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到底能不能順利地復活？
【然而，四月還未過半，橫濱便迎來了一股外來勢力的入侵——一個名叫Mimic的歐洲異能組織搭乘走私船偷渡進入橫濱的港口，幾乎是在他們踏上橫濱土地的時候，夏油傑就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如今的橫濱裡世界，可謂是鐵桶一個，任何通過港口流入橫濱的東西都逃不過港口黑手黨的眼睛。】
【夏油傑原本還在疑惑Mimic組織遠渡重洋而來是為了什麼，結果還沒等他派人去監視他們的行動，Mimic組織的首領安德烈·紀德就率領部下襲擊了他。】
【夏油傑正好也很久沒有跟人動過真格了，便想要借此機會，活動一下筋骨。他攔住身旁的守衛，當場就拿出了大師級寶可夢玩家的實力，把紀德和他的部下們都打趴下了——之所以沒有直接殺了他們，一則是因為他並非嗜殺之人，二則是他想挖出究竟是誰指使他們來襲擊他的。】
【失去戰鬥力的紀德倒在地上，還沒等夏油傑讓人把他拷走，他便忽然開始傾訴自己的過往，抒發了自己與部下們被深愛的祖國拋棄不得不四處流浪的絕望心情，夏油傑因此得知了Mimic組織的成員都是被法國政府流放拋棄的軍官。】
夏油傑：「……」
——我們倆是不是有點交淺言深了？這才第一次見面啊！
安德烈·紀德：「……」
——他居然也會對著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講那麼多話？
太宰治單手撐著臉頰，眼神冰冷地看著大屏幕上的紀德，冷嗤一聲道：「廢話可真多，如果是我的話，當場就直接一槍崩了他。」
——要是沒有這家伙，他的摯友就不會死了吧？這張臉，真是越看越令人憎惡。
森鷗外無聲地嘆了口氣，「……」
——真是沒想到太宰對那個男人的情誼竟然如此深厚，但就算再重來一次，他想自己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夏油傑安靜地聽著，神色很平靜，但眉眼間卻流露出了悲憫，仿佛對紀德內心的痛苦感同身受。】
【紀德抬起滿含淚水的眼睛望向他，臉上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廢話，你可以動手了。生命的最後還能與你酣暢淋漓地戰鬥一場，真是再幸運不過的事情了。」】
【一旁早就聽得不耐煩的澀澤龍彥立刻給夏油傑遞來一把沉甸甸的黑色手槍，說道：「Boss，給他一個痛快吧。」】
萩原研二露出古怪的表情，「澀澤君看起來怎麼像是有危機感了，所以想要干掉競爭對手？」
安德烈·紀德微眯起眼睛，「……」
澀澤龍彥：「……」
JK硝子瞥了黑發少年一眼，搖了搖頭道：「藍顏禍水。」
DK悟鼓起臉頰，十分不悅，「哼！」
夏油傑：「……」
——要不要這麼嬌俏啊？
【夏油傑接過澀澤龍彥遞來的手槍，將槍口瞄准紀德，然後緩緩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擦著紀德的耳廓飛掠而過，嵌入這位Mimic首領身後不遠處的混凝土牆壁裡面。】
【紀德驚詫地抬起眼眸看向夏油傑，卻見披散著黑發的青年淡淡一笑，周身似乎散發著普度眾生的金色佛光。他不疾不徐地說道：「過去的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願意成為我的部下嗎？我需要你的力量，既然你找不到歸屬之地，就讓我來成為你的歸屬之地吧。」】
【紀德不由睜大眼睛，低聲呢喃道：「你願意……做我的歸屬之地？」】
【夏油傑點了點頭道：「沒錯，你和你的部下都加入港口黑手黨吧。」】
安德烈·紀德看著大屏幕上的自己，「……」
——難怪平行世界的自己會甘願俯首，這個叫做夏油傑的家伙，確實非常擅長蠱惑人心。
DK悟陰陽怪氣道：「既然你找不到歸屬之地，就讓我來成為你的歸屬之地吧。」
JK硝子噴笑出聲，「噗！我突然聞到了一股好大的醋味，夏油，你聞到了嗎？」
夏油傑：「……」
——悟，你不要再玩了！再玩這個吃醋梗的話，大家都要誤會我們倆真的有一腿了！
【坐車返回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的途中，夏油傑認真地問道：「紀德，你為什麼會來襲擊我？是有人指使你們嗎？」】
【紀德如實答道：「是一個名字很長的好心俄羅斯人告訴我，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夏油傑可以給我和我的部下一個完美的落幕。」】
【夏油傑神情一怔，隨後露出一個殺氣騰騰的笑容，冷聲道：「原來又是那群該死的老鼠。」】
虎杖悠仁：「小白鼠斯基，危！」
伏黑惠憋不住笑出了聲，「噗！」
04
【澀澤龍彥就算看紀德再怎麼不順眼，也無法違逆夏油傑的意願。於是，Mimic組織的所有成員都順利地加入了港口黑手黨，他們被分散到了各個部門，幽靈塔聚集了最多的原Mimic成員。】
【夏油傑原本打算將紀德編入幽靈塔，但紀德想要離他更近一些，直接提出了想要加入首領游擊隊，夏油傑思忖過後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結果，因為紀德的實力比原來的首領游擊隊隊長更強，原來的首領游擊隊隊長便自請成為副隊長，將隊長之位讓給了紀德。】
【澀澤龍彥頓時看紀德更加不順眼了，他現在也知道首領游擊隊隨時隨地跟在首領的身邊，是整個港口黑手黨裡面距離夏油傑最近的位置——但這個紀德何德何能，憑什麼站在離他的soulmate那麼近的地方？】
【幸而，夏油傑也察覺到了他的不滿，特意抽出時間陪他一起研究他的異能力「龍彥之間」。如今「龍彥之間」已經得到了進一步開發，澀澤龍彥可以順利地使用被他奪取的那些異能力，戰鬥方式變得更加詭譎莫測了。除此之外，他現在還能召喚出負責收藏異能力結晶的紅龍。】
【在澀澤龍彥成功召喚出紅龍的那天，夏油傑也召喚出了虹龍，對他微微一笑道：「澀澤君，這下我們都有龍了。」】
JK硝子忍不住戰術後仰，「夏油，你對腳踩多條船之後如何平衡後宮真的好熟練啊！」
家入硝子不禁點了點頭，「簡直是天生的渣男！」
夏油傑：「……」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熊貓沉吟片刻道：「這算不算情侶掛件？」
DK悟頓時氣笑了，「好好好，這麼玩是吧？傑，等我們回去以後就買情侶掛件！硝子也買一個！」
JK硝子：「……不要把我這個無辜路人牽扯進你們的感情糾葛！」
DK悟：「你才不是無關緊要的路人，是什麼給了你這種錯覺？看來我們有必要再多買三套情侶T恤！」
JK硝子忍不住吐槽，「情侶T恤哪有三套的？三套的是親子T恤。」
DK悟點點頭，「好！那就我穿爸爸T恤、硝子穿媽媽T恤，傑就是我們的兒子！」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消失，斬釘截鐵道：「我才是爸爸！」
DK悟：「我才是爸爸！」
兩人吵了幾句，JK硝子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好了，別吵了，我宣布你們都是我的兒子！」
夏油傑：「……」
DK悟：「……」
五條悟忍不住抱怨道：「唉，我在學生面前的偉岸形像都被你這家伙敗光了。」
家入硝子睨了他一眼，「偉岸形像？你有那種東西嗎？」
【安撫好了澀澤龍彥以後，回到首領辦公室處理完畢工作文件的夏油傑剛剛放下手中的筆，便聽到了夢野久作突如其來的提問，「夏油大人，您是不是喜歡白色頭發的人？」】
【夏油傑神情一怔，笑道：「是啊，我的摯友也是白色頭發呢。」】
【夢野久作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夏油傑滿臉問號，「……你明白什麼了？」】
【夢野久作沒有回答，但幾天之後，夢野久作拿著國文試卷過來給他簽名的時候，他看到了夢野久作寫的作文——作文的標題是《我的爸爸媽媽》，內容則是「我的爸爸身材魁梧健碩，肩膀寬闊好似雙開門冰箱，是全世界最強的寶可夢玩家；我的媽媽有一頭白色長發以及一雙湛藍眼眸，她是爸爸的摯友，也是爸爸的賢內助，她將爸爸視作自己的信仰，爸爸所在之地就是我和媽媽的歸處」。】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
澀澤龍彥：「……」
安德烈·紀德：「……」
沉寂了片刻之後，次元影院裡面爆發出了一陣狂笑聲。
哪怕是夜蛾正道，一向嚴肅的臉上也不由地露出笑容。
JK硝子肩膀劇烈顫抖，笑得停不下來，「久作小朋友這是把五條、澀澤君和紀德縫合在了一起嗎？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摩挲著下巴，說道：「夏油，你是不是有什麼白毛特攻buff？久作小朋友也算半個白毛吧？」
夏油傑：「……」
——真是個好問題，他也想知道答案。
05
【五月上旬，最新發行的青葉文學雜志上刊登了《無限生存游戲》最後一次人氣投票活動的結果——伊萊和葛蘭素並列第一。】
【夏油傑欣喜若狂，卻還是按捺住了激動的情緒，直到晚上回到臥室給阪本修彙報臥底工作之時，才忍不住問起了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現在的情況。】
【阪本修：夏油君，你這是感應到了什麼嗎？松田君和諸伏君今天正好蘇醒，目前他們倆的身體都還很虛弱，但精神狀態還不錯。等醫生確認沒問題了，他們就能出院回家復健療養。】
坐在第三排的五名警校生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東京咒術高專的師生們也都露出了高興的表情，情緒外露的虎杖悠仁更是歡呼道：「太好了！」
【夏油傑：這真是我畢業以來聽過的最好的消息了。】
【阪本修：夏油君也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畢竟，你可是我們非常珍貴的人才。】
【夏油傑：阪本警視，現在距離我上任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已經過了四年一個月零九天，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撤離？】
【阪本修：年輕人，不要這麼性急。你前不久不是才把Mimic收編嘛，要找一個身份合適又能夠接替你這份工作的接班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被馴服的野犬如果失去了主人的話，可是會到處亂咬人的，所以你還是要繼續堅持啊，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夏油傑：……真是個壞消息啊。】
【阪本修：反正你剛才不是已經聽到了最好的消息了嘛，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哪能什麼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占了？】
【夏油傑：……呵呵，您說得對。】
JK硝子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降谷零忍俊不禁，「傑君心裡是不是已經在罵髒話了？」
DK悟：「表面上，您說得對。」
五條悟：「實際上，你說得對個屁。」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
——呃，無法反駁。
【雖然阪本修再一次拒絕了夏油傑撤離港口黑手黨的申請，但夏油傑還是默默地在心裡盤算起了身份合適又能夠接替港口黑手黨首領這份工作的接盤俠。】
【首先，排除獵犬派來的臥底立原道造，畢竟這小子才十七歲，雖然擁有可以操控一切金屬的強大異能力，但心智還不夠成熟；其次，排除異能特務科派來的臥底阪口安吾，雖然他是個能力過硬又心智成熟的人才，但戰鬥力實在一般，而且為人處世心慈手軟不夠狠辣，不適合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最後可以選擇的人，就只剩下港口黑手黨的黑醫，森鷗外。但那家伙還需要回爐重造一下，或者由他來跟他定下束縛，免得森鷗外把好不容易局勢穩定的橫濱攪得一團亂。】
【既然已經確定了繼任的人選，夏油傑便派遣了一只咒靈跟在森鷗外的身邊，開始暗中觀察森鷗外的日常言行。】
【感官敏銳的森鷗外很快便察覺到了這股無處不在的窺探，進而判斷出來大概是夏油傑盯上自己了。他本來以為是自己暴露了，甚至都做好了出逃的准備，但夏油傑卻一直沒有發難，於是他只能繼續忍受來自暗處的窺視。】
JK硝子：「變成偷窺狂了啊，夏油。」
DK悟：「看來當上港口黑手黨首領以後，墮落是必然的。」
夏油傑：「……」
森鷗外忍不住委屈道：「我可不是偷窺狂！」
太宰治無情地吐槽道：「但你是更加罪孽深重的蘿莉控！」
森鷗外極力為自己辯解，「……愛麗絲醬是合法蘿莉！」
太宰治捂住耳朵大聲道：「蘿莉控真惡心！」
05
【2015年11月，距離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蘇醒已經過了一年半，而就在這個月，黑衣組織在港口黑手黨、警視廳公安部以及FBI的聯合圍剿之下徹底覆滅，黑衣組織的代號成員也都死的死、逃的逃、蹲大牢的蹲大牢。】
【夏油傑明白，距離自己正式脫離港口黑手黨的時間已近在咫尺。如他所料那般，這一次，阪本修沒有再駁回他的退休申請，而是回復道：只要你能找到合適的人選，確保首領之位的平穩交接，保證就算在你離開之後，橫濱也不會陷入混亂，那我就同意你的申請。】
【於是第二天，夏油傑便召見了森鷗外，准備向他攤牌。】
【森鷗外在進入首領辦公室大門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忍不住開始思索逃生之法。而就在這時，黑發青年說道：「陪我出去走一走吧，森醫生。」】
【夏油傑下令不許任何人跟隨在他身後，隨後便帶領森鷗外離開了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大樓，來到了位於地鐵廢棄岔路深處的一個講堂。】
【森鷗外心裡十分驚訝，不明白夏油傑為什麼會帶自己來到這個地方——這裡可是晚香堂，他的老師夏目漱石曾經用於教授弟子的地點。】
【夏油傑抬頭看著講堂黑板上方的一行題字，「不拘義理，不拘人情，不拘廉恥……」】
【他忽然轉過頭來，目光了然地看向森鷗外，「我知道你很想坐上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位置，森醫生。」】
【森鷗外正要辯解，夏油傑卻微微一笑，說道：「現在你有機會了，因為我准備要脫離港口黑手黨，回歸警視廳公安部。」】
【森鷗外的表情頓時凝固了，這句話每個字拆開他都懂，但組合在一起怎麼就聽不懂了呢？是他理解的那樣嗎？這個半路殺出來疑似先代首領私生子的家伙，其實是警視廳公安部派來潛入港口黑手黨的臥底？先代首領精挑細選的繼任者、令關東地區所有黑手黨聞風喪膽、Make Port Mafia Great Again的歷代最優秀首領居然是個臥底？這未免也太地獄笑話了！】
DK悟：「節目效果相當炸裂！」
JK硝子：「這個畫面很適合截圖做表情包哈哈哈！」
太宰治語氣不滿地嘟囔道：「為什麼要便宜了森先生？」
森鷗外則神清氣爽地說道：「說明我和港口黑手黨首領這個位置有緣。」
太宰治完全無視了他的話，自顧自地繼續抱怨道：「就算是選一條狗當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也好過森先生啊！美國不是有個城市的市長是金毛尋回犬嘛！」
森鷗外：「……」
尾崎紅葉掩唇忍笑，「噗！」
中原中也忽然福至心靈般地說出了一個名字，「牧神……」
太宰治雙手一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啊對對對！我看牧神就很適合當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森鷗外轉過頭去，幽怨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赭發藍眸的青年輕咳一聲，抬手壓低了帽檐，語氣堅定地說道：「我當然還是支持您當首領。」
森鷗外：「……」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沒有一絲一毫勝利的喜悅。
【夏油傑笑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如你所想，我是警視廳公安部派來的臥底。」】
【森鷗外抬眸，目光銳利地看著黑發青年，「夏油君，看來你已經知道我過去的身份了。」】
【夏油傑點了點頭，語氣理所當然地說道：「既然我要對你委以重任，那自然要先做好背景調查。不過，正因為我調查過你，才確信你這個人雖然可以利用，卻需要誓約的束縛。所以，今天就請你在夏目先生的見證之下，與我定下束縛吧。」】
【森鷗外嘆了口氣道：「如果是在五年前，那我確實非常樂意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但我現在已經接受了不能上位的現實，也不想成為你的繼任者——你的攤子鋪得太大了，我要是真的成了你的繼任者，遲早有一天要猝死在首領辦公室裡。就算僥幸沒有猝死，也可能會被暗殺。」】
【夏油傑微微一笑道：「森醫生，你可不是那麼膽小的人。而且，我今天既然帶你來到這裡，你覺得你還有得選嗎？」】
【森鷗外：「……」】
【晚香堂的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森鷗外轉頭看去，久違地見到了夏目漱石，「老師……」】
【夏目漱石說道：「束縛儀式，可以開始了。」】
【顯然，在場沒有一個人關心森鷗外的死活。】
森鷗外：「……」
——老師！您難道就不關心「我」願不願意嗎？
【定下了束縛之後，夏油傑就率先離開晚香堂，留下森鷗外和夏目漱石敘舊。】
【而在這一天以後，夏油傑便開始利用疫病咒靈一點點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態，他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沒過幾日便臥病在床。】
【夢野久作和作為首領游擊隊隊長的紀德最先發現他的異常，連忙召見森鷗外過來為他診斷身體狀況。經過了一系列的檢查後，森鷗外露出驚愕與悲痛交加的神情，搖了搖頭嘆息道：「情況……恐怕不妙，但我也不能打包票，還需要做更加精密的檢查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夏油傑立刻就被送到了橫濱最好的醫院做檢查，結果顯示，他是得了無法醫治的絕症。】
【夏油傑當即下令封鎖住了消息，並於2015年12月，召集了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干部，說道：「想必，你們都已經聽說了我得絕症的消息。」】
【澀澤龍彥臉色難看道：「Boss，我一定會為你找來可以治療絕症的異能。」】
【夏油傑臉上露出苦笑，「澀澤君，這種事情強求不得……這一個月我想了很多，最後終於明白了名利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臨死之前，我只想回到我的母校當個老師，平平淡淡地度過余生。」】
JK硝子：「今天我們歡聚一堂——」
DK悟：「就是為了觀看奧斯卡影帝夏油傑的精彩表演！」
夏油傑立刻拖人下水，「我覺得森先生演得比我好。」
森鷗外假笑道：「哪裡哪裡，夏油君才是演技精湛！」
【紀德神情堅定地說道：「Boss，您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歸處，我會追隨您到黃泉之下！」】
【夏油傑險些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他緊緊地握住了紀德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道：「安德烈，就算我不在港口黑手黨了，這裡也是你的歸處。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監視繼任者，繼續守護橫濱的夜晚。」】
【尾崎紅葉眼眶微微泛紅，問道：「那麼，您選定的繼任者是……」】
【夏油傑看向站在一旁的森鷗外，「森醫生，接下來你就作為見習首領跟在我的身邊吧。」】
【森鷗外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什麼？我？我何德何能啊！」】
太宰治忍不住吐槽，「太浮誇了啊！森先生！」
森鷗外：「……」
——這一點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
07
【於是，接下來的大半年時光，港口黑手黨開始了漫長而平穩的權力交接。森鷗外對於如何處理港口黑手黨的事務上手得很快，夏油傑除了偶爾要去盤星教那邊處理教務之外，幾乎就沒有什麼事情可干了，難得地體會到了帶薪摸魚的快樂。】
【不過，這大半年來澀澤龍彥、紀德、尾崎紅葉、大佐、蘭堂甚至是威倫，都沒有放棄尋找治愈他的方法——夏油傑感動的同時又忍不住覺得心虛，還有些擔心如果他們真的找到擁有治愈異能的異能力者，那他豈不是要被綁死在港口黑手黨這條賊船上了？】
【因此，哪怕看到夢野久作哭得紅腫的眼睛時覺得非常心疼，夏油傑依舊沒有對他透露真相，就怕他在心思縝密的尾崎紅葉面前露了餡兒。】
尾崎紅葉莞爾道：「夏油君，真是個狠心的男人啊。」
森鷗外則露出了敬佩的神情，「能演大半年的絕症晚期病人，夏油君的演技確實比我更好。」
夏油傑：「……」
——平行世界的自己，真的不考慮再轉職一下嗎？奧斯卡影帝獎杯唾手可得啊！
【2017年9月下旬，港口黑手黨即將舉行盛大的繼任儀式。】
【繼任儀式開始之前，夏油傑站在首領辦公室的落地窗邊，眺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城市街景——這是他最後一次眺望首領辦公室落地窗外的風景，站在這種高度俯瞰著橫濱，會令人產生一種錯覺，以為自己是掌控著至高權利的神明。但比起成神，他更喜歡腳踏實地。】
【夏油傑轉過身去，看著靜靜站在自己身後頭發半黑半白的小少年，微微一笑道：「久作，儀式結束以後，我們就一起離開橫濱吧。」】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久別的朋友和家人了。】
大屏幕上飛快地閃過了繼任儀式的場景，隨後，便是夏油傑開車載著夢野久作離開橫濱奔赴東京的畫面。
夏油傑看著露出了恣意笑容的黑發青年，不禁也微微揚起嘴角，「這個臥底任務終於結束了。」
DK悟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還差三年多才到十年，真的不湊個整嗎？」
夏油傑微笑：「別逼我在這麼值得高興的時刻揍你。」
JK硝子：「哈哈哈哈哈！」
第402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4）
01
【低調沉穩的黑色轎車停在了位於東京世田谷區一個小區的地下車庫裡面, 隨後，一個黑發青年和一個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先後下了車——正是夏油傑和夢野久作，兩人從後備箱裡面取出行李箱後，就拖著行李箱一起乘坐電梯上了樓。】
【這是夏油傑使用自己多年以來祓除咒靈攢下的積蓄全額購置的一套房產, 房子的面積足有三百多平米, 地理位置也相當優越，一梯一戶可以確保住戶的安全隱私。】
【至於港口黑手黨和盤星教為他獻上的那些別墅豪宅, 他都不打算去使用, 反正產權都登記在了港口黑手黨和盤星教的名下, 正好省去了一道切割財產的手續。】
DK悟：「說起來, 傑還沒有正式退出盤星教吧？」
JK硝子：「雖然已經不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了，但依舊是盤星教的教主。」
夏油傑：「……至少現在不用管事了。」
——在九月份的盤星教例行集會之中，平行世界的他第六次以患病為由提出辭去盤星教教主一職，但卻被癲狂的教徒們再次拒絕。他們以死相逼，寧願夏油傑自此以後只掛著教主虛名, 將所有教務都交給由他親自任命的代理執行官來處理，也不願意接受夏油君辭去盤星教教主之位的事情。
五條悟捏著嗓子模仿起了教徒們所說的話, 「夏油大人永遠是我們的精神支柱！如果您不幸因病而死, 我們定會竭盡全力為了您的復活而做准備！」
家入硝子不禁感嘆道：「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復活一個已死之人，果然是邪///教啊。」
夏油傑：「……」
——無、無法反駁！
【電梯大門打開之後, 就是入戶的玄關。夢野久作打開鞋櫃, 看到符合自己腳部尺寸的拖鞋，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看來, 夏油大人並沒有欺騙自己, 他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要帶他一起離開橫濱, 也為這件事情提前做好了准備。】
【夏油傑趿拉著拖鞋，拖著行李箱走向屬於自己的那間臥室, 夢野久作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直到他走到臥室門口，轉身屈指輕輕敲了下他的腦門，露出無奈的笑容說道：「久作，你的臥室可不在這裡。喏，那個房間的門上不是掛著刻有你名字的銘牌嗎？」】
【夢野久作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向了另一扇門。打開房門之後，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大面積的明亮窗戶，窗外廣闊無垠的藍天、繁華熱鬧的街景以及視野盡頭連綿不絕的群山仿佛都被定格在了畫框之中。】
【夏油傑簡單歸置了下行李箱裡的東西，就帶著夢野久作下樓去覓食了。雖然家裡已經雇人提前清掃過了，該買的東西也都買齊了，冰箱裡面也有新鮮的食材，但現在他們都很餓了，還是盡快填飽肚子要緊。】
【用餐期間，夏油傑提起了夢野久作轉學的事情，「明天正好是周五，我會帶你去冰帝學園辦理最後一道轉學手續，你正好也可以熟悉一下從家裡到冰帝學園的路線，下周一就能繼續上學了，開不開心？」】
【夢野久作：「……」】
DK悟：「看他垮起個批臉的樣子就知道不開心了。」
JK硝子：「畢竟哪個小孩會喜歡上學？夏油簡直是魔鬼。」
熊貓不由譴責道：「吃飯的時候聊起這麼掃興的話題，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孩子碗裡的飯都不香了。」
夏油傑虛心認錯，「……那還真是對不起啊。」
02
【周五這天早上，夏油傑和夢野久作一起搭乘早高峰地鐵前往冰帝學園，辦理完了最後一道轉學手續。隨後，夏油傑便讓夢野久作自由活動，因為他接下來還有正事要忙。】
【夢野久作聞言，臉上露出關切的神情，問道：「是准備要去看醫生了嗎？我陪您一起去吧。」】
灰原雄看著大屏幕上還被蒙在鼓裡的少年，不禁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差不多也該告訴久作小朋友真相了吧？」
冥冥贊同地點點頭，「再繼續騙下去的話，可就要哄不好了。當然，如果你願意支付十萬円咨詢費用，我可以告訴你應該如何哄弟弟。」
夏油傑：「……」
——冥冥學姐真是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不過，你那個姐控晚期患者的弟弟，根本就用不著你哄吧？
【夏油傑詭異地沉默了幾秒，說道：「不是看醫生……算了，你跟我一起來吧。」】
【夢野久作滿頭霧水地跟著黑發青年離開了冰帝學園，然後，這對便宜父子一起乘車來到了一幢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辦公樓外面。】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辦公樓，進了電梯以後，夢野久作看著夏油傑擋在樓層按鍵前，按下了一串數字，然後電梯便開始下降——明明樓層按鍵上面只有負一層，電梯卻來到了負五層。】
【而在電梯大門打開的瞬間，夢野久作忍不住瞳孔地震，大廳裡面來來往往的人都穿著一身筆挺的警察制服，哪怕是身穿便裝的人，渾身上下也都散發著屬於條子的正義氣息。】
五條悟哈哈大笑起來，「汗流浹背了。」
家入硝子點了點頭道：「看起來就跟見了貓的老鼠一樣。」
【夢野久作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夏油傑，卻見他轉過頭來，對著自己露出一個帶有安撫性質的笑容，語氣溫和道：「別怕。」】
【黑發青年神態自若地邁步走出電梯，完全不像是一個自投羅網的黑手黨首領。】
【夢野久作此刻也已經意識到夏油傑的身份恐怕不止是特級咒術師和盤星教教主那麼簡單，只能強忍著心頭的慌亂緊緊跟在夏油傑身後。然後，他便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金發男人大步流星地朝著他們走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夏油傑，神情激動地說：「傑！你終於回來了！」】
【兩人短暫地擁抱了一下便放開彼此，然後相視一笑，夏油傑說道：「零，好久不見了。」】
【然後，他將手搭在夢野久作的肩上，語氣溫和地說：「這位是我的養子，夢野久作。久作，這位是我在警察學校的同期好友降谷零，你可以叫他叔叔。」】
【聽到這句平靜的話，手足無措的夢野久作忽然感覺心裡安定下來，緊繃的肩背稍稍放松。】
降谷零：「……」
——不是很想被人叫叔叔。
伊達航、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噗哈哈哈！」
降谷零目光幽幽地看向他們，說道：「如果我被人叫叔叔，那你們也跑不掉。」
幸災樂禍的四人齊齊沉默了，「……」
——可惡！被回旋鏢扎到了！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降谷零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是一僵，然後就聽到眼前這個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十分乖巧地向自己問好，「降谷叔叔好。」】
【夏油傑忍著笑瞥了一眼降谷零的表情，又道：「久作，我要去見一個人，你就先跟著你的降谷叔叔去休息室坐一會兒吧。」】
【夢野久作和降谷零一起注視著夏油傑的身影，直至那道背影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兩人才轉過頭看向彼此。】
【降谷零微笑道：「可以直接喊你『久作』嗎？」】
【夢野久作點頭，然後就聽他說道：「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疑問，也一定非常好奇傑的過去，我們可以在休息室裡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聊聊有關傑的事情。」】
DK悟忿忿不平道：「要聊關於傑的事情，也應該是找我聊吧？」
降谷零微笑著說：「可是平行世界的你，對於傑的臥底生涯也不怎麼了解吧？」
DK悟：「……」
五條悟：「……」
——可惡，無法反駁！
兩人齊刷刷地看向扎著丸子頭的黑發少年，目光十分地幽怨。
夏油傑立刻撇清了關系，「……與我無關，不要這麼看著我！」
03
【過了大概兩個小時，夏油傑結束了與阪本修的對話，離開了辦公室。在他推門進入休息室的時候，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降谷零、夢野久作以及一個有著藍色鳳眼的青年立刻齊刷刷地轉過頭來看向他。】
【夏油傑不禁笑了起來，「景光，好久不見了。」】
【諸伏景光也露出笑容，「是啊，我收到了零發來的消息，立刻就趕過來了，幸好今天沒有什麼重要的工作。」】
【降谷零對夢野久作說：「剩下的事情，就讓傑自己和你說吧。」】
【夢野久作意猶未盡地點頭道：「好的，降谷叔叔。」】
【仍然沒有習慣這個可怕稱呼的降谷零：「……」】
次元影院裡面響起了一陣歡笑聲。
降谷零忍不住扶額苦笑，「……」
——叔叔這個稱呼對於現年二十二歲的他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不過，大屏幕裡面這個平行世界的同位體，算算年齡剛好邁入三十大關……雖然從外表上面看不出來，但也確實是可以被小孩子叫做叔叔的年紀了。
【夏油傑和諸伏景光露出了憋笑的表情，降谷零頗為郁悶地瞥了他們一眼，然後說道：「傑，今晚一起去居酒屋聚一聚吧？」】
【夏油傑爽快地答應下來，降谷零笑道：「那我給他們發消息。」】
【於是當晚六點，夏油傑、伊達航、降谷零、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齊聚於居酒屋的包廂裡面，夢野久作和娜塔莉則作為家屬加入了這場時隔多年的警察學校同期好友聚會。】
【夢野久作神情恍惚地看著這一幕，雖然已經接受了夏油傑是警方臥底的真相，但還是非常難以置信——昔日令人聞風喪膽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此刻竟然在和警察談笑風生，簡直離了大譜！關東地區的黑手黨組織成員們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情，恐怕會被嚇得魂飛魄散吧？】
【松田陣平笑道：「沒想到我們當中年齡最小的傑，竟然會是輩分升級最快的人。對了，傑，我和景光可要好好感謝你為我們的復活所付出的努力。」】
【夏油傑詫異地睜大眼睛看向松田陣平，「……你們怎麼會知道？」】
【諸伏景光說道：「我和陣平脫離《無限生存游戲》的世界之後，就立刻買來了《無限生存游戲》的單行本，發現確實有伊萊和葛蘭素這兩個角色，而且他們的經歷都和我們在《無限生存游戲》裡面的經歷一模一樣。所以，我們就以讀者的身份給我妻老師寫了信，本來沒對我妻老師回信這件事情報什麼希望，畢竟給我妻老師寫讀者信函的人那麼多，但沒想到竟然真的收到了我妻老師的回信。」】
【松田陣平點了點頭，接過話茬道：「我妻老師在信中告訴我們，是你為我們贏來了生機。」】
【萩原研二神情認真，「你救了小陣平和景光，就相當於是救了我和零。」】
【伊達航點了點頭道：「還有我！」】
【降谷零舉起了酒杯，「所以，我們敬你一杯。」】
【為了報答救命之恩，這一晚他們五人敬了夏油傑一杯又一杯，饒是夏油傑酒量過人，此刻也醉了三分。】
夏油傑：「……」
——確定是報恩，而不是恩將仇報嗎？
【聚會持續到了十點，眾人便打算各自回家了。反正來日方長，相聚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夏油傑叫了一輛車，出租車停在小區的門口，他和夢野久作下了車以後便朝著他們居住的那棟樓漫步而去。】
【習習夜風吹拂面頰，夏油傑眼底的醉意消散，轉頭看向夢野久作，笑道：「是不是嚇到了？真是抱歉啊，久作。」】
【夢野久作搖了搖頭，問道：「所以，您並沒有得什麼絕症，對吧？」】
【夏油傑予以了肯定的答復，「對。」】
【夢野久作露出釋然的笑容，「那就好……只要您還好好的，無論您是什麼身份，我都可以接受。不過，夏油大人可真厲害啊，不管是做臥底、盤星教教主還是黑手黨首領，都是如此地優秀！」】
【夏油傑有些赧然地笑了笑，「也沒有那麼厲害啦……對了，久作，既然我們現在已經不在港口黑手黨了，那你以後也不用叫我『夏油大人』了。」】
【「哦……好的，夏油大人。」夢野久作不禁露出了失落的表情，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振奮起來，「那我可以直接叫您『爸爸』嗎？」】
【夏油傑語氣有些無奈地說：「當然可以，我向他們介紹的時候，不是也說了你是我的養子嘛。」】
【夢野久作聞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試探般輕聲喊道：「爸爸……」】
【夏油傑伸手輕輕揉了一下他的腦袋，「嗯，乖啊。」】
【夢野久作露出幸福的笑容，撒嬌道：「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吧？今天降谷叔叔只說了點你在警視廳警察學校就讀期間發生的事情。」】
【夏油傑微微頷首道：「好，不過，我不太會講故事……不如就從我小時候開始說起吧？」】
【夢野久作用力點頭，「那就再好不過了！」】
大屏幕上，遠景鏡頭之中，這對便宜父子的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漸行漸遠，他們對話的聲音也模糊在了風中。
夏油傑看著這溫情的畫面，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這大概就是最美好的結局了吧？
04
【次日清早——】
【夏油傑是被「砰砰砰」的敲門聲吵醒的，門外傳來了夢野久作難掩興奮的聲音，「爸爸，快起床了！昨晚不是說好，今天要帶我一起去東京咒術高專見你的摯友嗎？」】
【披散著黑發的青年掌心撐著床鋪坐了起來，嗓音有些沙啞地開口道：「……好的，我已經醒了。」】
【等他洗漱完畢走出臥室，便發現餐桌上面已經擺好了夢野久作從小區的便利店裡買回來的早餐。他看著夢野久作暗含期待的表情，忍俊不禁道：「做得很好。」】
【夢野久作臉上露出笑容，卻又故作矜持地說道：「只是買個早餐而已，用不著誇我，等我下次自己做早餐的時候，您再誇我吧！」】
【夏油傑的表情頓時凝固，「……嗯。」】
DK悟噴笑，「噗！是什麼給了他再次挑戰廚房的勇氣？」
JK硝子語氣深沉地說道：「父愛如山，當然是父愛啦！」
夏油傑：「……」
——這父愛可真夠沉重。
【父子二人吃過早餐之後，夏油傑便開車載著夢野久作前往東京咒術高專。黑色轎車停在了筵山的山腳下，夢野久作從副駕駛座上跳了下來，抬眸好奇地望著通往山上的那條道路——一重又一重的朱紅色鳥居佇立在山林間，顯得格外莊嚴美麗，仿佛這是一條通往神明居所的道路。】
【夏油傑率先踏上了參道，然後轉頭看向夢野久作，「走吧。」】
【夢野久作跟在他的身後，一邊在參道上面前行、一邊聽他說起高專時期發生的趣事，兩人剛剛踏上最後一級台階，便看到迎面走來了兩男一女以及一條巨型邊牧——正是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芥川銀和牧神。】
【夏油傑不由地頓住腳步，對著三人一狗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中也君、龍之介君、小銀還有牧神。」】
【他的目光落在赭發藍眸的青年身上，忍不住說道：「中也君……這麼多年不見，你看起來倒是一點都沒變嘛。」】
【現年二十二歲、身高一米六的中原中也：「……」】
【他惱羞成怒道：「你這家伙故意找茬嗎？」】
太宰治：「噗！被人戳到痛腳了啊，可憐的中也。」
中原中也額角青筋暴起，「想死嗎？混蛋青花魚！」
除了良心尚存的少數幾個人，次元影院裡面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夏油傑則在心裡默默地懺悔，「……」
——實在是抱歉啊，中也君，平行世界的我大概是當了太久的黑手黨首領，所以說話也變得那麼不中聽了。
第403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5）
01
【夏油傑立刻意識到中原中也是誤會了什麼,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總而言之，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們。」】
【站在中原中也身後的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露出忍笑的表情，牧神則是乖巧地蹲伏在地上, 看看夏油傑、再看看中原中也, 發現他們倆沒有要打起來的跡像，便像是放心了一樣「汪嗚」一聲。】
大屏幕上, 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芥川銀和牧神的身旁都出現了類似於身份說明的幾行字, 簡單地介紹了下這一家四口現在的生活情況。
導演甚至還非常貼心地定格了畫面, 做出了那些介紹文字被一個個敲擊出來的效果, 而且還附上了相關的視頻，讓次元影院裡面的觀眾們可以更加清晰直觀地認識到他們的成長變化。
【中原中也——知名聲優、詞曲創作者、G-RODEO樂隊主唱兼吉他手，其所在樂隊在過去的三年都獲得了Oricon歌手唱片總銷售額排行榜前十名的好成績，是名副其實的當紅巨星。除此之外，他也是現今的日本藝人當中唯一一個出版了個人詩集、且還得到了主流媒體贊譽的歌手。】
太宰治瞳孔地震, 「？？？」
——平行世界的中也竟然這麼厲害？這合理嗎？
大屏幕上適時地播放出了G-RODEO樂隊在東京巨蛋開演唱會的視頻，看著舞台上那個站在話筒前面放聲歌唱、光芒四射的赭發青年, 中原中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森鷗外神情復雜, 芥川龍之介依舊保持沉默，尾崎紅葉則忍不住掩唇笑了起來, 「真想親眼看看中也君的演唱會啊, 不如等回到現實世界以後，中也君就直接原地出道吧？」
阪口安吾下意識地開始思考港口黑手黨重力使出道成為搖滾巨星的可行性以及相關的後果, 並在瞬間得出了結論。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那就再好不過了, 既可以分散中原中也的精力，還可以增加政府的稅收。為了確保來橫濱旅游朝聖的歌迷們的人身安全, 港口黑手黨想必也會主動承擔起維護治安的責任，幫忙遏制橫濱其他黑手黨違法犯罪的行為。
中原中也有些無語地說：「……別開玩笑了。」
尾崎紅葉卻忍不住順著這條思路繼續說下去，「正好也可以為港口黑手黨開拓新的創收渠道，近年來Oricon歌手唱片總銷售額排行榜前十名的收入，基本都在一百億円之上，這還只是唱片銷量的收入，不包括巡演、廣告代言和周邊產品銷售獲得的收入。而且，隱藏真實面貌、使用虛擬形像的歌手也不是沒有，白天是搖滾樂隊主唱、夜晚則是橫濱黑手黨重力使的身份設定，在娛樂圈恐怕也是獨此一家，應該會吸引不少歌迷的注意力。」
中原中也：「……」
——怎麼感覺已經被紅葉大姐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森鷗外不禁心動地轉頭看向中原中也，「中也君……」
中原中也注意到了森鷗外投來的眼神，嘴角不由地微微抽搐，「不可能！我是絕對不會出道去當歌手的！」
森鷗外選擇性地無視了他的抗議，摩挲著下巴沉吟道：「反正樂隊主唱和港口黑手黨重力使的身份又不衝突，等回到現實世界我們就開始打造專屬於你的虛擬歌手形像吧？這樣也不會對你的工作造成太大的影響。」
「……」中原中也自暴自棄地說：「那就隨便你們吧。」
看完了G-RODEO樂隊在東京巨蛋舉辦演唱會的視頻片段之後，次元影院裡面的眾人又興致勃勃地看向下一個身邊彈出了介紹文字的人。
【芥川龍之介——東京大學文學部一年級生，以筆名「柳川隆之介」活躍於日本文壇，至今為止僅僅出道六年，卻已經創作出了多部經典的短篇小說，獲得了國內外不計其數的榮譽，其中幾部代表作品甚至還被影視化搬上了熒幕。】
太宰治：「……」
森鷗外：「……」
——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出來，那個性格偏執陰郁的「不吠狂犬」有朝一日竟然也會成為享譽文壇的小說家？
尾崎紅葉笑著提議道：「不然，等回到現實世界以後，芥川君試著動筆寫幾篇文章吧？」
芥川龍之介沉默幾秒，面無表情地說道：「還是不了，請不要對在下抱有多余的期待。」
——雖然之前已經決定等回到了現實世界以後，要提筆寫幾篇文章，證明自己絕對不是如同人虎一樣大腦空空的草包，但他只想自己私底下偷偷地寫，並不想因此受到矚目。
——原本還打算以「柳川隆之介」作為自己的筆名，不過現在看來，要避開「柳川隆之介」這個名字了……
芥川龍之介轉瞬間就在心裡決定好了自己的新筆名。
——就叫「我鬼」好了。
中原中也忍不住說道：「紅葉大姐，你就不要為難龍之……芥川了。」
尾崎紅葉轉頭看向他，似笑非笑道：「這就已經維護上了嗎？看來，中也君對於自己大哥的身份適應良好啊。」
中原中也：「咳咳咳咳咳！」
芥川龍之介心情有些微妙，但好在大屏幕上對於平行世界另一個自己的介紹很快就結束了，他便順理成章地將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那個身旁彈出介紹文字的黑發少女身上，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紛亂的思緒壓抑在了心底深處的牢籠之中，絕不容許自己有絲毫的動搖。
中原中也瞥見芥川龍之介目不斜視地盯著大屏幕，似乎對於他們倆在平行世界是一家人這件事情無動於衷，不禁有些郁悶地收回了視線。
他看向大屏幕上的黑發少女，對於芥川銀這個人，他的印像並不深刻，只記得她是黑蜥蜴的十人長，還被隊友誤以為是男性，而她也沒有去糾正他們，刻意放任他們繼續誤解下去——她和芥川龍之介之間的兄妹關系，港口黑手黨內部更是鮮有人知，中原中也自然就更不會去宣揚這對兄妹想要保護的秘密。
【芥川銀——立海大附屬中學高中部二年級生，空手道社的不敗神話，自初中開始已經連續五年稱霸全國高中空手道大賽。】
大屏幕上，長相柔美的黑發少女動作凌厲地一招擊敗對手，贏得了滿堂喝彩。
但下了台，她身上那股叫人不敢逼視的氣勢便收斂了起來，對著場邊為她鼓掌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龍之介輕笑揮手的時候，儼然就是一個備受兄長寵愛的可愛妹妹。
中原中也見狀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容，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此刻的表現有點超出上司與下屬之間應有的界限，便立刻斂去笑意正襟危坐，然後暗自審視了一番自己的內心。
——此時此刻，在面對芥川銀的時候，他的心裡的確是多了一絲陌生的情緒，那是比起面對尾崎紅葉、柚杏之時，更加柔軟的感情……這不是對部下應有的感情，而是對家人、妹妹的感情。不過，這種感覺倒也不壞。
芥川龍之介則完全沒有察覺到中原中也的心理活動，他靜靜地注視著大屏幕上的黑發少女，冰冷無機質的眼眸在這一瞬似乎也變得柔和了幾分。
——平行世界的小銀，走上了一條更加光明的道路，看起來也比待在港口黑手黨更加快樂。
但緊接著，大屏幕上的畫面一轉來到了全國高中空手道大賽頒獎典禮結束之後的采訪時間，體育記者詢問芥川銀的夢想是什麼的時候——
黑發少女溫柔笑著給出了一個令人振聾發聵的答案，「我想成為一名懲奸除惡的優秀警察。」
這句話在次元影院裡面不斷回響，阪口安吾、太宰治、森鷗外、中原中也、尾崎紅葉、芥川龍之介都不由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這個夢想是不是過於光明了？一下子就從黑手黨成員跨界成為警察了！
降谷零則露出贊許的表情，「真是個再棒不過的夢想！」
伊達航聞言不禁笑了起來，「零還真是喜歡警察啊。」
芥川銀的部分結束之後，大屏幕上的巨型邊牧身旁彈出了介紹文字——
【牧神，咒術界五大特級咒術師之一，輔助監督最愛的「咒術師」搭檔，迄今為止已經連續八年蟬聯「最受歡迎咒術師」以及「最敬業咒術師」榜單榜首。】
夏油傑：「連狗都比你敬業啊，悟。」
JK硝子：「還比五條受歡迎哦。」
DK悟：「？？？」
五條悟：「……」
家入硝子：「不愧是牧神。」
庵歌姬：「噗哈哈哈哈！」
冥冥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男人當然不能和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相提並論。」
釘崎野薔薇神情恍惚地說：「重點是這個嗎？大家難不成都已經接受了牧神是特級咒術師的設定？」
熊貓語氣理所當然地說道：「熊貓可以是一級咒術師，牧神當然也可以是特級咒術師，而且它最開始就是准一級咒術師，現在都過去八年了，晉升成為特級咒術師也不是不可能。」
釘崎野薔薇：「……」
——你說的很有道理。
庵歌姬：「……不是誰都可以在短短八年內晉升成為特級咒術師的。」
五條悟：「確實，歌姬已經卡在准一級咒術師的位置上整整十年了，都還沒有晉升的希望。」
除了完全不覺得陳述事實有什麼問題的五條悟和DK悟，在座的其余咒術師紛紛朝著庵歌姬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夏油傑更是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庵歌姬感覺自己拳頭硬了，要是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絕對不會開口讓某個姓五條的混蛋有嘲笑自己的機會。
02
介紹部分結束，定格的大屏幕重新開始播放，次元影院裡面的眾人定睛看著劇情發展——
【「……」中原中也發覺是自己反應過激了，不禁有些赧然，他裝作若無其事地略過了之前那個令人尷尬的話題，轉而問道：「你不是已經和五條君決裂了嗎？」】
【夏油傑還沒有開口回答，便有人搶先一步回答了這個問題，「當然是因為他改邪歸正了。」】
【中原中也聞聲轉過頭去，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白發男人，但對方卻沒有看他，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夏油傑。】
【夏油傑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站定的摯友，對方戴著一副墨鏡、穿著打扮時尚靚麗，就算是去演繹都市愛情電視劇也毫無問題。他的臉上不由地露出了一個笑容，眼神柔和地看著五條悟，正想要開口打招呼，就看到五條悟抬高了墨鏡露出一雙湛藍的蒼天之瞳，神色凝重地說道：「傑……你看起來比以前滄桑了好多，發量好像也變稀疏了。」】
【夏油傑額角青筋暴起，皮笑肉不笑道：「……悟，你這家伙故意找茬是嗎？」】
中原中也：「……」
——這句話，似曾相識啊。
夏油傑：「……」
——硬了，拳頭硬了！
【五條悟哈哈大笑起來，「開玩笑啦！」】
【他忽然朝著夏油傑伸出了握成拳頭的手，黑發青年見狀非常默契地伸出了拳頭，跟他輕輕碰了一下。】
【五條悟神情認真地說：「傑，你能回來我很高興。」】
【夏油傑聞言露出笑容，「嗯，能再見到你，我也很高興，悟。」】
【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看著白發青年和黑發青年相視一笑的畫面，心裡不禁也松了口氣——太好了，作為一個知曉他們過去感情有多要好的人，看到他們重歸於好，他也發自內心地為他們感到喜悅。雖然他不知道夏油傑這個港口黑手黨首領究竟為什麼會突然改邪歸正，但這大概就是友情的力量吧？】
JK硝子：「不，這明明是愛情的力量。」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
DK悟：「……」
夏油傑：「……」
五條悟：「……」
【既然夏油傑並不是來東京咒術高專搞破壞的，中原中也便放心地帶著牧神、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告辭離開了。】
【夏油傑目送著他們沿著參道走向筵山的腳下，然後一轉過頭就看到五條悟已經唐突地將臉湊到了夢野久作面前，他紆尊降貴地彎著腰，寬大修長的手仿佛抓握籃球一樣輕松地扣住了夢野久作的腦袋，神情有些疑惑地問道：「嗯？這個小鬼又是你從哪裡撿來的？」】
夏油傑：「……」
——您一點都不覺得冒昧，是嗎？
【夢野久作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五條悟的束縛，只得以求助的目光看向夏油傑，可憐兮兮地喊道：「爸爸救我！」】
【五條悟瞳孔地震，夏油傑趁此機會連忙把夢野久作從摯友的魔爪下拯救出來，然後安撫了一番受到驚嚇的養子，「沒事的，久作，悟不是壞人，就是個非常沒有邊界感的爛人而已。」】
【夢野久作：「……」】
【五條悟忍不住抗議，「喂！當著我的面說我的壞話，傑你真是飄了啊！」】
【夏油傑呵呵一笑道：「悟，都已經畢業這麼多年了，你好歹也成熟一點吧？這麼冒昧會被學生討厭的，尤其是女學生。」】
【五條悟得意地挑眉，「五條老師可是東京咒術高專最受學生歡迎的教師，沒有之一！就算是夜蛾，也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罷了！」】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神情嚴肅地說：「悟，等回到現實世界，罰跑一百圈。」
DK悟：「？？？」
DK悟大聲逼逼，「你這是遷怒！」
夏油傑剛要贊同地點頭，就聽他說：「就算不如未來的我受歡迎，你也不能嫉恨我啊！夜蛾老師，作為一個男人，你的心胸可不能這麼狹隘！」
夏油傑：「……」
——你被罰跑一百圈真是毫不冤枉。
夜蛾正道：「……悟，再加罰一百圈。」
DK悟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哀嚎，JK硝子、夏油傑、庵歌姬、冥冥、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故意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好我已經畢業了，夜蛾根本罰不到我，嘻嘻！」
DK悟：「……」
——這個可惡的混蛋！說這種欠揍的話，難不成是故意在拉夜蛾老師的仇恨值嗎？
家入硝子不由地斜睨了五條悟一眼，笑道：「你怎麼連平行世界的自己都欺負？」
五條悟義正辭嚴地說：「因為我這個人非常講究公平，無論對誰都是一視同仁。」
家入硝子：「……」
——我信了你的邪。
【夏油傑無視了五條悟的自吹自擂，直接問道：「硝子呢？」】
【「……」五條悟淡淡一笑，說道：「她在校醫室那邊呢。」】
JK硝子：「你們倆在這裡上演摯友情深……」
家入硝子：「我在校醫室上演社畜周六加班日常。」
DK悟：「噗！」
夏油傑：「……」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
七海建人語氣肯定地說：「勞動就是狗屎！」
他停頓了一秒，補充道：「學長也是狗屎。」
DK悟：「？？？」
夏油傑：「？？？」
白發少年和黑發少年齊刷刷地轉過頭，目光陰森森地看向淺金色頭發的少年，仿佛是在盤算應該在他身上哪個地方開刀。
灰原雄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坐直身體，替坐在自己左邊的七海建人擋住了兩個學長滿含殺氣的眼神——好在兩個人渣學長只是故意嚇唬學弟一下，他們很快便又重新看向大屏幕，觀看起了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夏油傑點了點頭道：「那我們一起過去找她吧。對了，你剛才問我這孩子的身份——他是我的養子，夢野久作。久作，這位就是我的摯友五條悟，你可以叫他……」】
【夢野久作立刻搶答，「五條叔叔！」】
【五條悟：「……」】
【五條悟震聲道：「再過兩個多月我才滿二十八歲！現在就叫叔叔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夏油傑冷靜地說道：「悟，我比你還小一歲多呢。不過你要是不願意被叫叔叔的話，那讓久作叫你哥哥也行，就是你的輩分會降一級。」】
【五條悟不滿地大聲嚷嚷，「你們倆可以各論各的啊，你管我叫哥、他也管我叫哥，但是他可以繼續喊你爸爸。父子情同兄弟、兄弟情同父子，這不是很好嘛！」】
JK硝子：「噗！」
夏油傑：「……」
——你是懂父子情和兄弟情的。
【夢野久作沉思了幾秒，說道：「五條伯伯。」】
【這下五條悟被狠狠干沉默了，夏油傑則繃不住笑出了聲，「噗……久作，你為什麼會這麼叫他？」】
【夢野久作有理有據地回答道：「因為五條伯伯年紀比爸爸大啊，既然他不願意被叫叔叔，那我就按照年齡輩分叫他伯伯好了。」】
【「……」五條悟不情不願道：「算了，你還是叫我五條叔叔吧。我覺得叔叔這個稱呼就挺好的，畢竟四舍五入我也是三十代的人了。」】
夏油傑：「噗！難得看到悟吃癟啊！」
JK硝子：「久作小朋友可真是個好孩子。」
DK悟：「……」
五條悟：「……」
熊貓清了清嗓子，「夢野久作選手，兵不血刃KO五條選手！」
03
【解決了稱呼問題之後，夏油傑、夢野久作和五條悟一起朝著東京咒術高專的校醫室走去。一路上，夏油傑在和久別重逢的摯友聊天的時候，也沒有冷落了跟在自己身旁的夢野久作，可謂是深諳端水之道。】
【他不但會細心地為養子介紹東京咒術高專各種設施的用途，還會說起自己高專時期發生的一些趣事，五條悟則不時地補充一些內容，兩個風趣幽默的大人引得剛剛踏入這個陌生世界的夢野久作終於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偷覷著那個身材高大、壓迫感強烈的白發青年，初次見面的緊張不安消退不少——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希望與五條悟發生任何衝突，畢竟，他深深地知道這個男人對於夏油大人的重要性。】
【夢野久作低著頭嘴角微微揚起弧度的時候，並未察覺到身旁兩座小山一樣高大的白發青年和黑發青年在他的頭頂無聲地交換了個眼神——哪怕已經多年不見，他們仍然默契依舊。】
熊貓忍不住說道：「你們三個站在一起，真的很像一家三口。」
DK悟當即笑納了，「謝謝誇獎！」
夏油傑：「……」
——什麼都笑納只會害了你！
澀澤龍彥忽然開口說道：「我和傑君、夢野君站在一起的時候，難道不像一家三口嗎？」
夏油傑：「……？？？」
——等等，怎麼突然就變成「傑君」了啊？剛才不還是「夏油君」嗎？你未免也太自來熟了！
安德烈·紀德神色嚴肅，「理論上來說，只要是個白色頭發的人站在傑君和夢野君的身邊，看起來都會像是一家三口——比如說我。」
夏油傑：「……？？？」
——不是，你為什麼也要來摻合一腳啊？
JK硝子：「你們五個人把《一家三口》演好比什麼都重要。」
夏油傑：「……」
DK悟：「……」
家入硝子噴笑出聲，「噗哈哈哈哈！」
五條悟語氣不滿道：「明明是六個，還有我呢！」
夏油傑：「……」
——這種時候你就不要來添亂了吧？好歹也是個成年人了，不要和未成年的平行世界同位體一樣幼稚啊！
幸運的是，不一會兒，他們的注意力就被成功轉移了。
——因為，大屏幕上已經出現了另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夏油傑、五條悟和夢野久作踏入校醫室的時候，便看到庵歌姬也在校醫室裡面。她背對著他們，正和端著咖啡杯啜飲的家入硝子抱怨最近遭遇的煩心事。】
【家入硝子原本聽得認真，卻看到大門忽然打開，五條悟、夏油傑以及一個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她猛然轉過頭去，一口咖啡噴了出來，「噗！咳咳咳……」】
【庵歌姬嚇了一跳，連忙拍了拍她的背部，問道：「怎麼了？嗆到了嗎？」】
【五條悟：「噗！」】
【身後傳來了笑聲，庵歌姬聽到聲音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校醫室大門的方向，然後神情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誒？夏油？你怎麼會在這裡？」】
【自從畢業之後，庵歌姬前往京都咒術高專任教，就很少再見到夏油傑了。後來夏油傑更是連任務都不做了，他們就更沒有碰面的機會了。】
【庵歌姬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立於黑發青年和白發青年中間的那個孩子身上——半黑半白的頭發、精致可愛的面容、異狀瞳仁的漂亮眼睛，是個很吸引眼球的孩子，她不由地問道：「這孩子……」】
【五條悟語氣深沉地說道：「是的，我們是有一個孩子。」】
【庵歌姬震驚地後退兩步，撞進了身後的家入硝子懷裡，她轉頭看向穿著白大褂、已經恢復淡漠神情的棕發女人，驚呼道：「硝子！五條和夏油竟然研究出了男男生子的辦法！」】
庵歌姬：「……」
——已經不敢想像平行世界的自己會被垃圾五條嘲笑得有多慘了。
虎杖悠仁神情虔誠地說道：「五條老師是萬能的。」
五條悟：「……不，悠仁，這一點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啊。」
【五條悟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神情無奈地說道：「……歌姬前輩，你不要什麼話都信啊。還是說，悟在你那裡的可信度竟然這麼高？」】
庵歌姬不禁露出了被狠狠惡心到的表情，「噦！開什麼玩笑？我會信賴五條？」
DK悟語氣十分欠揍地說道：「信賴我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畢竟我比歌姬強那麼多。」
庵歌姬：「……」
——硬了，拳頭又硬了！
04
【慘遭兩個人渣學弟嘲笑的庵歌姬氣鼓鼓地離開了校醫室，臨走之前，她還不忘語氣殷切地叮囑家入硝子，「硝子，千萬不要被他們影響變成人渣啊！」】
【家入硝子目送著庵歌姬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正要開口和夏油傑打一聲招呼，就看到庵歌姬又殺了個回馬槍，衝進校醫室雙手按住那個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纖細的肩膀，神情嚴肅地說：「你也是，千萬不要變成夏油和五條那樣的人渣！」】
【然後她就如同來時一樣，一陣風似的刮走，甚至都沒來得及聽到夢野久作語氣堅定的反駁，「爸爸才不是人渣！」】
【家入硝子挑起眉梢說道：「我還以為五條剛才是在開玩笑呢，沒想到幾年不見，夏油你就喜當爹了。」】
【夏油傑摸了摸鼻子笑道：「呃，也算是吧……硝子，好久不見了，我很想你們。」】
【家入硝子聞言淡淡一笑，「嗯，歡迎回來，夏油。」】
【五條悟雙手環胸，說道：「傑，你剛才可沒有這麼對我說哦。見到了硝子才肯說這句話，到底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她聽啊？」】
熊貓語氣深沉道：「你們四個人把《一家三口》演好比什麼都重要。」
JK硝子頓時哽住，「……」
——萬萬沒想到，回旋鏢竟然還能扎到自己身上！
【夏油傑無視了五條悟的挑刺行為，雙手搭在夢野久作的肩上，笑容溫和地說：「這是我的養子夢野久作，他今年十二歲，上小學六年級。久作，這位是我的同期好友，家入硝子。」】
【夢野久作對著棕發女人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語氣乖巧地說：「硝子姐姐好！」】
【五條悟猛然轉過頭看向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他，質問道：「你小子，竟然還有兩副面孔呢！怎麼現在又不怕亂了輩分？」】
【夢野久作理直氣壯地說道：「因為女孩子要好好地愛護，五條叔叔，你一定沒有女朋友吧？不然不會是這個樣子。」】
DK悟震怒道：「雖然沒有女朋友，但我超受女孩子歡迎的，好不好？」
五條悟附和道：「就是就是！每次出門逛街都會有一大堆女孩子來要我的聯絡方式！我沒有女朋友難道是找不到嗎？分明是因為我沒興趣交女朋友！」
JK硝子：「難道不是因為她們只是被你的臉迷惑了嗎？」
家入硝子：「熟悉你的女孩子都對你沒有興趣，比如說我、歌姬前輩、冥冥前輩。」
庵歌姬：「沒錯！」
冥冥則微微一笑，「改口費一百萬円。」
DK悟：「……」
五條悟：「……」
庵歌姬：「……」
——愛錢的人設永遠不會崩塌是嗎？
釘崎野薔薇語氣辛辣地點評，「有人破防了，但我不說是誰。」
熊貓說道：「夢野久作選手，再一次兵不血刃KO五條選手！」
DK悟：「……你的學生。」
五條悟：「……未來也會是你的學生。」
釘崎野薔薇和熊貓頓時後頸汗毛豎起，「……」
——你們兩個不至於這麼小心眼吧？！做老師要有師德啊！
【五條悟噎了一下，立刻禍水東引到了夏油傑的身上，「我是沒有女朋友，難道傑就有了嗎？他不也是個單身狗？」】
【夢野久作毫不掩飾自己的雙標態度，「爸爸只是因為工作太忙了，才沒有時間找女朋友。」】
【五條悟震聲道：「我也很忙的好嗎？」】
【夢野久作思索了幾秒，認真點頭道：「忙點好啊，當代年輕人都應該像我爸爸一樣以事業為重！」】
【「……」五條悟滿臉無語地看著他，夏油傑忍不住笑出了聲，家入硝子則是狐疑地看了眼黑發青年，問道：「你給這孩子下蠱了嗎？」】
DK悟：「我作證，下了！」
五條悟：「我也可以作證！」
太宰治：「在座的各位都是人證！」
夏油傑：「……」
——我不是！我沒有！
05
【夏油傑和五條悟、夢野久作在校醫室待了沒多久，就被家入硝子趕出去了，「我還有工作要忙，你們可以走了，別干擾我加班。」】
【校醫室大門關上，黑發青年、白發青年和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看著緊閉的大門，又與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夏油傑看向校長辦公室所在的方向，問道：「夜蛾老師今天在學校嗎？」】
【五條悟點點頭，邁開長腿向前走去，「走吧，去見見他，正好告訴他你回來了，可以開始接任務了——咒術界可是很缺人的。」】
【「……」夏油傑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我才剛剛回來，就不能讓我悠閑一段時間嗎？」】
【五條悟眼神幽怨地看向他，「那你想想，你不在的這些年，是誰在兢兢業業地執行任務？就連本該分配給你的任務，也一並包攬了下來。」】
【夢野久作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夏油傑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能者多勞嘛。而且，我雖然沒有接任務，但也一直都在祓除咒靈啊！這麼一想我虧大了，任務酬金都沒有領取！」】
【五條悟聞言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說道：「我知道那些任務是你做掉的，所以酬金都被我領走了。」】
【夏油傑震驚地轉頭看向他，隨後，又表情平靜地「哦」了一聲。】
【五條悟忍不住問道：「你不問我要回去嗎？」】
【夏油傑奇怪地反問，「我們之間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而且，我不在的時候，辛苦你了。」】
JK硝子：「我真的有點磕你們倆了。」
熊貓滿臉敬畏道：「……君要臣磕，臣不得不磕。」
DK悟：「什麼都磕只會害了你們！」
夏油傑：「沒錯！」
【校長室裡面——】
【夜蛾正道神情肅然地看著多年不見的學生，又看了看一臉乖巧地跟在夏油傑身邊的陰陽頭小少年，忽然伸手向夢野久作遞出了一個毛茸茸的玩偶，「既然你是傑的養子，那麼，這個咒骸就當做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吧。」】
【夢野久作接過了夜蛾正道手中醜萌的玩偶，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說道：「謝謝爺爺。」】
【夜蛾正道：「……」】
【夏油傑：「噗！」】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
夜蛾正道：「……」
——也、也不是不行，畢竟在2017年的時候，他也已經有四十六歲了，確實可以被叫一聲「爺爺」了。
【離開校長室以後，五條悟神情遺憾地說道：「可惜今天是周六，我的學生們都下山去市區玩了，不然就可以把你介紹給他們了。」】
【夏油傑斜睨著他，「周六還打擾學生的話，可是會被討厭的哦。」】
【五條悟無辜眨眼，「就算是周六也有可能接到臨時的任務，所以他們應該早就習慣了吧？」】
【夏油傑：「……」】
伏黑惠斬釘截鐵道：「人渣！」
釘崎野薔薇贊同地點了點頭，「除非是請客吃飯，還得請我們吃頂級豪華料理，不然休息日我絕對不想見到老師！」
伏黑惠：「……」
——你的底線要不要這麼靈活？
【傍晚時分，夏油傑、五條悟、夢野久作和家入硝子齊聚於東京咒術高專的食堂吃晚餐。】
【白發青年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對便宜父子時不時的溫情互動，不禁感慨道：「你還真是愛撿孩子啊，傑。」】
【夏油傑疑惑地抬眸，「……我好像總共就撿了這一個孩子吧？」】
【五條悟神秘地笑笑，「我只是覺得按照你的性格，說不定在平行世界，你也會撿孩子。」】
【吃完晚餐，夏油傑、夢野久作便離開了東京咒術高專，回到了他們位於東京世田谷區的家。】
【次日清早，夏油傑再次帶著夢野久作來到筵山之上。他原本並不打算帶上這個孩子，畢竟這一次是有正事要和五條悟商討。但夢野久作表示他可以自己一個人在東京咒術高專的結界範圍之內自由活動，不會耽誤他的工作，夏油傑便還是帶上他了。】
太宰治見狀，不由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啊……粘人的小孩子真麻煩啊，簡直就像狗皮膏藥一樣。」
夏油傑忍不住替平行世界的養子正聲，「久作很懂事也很可愛，一點都不麻煩，也不討厭。」
熊貓：「父愛溢出。」
夏油傑：「……你不要破壞氣氛！」
次元影院裡面響起了一陣歡笑聲，「哈哈哈哈哈！」
【就在夢野久作展開東京咒術高專大冒險的時候，另一邊的夏油傑已經神情肅然地與五條悟談論起了建立咒術特務科的事情，這是阪本修交給他的最新任務——警視廳方面迫切地希望可以打破咒術界封閉的牆，而夏油傑恰好就是這個突破口，平民咒術師的出身、特級咒術師的實力、還有警察的身份以及臥底期間的出色表現，都是他身上的閃光點，讓他們對他寄予厚望。】
【夏油傑目光灼灼地看著白發青年，神情懇切道：「除此之外，你和硝子也是我的倚仗。悟，讓我們一起來改變這個世界吧。真人的術式[無為轉變]，一定就是上天賜予我們的奇跡！」】
尾崎紅葉掩唇一笑，「我就說，夏油君肯定是個搞傳銷的頂尖人才。」
夏油傑：「……」
——完了，這下連他自己都無法反駁了。
【五條悟眉梢一挑，問道：「你已經用[無為轉變]改變過人類的大腦了嗎？」】
【夏油傑沉默幾秒，說道：「之前我還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的時候，黑衣組織曾經買通詛咒師前來襲擊我。那個詛咒師被我抓住以後，我調查了一下他的過往履歷，發現那家伙利用術式殺了很多人……所以，我使用[無為轉變]改造了他的靈魂，進而改變了他的大腦構造，讓他從咒術師變成了非術師，從此再也不能使用刻在體內的術式。經過這件事，我也成功驗證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五條悟輕笑起來，「剝奪了使用術式的權利，對於詛咒師來說，確實是生不如死的懲罰。」】
【夏油傑微微一笑，語氣輕柔卻帶著冰冷殺意，「既然無法通過司法程序懲罰他，那就只能由我來執行私刑了……畢竟，我們咒術界慣來如此。」】
虎杖悠仁：「……」
——的確，作為被判處了秘密死刑、又因為五條悟的緣故得以緩期執行的受害者，他深刻地感受到了咒術師都是一幫法外狂徒！
【五條悟忍俊不禁，他並未做什麼考慮，非常痛快地說道：「好啊，正好我也想改變咒術界，既然你已經找到辦法了，那不妨試試看。我會幫你的，大不了我們重頭再來。」】
【夏油傑嘆了口氣，「最好還是不要重頭再來，咒術界也經不起幾次折騰。」】
【五條悟哈哈一笑，「那倒也是，畢竟是千年爛橘子了。】
家入硝子看著大屏幕上相視而笑的白發青年和黑發青年，不禁也露出笑容，隨後，心裡陡然生出一股悵惘。
——只可惜，這樣的美好結局，只能在平行世界看到了。
第404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5）
01
【至此, 改革咒術界的聯盟就算是成立了。正事商討完畢之後，五條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既然你已經學會該怎麼利用[無為轉變]改造咒術師的大腦, 讓他們再也無法使用術式, 那麼，想必也知道該怎麼讓體內印刻著生得術式的非術師成為咒術師吧？」】
【夏油傑點了點頭道：「嗯, 咒術特務科創建的根基就在於此, 我會從各個地區的警察學校裡面選取擁有資質的人, 對他們使用[無為轉變]。反正就算沒有術式, 也可以使用咒具祓除低級咒靈，忌庫裡面積灰的那些咒具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至於擁有生得術式的非術師，就要借用一下你的六眼了，畢竟只有悟才能觀測到非術師的體內是否印刻著生得術式。」】
熊貓摩挲著下巴，說道：「這難道就是雙劍合璧, 天下無敵？」
——只有可以觀測生得術式的六眼與[無為轉變]術式相互配合，咒術特務科才能源源不斷地湧入新生力量, 衝擊咒術界原有的格局。
DK悟贊同地點點頭, 「沒錯，我和傑就是天生一對！」
JK硝子立刻接話道：「逼人。」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
家入硝子：「噗！」
次元影院裡面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快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JK硝子在一句話把DK悟、五條悟和夏油傑都干沉默之後, 便若無其事地看向了大屏幕，裝作沒有察覺到他們投來的幽怨目光。
【五條悟爽朗一笑道：「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吧！正好, 眼下就有一個體內印刻著生得術式的非術師小孩需要你的幫助呢！」】
【夏油傑連忙追問道：「什麼？那孩子在哪裡？你是怎麼發現他的？」】
虎杖悠仁目光炯然地看著大屏幕, 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他已經猜到了五條悟口中的那個「非術師小孩」, 多半就是吉野順平。
【五條悟慢悠悠答道：「那孩子是悠仁的朋友，你警校畢業失蹤的那一年, 他正好轉學到了悠仁所在的朧塚小學。他一直都很期待能夠覺醒術式、成為咒術師，不過，你那時候又不在，我也不能輕易替你給出承諾，就告訴他普通人就算擁有成為咒術師的潛質，也要通過考核，才能得到被你轉換改造的機會。」】
【夏油傑心底升起了不妙的預感，問道：「……你告訴他是什麼樣的考核？」】
【五條悟嘻嘻一笑，「我告訴他，第一個考核項目是推開一扇重達兩噸的大門，第二個考核項目是從富士山的山腳下倒立著爬到山頂，第三個考核項目是在一天之內看完十部恐怖電影。」】
庵歌姬見狀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連小孩子都欺負，五條你果然是個人渣！」
DK悟撇了撇嘴道：「歌姬這麼弱，當然做不到這些事情，但我和傑就可以做到。」
夏油傑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倆一樣身負強大的術式，你不應該苛求其他人都能做到我們可以做到的事情。」
庵歌姬額角青筋暴起，「……」
——這個傲慢的家伙，果然和五條一樣討厭！
JK硝子搖了搖頭說道：「夏油，你果然也是人渣啊。」
家入硝子語氣幽幽道：「難怪你們倆關系那麼要好，完全是臭味相投，歌姬會討厭你們也很正常。」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如遭雷擊，「？？？」
——討厭悟也就算了，為什麼會討厭他啊？
太宰治笑吟吟地說：「真可憐，竟然被這麼美麗的小姐討厭了。不像我，只會討美麗的小姐歡心。」
禪院真希嗤笑一聲，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殺傷力卻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釘崎野薔薇則更加直白，毫不客氣地說道：「跟五條老師一樣輕佻的家伙。」
伏黑惠無聲地揚起嘴角，他的這位同期可不會輕而易舉就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或者靚麗外表給迷惑了心智。
碰了一鼻子灰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不禁大笑出聲，看到太宰治吃癟，心底十分暢快，「哈哈哈哈哈哈哈！」
阪口安吾嘴角微微揚起，抬手輕輕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架，掩飾眼底流露出來的笑意。
森鷗外忍俊不禁，「看來，太宰君這一次失利了啊。」
尾崎紅葉輕笑道：「男人還是不要對自己的魅力過於自信，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而被釘崎野薔薇當做形容詞的兩位「五條老師」則默默地對視了一眼——
DK悟：「你的學生！」
五條悟：「……未來也會是你的學生！」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白毛互相傷害了一番，然後才轉過頭繼續看大屏幕上的劇情發展。
【夏油傑滿臉無語，「……最後一個考核項目還算合理，但前面兩個是怎麼回事？這又不是《全○獵人》的片場，怎麼可能會有這種離譜的考核？」】
【五條悟用力點頭，「就是！結果那孩子居然還信了？真是太不聰明了。」】
伏黑惠：「……」
——忽悠了人家，結果還嫌人家笨，怎麼會有這種缺德的老師？但最令人悲傷的是，這還是他們的老師！
狗卷棘：「木魚花。」
熊貓立刻溫馨翻譯，「棘否定了你。」
【夏油傑無語了幾秒，才開口道：「咒術特務科現在正處於草創階段，這兩周我大概會很忙。如果那孩子現在還想當咒術師的話，半個月後的周末我可以抽空去對他進行考核——畢竟，這都沒有被你勸退，那就說明他當咒術師的決心非常堅定，是個好苗子。」】
【五條悟拍著摯友的肩膀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說得對，下周我正好也要出差，等回國我再問問他。反正不管他想不想當咒術師，我半個月後都打算去仙台一趟，好久沒吃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了。」】
【夏油傑忍俊不禁道：「悟，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的口味還是沒變。」】
【五條悟挑眉一笑道：「畢竟我是很長情的人嘛。」】
看著大屏幕上的黑發青年和白發青年相視一笑的畫面，熊貓情不自禁道：「又讓我磕到了。」
DK悟指指點點道：「……夜蛾老師，管管你家的熊貓！」
夏油傑噴笑出聲，「噗！」
夜蛾正道：「……」
——我連你們這一屆三個人類都管不住，還指望我管熊貓？而且熊貓只是磕一下cp而已，它能有什麼壞心眼？
02
【夏油傑和五條悟一前一後走出了辦公室，兩人一眼就看到了，台階下面的草坪上面，頭發半黑半白的小少年已經和一只巨型邊牧滾作一團，一人一狗玩得可謂是不亦樂乎。】
【黑發青年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牧神還是這麼可愛。」】
【五條悟瞥了他一眼，「它找你要咒靈玉的時候難道就不可愛嗎？不然你為什麼不給它分享你搜集的咒靈玉？」】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語氣無奈地說道：「……悟，你不要找茬，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DK悟露出犀利的眼神道：「說到底還是傑太小氣了，連個咒靈玉都不舍得給牧神吃。」
JK硝子贊同地點了點頭，「就是就是，狗狗能有什麼壞心眼呢？總而言之，狗好人壞。」
夏油傑：「……」
——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夢野久作像是察覺到了台階上面的兩人望著自己的視線，於是轉頭看了過來，在與夏油傑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那張精致可愛的臉上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爸爸！」】
【巨型邊牧趁著他的注意力被夏油傑分散，伸出舌頭一卷，便順利地吃掉了夢野久作手裡的最後一塊曲奇餅干。】
【夢野久作察覺到手指上傳來的濡濕觸感，猛然一扭過頭，就看到了巨型邊牧光速乖巧坐好、撇過腦袋裝作若無其事舔毛的模樣，「……」】
伏黑惠：「噗！」
虎杖悠仁感嘆道：「狗是狗，邊牧是邊牧，牧神是牧神。」
而另一邊——
夏油傑語氣幽幽地問道：「狗好嗎？」
DK悟：「……」
JK硝子：「……」
兩人沉默了一秒，異口同聲道：「牧神只是想吃塊曲奇餅干而已，它又有什麼壞心眼呢？」
夏油傑：「呵呵。」
——你們就嘴硬吧。
【五條悟看著巨型邊牧欺負人類的一幕，忍不住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夢野久作忍不住氣呼呼地揉搓起了巨型邊牧碩大的狗頭，但這只光是蹲伏就跟他差不多高的巨型邊牧卻絲毫沒有生氣，只是討好地衝他露出笑容，一雙純淨的藍眼睛溫柔地望著他。於是，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這只名為「牧神」的巨型邊牧，將臉埋進了它柔順而又富有光澤的毛發裡面，深深地吸了口氣，聞到了它身上溫暖的陽光、青草的清香以及草莓味香波完美混合的氣味。】
【夏油傑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唉，人類在牧神的魅力之下，簡直一敗塗地。」】
中原中也默默地酸成了檸檬精，「……」
——可惡，怎麼什麼好事都讓平行世界的自己占去了？他也想要一只牧神啊！
【五條悟冷不丁開口道：「傑，你這個便宜兒子，身體裡面也印刻著生得術式哦。」】
【夏油傑聞言神情一怔，「……誒？」】
【五條悟轉頭笑看著他，「你打算讓他成為咒術師嗎？」】
【夏油傑回過神來說道：「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要看久作自己的想法，我可不是那種專制獨裁的家長。」】
尾崎紅葉臉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笑容，「夏油君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雖然對於港口黑手黨首領來說，他的行事作風難免有些過於仁慈，但是正因如此他才能得到夢野久作的信賴。
【傍晚時分，夢野久作依依不舍地看著巨型邊牧步履輕快地走在芥川銀和芥川龍之介中間，與兩位家人一起沿著參道往山下走去——至於中原中也，他今天正好有一個綜藝通告要跑，所以無法抽身來接牧神回家。】
【牧神的工作時間嚴格遵守了勞動法，朝九晚五，每周雙休，節假日的時候也不接取任務。工作日牧神執行完畢祓除任務之後，就會由輔助監督開車送它回家。至於休息日，如果家人有事沒空陪它玩耍、又不方便把它帶在身邊的話，就會由輔助監督把它送到東京咒術高專，這些年來牧神在筵山上也交了不少朋友，既有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老師、食堂阿姨、輔助監督以及來往於此的咒術師，也有貓貓、狗狗、小鳥之類的小動物們。如果不想去東京咒術高專的話，牧神還可以去隔壁的諸伏家串門，或者跑到警視廳找萩原研二，畢竟它可是一只點滿了社交能力的狗狗。】
諸伏景光側頭瞥了一眼自己的幼馴染，笑吟吟道：「零滿臉都寫著『好想要』呢。」
降谷零不自覺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反應過來以後又尷尬地縮回了手，嘟囔道：「……景難道就不想要嗎？」
諸伏景光聳了聳肩道：「當然想啊。」
中原中也默默地盯著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背影，心想，如果次元影院裡面有一個人即將擁有牧神，那個人一定非他莫屬！
【直至牧神和芥川兄妹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夢野久作才轉過頭，詢問站在自己身旁的黑發青年，「爸爸，我們真的不能養牧神嗎？」】
【「……」夏油傑神情無奈地說道：「當然不能，牧神有自己的家人，你可以和它交朋友，但不能把它據為己有。你想養狗的話，過段時間，等我閑下來了，就陪你去領養一只流浪狗，可以嗎？」】
【夢野久作聞言不禁微微笑了起來，「就像您收養了我一樣，對嗎？」】
【夏油傑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嗯。」】
【夢野久作用力地點了點頭，「好！」】
夜蛾正道看著大屏幕上渾身都散發著沉穩氣息，仿佛已經閱盡千帆的黑發青年，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平行世界的夏油傑，並沒有走上那條歧路，而是在歷經歲月的打磨之後變成了一把鋒芒內斂的寶劍。
【在東京咒術高專的食堂蹭完了一頓免費的晚餐之後，夏油傑才帶著夢野久作下山回家。】
【次日，新的一周來臨，夢野久作正式入讀冰帝學園，成為了小學部六年級C班的一員——像他這樣在六年級第二個學期開學一個月後才轉學過來的學生可謂是珍稀物種，引起了同班同學極大的好奇心，但想要順利地融入這個已經臨近畢業的班級，對於並不擅長社交的夢野久作來說仍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所幸，他並不會因此郁郁寡歡，就算一個人待著也非常怡然自樂。】
【與此同時，夏油傑也開始了咒術特務科的創建工作。作為擁有七年半練習時長的資深臥底，身居盤星教教主和港口黑手黨首領之位多年的夏油傑對於如何構建一個嶄新部門可謂手到擒來，這些年沉澱下來的經驗就如同一塊塊積木一樣，而他的腦海裡也早已有了完美的圖紙，
所以咒術特務科從無到有的過程就如同搭建樂高積木一樣，簡單迅速又秩序井然。】
【轉眼之間，一個星期過去，從國外出差回來的五條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將電話另一頭的吉野順平心心念念許多年的好消息告知與他，「傑回來了，他說這個周末可以來仙台對你進行考核，你有空嗎？」】
【聽筒裡面傳來了少年人帶著幾分緊張的清朗聲線，「嗯，當然有空，麻煩你們特意跑一趟了。」】
虎杖悠仁神情怔怔地聽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雖然早在去年萬聖節前夜的那一次觀影之中，他就知道了平行世界的吉野順平將會通過夏油傑施展的[無為轉變]覺醒術式，成為咒術師入讀東京咒術高專，但再一次聽到吉野順平的聲音，他的心裡還是會有情緒波動。
脹相轉頭看向身旁露出難過神情的粉發少年，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心愛的弟弟擁有一顆過分溫柔的心，這固然是他的優點，卻會讓他格外地痛苦。畢竟，咒術師總是與死亡同行，同伴們不知何時就會死在任務之中，在他心裡留下一道又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大屏幕上的五條悟顯然並不知道屏幕外面的觀影者滿心的悵惘，他聲音輕快地說：「沒關系，反正我剛好也想去買毛豆生奶油喜久福，順路捎他一程而已。不過，順平啊，你的聲音怎麼聽起來好像興致不高的樣子？是害怕嗎？其實現在停下腳步的話完全來得及哦，趁著你還沒有真正踏進這個世界。」
「……」聽筒另一頭的吉野順平沉默了幾秒，才語氣堅定地說：「不是，我早就決定好了以後要當咒術師，對於這件事情，我已經考慮了很多年，不會再有任何的猶疑了。之所以興致不高是因為……今天的春高地區預選賽決賽，我所在的隊伍輸掉了。」
【五條悟往嘴裡塞了一顆海鹽巧克力泡芙，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啊……節哀順變，但是，從無敗績的五條老師果然不能理解你現在的感受。順平，要不然你現在去買一盒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吃吧，不是都說吃甜食可以讓人開心起來嗎？」】
【聽筒裡面吉野順平的聲音明顯冷淡下來，「……其實是你自己想吃吧？電話我掛了，再見，五條老師。」】
【五條悟忍俊不禁，「誒？怎麼突然……」】
【聽筒裡面立刻傳來忙音，「嘟嘟嘟——」】
【五條悟搖了搖頭，「唉，脾氣真差啊。」】
JK硝子忍不住吐槽，「你這家伙怎麼還有臉說別人脾氣差？」
夏油傑微笑著說道：「總覺得要不是因為朋友們會去東京咒術高專，這位順平同學恐怕會去京都咒術高專。」
庵歌姬心有戚戚道：「我當初要是知道在東京咒術高專上學會遇到五條悟，那我肯定打死都不去東京咒術高專！」
——雖然就算在京都咒術高專上學也會在姐妹校交流會以及執行祓除任務之時遇到五條悟，但至少平時不會在校園裡面遇到他。
家入硝子：「反向招生啊，東京咒術高專本就岌岌可危的生源更加雪上加霜了。」
夜蛾正道：「……悟！！！」
DK悟：「……」
——你吼那麼大聲干嘛？又不關我的事！
03
【經過半個月的忙碌工作，夏油傑終於迎來了周末。夢野久作乖乖在家裡寫作業，他則來到東京咒術高專，搭乘五條悟牌泥頭車來到了位於仙台市的虎杖宅邸院牆外面。】
【距離他們與吉野順平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兩人便熟門熟路地翻牆進入虎杖宅邸的院落，與坐在緣側對弈的虎杖夫婦打了個照面。】
【粉發男人歪頭看向他們，淺金色的眼睛平靜無瀾，「好久不見了，五條老師、夏油君。」】
【夏油傑忙不迭地將自己帶來的伴手禮以及謝禮都畢恭畢敬地奉上，「打擾了，仁先生。」】
【兩人在虎杖宅邸待了約莫一個小時，才各自拎著虎杖仁親手制作的一盒美味點心離開。】
【當他們倆踩點抵達約定地點的時候，吉野順平已經老老實實地等候在那裡許久了，還有些焦慮地來回踱步。五條悟遠遠便看到了這一幕，帶著夏油傑故意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大聲道：「順平，我們來了！」】
伏黑惠：「……」
——果然是人渣老師的作風。
虎杖悠仁忍俊不禁，「五條老師未免也太壞心眼了。」
釘崎野薔薇幽幽道：「是我的話就直接轉身給他一錘子了。」
五條悟洋洋得意道：「可惜，野薔薇是碰不到五條老師的。」
釘崎野薔薇：「嘁！」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吉野順平一跳，黑發少年猛然轉過頭去，看著人高馬大的白發青年和黑發青年，結結巴巴地說道：「五、五條老師，夏油先生，日安！」】
【五條悟拍了拍夏油傑的肩膀，笑道：「接下來就交給你啦！」】
【夏油傑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看著眼前神色緊繃的黑發少年，語氣溫和卻難掩強硬地問道：「吉野君，你為什麼想要成為咒術師？如果只是為了跟上朋友的腳步，那麼等你今後面對可能危及性命的任務之時，是否會怨恨你的朋友？」】
【吉野順平瞪大眼睛，連忙道：「我絕不會怨恨悠仁他們的！這是我憑借自己的意志做出的選擇，沒有受到任何人的裹挾！」】
【夏油傑聞言不禁露出了笑容，「我聽悟說，你為了能夠通過考核，修行了很多年。那麼，現在拼盡全力向我發起攻擊，把我當做危及到了你和同伴性命的咒靈或者詛咒師，讓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話音落下，不等吉野順平反應過來，黑發青年便攻了上去，直接「砰」地一拳揍飛了吉野順平——詛咒師和咒靈可不會等咒術師做好了萬全准備，才對他們發起攻擊。】
【吉野順平撐著身體從地面爬了起來，然後使盡了渾身解數去攻擊夏油傑——但遺憾的是，即便他已經拼盡了全力，揮出的拳頭、踢出的腳還是都被黑發青年輕松地格擋了下來。最後，當他氣喘吁吁倒在地上，伸出手緊緊抓著夏油傑的腳踝，指甲蓋翻開不斷往外冒著血的時候，他聽到了夏油傑宛如天籟的一句話，「你合格了。」】
這場實力差距極大的戰鬥可謂是慘烈至極，虎杖悠仁都不忍心去看大屏幕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吉野順平了。
好在考核結束之後，夏油傑不僅使用[無為轉變]改變了吉野順平的大腦構造，讓他從此可以使用自己的生得術式——式神[澱月]，還治好了他身上鮮血淋漓的傷口，唯有衣服和皮膚上殘留的斑斑血跡可以證明黑發少年剛才經歷了一場苦戰。
【吉野順平滿眼喜悅地看著自己的式神，水母外形的漂亮式神飄浮在他的身側，伸出的柔韌觸手虛虛地纏繞住了他的一條手臂。】
【五條悟忽然伸手輕輕拽了拽[澱月]的觸手，笑道：「嗯？可以分泌毒素的式神，挺不錯的。」】
【吉野順平無視了五條悟的舉動，對著夏油傑深鞠一躬，「實在是太感謝您了，夏油先生！」】
【夏油傑扶住他的肩膀，微笑道：「我才要感謝你願意犧牲自己成為咒術師，暗中守護著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對了，你以後還是叫我夏油老師吧。等到明年四月，你和悠仁他們一起來東京咒術高專上學的時候，我應該會成為你們的老師之一。」】
【吉野順平頓時感動得眼淚汪汪，「原來我們的老師不是只有五條老師啊……太好了！我們的高專生涯有救了！」】
【夏油傑忍著笑點了點頭，「嗯，有救了哦。所以，你們也不用太絕望。」】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噗！」
JK硝子：「哈哈哈哈哈！」
釘崎野薔薇若有所思，「那我們的高專生涯豈不是完蛋了？」
五條悟語氣幽怨地說：「野薔薇好過分啊！」
釘崎野薔薇冷酷無情地吐槽道：「奔三的男人還對漂亮可愛的女學生撒嬌，真惡心。」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憋不住笑了，「噗！」
「……」五條悟轉頭就靠在了家入硝子的肩膀上面，「哼，我可以對硝子姐姐撒嬌！」
「……」家入硝子胡嚕了把他柔軟的白發，嘆氣道：「麻煩死了。」
熊貓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嘿嘿……」
——又讓它磕到了，好耶！
家入硝子無視了身旁傳來的詭異笑聲，看著大屏幕上你一言我一語吵起來的白發青年和黑發青年，輕笑道：「五條和夏油怕不是要打起來了。」
接下來如她所料，大屏幕上的五條悟和夏油傑一言不和就當著未來學生的面打了起來，直到吉野順平慌慌張張地開口，他們才勉強停了下來。
【吉野順平之所以攔住他們，是有一個特殊請求，「我、我可不可以跟悠仁他們同一年入學，但是推遲一年去東京咒術高專？」】
【夏油傑語氣溫和地笑問道：「是有什麼特殊理由嗎？」】
【吉野順平帶著幾分悵惘說：「明年就是最後一年春高了，我想和我的隊友們一起走到最後。畢竟，只剩最後一年了啊……等到高中畢業之後，跟他們一起打球的機會就不多了吧。」】
萩原研二見狀，不禁也露出了懷念的神色，「春高啊……」
一旁的伊達航、降谷零、諸伏景光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松田陣平解釋道：「這家伙以前高中的時候，也是排球部的成員，還和隊友們打入過春高。」
降谷零忍不住笑起來，「真厲害啊，我以前高中的時候，是網球部的成員。」
諸伏景光輕輕一笑道：「我是音樂社的。」
伊達航笑出一口白牙，「我是棒球部的。」
三人齊刷刷地看向松田陣平，異口同聲地問道：「松田，你呢？」
松田陣平心虛地移開了目光，「……這個你們就沒必要知道了。」
降谷零微眯起眼睛，「不行！我們都說了，你也必須從實招來！」
松田陣平滿臉黑線，「你當這是在審訊犯人嗎？還從實招來……」
萩原研二忍俊不禁，「噗！小陣平啊……他是歸宅部的。」
松田陣平惱羞成怒，「我回家以後要跟著我爸學習拳擊，一點都不閑好嗎？」
萩原研二語氣戲謔，「是是是，還忙著到我家的修車廠裡面拆東拆西。」
伊達航、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聞言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松田陣平：「……」
——可惡，無法反駁！
夏油傑聽著後排五名警校生說笑的聲音，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淡淡微笑。
——少年人的友情和青春真是無比閃耀，如同珍貴的鑽石。
大屏幕上的五條悟仿佛與他心有靈犀一樣，也說出了他心裡的台詞，「少年人的友情和青春真是閃耀啊……那你後年再入學也不遲，干嘛非要明年就入學？」
吉野順平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答道：「……絕不能給悠仁他們喊我學弟的機會！」
夏油傑：「……」
——這個理由真是離譜中又帶著億點合理。
DK悟：「噗哈哈哈哈！」
JK硝子忍不住吐槽道：「他這麼一說，五條反而會來勁吧？」
五條悟委屈巴巴地說：「硝子，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
然後他回頭對著JK硝子拋去一個媚眼，「這麼了解我，你不要命啦？」
JK硝子搓了搓手臂上浮起的雞皮疙瘩，「好歹也是奔三的人了，就別對著女子高中生賣弄風騷了吧？」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家入硝子忍不住噴笑出聲，「噗！」
伏黑惠垂眸掩住了眼底浮現的笑意，脹相贊同地點了點頭，釘崎野薔薇、虎杖悠仁、熊貓、禪院真希和狗卷棘則是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DK悟也毫不客氣地背刺了平行世界的同位體，「哈哈哈哈哈！就算要賣弄風騷也該我來！」
JK硝子滿臉黑線地說：「……你可饒了我吧。」
04
【夏油傑和五條悟答應了吉野順平的請求之後，便搭乘新干線返回東京。等回到了東京咒術高專以後，兩個之前沒有打盡興的特級咒術師又狠狠干了一架，直接干塌了一片操場和一棟教學樓。】
【趁著夜蛾正道還沒有殺過來，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走！去找硝子！」】
夜蛾正道額角青筋暴起，「……」
——這令人血壓升高的廢墟場景，為何如此地眼熟？
JK硝子：「你們兩個不要過來啊！」
家入硝子：「退！退！！退！！！」
DK悟：「認命吧，你是擺脫不了我們的。」
夏油傑：「對不起，但我認同悟的觀點。」
熊貓雙手合十虔誠道：「你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五條悟臉上浮現笑容，「沒錯。」
家入硝子瞥了白發青年一眼，突然又伸手胡嚕了把他柔軟的白發。
猝不及防被揉腦袋的五條悟：「喂！」
【夏油傑和五條悟抵達校醫室的時候，家入硝子還在加班。】
【兩人便沒有打擾她，而是坐在一旁，掏出手機打起了游戲，時不時還交流幾句，吐槽一下對方的垃圾操作。】
【坐在桌前奮筆疾書的家入硝子聞聲，忍不住抬眸幽怨地看向他們，看上去似乎很想把手裡的那支鋼筆當做手裡劍扔向他們。】
JK硝子：「……」
家入硝子：「……」
DK悟：「傑，你感覺到了嗎？」
夏油傑：「嗯，有殺氣。」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
【所幸，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在夏油傑和五條悟這一輪游戲即將獲勝的時候，夜蛾正道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斷絕了他們的勝利之路！】
【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哀嚎聲，但五條悟還是只能接起了夜蛾正道打來的電話，然後被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在五條悟再三保證會找人來重新修復慘遭襲擊的操場和教學樓以後，夜蛾正道才勉強放過了他。】
【掛斷電話之後，五條悟看著夏油傑難掩幸災樂禍的表情，不由忿忿道：「這裡面明明也有你的一半功勞，夜蛾老師為什麼只訓斥我？」】
【家入硝子說道：「大概是因為遠香近臭，夏油畢竟失聯了這麼多年，現在暫時還香著。至於你嘛，在夜蛾老師的心裡大概已經是臭不可聞了。」】
夏油傑：「噗！」
次元影院裡面的其余觀影者也不由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硝子這話未免也太過分了！」
DK悟：「就是就是！」
家入硝子：「實話實說而已。」
JK硝子：「就是就是。」
【傍晚時分，家入硝子結束了這一天的工作。她脫下了身上的白大褂，穿上淺咖色的風衣、拎起自己的托特包，對著等候在旁的夏油傑和五條悟淡淡一笑，「走吧，等會兒可要好好跟我們說說，你究竟是怎麼當上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又是怎麼安全壽退社的。」】
【夏油傑神情無奈道：「好好好。」】
【五條悟揉了揉肚子，「餓死了，傑，把你的虹龍召喚出來吧，我們直接坐虹龍下山。」】
【於是，時隔七年半，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再一次坐在了虹龍的背上。棕發女人俯瞰著下方的美麗景色，秋日傍晚的涼風拂過她的面頰。夏油傑轉過頭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她嘴角揚起的弧度。】
家入硝子看著大屏幕上定格的畫面，眼底流露出了懷念之色。
——或許只有天地倒轉、時光回溯，她才能再一次與夏油傑、五條悟一起坐在虹龍的背上，閑看雲卷雲舒。
05
【居酒屋包廂裡面——】
【飯菜、啤酒、飲料上齊之後，五條悟關閉了包廂的障子門，催促道：「快快快！」】
【家入硝子開了一罐冰鎮啤酒，將淡黃色的酒液倒進酒杯裡，然後畢恭畢敬地遞給了夏油傑，「要是實在覺得難以啟齒，可以先喝一杯壯壯膽，首領閣下。」】
夏油傑：「……」
——已經忍不住開始替平行世界的自己腳趾摳地了。
DK悟：「噗！」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哈哈！」
【於是，夏油傑在設下了可以隔絕聲音的[帳]之後，就竹筒倒豆子般地說出了自己在七年半以前從警察學校畢業之後，先後成為盤星教教主和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驚心動魄臥底之旅。】
【隨即，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個問題，「話說回來，你們為什麼會知道我成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啊？這明明是警視廳的絕密計劃，五條家內部的消息渠道這麼厲害嗎？」】
【五條悟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不是啦，是牧神的主人，那個小矮子歌手給我打了個電話，控訴你自甘墮落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噗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額角青筋暴起，「……」
——為什麼要在「歌手」前面加個他最討厭的名詞？
太宰治抬起手掩唇一笑，卻絲毫沒有壓低音量，「噗！中也生氣了，快，給五條君一個蛞蝓突刺！」
中原中也冷冷瞥他一眼，「我先給你一個突刺。」
太宰治：「你承認你是蛞蝓了啊。」
中原中也：「……」
——可惡，大意了啊！
不過，赭發青年並沒有因此郁悶太久，大屏幕上面的三人氣氛愉快的交流很快便撫平了他的怒意。
——反正在這個次元影院裡眾生平等，無論是誰都會被創，區別只在於被創了多少次。
【家入硝子握著酒杯輕笑道：「五條猜到了你可能正在港口黑手黨臥底，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消息分享給我了。畢竟，臥底進入黑手黨組織還光速成為首領的警察可不多見。」】
【夏油傑額頭不由滑下黑線，「……你們倆看我的熱鬧倒是看得很開心嘛。」】
【五條悟立刻義正辭嚴地說：「我可不光是看了熱鬧，還幫你擺平了麻煩！不然你以為中原中也為什麼後面沒有再繼續潛入港口黑手黨調查擂缽街爆炸事件的始末？」】
【夏油傑聞言不禁笑了起來，「那還真是多謝你了。中原君想要查找的真相，你應該也已經告訴他了吧？」】
【五條悟點了點頭道：「嗯，告訴他了，但他看起來好像不在意真相究竟是什麼了。」】
【夏油傑嘴角不由微微揚起，「畢竟，他已經擁有了一顆屬於人類的心，還有了愛護他的家人。最初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曾經的美好回憶，以及把握在手中的現在和未來。」】
中原中也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笑意，眸光柔和。
——確實，他現在已經有了一顆屬於人類的心，他是作為人類還是荒霸吐的容器誕生於世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魏爾倫神情微微一怔，「……」
——屬於人類的心嗎？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旁的蘭堂，卻見披散著黑色波浪長發的青年對著他淡淡一笑，「屬於人類的心，你也早就有了啊，保爾。」
金發藍眼的俊美青年猛然撇過頭，狼狽地避開了對方柔和的視線。
【隨後，夏油傑和五條悟一言不和又吵了起來。家入硝子只好放下手中的酒杯，抬手做了個暫停的動作打斷他們的爭吵，為此還開口轉移話題，「你還沒有說到底是怎麼從港口黑手黨壽退社的。」】
【夏油傑目光游移了下，「我召集了五大干部，說我得了絕症，臨死之前想要回到我的母校當老師，算是完成我的遺願。」】
【五條悟臉都快笑裂了，「噗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你為什麼會想出這種餿主意？」】
【夏油傑語氣悲憤地說：「還不是因為他們早就知道我是特級咒術師，我要是死遁回到咒術界，他們分分鐘就能發現！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而且，這樣一來權利平穩交接，港口黑手黨也不會有任何動蕩！」】
【家入硝子笑問道：「萬一他們發現你沒得絕症呢？」】
【夏油傑沉默幾秒：「……那我就說是醫生誤診了。」】
【五條悟忍著笑問：「那個誤診你得了絕症的庸醫，是不是姓家入名硝子還靠作弊考出了醫師資格證？」】
JK硝子和家入硝子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抹冷笑。
——五條這個混蛋，居然膽敢污蔑她們是庸醫？
DK悟頓覺後頸一涼，「……」
——好濃重的殺氣！
五條悟默默地往虎杖悠仁所在的方向偏移了些，「……」
——他當然不是害怕戰鬥力遠不如自己的硝子，但暫且還是和硝子保持安全距離吧。
夏油傑：「……」
——雖然跟他無關，但這種時候還是保持沉默為好。畢竟，他可不像悟一樣是個不會讀空氣的KY精。
【家入硝子似笑非笑地掃去一眼，夏油傑立刻拿著一杯啤酒惡狠狠地懟到了五條悟的嘴邊，面目猙獰好似惡鬼，「硝子！我來幫你教訓他！來，喝了這杯孟婆湯，來生不做雞掰貓！」】
【被強灌啤酒的五條悟發出了「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音，仿佛一只正在吐泡泡的金魚。棕發女人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嫌棄的眼神，嘴角卻情不自禁地微微揚起。】
灰原雄感嘆道：「夏油前輩和五條前輩的關系可真好啊。」
七海建人冷嗤，「臭味相投。」
灰原雄猶豫了幾秒，「……可是家入前輩和他們的關系也很好啊。」
七海建人沉默一瞬，若無其事地開口道：「惡犬總要有個主人吧？」
灰原雄：「……」
——真是雙標得明明白白啊。
DK悟：「我聽到了！」
夏油傑：「我也聽到了。」
JK硝子：「我對養狗不感興趣，除非那條狗是牧神。」
【一杯倒的五條悟喝醉以後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沒有了他的吵嚷聲，整個包廂裡面顯得安靜了許多。】
【夏油傑忍俊不禁，「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悟的酒量還是這麼……」】
【家入硝子鄙視道：「他有酒量這個東西嗎？」】
DK悟當即震怒，「等我回到現實世界就大練特練！」
夏油傑連忙勸道：「這可使不得啊，萬一你發起酒瘋，筵山豈不是要被你轟平了？」
DK悟：「沒關系，我有錢。」
夏油傑：「……」
——有錢也不能這麼造吧？而且你有錢，夜蛾老師有拳啊！小心夜蛾老師對你使用「炎拳」！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邊吃飯，一邊閑聊起了這些年來發生的各種趣事，還提到了他們認識的那些咒術師現在的發展。】
【等到居酒屋快要打烊的時候，五條悟忽然詐屍一般直挺挺地豎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桌面上的一片殘羹冷炙，「你們居然自己先開吃了！為什麼不等等我？」】
【家入硝子滿臉黑線地吐槽道：「等你酒醒再吃的話，我們都要餓死了。」】
【夏油傑笑道：「居酒屋快打烊了，你要是還覺得餓，就去麥○勞買點東西吃吧。」】
【五條悟震怒，「麥○勞給了你多少錢？我肯○基願意出十倍價格！」】
【夏油傑無語，「……這是酒還沒醒嗎？」】
【最終，他們三人還是一起去吃了麥○勞。吃完之後，因為天色已晚，夏油傑便邀請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去他的家裡小住一晚。】
【家入硝子擺擺手，拒絕了夏油傑的邀請，「不了，我可不想明天一覺醒來還要穿這身沾滿酒氣的衣服。」】
【五條悟攬住家入硝子的肩膀，笑嘻嘻道：「放心，有我當護花使者，硝子一定會平平安安抵達宿舍！」】
夏油傑語氣幽幽地說：「突然有一種你們倆背著我隱婚多年的感覺。」
JK硝子當即戰術後仰，「……你在講什麼恐怖故事啊？」
DK悟不滿地嚷嚷道：「跟我隱婚不好嗎？我有錢有顏還是最強！」
JK硝子：「挺好的，你和夏油非常般配。」
夏油傑：「……你不要禍水東引啊喂！」
DK悟：「你說誰是禍水呢？」
冥冥一針見血地說道：「總覺得次元影院裡面像是多了五百只鴨子。」
庵歌姬贊同地點點頭，「沒錯，五條和夏油既是二百五，也是鴨子。」
家入硝子忍不住噴笑，「噗！」
05
【此後的兩個多月，咒術特務科的納新培訓如火如荼地展開，夏油傑一邊忙著咒術特務科的工作，一邊接取祓除高級咒靈的任務。當然，在此期間他也沒有忘了關心夢野久作，更沒有忘了留在老家岩手縣北上市的父母。】
【夏油夫婦接到兒子打來的視頻電話之時，心情十分地激動。自從兒子警校畢業之後，他們就只能偶爾接到幾條兒子報平安的消息，後來更是連這點蛛絲般的聯絡都失去了。他們猜到兒子可能是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了，便沒有聲張，但思念卻是與日俱增。好在，他們的等待終於有了一個好的結果。】
【夏油夫婦看著屏幕裡面多年不見的兒子，神情有些恍惚。】
【夏油傑露出抱歉的笑容，語氣柔和地說：「之前的工作內容不方便細說，總而言之，今後你們要是想我的話，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我現在暫時還脫不開身，這邊的工作太多太忙了，不過今年十二月底，我會帶著孩子回家，陪你們一起過年。」】
【夏油夫婦忙不迭點頭道：「好好好，帶著孩子……孩子？」】
夏油傑看著父母受到驚嚇的模樣，忍不住缺德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JK硝子笑道：「你和五條的愛情結晶終於要展示給父母看了。」
夏油傑哽住，「……」
熊貓摩挲著下巴，突發奇想道：「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夢野久作其實是品種比較特殊的熊貓？畢竟他也是黑白配色的，而且既然有小熊貓，那有人熊貓也是很正常的吧？」
次元影院裡面的眾人頓時被這無懈可擊的邏輯深深地震撼了，「……」
太宰治情不自禁地問道：「你們咒術師……工作壓力是不是太大了？」
「……」夏油傑辯解道：「雖然我們咒術師工作壓力確實很大，但其實精神狀況挺好的。」
太宰治：「真的嗎？我不信。」
夏油傑：「……嘁，愛信不信。」
他轉頭看向大屏幕，不再和太宰治做口舌之爭。
——太宰治懂什麼咒術師？他們咒術師的精神，瘋是瘋了點吧，但這年頭做人哪有不瘋的？
【夏油夫婦的表情凝固了，連珠炮似的問道：「你什麼時候有了孩子？幾歲了？男孩女孩？好小子，你怎麼連結婚都不告訴我們？」】
【夏油傑忍俊不禁，說道：「是我的養子啦，久作，過來和爺爺奶奶打聲招呼。」】
【夏油夫婦看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面的少年，半黑半白的頭發、一雙異狀瞳仁的漂亮眼睛、精致可愛的面容，看起來似乎有些羞澀，非常乖巧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呼，「爺爺奶奶晚上好，我是久作，性別男，今年十二歲，現在在冰帝學園上小學六年級。」】
【鑒於之前夏油傑就和夢野久作說過自己過往的經歷，夢野久作對他口中的夏油夫婦也有了幾分了解。於是，剛剛上任的祖父母和他們的好大孫聊得可謂是熱火朝天，感情進展飛速。】
【這一日過後，夢野久作幾乎每天放學回家都會和夏油夫婦視頻聊天說起學校和家裡發生的事情，夏油夫婦也會和他分享夏油高原滑雪場發生的趣事——入冬以後，前往岩手縣北上市夏油高原滑雪場的游客漸漸多了起來，夏油高原滑雪場專門用來拉客人的阿拉斯加雪撬犬中還有三只母犬在秋季發情期懷孕了。阿拉斯加雪撬犬的妊娠期一般在兩個月，大概等到十二月底夢野久作和夏油傑回到家裡，正好就能碰上母犬分娩。】
夏油傑：「……不知為何，我的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JK硝子：「提前為你家的沙發哀悼一秒。」
DK悟：「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不要提醒他這殘酷的現實啊！
【夢野久作對此十分期待，為了能夠給祖父母留下一個美好的初印像，在十一月的期末考試之中還超常發揮取得了年級前十的好成績。】
【十二月下旬，寒假來臨，夢野久作和夏油傑一起乘坐新干線從東京前往岩手縣北上市——除了這對便宜父子，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也一起來了。不過，他們並不打算在夏油高原滑雪場停留太久，只是過來短途旅行的。】
【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夢野久作看著車窗外面飛掠而過的冬日景色，不自覺地入了迷，直到唇上抵住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他才回過神來，然後下意識地把東西吃到嘴裡咀嚼起來。瞬間，一股令人後槽牙發疼的甜味占據了口腔。】
【五條悟看著他皺起眉毛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不好吃嗎？」】
【夢野久作咽下了嘴裡的糯米糍，「好吃是好吃啦，但是太甜了……牙有點疼。」】
【家入硝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現在感覺如何？」】
【夢野久作對著她露出燦爛笑容，「謝謝硝子姐姐，已經不疼啦！」】
五條悟：「硝子姐姐，我也要你幫我治牙疼！」
家入硝子：「……你自己不是會反轉術式嗎？」
DK悟：「……」
——可惡！等他回到現實世界，一定也要學會反轉術式！
【新干線到站之後，夏油傑、五條悟拖著行李箱下了車，夢野久作則被家入硝子牽著手跟在他們兩人身後，借著他們高大的身軀躲避凜凜寒風。】
【四人剛走出車站，就看到等候在那裡的夏油夫婦對著他們招了招手，夏油媽媽更是張開了雙臂，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奔跑了幾步。】
【夏油傑下意識地也張開了雙臂，下一秒就看到媽媽跟自己擦肩而過，一把抱住自己的便宜兒子夢野久作開始噓寒問暖。一旁的五條悟見狀，頓時缺德地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傑，你自作多情了！」】
DK悟：「哈哈哈哈哈哈！」
JK硝子：「噗！夏油，你媽媽有新的寶貝了。」
夏油傑聽著大屏幕裡面和次元影院裡面交相呼應的雙聲道嘲笑聲，忍不住戴上了痛苦面具，「……」
——親愛的媽媽，你讓我輸得好慘。
【家入硝子見狀，調侃道：「你們倆可以抱一個。」】
【夏油傑悻悻地放下了手，「……那還是算了吧。」】
【五條悟不滿地大聲嚷嚷，「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怎麼？擁抱對像是我你不滿意？」】
【家入硝子聽著兩個幼稚鬼同期再次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好在夏油媽媽結束了與夢野久作的短暫交談轉過身來的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都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夏油媽媽輕輕地抱了一下身材高大的黑發青年，面露欣慰笑容，「回來了就好，也歡迎家入同學和五條同學來我們家裡做客。」】
【家入硝子和五條悟和夏油媽媽打了聲招呼，隨後，他們便跟著夏油媽媽一起上了大巴車。】
【夏油爸爸專門開了接游客的大巴車來接他們回家，抵達位於夏油高原滑雪場山腳下的夏油宅邸之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正好趕上了午飯時間。】
【一行人在吃完了具有岩手縣地方特色的美食之後，便回到了夏油媽媽為他們准備的房間裡稍作休息，然後又一起出門去滑雪。】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只在夏油高原滑雪場待了五天，就結伴離開了——他們一個要回京都、一個要回橫濱。雖然目的地不同，但都是為了與家人團聚過年。】
【在他們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懷孕的其中一只母犬生下了一窩可愛的小奶狗。夢野久作興致勃勃地跟著夏油媽媽學習如何照顧幼崽階段的小狗，甚至還給每只小狗都取了名字。不過，在六只小狗裡面，他最偏愛的還是一只長得和牧神頗有幾分相似的小狗。】
DK悟：「得不到牧神，就要得到一個替身嗎？」
夏油傑：「代餐行為。」
【寒假十分短暫，過完了年，夏油傑和夢野久作便也啟程准備返回東京了。】
【夢野久作對自己照顧多日的小狗十分不舍，可憐兮兮地對著夏油傑說道：「您還記得之前說過會陪我一起領養一只流浪狗的事情嗎？博士和牧神長的多像啊，我不能養牧神，養一只博士行不行？」】
夏油傑：「……」
——為什麼會給一只阿拉斯加雪撬犬幼崽取名博士啊？雞娃要從小奶狗抓起嗎？
太宰治不禁轉頭看向森鷗外，「森先生好像是在場唯一一個擁有博士學歷的人。」
森鷗外：「……」
——本博士沒惹你們任何人！
第405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7）
01
【最終, 夏油傑還是同意了夢野久作的請求，但他非常嚴肅地與夢野久作約法三章，規定了養子作為小奶狗主人的責任義務。夢野久作認真地答應了下來，還跑去握著母犬的兩只爪子承諾道：「等放假了, 我就帶著博士回來探望你。你放心吧,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孩子，絕不會讓博士忍飢挨餓、受凍缺愛。」】
【夏油夫婦看得樂不可支, 還偷偷拍了視頻。隨後, 夏油傑便帶著養子以及被取名為「博士」的阿拉斯加雪撬犬幼崽踏上了返回東京的道路。】
【回到東京之後, 這對便宜父子就再一次陷入忙碌的狀態——兩人一個忙著處理咒術特務科積壓的工作、物色合適的咒術師預備役、解決分配給他的祓除任務, 另一個則忙著准備升學考試以及照顧阿拉斯加雪撬犬幼崽。】
家入硝子語氣幽幽道：「忙，都忙，忙點好啊！都來陪我一起加班！」
五條悟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揚，「噗！」
DK悟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JK硝子：「……」
——想到這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就根本笑不出來啊！她的心裡只剩下物傷其類的悲哀，還有對於黑暗未來的絕望！
夏油傑：「……」
——如果不是因為咒術師可以控制咒力不外溢, 硝子對加班的怨氣恐怕會形成一只特級加班咒靈吧？
【因為阿拉斯加雪撬犬幼崽暫時還不能離開人類的照顧, 夏油傑和夢野久作又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家裡陪伴小奶狗，夏油傑便打算在夢野久作上學期間將小奶狗博士寄養到小區附近的寵物店裡面。這樣一來, 夢野久作放學經過寵物店的時候, 正好就可以帶著小奶狗一起回家。】
【但在此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情——小奶狗鑽進書包, 被毫無所覺的夢野久作直接帶到了學校裡面。】
太宰治語氣深沉地說道：「博士去學校, 非常合理, 至少比博士去當港口黑手黨首領要合理得多。」
森鷗外聞言，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
中原中也則是心不在焉地說道：「如果是牧神的話，就沒辦法被我裝在書包裡面帶去學校了。」
森鷗外的嘴角不由地微微抽搐，「……」
——還在惦記那只巨型邊牧啊，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身為首領的他又遭到了太宰治陰陽怪氣的語言攻擊。
尾崎紅葉輕輕一笑道：「但是牧神可以來校門口接你放學回家啊。」
太宰治聞言嗤笑一聲，冷嘲熱諷地說：「蛞蝓是不可能去上學的，當然也不可能有機會飼養一只牧神。」
「呵，至少我的機會比你要大。」中原中也冷笑一聲。
「……哼。」太宰治神情不屑。
——反正他又不喜歡狗這種生物。
——中也以為這樣就能讓他破防了嗎？不可能，絕無可能！
森鷗外：「……」
——不如等回到現實世界以後，就送中也君一條邊牧幼犬好了。
02
【當夢野久作打開書包准備取出作業交給課代表的時候，就對上了阿拉斯加雪撬犬幼崽清澈明亮的雙眼，他頓時整個人都傻眼了。】
【小奶狗張嘴發出「汪汪」聲，周圍的同學聽到了叫聲，立刻齊刷刷地轉頭看了過來，臉上露出難掩興奮的表情，坐在旁邊的同桌激動地說道：「夢野君，你居然帶你家小狗來學校了！」】
【「……」夢野久作沉默幾秒，無力地開口辯解，「不，是它自己偷偷鑽進書包的，我爸爸今天本來打算把它送到小區附近的寵物店裡面寄養。」】
【好奇的同學們還沒來得及向夢野久作提出更多的問題，上課鈴便驟然響起，夢野久作只能迅速地把桌洞裡面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桌面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鋪成一個臨時的墊子，再把東張西望的小奶狗塞進桌洞裡面——所幸，桌洞的空間對於容納一只小奶狗來說，已經算得上是綽綽有余了。】
【放在桌面的東西很快都被夢野久作收納進了書包裡面，期間小奶狗曾數次從桌洞裡面探出腦袋，然後又被小主人無情地按住腦門鎮壓了回去——它似乎把這當做是自己與小主人之間的互動小游戲，玩得樂此不疲，甚至還興奮地叫出了聲，「汪汪汪！」】
【夢野久作立刻幫小奶狗手動閉嘴，低聲說道：「博士，你乖一點，不要叫哦。」】
【小奶狗似乎意會了小主人的請求，等夢野久作緩緩松開了手以後，便一聲不吭地乖乖趴臥在了自己蜷起的前肢上面，然後伸出濕漉漉的舌頭輕輕舔了舔小主人的手指。】
【夢野久作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但下一秒，他就縮回了手正襟危坐地看向黑板——數學老師已經板著一張嚴肅的臉走進了教室。】
【師生見過禮後，第一節 課就開始了。夢野久作惦記著仍藏在桌洞裡面的小奶狗，每當數學老師從他身邊踱步而過的時候，他都會下意識地把腰背挺得更加筆直，試圖完美地擋住桌洞。他的坐姿過於端正，在一群因為數學課的枯燥無聊而昏昏欲睡的學生裡面顯得是那麼地鶴立雞群，以至於數學老師根本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數學老師眼神滿意地看著這個學生，於是在講解例題的時候，順理成章地點名讓夢野久作回答問題。】
夏油傑：「噗！」
JK硝子：「哈哈哈哈哈！」
DK悟：「這下汗流浹背了吧？」
松田陣平搖了搖頭，「所以說，上課的時候不要表現得過於積極了。不多不少，中庸最好。」
萩原研二哈哈一笑，「小陣平這話聽起來真是經驗豐富啊。」
降谷零一針見血道：「理論上的天才，實踐中的鬼才——在警察學校的時候，你可沒有少被鬼塚教官喊起來答題。」
「……」松田陣平：「所以我才知道哪種類型的學生更容易被老師盯上。」
伊達航以拳抵唇，「噗！」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也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夢野久作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因為小奶狗的存在，他根本無法全身心地投入知識的海洋，剛才自然也沒有聽到數學老師具體說了些什麼。幸好他的腦筋轉得很快，非常順利地度過了這個難關。】
【但在數學老師讓他坐下之時，一聲狗叫忽然響起，非常地不合時宜，「汪！」】
降谷零見狀感慨道：「危險總是會在意外時刻降臨。」
諸伏景光忍俊不禁，「噗！」
【一瞬間全班同學都安靜了下來，數學老師皺起眉頭，沉聲道：「上課的時候不好好聽講，竟然還學起了狗叫？剛才是誰在狗叫？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的話，這次我就不予追究。」】
【班裡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哄笑聲，數學老師見狀露出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你們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夢野久作只能舉起手來坦白道：「抱歉，老師，是我不小心把我家的狗帶到學校了。」】
【數學老師神情愕然地望向了他，緊接著就看到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從桌洞裡面抱出了一只小奶狗。小奶狗毛茸茸、肉墩墩，看起來煞是可愛，還張嘴發出清脆稚嫩的叫聲，「汪汪汪！」】
【「……」數學老師一臉嚴肅道：「夢野同學，下不為例，以後不能再帶寵物來學校了。」】
【夢野久作乖巧地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就聽到數學老師說：「你先把小狗放到講台上來吧，免得上課分神。」】
【夢野久作按照數學老師的吩咐，將小奶狗送到了講台上，結果等到數學老師講完知識點、安排學生做習題的時候，率先做完習題的夢野久作一抬起頭就看到講台上的數學老師正沉迷擼狗無法自拔，完全沒察覺到底下的學生一言難盡的眼神。】
夜蛾正道：「……」
——雖然小奶狗確實非常可愛，但是為人師表當以身作則，怎麼可以當著學生的面擼狗呢？這和沒收了學生的限量版游戲機，結果轉頭卻自己玩了起來有什麼區別？
五條悟義正辭嚴地批判道：「簡直就是監守自盜！太沒有師德了！」
「……」伏黑惠語氣冷漠，「你好像沒有資格說別人沒有師德吧？」
釘崎野薔薇說：「就是就是！」
狗卷棘附和道：「鮭魚鮭魚！」
虎杖悠仁努力憋笑，但顯然不太成功，「……噗！」
熊貓撓了撓頭說道：「悟真的有師德這個東西嗎？」
JK硝子：「未來的五條作為教師大失敗啊。」
夏油傑：「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
DK悟：「……」
——可惡！這群學生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下課以後，數學老師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教室，夢野久作立刻一馬當先地衝到了講台上面，抱回了自己的小奶狗。】
【周遭的同學們都七嘴八舌地跟夢野久作搭話，態度熱情得讓並不擅長社交的夢野久作深感頭皮發麻，只能機械性地回答他們的問題，「呃，是阿拉斯加雪撬犬，一個半月大了，叫做博士……不賣，加錢也不賣！」】
夏油傑：「社恐地獄。」
五條悟：「社牛狂喜。」
JK硝子：「不，五條明顯也是個社恐。」
DK悟：「……我怎麼不知道我是社恐？」
家入硝子：「社交恐怖分子。」
JK硝子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沒錯！」
五條悟：「噗！」
DK悟：「哈哈哈哈哈！」
03
【打發走了所有同學，夢野久作便掏出手機給自己的養父發了一條消息，將小奶狗鑽進書包被他帶到了學校的事情告知對方，然後又非常貼心地補充了一句「不用麻煩您來學校接博士，我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好不容易捱過上午，終於來到了午休時間，夢野久作本想帶著小奶狗回家一趟，卻被門衛攔了下來——就算是在午休時間，冰帝學園的學生也不可以擅自離開學校。】
【夢野久作皺起眉頭，「但我沒有帶羊奶粉和奶糕糧，總不能讓博士餓肚子吧？它還那麼小，你忍心嗎？」】
【阿拉斯加雪撬犬幼崽從夢野久作的懷裡探出小腦袋，一雙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衛，喉嚨裡發出了可憐兮兮的「嗚嗚」聲，聽得門衛頓覺良心隱隱作痛，「啊這……」】
【就在門衛腦海中天人交戰糾結著要不要放行的時候，夢野久作忽然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了一道磁性的嗓音，「那邊的小學生，你在干嘛？午休時間不得離開學校。」】
【夢野久作轉過身去，看到一個身穿國中部男生制服、紫灰色短發、中分劉海、右眼角下方有一顆淚痣的俊美少年站在不遠處，華貴耀眼得像是太陽，襯得身後高大如一座小山的跟班像是影子一樣毫無存在感。】
五條悟聞聲不禁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這聲音……」
虎杖悠仁即答：「兩面宿儺！」
太宰治則給出了另一個答案，「織田作！」
夏油傑忍不住吐槽，「共用這個聲線的人是不是有點多？」
DK悟不由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紫灰色短發的少年得知夢野久作是為了給小奶狗喂食，所以想要趁著午休回家之後，立刻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送點一個月左右的奶狗能吃的東西到學校，羊奶粉還有奶糕糧，就買彼得以前吃的那個牌子。順便再帶個狗窩和狗廁所，還有狗玩具。」】
【「……」夢野久作目瞪口呆地看著紫灰色短發的少年，直到對方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才反應過來慌忙開口道：「等、等等！學長，這太讓你破費了！」】
【紫灰色短發的少年挑眉一笑，「沒關系，就當是本大爺日行一善好了。你先跟本大爺一起去理事長室吧，吃過午飯了嗎？」】
【夢野久作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紫灰色短發的少年便拍板道：「那就一起吃吧。」】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轉身朝著理事長室所在的那棟樓走去，夢野久作目光呆滯地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就被一直沉默不語站在紫灰色短發的少年身後的高大少年拎了起來——對方注意到了他沒有跟上來，特意折返回來帶上了他。】
五條悟語氣肯定地說：「這絕對不可能是兩面宿儺！」
虎杖悠仁用力地點頭，「宿儺才不會那麼溫柔善良！」
太宰治幽幽道：「……也不可能是織田作。」
——織田作可不會張口閉口都是「本大爺」。
熊貓不禁露出了姨母笑，「嘿嘿……」
禪院真希斜睨了它一眼，「又讓你磕到了嗎？」
【被高大少年拎在手中的夢野久作奮力掙扎了起來，「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紫灰色短發的少年輕笑道：「放他下來吧，樺地。」】
【樺地崇弘應了一聲「是」，把夢野久作輕輕放下之後，就又變成了一道沉默的影子靜靜地跟在紫灰色短發的少年身後。】
【夢野久作加快腳步走到了紫灰色短發的少年身側，說道：「學長，狗窩、狗廁所和狗玩具真的不需要，我今天只是因為意外才把博士帶來了學校——博士就是我懷裡的這只小狗。」】
【被夢野久作抱在懷裡的小奶狗聽到小主人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汪」了一聲以作應答。】
庵歌姬捂住了胸口，「可愛濃度過高，我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冥冥慢悠悠地說道：「呼吸不過來了？人工呼吸費五百萬円，看在熟人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打九九折。」
「……」庵歌姬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捂著胸口的手，語氣平靜地說道：「謝謝，我又覺得可以正常呼吸了。」
「哦。」冥冥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只在心裡為逝去的賺錢機會遺憾了一秒鐘。
七海建人：「……」
——冥冥前輩，就算是再喜歡賺錢也要有下限啊！
【紫灰色短發的少年腳步忽然一頓，「你不認識本大爺。」】
【夢野久作聞言滿臉問號地看著他，又掃了眼對方的胸口，確認對方並沒有佩戴印著名字的名札，「……我應該認識學長嗎？」】
【紫灰色短發的少年擲地有聲地說：「沒關系，現在你認識了，本大爺是跡部景吾。」】
【夢野久作對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班裡很多同學都是跡部景吾的狂熱粉絲，「……原來，你就是跡部學長。」】
【以前的他並不理解為何這個人的魅力竟然可以做到男女通殺，但現在他明白了，跡部景吾為何會受到那麼多人的尊崇。他神情認真地看著紫灰色短發的少年，由衷道：「跡部學長，你和我的爸爸很像。」】
【跡部景吾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了，「……？？？」】
【他不禁流露出了懷疑人生的眼神，自己應該沒有蒼老得像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吧？或許只是因為他讓眼前這個小學弟感受到了父愛般的溫暖關懷，小學弟才會有這樣的感慨。】
JK硝子：「喜當爹哈哈哈！」
夏油傑：「像我難道不好嗎？」
旁邊的DK悟嘻嘻一笑道：「當然不好了，這位小哥的眼睛看起來可比你大多了。」
「……」夏油傑轉過頭去，面含微笑地看向白發少年，但笑容之中卻帶著隱藏不住的殺氣，「悟，你是不是想打架？」
DK悟立刻露出譴責的眼神，「這裡可是影院，你居然想和我打架？真是太沒素質了！」
夏油傑覺得自己的拳頭硬了，「……」
JK硝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家入硝子則搖頭感慨道：「年輕人真有活力啊。」
04
【多虧了跡部景吾的幫助，小奶狗博士沒有餓著肚子度過一天。】
【午休時間臨近結束之時，夢野久作正准備抱著小奶狗離開理事長室，就聽到跡部景吾非常慷慨地說：「下次要是再不小心把博士帶到學校的話，可以來理事長室找本大爺。」】
【夢野久作先向他道了謝，然後才說道：「應該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當晚夏油傑下班回到家，與夢野久作一邊吃晚飯、一邊聽他聊起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在得知養子與冰帝學園的風雲人物跡部景吾因為小奶狗博士相識的經過之後，他忍俊不禁地說道：「那你明天要記得向跡部同學回禮。」】
【夢野久作嚴肅地點點頭，特意將自己帶回來的岩手縣特產分出了一部分，並在第二天帶到學校送給了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心情愉快地收下了他的回禮，然後非常慷慨地送了他一盒看起來就十分昂貴的巧克力。】
【夢野久作捧著巧克力盒，神情欲言又止地看著跡部景吾，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奇怪的循環，「……」】
釘崎野薔薇目光一亮，「啊，是Blondel巧克力，之前和虎杖、伏黑一起去過開設在銀座的Blondel門店，確實蠻好吃的。」
家入硝子笑吟吟地說：「嗯，你們送我的那盒黑巧味道也不錯。」
五條悟聞言，頓時瞳孔地震，「什麼？他們都給你送了巧克力，卻沒有給我送？」
熊貓說出了一個殘忍的真相，「釘崎也給我和棘還有真希帶了，夜蛾也有份哦。」
五條悟立刻如遭雷擊，不由神情失落地呢喃，「……野薔薇、悠仁、惠，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為什麼要孤立五條老師？」
虎杖悠仁連忙搖頭道：「不不不！五條老師，其實送給你的那盒巧克力……」
家入硝子慢悠悠地接過話茬，「保存在我這裡，忙起來就忘記給你了。」
五條悟幽怨地看向棕發女人，「……故意的吧？硝子你也學壞了！」
家入硝子輕笑道：「這要多虧了五條老師的親身示範。」
五條悟：「……」
釘崎野薔薇噴笑，「噗！」
伏黑惠以拳抵唇，掩飾嘴角的笑意。
【二月中旬，升學考試如期而至，夢野久作以優異的成績獲准升入冰帝學園初中部——為了慶祝這件事情，夏油傑還准備在春假期間抽空帶著夢野久作去一趟東京富士急樂園。】
【夢野久作對此滿懷期待，然而，當春假來臨之際，他看著出現在自己家的白發青年忍不住微微鼓起了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五條悟叉著腰哈哈大笑，「當然是因為五條老師也要去富士急樂園！」】
【夢野久作頓時更生氣了，但在看到穿著一襲淺咖色風衣出現在玄關的家入硝子之時，他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嗓音轉瞬間甜得如同蜜糖一般，「硝子姐姐今天也和我們一起去富士急樂園嗎？」】
【家入硝子無奈地點點頭，「不好意思，打擾你和夏油培養父子情了。」】
【夢野久作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打擾，我和爸爸都很歡迎你的加入！」】
【五條悟忍不住伸出了手，捏住了夢野久作的臉頰，惡聲惡氣地說道：「沒想到你小子居然還有兩幅面孔，對我和硝子雙標得未免也太明顯了吧？」】
DK悟：「這個『加入』是指加入這個家嗎？」
JK硝子用力搖頭，「不了不了，這個家現在已經有了三個白毛、一個黑毛和一個頭發半黑半白的小孩，根本沒有外人插足的余地，所以我還是不摻合了，你們五個人一起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好。」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
澀澤龍彥：「……」
安德烈·紀德：「……」
除了感覺自己被內涵的五個人，次元影院裡面的其余觀眾都不由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雖然多了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但這一趟富士急樂園之行，夢野久作還是玩得十分地愉快。】
【四月，夢野久作順利地升入了冰帝學園的初中部，夏油傑特意去參加了養子的入學儀式，還拍了許多照片留作紀念——夏油夫婦也專程從岩手縣北上市來到東京，參加了寶貝孫子的入學儀式，一家四口相處得可謂是其樂融融。】
夏油傑見狀，臉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如果真有一個像夢野久作一樣的孩子，似乎也不賴？
JK硝子：「露出了屬於慈父的笑容啊。」
夏油傑：「……」
DK悟：「噗！」
夏油傑微笑著說：「如果悟願意做我的兒子，這個慈父也不是不能當。」
DK悟：「？？？」
五條悟：「……」
JK硝子：「噗！」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
05
【而在冰帝學園開學的這一天，東京咒術高專也迎來了開學日——悠仁、相一郎和小惠拖著裝滿了長輩們沉重愛意的行李箱離開仙台，來到了東京咒術高專。】
【三人把行李箱放在宿舍之後，就一起去了教室，然後不出意外地發現，通知他們前往教室集合的五條悟並不在教室。他們在教室裡面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了五條悟。】
【姍姍來遲的白發青年沒有什麼誠意地說著抱歉，然後笑眯眯道：「好，接下來，我們就去迎接一年級生裡面唯一的女孩子吧！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了？」】
【小惠和相一郎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唯獨悠仁，十分配合地說：「哇！那麼，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可不能讓女孩子久等了！」】
釘崎野薔薇看著大屏幕上面反應冷淡的兩個黑發少年，怒從心起，「你們倆那是什麼表情？」
伏黑惠平靜地回答道：「正常的表情。」
脹相則繼續保持沉默，「……」
直至看到大屏幕上的粉發少年露出熱情的笑容，釘崎野薔薇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才是迎接美少女應有的態度嘛！」
伏黑惠和脹相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了虎杖悠仁，粉發少年神色有些赧然地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只是普通地對新同學表示歡迎。」
五條悟忍不住噴笑出聲，「噗！」
釘崎野薔薇忍不住轉頭瞪向他，「笑什麼笑？」
五條悟嬉皮笑臉道：「五條老師我天生愛笑，不行嗎？難道野薔薇天生就不愛笑嗎？」
釘崎野薔薇：「……」
為了防止女學生炸毛，五條悟立刻轉移話題道：「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平行世界的野薔薇提早入學了啊。」
釘崎野薔薇點了點頭，神情若有所思，「真奇怪，奶奶明明不希望我去東京咒術高專上學。」
——為此，她們祖孫二人還大吵了一架。
——當然，最後還是她獲得了勝利，如願以償地來到了向往已久的大城市東京。雖然大部分時間還是待在東京郊區的深山裡面，絲毫感受不到屬於大城市的繁華熱鬧，但至少休息日的時候可以下山逛街購物。
【五條悟帶著三個男生去車站迎接這一屆唯一的女學生，順利地接到了人以後，他立刻帶著他們去做了入學測試，美其名曰讓新生們對彼此的實力有一個初步的了解。】
【小惠斜睨著五條悟，一語道破了真相，「其實你只是想把任務扔給我們做吧？」】
【五條悟毫無愧疚道：「可以為五條老師分憂解難，這是你們作為學生的榮幸。」】
禪院真希嘴角微微抽搐，「何等厚顏無恥的台詞。」
熊貓露出了敬佩的眼神，「不愧是悟啊，就算是在厚臉皮這方面也是最強。」
狗卷棘贊同地點頭附和，「鮭魚鮭魚。」
家入硝子：「噗！你的學生在誇你呢，開不開心？」
五條悟：「……」
家入硝子含笑瞥他一眼，「怎麼不笑了？你不是天生愛笑嗎？」
五條·垮起個批臉·悟：「……」
【小惠、悠仁和相一郎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唯有釘崎野薔薇一言難盡地看著五條悟，「感覺有這種不靠譜的老師，東京咒術高專前途一片黑暗啊。」】
【五條悟哈哈一笑，「沒關系，五條老師的眼睛，會照亮大家的未來。」】
釘崎野薔薇滿臉無語道：「好，知道你的眼睛裡面裝著兩個燈泡了。」
虎杖悠仁不禁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雖然心裡吐槽欲爆棚，但釘崎野薔薇還是完美地通過了所謂的入學測試，同時也對自己的三位新同學有了一定認知——虎杖悠仁，術式與斬擊有關；虎杖相一郎，術式是操控血液；伏黑惠，術式是以影子為媒介召喚式神進行戰鬥。這三個人的共同點就是體術都非常好。】
【釘崎野薔薇雖然並不知道相一郎和小惠繼承了咒術界御三家的祖傳術式，但也能判斷出來眼前這三個人都實力非凡。不過，她並沒有受到打擊，心裡反而還燃起了鬥志——等著吧，她一定會擊敗他們，成為東京咒術高專的大姐頭！】
脹相：「……」
伏黑惠：「……」
虎杖悠仁：「……」
——釘崎，不愧是你！
【入學測試結束以後，五條悟帶著四名新生去吃了一頓大餐，然後就帶著他們返回東京咒術高專。】
【釘崎野薔薇剛把行李放進宿舍，還沒來得及開始整理東西，就收到了五條悟發來的消息，於是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前往教室集合。】
【教室的黑板上面寫著「熱烈歡迎東京咒術高專2085屆學生入學」，白發青年站在講台上，拍了拍手道：「好！現在你們可以開始互相提問，盡快加深對彼此的了解！」】
【悠仁看了看相一郎、又看了看小惠，欲言又止地說道：「呃……我感覺我們三個已經足夠了解彼此，不需要再更進一步了。」】
【五條悟輕輕一笑道：「那就由野薔薇來提問吧，你們三個人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哦。」】
【悠仁坦然地點點頭，「好啊。」】
熊貓忍不住搖頭，「什麼都同意只會害了你，萬一她問你這輩子最丟臉的事情是什麼，你會如實回答嗎？」
虎杖悠仁撓撓臉，「呃……我好像也沒有做過非常丟臉的事情，所以就算告訴釘崎也沒關系。」
熊貓並沒有氣餒，繼續危言聳聽道：「那萬一她要是問你上一次打飛機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持續時間多長，你會如實回答嗎？」
虎杖悠仁頓時瞳孔地震地望向熊貓，「……」
——這種虎狼之詞是可以在女孩子面前說的嗎？
釘崎野薔薇怒道：「我才不會問這種問題呢！真希姐，揍它！」
禪院真希一拳捶在了熊貓的腦袋上，「閉嘴，就算是熊貓也不能什麼話都亂說。」
夜蛾正道默默地點頭，「……」
——這一拳打得很好，熊孩子就是需要教育。
【經過了一番詢問，釘崎野薔薇得知了悠仁、相一郎不僅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還和小惠是幼馴染的事實，她不由神情警惕地問道：「你們三個不會孤立我吧？」】
【相一郎滿臉無語，悠仁忙不迭擺手否認道：「當然不會！」】
【小惠則語氣冷淡，「被害妄想症嗎？想太多了。」】
【釘崎野薔薇又道：「據說像你們這樣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一起成為魔法師的概率也相當地高。你們應該都還沒有交過女朋友吧？」】
伊達航忍不住轉頭看向坐在自己右邊的兩對幼馴染，神情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四個人，好像也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看來，這個理論的適用性很高啊。」
降谷零、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頓時覺得膝蓋中了億箭，「……」
【三個母胎單身的少年沉默了幾秒鐘後，悠仁率先掏出手機亮出了自己的屏保照片，「我有天底下最可愛的妹妹！還要什麼女朋友？」】
【釘崎野薔薇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粉發少女看了一會兒，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真摯道：「虎杖悠仁是吧？你這個朋友，我釘崎野薔薇交定了！」】
虎杖悠仁瞳孔地震：「……」
——他居然會把兩面宿儺轉世的照片設置成手機屏保？簡直是離譜到家了！
釘崎野薔薇捧著臉無聲地尖叫：「……」
——雖然那個粉色頭發的女孩子確實長得非常漂亮，可那是兩面宿儺的轉世啊！平行世界的自己未免也太勇了吧？
【五條悟在一旁看著他們的互動，忍不住爆笑出聲。】
【被狠狠嘲笑的四名一年級生紛紛揚言要當場退學，白發青年立刻開口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其實你們還有一個同學沒來報到。」】
【小惠、悠仁和相一郎都知道他說的人是吉野順平，但釘崎野薔薇並不知道。她看到五條悟從身後拿出一個相框輕輕擺放在了桌面上，木質相框四周裝裱著白色的花朵，相框裡面放著一張黑白照片，上面的黑發少年笑容溫柔略帶羞澀，令人看了不由心酸，油然生出一種感慨——英年早逝，嗚呼哀哉！】
【五條悟神情肅然道：「吉野同學雖然人不在場，但是音容宛在。」】
【釘崎野薔薇恍惚道：「咒術高專的死亡率居然這麼高嗎？還沒入學就去世了？」】
DK悟：「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故意的吧？悟你也太壞了！」
釘崎野薔薇額角青筋暴起，「……」
——我忍忍忍……忍不了，根本忍不了一點！
她狠狠一拳捶在了左邊的扶手上，剛好就把手臂放在扶手上的伏黑惠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痛擊悶哼了一聲。
釘崎野薔薇慌忙轉頭看向他問道：「你沒事吧？伏黑！」
伏黑惠：「……沒事。」
釘崎野薔薇松了口氣，又憤恨道：「都怪五條老師！」
伏黑惠：「……嗯。」
五條悟簡直滿臉問號，「？？？」
——你們兩個怎麼不講道理啊！平行世界同位體做的孽怎麼能算到我頭上？惠你也不能太過偏心野薔薇了！
05
【東京咒術高專開學的第一天，就在四名實力強勁的新生聯手圍剿不良白毛教師的一片雞飛狗跳中落下了帷幕。】
【次日，夏油傑准時抵達教室，見到了自己的學生。他笑吟吟地向他們做了自我介紹以後，就開始給他們上第一堂課，大致地講述了下關於咒力的運用方式——術式順轉、術式反轉、反轉術式、咒力強化軀體、黑閃等等。】
【台下的釘崎野薔薇、相一郎、悠仁和小惠看著他，都是一臉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的感動表情。】
夏油傑忍俊不禁，「看來你給學生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啊，悟。」
DK悟撇了撇嘴道：「難道不是因為他們的心靈實在是太過脆弱，還需要更多的高強度訓練？」
釘崎野薔薇額角青筋暴起：「……」
——高專時期的五條老師，果然比十年之後欠揍得多！
【對於如何教導學生這件事情，夏油傑已經稱得上是駕輕就熟了，畢竟他在咒術特務科教導過的學生不下一百個——咒術特務科迄今為止成立了將近半年，全國各地被夏油傑選中通過考核的警校畢業生們都會在咒術特務科見習一段時間之後，決定是否要繼續沿著咒術師這條道路走下去。】
【願意與咒靈戰鬥的警校畢業生將會在接受了[無為轉變]之後，成為咒術特務科的特訓生，進行為期一年的戰鬥訓練；不願與咒靈戰鬥的警校畢業生則會離開咒術特務科，前往警視廳其他部門任職。】
【咒術特務科的特訓生幾乎都是警校畢業生，但也有少數幾人，是受到了咒術特務科的特別邀請——他們雖然並非警校出身，但體內印刻著五條悟認為可以重點關注的強大生得術式。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考察之後，夏油傑才向他們拋出了橄欖枝。】
【而那些警校出身的特訓生則分為兩種類型：擁有生得術式的特訓生會將重點放在研究生得術式、提升戰鬥能力上面；沒有生得術式的特訓生則會側重於學習結界術、反轉術式、格鬥技巧。】
JK硝子面露欣喜，「要是有人能學會反轉術式……」
家入硝子意會道：「那我的工作量豈不是可以大大減少？」
七海建人非常冷靜地說：「我和灰原以前也不是沒有向家入前輩學習過反轉術式，但學不會就是學不會。」
灰原雄沮喪地嘆了口氣，「是啊……東京咒術高專的藏書閣裡面也有反轉術式的研究資料，但是根本看不懂嘛。」
JK硝子：「可你們都只有初中畢業的學歷。」
家入硝子：「說不定這些上過大學的警校畢業生們可以學會。」
七海建人：「……」
灰原雄：「……」
——家入前輩，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沒有上過大學？
【東京咒術高專的教學向來都是理論與實踐並行，於是，四名一年級生入學僅僅一周之後，就迎來了他們的第一個任務——他們被分為兩個小隊，悠仁和相一郎組隊與輔助監督伊地知潔高一起前往琦玉執行祓除三級咒靈的任務，小惠和釘崎野薔薇組隊與輔助監督新田明一起前往藤澤市執行祓除三級咒靈的任務。】
【兩個小隊的祓除任務都完成得非常順利，但是，在他們返回東京咒術高專的第二天，悠仁和相一郎就被一名陌生的輔助監督領到了校長辦公室。】
【兄弟二人原本以為是校長夜蛾正道有事找他們，卻沒想到實則另有其人——身披紋付羽織的老者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滿面笑容地看著他們，說道：「相一郎少爺、悠仁少爺，老夫是加茂家族的長老加茂文雄，今日來此是為了將你們的身世告知與你們。」】
【悠仁聞言不由地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矢口否認道：「身世？不可能，我肯定是爸爸和媽媽親生的孩子！」】
【原本已經露出冷厲表情的相一郎頓時一秒破功了，「噗！」】
次元影院裡面頓時響起一片歡聲笑語。
唯有羞恥感爆棚的虎杖悠仁笑不出來，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滾燙的臉，心裡發出了尖銳爆鳴——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未免也太社死了吧！
伏黑惠忍俊不禁，「白痴。」
脹相嚴肅地說道：「這明明是可愛。」
伏黑惠張了張嘴，又明智地閉上了嘴，「……」
——沒必要跟一個究極弟控爭辯他的弟弟究竟可不可愛、是不是白痴，這種事情毫無意義。
【加茂文雄並沒有因為悠仁所說的話而產生任何的表情變化，語氣依舊溫和，「我的意思是你們兩人還有你們的妹妹宿奈麻呂大小姐都是加茂家族流落在外的血脈，你們的母親婚前的姓氏正是加茂。」】
【悠仁恍然大悟，心裡狠狠松了口氣，「原來如此。」】
【相一郎卻眼神冷漠地看著加茂文雄，「所以你來找我們是有什麼目的？」】
【加茂文雄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便也沒有再繼續賣關子了，開門見山地說道：「家主大人希望兩位少爺可以認祖歸宗回歸加茂家族，將姓氏從『虎杖』改為『加茂』，並轉學到京都咒術高專——作為下一任家主的憲紀少爺如今正在京都咒術高專讀三年級，他是准一級咒術師，想來可以給予你們不少幫助。希望兩位少爺不要急著拒絕我，加茂家族是咒術界的御三家之一，傳承已逾千年，能夠帶給兩位少爺的利益遠比虎杖這個姓氏更多。」】
DK悟冷嗤一聲，「爛橘子。」
五條悟臉上露出核善的笑容，「看來還是挨的揍太少了。」
【悠仁和相一郎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加茂文雄之後，便離開了校長辦公室。兩人重新回到操場，正在對練的釘崎野薔薇和小惠見狀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看向走過來的虎杖兄弟。】
【釘崎野薔薇問道：「夜蛾校長找你們有什麼事？」】
【悠仁搖了搖頭道：「不是夜蛾校長，是一個姓加茂的老爺爺，他說我媽媽婚前姓氏是加茂，我和相一郎都是加茂家族流落在外的血脈，他想要我們認祖歸宗回到加茂家族。」】
【釘崎野薔薇瞳孔地震，雖然並不知道「加茂家族」意味著什麼，但根據看過的電視劇可以判斷出來應該是個權勢金錢地位都不低的家族，她不禁問道：「你們倆拿的難道是什麼清貧高專生回歸豪門之後被寵上天的偶像劇劇本嗎？」】
五條悟：「野薔薇還挺會腦補的嘛。」
夏油傑：「清貧高專生……」
JK硝子：「噗！」
DK悟：「哈哈哈哈哈！」
釘崎野薔薇腳趾摳地：「……」
——虎杖社死完了就輪到她了嗎？
【悠仁滿臉無語地說道：「我和相一郎哪裡清貧了啊？我爸爸給的生活費和零花錢都很多，根本花不完。」】
【釘崎野薔薇怒從心起，「該死的有錢人！」】
【小惠以拳抵唇忍笑道：「相一郎的術式是赤血操術，那是加茂家族的祖傳術式，會被他們找上門也很正常。」】
【釘崎野薔薇立刻詢問道：「所以加茂家族到底是什麼來頭？」】
【小惠有條不紊地解釋道：「咒術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家族，五條家族、禪院家族和加茂家族並稱為『御三家』，東京咒術高專忌庫裡面的很多咒具都來自這三個家族。而這三個家族都有祖傳的術式，五條家族是無下限術式，禪院家族是十種影法術，加茂家族是赤血操術。」】
【釘崎野薔薇聞言微眯起眼睛，目光犀利地看向眼前黑發綠眸的少年，「十種影法術？所以你也是豪門少爺？那為什麼禪院家族不來找你？」】
【小惠雲淡風輕地說道：「因為我爸爸之前抽空去了一趟禪院家族位於京都的主宅，把禪院家族的人全都修理了一頓。」】
【悠仁聞言忍俊不禁道：「果然是甚爾叔叔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釘崎野薔薇眉梢一挑，「所以加茂家族那邊，你們倆打算怎麼處理？也讓你們的爸爸上門去把加茂家族的人都修理一頓嗎？」】
【悠仁連忙搖頭否認了，「我爸爸雖然看起來強壯，但只是個普通人，這種單挑咒術師家族的地獄級副本還是交給五條老師吧。」】
【相一郎嘴角微微抽搐，「……嗯，交給五條悟吧。」】
次元影院裡面的觀眾們齊刷刷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這家伙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父親深藏不露的恐怖一面啊！
夏油傑：「……普通人？」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悠仁可真會開玩笑。」
07
【加茂文雄前來東京咒術高專找虎杖兄弟的事情自然瞞不過五條悟和夏油傑，，五條悟特意回了京都一趟，自此以後，加茂家族便沒有再騷擾悠仁和相一郎了，但他們還是時不時就會收到加茂家族派人送來的禮物。】
【對於加茂家族的糖衣炮彈攻擊，悠仁和相一郎一律采取了無視的策略。反正，讓他們改姓加茂拋棄原來的家是不可能的。】
五條悟笑容微冷，「加茂家族的爛橘子已經在仁先生那裡碰過壁了，所以行事才這麼收斂。」
DK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如果不是因為父親和老師的庇佑，加茂家族恐怕會對他們采取更加強硬的措施。」
五條悟呵呵一笑，「畢竟是爛橘子嘛。」
【時光飛逝，轉眼間，夏油傑作為東京咒術高專老師的第一個月就過去了。】
【五月上旬的某一天，夏油傑帶著四名一年級生前往鐮倉市執行祓除一級咒靈的任務。反正有他從旁看護，四名一年級生頂多就是受一點皮外傷。】
【任務的進展也確實如他所料那般順利，四個一年級生的資質都非常好，配合也默契，很快就聯手將一級咒靈揍得奄奄一息——但就在他們准備祓除咒靈的時候，夏油傑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抬手將一級咒靈變成了一顆黑色的咒靈玉，隨後在四個學生投來的視線中泰然自若地將咒靈玉放進了衣兜裡面。】
【釘崎野薔薇瞪著黑發青年，大聲斥責，「夏油老師你居然搶我人頭！」】
【夏油傑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反正都是要被祓除的咒靈，讓我收服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釘崎野薔薇氣悶道：「那你應該自己去打！」】
【夏油傑笑眯眯地說：「但這是你們的任務，老師只是跟過來保護你們的，這個咒靈就算是你們交的保護費。好了，別鬧了，鐮倉這邊總共有兩個任務呢，我們該出發前往下一個任務地點了。」】
釘崎野薔薇震怒道：「真是讓人火大的眯眯眼！」
夏油·眯眯眼·傑：「……」
DK悟：「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對不起，傑，我的學生說話就是這麼心直口快。」
釘崎野薔薇深深地嘆了口氣，「我早該知道，能和五條老師成為摯友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DK悟和五條悟頓時笑容一僵，「……」
夏油傑：「你的學生，說話果然很心直口快。」
五條悟：「……」
DK悟：「……」
JK硝子：「哈哈哈哈哈，中途開香檳的下場。」
虎杖悠仁沒憋住笑出了聲，「噗！」
家入硝子贊同地點了點頭，「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倆都是人渣。」
降谷零則忍不住譴責道：「居然還向學生收起了保護費……老師保護學生，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諸伏景光嘴角微微揚起，「當了太久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所以腌入味了吧？」
夏油傑：「……」
——不可能！絕無可能！
【順利地完成了兩個任務以後，夏油傑的衣兜裡面揣上了兩顆咒靈玉，面對四個學生怨念的眼神，他微微一笑道：「走吧，老師請你們去吃大餐。」】
【釘崎野薔薇頓時目光一亮道：「我要去可以看到大海的餐廳！」】
【夏油傑失笑，點頭答應下來，「好。」】
【夏油傑帶著四個學生去了鐮倉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廳，作為盤星教教主和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那些年裡，他去過不少地方，所到之處的吃住日用都是當地最頂尖的，這次帶釘崎野薔薇、小惠、悠仁和相一郎一起去的那家海邊餐廳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餐廳偶遇昔日的下屬，澀澤龍彥。當他和四個學生在侍者的引領之下入座點完餐後，一個白色長發的青年忽然起身主動走到他們五人所在的餐桌旁邊。他直勾勾地看著黑發青年，完全無視了四個學生的存在，難掩激動的猩紅雙眸裡面始終只有一人的存在，幾乎是嘆息般說道：「Boss，我終於又見到您了！」】
澀澤龍彥看著大屏幕上的黑發青年略顯僵硬的神色，心情愉悅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傑君的表情真有趣。」
夏油傑嘴角不由地微微抽搐：「……」
【四個學生聞言虎軀一震，紛紛朝著夏油傑和那個白色長發的陌生青年投來了滿含探究欲的眼神——他們都知道夏油傑有一個頭發半黑半白的兒子，也在休息日的時候見過夢野久作。雖然五條悟一直開玩笑說夢野久作是他和夏油傑的孩子，但他們四人都深知五條悟的尿性，因此並不相信五條悟所說的話。】
【可是眼前這個白色長發、疑似對夏油傑余情未了的陌生青年，說不定就是夢野久作的生父或者生母——至於男人為什麼會是生母這件事情，那還用說嗎？夏油傑可是特級咒術師啊，不管他是自己生還是讓男人生，肯定都能做到吧？畢竟是特級咒術師啊！】
DK悟：「特級咒術師也不是什麼都能做到啊喂！」
夏油傑：「連悟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肯定也不行。」
JK硝子：「既然這是五條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你努努力做到了，豈不是就代表你比他更強？」
夏油傑：「？？？」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硝子說得很有道理！」
家入硝子：「一條超越最強的康莊大道已經擺在你面前了，夏油。」
夏油傑：「……」
——這個最強的稱號不要也罷！
【夏油傑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澀澤君，好久不見了。我們去外面聊吧？」】
【澀澤龍彥點點頭，跟著黑發青年一起走出了餐廳的大門，將四個好奇心爆棚的學生扔在了餐廳裡面。】
【悠仁忍不住猜測，「你們剛才都聽見了吧？那個男人居然對著夏油老師喊『boss』，難道在成為東京咒術高專的老師之前，夏油老師還跑去創業了嗎？」】
【小惠神情狐疑道：「那他為什麼又回東京咒術高專當老師了？」】
【釘崎野薔薇說道：「肯定是創業失敗了吧？最後散盡家財的時候才發現還是教師編制比較穩妥，話說回來，東京咒術高專的老師算是教育公務員嗎？」】
【相一郎嘴角抽搐，「……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DK悟：「噗！創業失敗哈哈哈！」
太宰治：「明明是太過成功了，盤星教和港口黑手黨的規模可是擴大了不止一倍。」
夏油傑：「……」
——真是邪門的創業體質。
【餐廳外面的路燈之下，夏油傑和澀澤龍彥相對而立。】
【白色長發的青年認真地打量著面色紅潤的黑發青年，淡淡一笑道：「Boss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病情是不是有所好轉了？」】
【「……」夏油傑臉上露出苦笑，「其實並沒有好轉，你姑且可以把這當做是回光返照。」】
熊貓忍不住吐槽，「誰家好人回光返照大半年？」
狗卷棘贊同地點了點頭，附和道：「鮭魚鮭魚。」
【澀澤龍彥不禁皺起了眉，神情低落道：「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夏油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道：「澀澤君，我知道你掛念我的身體健康，我同樣也掛念著你們。這大半年來，港口黑手黨情況如何？森首領對你們可好？」】
【澀澤龍彥興致缺缺地說：「也就那樣吧，森首領確實做得挺好的，港口黑手黨也沒有出現什麼動蕩。」】
【夏油傑露出欣慰的神色，「那你們就好好地跟著森首領做事。」】
【澀澤龍彥哀怨地看向他，「可我不想跟在他的身邊，他不是我的soulmate，他都沒有龍！」】
【夏油傑語氣誠懇地說道：「那你可以用紙給他扎一條龍。」】
【「……」澀澤龍彥笑道：「您還是這麼幽默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噗！」
森鷗外：「……」
——沒有龍怎麼了？他可以讓愛麗絲醬戴上龍角穿上女僕裝，當場變身龍女僕！
澀澤龍彥：「……」
——為什麼平行世界的自己，在夏油傑面前看起來竟然還有點嬌俏？
【夏油傑苦口婆心地規勸了澀澤龍彥一番，總算是把他打發走了。】
【他轉身回到餐廳裡面，對上了四個學生充滿好奇的眼神，說道：「別問，就算是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們，這是屬於成年人的秘密。」】
【釘崎野薔薇撇了撇嘴，「不問就不問，我還不稀罕知道。」】
【師生五人吃完了晚飯，便一起搭乘JR列車從鐮倉返回東京。因為東京咒術高專位於偏僻的筵山之上，下了JR列車以後，夏油傑便帶著四名學生找了條小巷子，然後召喚出了虹龍，載著他們飛回東京咒術高專。】
【釘崎野薔薇興奮得睜大眼睛，還將上半身探出了虹龍的背部，俯瞰著下方絢麗旖旎的東京夜景，忍不住低聲呢喃道：「好漂亮啊……你們快看！」】
【小惠、悠仁和相一郎也有樣學樣，夏油傑只能無奈地提醒了他們一句，「抓穩了，掉下去可是會摔成肉餅的。」】
JK硝子：「從這一點上來看，夏油完勝五條啊。」
家入硝子點了點頭，「確實，哪個學生能抵擋得住龍的誘惑？」
五條悟不服氣地說：「我也可以帶著他們飛起來啊！」
伏黑惠忍不住吐槽，「你那是帶著我們飛起來嗎？分明是把我們當做沙包一樣直接拎起來。」
五條悟理直氣壯道：「你就說飛沒飛吧？」
伏黑惠：「……」
釘崎野薔薇搖頭道：「五條老師帶人飛行的方式一點美感都沒有，我還是選擇夏油老師。」
五條悟：「……」
【將四名學生都安全送回學校以後，夏油傑便直接乘坐著虹龍飛回了家。指紋解鎖進了家門以後，一只毛茸茸的阿拉斯加幼犬就撞在了他的腿上，顯然是跑得太急腳滑了。】
【夏油傑關上門後，半蹲下來擼狗，「晚上好啊，博士。久作睡了嗎？」】
【博士仰頭看著他，「汪汪汪汪汪！」】
【一道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穿著睡衣的夢野久作隨即出現在了夏油傑的視野之中，少年的臉上帶著笑容，「爸爸，你回來了。」】
【夏油傑「嗯」了一聲，換好拖鞋，走到夢野久作身邊的時候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嚴肅道：「你怎麼還沒有睡？不是已經加入了網球部，每天都要去早訓嗎？」】
【夢野久作聞言心虛地移開了目光，「……這就去睡了，剛才和向日前輩組隊打游戲，就沒注意時間。」】
【夏油傑上下打量了夢野久作一番，說道：「只有早睡早起、每天一杯牛奶，才能長得像我一樣高大強壯。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從來都不熬夜打游戲。」】
【夢野久作想到了向日岳人的身高，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我以後一定早睡早起，再也不和向日前輩一起熬夜打游戲了！」】
DK悟：「傑又在騙人了！你明明也總是和我一起熬夜打游戲！」
夏油傑：「我遇到你之前，確實從來都不熬夜打游戲啊。悟，是你把我帶壞了。」
熊貓一臉深沉地說：「染上彼此的壞習慣，何嘗不是一種愛？」
禪院真希簡直服了，「……這你也能磕到？」
DK悟：「……」
夏油傑：「……」
JK硝子：「你們倆怎麼不說話了？是怕又被人家找到磕點嗎？」
兩個同期不約而同地給了她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JK硝子不由壞笑，「其實，你們這同時保持沉默的默契也挺好磕的。」
DK悟：「？？？」
夏油傑：「？？？」
家入硝子噴笑，「噗！」
五條悟忍不住震聲道：「什麼都磕只會害了你！」
08
【一周之後，夏油傑又帶著四名一年級生前往大阪執行祓除一級咒靈的任務——雖然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發現除了一級咒靈之外，還有一只特級咒靈隱匿於一級咒靈身後，但好在四個學生最後都安然無恙，任務也非常順利地完成了。】
【解除了[帳]以後，夏油傑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帳]外的紀德，白發青年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峭壁青松、氣勢凜然恰似一柄出鞘寶劍，襯得旁邊的伊地知潔高存在感更加微弱渺小。】
【見到夏油傑帶著四名學生走了過來，白發青年立刻迎上前來，一雙眼睛專注地盯著夏油傑，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兩人存在於此，「Boss！」】
【釘崎野薔薇腳步一頓、戰術後仰，旁邊的小惠、悠仁和相一郎也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又聽到『boss』這個稱呼了！而且這還是又一個白毛！夏油老師難道是從批發市場裡面批量購入的白毛嗎？】
【釘崎野薔薇轉過頭去，與相一郎、悠仁和小惠對上視線後，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明白了，夏油老師在外創業的時候，一定是因為過於思念五條老師，所以才找了好幾個代餐。」】
澀澤龍彥：「……」
安德烈·紀德：「……」
JK硝子：「噗！」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
——不，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雖然釘崎野薔薇壓低了聲音，但不遠處的夏油傑還是聽到了她說的話，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了下。他無視了來自身後的灼熱視線，對著伊地知潔高吩咐道：「伊地知，你先帶他們四個去預定好的餐廳吃午飯吧。」】
【伊地知潔高點頭道：「好的，夏油先生。」】
【夏油傑轉頭看向紀德，露出溫和的笑容，「我們去那邊聊聊吧，安德烈。」】
【紀德乖乖地跟了過去，夏油傑沒有詢問他究竟是怎麼找到自己的——既然他能在鐮倉偶遇澀澤龍彥，那在大阪偶遇紀德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畢竟日本在世界地圖上就那麼點大。】
【他上下打量紀德一番，正要開口，紀德卻像是害怕被他誤會一樣，忙不迭解釋道：「Boss，我沒有跟蹤您的行動，只是在和山口組商談完了合作事宜准備離開的時候，剛好看到您坐車經過，所以我就忍不住開車追上來了……」】
【紀德越說聲音就越小，逐漸變得有些底氣不足。】
【夏油傑寬容地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之所以沒有問你，就是相信你。安德烈，我之前聽澀澤君說過了，這大半年來港口黑手黨非常安穩，你的功勞肯定也不小——你做得很好，沒有辜負我對你的囑托。」】
【紀德眼眶一紅，說道：「Boss，您真的不能再……」】
【夏油傑搖搖頭，嘆道：「安德烈，我已經不再是你的boss了，只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不過，你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和我聊聊港口黑手黨這大半年來的變化。」】
安德烈·紀德：「……」
——平行世界的自己，完全是錯付了啊！這個可惡的條子滿腦子只有套話、套話還是套話！
【一個小時之後——】
【夏油傑終於抵達餐廳，坐在同一張餐桌旁邊的四名學生都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他裝作對此毫無所覺，點完了自己想吃的東西，就往椅背上一靠，思索起了紀德剛才透露給他的情報——死屋之鼠卷土重來了。】
【想到那只從自己手底下溜走的狡猾老鼠，夏油傑不由地有些頭疼，但轉念一想，現在港口黑手黨首領又不是他，這種麻煩的事情就讓森鷗外自己來處理吧。】
【思及此，夏油傑的心情變得愉快了起來，就連吃飯的時候都胃口大開。】
DK悟：「主打一個死道友不死貧道。」
夏油傑：「噗！」
太宰治：「哈哈哈哈哈，平行世界的森先生，是不是在玩黑手黨首領游戲的時候加載了地獄模式mod？」
森鷗外：「……」
——這一點，他也很想知道。
【幾天之後，夏油傑收到了一封婚禮的請柬，是伊達航和娜塔莉的婚禮，時間就定在六月。】
【六月六日，五條悟帶著四個一年級生執行完畢祓除任務之後，就帶著他們一起前往仙台市——這一天是宿奈麻呂的十三歲生日、相一郎的十四歲生日，同樣也是伊達航和娜塔莉舉行婚禮的日子。】
【夏油傑分身乏術，自然只能選擇其中之一。他提前將生日禮物交給了相一郎，宿奈麻呂的那份生日禮物也托他轉交給她，然後就帶著夢野久作踏上了前往北海道的列車。】
【婚禮當天夏油傑、降谷零、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作為伴郎登場，婚禮的現場更是布置得夢幻唯美，每一位來賓都能感受到參與設計這場婚禮的新郎和新娘對彼此的深深愛意。】
伊達航目光驚艷地盯著大屏幕上身穿美麗婚紗的女朋友，忍不住心跳怦然。
萩原研二調侃道：「班長都看傻眼了。」
【恰好天公作美，這場晴空之下的婚禮得以圓滿結束。】
【儀式結束以後，夏油傑、降谷零、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坐在同一桌用餐，眾人談笑間，松田陣平提起了要和諸伏景光一起去參加七月東京漫展的事情。】
【松田陣平說道：「我cos伊萊、你cos葛蘭素，我們肯定能成為當天的最佳cos組合！」】
【夏油傑吐槽道：「是啊，畢竟你們倆是本色出演，誰能有你們還原呢？」】
【在座眾人紛紛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傑說得對！」】
降谷零忍不住說：「倒是讓我們也看看《無限生存游戲》！」
——幼馴染在無限生存游戲裡面大殺四方，可他卻看不到，這是怎樣一種抓心撓肺的感受啊？
森鷗外贊同地點了點頭，「是啊，不是說這是『港口黑手黨首領也愛看的小說』嗎？我難道不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嗎？」
降谷零聞言頓時沉默了，「……」
——感覺自己好像髒了，為什麼這個港口黑手黨首領會對兩個警察在無限生存游戲裡面冒險的故事感興趣啊？
悠于 2025-6-7 17:05
第406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8）
01
【伊達航和娜塔莉的婚禮結束之後, 夏油傑便帶著夢野久作從北海道返回東京。】
【下了新干線，夢野久作不禁感慨，「北海道可比東京涼快多了。」】
【夏油傑失笑，「是啊。」】
【重返東京後, 沒過多久日本就全面步入炎熱的夏季, 隨之到來的詛咒繁盛期也讓咒術師們愈發地忙碌起來。所幸，今年因為咒術特務科培養出了不少新生咒術師, 再加上咒術界內部的改革, 咒術師們的工作壓力相較於往年來說減輕了不少, 但依然是忙得腳不沾地。】
七海建人：「……」
——當咒術師真是命苦啊！
【夏油傑已經習慣了高強度的工作, 夢野久作也對他時常需要出差這一點接受良好，哪怕是一個人獨自生活也能照顧好自己。】
【暑假前夕，夢野久作告訴夏油傑，「爸爸，我要和網球部的前輩們一起去輕井澤參加合宿, 博士也會跟我一起去——這張合宿同意書需要您簽一下名字。」】
【夢野久作升入冰帝學園初中部後，便在幾經斟酌之後加入了網球部, 他的小狗博士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網球部的吉祥物。雖然只是個網球初學者, 但夢野久作曾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養子，接受過專業的體術和暗殺術培訓, 體能和力量都相當優秀, 身體靈活度也遠超常人，所以他很快就在網球部一眾一年級生裡面脫穎而出成為准正選, 獲得了參加此次輕井澤合宿的資格。】
降谷零不禁露出笑容, 「既然這孩子喜歡打網球, 那想必和平行世界的我會更有共同語言。看來，我比你們四個都更占優勢啊。」
松田陣平忍不住吐槽, 「你這是什麼奇怪的勝負欲啊？」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道：「就算零和久作小朋友的關系再好，也比不過傑君。在久作小朋友的心裡，傑君才是TOP 1！」
夏油傑哈哈一笑，「沒錯！」
降谷零無法反駁，只能撇了撇嘴，「……嘁。」
02
【夏油傑爽快地簽下了合宿同意書，他雖然沒有見過跡部景吾本人，但從養子對跡部景吾的描述來看，這位網球部長是個溫柔細心又可靠的人，所以他對跡部景吾的印像也非常好。】
【次日清晨，父子二人在小區門口分道揚鑣，夢野久作拖著行李箱、帶上小狗博士前往冰帝學園，夏油傑則來到位於筵山的咒術特務科辦公樓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因為網球部的合宿將會持續一周，這一天的工作結束以後，夏油傑便沒有回到家裡，而是住進了自己在東京咒術高專的教師宿舍。如同高專時期一樣，他的對門依舊是五條悟。如此過了三天，夏油傑忽然接到了夢野久作打來的電話，聽筒裡面傳來的聲音帶著憂慮，「爸爸，您可以來一趟輕井澤嗎？我們抵達輕井澤以後，正好碰到青春學園網球部在附近合宿，就和他們打了一場友誼賽，比賽場地就在他們的住處旁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們住的地方非常危險。」】
【夏油傑聞言當即神色一肅沉聲道：「你把具體地址發給我，我馬上就過去。如果可以的話，在我過去查看情況的時候，把青春學園網球部的成員們都引開。」】
熊貓搖了搖頭，「所以說合宿地點不要總是選在偏僻的地方，很容易遇到靈異事件啊！」
狗卷棘贊同道：「鮭魚鮭魚。」
降谷零不禁回憶起了高中時期的往事，「參加社團合宿、修學旅行和試膽大會的時候，大家最喜歡玩召喚筆仙之類的靈異游戲……」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畢竟人多的話，就會有勇氣嘗試一些平時不敢接觸的可怕東西。」
JK硝子言簡意賅地點評道：「你們這是在作死啊。」
DK悟則是語氣淡漠地說道：「每年因為玩了靈異游戲而死的人可不在少數。」
夏油傑忍不住無語，「你們別恐嚇人家啊。」
然後他又轉過頭去，對著後排的五名警校生露出了一個充滿安撫意味的笑容，「不用擔心，你們所在的那個世界可能沒有咒靈。」
DK悟酸溜溜地說：「這就維護上了嗎？」
夏油傑：「……」
降谷零：「噗！」
萩原研二忍俊不禁，「放心吧，我們可不會輕易被嚇到。」
【夢野久作擁有成為咒術師的潛質，異能力又是精神控制系的「腦髓地獄」，所以他的靈感非常高——如果連他都覺得危險，說不定青春學園網球部成員住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只等級不低的咒靈。】
【所幸，東京距離輕井澤並不算遠，夏油傑乘坐著虹龍從筵山飛往輕井澤，抵達定位地點的時候距離夢野久作撥通電話也僅僅過了兩個小時。】
【黑發青年看著眼前這棟陰森森的房子，敏銳地察覺到了屬於咒靈的氣息，是一只二級咒靈。他低頭給養子發了一條消息，在確認了青春學園網球部的成員們此刻都在跡部家的別墅裡面打友誼賽之後，便降下了[帳]，然後進入其中以最快的速度祓除了那只二級咒靈。】
【為了排查意外情況，解除了[帳]以後，夏油傑立刻向著跡部家的別墅走去。】
【他在抵達輕井澤前，就已經在網上下單了一筐西瓜，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正好可以借著給冰帝學園網球部送西瓜的名義順理成章地接觸他們。】
澀澤龍彥不禁贊嘆道：「真是心細如發、考慮周全啊。」
太宰治語氣戲謔地說：「當了太久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所以心也變黑了，耍心機已經變成了一種日常。」
森鷗外：「……」
——怎麼感覺膝蓋好像中了一箭？
【夏油傑抵達跡部家的別墅門口之時，夢野久作以及一個深藍色長發、戴著黑色圓框眼鏡的少年正站在別墅門口與送貨員交談，兩個少年的腳邊還蹲著一只阿拉斯加雪撬犬。】
【送貨員拿著訂單表，「收貨人是『久作小朋友』，你們倆誰是『久作小朋友』？」】
【深藍色長發的少年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了指身旁神情窘迫的少年，語帶調侃地說道：「這位就是『久作小朋友』。」】
【「……嗯，我就是。」夢野久作按照送貨員的指示簽完了名字，把筆還給對方，然後一抬起頭就看到了走過來的黑發青年，不禁面露驚喜之色，「爸爸！您來了！」】
【博士歡快地跑向夏油傑，繞著他的腳打轉，「汪汪汪汪汪！」】
【夢野久作也走向夏油傑，笑容乖巧地說道：「謝謝您給我們送的西瓜！」】
【夏油傑蹲下身擼了兩把小狗，然後站起身，揉了揉夢野久作的腦袋輕笑道：「不用跟爸爸客氣。」】
虎杖悠仁忍俊不禁：「擼孩子的手法和擼狗的手法簡直一模一樣啊！」
熊貓摩挲著下巴道：「狗何嘗又不是孩子的平替？而且還更加省心，就連宇宙起源國的總統都選擇用養狗代替生養孩子，宇宙起源國出現在街上的嬰兒車裡面也十有八九都是狗。」
五條悟贊同地點了點頭，「確實，夜蛾不也養了一只熊貓作為孩子的平替嘛。」
夜蛾正道嘴角微微抽搐，「……」
【深藍色長發的少年看著過分年輕的夏油傑，眼裡不由閃過了驚訝之色，但很快他便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夏油叔叔好，我是久作在網球部的前輩，忍足侑士。」】
【夏油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語氣無奈道：「你好，忍足同學。」】
【寒暄過後，忍足侑士便和夢野久作一起將那一筐分量十足的西瓜搬運進了別墅，放在庭院的空地上，「就放在這裡吧，等會兒別墅這邊的管家會讓人處理的。夏油叔叔，現在網球場那邊還在進行友誼賽，您要過來看看嗎？」】
【夏油傑欣然答應了下來，借著看友誼賽的機會確認了冰帝學園網球部和青春學園網球部的成員們都沒有被咒靈纏身。臨走之前，吃西瓜吃得非常開心的少年們還熱情邀請他前去觀看即將到來的關東大賽，夏油傑欣然答應了下來。】
第一次看到平行世界網球友誼賽的次元影院觀眾們齊刷刷地陷入了沉默，「……？？？」
伊達航轉頭看向降谷零，發出了靈魂疑問，「你會手塚領域嗎？」
降谷零額頭滑下黑線，「……當然不會。」
——那種招式已經完全脫離了物理定律的範疇吧？
03
【夢野久作將夏油傑送到了別墅門口，「辛苦您了。」】
【黑發青年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溫柔，「久作很喜歡網球部的前輩們吧？要和他們好好相處哦，青春可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夢野久作用力地點點頭，「那當然！我會好好珍惜和前輩們相處的時間，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想，要是能幫上爸爸的忙就好了。」】
【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神情低落地垂下眼眸，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是咒術師的話，就可以幫爸爸減輕工作量，而不是給您增加負擔了。」】
【夏油傑忽然伸出雙手按住夢野久作的肩膀，神情嚴肅道：「久作，你及時預感到了危險，還願意告訴我，已經是幫了大忙，不可以妄自菲薄。至於你說的『如果你是咒術師』，就算你有成為咒術師的潛質，也不該被我裹挾著做出『成為咒術師』的決定，等你成年以後再來考慮這件事吧。」】
【夢野久作抬頭看著黑發青年的眼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好。」】
七海建人忍不住搖了搖頭，像是看到了即將誤入歧途的無知羔羊，語氣幽幽地說：「咒術師，狗都不當！」
灰原雄瞳孔地震：「……」
——這是可以說的嗎？在座那麼多咒術師呢，一人一拳你應付得過來嗎？
五條悟不由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可是你未來還是當上咒術師了！」
七海建人沉默了片刻，自暴自棄地說：「……可悲的人類總是會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家入硝子：「……」
——感覺膝蓋好像中了一箭，討厭加班的自己，終究還是變成了一個天天加班的社畜。
第407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49）
01
【對於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們來說, 暑假是不存在的——因為炎炎夏日是詛咒繁盛的時期，而東京咒術高專2085屆的學生們雖然入學時間尚短，但都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咒術師了，他們兩兩組隊行動的話, 就算是祓除一級咒靈也完全不在話下。所以這個暑假四名一年級生都沒有回家, 而是奔波在外祓除詛咒，畢竟比起休假, 他們還是希望能夠救下更多的生命。】
【但在七月下旬的某一天, 相一郎、悠仁、小惠和釘崎野薔薇回到東京咒術高專進行任務間隙的短暫休整之時, 發生了一件對於虎杖兄弟來說宛如平地驚雷的事情——他們珍愛的妹妹宿奈麻呂來了初潮, 並且因此痛得起不來床。】
次元影院裡面的所有咒術師都被這一句話干沉默了，他們看著大屏幕上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挺屍的粉發少女，大腦CPU瞬間過載死機了。
好半晌，JK硝子才聲音發飄地說道：「誰來了初潮？總不可能是兩面宿儺吧？」
DK悟回過神來，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噗！就算是詛咒公主也會痛經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神情恍惚地說道：「……萬萬沒想到，詛咒之王也會有這麼一天。」
【虎杖兄弟認真地請教了同期唯一的女孩子後, 便准備了滿滿一大包禮物寄給了遠在仙台的宿奈麻呂, 以此安慰他們飽受痛經折磨的妹妹。】
【他們壓根不知道，就在他們圍著釘崎野薔薇, 虛心求教女孩子在生理期的注意事項之時, 同在食堂吃飯的夏油傑差點噴出了嘴裡的米飯——就算早已接受了詛咒之王兩面宿儺轉生成為虎杖家小女兒的事情，但在聽到兩面宿儺的轉世來了初潮的時候, 夏油傑依舊覺得大受震撼。】
這個小插曲結束以後, 大屏幕上的劇情就按下了快進鍵, 轉眼間便來到了2020年。這一年，夏油傑年滿二十九歲, 夢野久作升入了冰帝學園國中部三年級，已經入讀東京咒術高專整整一年的吉野順平也在這一年的四月與小惠、悠仁、相一郎、釘崎野薔薇一起升入了三年級。
咒術特務科現在發展得如火如荼，再加上咒術界的改革，御三家中的禪院家族和加茂家族也不得不低頭，接受這股新興勢力的侵入，轉而開始與咒術特務科建立起了全面合作關系——一切都在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02
【開學日的例行合照環節結束之後，五個學生便無視了站在講台上的五條悟，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釘崎野薔薇關切地問道：「悠仁，宿奈醬已經確定要在五月二十日出道了嗎？時間會不會太緊張了？」】
【悠仁點了點頭，「是啊，時間確實有點緊張，不過宿奈已經為此准備了很久，創作的才能和唱歌的技巧都沒什麼問題，只需要再經過業務領域之外的一系列藝人培訓就足夠了。所以最近這一個月來，她每天都早出晚歸地往返於赤時事務所和住處之間，以她的學習能力肯定是沒問題啦！」】
【相一郎補充道：「昨天祥子小姐送她回家時，說事務所方面已經給她安排好了預熱的機會——不破尚即將發布的新曲MV裡面，飾演女主角的那個藝人被文春拍到了醜聞，估計再過兩天就會爆出來了，所以必須盡快再找一個女主角補拍新的MV素材替換上去。不破尚原本打算邀請最上京子來飾演女主角，但祥子小姐也是不破尚的經紀人，就替宿奈麻呂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吉野順平點頭，「畢竟不破尚和宿奈都是隸屬於赤時事務所的藝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釘崎野薔薇忍不住「哇」了一聲，捧住臉道：「我超喜歡最上京子！演技又好人也漂亮！」】
【五條悟很快就不甘寂寞地加入了學生的閑聊，引來了一直沉默傾聽的小惠嫌棄的眼神。】
DK悟：「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夏油傑語氣平靜道：「挺好的，出道追尋偶像之夢總比變成毀滅世界的反派boss要好。」
【不破尚的MV釋出之後，作為魔王扮演者的宿奈麻呂吸引了眾多粉絲的目光，赤時事務所趁此熱度在事務所的官網上預告了新人歌手即將出道的消息。】
【一個月後的五月二十日，宿奈麻呂正式出道，由其本人作曲填詞的出道單曲因為質量過硬再加上宣發到位，很快便空降榜單第一，硬生生將霸占了榜單第一足足一個月之久的不破尚擠了下去。】
釘崎野薔薇忍不住噴笑出聲，「噗！」
熊貓不由地露出同情的眼神，「這個不破尚簡直是大冤種啊。」
JK硝子則是皺起眉頭，看著切換畫面的大屏幕抱怨道：「倒是讓我把那首歌聽完啊，只讓我們聽個前奏未免也太吊人胃口了！」
森鷗外面露贊同之色，「是啊，就像是只給我們看了下《無限生存游戲》的梗概一樣。」
降谷零：「……」
——你怎麼還在惦記《無限生存游戲》啊？
03
【轉眼之間，八月如期而至，一年一度的姐妹校交流會來臨——如今姐妹校交流會參與學校雖然仍舊只有東京咒術高專和京都咒術高專兩所學校，但參加比賽的人員可不止以前的小貓三兩只了，比賽項目也相應地細化了許多。】
【兩所咒術高專的學生數量之所以會變多，一則是因為夏油傑主動使用[無為轉變]，轉化了不少擁有潛質的非術師；二則是因為咒術界如今的權力中心已經轉移到了咒術特務科，世襲咒術師任職的咒術總監部地位已經被極大地削弱，部分職能也都轉移到了咒術特務科，為了防止被排擠在權力中心之外，咒術師家族紛紛將本來在家族私塾上學的適齡孩子送到了京都咒術高專。當然，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面，也有一部分孩子被安排入讀咒術特務科總部所在的東京咒術高專。】
【除此之外，也是因為在五條悟和夏油傑堪稱所向披靡的武力值震懾之下，幾乎所有咒術師家族千年以來累積的底蘊都被一掃而空，然後大喇喇地放在了兩所咒術高專的藏書閣裡面，共享給了所有的咒術師。所以對於原本只能學習家族傳承的咒術師們而言，如同雞肋一樣的咒術高專現在不僅能夠學到新的東西，還可以建立人脈，當然不能不來。】
五條悟看著大屏幕上兩校參賽人員與會的場景，宛如看到韭菜茁壯成長的農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多學生，簡直是大豐收啊！」
熊貓表情興奮地喊道：「我居然留校當老師了！哈哈哈哈哈，有一個熊貓老師，簡直太炫酷了吧？」
禪院真希嗤笑一聲，「自賣自誇。」
熊貓雙手抱胸哼道：「不信你去問問別人，有一個熊貓老師到底炫不炫酷？」
狗卷棘比了個大拇指，「鮭魚！」
灰原雄贊同地點點頭，「確實很炫酷。」
【作為東京咒術高專三年級生的悠仁和相一郎，自然也是參賽人員，所以他們倆一大清早就帶著宿奈麻呂出發前往東京咒術高專——自從宿奈麻呂離家出走來到東京追尋偶像之夢後，虎杖兄弟就從學校的宿舍搬了出去，陪著妹妹一起住在位於東京千代田區的別墅裡面，反正三年級課少，就算住在校外也不礙事。】
【宿奈麻呂這兩天恰好也沒有什麼通告要跑，可以好好地待在家裡享受暑假，所以她就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和兩個哥哥一起去了東京咒術高專，准備圍觀兩所咒術高專的姐妹校交流會，看一下兩個哥哥的表現。】
【兄妹三人抵達東京咒術高專後，宿奈麻呂立刻就和釘崎野薔薇湊到了一起，兩個女孩親親熱熱地交流起了屬於她們的話題，就算是作為兄長的悠仁和相一郎也插不上嘴，只能和小惠一樣坐在一旁當陪襯鮮花的綠葉。】
釘崎野薔薇大受震撼，神情恍惚地說：「……我一定是眼花耳鳴了，才會看到詛咒之王幫我塗指甲油。」
——甚至還聽到詛咒之王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聊起了流行音樂、妝容，以及娛樂圈的各種八卦。
五條悟忍不住笑道：「沒想到野薔薇和詛咒公主的關系倒是出乎意料地好嘛。」
釘崎野薔薇呢喃道：「她甚至還給我帶了禮物……」
【姐妹校交流會上，觀賽人員除了兩所咒術高專的老師，宿奈麻呂這個編外人員，還有各個咒術師家族的家主——作為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族剛剛上任半年的家主，加茂憲紀也來到了現場。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東京咒術高專觀賽席位上的宿奈麻呂，神情不禁微微一怔。】
【粉發少女似有所覺地轉過頭來，輕描淡寫地瞥他一眼，然後就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微微笑著看向比賽場上的釘崎野薔薇。】
【她唇邊的那一抹微笑，徹底烙印在了加茂憲紀的心裡。】
【這是他從小到大都被父親加茂將彥耳提面命未來要努力贏取芳心的天命之女，但在見到她之前，他並不相信什麼是宿命——直到愛神在此刻降臨。】
JK硝子戰術後仰，「你是真的勇啊！」
熊貓忍不住大笑，「加茂的春天來了哈哈哈哈哈！」
DK悟壞心眼地說道：「真想知道加茂家族發現他們欽定的未來家主夫人竟然是詛咒之王的轉世，究竟會是什麼反應。」
五條悟幸災樂禍道：「可能會當場嚇死幾個吧。」
第408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50）
01
【姐妹校交流會期間, 加茂憲紀試圖找到機會跟宿奈麻呂搭話，但卻被釘崎野薔薇一眼識破心裡的意圖，嚴防死守地不讓他接近粉發少女——於是，直到姐妹校交流會結束, 加茂憲紀都沒能拿到宿奈麻呂的聯絡方式, 只能抱憾離開了東京咒術高專。臨走之前，他還沒忘了向虎杖兄弟發起有空來加茂家族聊聊天喝喝茶的邀請, 如果能帶上宿奈麻呂那就再好不過了。】
【虎杖兄弟當場婉拒, 屢次受挫的加茂憲紀只能帶著滿腹怨念, 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東京咒術高專。而在他離開之後, 釘崎野薔薇轉過頭，立刻就將加茂憲紀疑似對宿奈麻呂圖謀不軌的事情告訴了悠仁和相一郎，兩個究極妹控當即神情肅然地向她表示了感謝。】
熊貓不禁感慨了一句，「釘崎，你這是救了加茂憲紀一命啊！」
釘崎野薔薇思索幾秒, 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那等回到現實世界以後, 就讓加茂請客吃飯吧。」
伏黑惠：「……」
——一時之間分不清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夏油傑：「噗！」
DK悟：「哈哈哈哈哈！」
脹相：「……」
虎杖悠仁：「……」
——雖然宿奈麻呂是他們在平行世界的親生妹妹, 但不得不承認，熊貓說得好有道理。
02
【炎熱的夏季過去以後, 家入硝子最喜歡的秋天來臨。】
【這一年的十一月七日, 她在東京咒術高專度過了自己的三十一歲生日。朋友、學生都為她送上了生日祝福，當然也少不了她的父母。】
【家入硝子回復完了父母發來的生日祝福消息之後, 不出預料地又收到了父母的旁敲側擊：最近有沒有遇到心動男嘉賓？要是沒有的話, 他們可以幫忙物色一個。】
JK硝子：「……」
家入硝子：「……」
DK悟大驚失色, 「什麼？難道我和傑不是你的心動男嘉賓嗎？」
五條悟滿臉自信，「有我們倆珠玉在前, 硝子不可能會喜歡別的男人！」
夏油傑則糾正道：「硝子也有可能喜歡灰原或者七海那種類型的男人。」
灰原雄：「……」
七海建人：「……」
——夏油前輩，我們的命也是命啊！你們三個人的事情，就不要牽扯到兩個無辜學弟身上了好嗎？
JK硝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五條你這家伙對自己未免過於自信了吧？」
家入硝子斬釘截鐵地說道：「咒術師都是狗屎，我是絕對不會喜歡上咒術師的！」
灰原雄哈哈大笑道：「七海海，你被搶了台詞哈哈哈哈。」
七海建人滿臉黑線，「……等下你要是被家入前輩揍了，我可不會管你的死活。」
03
【家入硝子婉拒了父母的好意，按滅手機屏幕，剛打算收起手機，便察覺到校醫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她抬頭看著走進來的夏油傑，忽然冒出一句，「夏油，幫我個忙吧。」】
【黑發青年神情一怔，點頭道：「好啊。」】
【棕發女人挑起眉梢，「不問一下我想讓你幫什麼忙嗎？這麼直接地答應下來，難道就不怕我坑你？」】
【夏油傑聳了聳肩道：「你又不是悟，總不會讓我做那些過於出格丟臉的事情。而且，硝子難得找我幫忙，我當然不能讓你失望。」】
【黑發青年露出笑容，眼神柔和地看著棕發女人，仿佛無論她提出了多麼無理取鬧的要求，他都會無條件地答應下來。】
熊貓嘿嘿一笑，「禮貌性地磕一口。」
禪院真希無語，「……」
——都磕到正主面前了，還叫禮貌嗎？
JK硝子：「……」
家入硝子：「……」
——算了，反正她們早就知道熊貓是這個德行了。
【家入硝子點點頭，語不驚人死不休，「過幾天，你假裝是我的男朋友，陪我回家一趟吧。」】
【夏油傑神情一怔，「……啊？」】
虎杖悠仁：「很喜歡網友們的一句話。」
脹相神情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啊？」
虎杖悠仁：「……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脹相茫然，小聲詢問坐在身旁的釘崎野薔薇，「他這是在笑什麼？」
5G衝浪的釘崎野薔薇自然知道虎杖悠仁是在笑什麼，她嘴角微微抽搐，擺了擺手道：「……發癲了而已，不用管他。」
脹相的求知欲沒有得到滿足，卻又礙於自己的顏面，不能纏著她刨根問底，只能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
伏黑惠：「……」
——嘖，究極弟控真是讓人沒眼看。
04
【得知家入硝子是因為被父母催婚才不得不找個假男友當擋箭牌，夏油傑立刻答應了下來。】
【於是，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夢野久作看到自己的養父打扮得一副光鮮亮麗的模樣出了家門，讓他不禁疑心夏油傑是不是准備出門約會。】
【而另一邊的東京咒術高專教職人員宿舍裡面，家入硝子也已經換上了自己的私服，以她的外貌和身材，哪怕是披著一個破麻袋都十分地美麗動人，更別說她的衣品還相當不錯。】
【她畫了一個淡妝，就挎著包走出自己的宿舍，准備下山去等約定會開車來接她的夏油傑。結果剛剛走出宿舍不遠，她便看到一個戴著黑色眼罩、頂著白色掃把頭的高大男人迎面走來——正是五條悟。】
庵歌姬不禁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他來了他來了……快逃啊，硝子！」
冥冥忍俊不禁道：「這時候要是逃跑的話，只會引起五條的懷疑吧？」
JK硝子贊同地點了點頭，「是啊。」
家入硝子語氣滄桑地說：「歌姬前輩對人渣還是不夠了解啊。」
「……」庵歌姬頓時一噎，然後發出了靈魂疑問，「過於了解人渣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家入硝子點頭道：「說的也是，我其實也不想了解他們，但誰讓我和他們是同期呢？」
庵歌姬眼底流露出了同情之色，「……真是辛苦你了，硝子。」
JK硝子和家入硝子異口同聲地說道：「不辛苦，命苦。」
DK悟冷哼一聲，「哼！就算再嫌棄，你也只能接受現實了！」
五條悟輕笑道：「這就是我們三人之間命定的緣分啊，硝子。」
夏油傑贊同道：「悟說得對。」
太宰治冷不丁說道：「三人交際，你們咒術師玩得好大啊。」
次元影院裡面懂得比較多的咒術師們頓時哽住，隨後發出了無聲的吶喊——不！他們咒術師雖然精神狀態稍微美麗了點，但真的不會胡搞亂搞！三人交際什麼的，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但也不能掃射到所有的咒術師身上！
DK悟滿臉疑惑，正要開口詢問「什麼是三人交際」，就被夏油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他頓時瞪大眼睛怒視摯友，嘴裡發出了不滿的聲音，「唔唔唔唔唔？」
黑發少年微笑道：「繼續看電影吧。」
JK硝子：「……」
——夏油，你懂得太多了，襯得五條更像是小學雞了。
家入硝子壓低聲音輕笑道：「高專時期的你，還真是個天真純潔的深閨大少爺啊。」
五條悟：「……」
05
【家入硝子並沒有被嚇得立刻拔腿就跑，而是神色如常地朝著通往校外的那條參道走去。】
【迎面走來的五條悟跟她打了聲招呼後，便有些好奇地問道：「硝子，你要下山去玩嗎？」】
【家入硝子淡定地點了點頭，隨口說道：「准備趁著休息日去找朋友一起逛逛街。」】
DK悟：「騙子！」
五條悟：「我們三個人裡面，最擅長騙人的就是硝子。」
JK硝子一副無所謂的口吻，「反正騙你又不會良心痛。」
家入硝子贊同地點了點頭，「確實。」
DK悟和五條悟異口同聲道：「可惡！」
然後，兩人齊刷刷地轉過頭，看向了夏油傑。黑發少年沉默幾秒，說道：「……可惡！」
七海建人：「……」
——又同流合污了啊，夏油前輩。
【五條悟從兜裡掏出了錢包，取出一張甜品店的VIP會員卡，說道：「這家店今天會上新，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嘗嘗，直接刷我的卡消費，然後順便……」】
【家入硝子額頭滑下了黑線，表情十分無語地看著白發青年，干脆幫他說出了後面的台詞，「順便幫你帶一份，是嗎？」】
【五條悟小雞啄米般點點頭，「知我者，硝子也！不過不是一份，等下我把想吃的甜品清單發給你哦！」】
【說完，不等家入硝子拒絕，他就直接把VIP會員卡塞到了家入硝子手裡，然後腳底抹油般溜之大吉，「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DK悟語氣惡狠狠地說道：「這就是你們不帶我玩的下場！通通變成我的跑腿工具人吧！」
五條悟震聲道：「沒錯！」
夏油傑：「……」
JK硝子：「……」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死魚眼地看著五條悟離開的背影，只能捏著那張VIP會員卡，繼續往山下走去。下山途中，她收到了五條悟發來的甜品清單，當即毫不猶豫地將其轉發給了夏油傑。】
【等到夏油傑開著車抵達筵山山腳下的時候，便看到打開副駕駛座車門的家入硝子朝著自己遞來了一張十分眼熟的甜品店VIP會員卡，「……我知道了，清單已經轉發給我了嗎？」】
DK悟：「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JK硝子：「甩鍋，我是專業的。」
夏油傑：「……」
五條悟：「噗！」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低著頭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道：「嗯，等下開車經過那家店的時候就去買吧，順便可以帶一些回去給我爸媽，他們還挺喜歡吃甜食的。」】
【夏油傑忍俊不禁，「結果兩個甜食愛好者卻生出了一個不愛吃甜食的女兒。」】
【家入硝子抬起頭，笑吟吟瞥了他一眼，「負負得正嘛。好了，我們出發吧。」】
釘崎野薔薇不禁露出了微妙的神情，「這種老夫老妻的即視感……」
熊貓聞言立刻轉過頭看向橙發少女，毛茸茸的臉上寫滿了「英雄所見略同」，「是吧是吧！」
夏油傑：「……」
JK硝子：「……」
家入硝子：「……」
——就算是熊貓也不可以造謠人類！
【家入硝子的計劃非常成功，她的父母對於夏油傑十分滿意，此後再沒有提過要給女兒介紹心動男嘉賓的事情，家入硝子可算是清淨了一段時間——當然，夏油傑假扮男朋友跟她回家給她當擋箭牌的事情，五條悟一無所知，不然他肯定要鬧了。】
【但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半年之後，久等不到女兒和准女婿下一步進展的家入夫婦開始關心起了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准備何時結婚。】
DK悟頓時震怒道：「難道你們倆真的要背著我結婚？」
JK硝子滿臉黑線，「……怎麼可能？」
夏油傑：「……」
——不爽，太不爽了，感覺被同期唯一的女孩子狠狠嫌棄了呢。
冥冥摩挲著下巴道：「直接找我偽裝成你的女朋友，豈不是可以一勞永逸？畢竟，出櫃以後，就沒有結婚生子的煩惱了。作為熟人，我還可以給你打折。」
JK硝子：「……」
家入硝子：「……」
——說得好有道理。
庵歌姬翻了個白眼，「這都要錢？那還不如找我呢！我可以免費當硝子的女朋友！」
JK硝子頓時大喜道：「好好好！」
熊貓嘿嘿一笑，「橘勢大好！」
家入硝子無語地瞥了它一眼，「……」
第409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51）
01
【對於父母的關心, 家入硝子敷衍了幾次之後，實在懶得再虛與委蛇，就說她和夏油傑已經分手了，不要再在她的面前提起那個會讓她傷心的男人。】
【父親聞言驚訝道：「怎麼回事？你和夏油君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嗎？你們倆都已經認識那麼多年了, 就算一時之間起了什麼爭執, 也要好好跟對方溝通。一段感情可以維持那麼久，也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事情了, 不要因為衝動就給彼此留下遺憾。」】
【家入硝子嘆息道：「好吧, 其實是因為夏油他已經決定要遁入空門了。」】
【母親語氣疑惑道：「是這樣嗎？可是我們國家的和尚可以結婚生子啊, 就算他想當和尚, 也不耽誤他和你結婚。」】
JK硝子：「……失策了。」
DK悟：「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
——這個鍋真是又大又沉。
【雖說家入硝子給的理由破綻百出，但她的父母還是被忽悠過去了，這天之後就沒有再跟她旁敲側擊何時與夏油傑結婚的事情，聊天的時候也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的情緒。】
【家入硝子見狀心裡不由松了口氣，雖然良心隱隱作痛, 但更多的還是感到放松。她也不是沒想過和父母攤牌自己是獨身主義者，但既然第一個謊言已經說了, 後面自然還是要圓過去。等再過幾年, 她的年紀更大一些，想必父母會更容易接受女兒將要單身一輩子的事情。】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 五月來臨, 位於東京都千代田區的武道館將在5月20日舉行超人氣偶像歌手宿奈麻呂的出道一周年紀念演唱會，東京咒術高專四年級的五個學生和他們的老師都收到了宿奈麻呂贈予的VIP席位演唱會門票——只除了五條悟。】
DK悟：「哈？」
五條悟：「為什麼要針對我？孤立五條老師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JK硝子慢悠悠地說：「誰讓你總是欺負人家呢？」
夏油傑言簡意賅道：「活該！」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 「噗！」
DK悟撇了撇嘴, 「嘁！」
五條悟哼了一聲, 「這可阻擋不了我去觀看演唱會。」
如同五條悟所說，在宿奈麻呂的出道一周年紀念演唱會當天, 平行世界的五條悟手握憑借著鈔能力得到的VIP席位演唱會門票，與夏油傑、家入硝子以及四年級的釘崎野薔薇、小惠、悠仁、相一郎、吉野順平一起順利地進了武道館。
而除了他們之外，已經正式訂婚成為未婚夫妻的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虎杖夫婦、伏黑夫婦也都得到了宿奈麻呂贈予的VIP席位演唱會門票，雙雙來到演唱會現場約會了。
大屏幕上畫面暫停，貼心地以紅圈標注出了所有受到宿奈麻呂邀請來看演唱會的人——除了此前出現過的角色，甚至還有次元影院的觀眾們壓根不認識的角色，好在旁邊的字幕貼心地說明了角色的身份。
五條悟怨念更深了，「可惡！五條老師可是在產房外面等著詛咒公主震撼降世的交情，居然連她幼稚園時期結識的朋友都不如嗎？」
DK悟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但除了他之外，其余人都毫不客氣地嘲笑了一番難得吃癟的白毛咒術師。
這個小插曲結束後，大屏幕上的影片繼續往後播放。次元影院裡的眾人還在武道館的觀眾席上面看到了與冰帝學園網球部成員坐在一起的夢野久作、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織田作之助以及分別坐在他左右兩側的太宰治和中島敦等等熟悉的面孔。
熊貓看著大屏幕上人頭攢動的畫面，忽然目光一凝，「咦？那不是加茂憲紀和禪院直哉嗎？沒想到他們倆居然也來看演唱會了……嗯，總覺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禪院真希嘴角不由地微微抽搐起來，心情十分微妙，「……看來他們追求得相當認真啊。」
——有點遺憾，她所在的世界沒有宿奈麻呂這個人，無法看到封建毒瘤禪院直哉挨打受氣的模樣了。要是能夠親眼看到禪院直哉慘遭拒絕，那該多是一件令人身心舒暢的美事啊！
庵歌姬則是看著大屏幕上座無虛席的武道館，驚嘆道：「出道一年就可以去武道館開演唱會，上座率還是百分之百，這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冥冥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賣她演唱會的黃牛門票一定很賺。」
JK硝子忍俊不禁，「你可真是個賺錢的小天才。」
冥冥語氣謙遜道：「過獎了，以後想要投資什麼項目的話，可以找我咨詢哦。友情價八八折。」
JK硝子：「……」
庵歌姬：「……」
——真是服了你。生命不息，賺錢不止嗎？
02
【宿奈麻呂的出道一周年紀念演唱會舉辦得相當成功，演唱會上的精彩片段被粉絲們拍下來上傳到了各個社交平台，獲得了極高的播放熱度，也讓她被冠上了「新一代舞台教科書」的稱號，為她之後舉辦演唱會打下了堅實的路人盤基礎。】
【夏油傑雖然並未特意關注宿奈麻呂的演藝事業動態，但無論是他在警視廳和咒術特務科的同事、還是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裡面都或多或少有那麼幾個宿奈麻呂的粉絲，而在工作閑暇之余和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們就會討論起娛樂圈明星的八卦——於是，六月上旬的某一天，夏油傑自然而然地從釘崎野薔薇口中得知了宿奈麻呂將在七月份進入《陰陽師》電影劇組，與敦賀蓮等一眾一線演員合作拍電影的事情，而她將要飾演的角色是對安倍晴明愛而不得的鬼女紅葉。】
【東京咒術高專的食堂裡面，釘崎野薔薇眉飛色舞道：「《陰陽師》劇組的陣容超級豪華，導演、編劇和主演都有觀影評價和票房成績都很高的代表作，據說特效、配樂也邀請了頂級團隊，宿奈醬作為新人演員可以參演這部電影，絕對是個非常好的起點！」】
【夏油傑聞言不禁期待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上映？」】
【釘崎野薔薇沉吟了幾秒道：「估計要等到明年了。」】
【夏油傑淡淡一笑，「好吧，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
JK硝子：「既然我們剛好就在電影院裡面……」
家入硝子：「那不如把《陰陽師》的成片播放給我們看看？」
DK悟：「就是就是！」
五條悟：「不知道詛咒公主的演技跟我們的奧斯卡影帝傑比起來孰高孰低？」
夏油傑：「……」
JK硝子：「噗！」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
DK悟：「我選傑！」
夏油傑：「……真是謝謝你的支持了。」
【八月初，悠仁、相一郎和釘崎野薔薇抽空一起去了《陰陽師》劇組探班，然後得知了宿奈麻呂戲份增加的消息——原定飾演酒吞童子的演員塌房了，幸好酒吞童子的相關戲份只拍了一小部分，現在換人的話，劇組的損失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但想要找到一個容貌氣質都符合酒吞童子鬼王設定的演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導演愁了好幾天，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出道之前曾在不破尚的MV裡面扮演魔王的宿奈麻呂，便讓她試了一下反串酒吞童子，沒想到效果出乎意料地好——於是，在經過了與宿奈麻呂本人以及赤時事務所的協商之後，宿奈麻呂反串扮演酒吞童子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JK硝子：「這算不算是本色出演？」
夏油傑：「怎麼不算呢？」
家入硝子感慨道：「更想看這部電影了。」
次元影院裡面的其余觀眾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03
【入冬以後，新生的咒靈數量減少了許多，咒術師們也有閑情逸致慶祝即將到來的節日。】
【夏油傑在走進東京咒術高專的食堂之時，第一眼就看到了佇立在門口的那棵巨大聖誕樹，樹枝上面琳琅滿目地掛著包裝五彩繽紛的禮物盒子。】
【他看了一眼掛在聖誕樹上的一塊小木牌，牌子上面寫著「五條老師送給大家的隨機小禮物，每個人只許拿一個哦！」，落款處是一個黑眼罩白色掃把頭的Q版小人，非常地形像生動。】
【夏油傑不由地莞爾，轉頭對著跟在自己身後走進食堂的陰陽頭少年說道：「久作，你也來拿一個盲盒，看看能開出什麼東西。」】
【夢野久作點了點頭，從聖誕樹上面取下了一個看著比較順眼的禮物盒子，打開看了一眼，驚喜道：「啊！是兩個月前剛剛發行的最新款Switch！」】
【「嗯？運氣不錯嘛。」夏油傑隨機挑了一個禮物盒子，滿懷期待地打開，卻失望地發現，禮物盒子裡面是一副《銀○》角色衝田總○同款的大眼仔眼罩，「……呃，挺實用的。」】
夏油傑：「……」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JK硝子：「噗！」
DK悟：「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這個禮物確實很適合傑啊，給予了你一雙漂亮的大眼睛！」
夏油傑：「……別逼我揍你。」
【夢野久作忍著笑，跟隨夏油傑入座。今天的東京咒術高專食堂特意准備了豐盛的聖誕午餐，用以犒勞難得能夠齊聚一堂的師生們。】
【夏油傑掃視一圈，拼湊在一起的桌子旁邊圍坐著東京咒術高專的所有教職人員以及學生，除此之外，作為高專學生家屬的宿奈麻呂和她的專屬女僕裡梅也來了，正和坐在旁邊的釘崎野薔薇氣氛融洽地聊著天，還給對方推薦了去箱根泡溫泉應該住哪一家旅店、吃哪一家餐館——她昨晚才剛從箱根泡溫泉歸來。】
禪院真希表情微妙，「你們倆相處得倒是很和諧嘛。」
熊貓忍不住笑起來，「真希這是吃醋了嗎？」
禪院真希：「……」
釘崎野薔薇：「？？？」
禪院真希露出一個核善的微笑，「我看你是又欠揍了。」
說完，她就給了熊貓邦邦兩拳，熊貓捂著腦門一副哭唧唧的表情，狗卷棘同情地摸了摸它，釘崎野薔薇見狀則是毫不客氣地嘲笑道：「活該！」
【宿奈麻呂說完了自己的建議之後，悠仁立刻就迫不及待地說道：「釘崎、順平，我跟你們說哦，昨晚我和相一郎剛從國外出差回來，碰巧在便利店外面遇到了《可以跟著去你家嗎？》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我們以為宿奈還在箱根泡溫泉，就直接帶著節目組回家拍攝了，沒想到節目組離開的時候，正好撞上宿奈和裡梅回家！」】
【釘崎野薔薇驚嘆般「哇」了一聲，「那下一期的《可以跟著去你家嗎？》豈不是就能看到你們和宿奈麻呂了？感覺會很有趣啊。」】
【聽到他們對話的夏油傑笑吟吟道：「那我們可一定要給下一期的《可以跟著去你家嗎？》貢獻一點收視率了。」】
【午餐結束以後，除了日下部篤也、夜蛾正道和七海建人，其余師生們都轉戰到了東京咒術高專給教職人員和學生設立的娛樂場所——那是一幢包含了游戲廳、卡拉OK的木質建築。】
【眾人玩到一半，一個不速之客忽然推門而入，夏油傑望向施施然走進來的金發青年，不由眉梢一挑，「直哉君？你來這裡做什麼？今天應該沒有什麼要緊的工作吧？」】
【禪院直哉說道：「我聽說東京咒術高專今天會很熱鬧，所以就想來湊個熱鬧。怎麼？難道你們不歡迎我嗎？」】
【五條悟撇撇嘴，「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禪院直哉哽住，「……」】
禪院真希幸災樂禍道：「活該他吃癟。」
熊貓摩挲著下巴說道：「這小子明顯是另有所圖。」
【夏油傑忍著笑打圓場，「既然來了，那要和我們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嗎？」】
【禪院直哉聞言松了口氣，點點頭道：「好啊。」】
【金發青年走到桌邊落座，帶著侵略性的目光掠過粉發金瞳的少女。】
【夏油傑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兩人無聲地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於是，在六眼的作弊下，禪院直哉立刻就中招了，還無知無畏地選擇了大冒險。】
【五條悟捏著國王牌壞心眼道：「如果在場有你喜歡的人，就勇敢地向那個人告白吧！」】
尾崎紅葉露出了贊許的表情，「沒有對喜歡的人限定性別，五條君真是嚴謹啊。」
DK悟立刻翹起了尾巴，說道：「那當然！」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以前的你可真不禁誇。」
五條悟：「……嘁。」
【禪院直哉聽到五條悟提出的懲罰，當即看向粉發少女，斬釘截鐵地說道：「喜歡的人嗎？當然是宿奈麻呂。宿奈麻呂，偶像的工作很辛苦吧？」】
【宿奈麻呂微皺起眉，語氣冷淡道：「所以呢？」】
【禪院直哉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眼神難掩倨傲，「所以，結束你的偶像生涯，嫁給我當正室吧。這樣的話，以後你就不用再拋頭露面做不入流的偶像了，你想要的榮華富貴我都會送到你的手上，而你唯一的任務，就是生下屬於我的孩子，好好地當一個合格的妻子。」】
【五條悟大受震撼，他沉默了幾秒，發出了一聲「哇哦」，然後笑嘻嘻地說道：「有人馬上就要死了，傑、硝子，你們猜猜看是誰？」】
【下一秒，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木門上出現了一個人形的大洞！】
【家入硝子手搭涼棚看著猝不及防被宿奈麻呂一拳打飛出去的禪院直哉，說道：「不用猜了，宿奈麻呂已經用她的拳頭告訴我們答案了。」】
釘崎野薔薇恨不得也上去狠狠踹一腳，「干得漂亮！」
家入硝子看著大屏幕上血糊糊的馬賽克版禪院直哉，覺得十分解氣，「確實。」
【宿奈麻呂把禪院直哉揍了個半死以後，一轉過身，就看到兩位兄長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她眉梢一挑，「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作為已經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親兄妹，宿奈麻呂了解她的兩位兄長有多愛她，也知道他們站在這裡，絕對不是為了阻止她。】
【果不其然，在她讓開位置以後，悠仁、相一郎立刻上前使用反轉術式把禪院直哉身上慘烈的傷口治療了個七七八八，然後再一次把他揍了個半死。而在他們倆讓開了位置以後，排在下一位的就是釘崎野薔薇了。】
太宰治看著大屏幕上面眾人排隊輪流揍沙包的場景，不禁說出了一句虎狼之詞，「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群體SM？」
阪口安吾：「……那畫面中的S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五條悟震聲道：「S屬性大爆發！」
家入硝子隨口接了句，「Smoke！」
五條悟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要戒煙啊，硝子！」
家入硝子嘆氣道：「好好好，下次一定。」
第410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52）
01
【2157年3月, 東京咒術高專四年級的悠仁、相一郎、小惠、吉野順平和釘崎野薔薇正式畢業。】
【作為他們五個人的老師，夏油傑深感欣慰，因為他們不僅是他帶的第一屆學生，恐怕也會是他教職生涯中帶過的最出色的一屆學生——吉野順平和釘崎野薔薇如今都已是能夠獨當一面的一級咒術師了, 悠仁、相一郎和小惠更是實力堪與他比肩的特級咒術師, 這一屆學生的含金量可謂是高得可怕。】
「……」釘崎野薔薇握緊了拳頭，雙目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可惡！等著瞧吧, 我一定也能成為特級咒術師！」
五條悟立刻捧場地呱唧呱唧鼓掌, 「野薔薇真有志氣！悠仁、脹相、惠, 你們也要努力一點，可不能輸給你們在平行世界的同位體啊！」
虎杖悠仁當即元氣滿滿地大聲喊道：「是！五條老師！」
伏黑惠和脹相都沒有對五條悟的激將法做出任何反應，只是朝他投去了一個無語的眼神，「……」
五條悟不滿地嘟囔，「真是兩個不可愛的臭小鬼。」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你自己也可愛不到哪裡去吧？」
五條悟轉頭看向她, 比了個「耶」的手勢，然後朝著她拋去一個媚眼, 以JK的口吻撒嬌道：「不可愛嗎？」
家入硝子作嘔吐狀, 「……噦！」
五條悟搖頭感嘆道：「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夏油傑噴笑，「噗！」
家入硝子：「……」
——算了, 還是不要和某個幼稚鬼進行無謂的爭吵了, 繼續觀看影片的發展吧。
【當然，除了小惠、悠仁、相一郎、吉野順平和釘崎野薔薇之外, 參加畢業典禮的人還包括2021屆入學進行為期一年戰鬥訓練的咒術特務科特訓生。】
【雖然就算加上了特訓生, 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依舊是少得可憐, 但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這是五條悟的觀點，夏油傑當然也對此持贊同態度。】
【夏油傑站在五條悟身邊, 遠遠看著在校園裡面上躥下跳、打打鬧鬧的畢業生們，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悟，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會想當老師了。這種親手將璞玉雕琢成器的感覺，確實非常令人著迷。」】
DK悟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夏油傑，「傑！我們畢業以後，也留校當老師吧！」
夏油傑忍俊不禁地點了點頭，「好啊。」
JK硝子幽幽道：「夜蛾老師，你開心嗎？」
夜蛾正道沉默，「……」
——已經提前開始感到頭痛了，不然這個校長還是不當了吧？
DK悟雙手捧心，做出一副心碎欲絕的模樣，「夜蛾老師，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說句話啊，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沉聲道：「悟，既然你以後想當老師，那為人處世就要沉穩一點，不要像現在一樣幼稚跳脫，要給學生們做一個好榜樣。」
DK悟捂住耳朵嘆了口氣，「唉，你還是別說話了，反正說的都是我不愛聽的廢話。」
夏油傑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夜蛾正道頓時哽住，「……」
——這兩個學生真是一個比一個讓他心肌梗塞……算了，還是無視他們吧。
02
【悠仁、相一郎、小惠、吉野順平和釘崎野薔薇畢業之後，雖然依舊選擇成為咒術師，但都不約而同地發展起了副業。】
【悠仁和小惠都選擇留在東京咒術高專，當起了負責培訓咒術特務科新一屆特訓生的教官。】
虎杖悠仁目光亮閃閃地盯著大屏幕，「噢！我也成為老師了！」
五條悟聞言莞爾道：「和五條老師成為同事是不是很開心啊？」
虎杖悠仁用力地點了點頭，「嗯嗯！非常開心！」
伏黑惠則是面無表情地說：「感覺前途一片黑暗。」
五條悟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真是不給老師面子啊，惠。」
伏黑惠冷漠地「呵呵」了一聲，惹得坐在旁邊的釘崎野薔薇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虎杖悠仁緊盯著大屏幕，「不知道其他人會選擇什麼副業？」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相一郎因為在東京咒術高專就讀期間就表現出了對於佛教文化的濃厚興趣，便在夏油傑的盛情邀請之下，加入盤星教成為了新任盤星教教主，看在他是前任教主愛徒的份上，教眾們哪怕心有不滿，也只能接受了這件事。】
DK悟：「噗！」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我們夏油教主後繼有人啊！」
夏油傑：「……挺好的，平行世界的我總算是不用當教主了。」
JK硝子同情地搖了搖頭，「誤入歧途了啊，可憐的相一郎。」
家入硝子一針見血地說：「變成了夏油老師的御用背鍋俠。」
夏油傑則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作為學生，為恩師分憂解難，難道不是應盡之責嗎？」
聽到這種厚臉皮的言論，JK硝子立刻就對他發起了嚴厲的譴責，「人渣老師！」
家入硝子附和道：「人渣老師！」
夏油傑神情坦然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就是人渣。」
JK硝子：「……」
家入硝子：「……」
——只要自我認同是個人渣，就立於不敗之地了嗎？
DK悟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對著夏油傑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的摯友！」
前排的脹相則雙目無神地呢喃道：「不應該啊……我應該會選擇和悠仁一起留校當教官才對，怎麼會跑去搞邪///教呢？」
釘崎野薔薇聞言差點忍不住點頭，「……」
——是啊，這個究極弟控居然沒有選擇和弟弟一樣的副業，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虎杖悠仁：「……」
——就算是關系親密的兄弟，也不需要時時刻刻黏在一起，這一點倒是好好跟平行世界的你學習一下啊！
當然，虎杖悠仁心裡的吶喊，脹相並不知道。
所幸，大屏幕上的畫面很快就切換到了下一個人，兀自糾結的脹相也終於回過神來。
【吉野順平加入仙台市的V聯盟二級球隊仙台Blogos，與昔日的對手月島螢、黃金川貫至，以及青葉城西時期的排球部學弟京谷賢太郎成為了隊友，作為一名副攻手活躍在排球場上。】
虎杖悠仁看著大屏幕上身穿仙台Blogos隊服的黑發青年，眼神十分復雜——原來順平長大以後，會是這副模樣啊。
脹相見狀不禁轉頭看向心愛的弟弟，見他神色還算是平靜，心裡不由地松了口氣。
釘崎野薔薇深吸了口氣，神情有些緊張，「下一個就是我了吧？」
話音剛落，大屏幕上就出現了她期待已久的畫面——鎂光燈之下，有著一頭漂亮橙發的女人神情冷艷地瞥向鏡頭，剪裁合身、設計感十足的衣裙包裹住她經過了千錘百煉的身軀，勾勒出了修長美麗又蘊含著蓬勃力量的肌肉線條。
【釘崎野薔薇在宿奈麻呂的引薦之下，成為了一名自由模特，然後經營起了自己的油管賬號，憑借著高超的化妝技術和時尚的穿衣品味，成功在短短一個月內粉絲數破百萬，堪稱是美妝穿搭領域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雖說偶爾在她的日常vlog視頻裡面出鏡的宿奈麻呂對於引流稱得上是功不可沒，但能夠留住粉絲，也是釘崎野薔薇本人魅力不俗的緣故。】
釘崎野薔薇激動地捧住了泛起紅暈的臉頰，忍不住發出尖銳爆鳴，「啊啊啊啊啊——！！！」
坐在橙發少女左右兩側、突然遭受聲波攻擊的伏黑惠和脹相頓時感覺自己腦瓜子嗡嗡作響，「……」
五條悟失笑道：「看來，平行世界的野薔薇得償所願了。」
家入硝子看著大屏幕上神采飛揚的橙發女人，淡淡一笑，「看起來很漂亮啊。」
03
【三月中旬的東京街頭，夏油傑和禪院直哉並肩而行——他們剛剛從警視廳出來，現在准備返回東京咒術高專。】
【但在兩人走到停車地點之前，一個拿著話筒的采訪記者忽然攔在了他們的面前，自我介紹是《月曜夜未央》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想要采訪一下他們最近有什麼煩惱。】
JK硝子：「你完了，你要是上了電視，他們肯定會找上門來。」
——至於他們是誰，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夏油傑：「……」
——已經開始替平行世界的自己感到心慌了。
澀澤龍彥：「……」
安德烈·紀德：「……」
——不要說得好像他們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原來是《月曜夜未央》。」夏油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苦笑道：「最近的煩惱啊……我的兩個前任（下屬）一直對我糾纏不清，時不時就跑來東京找我，希望他們的現任（上司）可以好好管教他們。過去的事情就早日放下吧，人還是要向前看。」】
澀澤龍彥語氣幽幽道：「說好的soulmate呢？我這就變成糾纏不清的前任了嗎？」
安德烈·紀德雖然沒有吭聲，但看著夏油傑的眼神卻蘊含著淡淡的譴責，「……」
夏油傑：「……」
——汗流浹背了，家人們。
DK悟：「噗！」
五條悟：「畢竟我才是現任嘛。」
DK悟轉頭瞪了平行世界的自己一眼，「我才是！」
五條悟毫不退讓，「我才是。」
兩人嘴皮子動得飛快，復讀機一樣持續不斷地念叨，「我才是我才是我才是我才是我才是我才是……」
夏油傑抬手捂住耳朵，一副頭痛欲裂的痛苦表情，「……」
——感覺像有一千只鴨子在耳邊吵架，雙聲道二重唱，簡直令人銷魂蝕骨。
太宰治則忍不住幸災樂禍道：「森先生可真沒用啊，距離夏油君卸任都已經過去四年半了，居然還沒有收攏部下的心。」
「……」森鷗外微微一笑道：「反正夏油君未來也沒有回歸港口黑手黨的打算，平行世界的我只要可以坐穩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位置就足夠了。」
太宰治：「這是徹底擺爛了嗎？」
森鷗外：「強扭的瓜可不甜哦，躺平何嘗不是一種明智之舉？」
太宰治聞言忍不住戰術後仰，「……」
——字裡行間都透露著一股「我就爛」的氣息，一下子就立於不敗之地了啊！
「看樣子他們已經找上門來了，難怪夏油看起來那麼淡定，還接受了《月曜夜未央》節目組的采訪。」JK硝子沉吟了片刻，神情有些狐疑地問道：「不過，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找到夏油的？」
——她的話音剛落，大屏幕上的畫面就閃回到了一個月前，解答了她的疑惑。
04
【二月中旬——】
【已經確定要讓相一郎在畢業以後繼任盤星教教主之位的夏油傑，親自帶著相一郎去了一趟盤星教的總部。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澀澤龍彥和紀德早已在盤星教的總部裡面安插了眼線，只要他來到盤星教的總部，被收買的教眾就會給澀澤龍彥和紀德發去消息，通知他們教主的到來——自從夏油傑開始變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再定期聆聽教眾們的煩惱、向教眾們賜福之後，想要得知他何時會來盤星教總部的教眾們就會請求總部的工作人員向他們通風報信，所以澀澤龍彥和紀德收買盤星教總部教眾的行為早已屢見不鮮，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尾崎紅葉忍俊不禁道：「也算是帶動了一條新的產業鏈，給盤星教總部的教眾們額外創收了。」
夏油傑嘴角微微抽搐，「……」
中原中也：「噗！」
萩原研二：「哈哈哈哈哈！」
【於是，等到夏油傑結束與盤星教高層人員的會議，帶著相一郎走出盤星教總部大門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宛如門神一樣杵在外面的澀澤龍彥和紀德。】
【這一瞬間，夏油傑很想問一問遠在橫濱的森鷗外，他給澀澤龍彥和紀德安排的工作是不是太少了？要是他們每天都忙得天昏地暗，哪還有空來找他？恐怕早就把他拋在腦後了！】
太宰治忍不住指指點點道：「嘖嘖，拋棄了人家，還想讓人家天天加班，真是黑心資本家！」
JK硝子總結，「人渣前任。」
家入硝子點頭，「人渣前任。」
夏油傑不敢吱聲也不敢回頭，「……」
——感覺背部要被澀澤龍彥和安德烈·紀德的視線燒穿了，可他又做錯了什麼呢？平行世界同位體的鍋不要甩到他頭上啊！他只是個弱小無辜又可憐的普通高專生罷了！
【澀澤龍彥和紀德並不知道夏油傑腦海裡面的所思所想，他們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不約而同地上前一步，異口同聲道：「Boss！」】
【夏油傑忍不住又開始頭痛了，但臉上仍舊保持著微笑，眼神之中還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澀澤君、安德烈，好久不見了。」】
【相一郎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但看向黑發青年的目光卻帶著幾分調侃，他當然也記得澀澤龍彥和紀德——雖然上一次見到他們，已經是將近四年前的事情了，但他們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像。】
熊貓不禁感嘆道：「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他們看著夏油的眼神依舊熾熱不減啊。」
禪院真希無語道：「你這話說得好像他們有一腿一樣。」
熊貓毛茸茸的爪子摩挲著下巴，「警方臥底進入黑手黨組織成為首領，為了鞏固權力對兩個干部騙身騙心。兩個干部起初並不知道他竟然敢腳踏兩條船，後來意外得知此事之後，雖然傷心欲絕，但還是願意為愛妥協。於是，穩定的三角關系就此成形，只可惜在任務結束以後，臥底立刻就拔○無情直接提褲子走人，徒留兩個干部痴情地等候著他的回心轉意——好刺激的劇情，虐戀情深啊！」
夏油傑小眼睛裡的瞳孔頓時八級地震，「……」
——戲說不是胡說，改變不是亂編啊！你小子不要憑空污蔑我的清白！
禪院真希額頭不禁滑下了黑線，「……這麼愛腦補，你怎麼不直接出道去當小說家啊？」
熊貓仿佛醍醐灌頂，「好主意！等我回到現實世界就出道當小說家，筆名就叫Panda！」
禪院真希頓時哽住：「……」
狗卷棘對著熊貓豎起了大拇指，「腌魚子！」
【夏油傑為了防止澀澤龍彥和紀德語出驚人給自己帶來什麼額外的麻煩，當即揮退了簇擁在自己身後的盤星教教眾們——唯有想聽八卦的相一郎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滿臉無辜地回視朝著自己投來警告眼神的夏油老師。】
【夏油傑拿自己的學生沒辦法，只能轉頭，面對自己並不想面對的兩位前任下屬，「……」】
【紀德認真地打量著許久不見的黑發青年，臉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看來，您的病情已經好轉了。這四年來都沒有收到您的蹤跡和訊息，我還以為您真的……」】
【夏油傑聞言尷尬地笑了笑，這一次總不能再以「回光返照」作為借口，於是他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安德烈，多謝你的關心，這幾年我的身體狀況確實已經好了許多。」】
【澀澤龍彥目光灼灼地看著夏油傑，說道：「既然您的身體狀況已經有所好轉，是不是應該考慮回歸港口黑手黨的事情了？只要您一聲令下，港口黑手黨明天就可以易主！唯有您才是眾望所歸的首領，森鷗外……呵，不過是個臨時替代品罷了！」】
森鷗外：「……」
——你這人罵得好髒！
次元影院裡一片歡聲笑語，尾崎紅葉掩唇而笑，「噗！」
太宰治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眼角淚花都飆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森先生你也有今天！」
中原中也壓低了帽檐，卻死活都無法壓下上揚的嘴角。
阪口安吾推了下眼鏡，鏡片之下的雙眼滿滿都是笑意。
芥川龍之介不禁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森首領昔日威嚴的形像此刻在他的心裡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諧星的一面了。
【夏油傑聽到澀澤龍彥的危險發言，一邊覺得毫不意外，一邊暗自慶幸剛才把聚攏在身旁的教眾們打發走了——至於相一郎，反正他都已經知道自己曾是盤星教教主了，再讓他多知道一點又有何妨？】
【他目光肅然地看著澀澤龍彥說道：「澀澤君，這種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森首領為了港口黑手黨的穩定發展兢兢業業地辛勤工作了四年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森鷗外：「……」
——怎麼好像又被罵了？而且這一次還罵得特別高級！
【澀澤龍彥眼神有些委屈地看著黑發青年，聲勢低落下去，仿佛很是受傷，「Boss……」】
【夏油傑深諳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的套路，又放柔了語氣，溫聲說道：「澀澤君，我知道在你的心裡，我和森首領不一樣。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作為普通朋友，延續這份情誼。當然，安德烈你也一樣。」】
【站在後面的相一郎聞言，頓時大受震撼，忍不住在心裡無聲地吶喊：夏油老師，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澀澤龍彥冷笑一聲，「呵！條子！」
安德烈·紀德嘆息，「這就是警方臥底所謂的蜂蜜陷阱嗎？真是名不虛傳啊……」
萩原研二忍俊不禁道：「降谷、諸伏，你們倆以後不是也要去黑衣組織臥底嗎？記得提前向傑君取經一下，應該如何使用honey trap騙取組織成員的感情和信賴。」
松田陣平聞言大笑道：「沒錯！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
——可惡！蜂蜜陷阱什麼的，他真的不會啊！
降谷零：「……」
諸伏景光：「……」
——如果真的要做到這個份上的話，那豈不是要舍棄所有的道德和節操，變成一個道德淪喪、節操盡碎的人？
【紀德聞言露出一副深受感動的表情，「Boss……」】
【澀澤龍彥的情緒雖然被安撫了下來，卻還是非常不解，「為何您不想重歸王座？」】
【夏油傑語氣真摯地說：「我的身體狀況雖說有所好轉，但絕症還沒有完全治愈，依然是個不定時炸彈——正因如此，我現在甚至都把盤星教教主的位置交給我的愛徒了。」】
【他說完轉頭對著相一郎使了個眼色，紀德和澀澤龍彥立刻不約而同地看向站在夏油傑身後的黑發青年，卻見扎著高長炸馬尾的黑發青年冷峻的面容帶著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證實夏油老師所言非虛，前段時間，他還每天都在吐血，多虧了家入醫生的治療，他才能豎著站在這裡，而不是橫著躺進棺材。」】
DK悟：「噗！咱們未來的學生可真幽默啊！」
夏油傑微笑，「……呵呵，確實是挺幽默的。」
虎杖悠仁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相一郎長得一副濃眉大眼的老實模樣，騙起人來居然眼也不眨一下！」
五條悟哈哈一笑，說道：「這就叫做有其師必有其徒，傑騙起人來不也一套一套的嗎？作為傑的愛徒，他當然也學到精髓了。」
脹相：「……」
——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挨罵了。
【雖然澀澤龍彥和紀德的心裡依然是半信半疑，但夏油傑的學生都已經這麼說了，他們自然也只能接受這一點。】
【夏油傑熟練地打發走了澀澤龍彥和紀德之後，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森鷗外，不行。」】
太宰治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哈哈哈哈哈，森先生要是不行的話，可以搭乘飛機去韓國一趟，在漢江裡面舀一碗水喝，聽說漢江裡面的偉哥濃度非常高哦！喝了以後肯定藥到病除，哈哈哈哈哈哈哈……」
森鷗外臉上笑容紋絲不變地說：「那倒不必了，至於我究竟行不行……太宰君又沒有試過，怎麼知道我行不行呢？」
太宰治囂張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抬起手搓了搓冒出雞皮疙瘩的手臂，滿臉嫌棄地「噦」了一聲。
尾崎紅葉不禁笑出了聲，「噗！」
——論起掉節操的程度，太宰君還是遠不如鷗外大人啊。
【夏油傑滿腹怨念，他都已經脫離港口黑手黨四年半了，森鷗外怎麼還是沒有拿下澀澤龍彥和紀德？他們倆也沒有那麼難搞吧？】
【夏油傑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是怎麼讓澀澤龍彥和紀德歸順臣服的，感覺好像也沒用上什麼特殊的伎倆，輕輕松松就讓他們加入港口黑手黨為自己效勞了——當然，現在想要甩掉他們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兩個牛皮糖確實不太好搞。】
森鷗外：「……」
——這人是不是在凡爾賽啊？
五條悟：「此時此刻，傑的高傲已經盡數體現了。」
夏油傑：「……？？？」
DK悟：「噗！」
JK硝子：「哈哈哈哈哈！」
【旁邊的相一郎雖然不知道森鷗外又是何許人，但根據姓氏也能猜到這個人恐怕就是夏油傑先前提過的「森首領」，港口黑手黨現在的首領，他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回過神來的夏油傑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說道：「剛才配合得很好，做得不錯。」】
【相一郎接收到了夏油傑怨念的眼神，不禁斂去臉上的笑容，抬手摸了摸鼻子說道：「那個，夏油老師，既然已經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他晃了晃手機，露出一個得意笑容，「悠仁已經做好晚飯，等著我回家一起吃飯了。如果夏油老師你想來的話，我跟他說一聲。」】
脹相微眯起眼睛看著大屏幕上的平行世界同位體，總覺得那個笑容十分地礙眼，「……」
——可惡！是什麼蒙蔽了我的雙眼？是羨慕嫉妒！
虎杖悠仁不由瞥了脹相一眼，「……」
——用不著這樣殺氣騰騰吧？他想吃的話，他又不是不能做。
【夏油傑目光幽幽地看著相一郎，一副心如死灰的平靜語氣，「還是不了，你回去以後肯定要和他們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吧？為了不讓你們看我的熱鬧，今天的晚飯我就不蹭了。」】
【相一郎神情十分坦然地點點頭，「老師，你可真了解我。」】
夏油傑：「……」
——連騙都懶得騙他一下，真是逆徒！逆徒！！！
【於是，夏油傑和相一郎在盤星教總部門口分道揚鑣，師生二人一個前往筵山、另一個返回位於東京千代田區的虎杖宅邸。】
【乘坐著虹龍飛往筵山的途中，夏油傑心裡十分慶幸，筵山常年被結界籠罩著，普通人根本無法找到這裡，就算澀澤龍彥和紀德是異能力者也不例外。而他這四年以來一直都很忙碌，時常出差在外，所以過了那麼久才和他們重新碰上。接下來，只要再稍微注意一點，就不會再有下一次碰面的機會了吧？】
【作為一名結束了任務的臥底，他最好還是不要和昔日的下屬有太多的牽扯，這對他們彼此都好。】
澀澤龍彥眼神冰冷，「人渣！該死的條子，要是被我碰到的話，一定會殺了你！」
夏油傑：「……」
——好濃重的殺氣！
安德烈·紀德嘆了口氣說道：「傑君也有自己的難處，不要這麼嚴厲地指責他。」
夏油傑：「……」
——安德烈你真好！
澀澤龍彥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他都這麼對我們了，你居然還護著他？」
安德烈·紀德默默地閉上嘴，「……」
魏爾倫聞言嗤笑一聲，「你們倆半斤八兩，真要是碰到了你的soulmate，你舍得對他下手嗎？」
蘭堂語氣無奈地說道：「保爾，不要隨便拆穿別人費盡心思想要掩蓋的真相。」
「……」澀澤龍彥沉默了幾秒，卻還是嘴硬道：「怎麼可能舍不得？殺了他以後，把他做成標本儲藏在我的「龍彥之間」，他就永遠不會背離我們的誓約了。」
他越說就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興奮的紅暈，情緒激昂地說：「就應該這麼做才對，平行世界的我還是太過優柔寡斷了，才會失去他的soulmate！」
DK悟：「非常好的主意。」
JK硝子：「使我大腦CPU燃燒。」
夏油傑：「……」
——汗流浹背了，這是病嬌吧？這絕對是病嬌！退！退！！退！！！
05
大屏幕上，影片時間線再次回到了當前的三月中旬。
禪院直哉聽到夏油傑忽然提及他被兩個前任（下屬）糾纏不清的事情，又想到了自己此前在東京咒術高專見過的那個陰陽頭少年，不禁神情震驚地扭過頭看向夏油傑，「他們？你收養的那個陰陽頭小孩，莫非是你跟你的某一任前男友一起收養的孩子？我一直以為那是你和五條悟的孩子，畢竟那孩子是個陰陽頭！」
JK硝子：「遺傳學學得非常好，色彩搭配也學得挺不錯，就是男德不太行，必須立刻重修！」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額角青筋暴起，帶著核善的笑容說道：「……我沒交過男朋友，那個孩子也只是我一個人收養的、無血緣關系的孩子，跟悟或者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再說了，我和悟都是男的，怎麼可能會一起生孩子？」】
【禪院直哉卻振振有詞地說道：「可你們是無所不能的最強啊！而且，那孩子還是個罕見的陰陽頭。就算你說那是你收養的、無血緣關系的孩子，很多人還是覺得那就是你親生的孩子。畢竟，你搜集了那麼多寶可夢，沒准其中就有一個寶可夢的能力是讓男人懷孕。」】
DK悟恍惚道：「……有理有據，令人信服，我都忍不住相信了。」
JK硝子忍笑，「原來夏油你真的會生孩子，以後記得找我幫你接生。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一胎七折、二胎半價骨折、三胎免費接生還送月子套餐。」
冥冥戲謔地說：「非常劃算，這麼大的優惠力度，夏油君可一定要把握機會，千萬別錯過了。」
庵歌姬頓時憋不住笑出了聲，「噗！」
夏油傑：「……」
——誰會為了這點折扣優惠就去生孩子啊？韓國政府和日本政府為了刺激生育發的補助金一年比一年高，生育率不還是年年都在下滑？不對……他根本就不會生孩子啊！這群人在說什麼屁話？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原雄：「我還可以幫忙帶孩子，以前我妹妹就是我帶大的！」
夏油傑：「……」
——灰原，你怎麼也來湊熱鬧啊？還有，我真的不會生孩子！！！
家入硝子對著夏油傑豎起了大拇指，「這下連找保姆的錢都省了，夏油，心動不如行動！」
次元影院裡面充斥著一片歡聲笑語，無人在意當事人內心的悲喜。
夏油傑：「……」
——你們真是夠了！
【夏油傑滿臉黑線地說：「我沒有那種寶可夢，就算有也不會用在自己身上。」】
【禪院直哉瞳孔地震道：「莫非……那個小鬼，是悟君生的？」】
DK悟臉上的笑容消失，「啊？？？」
五條悟：「……我不是，我沒有！」
夏油傑則重新綻放笑容，「噗！」
——這下回旋鏢扎在自己身上，總算是知道疼了吧？
JK硝子：「哈哈哈哈哈，五條你要是懷孕的話，在我這裡也享有和夏油一樣的折扣。」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地說：「沒錯！」
五條悟震聲道：「懷孕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DK悟用力點頭，「再怎麼看我也不可能是承受的那一方吧？我可是比傑還要高呢！」
夏油傑不甘示弱地說道：「身高又不能代表在床上的體位，我也絕不可能是承受的那一方！」
JK硝子欲言又止，「我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家入硝子皺眉道：「你們怎麼還真的開始考慮體位問題了？」
JK硝子：「有問題。」
家入硝子：「絕對有問題！」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
——問題最大的那個人就是你吧？！
【采訪記者聽得一頭霧水，左看看、右看看，想破頭都分辨不出來金發青年所謂的「寶可夢」和「男人懷孕生子」究竟是不是在開玩笑。】
【夏油傑直接打斷禪院直哉的思考，「好了，這位記者小姐還有事要問你呢。」】
【金發青年回過神來看向采訪記者，采訪記者松了口氣，略過剛才那個話題，微笑著問道：「那麼，這位先生最近有什麼煩惱？願意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禪院直哉沉下了臉色，蔫噠噠道：「……去年聖誕，我去了一趟姐妹校，遇到了心儀的女孩，我讓她辭掉現在的工作嫁給我當正室，以後不要再繼續拋頭露面做不入流的偶像，結果她、她居然——」】
【采訪記者越聽越覺得拳頭邦邦硬，恨不得將手中的話筒直接塞進眼前這個發尾為黑的金發青年嘴裡，但礙於攝像機還在工作，她也只能作罷。】
【夏油傑見采訪記者表情管理逐漸失控，立刻開口道：「她把你揍了一頓，等她走後，她的兩個哥哥和哥哥們的老師朋友又揍了你一頓。」】
【采訪記者聽完頓時覺得身心舒暢，原來後面還發生了這種丟臉的事，難怪這個思想封建的金發青年這麼難以啟齒。】
【禪院直哉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道：「……不用你說！總而言之，事情就是這樣，我非常不能理解，嫁給我不好嗎？以後有的是人伺候她的衣食住行，她唯一的任務就是生下我們倆的孩子，好好地當我的妻子！這難道不比唱跳rap簡單？」】
釘崎野薔薇冷笑一聲，「等這一期《月曜夜未央》播出以後，這小子就等著死吧！」
虎杖悠仁贊同地點頭，「沒錯，平行世界的我也是電視兒童，多半會看《月曜夜未央》。」
禪院真希：「垃圾直哉，死不足惜。」
萩原研二：「這種不懂得尊重愛惜女孩子的人，的確該死。」
05
【2157年，四月的最後一天，東京街頭的櫻花已經凋零了大半。】
【正在街頭小吃攤位前排隊的白發男人忽然聽到身旁傳來了一道陌生的聲音，「您好，我是東京電視台的采訪記者，請問可以稍微聊一聊嗎？」】
【戴著墨鏡的白發男人轉過頭來，潤澤的嘴唇揚起一抹笑容，語氣輕快地說：「可以。」】
【采訪記者呆怔地看著白發男人，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來——雖然從背影和側面就能看出來這肯定是一個超級大帥哥，但沒想到即便是被墨鏡擋住了雙眼，白發男人依舊帥得一騎絕塵，就連許多知名男星跟他一比都相形見絀。】
【采訪記者不禁喃喃道：「好帥……」】
JK硝子面無表情地說道：「某人的貓尾巴要翹起來了。」
夏油傑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DK悟瞪大眼睛震聲道：「我哪裡像貓了？」
家入硝子懶洋洋地說道：「哪裡都很像，討人嫌這一點尤其像。」
五條悟當即反駁道：「貓哪裡討人嫌？這個世界上喜歡貓的人那麼多，不喜歡的人應該找找自己的原因！」
家入硝子：「……」
——算了，還是不要跟他吵了。比起毫無意義的爭執，看電影當然是更重要的事情。
【白發男人伸出手在采訪記者面前晃了下，「嗨，回神了回神了。」】
【采訪記者猛然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您長得太帥氣了，所以我一時之間都看呆了。」】
【白發男人理解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采訪記者頓時又被他坦然的態度震撼，沉默了幾秒鐘才問道：「請問今天對您來說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看您好像買了很多東西。」】
【白發男人瞥了一眼自己手邊的小推車，裡面裝滿了各種零食、飲料，他語氣深沉地說道：「今天是周六。」】
【采訪記者神情恍惚，「啊……就這嗎？」】
【白發男人忍俊不禁，「要和朋友一起聚餐打游戲哦。」】
【采訪記者目光一亮，「我們可以為您支付接下來采購東西的所有費用，所以——請問可以讓我們跟拍去你家嗎？」】
【白發男人恍然大悟，「噢！是那個《可以跟著去你家嗎？》的節目吧？我的學生也被你們跟拍過哦。」】
【采訪記者頓時大喜，「那豈不是代表您跟我們節目組非常有緣？」】
【白發男人輕輕一笑，「確實是挺有緣的。」】
【采訪記者乘勝追擊，「那請問您同意嗎？」】
【白發男人沉吟片刻，見采訪記者露出焦急的神色，才慢吞吞地說道：「好啊，那我先通知一下他們。」】
【他從兜裡掏出手機，修長的手指飛舞著發了條信息，然後將手機揣回了兜裡，對著身旁的采訪記者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了！」】
下一秒鐘，大屏幕上顯示出了一段群聊裡面的對話——
[五條悟]：傑，等下我會帶著《可以跟著去你家嗎？》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回家哦！記得提前收拾一下房間！
[夏油傑]：……
[夏油傑]：？？？
[夏油傑]：你怎麼不回你自己家？你在東京不是也買了房子嗎？
[夏油傑]：說話！別裝死不吭聲！
[家入硝子]：emmmmm……
[家入硝子]：五條恐怕已經把手機收起來了，就是先斬後奏通知你一聲。
[家入硝子]：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然我還是先下樓躲一躲吧……等節目組走了我再回來。
[夏油傑]：硝子！你不能拋棄我啊！
[夏油傑]：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
[家入硝子]：……正常呼吸就能活。
次元影院裡面的觀眾們看著這一段群聊記錄，不禁為平行世界的夏油傑默哀了一秒鐘，然後他們就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除了心裡惴惴不安的夏油傑、JK硝子和家入硝子，作為被迫害的當事人在平行世界的同位體，他們深感物傷其類，實在是笑不出來。
【就在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起仔細檢查家裡有沒有什麼不該出現在普通人面前的東西之時，另一邊，采購完畢、乘車前往夏油宅邸的路上，采訪記者問出了自己非常在意的那個問題，「您剛才說您的學生也上過我們的節目，請問是哪一期節目？」】
【白發男人搖了搖手指笑道：「保密，等今天的采訪結束了，我再告訴你們吧。」】
【采訪記者露出無奈的神情，只能轉而詢問起了白發男人的個人信息，「好吧，那請問您的名字和年齡是……？」】
【白發男人說道：「五條悟，年齡十八歲。」】
釘崎野薔薇忍不住嫌棄，「……臭不要臉。」
庵歌姬立刻附和了一句，「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道：「目測十八歲也是十八歲哦！歌姬，你是不是嫉妒我童顏不老？」
庵歌姬額角青筋暴起，「呵呵，我會嫉妒你？開什麼玩笑？這種事情絕無可能！」
家入硝子抬起手肘輕輕搗了五條悟腹側一下，「不要總是欺負歌姬前輩，而且，這可是高專時期的歌姬前輩。」
五條悟衝她吐了下舌頭，就乖乖地閉上嘴繼續看影片的發展了。
庵歌姬看了看家入硝子，又看了看五條悟，嘴巴不由微微張大，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采訪記者乍一聽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帥哥竟然只有十八歲，不由地面露驚訝，「十八歲？」】
獨鐘自我
【白發男人抬起墨鏡露出了一雙冬日天空般澄淨的湛藍眼眸，「怎麼？我看起來不像十八歲少年嗎？」】
【采訪記者忍不住「哇」了一聲，立刻就被眼前堪稱絕色的美男迷暈了眼，毫不猶豫地答道：「像！」】
【五條悟重新戴回墨鏡莞爾道：「開玩笑啦，其實我已經三十二歲了哦。」】
【采訪記者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誒？真的假的？三十二歲？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五條悟輕笑道：「這次是真的，絕對沒有說謊。」】
【采訪記者定了定心神，又問道：「五條先生，根據您之前透露的信息，可以知道您的職業是老師，請問您教授的是什麼科目？」】
【五條悟沉吟道：「唔……理科類的吧。文科類的科目由我的搭檔來教，等會兒可以在家裡見到他哦。」】
夏油傑忍不住吐槽，「……到底是你家還是我家？」
DK悟滿不在乎地說：「心眼不要像眼睛一樣小嘛，傑，你家不就是我家嗎？」
夏油傑：「……」
JK硝子：「噗！」
【計程車停在了位於東京世田谷區的一個高級住宅小區門口，五條悟下了車，推著裝得滿滿當當的小推車往小區裡面走去，跟拍的節目組工作人員緊隨在後，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白發男人腿長，一步簡直能頂他們兩步。】
【采訪記者走在五條悟的身邊，更能感受到那股身高差距帶來的強烈壓迫感，忍不住問道：「五條先生，可以冒昧地問一下您有多高嗎？」】
【五條悟說道：「一米九二哦。」】
【采訪記者不禁露出了欽佩的眼神，「好高！您難道是混血兒嗎？」】
【五條悟哈哈一笑，「那當然不是。」】
DK悟：「哈哈哈哈哈，比傑高哦。」
夏油傑：「反正四舍五入都是兩米，有什麼好驕傲的？」
太宰治忽然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地方，就算只是1cm的優勢也至關重要啊。」
阪口安吾瞳孔地震，「……」
——救命，他真的不想秒懂啊！
DK悟：「……」
夏油傑：「……」
——這是可以說的嗎？雖然你說的很對，但以後最好還是別說了。
【五條悟一邊和采訪記者閑聊，一邊走進大樓，然後從褲兜裡面抽出一張門卡刷了下電梯的感應區域，緊閉的電梯大門隨之打開——無需他再按下樓層按鍵，電梯會自動鎖定將要前往的樓層。】
【上升的電梯停穩打開大門後，采訪記者跟隨五條悟走出電梯，一座入戶小花園出現在眾人眼前，盡頭是一扇頗具童話色彩的雙開白色大門，門口放著鞋櫃和湯姆貓、傑瑞鼠換鞋凳。】
JK硝子忍俊不禁，「哈哈哈這兩個換鞋凳還蠻可愛的嘛。」
家入硝子點點頭，「種草了。」
【五條悟熟練地在門口換好了鞋，抬手推開門喊了句「我來了」，便轉過頭招呼采訪記者，「請進吧。」】
【采訪記者卻步不前，抬手指著表札上面寫著的姓氏，有些疑惑地問道：「五條先生，這裡不是五條宅邸吧？您會不會是走錯了？」】
夏油傑陰陽怪氣地說：「是啊，怎麼會有人同意拍攝《可以跟著去你家嗎？》，結果卻帶著節目組跑到了別人家裡。」
DK悟卻滿臉寫著自豪，「現在你長見識了吧？快說『謝謝悟大人讓我大開眼界』。」
夏油傑：「……臭不要臉。」
JK硝子：「噗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瞥了一眼表札上面赫然寫著的「夏油」二字，「沒走錯哦，傑的家就是我的家。」】
【他沒有理會身後大受震撼的采訪記者，施施然進門，將裝滿零食飲料的小推車拖到了客廳裡面。】
【采訪記者正猶豫著究竟要不要跟進去，便看到一個披散著黑色長發、雙眼狹長似是狐狸的高大男人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說道：「不好意思，悟剛才失禮了，各位請進來吧。我是夏油傑，也是這座宅邸的主人，非常歡迎你們的到來。」】
【天然就帶著幾分溫柔的聲線令人心安，足以撫平所有的緊張。】
【采訪記者暈暈乎乎地跟隨出現在門口的鹽系帥哥走進了房子，然後在客廳裡看到了五條悟和一個眉眼秾麗、氣質慵懶的棕發女人。】
【棕發女人抬手對著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你們好，我是夏油的同事，家入硝子。」】
【夏油傑額頭不由地滑下黑線，「我們就只是『同事』關系嗎？硝子，你對我這麼疏遠真的非常讓我傷心啊！」】
【采訪記者聞言立刻豎起耳朵，「請問兩位是什麼關系呢？」】
【五條悟不甘寂寞地冒出了頭，「你應該問『三位』是什麼關系，我們三人可是共同養育了一個孩子的關系哦！」】
DK悟：「噗！」
JK硝子：「……殺了他，就現在！」
夏油傑：「……硝子，你冷靜點！」
五條悟突然「嗷」了一聲，轉過頭眼神委屈地看向身旁的棕發女人，「硝子，你為什麼打我？又不是我說的那句話！」
家入硝子露出抱歉的笑容，說道：「不好意思，剛才不小心手滑了。」
五條悟：「……」
——真的嗎？我不信。
【采訪記者瞳孔地震，「……啊？！」】
【家入硝子狠狠地瞪了五條悟一眼，「喂！你這家伙不要胡說八道！」】
【五條悟一本正經地說道：「首先，我不叫『喂』；其次，我完全是在實話實說，沒有半句虛言。」】
【夏油傑狠狠給了五條悟一腳，雖然甚至都沒能在他褲子上留下腳印，但好歹也算是出了口惡氣。然後他轉過頭笑著對采訪記者解釋道：「我和悟還有硝子高中時期就讀於同一所學校，畢業之後，我和悟在母校任職當老師，硝子則是校醫，所以我們三人的關系一直都很好。」】
太宰治：「區區高專生罷了，居然還敢冒充高中生？」
森鷗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太宰君應該連高中學歷都沒有吧？」
太宰治：「……」
——回旋鏢來得太快，令人猝不及防。
尾崎紅葉：「噗！」
中原中也：「哈哈哈哈哈！」
【采訪記者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孩子是……」】
【夏油傑微笑著說道：「孩子是我的，跟他們倆沒有任何關系。」】
【五條悟當即反駁道：「怎麼會沒有任何關系呢？再怎麼說我也算得上是久作的干爹、硝子也算得上是久作的干媽了吧？」】
【家入硝子語氣幽幽，「久作管我叫『姐姐』哦。」】
【五條悟嘴巴一禿嚕，說出了一句讓他社死的話，「沒關系，他管你叫『姐姐』，我管你叫『媽媽』，我們各論各的。」】
【話音剛落，夏油傑、家入硝子、采訪記者和《可以跟著去你家嗎？》節目組的拍攝人員都目光詫異地望向了他，鏡頭也適時地切了過去。】
【五條悟沉默了幾秒，若無其事地說道：「剛才那段可以刪掉……」】
【家入硝子施法打斷，「可以，我允許你以後叫我『母上大人』。」】
DK悟：「……」
五條悟：「……」
JK硝子：「噗！」
夏油傑：「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你也有今天，這下要在全世界人民面前社死了吧？跟拍去你家這檔節目的觀眾可是遍布世界各地。」
釘崎野薔薇摩挲著下巴說道：「尤其五條老師長得還挺人模狗樣的……肯定讓人印像深刻。」
禪院真希滿臉寫著幸災樂禍，「純屬活該！」
【夏油傑以拳抵唇，忍著笑說道：「要參觀一下房間嗎？」】
【采訪記者點點頭，跟隨在夏油傑的身後開始參觀起了這個占據了一整層樓的大平層，客廳、餐廳、廚房、影音室、麻將房等公共區域逛完之後，黑發青年打開了一扇門口銘牌上刻著「傑」這個字的房間大門，說道：「這是我的房間。」】
【房間的裝修風格貫徹了與公共區域一致的原木自然風，透著一股與這座宅邸的主人相符的溫潤清爽氣質。】
【采訪記者注意到了分別放在床頭櫃和懸浮桌上的相框：床頭櫃上的相框裡面是少年時期的夏油傑、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的合影，三人燦爛的笑容仿佛陽光之下盛開的夏花；懸浮桌上的相框裡面則是成年之後的他們與一個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年、以及一只非常帥氣的阿拉斯加犬的合影，右下角的拍攝時間是2021年12月7日，也就是在將近五個月前。】
降谷零見狀不禁莞爾道：「傑君很謹慎嘛，把警校畢業的合照直接收起來了。」
萩原研二神情若有所思，「怎麼感覺……我們像是傑君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夏油傑：「……」
伊達航：「……」
諸伏景光：「……」
松田陣平滿臉黑線道：「你這是什麼破比喻啊？」
【隨後，采訪記者又在夏油傑的引領之下參觀了夢野久作的房間。】
【夏油傑指著房間裡嵌在另一面牆壁上的圓拱形小門說道：「這扇門通往博士的房間，哦，博士就是我家那只阿拉斯加雪撬犬的名字。」】
【采訪記者嘴角不由地微微抽搐，「……真是個不錯的名字，看來您家裡的阿拉斯加雪撬犬很聰明呢。」】
【夏油傑忍俊不禁道：「這個名字是久作起的。」】
【采訪記者隨口問道：「說起來，今天是周六，他怎麼不在家裡？」】
【夏油傑微微一笑道：「帶著博士出去找朋友玩了，大概正在哪個街頭網球場上打網球吧。」】
【在參觀完畢夢野久作、夏油父母的房間以後，已經過了尷尬期的五條悟便很積極地說道：「這裡也有我和硝子的房間哦！」】
【采訪記者神情驚訝地看向夏油傑，在黑發青年點頭予以肯定後，忍不住感慨道：「你們的關系可真好啊……一般家裡雖然會留客房，但很少有人會給朋友留下一個專屬的房間。」】
【五條悟笑道：「因為我們三個人，不止是朋友關系啊。」】
【采訪記者聞言不由向棕發女人投去了肅然起敬的眼神，家入硝子一看到采訪記者的眼神。就明白對方腦補了些什麼，嘴角不禁微微抽搐起來——她的風評今天算是被五條悟謔謔了個干淨！】
JK硝子：「都怪五條！」
家入硝子贊同地點了點頭，「沒錯！」
DK悟：「……明明是他們思想肮髒！不止是朋友，那就說明是摯友啊！」
夏油傑神情無奈地說：「悟，你要不然還是去進修一下說話的藝術吧？」
DK悟：「我覺得我的說話藝術挺好的，有話直說就是我的忍道！」
夏油傑：「……盲目自信並不是好事，而且你不要隨便抄襲漩○鳴人的台詞啊喂！」
【拍攝即將結束的時候，采訪記者突然想起五條悟還沒有告訴自己他的學生上過哪期節目，便問道：「五條先生，您之前說今天的采訪結束以後，會告訴我……」】
【五條悟表情驚訝地說：「你居然還記得啊？我還以為你會忘了這件事。」】
【采訪記者不禁無語道：「如果我忘了的話，難道您就不打算提醒我了嗎？」】
【五條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道：「好吧，我的兩個學生曾在去年的平安夜特輯裡面出鏡。」】
【采訪記者神情一怔，瞪大了眼睛，「誒？誒？！您居然是宿奈麻呂的哥哥們的老師？」】
【去年的平安夜特輯，出鏡的那對兄弟非但樣貌出挑、還是大名鼎鼎的超人氣偶像歌手宿奈麻呂的兩位兄長，而在那一期節目的最後，宿奈麻呂更是和裡梅一起出現在鏡頭裡面。因為戲劇性的結尾和當紅偶像的出鏡，2021年平安夜特輯的熱度可謂是節節攀升，已經成為了《可以跟著去你家嗎？》首播以來最經典的一期節目。】
【送走了腳下發飄的采訪記者和節目組拍攝人員之後，五條悟摩挲著下巴，有些稀奇地說：「從沒想過有一天我的身份定位會是宿奈麻呂的哥哥們的老師……哈哈哈，真有意思。」】
【然後再一抬頭，他便發現自己身旁已經是空無一人，「……喂！你們溜得也太快了吧？」】
【五條悟一邊抱怨一邊走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強勢加入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打游戲小分隊。】
JK硝子：「沙發那麼大，你為什麼非要擠到我和夏油中間？」
DK悟：「因為坐在中間比較暖和。」
夏油傑：「噗！」
JK硝子：「……」
——真是服了你們南桐。
【家入硝子打了一個小時游戲後，便起身准備活動一下筋骨。她端著杯子，趿拉著拖鞋走到冰箱旁邊，打開冰箱倒了一杯冰鎮的水果茶，正准備關上冰箱就聽到客廳裡面傳來五條悟的聲音，「硝子，幫我也倒一杯！謝謝啦！」】
【家入硝子表情有些無語地說道：「……懶不死你。」】
【話雖如此，她還是又倒了兩杯水果茶端到了客廳，夏油傑百忙之中將視線從電視屏幕上面挪到了她的臉上，說道：「謝謝硝子。」】
【五條悟緊盯著電視屏幕大笑道：「傑，你馬上要輸了！哦對了，謝謝硝子！」】
【電視屏幕上跳出了這一輪游戲的勝負，勝者顯而易見是五條悟，他志得意滿地拿起了裝滿水果茶的杯子仰頭暢飲，忽然神色古怪地放下了杯子，一邊「呸呸呸」、一邊從嘴裡揪出了一撮狗毛。】
【夏油傑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五條悟目光幽怨地看向棕發女人，「……硝子，你這是故意報復我嗎？」】
【家入硝子忍著笑，義正言辭地說：「這件事跟我無關，最近博士進入了掉毛期，夏油家裡到處都是狗毛。你自己喝的時候不注意，六眼的敏銳完全沒有，不如先自我反思一下？」】
釘崎野薔薇贊同地點點頭，「就是！五條老師還是先自我反思一下吧！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家入小姐真的是有意為之，五條老師難道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熊貓立刻非常配合地說道：「非但有錯，而且還是大錯特錯！」
DK悟：「……看看你教的學生！」
五條悟：「也會是你未來的學生。」
07
【《可以跟著去你家嗎？》最新一期節目播出以後，夏油傑被警視廳和咒術特務科的同事們狠狠調侃了一番。】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他們都沒有誤解他和五條悟、家入硝子之間純潔的友誼，至於社交網絡上那些來自觀眾們的虎狼之詞和車速八十邁的二創作品，他也只能對此視而不見。】
【反正，這個世界每一天都有新鮮有趣的事情發生，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一期節目最終也會被人淡忘——夏油傑選擇性地無視了因為跟宿奈麻呂扯上關系的緣故，最新一期《可以跟著去你家嗎？》也被列入了宿奈麻呂粉絲必看清單。】
冥冥忍俊不禁道：「逃避現實嗎？裝鴕鳥可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夏油傑忍不住問：「冥冥學姐難道有什麼好辦法嗎？」
冥冥微微一笑，「咨詢費十萬円。」
夏油傑：「……」
——不愧是你，愛財如命的人設永不崩塌！
悠于 2025-6-7 17:06
第411章 萬聖節前夜穿越原著（53）
01
【2157年, 六月上旬的某一天——】
【東京咒術高專的校醫室裡面，忙碌了一整天的家入硝子正准備脫掉白大褂前往食堂吃飯，就接到了來自父母的電話。】
【她接起電話和父母聊了片刻，雙方關心了下彼此的近況, 她的父母就圖窮匕見道：「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心動男嘉賓？」】
DK悟：「噗！」
夏油傑：「可憐的硝子。」
五條悟立刻毛遂自薦道：「不如還是和我假結婚吧？」
JK硝子：「……」
家入硝子毫不猶豫地說：「我拒絕。」
五條悟哀怨道：「好無情哦。」
夏油傑：「哈哈哈哈哈哈哈！」
熊貓聽著他們的對話, 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了迷之微笑，「嘿嘿……」
禪院真希滿臉無語地瞥了它一眼, 她無論如何都搞不懂, 區區一只熊貓為什麼會那麼熱衷於給人類亂牽紅線, 這對它也沒有什麼好處吧？
【家入硝子聽到父母的問詢, 平靜的神情中帶著幾分早已看穿父母心思的了然和無奈，「……沒有。」】
【心動男嘉賓是沒有的，殺心動了的男嘉賓，倒是有那麼一個，偶爾還會變成兩個。】
DK悟滿臉感動地說：「硝子心裡有我。」
五條悟不禁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也有億點想笑，但考慮到後果, 他還是強行忍住了——畢竟, 不出意外的話，第二個讓硝子動了殺心的男嘉賓, 十有八九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JK硝子：「……」
家入硝子：「……」
【聽筒裡面傳來母親的嘆息, 她的母親在猶豫了幾秒後，還是憂心忡忡地問道：「硝子啊, 你是不是還喜歡夏油君？」】
【家入硝子警惕地捂住聽筒, 看向校醫室門口——很好, 夏油傑和五條悟都沒有突然出現在門口，要是被夏油傑聽到了, 那倒還好；但如果是被五條聽到了，那個人渣肯定會取笑她。】
「硝子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DK悟一臉受傷，見棕發少女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他立刻話鋒一轉，嬉皮笑臉道：「你是真的了解我啊！」
五條悟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簡直就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夏油傑：「……」
——這算得上是誇獎嗎？
JK硝子：「……好像被罵了。」
家入硝子：「確實是被罵了，而且還罵得很髒。」
夏油傑：「噗！」
五條悟哈哈一笑道：「不，這明明是誇獎啊！」
家入硝子斜睨著他，「呵，你以為我會信嗎？」
【家入硝子的沉默讓她的母親浮想聯翩，以為寶貝女兒是默認自己對前男友余情未了，不禁苦口婆心地勸道：「硝子啊，既然夏油君已經決定要遁入空門，那你也該學會放下了。放下舊愛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啟一段新的戀情，媽媽是不會騙你的。」】
DK悟：「沒錯！比如說和身高腿長、帥氣多金的悟大人談戀愛！」
五條悟：「傑有的待遇，悟也要有！請將令愛嫁給我！」
然後他們倆就被坐在身旁的奶媽狠狠錘了一拳，雖然實際上不痛不癢，但兩個幼稚白毛還是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慘叫，「嗷！好痛！硝子你好狠的心，居然對我下這麼重的手！」
夏油傑的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活該！」
JK硝子看著白毛同期裝模作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白痴。」
家入硝子雙手抱胸冷酷無情道：「少在這裡裝可憐博取同情，我又不是一拳超人，難道還能一拳打死你不成？」
「就是！硝子力氣那麼小，連你最低的防御都破不開。」夏油傑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又很關切地看向棕發少女，「硝子，手打疼了嗎？下次還是由我代勞吧！我就是你的專屬打手！」
「……」JK硝子滿臉無語地看著黑發少年，語氣幽幽，「夏油，你雖然有逼數，但也不多，難怪會和五條一起被歌姬前輩列入討厭後輩的名單。」
庵歌姬用力地點頭道：「是啊是啊！」
——五條悟和夏油傑沒一個好東西！
夏油傑頓時如遭雷擊，「什麼？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家入硝子搖了搖頭道：「嘖，沒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DK悟：「哈哈哈哈哈，這叫什麼？」
五條悟：「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夏油傑：「……」
——可惡！他剛才到底哪裡說錯了啊？
降谷零看著前排的夏油傑糾結的模樣，忍俊不禁道：「傑君，你第一句話就說錯了哦。」
諸伏景光笑著點了點頭，語重心長道：「就算你的實力再強，也不能過於傲慢啊。」
「原來是這樣……」夏油傑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JK硝子，語氣誠懇道：「硝子，其實你的力氣一點都不小，雖然打不死悟，但一拳一個小朋友肯定是沒什麼問題！」
「夏油，」JK硝子欲言又止地看著黑發少年，說道：「你可真是個反向衝刺的小天才。」
夏油傑：「？？？」
——這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呢？
降谷零：「……」
諸伏景光：「……」
兩人滿臉無語地對視一眼，默契地決定還是不管夏油傑的死活了，就讓他繼續被同期唯一的女孩子和庵歌姬前輩討厭吧。
02
【家入硝子東拉西扯地應付完了父母突如其來的關心，掛斷電話之後，便脫下白大褂離開了校醫室，踩著斜陽慢悠悠地走向東京咒術高專的食堂——因為咒術特務科特訓生的培訓地點也在東京咒術高專，這四年來，東京咒術高專新建了不少服務於咒術特務科特訓生的設施。就連食堂也經歷了一番修繕擴建，增加了不少新的餐點以供教職人員和學生們選擇。】
【家入硝子抵達食堂門口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夏油傑，她懶洋洋地抬手打了個招呼，「呦，你怎麼也親自來吃飯啊？」】
DK悟：「其實我不介意代吃。」
夏油傑：「我很介意。」
JK硝子：「噗！」
【「……不然呢？」夏油傑無語了一秒，又問道：「今天工作怎麼樣？忙不忙？」】
【家入硝子說道：「馬馬虎虎吧，解剖了兩具屍體，需要我跟你詳細描述一下解剖過程嗎？」】
【夏油傑微笑道：「還是不了吧，等下要吃晚飯，我還是希望能有一個好胃口。」】
【家入硝子神情頗為遺憾地說道：「好吧，你今天過得怎麼樣？」】
【夏油傑沉吟了片刻，「還不錯，今天的實戰訓練課上，那幫特訓生還起哄讓我和悟打一場，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家入硝子搖了搖頭，「真是不知者無畏，你們倆要是打起來的話，操場肯定要被犁一遍，到時候夜蛾老師又該頭疼了。」】
【夏油傑嘆了口氣道：「我可不想年過三十還被夜蛾老師罰寫檢討，那就太丟臉了。」】
【家入硝子哈哈一笑，「萬一夜蛾老師讓你寫完檢討以後當著學生的面全文誦讀一遍，那你豈不是要成為咒術特務科和東京咒術高專的年度笑料？」】
【夏油傑眼神驚恐地看向棕發女人，「……不要說這種恐怖故事啊！硝子！」】
DK悟：「好主意！」
五條悟：「心動，想看了。傑，快給我們表演一下這個！」
夏油傑：「……」
夏油傑語氣無奈地說道：「你們可饒了我吧。」
JK硝子冷笑一聲，「真是個天真的家伙，你以為只要求饒了，我們就會放過你嗎？施害者看到受害者求饒，只會更加興奮哦。」
家入硝子點點頭，「就算你叫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所以，乖乖束手就擒給我們展示一下你身為奧斯卡影帝的演技。」
灰原雄：「噗！」
庵歌姬：「……」
——這還是她認識的硝子嗎？不行，她可愛的硝子絕對不能被兩個人渣學弟同化啊！
七海建人：「……」
——家入前輩每次和夏油前輩、五條前輩待在一起的時候，都會變得比平時更加幼稚。夏油前輩和五條前輩，果然是污染源吧？
夏油傑大受震撼，欲言又止地說：「……硝子，你的S屬性是不是溢出太多了？」
五條悟隨口說道：「大概是因為煙抽多了吧，早跟她說要戒煙了。」
夏油傑：「……」
——這就是傳說中的已讀亂回嗎？
DK悟：「傑別轉移話題了。」
五條悟：「快點給我們表演一下那個！」
夏油傑額頭不由地滑下黑線，「如果我被夜蛾老師罰寫檢討、還得在學生面前誦讀檢討書的話，悟肯定也無法獨善其身吧？所以，要表演也應該是我們倆一起表演。」
DK悟和五條悟頓時啞口無言，「……」
JK硝子：「一下子從落語——」
家入硝子：「變成了漫才表演。」
夜蛾正道：「……」
——夠了，他們倆難道不是天天都在表演漫才嗎？天天看他也是會膩味的！
03
【家入硝子被夏油傑驚恐的模樣逗笑，「哈哈哈哈哈，安心啦，就算你被夜蛾老師罰寫檢討、還得在學生面前誦讀檢討書，五條也會一直陪著你的，絕對不會讓你感到孤單寂寞。」】
【夏油傑嘴角不由微微抽搐，「是啊，然後我們就一起變成大家取笑的對像了。」】
【家入硝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掠過他朝著食堂大門走去，「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夏油傑抬腳跟上家入硝子，滿臉無語地說道：「……這種同甘共苦不要也罷。」】
DK悟：「是啊，這種苦，傑一個人吃就行了。」
五條悟：「我可是甜黨，過去不會吃苦，未來更不會吃苦。」
夏油傑：「……」
——悟，你可真是我的好摯友啊。
JK硝子：「噗！」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
虎杖悠仁也忍不住大笑起來，「五條老師可真幽默。」
五條悟露出得意的表情說道：「就算是講笑話也是最強哦。」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起進入食堂取完各自想吃的餐食後，就隨便找了張桌子，面對面坐了下來。】
【家入硝子把從冰箱裡面拿的兩罐啤酒分了一罐給夏油傑，然後食指扣住了自己那罐啤酒的拉環，干脆利落地將其拉開，仰頭灌了一口才長出了口氣，然後隨意地問道：「五條呢？」】
【夏油傑攪動著碗裡的面條，說道：「悠仁推薦了一家新的餐館，他和悠仁一起去探店了。」】
脹相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那我呢？平行世界的我跑哪去了？
虎杖悠仁：「……」
——幽怨得都要長蘑菇了吧？你難道是千手○間嗎？
【家入硝子忍不住感嘆了句，「他們倆關系可真好，相一郎呢？他沒有一起跟過去嗎？」】
【夏油傑忍俊不禁道：「嗯，他最近在國外出差呢，宿奈麻呂也不在家裡，所以悠仁就只能和惠一起吃飯了。但惠今天去隱歧島處理產土神了，估計要等明天才能趕回來吧。」】
脹相心裡的妒意這才煙消雲散，原來是因為沒有他的陪伴，悠仁才會另外找飯搭子啊。
虎杖悠仁見狀不由地松了口氣，隨後又忍不住感到無語——他這個便宜哥哥對於弟弟是不是太過依賴了？
【兩人一邊吃晚飯一邊聊天，家入硝子忍不住提起了晚餐之前父母打來的那一通電話，帶著幾分抱怨說道：「也不知道他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死心？」】
【夏油傑沉默幾秒，苦笑道：「硝子，其實政府高層那邊也很關心你的婚姻問題，還要我牽頭讓你和優秀的單身警察相親。」】
【不過他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但你也不用煩惱，我已經替你回絕了這件事。」】
太宰治假惺惺地嘆了口氣，「看來五位正義的警察先生錯失了和美麗的家入小姐相親的機會，真遺憾啊。」
伊達航立刻神情肅然地說：「我已經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平行世界的我也已經和娜塔莉結婚四年了，絕對不可能去參加什麼相親活動。」
太宰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好吧，那就是四位警察先生。」
萩原研二神情若有所思道：「我倒是很樂意和家入小姐相親，但這種事情，還是要雙方你情我願才有發展機會吧？而且，都已經2157年了，我們四個也都三十五歲了，應該已經成家了吧？再不濟也有女朋友了。」
釘崎野薔薇忽然開口道：「別忘了幼馴染定律哦。」
JK硝子語氣深沉地說道：「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一起成為魔法師的概率也相當地高。」
「……」萩原研二轉頭，目光幽幽地看向松田陣平，「如果我三十五歲還是單身，那就要怪小陣平了。」
松田陣平滿臉問號地說：「關我屁事啊？不要把鍋甩到我頭上！」
降谷零：「噗！」
諸伏景光：「哈哈哈哈哈！」
04
【家入硝子對於政府高層企圖通過她的親友來曲線救國的事情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畢竟，能夠學會反轉術式的人寥寥無幾，咒術界現如今可以使用反轉術式治療他人的咒術師加起來也湊不夠兩只手，而反轉術式對於那些惜命的大人物們來說，就相當於是一道保命符，誰又會嫌命多呢？所以，他們當然希望她可以生下擁有天賦的孩子，最好跟她一樣是天生的反轉術使。】
【只可惜政府高層和咒術界高層昔日的爛橘子一樣打錯了如意算盤，家入硝子可不是會任由他們揉圓捏扁的軟柿子——兩個身為特級咒術師的同期好友就是她最大的依仗，有了他們的保駕護航，誰也無法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家入硝子思及此，眼底不由掠過了一絲笑意，她看著坐在對面的夏油傑說道：「辛苦你了，如果你父母也催婚的話，我可以陪你回一趟家，就當是對你幫我攔截麻煩的回報。」】
【夏油傑嘴角抽搐，「……這倒不必了，我爸媽催婚就只是偶爾口頭嘮叨一兩句，沒有給我施加太大的壓力。」】
【他不由有些慶幸，「還好當初脫離港口黑手黨的時候把久作也帶回來了，比起我什麼時候結婚，我爸媽現在更關心久作的學校生活和社團活動——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家入硝子幽怨道：「我難道就不是好人嗎？我可是救死扶傷的醫生誒！為什麼我不能跟你一樣直接無痛當媽，這樣就不用被催婚了！」】
【夏油傑忍俊不禁，「悟不是說過會叫你『媽媽』嗎？你還同意他以後叫你『母上大人』。」】
【家入硝子嫌棄道：「我沒有那種逆子！」】
【夏油傑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次元影院裡面一片歡聲笑語。
只有DK悟不滿地撇了撇嘴，「嘁，御三家那麼多人希望能生出一個像我一樣的孩子，硝子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JK硝子說：「這福氣給夜蛾老師，你看他樂不樂意？」
DK悟轉頭，卻見夜蛾正道沉默著，無聲地表達出了內心的抗拒，他不禁大聲嚷嚷了起來，「夜蛾老師，你倒是說句話啊！」
夜蛾正道：「……」
——這才作為五條悟的老師教了他短短一年，他就覺得自己看起來已經蒼老了快十歲，不敢想像當五條悟的父母會有多麼折壽，恐怕每天都會在被逆子氣死的邊緣徘徊！
DK悟頓時震怒，「可惡，一群沒品的家伙！」
夏油傑忍不住笑出了聲，「噗哈哈哈哈哈！」
05
【難得的假期，家入硝子應父母的要求回了趟家，卻沒想到是一場鴻門宴——她的父母十分熱情地為她介紹了一位相親對像。】
【母親像是害怕遭到她的抵觸，刻意放柔了聲音，說道：「紀德先生的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身材也非常好，完全不輸夏油君，長得也很帥氣，眼睛可比夏油君大得多了。他做事為人很沉穩，跟你應該也算是興趣相投，媽媽是在我妻真好讀書會上認識他的，你們以後約會可以一起去看我妻老師的作品。」】
夏油傑臉上的表情凝固了，「……誰？」
安德烈·紀德滿臉迷茫地看著大屏幕，「啊？我嗎？」
DK悟忍不住笑出了聲，「噗！為什麼要拿傑來做對照組啊？雖然傑的眼睛確實沒有紀德的眼睛大。」
五條悟一副了然的神情，「拉踩同類競品是銷售賣新產品的套路之一，寶貝女兒的前任男友更是重點拉踩對像——但比較眼睛大小還是太欺負傑了，有本事跟我比啊！」
灰原雄：「噗！」
——對不起，夏油前輩！但真的有點好笑了！
夏油傑：「……」
——悟，你可真是我的好摯友啊。
JK硝子摩挲著下巴，「總覺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家入硝子點了點頭，「恐怕是衝著夏油來的。」
大屏幕上的畫面由明轉暗，時間跳轉到了一個月前——
家入硝子的母親在我妻真好讀書會上初次見到紀德，白發男人身姿高大挺拔、樣貌冷峻待人卻溫和有禮，討論的時候也言之有物，不是胸無點墨的草包，給她留下了非常完美的初印像；再次見面，她在橫濱某條街道上被一個飛車黨搶走了挎包，恰好就在附近的紀德健步如飛地追了上去，幫她奪回了挎包，還狠狠教訓了搶劫的飛車黨一頓；此後數日，她分別在超市、商場、咖啡廳、圖書館、健身房偶遇過紀德，也逐漸開始了解對方的工作和家庭情況，最終決定將他當做女婿候選人101的頭號種子選手。
熊貓欲言又止，「紀德先生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在追求家入小姐的母親啊。」
安德烈·紀德：「……我沒有破壞別人家庭的特殊愛好。」
【母親說完拿出手機打開了相簿，指著屏幕上面西裝革履的男人說道：「這就是紀德先生，你看滿不滿意？」】
【家入硝子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發現母親並沒有在誇大事實，照片上面的白發男人看起來確實相貌堂堂，而且眼睛也是真的比夏油傑要大。】
DK悟：「噗！傑，不要誤會，我不是在笑你，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高興的事情。」
夏油傑：「……」
【一旁的父親也跟著幫腔，「雖然是個法國人，但是紀德先生性情堅毅果敢，一點也不輕浮。他的工作也很好，開了家安保公司，據說收入豐厚，年紀輕輕就已經房車俱備、存款上億，而且他家裡的人口也很簡單，是個條件相當優越的相親對像。」】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日常辱法！」
身為法國人的安德烈·紀德、魏爾倫和蘭堂：「……」
【盛情難卻之下，家入硝子還是加上了紀德的私人號碼，然後跟紀德敲定了相親的時間地點，打算禮節性地走個過場。】
【隨即，她又在東京咒術高專教職人員的群聊裡面跟夜蛾正道申請遲一天返校，理由是要去跟人相親。】
【家入硝子這條消息立刻炸出了同樣在摸魚摳腳的五條悟和夏油傑，五條悟表示要來圍觀，夏油傑則說他們可以假扮成被她狠狠玩弄的心碎男人幫她嚇退那個相親對像。】
安德烈·紀德：「……」
DK悟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很有意思的計劃，我舉雙手雙腳以示贊成！」
大屏幕上顯示出了一段群聊記錄——
[五條悟]：硝子，就由我們兩個來守護你的幸福單身生活吧！
[夏油傑]：以後，請稱呼我們黑白騎士。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胡鬧！！！
[家入硝子]：好啊，你們來吧。
[家入硝子]：這是我相親的時間和地點，有膽你們就來。
[五條悟]：那我可必須要來了啊！
[夏油傑]：硝子你就拭目以待吧。
JK硝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噗！我確實很期待你在相親現場看到前任的時候，會露出什麼表情？」
家入硝子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一定非常精彩。」
夏油傑：「……」
——提前為平行世界的自己默哀一秒鐘。
05
【次日下午，兩點五十五分，家入硝子提前五分鐘抵達了她與紀德約定好的見面地點，那是坐落於橫濱紅磚倉庫2號館的一間咖啡廳。】
【家入硝子在走進咖啡廳的瞬間，就捕捉到了紀德的身影——他本人看起來和母親給她看的照片完全一致，沒有發生常見的照騙慘案。】
【家入硝子走到紀德的對面落座，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你好，紀德先生，我是家入硝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家入小姐不需要抱歉，你並沒有遲到。」紀德伸手將菜單推到了家入硝子的面前，說道：「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所以我還沒有為你點單，你可以隨意點單，無需與我客氣。」】
熊貓不禁感嘆道：「氣氛不錯嘛。」
DK悟頓時震怒，「黑白騎士夾心才是最好的！」
夏油傑：「噗！」
JK硝子：「……」
——不是，你在這裡較勁什麼啊？
【家入硝子點了一杯卡布奇諾，然後一邊跟紀德閑聊、一邊等待自己的黑白騎士粉墨登場，「紀德先生，我聽我父親說你是開安保公司的。」】
【紀德微微頷首道：「是的，我負責一位重要人物的人身安全，聽命於他的吩咐。但是那位先生並非我最初想要保護、追隨的人，他不是我想要找尋的歸屬之地。」】
JK硝子：「夏油，你對此有什麼頭緒嗎？」
DK悟：「噗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
【家入硝子臉上的笑容帶上了點迷茫，只能以萬金油句式敷衍道：「是嘛，那真是太遺憾了。」】
【她心裡忍不住吐槽，不愧是法國人，竟然奔放到可以跟初次見面的相親對像剖析內心——他難道一點都不覺得難為情嗎？】
五條悟以一副紀錄片旁白配音的語氣說道：「注意看，這個人叫家入硝子，她其實根本沒在認真聽紀德說話，只是裝得好像那麼回事而已。」
釘崎野薔薇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家入硝子：「……」
——有點想笑，但這是關於自己的笑話，所以還是忍一忍吧。
【所幸，接下來紀德沒有再說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而是將話題轉移到了家入硝子身上，「聽說家入小姐畢業之後，直接在就讀的高中擔任校醫一職。」】
【家入硝子一點都不意外紀德會知道這些事情，相親之前，她的父母必定也把她的大致情況告訴對方了。她點了點頭道：「嗯，我的工作雖然很忙碌，但工作的環境倒是很好，同事也都是高中時期的同學或者老師，大家彼此之間都很熟悉，沒有什麼人際交往上的壓力。」】
【紀德目光灼灼地看著棕發女人，說道：「實不相瞞，我對日本的宗教學校還挺感興趣的，家入小姐不介意跟我詳細介紹一下你的高中吧？」】
太宰治嗤笑一聲道：「騙女人的家伙，你感興趣的真的是宗教學校嗎？」
安德烈·紀德沉默，「……」
JK硝子：「他感興趣的當然不是宗教學校。」
家入硝子：「夏油，你對此有什麼頭緒嗎？」
夏油傑：「……」
——汗流浹背了，家人們。
【家入硝子於是就把東京咒術高專糊弄普通人的那一套說辭搬了出來，卻沒想到她最後那句「信仰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十分重要的東西」，又打出了一套連招。】
【紀德當場開始了第二輪剖析內心的自白，「是的，信仰非常重要。我的信仰曾經崩塌粉碎，當時我覺得自己已經一無所有，是個被徹底拋棄的可憐蟲，所幸後來我又找到了新的信仰，只可惜……」】
太宰治：「夏油君，你對此有什麼頭緒嗎？」
夏油傑：「……」
——你怎麼也來湊熱鬧？
【就在這時，戴著墨鏡、穿得無比騷包的五條悟推開咖啡廳的大門，大步流星地走向紀德和家入硝子所在的座位，帶著一股宛如捉奸的氣勢洶洶。】
【他走到了家入硝子的座位旁，眼神凌厲地看向對面露出疑惑表情的紀德，語氣也十分不善，「你是誰？為什麼會跟硝子姐姐在這裡約會？」】
【紀德不由看向家入硝子，五條悟立刻抬手擋住了家入硝子的臉，「不許看她！她是你隨隨便便就能看的女人嗎？」】
【家入硝子：「……等、等等，五條！」】
【五條悟立刻轉過頭來，雙手捧住家入硝子的臉，露出了一副心碎欲裂的表情，「我們都在一起那麼久了，你為什麼還用我的姓氏稱呼我？」】
夏油傑：「確實，硝子都不喊我們的名字。」
DK悟：「實在是太疏遠了啊！」
五條悟：「必須改！馬上改！」
JK硝子：「……」
家入硝子：「……」
——好煩。
【家入硝子只能扯下五條悟緊貼著自己臉頰的雙手說道：「……悟，你冷靜一點。」】
【但社交恐怖分子五條悟卻完全體會不到她內心的尷尬，依然在放飛自我的路上豬突猛進，「人家冷靜不下來！硝子姐姐，你就是為了這個家伙，才拒絕了我的約會邀請嗎？我們不是早就已經說好了，這個家只有你、我和傑嗎？你有我們兩個難道還不夠嗎？如果你執意要納新人的話，我的心一定會碎成一片片的！」】
伏黑惠面露同情，「……」
熊貓戰術後仰道：「這是我能免費看的嗎？」
JK硝子：「……殺了他，就現在！」
夏油傑：「悟，我會幫你處理身後事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DK悟：「……」
五條悟：「……」
——連搶救都不搶救一下了嗎？
【五條悟這段勁爆的話語一出，周遭所有客人的目光立刻集中了過來，彼此交彙的眼神裡面閃動著八卦的光芒。】
【紀德隱約間還聽到有客人說：「那個戴墨鏡的白發男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啊……是不是在哪一檔節目上看到過他？他們難道是在這間餐廳取景拍攝狗血短劇嗎？」】
【紀德默默地在心裡回答對方——是的，這個叫做五條悟的顯眼包曾經在五月份那一期的《可以跟著去你家嗎？》出鏡。】
【而另一邊，家入硝子整個人都麻了，於是她也放飛自我，對著五條悟說道：「我們認識也已經超過十年了吧？一雙鞋子穿了十年早就壞了，同一張臉就算再帥看了十年也早就膩味了。簡而言之，就是我對你已經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了。」】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哈哈哈哈哈哈哈！」
庵歌姬：「噗！硝子說得對！」
【五條悟手一甩摘掉了墨鏡，手指顫抖地指著自己的臉，難以置信地問道：「對著我這張臉，你竟然還能說得出『膩味』這個詞？」】
【家入硝子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但還是強行忍住笑意，繼續貫徹渣女人設，「你這麼愛我，應該能夠理解我吧？雖然我偶爾會在外面追求新鮮刺激，但我終歸會回到你和傑的身邊，你都已經得到這麼多了，怎麼還不知道滿足？」】
DK悟：「硝子你……」
五條悟：「不愧是你！」
夏油傑：「你才是我們這一屆的最強啊！」
JK硝子：「……」
家入硝子：「……」
尾崎紅葉忍俊不禁道：「男人要懂得知足啊，可以得到家入小姐這種絕色美人的一絲垂青，就已經是萬幸了，怎麼能得寸進尺呢？」
釘崎野薔薇用力點頭，「沒錯！」
【五條悟震驚過後，露出一副為愛隱忍的神色，然後把矛頭指向紀德，言辭之間都是在譴責紀德是個不舍得為女孩子花錢的摳門精。】
【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傾情演繹狗血戲碼的紀德適時地出聲為自己正名，「如果家入小姐需要的話，我當然願意把整個咖啡廳的餐點飲料都點一遍。」】
【家入硝子滿臉無語，「……大可不必！」】
【下一秒鐘，夏油傑按照原定計劃走進了咖啡廳，看到紀德的背影之時，他有種莫名的心慌，但鑒於五條悟已經在對他使眼色催促他了，他便沒再細想，施施然走上前，含笑溫柔地喚道：「硝子，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
【結果話音剛落，他便看到那位相親對像轉頭，露出屬於紀德的臉。】
【紀德霍然起身，喊道：「首領大人！」】
【家入硝子立刻就想起自己先前為什麼會覺得「紀德」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了，因為此人曾在夏油傑講述過的《我在港口黑手黨臥底做首領的崢嶸歲月》裡面出場，是拜倒在夏油傑西裝褲下的Mimic首領。】
【夏油傑內心十分懵逼，但還是露出溫和的笑容，和紀德寒暄了起來。兩人一來一回，聊得也算是氣氛和諧。】
【被他們忽略的五條悟立刻不甘寂寞地將手搭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面，眼神充滿敵意地看著紀德，「你哪位啊？怎麼先是跟我搶硝子，現在又來跟我搶傑？我告訴你，你休想拆散我們！」】
【紀德泰然自若地說：「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可以加入你們。」】
太宰治意味深長地說道：「難怪你說你沒有破壞別人家庭的特殊愛好，原來是因為你有加入別人家庭的特殊愛好，果然很與眾不同。」
安德烈·紀德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很想為自己辯駁，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雙雙被這句勁爆的話給干沉默了，五條悟則火力全開地說道：「你以為這個家是你說想要加入就能加入的？你經過我們的同意了嗎？」】
【紀德虛心求教，「那你們要怎樣才能同意我加入這個家？」】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默契抬手，指著五條悟異口同聲地說：「只要你能打得過他！」】
DK悟：「好好好！髒活累活都給我干是吧？」
五條悟：「守衛這個三口之家的幸福還是得看我啊！」
【五條悟果然沒有讓紀德通過考驗。】
【渾身狼藉的紀德在接受家入硝子的治療之時，對她坦白自己是為了見到夏油傑，才會想方設法地接近她，然後還透露那個搶包的飛車黨也是他派過去的——對此，家入硝子的報復是讓他在接受治療的時候吃一點苦頭。】
太宰治冷笑一聲，「呵，活該！」
中原中也贊同道：「欺騙女人的家伙就應該受到懲戒。」
JK硝子：「嘖，早就猜到了。」
家入硝子：「夏油，你可真是個藍顏禍水啊。」
夏油傑：「……」
DK悟：「噗！」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
【解決了相親對像的問題，家入硝子回到家裡，跟父母交代了相親失敗的事情，「紀德先生在咖啡廳裡遇到了他的白月光男朋友，所以當場就拋下我跟人家跑掉了。」】
【母親咬牙切齒地痛罵了紀德好一會兒，又道：「硝子，你不要因為紀德而對相親失去信心。之前我拜托你姑姑幫忙相看有沒有合適的相親對像，她就介紹了一位青年才俊給我，我已經幫你看過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JK硝子：「……」
家入硝子：「……」
——還來？
大屏幕上投放出了下一個相親對像的照片，次元影院裡面的眾人見狀，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神情一怔，不禁笑道：「居然是我？真榮幸啊。」
萩原研二搖頭嘆了口氣，「年到三十五還是個單身漢，太可憐了。」
降谷零：「……」
【母親指著手機屏幕上笑容爽朗的黑皮青年，開始例行王婆賣瓜，「這位降谷先生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警視長了，前途無量啊！而且他不僅身手敏捷，還擅長料理，會彈奏吉他和貝斯，懂得多門外語，是個非常完美的相親對像，甩了紀德不知道多遠！」】
太宰治：「沒錯！最後一句尤其正確！」
安德烈·紀德不禁再一次陷入了思考，他到底哪裡得罪過太宰治？
【家入硝子只能無奈地加上降谷零的聯絡方式，這次相親，她不打算告訴夏油傑和五條悟，
畢竟今天在咖啡廳發生的事情已經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還是正常跟對方見個面吃頓飯，然後回絕更加深入的交往就可以了。】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零，OUT！」
降谷零：「……」
——這不是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嗎？有什麼好惋惜的？
07
【周六上午，釘崎野薔薇在帶著兩個工具人同期逛街一上午、斬獲無數戰利品後，才轉過頭對著精神萎靡不振的悠仁和小惠大發慈悲地說道：「你們倆中午想吃什麼？我請客哦！」】
【拎著大包小包的悠仁和小惠聞言頓時松了口氣，再逛下去，他們恐怕是要廢了。】
【兩人一致表示自己並不挑食，釘崎野薔薇只需要選擇自己喜歡的餐廳就可以了，但在釘崎野薔薇將自己的決定說到一半之時，她忽然卡殼睜大眼睛，盯著對面街道的一家法餐廳看了又看，「……喂，你們快看，家入小姐好像在那裡約會！」】
【悠仁和小惠聞言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果然看到那家法式餐廳臨街的位置上，的確坐著一對男女——正是家入硝子和他們都不認識的一個金發黑皮青年。】
【金發黑皮青年似乎對於視線格外地敏銳，為了躲避他的目光，釘崎野薔薇帶著悠仁和小惠躲進了一家意式餐廳，於是就順水推舟地決定在這裡吃午餐。】
【三人點完餐後，釘崎野薔薇和悠仁立刻動作一致地掏出了手機，兩人一個負責通知五條悟、一個負責通知夏油傑，可謂是分工明確。】
五條悟忍俊不禁，「看來硝子想要保密的計劃要泡湯了啊。」
伏黑惠神情羞愧，「非常抱歉，平行世界的我沒有阻止他們。」
家入硝子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沒關系，大概是我命裡有此一劫。」
釘崎野薔薇沉默了片刻，說道：「都怪五條老師！」
虎杖悠仁立刻附和道：「沒錯！」
五條悟震驚地轉過頭，「悠仁你——？！」
就在這時，大屏幕上的鏡頭切到了距離釘崎野薔薇、悠仁和小惠所處位置不遠的一個卡座上，一個戴著黑色墨鏡的冷白皮卷毛青年也掏出手機，借著豎立起來的菜單的遮擋，偷偷摸摸地拍下了黑皮青年和棕發女人相視一笑的美好場景。
鏡頭拉近，原來他還把照片分別發給了備注姓名為「萩」、「諸伏」、「伊達班長」的三個賬號。
降谷零：「……」
伊達航：「噗！」
萩原研二：「沒想到我們小陣平也當了一回戰地記者。」
諸伏景光：「謝謝你跟我分享零的八卦，哈哈哈哈哈！」
松田陣平：「……」
【與此同時，法式餐廳裡面——】
【家入硝子和降谷零相談甚歡，不禁笑道：「降谷先生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當上警視長的人啊，有你這樣的人保護著我們，作為一名普通人我覺得非常有安全感。」】
【降谷零微微一笑，「家入小姐可不是普通人。」】
【家入硝子疑惑道：「此話怎講？」】
【降谷零注視著她，「不知家入小姐可還記得多年前，你曾救過一個出了車禍的警官？」】
大屏幕上，時間線閃回2015年——
伊達航與高木涉剛剛結束了通宵盯梢，准備收工回家之時，不幸被一輛疲勞駕駛的車撞到。恰在此時，家入硝子經過那一條路，就用反轉術式救了他。
伊達航神情怔怔地看著大屏幕呢喃道：「原來家入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降谷零臉上則不由地露出慶幸的表情，「還好班長你沒事！真是要多謝家入小姐了！」
【家入硝子恍然大悟，「原來你和伊達先生是同期，這可真是太巧了。」】
【降谷零笑著點點頭，「所以，我與家入小姐也算很有緣分。如果家入小姐以後遇到了什麼困難，盡可以向我尋求幫助，為國民們解決問題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家入硝子正要接話，視線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五條悟從餐廳門口走了進來，她的臉頓時綠了——隨後，如她所想那般，五條悟是專門來讓她丟臉的。】
【他一屁股坐到了家入硝子的腿上，大鳥依人地一手攬著家入硝子的肩背，另一只手則指著對面的降谷零，幽怨地質問道：「硝子姐姐，這只偷腥貓又是哪來的？你怎麼見一個愛一個啊？而且要說緣分的話，我們之間的緣分明明更深！」】
【家入硝子感覺自己的腿要被坐斷了，「……五條悟，你對自己的體重沒有b數嗎？趕緊給我起來！」】
【五條悟沒什麼誠意地道了歉，然後站起身來，對著從不遠處走來的夏油傑揮了揮手，「傑，你好慢啊！」】
太宰治：「真正的修羅場主角來了。」
五條悟：「噗！」
夏油傑：「……」
——說話這麼損，就不怕功德被扣光嗎？
【「硝子既然沒有告訴我們這件事情，肯定就是不想讓我們打擾她。」夏油傑一過來就抓住五條悟的手臂就想要將人拖走，還對著降谷零說：「零，不好意思打擾你和硝子了，我這就把這家伙帶走。」】
【五條悟聞言，轉頭看向夏油傑問道：「你認識他？」】
JK硝子：「正宮的警覺。」
家入硝子：「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家入硝子嗅到了不妙的信號，默默地離遠了些。】
【如她所料，接下來五條悟和降谷零開始針對夏油傑究竟和他們之中的誰關系更要好展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唇槍舌戰。】
【站在中間的夏油傑在被問及到底跟誰最要好的時候，忍不住苦笑，「……你和零都是我的朋友，沒有必要爭這個吧？」】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一定要選一個的話，我選——硝子！」】
熊貓說道：「他的意思是『我全都要，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夏油傑額頭不由地滑下黑線，「……」
——翻譯得很好，下次還是別翻譯了。
JK硝子震怒道：「不要把我變成你們play的一環啊！」
家入硝子點頭，「你們之間的糾葛與我無關。」
【與此同時，街對面的意式餐廳裡面——】
【釘崎野薔薇看著錄制下來的全程視頻，不禁感嘆道：「真是一出精彩的大戲啊！」】
【小惠滿臉黑線，「你們倆就不怕家入小姐知道是誰通風報信之後，制裁你們嗎？」】
【悠仁：「我已經申請了去美國出差。」】
【釘崎野薔薇：「我也申請了去法國，正好還能去看巴黎時裝秀。」】
【兩人齊刷刷看向伏黑惠，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異口同聲地說：「所以，要麻煩你代替我們承受家入小姐的怒火了。」】
伏黑惠：「……？？？」
虎杖悠仁：「噗！」
釘崎野薔薇：「哈哈哈哈哈！」
精通人性的熊貓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可憐的伏黑。」
伏黑惠語氣幽幽道：「……連熊貓都比你們有人性。」
【這一次相親，最後也以雞飛狗跳收尾了。】
【家入硝子回到家裡對滿臉期待的母親說：「失敗了，降谷先生在餐廳裡遇到了白月光男朋友以及對方的現任白毛男朋友，雙方立刻大打出手，上演了一出兩男爭一男的戲碼！」】
【母親被打擊到失去了顏色，家入硝子本來想以前兩次失敗案例作為證據說明自己並不適合相親，卻沒想到一旁的父親拍桌道：「不行！你才嘗試了兩次，怎麼能輕易放棄呢？你小姨今天正好介紹了一位青年才俊過來，你看看資料，滿意的話就跟人家見上一面！」】
【家入硝子拿著父親給的資料回到臥室打開一看，發現那位青年才俊的名字叫做澀澤龍彥。】
【她沉默了片刻，先是若無其事地和澀澤龍彥商定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然後將與澀澤龍彥定下的見面時間和地點發給了夏油傑，假裝約他下周一起吃飯。】
夏油傑：「……好陰險！」
JK硝子：「只是讓你解決自己的麻煩。」
【夏油傑赴約去見澀澤龍彥的當天，正在東京咒術高專醫務室裡悠閑喝茶的家入硝子估摸著時間給五條悟發了消息——五條，夏油去見他在外面招惹的花花草草了。這是地點，你現在趕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
——你果然才是我們這一屆隱藏的最強吧？！
灰原雄滿臉敬佩地說：「不愧是硝子大姐頭！」
庵歌姬則豎起大拇指，「干得漂亮，硝子！」
08
【踏進料亭的瞬間，夏油傑有一種穿越時空回到古代的錯覺。隨著身後的門簾放下，街道上傳來的嘈雜聲音被隔絕於外，耳邊只余下庭院裡面的潺潺流水聲和竹筒敲擊石頭發出的清脆聲響，營造出了幽玄的氛圍。】
【夏油傑跟隨侍者穿過庭院，走到家入硝子預定的包廂門外，而在看到侍者拉開障子門後，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澀澤龍彥之時，夏油傑瞬間明白這一切都是家入硝子的詭計——看來，澀澤龍彥為了見他，大概也使用了與紀德類似的手段接近硝子的親人，讓自己成為了硝子的相親對像候選人。】
【黑發青年的心裡很是無語，面上卻帶著和煦笑容走進包廂，在澀澤龍彥的對面坐了下來，「澀澤君，看來我們都被擺了一道。」】
【澀澤龍彥顯然也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不由輕輕笑了起來，「Boss，您在家入小姐的面前提到過我，對嗎？」】
【夏油傑無奈地點了點頭道：「是啊。」】
【澀澤龍彥嘆了口氣，說道：「所以她才會知道我接近她的目的，糟糕，希望不會給她留下一個不好的印像。」】
JK硝子冷笑，「呵呵。」
家入硝子辛辣地點評道：「茶香四溢。」
澀澤龍彥：「……」
——雖然不知道茶香四溢是什麼意思，但聽起來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既來之則安之，夏油傑一邊和澀澤龍彥聊天、一邊享用侍者呈上來的開胃菜和餐前開胃酒，氣氛還算融洽。但在第一道主菜端上來之前，他聽到門外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這位客人，您沒有預約不能擅自闖進——」】
【包廂的障子門被人拉開，白發青年站在門口，高大修長的身軀背光而立，周身散發著強烈的壓迫感，令人腎上腺素飆升——正是前來捉奸的五條悟！】
【夏油傑的嘴角微微抽搐，在心裡哀嚎了一聲：硝子，你這是要害死我啊！】
【澀澤龍彥看著白發青年，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想必，這位就是五條君吧？真是久仰大名了。」】
【五條悟淡淡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你是哪位？傑可沒有跟我提過你。」】
【澀澤龍彥表情紋絲不變，「既然boss沒有在你面前提到過我，那是否說明你們並非無話不談的摯友？」】
【夏油傑忍不住瞳孔地震，心裡倒吸一口冷氣，他連忙轉頭對著侍者說道：「麻煩再加一個座位，就放在我旁邊。」】
【然後又趕緊對著露出恐怖表情的五條悟順毛，「悟，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
【五條悟輕哼一聲，在侍者放下日式靠椅之後，便毫不客氣地坐下來開始點餐。這家料亭的懷石料理味道很好，反正來都來了，當然要好好享用一番。】
【夏油傑則端水一般，轉頭對著澀澤龍彥笑道：「澀澤君，我當然和悟提過你，但那已經是將近五年前的事情了。悟和我一樣，既要當老師教導學生，又要奔波於各地執行任務，對於一些瑣事自然就不會太放在心上。」】
熊貓：「他超愛。」
JK硝子贊同地點了點頭，「確實！」
太宰治語氣戲謔地說：「雖然人心都是偏的，但夏油君的偏心未免也太明顯了吧？簡直句句都在維護五條君呢。澀澤君這下要心碎了吧？」
澀澤龍彥保持著沉默，寶石般的猩紅眼眸裡卻閃過了一絲不悅，「……」
DK悟和五條悟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傑——」，然後又神情不爽地看向對方，異口同聲道：「有你什麼事啊？」
夏油傑感覺自己的腦袋又開始痛了，「……」
【澀澤龍彥顯然也聽出了夏油傑話中對五條悟的維護之意，不由重新審視了下五條悟在自家首領大人心裡的地位。他淡淡笑了下，說道：「原來如此，五條君真是個大忙人啊。但如果是我的話，就算再忙碌，也不會忘記與您有關的事情——畢竟您是我的soulmate，關於您的任何事情，在我心裡都不是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
【五條悟險些被這股撲面而來的清新綠茶氣息薰了個倒仰，他心裡頗覺好笑，面上卻做出了一副恃寵生嬌的模樣，故意說道：「沒辦法啦，畢竟我和傑認識了那麼久，現在還在同一所學校任職，每天都能創造出新的美好回憶，根本記都記不過來。所以，就算忘了那麼一兩件小事，傑也完全不會介意！是吧，傑？」】
JK硝子：「究竟是卑微祈求憐愛的天降系綠茶soulmate——」
家入硝子：「還是心意相通的竹馬系傲嬌小貓咪能夠奪得寶可夢玩家內心的TOP寶座？」
夏油傑：「那當然是皮卡丘！」
五條悟：「噗！」
DK悟：「為什麼不是傑尼龜？」
澀澤龍彥：「我選擇噴火龍！」
【突然被cue的夏油傑怨念地看向自己的摯友，知道對方是不想讓他坐山觀虎鬥——所幸，恰在這時，侍者將屬於五條悟的那份開胃菜和餐前開胃酒端了上來。】
【夏油傑立刻說道：「這家店的開胃菜很不錯，悟，你嘗嘗看。」】
【五條悟也沒有為難他，從善如流地拿起筷子，嘗了一下作為先付的豆腐拌柿子、栗子煎餅以及仙台牛肉海膽卷，然後點評道：「確實還不錯。」】
【夏油傑笑著轉過頭去，看向澀澤龍彥，說道：「我記得澀澤君很喜歡吃仙台牛肉海膽卷。」】
【澀澤龍彥臉色稍霽道：「沒想到過了將近五年，您還記得這件小事。」】
接下來，大屏幕上的夏油傑像個忙碌的陀螺一樣，哄完對面的澀澤龍彥、又去哄坐在身邊的五條悟，充分展現出了身為端水大師的職業素養！
但即便是業務熟練如夏油傑，也是忙得焦頭爛額，畢竟無論是五條悟還是澀澤龍彥，都不是省油的燈。
熊貓不禁感嘆道：「夏油現在看起來簡直比連續加班十天十夜還要憔悴。」
澀澤龍彥冷笑道：「活該。」
【在享用完了懷石料理當中的御椀、造身、八寸、燒物、炊合之後，澀澤龍彥忽然注意到了——五條悟根本沒有碰過擺放在他面前的餐前開胃酒。】
【他露出一個好整以暇的笑容，狀似疑惑地問道：「五條君怎麼不喝餐前開胃酒？這家店的餐前開胃酒味道很不錯哦，boss和我都很喜歡呢。」】
【五條悟抬眸，對上了澀澤龍彥投來的挑釁眼神，白色長發的青年笑道：「莫非……五條君其實並不擅長飲酒？那就太可惜了，boss恐怕要另外找人陪他一起小酌。」】
灰原雄：「比如說找家入前輩。」
五條悟：「或者找七海海。」
DK悟：「反正再怎麼樣，都輪不到外人！」
七海建人：「……」
家入硝子：「勿cue。」
JK硝子：「我選擇和七海一起喝酒。」
【五條悟冷笑，「誰說我不擅長喝酒？空腹喝酒傷胃你懂不懂？所以我特意留到現在才喝！」】
【說完他仰頭直接將杯中的餐前開胃酒一飲而盡，一旁的夏油傑看得瞳孔地震，但轉念一想——聽說悟為了鍛煉酒量做過不少努力，應該不至於像以前一樣一杯就……】
【白發青年「砰」地將酒杯放在桌上，然後安詳地閉上眼睛，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脫力前傾的身體撞在了長桌邊緣，一張俊美的臉也險些埋進了湯碗裡面——幸虧夏油傑眼疾手快地以掌心抵住了他的額頭，這才沒有釀成慘劇。】
JK硝子：「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家入硝子：「他還是那個一杯倒的菜雞，沒有一絲絲改變。」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噗！」
澀澤龍彥愉悅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對於五條悟的中途宕機，夏油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慶幸。但總而言之，這頓懷石料理的後半程，他終於能夠稍稍放松緊繃的神經，不需要再絞盡腦汁地扮演端水大師了。】
【吃完最後一道水物之後，澀澤龍彥在通訊錄裡面加上了夏油傑告知與他的私人聯絡方式，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料亭。】
【等到五條悟酒醒的時候，距離澀澤龍彥離開料亭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夏油傑見他迷迷糊糊地直起身來，便說道：「悟，既然醒了我們就走吧。」】
【兩人回到東京咒術高專，恰好碰到了剛從食堂裡面出來的家入硝子。棕發女人將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裡面，臉上帶著懶散的笑容說道：「料亭的懷石料理好吃嗎？」】
【夏油傑險些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他眼神哀怨地看著家入硝子，卻沒辦法說出譴責她的話語，只能嘆了口氣道：「……還不錯。」】
【家入硝子淡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會把賬單發給你的。」】
【為了防止夏油傑和澀澤龍彥在見面之前就察覺到她的計謀，家入硝子非常謹慎地以自己的名義預約了料亭的懷石料理，所以付款的人當然也是她。】
DK悟：「狡猾，太狡猾了！」
五條悟：「陰險，太陰險了！」
夏油傑：「果然，硝子才是我們這一屆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我夏油傑，願稱你為最強！」
JK硝子：「噗！」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
09
【十月下旬，深秋已至，家入硝子再一次休假回家。她原本已經做好了這次又會被父母發配去相親的准備，卻沒想到直至假期結束，父母都沒有提起過讓她相親的事情，只是問她什麼時候帶夏油傑和五條悟回家來玩。】
【家入硝子滿腦袋問號，但還是說道：「我回去以後問問他們吧。」】
【母親神情復雜地說道：「……硝子，雖然媽媽和爸爸不是很懂你們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但只要你們三個人過得幸福快樂，我們就會全力支持你們。」】
【父親贊同地點了點頭，「三個人也挺好的，這樣一來他們就會爭著對你好，而不是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有競爭才會有進步！」】
DK悟：「……」
五條悟：「？？？」
夏油傑：「！！！」
JK硝子：「啊？！」
家入硝子虛空拿煙的手微微顫抖，「……他們到底誤會了什麼？」
降谷零忍笑道：「最後一句話，一下子變得正能量了。」
諸伏景光點頭，「但說得確實很有道理呢。」
大屏幕上，時間線跳轉到了三個月前——
家入硝子的母親再一次在我妻真好讀書會上見到紀德，她原本並不想理會紀德，但紀德主動走上前來，先是對她語氣真誠地道了歉，然後又說道：「伯母，其實您沒必要擔心家入小姐的婚姻狀況——如果您看了《可以跟著去你家嗎？》五月播出的第一期節目，就會明白家入小姐為什麼至今還選擇單身。」
於是，在紀德的指引之下，家入硝子的母親回到家後，就和丈夫一起觀看了《可以跟著去你家嗎？》五月播出的第一期節目，還在網絡上瀏覽了不少與之相關的二創作品，從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JK硝子：「……」
家入硝子：「……」
——破案了！原來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太宰治語氣幽幽地說道：「不要和紀德扯上關系，會變得不幸。」
安德烈·紀德無法反駁，只能保持沉默，「……」
【家入硝子滿臉無語地和父母解釋了一番，鄭重聲明自己和五條悟、夏油傑只是單純的友情，然後才在父母將信將疑的目光下離開了家。】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次年四月來臨，夏油傑和五條悟按照往年的慣例，前往警察學校甄選擁有成為咒術師天賦的咒術特務科預備特訓生。】
鏡頭掃過警察學校這一屆的新生，芥川龍之介在裡面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睛，「小銀？」
那是他的妹妹，但她已經成長為了他陌生的模樣。
平行世界的她，已經朝著「成為一名懲奸除惡的優秀警察」的夢想邁出了第一步。
大屏幕逐漸暗了下去，開始播放影片的片尾曲以及演職人員列表。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後，次元影院的所有觀眾眼前都出現了一個彈窗——
【觀影結束，您可以選擇——】
【1.回到進入次元影院之前所在的位置；】
【2.回到您所指定的當前時空任意地點。】
五條悟轉過頭看向平行世界的自己，微微一笑，「影片結束了，你們有什麼問題就盡快問吧。」
家入硝子語氣平靜地說：「我們會將所有重要的情報告訴你們，這樣一來，你們所在的世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了吧。」
10
「香織，電影結束……」
粉發金瞳的男人轉過頭去，看著已經睡著的妻子，不由露出失笑的表情。
就在這時——
妻子的身體主動地向[祂]靠攏過來，眼也不睜地說道：「困了，抱我回家。」
虎杖仁語氣輕柔地應了一聲「好」，然後抱起羂索消失在了次元影院獨立的包廂裡面。
第412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
01
對於羂索來說, 為丈夫舉辦葬禮這種事情，可謂是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忍者的喪葬儀式並不繁瑣，葬禮的絕大部分流程又都交給了子女去辦理——所以, 這一次他只需要在葬禮上當個壁花就可以了。
葬禮結束當天, 他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己的靈魂脫離了宇智波香織的軀殼，然後沒有絲毫掙扎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在他失去意識之後, 他的靈魂與僅存的肉///體都被無盡的黑暗吞沒, 靜靜沉睡於[祂]的心室之中。
已經失去了人形的[祂]帶著妻子再一次啟程前往下一個世界, 畢竟, 一直待在同一個世界，就算不會膩味，對於這個世界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身為專司毀滅與破壞的邪神，只要[祂]存在於此，就會本能地被動吞噬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哪怕[祂]有心克制, 也只是暫緩之計，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祂]的主動離開, 否則在本源力量枯竭之後, 世界將會瀕臨末日。
這些世界都太過脆弱，人類就更加脆弱了。
[祂]的目光望向沉睡在自己心室之中的妻子, 哪怕他是曾經存活千年的詛咒師羂索、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妖忍宇智波香織, 在[祂]看來都弱小得令人心生愛憐。
[祂]無聲地嘆了口氣，「香織……沒有我, 你可怎麼辦啊？」
——只是陪著[祂]度過了僅僅不到兩百年, 他的靈魂與軀體就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再繼續待在[祂]的身邊，被[祂]的力量日以繼夜地侵蝕下去, 恐怕就會悄無聲息地化作養分，徹底溶解於[祂]的力量之中吧？這讓[祂]感到萬分苦惱，[祂]從未如此悉心愛護過某個生物，自認對待妻子已經足夠體貼，可他卻還是一步步走向了滅亡。
當然，作為丈夫的[祂]絕不會對此視而不見，他們可是約定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祂]緩緩抬起視線，目光穿透了無盡的時空，鎖定住了其中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之中，存在著妻子位於平行世界的同位體。
正所謂：以形補形，以類補類。
只要妻子脆弱的靈魂與僅存的肉///體得到營養補充，想必很快就能恢復健康的狀態吧？
02
懸浮於雲中的高天原島嶼之上——
天照大御神驀然抬頭望向逼近此方世界的一股龐大力量，那是她前所未見的混沌邪惡，與之相比，就算是曾為禍出雲國的邪神八岐大蛇以及她那脾性暴躁易怒、被世人視作破壞與暴亂之神的弟弟須佐之男都顯得和善可親了起來。
「天照，你也感覺到了吧？」背負著弓箭與刀劍的建御雷神腳步匆忙地走進神宮之中，神色無比凝重，「我們該怎麼辦？」
身為庇護此世之人的神明，天照大御神深知，這個時候，她應當率領高天原八百萬神靈迎戰外來的邪神，將其驅逐出去。然而她的本能卻在不停地向她發出警示，讓她急迫地想要丟下一切逃離此地，逃得越遠越好。
天照大御神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覺得我們聯合起來，能夠擊敗[祂]嗎？」
建御雷神遲疑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恐怕不行。」
——那是不可戰勝的邪惡，與之為敵只會落得一個屍骨無存、魂飛魄散的結局。
天照大御神沉默了片刻後，帶著一股赴死的慨然說道：「讓大家都逃走吧，我會留下來拖延時間。」
建御雷神目光堅定地看著這位太陽女神，神情平靜道：「我陪你一起留下。」
於是，轉眼之間，除了天照大御神和建御雷神，所有居住在高天原的神靈都逃難般離開了。
天照大御神收攏了所有的力量，准備迎接敵襲，天地間霎時一片晦暗，京都醉生夢死的貴族驚慌失措地抬頭仰望陡然陰沉下來的天空，卻見群星劃破天際，朝著出雲國的方向奔湧而去。
「究竟是怎麼回事？」
「天罰！是天罰啊！」
「一定又是菅公怨靈作祟，這些年來，一時又是洪水疫病、一時又是旱魃暴雨，天花赤痢也一度盛行於京中，要我說今上早就應該退……」
「噤聲！這種話你都敢說？不要命啦？」
伊勢神宮，皇大神宮之中——
被視作天照大御神的化身供奉起來的八咫鏡上驟然裂開了幾道紋路，見此情形，侍奉於此的神主們嚇得當場昏厥過去。不一會兒，他們醒轉過來，便大聲疾呼著朝殿外狂奔而去，絲毫不顧儀態有失。
「大事不好！」
「快！快將此事上報天皇！」
出雲國，出雲大社——
每年十月十一日到十七日之間，出雲大社都會舉辦神在祭，因為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居住在高天原以及日本各地的八百萬神靈都會聚集於此舉行神議。
因此，不同於日本其他地區將十月稱為「神無月」，出雲國的人反而會將十月稱作「神在月」。
然而，此時此刻，出雲大社的神主看著劃破天空的群星，臉色不由地微微一變——這才剛剛步入十月，神靈們竟然就都來到出雲大社了？
而且，完全不復往昔的從容優雅，反倒像是倉皇出逃……所以，究竟是出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03
地上的人類因為天生異像而惴惴不安之際，天照大御神和建御雷神與他們的敵人狹路相逢。
[祂]俯瞰著人間的亂像，有些無奈地說道：「至於嚇成這樣嗎？我對諸位並無惡意，只是想在此與我的妻子再續前緣。」
天照大御神和建御雷神手持神器，渾身緊繃，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祂]，絲毫不敢松懈——但他們這副姿態，已經無聲地暴露了內心的恐懼。
[祂]看著兩位神明如臨大敵的模樣，似乎有些愉悅地笑了笑，隨後說道：「放心，只要你們不來妨礙我，我就不會吃了你們。」
語畢，[祂]便無視了天照大御神和建御雷神，從他們的身側飛掠而過，降臨於京都的產屋敷宅邸之中。
產屋敷宅邸裡面此時也陷入了一片兵荒馬亂，因為家主年僅五歲的長子無慘公子在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前來探望臥病在床的他之時，無意間用匕首劃破了弟弟的額頭，血流如注的傷口霎時間嚇壞了隨侍在側的乳母。
如今，產屋敷家年僅三歲的次子因為傷勢過重已經斷了最後一口氣，而就在醫師神情悲痛地轉過身來，准備向產屋敷家主及其夫人宣布噩耗的時候——
時間，就此靜止了。
黑發男孩的頭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沿著猙獰的傷口切割開來，隨後，他的顱骨如同杯蓋一樣被打開了。
[祂]看了看被自己捧在手中的妻子的本體，又看了看過於狹小的容器，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只能稍微縮小一點了，等年齡再長大一些，就能恢復原來的大小了。」
[祂]一邊將妻子的本體縮小到了合適的大小，一邊小聲嘀咕道：「應該不會變笨吧？沒關系，香織就算變成了笨蛋，也很可愛。」
舊的大腦被棄置，沒入[祂]身下的陰影之中，新的大腦占據了身體，失去了生命體征的黑發男孩胸腔裡面的心髒再一次跳動起來，一下又一下，由微弱逐漸變得穩健有力，皮膚的溫度也從冰涼逐漸變得溫熱起來。
就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祂]消失在產屋敷宅邸之中，時間也重新開始流動。
醫師剛要開口宣告他的死訊，便看到產屋敷家主面露喜色，「他活過來了！醫師，您當真是妙手回春！」
醫師神情愕然地回過頭去，看到了睜著黑幽幽雙眸的產屋敷家次子。
名為羂索的年幼公子對著神情激動的眾人露出一個虛弱慘淡的笑容，說道：「不要責怪兄長，他並非有意為之。」
產屋敷家主當即眼眶一紅，「那個孽障如此待你，你還費盡心思地維護他……」
羂索笑道：「我們是兄弟，兄弟之間哪有隔夜仇？」
04
就在產屋敷家的長子無慘公子因為弟弟羂索的死而復生無能狂怒的時候，位於河內國丹比郡的多治比氏祖宅之中——
隨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晦暗的天空霎時間重新降下了天光，庭院中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凋零的虎杖花也反季盛開，飄落而下的粉色花瓣紛紛揚揚如雪一般，引得僕從們驚呼出聲，磅礡的靈力以產房為中心滌蕩開來，令人靈台為之一清。
多治比家主頓時大喜過望，對於以虎杖花作為家紋的多治比氏來說，出生之時伴隨著虎杖花盛開飄落的異像乃是大吉！
自從進入了平安時代以後，奈良時代曾是上流貴族的多治比氏就徹底沒落了，但他有預感，這個剛剛誕生的孩子，必將會帶領多治比氏重新走向巔峰！
產房的大門打開，乳母抱著一個襁褓步履匆匆地從裡面走了出來，笑容滿面地說道：「恭賀家主喜得姬君！」
多治比家主垂眸，襁褓之中的女嬰有著一頭粉色胎發，緊閉雙眸，睫毛纖長，模樣玉雪可愛，絲毫沒有兄長們剛剛誕生之時渾身紅彤彤仿佛猴子的醜態。他不禁露出了喜愛的笑容，柔聲說道：「就叫她仁美吧。」
第413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
01
又到了五月五日, 一年一度的浴蘭節來臨。
僕從們在產屋敷宅邸的門戶上懸掛起艾草，每個人都換上了更加輕便透氣的衣物，寢殿四周抵御寒風的厚重帷幔早已被撤下來換成了御竹簾，唯有產屋敷家的長子無慘公子所住的東屋依舊燒著火盆。
羂索跟隨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便宜母親走進東屋的剎那間, 便感到一股悶熱的氣息迎面撲來, 混雜著苦澀的藥味和荷花的香薰，令人頭腦昏沉。
他望向擁被坐在榻上的無慘, 這位看起來就很短命的便宜兄長仍然是一副臉色蒼白的模樣, 蜷曲的黑發散落在頰邊, 襯得一雙紅梅般的眼睛更加幽深。一旁侍奉的僕從因為室內的溫度已是熱得汗流浹背, 可他的皮膚上面卻連一絲汗意都沒有。
無慘的目光冷淡地掠過了滿懷關切的母親，直直地看向跟在母親身後的孩子，眼神之中難掩厭憎。
——他討厭這個世上的所有人，而這之中，最令他厭惡的人便是同父同母的弟弟產屋敷羂索。
憑什麼作為兄長的他在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死亡的陰影籠罩, 出生的時候甚至還是死嬰的狀態，被醫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 但他的弟弟卻能擁有一具他求而不得的健康身體？
這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為什麼去年十月的那一刀沒要了他的命？
羂索一眼就看穿了無慘內心的想法，他淡淡一笑, 在便宜母親結束了問詢之後, 走上前來，取下了母親一大清早系在自己左手腕上面的五色織物, 然後傾身將其系到了無慘的左手腕上——這種五色織物又被稱為「長命縷」, 端午時節佩戴此物是為了祈福免災。
無慘渾身僵硬, 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然後就聽到這個討厭的弟弟在自己耳邊語氣溫和地說：「正所謂『以五彩絲系臂, 名曰辟兵，令人不病瘟*』，祝願兄長早日康復，今後不再受到疾病的侵擾。」
——這一瞬間，被人羞辱的憤怒湧上了心頭。
無慘攥緊被衾，很想給這個面目可憎的弟弟額頭上再劃一刀，但母親還在旁邊殷切地注視著他們，所以他只能暫時忍耐下來，笑容僵硬地向羂索道謝。
但等母親帶著討厭的弟弟剛一離開他的住處，他便扯下了系在手腕上的五色織物，直接將其扔進了火盆裡面。
一股織物燃燒的味道霎時在房間裡彌漫開來，一旁的僕從見狀不由地驚呼出聲，被那股味道嗆得咳嗽起來的無慘猛然轉過頭去，目光冰冷地看向僕從，「怎麼？你覺得我不該扔掉它嗎？那你去幫我撿回來吧。」
僕從聞言臉色煞白，搖著頭瑟瑟發抖地求饒，「不、不……還請無慘公子饒恕我！」
無慘厭倦地閉上眼，如果不是因為擔心被父母厭棄，他必定要好好懲罰這個僕從。但現在，他只是擺了擺手說道：「滾出去！」
僕從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房間。
無慘安靜地閉目養神了片刻，才面無表情地睜開了眼睛。火盆裡面的火光跳躍著，倒映在他紅梅色的眼瞳裡面，仿佛他內心深處灼灼燃燒的妒火，「……長命縷，這種東西有什麼用？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02
從無慘的住處離開以後，羂索跟著便宜母親一起去吃飯。
平安時代的人一天只吃兩頓，巳時、申時各一餐，然而，看著眼前食案上面擺放著的米飯、簡單蒸煮的茄子和蘿蔔、腌漬的鯛魚和作為餐後甜品的椿餅，羂索又一次懷念起了虎杖仁。
雖然虎杖仁是個屑，但不得不說，[祂]確實有不少優點——完美的廚藝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他的胃口已經被[祂]徹底養刁，再讓他去面對平安時代堪稱簡陋的飲食著實是有些難為他了——畢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如果虎杖仁想以此暗示他已經離不開[祂]了，那[祂]確實成功了。
在他以「產屋敷羂索」的身份重新活過來的這大半年時光之中，每每到了用膳之時，他就會格外地想念[祂]。當然，想念是一回事，想不想再見到[祂]就是另一回事了。
羂索食不知味地吃完今天的早飯，然後辭別了便宜母親，在僮僕的陪伴之下前去書房進學。
以他現在的四歲稚齡，當然還不能去菅原家族與大江家族共同創建的貴族私塾文章院學習，但是產屋敷家主也不能任由他虛度光陰，畢竟他的兄長無慘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顯然是無法繼承家業了，產屋敷家族的未來自然只能寄托在次子身上——於是，產屋敷家主專程請來了一位出身橘氏的老師教導羂索。
其實早在大半年前，羂索和無慘還曾共用一個老師。
當時羂索剛剛傷愈，產屋敷家主為了緩和他們兄弟之間的關系，特意讓羂索提前開蒙，跟著無慘一起學習。雖然無慘的身體不好，但智商方面絕對沒問題，學習能力遠超同齡人，小小年紀就已經顯露出了不凡資質。
產屋敷家主由衷地期盼著無慘作為兄長，能夠在課業上對弟弟予以幫助，兄弟二人自此重歸於好，締造一段兄友弟恭的佳話。
無慘滿懷惡意地接受了來自父親的提議，決定要借此機會狠狠挫敗弟弟的自尊心，給他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但現實卻出乎預料，那個在課業上全方位被人吊打碾壓的家伙竟然是他自己！羂索輕而易舉就在課業上超過了他，得到了來自老師的贊揚！
無慘因此氣得吐了血，又是大病一場。
產屋敷家主只好把這對冤種兄弟分開，一方面是為了防止小心眼的長子把自己活生生慪死，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不耽誤次子的前途。
雖然次子的額頭留下了一道猙獰傷疤，但幸好這個時代的男人幾乎是把帽子焊死在了頭上，哪怕是脫光褲子都不會脫下帽子，所以就算次子的額頭上面有疤痕，也不會耽誤他的前程。
反正帽子一戴，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嘛。
03
就在羂索百無聊賴地上課的時候，產屋敷宅邸迎來了一位貴客——來自伊勢神宮的神主。
華麗的牛車停在產屋敷宅邸門口，產屋敷家主親自出門相迎，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與走下了牛車的神主寒暄了起來。
產屋敷家族與神官一脈素有姻親關系，神主來此是為了告訴產屋敷家主先前托他蔔算之事的結果。
兩人並肩而行漫步穿過長廊走進室內，在一道六扇山水屏風之後的榻榻米上坐了下來，訓練有素的僕從立刻呈上了專程用來招待客人的唐菓子和茶水。
神主呷了口茶，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根據天照大御神的諭示，最適合與羂索公子結為姻親的人選是河內國丹比郡多治比氏去歲十月誕生的那位姬君。」
等送走了神主，產屋敷家主轉頭便將此事告知夫人，夫人聽罷面露猶疑，「多治比氏的姬君，的確很好，但……無慘怎麼辦？長幼有序，我們不能越過他為羂索定親，這會讓他更加難過。」
夫妻二人沉默下來。
產屋敷夫人又說道：「而且，比起羂索，多治比氏的姬君更適合無慘吧？」
產屋敷家主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多治比氏的人，無論男女向來都身強體壯。若是無慘能與那孩子結為姻親，後代的身體一定不會像他那麼孱弱。」
產屋敷夫人想起了年初流入京中的傳言，「聽說，多治比氏去歲十月誕生的那位姬君，是被神靈庇佑的神女，出生之時已經凋零半月的虎杖花又競相盛放，家裡病入膏肓的祖母也不藥而愈。而且，那位姬君靈力強大，襲擊多治比氏祖宅的妖邪還未逼近就被徹底淨化了。如果能與這樣的姬君在一起，無慘的病情說不定會有所好轉。」
夫妻二人商量了好一會兒，仍然舉棋不定，最終還是對於天照大御神的敬畏之心占據了上風，讓他們決定遵照天照大御神降下的諭示，派人前去河內國丹比郡為羂索提親。
於是，當天申時用餐結束，無慘在僕從的陪伴下返回東屋，羂索則被產屋敷家主留了下來，然後得知了家裡准備為他求娶多治比氏姬君的事情。
羂索心裡頓時有了一種「果然來了」的感覺，他垂下眼睫神游了幾秒，嘴角情不自禁地浮起微笑——不知道轉世成為女孩子的仁會是什麼模樣？不過，居然在出生當天整了一出虎杖花盛放飄落的戲碼，[祂]難道是小說寫多了嗎？
產屋敷家主語氣溫和地問道：「你意下如何？」
羂索點了點頭，剛要應下，「好……」
但話說到一半，障子門忽然被人拉開，羂索和產屋敷家主齊刷刷地轉過頭，無慘憤怒的面容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站在無慘身後的僕從垂手而立，神情惶恐不安。
「難怪只把他留了下來……」無慘紅梅色的雙眼緊盯著產屋敷家主，說道：「既然那位姬君可能擁有可以治愈我的力量，那為何不把她許配給我？難道你們都在盼著我死後，給他騰出長子的位置嗎？」
「兄長，你怎麼能這麼揣測父親？」羂索假惺惺地維護起便宜父親，笑道：「而且那位姬君，可是天照大御神為我欽定的未婚妻。」
此話一出，更是激起了無慘內心的勝負欲。他的年紀還小，對於婚嫁之事毫無興趣，更何況求娶的對像目前也才不到一歲。
但既然羂索想要求娶多治比氏的那位姬君，那他就絕對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他暗沉沉的雙眼緊盯著產屋敷家主，語氣十分強硬地說：「父親大人，如果您當真希望我的身體能夠康復，那就為我求娶那位多治比氏的姬君！」
產屋敷家主遲疑了片刻，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點頭道：「……好吧。」
無慘蒼白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帶著勝利者的姿態，趾高氣昂地瞥了羂索一眼，便告辭離開了房間。
產屋敷家主看著長子離去的背影，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默默地想——雖然在天照大御神的諭示之中，羂索才是最適合與多治比氏姬君結為姻親的人，但也沒有說無慘不行，反正他們都是產屋敷家族的孩子，長子和次子應該差不多吧？但願，這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產屋敷家主回過神來，轉頭目光歉疚地看向次子，「羂索……」
羂索微微一笑，說道：「沒關系，既然兄長想要，那就讓給他吧。」
產屋敷家主拍了拍次子的肩膀，「好孩子……大丈夫何患無妻？等你長大以後，會遇到更加合你心意的女子。」
走神的羂索則是漫不經心地想，就算無慘得到了這麼一紙婚約，又有什麼用呢？
——與[祂]定下了生生世世約定的人可是自己。
——等等……他為什麼要因為這種事情得意啊？[祂]要是真的移情別戀了，對他來說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所以，無論[祂]會和誰定親都無所謂，他一點都不在乎！
羂索忽然抬手抽了自己臉頰一下，「……」
剛剛走到門口准備拉開障子門的產屋敷家主被那響亮的巴掌聲嚇了一跳，忍不住轉過頭來，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次子，「……」
——他該不會是因為被兄長搶了未婚妻，所以神智失常了吧？
羂索察覺到了便宜父親投來的目光，抬眸衝著對方微微一笑，淡定自若道：「有蚊子。」
產屋敷家主訥訥地點頭道：「噢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半個月後——
牛車載著產屋敷家准備的提親禮物抵達河內國丹比郡多治比氏祖宅的中門前面，早已收到了拜帖的多治比氏家主將提親使者迎進了府邸之中，經過一番商討之後，產屋敷無慘與多治比仁美的婚約就此定下。
第414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3）
01
產屋敷家族看中了多治比仁美的體質和能力, 多治比氏則希望能夠借助產屋敷家族在朝堂上的力量重歸上流貴族的圈層，雙方各取所需，自然是一拍即合。
唯有從母親口中得知此事的仁美陷入了沉默，「……」
——如願以償地與產屋敷家主的孩子定親了, 但未婚夫不是[祂]想要的那個人。
——人類, 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給[祂]制造驚喜，也不知道[祂]心愛的妻子在這份驚喜之中的參與度是多少？
多治比夫人垂眸看著懷中發著呆吐泡泡的女兒, 臉上不由地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仁美覺得開心嗎？」
仁美無言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闔上淺金色雙眸, 「……」
——沒關系，問題不大，婚約而已，只要未婚夫死了就沒事了。不過，既然[祂]的妻子想玩這種新鮮的角色扮演小游戲, 那就姑且陪他玩玩好了，暫時不急著讓未婚夫去世。
多治比夫人並不知道女兒的小心思, 她看著似乎又睡過去的女兒, 目光中流露出了愛憐之意。
——雖然根據家僕打探得來的消息，可以知道產屋敷無慘的身體狀況著實不容樂觀, 絕不是女兒的良配, 但她的女兒擁有非凡的力量，或許未嘗不能夠改變未婚夫的命運。
當然, 就算產屋敷無慘還是不幸在二十歲之前死了, 多治比氏仍然還有另一個選擇。
——產屋敷家主已在信中承諾了倘若長子因病早亡, 便會讓次子以正妻之位奉迎仁美。
02
接下來的四年，產屋敷家族逢年過節都會給多治比氏送來賀禮, 仁美生辰之際，產屋敷家族也沒有忘記派人送來所謂的無慘公子精挑細選的禮物，充分展示出了對於這樁婚約的重視。
仁美五歲這年，產屋敷家族照舊派人送來了禮物以及一紙信箋，自從去年多治比家主在信中提及女兒已經會認很多字了，無慘公子每次派人送來禮物的時候都會隨禮附上一則和歌送給年幼的未婚妻。
但迄今為止，可憐的無慘公子都沒有收到過仁美的親筆回信。
因為仁美的三位兄長都以女孩子倘若太過主動會失去先機為由，爭先恐後地代替妹妹給未來的妹夫回信。
多治比家主：「……」
——挺好的，男人更懂男人心，說不定三個兒子的回信恰好就搔著了無慘公子心裡的癢處。
仁美：「……」
——無所謂，反正所謂的無慘公子寫的和歌，也都是他身邊的侍女代筆書寫的，就讓[祂]那三個愚蠢的便宜兄長繼續跟產屋敷無慘身邊的侍女鴻雁傳情吧。
不過，在使者帶著回禮准備離開多治比氏的祖宅之前，粉發金瞳的小小女孩走到了他面前，仰起頭語氣淡漠地說道：「我想學習陰陽術，請將此事轉告產屋敷大人。」
使者面露驚訝，隨後低頭恭敬地應下來，「是，姬君。」
03
使者帶著多治比氏的回禮和仁美的口信，從河內國丹比郡回到了京都。他將此事告知產屋敷家主的時候，產屋敷夫人正好也在場。
等到使者退下之後，產屋敷夫人輕笑道：「仁美如果想要學習陰陽術，豈不是要來京都常住？之前多治比氏以仁美尚且年幼、不願讓她離開父母為由，拒絕了我們將仁美接到身邊養育的提議，這一次總不會再拒絕我們了吧？」
產屋敷家主「嗯」了一聲，又叮囑道：「此事還沒有定論，先不要告訴無慘，以免讓他徒生失望。」
產屋敷夫人點了點頭應下，「我知道。」
次日，產屋敷家主便向賀茂家發去了拜帖——京都如今最負盛名的陰陽師便是賀茂氏的家主賀茂忠行，賀茂氏也被視作是陰陽道宗家。
既然答應要為仁美找一位教授陰陽術的老師，再一思及仁美展現出來的潛能，他便決定要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尋來一位最好的老師教導仁美，如此方不負她的天資。
賀茂忠行對於產屋敷家主的來意了然於胸，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說道：「我會讓忠言前去河內國丹比郡見一見那位姬君。」
產屋敷家主點頭輕聲致謝，賀茂忠言與賀茂忠行同為賀茂氏前任家主賀茂峰雄之子，雖然在陰陽道上的名聲不如兄長響亮，但同樣任職於陰陽寮中，地位僅在賀茂忠行之下，能力頗為出眾。
04
賀茂宅邸的長廊上——
面容清俊的白發男孩與頭戴立烏帽子的黑發陰陽師狹路相逢，兩人雙雙頓住腳步，白發男孩神態恭敬地對著黑發陰陽師施了一禮道：「見過忠言大人。」
賀茂忠言微微一笑，「是晴明啊。」
安倍晴明神情好奇，「忠言大人這是要出門嗎？」
賀茂忠言折扇抵唇，輕笑道：「是啊，兄長派我去見一位據說於陰陽道頗有天賦的姬君。」
安倍晴明恍然大悟，又與他寒暄了幾句，兩人便就此別過。但在與賀茂忠言擦肩而過的時候，白發男孩轉過頭去，微微眯起狐狸般狹長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瞥了黑發陰陽師一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師父的這位弟弟有些古怪。
但如果要他說出賀茂忠言究竟哪裡古怪，他暫時也說不上來。
不過，安倍晴明對自己的直覺深信不疑，賀茂忠言身上一定藏著什麼秘密。
第415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4）
01
賀茂忠言乘坐牛車沿著朱雀大路一路南行駛向羅城門, 穿過繁華街市之後，道路上人煙逐漸寥落，只余荒草漫野，位於朱雀大路東邊的右京歷來都是貧民聚集的地方, 破敗的房屋隨處可見, 髒污的地面更是不堪入目，匪盜之流會選擇藏匿於此也就不奇怪了。
黑發陰陽師見狀, 忍不住感慨道：「無論在哪個時代, 庶民的生活都很困苦啊。」
但他也只是感慨一句罷了, 並沒有想要改善底層人民生活的宏願。
比起庶民的生活是否幸福, 賀茂忠言更在意多治比氏的那位姬君是否如同傳言那般是被神靈庇佑的神女。
五年前的十月，天生異像，伊勢神宮供奉著的八咫鏡出現了裂紋，京都許多神社的神官們都感應到侍奉的神靈突然離開了神座，一時之間含冤而死多年的菅原道真怨靈作祟的傳聞又在京中流傳了起來, 引得人心惶惶不安。
但在那一天後，一切似乎又都恢復了正常, 八咫鏡上的裂紋復原, 神靈們在霜月回到了神社，仿佛之前只是按照慣例在每年的神無月前往出雲國出雲大社舉行神議。
賀茂忠言一開始也以為真相如此, 但隨著一則流言傳入京都, 他的想法變了——那位傳聞中剛一出生就驅散了黑暗、讓已經凋零了半月的虎杖花復又盛放飄落、為病入膏肓的年邁祖母重燃生機的多治比氏姬君，會不會就是天生異像的來源？
這個想法實在是過於瘋狂, 可是, 當賀茂忠言對天元說出了他的猜想之時, 已用結界籠罩了整個日本，對於結界之內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了若指掌的天元卻意味不明地說：「……或許吧。」
賀茂忠言立刻聽出了天元的言外之意。
因此, 雖然這一則流言很快就被一心只關注風流韻事的京都貴族們徹底拋在了腦後，但賀茂忠言卻是有意識地關注起了河內國丹比郡相關的事情，並且注意到了在那位姬君出生以後，河內國丹比郡境內的妖邪作祟之事近乎絕跡——陰陽寮已經連續五年沒有收到來自河內國丹比郡的求援了。
不過……
也有可能是因為作祟的妖邪過於厲害，斷絕了幸存的人類求援的可能。事實究竟如何，就讓他親自用這雙眼睛看一看吧。
02
當牛車駛入河內國丹比郡之時，賀茂忠言打開車窗向外看去，驚訝地發現街頭巷尾竟連一只蠅頭都沒有。要知道作為最低級的咒靈，蠅頭向來如同它的名字一樣，隨處可見泛濫成災。
——畢竟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庶民，最不缺乏的就是痛苦，而人心的任何負面情緒都是咒靈誕生的溫床。
賀茂忠言臉上不禁露出了饒有興味的笑容，低聲自言自語道：「是你做的嗎？」
他越來越期待見到多治比氏的那位姬君了，這世上當真有人生來就如此強大嗎？他活了這麼多年，所見過的天賦異稟者不知凡幾，但還從未見過在這個歲數實力就足以庇佑一方的人。
多治比氏在此地頗負盛名，賀茂忠言很容易就找到了多治比氏的祖宅，遞上拜帖說明了來意之後，僕從很快便將他引入了宅邸。
就在他剛剛走進屋內之時，陰雲密布的天空驟然降下瓢潑大雨。
賀茂忠言露出慶幸的表情，在多治比家主對面坐了下來，「我要是再晚一點進門，恐怕就會被淋成落湯雞了。」
多治比家主含笑為他斟茶，「那您來的時間剛剛好啊，來，先喝一杯茶暖暖身子。」
賀茂忠言與多治比家主寒暄了片刻，正思考著是不是該提出見一見自己未來的學生，便聽見一道清越的笛聲忽然響起。
他不由地側耳傾聽，一時有些入迷，那宛如天籟的笛聲並未被厚重的雨幕掩蓋分毫，反倒像一尾游魚縱情遨游於這連接了天空與大地的一注注雨水之中。
賀茂忠言不禁問道：「是誰在吹奏？」
多治比家主露出了與有榮焉的表情，說道：「是我的女兒，仁美，那孩子很喜歡吹笛。」
賀茂忠言露出恍悟之色，「原來是姬君。」
多治比家主輕輕一笑道：「仁美很期待見到老師呢，我這便讓人喚她過來吧。」
賀茂忠言搖了搖頭，「打斷如此美妙的笛聲，實在是罪無可赦，不必讓她過來，我可以自己去見她。」
他站起身來微笑道：「反正我為了見到姬君，都不惜舟車勞頓從京都來到河內國丹比郡了，再多走幾步路也無所謂。」
03
賀茂忠言婉拒了多治比家主帶他去見仁美的提議，循著笛聲找到了那位多治比氏的姬君。
女孩如同早春櫻花般美麗的粉色長發披散在肩頭，背靠立柱而坐，微闔著眼眸，姿態放松地吹奏著橫放在唇邊的竹笛。
笛聲漸歇，最後一個音符也在雨聲中落下之後，粉色長發的女孩緩緩放下竹笛，轉過頭看向黑發陰陽師。
仁美心想，萬萬沒想到，[祂]還沒有去找妻子在這個平行世界的同位體，對方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這年頭的外賣，都這麼懂事嗎？
賀茂忠言回過神來，便看到粉發女孩一雙淺金色眼瞳靜靜地注視著他，嘴角揚起了一個有些奇妙的笑容，令人不自覺地心頭一顫。
仁美淡淡開口問道：「您就是產屋敷大人請來教導我陰陽術的老師嗎？」
賀茂忠言盡力忽略心裡的異樣，點頭微微一笑，「正是，我名叫賀茂忠言，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為『老師』。」
粉發女孩含笑注視著他，說道：「老師可以直接叫我仁美。」
「好。」賀茂忠言應下之後，有些好奇地問道：「仁美為什麼想學陰陽術？」
「唔……」仁美思索了幾秒，似真似假地答道：「因為很有趣吧？渺小如螻蟻的人類，卻能憑借陰陽術擁有堪比神明的經天緯地之力。啊，還有一點，比起進宮當一介小小女房，或者嫁人以後過上被人供養的生活，還是進入陰陽寮當陰陽師更加有趣。」
賀茂忠言失笑道：「陰陽寮可不是誰都能進的，而且，萬一你以後的夫君不願讓你進陰陽寮當陰陽師，你又該怎麼辦？」
他記得仁美已經與產屋敷家族的長子無慘訂婚，無慘的身體是出了名的差，仁美若是嫁給他，必定要時時刻刻陪伴在他身邊以便照顧他的身體。
仁美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我的夫君當真這麼粘人，那就只好答應他了。」
賀茂忠言不禁挑了下眉道：「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嗎？仁美，似你這般在陰陽道上是走不遠的。」
仁美淡淡一笑，「沒關系，我會在停下腳步之前，走得比任何人都遠。」
賀茂忠言一怔，他看著眼前的女孩，意識到對方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實在是難以想像，這樣狂妄自大的言論，竟會是一個年僅五歲的女孩說出來的。
這孩子……
真的只有五歲嗎？
04
當天，賀茂忠言與多治比氏一家七口人共進晚膳。
席間，他提起了要帶著仁美一起前往京都的事情。
多治比家主憂心忡忡地問道：「一定要帶著仁美去京都嗎？」
賀茂忠言神情有些苦惱地說：「如果仁美不隨我上京的話，我最多只能在這裡停留半個月。半個月，似乎也學不了多少高深的陰陽術。」
多治比家主聞言下意識地去看仁美的反應，賀茂忠言見狀，頓時明白仁美的自主權比他想像之中還要高得多。
仁美思考了幾秒，然後似是征求意見一樣，抬眸看向賀茂忠言，「那就麻煩老師先在丹比郡停留半個月，然後再帶我上京吧。」
賀茂忠言輕笑道：「好。」
——他也很好奇，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仁美究竟能學到多少東西？
半個月的時間，確實學不了多少高深的陰陽術——但這是對於普通人而言。
賀茂忠言近乎震悚地發現仁美僅僅花費了十天時間就幾乎掏空了他的存貨，[祂]的雙眼似乎能夠看穿一切，就算是再高深莫測的術法奧秘在[祂]的眼中都無所遁形。
這種天賦以恐怖來形容也不為過，哪怕是安倍晴明，也無法在五歲稚齡做到如此地步。
在半月期限的最後一天到來之時，賀茂忠言苦笑道：「我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教給你了。」
「怎麼會呢？」仁美搖了搖頭說道：「雖然在陰陽道上，您已經沒有東西能教給我了，但您可以教導我別的事情。」
「……」賀茂忠言被學生的誠實打擊到了，但還是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近來有一件事讓我很是苦惱，」仁美嘆了口氣，問道：「如果有一個人愛你至深，可卻又讓別人與你締結婚約，那你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主動向你靠近？」
「……」賀茂忠言都已經做好准備迎接來自仁美的刁難，卻沒想到[祂]這麼不按套路出牌，他沉默了一瞬，說道：「如果那個人當真心裡有我，又怎麼會任由我與他人締結婚約？所以，我最該做的事情就是揮劍斬情絲。」
「那是不可能的。」仁美忍俊不禁道：「所以，老師，我到底該怎麼做？」
「……」賀茂忠言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祂]，小小年紀就長了戀愛腦，未來恐怕是前途渺茫，「男子生來多薄幸，你若是想要拿捏住那個人，就應該待他若即若離，讓他患得患失。如此一來，才能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仁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受教了。」
[祂]笑吟吟地看著賀茂忠言，語氣柔和地說：「多謝老師為我解惑，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
賀茂忠言已經不指望這個戀愛腦的學生能問出什麼富有含金量的問題了，他意興闌珊地說：「問吧。」
仁美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請問，您的遺言是什麼？」
悠于 2025-6-7 17:06
第416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5）
01
賀茂忠言聞言愣了一下, 初見仁美之時的異樣感覺再一次湧上了心頭——原來在那個時候，他的本能就已經在警告他要遠離[祂]，可他卻忽略了這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恐懼，被[祂]展現出來的無害可愛迷惑了過去。
他立刻就想要奪路而逃, 卻震驚地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只有眼睛、耳朵、嘴巴、鼻子還能使用。現在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只被捆縛住了四肢的待宰羔羊。
在他目之所及的範圍內——
從綠葉上滴落的露珠凝滯在空氣中, 枝頭振翅而飛的鳥雀定格在天幕中, 穿行於過道之間的僕從停頓住了腳步。
時間在此刻凍結, 萬籟俱寂。
唯有眼前的粉發女孩絲毫不受影響, [祂]起身走到了僵坐在地的黑發陰陽師面前，伸出雙手取下對方戴著的立烏帽子，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對方額頭上面橫亙而過的猙獰傷疤。
賀茂忠言，亦或者說是本世界的[羂索]，已經意識到了粉發女孩想要做什麼。
果不其然, [祂]取下這具身體的頭蓋骨，在看到他幾乎從不示人的大腦本體之時, [祂]臉上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 仿佛對此早有所料。
仁美笑道：「啊，雖然一模一樣, 但果然……還是我的香織看起來更可愛呢。」
[羂索]沉默一瞬, 平靜地接受了自己今日可能就要葬身於此的現實，但就算是死, 他也想要死個明白。於是, 他有些好奇地問道：「香織是誰？你又是誰？」
仁美非常爽快地將真相告知與他, 滿足了他的好奇心，「香織是我的妻子哦, 不過，你應該更熟悉他的另一個名字——羂索。至於我，現在的我只是『多治比仁美』罷了。」
[羂索]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所在，他目光微微發亮，低聲呢喃道：「三千世界原來是真實存在的嗎？」
仁美點了點頭，「沒錯。」
[羂索]又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殺了我？」
仁美輕輕搖頭，笑著否認了他的說法，「你並不會死亡，你的生命將會在他的體內得到延續，發揮出更高的價值。」
[羂索]無語幾秒，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帶著幾分蠱惑的意味笑吟吟地說道：「仁美，那個拒絕了你、讓你為此煩惱的人就是他吧？既然他如此不識好歹，何不讓我取而代之？畢竟，我即是他、他即是我，你所得到的人是我亦或者是他，對你來說應該都沒有任何區別吧？」
仁美神情一怔，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是你能說出來的話啊，但很遺憾，你並不是他——哪怕你們擁有相同的靈魂與肉///體，在我眼中都是不一樣的。」
[羂索]嘆了口氣，有些哀怨地說：「看來……我是非死不可了。」
仁美含笑看著他，「是啊，所以，你有什麼遺言嗎？」
「這下對老師連敬語都不用了嗎？」[羂索]抱怨了句，然後說道：「遺言啊……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不過，既然這個世上將會有另一個我存在於此，今後想必不會太過無聊吧？」
仁美語氣戲謔道：「不可預知的未來自然不會無聊，就像你在今天之前，也沒想到自己會是這個結局，不是嗎？」
[羂索]頓時哽住，「……」
仁美輕柔地抬手，指尖點在虛空，屬於[羂索]的靈魂被抽離而出，包裹著僅存的大腦，凝聚成了一顆琉璃寶珠。
[祂]看著落入掌心的琉璃寶珠笑道：「那麼，再見了，[羂索]。」
02
時間重新恢復了流動，賀茂忠言的頭蓋骨已經回歸原位，摘下的立烏帽子也重新戴上了。
墜落的露珠融入泥土，振翅的鳥雀飛向更加高遠的天空，行走於過道之間的僕從繼續自己的工作——世間的一切如常運轉，仿佛什麼異常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仁美淺金色的眼睛笑看著眼前的黑發陰陽師，說道：「老師，我們來下棋吧。」
賀茂忠言展開手中的蝙蝠扇，笑眯眯地應下，「好。」
一局棋下完之後——
仁美輕輕嘆了口氣，小聲咕噥道：「左手和右手下棋，果然很無聊啊。」
[祂]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自己的妻子了。
——相信對方亦是如此。
申時，仁美與家人一起共進晚膳，這是[祂]待在家裡的最後一晚，因此，這一天的晚膳格外豐盛。
然而，即便這一餐已經極盡奢侈，以仁美挑剔的眼光來看，仍然顯得無比簡陋——[祂]心想，可憐的香織，這五年來天天都吃這種東西，恐怕已經想念[祂]的廚藝想得快要瘋了吧？畢竟，他的胃口已經完全被[祂]養刁了，只有[祂]才能滿足得了他。
次日清晨。
仁美辭別了依依不舍的祖母和母親，與賀茂忠言啟程出發前往京都，多治比家主自然也率領僕從守衛一道同行。
幾日之後——
車隊浩浩湯湯地抵達了京都，進入羅城門後，多治比家主對著黑發陰陽師說道：「忠言大人，我准備先帶仁美去見文子夫人。」
賀茂忠言點了點頭，「也好，那我就先回賀茂府邸復命了。」
雙方隨後在岔路口分道揚鑣，多治比氏的僕從驅使著牛車前往多治比文子的住處，賀茂忠言則往賀茂府邸而去。
仁美打開了車窗，正百無聊賴地看著朱雀大路上的街景，忽然聽到一旁的多治比家主說道：「仁美，文子夫人是你的高祖母，你在京都要好好地侍奉她。」
粉發女孩轉過頭，含笑應了下來，「好的，父親大人。」
多治比文子的宅邸門口——
等候已久的僕從看到有人驅使著牛車由遠及近而來，車簾上還印著無比熟悉的虎杖花家紋，便立刻迎上前去。
牛車停下之後，多治比家主和仁美先後下車進入府邸大門，跟在僕從的身後前去會見多治比文子——他們從河內國丹比郡帶來的僕從捧著多治比家主准備的禮物跟隨在後，牛車則交由車夫停放在車宿之中。
父女二人見到多治比文子的時候，她正悠哉地坐在廊檐下，欣賞庭院裡面盛放的絢爛花朵。
仁美在多治比家主和多治比文子寒暄的時候，漫不經心地打量起了自己的這位高祖母。
——因為平安時代營養極不均衡的飲食文化、醫療衛生方面的問題和對於運動的缺乏，這個時代的女性平均壽命只有二十七歲，但多治比文子已經活了近百歲，看起來卻依舊身體康健。
她的長壽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無異於傳奇，因此，就算是在菅原道真被貶流放之後，作為乳母的多治比文子依舊受人尊敬。
而在菅原道真死後，為了平息菅原道真的怨氣，她便成為了一名巫女——此時此刻，她身著一襲巫女常穿的白衣緋袴，滿頭銀絲規整地以白色檀紙包著，看起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一雙明亮的眼睛絲毫不見年邁之人的渾濁。
多治比文子很快便將話題轉移到了仁美的身上，她語帶贊許地說：「你做得很好，雖然仁美已經與產屋敷家族的長子訂了婚，但是在還未舉行著裳儀式之前，仍舊不宜直接住進產屋敷宅邸。」
多治比家主對待多治比文子的態度十分地恭敬，「是，所以還要勞煩您費心教導照顧她了。」
03
多治比氏的車隊進入京都的消息，自然是瞞不過產屋敷家族。
產屋敷家主得知他們一行人安頓在了多治比文子所住的宅邸，立刻便明白了他們的想法。
一旁的產屋敷夫人笑吟吟道：「雖然沒有直接搬過來住，但好歹都在京都，以後見面的機會肯定也不少。」
產屋敷家主則有些慶幸地說：「幸好現在還是夏天。」
產屋敷夫人點點頭，「是啊。」
——在夏天的時候，無慘的身體狀況總是比冬天稍好一些。
產屋敷家主溫聲囑咐，「他們大概很快就會過來拜訪了，要好好招待一番。」
產屋敷夫人應了下來，「好。」
如同產屋敷家主所料那般，多治比家主在安頓下來的第二天，就派人遞來了拜帖。
於是，進入京都的第三天，仁美跟隨便宜父親前往產屋敷宅邸拜訪自己的未婚夫。在產屋敷家主與多治比家主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的時候，[祂]就在僕從的帶領之下，穿過繁花擁簇的長廊走向了產屋敷家族的長子無慘公子所住的東屋。
產屋敷宅邸的東屋——
隨著障子門被人打開，坐在主室之中靜候未婚妻的少年抬眸看了過去，他一雙紅梅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進入室內的粉發女孩，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溫雅卻又難掩艶麗的笑容，幾乎是嘆息般說道：「終於見到你了，仁美。」
無慘目光放肆地打量著粉發女孩，從那一頭早春櫻花般美麗的長發到精致可愛的臉蛋，無一不讓他感到賞心悅目——雖然一開始只是因為看中這個女孩可能會有的治愈能力，以及出於想給羂索添堵的心理，才強行搶來了天照大御神為羂索欽定的未婚妻，但素未謀面的未婚妻樣貌正中自己的審美，總歸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他像是招貓逗狗一樣勾了勾手指，柔和的嗓音輕緩地說道：「過來，坐到我身邊。」
仁美有些不悅地微微眯起淺金色的眼睛，但還是依言走到未婚夫的身旁跪坐下來。
[祂]近距離端詳著無慘陰柔秀美的面容，狀似無意地感慨道：「無慘，你和產屋敷大人長得很像呢。聽說你還有一個弟弟，他和你長得像嗎？」
無慘斂去了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盯著粉發女孩，周身散發著低氣壓。
斟茶的侍女忽然手一抖，下一秒，茶水滴落在桌上，她慌忙抬眸看向無慘，卻見那雙惡鬼般可怖的紅梅色眼睛冷冷地瞥了過來，「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嗎？」
眼見可憐的侍女馬上要變成無慘滿腹怒氣的宣泄口，仁美直言不諱地說道：「無慘，是因為你現在看起來太嚇人了，才會讓她覺得害怕吧？」
無慘嗤笑一聲，「我看起來嚇人？那你怎麼不害怕？」
仁美淡淡一笑，抬手接過了侍女手中的水壺，一邊斟茶一邊說道：「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夫嘛。」
無慘頓時一噎，他勒令抖如篩糠的侍女退下，然後看著倒完了茶水就自顧自喝了起來的粉發女孩，緩緩道：「你的膽子倒是很大。」
仁美「嗯」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無慘微微勾起嘴角，「但並不惹人討厭。」
比起旁人將他視作病重之人的小心翼翼，未婚妻這副似乎渾不在意他的病情的態度，更讓他覺得輕松自在。
但為了避免未婚妻因為他的話得意忘形，無慘又沉聲警告了一句，「今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我的弟弟……畢竟，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不是嗎？你的眼裡心裡，應該都只有我才對。」
仁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噢？這樣啊。」
無慘便以為未婚妻這是聽進了他的告誡，滿意地笑了起來，又問道：「你會吹笛？」
仁美循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到了掛在自己腰間的竹笛。
[祂]微微一笑，「是啊，我吹笛很好聽哦，要聽聽嗎？」
無慘眉梢一挑，「那就姑且聽一聽吧，希望你不是在說大話。」
仁美沒有回應他的挑釁之語，只是解下腰間的竹笛橫放在了唇邊，下一瞬，一道宛如天籟的笛聲響起，悠然地穿過了長廊，如同千絲萬縷的紅線纏繞在了一顆躁動難耐的心上。
04
手捧書卷的羂索驀然抬起眼眸，望向障子門外，他當然知道今天多治比家主會帶著女兒過來拜訪，也猜到了吹笛之人是誰——畢竟，產屋敷宅邸可沒人擁有如此高超的吹笛技藝。
旁邊的僮僕沉浸在了笛聲之中，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痴迷的表情，低聲呢喃道：「真好聽啊……」
「是啊，」羂索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那就去見一見那位吹笛人吧。」
「誒？！」僮僕見狀連忙跟了上去，但眼看著越走就離東屋越近，他不禁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可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跟隨羂索的腳步前進。
他在心裡叫苦不迭，無慘公子與羂索公子素來不睦，連帶著他們這些羂索公子身邊的僕從都不受待見——所以，他們向來都是對無慘公子繞道走，以免平白無故遭到懲罰。
平日裡羂索公子也幾乎不會去無慘公子所住的東屋，今天怎麼突然就轉性了？
笛聲停歇後，東屋的主室裡面一時之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但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鼓掌聲驟然響起。
無慘回過神來，當即轉頭目光冰冷地看向門口，卻見障子門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拉開了。而他最討厭的弟弟就站在那裡，目光毫不避忌地落在了粉發女孩的身上。
與此同時，他的未婚妻也抬起了淺金色的眼眸，笑吟吟地看向羂索，仿佛這個世上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不存在別的生物，他這個未婚夫更是如同空氣一樣毫無存在感。
第417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5）
01
五年的時間, 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對於已經存活了千年之久的羂索來說，短短五年只能算得上是彈指一揮間，絲毫不值一提, 但對於已經被迫與虎杖仁綁定過兩輩子的羂索來說, 與[祂]分開五年之久，實在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這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的漫長時光, [祂]究竟是怎麼忍受過來的？
就算是在成為木葉忍者, 為了任務而奔波在外的那些年中, 他們也從未分開過如此之久。
[祂]的粘人本性改變了嗎？還是說……[祂]終於願意放過他, 將目標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就比如說，這一世與[祂]定下了婚約的產屋敷無慘？畢竟，他們最開始相遇的時候，也僅僅只是因為[祂]成為了虎杖仁，而他那個時候恰好就在虎杖香織的身體裡面, 於是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祂]體驗人類生活、組建幸福家庭不可缺失的一個掛件。
諸般猜測在腦海中浮現，羂索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失落, 但無論結果如何,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備。
——反正，無論[祂]最後做出了怎樣的決定, 他都只能接受, 不是嗎？他愛或者不愛[祂]，都沒有什麼意義, 絲毫不會動搖[祂]的意志。
他以為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 心裡的任何情緒都已經冷卻了, 他也確實不會時時刻刻地想著關於[祂]的事情，正常地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讀書、習字、練武、開發這具身體的術式, 結交朋友、建立自己的關系網、偶爾欺負一下產屋敷無慘，就算沒有[祂]，他的生活也可以過得多姿多彩，甚至還更加自由。
可當笛聲乘風飄進耳中之時，羂索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不安——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想見[祂]，不是因為好奇[祂]現在的模樣、想念[祂]高超的廚藝，當然這兩者也有，但更深層次、更加純粹的原因竟然是……
他無比地思念[祂]。
他確實已經如[祂]所願地愛上[祂]了，就算最初只是為了自我保護般的自欺欺人，也逃不過最終的徹底沉淪。
然而、然而……
他永遠不會親口對[祂]說出心中的愛語。
人類的壽命與感情對於神明來說宛如滄海一粟，可他不願成為[祂]眼中一閃即逝的流星。
就算是要膩煩，也應該是他先對[祂]感到厭倦，而在那之前，他要讓[祂]繼續揣測琢磨他的心意，但絕對不會告訴[祂]正確的答案。
02
人只要活得足夠長久，在閱盡千帆之後，面對再怎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心情都會變得波瀾不驚。
於是，羂索僅僅只是短暫地驚訝了一瞬，便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剛剛領悟的真相，並決定前往東屋去見一見自己新鮮出爐的心上人。
而在見到仁美之時，羂索心裡再一次確信，自己做出了正確的抉擇——不然恐怕要再晚一點，才能看到[祂]如今這張堪稱可愛的臉蛋吧？
雖然仁美的粉發金瞳與宿奈麻呂配色一致，但比起宿奈麻呂英氣又不失美艷的長相，[祂]的容貌看起來更加清冷、氣質也更淡漠幾分。
可當那雙淺金色的眼睛看過來時，他從對方含著淡淡笑意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那依舊熾熱不減的愛意——顯而易見，[祂]並沒有忘記他們之間生生世世在一起的約定。
羂索情不自禁地微微揚起了嘴角，一種奇妙的心情在他的胸腔裡鼓動，但與此同時，他心裡又驟然生出了一股不悅的情緒——無慘竟然搶在自己之前見到了仁美？
就在這時，一直被羂索和仁美無視的無慘忽然出聲，打斷了兩人堪稱如膠似漆的視線交流，「這首曲子確實很好聽，叫什麼名字呢？」
仁美轉頭，目光輕飄飄落在無慘隱忍著怒意的臉上，微笑著說道：「這首曲子的名字啊……就叫《相思》吧。」
羂索聞言不禁莞爾一笑，吟誦道：「日日相思日日深，病入心田思入狂。若問相思何時了，唯與佳人共聚時*。《相思》，確實是個非常貼切的名字。」
於是，無慘便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又一次轉頭看向了他那令人厭憎的弟弟，他按捺住想要掀翻桌子的衝動，語氣溫柔地說道：「仁美，這就是我剛才提到的弟弟羂索。」
仁美微微一笑，喚道：「羂索君。」
[祂]注視著他，淺金色的眼睛光輝流轉，仿佛一眼萬年，「初次見面，我是多治比仁美。」
羂索深深地看著[祂]的雙眼，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祂]喊他的真名。
被[祂]喊了那麼多年的香織，連他自己都險些以為自己原來的名字就叫做「香織」。
「仁美……」羂索帶著幾分繾綣念出了這個名字，然後大大方方地走進了主室裡面，在無慘森冷的目光中隨意地找了個位置落座，緊接著又頗感興趣地詢問道：「原來兄長剛才提到我了啊，該不會是偷偷在仁美面前說我什麼壞話了吧？」
「那倒沒有，只是我聽說無慘有一個弟弟，就隨口問了下他的弟弟長得和他像不像。」仁美含笑的目光從羂索臉上移到了無慘臉上，「現在親眼見到，才發現原來你們長得並不相似。」
羂索敏銳地意識到了仁美在維護無慘，眼神不禁暗了幾分。
無慘聞言露出笑容，心情愉悅地問道：「那你更喜歡誰的長相？」
仁美笑望著他說道：「兩位各有千秋，這本應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不過，我的心自然是向著誓約之人。」
無慘還是頭一回面對如此直白的偏愛，沒什麼血色的臉上不禁泛起一絲紅暈，他靜靜注視著粉發女孩片刻，柔和的語氣似是春風，「仁美。」
仁美面露疑惑，「嗯？」
無慘輕輕一笑，「再為我吹奏一曲吧。」
仁美含笑應了下來，「好。」
[祂]緩緩拿起竹笛置於唇邊，清越悠揚的笛聲再一次響起。
羂索：「……」
——無慘這家伙，該不會誤以為「誓約之人」是指婚約者吧？呵，真是自作多情。
即便對真相心知肚明，但此時此刻，看著沉浸於笛聲中的無慘，羂索心裡依舊十分不悅。
[祂]明明是屬於他的，現在卻在他的面前為他的兄長吹奏竹笛，而他的兄長還是[祂]名義上的未婚夫。
——可惡的仁美。
——該死的無慘。
03
仁美並沒有在產屋敷宅邸停留太久，不一會兒，[祂]便跟隨多治比家主離開了產屋敷宅邸，返回多治比文子的住處。
而在仁美離開東屋之後，羂索也立刻拔腿就走，似乎不想在這裡再多停留一刻——但他剛剛轉過身去，無慘就拿起他剛剛使用過的那只茶杯用力地朝他扔了過去。
他早有預料一般，微微一側身就避開了從身後砸過來的茶杯和潑灑而下的茶水。茶杯碎裂的聲音仿佛一道驚雷，嚇得等候在主室外面的僕從瑟瑟發抖。
羂索轉頭看過去，語氣冷淡，話中帶刺，「兄長剛才在姬君面前忍得很辛苦吧？要是讓姬君看到你這麼沒有風度的模樣，恐怕會立刻與你解除婚約。」
無慘冷冷地盯著羂索，警告道：「我只是在提醒你，仁美是我的未婚妻。以後想要大發詩性還是回你自己的住處吧，我這裡可沒有供你發揮的余地。」
羂索神情有些古怪地笑了起來，「你的未婚妻嗎？不見得吧？我記得天照大御神的諭示裡面，可不是這麼說的。兄長，不屬於你的東西，就算強行搶過來了，終歸還是會回到主人的手中。」
話音落下，他便不再理會如遭雷擊的無慘，踏著輕快的腳步施施然離開了東屋。
不一會兒，身後不出所料地傳來了瓷制器皿摔碎在地的聲響，他搖了搖頭嘆道：「兄長真是氣量狹小啊，動不動就化身桌面清理大師，淨會給別人增添額外的麻煩。」
僕從無言地以敬佩的目光注視著羂索的背影，「……」
——產屋敷宅邸裡面，沒有人敢惹無慘公子，就連家主和夫人也都因為對無慘公子心懷愧疚，所以不忍責備他苛待下人的行為，對他多有縱容。
無慘公子平日裡也都維持著翩翩貴公子的體面，唯獨會在羂索公子面前頻頻破防。
僕從已經不止一次從產屋敷家主的嘴裡聽到諸如「冤家」之類的抱怨，但他覺得，比起冤家，羂索公子更像是無慘公子的克星吧？
而另一邊——
一片狼藉的主室內，無慘氣喘吁吁地伏在地上，蜷曲濃密的黑發凌亂地披散在瘦削的肩頭，紅梅色的眼睛似要滲出血來，他嗓音沙啞地呢喃道：「羂索……你休想把她從我身邊奪走，休想！」
他那可恨的弟弟，明明已經擁有了他渴求的一切：健康的身體、過人的天賦、屬於咒術師的才能、父母的偏愛……
為什麼還不滿足？為何還要搶走屬於他的未婚妻？多治比仁美，是屬於他的！
「絕對……」
「絕對不會讓你奪走！」
04
是夜。
擾人清夢的蟬鳴蛙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著，產屋敷宅邸的東屋，僕從們提著燈籠抓蟬和青蛙，以確保屋內的無慘可以睡個好覺。
而在另一邊的西屋中——
羂索坐在熄滅燭火之後變得一片漆黑的房間裡面，靜靜地等候。
雖然沒有事先的約定，但他知道，[祂]一定會來。
然而，或許是因為年幼的身體禁不住困乏的折磨，亦或許是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暗中作祟，他的上下眼皮很快就黏合到了一起，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就在他的後腦勺即將撞到堅硬的瓷枕上面之時，一只手穩穩地托住了他倒下的身體。
幽靈一般忽然現身於屋內的仁美輕輕嘆了口氣，「這件事情，唯獨不能讓你知道啊……」
[祂]將羂索的身體平放在了榻榻米上，隨後取下了他的頭蓋骨，緩慢地將懸浮在指尖的琉璃寶珠融合進了羂索的本體——這個平行世界的[羂索]的靈魂與肉///體被無聲地分解，化作養分澆灌著已然接近枯萎的另一個靈魂與肉///體。
轉瞬之間，[祂]便感覺到被自己的力量侵蝕的靈魂與肉///體得到了強化、重新煥發出了生機，看來[祂]以形補形、以類補類的治療思路是正確的。
只要繼續以這種方式治療妻子的靈魂與肉///體，就可以無限地延長對方的生命，讓他們短暫的交會得以持續下去——直到妻子在所有平行世界的同位體消亡殆盡，亦或者[祂]徹底厭倦的那一天到來。
雖然這個方法有點費腦花，對妻子在平行世界的同位體不太友好，但無所謂，只要不讓妻子發現這件事情就好了。除了床笫之間，[祂]並不想在其他地方看到妻子害怕的眼神。
仁美重新為羂索合上了頭蓋骨，俯身在那道橫亙於額間的猙獰傷痕上輕輕落下一吻，「晚安，旦那。」
話音落下之後，[祂]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第一次叫旦那，沒想到還挺順口。」
輕柔的笑聲如煙霧消散，[祂]的身影隨即也隱沒進了黑暗。
就在仁美離開之後不久，躺在榻榻米上的羂索猛然睜開了眼睛，卻失落地發現房間裡面仍然只有自己一人。
——他猜錯了嗎？[祂]今晚真的沒有來嗎？
——但就算來過，如果[祂]不想被他發現，他也不會知道，人類與神明的力量差距就是如此懸殊。
羂索無聲地嘆了口氣，決定不再為難自己。
——不管[祂]來不來，反正他現在是要睡了。
05
清晨。
夜間寂靜空曠的朱雀大路又重新變得人聲鼎沸，一輛牛車從多治比宅邸的門口出發，駛向了賀茂府邸。
印著虎杖花家紋的車簾被風吹拂而起，使人得以窺見坐在牛車裡面的一對父女。
多治比家主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兒，不禁問道：「仁美，你難道就不緊張嗎？那可是當世最強大的陰陽師忠行大人啊！」
平安時代鬼怪叢生、詛咒橫行、萬民皆苦，所以面對擁有降伏鬼怪、祓除詛咒之能的陰陽師和咒術師之時，普通人總會格外地誠惶誠恐。
多治比家主雖然說是貴族出身，但常年居住在河內國丹比郡，自然不像京都貴族一樣時不時就能見到陰陽師，更別說親自拜訪陰陽道宗家賀茂氏的府邸。
仁美聞言有些奇怪地看了多治比家主一眼，「為什麼要緊張？您之前不是也見過老師嗎？」
「……」多治比家主沉默了片刻，嘆氣道：「不一樣……那時候是在多治比氏的宅邸裡面，而且忠言大人的名聲沒有忠行大人那麼顯赫，自然不會令人聞之生畏。」
仁美忍俊不禁，「那不如現在就掉頭回去？」
多治比家主說：「這怎麼行？都已經遞上拜帖了，自然是要准時登門拜訪！」
仁美「噢」了一聲，就懶得再理會他了，只是托腮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面熱鬧的街景。
多治比家主頓時什麼緊張的情緒都沒了，他幽怨地看著女兒的側顏，心裡忿忿不平——真是奇了怪了，為什麼別人家的女兒都是貼心的小棉襖，他的女兒有時候反倒會讓他覺得畏怯？
一片靜默之中，牛車緩緩停在了賀茂府邸的門口。
仁美率先下車，然後轉過頭微微笑著看向多治比家主，語氣淡漠地說：「以後我會成為遠比忠行大人更強大的陰陽師，所以，您要早點習慣才好。」
多治比家主維持著撩開車簾的姿勢，整個人石化，只能在心裡發出無聲的尖叫。
——他那狂妄自大的女兒在別人家門口說什麼呢？
一道輕笑聲驟然響起。
多治比家主抬眸望去，看到一個身穿一襲淺藍色長絹水干的白發男孩站在賀茂府邸的門口，抬手以書卷掩住了臉上的笑容。
多治比家主：「……」
——乖女兒，這下在外人面前丟臉了吧？
仁美卻沒有露出絲毫的羞赧，只是眉梢一挑，淡淡問道：「我說的話很可笑嗎？」
白發男孩搖了搖頭，「抱歉，姬君志向高遠，是我剛才失禮了，還請姬君見諒。」
仁美「嗯」了一聲，掃了一眼白發男孩拿在手中的那本書籍，饒有興味地說道：「你也喜歡看風土記嗎？《山城國風土記》、《出雲國風土記》和《常陸國風土記》我都看過。」
白發男孩輕輕一笑，「是，我在看的這本是《播磨國風土記》。姬君若是沒有看過的話，我可以借給你。對了，在下安倍晴明，不知姬君怎麼稱呼？」
粉發女孩漫不經心道：「叫我仁美就好，至於這本書，等你看完再借給我吧。」
安倍晴明笑著點頭道：「反正來日方長。」
說完這句意味深長的話，白發男孩看著終於下了牛車的多治比家主，說道：「多治比大人，請隨我來吧。」
安倍晴明作為引路人帶著多治比家主和仁美去見賀茂忠行，將人帶到之後，完成任務的白發男孩便告退離開，穿過庭院長廊走進了屬於賀茂氏的私塾——賀茂氏作為陰陽道宗家，為了維護自身的地位和利益網羅了不少陰陽道上的天才，將其培養成為賀茂氏的門生，安倍晴明便是其中之一，甚至可以說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顆晨星。
安倍晴明剛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就感覺背部被人戳了一下，他不由神情無奈地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少年，「有什麼事嗎？保憲。」
賀茂保憲是賀茂忠行的長子，亦是安倍晴明的同門師兄，比他大了約莫四歲。十二歲的少年雖然在外人面前一貫表現得沉穩可靠，但在一起長大的師弟面前卻還保留著一點活潑。
賀茂保憲衝著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昨天不是占蔔到了，今天會遇到有趣的人嗎？怎麼樣？是父親大人讓你去門口接的那位多治比氏姬君嗎？」
安倍晴明無語地嘆了口氣，「保憲，我去門口接的又不止是那位姬君，還有多治比大人……不過，那位姬君，確實非同一般。」
賀茂保憲頓時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問道：「漂亮嗎？」
白發男孩「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長大以後應該會很漂亮，現在雖然也漂亮，但還是可愛居多吧。」
賀茂保憲輕嘖一聲，「原來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
安倍晴明笑容狡黠，「這話可不能在姬君面前說啊，會被她討厭的。」
05
多治比家主只在京都待了十天，就准備啟程返回河內國丹比郡了——畢竟那裡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臨走之前，他原本想留下從河內國丹比郡帶過來的僕從、侍女，讓他們待在仁美的身邊好好伺候[祂]的生活起居，但仁美拒絕了。
粉發女孩當著多治比家主的面，剪了一個紙人，然後指尖輕輕一點，紙人便化作栩栩如生的侍女，姿態恭敬地靜候在了一旁。
[祂]看著目瞪口呆的多治比家主，莞爾一笑道：「父親大人，您看，我已經學會驅使式神了。所以，這些人您都帶回丹比郡吧。他們在丹比郡都有自己的親朋好友，讓他們背井離鄉留在京都侍奉我，我也於心不忍。」
多治比家主抬手輕輕撫摸女兒柔順的長發，嘆道：「仁美，既然你有這份善心，父親自然會成全你。只是你一個人留在京都，我和你的母親、哥哥們還有祖母都難免會掛念憂心，所以你要時常寫信回來。」
仁美乖巧地點頭應了下來，「好。」
在多治比家主離開京都之後，仁美開始每日往返於多治比文子的宅邸與賀茂府邸之間，繼續跟隨賀茂忠言學習陰陽術。
但賀茂忠言作為陰陽寮成員，公務十分地繁忙，不可能每天都待在賀茂府邸教導仁美，於是思來想去，他干脆決定帶著仁美一起執行任務——如此一來，既不耽誤公務，還能言傳身教，豈不美哉？
賀茂忠行一開始對此頗有微詞，陰陽師執行公務又不是在過家家，怎麼能帶著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女孩？倒不如把仁美送到賀茂氏的私塾學習，這樣一來，小女孩還能順便認識一些朋友，消解一下小小年紀遠離家人的孤獨寂寞。
然而，當他看到仁美降伏妖怪之時的出色表現，他不由地將目光落在了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子安倍晴明身上——既然五歲的仁美可以做到弟子服其勞，完美地處理屬於老師的公務，那比仁美大三歲的晴明又未嘗不能做到？
安倍晴明：「……」
——老師，您清醒一點啊！
如此過了一個月，仁美在京都逐漸聲名鵲起，賀茂忠言也接到了一個外派任務——率隊前往丹波國大江山討伐酒吞童子。
賀茂忠行警告道：「這一次可不能帶上仁美。」
黑發陰陽師語氣不滿地抱怨道：「兄長多慮了，我又不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當然不會帶上仁美。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仁美就在私塾學習吧，順便還能與晴明他們切磋一番。」
賀茂忠行點了點頭，「就按你說的辦吧。忠言，此行千難萬險，酒吞童子不是好對付的角色，你務必要多加小心。」
賀茂忠言笑著應下，「好，兄長就等我回來一起喝重陽酒吧。」
出發那日——
仁美站在羅城門上，眺望著漸行漸遠的討伐隊伍。
如今的賀茂忠言只是一具供[祂]驅使的空殼傀儡，而這個空殼傀儡，此去就不會再回來了，[祂]也不用繼續給那具空殼傀儡提供活動的力量。
——不會有人懷疑賀茂忠言的死亡與一個無辜的五歲小女孩有關，感謝熱心背鍋俠酒吞童子。
站在一旁的白發男孩忽然出聲安慰道：「姬君不必擔憂，忠言大人一定能夠平安歸來的。」
仁美回過神，淡淡瞥了安倍晴明一眼，「哦。」
安倍晴明：「……」
——好冷淡的反應，看來是他多慮了。
第418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7）
01
討伐隊伍將要消失在視野之中的時候, 仁美神情平靜地轉過身去，「走吧。」
語畢，粉發女孩便自顧自地拾級而下，安倍晴明立刻拔腳跟上仁美, 語氣頗為無奈地說道：「姬君似乎根本不需要我陪你一起來送別忠言大人。」
仁美語氣淡淡道：「我本來就沒說過要讓人陪著我一起過來給老師送……咳咳, 送行。」
——[祂]暗自慶幸，好險, 差點就說成了送終。
安倍晴明雖然注意到了粉發女孩突然的卡殼, 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莞爾一笑, 「是啊，只是師父擔心你會忍不住哭出來，才囑咐我一定要陪著你過來。」
仁美輕哼一聲道：「忠行大人真是多此一舉，我的心靈可沒有那麼脆弱。」
「噗！」安倍晴明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一雙笑彎彎的眼睛似狐狸般狡黠, 「師父要是聽到你這麼說，一定會傷心的。」
「那你不告訴他不就行了？」仁美挑眉, 「對人來說, 有時候天真無知一點反倒是件好事。」
「哈哈哈哈哈……」安倍晴明忍不住放聲大笑，隨後定睛看著身旁的粉發女孩, 笑吟吟地說：「仁美, 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人啊。」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仁美對自己非常自信，但很快又話鋒一轉道：「不過, 晴明, 你可千萬不要因此迷戀上我。」
兩人此時已經走下了城樓, 來到了停候在羅城門附近的牛車旁邊。
負責驅使牛車的賀茂氏僕從正要抬手為他們撩開印著雙葉葵家紋的車簾，就聽到了仁美這句堪稱振聾發聵的話語, 頓時瞳孔地震，抬手的動作也僵硬了一瞬。
「……噗！」安倍晴明被粉發女孩的直白逗笑，語氣略帶調侃地問道：「是因為你已經有了婚約者嗎？」
「是啊，」仁美神情坦然地點了點頭，輕笑道：「我已經有了約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約之人，所以不可能和別人在一起了。」
安倍晴明忍俊不禁道：「無慘公子真是個幸運的人。」
仁美不置可否地笑笑，「哦？是嘛。」
02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牛車，乘坐著牛車返回賀茂府邸——現在時辰尚早，他們回去以後，正好可以先在膳堂用過早膳，再一起去賀茂氏的私塾上課。
而在他們抵達目的地後，驅趕牛車的賀茂氏僕從將牛車停在車宿裡面，左右張望了下，確認沒有人注意自己的行蹤，便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賀茂府邸，來到產屋敷宅邸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外面，輕輕敲了敲門。
小門「嘎吱」一聲打開，半開的門縫裡面出現了一張毫不起眼的面容，正是侍奉在無慘身邊的一個僕從。
在確認了敲門之人的身份之後，他立刻便帶著這個被收買的賀茂氏僕從沿著小路走向東屋。
光線昏暗、陳設典雅的房間裡面——
披散著一頭蜷曲黑發的少年靜靜地擁被而坐，精致艶麗的面容冷若冰霜，一雙紅梅色的眼睛仿佛可以透過眼前的秋日山景屏風，看到跪坐在後面的賀茂氏僕從。
無慘語氣淡漠地開口，「哦？她剛才和安倍晴明一起去給忠言大人送行了？那你有沒有聽到他們交談的內容？」
他的語速緩慢而優雅，但跪坐在屏風後面的賀茂氏僕從卻覺得仿佛有一條毒蛇在自己的頸邊嘶嘶吐信，額頭上頓時「唰」地流淌下了冷汗。
賀茂氏僕從低著頭，目不斜視地盯著地面，戰戰兢兢地說道：「是……我聽到安倍公子稱贊姬君是個有趣的人，姬君提醒安倍公子千萬不要因此迷戀上她，因為她已經有了約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約之人，所以不可能和別人在一起了。」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坐在秋日山景屏風後面的無慘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他們還聊了什麼別的事情嗎？」
賀茂氏僕從連忙搖頭道：「沒、沒有了。」
無慘淡淡「嗯」了一聲，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你可以領賞退下了，以後要繼續事無巨細地向我彙報姬君每日的動向。」
雖然這位藏在屏風後面的貴公子仍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口吻，但擅於察言觀色的賀茂氏僕從，還是敏銳地感受到了對方嗓音之中流露出來的幾分愉悅。
他心裡暗自松了口氣，忙不迭答應了下來，然後領著豐厚的賞錢，跟在帶他進入產屋敷宅邸的僕從身後離開了東屋。
兩人剛要拐進一條小路，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音量不大卻很懾人，「站住。」
兩個僕從頓時身體一僵，卻也只能依言停住前行的腳步，聽著後方逐漸逼近的腳步聲，背部逐漸滲出了一層冷汗。
一位身穿淡青色水干的公子從兩人的背後繞過來走到了他們身前，稚氣未脫的俊雅面容帶著淡淡的笑容，語氣有些令人捉摸不透，「賀茂氏的家僕怎麼會在產屋敷宅邸？我不記得今天會有賀茂氏的貴客來訪。」
Uni獨家
明明只是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兩個僕從卻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壓迫感，侍奉無慘的僕從只能訥訥地喚了一聲「羂索公子」，就在對方投來的冷淡視線中明智地選擇了繼續保持沉默。
羂索又將目光落在已經慌亂得六神無主的賀茂氏僕從身上，輕輕一笑，然後一針見血地說：「讓我猜猜看……是無慘派人收買了你，想要從你這裡打聽關於仁美的事情，對嗎？」
賀茂氏僕從被嚇得兩腿一軟，險些跪在了黑發公子的面前，但緊接著，他便聽到對方悠悠然開口道：「放心吧，我不會告發你。但無論你剛才對無慘說了什麼，都要一字不落地告訴我。」
於是，賀茂氏僕從顫抖著聲音，老老實實地將先前對無慘說過的那一番話又復述了一遍。
羂索聽完之後，不禁嘴角微揚，心情愉悅地笑了起來，「哦？姬君竟然是這麼說的嗎？」
「是的！」賀茂氏僕從慌忙點了下頭，也不敢向他討要賞錢，只敢小聲詢問道：「請、請問我可以離開了嗎？」
空手套白狼的羂索隨意地擺了擺手道：「請便。」
直到走出了產屋敷宅邸的那道小門，賀茂氏僕從才終於有了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慶幸之余，他又忍不住暗自嘀咕道：「真是一對奇怪的兄弟……」
——只不過是聽到了同一個消息，他們為什麼都笑得這麼開心？
——無慘公子開心他還能夠理解，畢竟他是那位姬君的未婚夫。但羂索公子這麼開心，難道是在為了兄嫂的絕美愛情而感到喜悅嗎？但根據他所知道的傳聞，產屋敷家族的這對兄弟，可沒有那麼兄友弟恭。
03
與此同時——
在賀茂氏的膳堂用過早膳之後，仁美和安倍晴明准時來到私塾，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賀茂氏為了培養門生可謂是煞費苦心，不僅會為他們提供免費的食宿，還斥巨資找來了許多各個領域的佼佼者作為老師給他們上課。
私塾除了教授陰陽道相關的學識之外，還會教導禮樂射御書數以及各種經史典籍，畢竟他們未來作為陰陽師出入宮廷與貴族府邸，言行舉止都代表著賀茂氏的臉面，絕對不容有失。
仁美雖然是整個私塾裡面年紀最小的學生，但卻表現得遠比那些快要舉行元服之禮的前輩們優秀——無論是哪一門課，[祂]都能輕而易舉地拔得頭籌。
於是，在進入賀茂氏的私塾短短幾天之後，粉發女孩就成為了老師們的掌中寶、心頭肉。
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就算是安倍晴明這樣的天縱奇才在剛剛被賀茂忠行收為弟子、進入賀茂氏的私塾學習之時，也曾遭到前輩們的刁難。
安倍晴明原本還有些擔心仁美會被欺負，卻沒想到私塾裡那些往日眼高於頂的前輩們在見到粉發女孩之後，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姿態，滿眼的仰慕之色，就連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的口吻，似乎生怕惹了對方不快。
白發男孩僅僅迷惑了一瞬，便豁然開朗，仁美在進入私塾之前，就跟隨在賀茂忠言身邊代他執行公務，資歷早就超過了普通的賀茂氏門生。
——只要實力足夠強大，就如同堅不可摧的磐石，即便狂風吹拂，也自巍然不動。
申時一刻。
一天的課程已經結束了，但學生們卻沒有如同往常一樣陸陸續續地走出私塾前往膳堂，而是聚集在對弈的粉發女孩和黑發少年身旁，神情緊張地看著他們兩人一個接一個地落子。
黑發少年凝神思索的時間越來越長，每每落下一子，他都如釋重負。
但粉發女孩手中的黑色棋子總會在他落子的下一瞬，便「啪」地一下落在了棋盤上，落子的聲音清脆又響亮，果斷得仿佛無需任何思考，亦或者是[祂]的雙眼已經完全看穿了黑發少年的棋路。
安倍晴明站在好友的身後縱覽棋局，心想，應該是後者吧？
他的目光從棋盤轉移到了粉發女孩的臉上，不出預料地看到了對方平靜淡漠的神色。
——姬君還是這麼游刃有余。
——但反觀自己可憐的好友，已經被逼到絕境了吧？
安倍晴明頗感好笑地看著黑發少年頸後滲出的細密汗珠，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
——真是難得看到一貫風度翩翩的保憲這麼狼狽的模樣，看來，與姬君對弈確實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心理壓力啊。
最終，神情凝重的黑發少年看著已經無力回天的棋局，忍不住仰天哀嚎一聲，然後棄子投降，「認輸！我認輸了！」
周遭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的圍觀群眾聞言這才松了口氣，「呼——」
隨後，就是接連不斷的溢美之詞，其中還夾雜著對賀茂保憲的調侃——
「姬君果然厲害啊！」
「就算是保憲師兄也只能甘拜下風！」
「保憲你要是早點投降的話，就不會耽誤我們去用晚膳了。」
賀茂保憲黑著臉，目光冷嗖嗖地掃過眾人，不服氣地說道：「你們要是來跟姬君對弈，堅持的時間肯定還不如我！」
眾人頓時紛紛噤聲，安倍晴明則忍俊不禁，「噗！」
賀茂保憲哀怨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看向坐在對面的仁美，他見粉發女孩似乎欲要將棋盤上的棋子都掃進棋笥裡面，連忙阻止道：「等等！我用過晚膳之後，還想再回來復盤一下！」
仁美「噢」了一聲停下動作，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家了，文子夫人應該還在等我一起用膳。」
賀茂保憲連忙也站起身，跟上了粉發女孩，「我和晴明送你去門口吧。」
仁美無語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冷淡地說道：「沒有這個必要。」
但黑發少年堅持如此，仁美便也只能由他去了。
賀茂保憲和安倍晴明一起將粉發女孩送到了賀茂府邸門口，看著對方坐上多治比氏的牛車，兩人才轉身朝著膳堂走去。
用膳之時，黑發少年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還差點被魚刺卡到了喉嚨。
坐在對面的白發男孩神情無奈地嘆了口氣，「保憲，你在想什麼呢？」
賀茂保憲擰著眉說道：「我在想該如何破局。」
安倍晴明忍不住調侃，「看來你是迷戀上姬君了啊。」
賀茂保憲滿臉迷茫，「……啊？」
安倍晴明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先吃飯吧，我知道有個人應該可以想出破局之法。」
賀茂保憲愣了一下，忽然目光一亮，「啊！你是說那個——」
安倍晴明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那位小小年紀就已天賦異稟的藤原氏公子。」
賀茂保憲「嗯」了一聲，安下心來扒了幾口飯，又突然抬頭看向白發少年，微眯起眼睛說道：「不過，你剛才那句——迷戀什麼的……」
「……」安倍晴明笑道：「嗯？今天的烤魚，味道真不錯啊。」
賀茂保憲：「……」
——這家伙難道把他當成傻瓜了嗎？
第419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8）
01
沒過幾日, 中秋來臨，宮中將要舉辦賞月宴，許多公卿貴族都在宴會的賓客名單上，產屋敷家主自然也在其中——於是, 多治比文子和仁美收到了來自產屋敷夫人的盛情邀請。
多治比文子拿著請帖, 看著粉發女孩笑呵呵地說道：「看來我這是沾了你的光啊，仁美。」
仁美莞爾一笑, 隨後說道：「既然要去產屋敷家賞月, 那就帶一些我親手做的月見團子吧。」
——廚藝高超如[祂]自然不會苛待自己的味蕾和胃部, 哪怕平安時代的飲食風俗與[祂]之前經歷過的現代社會、忍者世界都有諸多不同之處, 也不能阻止[祂]做出營養均衡的美味食物和點心。
多治比文子已經習慣了這位玄孫女對於制作各種美食的熱愛，她活了近百歲，也算是見過了不少世面，所以哪怕仁美的有些行為很不符合貴族小姐該有的禮節，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這本來就是個從出生起就與眾不同的孩子, 不能以常理估量。更何況，自從仁美來到她身邊以後, 多治比宅邸的膳食水准可謂是直線上升。作為一個聰明人, 她可不會和自己過不去。
02
未時三刻。
仁美做完了想要帶去產屋敷宅邸的點心，說是只做月見團子, 但除了月見團子之外, [祂]還做了一些別的點心——都是羂索愛吃的，當然, [祂]也愛吃。
旁邊幫忙打下手的廚娘和侍女看著盛放在器皿之中的精致點心, 不由地露出了欣羨的眼神。
廚娘忍不住贊嘆道：「真漂亮啊, 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點心, 聞起來也很香。」
仁美將大部分點心都裝進了木質食盒裡面，一部分放在瓷盤中，准備等會兒拿去祠堂供奉。
至於剩下的那部分，[祂]笑看著廚娘和侍女，說道：「剩下的這些點心，你們自己分了吧。雖然不多，但也可以嘗個味道。」
廚娘和侍女聞言紛紛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連忙異口同聲地說道：「多謝姬君！」
仁美擺了擺手，拎著木質食盒走出廚房，侍女連忙端起擺滿了瓷盤的木質托盤跟上了[祂]。
自從菅原道真含冤而死之後，多治比文子便在自己的宅邸裡面設置了一個祠堂，供奉著菅原道真的靈位。
她沒有任何屬於巫女的靈力，之所以選擇成為巫女，也僅僅只是因為想以乳母的身份向神明衷心地祈禱，盼望著有朝一日，纏繞在菅原道真靈魂之上的詛咒能夠化解。
雖然多治比文子與仁美今夜將要在產屋敷宅邸賞月，但是多治比宅邸的各個地方已經以芒草裝飾了起來，桌案上也都擺放著作為貢品的月見團子、蔬菜、葡萄、芋頭和地瓜等東西。
——菅原道真的祠堂自然也擺上了供奉給他的東西，多治比文子絕不會遺漏屬於他的那一份貢品。
仁美把供奉給菅原道真的點心擺好之後，又調整了下宛如稻穗一樣插在花瓶裡的芒草，才與多治比文子一起離開了祠堂。
隨後，祖孫二人乘坐著多治比氏的牛車，前往產屋敷宅邸赴約。
03
來到產屋敷宅邸的時候，恰好是申時，多治比氏的祖孫二人便與產屋敷夫人、以及她的兩位公子一起用了晚膳。
隨後，僕從們在庭院裡面鋪上了地氈，夜幕降臨，月色如期而至，一場賞月宴就此開始了。
侍女為主人和客人奉上了美酒和點心，產屋敷夫人垂眸看著放在自己眼前的瓷盤，不禁露出有些訝異的表情，「咦？這點心是在外面新開的點心鋪子買的嗎？還是家裡廚娘的巧思？」
她忍不住伸出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拈起了瓷盤裡面造型宛如芙蓉花的精致點心，生怕用力過猛，一不小心就捏碎了它。
侍女垂首輕聲道：「是姬君帶來的點心。」
產屋敷夫人聞言不禁抬眸看向坐在不遠處的多治比氏祖孫，然後便看見滿頭銀絲的年邁巫女輕輕一笑，點頭道：「是仁美親手做的點心呢。」
無慘不由地看向粉發女孩所在的位置，從申時見面一直到現在，除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和仁美打了個招呼，接下來他都沒有機會再跟自己的未婚妻說上一句話。
仁美卻沒有看向無慘，只是微微一笑，對著產屋敷夫人說道：「嘗嘗看吧，我的手藝應該還不賴。」
羂索含笑注視著粉發女孩，「的確，都是我喜歡的口味呢。」
仁美順勢轉過頭看向羂索，飛快地衝著他輕輕眨了下眼睛，笑道：「羂索公子喜歡就好。」
羂索接收到了粉發女孩拋來的媚眼，不由地失笑，「……嗯。」
——[祂]這個皮膚真的過分可愛了，不知道能不能永久保持？當然，最好還是再長大一些，十八歲就很不錯，不然有些事情干起來就是在犯罪了。
怒瞪著羂索的無慘壓根沒有發現未婚妻剛剛衝著他那可恨的弟弟拋了個媚眼，他只覺得自己想說的台詞被討厭的弟弟搶了，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都還沒有吃，怎麼知道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這般敷衍姬君的心意，恐怕不好吧？」
羂索似笑非笑地看向無慘，語氣淡漠而篤定，「當然是因為我了解姬君的性格，拿不出手的東西，姬君是絕對不會當做伴手禮帶過來的，兄長難道不知道嗎？」
坐山觀虎鬥的仁美默默地忍笑，「……」
——無慘看起來已經快被旦那這副懂王嘴臉給氣死了吧？話說回來，旦那是不是格外地喜歡[祂]現在披著的這個皮膚？總覺得他的占有欲好像更明顯強烈了。
無慘忍了又忍才沒有掀桌，只是冷笑一聲，說道：「呵呵，我當然知道，關於仁美的一切，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可是花費重金收買了圍繞在仁美身邊的賀茂氏僕從和多治比氏僕從，事無巨細地了解過了未婚妻的日常生活。
論起對多治比仁美的了解，他自認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尤其不會輸給討厭的弟弟！
羂索顯然也想到了無慘做的事情，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這就是你當偷窺狂的理由嗎？你這家伙才是真正的在犯罪吧？
多治比文子左看看無慘、右看看羂索，最後忍不住眼神意味深長地看向自己的玄孫女。
——真沒想到仁美的魅力竟然這麼大。
產屋敷夫人只以為無慘和羂索這對冤種兄弟是又習慣性地吵起來了，根本沒有發現賞月宴上的暗流湧動。
她神情有些尷尬地向多治比文子解釋道：「文子夫人見諒，無慘和羂索總是愛拌嘴，但其實他們兄弟二人關系很好的。」
無慘：「……」
羂索：「……」
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裡「噦！」了一聲。
仁美：「噗！」
多治比文子：「……」
——你管這叫兄弟關系很好嗎？
第420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9）
01
賞月宴的次日清晨, 仁美照常乘坐著牛車前往賀茂府邸的私塾上課。每月的初一、十五以及二十五都是私塾放假的時間，因此，剛剛放假歸來的學生們周身都散發著輕松閑適的氣息，他們一邊坐在座位上面與同窗們談笑風生、一邊等候任課老師的到來。
仁美剛一走進私塾, 就看到賀茂保憲目光炯炯有神地望了過來。黑發少年衝著[祂]招了招手, 聲音中難掩雀躍，「姬君！你來得正好, 快過來看看, 我已經知道應該如何破解你的棋局了！」
粉發女孩聞言眉梢一挑, 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在賀茂保憲的對面落座——兩人中間的棋盤上，黑白棋子交錯而落，仍舊維持著前幾日賀茂保憲棄子投降之時的終盤。
黑發少年提起一顆白子，緩緩放在棋盤上面，剎那之間, 死局盤活，白子絕處逢生。
不知何時圍攏過來的學生們紛紛發出了驚嘆聲——
「沒想到保憲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啊！」
「神之一手！神之一手！」
站在賀茂保憲身後的白發男孩忍不住「噗嗤」一下, 笑出了聲。
仁美垂眸看著那顆白子的落點, 臉上露出淡淡笑容，語氣平靜地一語道破了真相, 「確實是絕妙的一步好棋, 不過，保憲, 這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吧？」
「仁美要叫我師兄啊！你怎麼和晴明一樣學壞了？」賀茂保憲先是抱怨了一句, 然後就非常坦然地承認了, 「這一步棋的確不是我想出來的，不過, 仁美你是怎麼猜到的？」
「因為保憲師兄沒有那麼聰明。」仁美聽了賀茂保憲的抗議，從善如流地改變了對他的稱呼，但聽起來依舊沒有多少尊敬之意。
賀茂保憲：「……？？？」
安倍晴明：「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圍觀的其余學生也反應了過來，紛紛對著黑發少年發出了噓聲——
「噫！原來保憲你是找了外援啊！」
「我就知道保憲的棋藝不如姬君！」
「姬君所言甚是！」
賀茂保憲黑著臉站起身，往自己拳頭上吹了口氣，威脅道：「我看你們是皮癢了。」
學生們哄笑著作鳥獸散，恰在這時負責授課的老師進來了，黑發少年便也只能乖乖地坐下來——再不坐下來的話，老師恐怕就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了。
02
申時。
一天的課程結束，仁美起身走到了賀茂保憲面前，開門見山地說道：「保憲師兄，帶我去見那個幫你想出了下一步棋應該落在哪裡的人。」
「我倒是沒問題，那家伙也很想見見你。」賀茂保憲眼神有些猶豫地看著粉發女孩，說道：「不過，那是藤原氏的公子，你還願意見他嗎？」
「藤原氏又怎樣？」仁美語氣淡漠地說：「菅原氏和藤原氏是政敵，但是多治比氏和藤原氏又不是什麼不死不休的關系，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更何況，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
賀茂保憲沉默了一會兒，神情復雜地說道：「仁美，有時候我真忍不住懷疑，你這具年幼的身體裡面，是不是藏著一個怪物？」
粉發女孩聞言愣了一下，淺金色的眼睛裡面浮現出了一縷淡淡的笑意，隨後不置可否地說道：「或許吧。」
安倍晴明笑吟吟地說道：「既然姬君想見佐為君，那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藤原府邸登門拜訪吧。」
賀茂保憲滿臉寫著問號，「……難道不是應該先遞上拜帖嗎？」
「寫拜帖嗎？」仁美思索了一下，折返回到自己的座位旁邊，展開了一張用來習字的紙張，然後提筆蘸墨，隨意地寫下了幾行字，「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你這樣是不是有點敷衍了？」賀茂保憲剛說完這句話，便看到桌面上的紙張化作一只散逸著瑩白光輝的蝴蝶，蹁躚落在了粉發女孩的指尖。
黑發少年頓時忍不住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仁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禁輕輕一笑，隨後手指略微一動，便驚飛了蝴蝶。
瑩白的蝴蝶輕盈地扇動翅膀，飛向了黑發少年和白發男孩。
安倍晴明下意識地伸出了手，蝴蝶落在了他此時還纖細得如同初春桃枝的手指上。
賀茂保憲想要摸一摸那只蝴蝶，於是屏住了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雙手，想要以此為籠困住那只蝴蝶。
但瑩白的蝴蝶靈敏地躲了過去，扇動著翅膀飛出了開啟的窗扉，很快便消失在了黑發少年的視野之中。
賀茂保憲不由沮喪地嘆了口氣，「啊……沒抓到。」
安倍晴明晃了晃自己被他抓著的那只手，無奈道：「是不是該松手了？保憲。」
賀茂保憲訕笑著松開了手，「抱歉啊，晴明。」
仁美將手中的筆復歸原位，然後語氣隨意地說道：「這個術法很簡單，你們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教你們。以後用來給喜歡的女孩子和歌傳情，應該會很浪漫哦。」
賀茂保憲聞言狠狠心動了，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這個小丫頭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麼叫和歌傳情了嗎？」
安倍晴明忍俊不禁：「噗！」
仁美鄙視地朝著賀茂保憲瞥去了一眼，「那當然，我已經有了可以和歌傳情的對像，寫和歌的水平也遠比你高。反倒是你，現在還沒有可愛的女孩子向你表達過愛意吧？真可憐啊。」
賀茂保憲頓時覺得膝蓋好像中了一箭，「……姬君這話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仁美聳了聳肩，「實話實說而已。」
安倍晴明笑道：「保憲以後要是遇到了心儀的女孩子，我不介意做你的代筆，幫你寫和歌哦。」
賀茂保憲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你們兩個真是……」
——狼狽為奸！臭味相投！
仁美輕輕一笑，朝著私塾外面走去，「好了，我們走吧。」
安倍晴明莞爾，「等我們抵達藤原府邸門口，他們應該也已經收到拜帖，做好了准備。」
賀茂保憲忙不迭跟上他們兩人，目光在粉發女孩和白發男孩的背影上來回流連，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兩個家伙真是太失禮了！怎麼感覺自從仁美來了以後，晴明就變得更加跳脫了幾分？
03
藤原北家的府邸之中——
藤原夫人坐在榻榻米旁邊，神情擔憂地注視著榻上閉目沉睡的小少年，頭也不回地詢問站在身後的僕從，「佐為最近是不是過於嗜睡了？」
僕從垂首低眉，恭敬地回答道：「是的，夫人。公子近日不知為何，清醒的時間總是很少，但問公子身體是否有哪裡不適，他都直接否認了，也不允許我們去找醫師過來為他檢查身體狀況。」
藤原夫人問道：「找日月星進隊的人來看過了嗎？或者去請陰陽寮的哪位大人過來瞧一瞧。」
日月星進隊是直屬於藤原北家的咒術師隊伍，其中高手如雲。
倘若藤原佐為是被詛咒纏身，以他們的本事，不出意外的話，肯定能夠輕松地解決這個難題。
僕從點頭道：「今早已經請日月星進隊的大人來看過了，那位大人說，公子並沒有被詛咒。」
藤原夫人眉頭緊鎖，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麼，忽然看到一只散發著瑩白光輝的蝴蝶姿態翩然地從自己眼前飛掠而過，落在了榻上的小少年垂放於身側的手上。
剛才任由他們怎麼叫喊都沒醒過來的小少年似是察覺到了蝴蝶振翅帶來的瘙癢，緩緩睜開了雙眼，神情有些茫然地望著屋頂。
藤原夫人見狀，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佐為！你怎麼樣？感覺身體難受嗎？」
「母親……」深紫色長發的小少年雙手撐在身側，略顯吃力地在藤原夫人的攙扶下坐起身來，「我沒事，就是有點餓了。」
藤原夫人立刻吩咐僕從端來廚房准備的豐盛晚膳，藤原佐為則有些出神地盯著在半空中飛舞的瑩白蝴蝶，剛才它還停留在他手背上。
瑩白的蝴蝶撲扇著翅膀，輕盈地落在他的鼻尖上面。
下一瞬，它化作一張紙飄飄蕩蕩地掉落在他的腿上，上面似乎還有幾行字。
藤原佐為「咦」了一聲，拿起那張紙認真地閱讀起了上面的文字，不禁面露笑容，「母親，保憲君、晴明君和仁美小姐馬上要來拜訪我了。」
藤原夫人滿臉驚喜地說：「仁美小姐來了正好可以幫你看看身體，若是妖怪怨靈作祟，她也可以幫忙降伏。」
藤原佐為聞言，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慌張，但這時候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能定下心神，然後在僕從的幫助下，迅速地打理好了自己的儀容。
04
仁美與安倍晴明、賀茂保憲一起在僕從的引領之下，穿過蜿蜒的長廊來到了藤原佐為居住的對屋。
身穿一襲白色水干的小少年坐在廊檐之下靜候客人，在看到三人由遠及近而來的身影之時，他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保憲君、晴明君，歡迎你們來我這裡做客。」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立於黑發少年和白發男孩中間的粉發女孩身上，微微一笑道：「姬君，初次見面，久仰大名。」
仁美打量著眼前的小少年，比起成年之後那副優雅高貴、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形像，此時的他眉眼間還有幾分稚氣可愛——而且，雖然故作鎮定，但他的眼裡依舊帶著掩藏不住的緊張。
「初次見面，佐為公子。」仁美露出了饒有興味的神情，「我本來聽保憲師兄說，你破解了我的棋局，所以想來見你一面。但沒想到，你好像招惹了麻煩，需要我幫忙解決嗎？」
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都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顯而易見，他們兩人也在看到藤原佐為的第一時間發現了端倪——前幾天來找他幫忙破解棋局的時候，他看起來還沒有現在這麼蒼白虛弱，這其中顯然大有問題。
「不——」藤原佐為神情慌亂地搖了搖頭，他沒想到一個照面就露了餡，只能無力地辯解道：「樸球先生不是壞人！」
「樸球？」賀茂保憲重復了下這個名字，「這名字聽起來似乎是個新羅國人士。」
事已至此，藤原佐為也只能坦白從寬了。
他無奈地邀請仁美、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進入室內落座以後，轉身從存放著珍貴物品的塗籠裡面取出了一副看起來十分昂貴的棋盤，擺放在了粉發女孩的面前。
仁美不禁笑了起來，「原來是寄宿在棋盤裡面了，看來是個棋痴。」
藤原佐為連忙點頭，「是的！樸球先生對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我太過沉浸於在夢中與他對弈，才會嗜睡不醒……」
賀茂保憲神情好奇，「那麼，來說一說關於你和這位樸球先生之間的故事吧。」
安倍晴明微微一笑，「放心，我們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藤原佐為嘆了口氣，只能乖乖地將這件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幾日前，一位新羅國的商人給藤原北家進獻了許多珍奇異寶，其中就包括這副珍貴的棋盤。因為藤原佐為在弈道上展露出來的天賦，他的父親便將這副棋盤送給了他以作勉勵。
結果在得到這副棋盤的當天晚上，藤原佐為就夢見了棋盤原來的主人——樸球。
樸球此人，乃是新羅國的棋待詔，曾因仰慕唐朝的弈道高手而不遠萬裡前往唐朝留學，還在唐朝擔任過棋待詔一職。這副用料昂貴、做工精美的棋盤，便是唐懿宗賜予他的寶物，卻沒想到在他死後，竟會輾轉流落到了一個新羅國商人手裡，然後又被進獻給了藤原北家。
賀茂保憲忍不住說：「這副棋盤如今落在了你的手裡，也算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
安倍晴明含笑點頭，「保憲所言甚是。」
藤原佐為神情赧然地摸了摸鼻尖，小聲地說道：「二位過獎了。」
仁美淡淡一笑，「死後魂魄寄宿在自己生前最喜歡的棋盤之中，果然是個棋痴啊……不過，為了你的身體健康，還是不能放任樸球先生繼續待在你的身邊。但現在樸球先生的魂魄因為與你夢中對弈，已經脫離了棋盤，寄宿在了你的夢中。想要將他剝離的話，稍微有點麻煩。」
藤原佐為臉上的神色又變得緊張起來，「那、那該怎麼辦？要怎麼做才能在不傷害樸球先生的情況下，將他從我的夢中分離出來？」
賀茂保憲也忍不住露出了揪心的表情，「是啊，想想辦法吧。」
安倍晴明神情無奈地看向仁美，說道：「姬君，你不是已經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嗎？所以就不要再嚇唬佐為君了。」
粉發女孩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地說：「可是他害怕的表情，看起來很有趣啊。」
賀茂保憲額角青筋暴起，「你這家伙……不要總是欺負人啊！」
藤原佐為露出了豆豆眼，「嗚！」
「抱歉。」仁美沒什麼誠意地說完了這句話，便轉移了話題，「想要在不傷害樸球先生魂魄的情況下，將他從你的夢中分離出來，只能滿足他的心願、了卻他的遺憾，讓他成佛離開。佐為公子，你覺得樸球先生之所以將魂魄寄宿在棋盤中，遲遲不肯成佛，是因為什麼呢？」
「因為……」藤原佐為清澈的雙眼微微發亮，「想要再一次與高手對弈，唯有在棋盤上酣暢淋漓地廝殺一場，才能無憾而死！」
仁美淺金色的眼睛注視著深紫色長發的小少年，淡淡的笑意流轉其中。
——這一刻，[祂]仿佛通過對方散發著赤忱熱愛的眼眸看到了一位故人。
「沒錯。」粉發女孩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將會進入你的夢境，與那位樸球先生對弈。」
「咦？！」藤原佐為睜大眼睛，連忙神情殷切地開口問道：「姬君，我能不能在一旁觀戰？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們！」
賀茂保憲立刻說道：「我也想要觀戰！」
安倍晴明莞爾一笑，「請務必帶上我。」
仁美：「……」
——你們以為這是去春游嗎？
05
在進入藤原佐為的夢境之後，仁美發現，自己可能真的是帶著小朋友一起出門春游了。
——現實中的京都已經入秋，但在藤原佐為的夢中，春回大地、綠茵遍野，滿樹的櫻花恰逢盛放時節，片片花瓣被和煦的春風吹拂著落下枝頭，飛雪一般落在了樹下之人的肩頭。
樹下之人身穿一襲唐朝棋待詔的服飾，面帶溫和笑容望著他們。
藤原佐為走上前去喊道：「樸球先生！」
樸球微微一笑道：「佐為君，今日還要下棋嗎？」
藤原佐為下意識地想應下來，卻聽到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不，今天由我來陪您下棋。」
粉發女孩越過藤原佐為，走到了棋待詔的面前，「樸球先生，在下多治比仁美，願做您最後一盤棋的對手。」
樸球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隨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看來，姬君對自己的棋藝很有信心，那鄙人就拭目以待了。」
兩人在櫻花樹下的棋盤兩側相對而坐，藤原佐為、賀茂保憲和安倍晴明也都安靜地坐在一旁。
——猜先結束，樸球棋待詔執黑先行。
「啪！」
「啪！」
第一顆黑色棋子落在了棋盤右上角的星位。
仁美提起一顆白子，落在了斜對角的星位。
隨著時間的流逝，空蕩蕩的棋盤上面，逐漸落滿了黑色棋子與白色棋子——雙方互不相讓，殺得難解難分，戰況可謂十分地焦灼。
但隨著棋盤右上角的白子形成無憂劫，黑子只能認輸。
樸球靜靜地看著棋盤上的終局，忽而朗聲大笑起來，「好好好！最後一盤棋能與你這樣可敬的對手交鋒，實在是一件幸事！」
仁美淺金色的眼睛看著棋待詔，「先生死後魂魄寄宿於棋盤之中、又身穿唐朝棋待詔的服飾，想必十分懷念大唐故人。不如，就以這首詩來為你送行好了？」
粉發女孩吟誦道：「可惜海東誰敵手，歸去應道孤。闕下傳新勢，船中覆舊圖。窮荒回日月，積水載寰區。故國多年別，桑田復在無。*」
樸球聽罷怔愣了片刻，頓時淚如雨下，「想不到在魂歸黃泉之日，還可以聽到吾友張喬為我寫下的送別詩。如此，我也無憾了。」
他的魂魄逐漸變得透明，在成佛之前，他轉頭看向藤原佐為，溫和一笑道：「佐為君，多謝你這些時日陪我下棋。」
藤原佐為不禁淚盈於睫，伸出手想要觸碰他，卻只有紛紛揚揚落下的櫻花花瓣落在他的掌心，「樸球先生……」
05
雖然在夢中好似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夢醒之時，距離入夢才僅僅過了一刻鐘。
藤原佐為神情釋然卻又有些惆悵地望著眼前的棋盤，忍不住呢喃道：「樸球先生，當真無憾成佛了嗎？」
仁美點了點頭，「是啊。」
賀茂保憲看著粉發女孩白皙臉頰上的紅印，不禁調侃道：「仁美，想不到你這副睡痕未消的模樣，倒是也有幾分可愛。」
安倍晴明忍俊不禁，「噗！」
仁美神情淡漠地瞥了黑發少年一眼，說道：「保憲師兄，想不到你往日竟然還是個睜眼瞎，我明明一直都很可愛。」
藤原佐為繃不住笑出了聲，「噗！」
安倍晴明展開了捏在手中的蝙蝠扇，掩住了臉上難以遏制的笑容，「姬君所言甚是。」
賀茂保憲：「……」
——這個小丫頭真的自信過頭了吧？
仁美沒有理會啞口無言的賀茂保憲，轉頭看向藤原佐為，說道：「佐為公子，我把你的老師弄沒了，作為補償，我可以將家裡的棋譜贈送給你。」
藤原佐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誒？」
粉發女孩微微一笑，說道：「多治比氏如今雖然已經沒落了，但也曾是豪族，才華橫溢之人不少，奈良時代曾有多人出任遣唐使。他們從唐朝回到日本的時候，帶回了不少御賜的珍貴之物，其中就包括了棋譜。」
藤原佐為連忙擺手拒絕道：「不行不行！無功不受祿！而且，姬君幫助樸球先生成佛，已經是幫了我大忙，我還沒有謝過你呢！就算要送禮物，也該是由我送給姬君！」
仁美歪了歪頭，淺金色的眼睛含笑注視著深紫色長發的小少年，帶著幾分好奇問道：「佐為公子，你當真不想要棋譜嗎？」
藤原佐為張開了嘴，然後又閉上了嘴，說不想要肯定是在撒謊，他眼神誠懇地望著粉發女孩，期期艾艾地問道：「我可以借閱嗎？」
安倍晴明不禁笑彎了眼，「噗！」
——這位藤原氏的公子，對待圍棋真是一片赤誠。
仁美輕輕一笑，「好啊。」
藤原佐為又忍不住問道：「那我、我以後可以找姬君下棋嗎？」
賀茂保憲忍不住目光詭異地看向深紫色長發的小少年，「沒想到你小子這麼擅長得寸進尺。」
「……」藤原佐為白皙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連忙道：「實在對不起，我讓姬君為難了吧？請不要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這個時候，他想起了母親不久之前說過的話。
——姬君，是有望成為陰陽道第一人的天縱奇才。這樣的人自然每日都忙於降妖伏魔，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在他身上。
藤原佐為滿臉歉疚地說：「雖然保憲君棋藝不精，但和他一起下棋也別有一番滋味，所以，我和保憲君下棋就好了。」
賀茂保憲忍不住瞪向他，「……喂！」
——這家伙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挾私報復！
安倍晴明笑得肩膀控制不住地聳動起來，「哈哈哈哈哈！」
仁美忍俊不禁道：「如果我有時間的話，倒也不是不能陪你下棋。不過，除了我之外，晴明的棋藝也很不錯，還有……」
藤原佐為不禁面露期待，「還有誰？」
仁美淺金色的眼睛流露出了溫柔笑意，「產屋敷家族的羂索公子。」
安倍晴明聞言，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神情若有所思地看向粉發女孩。
——是他的錯覺嗎？比起未婚夫無慘，姬君似乎更在意對方的弟弟。
悠于 2025-6-7 17:06
第421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0）
01
仁美和安倍晴明、賀茂保憲一起離開藤原府邸的時候, 得到了藤原夫人的熱情相邀，「下次休沐日一定要再來藤原府邸做客啊！」
一襲白色水干的藤原佐為乖巧地站在藤原夫人的身側，也用滿含期待的目光直直地看著粉發女孩和白發男孩，臉上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姬君、晴明君, 今後我若登門叨擾，還望兩位不吝賜教。」
語畢, 他似是想起自己還漏了一個人, 連忙眼神略帶歉意地看向賀茂保憲, 亡羊補牢般說道：「噢, 還有保憲君！」
黑發少年目光幽怨地看向了藤原佐為，「……」
——佐為君，你還不如不說這句話呢！
「噗！」仁美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後說道：「沒問題。」
安倍晴明展開手中的蝙蝠扇擋住了自己微微上揚的嘴角，嗓音之中卻帶著掩藏不住的笑意, 「歡迎佐為君休沐日來找我們對弈。」
白發男孩笑彎彎的狐狸眼瞥向一旁的黑發少年，「保憲想必也是同樣的想法。」
賀茂保憲臉上不由露出無奈的神情：「……嗯。」
——你們倆就這麼愛看我的熱鬧嗎？真是可惡, 說好的同門情誼都去哪裡了？
辭別了依依不舍的藤原佐為和藤原夫人之後, 三人便乘坐著牛車離開了藤原府邸。
車夫先是驅使牛車將仁美送回了多治比宅邸，然後才載著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返回賀茂府邸。
02
次日清晨——
仁美信守承諾, 派遣身邊的僕從將一本珍貴的《碁經》送到了藤原府邸。
藤原佐為捧著僕從雙手奉上的《碁經》, 十分珍惜地輕輕撫摸過有著陳舊的歲月之感卻依然顯得十分干淨的封皮，然後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手中的書籍。
他有些驚訝地發現, 書籍上的空白之處, 留下了不少頗具見解的分析, 讓他頓時生出了一種正在與人隔空手談的感覺——而這些清雋的字跡，與昨日他收到的那封拜帖上面的字跡一模一樣, 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深紫色長發的小少年克制著想要立刻開始沉浸式閱讀《碁經》的衝動，抬眸看向靜候在一旁的僕從，白皙俊秀的臉上露出一個溫雅的笑容，「請稍等片刻，容我給姬君寫一封感謝信。」
僕從有些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連忙說道：「這都是小人的分內職責，公子不必如此多禮。」
於是當天傍晚，從賀茂府邸回到多治比宅邸的粉發女孩就看到了僕從呈上的一封信箋。
[祂]接過信箋，僕從垂首低眉，語氣恭敬地說道：「姬君，這是佐為公子寫給您的感謝信，請您過目。」
仁美展開信箋，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藤原佐為先是在信箋裡面感謝了一番[祂]慷慨借閱的善行，然後又向[祂]承諾會在十天之內謄抄完畢，並在下一個休沐日登門拜訪，將《碁經》原物奉還。
粉發女孩神情淡漠，眼底卻閃過笑意，隨後便命僕從取來了紙筆，在紙上寫下「我知道了」這句簡短的話語以示同意。
緊接著，僕從便看到那張紙驟然化作一只散發著瑩白光輝的蝴蝶，扇動著翅膀飛出了多治比宅邸的院牆。
片刻後，坐在廊檐下復盤夢中棋局的藤原佐為似有所覺地抬起頭，就看到了漫天霞光之中，一只瑩白的蝴蝶姿態蹁躚地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抬起了手，任由蝴蝶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隨後，蝴蝶化作紙張，藤原佐為將那張紙翻轉過來以後，便看到了上面那句堪稱冷淡的話，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低聲呢喃道：「……姬君還真是寡言少語啊。」
03
八月二十五日，又到了私塾慣例的休沐日。
仁美待在家裡，一邊等著提前遞來了拜帖的客人上門拜訪，一邊在庭院裡面進行最後的幾道釀酒工序——自從十天前在產屋敷宅邸的那一場中秋賞月宴上喝了一口所謂的「美酒」之後，[祂]便決定要自己親自釀酒。
正巧庭院裡面的這棵桂花樹恰逢盛放時節，於是，[祂]便采集了大量的桂花，准備釀制幾壇清甜爽口的桂花酒。
桂花酒口感醇厚清甜，度數不高，又有美容養顏、益氣健脾的功效，可謂是男女老少鹹宜的一款甜酒。
仁美忙碌了好幾天，總算是把需要的材料都買齊處理好了。
平安時代主要是通過人力對精米進行碾磨，效率極其低下，所得的精米質量大多也很一般，只能釀出濁酒——但仁美對於靈力的使用可謂是爐火純青，輕而易舉就能控制靈力制造出來一個用於碾磨精米的旋風。
脫去了表層富含各種雜質的米胚之後，盈滿了靈力的精米被浸泡蒸煮，散發出了濃郁的誘人香氣。
所幸，仁美早已在庭院裡設下了結界，這才沒有引來垂涎欲滴的百鬼。
封好了酒壇之後，仁美正准備將其抱起放進桂花樹下挖好的深坑裡面，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柔和低緩的聲音，「仁美，你在做什麼？」
粉發女孩回過頭，目光淡漠地看向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未婚夫。[祂]對於無慘的出現毫不意外，畢竟，這個便宜未婚夫昨日就已經派遣僕從遞來了拜帖，他也是[祂]今天要招待的客人之一。
日光下，無慘蒼白的皮膚像是細膩柔和的白瓷，有一種薄如蟬翼的易碎感，那一雙紅梅色的眼睛更是漂亮得像珍貴的紅寶石。
他難得束起了總是披散在肩頭背部的蜷曲黑發，看起來似乎精神了不少——莫非就算是生活在陰暗潮濕地帶的植物，也需要曬一曬陽光？
仁美漫不經心地想著，隨後，視線又越過了便宜未婚夫，看向正從長廊盡頭走過來的羂索。
無慘沒有得到未婚妻的回應，神情有些不悅地蹙起了眉，沉下嗓音喊了一聲眼前似乎在走神的粉發女孩，「仁美？」
「無慘，你來了啊。」仁美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臉上，神色平靜地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我釀了幾壇桂花酒，現在打算把它們都埋進這個坑裡，大概等到重陽節這幾壇酒就能發酵好了。」
「原來如此。」無慘聞言看向粉發女孩抱在懷中的酒壇，卻注意到對方白皙的手沾上了泥土，當即目光冰冷地瞥了一下靜候在旁的僕從，淡淡地說道：「這種小事讓僕從去做就好，不用勞煩你親自動手。」
那一眼仿佛淬了毒液，僕從背後頓時冒出了冷汗涔涔，立刻上前聲音緊繃地說道：「……是，還請姬君將酒壇交給小人吧。」
仁美於是從善如流地將手中的酒壇放到了僕從的手裡，卻沒想到下一秒鐘，自己的雙手就被無慘牽了過去。
粉發女孩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但隨後又動作一頓，便任由無慘繼續牽著了。
——[祂]謹記著這個平行世界的[羂索]對自己的教導，要若即若離地對待旦那，才能讓那個薄幸冷情的男人為了自己魂牽夢縈、輾轉反側，從此再也無法離開自己。
羂索冷眼看著無慘吩咐僕從打來了一盆清水，然後掏出手帕，浸濕之後動作輕柔地擦拭起了粉發女孩沾上了泥土的雙手。
——哼，無慘是想利用這種拙劣又可笑的小伎倆迷惑仁美嗎？只可惜，他打錯了如意算盤，仁美可不是那種涉世未深、輕而易舉就會動心的單純小女孩。
羂索慢悠悠地走上前來，微微一笑道：「姬君親手釀制的桂花酒一定非常好喝，希望到時候可以讓我也嘗一嘗。」
仁美聞言抬起淺金色的眼睛望向羂索，臉上露出淡淡笑容，「好啊。」
「……」無慘「啪」地一下將手帕甩到了水盆裡面，陰沉的目光掃過了身旁的羂索，然後又握住了粉發女孩的手，淡淡說道：「我們進去吧，仁美。」
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他的手依舊冷得像是冰塊雕琢而成，更何況現在已經是秋天了。所以，他很喜歡與仁美進行任何肢體接觸。
仁美的手總是非常地溫暖，散發出來的熾熱溫度令人著迷。
——只要握住了[祂]的手，仿佛就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磅礡誘人的生命力正如涓涓細流不斷地湧入自己的體內，因此，他總是忍不住貪婪地想要握得更久一點。
「嗯。」仁美任由未婚夫牽著自己的手，然後與羂索擦肩而過，走進了室內。
「……」羂索轉頭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俊雅的臉上沒有表情，一雙墨玉般的眼瞳無比幽深。
他在原地靜靜站了片刻，才抬步跟了上去。
——絕對不能自亂陣腳，[祂]不過是在利用無慘罷了，他可不能讓[祂]知道自己心裡的在意。
04
仁美與無慘、羂索剛進入室內坐下喝了會兒茶，便有僕從來報，「稟告姬君，藤原氏的佐為公子來訪。」
粉發女孩道：「噢，那就請他過來吧。」
無慘猛然轉過頭，目光凌厲地看向一旁的粉發女孩，卻見對方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似乎絲毫沒有與未婚夫之外的男性保持距離的意識。
他暗暗告訴自己，未婚妻年紀還小，自然還不懂事，這才勉強忍耐住了內心湧動的負面情緒。
他早就知道，仁美作為賀茂忠言的弟子，又傳出了未來陰陽道第一人的美名，自然會在外面結識更多人。
——而作為未婚夫的自己……體弱多病，被醫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在旁人眼中說不定只是妨礙仁美獲得幸福的累贅罷了。
倘若在世人眼中，仁美是初升朝陽，他恐怕就是幽暗潮濕的夜色中靜靜腐敗的枯萎植物吧？
但即便如此……他也絕不願意放手，這可是屬於他的東西！是他從羂索手中搶來的未婚妻！
仁美似是察覺到了無慘目光之中的冰冷猙獰，忽然轉頭笑吟吟地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無慘垂下長睫遮擋住了紅梅色的眼瞳，說道：「藤原北家的佐為公子嗎？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呵呵……
——又一個礙眼的家伙。
仁美漫不經心地答道：「大概十天前認識的，保憲師兄破解了我的棋局，我猜他應該是找了外援，就想去見對方一面。沒想到剛好又幫了佐為公子一個小忙，所以現在也算是朋友了。」
無慘語氣幽幽地說道：「和你成為朋友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仁美微微一笑，「因為我很平易近人嘛。」
無慘聞言頓時露出了被未婚妻所說的話噎住的無語表情，「……」
羂索有點想笑，他眉梢一挑，問道：「哦？那他今天過來找你，是為了與你對弈嗎？」
仁美點了點頭，「嗯，順便把我先前借給他的《碁經》還回來。」
粉發女孩話音剛剛落下，一個深紫色長發的小少年便邁步踏入了房間。
看到無慘和羂索的時候，他俊秀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慌張，隨後，他便強作鎮定地先與仁美打過了招呼，然後又向無慘和羂索問好——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成為了某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無慘只冷淡地應了一聲。
羂索則面露和煦的笑容，說道：「佐為公子，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仁美示意藤原佐為坐下，接過他雙手遞來的《碁經》隨意地放在一旁，然後給他沏了一杯茶，才為他介紹了身旁另外兩人的身份，「這位是我的未婚夫，產屋敷無慘，這是無慘的弟弟，羂索公子。」
藤原佐為頓時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盯著一襲淡青色水干的黑發公子，說道：「原來你就是姬君之前提到的那位棋藝精湛的羂索公子！」
羂索神情一怔，不由地轉頭看向仁美。
無慘則微眯起紅梅色的眼睛，沉聲道：「你怎麼知道他的棋藝非常精湛？」
仁美輕笑著說：「當然是因為我們一起下過很多次棋。」
羂索揚起嘴角，心情十分地愉悅，「嗯，姬君的棋藝，也十分出色呢。」
仁美：「……」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怎麼感覺自從換了皮膚之後，旦那對[祂]的態度一下子就變得溫柔了很多？
讓[祂]甚至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仁美神情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羂索，淺金色的眼睛裡面光輝流轉。
羂索背後不由地冒出了一層冷汗，臉上卻還是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看起來毫無破綻，直到仁美移開了目光，他心裡才稍稍松了口氣。
一旁的無慘想要質問，究竟是什麼時候？
——但幾乎是轉念間，他就猜到了答案。
還能是什麼時候？
自然是在仁美來產屋敷宅邸做客，而他又因病昏睡在榻上、無法陪[祂]閑談看書的那段時間。他這個可恨的弟弟一直都對仁美賊心不死，肯定是想趁他病重之時狠狠挖他牆角，但他絕對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未婚夫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更加雪上加霜了，但仁美並未在意，甚至都沒有朝無慘投去一瞥。
[祂]驅使紙人化作的僕從取來一副棋盤，看著藤原佐為期待的表情，微微一笑，給出了一個讓他左右為難的選擇題，「佐為公子，你是想和我下棋、還是與羂索公子對弈？」
「……」藤原佐為臉上的神情頓時一僵，他糾結了片刻，才期期艾艾地問道：「我可不可以都要？」
「噗！」羂索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後帶著幾分調侃說道：「佐為公子，做人可不能這樣貪心。」
藤原佐為眨了眨眼睛，說道：「那我今天先與姬君對弈，改日再去產屋敷宅邸拜訪羂索公子，這樣行嗎？」
羂索輕笑著點了點頭，完全無視了無慘投來的警告眼神，「歡迎之至。」
仁美和藤原佐為的對弈正式開始了，無慘和羂索靜靜地坐在一旁觀棋。
這一局毫無疑問是仁美獲得了勝利，藤原佐為神情認真地看著棋盤上面的終局，半晌才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對面的粉發女孩，一臉嚴肅地說道：「多謝姬君賜教。」
這是一盤指導棋。
而他深深地覺得，自己從中獲益良多。
「不必客氣。」仁美目光含笑地望著深紫色長發的小少年，問道：「佐為公子，弈理與兵法相通，你以後是想成為鎮守一方的將軍，將戰場化作你的棋盤，還是想要……」
「我想當一名棋待詔。」藤原佐為毫不猶豫地說出了另一個答案，「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當我手中的棋子變成了活生生的人，我恐怕就沒有現在這種落子無悔的魄力了。」
無慘不屑地冷嗤一聲，「真是個軟弱無能之輩。」
藤原佐為淡淡一笑道：「軟弱無能便軟弱無能，可以將棋盤化作疆場肆意地縱橫馳騁，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仁美笑道：「佐為君所言甚是，而且，以佐為君的天賦，假以時日，必定會成為第一國手。」
無慘難以置信地看向粉發女孩，「仁美，你……」
——居然還改變了對他的稱呼？他就這麼討你喜歡嗎？
藤原佐為對於無慘心中的怨恨一無所知，他神情赧然地垂下眼睫，隨後又目光亮晶晶地看向粉發女孩，「姬君，我們再來一盤吧！」
仁美正准備答應下來，羂索忽然開口道：「不行，接下來輪到我與姬君對弈了。」
藤原佐為一點都沒有被人截胡的不悅，反倒很是期待地說：「好啊，那我就在旁邊觀棋吧！」
無慘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們排擠了，但又不想效仿他們，排在他們倆後面提出與仁美對弈——因為，他深深地知道，自己的棋藝就算超過了藤原佐為，也遠不如羂索。他可不想變成羂索的踏腳石，讓羂索踩著自己在仁美面前大出風頭。
無慘回憶起了過去幾年在課業上遭受的沉重打擊，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但就在這時，羂索忽然轉過頭笑吟吟看著他說道：「兄長既然無事，不如給我們倒個茶喝？」
無慘震怒：「……？？？」
——居然敢使喚我？你小子是不是嫌命太長了？
仁美將茶杯推到了無慘的面前，「麻煩了。」
無慘只好忍氣吞聲地給未婚妻斟了一杯茶，「……慢點喝，小心燙。」
第422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1）
01
九月來臨之時, 一則噩耗傳入了京都，引起了無所事事的貴族們激烈的討論——前去丹波國大江山討伐酒吞童子的那支陰陽師隊伍被妖怪們全數殲滅了。
為了挑釁人類，酒吞童子甚至派遣手下的妖怪直接把仍然完好的陰陽師屍首扔到了人類城池的門外，此舉引起了城中居民極大的恐慌。隨後, 時任丹波國守的北條家主命令士兵收斂了那些陰陽師的屍首, 將他們盡數送歸京都。
前來彙報此事的僕從急匆匆趕到門口的時候，注意到了粉發女孩正在聚精會神地旁觀棋局, 不禁面露猶疑之色, 躊躇著是否應該進門打擾他們。
但就在這時, 粉發女孩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忽然抬頭靜靜地看了過來。
仁美站起身來之時，坐在旁邊的無慘立刻轉頭朝[祂]看了過去，低聲問道：「怎麼了？」
粉發女孩輕聲回答：「他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向我彙報。」
正與藤原佐為對弈的羂索聽到了他們兩人的對話，不禁有些走神。
反觀坐在他對面的紫發小少年，則依舊八風不動, 盯著棋盤上縱橫交錯的黑白棋子苦思冥想。
無慘跟在仁美身後，與[祂]一起走到了障子門外的長廊上, 然後兩人就聽到僕從語氣沉痛地說道：「稟告姬君, 賀茂府邸剛剛傳來了消息——忠言大人率領的討伐隊伍……被大江山的妖怪們全數殲滅了！」
粉發女孩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准備牛車, 現在就出發去賀茂府邸吧。」
僕從恭敬地應下，「是！姬君！」
隨後便轉過身去, 朝著停放牛車的車宿所在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仁美正要邁步走向產屋敷宅邸的門口, 忽然聽到身旁傳來了一道低緩柔和的聲音, 「仁美，不要難過。」
無慘輕輕握住了粉發女孩的手, 說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粉發女孩這才注意到了未婚夫的存在，於是轉頭看向披散著蜷曲黑發的少年，一雙淺金色的眼睛平靜無瀾，「嗯。無慘，我要先走一步了。」
[祂]的視線稍稍低垂，落在了對方手上，然而在這暗含催促的目光之下，無慘卻情不自禁地握得更緊了些，那只溫暖柔軟的手被他緊緊地握在掌心，像是籠住了一顆不會灼傷他的太陽——而他，舍不得放開屬於他的太陽。
仁美干脆強行抽回了手，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別這麼粘人，無慘。」
無慘神情不由微微一怔，他站在原地望著粉發女孩離去的背影，直至那道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才回過神來，自言自語地說：「……是因為外面風大，所以想要讓我早點回屋嗎？真是不坦率啊，仁美。」
但是，思及仁美得知賀茂忠言死訊之時堪稱平淡的反應，無慘又不由地心裡微微一沉。
誠然，他並不希望仁美因為別人傷心難過，哪怕賀茂忠言是仁美的老師也不能是例外，可以讓仁美傷心的人只能是他這個未婚夫。
可當無慘親眼看到仁美面對賀茂忠言之死的冷靜模樣之時，他的腦海裡面控制不住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仁美也會這樣無動於衷嗎？仿佛死去的人，對[祂]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這個猜測頓時讓無慘如遭雷擊，他向後趔趄一步，單薄的身體靠在了長廊的立柱上，低垂著頭顱，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紅梅色的眼睛裡面卻似有陰燃的火焰。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作為他的未婚妻，仁美怎麼能將自己與路人混為一談？[祂]應該為了他的死亡而傷心欲絕、茶飯不思，懷抱著對他的緬懷獨自度過一生，或者干脆直接殉情好了！
無慘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癲狂的神色，「對……沒錯……」
——在他因病而死的那天，就是仁美為他殉情的日子，他會帶著自己的未婚妻一起下地獄，絕不會讓[祂]孤單一人留在世上，備受寂寞痛苦的折磨。
02
在平安時代，去世之人的屍首通常都會被他們的親屬暫放在家中一段時間，以防止被誤判為已經死亡的假死之人倒霉地死於火葬。
現如今火葬已經是非常司空見慣的事情了——一則是因為隨著佛教的興起，佛教提倡的火葬觀念得到了大多數貴族階層的接納；二則是因為日本作為土地面積狹小的島國，土葬不僅會浪費有限的土地資源，還會帶來一系列的衛生問題，尤其是因為疫病而死的人當然就更不能土葬了。綜上所述，干淨又衛生、省錢還占地面積更小的火葬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當下的流行。
賀茂忠言以及其余陰陽師的屍首送回京都的時候，都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了，一看便知再也沒有蘇醒的可能。
——因此，舉辦葬禮一事立刻就變得迫在眉睫了。
討伐隊伍的屍體們都各回各家，沒有被親屬認領的死者則由陰陽寮斥資出人為他們統一舉辦葬禮，務必要讓這些因公殉職的陰陽師們入土為安。就算是沒有遺體的死者，好歹也要立個衣冠塚。
賀茂府邸很快就布置好了靈堂，賀茂忠言的屍體在經過了清理修補之後，被人換上了白衣，蓋上了屬於兄長的衣物。
僧侶在徹夜不滅的燭光中念經，仁美與安倍晴明、賀茂保憲一起跪坐在氣氛肅穆的靈堂裡面，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頭朝北平躺著的賀茂忠言。
看似是陷入了悲傷，但實際上，[祂]已經在神游天外了——對於動輒一睡萬年的神明來說，發呆也是[祂]非常擅長的技能之一。
漫長的七日過後，賀茂忠言的屍體連同鮮花以及各類用品，一起被放入了棺槨之中。隨後，棺槨被放進了以薄檜皮建立起來的火屋裡面。
賀茂忠行手持火把點燃了堆放在棺槨下面的柴堆，熊熊烈火焚燒了一夜。在此期間，僧侶們仍然立在一旁，口中不斷地念誦著用於超度亡靈的往生咒。
濃煙升騰而起，仿佛化作一張又一張扭曲的鬼面撲到了人的臉上，被嗆得咳嗽流淚的賀茂氏族人以及門生都忍不住抬袖捂住了口鼻。
仁美恍若未覺，只低聲吟誦道：「煙雲飄搖長空孤，風來不散戀人間*。」
站在粉發女孩身側的安倍晴明忍不住轉頭看向[祂]，他是個極擅洞察人心的人，但此時此刻，卻發現自己似乎看不透仁美——[祂]當真在為了忠言大人的死而感到悲傷嗎？但這句和歌，似乎並沒有表達出這樣的感情。
賀茂保憲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紅地贊美道：「好詩，好詩啊！」
安倍晴明：「……」
——現在不是感慨這種事情的時候吧？
03
次日清晨——
火焰徹底熄滅，仁美從一片余燼中拾起了賀茂忠言的遺骨，將其放進一個銀質的舍利壺中，又往壺口倒入了少許砂土，再將一卷梵語的真言書系在了壺上，如此一來，拾骨儀式便算是完成了。
當天晚上，賀茂家族的族人以及門生俱都身著喪服、手持白杖，徒步護送裝有舍利壺的棺槨前往寺廟。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之時，棺槨被送至墓地埋入土中。隨後，墳墓上豎立起了石質的卒塔婆。
至此，賀茂忠言的葬禮便徹底宣告結束。
護送棺槨來到寺廟的賀茂氏族人以及門生都離開了，只留下了仁美、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
安倍晴明看著站在墓碑前面靜默不語的粉發女孩，不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仁美……」
仁美忽然開口說道：「今天是重陽節。」
賀茂保憲聞言神情一怔，「……嗯。」
仁美轉頭看向他的身後，一個僕從正提著竹籃從遠處疾步走來，「老師說過等討伐任務結束回來，想與忠行大人一起喝重陽酒。我讓式神帶來了我親手釀制的桂花酒，讓老師也嘗一嘗，以慰他的在天之靈。」
僕從將竹籃放下以後，便「嘭！」地一聲化作紙人，飄落在地。
仁美半蹲下來，從竹籃裡面取出了三個瓷質的酒盃，以及兩壇桂花酒。
去掉用於封壇的黏土與紅布之後，一股桂花的甜香混合著清冽的酒香散逸而出。
安倍晴明輕輕地嗅聞著那股香氣，「好香……而且，這壇桂花酒裡盈滿了靈力，喝下去的話，對身體有很大好處，就算是重病之人也能百病全消。」
賀茂保憲面露驚訝，「咦？這壇桂花酒裡面的靈力很濃郁嗎？」
安倍晴明點了點頭，「大概是因為我的體質緣故吧……所以，我對靈力和咒力都比較敏感。」
賀茂保憲恍然大悟，「確實，晴明比我更有作為陰陽師的才能呢。」
安倍晴明淡淡一笑，並不打算告訴對方所謂的「特殊體質」是因為他的身體裡面流淌著屬於狐妖的血脈。他轉頭看向粉發女孩，問道：「仁美，這壇桂花酒究竟是怎麼釀制出來的？」
仁美將琥珀色的酒液依次倒入三個酒盃裡面，聽到白發男孩略帶疑惑的話，[祂]隨口說道：「因為釀酒的精米是我用靈力碾磨的。」
安倍晴明神情一怔，不禁微微睜大了狐狸般狹長的眼眸，耳根處也泛起了紅暈，「……」
——也就是說……
——這股香氣裡面不止有桂花酒的香氣，還混合了仁美的靈力的香氣嗎？難怪如此地誘人，任何一個妖怪聞到了這股香氣，恐怕都會不受控制地被吸引過來，就算他是半妖也不例外。
仁美將盛滿了琥珀色酒液的兩個酒盃分別遞給了安倍晴明和賀茂忠言，「給。」
然後，[祂]打開了另一壇桂花酒，將其傾倒在了賀茂忠言的墳墓上面，輕聲說道：「老師，一路走好。」
清透的酒液激起地面的塵埃，隨後又滲進了泥土裡面。
賀茂保憲還沒有來得及惋惜，便看到幾株幼苗爭先恐後地鑽出了光禿禿的地面，轉眼之間，賀茂忠言的墳頭就長滿了鮮嫩的綠草以及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派生機勃勃的景像讓人恍惚間以為春天已經來了。
他頓時目瞪口呆，不禁轉頭看向仁美，卻見粉發女孩已經拿起酒盃，仰頭飲盡了盃中琥珀色的桂花酒。
黑發少年回過神，珍重地捧起了手中的酒盃，低頭緩慢地啜飲起來，只喝了一口他便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哇——！！！」
——這未免也太好喝了吧？
——跟仁美親手釀制的桂花酒相比，他以前喝過的所謂「美酒」一下子都變成了難以下咽的泔水。
散逸在空氣中的靈力不出意外地引來了蠢蠢欲動的妖怪與咒靈，安倍晴明看著由遠及近飛掠而來、卻被寺廟構築的強大結界阻攔在外的百鬼們，不由地皺起眉頭。
——雖然它們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攻破結界，但必定會引起恐慌，重陽節這天來到寺廟的香客可不算少。
就在安倍晴明准備放下手中的酒盃迎戰之時，仁美忽然解下了腰間的竹笛。
粉發女孩將竹笛輕輕橫放在了唇邊，下一瞬，宛如天籟的笛聲悠然地響起，仿佛裹挾著縹緲雲霧的清風穿行於山林之間，穿過了遭到百鬼攻擊的結界，水流般消融了所有被靈力的香氣吸引過來的妖怪與咒靈，將它們化作星星點點的螢火。
賀茂保憲張大了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安倍晴明低聲呢喃道：「當真是美麗無雙啊。」
一場戰鬥消彌於無形。
仁美正想要放下竹笛，但忽然間，另一道笛聲響了起來，如同皎潔的月光溶進了[祂]的笛聲。兩者相和就仿佛水中有月、鏡中有花，令所有聽者的神思都不禁沉醉於這片虛幻迷離的美好景像之中。
一曲吹奏完畢，仁美放下了竹笛，但另一道笛聲執拗地再次響了起來。
一人獨奏之時，笛聲遠沒有兩人合奏的意境，聽起來十分地單薄可憐。
安倍晴明回過神來，莞爾一笑道：「看來，姬君這是遇到知己了啊。」
賀茂保憲聽著那道孤零零的笛聲，不禁心生惻隱，「仁美，那人似乎是在邀你合奏……你不打算再搭理對方了嗎？」
「保憲師兄不是也會吹笛嗎？這麼於心不忍，不如就由你代勞好了。」仁美漫不經心地說：「至於我，現在要回去了。」
「……」賀茂保憲目光哀怨地盯著粉發女孩，忍不住低聲控訴了一句，「仁美，你好無情啊！」
仁美微眯起了淺金色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賀茂保憲頓時覺得後頸發涼，立刻識相地閉上了嘴，一旁的安倍晴明看得忍俊不禁。
仁美和安倍晴明、賀茂保憲一起離開寺廟後，一個束著高馬尾的少年急匆匆地趕到了寺廟的墓地入口處，卻被守在園林外面的僧侶攔了下來。
僧侶神情嚴肅道：「這裡面是賀茂氏的墓地，閑雜人等禁止通行！」
束著高馬尾的少年並未強行闖入墓園裡面，而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賀茂氏……」
他知道今天是賀茂忠言的遺骸下葬的日子，看來那位未曾謀面的知己應該是賀茂氏的族人或門生。
與此同時——
產屋敷宅邸的西屋裡面，一覺醒來的羂索看著靜靜安放在榻榻米旁邊的酒壇，嘴角不禁微微一彎，輕笑著自言自語道：「真是個信守承諾的乖孩子……」
04
賀茂忠言的葬禮結束以後，作為他唯一的弟子，天賦卓絕的仁美理所當然地被賀茂忠行收為弟子，成為了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真正意義上的同門師妹。
九月中旬的休沐日，仁美照常來到產屋敷宅邸。
無慘又病了，亦或者說，他一直就沒有康復過。
他躺在榻上，就算東屋裡面早早地生起了火盆、身上也蓋了好幾層被子，他的手腳依舊冷得像是冰塊。
仁美進入東屋以後，剛在榻榻米旁邊坐下，手就被無慘牽了過去。
緊隨在[祂]身後走進來的羂索看到了這一幕，語氣似笑非笑地說道：「兄長，你還真是一刻都離不開仁美呢。」
無慘沒有理會羂索，自顧自地緊攥著仁美溫暖的手，喉間不禁溢出了一絲滿足的喟嘆，然後詢問道：「仁美，你身上好甜，是帶了什麼點心嗎？」
——未婚妻的廚藝很好，來產屋敷宅邸探病的時候，時不時就會帶上一些美味又漂亮的點心。
仁美「嗯」了一聲，一邊留意著身後的羂索的情緒變化，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做了一點桂花糖，等下你喝完了藥，正好可以吃一塊。」
無慘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仁美卻似毫無所覺，轉過頭對著羂索微微一笑，說道：「羂索君要嘗一嘗嗎？」
羂索心裡暗生的妒意這才稍有消減，臉上隨即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好啊，那就嘗嘗吧。」
但躺在榻上的無慘心裡的妒火卻熊熊燃燒了起來，他忍不住將粉發女孩的手攥得更緊了些，想要讓對方也感受到他內心的煎熬痛苦，可卻一點效果都沒有——仁美仍然在與他那可恨的弟弟談笑風生。
羂索笑吟吟地說道：「我有一位友人名叫源博雅，他最近常說賀茂氏有一個極擅吹笛、未曾謀面的知己。起因是重陽節當天，他陪著母親一起去寺廟，結果機緣巧合之下，與人合奏了一曲。但等他趕到笛聲來處的時候，賀茂氏的墓地已經空無一人，所以他一直很想找到那位知己見上一面。」
仁美聞言恍然大悟，「哦？原來那天與我合奏的人是他啊。」
羂索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是啊，姬君可真是魅力四射，佐為君將你當做亦師亦友的存在、博雅君將你當做心靈契合的知己，保憲君和晴明君就更不用說了，你現在可是他們最珍愛的小師妹。」
無慘不由皺起了眉，這家伙是不是把他這個未婚夫給漏了？
「……」不知為何，這一瞬間仁美覺得自己頸後涼颼颼的，[祂]思索了幾秒，神情認真地說：「既然那位博雅公子是你的友人，那我自然會滿足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心願。他想見我的話，可以直接在休沐日之前派人送來拜帖，約在多治比宅邸或者產屋敷宅邸見面都行。」
羂索頓時一噎，「……」
無慘忍無可忍地轉移了話題，「仁美，你之前不是釀制了桂花酒嗎？我想喝。」
「噢，那個啊……」仁美語氣淡漠地說道：「已經喝光了哦，老師下葬的那天，我把所有的桂花酒都用掉了——畢竟，這是他最後一次喝到重陽酒了吧？」
羂索垂下眼睫，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笑容，「真是太可惜了，看來兄長沒有這個口福啊。」
無慘紅梅色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粉發女孩，怒意在胸膛裡發酵，他想要質問對方究竟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可又不願撕裂岌岌可危的假像。
但好在下一刻，仁美便看著他微微一笑道：「無慘想喝酒的話，我可以再釀制一些藥酒給你喝，順便還能調養一下你的身體。」
無慘並不喜歡旁人提及他病弱的身體，但眼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未婚妻，仁美的態度也十分坦然，並沒有露出小心翼翼的醜態。
他沉默了幾秒，輕輕地「嗯」了一聲，勉強應了下來。
羂索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垮，「……」
他目光幽幽地注視著粉發女孩與無慘交握的那只手，心裡久違地湧起了一絲後悔的感覺——當初要不是被無慘截胡了，現在與仁美成為未婚夫妻的人應當是自己才對。
所以……無慘到底什麼時候死？
要是再不死的話，就不禮貌了，到時候就別怪他親自幫助可憐的兄長從這具病弱的身體裡面徹底解脫出來。
第423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2）
01
深秋已過, 隆冬來臨，紛紛揚揚的大雪一夜間便覆蓋了整座京都城。
羂索還沒有親自出手，無慘就已經如同他內心暗自期盼的那般病重得像是要當場去世了。
前來看病的醫師都神情沉痛地搖了搖頭，對著面露悲傷的產屋敷家主以及眼淚都已流到干涸的產屋敷夫人說道：「……准備後事吧, 還請兩位節哀。」
於是, 當無慘因為病重陷入昏迷的時候，產屋敷宅邸空置的一間對屋裡面已經設置好了靈堂——等他在東屋咽氣以後再觀察上幾天, 確認再也沒有生還跡像, 就能立刻將他的屍首轉移過去開始舉行葬禮。
但即便幾次都心髒停跳、呼吸斷絕, 無慘依舊頑強地活了下來。
他的生命就如同寒風中飄搖的燭火, 可卻總是能夠在短暫熄滅一瞬間後，再一次燃起幼小的火苗——如此周而復始，讓產屋敷夫人的心情不斷在悲喜之間來回切換，最後整個人都麻了。
就算是活了千年、見多識廣的羂索，也不禁為自己這位便宜兄長頑強的生命力而感到敬佩。
他從無慘那間充滿藥味的東屋出來, 走到了庭院的一棵梅樹下面，仰頭看著一樹凌寒怒放的雪中紅梅, 忍不住惆悵地嘆了口氣道：「無慘那家伙, 真是堪比蟑螂的惡心啊……」
就在這時，羂索忽然聽到長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他立刻循聲極目遠眺而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隨即進入了他的視野之中——正是已經與他闊別了足足一個月之久的仁美。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揚起，然後抬起了手, 輕輕折下一枝開得最為美麗的紅梅。
02
於是, 當仁美快要走進東屋之時, 便看到一個面容俊雅的黑發少年手握著一枝紅梅，跨過了欄杆, 動作輕巧地落在了自己的面前，與[祂]在長廊的盡頭狹路相逢。
粉發女孩頓住了腳步，嗓音含笑，「日安，羂索君。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羂索微微一笑，語氣溫柔地說道：「庭前梅香自幽幽，更比梅姿勝一籌，欲折紅梅贈佳人，惟願梅香袖上留*。」
跟隨在仁美身後的僕從瞳孔地震，「……！！！？？？」
——這是可以對著兄長的未婚妻念誦的和歌嗎？雖然產屋敷家族的僕從和侍女早就看出來羂索公子對仁美小姐似乎已經暗生情愫了，但這麼坦坦蕩蕩地表現出來真的可以嗎？連遮掩都懶得遮掩一下了嗎？
仁美笑意盈盈地接過了羂索遞來的那一枝紅梅，說道：「多謝羂索君。」
——看來旦那是真的很喜歡[祂]現在的這套皮膚，竟然破天荒地送了花！以前可都是只有[祂]給他送花的份！[祂]一定要把這枝紅梅好好地珍藏起來！
雖然很想留下繼續與羂索閑聊幾句，但思及這個世界的[羂索]對自己的諄諄教導，仁美稍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故作矜持地說道：「那我就先進去了，無慘還在等我呢。」
羂索眼睜睜地看著粉發女孩與自己擦肩而過，不禁神情略帶詫異地轉頭看了過去，卻只看到僕從掀開了抵御寒風的厚重帷幔，再一眨眼，仁美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了帷幔之後。
羂索：「……」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仁美就對他一副若即若離的態度。
時而親近得讓他覺得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他仍然在[祂]心裡占據著特殊的地位。
時而疏遠得讓他覺得[祂]似乎已經移情別戀，喜歡上了別的男人……比如說無慘、安倍晴明、賀茂保憲、藤原佐為亦或者是九月末才剛剛結識的源博雅？
羂索站在原地靜靜垂眸深思，片刻之後，才神情淡漠地離開了長廊，返回自己所住的西屋。
——無論[祂]想玩什麼把戲，他都要以不變應萬變。
如果[祂]真的移情別戀了，那他就當做[祂]已經死了，是時候尋找下一春了——比如說永遠不會背叛他的事業。
如果[祂]是故意搞他心態，那他就更不能如[祂]所願，露出任何失態的模樣讓[祂]抓到把柄。
不過，在回到西屋之後——
羂索看著突然出現在榻榻米旁邊的一個木質的精美匣子，眼神不禁柔和了幾分，已經猜到了這應該是仁美特意從播磨國帶回來給他的伴手禮。
匣子裡面是一把形狀優美、花紋精致的太刀，播磨國的名產之一便是刀具。
羂索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刀鞘上面的漂亮花紋，然後拾起了隨意塞在木匣之中的那一則信箋，上面字句簡短地寫著：贈羂索君，愛來自仁美。
羂索：「……噗！」
——好吧，就算[祂]是在故意搞他的心態，他也決定要寬宏大量地原諒[祂]了。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03
與此同時——
在仁美進入東屋的那一瞬間，躺在榻榻米上昏睡不醒的無慘便若有所覺地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半寐著的紅梅色眼睛在看向仁美的時候，像是燒紅的烙鐵一般灼燙，蒼白的臉上還隱隱泛著青灰的死氣——但那蜷曲的黑發、慘淡的膚色、紅梅般的眼瞳與眼眶下面的青黑，共同構築成了一副堪稱艶麗的景像。
倘若他在此刻死去，恐怕就是一具艷屍了吧？
無慘咳嗽了兩聲，嗓音低啞而又吃力地說道：「仁美……咳咳……過來，握住我的手。」
粉發女孩依言走到了榻榻米旁邊坐下，隨後，[祂]略帶幾分感慨地說道：「無慘，你怎麼又病了？我只是離開了京都短短一個月而已。」
一個月前，播磨國守派人向京都的陰陽寮求援，接取了任務的賀茂忠行便帶上了仁美、安倍晴明以及賀茂保憲一起前往播磨國，討伐從深山裡面跑出來襲擊姬路城的山風。
直到昨夜，他們四人才風塵僕僕地回到了京都。
「一個月已經很久了……」無慘握住了仁美的手，感覺到熟悉的溫暖渡進了四肢百骸，不禁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隨後，他才注意到了仁美另一只手中握著的一枝紅梅，還沒開口詢問，他蒼白的臉上已經不自覺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送給我的嗎？」
自從一個月前，仁美跟隨賀茂忠行離開京都之後，他就病重得難以起身下床，就連庭院中的紅梅已經開了都不知道。
仁美瞥了一眼手中的那枝紅梅，淡淡笑道：「不，這是羂索君剛才送給我的禮物，算是迎接我的回歸。」
「……」無慘聞言，目光瞬間就冷了下來，怒火攻心之下，竟是一口吐出了鮮血，「咳咳咳咳咳！」
仁美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舉高了那枝紅梅，讓它遠離無慘，以免被他吐的血弄髒——所幸，無慘此時咳得昏天暗地，根本沒有注意到未婚妻這令人心碎的動作。
等他緩過勁來之時，便發現自己與仁美交握的那只手傳來了涓涓細流般的溫暖力量，他知道這是因為仁美正通過他們交握的那只手往他破破爛爛的身體裡面輸送靈力。
但就像仁美曾經說過的那般，他的身體是一個千瘡百孔的沙漏，本就稀薄的生命之力緩慢地從那些孔洞中流逝，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挽回。
而哪怕是仁美蘊含著蓬勃生命力的靈力也只能短暫地堵住破洞，當[祂]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便只能凄慘絕望地躺在床榻上面等待死亡的降臨。
無慘並不知道，只要仁美願意在他身上使用屬於神明的力量，他所有的病痛都會瞬間消除。
他注視著[祂]，低聲呢喃著粉發女孩的名字，仿佛夢囈一般，「仁美、仁美、仁美……」
仁美不禁陷入沉思，「……」
——他怎麼跟個復讀機一樣？該不會是病傻了吧？
無慘握緊了粉發女孩的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祂]，祈求般說道：「紅梅香氣熏得我頭痛，把它扔掉吧。」
仁美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不行哦，這枝紅梅是屬於我的東西，除了我本人之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處置它。」
粉發女孩神情淡漠地站起身來，欲要抽回自己的手，「如果你不喜歡紅梅的香氣，那我現在就走。」
無慘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竟然拽得仁美一個趔趄險些倒進了他的懷裡，他連忙攥緊了仁美的手，「不！不要走！你不想扔的話就別扔了，但我現在頭好痛……你可以給我吹笛，緩解頭痛之症嗎？」
——他是真的頭痛欲裂。
——只要一想到仁美為了留下羂索贈予的區區一枝紅梅，就斷然地拒絕了自己這個未婚夫，還威脅要離開他，他便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胸膛裡面怒火澎湃。
仁美居高臨下地看著無慘，蜷曲的黑發散落在他的臉頰旁邊，那張蒼白的臉上因為情緒激動浮現出了一層艶麗的薄紅，一雙紅梅色的眼睛更是漂亮得驚人。
他眼神濕漉漉地望著[祂]，看起來可憐極了，但那只牢牢箍住[祂]的手卻隱隱透露出了隱藏在骨子裡面的凶戾狠辣。
良久，[祂]才淡淡笑了一下，重新坐回了榻邊，「好啊。」
但是，見無慘遲遲不肯松手，[祂]眼神有些困惑地望向他，「無慘，一只手可吹不了笛子。」
無慘卻沒有立刻就松開了手，而是握著粉發女孩的手，將對方的掌心貼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他望著未婚妻淺金色的眼眸，輕聲說道：「仁美，那枝紅梅是屬於你的東西，我不也是屬於你的東西嗎？」
仁美啞然失笑，凝視未婚夫片刻之後，語氣淡漠地開口說道：「松手。」
無慘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了[祂]的手，失去了粉發女孩掌心渡來的溫暖之後，他便立刻像是墜入了冰窟之中，身體迅速地開始失溫，骨縫裡面也泛起了細密的疼痛。
但當那道仙樂一般美妙絕倫的笛聲響起之時，他便覺得腦海之中緊繃到了極點的那根弦驟然放松了下來，頭痛之症立刻消散，冰冷的四肢百骸也隨之湧起了熱意。
無慘緩緩闔上了眼皮，意識逐漸陷入了昏沉，但他放在被子上面的那只手仍然緊緊攥著粉發女孩的一片衣角，仿佛生怕[祂]會突然離開。
一曲吹奏完畢，仁美放下了置於唇邊的竹笛。
[祂]看著似乎已經陷入熟睡的無慘，伸出手，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下對方頰邊垂落的一縷蜷曲黑發，輕笑著說道：「無慘，你可不要輕易死去啊。」
——對[祂]來說，無慘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就比如說用來刺激羂索。
說完了這句話後，粉發女孩便輕輕拿開了無慘緊攥著自己衣角的那只手，隨即握著那枝已經被[祂]凝固住了時間的紅梅，轉身走出了東屋。
而在[祂]離開之後，無慘緩緩睜開了紅梅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未婚妻離去的方向，強烈的求生欲望仿佛沸騰的岩漿在胸膛裡燒灼，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細小的氣泡。
——[祂]不希望他死。
——[祂]的心裡有他。
無慘兀自沉溺在令人飄飄然的喜悅之中，過了許久，才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蒼白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冷聲道：「來人——」
靜候在東屋外面的僕從立刻走進了室內，神態恭敬地低著頭說道：「小人在！」
無慘面無表情地說：「去給我把產屋敷宅邸裡的所有梅樹都砍了！」
「……」僕從懷疑自己是幻聽了，忍不住抬頭疑惑地看向躺在榻榻米上的黑發少年，「啊？」
「你是聾了嗎？」無慘冷笑一聲，說道：「我讓你立刻去把產屋敷宅邸裡的所有梅樹都砍了，做不到的話就去死！」
被那兩道宛如要殺人的目光注視著，僕從頓時心神俱顫，也不管這個命令合不合理，忙不迭答應了下來，「是！無慘公子！」
無慘閉上了眼睛，冷冷道：「滾吧。」
僕從立刻屁滾尿流地離開了。
無慘則是在靜默了片刻之後，輕輕嗤笑了一聲，「蠢貨。」
隔天——
產屋敷宅邸的所有梅樹就都被人砍光了。
得知此事的羂索面露嘲諷的笑容，說道：「兄長可真是小心眼啊。」
賀茂府邸的私塾裡面——
從同窗口中聽聞了此事的仁美面露不解，「不是……無慘有病吧？」
賀茂保憲不以為然道：「是啊，他真的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倍晴明：「……噗！」
仁美：「……」
——好像確實如此。
第424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3）
01
仁美並不關心無慘為何突然發癲命令僕從砍光了產屋敷宅邸裡的所有梅樹, 因此，這個話題很快便略過去了。
賀茂保憲面帶關切地問起了另一件事，「仁美，伊之助的身世, 你和文子夫人說過了嗎？」
仁美點了點頭, 「嗯，畢竟接下來伊之助要住在多治比宅邸裡面, 他的性格那麼粗枝大葉, 化形偶爾也會失靈, 還時不時做出一些普通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總該提前和文子夫人通個氣，以免伊之助把她嚇到。」
安倍晴明失笑，賀茂保憲則滿臉贊同地點頭附和道：「是啊……那家伙有時候真的很離譜。」
仁美忍俊不禁，「幸好文子夫人是個很寬容開明的人，並不介意伊之助半妖的身份, 看起來反倒還挺喜歡他的。」
安倍晴明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恰在這時，授課老師抵達私塾, 學生們的閑談時間就此結束。
仁美轉頭看向走進私塾的老師, 安倍晴明則靜靜地注視著粉發女孩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他們在播磨國姬路城經歷的那段時光。
02
時間回到一個月前——
播磨國守派人前來京都的陰陽寮求援, 據說是居住在深山裡面的山風趁夜下山襲擊了附近的姬路城, 嚇壞了城中的居民，許多牲畜和糧食都因此失竊。姬路城本地雖然也有一名陰陽師, 但那位名叫蘆屋將監的陰陽師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抓獲山風, 所以他們也只能向京都的陰陽寮求援。
賀茂忠行對於居住在姬路城附近的大妖怪山風有所耳聞, 於是主動接下了這個任務，並決定帶上仁美、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一起前往播磨國姬路城討伐山風。
四人乘坐著牛車, 經歷了幾日的顛簸，越過丹波國之後，終於從京都抵達了播磨國。
牛車進入姬路城，在城主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仁美跳下牛車後，活動了下筋骨，長長呼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抵達目的地了。」
安倍晴明在跳下了牛車以後，目光好奇地左右張望起來。
雖然看過《播磨國風土記》，但他與仁美、賀茂保憲一樣，都沒有來過這個地方，難免就想知道此地的風土人情與書中記載是否一致。
跟在白發男孩身後跳下牛車的賀茂保憲笑吟吟地問道：「怎麼樣？和你在《播磨國風土記》裡面看到的一樣嗎？」
安倍晴明淡淡一笑道：「暫時還不清楚。」
帶領四人來到城主府的守城士兵見他們都已經下了牛車，便說道：「四位請隨我來。」
賀茂忠行與三個弟子跟在守城士兵的身後走進了城主府，隨後見到了姬路城的城主，對方的身邊還有一個穿著狩衣的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身旁則有一個看起來和安倍晴明年紀相仿的黑發男孩。
雙方見過禮後，城主向賀茂忠行介紹起了自己身邊的中年男人，「這位是播磨流的陰陽師，蘆屋將監，旁邊是他的獨子兼弟子道滿君。」
蘆屋將監笑道：「忠行大人，久仰大名了，沒想到京都陰陽寮派來討伐山風的人竟然是您。」
仁美不怎麼感興趣地掃了一眼蘆屋將監，實力不堪一擊的弱小家伙。
然後，[祂]的視線就在不經意間與蘆屋將監身側的黑發男孩對上了。
黑發男孩擁有一雙特殊的黃綠色眼睛，眉眼十分俊俏風流，卻天生就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邪氣。
仁美與那雙極富侵略性的眼睛對視了幾秒，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這個小鬼為什麼一直盯著[祂]看？要不是因為[祂]現在已經可以熟練地壓制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他恐怕就會因為跟[祂]對視的時間過長而陷入癲狂之中了。
就在此時，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也注意到了黑發男孩直勾勾望向仁美的目光，兩人不約而同地上前一步，擋在了仁美的身前。
仁美眼神有些茫然地看著兩個便宜師兄的背影，「……？？？」
——為什麼要擋住[祂]的視線？有什麼東西是[祂]不能看的嗎？
賀茂忠行壓根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三個弟子與蘆屋將監的弟子之間無聲的互動，他微微一笑，說道：「前去討伐山風的人可不止是我，還有我的三個弟子——多治比仁美、安倍晴明以及賀茂保憲，他們雖然年紀還小，但都已經具備了獨當一面的實力。」
黑發男孩聞言立刻轉頭看向蘆屋將監，「父親，既然他們都可以去討伐山風，那我也想去。」
其實蘆屋道滿之前就想參與討伐山風，怎奈作為父親兼老師的蘆屋將監一直都不肯同意他的毛遂自薦。
蘆屋將監看了看賀茂忠行的三個弟子，一股奇怪的勝負欲忽然熊熊燃燒起來——雖然他本人資質平凡、實力不濟，但他唯一的兒子可是播磨流的天才。
面對賀茂忠行，他自慚形穢，承認自己的確是技不如人。
但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兒子比不過賀茂忠行的三個弟子。
蘆屋將監看向賀茂忠行，笑道：「既然這孩子也想去長一長見識，忠行大人介不介意帶上他一起去討伐山風？」
賀茂忠行十分爽快地答應下來，「當然不介意！」
於是，討伐山風的隊伍就此成立，成員包括了賀茂忠行、多治比仁美、安倍晴明、賀茂保憲、蘆屋將監以及蘆屋道滿。
他們在城主府中休息了一晚，養精蓄銳之後，次日清晨，便離開了姬路城，前往山風出沒的那座山。
03
深山已被大雪覆蓋，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蒼茫的白色。
討伐隊伍迎著寒風，在山野間一邊前行一邊聽蘆屋將監說起他們將要討伐的妖怪的特征——豪豬一樣的頭部、下半身卻是人類的身體，行動速度迅捷如閃電，力氣非常大，喜歡在夜間行動。
仁美若有所思地說：「人類的身體？」
蘆屋將監點了點頭，「而且身材還很矮小，大概是化形失敗了。」
仁美忽然腳步一頓，抬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是那家伙嗎？」
眾人立刻停住步伐，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粉發女孩所指的方位，只見下方山坳中的一片樹林裡面，一個豬頭人身、身材矮小的妖怪正拖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巨大麻袋前行。
蘆屋將監睜大眼睛，「是他！」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仁美便與安倍晴明、賀茂保憲一起默契地直衝上前，從斜坡上一躍而下，蘆屋道滿雖然稍稍落後了一步，但也立刻跟上了他們三人。
豬頭人身的妖怪敏銳地捕捉到了雙腳踩實積雪之時發出的細微聲音，立刻加快了速度，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速度卻沒能甩開追兵，反倒還讓其中一人跑到了自己前面。
——那個動作輕巧地落在他前方的粉發女孩，讓他本能地感到畏懼。
他當機立斷，拖著手中的巨大麻袋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過去，但轉眼便有一個白發男孩堵在了那裡。
——白發男孩那副笑意吟吟的狐狸模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身為半妖竟然主動幫助人類陰陽師對付同類，實在是可恨！
豬頭人身的妖怪氣呼呼地罵了一句「叛徒」，然後果斷地又換了個方向——作為一個聰明的半妖，他才不會吃眼前虧！
安倍晴明神情微微一怔，倒不是因為被罵了，而是因為這個豬頭人身的妖怪發出的聲音……非常地稚嫩，聽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子。
與此同時——
豬頭人身的妖怪再一次被擋住了去路，這次，擋在他前面的人是賀茂保憲。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家伙也很不好惹，於是，他只能再次調轉方向，然後，又被一個黃綠色眼睛的黑發男孩擋住了。
蘆屋道滿雙手捏訣，已經做好了准備——等到眼前這個豬頭人身的妖怪轉身逃跑之時，就從背後給他來一道束縛咒！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豬頭人身的妖怪不僅沒有調轉方向，反而還加快速度朝他衝了過來。
蘆屋道滿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直接被他一個豬突猛進創飛了。
他的身體「砰」地一下，撞在了林中的一棵樹上，然後摔落在了雪地上——這一撞還讓豪豬銳利的針刺穿破了衣服、扎入了他的胸腹之中，汩汩鮮血流淌而出，很快就浸濕了他的衣服。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蘆屋將監目眥欲裂，嘶吼出聲，「道滿——！！！」
仁美一把揪住了創飛蘆屋道滿之後就企圖畏罪潛逃的豬頭妖怪，忍不住低聲感慨道：「作為法師，可不能光會站樁輸出啊，近戰實力也得培養起來。」
豬頭人身的妖怪不停地掙扎，「放開我！該死的陰陽師！再不松手我就吃了你！」
仁美對於他的謾罵充耳不聞，「老實點。」
粉發女孩拖著豬頭妖怪回到林中的時候，蘆屋將監正抱著面如金紙的蘆屋道滿嚎啕大哭。
[祂]淡淡掃了一眼渾身是血的蘆屋道滿，那副渾身鮮血淋漓、躺著一動不動的模樣看起來也確實像是快要咽氣了。
痛哭的蘆屋將監看到了被仁美逮回來的豬頭妖怪，立刻抬袖一抹眼淚，然後拔出隨身佩戴的一把長刀，「可恨的妖怪，今天我就要以你的性命來祭奠道滿的亡魂！」
語畢，手中雪亮的長刀便朝著豬頭妖怪狠狠刺去。
但在刀尖即將刺進豬頭妖怪的腦門之時，兩根纖細的手指輕描淡寫地夾住了刀尖。
蘆屋將監憤怒地瞪大眼睛看向粉發女孩，沉聲問道：「為什麼要阻止我？」
仁美不容拒絕地將刀尖向後一推，「道滿君還沒有死。」
[祂]轉頭將掙扎不休的豬頭妖怪交給一旁的安倍晴明，然後走到了蘆屋道滿身前半蹲下來，伸出手將掌心貼在了他的心口上。
第425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4）
01
蘆屋道滿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蒼白的臉也逐漸恢復了血色。他緩緩睜開眼眸，黃綠色的眼睛呆怔地注視著粉發女孩。
仁美見他情況已經大好，正准備將手抽回來，手腕卻忽然被黑發男孩冷得像冰的手攥住了。[祂]動作一頓, 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了？你還有哪裡覺得不適嗎？」
「……不, 沒有了。」蘆屋道滿對著粉發女孩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慢吞吞地松開了手, 說道：「多謝姬君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氣。」仁美微微頷首, 緊接著便起身向後退了一步, 將位置讓給了滿心關切的蘆屋將監, [祂]自己則轉身走到了安倍晴明的面前——創飛蘆屋道滿的罪魁禍首就躺在那裡。
白發男孩以強力的束縛咒捆住了豬頭人身的妖怪，但豬頭妖怪卻像是毛毛蟲一樣，在雪地上蛄蛹著向前，仍然沒有斷絕逃跑的念頭。
仁美半蹲在豬頭妖怪的腦袋前面，問道：「小鬼, 你叫什麼名字？」
「哼，本大爺叫伊之助！」豬頭妖怪抬起頭瞪著粉發女孩, 說道：「別以為你剛才救了我, 我就會對你心存感激！」
「哦，你今年幾歲了啊？」仁美語氣平靜地繼續套話。
伊之助氣勢洶洶地回答道：「五歲！」
仁美問道：「你的父母呢？」
伊之助沮喪地垂下了腦袋, 「……都已經死了。」
仁美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然後就被扎了一手的豪豬針刺，「……」
「仁美！」安倍晴明見此情形, 頓時露出了有些緊張的表情, 「你沒事吧？」
粉發女孩神情淡定地甩了甩手, 扎進皮膚的豪豬針刺就被甩到了雪地裡面，手上冒出血珠的傷口也轉瞬愈合, 「沒事。」
伊之助心裡悄然松了口氣，但還是梗著脖子說道：「活該！誰讓你非要摸我腦袋的？都沒有經過我的同意！」
仁美屈指在他腦門上一彈，伊之助頓時痛呼一聲，正要張嘴咬[祂]的手，就聽粉發女孩問道：「你為什麼要跑去襲擊姬路城的居民？」
豬頭妖怪撇了撇嘴，說道：「我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襲擊人類的妖怪，只是因為沒東西吃，才會下山……誰能想到人類的膽子竟然那麼小！」
賀茂保憲忍不住轉過頭去，小聲地和身旁的安倍晴明吐槽了起來，「那家伙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怎麼仁美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未免也太老實了吧！」
安倍晴明忍俊不禁，「以他現在的處境，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吧？」
賀茂保憲轉念一想，不由贊同地點頭道：「那倒也是，仁美可不會慣著他。」
02
仁美三言兩語套完了話，差不多弄清楚伊之助的身世了。
這孩子的父親是森林之主山風，母親則是一位人類巫女。三個月前，他的父母葬身於大妖怪龍骨精之口，而他則在父母的保護之下僥幸存活下來，從此便開始獨自一人在深山裡面生活。
作為一只半妖，伊之助的化形雖然並不完全，但他繼承了山風的強大力量，可以輕松地應付山林裡面的毒蟲猛獸。
然而隨著冬天的來臨，萬物凋零，大雪封山，他難以在深山裡面找到果腹的食物。為了避免餓死的悲慘結局，他只能鋌而走險下山襲擊了位於附近的姬路城，依靠偷盜城中居民儲存的過冬糧食為生——他先前准備拖到巢穴的巨大麻袋裡面，就裝著從姬路城偷來的紅薯、芋頭、花生等東西。
仁美淺金色的眼睛筆直地望向了賀茂忠行，「老師，您都聽到了吧。」
賀茂忠行「嗯」了一聲，饒有興味地問道：「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仁美：「我想帶這個孩子回京都。」
蘆屋將監聞言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不行！這可是半妖，若不盡早鏟除的話，以後恐怕還會為禍鄉野！」
仁美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漠道：「血脈並非他的原罪。」
安倍晴明聞言不由地心生觸動，這種對待半妖的寬容態度，在陰陽師裡面可謂是十分罕見。但隨後，他便聽到粉發女孩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根據你們之前提供的信息，伊之助也並沒有犯下過多麼不可饒恕的罪孽——頂多就是吃得多了點。」
伊之助昂著豬頭大聲說：「我還在長身體，吃得多一點怎麼了？」
仁美敷衍地點了點頭道：「嗯，挺好的，能吃是福。」
白發男孩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賀茂保憲也不由地莞爾，說道：「仁美所言甚是。」
賀茂忠行看著自己的三個弟子，眼神裡面流露出了欣慰之色，「既然你決定要帶伊之助回去，那就要對他負起責任，萬萬不可讓他在京都傷人。」
粉發女孩神情認真地點了點頭，「是，老師。」
伊之助不滿地大聲嚷嚷道：「我才不要跟你走呢！少在這裡自說自話了！」
仁美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但是不跟我走的話，你將會面臨很多危險——冬季食物的缺乏，其他成年妖怪的欺凌、陰陽師的追殺……還有，半妖每個月最為弱小的那一天。」
伊之助瞳孔地震，「！！！」
——這家伙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他蔫噠噠地垂下腦袋，「就算這樣也不要你管，反正你們人類帶我回去，肯定也是沒安好心！」
仁美歪了歪頭，問道：「你很討厭人類？可是，你的身體裡面不也流著屬於人類的血脈嗎？」
伊之助神情一怔，「……」
安倍晴明適時地解開了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縛咒，將他從雪地上拉了起來，「安心吧，伊之助，你不是孤單一人。」
伊之助憑借野獸般的直覺，意會了白發男孩的言下之意。
——我是你的同類，所以，不要害怕。
03
既然賀茂忠行都對仁美的決定沒有異議，蘆屋將監胳膊擰不過大腿，自然也只能同意了。
於是，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姬路城的道路，還帶上了他們此行原本要討伐消滅的任務目標。
賀茂保憲拖著那個巨大的麻袋艱難前行，蘆屋道滿本來想幫忙搭把手，但卻被他直言拒絕，理由是傷患不宜勞累。
仁美聞言語氣幽幽地問道：「保憲師兄，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治療水平嗎？」
賀茂保憲連忙矢口否認，「絕對沒有這種事！」
仁美輕哼一聲，淡淡道：「既然保憲師兄想要鍛煉自己的體能和力量，那道滿君就不用再管他的死活了，讓他自己吃苦受累去吧。」
賀茂保憲：「……」
安倍晴明：「噗！」
蘆屋道滿失笑道：「好。」
伊之助老老實實地被安倍晴明和仁美分別牽著一只手，他左看看、右看看，莫名找到了一點父母健在之時的溫馨感覺。
但很快他便敏銳地捕捉到了蘆屋道滿頻頻投來的目光，不由警惕地轉頭看了過去，氣勢洶洶地問道：「看什麼看？」
蘆屋道滿終於問出了徘徊在心底的那個疑問，「當時，我們四個人明明都攔在了你的面前，你為什麼偏偏只撞我？」
伊之助大喇喇地說道：「當然是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的實力在這些陰陽師裡面最為弱小，所以把你當做突破口也很正常吧？」
蘆屋道滿神色一僵，白皙的臉頓時漲得通紅，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攥成拳，「……」
仁美在心裡為蘆屋道滿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看來某個不擅長近戰的法師在物理破防之後，又一次在精神層面破防了。
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巴，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以免已經悄悄碎掉的蘆屋道滿覺得尷尬，雖然他現在可能已經尷尬得想要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了。
討伐隊伍就這麼一路沉默著走出了深山。
而在這時，仁美忽然若有所覺地回過頭，與一個站在遙遠山巔之上的高馬尾男人對上了視線。
一旁的安倍晴明也頓住腳步，循著粉發女孩的視線望了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怎麼了？是發現什麼異常了嗎？」
「沒什麼。」仁美收回目光，繼續前行，「走吧。」
04
進入姬路城之前，仁美使用剪紙變出了一套服飾和一個只能露出雙眼的遮臉頭巾，讓伊之助在牛車裡面臨時換上——不然這副豬頭人身、袒胸露乳的模樣，肯定會嚇壞城中的居民。
伊之助不情不願，但還是只能按照仁美的囑咐，乖乖地穿上衣服、戴好遮臉頭巾。
一行人順利地進入姬路城，來到了城主府中，然後向城主彙報了此次討伐行動的結果。
雖然沒有消滅討伐的目標，但是有陰陽道第一人賀茂忠行的擔保，再加上伊之助過幾天就會跟隨他們離開播磨國前往京都，城主便勉勉強強地接受了這個答卷。
當天晚上，為了犒勞討伐隊伍，城主府准備了豐盛的晚膳，賓主盡歡。
伊之助也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吃得臉都要埋進眼前的食案裡面去了。吃飽喝足又美美睡了一覺後，他剛醒來就得知自己多了個任務——必須要在半個月內學會化形，因為仁美一行人最多只能在姬路城停留半個月左右，半個月後，他們就必須要啟程返回京都。
伊之助斷然拒絕，「我不！我就喜歡我的豬頭！」
仁美靜靜地注視著伊之助，直把他看得心裡七上八下，才伸出手道：「我做的糖，吃不吃？」
伊之助本來還以為[祂]忽然伸手是想要揍他了，卻沒想到[祂]攤開的掌心上面，會躺著一顆宛如星星的金色糖果。
他俯身湊近粉發女孩的掌心，輕輕地嗅聞了下，糖果的甜香聞起來很是誘人，淺金的色澤，看起來很像[祂]的眼睛。
伊之助伸出舌頭一卷，從仁美的掌心舔走了那顆糖果，一股香甜的味道在口腔裡彌漫開來，他頓時目光一亮，「唔，好吃！」
仁美順勢就把濡濕的掌心往他身上一擦，語氣平靜道：「想吃更多好吃的東西，就乖乖聽話，在這半個月裡學會化形——學不會的話，你就只能回去了。」
伊之助「哢嚓」咬碎了嘴裡的糖果，一副無所謂的語氣，「回去就回去。」
話雖如此，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較真一樣開始努力地練習化形——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就是仁美每天都會借用城主府的廚房，做出各式各樣的美食投喂他。
雖然仁美的初衷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但受益者不止[祂]一個人，還囊括了伊之助、安倍晴明、賀茂保憲、賀茂忠行以及厚著臉皮湊上來的蘆屋道滿。
如此過了幾天之後，伊之助的腦海中忍不住冒出了一個念頭——跟仁美走，好像也是個不賴的選擇？
05
既然賀茂忠行一行人要在姬路城停留半個月，城主便琢磨著要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於是趁機讓賀茂忠行幫忙加固了姬路城的守護結界，還順便清理掉了藏匿在姬路城內的一些有害妖怪。
仁美、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自然也沒有閑著，三人輪班留在城主府裡面看守伊之助，偶爾與蘆屋道滿切磋，而剩下的兩人則會結伴前往姬路城附近的村落幫忙除妖。
這一天正好輪到賀茂保憲留守城主府，仁美便與安倍晴明一起出門去了。
兩人來到了距離姬路城不遠的刀匠村，在除掉了村落附近築巢的一窩屍舞鳥以後，仁美很有閑情逸致地在刀匠村裡面閑逛起來，「播磨國的名產之一就是刀具吧？正好可以買一把太刀，當做伴手禮帶回京都。」
安倍晴明忍不住轉頭看向粉發女孩，問道：「是准備要送給無慘公子嗎？」
仁美不置一詞地笑了笑，態度曖昧，一旁負責帶領他們參觀的刀匠則語氣頗為自豪地說道：「我們村子裡面用來打造刀具的礦石非常特殊哦！是吸收了陽光的珍貴材料，我們將其稱作『猩猩緋砂鐵』和『猩猩緋礦石』，使用它們打造出來的日輪刀威力十分強大，還可以根據使用者的屬性呈現出來不同的顏色！」
仁美露出了饒有興味的表情，「哦？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請務必帶我去看看你們已經打造完成的日輪刀。」
刀匠欣然應下，「跟我來吧！」
在預定了一把日輪刀以後，仁美便與安倍晴明一起返回城主府。然後，他們在城主府的庭院裡面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身披鎧甲、腰佩長刀的青年一頭銀灰色長發束成了高馬尾，臉頰兩側各有一道深藍色的妖紋。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對他們說道：「吾名犬大將，是山風的好友。」
悠于 2025-6-7 17:07
第426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5）
01
仁美和安倍晴明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伊之助, 卻見豬頭人身的半妖用力地搖頭，矢口否認道：「我不認識他！」
「……」犬大將半蹲下來，注視著伊之助，循循善誘道：「你父親難道沒有跟你提到過我嗎？西國之主犬大將。」
「西國？」伊之助神情一怔, 腦海中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畫面, 「……他臨死之前，的確說過讓我去西國找他的摯友犬大將。」
銀灰色高馬尾的青年聞言稍稍松了口氣, 然後又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麼沒有來呢？」
伊之助理直氣壯道：「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去西國, 隨隨便便就離開這裡的話, 豈不是會迷路？」
犬大將啞然失笑道：「……好吧。」
他朝豬頭人身的半妖伸出了手, 語氣溫和地說道：「伊之助，既然你的父親將你托付給了我，那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直至成年。你現在要跟我一起走嗎？」
伊之助看著那只如同父親一樣寬大的手，半晌後搖了搖頭，「不, 我要跟他們一起回京都。」
犬大將頓時愣住，「為什麼？」
伊之助看向粉發金瞳的女孩, 語氣雀躍地說：「因為仁美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
犬大將：「……？？？」
——就因為這種理由？別太離譜了！
伊之助又補充了一句, 「而且，她還答應了教我怎麼變強——強到足以殺死龍骨精, 為我的父母報仇雪恨！」
犬大將不由松了口氣, 「西國王宮也有手藝很好的廚師，你想要變強的話, 我也可以教導你。而且, 我還有一個只比你小一歲的兒子, 他叫殺生丸，你們以後可以一起玩。」
伊之助神情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又不喜歡和小孩子玩。」
犬大將頓時哽住：「……」
安倍晴明忍俊不禁，「噗！」
仁美嘴角微微揚起，「……」
犬大將並不喜歡強人所難，哪怕伊之助只是個小孩子，他也沒有以此為由粗暴地替對方做出決定。
他認真地看著伊之助的眼睛，再一次確認對方的心意，「伊之助，你真的已經考慮好了嗎？如果你和陰陽師一起回到京都，很大概率會被人類排擠，還有可能遭到陰陽師的無端攻擊。」
伊之助滿眼信賴地看向粉發金瞳的女孩以及白發男孩，說道：「仁美和晴明都說過會保護我，我願意相信他們。」
犬大將聞言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目光落在了白發男孩的身上，「半妖？」
安倍晴明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了粉發金瞳的女孩，卻發現仁美似乎對此毫不驚訝。
他心裡不由失笑，默默想，仁美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犬大將思索幾秒，對著伊之助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但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來西國找我。」
「都說了我不知道西國在哪裡。」伊之助大喇喇地抱怨了句，犬大將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覺得這孩子抓重點的能力十分堪憂，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會讓冥加跟著你的，他認得前往西國的路。」
隨後，銀灰色高馬尾的青年站起身來，神情肅然地看向仁美和安倍晴明，「比起口頭的承諾，我更願意相信束縛。所以，你們願意與我結下束縛嗎？我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好他。」
仁美點了點頭，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好啊。」
02
在仁美和安倍晴明都與犬大將結下了束縛之後，這位西國之主便揮一揮衣袖，留下一只跳蚤妖怪就離開了。
伊之助目光緊盯著自己的手背，一只體型極小、嘴部如同針刺、還有兩撇胡子的跳蚤妖怪就站在那裡，笑呵呵地衝他打了聲招呼，「伊之助少爺，鄙人便是犬大將的家臣冥加，你可以叫我……」
「啪！」
伊之助直接一巴掌拍了過去，斬釘截鐵道：「跳蚤吸血，跳蚤壞！」
仁美噴笑出聲，「噗！」
安倍晴明微微睜大了眼睛，「啊，冥加該不會被伊之助拍死了吧？」
伊之助的掌心下面傳來了一道悶悶的聲音，正是冥加，「沒、沒有……」
豬頭人身的半妖神情有些驚奇地移開了手，然後便看到已經被他拍扁的跳蚤妖怪又從扁扁的紙片狀「啵」地一下恢復了原樣。
他不由地燃起了熊熊鬥志，「再來！我就不信拍不死一只跳蚤！」
冥加立刻從他的手背上面逃竄出去，小小的身體爆發出了大大的力量，「伊之助少爺不要啊——！」
仁美和安倍晴明看著豬頭人身的半妖和跳蚤妖怪在庭院裡面開啟了一場角逐站，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伊之助所在的地方，總是一片雞飛狗跳啊。
兩人沒有制止玩得開心的伊之助，而是走到了廊檐下面，並排坐了下來。
安倍晴明轉頭看向仁美，輕笑道：「仁美難道不想知道關於我的事情嗎？」
仁美仰頭遙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漫不經心道：「我的好奇心可沒有那麼重，你願意說的話，我就姑且聽聽看。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
安倍晴明忍不住笑了起來，「噗！果然是你會說的話啊……讓我想想，到底該從何說起呢？」
仁美：「父母的愛情故事？」
安倍晴明不由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那就從這個說起吧！」
03
多年以前，安倍晴明的父親安倍益材在游歷四方之時，曾於和泉國信太森林救下了一只被人追捕的白狐，並因此而受傷——那只白狐正是葛葉，她當時被一個名叫石川惡右衛門的男人派人追捕，因為石川惡右衛門的妻子生了重病，有一位播磨流的陰陽師告訴石川惡右衛門，他的妻子只要吃下了生活在和泉國信太森林的野狐的肝髒，便可以痊愈。
在此之後，葛葉將受傷的安倍益材送回了家，並悉心照顧起了對方，一人一妖日久生情於是結為夫妻，並有了一個名為童子丸的孩子——但好景不長，童子丸五歲那一年，葛葉的身份暴露，痛失愛妻的石川惡右衛門將妻子的病亡歸咎於安倍益材，於是發瘋一般報復起了安倍益材。
安倍益材身死，葛葉在殺了石川惡右衛門之後，迎來了陰陽師的圍剿。
為首的陰陽師，正是賀茂忠行。
賀茂忠行在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又發現年紀小小的童子丸頗具陰陽道天賦——於是，愛才惜才的他決定要保下這對母子，但條件是葛葉必須重回和泉國信太森林，永遠不得再見童子丸。
而童子丸自然是成為賀茂忠行的弟子，跟隨他一起返回京都，並自此以後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安倍晴明。
白發男孩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說道：「師父一定沒有想到，母親在離開之前，給我留下了一張信箋——『思念若縈繞，尋母和泉國。信太森林裡，深處乃葛葉*』。」
仁美轉頭看向他，神情好奇地詢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和泉國信太森林找你母親？」
安倍晴明沉吟了片刻，苦笑道：「我暫時還沒有做好准備，或許再過幾年吧。」
仁美點了點頭，「哦，如果你一個人不敢去，我倒是可以陪你一起——反正和泉國與河內國相鄰，到時候還可以順便帶你去丹比郡玩一玩。」
安倍晴明神情有些愕然地看向粉發金瞳的女孩，隨後輕輕笑了起來，「好啊。不過這樣一來，無慘公子恐怕會不高興吧？」
仁美滿不在乎道：「無所謂。話說回來，晴明，你可以把狐狸耳朵變出來嗎？」
安倍晴明無奈道：「不能。」
仁美忍不住感慨，「如果你和伊之助中和一下就好了，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多可愛啊。」
——以前香織穿著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情趣套裝的時候，就格外地可愛誘人。
——啊……又想他了，果然是一只把[祂]迷得神魂顛倒的狐狸精。
安倍晴明耳根微微發燙，「……」
——仁美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出格的話？
04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伊之助終於在臨行前的最後一天學會了化形，變成了正常人類小孩的模樣——出乎意料的是，這個腦袋缺根筋的半妖人類狀態的容貌竟然格外地清秀美麗，屬於上街回頭率百分之百的那種。
賀茂保憲目瞪口呆，忍不住道：「……這幅樣貌未免也太具有欺騙性了！」
安倍晴明輕輕一笑，「沒關系，只要伊之助一開口說話就會現出原形了，所有被他美貌蒙騙的人都會從夢中驚醒過來。」
賀茂保憲：「……」
——你說得很有道理。
仁美忍俊不禁，「噗！」
安倍晴明笑吟吟地看著伊之助，目光停留在他蓬松炸起、針刺一般的頭發上面，「頭發倒是保留了豪豬的特征，我還從未見過哪個人的頭發像伊之助一樣。」
仁美淺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笑意，「我倒是見過一對母子跟伊之助有相似的發質。」
安倍晴明聞言看向粉發金瞳的女孩，「是嘛……真想見一見你說的那對母子。」
05
姬路城城主府門口——
賀茂忠行轉過身來，對親自將他們一行人送到城主府門口的姬路城城主說道：「那麼，我們就此告辭了。」
蘆屋道滿站在姬路城城主的身邊，目光牢牢地鎖定粉發金瞳的女孩，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
直到賀茂忠行帶著仁美、伊之助、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乘坐著牛車漸行漸遠，他才忽然拔足狂奔追了上去，大聲喊道：「姬君！我以後一定會變強，然後去京都找你的！」
牛車裡面——
安倍晴明神情微妙地轉頭看向粉發金瞳的女孩，「仁美，你聽到……」
仁美點了點頭，「嗯，我聽到了，我等著那小子長大以後來京都挑戰我。不過，他注定只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賀茂保憲忍不住噴笑，「噗！」
——雖說聽是聽到了，但仁美完全沒有領會蘆屋道滿的心意，真是不解風情啊。
第427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5）
01
冬去春來, 無慘的身體狀況也有所好轉，已經可以下榻出門了。
羂索見此，心裡油然而生一股遺憾之情，他的這位便宜兄長生命力果然頑強得就像是斷了頭還能活上十天半個月的蟑螂——某種程度上來說, 甚至比蟑螂還要更惡心幾分。畢竟, 蟑螂還能用來制作康復新液，無慘卻是徹頭徹尾的廢物一個, 唯有一張臉姑且還能算得上是賞心悅目。
無慘雖然不知道羂索心裡的所思所想, 但是一對上那雙墨玉般的幽深眼睛, 他就福至心靈般明白了自己的又一次死裡逃生讓這個討厭的弟弟倍感惋惜。
他不禁暗自冷笑了一聲, 心想：很好，自己努力活下來的理由又多了一個，就算是為了不讓羂索得償所願，他也絕對不能輕易地死去！
產屋敷夫人並未注意到這對冤種兄弟之間的暗流湧動，在她的心裡, 兄弟之間哪有隔夜仇？
雖說無慘性格驕縱了些，但羂索對兄長素來敬愛有加, 他們兩人的關系必定差不到哪裡去。
恰逢平野神社將要舉辦賞櫻宴會, 不少公卿貴族家裡的公子都會赴宴——顯而易見，所謂的「賞櫻」只是一個風雅的借口, 拓展人脈才是這一場社交盛宴的真實目的。
產屋敷夫人在征詢了無慘的意見、得到了對方的肯定答復之後, 便也給他籌備起了參加賞櫻宴會的服飾。
事實上，無慘對於賞櫻宴會絲毫不感興趣。
但他絕不會讓羂索一個人在這種貴族社交場合上大出風頭, 他要是不去這場賞櫻宴會的話, 豈不是在向整個平安京的貴族釋放一個訊號, 告訴他們產屋敷家族的未來已經掌握在羂索的手中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就算是毀滅產屋敷家族，也絕不會讓羂索稱心如意！
02
賞櫻宴會如期而至。
當日清晨剛過巳時, 無慘和羂索便一同乘坐牛車前往平野神社。牛車上面，相看兩厭的兄弟二人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對方，各自打開自己所在那一側的車窗看向外面的街景。
無慘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了，但街上的景色看起來卻與他印像裡面相差無幾。
於是，他很快就百無聊賴地收回視線，目光在不經意間瞥見了懸掛在羂索腰間的一把太刀。
雖然太刀還未出鞘，但光從古樸雅致的刀鞘來看，便可以隱約窺見一絲刀刃的鋒銳，一眼就能夠分辨得出這把太刀絕非凡品。
無慘頓時目光一凝，語氣冷冰冰地問道：「羂索，這把太刀是父親贈予你的嗎？」
羂索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來，瞥了他一眼，笑吟吟道：「兄長怎麼會這麼想？如果是父親所贈，你也應該會有一份。畢竟，父親對待我們兩人總是會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無慘的心裡稍稍松了口氣，但還是感到十分地不滿，作為長子的自己憑什麼不能享受更多的優待？按理來說，產屋敷家族的所有資源都應該向他傾斜才對！
——如果……
——如果不是這具孱弱的身體拖累了他，羂索怎麼可能會有取代他的機會？父親又怎會如此看重羂索？
酸澀的妒意一點一滴腐蝕心髒，逐漸在無慘的心裡燃起燎原妒火。
隨後，他聽見羂索輕飄飄地說：「這把太刀，是姬君送我的禮物。我只是隨口抱怨了句太刀不夠趁手，沒想到姬君就記在了心上，就連去播磨國執行任務都沒忘了給我帶一份伴手禮，真是感激不盡啊……播磨國的名產確實名不虛傳，這把太刀用起來就像是為我量身定制一樣完美。」
姬君、播磨國、伴手禮……
這幾個關鍵詞仿佛帶著回音，在無慘的腦海裡面震蕩。
無慘只覺渾身僵硬得好似生鏽，耳朵裡像是灌注了水銀，迸發出來的尖銳疼痛令他頭暈目眩。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抵住掌心，留下了深深印記的同時，也讓他維持住了岌岌可危的理智。然後，他嗓音艱澀地問道：「……你說，這把太刀是仁美送給你的？」
羂索眼含笑意地說道：「是啊。」
無慘咽下了喉間腥甜，故作冰冷不屑地說：「別太得意忘形了，仁美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會對你另眼相待。」
羂索頓時語塞：「……」
——自欺欺人好歹也要有個限度吧？無慘這家伙，真是可悲又可恨。
羂索淡淡一笑，隨後發出了致命一擊，「是嘛，那姬君從播磨國回來，給你帶了什麼伴手禮？一定是比這把日輪刀更加珍貴的禮物吧？」
無慘瞳孔緊縮，一雙紅梅色的眼睛緊盯著羂索，眼神可怕得像是要將他撕成碎片，「……你！噦！」
無慘及時地抬起了手，用袖中的手帕掩住了嘴唇，這才沒讓吐出來的鮮血噴灑在衣服上。
羂索敏捷地往後一躲，故意以一副擔憂的口吻說：「兄長這是暈車想要嘔吐了嗎？實在不行的話，還是直接打道回府吧。產屋敷家族的代表，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足夠了。」
無慘緩緩地收起手帕，露出了一張鮮紅欲滴的嘴唇。
他冷冷地勾起一抹笑，說道：「想要取代我的位置，你還遠遠不夠。」
羂索不置可否地笑道：「是嘛。」
無慘壓抑住了喉間湧上的腥甜，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有朝一日，他一定會親手挖出羂索的眼睛……
——竟然敢用這種看著可憐蟲的悲憫眼神看著他，當真是可恨至極！
牛車的車廂四壁單薄，哪怕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驅使車輛的車夫還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車夫的額頭上不由地沁出了冷汗，忍不住擔心這對素來不睦的冤種兄弟會在牛車上打起來。所幸在隨後的行程途中，羂索和無慘都保持著沉默，並沒有發生車夫所擔憂的事情。
03
在牛車抵達平野神社之後，羂索輕盈地從停穩的車上跳了下來。
無慘的動作則優雅而緩慢，下了車以後還站在原地停頓了幾秒，輕輕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唯有旁邊的羂索一眼看穿，這個廢物兄長是在緩解不適的症狀，以免在頭暈眼花的情況之下一頭栽倒在地。
羂索：「……」
——還挺會裝模作樣。
兄弟二人在侍從的帶領之下，來到了舉辦賞櫻宴會的櫻苑。得益於產屋敷家族的地位名望，他們的席位座次都在前列，前來與他們寒暄的人也不少。
但無慘又不是愚蠢到了極點，怎麼會看不出來比起自己這個病秧子，那些前來套近乎的家伙真正想要交好的人究竟是誰？
無慘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糟糕了，狂躁的情緒在他的胸腔裡橫衝直撞，他甚至想要直接奪過羂索腰間的那把太刀捅進對方的腹部。
——倘若他真的那麼做了，羂索、還有在場的這些蠢貨恐怕都笑不出來了吧？真想看看他們滿臉驚恐、涕泗橫流的模樣，一定會比現在更順眼吧？
但腦海裡的想法再怎麼血腥可怖，無慘面上依舊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絲毫沒有落人口舌。
可他並不知道，遠處的櫻花樹下，一個白發男孩正遙遙地望著他所在的方向，眉頭輕輕皺起，「……好強烈的怨恨。」
孱弱的貴公子一舉一動盡顯優雅，言談之間輕而易舉便能令人心生好感，就連那副病態蒼白的模樣也完美地符合平安時代的審美主流。
但他刻意隱藏的幽暗在白發男孩的眼中卻無所遁形，安倍晴明心中暗想，這樣一個滿心暴戾的人，怎配成為姬君的未婚夫？
隨後他的目光掠過無慘，看到了產屋敷家族的次子以及懸掛在對方腰間的那把太刀。
白發男孩瞬間睜大了眼，想起了在自己詢問仁美是不是准備將太刀送給無慘的時候，對方的臉上露出的那一抹笑容——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那個笑容為何會有一種曖昧不清、神秘莫測的感覺。
——「我已經有了約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約之人，所以不可能和別人在一起了。」
——「無慘公子真是個幸運的人。」
——「哦？是嘛。」
安倍晴明咽了咽口水，恍惚之間明白自己似乎參透了一件不該知道的事情。
——產屋敷無慘知道，他的弟弟和他的未婚妻之間存在著這麼隱秘的感情關系嗎？
04
傍晚時分，賞櫻宴會圓滿結束，無所事事的貴公子們在經過一天的飲酒作樂、寫了一堆無病呻吟的俳句之後，終於打道回府各自歸家，停在平野神社門口的牛車也一輛接一輛地駛離。
無慘維持著優雅風度退場離開，強撐著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疲倦煩悶，但等到回了家以後，他立刻就病倒了。
不過在暈過去之前，他緊緊攥著僕從的手，硬生生從牙縫裡面擠出了一句，「我要見姬君……」
無慘口中的「姬君」自然只有多治比仁美，這一點沒有人會弄錯。
僕從忙不迭應了下來，「是！無慘公子！」
跟進東屋的產屋敷夫人則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無慘竟然這麼依賴仁美……不過，現在的天色已經不早了，還是等到明天再去邀請仁美過來探病吧。正好，明天就是仁美的休沐日。」
僕從自然不會忤逆產屋敷夫人的命令，「是，夫人！」
東屋的僕從緊接著便在產屋敷夫人的指揮之下，有條不紊地開始了照顧病患的日程，就居住在產屋敷宅邸裡面的醫師被請過來為無慘看病開藥，隨後又是按照藥方取藥熬藥。
無慘意識昏沉間，被灌下了一肚子的苦澀藥水。
產屋敷夫人為他擦去嘴角溢出的棕色藥液之時，聽到了他氣若游絲的聲音，哀哀戚戚地好似怨魂，「仁美……為什麼……為什麼……」
坐在榻邊的產屋敷夫人聽了好半天都沒聽清長子後面說了些什麼，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無慘對仁美如此情真意切，如果上蒼垂憐讓他得以康復的話，他們一定會是一對恩愛的神仙眷侶。如此一來，她和夫君雖然違背了天照大御神的諭示，但也算是成就了一樁美好的姻緣。
05
次日清早。
產屋敷家族的僕從來到多治比宅邸請求仁美前去探望無慘的時候，粉發女孩正在指導伊之助學習刀法。
仁美和產屋敷家族的僕從確認了上門拜訪的時間之後，一轉過頭，就看到伊之助已經和一只收斂羽翼降落在枝頭的烏鴉吵了起來，完全忘了[祂]先前的囑咐——自從三個月前，伊之助手賤地團了一個雪球砸中了那只前來覓食的烏鴉以後，那只烏鴉每天都要上門來罵伊之助，偏偏它還飛得賊快，伊之助根本就抓不住它，只能威脅以後抓住它就要把它烤了吃掉。
粉發女孩伸出手，熟練地在伊之助的腦門上屈指一彈，然後在對方滿是控訴的瞪視中慢悠悠地說：「今天的揮刀次數再加一萬下。」
伊之助理直氣壯道：「可是一百往上我就不會數了，所以揮刀次數就再加一百次吧！」
烏鴉大聲嘎嘎嘲笑，「白痴！白痴！」
伊之助額角青筋暴起，正要跳起來繼續跟烏鴉對罵，就被仁美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粉發女孩微微一笑道：「沒關系，冥加會數就行了。」
坐在廊檐下喝茶的冥加：「……」
——仁美大小姐，您不要害我啊！
伊之助郁悶的心情只持續了一會兒，就徹底消散了——因為早飯時間到了，只要吃到美味的食物，他就會感到無與倫比地幸福。
多治比文子樂呵呵地看著伊之助大口吃飯的模樣，仁美在帶著伊之助回到多治比宅邸的當天就將伊之助的身世告知與她。她因此十分地憐惜這個孩子，決定要把對方當做孫子愛護教導。
雖然在多治比宅邸的許多僕從看來，這位初來乍到的伊之助少爺野性難馴，還時常做出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但多治比文子卻覺得伊之助的到來，給她平靜的生活增添了更多樂趣——仁美雖然也很好，沉穩又可靠，可[祂]沒有伊之助的活潑傻氣。
用過早膳之後，仁美便准備要出門了。
伊之助亦步亦趨地跟在粉發女孩的身後，直至走到多治比宅邸的門口，才被停步轉身的仁美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腦門，「好了，回去繼續練習揮刀，等我回來會詢問冥加的。」
「……」伊之助假裝沒有聽到這句話，表情有點委屈地說：「我也想和你一起出門玩嘛！」
「我是出門約會，才不會帶電燈泡呢。」仁美無情地拒絕，「好了，趕緊回去乖乖練習。」
05
仁美乘坐著牛車抵達產屋敷宅邸之時，翻牆偷偷離開多治比宅邸的伊之助被前來拜訪的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逮了個正著。
冥加見狀，抬手擦了擦額角冒出的汗，露出松了口氣的慶幸表情，「還好你們來了，要不然僅憑我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伊之助少爺。」
被束縛咒捆著的伊之助一邊在地上撒潑打滾，一邊大聲嚷嚷道：「憑什麼仁美可以出門約會，我就要待在家裡加訓？我也想出門！」
安倍晴明心裡一跳，「仁美她……去了哪裡？」
冥加並無任何懷疑，「去產屋敷宅邸了，無慘公子身邊的僕從邀請她過去探病。不是我說，那位無慘公子好像就沒有康復的時候吧？」
賀茂保憲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然後又覺得自己這樣對無慘不太禮貌，立刻收斂了笑容，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安倍晴明沒有吭聲，只是靜靜地垂下眼睫，無聲地嘆了口氣。
——居然就在無慘的眼皮子底下……仁美，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還是說，這是無慘的默許？因為自己的孱弱無能，所以不願戳穿真相，只能任由未婚妻和弟弟勾連在一起。
07
產屋敷宅邸的東屋裡面——
甜膩得近乎腐爛的熏香氣味遮蓋不住苦澀的藥味，混雜其中，反倒令人有些作嘔。
仁美嗅到這股撲面而來的氣息，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然後吩咐身後的僕從拉開抵御寒風的厚重帷幔，讓密不透風的房間通一通風。
僕從聞言不由地面露猶豫之色，「但這樣的話，無慘公子恐怕會受寒……」
「就按照仁美所說的辦吧。」
一道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僕從心跳漏了一拍，立刻恭敬地應了下來。
細密的疼痛在骨縫裡肆虐，令人只想一動不動地癱在床榻上，但無慘還是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從榻榻米上坐了起來，目光近乎貪婪地注視著粉發女孩。
仁美剛在榻榻米旁邊落座，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未婚夫握住了。[祂]與那雙紅梅色的眼睛對視幾秒，語氣平靜地說：「無慘，你的手好冷。」
溫暖的靈力如同涓涓細流從粉發女孩的掌心指尖渡向了無慘。
無慘輕輕發出一聲喟嘆，隨後又帶著幾分幽怨說道：「仁美，你最近很少來看我了。」
仁美仍然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仿佛對此無動於衷，「因為我很忙。」
無慘想起了花費重金收買的多治比氏僕從以及賀茂氏僕從彙報的信息，眼底不由地流露出了一絲怨恨，「是啊，你忙著執行任務、忙著教導那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野種刀法，但就是沒有時間來見我一面。」
仁美才不會慣著無慘的臭脾氣，那雙淺金色的眼睛冷淡地瞥向披散著蜷曲黑發的病弱少年，猶如鷹隼一般銳利，「如果你找我來，只是想對我說這些，那我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無慘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他緊緊地抓住粉發女孩的手，「不——別走！」
他扯起嘴角勉強自己露出一個笑容，「跟我說說，你在上次任務中發生了哪些有趣的事情吧。」
仁美漫不經心地答應下來，「好啊。」
作為一個曾經養育過許多孩子的完美父親，再加上曾是聲震文壇的小說家，[祂]對於講故事很有一套。
無慘聽得津津有味，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但快樂的時間總是十分地短暫，不一會兒，羂索便邁步施施然走進了東屋，笑吟吟地衝著自己的便宜兄長和粉發女孩打了個招呼，「兄長，不介意我加入你們吧？姬君講的故事太引人入勝，我都忍不住站在門口偷偷聽了好久，腿都快站麻了。」
仁美：「……」
——你不是才剛來嗎？
無慘幾乎要咬碎後槽牙，「……」
——你看我像是不介意的樣子嗎？
他握緊了仁美的手，忽然開口說道：「仁美，聽了你說的那些趣事，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外出游歷，但我的身體實在是……」
他露出苦澀的笑容，目光希冀地看著粉發女孩，語氣小心翼翼地說：「如果可以的話，以後每到一個地方，就為我帶回一份伴手禮吧？無需多麼昂貴，只要是你送的禮物，我都會珍藏起來。」
羂索：「……」
他心裡冷笑一聲，這種茶裡茶氣的小花招，就想要勾引[祂]？簡直是痴心妄想！
仁美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好啊。」
羂索睜大眼睛看向仁美，滿臉的難以置信，「？？？」
仁美垂下了眼睫，淺金色的眸中掠過一絲笑意。
——旦那的表情，真是有趣。
08
轉眼之間，伊之助已經來到京都半年了。
他早就習慣了在多治比宅邸的平靜生活，刀法相較於最初也大有進益，那只跟他對罵了許久的烏鴉在某一次險些被他逮住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多治比宅邸了——盡顯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
只留下伊之助在烏鴉經常棲息的那棵樹下無能狂怒，但好在他的注意力非常容易轉移，仁美只是制作了一碗刨冰就成功地讓他的心情變好了。
步入六月，天氣愈發地炎熱起來，本就不喜歡穿著衣服的伊之助最近更是放飛了自我，除了兜襠布之外，什麼都沒有穿。好在經過了半年的荼毒，多治比宅邸的僕從也已經習慣了他的野人做派，學會了對此視而不見，沒有像從前一樣大驚小怪。
伊之助吃完了滿滿一碗刨冰，就一動不動地躺在廊檐下，「好熱……」
冥加看著高懸於天空的烈日，神情擔憂地說道：「京都周邊的旱災非常嚴重啊，恐怕要滋生出來不少特級咒靈了。」
伊之助滿不在乎地說道：「仁美肯定有辦法。」
冥加嘴角微微抽搐起來，「你對她還真是盲目信賴。」
賀茂府邸——
仁美從安倍晴明口中得知，天皇已經在清涼殿召集了諸多大臣商議是否要舉行祈雨儀式。
由此可見，形勢十分地嚴峻。
天降災異便意味著天皇無德，如果天皇采取了素服減膳、露坐聽政等自罰措施配合祈雨儀式依然還不奏效，那可能就要自請退位了。
安倍晴明說道：「如果確認要舉行祈雨儀式的話，我們倆應該都要……」
他的話音未落，賀茂保憲忽然驚疑不定地抬起頭，只見晴朗無雲的天空迅速地被烏雲覆蓋，大雨傾盆而下，整個平安京頓時被雨幕籠罩。
賀茂保憲目瞪口呆，「祈雨……這麼快就奏效了嗎？」
安倍晴明搖了搖頭，「不，清涼殿還沒有開始舉行祈雨儀式。」
「轟隆」一聲雷鳴炸響，一道水蛇般粗壯的紫色雷霆當空劈下。
安倍晴明臉色頓時一變，「那個方向……？」
仁美神情鎮定地點點頭，「嗯，是清涼殿。」
09
傍晚時分，雨停了下來。
滿臉疲倦的賀茂忠行從宮中返回賀茂府邸，還帶回了一個消息，在這一日的清涼殿落雷事件之中，死了不少公卿貴族——因為死者之一的大納言藤原清貫曾經負責監視菅原道真，所以京中又開始流傳起了菅公怨靈作祟，操縱雷電襲擊清涼殿的傳聞。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天皇無德，天降災異」。
仁美神情了然地說：「陛下准備要讓您在清涼殿舉行驅邪儀式，對嗎？」
賀茂忠行點了點頭，「嗯，仁美莫非也想在清涼殿裡一展身手？」
仁美聳了聳肩說道：「我對一展身手沒什麼興趣，但是再這麼放任流言繼續傳播下去，文子夫人會很傷心的。」
她目光明亮地注視著賀茂忠行，語氣平靜而堅定，「老師，清涼殿舉行驅邪儀式那天，讓我去吧。」
賀茂忠行神情一怔，隨後長嘆了口氣，說道：「好吧。」
安倍晴明立刻說道：「老師，請帶我一起去！」
賀茂保憲點頭附和，「我也——」
賀茂忠行屈指輕輕敲在了長子的腦門上，沒好氣地說道：「你們以為清涼殿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嗎？」
賀茂保憲眨了眨眼睛，神情遺憾地問道：「真的不能去嗎？」
10
結果，賀茂忠行還是安排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作為陰陽寮的見習陰陽師參加了清涼殿的驅邪儀式。
不久之前親眼目睹數名臣子被落雷劈死灼傷的天皇臉色慘淡，卻不得不強撐著病體再次踏足這個讓他嚇得魂飛魄散的地方。
在看到作為驅邪儀式主祭人員之一的仁美之時，他立刻皺起眉頭看向賀茂忠行，語氣中暗含不滿，「賀茂卿，驅邪儀式可不是過家家。」
賀茂保憲躬身說道：「啟稟陛下，這孩子便是多治比仁美，文子夫人的玄孫女。」
天皇頓時一愣，被菅原道真的怨靈糾纏多年，他自然也知道文子夫人是菅原道真的乳母。
他嘆了口氣道：「……既然你是菅公的後輩，希望你能勸慰他的怨魂，讓他不再糾纏於過往之事。人死當如燈滅，萬念俱已成灰，不是嗎？」
仁美抬眸，神情平靜地說道：「清涼殿落雷一事並非菅公怨靈作祟，乃是人心有鬼。這一點，陛下想必比我更加清楚。」
霎時之間，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天皇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不宜觀賞。天皇的近身侍衛立刻便想斥責仁美，卻近乎震悚地發現自己一動都不能動。
賀茂忠行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平日裡就很膽大的弟子竟然敢對著天皇直接貼臉開大。
他錯愕地望著粉發女孩，瞳孔劇烈地震顫起來，「！！！」
位於眾人視線中心的仁美繼續說道：「文子夫人珍藏著菅公的許多信件和詩歌，我讀過之後，覺得他並非心胸狹隘、怨天尤人之輩，即便是含冤而死，也不會成為怨靈。然而，他的靈魂卻只能被眾人的恐懼裹挾，迫不得已成為怨靈為禍京都，背負起了本不屬於他的種種罪孽。今日，也該是時候讓他解脫了。」
話音落下，粉發女孩輕輕抬起了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浮現在了清涼殿中央。
天皇跌坐在了地上，嚇得瑟瑟發抖，「菅、菅原……」
纏繞在那道身影之上的邪氣怨念被靈力洗滌一清，露出了靈魂的本來面貌，他對著天皇施了一禮，隨後面帶感激笑容看向粉發女孩，「仁美，謝謝你，還請幫我轉告文子夫人，她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銘感於心。」
隨後，那道散發著金光的靈魂漸漸化為光點消散。
良久，才有人顫聲說道：「菅公……成佛歸去了？」
番外
第428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7）
01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昭示著持續一晚的值夜工作正式結束了。
粉發女孩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然後轉頭對著身側的黑發少年說道：「走吧, 保憲師兄, 我准備先去膳堂蹭一頓飯再回家。」
賀茂保憲忍俊不禁, 「我也一起去吧。」
在與前來陰陽寮出勤的同僚交接過後，兩人便優哉游哉地前往膳堂飽食一頓，然後朝著皇宮外面走去, 沿途不斷有侍女僕從對著他們恭敬地行禮問候——但是, 賀茂保憲明顯能感覺到他們對粉發女孩的態度更加地真摯熱情。
「見過仁美大人！」
「見過保憲大人。」
賀茂保憲看向身側粉發金瞳的女孩，語氣戲謔地說：「我這完全是沾了你的光啊，仁美。」
仁美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 「是嘛, 那你可要對此心存感激。」
賀茂保憲：「……」
——怎麼感覺隨著年齡的增長, 仁美說話越來越會噎人了？
他換了個話題，有些憂愁地嘆了口氣道：「晴明已經離開三個月了，也不知道什麼任務這麼棘手，居然拖了他那麼久。」
仁美面露淡笑，「不用擔心, 晴明出去執行任務的存活率肯定比保憲師兄高得多。」
三個月前，安倍晴明終於出發前往和泉國信太森林去見葛葉。
仁美的本體雖然沒有離開京都, 但卻派出了自己的式神分身，隨同安倍晴明一起前往和泉國——[祂]向來信守承諾, 答應過安倍晴明的事情，自然會做到。
賀茂保憲：「……」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賀茂保憲蔫噠噠地閉上了嘴, 一邊在心裡吶喊著「晴明你快回來」，一邊埋頭安靜地走路。
忽然, 身旁的仁美頓住腳步，他便也下意識地停了下來，朝著粉發女孩看了過去，卻見對方正饒有興味地看著一個方向。
那是前往朱雀門途中恰好會經過的一個鞠場。
此時此刻，鞠場上面正有數個身穿勁裝的少年在奔跑，其中一名面容俊雅、身姿頎長的黑發少年腳下帶著鞠球，靈活地繞過了試圖鏟球的敵對球員，然後一腳將鞠球踢進了球門之中。
賀茂保憲忍不住贊道：「真是一記漂亮的射門！」
事實上，在四年以前，崇尚優雅的公卿貴族們熱愛的鞠球還不是這種激烈的比賽形式，而是無聊得令人昏昏欲睡的傳球游戲，根本沒有什麼勝負之分。
但在產屋敷家族的次子羂索進入社交圈以後，嶄新的鞠球賽制便流傳開來，再加上風頭正盛的仁美對於這種帶有激烈對抗性質的鞠球比賽展現出來的推崇喜愛——於是，一場自上而下的變革開始了。
時至今日，鞠球原來的玩法已經無人在意了，鞠球比賽的賽制、裝束以及鞠場的規模都已經被徹底改變了。
但誰也不知道，一切的開始只是因為平安時代的生活太過無聊，所以羂索想要找點樂子罷了。
仁美思及此處，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隨後便看到一顆鞠球從鞠場裡面斜飛出來，直直地朝著自己門面而來，轉瞬便到了近前。
賀茂保憲驚呼一聲，「仁美小心！」
粉發女孩腳下一轉，微微側身躲過了飛速旋轉的鞠球，而在[祂]身後的賀茂保憲卻閃避不及，直接被一球砸在了臉上。
仁美神情有些無語地看著流出了兩管鼻血的賀茂保憲，「保憲師兄，你不是都提醒我了嗎？為什麼自己卻沒能躲開？」
「……」賀茂保憲滿臉委屈地說：「我以為你會直接把鞠球踢回去！」
仁美嫌棄地遞出了一塊手帕，「你是笨蛋吧。」
賀茂保憲接過手帕擦掉鼻血，斬釘截鐵地說：「不！絕對不是！」
就在這時，一個束著高馬尾的少年衝了過來，滿臉焦急地問道：「保憲君，你還好嗎？頭暈不暈？需不需要送你去典藥寮？」
賀茂保憲立刻擺擺手，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博雅君請安心，在下無恙。」
仁美點頭道：「這點小傷他自己就能治好了，沒必要浪費醫療資源。」
賀茂保憲目光幽怨地朝著粉發女孩瞥去一眼，然後對著源博雅點了點頭，「姬君所言甚是。」
源博雅這才放下心來，跟在他後面走過來的少年們也不約而同地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唯有一個面容俊雅的黑發少年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嘴角噙著淡淡笑意。
仁美看向黑發的少年，問道：「羂索君還要繼續踢嗎？」
羂索搖了搖頭，「不，我該回去了。」
仁美淺金色的眼睛裡面流露出了笑意，「那我們一起走吧。」
02
少年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鞠場。
走在前面的賀茂保憲和源博雅，並未察覺身後的粉發女孩和黑發少年之間微妙的氣氛。
仁美轉過頭去，看著信步走在自己身側的黑發少年，「恭喜羂索君成為涅漆鎮撫隊的隊長。」
羂索眉梢一挑，慢悠悠道：「只是口頭恭喜一下嗎？」
他忽然伸出手，探進了粉發女孩寬大的袖袍裡面，輕輕勾住了對方的指尖，「仁美，你現在對我是不是有點敷衍？」
仁美頓住腳步，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羂索，輕笑道：「那羂索君想要怎麼樣？對你的嫂子要求這麼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羂索：「……」
仁美：「噗！」
羂索看著粉發女孩笑意滿盈的眼睛，忽然俯身湊近，在對方的眼角輕輕啄吻了一下，「暫時就先這樣吧。」
語畢，他便毫不留戀地直起了身子，修長的手輕飄飄地從[祂]的袖中抽離，宛如一尾靈活的游魚，勾得人心裡癢癢。
仁美不由攥緊了手指，目光灼灼地看著那道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背影，「……」
——絕對是故意的吧？不過，這種小花招用來對付[祂]確實是百試不爽，真是被他拿捏住了。
03
一行四人走到朱雀門外，源博雅堅持要護送被自己一球踢傷的賀茂保憲回到賀茂府邸，仁美和羂索則在互相道別以後各自返家。
羂索回到自己所住的西屋時，東屋裡面的無慘也得知了自己的冤種弟弟一大清早就在皇宮的鞠場外面偶遇了剛從陰陽寮下值的仁美。
無慘頓時怒不可遏，喉頭湧起了一股熟悉的腥甜，「居心叵測的下賤東西！一個兩個都不把我放在眼裡……可惡！」
東屋裡侍奉的僕從都被狀若惡鬼的無慘趕了出去，他氣喘吁吁地躺在榻上，神色有些空茫地望著屋頂。
如今，距離清涼殿落雷事件已經過了四年，「多治比仁美」這個名字現在可謂是舉國聞名。
——在旁人眼中，他們也愈發地不般配了。
仁美已經不負眾望地成為了當世實力最為強大的陰陽師，哪怕是昔日的陰陽道第一人賀茂忠行在這個弟子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風——畢竟，在四年前清涼殿驅邪儀式結束之後，特級咒靈旱魃突襲京都的那一晚，仁美可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祓除了旱魃。
所有駐守在羅城門的咒術師和陰陽師都在那個哀鴻遍野、血流殷地的無月之夜，親眼見證了宛如天災一樣恐怖的特級咒靈被仁美輕描淡寫地一箭祓除。
雖然藤原北家的日月星進隊和菅原家族的涅漆鎮撫隊都有能力祓除特級咒靈，但那是在集結諸多精銳級別咒術師的前提之下，而且在這一過程之中，勢必還會有無數死傷人員——由此可見，仁美所展現出來的遠超年齡的實力有多麼恐怖。
那天之後，仁美便成為了京都炙手可熱的大人物，繼任的天皇為了拉攏這位前途無量的最強陰陽師，不僅破例為其加官進爵，還賞賜了無數奇珍異寶。
除此以外，在得知仁美與產屋敷家族的長子無慘之間的婚約、又從有心人士口中聽說了無慘病弱的身體之後，熱心的天皇還特意詢問仁美想不想要與無慘解除婚約——只要[祂]願意，他便可以幫忙解決這個麻煩，絕不會讓產屋敷家族為此打擾[祂]的生活。
雖然仁美最後還是婉言謝絕了天皇的一番美意，但即便如此，想要搏得這位尊貴姬君青睞的公卿貴族依舊數不勝數，許多風言風語也在羂索的有意安排下傳到了時刻關注著未婚妻動向的無慘耳中。
——區區一個纏綿病榻、被醫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的廢物，怎堪與姬君相配？
——姬君為人太過溫柔，可偏偏有人厚著臉皮利用姬君的心軟將她困在身邊！
——反正最多再過五年，那家伙就再也不會妨礙姬君尋找真正的幸福了。
無慘被困在滿是苦澀藥味的幽暗房間裡面，日復一日地咀嚼著那些對自己的詛咒，恨得心頭幾乎滴血。
他想要殺了他們，可孱弱的身體無能為力，於是他只能用盡所有不堪入耳的詞彙，瘋狂咒罵著那些膽敢肖想自己未婚妻的下賤東西——其中針對羂索的髒話濃度含量高達九成。
但這一切無濟於事……
他的身體狀況沒有絲毫將要好轉的跡像，仁美似乎也已經放棄他了，甚至在他的面前都毫不掩飾對羂索的親近。
產屋敷家主和產屋敷夫人雖然一如往昔，但無慘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們也已經不再對他抱有任何希望了。
——就連今年本該舉行的盛大元服之禮，也因為他病弱的身體刻意簡化了流程，顯得十分地冷清。
可哪怕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無慘也不想放手。
——仁美是屬於他的東西，產屋敷家族同樣也是屬於他的東西。
04
與此同時，羂索以手支頤遙望著東屋的方向，心裡默默地想，無慘那家伙又在陰暗爬行了吧？
——不過，都已經過去四年了，他怎麼還沒咽下最後一口氣？
為了幫助可憐的兄長早日解脫，他之前可是下毒藥與精神攻擊雙管齊下。
如果換個人，早都死幾百遍了，但無慘不愧是生命力比蟑螂還可怕的家伙，那些尋常人哪怕飲下一滴都會中毒身亡的劇毒，用在他的身上似乎除了讓他吐血也沒有別的額外作用了。
這一點反倒激發出了羂索的研究欲望，無慘吃了那麼多年的藥，體質可能已經有所改變了。
——所以他現在也不急著讓無慘死了，畢竟，這個便宜哥哥要是死了的話，他上哪去找這麼頑強的實驗體？
第429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85）
01
白色長發的美麗女子穿過森林, 抬手撥開眼前橫斜的樹枝，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坐在湖邊巨石上垂釣的白發少年和粉發女孩。燦金的日光灑下，讓這一幕顯得格外美好靜謐。
她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揚聲喊道：「仁美、晴明, 午飯已經准備好了！快過來吧！」
粉發女孩：「喔！」
白發少年：「馬上就來！」
仁美動作利落地收回了釣鉤, 看著掛在上面不斷撲騰的肥碩鰱魚，嘴角不禁揚起了淡淡笑容，「今天也大豐收了。」
說罷, [祂]轉頭瞥了一眼白發少年手上空蕩蕩的釣鉤, 眸中流露出了幾分憐憫之色，「晴明今天也沒有釣到魚啊，看來是徹底被這片湖裡的魚討厭了。」
「……」安倍晴明神情無奈地笑了笑, 「是啊, 幸好還有你在, 不然就吃不到烤魚了。所以，今天也由我來拎木桶吧。」
仁美毫不客氣地將裝滿了肥魚的木桶遞了過去，「走吧。」
兩人穿過茂密的森林，跟隨葛葉一起返回她的住處。
距離他們來到和泉國信太森林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裡, 安倍晴明都在消化葛葉交給他的傳承力量。
仁美瞥了一眼身側的白發少年，對方的頭頂如今已經沒有了那對因為傳承力量外溢而冒出來的毛茸茸白色狐狸耳朵, 「晴明，你現在已經可以自如地控制那股傳承力量了吧？」
安倍晴明注意到了粉發女孩投來的視線, 不由地想起了之前耳朵被對方好奇觸摸之時，渾身宛如過電的感覺, 「……嗯。」
仁美素來平淡的語氣帶上了幾分雀躍，「那我們明天就可以出發返回京都了。」
安倍晴明點了點頭, 然後又忍不住問：「你這麼急著回去，是為了……」
仁美目光疑惑地看向話說了一半卻突然沉默下來的白發少年，「嗯？」
「……」安倍晴明搖了搖頭，「沒什麼，明天我們就出發返回京都吧。」
02
次日，仁美和安倍晴明便向葛葉辭別，離開了信太森林。
大概是因為來的時候已經清理過了沿途襲擊他們的妖怪和咒靈，從和泉國信太森林返回京都的途中一切都很順利。
在安倍晴明回到京都後，與仁美一起在陰陽寮值夜的人，又從賀茂保憲重新變成安倍晴明了。
賀茂保憲頓時如蒙大赦，看得安倍晴明忍俊不禁。
白發少年笑著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賀茂保憲擺了擺手，「沒關系，和仁美搭檔了三個多月，我的實力也提升了很多，父親誇我進步很大呢！」
仁美撐著下巴，微微笑了起來，「既然和我搭檔好處這麼多，那你怎麼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賀茂保憲目光幽怨地看向粉發女孩，「你精力充沛，可以連續十天半個月都不需要睡眠，但我可做不到這一點！」
仁美撇了撇嘴，「保憲師兄好遜哦。」
安倍晴明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賀茂保憲：「……」
——算了，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已習慣了仁美的精神攻擊……才怪呢！
03
步入初夏，無慘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便打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畢竟，羂索如今已經成為了涅漆鎮撫隊的隊長，可謂是前途光明無限，但身為兄長的他卻連一官半職都沒有，這一點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就算沒有親耳聽聞，無慘也知道自己必定已經淪為了公卿貴族宴飲間取笑的對像。
換做是他自己的話，也會鄙夷這樣的廢物——試問有誰處在這個位置上，會在舉行過了元服之禮以後依然還是個白身？
產屋敷家主知道這個長子的自尊心有多麼強烈，雖然他已經對無慘不抱任何期待，但也並未拒絕無慘的請求。
——無慘的未婚妻是炙手可熱的當世最強陰陽師，就算是為了不讓仁美覺得丟臉，他也打算通過產屋敷家族的權勢給無慘安排一個清閑的官職。
無慘作為少納言上任的第一天，便給同僚們留下了不錯的印像，皇宮中的女官們漸漸也對他有所改觀——難怪仁美大人沒有跟無慘公子解除婚約，無慘公子雖然體弱多病，但實在談吐優雅、美貌過人，遠不是尋常人可以企及的存在。
天皇偶然間聽到女官們的討論，便饒有興味地召見了無慘，感嘆了一句「真是天妒藍顏」，便讓他退下了，一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輕慢態度。
無慘維持著微笑退出了清涼殿，在低著頭穿過長廊的時候，驀然沉下了臉色，袖中的手緊攥成拳。
他正惡狠狠地在心裡咒罵天皇，猝不及防聽到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冷淡聲音，「無慘，你的臉色看起來很難看啊。」
無慘頓時嚇了一跳，抬起視線向前看去，只見一襲狩衣的粉發女孩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仁美……我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不好嗎？」
仁美歪了歪頭說道：「嗯，你在生氣嗎？氣大傷身，你本來身體就不好，氣性還這麼大的話，很容易會氣死吧。」
無慘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如果一般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他早就甩臉色走人了，還會記下這筆仇，等以後有機會就報復回來。
但偏偏說出這種話的人是仁美，他根本沒有能力報復[祂]，也不想報復[祂]。
他只想將仁美困在自己的身邊，永遠不讓[祂]離開。
無慘正斟酌著要怎麼解釋自己難看的臉色，便聽到仁美隨口問道：「少納言的工作怎麼樣？還能應付得過來嗎？」
他稍稍松了口氣，立刻答道：「挺清閑的。」
仁美：「那很適合你嘛。」
無慘：「……你不忙嗎？」
仁美：「暫時沒什麼事。」
無慘：「那手借我一下，我有點冷。」
他輕輕牽住了仁美垂放在身側的手，垂眸看著粉發女孩，蒼白的臉上揚起了笑容，艶麗至極。但眼尾的寒光，卻像淬毒的冷箭一樣射向了未婚妻的身後。
在長廊的盡頭，一個眉眼狹長俊雅的黑發少年漫步而來，正是他的冤種弟弟羂索。
「兄長。」羂索在距離粉發女孩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情，「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但我現在手冷得厲害，姬君心疼我，我又怎能拂了她的美意？」無慘嘆了口氣，眸光欲語還休地盯著仁美淺金色的眼睛，充滿了祈求之色。
仁美有點想笑，但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應下，「……嗯。」
羂索暗自冷嗤一聲，隨即面帶笑容地伸出手，強行將無慘的雙手抓過來籠在了自己的懷中，「沒關系，我來幫兄長暖一暖。」
無慘看起來像是快要吐了，羂索見狀決定再接再厲，又狠狠惡心了他一把，「兄弟之間本就應該互幫互助，不是嗎？」
仁美默默地縮回了手說道：「既然有羂索君的幫忙，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粉發女孩轉過身後，嘴角終於還是控制不住地瘋狂上揚。
而[祂]剛剛離開不久，羂索便迅速地甩開了無慘不斷掙扎的雙手，剛才還被死死禁錮、分毫動彈不得的無慘立刻一個屁股墩摔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慘叫，「啊！」
羂索居高臨下地看著蜷曲黑發迤邐於地的無慘，淡淡道：「看來，兄長還是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不屬於你的東西，以後還是不要染指為妙。否則，小心惹禍上身。」
撂下一句警告後，他正要邁步從無慘身側走過，卻忽然感覺衣擺被人扯住了。
他回頭垂眸看了過去，就見無慘額頭冷汗涔涔，唇瓣顫抖著說道：「我、我站不起來……」
看起來一副惱怒羞恥，又帶著憤恨絕望的模樣。
羂索：「……」
——該不會是因為先前那一摔導致尾椎骨斷裂了吧？未免也太脆皮了。
於是，仁美和安倍晴明下值離開皇宮的時候，便聽說剛剛上任不久的少納言無慘被僕從一路從皇宮背回了產屋敷宅邸，還一口氣請了半個月的病假。
安倍晴明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側的粉發女孩，卻見對方捧著泛起潮紅的臉頰，露出一副難以形容的微妙表情，「仁美，你怎麼了？」
仁美說道：「吃醋的男人真可愛啊。」
安倍晴明：「？？？」
還沒等白發少年刨根究底問個明白，一個僕從忽然神情急切地朝著他們疾衝過來。
他氣喘吁吁地大喊道：「仁美大人！晴明大人！請救救我家公子，他被鵺抓走了！」
就算他不開口，仁美也已經看見了飛到京都上空的鵺。
恰是逢魔時刻，鵺的巨大身影被籠罩在昏暗的暮色之中，一雙猛禽類的銳利眼睛閃爍著寒光——而在它尖銳彎曲的爪子下面，正掛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仁美神情平靜地抬起手，磅礡的靈力凝聚成了長弓與箭支——「嗖！」的一聲，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箭支破空而去，精准地命中了那只體型龐大的妖怪。
鵺的身體在轉瞬間就被狂暴的靈力撕成了粉碎，與此同時，掛在它利爪之上的那道小小身影也掉落下來，直直地朝著地面砸去。
僕從見狀驚呼出聲，「賴光公子！」
粉發女孩抬腳蹬地，身影瞬間如同閃電劃破天際，出現在了下墜的那道小小身影旁邊，攔腰抱住了那個倒霉孩子。
兩人如同乘著夜風，輕飄飄地降落在了地上，恰好就在距離朱雀門不遠的地方。
仁美松開了被自己救下的倒霉孩子，目光隨意地掃了一眼，瞥見對方服飾上面的笹龍膽家紋，便知道這是源氏的公子。
——年齡看起來倒是和伊之助相仿，說不定可以交個朋友？
趕過來的僕從露出了慶幸的表情，「太好了！賴光公子，您有沒有受傷？」
被稱作「賴光公子」的倒霉孩子仍舊是神情怔怔地看著粉發金瞳的女孩，仁美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輕輕揮了一下，「嚇傻了嗎？晴明，你過來哄哄他。」
安倍晴明神情無奈地說：「恐怕不需要我來哄。」
白發少年話音剛剛落下，源賴光便神情鄭重地握住了粉發女孩的雙手，說道：「姬君，我想我應該是對您一見鐘情了。」
仁美：「？？？」
仁美：「不，這只是吊橋效應而已。」
第430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19）
01
源賴光不知道什麼是「吊橋效應」, 但是聰明如他，立刻就明白自己表達的愛慕之情被對方否決了。
他不禁有些氣餒地鼓起了臉頰，皺著眉神情肅然道：「我是認真的！」
仁美扯開了源賴光的手, 敷衍道：「好, 那我也認真地拒絕你。」
源賴光的眼神黯淡一瞬, 可他很快又露出一副鬥志昂揚的表情，「我會努力變強，讓你為我回心轉意的！」
「……」仁美漫不經心道：「那你加油。」
一旁的白發少年以拳抵唇, 忍不住噴笑出聲, 「噗！」
仁美目光幽幽地瞥他一眼，「我先走了。」
安倍晴明斂去了臉上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一本正經道：「好, 明天見。」
仁美邁步走向車簾上印著虎杖花家紋的牛車, 源賴光不由自主地跟著走了幾步, 然後才停了下來，對著那道背影喊道：「姬君，我會去府上拜訪致謝的！」
粉發女孩沒有對此予以回應，連頭都沒有回，源賴光神情有些失落地垂下腦袋, 然後又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圍觀的白發少年，目光灼灼地問道：「安倍君, 姬君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上門拜訪總要帶些禮物，但我對姬君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懇請安倍君為我指點迷津。」
安倍晴明：「……」
——糟糕，光顧著看仁美的熱鬧, 沒想到會惹上麻煩……早知道剛才就直接溜走了。
02
回到多治比宅邸以後，仁美按照慣例檢查了伊之助今天的課業完成度, 然後又陪他打了一場，消磨掉了他過剩的精力。
被捶得滿頭是包的伊之助慘兮兮地癱倒在道場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熟練地說出了敗犬的台詞，「可惡的仁美！明天本大爺一定會打敗你！」
仁美頭也不回地朝著道場門口走去，准備去洗個澡，「那就祝你成功吧。」
半妖少年聞言頓時更加生氣，「哼！」
「伊之助少爺昨天也是這麼說的。」冥加跳到了伊之助汗涔涔的白皙脖頸上，伸出如同針刺的嘴巴，飛快地扎進半妖少年的頸部猛吸一口鮮血，然後在對方一巴掌扇過來之前蛇皮走位躥離作案地點，「不愧是森林之主山風和人類女巫的後裔，鮮血的滋味真是香甜美妙！」
「跳蚤妖怪，誰允許你吸我的血？」伊之助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開始在道場裡面追殺冥加，「受死吧！」
「仁美大人救命啊——！！！」
「你喊破喉嚨那個冷酷無情的女人都不會來救你的！」
仁美聽著身後的道場裡面傳來的動靜，默默地決定要給伊之助加大訓練量。
——再過一段時間，就帶他一起出門，畢竟實戰才是將所有學到的本事化為己有的最佳途徑。
03
次日清晨，仁美收到了源氏家主派遣僕從遞來的拜帖，信箋裡面感謝了一番[祂]的救命之恩，又提到了想在休沐日的時候上門拜訪致謝。
除此之外，還有一堆豐厚的謝禮。
多治比文子早就對此習以為常，自從清涼殿驅邪儀式以後，多治比宅邸就總是隔三差五收到任務委托者送來的謝禮——反正無論是出於真心實意的感謝，亦或者是為了討好前途無量的仁美，[祂]都一視同仁地照單全收，轉頭就讓式神把它們都塞進了倉庫。
仁美十分隨意地從那一堆精美的謝禮裡面挑出了幾樣東西，准備作為探病的禮物，「我先去產屋敷宅邸了。」
一旁的伊之助神情不滿地撇了撇嘴，嘟囔道：「又去和那個病秧子約會啊？」
他之前跟仁美去過一趟產屋敷宅邸，那裡不但無聊得要死，還有一個令他本能地感到厭惡的家伙——結果那家伙偏偏還是仁美的未婚夫，就算他想無視都做不到。
仁美伸出手捏了捏伊之助白皙的臉蛋，笑道：「是啊。」
——心思單純的半妖憑借野獸般的敏銳直覺，看穿了[祂]那個便宜未婚夫優雅溫和笑容之下宛如淤泥一樣粘稠的惡意……伊之助和無慘，說不定是天敵呢。
伊之助鼓起了臉頰，「仁美，你以後……真的要和那個病秧子結親嗎？」
仁美慢悠悠地說道：「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准呢？以你的大腦容量，還是不要思考這種復雜的事情了，小心CPU過載燒壞，本來就不聰明的腦袋更加雪上加霜。」
伊之助怒視著仁美，「最後一句話我聽懂了！」
仁美豎起了大拇指，「厲害！不愧是伊之助！」
伊之助立刻驕傲地抬起了下巴，昂首挺胸道：「那是當然！本大爺天下第一！」
坐在伊之助腦袋上面的冥加忍不住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犬大將啊，你摯友的這個傻兒子沒救了，完全被人類玩弄於股掌之間啊！
04
粉發女孩熟門熟路地走進了產屋敷宅邸的東屋裡面，一眼就看到了趴臥在榻上的無慘。
——這個姿勢倒是顯得無慘屁股很翹……話說回來，他這麼多年臥病在床，居然都沒有變成扁平臀嗎？
仁美眼神微妙地在那隆起的圓潤弧度上停頓了一秒，然後在無慘羞惱的目光中語氣平靜道：「昨天剛剛下值就聽宮裡的女官說你摔了，真可憐啊……醫師來看過了嗎？」
無慘微微閉了下眼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看過了，他說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但最近不能久坐也不能躺著，只好趴著睡了。」
仁美點了點頭，說道：「其實我可以用反轉術式幫你治療……」
無慘把臉埋進了枕頭，露出的後頸已是一片緋紅，「不用了！」
仁美將幾個精美禮盒擺放在了桌案上，「哦，那就算了。給你帶了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無慘於是又慢吞吞地抬起頭看了過來，但他臉上隱隱浮現的欣喜之色很快便如潮水褪去。
黑發少年一雙紅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禮盒一角的笹龍膽家紋。
他冷下表情，皺緊了眉，一針見血地問道：「源氏送的謝禮？」
「嗯。」仁美隨口說起了昨天在朱雀門附近發生的事情，「昨天我和晴明下值的時候，正好看到源氏的公子被鵺襲擊，就幫忙把人救下來了。」
「原來如此。」無慘恍然大悟，隨後又有些不滿地嘟囔，「你把別人送你的謝禮轉贈給我……」
「不行嗎？」仁美眨了眨眼睛，「既然是送給我的謝禮，那我應該有處置它們的權利吧？」
「有是有，但……」無慘話還未盡，便聽到粉發女孩說：「如果你不喜歡，那就送給別人吧。」
趴臥在榻上的黑發少年立刻就撐起身體，一雙紅梅色的眼睛氣勢洶洶地盯著自己的未婚妻，「你想送給誰？」
仁美淺金色的眼眸泛起笑意，「都可以，比如說……」
無慘：「不准！」
仁美：「好吧，不趴回去嗎？」
無慘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疼痛，臉色頓時一片煞白。他緩緩地趴回了榻上，心裡又狠狠地在羂索頭上記了一筆賬。
仁美垂眸看著放在桌案上的書籍，「你最近在看《竹取物語》啊。怎麼樣，看完之後有什麼感想？」
話一出口，[祂]自己便忍不住沉默了。
——糟糕，不小心把無慘當做是兒子，習慣性地詢問起了讀後感。
所幸無慘並未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他思索了一下，說道：「有點好奇，輝夜姬讓人取來的那些東西，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仁美回憶了一下，「是真實存在的，不過這些傳說中的寶物現在都不知道流落到誰的手中了。」
無慘聞言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仁美單手撐著下巴注視著他，輕輕一笑道：「無慘，你看起來很想要的樣子。」
無慘的目光鎖定在了粉發女孩的臉上，「是啊，我很想要那些寶物，你可以為我取來嗎？」
「誒？你還真是不客氣啊。」仁美拖長了音調，慢悠悠道：「不過，太麻煩了，我拒絕。」
無慘聞言抿緊了嘴唇，額角青筋暴起，「……」
仁美面帶笑意地問道：「生氣了嗎？」
無慘沒有回答，顯然是在賭氣。
仁美便站起身，漫不經心地說道：「那你消消氣吧，我先走了哦。」
無慘聽見那道輕得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東屋裡面重新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他忍不住攥緊雙手，單薄的身體因為憤怒發抖，「可惡……可惡……」
——仁美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卻連一句安慰都不肯給他。
——如果……
——如果是羂索想要那些寶物，仁美也會這樣拒絕嗎？
05
作為涅漆鎮撫隊的隊長，羂索此時應該是在菅原府邸裡面——所以，仁美很快便告辭離開了產屋敷宅邸。
是夜，仁美來到陰陽寮，與安倍晴明一起值勤，然後通過例行占蔔，預測到了陸奧將會遭到地震鯰的襲擊。
日本是個地震多發的島國，關於地震的傳說數不勝數，因而衍生出了許多特級假想咒靈——「地震鯰」便是其中之一，每一個被地震鯰襲擊的地方都會突發大地震，造成無數人員死傷。
安倍晴明神色凝重地說道：「事不宜遲，明天就讓涅漆鎮撫隊出發吧。」
仁美微微一笑道：「涅漆鎮撫隊只需一人足矣。明天早上，我會和羂索君、伊之助一起出發前往陸奧，京都這邊就交給你了。」
「……」安倍晴明欲言又止地看著粉發女孩，然後無聲地嘆了口氣，「好。」
次日，天還未亮，當仁美的占蔔結果被呈上天皇的御案之時，[祂]已經乘坐著朧車等候在了產屋敷宅邸外面。
伊之助在最初可以出遠門的興奮褪去之後，便再次犯起了困，腦袋靠著車壁睡得死沉，冥加則盤膝坐在他的腦袋上面閉目養神。
忽然，車簾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撩開了，一張俊雅的臉出現在仁美的視野之中，「一大清早收到你的信箋，還真是讓人驚喜。」
他抬腿一步跨上朧車，坐在了仁美身邊，然後對上了粉發女孩微微睜大的眼睛，不禁微笑了起來，「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仁美上下打量著羂索，不同於平日裡的狩衣或者水干，黑發少年此時一襲勾勒出身形的漆黑勁裝，「這是涅漆鎮撫隊的裝束嗎？第一次見到你穿，看起來很性感。」
「……你這是在騷擾未成年人啊。」羂索神情很微妙，但粉發女孩卻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有什麼關系，我現在也是未成年人，還比你小呢。」
羂索：「……」
仁美神情若有所思，「是不是還少了點什麼？」
羂索無奈地伸手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可以遮擋住下半張臉的面罩，輕輕扣在臉上，「戴上這個，才算是一套完整的涅漆鎮撫隊裝束。」
仁美忽然俯身湊近黑發少年，隔著面罩，親了一下嘴唇的部位，然後飛快地後仰拉開距離，「偷襲！」
羂索微眯起眼睛看著粉發女孩，「……仁美，現在做這種事情，以後是會得到報應的。」
仁美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羂索君好像是覺得，女孩子，就不會對你造成威脅了嗎？但你應該知道，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實現。」
羂索神色微變，「……好歹也要尊重一下你現在的身體吧！」
仁美眨了眨眼，語氣俏皮地說：「看你的表現。」
05
兩人談笑間，朧車隱去了身形，朝著天空飛掠而去。
而在靠近羅城門的某座宅邸中，一個身穿華服的美麗女子正仰著臉，一雙幽深的眼眸冷冷地注視著遠去的朧車，恨意翻湧如浪。
——怎能不恨？
——怎能不怨？
或許對於多治比仁美來說，殺死鵺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絲毫不值得掛念。
——但是對於羽衣狐來說，鵺可是她深愛著的孩子。所以，她絕不會讓他這麼凄慘地死去。
這些時日，羽衣狐一直都在忍耐心裡的那股殺意，比起殺死多治比仁美，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復活自己心愛的孩子。
鵺的身體已經被多治比仁美狂暴的靈力徹底撕碎，再也沒有復原的可能，就連靈魂也幾乎都消散殆盡了。
萬幸的是，羽衣狐找到了鵺的靈魂碎片。雖然只有這麼一點，可憐得就像是狂風之中的燭火，但只要能找到一具血脈共通的身體作為靈魂碎片的承載容器，鵺就能在那具身體裡面復活，以對方的靈魂為養料，直至最後徹底占據容器。
——容器原本也沒有那麼容易就能找到，但命運在關鍵時刻眷顧了她。
羽衣狐抬起手，看著自己掌心那顆黯淡的寶珠，語氣溫柔地說道：「好孩子，別害怕，母親已經為你找到了完美的容器。」
——安倍晴明，就是她為自己心愛的孩子找到的完美容器。
羽衣狐與葛葉同出一族，關系雖然算不上親密，但剛好知道安倍晴明就是葛葉的兒子，且還繼承了葛葉交給他的傳承力量。
——這一點徹底抹消了他作為半妖容器的劣等，更別說他還擁有磅礡的靈力，長相也十分地出挑，作為容器來說再好不過。
而且，安倍晴明雖然也不好對付，可他如今尚且稚嫩，還未進入實力全盛的階段。
羽衣狐通過近些時日的暗中觀察，確信自己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把鵺的靈魂碎片封存進安倍晴明的身體裡面。
萬物相生相克，毒蛇棲息之地，七步之內必有解藥。而在仁美射殺鵺的時候，安倍晴明恰好就在旁邊。
某種程度而言，這就是命中注定吧？真想看到那個不可一世的小丫頭發現是自己害了摯友的時候會露出怎樣悲痛欲絕的表情？
羽衣狐嘴角揚起笑容，眼底怨毒之色愈發地濃烈起來。
——等到鵺徹底復活，就是多治比仁美的死期！
悠于 2025-6-7 17:07
第431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0）
01
陸奧距離京都十分遙遠, 若是乘坐普通的牛車，必定無法在地震鯰襲擊陸奧之前趕到目的地——所幸，朧車的行駛速度遠超普通的牛車, 空中飛行也不會受到路況的干擾, 因此在出發僅僅三天之後, 仁美、羂索和伊之助便抵達了陸奧的鎮守府。
迎接他們的是陸奧國守，藤原秀鄉。
這位年過四十的陸奧國守身材健碩，頗具武家風範, 一頭紫色長發披散在背後, 但比起風雅，更多的是狂野。他的氣質跟名字毫不相符，唯獨一張跟藤原佐為略有幾分相似的臉顯露出了血脈同源的秀逸之姿。
看到從朧車上面跳下來的粉發女孩, 藤原秀鄉上前一步, 露出一個爽朗笑容, 率先打了招呼，「久仰大名，仁美大人。」
仁美淺金色的眼眸淡淡掃過藤原秀鄉，微微頷首道：「藤原大人。」
藤原秀鄉看向從朧車上面下來的羂索，笑吟吟地說：「這位便是你在信中提到的羂索君吧？」
羂索上前一步和藤原秀鄉寒暄了起來, 因為藤原秀鄉與藤原佐為同屬於藤原北家，兩人便以「藤原佐為」為話題中心聊了起來——
「不知佐為君近況如何了？」
「他最近剛剛成為棋待詔, 頗受天皇陛下的寵信。」
等到伊之助跳下朧車後，仁美輕輕揮一揮手, 朧車便在轉瞬之間消失。
伊之助張嘴打了個呵欠，一張漂亮白皙的臉上還帶著沒有睡醒的困倦, 只是憑借本能，亦步亦趨地跟在仁美的身邊, 一只手抓著粉發女孩的袖袍，一只手捂著發出腸鳴的肚子，大聲地說道：「我餓了！」
藤原秀鄉聞言轉頭看了過來，輕笑道：「還請三位隨我來吧，鎮守府已經准備好了接風宴。」
伊之助聽罷，頓時提起精神，松開仁美的衣袖，加快了腳步，「好誒！那我們就快點過去吧！」
藤原秀鄉見他已經一馬當先地朝著鎮守府裡面走去，便也只能緊跟上去。
仁美和羂索稍稍落後幾步，慢悠悠地跟在他們後面，兩人交換了一個含著笑意的眼神。
隨後，羂索轉頭看向伊之助雀躍的背影，同情地搖了搖頭，說道：「伊之助恐怕要失望了。」
畢竟，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像仁美一樣神乎其技的廚藝。更何況這裡還是遠比京都落後的陸奧，無論是食材還是調味料的種類都更加貧乏，當然就更不可能做出美食佳肴了。
仁美淡淡一笑，「也是時候讓他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羂索不禁莞爾，「是啊，看過之後才會意識到之前的生活有多麼幸福。」
02
期待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伊之助瞪著桌案上擺放的腌菜香魚、竹筍湯、干海鯛以及鹽漬鮑魚，難以接受這簡陋的餐點就是所謂的接風宴——他的胃口已經被仁美徹底養刁了。
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東西之後，伊之助百無聊賴地趴在已經被僕從清理干淨的桌案上面，側耳傾聽仁美和藤原秀鄉談論起了祓除地震鯰的事情。
仁美說道：「藤原大人只需要派遣士兵警示城中居民不要擅自出城即可，我和羂索君會幫忙加固陸奧的結界、限制地震鯰的活動範圍，防止城中建築受到波及坍塌，至於祓除地震鯰的工作就交給伊之助吧。」
藤原秀鄉露出詫異的神情，「什麼？」
趴在桌案上的伊之助一下子撐起身子，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粉發女孩，不自覺地伸出舌頭，舔舐了下有些尖銳的虎牙，一副戰意昂然的模樣，「哼哼哼！本大爺就知道你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帶我出來！哈哈哈，果然這個艱巨的任務，只有本大爺才能完成！」
仁美有點好笑地看著已經興奮起來的半妖少年，「是啊，所以明天就好好加油吧。任務完成，我會好好獎勵你的。」
伊之助立刻開始點菜，「那我要吃蜜汁烤乳豬！鹽烤秋刀魚！鰻魚飯！天婦羅！還有……」
仁美一律點頭贏下，「沒問題，都可以。」
羂索忍不住瞥了粉發女孩一眼，神情有些無奈，「……」
——還是這個溺愛孩子的畫風。
藤原秀鄉忍不住皺眉，神情難掩擔憂，「這樣真的可以嗎？祓除地震鯰的事情，可不是兒戲。」
雖然仁美的名氣很大，但他作為陸奧國守也要為平民負責，不能在這種時候任由[祂]胡來。
仁美只是淡淡瞥他一眼，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相信我。」
藤原秀鄉不禁怔愣幾秒，隨後面露苦笑，嘆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你們了吧。」
03
經過了一夜的休整，次日清晨，用過早膳之後，伊之助便干勁滿滿地出了城，准備去打怪了。
羂索暫時留在城中，負責鞏固陸奧脆弱的結界，仁美則跟隨在伊之助的身後，准備在他對付地震鯰的時候幫忙限制地震鯰的活動範圍——反正只要伊之助還有一口氣在，[祂]就不打算出手干預他和地震鯰之間的戰鬥。
畢竟……
倘若不走到絕境，又怎能突破自我呢？
半妖少年對咒力的感知十分敏銳，很快便循著氣息，找到了地震鯰的所在之處——
那是位於恐山的火口湖宇曾利湖。
恐山作為一座休眠了足有九千多年的活火山，與京都的比叡山以及和歌山縣的高野山並稱為「日本三大靈場」，誕生於此的地震鯰實力無疑會比其他地方更強一些。
倘若任其繼續成長下去，那麼在它引發大地震襲擊陸奧的時候，休眠了九千多年的恐山大概也會復蘇過來，將這個被人認為是「最接近另一個世界」的地方真正地化為人間煉獄。
仁美站在宇曾利湖的邊緣，右手豎在胸前結印，降下了足以籠罩住整座恐山的結界。
而在結界成形的那一瞬間，伊之助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衝向了潛藏在宇曾利湖之下的特級咒靈地震鯰。
仁美稍稍後退一步，腿部用力，轉瞬間便來到了劍山之巔——這是環繞著宇曾利湖的八座山之一，視野絕佳，作為觀戰地點來說再好不過了。
[祂]目光向下一掃，下方的宇曾利湖已經掀起了萬丈狂瀾，伊之助手握著兩把仿佛被狗啃過的太刀，迅猛矯健地踩著翻騰的巨浪逼近地震鯰，獰笑著砍了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吃本大爺一刀！」
仁美露出了不忍直視的表情，「……」
——地震鯰和伊之助到底誰更像是反派，還真不好說啊。
被狠狠砍了兩刀的地震鯰嘶吼出聲，伊之助憑借敏銳的戰鬥直覺及時地以妖力護住了身體，但還是被聲波攻擊震得頭腦空白了一瞬。
只是一息之間，他就被卷進了湖底，湖面再一次恢復了平靜。但在平靜之下，卻暗藏殺機。
仁美不禁發出了一聲感嘆，「哇，真菜。」
粉發女孩的話音剛剛落下，便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了一道含著笑意的熟悉聲音，「那小子太過得意忘形了。」
仁美轉頭看了過去，毫不吝嗇地誇贊道：「羂索君，你的動作可真快啊。」
黑發少年淡淡一笑，「只是鞏固結界而已，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仁美笑道：「嗯，倒也是呢，畢竟你可是結界術高手。」
羂索被[祂]淺金色的眼眸盯著，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視線——真是奇怪，明明他以前也沒有被[祂]少誇，但自從意識到了自己內心深處萌生的感情，再重新面對[祂]的誇獎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悸動。
——果然……
——是因為「多治比仁美」這副軀殼長得太可愛了吧？
宇曾利湖的平靜只持續了一會兒，鏡面般毫無波瀾的湖面便碎裂了。
仁美轉頭看向正與地震鯰激烈交戰的伊之助，比起被卷進湖底之前，半妖少年看起來狼狽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多有破損之處，渾身上下鮮血淋漓。
羂索笑吟吟地說道：「看來，陸生半妖並不適應水下戰鬥啊。」
他的聲音近在耳畔，粉發女孩不禁微微側過頭，瞥了一眼將下巴抵在自己肩膀上的黑發少年，「……這個動作不累嗎？」
兩人的生理年齡相差三歲，羂索比仁美高出了足足一個頭，必須要佝僂著背部，才能剛好將下巴擱在粉發女孩的肩上。
「累啊，」羂索伸出了手，毫不客氣地摟著仁美坐了下來，「所以還是坐著吧。你坐在我的懷裡，正好可以當個抱枕。」
仁美：「……」
——這個姿勢，似曾相識。
羂索顯然也有同樣的感受，輕笑著說道：「以前都是你把我抱在懷裡呢。」
來自背部的壓力迫使仁美身軀微微前傾，但緊扣在腰間的手又將[祂]牢牢禁錮，[祂]的心裡不禁湧起了一股微妙的情緒——這個動作，已經在無形中展現出了羂索內心強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這種感覺並不討厭。
——不過這樣一來，是不是說明[祂]的計劃已經成功了？按照本尊的指點來攻略羂索，果然是正確的做法。
就在這時，伊之助被地震鯰一個甩尾抽到了宇曾利湖的岸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仁美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下方，「戰況陷入膠著了……」
羂索「嗯」了一聲，說道：「伊之助的戰鬥經驗不足，還需要多多歷練。」
仁美從懷裡摸出一個布袋，「吃香辣牛肉干嗎？」
「……」羂索沉默了幾秒，點頭道：「吃。」
仁美剛剛打開布袋取出一條牛肉干，正在宇曾利湖岸邊躺屍的伊之助就抽動著鼻子，猛然間豎了起來，「是香辣牛肉干的味道！哪裡？在哪裡？」
半妖少年仍然緊閉著雙眼，卻憑借猛獸的直覺身姿搖晃、步伐踉蹌地走向劍山所在的方向，但早已被他激怒的地震鯰可不會放過他。
體型龐大的特級咒靈從後方襲向意識並不清醒的伊之助，可卻在轉眼之間就被呢喃著「香辣牛肉干」的半妖少年反身切成了碎塊。
羂索：「……」
仁美拈著一條香辣牛肉干，精准地塞進了身後的黑發少年嘴裡，同時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這個辦法對他有用。」
04
傍晚時分，滿臉是血的伊之助終於祓除了特級咒靈地震鯰，從宇曾利湖岸邊爬到了劍山之巔。
他伸出手，對著坐在黑發少年懷裡的仁美虛弱地喊道：「香、香辣牛肉干……」
粉發女孩搖了搖頭，神情遺憾地說：「你的動作太慢了，我和羂索君已經把一袋香辣牛肉干都吃完了哦。」
半妖少年「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再起不能，「……沒有香辣牛肉干吃，我死了。」
話音剛落，震天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羂索忍不住感慨道：「年輕就是好啊，倒頭就睡。」
仁美轉頭看向羂索，笑道：「哎呀，看來要麻煩羂索君把伊之助背回鎮守府了。」
「……」羂索神情幽幽道：「你不是有式神嗎？這種粗活就讓你的式神來干吧。與其背這頭野豬，還不如讓我來背你。」
仁美淺金色的眼眸中笑意流轉，「好啊，那你就背我回去吧。」
羂索垂眸看著懷裡的粉發女孩，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了對方的腿彎，輕輕松松將[祂]抱了起來，「還是公主抱更適合你，姬君。」
仁美微微一怔，隨後伸出雙手摟住了黑發少年的脖頸，腦袋埋在對方頸窩蹭了蹭，「羂索君，你現在是不是很喜歡我？」
羂索腳步微頓，神情淡漠地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確實挺討人喜歡的。」
仁美抬起眼眸，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唉……看來我要再接再厲，才能讓你更喜歡我。」
羂索嘴角微勾，「加油，我祝你成功。」
仁美：「……」
[祂]越過羂索的肩膀，看向仍然趴在後方一動不動的伊之助，召喚出了式神。
05
回到鎮守府之後，羂索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輕輕地將粉發女孩放了下來。
趕來迎接他們的藤原秀鄉見狀不由面露擔憂，「仁美大人難道是受傷了嗎？我立刻派人去叫醫師過來！」
羂索：「……」
——眼睛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不管怎麼看，仁美這副面帶健康紅暈、中氣十足的模樣都不像是受傷了，後面被式神背著、滿臉是血、衣衫破爛、遍體鱗傷的伊之助才更像是重傷人員吧？
仁美莞爾道：「我沒事，今天作為戰鬥主力的人員可不是我。」
藤原秀鄉這時候才想起[祂]昨天在接風宴上說過的那一番話，他視線一轉看向被式神背著的半妖少年，「他這是——」
仁美道：「放心吧，沒死。」
藤原秀鄉松了口氣，又問道：「那地震鯰現在……」
仁美點了點頭，「已經祓除掉了。」
藤原秀鄉聞言，頓時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隨即面露狂喜之色，「太好了！太好了……」
伊之助被式神背回了暫住的房間，藤原秀鄉派來的醫師幫忙清理了下他身上的傷口，將那些鑽進傷口的碎石灰塵都衝洗掉了。
醫師退下之後，仁美便坐在榻邊，對著昏睡的半妖少年使用了反轉術式，猙獰的傷口立刻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雖說半妖的恢復力遠超普通人類，就算不管伊之助，他很快也能重新變得活蹦亂跳，但[祂]可不會這麼冷酷無情地對待自己養大的孩子。
鎮守府的醫師恰好也是個咒術師，只不過既沒有生得術式，咒力也十分低微，所以只能做個醫師。他看著這堪稱神跡的畫面，忍不住向粉發女孩請教起了應該如何學習反轉術式。
仁美毫不吝嗇地分享自己的經驗，深入淺出地講解了一番，頓時讓醫師宛如醍醐灌頂，滿臉感激地說道：「我明白了！多謝姬君指點！」
站在一旁圍觀的藤原秀鄉贊嘆道：「仁美大人真是醫者仁心，溫柔可親。」
羂索看著躺在榻上挺屍的伊之助，「……」
——仁美要是真的醫者仁心的話，就不會眼睜睜看著伊之助差點死在地震鯰的領域裡面了。而且這個任務本來就是[祂]的，伊之助這一身的傷，可以說全都是拜[祂]所賜。
「既然危機已經解除了，」藤原秀鄉笑道：「如果仁美大人和羂索公子不急著返回京都的話，還請留下來參加海之祭典，這可是陸奧三年一度的盛宴。」
「海之祭典？我都可以。」羂索看向仁美，「姬君願意留下，我就留下。」
第432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1）
01
仁美沒有拒絕的理由, 也根本不想拒絕。
畢竟難得出一趟遠門，還是與羂索同行，[祂]自然不願那麼快就踏上返程之路——更何況, 伊之助戰鬥經驗嚴重不足的問題, 可不是祓除了一只地震鯰就能解決的。
地震鯰的攻擊手段十分單一, 因為體型龐大的緣故，速度也算不上快。最重要的是，地震鯰不夠聰明狡猾, 同樣也是個戰鬥經驗為零的蠢貨。
所以, 伊之助雖然有所成長，但增加的經驗值並不多，還需要更多不同類型的對手作為他的磨刀石才能更深入地挖掘他的才能。
於是, 仁美在羂索和藤原秀鄉的注目之下, 開口說道：「盛情難卻, 那我就留下來參加海之祭典吧。」
藤原秀鄉朗聲而笑，「如此甚好！仁美大人、羂索公子，你們一定不會失望的！」
作為陸奧國守，藤原秀鄉職務繁忙，很快便離開了房間。
在他離開之後, 粉發女孩轉頭看向羂索，嘴角微微揚起, 語氣帶著幾分戲謔，「我願意留下, 你就留下？」
黑發少年神色平靜無瀾，「嗯, 畢竟這一次出行，我的任務就是給姬君當副手。」
仁美上前一步逼近羂索, 「羂索君，不要嘴硬哦。真的只是因為任務的關系嗎？」
「……」羂索忽然笑了一下，抓住了仁美的手腕，將[祂]的手指湊到了自己唇邊，然後在那微涼的指尖上輕輕落下一吻，「我的嘴是硬是軟，你現在應該清楚了吧。」
語畢，他便松開了仁美的手，但還不等他拉開距離，粉發女孩便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他的下巴，指腹在他的唇上輕輕地蹭過，「不清楚，剛才那一下太快了，什麼都沒感覺到。」
羂索眉梢一挑，「那現在呢？」
仁美故作沉吟，「嗯……觸感是挺軟的，一摸就知道很會騙人。」
羂索有點想笑，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忽然聽到身後冷不丁傳來一道疑惑的聲音，「你們倆在干什麼？」
「沒干什麼，我在幫羂索君檢查口腔，他說他牙疼。」仁美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轉頭看向從榻上撐著身體坐起來的伊之助，「我還以為你至少要睡到明天才會醒來，看來，你的恢復能力比我預想的要更勝一籌。」
羂索直起身子，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
——仁美這家伙甩鍋倒是挺熟練的嘛。
伊之助一只手捂著餓得癟癟的肚子，神情幽怨地看著粉發女孩，「因為我餓了嘛，你說完成任務就會好好獎勵我，我現在要吃蜜汁烤乳豬、鹽烤秋刀魚、鰻魚飯、天婦羅……」
仁美揉了揉他亂糟糟的腦袋，說道：「好，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這就去准備。」
伊之助露出燦爛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嗓音黏糊糊地說道：「嗯！仁美最好啦！」
仁美見他重新倒回榻上，這才轉身朝著門外走去，羂索邁步跟了上去，兩人在鎮守府僕從的指引之下走向廚房。
羂索忽然開口說道：「你不要太慣著那小子。」
「……」仁美轉頭，目光饒有興味地看向他，「你這是吃醋了嗎？」
羂索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那倒沒有，只是覺得你在給自己找麻煩，不累嗎？」
仁美微微一笑，「不累呀，你知道我對研究美食很有興趣，也很喜歡投喂別人。伊之助這麼捧場，讓人很有成就感。」
羂索皮笑肉不笑地說：「……呵呵，你開心就好。」
仁美強忍著笑意問道：「羂索君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等下可以一起做。」
羂索反問道：「我喜歡吃什麼東西，你會不知道？」
仁美歪歪頭，「喜歡吃和想吃什麼，並沒有直接關聯吧？沒准你現在想嘗試一下新的菜品，所以還是要征詢一下你本人的意見。」
粉發女孩臉上表情淡漠，但是因為長相精致，臉頰還帶著尚未褪去的嬰兒肥，歪著頭看過來的模樣竟有幾分呆裡呆氣的可愛。
等到羂索回過神來之時，便發現自己已經伸出手捏住了仁美的臉頰肉，「……」
他維持著平靜的神情，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都可以，反正你不管做什麼都很好吃。」
粉發女孩頂著臉頰上泛紅的指印，點了點頭，「那我就隨意發揮了……話說回來，羂索君，你果然很喜歡現在的我吧？」
羂索矢口否認，「不喜歡。」
但是仁美現在自信心爆棚，根本不相信他說的這句話，「喜歡。」
羂索：「不喜歡。」
仁美：「喜歡。」
「不喜歡。」
「喜歡。」
「……」
「喜歡。」
羂索：「……」
——你是復讀機嗎？
在前引路的鎮守府僕從：「……」
——這真的是他可以聽的對話內容嗎？
02
伊之助飽餐一頓，又好好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滿血復活，開始在陸奧滿地亂竄撒野。
比起繁華的京都，他還是更加喜歡落後偏遠的陸奧——畢竟，這裡沒有那麼多的條條框框，恐山的原始森林他想去就去，哪怕徹夜不歸也不會有人對他說教個不停。
仁美知道伊之助在京都生活的這些年其實一直都在壓抑自己的天性，所以並沒有拘束伊之助的行動。
[祂]和羂索也有很多事情要做，雖然特級咒靈地震鯰已經被祓除了，但陸奧還存在不少肆虐平民、橫行無忌的妖怪——距離海之祭典還有一段時間，反正閑著也是無聊，仁美便接受了藤原秀鄉的委托。
鎮守府所在的膽澤城外有四個規模相近的村落。
仁美拿著藤原秀鄉給的地圖，打算和羂索一起，挨個兒排查這些村落。
前面三個都沒有問題，但距離膽澤城最遠的村落，兩人還未靠近便已經察覺到了蔓延的死氣。
黃昏籠罩之下的村落，盡顯頹敗之色。
烏鴉落在倒塌的立柱上，一雙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廢墟之中啃噬著殘肢的妖怪。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它振翅飛離了原來的地方，發出嘶啞難聽的叫聲。
妖怪頭頂豎著的那對貓耳朵抖了一抖，神情警惕地抬起了頭，露出沾滿鮮血的面容。
那雙細窄的瞳孔裡面倒映出了一個粉發女孩和一個黑發少年，它咧開嘴角，目光瞬間鎖定了其中一人，「好香……」
它腳掌蹬地，剎那間便如同離弦之箭射向粉發女孩，「女人，你是我的了！」
仁美並未閃避，而是不緊不慢地伸出了手，指尖點在了貓妖的眉心，「真失禮。」
貓妖豎瞳震顫，瞬間明悟自己這一次是踢到了鐵板，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它只能外強內干地齜著尖利的牙齒，聲色俱厲地威脅粉發女孩，「老子可是豹貓一族冬嵐天王的下屬，你要是敢殺了我，冬嵐天王絕對不會放過……」
「吵死了。」狂暴的靈力從指尖的一點湧入貓妖的腦部，轉瞬便將它小得可憐的腦子震碎了，仁美收回了手，任由眼前的貓妖「砰」地一聲倒在地上，再無聲息，「什麼冬嵐天王？根本沒有聽過，想來找死的話，隨時奉陪。」
「冬嵐天王……」站在一旁的羂索面露恍悟之色，笑道：「啊，想起來了，是奪取了多賀城的那只妖怪。」
鎮守府的府邸最初設置在多賀城，但在五十年前，豹貓一族的冬嵐天王奪取了多賀城。於是，鎮守府只能轉移到如今的膽澤城。
仁美微微眯起眼睛，「原來是它，那等清理完了膽澤城附近的髒東西，再去一趟多賀城吧。」
羂索問道：「嗯，現在准備回去嗎？」
仁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祂]的目光四下一掃，看向了不遠處一艘倒扣著的木船——船身上系著許多彩帶，顯然是為了海之祭典特意制作的木船。
仁美朝著那艘木船走了過去，然後一把掀起木船，一個蜷縮著身體的黑發女孩出現在了眼前。
緊跟在粉發女孩身後走過來的羂索看著黑發女孩，眼底不禁掠過一絲驚嘆——真是個天生的巫女，明明身負如此磅礡的靈力，卻仿佛與生俱來就知道應該如何控制壓抑這股靈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防在尚未成熟之時，被妖怪吞吃入腹。
黑發女孩抬起手用力地擦去眼角滾落的淚珠，一雙通紅的琥珀色眼睛執拗地盯著粉發女孩，眼底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火。
她嗓音沙啞地說道：「這位大人，我叫翠子，多謝您殺了那只妖怪，為村民們報仇。」
仁美頷首道：「不必客氣，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翠子，你想要向妖怪們復仇，是嗎？」
翠子愣了下，然後像是害怕錯過什麼難能可貴的機會，飛快地點了點頭，一雙眼睛滿含希冀地望著[祂]，問道：「您可以教導我嗎？」
粉發女孩淡淡一笑，「可以哦，你很有成為巫女的天賦。」
翠子神情微微一怔，隨後略帶哽咽地說道：「大概是因為……我的母親是恐山的巫女。」
羂索聞言，眼底閃過了然之色。
——原來是恐山巫女的後裔啊，難怪會有如此出色的天賦。
隨後，他便看到粉發女孩伸出手將翠子拉了起來，還使用反轉術式治愈了對方身上的傷勢。
接著，他又聽到[祂]語氣溫和地說道：「膽澤城離這裡有點遠，我和羂索君的腳程很快，你恐怕跟不上。所以，就讓我的式神背著你回去吧。」
羂索目光幽幽地看著仁美，「……」
——這家伙是不是有點過於貼心了？話說回來，[祂]的取向根本就沒個定性，雖然他很確信[祂]對翠子並沒有多余的想法，但這一下也給他敲響了警鐘，告誡他需要防範的對像不止是無慘之流。
仁美忽然轉頭直直地看向黑發少年，「你好像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
「……」羂索神情紋絲不變地說道：「我在想再不回去的話，伊之助怕是要餓死了。」
03
一行三人回到膽澤城鎮守府以後，聽聞了翠子悲慘身世的千雪夫人忍不住淚濕衣襟，立刻就抱著黑發女孩溫柔安慰道：「可憐的孩子，以後鎮守府就是你的家了！」
——千雪夫人是藤原秀鄉的妻子，與藤原秀鄉育有五個兒子，分別叫做千常、千時、千晴、千國和千種，伊之助在鎮守府的這些天裡，和年齡相近的千國和千種玩得倒是不賴，那兩個孩子統統都成了他口中的小弟。
翠子顯然沒有應付這種情況的經驗，像一只被捏住了後頸皮毛的小動物，下意識地以求助的眼神看向仁美。
但是還沒等粉發女孩對她伸出援手，一旁的黑發少年就自然而然地牽過了[祂]的手，走向了廚房，「好餓，今天准備做什麼？我來幫你打下手吧。」
仁美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昨天教鎮守府的廚師做了鹽烤秋刀魚，今天准備做紅燒草魚。」
羂索笑了起來，「你寫下的菜譜說不定會傳承千年，以後被放在仙台市博物館供人參觀哦。」
仁美聞言莞爾道：「那不是挺好的嗎？千年老字號。」
羂索揚起了嘴角，「嗯。」
翠子注視著粉發女孩和黑發少年遠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返回膽澤城的那段路程，她便感受到了，那兩個人之間，有一種旁人無法插足的氣氛。
千雪夫人身旁的侍女為翠子梳洗完畢、換上一身嶄新衣物之後，不由露出被驚艷到了的神色。
——雖說之前翠子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也掩蓋不住那份堪稱得天獨厚的美麗，但在打理干淨之後，她就像是洗去了塵埃的花朵，其鮮艷盛放之姿，仿佛當空皎月奪人目光。
千雪夫人愛不釋手地牽著翠子，將她帶到用膳的地方。
伊之助已經准時地出現在那裡，他一眼就看到了翠子，不由地睜大了眼睛，呢喃道：「……母親？」
翠子面露疑惑，「？？？」
羂索以拳抵唇，忍不住笑道：「翠子小姐見諒，伊之助這孩子的母親也是出身於恐山的巫女，所以才會將你認錯。」
伊之助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自己擺了個大烏龍。他不由地移開了視線，但又控制不住地看向黑發女孩所在的方向。
翠子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對著半妖少年說道：「沒關系。」
伊之助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埋頭大口地吃起了飯，「我開動了！」
一向沒心沒肺的半妖少年，在這一瞬間突然非常想念自己的母親。
04
吃完了飯，伊之助突如其來的低落情緒也過去了。
他有點好奇地湊到了正坐在廊檐下呆呆地看著月亮的翠子身邊，非常自來熟地說道：「我是伊之助，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翠子回過神來，答道：「我叫翠子。」
伊之助又說道：「我之前沒有在鎮守府裡面見過你，你是從哪裡來的？」
翠子垂下眼睫，「我是從一個已經毀滅的村子來的，豹貓一族冬嵐天王的下屬屠戮了我所在的村落，多虧仁美大人和羂索大人及時趕到，我才能夠獲救。」
伊之助愣了下，難得露出了認真的神情，「這樣啊，那你要向冬嵐天王復仇嗎？」
翠子點了點頭，「嗯！」
伊之助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好！那就由我來教你刀……痛！！！」
半妖少年捂著自己慘遭痛擊的後腦勺，氣鼓鼓地轉頭看向始作俑者，「仁美！你為什麼要用唐菓子砸我？」
他伸手撿起那顆掉在地板上的唐菓子，滿臉心疼地說：「多浪費啊！」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
——重點是這個嗎？
粉發女孩豎起三根手指說道：「伊之助，你知道三秒定律嗎？只要東西掉在地上不超過三秒，那就是還沒有被玷污的完美之物，就算吃了也不會鬧肚子。」
伊之助聞言，頓時面露喜色，「真的嗎？那我吃了！」
他「啊嗚」一口將唐菓子塞進了嘴裡，一邊咀嚼一邊抱怨，「話說回來，你到底為什麼突然砸我？我哪裡做錯了嗎？」
仁美頗為好笑地看著伊之助，輕嘲道：「你的野獸派刀法就不要拿來誤人子弟了，我都不想讓人知道你是我教出來的。」
伊之助不服氣道：「本大爺可是憑借這個刀法干掉了地震鯰！」
仁美嘆了口氣道：「你是你，翠子是翠子，適合你的刀法不一定適合她。」
伊之助：「好吧。」
仁美給出了理由，他便非常痛快地接受了，轉頭對著黑發女孩說道：「那你就跟著仁美好好學習吧，她超厲害的！」
翠子眉間的哀愁之色褪去，點了點頭應下，「嗯。」
伊之助見她反應如此平淡，以為她不知道仁美的厲害之處，於是如數家珍地把仁美過去幾年的輝煌履歷說了出來，儼然就是一副資深迷弟的模樣。
羂索神情微妙地看向仁美，就見粉發女孩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淺金色的眼睛裡面滿是笑意。
——被你爽到了啊，仁美。
05
翌日天還未亮——
翠子冷汗涔涔地從噩夢中轉醒過來，神情有些恍惚地看著屋頂，良久才想起來自己如今已經身在膽澤城的鎮守府，不需要再擔驚受怕了。
她坐起身來，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視線落在置於榻邊的一把木劍上面，眼神變得堅定無比。
——這把木劍是昨夜仁美親手削的，也是她從弱者走向強者的第一步。
等到翠子提著木劍來到庭院之時，仁美的式神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基礎劍術教學，正式開始！
沒過一會兒，兩個腦袋從立柱後面探了出來——正是藤原千國和藤原千種。
兩個男孩彼此推搡一番，終於還是在翠子練習揮劍的時候，鼓起勇氣走到了仁美的式神面前，齊刷刷地土下座道：「請教授我們劍法！我們以後也想成為足以保衛陸奧的劍士！」
於是，基礎劍術教學班的學員從一個人增加到了三個人。
伊之助在這一天痛失兩個跟班小弟，只能獨自一人外出，周身散發的怨氣簡直能夠孕育特級咒靈，「可惡！兩個沒品味的家伙，竟然拒絕跟我學習刀法！野獸派怎麼了？」
就在鎮守府裡的基礎劍術教學開展得如火如荼之際，仁美和羂索已經在短短五天的時間內，將膽澤城內部以及附近的有害妖怪和咒靈悉數清理掉了。當然，在這其中也有伊之助的功勞。
粉發女孩看著自己手中的地圖，淡淡道：「接下來，就是奪回多賀城了，正好可以趕在海之祭典開始之前解決這件事情。」
伊之助打了這麼多天的小怪，早就不耐煩了。聽到仁美這一番話，他不由地露出興奮的笑容，「總算要去打冬嵐天王了，本大爺的雙刀已經等得飢渴難耐了！」
羂索聞言，默默地看向仁美，眼神中帶著一絲譴責之色，「……」
粉發女孩立刻自陳清白，「他的課業不是我教的！」
伊之助眨了眨眼睛說道：「仁美，你在說什麼胡話？明明就是你教的啊。」
仁美：「……」
羂索：「噗！」
05
奪回多賀城的任務進展得非常順利，然而，讓伊之助大失所望的是——豹貓一族的冬嵐天王根本並不在多賀城中。
失去了最高戰力的多賀城猶如紙糊，很快就被半妖少年獨自攻破了。
仁美和羂索綴在後面，看著伊之助在前面大顯神威，砍瓜切菜般解決了迎面撲殺而來的敵人。
黑發少年不由地感慨，「伊之助進步得真快，果然，實戰才是最好的磨刀石。」
粉發女孩點了點頭道：「讓他多做點任務真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
羂索目光幽幽地看向[祂]，「……」
——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想偷懶嗎？
一刀砍殺了最後一個敵人之後，伊之助甩去了日輪刀上的血跡，轉頭哀怨地看向仁美，一副沒打盡興的模樣。
粉發女孩朝著半妖少年招招手，在他跑到面前之時，熟練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輕一笑道：「不要露出這種欲求不滿的表情啊，放心好了，等冬嵐天王知道多賀城被你奪回的消息之後，肯定會來找你麻煩的。」
羂索：「……」
——這是值得放心的事情嗎？而且伊之助亂用詞彙的惡習果然是你教出來的！你這家伙之前居然還敢狡辯？
伊之助卻一下子精神振奮起來，他重重地點了下頭，目光晶亮地看著粉發女孩，「仁美仁美，既然多賀城是我奪回來的，那現在應該歸屬於我吧？」
仁美被他這副猶如搶到了新奇玩具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嗯，那你打算怎麼處置多賀城？」
伊之助雙手環在胸前，微皺起眉頭，神情嚴肅地思考了片刻，才說道：「首先，要把多賀城這個名字改了！」
仁美饒有興味地問道：「改成什麼？」
半妖少年光速回答：「伊之助樂園！」
「……」仁美失笑，「真是簡單粗暴的取名方式，但怎麼說呢？不愧是你。」
伊之助雙手叉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本大爺！對了，我還要在城門豎一塊牌子，上面寫『冬嵐天王與狗不得入內』！」
羂索忍不住鼓掌，「好主意！」
——仇恨值拉滿，這下子冬嵐天王不來都不行了，畢竟要是不把伊之助干掉的話，她以後在下屬們面前恐怕都抬不起頭。
於是，在返回膽澤城之前，仁美和羂索一個幫著伊之助把城門口的匾額改成了「伊之助樂園」，一個在城門口豎立了一塊寫著「冬嵐天王與狗不得入內」的石碑。
伊之助抬頭看了看匾額，又看了看石碑，滿臉怨念地說道：「我也會寫字啊！為什麼不讓我來寫？」
仁美：「為了不讓你丟臉。」
羂索：「哈哈哈哈哈哈哈！」
——確實，伊之助的那一手///狗爬字還是不要亂秀了。
第433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2）
01
回到膽澤城的次日, 便是伊之助期待已久的海之祭典。
為了迎接這場盛宴，海岸邊搭建起了祭台，漁民們制作了用於祭祀的竹筏, 上面放滿了鮮花、谷物、肉食、蔬果和酒釀, 小販們在海灘上售賣起了手工藝品和各類小吃, 還有散樂表演和撈金魚、套圈等游戲活動，儼然就是一個熱鬧的海灘集市。
羂索三言兩語就支開了伊之助，讓他帶著翠子、藤原千國和藤原千種一起去逛集市, 他自己則理所當然地與仁美享受起了美好的二人世界。
他看向慢悠悠走在身側的仁美, 為了參加今天的祭典活動，[祂]換上了千雪夫人特意准備的一襲淺藍底白浪和服，與早春櫻花般的粉色長發極為相稱。
仁美忽然在一個售賣貝殼工藝品的小攤前停下了腳步, 羂索見狀也停下來, 循著[祂]的視線望去, 「看到喜歡的東西了嗎？」
粉發女孩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說：「倒也不是喜歡，只是覺得這些貝殼工藝品，非常適合送給無慘當伴手禮。」
羂索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是嘛。」
——仁美這家伙倒是非常遵守[祂]與無慘之間的約定, 這幾年來每次外出執行任務，都會給無慘帶上一份伴手禮。雖然[祂]同樣不會忘記給自己帶伴手禮, 也能看得出來[祂]對無慘的態度很是敷衍，但自己這份獨一無二的待遇被人瓜分還是令他十分不快。
仁美裝作沒有發現黑發少年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悅之色, 目光在攤位上逡巡片刻，最後選擇了一串簡樸清新的貝殼風鈴。
[祂]正打算付錢, 一只修長的手忽然從身旁探出，攤開的掌心上放著幾枚錢幣, 「我來付吧。」
羂索付完錢後，自然而然地從攤主手裡接過了那一串貝殼風鈴，然後轉頭看向仁美，「走吧，繼續逛。」
仁美眉梢一挑，「這串貝殼風鈴是我要送給無慘的。」
「……」羂索呵呵一笑，「我知道，用不著特意強調一遍。」
仁美跟在黑發少年身側，認真觀察他的表情，「你吃醋了？」
羂索：「沒有。」
仁美：「哦。」
羂索：「……」
——你倒是再多問幾句啊！
02
海灘集市雖然熱鬧，但範圍並不是很大，畢竟這個年代物資匱乏，能夠售賣的東西也並不多。
仁美和羂索逛了一會兒就遇到了伊之助、翠子、藤原千國和藤原千種一行人，於是羂索精心謀劃得來的二人世界徹底宣告結束。
伊之助根本沒有注意到羂索微妙的表情變化，自顧自地湊到粉發女孩面前，語氣興奮地說道：「仁美仁美，那邊的散樂劇團在表演《神女清涼殿一朝成名》，是關於你的故事誒！要一起去看看嗎？」
「……」仁美心裡萌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情緒，明明[祂]所創作的故事早已被搬上大熒幕不知多少次，但想到以自己為原型的故事正被散樂劇團演繹出來，[祂]就有一種想要轉身離開的衝動，於是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祂]直截了當地拒絕道：「還是不了吧，感覺沒什麼意思。」
羂索瞥了粉發女孩一眼，笑吟吟道：「我倒是覺得非常有趣，姬君清涼殿一朝成名的時候，我還沒有資格踏入清涼殿，自然也就無緣得見姬君的風采了。今日難得碰到一個散樂劇團在表演相關劇目，錯過豈不是可惜？」
「……」仁美只能神情無奈地妥協，「行吧，那就去看看好了。」
伊之助立刻歡呼一聲，興衝衝地在前帶路，一行六人浩浩蕩蕩地走到了散樂劇團表演的區域。
喧鬧的人群早已將那片區域圍得水泄不通，但在他們六人到來的時候，認出他們身份的人群便自發地讓開了一條道路，讓他們得以站在最前排觀賞散樂劇團的表演。
散樂劇團的劇本都是通過民間傳說故事改編而來的，自然會與真實情況有所出入。
仁美很快就從身為當事人的尷尬情緒之中抽離出來，下意識地在心裡以專業的角度評判起了劇本的優缺點。
一場表演結束，羂索轉過頭看向仁美，就見粉發女孩神情肅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好奇地問道：「仁美，你在想什麼？」
仁美：「我覺得這個劇本，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羂索無語地發現自己竟然對此毫不意外，「……不愧是你。」
就在這時，一個托著銅盤討賞錢的散樂劇團成員剛好走到附近，也聽到了粉發女孩所說的話。
他定睛看向仁美，在認出了對方就是劇本裡面的神女本人之後，立刻頗有求知欲地上前詢問應該怎麼修改劇本，語氣可謂是畢恭畢敬——這位陸奧國守頗為信重的陰陽師大人近些時日幫助膽澤城內外的百姓們祓除了不少咒靈妖怪，就連附近的幾個山賊窩都被[祂]給搗毀了，陸奧國現在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安全，而這一切都是托了[祂]的福。
仁美興致勃勃地與那人聊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跟羂索一起出來約會的。[祂]停頓了一下，視線飄忽地瞥向羂索，看到了黑發少年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
在打發走了那個散樂劇團的成員之後，粉發女孩若無其事地說道：「伊之助他們都跑掉了啊。」
羂索「嗯」了一聲，淡淡笑道：「畢竟你們倆聊劇本聊得那麼起勁，他又插不上話，當然就只能帶著翠子和藤原秀鄉的兩個兒子走了。」
「……」仁美總覺得他說的話意有所指，但[祂]裝作什麼都沒察覺，輕輕一笑，「小孩子嘛，沒個定性，還是羂索君比較沉穩可靠。」
羂索挑了下眉，「拍馬屁討好我？」
仁美睜大眼睛，試圖讓自己表現得更加真摯，「哪有？我說的都是實話！」
羂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忽然牽住粉發女孩的手，帶著[祂]往海岸邊走去，「走吧，這會兒用於祭祀的竹筏應該准備要下海了，我們也去看看熱鬧。」
仁美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嘴角的笑意情不自禁地擴散，在淺金色的眸中漾開，「好。」
03
暮色降臨，祭台之上鑼鼓喧天，漁民們將裝滿谷物、肉食、蔬果和酒釀的竹筏用力推向大海。
竹筏隨著迭起的海潮飄向遠方，很快就被巨浪吞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徹底消失。
人群之外的礁石上——
羂索若有所覺地眯起了眼睛，緊盯著竹筏消失的地方，呢喃道：「那是……」
仁美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是龍神。」
羂索目光微微發亮，「《竹取物語》裡面，輝夜姬讓人取回的寶物龍首之玉……」
仁美見狀忍俊不禁，「嗯，就在這片海底的龍宮之中，如果你想要的話，就取來當做給你的伴手禮吧。」
羂索矜持了一下，「這不太好吧？若是惹怒了龍神，殃及陸奧國的百姓可就不好了。」
仁美思索了幾秒，煞有介事地點頭，「你說得很對，那還是算了吧。」
羂索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垮，「……」
仁美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聲，然後在黑發少年投來的幽怨視線中，以拳抵唇說道：「開個玩笑而已，這點麻煩我還是能解決的。」
「不過……」[祂]單手結印，召喚出兩個式神化作自己與羂索的模樣，「這件事情可不能讓伊之助發現。」
兩個式神融入祭祀儀式結束准備返程的人潮之中，順利地與伊之助、翠子以及藤原兄弟彙合，仁美和羂索則是避開了耳目，一步步地走向深海。
04
濃重的夜色之下，海浪逐漸變得洶湧。但片刻之後，海面便再一次變得平滑如鏡，仿佛一場激戰已經結束了。
不一會兒，倒映著漫天星子的海面緩緩浮現出了一道巨大的黑影，一雙碩大的眼睛仿佛燈籠，在黑暗中靜靜散發著橙黃的光芒——那是一顆龍頭，但比起畫師所作繪卷之中的龍神形像，這頭龍看起來十分地狼狽，不僅鱗片有多處剝落，就連龍角也斷了一根。
而在龍的腦袋上面，還站著一個粉發女孩和一個黑發少年，正是仁美和羂索。
龍將兩個強行奪走龍首之玉的惡棍送到了海邊的山崖之上，立刻就想一溜煙鑽回海裡，但是後方傳來的聲音卻令它不得不暫時停下動作。
「記住我們的約定，不得遷怒平民百姓。」
「昂——」
「乖孩子，回去吧。」
「昂——」
等到龍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粉發女孩才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身側的黑發少年，「羂索君，這份伴手禮還算滿意嗎？」
羂索垂眸瞥了一眼自己頸間掛著的龍首之玉，輕笑道：「滿意，不過，剛才你和龍神戰鬥的時候，那串貝殼風鈴不小心被卷進漩渦絞碎了。」
「……」仁美頗感好笑地問道：「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
「是故意不小心的。」羂索衝著粉發女孩輕輕眨了下眼睛，有恃無恐地笑道：「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仁美搖了搖頭，「當然不會，不過，要麻煩羂索君幫我重新買一份帶給無慘的伴手禮了。」
羂索撇了撇嘴，心裡非常不情不願，但還是答應了下來，「交給我吧。」
05
海之祭典結束以後，仁美和羂索在膽澤城度過了一段相當悠閑的時光，整日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兩人都很喜歡陸奧國，千年之後的仙台市便是這個令制國的一部分，所以他們總能在這裡看到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色。
除了故地重游之外，仁美也沒有忽略自己救回來的學生，翠子的進步非常快，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能夠獨立執行除妖任務了——只要妖怪的等級還沒有到一方霸主的程度，以她的能力就完全可以應付得過來。
教導一個聰明的學生，實在是讓人成就感爆棚。
仁美心安理得地將所有任務丟給翠子和伊之助，美其名曰幫助他們成長進步，順便轉移一下伊之助的注意力，免得他總是在[祂]耳邊念叨「冬嵐天王怎麼還不來找我」——不過，或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在隆冬時節來臨之際，冬嵐天王率領豹貓一族的下屬們殺到了膽澤城外面。
正在鎮守府裡面堆雪人的伊之助聽到士兵通傳的消息，立刻朝著城門口直竄而去。
翠子見狀連忙提劍跟了上去，等她抵達城門口的時候，便看到城牆上面探出了一個粉色腦袋，那人高高束起的馬尾上扎著雪白絨球發飾，颯爽又不失可愛——正是她的老師，多治比仁美。
「翠子，上來。」
仁美喊了一聲，便又縮回了腦袋，看向城牆外面激戰的雙方。
伊之助已經和冬嵐天王打起來了。
冬嵐天王的能力是以冰雪和冰晶攻擊敵人，在這數九隆冬無疑會更占據優勢，但是對這一場戰鬥期待已久的伊之助可不會因此畏首畏尾。
仁美雙手環胸，微蹙起眉，「伊之助這小子……」
羂索淡淡一笑，「因為有我們站在他的身後，所以打起來根本不顧後果，就算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有夠瘋的，他要是咒術師的話，評級肯定是在特級。」
仁美忍不住吐槽，「是啊，精神太穩定的人，做咒術師反倒沒有什麼前途。」
羂索哈哈笑起來，「仁美，你悟到了精髓啊。」
察覺到了走近的腳步聲，黑發少年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側過頭情緒淡漠地瞥了一眼拾級而上的翠子。
仁美對著學生招了招手，「這邊。」
等到翠子在粉發女孩的身側站定，便聽到[祂]語氣平靜地說道：「來試試看吧，將你的靈力凝聚成箭支，射中那一個個活靶子——豹貓一族以速度著稱，伊之助的行動路線也總是出人意料，你得注意在不能誤傷伊之助的情況下射殺豹貓一族的妖怪。」
仁美臉上露出淡淡笑容，「翠子，你很喜歡劍法，比起遠程也更擅長近戰，但你要知道人類的軀體強度終究還是不及妖怪。如何更加靈活地運用與生俱來的龐大靈力，提高除妖的效率，減少近戰的風險，是你必須面對的課題。」
翠子深吸了一口氣，「是！」
——絕對不能給老師丟臉，雖然她對靈力的精細操作恐怕這輩子都比不上老師，但至少也要學到老師的三分本事！
黑色長發的巫女挽弓搭箭，瞄准了城牆之外試圖攻破結界的妖怪們，射出了一箭——然而，射空了，還引來了豹貓一族的大聲嘲笑。
翠子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一旁的粉發女孩溫聲安慰道：「沒關系，你才剛剛開始練習射箭，射得不准也很正常，慢慢來。可以嘗試加大靈力的輸出，這樣就算射不中，靈力也可以擦到。」
翠子的情緒重新振奮起來，用力地點了點頭道：「是，老師！」
羂索無言地瞥了一眼仁美，這家伙現在真是每時每刻都在散發致命的吸引力。
這一邊，翠子射箭的精准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遠程攻擊漸入佳境；而另一邊，冬嵐天王在發現協戰的豹貓一族下屬一個接一個地被射殺殆盡後，心底便已經萌生出了退意——眼前這只擅長近戰的半妖不好對付，再加上城樓上遠程輔助的巫女，自己落敗恐怕是遲早的事情。
她沒有什麼偶像包袱，且戰且退，很快便拉開了與伊之助的距離逃之夭夭。
伊之助被凍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獵物伺機逃走，氣得破口大罵，「膽小鬼！有種你別跑！」
翠子的體力已經告罄了，但還是將體內剩余的靈力全部凝聚起來，朝著冬嵐天王射出了最後一箭——然而，冬嵐天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轉眼之間便已經逃出了她的射程範圍，箭支只是堪堪擦到了她的背部便墜落在了地上。
翠子不甘地咬緊了下唇，「可惡！」
仁美語氣溫和地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那家伙恐怕要回東國休養至少一百年，才能恢復到巔峰狀態。」
翠子悶悶地「嗯」了一聲，仁美並不打算再多哄她幾句，而是輕飄飄地移開視線，隨手撿起一顆石頭，朝著城牆之外仍在叫罵個不停的伊之助直直地砸了過去，「吵死了，伊之助。」
破空的石頭利落地擊碎了封鎖住了半妖少年行動的冰層，重獲自由的伊之助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仰頭衝著粉發女孩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哪有很吵？」
仁美：「就是很吵。」
伊之助：「沒有很吵！」
仁美：「吵。」
伊之助：「不吵！」
羂索滿臉無語地聽著他們一來一回地鬥嘴，「……」
——仁美這家伙，心智跟著身體年齡一起退化了嗎？
05
擊退了冬嵐天王之後，這個冬天便再沒有發生什麼襲擊事件，剩下的日子都平穩地度過了。
冬去春來，冰雪消融，已經在陸奧國待了大半年的仁美和羂索帶著伊之助、翠子踏上了返程，藤原秀鄉、千雪夫人以及藤原千國、藤原千種站在鎮守府門口，目送著朧車飛向天際，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藤原千國神情失落地喃喃自語道：「千種，你說以後我們還能再見到伊之助和翠子小姐嗎？」
藤原千種沒有回答，千雪夫人輕輕摸了摸兩個兒子的腦袋，語氣溫柔地說道：「一定可以的。」
藤原秀鄉則是用力地拍了拍兩個兒子的肩膀，「打起精神，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多賀城既然已經收復，也是時候安排平民遷居過去了，你們倆跟著仁美大人學了那麼久劍術，擔任護衛的工作應該沒問題吧？」
藤原千國糾正道：「那裡現在不叫多賀城了，是『伊之助樂園』哦。」
藤原秀鄉：「……」
——實在是不想使用這個名字。
07
朧車的行進速度很快，短短兩天時間便穿過陸奧國的邊境，進入上野國，飛越信濃國，然後來到了飛騨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只需再過一日，他們便可以抵達京都。
但在傍晚時分，仁美一行人將朧車停在山腳下埋鍋造飯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了他們的眼前。
來人一頭銀灰色長發束成高馬尾，臉頰兩側各有一道深藍妖紋，身披鎧甲、腰佩長刀的模樣英姿勃發——正是西國之主，犬大將。
翠子察覺到了磅礡的妖氣，精神下意識地緊繃起來，手中的寶劍正欲出鞘，便聽到仁美語氣平靜地跟對方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犬大將，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藏匿在伊之助身上的冥加已經像是炮彈一樣飛出去，精准地落在了犬大將的肩甲上，「主公大人！您終於來接我回去了嗎？」
犬大將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不，我只是聽說了冬嵐天王的事情，順路過來看看伊之助。」
語畢，他沒有再理會如遭雷擊的冥加，而是對著仁美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久違了，仁美小姐，伊之助看起來被你養得很好。山風那家伙要是泉下有靈的話，一定會很感激你。」
羂索微眯起眼睛看向粉發女孩，「……」
——這又是仁美什麼時候認識的野男人？
仁美淺金色的眼眸淡漠地看著犬大將，「你特意過來一趟，恐怕不只是為了看看伊之助吧？」
「……」犬大將只能神情無奈地攤牌，「東國向西國開戰，主戰場就在飛騨國境內，我現在忙於戰事，實在無暇照顧孩子，所以想請你先幫我照看殺生丸一段時間。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躲藏技巧，竟然能逃過西國王宮守衛的耳目，跟著隊伍來到了飛騨國。」
銀灰色馬尾的男人說著，從自己懷裡拎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在他寬大手掌的映襯對比之下，小狗的體型顯得更加嬌小，簡直就像個迷你的毛絨玩具。
翠子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根本無法將那只被犬大將拎在手中的白色小狗與「大妖後裔」這個令人望而生畏的身份聯系起來。
正在大聲嘲笑冥加自作多情的伊之助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神情好奇地看過來，「這就是你之前提到過的那個『牛肉丸』嗎？」
白色小狗聽了這話，立刻轉頭氣憤地衝著伊之助叫了一聲，「汪汪汪汪汪！」
「……」犬大將忍著笑糾正道：「不，他叫『殺生丸』。」
「還是牛肉丸比較好聽，還更加好吃。」伊之助以拳擊掌，一錘定音地說：「決定了，以後我就叫他『牛肉丸』吧！」
殺生丸眼神暗含殺意地看著半妖少年，默默地磨起了爪子，准備在犬大將松手的瞬間就發起突襲，給這個沒有禮數的半妖一點顏色瞧瞧。
伊之助歪了歪頭，「犬大將之前說過，你只比我小一歲，但你為什麼還不能化形？甚至還連人話都不會說？」
殺生丸：「……」
——蠢貨，當然是因為純血妖怪和半妖的成長周期不一樣。
「難道……」伊之助神情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最後得出了結論，「是因為你太笨了嗎？」
「汪汪汪汪汪汪汪！」殺生丸聞言頓時勃然大怒，衝著半妖少年咆哮起來，犬大將抬手捂住兒子的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小狗不可以罵髒話。」
翠子：「……」
——原來這是在罵髒話嗎？
仁美：「噗！」
羂索：「……」
——雖然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感覺罵得還挺髒的。
犬大將重新看向粉發女孩，「不知仁美小姐意下如何？」
仁美聳了聳肩，淡淡一笑，「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就當是養了一只小狗。」
犬大將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似乎毫不在意仁美那副輕佻的態度，「好，那殺生丸就麻煩你照顧一二了。」
他伸出手將白色小狗遞過去，仁美接過，抱著白色小狗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噢，是公的。」
犬大將：「……」
——他應該說過，殺生丸是他的兒子吧？
殺生丸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有了羞恥心，被一個人類女孩抱著檢查身體，實在是讓他覺得難堪。
他掙扎著劃動短短的四肢，喉嚨裡發出「汪嗚」的叫聲，眼神十分委屈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犬大將輕咳一聲，移開了視線，說道：「那我就先告辭了，等到戰事結束，我會去京都找你。」
「好。」仁美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容，問道：「這次還需要與我定下束縛嗎？」
犬大將朗聲一笑，「不必了，我相信你。」
仁美目送著銀灰色馬尾的男人消失在視野之中，然後低頭看向懷裡毛茸茸的白色小狗，握著他的爪子晃了兩下，說道：「可憐的小狗，你的父親就這麼分文不收地把你賣給我當寵物了。」
殺生丸：「……」
——才不是呢！！！
「仁美仁美，把牛肉丸給我玩一會兒嘛！」伊之助探頭看了過來，拽了拽粉發女孩的衣袖。
「交給你吧，我還要去做飯。」仁美直接把殺生丸塞到了他懷裡，然後繼續對著架在火堆上的鐵鍋忙碌，翠子在一旁幫忙打下手。
等到忙活得差不多了，翠子、仁美和羂索齊刷刷坐成了一排，等著鐵鍋裡的食物蒸熟。
伊之助在殺生丸的追逐之下，繞著他們不斷跑圈做圓周運動，嘴裡還發出了猖狂無比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咬不到！根本咬不到！貧弱貧弱！」
「……」羂索看著跑得氣喘吁吁吐出舌頭的白色小狗，問道：「要做狗飯嗎？」
仁美：「應該不用吧？直接讓他跟我們吃一樣的東西就好了，犬妖應該沒有那麼多需要忌口的東西。」
羂索神情有些遺憾地說道：「要是有巧克力就好了，我很好奇犬妖能不能吃巧克力。」
「……」仁美思索了幾秒，「等下可以看看他喝不喝蘑菇湯，我記得狗不能吃蘑菇，吃了會破壞神經，引起肝髒腎髒的損傷。如果他連蘑菇都可以吃，那說明巧克力也沒問題。」
羂索：「……」
——邏輯大師！
翠子忍不住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犬大將前腳才剛走，後腳就把他的兒子毒死恐怕不太好吧？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可以吃，而且還吃得很香。
仁美看著幾乎把腦袋都埋進木碗的白色小狗，伸手揉了揉對方無意識飛速搖晃起來的尾巴，白皙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祂]對著羂索得意地挑眉道：「區區一只小狗，憑借我的高超廚藝，輕松拿下！」
羂索：「……」
——有點可愛。
08
次日傍晚，朧車順利抵達京都上空，然後緩緩降落在了多治比宅邸。
伊之助抱著殺生丸第一個跳下朧車，然後轉頭對著第二個下車的翠子說道：「走，我帶你去見見文子夫人！」
落後一步下車的仁美看著伊之助和翠子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忍不住搖了搖頭，「真是個急性子。」
羂索笑道：「畢竟他的身體裡面流淌著屬於山風的血脈。」
仁美轉頭看著黑發少年說道：「時間不早，留下來用過晚膳再回去吧。」
羂索微微一笑，「姬君有令，在下自然是莫敢不從。」
多治比文子前幾日就已經收到了仁美的來信，知道他們即將返回京都，但她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快就到了。
她又驚又喜，憐愛地捧著伊之助的臉蛋端詳，片刻之後才道：「不錯，沒有變黑也沒有變瘦，你這大半年倒是長了不少個子，家裡的衣服都有些短了。」
對於翠子和殺生丸的到來，多治比文子也表現出了熱烈歡迎，等到用過了晚膳，便讓伊之助帶他們去參觀早已准備好的房間。
殺生丸原本以為待在這裡，自己會整夜整夜地失眠，卻沒想到一覺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房間裡面安靜舒適，婉轉的鳥鳴聲從障子門外傳來，讓他懶洋洋地不想動彈。但就在這時，障子門忽然被人拉開。
伊之助的腦袋從縫隙中探了進來，「懶狗，起床了。」
殺生丸：「……」
——嶄新的一天，從追殺半妖開始。
毛茸茸的白色小狗追逐在半妖少年的屁股後面，一直跑到了用膳的廳堂，才被粉發女孩忽然伸手一把抱起。
白色小狗奮力掙扎起來，但被那只柔軟的手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擼了好幾遍後，他就軟成了一攤水，乖乖地趴在仁美懷裡不動了，喉嚨裡還發出呼嚕聲。
等到仁美用完早膳離開，回過神來的殺生丸立刻羞憤欲死地把腦袋埋進了飯盆，「……」
——可恨又卑劣的人類，竟然使出這種招式對付他！簡直下流！
09
仁美來到清涼殿述職完畢，又陪著天皇閑聊了片刻，吃了一碟點心，才施施然回到了陰陽寮。
看到那個坐在桌案後面的白發少年，[祂]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晴明，好久不見了。」
安倍晴明捏著折扇輕輕敲擊掌心，淡淡一笑道：「不枉我特意跟人交換了值班時間，總算是在第一時間見到姬君了。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仁美上前走到了白發少年的面前，定睛注視著他的眼眸，微皺起眉道：「晴明，你……」
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狐狸般狡黠的笑容，「我就知道瞞不過姬君的眼睛，的確，我的靈魂深處出現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寄生體。」
仁美神情認真地說道：「我可以幫你解決這個麻煩，那是鵺的靈魂碎片，你是受了我的牽累。」
「原來是鵺的靈魂碎片……」安倍晴明頓時恍然大悟，然後搖了搖頭，拒絕道：「暫時還不需要你出手，我想自己解決這個問題。」
仁美靜靜地注視了他片刻，「隨你便吧。不過，要是覺得自己快玩脫了，隨時可以向我求援。」
安倍晴明笑著抱怨了一句，「好歹對我有點信心嘛，但還是多謝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啦。」
「……」仁美瞥了他一眼，雖然[祂]一句話都沒說，但白發少年總覺得好像被那個眼神狠狠嘲諷了。
安倍晴明默然片刻，果斷地轉移了話題，「你這次離京許久，大家可都盼望著你回來呢。」
仁美語氣淡漠地說：「只是擔心我不在，他們的小命就沒了保障吧？但事實證明，你和老師、保憲師兄還有陰陽寮的其他同僚們，完全可以承擔得起守衛京都的職責。所以，之後我也會時常外出執行任務，京都就交給你們吧。」
安倍晴明問道：「你一個人嗎？」
仁美搖了搖頭，「當然是和羂索君一起。」
「……」安倍晴明一針見血地道明真相，「你只是想要和羂索君一起過二人世界吧？」
「這都被你發現了。」仁美坦然地承認，「晴明果然很敏銳啊。」
安倍晴明沉默了片刻，有些不解地問道：「仁美，既然你這麼喜歡羂索君，為什麼不和無慘公子解除婚約？」
仁美說道：「因為我是個溫柔善良的人，無慘的身體狀況那麼差，要是知道我解除了與他的婚約，說不定當天晚上就會心碎而死。」
安倍晴明：「……」
——你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動作是那麼熟練。
仁美今日沒有公務在身，只在陰陽寮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安倍晴明目送著粉發女孩的背影，猜測[祂]應該是要去產屋敷宅邸探望無慘，他垂下眼眸，無聲地嘆了口氣。
忽然，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你喜歡她？」
熟悉，是因為那是屬於他自己的聲音，陌生，則是因為在不久前，他還從未以第三方的角度聽過自己的聲音。
安倍晴明知道那是內心深處的另一個自己在說話，那個融合了鵺的靈魂碎片與他的靈魂暗面產生的人格——在鵺的靈魂碎片融入體內的最初，他確實什麼都沒發現，畢竟那個靈魂碎片實在過於孱弱，沒有一絲一毫的自我意志與攻擊性。
然而等他發現的時候，鵺的靈魂碎片已經本能般地與他的靈魂暗面產生共鳴，融合在了一起。他苦苦壓抑在心底的那些負面情緒與陰暗念頭以鵺的靈魂碎片為核心，凝聚出了一個名為「鵺」的嶄新人格。
安倍晴明不想讓仁美見到鵺，於是，他決定要自行處理這件事情。
鵺沒有得到安倍晴明的回答，但他已經得出了結論，語氣篤定地重復了一遍剛才所說的話，「你喜歡她。」
安倍晴明神色平靜地說道：「我和姬君既是友人，當然不可能討厭她。」
鵺冷笑一聲，「惺惺作態！你應該知道我有多了解你，你內心的妒意，我一清二楚……晴明，你盡管逃避吧，等我占據了你的身體，就會幫你實現心願，將她從別的男人身邊奪回來！」
安倍晴明辛辣地點評了句，「沒見過找死還這麼積極的。」
鵺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10
與此同時，產屋敷宅邸裡面——
仁美坐在廊檐下欣賞庭院中的景色，無慘坐在[祂]的身邊，眼神難掩幽怨地看著粉發女孩，「你怎麼過了這麼久才回來？地震鯰很難應付嗎？」
仁美一手支頤，懶洋洋道：「地震鯰倒是不難應付。」
無慘仍然窮追不舍地問道：「那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仁美轉頭瞥向無慘，與他紅梅色的眼睛對視，「當然是因為在外面有事情要忙，反正我現在已經回到你身邊了，這不就足夠了嗎？」
「……」無慘沉默幾秒，忽然握住粉發女孩的手腕，將[祂]拉到了自己的懷中，「不夠。」
他緊緊地抱住[祂]，這個總是捉摸不透、對他若即若離的未婚妻，哪怕此刻就在他的懷中，依舊令人有種抓不住的無力感。
他垂眸注視著仁美，嘴唇輕輕貼在[祂]的發頂，「仁美，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念我嗎？」
「……」仁美說道：「就是因為惦記著你，才會給你買伴手禮。」
[祂]有些意外地發現，無慘雖然身體病弱，但力氣似乎一點也不小，身高在平安時代的男性裡面絕對算得上是高挑。
無慘對於這個回答滿意，但又不是非常滿意，「你不在的這些時日，我每天都會寫一首傾訴思念之情的和歌。」
仁美被他的厚臉皮震驚得啞口無言，「……」
無慘繼續說道：「等下你把那個裝滿了信箋的匣子帶回去，然後每天給我回復一首，怎麼樣？」
仁美：「……」
——詭計多端！而且那個匣子裡面的和歌，根本沒有一首是你親自寫的，你這個找槍手代筆的慣犯！
無慘微眯起眼睛，「嗯？你不願意嗎？」
仁美坦誠地點頭，「有點麻煩，而且這種事情根本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如果你只是想要每天都見我一面的話，那我會來見你的。」
如果說仁美的前半句話讓無慘一顆心如墜冰窖，那麼[祂]的後半句話就讓他如登極樂。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輕哼一聲道：「那就這麼約定好了。」
11
仁美離開產屋敷宅邸之後，無慘心情愉悅地回到了東屋，打開了[祂]從陸奧國帶回來送給他的伴手禮。
但這份好心情在冤種弟弟羂索踏進東屋的瞬間就消失了，他抬頭面無表情地看向羂索，問道：「你來做什麼？」
「不做什麼。」羂索淡淡一笑道：「只是看到兄長那麼喜歡我為你精心挑選的這些伴手禮，我心裡也覺得高興。」
無慘神色驟變，他猛然從桌案後面站起身來，語氣咄咄逼人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羂索歪了歪頭，「字面意思，給兄長購買伴手禮的事情，姬君已經全權交給我了。」
無慘嘴唇顫抖，「……」
羂索淡淡一笑，伸出手指輕輕一勾，一顆散發著五色光輝的玉石出現在了無慘的視野之中，「不過，姬君親自前往龍宮奪回了傳說中的龍首之玉，將它當做伴手禮贈予我——姬君想要對一個人好的時候，無論有多麻煩都不管不顧，真是令人動容，不是嗎？」
無慘眼前一黑，「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身體軟綿綿地向後倒去。
羂索看著「砰！」地一聲倒在地上的便宜兄長，施施然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在對方鼻子下方試探了一下鼻息。
雖然非常微弱，但無慘還是沒有斷氣，羂索收回手，忍不住仰天長嘆，「命可真大啊……」
次日——
仁美按照約定來到產屋敷宅邸見無慘，將[祂]攔在東屋門外的僕從戰戰兢兢地說道：「仁美大人，無慘公子又病倒了，他擔心過了病氣，所以今天就不見您了。」
仁美：「……」
——那家伙根本就沒好起來過，要過病氣的話，早就該過了吧？
但既然他不願意見[祂]，那[祂]也沒必要強求。
粉發女孩留下了一句「那就祝他早日康復」，便轉身離開了產屋敷宅邸，姿態十分地瀟灑。
僕從心如擂鼓地轉身回到了東屋，將仁美的反應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躺在榻上的無慘攥緊身上的被衾，一雙紅梅色的眼睛怨毒地盯著屋頂，恨意在心口翻湧——騙子！騙子！！騙子！！！
明明是屬於他的未婚妻，為什麼要將目光落在別人身上？那個人偏偏還是他最討厭的家伙！
如果仁美罪無可恕的話，那麼羂索就是罪該萬死！
無慘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驀然閃過一道身影。
——去年的紅葉狩上，他遇到了一個十分美貌的華服女子。
那個華服女子對他說：「為情所困的可憐人啊，想要得到她的心嗎？那就取來心上人的頭發與鮮血，剩下的問題，我都會為你解決。」
無慘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仁美的心，但是，他想要報復[祂]，讓[祂]也嘗嘗他心裡的滋味。
第434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35）
01
下定決心要報復仁美的第二天, 無慘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在仁美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取[祂]的頭發和鮮血。
作為陰陽師的仁美實力強大無匹，性格也非常嚴謹，[祂]從不會受傷, 更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想要偷取[祂]的頭發和鮮血簡直難如登天。
——難道自己的報復計劃還未展開, 就要胎死腹中了嗎？
——不，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隨便編一個理由，從仁美那裡騙取[祂]的頭發和鮮血。
所以, 當務之急就是跟仁美和好, 幸好他之前只是以不想過了病氣為由拒絕了仁美的探望，沒有徹底跟[祂]鬧掰，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
無慘一邊在心裡怒罵自己不爭氣, 一邊派遣身邊的僕從去邀請仁美, 結果得到了仁美這幾天忙著在家招待賀茂保憲、藤原佐為、源博雅等友人的消息。
僕從低眉順眼地小聲道：「仁美大人回到京都以後, 京都有許多公卿都向多治比宅邸遞去了拜帖和邀請函，她說這段時間很忙，讓您在家好好養病，等到下一個休沐日她就會來探望您。」
無慘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最終只能沒出息地悶聲道：「……知道了, 滾出去吧。」
僕從心裡松了口氣，立刻畢恭畢敬地退下了。
無慘則倒回了榻上, 開始凝神思索應該編個怎樣的理由騙取未婚妻的頭發和鮮血。
02
休沐日來臨之際，仁美終於處理完了所有堆積的事務, 可以抽出時間前往產屋敷宅邸，探望自己脆皮又難殺的便宜未婚夫。
原本還期待著仁美帶自己出門玩耍的伊之助聞此噩耗, 頓時垮下了臉，「怎麼又去見無慘？」
仁美忍俊不禁, 「他畢竟是我的未婚夫嘛，你要一起去嗎？」
伊之助堅定道：「不！我絕對不會再踏進產屋敷宅邸一步！」
仁美從善如流道：「那你就和翠子還有殺生丸待在家裡吧。」
伊之助還未開口，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已經撲到了仁美的腿上，「汪汪」叫了兩聲，表示自己不想留在家裡——他已經受夠愚蠢的半妖了。
「嗯？你不想和伊之助待在一起嗎？」
「汪！」
「好吧，那我帶你一起去產屋敷宅邸。」
「汪汪！」
伊之助難以置信地看著白色小狗，臉上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牛肉丸，我們不是朋友嗎？你居然寧願去見無慘，都不願意留在家裡陪我玩！」
然而殺生丸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這家伙不僅擅自給他取了個這麼難聽的綽號，還每天都在激怒他的邊緣大鵬展翅，怎麼有臉說他們是好朋友？哼，他和這個討厭的半妖才不是朋友！
伊之助見殺生丸不搭理自己，伸手就想把他抓過來理論一番，但被粉發女孩一指點住額頭，強行拉開了距離。
仁美單手抱著白色小狗起身，嗓音柔和輕緩，卻透出了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你今天的訓練還沒有完成吧？伊之助。」
本來還想胡攪蠻纏的伊之助聞言，頓時覺得後頸一涼，「……」
仁美伸手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微笑著說：「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完成了訓練。」
語畢，粉發女孩便抱著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向外走去。
伊之助搓了搓自己冒出雞皮疙瘩的手臂，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仁美笑得好陰險啊……簡直跟羂索那家伙一模一樣。」
走到長廊盡頭的粉發女孩忽然回過頭來，淺金色的眼眸淡漠地掃過半妖少年。
察覺到了危險的伊之助立刻閉上了嘴巴，對著粉發女孩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直到對方轉身走出了視野範圍，他才斂去臉上的笑容。
伊之助抬手揉了揉自己笑得發僵的臉頰，撇著嘴道：「討厭的無慘、可惡的牛肉丸，本大爺詛咒你們大便難！」
「……」默默路過的翠子聞言停下腳步，若無其事地問道：「伊之助，我准備去道場，你要一起來訓練嗎？」
伊之助立刻就被這句話轉移了注意力，精神重新振奮起來，「要——」
翠子稍稍松了口氣，在心裡暗下決心，她一定會幫老師監督伊之助好好訓練！
03
產屋敷宅邸之中——
仁美抱著殺生丸剛剛踏進東屋，嗅覺靈敏的白色小狗就猛地打了個噴嚏，被撲面而來的濃重藥味熏得眯起了眼睛。
披著羽織坐在桌案後面的無慘看到粉發女孩抱在懷裡的白色小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語氣陰沉地問道：「這是哪來的野狗？」
「不是野狗，是家養的小狗。」仁美在未婚夫的對面落座，笑道：「他叫『殺生丸』。」
無慘的鼻子抽動了一下，忽然偏過頭去，狠狠地打了好幾個噴嚏，「阿嚏——阿嚏——」
與此同時，粉發女孩懷裡的白色小狗也「哈啾哈啾」地打起噴嚏，一時之間，整個東屋裡面只有一人一狗對著打噴嚏的聲音。
仁美：「……」
——還挺有節奏的，一個打完另一個就接上，這何嘗不是一種配合？
等到無慘和殺生丸都停下來時，仁美才慢悠悠地開口道：「你們倆倒是挺有默契的。」
「……」無慘的臉色黑了下去，但想到自己的報復計劃，他還是強行忍下了衝著仁美發脾氣的衝動，開門見山地說道：「仁美，我需要你的頭發和鮮血。」
仁美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疑惑之色，[祂]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我想用你和我的頭發，編織一個同心結。」無慘露出一抹苦笑，徹底拋開了自己的尊嚴，對著未婚妻示弱，「你是那麼地耀眼奪目，當然不會知道我的內心有多麼不安，在那些公卿貴族的口中，我永遠都不會是你的良配……」
——才怪！
——他跟仁美明明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如果連他都配不上仁美，那些整日只知道無病呻吟的廢物公卿貴族又有什麼資格染指神女？
黑發少年臉色蒼白，眼眶微微泛紅，襯得一張精致艶麗的臉愈發惹人愛憐，「可是，我不想把你讓給別人……任何人都不行。」
他放輕了聲音乞求，「所以，剪一段你的頭發給我做同心結吧，以此向他們證明，你的心裡有我。」
仁美撫摸著懷中的白色小狗，無動於衷道：「那你要血液又是為了什麼？」
無慘心裡恨恨地咬牙，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醫師為我開了一副新的藥方，需要以實力強大的陰陽師的鮮血為藥引——無論於公於私，你都是最好的人選，不是嗎？」
粉發女孩淺金色的眼睛盯著無慘看了幾秒，那雙冰冷銳利的金瞳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詭計，讓他後背不自覺地滲出了冷汗。
所幸，在無慘承受不住想要移開目光之前，仁美開口應了下來，「好啊，我的頭發和鮮血都可以給你。」
[祂]伸出了手，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撩開了垂在無慘頰邊的蜷曲黑發，嗓音裡面含著淡淡笑意，「畢竟，你是我的未婚夫嘛。」
明明粉發女孩的指腹並未觸碰到自己的臉頰，無慘卻覺得這一瞬間，自己好像被[祂]身上的灼熱溫度燙傷了。
他下意識地想要向後拉開距離，卻忽然被對方扣住了肩膀，忍不住有些緊張地問道：「怎、怎麼了？」
仁美微微睜大了淺金色的眼睛，指腹輕輕按了一下黑發少年蒼白的面容上忽然冒出來的紅色小點，有些驚奇地說道：「無慘，你好像過敏了。」
無慘神情迷茫地張大了嘴巴，「啊？」
仁美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白色小狗，春天正是萬物復蘇的時候，也是狗狗瘋狂掉毛的季節，哪怕殺生丸就乖乖地坐在[祂]的懷裡，他身上的毛還是無可避免地像蒲公英一樣到處亂飛。
粉發女孩抬頭看向坐在桌案對面的未婚夫，此時此刻，無慘張大的嘴巴裡面就飛進去了一根白色的狗毛。
無慘抬手揉起了腫脹發癢的眼睛，「奇怪，怎麼突然感覺眼睛好難受？喉嚨也……咳咳咳咳！」
仁美：「……」
——這究竟是何等脆皮的生物？
殺生丸不解地看著桌案對面掐著喉嚨咳得撕心裂肺的黑發少年，無辜地歪了歪腦袋。
——這個人類看起來好像快要死了，但他好像沒看到仁美出手，難道是使用了什麼以他目前的閱歷還無法看穿的攻擊手段嗎？
04
仁美的這一次探病以無慘過敏而告終，過了大概三天，無慘身上的所有過敏症狀才終於消失，可以從榻上坐起身來了。
他召來侍奉的僕從，語氣冰冷地問道：「仁美有沒有處置那條野狗？」
僕從低眉順眼地小聲答道：「回稟無慘公子，仁美大人並沒有處置那條野狗。」
無慘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啊？我都被那條野狗害得那麼慘了，她居然還舍不得宰了那條野狗？」
他氣得把手邊所有能碰到的東西都砸了一輪，然後站在一地碎片裡面冷冰冰地問道：「仁美有把她的頭發和鮮血留下來嗎？」
僕從忙不迭點頭道：「有有有！我這就去拿！」
僕從很快便取來了仁美留下的一截頭發和一盃鮮血，「請無慘公子過目。」
無慘接過之後，一雙紅梅色的眼睛幽幽地盯著手中的兩樣東西看了許久，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在僕從清掃干淨地面離開東屋之後，無慘從存放著珍貴之物的塗籠裡面取出了去年紅葉狩上遇見的那個華服女人交給他的一塊香料。
——那個女人說過，如果他想好了，確定需要她的幫助，就將這塊香料點燃，她會來找他的。
無慘將香料投進香爐之中，剎那之間，一股奇異的香氣飄散開來。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攏，意識逐漸變得模糊，最後徹底沉入了黑甜夢鄉。
第435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4）
01
無慘恢復意識的時候, 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漫天的流雲霞光。迷茫了片刻之後，他猛然反應過來這裡不是產屋敷宅邸的東屋。
他慌忙撐著身體坐起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座破敗荒蕪的院落。而在他目之所及的範圍以內, 一個華服女子正拿著一截眼熟的粉色長發, 緩緩將其纏繞在一個巴掌大小的稻草人身上。
無慘立刻就認出那個華服女子正是此前在紅葉狩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 但卻沒有因此放松警惕——他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個地方，必定跟這個女人脫不開關系！
產屋敷宅邸的守備雖然不及皇宮森嚴，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偷溜進去的地方,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把他從產屋敷宅邸裡面帶出來的？
華服女子在稻草人身上纏好了頭發之後, 這才紆尊降貴地朝坐在地上的黑發少年瞥來一眼，「你終於醒了。」
無慘神色緊繃地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帶我來這裡是想做什麼？」
羽衣狐輕輕一笑道：「不必這麼緊張，妾身只是想請無慘公子幫個小忙而已。說起來, 我還沒有感謝無慘公子為我取得了多治比仁美的頭發和鮮血, 要是沒有這兩樣東西, 這個咒殺陣可就沒辦法完成了。」
無慘瞳孔驟然緊縮，「咒殺陣？你不是說只要拿來這兩樣東西，就會讓我得到仁美的心嗎？咒殺陣又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確實想要報復仁美，但他可不想把[祂]害死！
——要是仁美因他而死於非命，他一定會遭到天皇的厭棄、產屋敷家族的驅逐以及賀茂派系陰陽師的報復！而他那個討厭的弟弟, 必定也不會放過他！
光是想像一下那宛如人間煉獄的未來，無慘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羽衣狐語氣溫柔道：「等到多治比仁美死了, 我再把她的心髒給你，這不就幫你得到她的心了嗎？」
無慘：「……」
——他想要的可不是這種結果！！！
羽衣狐裝作沒有看到他的表情變化, 笑吟吟地說：「我會把你和多治比仁美的屍骨葬在一起，讓你們永不分離。」
無慘失聲驚呼, 「什麼？我也要死？你不是只想殺了仁美嗎？」
羽衣狐詫異地挑起了眉梢，「我沒有跟你說過嗎？咒殺陣需要獻祭活物才能啟動。」
無慘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 咬緊牙關說道：「那你可以去抓羂索啊！在仁美心裡，他可比我重要多了！」
「這樣啊……」羽衣狐笑著點了點頭，「但現在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等我啟用咒殺陣解決了多治比仁美，再去殺了羂索。」
「等等！」無慘還想開口再為自己爭取一下活命的機會，但下一秒，羽衣狐將手中的稻草人投擲到了他的頭頂，而他身下的地面則亮起了猩紅的光，那是以血液繪制而成的咒殺陣法，「啊啊啊啊啊——」
無慘的生命力飛速地流失，那種仿若被人敲骨吸髓的痛楚讓他抑制不住地哀嚎出聲。
羽衣狐見狀嘴角微微揚起，但她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展露出來，就忽然感到心口一陣劇痛，忍不住「噗」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
無慘身下咒殺陣的光芒驀然黯淡下去，燃燒殆盡的血液在地面留下了一圈焦黑的痕跡，懸浮在半空的稻草人也在一瞬間化為灰燼，隨風飄散而去。
羽衣狐目眥欲裂地瞪著殘留的咒殺陣，難以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咒殺陣失效，還讓施術者遭到了反噬，那就說明作為被咒殺的對像，多治比仁美的力量遠超於她——起碼一個能打兩個她！
殘酷的現實已經擺在眼前，就算羽衣狐再不願意相信，也只能接受。當務之急就是趕緊逃跑，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02
羽衣狐狼狽而倉促地逃離了這個破敗荒蕪的院落，在她離開之後不久，一個粉發金瞳的女孩推開了搖搖欲墜的木門，慢悠悠地走到了趴臥在地的黑發少年身旁。
粉發女孩半蹲下來，伸手捏住未婚夫消瘦的下巴，端詳著那張蒼白艶麗的面容，「還沒死啊？」
仁美隨意地松開了手，任由無慘的下巴猛然砸在地面，上下牙齒磕碰間咬到了脆弱的舌尖。
昏迷不醒的無慘被這一下疼得立刻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嘶——好痛！」
那雙紅梅色的眼睛充盈著水霧，令人看了好不愛憐。
只可惜見到了此情此景的仁美，並沒有什麼人性。
[祂]雙手抱臂背靠著一棵枯樹，淡淡說道：「你向我索取頭發和鮮血，就是為了聯合羽衣狐咒殺我嗎？」
無慘聽到這道熟悉的冷淡聲音，身體頓時僵硬了，他機械性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淺金色的冰冷眼睛。
「仁美……」被嚇得瑟瑟發抖的黑發少年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撲到了粉發女孩的腳下，抱住對方的大腿涕泗橫流地說道：「你聽我解釋，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得到你的愛！我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是羽衣狐！是她欺騙了我，她說只要我偷取到了你的頭發和鮮血，就可以幫我得到你的心！」
「是嘛。」仁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祂]微微彎下腰去，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張淚水淋漓的臉，淡淡道：「那你以後就乖乖聽我的話，我喜歡聽話的男人。」
無慘忙不迭點頭應了下來，生怕自己晚一秒鐘，仁美就會讓他人頭落地，或者干脆把他扔在這裡不管了。
仁美直起身子拉開了距離，「起來吧，我送你回產屋敷宅邸。」
無慘努力了幾下，卻發現自己兩條腿軟得像是被抽去了骨頭，根本站不起來。他抬頭無助地看向粉發女孩，「我、我站不起來……」
仁美無語了一瞬，忍不住露出嫌棄的表情，「真是個沒用的家伙。」
無慘敢怒不敢言：「……對不起。」
幸而，話雖如此，仁美還是沒有丟下他自生自滅，而是召喚出了式神扛著他離開了這座院落。
03
那天之後，無慘老實了很多。
——就算他不想老實也不行，畢竟他人雖然還活著，但是被咒殺陣強行汲取生命力還是給他留下了後遺症。
轉眼間，深秋已至。
夜裡下了一場暴雨，仁美晨起之時，敏銳地察覺到了下腹隱約的漲痛，立刻便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什麼變化。
「……原來是這種感覺。」
[祂]默默地感受了片刻，然後打理干淨自己才離開了房間。
等[祂]來到用膳的廳堂之時，已經坐在桌案前准備開飯的伊之助和殺生丸齊刷刷地轉過頭，目光如炬地盯著粉發女孩猛瞧。
伊之助皺起眉問道：「仁美，你受傷了嗎？我怎麼在你身上聞到了血的味道？」
毛茸茸的白色小狗雖然依舊端莊地蹲坐在原地，一副對人類漠不關心的模樣，但那雙圓潤的金色眼睛卻很誠實地望了過來。
「……」仁美神色平靜地落座，說道：「你們倆的鼻子可真夠靈的。放心吧，我沒有受傷。」
多治比文子已經從伊之助所說的那句話裡領悟到了真相，那張布滿細紋的臉上露出了真切的喜悅笑容，「哎呀，看來終於可以給仁美舉行著裳儀式了。」
坐在一旁的翠子也笑了起來，語氣雀躍道：「恭喜老師！」
多治比文子高興之余，又有些擔心地問道：「身體難受嗎？要是疼得厲害的話，不妨請個假在家休息幾日。」
仁美原本想要拒絕這個提議，但轉念之間，[祂]又改變了想法，「好，我這就讓式神去幫忙請個假。」
04
於是，當羂索照常在摸魚時間溜達到陰陽寮找仁美的時候，便聽到值班的陰陽師說：「仁美大人身體抱恙，剛剛派遣式神過來請了半個月的病假。」
羂索：「……」
——[祂]壯得都可以直接打爆地球了，還會身體抱恙？真的假的？
值班的陰陽師看著羂索神情恍惚地踏出了陰陽寮的大門，忍不住搖頭嘆道：「羂索大人現在連裝都不裝一下了……」
——雖然基本上人人皆知產屋敷羂索致力於挖兄長牆角，對未來的嫂子愛得深沉，但一聽到仁美大人患病的消息就這麼失魂落魄，未免過於情緒外露。
羂索實在是好奇仁美到底在搞什麼么蛾子，干脆翹了班，直接出宮來到多治比宅邸。
他熟門熟路地走進仁美的房間，看到粉發女孩躺在榻上，閉著雙眼似乎已經睡著了。
羂索：「……」
——裝得還挺像樣，要不是他了解[祂]的尿性，指不定就被騙過去了。
他走到了榻邊，盤膝坐下，伸出手戳了戳仁美的臉頰，問道：「仁美，我聽說你請了病假，這是怎麼了？」
仁美睜開眼睛，平靜地說：「我來月事了，肚子痛，我好柔弱啊。」
——糟糕，這個可憐兮兮的語氣好像沒有拿捏到位，也不知道羂索會不會上當？
「……」羂索沉默了幾秒，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然後就是遏制不住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仁美默默坐起身，腦殼用力頂了一下黑發少年的下巴，羂索猝不及防之下咬到舌頭，笑聲頓時戛然而止，「唔！」
仁美重新倒回被窩裡面，「哼！」
「……」羂索不想承認，自己又被萌到了，他克制著臉上的笑意，說道：「很痛嗎？要不要我用手幫你暖一下肚子？」
仁美眨了眨從被子上方露出來的一雙淺金色眼睛，「要。」
羂索將手伸進了被窩，覆蓋在了仁美的小腹上面，裝模作樣地問道：「這樣好些了嗎？」
仁美順勢便將自己的手搭在了羂索的手背上面，「嗯。」
在粉發女孩愜意地眯起雙眼之時，羂索輕笑道：「終於要長大了啊，仁美。」
仁美沉吟幾秒，點了點頭道：「這具身體的胸部發育確實前景可期，羂索君有福了。」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我說的不是這個長大！」
仁美疑惑地問道：「你不喜歡嗎？」
羂索忍不住扶額，「怎樣都可以，反正只不過是一具皮囊罷了。」
仁美語氣幽幽道：「你在面對『仁』和『仁美』的時候，態度可是完全不一樣，所以皮囊也很重要。」
羂索脫口而出道：「那是因為我以前沒發現……」
仁美露出好奇的表情，「沒發現什麼？」
羂索：「……沒什麼，你說得非常對，我確實比較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好險……
——差一點就露餡了。
仁美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黑發少年，斬釘截鐵道：「你果然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吧。」
羂索坦然地點頭承認，「是啊，但那又怎樣？說得好像你沒有事情瞞著我一樣。」
仁美想到自己沒有告訴羂索已經把他在這個世界的同位體搓成丸子喂給他了，忍不住心虛了一秒。
羂索捕捉到了粉發女孩臉上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立刻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不緊不慢道：「看來被我說中了啊，要不要坦白從寬？」
仁美：「……」
——你對反客為主這件事情為什麼那麼熟練？
悠于 2025-6-7 17:07
第436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5）
01
面對羂索的逼問, 仁美選擇兩眼一閉睡大覺，「好困，羂索君, 我先睡一會兒。」
「……」羂索看著閉上眼睛秒睡的粉發女孩, 覺得好氣又好笑, 雖然他也保留了自己埋藏在心裡的小秘密，但一想到仁美對他隱瞞了什麼事情，他就十分地不快。
他可以對仁美有所隱瞞, 但仁美不行。
——做人, 就是要雙標，就是要寬於待己、嚴於律人！
羂索注視著仁美的睡顏，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反正來日方長, 他總會知道[祂]究竟對自己隱瞞了什麼事情。
裝睡的仁美敏銳地感覺到了一股惡寒, 「……」
——以[祂]對羂索的了解, 光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仁美捫心自問，[祂]真的不想讓羂索知道真相嗎？
——並非如此，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祂]打從一開始就會直接抹去所有的線索, 讓羂索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真相。
只要沒有切實有效的證據，羂索的諸般猜測也只能是猜測罷了。
但[祂]並沒有這麼做。
承認吧, [祂]在期待著他解出謎底的瞬間，會露出的表情。
——究竟會是恐懼, 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無論是什麼，[祂]都會欣然接受, 並好好地享用，將他所有的一切都侵吞入腹。
02
霜降月, 多治比文子在宅邸裡面為仁美舉行了著裳儀式。
同一年，羂索和安倍晴明也舉行了元服之禮，安倍晴明正式搬出了賀茂宅邸，遷居到了天皇賞賜給他的那座宅邸裡面。
安倍晴明喬遷之後的第三日，仁美帶著自己親手釀制的幾壇美酒，與賀茂保憲一起前往安倍宅邸為友人溫居。
三人坐在廊檐下圍著一個炭盆取暖，仁美還在上面架了幾串鰻魚，烤魚的香氣飄散在冬日的冰涼空氣裡面，與梅花的幽香混作一團，立刻就讓這個冷清的庭院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
賀茂保憲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仁美，你釀酒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安倍晴明贊同地點點頭，笑道：「是啊，要不是我已經在宅邸周圍布置了強力的結界，肯定又會吸引一堆妖怪咒靈過來。」
仁美將懸空在炭盆上方炙烤的鰻魚翻了個面，語速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你們倆這麼喜歡，那我就讓式神多送幾壇給你們喝，正好去年釀制了很多。」
賀茂保憲目光頓時一亮，「那我就不客氣了！」
「……」仁美無情地吐槽：「你什麼時候跟我客氣過？」
安倍晴明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賀茂保憲訕笑著摸了摸鼻尖，從炭盆上方拿了一串烤魚，「吃魚吃魚！冬天的鰻魚肉質鮮美，最適合用來下飯了！」
等到三個人都吃飽喝足以後，式神按照吩咐撤下了炭盆，只留下一個用來溫酒的紅泥小爐。
仁美雙手捧著酒盃，愜意地眯起淺金色的眼睛，仰頭懶洋洋地看著庭院裡的那棵梅樹。忽然，[祂]轉過頭來，與白發少年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視線。
粉發女孩眉梢一挑，淡淡笑道：「晴明，我之前外出執行任務，搜集了不少有趣的植物種子，正好可以送你一部分。等到來年開春種下，夏天來臨的時候，庭院就會變得很熱鬧。」
安倍晴明臉上露出笑容，「聽起來不錯，那我就先謝過你了。」
賀茂保憲神情若有所思地看向白發少年，等到仁美先行告辭離開之後，他才開口略帶戲謔地說道：「看來迷戀上姬君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
「……」安倍晴明嘆了口氣，「沒想到居然連你也看出來了。」
「喂！我怎麼感覺你在罵我？」賀茂保憲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隨後說道：「你會喜歡上仁美，我倒是覺得一點都不奇怪。畢竟，你們兩人都是如此地與眾不同。」
安倍晴明指腹輕輕摩挲著酒盃的邊緣，莞爾道：「是嘛。」
賀茂保憲忍不住關切地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安倍晴明饒有興味地問道：「你覺得我要有什麼打算？」
賀茂保憲燃起了熊熊鬥志，「當然是奪取姬君的芳心！雖然我一向覺得介入他人的感情是很自甘下賤的事情，但無慘公子的身體狀況你也知道，而且你是我的師弟，我當然站在你這邊！」
「……」安倍晴明哭笑不得，「多謝你的支持，不過，我並不打算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喜歡一個人並不意味著一定要得到她。更何況，仁美的想法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晴明，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簡直像個無情無欲的聖人。」賀茂保憲忍不住露出敬佩的表情。
安倍晴明：「……」
——某種程度而言，保憲也算是猜中了真相。現在的他已經剝離了所有的負面情緒與私欲，確實就如同聖人一樣。
他的腦海裡驀然響起了仁美平靜淡漠的聲音。
——「晴明，這樣做真的好嗎？你將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剝離出去，只會壯大另一個你的力量。學會坦然接受自己的靈魂暗面吧，除了什麼都不懂的嬰幼兒，人類的靈魂或多或少都有陰暗之處。」
或許在以後，他能學會坦然接受。
但現在的他，只要實力強大到足以壓制鵺就行了。
03
無慘一直期盼著仁美能在著裳儀式結束以後，搬到產屋敷宅邸的東屋，與他正式結為夫妻，或者由他跟隨[祂]一起住進天皇賜下的宅邸裡面——這樣一來，他們的關系就算是正式確定下來了，那些妄圖越雷池的下三濫也會知難而退。
但仁美一句都沒有提過這件事情，似乎完全忘了自己還有一個未婚夫。[祂]仍然住在多治比宅邸裡面，只在休沐日的時候抽空來探望一下他，平時就往返於陰陽寮與多治比宅邸之間，時不時會接受友人的邀約去他們的府上宴飲一番，過得悠閑而自在。
無慘只能從旁人口中得知仁美今天又去鞠場和羂索踢比賽了、仁美今天在清涼殿上與源博雅一起合奏了、仁美今天在龍泉庭與棋待詔藤原佐為下棋了、仁美今天前往安倍宅邸幫助友人布置庭院的花木……
就連那個叫做「源賴光」的臭小鬼，在仁美身邊出現的頻率，都漸漸高於他這個正牌未婚夫。
無慘無法忍受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旁人覬覦的感覺，也不想坐以待斃。
於是，等到仁美再一次來探望他的時候，他主動開口，「仁美，既然你已經舉行過著裳儀式，那我們是不是該完婚了？」
仁美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隨後在他滿含期待的目光中，平靜地搖了搖頭道：「還不是時候。」
無慘眼中的光芒熄滅了，那雙紅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粉發少女，磅礡的怨恨在其中翻湧，宛如泣血般控訴著[祂]的冷漠無情，「……還不是時候？難道要等我病死了，才是你和羂索成婚的時候？仁美，你的心裡究竟有沒有我？」
仁美神色紋絲不變，「這一點，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無慘嘴唇微微顫抖，低聲問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在他臥病在床無法陪伴前來探病的仁美的時候？
還是在羂索和仁美共同離開京都執行任務的時候？
無慘心裡再次怨恨起了自己這副身體。
——要不是這副孱弱的身體拖累了他，他怎麼可能會給羂索趁虛而入的機會？
仁美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眸，終於對他吐露了實情，「從一開始，我的心裡就只有羂索君。」
無慘聞言，頓時如遭雷擊，「……哈！從一開始？」
他忽然攥住了仁美的手腕，將粉發少女拉扯到了自己眼前，冷聲問道：「那你為我釀制藥酒、每次來探望我都會帶上親手制作的點心、外出執行任務回來給我帶伴手禮，這些難道都只是為了糊弄我嗎？」
「這些事情對我來說，只是順手為之罷了。」仁美注視著黑發少年因為怒意高漲熠熠生輝的紅梅色眼睛，語氣平靜地戳穿了真相，「無慘，你不用一副被我辜負了感情的作態。說到底，你其實並不愛我，只是貪戀我帶給你的價值。畢竟要是沒有我的話，你早就已經被人遺忘了，天皇也不會派遣宮中的侍醫來為你看病。」
無慘眼眸微微睜大，緊攥著粉發女孩腕部的手稍稍松開了力道。
仁美緩緩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無慘，淺金色的眼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沒有我，你就什麼都不是，而我們之間的婚約關系，我也隨時都能結束——所以，你最好乖乖聽話，扮演一個深居簡出的賢惠未婚夫直到病故。等你死後，我會好好地將你安葬，然後與羂索君重新定下婚約。」
在這一刻，無慘腦海中響起了很久以前，羂索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不屬於你的東西，就算強行搶過來了，終歸還是會回到主人的手中。」
無慘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腦海中的轟鳴聲讓他頭痛欲裂。
等到他終於緩過氣來之時，才發現仁美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整個東屋裡面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無慘渙散的視線聚焦，死死地盯著放置在桌案上的一個擺件——那是仁美親手雕刻的仙鶴，栩栩如生。
如果[祂]只是順手為之，為什麼要對他這麼用心？或許連仁美自己都沒有發現，[祂]的心裡已經有了他的存在。
所以……
只要羂索死了，[祂]就能夠看到他了吧？
不……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祂]都已經對他這麼冷漠無情了，他為什麼還要對[祂]心存留戀？既然[祂]暫時不打算與他解除婚約，那他以後就繼續利用[祂]的身份為自己牟取利益，反正[祂]也不相信他的真心。
無慘低聲呢喃道：「仁美，你休想輕易地擺脫我……」
——他絕不會死，絕不會把未婚夫這個位置讓給羂索！
04
似乎是因為心裡憋著一口氣，在這之後的兩年，無慘竟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樣，身體的狀況一日好過一日，病得下不了榻的情況大大減少。
天皇十分欣賞他的相貌才學，又暗存著拉攏當世第一陰陽師多治比仁美的心思，所以格外地關照無慘，連他升遷的速度都比尋常公卿貴族要快不少——當然，無慘也沒有讓天皇失望，處理公務的水平遠在同僚之上，完全對得起天皇的重視。
他逐漸掌握了實權，那些公卿貴族宴飲間議論他配不上仁美的聲音也越來越少了。
而就像是上蒼眷顧，一直住在產屋敷宅邸的其中一位醫師在無慘即將年滿二十歲的這一年，研制出了一副藥方——據他本人所說，只要吃完了整個療程，無慘的身體就能徹底康復。
產屋敷宅邸的東屋裡面——
身形消瘦的黑發青年披著羽織坐在桌案後面，一雙紅梅色的眼睛在晦暗的光線之下如同某種冷血的爬行動物。
他冷淡地注視著眼前侃侃而談的醫師，眸中蘊藏著不易察覺的恨意。
——怎麼可能會不怨恨呢？多年以前，就是這個多管閑事的醫師治好了瀕死的羂索。
每當想到就是此人破壞了自己的計劃，給自己留下了這麼一個冤種弟弟，威脅到了自己作為產屋敷家族繼承人和多治比仁美未婚夫的地位，無慘對於這個醫師的恨意就會多上一分。
——而且，既然醫師連當初腦門被深深劃了一道的羂索都能救活，為什麼就是治不好他呢？是不是在針對他？
醫師並不知道斜倚在桌案後面的黑發青年，已經在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這次醫師要是不能治好他，那麼他就會要了醫師的命。
無慘聽完了醫師所說的改良藥方，擺擺手，說道：「就按你說的抓藥吧，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醫師連連點頭，然後畢恭畢敬地退出了東屋。
無慘坐在原地，一雙紅梅色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桌案上的仙鶴木雕，嘴角忽然扯出一絲冷笑。
第437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5）
01
步入盛夏, 安倍晴明的院落花繁葉茂，早已不見前兩年的冷清。
除此之外，他的宅邸裡面也多了不少與他定下式神契約的妖怪——座敷童子便是其中之一。
這個孩童模樣的可愛妖怪是仁美去年冬天在武藏國執行任務期間救下的, 當時她被一個城主強行囚禁在府邸裡面, 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如果沒有仁美的救助, 或許她會就此消亡，也可能會惡墮為殘忍嗜血的強大妖怪。
因為是被仁美救回來的，所以座敷童子十分地依戀[祂]。
但座敷童子是家庭的守護神和福神, 喜歡待在固定的地方, 而仁美又時常需要離開京都執行任務，不能長期待在家裡陪伴她——於是，仁美就將她托付給了自己的友人安倍晴明。
原本仁美是打算將座敷童子交給多治比文子, 自從一年前翠子出師離開京都開始游歷四方、伊之助也離開京都前去挑戰各地鼎鼎有名的大妖怪之後, 多治比宅邸就變得寂寥了許多——座敷童子的到來, 或許可以給多治比文子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
畢竟她的宅家屬性明顯與喜歡往外跑的仁美、翠子、伊之助和殺生丸不同，可以長久地陪伴在老人家的身邊。
可遺憾的是，座敷童子拒絕了仁美的這個提議，自己選擇了安倍晴明。
雖然她的確對仁美心存依戀，但對於其他人類, 她的內心已經產生了深深的恐懼——相較於多治比文子，擁有一半妖怪血統的安倍晴明更能夠獲得她的信賴。更何況, 他還是仁美親自蓋章承認的友人。
仁美並沒有蠻橫無理地強迫座敷童子接受自己的安排，而是十分通情達理地接受了她本人的請求, 將她托付給了安倍晴明。
於是，座敷童子就這麼在安倍宅邸住了下來。這一住, 半年時光匆匆而逝，座敷童子也如同許多妖怪一樣, 被安倍晴明的個人魅力所征服，與他定下了式神契約。
02
夏季的天空總是湛藍而遼闊，一眼望去，萬裡無雲。
但就在這時，一只白鷺從天邊振翅飛來，最後收攏羽翼降落在了安倍宅邸的門口。
白鷺「篤篤」叨了兩下大門，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紅色水干的小女孩打開了大門，看到白鷺在她眼前直接變成了一紙信箋。
紅衣女孩絲毫不懼，習以為常地拿起了飄落的信箋，轉身朝著宅邸深處飛奔而去。
經過長廊拐角的時候，一個眉眼上挑、墨綠色長發的青年險些被她撞到，忍不住低斥了一句，「座敷童子，慢點跑。」
座敷童子吐了吐舌頭，回頭衝著青年喊道：「知道啦！騰蛇叔叔！」
騰蛇忍不住抓狂地說道：「……給我好好地叫『哥哥』啊！」
紅衣女孩並未作出回答，但她輕快的笑聲回蕩在長廊上面，讓墨綠色長發的青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現在已經開始懷念當初那個剛剛進入安倍宅邸之時，靦腆而害羞的座敷童子了。不過感覺對於座敷童子來說，所謂的「靦腆害羞」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吧。
——怎麼會有妖怪明明還活著，卻已經被人懷念上了？
03
「晴明大人！有您的信！」
座敷童子拿著信箋「噠噠噠」跑到了庭院裡面，正在庭院的石桌旁邊飲茶吃點心的白發青年見狀取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後從她手中接過了還未拆封的信箋，笑吟吟地說道：「多謝幫忙，要吃點心嗎？是勾陳跟著仁美學的做法，味道很棒哦！」
勾陳與騰蛇一樣，都是安倍晴明駕馭的十二神將之一。
十二神將不同於與安倍晴明定下了式神契約的妖怪們，他們都來自異界，降臨於此世之時所使用的軀體都是由安倍晴明本人的精純靈力構築而成的。
安倍晴明拆開信箋，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上的內容，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了些。
座敷童子坐在一旁，拿著一塊點心小口小口地咬著，覷著白發青年臉上的神色，「晴明大人，是保憲大人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在安倍宅邸居住的這半年間，座敷童子見過安倍晴明時不時就會收到來自仁美或者賀茂保憲的信箋，所以也學會了辨認這些信箋都來自何人。
——仁美送來的信箋通常會化作一只蝴蝶，而且[祂]的靈力十分強大，可以輕而易舉地穿過安倍晴明設下的結界，直接飛到他本人的手中；而賀茂保憲送來的信箋則會化作一只白鷺，因為體型更大一些消耗的靈力也多，所以總是飛到門口就停下來了，再往前的話就會被後面幾層結界燃燒殆盡。
「嗯。」安倍晴明對著神情緊張起來的座敷童子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擔心，問題不大。」
「那就好！」座敷童子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氣，隨後便看到安倍晴明轉過頭對著坐在廊檐下的式神淡淡吩咐道：「太陰，去幫我拿紙筆過來。」
太陰站起身來，「是，晴明大人。」
隨後便轉過身，朝著書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座敷童子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晴明大人是准備給誰寫信？」
安倍晴明淡淡一笑，「仁美，營救保憲的任務這一次看來是非她不可了。」
——之所以沒有直接向仁美求援，大概是因為保憲的尋蹤本領還不到家，他的白鷺無法准確鎖定仁美所在的位置，故而只能向他求援。
——看來等到保憲平安歸來之後，要狠狠地加練一番。
座敷童子聞言頓時目光一亮，信心滿滿地說道：「是仁美大人的話，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安倍晴明哈哈一笑，隨後故意做出傷心的表情，「真是讓人傷心呀，看來在座敷童子心裡，仁美比我更可靠啊。」
「畢竟仁美大人是當世實力最強的陰陽師，晴明大人還需要繼續努力。」
太陰端著一個盛放紙筆的木質托盤出現在了庭院之中，然後將手中的東西輕輕放在安倍晴明面前的石桌上。
安倍晴明一邊提筆寫信，一邊笑著抱怨道：「你們到底是我的式神，還是仁美的式神？難道在你們的心裡，我不應該是最強的嗎？」
太陰神情肅然地看著他，「式神忠於主人，自然也會對主人說出實話，不會讓主人對自身的實力產生錯誤的認知。」
安倍晴明無語的同時又覺得好笑，「……」
他對著寫好的信箋輕輕點了一下，附著靈力的信箋便化作一只白鶴，振翅飛向了天際。
白發青年輕輕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仁美現在在哪裡玩。」
座敷童子捧著圓潤的臉蛋，也跟著嘆了口氣，仰頭望天道：「是啊……好想她哦。」
站在一旁的太陰：「……」
——再這樣下去，安倍宅邸就要多出兩塊「望妻石」了。
04
石見國是位於出雲國西邊的一個令制國，此地的銀礦十分有名。
——仁美之所以會來到這裡，也是因為銀礦山出現了特級咒靈。
銀礦開采，難免會有人員傷亡，礦工們對於下礦的恐懼也會逐年累積，特級咒靈便由此而生。
為了不耽誤銀礦山的開采事宜，石見國的守護伊東長太郎在最短的時間內向京都陰陽寮發起求援——對付咒靈，自然還是咒術師更加專業，於是這個任務就被分配給了涅漆鎮撫隊。
然後，仁美就變成小尾巴跟著羂索一起來到了石見國，與他們二人同行的還有殺生丸。
在羂索輕而易舉地祓除了銀礦山的那只特級咒靈之後，他們兩人受到伊東長太郎的邀請在他府上暫住下來，准備在這裡游玩一段時間。
這一天，仁美原本計劃與羂索一起去游覽三瓶山，但一只翩躚落在[祂]手背上的白鶴打斷了這個計劃。
[祂]將白鶴化作的信箋打開，飛速地瀏覽完了內容，說道：「看來我們得啟程離開石見國了。」
「晴明到底給你寫了什麼？」羂索不自覺地撇了下嘴角，隨後便自然而然地從粉發少女手中拿過了信箋，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賀茂保憲那小子，居然因為在酒肆裡面跟人爭辯世界上最好喝的酒是你釀制的酒，所以當眾打開了酒壺。結果反倒引起了化身人類少女路過的酒吞童子的注意，在出城的時候直接被迷暈帶到了大江山，然後就被酒吞童子威脅要把你叫過去用酒贖人。呵呵，恐怕不止是用酒贖人吧？」
「嗯，酒吞童子大概是想把我強行留在大江山為他釀酒吧？」仁美平靜地做出猜測，「畢竟，傳聞中的酒吞童子嗜酒如命，他想見我只會是為了這件事。」
羂索的目光落在了粉發少女身上，如今的仁美出落得更加高挑美麗，與宿奈麻呂的冷艷不同，[祂]看起來就像是春日盛放的櫻花般清麗絕倫。
他眉梢微微一揚，說道：「或許，酒吞童子也想見見傳說中最強大美麗的陰陽師是什麼模樣。」
仁美學著宿奈麻呂偶爾對粉絲營業的姿態，給了羂索一個飛吻，同時單只眼睛輕輕一眨道：「多謝誇獎，羂索君。」
「……」羂索忍不住吐槽，「你媚粉的姿勢看起來怎麼比宿奈麻呂這個偶像還專業？是不是私底下偷偷練習了很久？」
仁美露出無辜的表情，「人家天賦異稟而已。」
羂索抬手搓了搓手臂上浮現出來的雞皮疙瘩，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正常點，我害怕。」
05
當天，仁美和羂索便向伊東長太郎辭行，然後乘坐朧車前往丹波國。當然，他們沒忘了帶上殺生丸。
所幸，石見國與丹波國的距離不算很遠，次日傍晚，朧車便抵達了丹波國，降落在了大江山腳下。
仁美輕盈地跳下朧車，仰頭看著被濃重妖氣籠罩的山巒。
羂索走到了[祂]的身後，隨口問道：「打算為你在這個世界的第一任老師報仇嗎？」
仁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哈哈，那[祂]大概得自裁才行吧？
[祂]剛打算糊弄一句，就看到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高大壯實的身影。
羂索也定睛看了過去，籠罩在那道身影周遭的妖氣逐漸散去，露出了那個妖怪看起來與身軀不太相稱的清秀面容。
妖怪開口說道：「在下星熊童子，乃是大江山四天王之一，特奉酒吞大人之令前來迎接你。」
仁美眉梢一挑，「那就帶路吧。」
星熊童子看向站在粉發少女身後的黑發青年，目光不善道：「酒吞大人只允許你進入大江山，這個人不能進去。」
羂索「哦」了一聲，轉頭看向仁美，輕笑道：「那我走？」
「……」仁美牽住了他的手，說道：「這是我的人，他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待在我的身邊。如果你不願意帶路，無所謂，我會自己直接殺上去。」
星熊童子皺緊眉頭，沉默了幾息後，還是轉身說道：「你們跟我來吧。」
走到半山腰時——
仁美忽然皺起了眉頭，不太確定地問道：「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羂索語氣幽幽地說道：「你終於發現了，殺生丸還在朧車上面呢。」
「……」仁美輕咳一聲，義正辭嚴地說：「大人打架，小狗就不要湊熱鬧了，免得誤傷了他，就讓他在車上繼續睡吧。」
「你還是先想一想等會兒要怎麼哄他吧，這只小狗生起氣來就不讓人擼毛了，可怕得很。」羂索斜睨了仁美一眼。
仁美：「噗！」
[祂]晃了晃與羂索交握的那只手，笑道：「沒關系，我還有你嘛。」
在前面帶路的星熊童子聽著身後兩人的對話，忍不住嘴角抽搐，「……」
——這兩個人類怎麼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啊？！他們以為這是要去春游嗎？
05
粉發少女和黑發青年跟在星熊童子的身後，走進了位於山巒之巔的王宮。
一走進去，他們便看到了斜倚在王座上的那個妖怪，明明身穿一襲鎧甲，但卻一副袒胸露腹的模樣，張揚的紅色頭發披散在肩背上，額頭還有兩根尖銳的鬼角。
仁美微眯起了淺金色的眼睛，這個妖怪毋庸置疑就是大江山的主人，「酒吞童子。」
「本大爺等你很久了，多治比仁美。」酒吞童子從王座上直起身來，他直勾勾地注視著下方的粉發少女，那張妖異英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帶來交換人質的酒了嗎？」
「沒有。」仁美平靜而坦然地回答，「酒都埋在京都的家裡，我是直接從石見國趕過來的，還來不及回家取酒。」
「……」酒吞童子神情怪異地說道：「你的膽子倒是很大嘛，就不怕本大爺殺了你或者那個姓賀茂的陰陽師嗎？」
「如果你也能像我一樣強大，當然就不會害怕。」
仁美毫不謙虛地自誇了一句。
酒吞童子沉默了幾秒鐘，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很好！」
隨後，他猛然站起身來，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粉發少女，冷冷說道：「那就讓我來領教一下當世最強陰陽師的實力吧！」
第438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7）
01
酒吞童子能夠成為一方霸主, 實力自然是不可小覷。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仁美，所以他注定只會迎來敗局。
羂索站在一旁聚精會神地觀戰，無論親眼看過多少次, 他都會被仁美的戰鬥所驚艷。
[祂]並沒有使用屬於神明的力量, 一招一式都符合身為陰陽師的職業定位, 但[祂]的戰鬥是教科書般的簡潔利落，沒有絲毫贅余的動作，總是敏銳地直擊要害。
雖然並不花哨華麗, 可這種具有絕對統治力的力量美感, 十足地震撼人心。
星熊童子難以置信地看著在戰鬥中落於下風的酒吞童子，理智告訴他要上前掠陣，然而他的身體卻像是凝固的雕像定格在了原地——趨利避害的本能在警告他, 要是擅自插手酒吞童子和多治比仁美之間的戰鬥, 他一定會死無全屍。
殿內的妖怪們見狀一片嘩然, 但他們也沒敢輕舉妄動。
——一則是因為酒吞童子並不喜歡他人插手他的戰鬥，二則是因為就連身為大江山四天王的星熊童子都沒有上前掠陣，他們這些小嘍啰當然就更沒必要急著去送死了。
「砰！」
酒吞童子在靈力的轟擊之下倒飛而出，攔腰撞斷支撐著宮殿穹頂的一根立柱，整個宮殿頓時搖搖欲墜起來, 塵土碎石紛揚落下。
羂索見狀立刻後撤，在他退出宮殿的剎那, 這座王宮頃刻間便坍塌了一半。
尖叫哀嚎之聲四起，而在那一片廢墟之中, 渾身鮮血淋漓的酒吞童子推開壓在身上的巨石，緩緩站了起來, 明明已經傷痕累累，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恣肆的笑容, 一雙妖異的碧色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游刃有余的粉發少女，毫不吝惜地誇贊道：「不愧是當世最強陰陽師！仁美，跟你戰鬥真是痛快至極！」
仁美神情平靜地說：「既然如此，想必你也可以死而無憾了。」
[祂]的話音剛剛落下，身影便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酒吞童子面前，靈力凝聚而成的長劍正要刺入紅發妖怪的心髒部位，一聲暴喝驟然響起，「住手！不然我就殺了賀茂保憲！」
但粉發少女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星熊童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把靈力凝聚而成的長劍穿透了酒吞童子的背部。
被鮮血染紅的刀身轉瞬之間潰散，無處依附的血液灑落在了地上，紅發妖怪微微睜大眼睛，面朝地倒了下去，再無聲息。
星熊童子目眥欲裂，「不——」
情緒極度激憤之下，他立刻便要一刀抹斷賀茂保憲的脖頸以作報復，但下一秒，被星熊童子挾持的賀茂保憲便感覺到橫亙在自己頸間的刀刃掉落在地上，而星熊童子已經如同一顆流星砸到了對面的山頭。
賀茂保憲：「……」
——你威脅誰不好，偏偏要去威脅仁美，簡直是自尋死路啊。
仁美慢悠悠地走到了賀茂保憲面前，看著雙手被繩索縛在背後、狼狽跪坐在地上的黑發青年，[祂]輕輕一笑，說道：「保憲師兄，你好遜啊。」
賀茂保憲眼神幽怨地看著粉發少女，「……」
仁美抬手打了個響指，封住黑發青年嘴巴的布條以及束縛四肢的繩索都在瞬間被靈力割斷，這份對於靈力的精妙控制簡直令人拍案叫絕，「好了，恭喜你重獲自由。」
賀茂保憲道了一聲謝，然後站起身來活動筋骨，同時瞥了一眼朝這邊走來的羂索，忍不住道：「我還以為你會和晴明一起過來。」
羂索聽到這話，不由地眉梢一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到是我來了，保憲君心裡很失望嗎？」
「……」賀茂保憲連連擺手訕笑，「沒有沒有，你們能來救我，我就已經非常感激不盡了，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只是覺得，你們倆的關系可真好。」
仁美神情有些微妙，「……」
——賀茂保憲這家伙，該不會到現在都還沒看出來[祂]和羂索不是什麼000正經的叔嫂關系吧？
就在這時，一道凌厲的破空之聲響起，賀茂保憲、仁美和羂索都在第一時間抬頭看向天空，然後就看見一道十分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來人一頭銀灰色的長發束成了高馬尾，身披鎧甲、腰佩長刀，懷裡還抱著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
仁美抬手打了個招呼，「呦，犬大將，你總算想起來還有個兒子寄存在我這裡了嗎？」
「……」犬大將訕笑，「不，事實上，我這一次來大江山只是為了還酒吞童子一個人情——沒想到預言之中所說的那個死劫竟然是你帶來的。」
仁美善意地提醒道：「殺生丸要不高興了哦。」
被犬大將抱在懷裡的白色小狗此刻正仰頭看著他，一副挎著小臉的模樣。
犬大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對不起，殺生丸。」
毛茸茸的白色小狗立刻轉開視線，沒有理會他的道歉，儼然是小脾氣上來了。
犬大將：「……」
他隱約記得幾年前，殺生丸還對自己充滿了孺慕之情，無論他走到哪裡他都要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的身後——沒想到短短幾年，就已經時移世易。
仁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隨後又問道：「但是酒吞童子已經死了，你准備要怎麼還他人情？」
一旁的羂索說道：「他都已經死了，犬大將當然就不用還這個人情了。」
犬大將搖了搖頭，「還是可以還的。」
他從腰間拔出一把細長優雅的刀刃，然後對著倒在地上的紅發妖怪揮了下去，在仁美的視野之中，圍繞在酒吞童子屍身周圍的冥界使者輕而易舉就被斬殺殆盡。
下一刻，已經失去呼吸心跳的酒吞童子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心髒重新開始跳動，被洞穿的胸腔也在轉瞬間愈合。
羂索不禁睜大眼眸，目光炙熱地看著犬大將手中的刀刃，「這是什麼刀？竟然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犬大將笑道：「此刀名為『天生牙』，是以我的牙齒打造的彼世之刀，它可以斬殺冥界使者，令死者復活——不過，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機會。」
羂索恍然大悟，隨後又好奇地問道：「那你還有多余的牙齒可以賣給我們嗎？」
犬大將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說，但卻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羂索只能遺憾地聳了聳肩道：「好吧。」
犬大將轉頭看向酒吞童子，說道：「我欠你的人情已經還掉了，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酒吞童子聞言回過神來，「嗯，接下來就是我和仁美之間的事情了。仁美，你想要怎麼處置我？」
羂索微眯起眼睛看向紅發妖怪，神情不善，「……」
仁美豎起兩根手指，淡淡說道：「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與我簽訂契約，成為我的式神；要麼我再殺你一次，反正對我來說，也只是順手為之的事情。總而言之，我既然選擇了出手，就不會放過你。」
賀茂保憲用力點頭附和道：「沒錯！十年前，你殺了姬君的老師、我的叔叔賀茂忠言，現在會有這個下場，也是你應得的報應！」
酒吞童子露出回憶的神色，「……十年前來大江山討伐我的賀茂氏陰陽師？你們搞錯復仇的對像了吧？那家伙在我殺了他之前，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賀茂保憲瞪大眼睛，「哈？怎麼可能？」
酒吞童子冷哼一聲，「本大爺不屑於撒謊騙人，你愛信不信。」
羂索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粉發少女，目光十分地犀利，「？？？」
——如果賀茂忠言在去討伐大江山之前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那仁美怎麼可能不知道？
仁美：「……」
——汗流浹背了。
酒吞童子懶得再理會賀茂保憲，直接對著粉發少女說道：「仁美殿下，我對你輸得心服口服，所以，我願意與你定下式神契約。」
仁美努力無視羂索灼熱的視線，淡定地對著紅發妖怪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那麼從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式神了。」
金色的光芒宛如藤蔓纏繞上了酒吞童子的身軀，隨後又沒入他的體內，只在他的頸間留下了一圈宛若荊棘的赤紅印記。
紅發妖怪因為契約印記帶來的灼痛而冷汗涔涔，但強大的意志力讓他仍舊穩穩地站在原地，他面前的粉發少女仰頭望著他，淡漠的笑容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膽敢背叛我的話，就讓你碎屍萬段哦。」
砰！砰！砰！
酒吞童子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胸腔裡的那顆心髒跳得更劇烈了。
——是恐懼嗎？
——似乎並非如此。
02
犬大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在事情解決之後，便告辭准備離開。
他將懷中的白色小狗鄭重地遞到粉發少女手中，說道：「仁美小姐，今日親眼得見你的戰鬥，我認為你就是殺生丸最好的老師人選，請將他收做弟子吧。」
殺生丸也目光亮晶晶地注視著仁美，「汪汪」叫了兩聲以示認同。
「……」仁美雙手環胸，神情無語，「他現在連句人話都不會說，還一副小狗的模樣，就算我收他做弟子也教不了什麼吧？等他能化形了，你再帶他來見我，到時候我再考慮要不要收他做弟子。」
犬大將思索幾秒，說道：「在殺生丸化形之前，你可以像以前一樣，把他當做寵物養著。」
「……」殺生丸轉過頭，憤怒地咬了一口犬大將的手指，「汪汪汪！」
仁美幸災樂禍道：「罵你呢。」
犬大將：「……」
最終，仁美還是從犬大將手中接過了白色小狗。
犬大將揉了揉殺生丸的腦袋，留下了一句叮囑，便瀟灑地轉身離開了，「加油啊，殺生丸，你也不想一直被你的老師當做寵物吧？」
殺生丸：「……」
賀茂保憲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惹來了白色小狗的一記怒瞪。
03
犬大將離開之後，時隔一日，休整完畢的仁美、羂索、殺生丸和賀茂保憲也離開了大江山。
賀茂保憲准備直接返回京都，仁美則決定要在回京都之前，帶著羂索和殺生丸南下，去一趟鄰近丹波國的河內國——[祂]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河內國丹比郡的老家探望自己這一輩子的便宜父母了。
至於酒吞童子，作為大江山之主，他理所當然地被仁美留在這裡繼續統率大江山的妖怪們，約束丹波國的妖怪們不得進犯人類城池。
酒吞童子爽快地答應下來，不過，在仁美離開之前，他提出了一點要求，「仁美殿下，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請務必讓我品嘗一下你釀制的酒。」
仁美當時頂著羂索瞥來的冷颼颼目光，點頭同意了這個並不過分的請求。
於是上了朧車之後，羂索便酸溜溜道：「仁美殿下可真是魅力無限啊，這才離京沒幾日就又俘獲了一個男人。」
仁美轉頭笑吟吟地看向黑發青年，「這裡好像只有你一個男人，所以，你的心已經被我俘獲了嗎？」
「……」羂索眼底掠過一絲笑意，「哼，還早得很呢。」
白色小狗默默地抬起爪子捂住了眼睛，「……」
——這兩個人類真是黏糊得讓小狗都覺得沒眼看，多看一眼都要撐死了。
04
次日傍晚，朧車緩緩降落在了河內國丹比郡多治比宅邸的門外。
守在門口的僕從還在疑惑來者是誰，便看到一只手撩開了車簾，隨後，一個粉發金瞳的少女探出身子，從朧車上面輕盈地躍下。
僕從瞪大眼睛，忍不住驚呼，「仁美大小姐！」
仁美淡淡頷首，隨口吩咐道：「去通報父親，說我回來了。」
僕從連忙應了一聲「是」，然後立刻轉身朝著宅邸深處飛奔而去。
等到仁美和羂索帶著白色小狗並肩走進了多治比宅邸的前庭之時，便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健步如飛地從長廊盡頭跑了過來，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婦女緊隨在後，兩人都是一副神情激動的模樣。
仁美臉上揚起笑容，在自己的便宜父母來到眼前之時，輕聲喚道：「母親大人、父親大人，我回來了。」
多治比夫人緊緊地握住了粉發少女的手，眼眶通紅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我和你父親都很想念你。」
多治比家主看向站在女兒身邊的黑發青年，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這位……莫非就是無慘公子？」
對於產屋敷無慘，他的印像還停留在多年以前，但他隱約還記得，無慘似乎是卷發？可眼前這個容貌俊雅的青年，卻有一頭絲綢般順滑光亮的黑色長發。
仁美搖了搖頭，說道：「這是無慘公子的弟弟，羂索君。我們兩人剛從丹波國回來，就順道過來探望一下你們。」
多治比家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羂索公子，你和仁美都還沒有用過晚膳吧？我這就吩咐廚房多做一些呈上來。」
羂索面上含笑，「那就勞煩您了。」
他游刃有余地和多治比家主攀談，一行四人在歡聲笑語中來到了室內，一邊飲茶吃點心一邊閑聊。
多治比家主和多治比夫人情緒十分高昂，兩人臉上都堆滿了笑，顯然對女兒歸家一事十分地驚喜，直到夜色漸深才戀戀不舍地放仁美回去休息。
仁美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間，洗漱完畢後，[祂]推開窗迎著夜風輕輕地梳理濕潤的粉色長發，絲絲縷縷的蓮花清香隨風而來。
粉發少女愜意地微眯起了淺金色的眼眸，手指忽然輕輕一動，放在榻邊的桌案便凌空飛過來，輕輕地落在了[祂]的身前。
[祂]拿起桌案上面的筆，蘸取了少許墨水，然後在展開的信箋上筆走龍蛇。
等到仁美寫完了一首和歌之後，那張信箋便化作一只瑩白的蝴蝶，振翅飛向了多治比宅邸的另一個房間。
羂索正披頭散發地坐在榻上看書，余光忽然瞥見趴臥在專用狗窩裡面的白色小狗站了起來，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追了過去，然後就看到殺生丸抬起爪子推開了窗戶。
夜風從縫隙中鑽了進來，緊接著，一只瑩白的蝴蝶也飛了進來。
似乎是為了感謝殺生丸，它還在白色小狗黑黝黝的鼻尖上停頓了一秒，薄如蟬翼的翅膀輕輕翕動著。
殺生丸微微張大了嘴巴，被癢得打了個噴嚏。
所幸，那只瑩白的蝴蝶敏銳地預感到了危機，立刻便振翅飛離了他的鼻尖，落在了羂索展開放在腿上的書籍上面，化作一張信箋。
羂索拿起信箋看了一眼，嘴角不禁揚起笑意，輕聲念道：「夜宿荷塘邊，風拂碧波蓮香散，請君入夢伴我眠*。」
殺生丸抬爪捂住了耳朵，「……汪！」
——夠了！他晚上已經吃得夠飽了！
05
次日清晨——
仁美雷打不動地早起練劍，毛茸茸的白色小狗乖巧地蹲坐在旁邊觀看，等到粉發少女結束了今日的晨練，它便習以為常地准備叼起放在身側的籃子走過去。
但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拿起了那個籃子。
殺生丸抬頭目光幽幽地看向截胡的羂索，只見他提著籃子三兩步走到了粉發少女面前，先是取出水壺遞給對方，讓對方補充一下流失的水分，然後又取出巾帕輕柔地替[祂]擦掉了額上冒出的汗珠，語帶笑意地問道：「所以，昨晚你夢到我了嗎？仁美。」
殺生丸：「……」
白色小狗默默地轉過身去，離開了這個滿天飛著粉紅泡泡的庭院。
仁美眨了眨眼睛，語氣遺憾地說：「真可惜，昨晚沒有夢到你哦。」
羂索沉默了一秒，又聽[祂]笑道：「不過，我夢到了可愛的香織。」
仁美淺金色的眸中笑意流轉，[祂]仰起臉來注視著黑發青年，「不可以嗎？」
「……」羂索伸出手按住了粉發少女的腦袋，用力揉了兩下，「隨你便吧。」
接下來的幾天，仁美帶著羂索和殺生丸優哉游哉地在丹比郡四處閑逛，從集市淘了不少有趣的物件。
羂索忍不住說：「除了在京都，其他地方都沒見過規模這麼大的集市。」
仁美毫不謙虛地說：「這都是托了我的福哦。」
丹比郡的商業和農業原本就比其他地方發達，再加上丹比郡有[祂]留下的結界庇佑，在百鬼妖怪橫行的平安時代可以算得上是一方淨土，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定居於此繁衍生息——而人一旦多起來了，自然會加速區域的發展。
羂索忍俊不禁，「嗯。」
仁美懷裡的白色小狗斜睨了他一眼，毛茸茸的小臉生動地演繹出了「嫌棄」的表情。
丹比郡的集市和風景名勝都逛完了，仁美便決定要啟程返回京都。
就在他們准備離開丹比郡的前一晚，多治比家主收到了一封信箋，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箋，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了憂慮的神情。
仁美見狀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多治比家主抬頭看向自己的小女兒，深吸了口氣說道：「是你大哥的來信。」
多治比家主和多治比夫人育有三子一女，長子如今在飛騨國擔任守護一職、次子在京都擔任檢非違使少尉一職、三子則在攝津國擔任攝津介一職——三人都深知他們年紀輕輕就能擁有一官半職，且還職位不低，都是沾了妹妹的光。
否則，就算他們有真才實學也無處施展。所以為了不讓妹妹丟臉，他們處理政務之時便更加兢兢業業，也從來不會用公務上的事情來煩仁美，總是報喜不報憂。
但這一次事態緊急，多治比家主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憂心忡忡地說道：「他說飛騨國現在久不下雨，旱災嚴重，飢荒問題也出現了端倪，讓我幫忙低價收購糧食和水運到飛騨國。」
「我明白了。」仁美微微頷首，「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我和羂索君會轉道去一趟飛騨國。」
「太好了……」多治比家主聞言松了口氣，不知不覺間，仁美已經成為了整個多治比家族的主心骨和脊梁，只要[祂]親口承諾能夠解決的事情，其他人就不必害怕。
05
當天傍晚，仁美和羂索便帶著殺生丸一起乘坐朧車前往飛騨國。
一夜過後，朧車緩緩降落在了飛騨國守護府邸的大門之外。
守衛在門口的士兵目瞪口呆地看著從朧車上跳下來的粉發少女，「神、神女？」
緊隨在仁美身後下車的羂索見狀，雙手搭在了仁美的肩膀上面，神情肅然地說道：「大膽！這位可是當世最強陰陽師仁美殿下，還不速速通報飛騨國守護，讓他前來覲見？」
仁美：「……」
士兵轉身朝著府門裡面飛奔而去，扯著嗓子大喊道：「持光大人——您說的那個無所不能的仁美殿下，她真的來了！」
多治比持光飛奔來到前庭的時候，便看到粉發少女和黑發青年坐在廊檐下，眼前的地面堆滿裝著糧食的麻袋，士兵們正排著隊將麻袋一個個抗走，臉上洋溢著笑容。
他看著抬眸望向自己的粉發少女，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腳步不由地一頓，眼底也泛起淚光，「仁美……你來救我了。」
仁美站起身來，「大哥，讓人准備一下接水的容器，我要開始祈雨了。」
多治比持光滿臉疑惑道：「不需要准備祭祀儀式嗎？比如說向神社奉幣之類的。」
仁美說：「我自有我的祈雨方法。」
多治比持光對此深信不疑，畢竟，仁美可是當世最強陰陽師，沒人能比[祂]更懂怎麼祈雨，如何與神明溝通。
他立刻吩咐僕從們准備收集雨水的容器，又命令士兵將這條消息通傳下去。
等到士兵們回稟城中居民已經做好准備，庭院裡面的糧食也都搬運進了倉庫之後，仁美邁步走到了庭院的空地上。
羂索下意識地也跟著粉發少女走了過去，白色小狗亦是如此。
仁美轉頭看了他們倆一眼，輕笑了一聲，便仰頭看向萬裡無雲的天空，冷淡地說道：「再不下雨的話，就宰了你們。」
羂索：「……」
——不愧是你，如此獨一無二的祈雨方式，舍你其誰？
多治比持光張大嘴巴：「啊？」
——這就是你的祈雨方法嗎？
殺生丸：「……」
——真的有用嗎？
而事實證明，這一招確實非常有用。
幾乎是在仁美話音剛剛落下的瞬間，天空中陰雲聚集，炎炎烈日被徹底擋住，傾盆大雨轉瞬便朝著人間潑灑而去——站在粉發少女身側的羂索和白色小狗，立刻就變成了落湯雞。
黑發青年轉過頭，目光幽怨地看向身側的粉發少女——仁美所在的地方倒是依舊干爽，似乎受到了額外的關照。
仁美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噗！沒關系，不是有句話叫做『水靈靈的才是好男人*』嘛！羂索君，你現在的模樣，就格外地水靈靈！」
羂索定定地注視了粉發少女幾秒鐘，忽然伸出濕漉漉的手攥住了[祂]纖細的手腕，然後將[祂]一把扯進了雨幕之中。
多治比持光見狀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但下一瞬，他便看到自己那個從來都是一副淡漠神色、就連笑容也帶著一絲冷淡的妹妹大笑了起來。
仁美仰頭望著黑發青年，任由雨點落在自己的臉上，語氣略帶幾分抱怨地說：「羂索君可真記仇。」
「……」羂索晃了下神，才笑道：「久旱逢甘霖，我只是想與姬君共享這份好運，怎麼能算記仇呢？」
靜靜蹲伏在一旁的殺生丸：「……」
——你們倆打情罵俏的時候能不能稍微看一下場合啊？！那位「持光大人」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白色小狗不想理會不靠譜的人類，默默地拖著被雨淋濕的身體徑自來到了避雨的廊檐之下，一陣瘋狂甩動過後，毛發裡面的多余水分被甩掉了，但他也炸成了一顆蒲公英球。
「噗！」頭頂突然傳來了一聲笑，殺生丸不悅地抬眸看向粉發少女，但鑒於武力值比不過，他選擇轉身背對著[祂]。
仁美和羂索相繼走到了廊檐之下避雨，多治比持光則是因為放心不下城中的平民百姓，已經帶著下屬離開守護府邸去外面查看情況了。
羂索垂眸靜靜地看著身側的粉發少女，[祂]額前和頰邊的碎發濕漉漉地貼著瑩白臉頰，原本清冷的眉眼因為帶上了幾分濕潤水汽而顯得有些誘人。
但是仁美似乎對此毫無所覺，淡粉色的嘴唇一張一合，撒嬌般說道：「都怪羂索君，我渾身都濕透了。」
「……」羂索微微眯起眼睛，低頭湊近粉發少女，輕聲道：「那就讓我來補償你吧，仁美。」
他吻住了那淡粉色的嘴唇，舌尖輕柔地舔舐勾勒，然後趁隙闖入其中。
粉發少女順從地張開了嘴，抬手抱住羂索的脖頸，任由他將自己牢牢抵在廊檐下的立柱上面翻天攪地。
這是羂索和仁美的第一個吻，如同久旱逢甘霖。
但他卻覺得自己內心的焦渴沒有得到絲毫緩解，他想要更多，直至將[祂]攫取殆盡。
濕潤的水聲混合在「嘩啦啦」的雨聲之中，毫不起眼。
但有一道刻意壓制的甜膩鼻音和低啞喘息，引起了在場第三者的注意。
殺生丸：「？？？」
——什麼逼動靜？
白色小狗懷著好奇轉過頭去，然後就被狠狠地閃瞎了狗眼。
他僵硬地「哢哢」扭過腦袋，卻仍然能聽到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曖昧聲音。
殺生丸：「……」
——這兩個人類該不會打算就在這裡交///配吧？那他是不是該識相地離開？畢竟，他的父母在准備交///配的時候，也總是會讓僕從將他帶走。
07
萬幸的是，漫長的一吻結束以後，羂索便松開了懷中的粉發少女。
他伸出手，指腹輕輕摩挲過那兩片充血泛紅、帶著咬痕的誘人唇瓣，擦去了上面殘留的晶瑩，輕笑道：「仁美殿下對我的歉禮可還滿意？」
「嗯……」仁美故作沉吟，但一雙淺金色的眼睛卻笑吟吟地注視著黑發青年，明亮得就像是裝滿了星星，說道：「我很喜歡。」
隨後，[祂]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我覺得我的吻技比你更勝一籌哦。」
羂索：「……」
他輕輕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那以後就請仁美殿下多多指點了。」
殺生丸：「……」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們倆以後要天天啵嘴了嗎？
白色小狗只覺得在這一瞬間，絕望的陰雲徹底將他籠罩。劇烈的情緒波動之下，他感到身上一陣陣地發燙，妖力在體內不斷地膨脹。
仁美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狀，立刻推開了仍舊攬著自己的黑發青年，轉頭看向安安靜靜蜷曲在長廊地板上面的白色小狗。
[祂]伸出手，指腹抵住白色小狗的眉心，嗓音輕柔地說：，「殺生丸，趁此機會，一舉化為人形吧。」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閃過，毛茸茸的白色小狗轉瞬間變成了一個身穿雪白衣袍、銀白長發、額生月印的小男孩。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皮上的一抹飛紅讓那雙不近人情的冰冷金眸平添一絲嫵媚，左右臉頰天生的兩道紅色妖紋也讓那張冷冰冰的小臉更加具有辨識度了。
仁美見狀露出笑容，那只抵在殺生丸眉心的手順勢就揉了揉他的腦袋，將他的一頭銀白長發徹底揉亂，「做得很好，殺生丸。」
化形之後的疲憊湧了上來，殺生丸的眼皮一點點耷拉下來，整個人脫力向前跌去，「老師，我好困……呃！」
但就在他即將跌入粉發少女的懷抱之時，一只手忽然伸出，勾住了他的衣服後領，勒得剛剛化形的殺生丸險些窒息。
他立刻清醒過來，坐直了身體，金眸含怒地看向收回了手的黑發青年。
羂索微笑著說道：「既然困了，那我讓人帶你去休息吧。」
殺生丸臭著臉說：「不用麻煩了。」
仁美左看看羂索、右看看殺生丸，臉上不禁浮現出了疑惑之色，「你們倆這是在鬧什麼別扭？之前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
羂索：「……」
殺生丸：「……」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你就是夫君時時掛念在心的妹妹，仁美吧？」
仁美轉頭，看向站在長廊盡頭的女子，她有一頭垂至腳踝的黑色長發，身形看起來很是瘦弱，腹部卻高高地隆起，顯然是已經懷孕了，且還月份不小，旁邊的一個侍女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唯恐她會摔倒。
雖然此前未曾謀面，但仁美知道，那就是多治比持光在來到飛騨國以後迎娶的妻子，雪姬。
[祂]對雪姬微微頷首，說道：「是，雪姬姐姐。」
雪姬沒有什麼血色的臉上露出笑容，目光一轉，掃過了羂索和殺生丸，「這兩位是……」
仁美說道：「哦，一個是我的友人、一個是我的弟子。」
羂索微微一笑，「在下產屋敷羂索。」
殺生丸冷淡道：「殺生丸。」
雪姬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忽然捂著腹部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旁的侍女頓時面露驚慌，「夫人？」
雪姬擺手說道：「沒事沒事，就是被孩子踢了一下。」
侍女聞言心裡剛剛松了口氣，卻見粉發少女忽然走上前來，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瘦得下巴尖尖的雪姬，語氣肯定地說道：「你很餓吧。」
「……」雪姬一怔，隨後露出勉強的笑容，「最近糧食不夠，大家都很餓呢。」
「我正好帶了食物，你先吃一些吧。」仁美無聲地嘆了口氣，「……雖說已經於事無補了，但至少對你有好處。」
羂索的目光落在雪姬高高隆起的腹部上面，微眯起了眼睛。
——是啊，已經於事無補了……雪姬腹中的其中一個孩子，已經餓得在生命本能的驅使之下，吞噬掉了自己的半身。
08
夕陽西下，多治比持光才冒著雨步履匆匆地回到了守護府邸。等他進入飯廳的時候，便看到自己的妻子正一邊喝著湯、一邊與妹妹相談正歡，羂索默默地坐在一旁微笑聆聽，偶爾出聲說一兩句話。
除此之外，飯廳裡面還有一個銀白長發、耳朵尖尖、額生月印、面帶妖紋的陌生男孩，一看就知道不是人類。
多治比持光沒有多問，反正仁美是當世最強陰陽師，既然[祂]都沒有什麼反應，那他就更不需要驚慌失措了——十有八九，那個妖怪就是仁美的式神了。
雪姬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多治比持光，她露出笑容道：「持光大人，您回來了！仁美燉了非常好喝的營養湯，您要來一碗嗎？」
多治比持光沒有推辭，「好啊，我也很懷念仁美燉的湯呢！」
但是在他吃飽喝足後，他卻發現雪姬仍然沒有停下進食的動作——吃得這麼多，不會撐壞了肚子嗎？
多治比持光面露擔憂，正要開口詢問，卻見粉發少女對他搖了搖頭，並在唇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多嘴。
他只好乖乖閉上嘴巴，等了片刻之後，雪姬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來，有些詫異地看著自己面前堆積如山的碗碟，臉色煞白地問道：「……這些，都是我吃的嗎？」
仁美神情淡定地說道：「孕婦吃得多點很正常，更何況，雪姬姐姐懷的還是雙胞胎。」
多治比持光連忙附和，「沒錯沒錯！來，雪姬，你現在應該累了吧？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等到將雪姬送回房間以後，多治比持光又折返回到了飯廳。
——仁美果然還沒有離開，[祂]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告訴他。
因為沒有外人在場，多治比持光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仁美，雪姬身上……有什麼異常嗎？」
仁美語氣平靜地說：「嗯，如果我再晚幾天過來的話，她大概就會餓死吧。然後，她腹中的孩子就會剖開母親的腹部爬出來。」
多治比持光驚愕地瞪大眼睛，「什麼？」
仁美簡單地跟他解釋了一番，「雪姬懷的雙胞胎非同尋常，所以對營養供給的需求很強烈。懷孕的初期可能還不明顯，但隨著月份的增加，這份需求也會日益膨脹。在飛騨國糧食陷入短缺之後，為了不增加你的負擔，她就一直在暗自忍耐。可是只有本能的孩子無法理解母親的這份苦心，也不會像母親一樣忍耐。既然母體的營養供應不足，那生命就會自己尋找出路。」
[祂]站起身來，語氣平靜道：「做好准備吧，大哥。再過幾日，那個吞噬了半身的孩子就會降生於世。」
多治比持光的腦袋徹底宕機，在仁美離開飯廳之後，他忽然脫力般跌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吞噬了……半身……」
與此同時——
仁美與羂索在長廊上相遇，黑發青年看著高高懸掛在天空的明月，說道：「如果是兩面宿儺的話，就算飛騨國沒有發生飢荒，也很有可能吞噬掉他的半身吧。畢竟，半身的存在會削弱他的力量。」
羂索轉頭好奇地看向粉發少女，問道：「仁美，你打算怎麼處置他？直接殺了嗎？」
仁美搖搖頭，語氣平淡地說道：「好歹也是我的侄子，如果大哥和雪姬無法接受，那我就先養一段時間。反正殺生丸現在可以化為人形了，就讓他來幫忙帶孩子吧。」
羂索：「……」
——誰讓你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化形呢？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殺生丸。
09
如同仁美所說，五日之後，在一個風雨飄搖、雷聲大作的夜晚，雪姬生下了一個畸形的孩子。
昏暗的產房中，產婆將那孩子從雪姬血跡斑駁的腿間抱起來時，一道閃電恰在此時驟然劃過黑暗的天空，也讓產婆在一閃而過的白光中看清了孩子的樣貌。
「啊——」她尖叫了一聲，嚇得險些把孩子拋飛出去。所幸，職業本能讓她沒有釀成大禍。
但她的雙手還是克制不住地顫抖，嘴裡低聲呢喃著說：「怪、怪物……」
產婆以最快的速度胡亂地給小嬰兒擦去了身上的液體，然後將他包裹起來，飛速衝出產房，將手中的襁褓遞給了多治比持光。
多治比持光看著襁褓裡腋下憑空比常人多出兩條手臂、眼睛下方還有一雙眼睛、甚至連腹部都比常人多出一張嘴巴的小嬰兒，險些當場暈厥過去。
他以為經過了仁美的提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
但直到真正面對這個孩子，他才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做好准備。
仁美見便宜大哥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便主動從他懷中抱過了孩子，取出巾帕輕輕擦拭掉了小嬰兒身上殘留的粘液。
然後，[祂]跟小嬰兒六目相對了片刻，輕輕一笑道：「以後就叫你須久那吧。」
仁美眼角余光瞥見一旁的殺生丸好奇地偷偷墊腳，想要一窺須久那的真容，便半蹲下來展示給他看，「殺生丸，你會覺得須久那看起來很可怕嗎？」
銀白色長發的男孩神情冷淡地搖了搖頭，「不會，只不過是個長得特別一點的人類小嬰兒。不過，我能感覺到他的咒力很強，長大以後實力應該不會差。」
仁美點了點頭，然後直接把須久那塞進了他的懷裡，「拿著，這是老師給你的第一個考驗，以後須久那就交給你帶了。」
殺生丸瞪圓了一雙金眸，滿臉難以置信，「啊？？？」
仁美輕笑道：「你不是不怕嗎？」
殺生丸哽住，「……」
——現在說他害怕還來得及嗎？
第439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5）
01
仁美和羂索在飛騨國停留了一個月, 在此期間，殺生丸帶孩子的技能逐漸從生疏變得熟練。
他的學習能力很強，但凡是仁美示範過一次的動作, 都可以分毫不差地復刻出來——於是, 在仁美和羂索清理飛騨國因為旱災飢荒帶來的恐懼而誕生的咒靈之時, 殺生丸就抱著小小的須久那跟在他們的身邊。
等到清理完了飛騨國境內具有威脅性的咒靈和妖怪後，仁美和羂索就默契地甩掉了殺生丸，一起出去過二人世界了。
殺生丸只能留在守護府邸, 跟懷裡的須久那六眼相對。
須久那不光是外貌與普通的小嬰兒不同, 就連成長進度也快得驚人，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能爬了。
殺生丸坐在廊檐下，一邊給須久那喂奶, 一邊神情嚴肅地思考要不要傳訊給父親, 讓他派遣一個家臣過來接手照顧須久那的任務？畢竟, 在離開了守護府邸以後，可就不會有侍女盡職盡責地將羊奶或者牛奶熱好，也不會有人幫忙每日清洗晾曬小嬰兒的貼身衣服和尿布，而他根本沒想過要自己親手做這些事情——喂奶、陪玩、換衣服、換尿布、清洗身體、提供哄睡服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就在這時，緊繃著一張小臉的殺生丸忽然轉頭, 看向了長廊盡頭小心翼翼探出一顆腦袋望來的女人——那是須久那的生母，雪姬。
自打在分娩的次日見到須久那畸形的模樣之後, 她就情緒崩潰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已經整整一個月都沒有踏出過房門了。
殺生丸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無聲地冷嗤了一下。
——要不是這些人類太沒用了，他也不會攤上須久那這麼個麻煩。
正在心煩意亂間, 男孩那對從銀白色長發裡面露出來的尖耳忽然輕輕抖動了一下。
隨後，他轉過頭, 眼神有些詫異地看向朝著自己走來的女人。
雪姬在殺生丸身旁坐了下來，神情歉疚地看著他，輕聲問道：「可以讓我抱抱他嗎？」
殺生丸微微睜大金色的眼眸，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小嬰兒和喂奶器遞了過去，「給。」
因為親生母親無暇照顧，守護府邸雇佣的奶娘也寧願死都不願意抱著須久那給他喂奶，仁美就專門制作了這個喂奶器用來裝盛須久那的口糧。
雪姬生疏地拿著喂奶器，垂眸看著正大口大口吸食牛奶的小嬰兒，低聲說道：「抱歉，本該由我來照顧須久那的。」
殺生丸：「……」
——你知道就好。
雪姬掏出手帕，輕輕擦去須久那嘴角溢出的牛奶，呼出一口氣道：「……仁美告訴我，世上有許多孩子生來就與眾不同。不僅人類如此，妖怪也是一樣。但無論如何，須久那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必害怕他。」
她懷裡的孩子，似乎是聽到了母親所說的這句話，睜開猩紅的雙眼朝她看了過去，圓溜溜的眼睛透出了幾分清澈乖巧。
殺生丸：「……」
——怎麼感覺這小子裝起來了？平時看人的時候，不是都一副「凡人速速跪下」的蔑視神態嗎？
02
這天之後，雪姬便接過了照顧須久那的工作，殺生丸久違地感到了放松。
仁美見狀，笑呵呵地揉了揉他銀白色的腦袋，「真幸運啊，逃過一劫了。」
殺生丸撇了撇嘴，「哼！」
仁美忍不住樂了，「呦，生氣了啊？」
殺生丸雙手環胸，冷淡地說道：「我才沒有那麼小心眼。」
仁美彎腰湊近他，伸手捏了捏他仍然帶著嬰兒肥的臉頰，笑道：「那就謝謝殺生丸大人啦。」
羂索斜睨著銀白色長發的小男孩，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耳根已經悄然紅了。
黑發青年忍不住眼神微妙地看向粉發少女，心想：仁美，你真的沒給自己上魅魔buff嗎？
仁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轉頭疑惑地望了過來，「怎麼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羂索平靜答道：「沒什麼。」
又過幾日，仁美向多治比持光辭行。
多治比持光內心雖然非常舍不得妹妹離開，但也知道作為天皇仰仗信賴的當世最強陰陽師，[祂]不可能一直留在飛騨國這個彈丸之地。
臨走之前，仁美問道：「你們確定要把須久那留在身邊照顧嗎？」
多治比持光點了點頭，神情鄭重地說道：「既然是我們將須久那帶到這個世界上的，那我們就有責任養育教導他。」
站在他身旁的雪姬抱著被包裹在襁褓裡面的須久那，默默地點頭。
屬於母親的勇氣讓她最終決定面對這個畸形的孩子，而在踏出了第一步之後，她發現這一切似乎也沒有那麼困難。
站在仁美身後的殺生丸暗自松了口氣。
——太好了！他可算是擺脫了須久那！
仁美忍俊不禁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看向自己的便宜大哥，「好，如果遇到了什麼困難，記得寫信給我，我和羂索君以後也會定期抽空來探望你們。」
多治比持光忍不住面露欣喜，「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站在守護府邸門口，仰頭注視著飛向天際的朧車，直至目光再也追不到朧車的蹤跡才轉頭看向身旁抱著須久那的雪姬，「回去吧，孩子給我抱著。」
雪姬依言將孩子遞出，多治比持光掂量了兩下說道：「變重了不少啊，看來這孩子是真的很能吃。」
須久那吐了個泡泡。
雪姬「嗯」了一聲，夫婦二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守護府邸。
03
仁美回到京都之後，在第一時間聽說了無慘病情突然加重的消息。
多治比文子嘆息道：「這兩年無慘公子的身體狀況好轉了許多，我還以為他是真的否極泰來很快就要病愈了，沒想到可能會是最後的輝煌……」
仁美隨口安慰了一句，「沒關系，就算無慘真的死了，多治比氏和產屋敷家族的聯姻也不會破滅。」
坐在一旁的殺生丸斜睨了[祂]一眼，心裡默默地想——是啊，無慘要是死了，那你可就稱心如意了。
多治比文子：「……」
——也是哦，仁美看起來似乎也更中意那位羂索公子。
不過，作為無慘的未婚妻，仁美還是很給面子地前往產屋敷宅邸探望他了。
[祂]熟門熟路地走進了東屋，看到臉色青白的無慘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雙目緊閉，仿佛下一秒就會魂歸黃泉。
仁美在榻邊坐了下來，目光有些驚異地看著昏睡的無慘。
——在[祂]的視角之中，無慘這具四處漏風的破爛身體此刻猶如枯木逢春，萌發出了新芽，雖然新生的力量與脆弱的人類軀體並不適配，初期甚至會導致身體狀況變得更差，但是假以時日，這股磅礡的力量就能將弱小的人類軀體改造得如同妖怪一樣強大、長壽。
除此之外，仁美還發現了一件事——這具身體裡面存在著兩個相同的靈魂，並不是如同安倍晴明與鵺那樣將一個靈魂進行了分割，而是兩個完整獨立卻宛如復制粘貼的靈魂。
真是有趣，要是將這件事情告訴羂索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吧？畢竟又有新東西可以研究了。
躺在榻上的無慘忽然感到一陣惡寒，然後就驀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坐在榻邊的粉發少女。
他臉上掠過一絲驚訝，隨即平靜道：「仁美，你回來了。」
仁美：「嗯，你怎麼又病倒了？」
無慘撐著虛弱的身體坐了起來，坦然而淡漠地說：「我最近換了新藥，沒想到病情卻加重了，還總是會產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覺和幻聽。」
就比如現在——
他覺得仁美身上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那股香味並非來自[祂]的發絲或者衣物，也不是澡豆、皂角或者花瓣殘留在皮膚上的清淡香氣，而是來自更深處的、皮膚之下的香味。
那香味在粉發少女的體內汩汩流淌著，鮮活而滾燙。
那是屬於仁美的蓬勃生命力，是如此地熱烈、美麗，令久病纏身的他無數次地感到嫉恨。
無慘紅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粉發少女裸露在外的脖頸，雪白而細長，讓人看著很想直接一口咬下去——定會如同破了皮的果實，在唇齒間迸發出鮮甜的滋味吧？
一道充滿了蠱惑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為什麼不呢？這可是稀血中的稀血，只要把她吃掉，你不僅可以完全康復，還能擁有如她一樣強大的力量！從此以後，你們就融為一體，再也不會分開，她也不會再看除你之外的任何男人一眼！」
無慘無意識地吞咽了下口水，雙眼如同深淵，幽暗得不見一絲光芒。
仁美垂眸看著傾身湊近自己頸邊的黑發青年，抬手扼住對方的脖頸，將他向後推去，「無慘，你的口水要流出來了。」
無慘凸起的喉結抵在[祂]的掌心上下滑動了下。
他緊盯著粉發少女，嗓音沙啞地說道：「仁美，我好渴……能讓我咬你一口嗎？或者，讓我舔一舔你？」
仁美：「……」
——幸好沒有用手去捂無慘的嘴，不然真怕他直接舔[祂]手心了。
第440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29）
01
面對這種失禮的要求, 仁美自然是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但緊接著，[祂]便轉過身去，給無慘倒了一杯水, 「口渴的話, 還是老老實實喝水吧。」
「……」無慘撇著嘴, 從[祂]手中接過茶杯，「好吧。」
喝完了一杯水，無慘正想詢問仁美這一次去大江山有沒有討伐酒吞童子、亦或者碰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卻忽然聽見了一道逐漸走近東屋的腳步聲。
他垂下了眼眸, 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厭煩之色，就算來人還未進入東屋，他也知道那是給他開了改良藥方的醫師——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最近他的耳力突然變得敏銳了許多, 導致他在夜間都睡不好了。
如同無慘所料, 端著一個木質托盤走進東屋的人正是醫師。他將木質托盤穩穩地放在了榻邊的桌案上，然後才對著無慘和仁美施了一禮。
仁美定睛注視著托盤裡冒著騰騰熱氣的瓷碗，那黑黢黢的湯藥散發著一股苦澀難聞的氣味，讓人倒盡了胃口。
[祂]轉過頭，略帶幾分好奇地看向醫師, 「是你為無慘配置了新的藥方嗎？」
醫師連忙道：「是，仁美大人！這個藥方總共分為三個階段, 現在還是第一階段，所以藥效還沒顯示出來, 等到按照療程全部吃完，無慘大人的身體就能徹底痊愈了！」
無慘無聲地冷嗤, 真是會給自己找借口，這個醫師看到病人現在因為喝了他所謂的改良藥方而身體狀況變差, 難道就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嗎？簡直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但他心愛的未婚妻卻沒有與他同仇敵愾，反而還對著醫師露出了一個笑容，語氣溫和地說道：「我可以看看你的藥方嗎？」
「當然可以！」醫師當即從隨身攜帶的藥箱裡面取出了改良藥方，雙手呈上。
仁美認真地看完了改良藥方，將其牢牢地記在了腦海之中，隨後，[祂]點著藥方上面的一處標記問道：「你現在還缺一味藥材，是嗎？」
醫師點了點頭，「是，但請放心，我培育的青色彼岸花很快就能開了。」
他的話音剛落，無慘忽然捂住頭，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唔！啊啊啊啊啊——」
在聽到「青色彼岸花」這個詞的瞬間，最近時不時在他腦海中響起的那道聲音驟然變得尖銳癲狂起來，仿佛一根長針狠狠扎進了他的頭皮。
仁美見狀，立刻伸手捧住無慘的腦袋，指腹抵在他的太陽穴上，溫暖的靈力湧入他的大腦，緩解了他的痛感，「怎麼樣？無慘，好些了嗎？」
「……」無慘劇烈地喘息著，好半晌才「嗯」了一聲，仁美正要收回手，卻猝不及防地被他攥住了手指。
那雙冰涼的手像是濕滑的蛇，鑽進了[祂]的指縫，不肯罷休地糾纏過來，與此同時，無慘也抬起了低垂的頭顱，露出了被遮擋在蜷曲黑發之下、彌漫著水霧的紅梅色眼睛。
他直勾勾地注視著粉發少女，目光中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熱意。
——雖然仁美什麼都沒有說，但他隱隱有種預感，剛才有什麼東西在跟他爭奪身體的控制權，而仁美注入體內的靈力，剛好在關鍵時刻幫了他一把。
仁美與無慘對視了幾秒，才語氣淡漠地說道：「既然已經好了，那就松手吧。」
無慘戀戀不舍地松開手，「噢……仁美。」
仁美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嗯？」
無慘可憐兮兮地看著粉發少女，「我頭還是很暈，你可以喂我喝藥嗎？」
仁美：「……」
——你是頭暈，又不是手斷了。
無慘神情失落，「不行嗎？」
仁美轉頭看向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企圖縮小存在感的醫師，發出了惡魔低語，「你來喂他。」
無慘沒忍住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
醫師見狀，頓時覺得自己更加弱小無助可憐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也只能乖乖地接下這一門差事，「是，仁美大人。」
02
就在無慘冷著臉被戰戰兢兢的醫師一勺勺地喂藥之時，羂索穿過結界，來到了位於皇宮地下的天元居所——這裡是薨星宮的舊址，直到九百多年以後遷都東京，薨星宮才會轉移到東京咒術高專的地下。
羂索剛一踏進薨星宮，就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個背對著他、潦草地披散著白色長發的女人，對方似是察覺到了他的到來，便轉過身露出了一張未施粉黛的面容。但比起那張漂亮的臉蛋，她身上那種游離於世外的氣質更加引人矚目。
羂索似笑非笑地說：「准備見客的時候，最好還是打理一下自己吧？」
天元立刻反唇相譏，「不請自來的家伙，怎麼也算不上客人吧？」
羂索聳了聳肩，抱怨道：「真無情啊，我們不是舊相識嗎？」
天元懶得跟他虛與委蛇，「廢話少說，你來找我究竟是有什麼事？我可不覺得你是想要敘舊。」
羂索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想問一些關於賀茂忠言的事情。」
天元眉梢微挑，「關於賀茂忠言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畢竟，在你奪取了他的身體之後，不就可以看到他全部的記憶了嗎？」
羂索心裡的答案在此刻終於明晰，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笑道：「倒也是呢。」
——果然，如同他所猜測的那樣，這個世界的賀茂忠言曾是他在平行世界的同位體的容器。
天元定睛注視著黑發青年，說道：「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從賀茂忠言的身體裡面轉移到了產屋敷家主的次子體內？」
「這一點，你就沒必要知道了。」羂索笑了笑，語氣敷衍地說完了這句話，便轉身拔腳朝著薨星宮外面走去，「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仁美。
——想知道[祂]為什麼要這麼做，又為什麼要對他隱瞞這件事情？他對於[祂]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03
離開薨星宮後，羂索直接去了多治比宅邸，但卻從僕從的口中得知了仁美去產屋敷宅邸探望無慘了。
他平靜地點頭，似是對此毫不在意，「行，我知道了。」
然而，轉過身的那一瞬間，黑發青年俊雅的臉上露出了十分不快的神情——他當然知道仁美對無慘沒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但這並不妨礙他看無慘不順眼。
尤其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刻，無慘居然害得他沒能在第一時間見到仁美，簡直是罪大惡極！
羂索急匆匆地趕回產屋敷宅邸，所幸，這一次他沒有與仁美擦肩而過。
兩人在東屋之外的長廊上相遇，他二話不說地抓住了粉發少女的手腕，帶著對方往自己所住的西屋走去。
仁美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並沒有掙扎，任由他帶著自己走進西屋，「怎麼了？羂索君。」
羂索問道：「賀茂忠言，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同位體占據的容器吧？」
「……」仁美沉默了幾秒後，還是老老實實地承認了，「果然瞞不過你。」
羂索緊盯著[祂]淺金色的眼眸，繼續問道：「你為什麼要瞞著我殺了他？」
仁美嘆了口氣，「我原來並不想讓你知道真相。」
羂索皺起了眉，「……」
仁美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既然你想知道，那還是告訴你吧。你的靈魂和軀體損耗太大，已經瀕臨極限，所以需要通過吞噬平行世界的同位體來補充能量。」
羂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仁美忍不住問道：「你不害怕嗎？」
羂索：「怕什麼？」
仁美：「跟我在一起的話，你就會永不停息地陷入這個循環。」
羂索：「就算我覺得害怕，你也不會放過我吧。」
沒有絲毫的恐懼。
他看起來很平靜，像是毫不在意，又像是早有預料。
仁美「嗯」了一聲，笑道：「看來，你的膽子確實很大。」
羂索微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說：「你好像很遺憾啊，沒看到我被你嚇得涕泗橫流、滿地亂爬，是不是覺得很失望？」
「……」仁美輕咳一聲，「倒也沒有。」
羂索眼角微微抽搐了下，然後嘆了口氣，聲音很輕地問道：「所以，仁美……我對你來說，是特別的嗎？」
仁美微微睜大了眼睛，會問出這種問題，羂索的心意已經昭然若揭。
[祂]認真地與他對視，沒有從那雙擅於隱藏真實情緒的眼睛裡面窺見一絲虛情假意，他好像真的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粉發少女忍不住踮起腳尖，湊近那張俊雅的臉，「……你喜歡我？真的假的？」
——雖然[祂]從來都不在意羂索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畢竟，不管他喜不喜歡都逃不出[祂]的掌心，可當發現羂索可能真心實意地喜歡上了自己，[祂]一方面感到驚訝，另一方面又覺得有趣。
[祂]有過各個種族的信徒，他們狂熱的崇拜之下，是隱藏不住的濃烈恐懼。
羂索的恐懼一直都很淡，隨著他們的一次次轉生，[祂]幾乎在他身上嗅不到恐懼的氣味了。
——原來如此……
——是因為他喜歡上[祂]了，所以不再害怕了嗎？人類，真是有趣的生物。
仁美直勾勾地盯著羂索，腳下的黑影沸騰般扭曲舞動，難耐的飢餓感在這一瞬間侵襲了[祂]。
——此刻的羂索看起來，比過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美味，而[祂]空蕩蕩的胃部恰好亟待充實。
好想、好想吃了他……
但好像又有點舍不得。
「……」羂索看著那雙亮閃閃的淺金色眼眸，不由地抬手將其擋住，然後才語氣冷淡地說：「既然被發現了，那也沒辦法。不過，你有必要這麼驚訝嗎？你不是一直都很自信地認為，我已經愛你愛得無法自拔了嗎？」
「那只是我隨口……唔！」唇上傳來了痛感，仁美忍不住悶哼一聲，隨後又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祂]干脆抬起手臂摟住了羂索的脖頸，隨後腹部發力、雙腿一抬，便牢牢地絞纏在了黑發青年的腰上，「你現在確實已經迷上我了啊，我又沒有說錯。」
羂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下一秒，他就聽到粉發少女大大方方地向他發起了邀請，「羂索君，我們來做吧。」
柔潤的吐息拂過了耳畔，[祂]壓低的嗓音帶著誘惑，「我現在很開心哦……所以，你想怎麼對我都可以。」
既然[祂]舍不得吃了他，那就讓他來吧。
無論是哪一種吃法，[祂]都會欣然笑納。
悠于 2025-6-7 17:07
第441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30）
01
羂索的呼吸凝滯了一瞬。
誰能拒絕這樣的邀請呢？反正他覺得自己做不到。
他微側過頭, 若有似無地摩挲著粉發少女柔軟的唇瓣，嗓音低柔，「這可是你說的。」
仁美莞爾道：「嗯, 我說的。」
羂索單手托著仁美輕盈柔軟的身體, 三步並作兩步, 來到了屏風後面，珍而重之地將懷中的粉發少女輕輕放在了榻上。
兩人對視幾秒之後，仁美伸出雙臂, 摟住他的脖頸, 帶著他向後倒去。
櫻花般鮮艷明亮的粉色長發散落在榻上，這一幕實在是美不勝收。
羂索定睛欣賞了幾秒，隨後便遵循本能, 低頭捕捉到了粉發少女的唇瓣——他還想看到更多, 所以, 向他展示更多美妙的景色吧。
02
西屋之內，熱度節節攀升。
與此同時，躺在東屋榻上沉睡的無慘則陷入了一個旖旎的夢——在那個夢裡，他將未著寸縷的粉發少女推倒在了榻上，尖銳的牙齒在對方雪白的頸上逡巡著, 咬出了兩個細小的孔洞。
溫熱甜美的液體泉湧而出，在粉發少女曲線優美的軀體上留下鮮艷的痕跡, 馥郁的香氣隨之逸散，充斥在他鼻息之間。
仁美果然如同他所想那般, 多汁又美味。
但這個春意盎然的夢也有不少古怪之處。
次日清晨，無慘醒來的時候, 腦海裡面還回蕩著夢中仁美所說的那一句——「看來，你已經把我以前用在你身上的技巧都學走了」。
無慘抱著濡濕的被衾不禁陷入沉思。
——果然是夢吧？不然也太奇怪了。
就在這時, 腦海裡面忽然傳來了一聲不屑的冷嗤，「連夢境和現實都分不清，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難怪她看不上你。」
無慘忍不住皺起眉頭，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但卻因為用力過猛把自己晃得頭暈眼花，只能倒回榻上閉目養神。
腦海裡面的那道聲音似乎是因為無言以對，沉默了好半天，才蹦出了一個詞，「蠢貨。」
無慘睜開眼睛，目光沒有焦距地盯著上空，口中低聲喃喃，「……幻聽的情況怎麼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那道冰冷柔滑的聲音說道：「不是幻聽。」
無慘下意識地跟對方抬杠，「你說不是就不是？」
那道聲音頓時變得氣急敗壞起來，但無慘已經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了。他也沒有放在心上，揚聲召喚等候在門外的僕從進來伺候他換衣洗漱。
僕從看到濡濕的被衾也面不改色，在無慘梳洗完畢之後，直接把髒掉的被衾和衣物抱出去了。
用過了早膳，醫師又准時地端著今天該喝的藥走進了東屋。
原本心情不錯的無慘見狀頓時沉下了臉，但還是只能忍了，要是等他按照療程吃完全部的藥還是沒有病愈，他一定會讓這個醫師死無葬身之地！
喝完了藥，無慘的腦袋又開始暈了。
他重新躺在已經收拾干淨的床榻上，不一會兒便陷入了夢鄉——在那個夢裡，既沒有產屋敷羂索，也沒有多治比仁美，但夢裡的「產屋敷無慘」依舊體弱多病，直到他喝下了醫師為他配置的改良藥方，從人類轉化成了世界上的第一個鬼。
無慘像個局外人一樣，看完了另一個「產屋敷無慘」蛻變成為「鬼舞辻無慘」的全部過程。
他神情怔怔地注視著那個在夜色中展開了一場殺戮的鬼王，卻冷不防看到對方轉過頭直勾勾地朝他看了過來。
無慘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披散著蜷曲黑發的鬼王似乎皺了下眉，隨後，他緩步走到了病骨支離的瘦削青年面前，沉聲說道：「現在你應該明白，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不是幻聽了吧。昨晚你之所以會夢到仁美說了那些奇怪的話，也是因為你在半夢半醒間，聽到了她的聲音。」
無慘：「你……」
鬼舞辻無慘說道：「是的，我就是未來的你。所以，放心地把身體交給我吧，你想要殺羂索，我會幫你殺，你想要奪回仁美，我也會幫你得到她。」
無慘失魂落魄道：「未來的我，會變成無法接觸陽光、只能以吃人為生的生物？」
鬼舞辻無慘冷哼，「那只是因為我以前喝下的藥裡缺少了青色彼岸花這一味藥，這一次我會成為真正的完美生物！」
無慘壓根沒聽到他所說的話，自顧自地喃喃低語，「肯定是因為我違背了天照大御神的諭示，強行讓仁美成為我的未婚妻，才會受到天照大御神的懲罰，再也無法接觸陽光……」
鬼舞辻無慘滿臉無語地問道：「……所以，你要和多治比仁美解除婚約嗎？」
無慘搖了搖頭，神情堅定地說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和仁美解除婚約。昨天你想要奪取我的身體的時候，是仁美阻止了你吧？所以，她的心裡一定有我。」
鬼舞辻無慘忍無可忍，臉色扭曲地破口大罵道：「白痴，你知不知道戀愛腦遭雷劈啊？仁美都已經跟羂索那家伙做到最後一步了，你還要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嗎？」
「那又如何？」無慘冷冷地說道：「等我成為了真正的完美生物，就殺了羂索，到時候仁美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我才是她真正的歸宿。」
話音落下後，他感覺身體猛然向下墜去，下一秒，他便睜開雙眼，從夢中回到了現實。
無慘回憶著夢裡發生的一切，不由地沉下了臉色，立刻叫來僕從詢問羂索的去向。
僕從低眉垂首，老老實實道：「羂索公子與從前一樣，用過早膳就去了菅原府邸。」
無慘聞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以，那個夢就只是夢而已吧？要是羂索真的和仁美廝混了整整一夜，怎麼還會有精力率領涅漆鎮撫隊執行任務？但咒術師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無慘忽然二話不說地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被衾，下榻走向門口。
——如果羂索當真與仁美進行了一番深入交流，那他所住的西屋一定會留下屬於仁美的痕跡和氣味！
僕從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卻見無慘目不斜視地穿過長廊，走進了西屋，然後在屏風後的床榻旁邊站定。
他低頭看著整潔的床榻，臉色陰沉得可怕，一雙紅梅色的眼睛裡仿佛有兩簇陰燃的火焰。
無慘憑借著自己如今變得過分敏銳的五感，得到了答案。
——整個西屋裡都彌漫著屬於仁美的氣味，而氣味的源頭，就在這張床榻上。
所以，昨晚仁美真的和羂索共度良宵了。
他所做的那個夢，也不僅僅只是一個夢，而是未來的他對他的預警——只要吃下青色彼岸花，他就能成為強大無敵的完美生物，向羂索發起復仇！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保護好青色彼岸花和醫師，老老實實地按照療程吃完全部的藥！
在那之前，無論羂索和仁美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他都要忍耐下來。
無慘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西屋。
滿頭霧水的僕從只能跟著他走，「……」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啊？總不能就是來散個步吧？
03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仁美照常出現在庭院裡面指導殺生丸練習刀法。
[祂]神色與往常無異，但銀白色長發的小男孩卻表情古怪地看著[祂]，良久才忍不住說道：「仁美，你身上都是羂索那家伙的味道，你們昨晚……」
——絕對是交///配了吧？
——這種程度的氣味交融，不可能有第二個選項了。
仁美坦坦蕩蕩地「嗯」了一聲，輕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粉發少女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腹部，[祂]的身上都是羂索的味道嗎？
——大概是因為，昨晚被他灌滿了吧。
——如果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在沒有防護措施的情況下經歷了這麼激烈火熱的一晚，極有可能已經受孕了，但好在[祂]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身體，只需要享受樂趣就好。
雖然一開始覺得有點奇怪，畢竟，[祂]還是第一次作為承受方體驗這種事情。
但羂索確實無愧於他活過的年頭，不僅理論知識滿分，實踐能力也非常出色，不管是手還是舌頭都很靈活，正餐部分也十分慷慨，給[祂]帶來了美妙的一晚。
殺生丸看著不自覺露出迷之笑容的粉發少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面無表情地說：「恭喜。」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啊。以後這兩人帶著他外出執行任務，怕不是會更加不知收斂。
仁美回過神來，伸手揉了揉殺生丸的腦袋，笑道：「小孩子就別管大人的事情了，快去練你的刀法吧。」
殺生丸撇撇嘴，「知道了。」
04
仁美用過早膳後，就心情愉悅地去陰陽寮當值了。
在[祂]推門而入時，坐在桌案邊的白發青年抬眸朝著粉發少女看了過來，清俊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仁美，日安。」
「早啊，晴明。」
仁美打過招呼，便在安倍晴明對面坐了下來，開始處理今天的公務。
[祂]的效率極快，等到工作完成，便站起身道：「我先走嘍。」
安倍晴明神情無奈地點了點頭，目送著粉發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陰陽寮的門口，才斂去了臉上淡淡的笑容。
他是那樣關注仁美，又怎麼會忽略出現在粉發少女唇上的齒痕？就連[祂]提筆寫字之時露出的手腕上面，也有曖昧刺眼的紅痕。
——除了羂索之外，沒有其他人能在仁美身上留下這樣的痕跡。
安倍晴明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長嘆了口氣，「……真是吵死人了。」
鵺的大聲嘲笑回蕩在腦海裡，就算已經被他封印了，依舊不老實，逮著機會就要往他心口上捅刀。
「你就不會覺得不甘心嗎？要論認識仁美的時間，你也只比羂索晚了一天吧？」
「……或許是有一點不甘，但感情的事情本就無法勉強，只要能像現在一樣，與仁美維持著友人的關系，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果不其然聽到了鵺的嘶聲怒吼，「你是窩囊廢嗎？你現在之所以這麼冷靜，只是因為你把所有的渴望都轉移到我這裡了！」
安倍晴明輕笑道：「是啊，所以你現在才是更加不甘心的那個人。」
這下子鵺徹底不吱聲了，像是被戳穿了真相以後，惱羞成怒地躲了起來。
安倍晴明稍稍松了口氣，總算是能清淨一會兒了。
05
而另一邊——
溜出陰陽寮的仁美在即將踏出朱雀門的時候，被一個看起來非常眼生的黑發男人攔住了。
黑發男人注視著粉發少女，一雙黃綠色的狹長眼眸含著笑意，「仁美，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仁美歪了歪頭，滿臉疑惑，「你是誰？」
黑發男人聞言一愣，隨後露出了失落的神情。但很快，他便又露出一個笑容，說道：「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難怪你不記得我了，我是……」
仁美直接打斷了他，「開玩笑的，我的記性可沒有那麼差，當然還記得你是誰——道滿君，我應該沒有記錯你的名字吧？」
蘆屋道滿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太好了！仁美，這些年來，我一直都……」
仁美再一次打斷道：「抱歉，我還有事，需要先走一步了，道滿君。」
黑發男人轉頭看著粉發少女跳上了朧車，然後絕塵而去，只得緩緩閉上了嘴，並在心裡自我安慰了一番。
——現在他已經抵達京都了，來日方長，總有一日，他會找到機會向仁美表達內心的感情。
05
菅原府邸——
羂索毫不意外地在涅漆鎮撫隊的訓練場邊見到了仁美，平時[祂]就總是會來這邊找他，現在他們有了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祂]似乎也更黏人了些。
作為涅漆鎮撫隊的隊長，羂索在菅原府邸有屬於自己的房間。所以，他直接把仁美帶到那裡去了。
涅漆鎮撫隊的成員們也早已對此見怪不怪，還在訓練的間隙，對著羂索擠眼睛、比劃手勢，鼓勵他早日奪取心上人的芳心——相較於體弱多病的無慘，他們還是更加看好自家的隊長。
羂索：「……」
——這群人真是太閑了，而且，他需要他們的鼓勵嗎？敗犬才需要，而他，早已是人生贏家。
進了房間以後，羂索剛轉過身，就被仁美一把抱住了腰。
粉發少女仰頭笑吟吟地看著他，「都怪你，我現在腰疼、手腕疼、屁股也疼，兩腿中間尤其疼。」
羂索：「……」
——這是可以說的嗎？
這時候要是提出使用反轉術式幫忙治療，那就是純屬不解風情。
羂索可不會做這種傻事，他溫柔一笑道：「那要不要我幫你揉一下？」
仁美斥責道：「下流！」
但[祂]立刻又話鋒一轉，「但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今晚就給你個機會吧。」
羂索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疼嗎？今晚還來？」
仁美發出了靈魂疑問，「難道你已經不行了嗎？」
羂索：「……」
仁美從善如流道：「沒關系，可以讓我來。」
羂索捏住粉發少女的臉頰，皮笑肉不笑道：「你這是在故意挑釁嗎？」
——就像昨晚被他按在榻上舔得渾身顫抖的時候，偏偏要說出一句「看來，你已經把我以前用在你身上的技巧都學走了」，搞得他惱羞成怒，那種時候明明只需要乖乖躺著呻吟就可以了！
仁美無辜地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睛，直白而露骨地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也知道，我確實辦得到。反正床笫之間沒有那麼多講究，快樂就好了，不是嗎？你又不是沒有被我……唔！」
羂索咬牙切齒地吻上了[祂]的嘴唇，將未盡的話語嚴嚴實實地堵了回去。
兩人都是吻技一流的高手，肺活量也強得可怕，於是這互不相讓的一吻過了很久才終於結束。
唇分之際，他們的嘴唇都已經變得紅艷艷了。
仁美盯著羂索的嘴唇，「好像吃了辣椒……呃，羂索君，你矜持一點，現在還沒有到晚上呢。」
羂索似笑非笑地說道：「生理反應而已，誰讓剛才某人把手伸進我衣服裡面亂摸的？」
仁美義正辭嚴道：「怎麼會有這種色鬼？應該狠狠地懲罰那家伙。」
羂索點了點頭道：「對，今晚就懲罰，讓那家伙一個人獨守空房。」
仁美：「……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羂索：「我只是不想獎勵你而已。」
第442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31）
01
仁美非常懂得靈活變通, 既然山不來就[祂]，「那就由我來獎勵你吧。」
「……」羂索忍俊不禁，他靜靜地看著那雙滿含笑意的淺金色眼眸, 恍惚間想起了很久以前他與[祂]初次見面的那一瞬間, 不由地輕聲說道：「仁美, 你變了很多呢。」
那時候的[祂]，一雙眼睛宛如冰冷的金屬，根本不會有任何柔軟的感情蘊藏在其中。
但現在的[祂], 已經能夠熟練地偽裝人類, 只偶爾在某些時刻會讓人察覺到那股危險的非人之感。
——是他改變了[祂]。
——所以，他對[祂]來說一定是特別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莫大的喜悅從心底湧出, 那顆惴惴不安的心似乎也因此安定了下來。
羂索低低喟嘆了一聲, 修長的手指穿過涼滑的粉色長發扣住了仁美的後腦, 然後裹挾著狂風驟雨之勢吻了下去，姿態強硬又不失溫柔。
仁美驚訝了一瞬，便很順從地摟住他的脖頸，仰頭接受他的親吻，與他唇齒相依、絞纏不休。
又一吻結束之時, 羂索將下巴擱在粉發少女的肩膀上，氣息微喘, 「……仁美，和無慘解除婚約吧。你和他之間的婚約, 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好啊。」仁美不假思索地應了下來，隨後又帶著幾分得意道：「羂索君, 你的肺活量輸給我了哦。」
「……你一個非人類和我比較肺活量，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吧？」羂索滿臉無語, 「而且，接吻這種事情又不是競賽，勝負沒有那麼重要。」
仁美：「真失禮啊，我都已經當了好多年的人類了。」
羂索微笑：「呵呵，就算把蒜瓣塞進橘子一個世紀，蒜瓣也不會變成橘子。」
仁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旦那，你真幽默。」
「……」羂索內心頓時湧起一股微妙的情緒，以前都是他叫[祂]旦那，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祂]這麼叫自己，這就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嗎？可是，[祂]叫得那麼順口，一點羞恥感都沒有，讓他根本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
但怎麼說呢？還是非常爽。
羂索正想讓仁美再喊一聲，就聽[祂]提起醫師為無慘改良了藥方的事情，他饒有興味地問道：「那個藥方我之前已經看過了，原來真的可以治好無慘的病嗎？」
仁美點了點頭，「等到無慘喝完最後一副加入青色彼岸花的湯藥，他就能變成擁有強大力量且還不老不死的生物。」
羂索面露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仁美忍不住戰術後仰，「不愧是你，這種反派發言簡直信手拈來。」
「……」羂索報復性地打了下粉發少女的屁股，「如果我是反派，那你就是我的共犯。」
仁美微微瞪圓了眼睛，神情驚疑不定地看著黑發青年，「你打我屁股？這次又是為什麼？」
羂索眉梢一挑，笑道：「是啊，至於為什麼？手癢了，這個理由行嗎？」
仁美：「……」
羂索輕笑一聲，慢悠悠地問道：「怎麼？剛才打痛你了嗎？」
他的掌心覆蓋住了剛剛抽打過的部位，熾熱的溫度隔著布料傳遞過來，低柔的聲線帶著色氣，「那我幫你揉一下。」
「……」仁美回憶起了作為虎杖仁時，羂索也曾打過[祂]的屁股，但當時面對自己的質問，他只是敷衍地借口說是眼花看到了蒼蠅，根本不會像現在一樣溫柔地撫慰，「羂索君，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仁美』啊。」
羂索面不改色地說：「不管是『仁』還是『仁美』，都是你，不是嗎？」
——當然，以他的審美來說，仁美肯定比仁更可愛。
仁美咕噥了一句：「真狡猾……唔……」
某個擅長花言巧語騙人的家伙湊了上來，熟練地堵回了粉發少女所有的抗議。
02
雖然仁美嘴上吐槽羂索的反派發言，但在兩人分別之前，[祂]凝聚出了一顆種子，將其遞給羂索，並解釋道：「挖走了真正的青色彼岸花以後，總要放個替代品掩護一下。」
羂索也沒有跟[祂]客氣，他接過種子，然後順勢握住了粉發少女的手，在對方的掌心落下了一吻。
他注視著那雙熠熠生輝的淺金色眼眸，柔聲道：「這下，你真的是我的共犯了。」
仁美嘴角微微揚起，「榮幸之至。」
回到產屋敷宅邸以後，羂索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醫師培育著青色彼岸花的那個盆栽。
他連根帶土地挖出了還未長成的植株，然後將仁美交給他的種子扔進了盆栽裡面，幾乎是在轉眼之間，那顆種子就開始發芽生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花苞。
羂索再三確認兩棵植株長得一模一樣，整個盆栽看起來毫無變化，便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西屋。
他將青色彼岸花重新栽進了陶土盆裡，隨後又環顧了下整個房間。
有點小了，而且無慘那家伙還時不時會闖進來發癲，把青色彼岸花留在這裡也不安全。
綜上所述，是時候離開產屋敷宅邸去和仁美同居了。
羂索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早就已經有了用於做實驗的私密宅邸，他理直氣壯地想，私密宅邸的防御措施再好，能好得過當世最強陰陽師親自坐鎮嗎？
——必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搬出去和仁美同居一事勢在必行！
03
次日巳時，天皇派人向產屋敷宅邸送去了一道賜婚諭旨，其中還提及了天照大御神的諭示，將仁美和羂索成為未婚夫妻的正當性提升到了最高點。
產屋敷家主和產屋敷夫人對這一天的到來都是早有預料，因此十分平靜地接受了此事，他們唯一擔心的就是無慘——幸而，無慘雖然被氣得暈厥了過去，但醒來之後並沒有大吵大鬧，儼然一副已經心如死灰的模樣。
從這天起，無慘便一步都沒有踏出過東屋的門。
產屋敷家主和產屋敷夫人都以為他是傷心過度，他們覺得有愧於長子，便也只能放任他封閉自我。但如此一來，他們便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無慘身上發生的變化。
光線昏暗的東屋內——
披散著蜷曲黑發的「無慘」注視著銅鏡之中膚色蒼白、身材消瘦的男人，一雙冰冷的紅梅色眼睛不含任何感情。
他忽地皺起了眉，語氣不耐煩地斥責道：「閉嘴！不許再吵了！」
但腦海裡的那道聲音還是一刻都不消停，「把我的身體還給我！你這鳩占鵲巢的下三濫！」
沒錯，如今掌控著這具身體的人，並非產屋敷無慘本人，而是已經作為鬼之始祖活了一千年之久的鬼舞辻無慘。
那道莫名出現在產屋敷無慘腦海裡的聲音絕非他的幻聽，他所做的那個夢也不是來自未來的預警——但直到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產屋敷無慘才猛然領悟到這令人震悚的真相。
鬼舞辻無慘冷笑一聲，「到手的東西，怎麼可能讓出去？蠢貨，你就這樣一點點地被我吞噬，看著我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吧。作為回報，我會幫你殺了羂索。」
他原本以為自己在被鬼殺隊眾人拖到陽光下曬死之後，就會進入地獄，卻沒想到會在另一個自己的體內醒來——而且，時機還相當地美妙，這時候的產屋敷無慘還是人類，還沒有殺死醫師。
所以，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
這一次他能夠成為真正的完美生物，而不是畏懼陽光的殘次品。
鬼舞辻無慘本想直接奪取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但奈何他當時的靈魂和力量還過於虛弱，於是只能曲線救國，嘗試在產屋敷無慘的腦海裡面蠱惑對方讓出身體。
果不其然，在他持續數日接連不斷的騷擾下，得不到休憩的產屋敷無慘精神狀態斷崖式下滑。
但就在鬼舞辻無慘終於確信自己的靈魂和力量足以壓制產屋敷無慘，准備奪取身體控制權的時候，他之前一直都不曾放在心上的未婚妻多治比仁美回到了京都。
產屋敷無慘的狀態一下子好了不少，而多治比仁美前來探病的時候，更是將磅礡的靈力渡進這具破破爛爛的身體，輕而易舉地就在兩個靈魂之間構築起了一道屏障，讓鬼舞辻無慘多日以來的努力化為泡影。
鬼舞辻無慘無能狂怒了一陣，只能重新來過。
除此之外，他也別無選擇了。
但萬萬沒有想到，在天皇親自為多治比仁美和產屋敷羂索賜婚的消息傳來之後，產屋敷無慘的情緒波動過大，以致精神屏障驟然崩潰——真是成敗皆在一人。
鬼舞辻無慘又驚又喜，他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一口氣奪得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久違的病弱之感讓他格外地不適，腦海裡面屬於產屋敷無慘的吵嚷更是令人心煩意亂。
但只要想想，再忍耐一段時間，自己就能成為真正的完美生物，鬼舞辻無慘就覺得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他像一株只能生長在陰暗潮濕地帶的植物，牢牢地扎根於東屋，將苦澀的藥汁當做養料日復一日地灌入口中，耐心地等待身體的蛻變。
期間，鬼舞辻無慘憑借敏銳的耳力聽到了東屋門外傳來的竊竊私語，由此得知多治比仁美和產屋敷羂索一起住進了天皇賜下的宅邸，這對狗男女還舉辦了一場空前盛大的婚宴。
雖然他並未因此產生絲毫的情緒波動，畢竟他又不喜歡多治比仁美，頂多只有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搶走的不快，但他的腦海裡面卻響起了屬於產屋敷無慘的尖銳爆鳴以及他對產屋敷羂索的侮辱痛罵。
鬼舞辻無慘：「……」
——真是個滿嘴污言穢語的粗鄙之人。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產屋敷無慘，在占據了這具身體之後，他便全面接收了屬於產屋敷無慘的記憶，得知了產屋敷羂索給這個世界的自己留下了多大的屈辱，也深刻地感受了一番這個世界的自己對多治比仁美的求而不得。
他在產屋敷無慘終於安靜下來後，才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道：「急什麼？就算仁美和羂索一起住進了天皇賜下的宅邸又如何？等到羂索死了，仁美和那座宅邸都會迎來她們真正的主人。」
產屋敷無慘語氣冰冷，「你也給我去死！你和羂索都是鳩占鵲巢的下三濫！」
「……」鬼舞辻無慘：「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我們的靈魂終會融為一體，但死的那個只會是你——不過，你也別害怕，我會將仁美作為獲得新生之後的第一道佳肴，讓她融進我們的骨血之中，與我們再不分離。」
多治比仁美不僅是當世實力最強的陰陽師，更是稀血之中的稀血。
如此珍貴美味的食物，他一定會好好享用。
先前還在吵嚷的產屋敷無慘此刻一言不發。
鬼舞辻無慘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然的笑容，他們本質上是同樣的人，所以，他知道他對自己的提議心動了。
但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產屋敷無慘又開口了，「該死的人是你，要與仁美融為一體的人是我，你這垃圾快從我的身體裡面滾出去！」
鬼舞辻無慘不耐煩道：「那你倒是來搶占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啊！怎麼？是不想嗎？以為只要動動嘴我就會還給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廢物點心！」
東屋裡面，新一輪的罵戰火熱展開，進一步論證無慘已經精神錯亂了。
門外的僕從們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幸災樂禍。
誰讓無慘公子平日裡總是欺辱僕從，一點都不行善積德呢？
會有這麼一天，也是他應得的報應。
04
幾日之後——
無慘公子病情加重精神錯亂，已經開始胡言亂語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都。
仁美前去陰陽寮當值的途中，遇到了好幾個隱晦地向[祂]打聽無慘是否已經精神錯亂的貴族公卿。他們對此表現出了深切的同情，還眼神微妙地瞟向跟在粉發少女身後的羂索，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
[祂]知道他們並不是真的關心無慘，只是因為生活太過無聊，再加上對境況凄慘的無慘釋放同情心有利於營造自己善良美好的形像，才會如此惺惺作態。
因此，仁美只是神情淡漠地回應道：「不清楚，你這麼關心無慘公子，怎麼不直接去產屋敷宅邸探望他？」
見狀，那些公卿貴族只能訕訕一笑，掩面離去，甚至都不敢跟旁人抱怨仁美的冷漠無情——就算再沒腦子，他們也知道不能惹怒這位當世最強陰陽師。
羂索看著那幾個人匆忙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無慘那家伙還會精神錯亂？裝的吧？大概是想博取你的同情。」
他可不相信生命力頑強的無慘會出現這種症狀，要是無慘那麼容易就會精神錯亂的話，那他根本活不到這個歲數。
「……」仁美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跟羂索說過無慘的身體裡面存在著兩個靈魂，「無慘確實沒有精神錯亂，但現在沒有我幫忙壓制，他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恐怕已經占據了上風，奪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嗯？」羂索視線調轉，落在了粉發少女身上，「無慘體內居然有了兩個靈魂？什麼情況？」
仁美解釋道：「是他在平行世界的同位體。」
羂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就沒事了，反正大概率也是個廢物點心，翻不出什麼浪來。」
仁美忍俊不禁，「無慘要是聽到你這麼說，肯定又會破防了。」
羂索也笑起來，「誰讓他心理承受能力這麼脆弱？純屬活該。」
05
傍晚時分，仁美下值准備離開陰陽寮。
[祂]一走出陰陽寮的門就看到面容俊雅的黑發青年靜靜立在那裡，對著自己露出一個微笑。
仁美淺金色的眼眸頓時一亮，冷淡的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祂]揚聲喊道：「旦那！」
但還沒等[祂]加快腳步走過去，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哀怨的聲音，「你們倆的感情可真好啊。」
仁美轉頭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黑發男人，他離得太近了，高大的身軀幾乎要把粉發少女攏在懷裡。
[祂]注視著那雙黃綠色的眼睛，語氣淡漠地說：「我們是夫妻，感情當然好。道滿君，我就先走一步了。」
語畢，粉發少女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羂索面前，神態自然地與對方十指相扣，「走吧，回家。」
羂索目光輕飄飄地掃過了蘆屋道滿，然後低頭，輕柔地吻了一下仁美的發頂，「嗯，晚上做什麼？」
仁美：「不知道，今晚不是輪到殺生丸做飯了嗎？」
羂索沉默了幾秒，「……要不然，我們今晚外食？」
仁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隨後嚴肅道：「不行！你這樣非常打擊殺生丸的積極性，那孩子才剛開始學習做飯，就算做得不好吃也情有可原！」
羂索立刻舉出了真實案例，「悠仁、宿奈麻呂都是第一次做飯就能做得很好吃的聰明孩子。」
仁美笑道：「那是因為他們倆在這方面天賦異稟。」
羂索又道：「你不也一樣嗎？他們這是遺傳了你。」
仁美：「……」
——還是別告訴他，[祂]最初做個香腸煎蛋三明治都報廢了整整一個冰箱的雞蛋。
蘆屋道滿站在原地注視著粉發少女和黑發青年旁若無人地手牽著手，有說有笑地朝著朱雀門走去。一時之間，他只覺得喉嚨發堵，滿心不甘卻又無處訴說。
就在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一聲道：「別看啦，仁美的心意旁人無論如何都動搖不了，所以你還是趁著沒有陷得太深，趕緊移情別戀吧。」
他轉頭看向來人，「保憲君？」
賀茂保憲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嗯，我來換班。」
蘆屋道滿嘆了口氣道：「就算真的能移情別戀，我也不會像愛慕仁美一樣愛慕著另一個女子，再沒有人能像她一樣特別。」
「……」賀茂保憲猶豫了片刻，說道：「不然，我給你介紹幾個同好？」
蘆屋道滿聞言愣了一下，「啊？」
賀茂保憲壓低了聲音說：「自從仁美與羂索君成婚之後，京都不少貴族公卿就自發地舉辦了一個同好組織，時時刻刻盯著羂索君的行蹤，一旦他水性楊花辜負了仁美的厚愛，就要將他越軌的行為上報給仁美。」
「……」蘆屋道滿忍不住問道：「保憲君，你也是其中一員嗎？」
賀茂保憲搖了搖頭，「我不是，但我認識的不少人都是那個同好組織的成員，比如說源氏的賴光公子。」
蘆屋道滿：「……」
——沒想到那位寡言少語、性情冷酷的賴光公子，居然也會加入這種性質的組織，他以為他只會加入殺手組織。
05
仁美和羂索乘坐著朧車回到家裡的時候，殺生丸已經做好了三人份的三菜一湯一點心，主食則是姬飯——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比起第一次做出來的焦糊飯菜，可謂是進步飛快了。
銀白色長發的小男孩目光亮閃閃地望向粉發少女，有點臭屁地說道：「只是做飯而已，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仁美忍俊不禁，「真不愧是殺生丸大人，太厲害了！」
雖然還沒有吃，但[祂]一向奉行鼓勵教育，不管殺生丸的成果如何，反正誇就對了——廚藝是會進步的，但這股積極性要是被打擊沒了，以後想再讓孩子去給自己炒幾個菜就難了。
殺生丸當然知道自己的廚藝遠遠不及仁美，但是聽到粉發少女含著笑意的誇贊，他的嘴角便控制不住地上揚。
等到吃完了飯以後，式神端著餐具去洗刷，羂索和殺生丸則一左一右坐在粉發少女的身邊，三人在廊檐下一邊閑聊一邊消食。
殺生丸有些按捺不住地問道：「老師，下一次離開京都執行任務是什麼時候？」
仁美笑了起來，「這麼急啊？」
殺生丸悶悶不樂地說：「雖然我隨時都能去找晴明君、保憲君切磋，博雅君也會教我吹笛，佐為君還會教我下棋，但我還是不喜歡京都……而且，我有點想伊之助了，離開京都的話，說不定就能在外面遇到他。」
仁美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樣啊……其實我和羂索君也想離開京都去游歷四方，而不是為了執行任務而四處奔波。」
這樣的日子，他們都已經厭倦了，但如果不能徹底解決那些為禍四方的妖怪以及人類的負面情緒會產生咒靈的機制，這種生活就永無止境——千年之後的人類依然會被咒靈妖怪之類的神秘存在傷害。
[祂]當然也可以直接撂挑子不干，但[祂]既然擔負起了當世最強陰陽師的名號，就一定要將一切都做到完美——所以，撂挑子不干是不可能的。
羂索問道：「你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了嗎？」
仁美點頭，「當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殺生丸好奇地追問，「是什麼辦法？」
仁美笑吟吟地說道：「既然神靈有自己的國度、亡魂有自己的去處，那麼，妖怪咒靈也該有屬於自己的世界。只要讓陽者居於陽世、陰者棲於陰界，二者從此不復相見，就不會再出現人類受到咒靈、妖怪戕害的事情，也不會再有人類欺凌利用弱小妖怪的事情。」
殺生丸瞪圓了眼睛，神情有些焦急地問道：「那我以後都見不到你們了嗎？」
仁美聞言搖了搖頭，「不，只要定下束縛，承諾不會主動傷害另一個世界的原住民，就可以跨越兩界。」
「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羂索面露贊賞，隨後又問道：「那你准備什麼時候動手」
「等到下一個朔月之夜。」仁美微微一笑，「到那時候，可以作為陽世與陰界分界線的陰川便會上浮。」
殺生丸仰頭看向漫天星子閃爍的夜空，今夜無月，也是一個朔月之夜。
——也就是說只要再等一個月的時間，人類與咒靈、妖怪就會徹底歸屬於兩個世界。
07
此時此刻，在京都的另一座宅邸裡面，有人在凝望著同一片夜空。
安倍晴明靜靜地坐在庭院的廊檐之下，倚著立柱啜飲著杯中清酒——那是仁美釀制的清酒，味道自不必說，比天皇御賜之酒更加醇厚美味。
杯中的最後一滴酒飲盡之後，安倍晴明提起酒壇，又倒了滿滿一杯。
玉質的酒杯裡面，酒液清亮，倒映出了漫天星辰與他此時的模樣——往日一頭雪白的長發，此時已經變成了如墨一般，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凜然不可侵犯的清冷高潔，氣質陡然間變得危險了許多。
朔月之夜對於擁有一半人類血脈的半妖來說是極度危險的一晚，因為他們會在這時失去全部妖力變成脆弱的人類。
安倍晴明雖然繼承了葛葉交給他的傳承力量，但到底還是半妖，自然也不能例外——但對於原先的他來說，朔月之夜就算有影響，問題也不大，畢竟他還有靈力傍身。
可現在的他封印了近乎一半的力量。
那一半屬於妖怪的力量被鵺控制著，在這個陰氣極盛的夜晚，不斷地衝擊著封印。
安倍晴明神情無奈地嘆了口氣，晃了一下已經快要見底的酒壇，多虧了仁美釀制的靈酒幫忙治療內傷、補充在對抗之中消耗的靈力，他才不至於落了下風。
他現在有些後悔了，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逃避內心的感情。正如仁美所說，他應該坦然接受自己的靈魂暗面，而不是將其棄置，任由負面情緒滋養它、讓它在靈魂深處不斷地壯大。
鵺冰冷的聲音在安倍晴明的腦海裡面響起，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晴明，你困不了我多久了。」
安倍晴明語氣平靜地說：「這我當然知道，但就算你脫離了我的身體，也逃不出仁美的掌心。」
鵺古怪地笑了一聲，「是嘛……」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那我們就走著瞧吧！」
08
僅僅過了一個月，改良藥方的成效便已初步顯現，鬼舞辻無慘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變化——心髒的跳動變得更慢了、皮膚的溫度變得更冷了，比起活生生的人，他現在更像是一具可以行走坐臥的屍體。
但與之相對的是，他的力氣突然變得很大，五感敏銳得出奇，從前總是感到疲倦疼痛、只能虛弱地躺在榻上的軀體現在精力充沛得出奇。
當然，弊端也不是沒有，他現在已經不能行走於日光之下了——否則，脆弱的皮膚就會留下可怖的灼傷痕跡。
不過，這一點鬼舞辻無慘早就已經習慣了，反正等到喝完了最後一副含有青色彼岸花的藥，他就能夠克服畏懼陽光的弱點，再一次走到陽光之下。
終於，在深秋來臨之際，醫師端來了最後一副含有青色彼岸花的湯藥。
鬼舞辻無慘緊盯著醫師，按捺著內心的激動穩穩地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那個碗，沒有灑出一滴藥汁。隨後，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飲下了那碗刺鼻苦澀的湯藥。
噗通！噗通！噗通！
一碗湯藥飲盡之後，身體迅速地出現了變化——心髒的跳動頻率變快，血液的流速隨之加快，體表的溫度也上升到了正常人類該有的溫度，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地暢快。
他放下已經沒有一滴湯藥的碗，站起身來走向緊閉的東屋大門，然後抬手緩緩推開了大門。
因是深秋時節，陽光並不熾烈，只是斜斜地照過來，落在了距離鬼舞辻無慘幾步之遙的地方——這樣程度的光線，就算會灼傷他，也不至於讓他太痛。
鬼舞辻無慘深吸了口氣，抬起了手，感受著秋日陽光的溫度。
——溫暖，卻並不灼人，他的皮膚上也沒有出現灼傷的痕跡。
鬼舞辻無慘先是難以置信，隨後面露狂喜，「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現在的他是真正完美無缺、力量強大的永生物種了，就算是繼國緣一在世，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了！
所以，是時候清算那些膽敢忤逆他、踐踏他的卑劣之人了。
但是，首先要解決掉的人就是醫師，這個世上不需要第二個鬼之始祖！
鬼舞辻無慘驀然轉過頭去，眼神陰鷙地看向滿頭霧水的醫師，臉上露出一抹優雅柔和的微笑，准備施展自己的血鬼術，「你做得很好，作為獎勵，我會……」
他臉上的笑容忽然間消失，還未說出口的那一句「讓你死得痛快一些」也咽了下去。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感受不到血鬼術的存在了？為什麼他無法隨心所欲地改變自己的肢體？只是將手臂變成刺鞭而已，這種程度都做不到嗎？
——那碗湯藥，難道剝奪了他體內屬於鬼的力量嗎？
「不、不可能……不可能！」鬼舞辻無慘呢喃著搖頭，而後猛然撲向毫無防備的醫師，雙手緊緊地掐在了他的脖子上，「你用的不是青色彼岸花！說！你到底在湯藥裡面摻了什麼東西？」
「我、呃——救、救命……」醫師的臉因為缺氧迅速漲成了豬肝一樣的紅色，又變成了青色，原本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的僕從們見狀連忙上前將鬼舞辻無慘拉開，從他手中成功救下快要窒息而死的醫師，「無慘公子，您冷靜點！冷靜點！」
鬼舞辻無慘目眥欲裂地瞪著醫師，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猙獰模樣，「你這該死的庸醫騙子！那碗湯藥裡面根本就沒有青色彼岸花，要不然我的血鬼術怎麼會消失？」
他已經作為鬼之始祖活了上千年，享盡了擁有權勢力量與財富的生活，根本不想變成會生老病死的普通人類！再健康又如何？就算無病無災活到一百歲，也終會化為一抔黃土，還不如讓他繼續當個畏懼陽光卻永生不死的鬼王！
僕從們聽不懂鬼舞辻無慘所說的話，只能大聲喊道：「快！來個人去找夫人！」
聞訊趕來的產屋敷夫人看著狀若瘋魔的鬼舞辻無慘，又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癱坐在地的醫師，最終狠下心道：「把無慘打暈綁起來！」
09
產屋敷宅邸發生的這場鬧劇，很快就傳到了羂索的耳中。
他嘆了口氣，滿臉擔憂地說：「沒想到兄長現在竟然淪落到了這般境地……作為他的弟弟，我必須得去探望一下他。」
仁美忍不住吐槽，「真是個好弟弟，把看熱鬧說得這麼情真意切。」
羂索哈哈一笑道：「總得讓他死個明白吧？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原來他還有血鬼術。」
仁美點了點頭，「是類似於術式的東西。」
羂索輕嘖一聲，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言語十分刻薄地說：「以無慘那家伙的性格和堪比蟑螂的頑強生命力，他的血鬼術肯定也很惡心，用來逃命的招式肯定不少。」
仁美：「……」
——簡直是火眼金睛啊。
羂索轉頭看向身旁的粉發少女，臉上又流露出了盈盈笑意，「你要和我一起去見見他嗎？」
仁美「嗯」了一聲，淡淡說道：「正好，要從他身上回收一樣東西，今晚可以派上用場。」
今晚，便是朔月之夜。
羂索心裡湧起的不快頓時被好奇衝散，「什麼東西？」
仁美神秘一笑，「應該下地獄的東西。」
羂索滿臉疑惑，但[祂]並不准備解釋，只是對他說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來到產屋敷宅邸，熟門熟路地走進了東屋。
室內光線十分地昏暗，披散著蜷曲黑發的青年昏迷在榻上，渾身上下都被繩索捆縛，就像是一只被人五花大綁准備清蒸的螃蟹。
羂索：「睡得還挺香。」
仁美：「……醒來吧，鬼舞辻無慘。」
[祂]所說的話帶有特殊的力量，話音剛落，雙眼緊閉的鬼舞辻無慘便睜開了眼睛，神情有些茫然地望著站在榻邊的粉發少女和黑發青年。
羂索笑眯眯地說道：「你醒啦，你的血鬼術沒了哦。」
鬼舞辻無慘立刻回魂，臉上顯露出了怒色，「你這下三濫的東西！」
仁美語氣冷淡地說道：「他再怎麼下三濫，也總比你這該下地獄的家伙要……」
想起羂索在遇到自己之前曾經做過的一堆缺德破事，[祂]頓時有些卡殼，那個「好」字怎麼都無法昧著良心說出口。
羂索見狀，神情似笑非笑地看向粉發少女，仁美頓時一個激靈，義正辭嚴道：「總而言之，他的報應是我，你的報應也馬上就要來了，鬼舞辻無慘。」
羂索：「……」
——是啊，自從遇到了[祂]之後，他苦心經營千年的反派事業就徹底破產了，怎麼不算一種報應呢？
鬼舞辻無慘神情一怔，看向仁美的時候，一雙紅梅色的眼中不自覺地湧上了恐懼，「你……」
——[祂]怎麼會知道，他是鬼舞辻無慘，而非產屋敷無慘？他可從來沒有向[祂]坦露過自己的真實身份。
羂索看不慣他和仁美說話的模樣，立刻打斷道：「兄長，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實際上，醫師用來配制最後一副藥的青色彼岸花在我那裡。」
「是你？」鬼舞辻無慘神色猙獰地怒瞪著羂索，哪怕被繩索五花大綁依舊掙扎不休，「你把我的青色彼岸花還給我！」
羂索吐了下舌頭，「略略略，我就不還。」
仁美不由笑出聲，「……噗！」
——不愧是能苟千年的反派，果然是一點形像包袱都沒有。同為活了上千年的反派，鬼舞辻無慘的養氣功夫顯然就不太行。
鬼舞辻無慘恨不得用眼神把羂索千刀萬剮，「你這該死的下賤東西！」
後面的話全部都被直接消音了，仁美轉頭，看向一旁神色紋絲不變的羂索，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和他說嗎？」
羂索在粉發少女的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笑眯眯地說：「我跟他當然沒什麼話好說，跟你才有說不完的話。」
鬼舞辻無慘瞪著羂索，「唔唔唔唔唔唔唔！」
仁美嘴角微微揚起，隨後轉頭看向鬼舞辻無慘，「既然如此，那就再見了。」
[祂]抬起手，無視了鬼舞辻無慘滿臉的乞求恐懼，指尖輕輕點在了他的眉心，然後向後緩緩拖拽出了一個散發著猩紅光芒的圓球。
那雙充滿怨毒的紅梅色眼睛最終只能不甘地閉上，將這具強奪的身體還給原來的主人。
羂索從仁美手中接過那顆猩紅的圓球，端詳幾秒，語氣篤定地說道：「原來這就是那家伙的靈魂，確實該下地獄。」
仁美「嗯」了一聲，淡淡道：「走吧，我們該回家吃晚飯了。」
[祂]瞥了一眼靜靜沉睡的產屋敷無慘，對他來說，最痛苦的事情或許就在於他曾經見過自己擁有強大力量、近乎永生不死的模樣，但現在卻只能接受自己變成一個健康而普通的人類。
10
吃完了飯，正事才算開始。
羂索和殺生丸並肩坐在庭院的廊檐之下，目光專注地望著立於庭院中央、沐浴著璀璨星光的粉發少女。
仁美輕輕抬起手，姿態漫不經心，但一道如同雷鳴的「隆隆」聲霎時響徹天地。
伴隨著這道聲音，一扇刻畫著繁復圖案的巨大鐵門自地底緩緩升起，幾乎要遮蔽整片夜空。
殺生丸瞪圓了金色的眼眸，「那是什麼？」
羂索隨口回答道：「大概是陰界之門吧。」
仁美打了個響指，巨大的鐵門轟然而開，洶湧的黑色流水頓時如同泄洪一樣衝刷過整個京都。
殺生丸本來以為附近的宅邸都會被衝毀，但那黑色流水卻像是無形之物，根本沒有對京都的建築造成任何傷害。
羂索凝望著那條洶湧的黑色河流，「這便是陰川。」
殺生丸若有所思道：「朔月之夜，陰川才會出現，所以今後想要來往於兩界之間的話，恐怕只能在朔月之夜通過陰界之門。」
此夜無月也無風。
但仁美披散在背後的粉色長發卻飛舞著，[祂]一只手拿著一只木雕而成的犀牛，另一只手的掌心則懸浮著一顆散發猩紅光芒的圓球。
殺生丸神情疑惑，「……那不是我在飛騨國的時候，為了鍛煉手指的靈活性雕刻的木雕嗎？這麼醜的東西，老師打算用來做什麼？」
羂索忍俊不禁道：「也沒有很醜，仁美既然要用它，那就是它的福氣。」
殺生丸：「……」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而且，這麼醜的東西拿去使用，丟的可是他的臉！
仁美假裝沒有聽到羂索和殺生丸的對話，神色平靜無瀾地將猩紅色的圓球與犀牛木雕融合在一起。剎那之間，犀牛木雕的材質就發生了變化。
[祂]淺金色的眼睛凝視著那個犀牛木雕，似乎透過這一層外殼，看到了被關在裡面的鬼舞辻無慘，「今後，你便是陰川裡面的鎮河鐵犀。只要你存在一日，承載著人類負面情緒的陰川便不會泛濫成災、塗炭生靈。」
語畢，粉發少女便將手中的犀牛木雕拋擲進了浪濤滾滾的黑色河流，鬼舞辻無慘悲愴的吼聲徹底淹沒在其中。
隨後，[祂]轉過身看向羂索，身後巨大的陰界之門與奔流不息的陰川剎那間如同雲煙消散，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殺生丸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神情有些驚疑不定地說道：「老師，剛才我的腦海裡面，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道束縛——如果想要繼續留在陽世的話，就不能主動襲擊人類。」
羂索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仁美，要是有妖怪主動襲擊人類會怎麼樣？」
仁美笑道：「會被陰川帶走，陰川的水流冷得徹骨，透不過一絲光芒，要是有妖怪違背束縛，正好可以去陪伴寂寞的鎮河鐵犀君——當然，進入陰界大開殺戒的人類也是一樣的。」
殺生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羂索沉吟了片刻，說道：「但這道束縛其實還有不少空子可鑽。」
仁美聳了聳肩道：「是啊，擁有智慧的生靈，總是很會鑽空子。哪怕沒有漏洞，也能人為地造出漏洞。」
[祂]淡淡笑了下，「不過，我已經最大化地減輕了那些陰陽師和咒術師的負擔，剩下的漏網之魚，就讓他們自己頭痛去吧。」
11
陽世一日，陰界一年。
陰川的時間流動自然與陰界相同，所以，在仁美、羂索和殺生丸各自回到房間休息的時候，鬼舞辻無慘已經在陰川裡面度過了很多很多天。
與他一起在陰川之中沉浮的，還有人類負面情緒形成的咒靈。
每當它們即將爬出陰川之時，就會被一個浪頭直接打回去。
被投入陰川的第一天——
鬼舞辻無慘罵罵咧咧。
被投入陰川的第二天——
鬼舞辻無慘痛哭流涕。
被投入陰川的第三天——
鬼舞辻無慘徹底停止了思考。
鬼舞辻無慘，再起不能。
第443章 平安時代的戀愛物語（32）
01
次日清晨, 仁美剛剛踏入朱雀門，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女官便迎上前來，畢恭畢敬地說道：「仁美大人, 妾身奉天皇陛下之令, 邀請您前去清涼殿一敘。」
粉發少女神色平靜無瀾地點點頭, 女官習慣性地想要在前帶路，就聽到[祂]說：「不必帶路，我知道怎麼走。」
仁美熟門熟路地來到了清涼殿, 走進殿內的瞬間, 諸多帶著探究的目光便齊刷刷地朝著[祂]看了過來。
——昨夜陰界之門打開，咒靈、妖怪都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的事情，京都的陰陽師和咒術師並非毫無所覺。
事發之時, 在陰陽寮值夜的賀茂保憲親眼看到了陰界之門開啟的壯觀景像。
除此之外, 藤原北家的日月星進隊當時還恰好與一只特級咒靈陷入了僵持, 然後日月星進隊的成員們就看到他們准備祓除的那只特級咒靈被洶湧襲來的黑色河流卷走了。
而異動的來源，正是當世最強陰陽師多治比仁美的宅邸——在那無月的夜空之下，[祂]磅礡的靈力如同皎皎明月、又似灼灼烈日，無比地耀眼奪目。
他們不敢在深更半夜前去打擾多治比仁美的清夢，只能將滿腹疑惑憋在肚子裡面, 輾轉反側一夜過後，才迫不及待地來到皇宮裡面, 想要從當事人的口中得到真相。
仁美早已習慣了成為人群焦點這件事情，在眾人的注目之下依舊泰然自若。面對天皇委婉的詢問, [祂]只是簡略地說明了下自己昨晚所做的事情，清涼殿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 賀茂保憲才回過神來，下意識道：「……也就是說, 陰陽師和咒術師從今以後都無事可做了嗎？」
仁美忍俊不禁，[祂]輕描淡寫地說道：「倒也不至於失業，只是會少一部分工作內容而已，至於騰出來的時間，就用來發展新的業務吧。」
賀茂保憲點頭，語氣欣然道：「仁美所言甚是。」
就算會對陰陽師和咒術師的生存價值造成巨大的衝擊，他也依然贊成仁美的做法。
——絕大部分陰陽師和咒術師都只為了公卿貴族服務，根本不會管貧苦之人的死活，這也是為什麼京都彙聚了諸多實力頂尖的陰陽師和咒術師，然而貧民聚集的右京，妖怪和咒靈依舊橫行肆虐的原因。僅憑少數幾個良心未泯的陰陽師和咒術師只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顧及到所有需要幫助的普通人。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心胸開闊，在場有不少陰陽師、咒術師望向粉發少女的眼神裡面都流露出了不滿怨懟之色。
——倘若這世上再沒有妖怪咒靈作祟，那他們就再也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那些有求於他們的公卿貴族、平民百姓，都再也不會把他們奉若神明！多治比仁美此舉，雖說有益於普通人，尤其是那些常常被他們漠視忽略的貧苦之人，但無疑是斷送了他們的前程財路！
坐在上首的天皇倒是一副喜形於色的模樣，「好好好！愛卿真不愧為當世最強陰陽師！」
——雖說京都有諸多實力頂尖的陰陽師和咒術師坐鎮，作為身份尊貴的天皇，他的人身安全必定也能得到最高級別的保障，但只要咒靈和妖怪一日沒有從這世上絕跡，就還是存在隱患。現在倒好，多治比仁美分割陰陽兩界，可謂極大地削減了他莫名其妙死於妖怪或者咒靈之手的可能性。
天皇高興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說道：「不過，按照愛卿所言，只要那些妖怪願意遵守束縛，就還是可以從陰界來到陽世。」
仁美聞弦歌而知雅意，點了點頭道：「沒錯，陽世與陰界互為表裡，陰陽交泰天地才能平衡，所以就算是我，也無法徹底杜絕妖怪咒靈穿過陰界之門來到此世的可能性。」
做不到當然是騙人的，但陰陽交泰天地才能平衡卻是認真的。
仁美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自從開始做人類以後，[祂]就越來越仁慈了——莫非是因為[祂]初次做人的時候名字就是「仁」，所以[祂]才這麼善良？
天皇聽出了仁美的言外之意，臉上不由地閃過了一絲遺憾，「原來如此。」
但隨後，他立刻又露出笑容，開口大方地封賞了一堆東西給仁美，惹得清涼殿內的諸多大臣都忍不住朝粉發少女投去了艷羨的目光。
仁美仍然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淡漠神色，但賀茂保憲一看就知道，[祂]雖然人還在清涼殿裡面，可實際上已經魂游天外了。
——不愧是仁美，這種時候還敢走神。
02
傍晚回到家後，仁美和羂索、殺生丸一起用過了豐盛的晚膳，便坐在廊檐下一邊消食、一邊閑聊。
殺生丸從仁美口中得知再過兩天就能離開京都外出游歷之後，那張總是表情淡漠的小臉上面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太好了！」
仁美不禁笑著抬手揉了揉他銀白色的長發，「這麼高興啊？」
殺生丸「嗯」了一聲，忽然指著前方說道：「老師，那是——」
仁美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一只振翅飛來的白鶴，「嗯？晴明的信箋？」
[祂]伸出手攤開了掌心，白鶴輕巧地落在上面化作一紙信箋，展開之後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大致意思就是當[祂]看到這封信箋的時候，就代表安倍晴明有麻煩了。
仁美閱覽信箋內容的時候並沒有避著羂索和殺生丸，因此他們也湊過來看了一眼。
羂索似笑非笑地瞥向了粉發少女，意味不明地說道：「……安倍晴明可真信任你。」
殺生丸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仁美一副毫無所覺的坦然神情，「我們是朋友嘛，而且連晴明都解決不了的麻煩，自然只有我這個當世最強陰陽師能解決。」
殺生丸：「……」
——何等的自信？不過，這也的確是事實。
羂索有些無奈地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仁美站起身來，說道：「去晴明家裡看看到底出什麼事了。」
[祂]對著仍舊坐在原地的黑發青年伸出了手，笑吟吟地問道：「一起去嗎？」
羂索嘴角微微勾起，從善如流地握住了粉發少女白皙的手，「既然你都誠心誠意地邀請我了，那就一起去吧。」
殺生丸見狀，心裡暗自松了口氣，「……」
——太好了，危機解除！雖然他對這兩個人總在自己面前旁若無人地親密互動非常有意見，但也不希望他們真的感情破裂、徹底老死不相往來，而且要是連他們倆都會被第三者介入，那他就再也不相信人類所謂的「愛情」了！
03
夜色靜謐。
整座安倍宅邸像是陷入了沉睡，仁美、羂索和殺生丸一路從大門口走到安倍晴明居住的那間房屋門外都沒有遇到他的式神。
羂索神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這是因為安倍晴明早已知曉訪客的身份，還是因為……他已經失去了防御的能力。
仁美抬手推開房門，一陣夜風掠過，撩起了遮擋著床榻的幔帳，露出了躺在榻上的那道修長身影——羂索心想，看來是後者。
他轉過頭看向站在身側的粉發少女，詢問道：「所以，他這是怎麼了？」
仁美神情有些凝重，「鵺掙脫封印，逃離了他的身體，恐怕是趁著昨晚陰界之門打開逃去了陰界。」
「鵺？」羂索眉梢一挑，「那只妖怪不是早就已經被你殺死了嗎？仁美，你有事情瞞著我。」
「……」仁美心虛了下，但[祂]轉念一想，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便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晴明的私事，我當然不會到處亂說。」
羂索微笑道：「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仁美小聲道：「簡而言之，就是當初我一箭射死鵺之後，它殘留的靈魂碎片寄生在了晴明的體內，汲取著他的力量日漸壯大。」
[祂]看向躺在榻上靜靜沉睡的白發青年，他緊閉著眼眸，失去表情的模樣宛若一尊毫無生機的冰冷玉雕。
[祂]嘆了口氣道：「現在鵺帶著晴明的一半力量和靈魂掙脫了封印，晴明的身體因為缺失了一半靈魂，自然就陷入了沉睡。但願鵺現在還沒有來得及作惡，否則晴明恐怕會受到牽累。」
殺生丸問道：「那我們現在就要去陰界了吧？」
仁美點點頭，「嗯，你們倆要跟我一起去嗎？」
羂索和殺生丸異口同聲地說道：「那當然！」
仁美對此毫不意外，[祂]在安倍宅邸裡面留下一個負責保護安倍晴明人身安全的式神之後，便一只手牽住了羂索的手、另一只手則扣在殺生丸的腦袋上，「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
殺生丸幽幽道：「……請不要這樣扣著我的腦袋。」
他的話音未落，三人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04
陽世與陰界是相互獨立又彼此對應的世界，最初分割的時候宛如鏡中倒影，一模一樣。但是隨著時間逐漸流逝，兩個世界便會在原來的基礎上發展出不一樣的未來。
殺生丸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景像，驚道：「嗯？這裡是陰界的安倍宅邸？」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顫巍巍的聲音，「你、你們是什麼妖？怎麼能隨隨便便進入私妖宅邸？違背了酒吞童子大王頒布的律法，當心面臨牢獄之災！」
仁美、羂索和殺生丸齊刷刷地轉頭，看向那只頭頂兔耳朵的妖怪，妖怪被他們看得悚然一驚，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才鼓足勇氣說道：「看看看、看什麼看？」
仁美：「麻辣兔頭。」
羂索：「紅燒兔肉。」
殺生丸：「都很好吃。」
兔妖瞳孔地震，立刻轉身奪路而逃，同時發出了尖銳爆鳴，「救命啊啊啊啊啊——」
仁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膽子可真小。」
殺生丸不屑地撇了撇嘴道：「畢竟是兔妖。」
羂索若有所思道：「看來，沒有了人類之後，妖怪倒是搬進了人類建造的城市裡面繁衍生息，成為了新時代的『人類』。」
仁美召喚出了朧車，率先進入車廂裡面，「走吧，去大江山找酒吞童子。」
[祂]與酒吞童子之間的契約還沒有解除，自然能夠感應到對方所在的位置——根據那只兔妖所說的話，可以得知酒吞童子如今在陰界混得相當不錯，那就借助對方的力量找到鵺吧。
羂索和殺生丸也緊隨在後登上了朧車，朧車便升空朝著大江山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
殺生丸撩開遮擋車窗的簾布朝外看去，有些驚訝地發現空中竟然不止他們這一輛朧車，但是顯而易見，他們乘坐的這輛朧車速度是最快的。
殺生丸暗想，不愧是仁美，就連召喚出來的朧車都是最強的。
而就在這時，他們所乘坐的朧車又從一輛朧車旁邊飛掠而過，一只妖怪從那輛被甩在後面的朧車車窗裡面探出頭來破口大罵：「飛那麼快趕著去投胎啊？限速行駛知不知道？」
殺生丸：「……」
——啊？限速行駛？
仁美：「……好久沒有聽到這個詞了。」
羂索想到了京都那些縱馬的公卿貴族，忍不住說道：「妖怪都比人類更懂文明駕駛。」
仁美：「噗！」
殺生丸雖然聽不大懂，但還是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是的，沒錯，他們妖怪就是這麼棒！
05
仁美、羂索和殺生丸乘坐著超速行駛的朧車，一路疾飛到了丹波國大江山，直接穿過對他們來說宛如紙糊的大江山結界，緩緩降落在了位於山巔的宮殿之外。
一群守衛在門口的妖怪還沒來得及厲聲喝問，便看到身材高大、紅發張揚的妖怪大步流星地從宮殿裡面走了出來，目標明確地朝著那輛朧車走去。
車簾掀開，一個櫻粉長發、金瞳閃耀的少女輕盈地跳了下來，妖怪們在看清粉發少女容貌的時候，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兩腿不自覺地開始發軟——是那個曾來大江山宰過酒吞童子大王一次的陰陽師，他們對[祂]可謂是印像深刻！
酒吞童子露出爽朗的笑容，大聲道：「仁美殿下！本大爺可是在陰界等了你整整一年之久！」
羂索立刻捕捉到了關鍵詞。
——一年？看來，陰界與陽世的時間流速並不一樣。
仁美有些納悶地問道：「等我？」
羂索走到粉發少女的身後站定，聞言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紅發妖怪。
酒吞童子點了點頭道：「是啊，你贈予我的那些美酒，早在半年前就被我喝光了。」
仁美明知故問，「哦，所以呢？」
羂索：「……」
殺生丸：「……」
酒吞童子目光殷切地看著粉發少女，「你難得來一趟陰界，有沒有帶上你釀制的那些美酒？」
「……」仁美面無表情道：「沒有。酒吞，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問一下陰界有沒有一個叫做『鵺』的妖怪？或者，有沒有哪個妖怪被奪舍了？」
「鵺？」酒吞童子臉上的表情由失落轉為得意，「那你可真是問對妖怪了，本大爺正好知道。一年前，有一只自稱名為『鵺』的龍骨精在原來的出羽國建立了它的妖怪國家，『鵺之國』——它手底下的妖怪多是一些惡名昭彰之輩，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與鄰近的陸奧國和越後國爆發過不止一次衝突，那些戰敗的俘虜全都被它吞噬了。」
「龍骨精……」仁美微微眯了下淺金色的眼眸，隨後對著紅發妖怪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的情報，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語畢，粉發少女便轉過身去，酒吞童子下意識抬手地扣住了[祂]的肩膀挽留道：「等等……」
一只修長的手忽然從旁伸出，強行將他的手從粉發少女纖細的肩膀上扯了下來，而做出如此行徑的黑發青年卻只是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地說道：「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不要動手動腳。」
酒吞童子斜睨著黑發青年，「仁美殿下，有一個這麼愛爭風吃醋的伴侶，一定讓你很頭痛吧？」
殺生丸：「……」
——不，[祂]明顯樂在其中。
仁美：「當然不會，你沒有這麼愛你的妻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被人強烈占有的快樂吧？」
酒吞童子神情一滯，頓時覺得心口仿佛中了一刀，「……喂！」
殺生丸：「噗！」
——你說你惹他們倆干嘛？
羂索滿意地微微勾起嘴角。
仁美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要走了。」
酒吞童子：「……沒事了，你們走吧。」
他目送著仁美、羂索和殺生丸重新回到朧車上面，然後乘坐著朧車，朝著出羽國的方向飛掠而去。
05
隨著朧車逼近出羽國，瘴氣也變得愈發濃郁起來，能見度幾乎為零——但有一股磅礡糅雜的妖力仿佛是瘴氣之中的燈塔，為他們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羂索微皺起眉，說道：「那家伙在短短一年時間之內，居然吞噬了那麼多只妖怪。難怪我們一路飛過來，離出羽國越近，妖怪就越少。」
「不止如此。」仁美沉聲開口，「還有那些妖怪的靈魂也都被它當做養料吞噬了……恐怕是為了彌補缺失的另一半靈魂。」
「它這麼做，對晴明有影響嗎？」殺生丸神色淡漠的小臉上不由地流露出了淺淺擔憂，粉發少女抬手揉了揉他銀白色的長發，「嗯，所以這一次殺死鵺之後，不能碾滅它的靈魂，而是要將它送進地獄，讓它在地獄接受懲罰，直至贖清罪孽。否則，晴明就會變成它的替死鬼。」
說話間，他們都感覺到朧車行進的速度慢了下來。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了山體崩裂的震天聲響以及一道他們絕對不會聽錯的聲音——「龍骨精，受死吧！看本大爺的碎裂斬！我斬我斬我斬斬斬！」
殺生丸忍不住露出了死魚眼，「……那只野豬，還是這麼吵啊。」
仁美忍俊不禁，調侃了一句，「你之前不是還說很想伊之助嗎？」
殺生丸冷哼一聲：「突然也不是那麼想了。」
羂索笑吟吟地說：「這就叫『遠香近臭』。」
仁美打了個響指，懸停在半空的朧車忽然收起了車頂篷和車廂四壁，羂索和殺生丸頓時覺得視野變得無比開闊。
羂索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把朧車改裝成敞篷車的？」
仁美有點得意地說道：「就在剛才。」
羂索毫不吝嗇地贊美，「不愧是仁美殿下。」
殺生丸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伊之助和龍骨精的戰鬥吸引走了，壓根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兩人又開始打情罵俏了。
懸停在半空的朧車視野極佳，濃郁的瘴氣也早已在激烈的戰鬥中被刀氣攪散，仁美還以結界隱匿朧車的存在，讓他們不用遮遮掩掩地躲藏起來，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旁觀這場戰鬥——所以，殺生丸可以盡情地沉浸在這場戰鬥中，憑借妖怪出奇敏銳的五感，捕捉到半妖少年與龍骨精的一招一式，然後在腦海中拆解演練。
殺生丸忍不住微微睜大金色的眼眸，低聲呢喃道：「伊之助，進步好大……」
——捫心自問，如果是現在的自己，能夠在龍骨精的狂轟濫炸中絲毫不落於下風嗎？
雖然令人心碎，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答案是不行。
——明明伊之助年齡只比他大一歲，為什麼卻比他強這麼多？
仁美看到了殺生丸臉上一閃即逝的低落神情，非常隨意地揉亂了他銀白色的長發，「殺生丸，你現在還沒有進入成長期，不要太妄自菲薄。伊之助作為半妖，幼年期遠比你短。」
殺生丸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變得比伊之助、比所有妖怪都要強！」
「轟隆隆——」
龍骨精張大嘴巴發射出去的一記妖力球再一次被伊之助身形敏捷地閃避開了，半妖少年手持雙刀，朝著龍骨精龐大的身軀砍了下去，「白痴，威力再大，打不到我也是白瞎！略略略！」
羂索語氣幽幽道：「……這個嘲諷技能，也是跟你學的嗎？」
仁美為自己辯駁，「我才不會這麼幼稚，那分明是因為伊之助天性如此！」
殺生丸點了點頭，「伊之助打架的時候總是很吵，他還說這是聲波攻擊。」
仁美：「你看吧！」
羂索有點好笑地捏了一把粉發少女的臉頰，「好，成熟的仁美殿下才不會這麼幼稚。」
仁美臉上不由露出一個笑容，殺生丸見狀，忍不住有些牙疼地別開了視線——真是夠了啊，這兩個人怎麼總是起承轉秀恩愛？
龍骨精聽到伊之助的嘲諷，龍頭上方的那張人臉頓時顯露出怒色，一雙猩紅眼眸冷冷地盯著宛如跳蚤一樣渺小的半妖少年，「臭小鬼！你找死！」
它如同巨蛇一樣長得看不到盡頭的龐大身軀隨意一動，便裹挾著巨大的力量抽向半妖少年，因為範圍太廣，半妖少年這一次沒來得及躲開，直接呈現大字型嵌進了山壁裡面。
殺生丸：「！！！」
他下意識地想要跳下朧車前去掠陣，幫伊之助一起對付龍骨精，但一只手牢牢地扣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銀白色長發的小男孩疑惑地回過頭，兩雙相似的金色眼眸凝望著彼此。
仁美平靜又帶著些冷漠的聲音響起，「放心，有我在，伊之助不會死的。這是屬於他的戰鬥，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你不能去妨礙他。」
羂索斜睨著仁美，「……」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裡打，對嗎？
07
天邊烏金西墜，殘陽如血。
隨著瘴氣消散，渾身傷痕累累的半妖少年看到了飛掠而過的一群烏鴉，「最討厭烏鴉了……」
不遠處，龍骨精龐大的身軀同樣一動不動地掩埋於廢墟之中。
它死了，而他雖然親自為父母報了仇，但也快要死了。
伊之助雙眼失焦地盯著龍骨精，意識逐漸飄遠。
——如果仁美知道他死了的話，一定會為他傷心吧？他的要求也不高，希望[祂]每天都能在他的墳前給他擺上美味的一日三餐和點心，讓他在黃泉也可以吃得飽飽的……唉，自從離開仁美以後，他就沒有吃過一頓好的。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光芒忽然從龍骨精龍頭上方的那張人臉的眉心迸射而出，直直地射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半妖少年。
伊之助綠色的眼眸聚起了一點光芒，他下意識地想要拿起手邊已經斷裂的雙刀擋住龍骨精的攻擊，但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龍骨精不是已經死了嗎？
——哦，對了……應該是那個奪舍龍骨精的家伙，那個叫做「鵺」的寄生類妖怪。原來傳聞是真的，看來他要被寄生了，也不知道仁美要是見到了被鵺寄生的他，能不能一眼認出真假？
半妖少年飄忽的思緒在看到那個不期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背影之時，徹底凝固了，他喃喃道：「……仁美？我不是在做夢吧？」
粉色長發的少女轉過身來，一雙淺金色眼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伊之助，淡淡笑意流轉在其中，「伊之助，你做得很好。」
半妖少年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聽到仁美語氣溫柔地說：「辛苦了，好好睡一覺吧。」
久違的安心感湧了上來，隨後，他便闔上了沉重的眼皮。
08
羂索看著懸浮在仁美掌心的那顆圓球，黑色與金色交織，看起來像是某種昂貴稀有的晶石，「這就是鵺和晴明混雜在一起的靈魂？」
仁美補充道：「還有被鵺吞噬的妖怪。」
[祂]收起了那顆圓球，半蹲下來將手放在昏迷過去的半妖少年破了個大洞、鮮血汩汩流出的胸口上面，磅礡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體內。
半妖少年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微不可查的呼吸和心跳都變得正常了起來，就連蒼白的臉也逐漸恢復血色。
殺生丸見狀，頓時松了口氣，「……我還以為要去找父親借用天生牙。」
仁美輕笑道：「我都說過了，有我在，伊之助是不會死的——殺生丸，你不相信我嗎？」
後半句話語氣稍稍低沉，似乎帶著無聲的威脅。
羂索忍不住瞥了眼仁美，「……」
「……」殺生丸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瞪圓了金眸看著粉發少女，「我當然相信你。」
「那就好。」仁美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不然，我可是會傷心的，人在傷心的時候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殺生丸：「……」
羂索忍不住笑出了聲，「噗！包括吃[嗶——]嗎？」
仁美：「……」
殺生丸：「？？？」
仁美裝作什麼垃圾話都沒聽到，[祂]收回手，端詳著半妖少年現在的紅潤臉色，「嗯，應該沒問題了。殺生丸，清理一下周圍的空地，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
殺生丸已經習慣了被[祂]使喚，乖乖應聲道：「是，老師。」
羂索詢問道：「那我呢？」
仁美站起身，「你就待在這裡幫忙看顧一下伊之助吧，我去准備晚餐。」
殺生丸：「……」
——最輕松的任務總是交給羂索，到底他們倆誰才是小孩子？他懂了，被愛的才是小孩子。
09
隨著烤肉的香氣彌漫開來，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伊之助忽然詐屍一樣，直挺挺地豎了起來。
他的雙眼明明還緊緊閉著，卻抽動著鼻子斬釘截鐵地說道：「是烤肉！仁美牌蜜汁烤肉！！！」
仁美：「哈哈哈哈哈，鼻子真靈。」
殺生丸嘴角微微抽搐，「……既然醒了，那就來吃東西吧。」
伊之助睜開眼睛，從殺生丸手中蠻橫地搶過了一串烤肉，一口咬住穿在最底部的那塊肉然後朝著頂端捋了過去，轉眼就將一整串烤肉全都吞進了嘴巴，「啊啊啊好燙！好燙！！！」
殺生丸目瞪口呆地看著半妖少年被燙得眼淚汪汪卻還是不管不顧吃得滿嘴流油的模樣，不由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至於嗎？」
伊之助咽下了嘴裡的烤肉，才憤憤不平道：「牛肉丸你天天跟著仁美吃香喝辣，當然不知道我在外面過得有多辛苦！」
「……」殺生丸皺起眉頭，「都說了不許叫我牛肉丸！」
伊之助沒有理會他的抗議，轉頭看向粉發少女，滿臉委屈地說道：「仁美，我和龍骨精戰鬥的時候，你肯定在旁觀吧？我都快被它打死了，你還不幫我！」
仁美伸手遞過去一串雞翅，「你這不是沒死嘛。而且，這是屬於你的復仇，我當然不會擅自插手。」
伊之助接過雞翅，算是接受了[祂]的賠禮，「勉強原諒你了。」
仁美忍俊不禁道：「感謝伊之助大人的寬容。」
羂索瞥了一眼半妖少年，然後將自己手中的一串烤肉塞到了仁美手上。
仁美嘴角不由微微揚起，「謝謝羂索君，等會兒吃完飯，我們去附近的那片湖泊散步消食吧。」
羂索「嗯」了一聲，眼底泛起了淡淡笑意。
等到填飽肚子以後，仁美和羂索就肩並著肩，離開露營地朝著湖泊所在的方向走去。
伊之助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想跟上去和他們兩人說一下自己這段時間在外游歷遇到的事情，但立刻就被殺生丸一把扯住了後領。
他神情不滿地轉頭看向他，「干嘛啊？」
殺生丸：「不要上去礙事。」
伊之助聞言頓時勃然大怒：「你才礙事呢！」
殺生丸雙手環胸，眼神輕蔑地看著半妖少年，「他們倆等下要交///配，你難道要去圍觀嗎？」
伊之助瞪大眼睛，「什、什麼？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仁美不是無慘那家伙的未婚妻嗎？」
殺生丸：「說來話長，所以懶得說了。」
伊之助：「……不行，你給我說清楚！」
殺生丸：「……」
——唉，真的好煩，他之前到底為什麼會想念這家伙？簡直是中了邪。
10
次日清早——
伊之助頂著兩個黑眼圈，目光幽幽地看著躺在對面的那對狗男女，黑發青年結實的手臂頗具占有欲地摟抱著懷裡的粉發少女，兩人披散的長發親密地交織，就如同他們身上的氣味一樣，早已不分彼此。
朧車的空間很大，兩側的坐榻都可以躺下一個成年男子，面對著出入口的坐榻稍微小一些，但對於身形還未長成的殺生丸來說卻也足夠寬敞了。
坐榻十分地舒適，一夜未眠的伊之助不知不覺也睡著了。等到醒來之時，他便平靜地接受了仁美和羂索已經是夫妻的現實——總比和無慘結親要好，唯一的遺憾就是，他沒能參加他們的婚禮。
伊之助看向仁美，[祂]也已經醒過來了，此刻正懶洋洋地倚靠在羂索的胸膛，任由他為[祂]輕柔地梳理散亂的櫻粉長發。
旁邊的殺生丸一副對此熟視無睹的模樣，顯然是早已習慣這兩人的親密互動。
仁美察覺到了伊之助的視線，目光忽然掃了過來，「怎麼了？伊之助。有話就說，一直憋在心裡的話，心髒裡面就會長出蟲子把你直接吃空。」
伊之助頓時驚恐地瞪大眼睛，「我說我說！仁美，你怎麼都不告訴我你成親了啊？我都沒有來得及參加你的婚禮！翠子也沒有來得及參加吧？」
羂索和殺生丸默默對視一眼，嘴角不約而同地抽搐起來，「……」
——還是這麼容易上當受騙，伊之助這家伙在外面游歷的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就這？」仁美眉梢輕輕一挑，淡笑道：「只不過是個儀式而已，你想彌補的話……」
「婚禮上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吧？」伊之助無意識地吞咽了下口水，「唉，以後都吃不到了。」
仁美：「……」
羂索：「噗！」
殺生丸默默地轉開了視線，嘴角卻情不自禁地上揚。
「嗷！」伊之助捂著自己突然挨了一擊的腦門，神情憤憤地瞪著仁美，「干嘛彈我腦門？」
「聽聽響不響，好聽就是好腦殼。」仁美隨口敷衍了一下，卻沒想到下一秒就看到半妖少年拍西瓜一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滿臉洋洋得意地說道：「我的腦殼當然是最響最好的！」
仁美：「……」
——算了，[祂]跟傻瓜計較什麼？
[祂]從坐榻下方的櫃子裡面拿出了一盒點心，遞到了半妖少年面前，「雖然吃不到婚禮上的美食，但這裡有一盒美味的點心，吃不吃？」
「吃！」伊之助接過點心盒子，打開一邊吃、一邊詢問道：「仁美，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仁美答道：「去西國王宮。」
陰界與陽世的時間流速不同，正好殺生丸想要回去見見母親，那就去一趟西國王宮吧。反正，就算待上一整年，陽世也只過去了一天，不耽誤什麼事情。
11
朧車緩緩降落在了西國王宮的庭院裡面，仁美、羂索、殺生丸和伊之助先後跳下了車，周遭滿臉警惕的犬妖們在看到殺生丸的時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道：「殺生丸少爺？」
高處傳來了一道輕柔的聲音，「殺生丸？」
仁美抬眸，與一個銀白長發、額生月印、眼尾各有一道妖紋的美麗女子對上了視線——單看長相就知道，她必定就是殺生丸的親生母親。
果不其然，下一秒，殺生丸就開口喊道：「母親大人。」
銀白長發的美麗女子披著白色絨尾，緩步從高高的台階上走了下來，仿佛步入凡塵的月姬。
她完全無視羂索、伊之助和殺生丸，十分親切地握住了仁美的雙手，笑吟吟地說道：「很久之前，我就想見你一面了，仁美殿下。」
她語氣溫柔地說：「來，我們進去聊，我這就讓人准備西國特色的點心，希望你會喜歡。」
語畢，便不容拒絕地牽住了仁美的手，帶著[祂]走向位於長長台階之上、雲霧繚繞的王宮。
羂索：「……」
殺生丸：「……」
伊之助左看看羂索，右看看殺生丸，滿臉疑惑地問道：「我們不跟上去嗎？」
12
一行人離開西國王宮的時候，朧車裡面塞滿了殺生丸的母親贈送給仁美的禮物。臨別之時，她還依依不舍地握著仁美的手，殷切叮囑道：「以後有空一定要常來玩啊！」
殺生丸神情恍惚地站在車邊，「……」
——到底我是親生的，還是仁美是親生的？
朧車飛離西國王宮，伊之助抱著吃得圓滾的肚子坐在榻上消食，一副表情呆滯的模樣看起來像是暈碳了。
仁美忍不住搖搖頭，隨後又看向羂索，「干嘛這種眼神看著我？」
羂索語氣幽幽地說：「我只是在想，你可真受歡迎啊。」
——雖然在作為「虎杖仁」的時候，[祂]也是備受世界各國人民喜愛的知名小說家和漫畫家，但那時候[祂]離那些贊美非常遙遠，那些憧憬著「我妻真好」的人們也根本接觸不到[祂]，他當時也根本不在乎[祂]究竟屬於誰，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仁美淺金色的眸中流露出了笑意，[祂]覷著羂索的神色，說道：「那是當然，殺生丸的母親說我把殺生丸教得很好，也很感激我分離陽世和陰界，讓妖怪也有了棲居之地。」
羂索嘴角微微勾起，「原來如此。」
仁美忍俊不禁，隨後又轉頭看向銀白色長發的小男孩，說道：「可惜這一次來得不太湊巧，犬大將不在，你們父子倆也很久沒見了吧。」
殺生丸淡淡道：「無所謂。」
仁美：「……」
——犬大將這家伙，完全是父親失格啊！
13
一行人回到了最初進入陰界之時的位置，成功地又一次嚇暈了居住在那座宅邸裡面的兔妖，然後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陽世與之對應的安倍宅邸。
仁美取出了那顆黑色與金色交織的圓球，走到榻邊站定，[祂]靜靜地注視著躺在榻上沉睡的白發青年，手中的那顆圓球懸浮在半空，金色的細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取出來，隨後融入白發青年的眉心。
羂索走到了粉發少女身邊，「我記得之前看到的鬼舞辻無慘的靈魂，似乎不是這個顏色的。」
仁美「嗯」了一聲，說道：「因為晴明和鬼舞辻無慘不一樣。」
羂索饒有興致地問道：「那我呢？我的靈魂是什麼顏色的？」
仁美轉頭瞥了他一眼，反問了句，「你覺得呢？」
羂索忍不住笑了起來，「應該是黑色的吧。」
「不，」仁美搖搖頭，「是五彩斑斕的黑。」
伊之助也興致勃勃地問道：「我呢我呢？」
殺生丸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一雙金眸卻略帶好奇地望向粉發少女。
仁美說道：「你是白色的。」
伊之助追問道：「為什麼？」
仁美：「因為你很單純。」
羂索忍不住誇贊了一句，「你的情商又有了顯著提升。」
仁美：「……」
——這意思是在說[祂]以前情商很低嗎？
等到懸浮在半空的圓球一點金色都沒有了，仁美便接住了掉下來的圓球，然後對著白發青年說道：「醒過來吧，晴明。」
[祂]的話音落下，白發青年的眼睫便微微一顫，緩緩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四雙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
他撐著身體慢慢地坐起來，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多謝你了，仁美。」
仁美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不客氣，我們是朋友，幫你也是應該的。」
安倍晴明嘴角剛剛揚起，就聽到粉發少女語氣輕快地說：「不過，我和羂索君明天就准備要外出游歷四方了，大概很久以後才會回來——所以，接下來要是還有事情需要我幫忙的話，就用你的紙鶴向我傳信吧。」
這一剎那，他覺得自己的心重重地下墜，如同易碎的瓷器被頑皮的貓從桌上推下去，轉瞬間就摔了個稀碎。
——原來這麼痛嗎？
——可是就連這份痛楚，都是如此令人迷戀。
安倍晴明臉上露出一個溫柔而縹緲的笑容，「好，我肯定不會跟你客氣。」
羂索淡淡笑道：「幸好能讓晴明覺得煩惱、需要向他人求援的事情大概也沒幾件，不然我和仁美的二人世界恐怕要泡湯了。」
白發青年和黑發青年靜靜地對視了幾秒，進行了一番無聲的交鋒。
隨後，羂索牽住了仁美的手，淡淡一笑，「天色已經不早，我們就先告辭了。」
14
次日清晨，旅行再一次啟程。
這一次沒有需要完成的任務，也沒有目的地，仁美和羂索帶著殺生丸、伊之助隨心所欲地在道路上前行。
至於京都的一切，則都已經被他們拋在了腦後。
所謂的身份地位、權勢財富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反正他們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罷了。
現在有了伊之助，殺生丸就有了對練的伙伴，兩人每天都要打上好幾回，伊之助的勝率逐漸從百分之百下滑到了百分之五十。
殺生丸也從稚嫩的孩童模樣變成了小小少年，與伊之助的外貌年齡看起來更相近了。
踏上旅行的第五年，路遇暴雪，仁美決定要在經過的村落裡面暫居一段時間。
四人跳下朧車之後，仁美跟隨在羂索身後，看著他熟練地找到這個村落的村長，提出了租借房屋一事，然後順利地得到了對方的許可。
仁美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
羂索順勢牽住了[祂]的手，「走吧，去看看我們接下來要住的房子。」
巧合的是，這個村落恰好就是翠子定居的地方。
傍晚時分，翠子行醫歸來看到停在一座房屋門口的朧車，又聽到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說起幾個陌生旅人的樣貌，立刻便確認了來人的身份。
她深吸了口氣，敲響了緊閉的房門。
門裡傳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誰啊？」
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仍然是少年樣貌的伊之助看著眼前背著藥簍、黑發如瀑的美麗女子，不由神情一怔，「……翠、翠子？」
翠子點了點頭，微笑道：「伊之助，你看起來一點都沒變啊。」
伊之助忍不住大聲嚷嚷道：「明明是你變得太多了！」
後方突然丟過來一塊抹布，精准地正中他的後腦勺，「吵死了，開完門就趕緊回來干活！」
伊之助抬手抓住了險些掉落在地的抹布，轉頭怒瞪白發小少年，「牛肉丸！你又想打架了嗎？」
殺生丸無視了他，對著翠子微微頷首道：「好久不見了，翠子。」
翠子目光有些驚奇地打量著他，「……殺生丸？原來你化形之後是這副樣子。」
殺生丸神情淡漠，「嗯。」
就在這時，一個松散地束著櫻粉長發的女人撩開門簾走了出來，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含笑望著翠子，「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翠子。」
翠子見到仁美，頓時目光一亮，「老師！」
仁美溫和地笑道：「今晚留下來一起吃飯吧？正好聊一聊這幾年你都經歷了什麼。」
翠子用力地點頭，嗓音之中難掩激動，「好！」
15
一夜過去，雪停了。
仁美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裡面，聽著門外的院子傳來伊之助和殺生丸閑聊的聲音。當然，多數時候都是伊之助主動開口搭話，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有酷哥範的殺生丸通常都是冷淡地做出簡短的回應。
忽然，耳畔傳來一道低啞磁性的嗓音，「偷聽呢？」
仁美抬眸看向露出了淡淡笑容的羂索，義正辭嚴地說道：「沒有，我是光明正大地聽。」
羂索攬著[祂]榻上坐了起來，被衾從兩人身上滑落，露出了他們相互依偎、不著寸縷的身體。
雖然房間裡面放著取暖之物，但寒冬的空氣還是滲透進了木質結構的房屋，仁美打了個寒顫，整個人縮進羂索懷裡，還不小心蹭到了什麼滾燙的東西，「有點冷。」
「呵，我剛好也覺得有點冷。」羂索搭在[祂]腰間的手往下，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所以，我們來做點熱身運動吧。」
「這不太好吧？白日宣淫……」仁美欲迎還拒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羂索強行撕開放到了旁邊，[祂]頓時滿頭霧水，「？？？」
緊接著，一條被子就兜頭罩了過來。
等[祂]把沉重的被子從頭頂扯下來，便看到黑發男人光裸著身子，正在床榻上做仰臥起坐，動作十分地標准。
仁美：「……」
——想罵神經的衝動根本控制不住。
羂索看到了仁美有些扭曲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仰臥起坐再也做不下去了。
「……」仁美輕輕地踢了他一腳，絲毫沒有展現出真正的腳力，羂索輕而易舉就抓住了[祂]的腳踝，笑吟吟道：「抱歉抱歉，逗你玩的。」
仁美語氣幽幽道：「旦那，既然你想做仰臥起坐，那我們來比賽吧。如果我贏了，今晚就讓我上了你。」
羂索無奈地嘆氣，「……都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你怎麼還在執著於這件事？我以前作為女人，也沒有說想要上了你吧？」
仁美語不驚人死不休，「因為我想要徹底占有你，而且，你以前作為『香織』的時候又沒有說過，怎麼知道我不會同意？」
「……」羂索好奇道：「所以，你真的會同意嗎？」
仁美神情坦然地點頭，「會啊，你難道就不好奇，前列腺快感跟另一種快感有什麼區別嗎？」
羂索垂眸沉思了片刻：然後視死如歸地與[祂]對視，「仁美，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仁美無語凝噎，「……」
——你這個人，好奇心真的太重了！！！
15
冬去春來，仁美和羂索准備帶著殺生丸和伊之助再次啟程，這一次他們有了明確的目標——飛騨國。
他們向翠子辭行之後，就乘坐著朧車離開了這個小小村落。
仁美提前給多治比持光寫了信箋，說明了要來拜訪的時間。
於是當朧車抵達飛騨國的守護府邸，多治比持光攜著妻兒，准時地出現在了府邸門口。
仁美和羂索、殺生丸、伊之助先後下了朧車，[祂]一眼就看到了被雪姬牽著手的粉發男孩。
他的身材看起來遠比同齡人更高大強壯，顯而易見，多治比持光和雪姬並未克扣過他的口糧。
此刻，名為須久那的粉發男孩也正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們四個，眼神充滿好奇，卻並無惡意。
——看樣子多治比持光和雪姬確實費心教養過這個孩子，否則，他看起來不會那麼純良無害。
多治比持光見到仁美，立刻上前一步，眼含熱淚道：「仁美！不是說好了會經常來看望我和雪姬還有須久那的嗎？上次見到你已經是好多年前了！」
「……」仁美冷淡道：「不要在須久那面前犯蠢啊，大哥。」
須久那語氣平靜道：「無所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雪姬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持光大人之前跟我說，這孩子的性格有點像你。」
仁美：「……」
多治比持光假哭，「嗚嗚嗚嗚嗚！」
羂索玩味地說道：「確實有點像。」
仁美對著須久那露出了一個笑容，「初次見面，須久那，你可以叫我姑姑，這是你的姑父。」
須久那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姑姑」和「姑父」，然後將目光落在了殺生丸和伊之助身上，「他們倆是誰？」
「是我的弟子。」仁美將手搭在伊之助和殺生丸的肩膀上，向須久那介紹道：「這是伊之助，這是殺生丸，殺生丸以前還給你喂過奶、把過尿。」
須久那：「……噢，謝謝你？」
殺生丸白皙的臉上浮起紅暈，「這一點就不用說了！」
須久那看著銀白色長發的小少年臉頰上的妖紋，說道：「你作為當世最強陰陽師，居然會收妖怪當弟子？那些為你建立神社的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拆毀那些神社。」
殺生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伊之助也面色不善，仁美笑了笑，語氣滿不在乎地說：「隨便，神社又不是我讓他們建立的，擅自對我有多余的期待是他們的過錯。」
須久那目光一亮，哈哈大笑起來，「我們果然很像，仁美，我很欣賞你！」
仁美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淺金色的眼眸裡面沒有絲毫畏懼憎惡，「嗯，我知道了。不過你應該叫我姑姑，沒大沒小的臭小鬼。」
話音未落，[祂]便閃電一般屈指彈了一下粉發男孩的腦門，在他白皙的額頭上留下一個紅印。
須久那吃痛地捂著自己的腦門，撇了撇嘴發出一聲「嘁」。
17
仁美一行人在飛騨國停留了約莫三個月的時間，從初春直到入夏。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們都得出了一個結論：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但須久那其實是個「媽寶男」。
大概是因為生下須久那的時候損傷了身體，所以，這麼多年以來，雪姬和多治比持光都沒能再有第二個孩子。
雪姬將所有的愛意都傾注在了須久那身上，幸而，須久那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雖然他外貌畸形可怖，但卻格外地聰明，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文武雙全的模樣，還對母親格外地貼心。
一個孝順父母的孩子，就算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應該是這樣的吧？
仁美心裡稍稍松了口氣，「可以放心了。」
羂索捏了捏[祂]的臉頰，「根本不能放心，那個臭小鬼居然還敢說長大以後要和你成婚。」
仁美滿不在乎地說道：「小孩子嘛，宿奈麻呂小時候不是也說過長大以後要嫁給我嗎？」
「……」羂索狐疑道：「根本沒有這回事吧？」
仁美：「哈哈哈，被你發現了……痛痛痛，不要捏我臉頰。」
羂索摟住了齜牙咧嘴的仁美，輕輕一笑道：「那捏你屁股，屁股上肉比較多，應該不會痛。」
長廊盡頭的拐角——
粉發男孩看著仁美和羂索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畫面，忍不住嘀咕了句，「姑姑和姑父之間的感情可真好。」
殺生丸站在須久那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頭頂，「知道就好，所以趁早放棄你那無謂的妄想吧。」
須久那轉頭瞥了他一眼，齜牙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才不要呢，感情這麼好，看得我更想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了。」
殺生丸冷笑一聲，說道：「那就祝你成功吧。」
——沒品的東西！反正他對仁美和羂索會永遠在一起這件事情深信不疑，否則，他這些年的狗糧豈不是白吃了？
第444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1）
01
人類的壽命就算再長, 對於妖怪來說，也如同白駒過隙般短暫。
轉眼間八十年過去了，美名傳遍這個小小島國的當世最強陰陽師多治比仁美以及[祂]的愛侶產屋敷羂索都已經化作一抔黃土, 永遠地消失在了人世。
殺生丸在按照仁美的吩咐安葬了[祂]和羂索的遺骸之後, 便在下一個朔月之夜來臨之時通過陰界之門, 回到了位於陰界的西國王宮。
——陽世一日，陰界一年，他在陽世停留了太久, 就算每個月都會抽空回到陰界陪伴母親, 仍然覺得跟不上西國的變化。
這一次回來得湊巧，父親犬大將也在王宮裡面。
一看到兒子回來了，他便對著銀發少年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回來了啊, 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殺生丸沉默片刻, 才悶悶地說道：「……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母親聞言，不由地挑了下眉毛，這個回答完全不同於以往。隨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針見血地詢問道：「殺生丸, 仁美殿下和羂索君……都已經仙去了嗎？」
犬大將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微微皺起了眉。
——對於仁美和羂索來說, 上一次來到西國只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但對於居住在陰界的他們來說, 卻已經是近百年前了。
殺生丸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我已經處理完了他們的喪事。」
犬大將嘆息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隨後絞盡腦汁地安慰道：「他們二人的壽數相較於尋常人來說，絕對算得上是長壽了, 你也不要太難過……對了，伊之助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殺生丸答道：「他說要陪著翠子走完最後一程。」
犬大將點頭，「這樣啊……既然你接下來暫時沒什麼計劃，那就多陪陪你母親吧，她很想你。」
02
——想我？真的假的？
殺生丸看著沉迷於處理公務，甚至於都懶得抬頭看他一眼的母親，壓根瞧不出來對方非常地想念自己。
直至暮色降臨，銀發女人才放下了手中的筆，抬眸看向不知魂游到了哪裡的兒子，嘆了口氣說道：「殺生丸。」
殺生丸回過神，「母親。」
銀發女人走到了他的面前，「難道你就不想去看看，西國和陰界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變化嗎？雖然西國現在是由我和犬大將共同治理，但未來必定會交到你的手上，妖怪的壽命就算再長，也會有窮盡之時。」
「……」殺生丸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次日，殺生丸便啟程離開了西國王宮，開始游歷整個陰界。
期間，他還無意地救下了一個名為「邪見」的妖怪，邪見因為感念於他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傾慕於他的強大，於是自顧自地成為了他的追隨者——殺生丸無可無不可地任由邪見跟隨在自己身後，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才算是默許了對方的追隨。
等到殺生丸帶著邪見再一次回到西國王宮，已經是幾十年後了。
剛一踏進王宮裡面，他便看到自己的母親，西國實際上的掌權者正抱著一個沉睡的小嬰兒，准備放進一旁的搖籃裡面。
殺生丸：「……」
——走錯地方了嗎？
銀發少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緊跟在後面的邪見猝不及防地被他踩了一腳，頂著腳印滿臉迷茫地抬起頭，「殺、殺生丸大人？」
但是殺生丸壓根沒注意到邪見，他退出宮殿四下一看，確認自己沒走錯地方，便再一次推門而入——順便把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邪見又踩扁了。
邪見趴在地上，露出了飄飄然的笑容，「能用鄙人這副卑賤的軀體為殺生丸大人擦淨鞋底，也是鄙人的榮幸……」
殺生丸假裝沒有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看著笑吟吟望向自己的銀發女人，開門見山地問道：「母親，這孩子是……」
銀發女人輕笑道：「是你的小舅舅。」
殺生丸本來已經做好迎接弟弟的心理准備了，卻沒想到自己的心理准備還是做得不夠充分，「……小舅舅？」
銀發女人點了點頭，語氣頗為感慨地說道：「我也沒想到，父親和母親年紀都已經這麼大了，居然還能鐵樹開花再生一個孩子，都能給我當孫子了……嗯，真是老當益壯。」
殺生丸神情恍惚道：「確實非常出人意料。」
銀發女人對著兒子招了招手，「過來看看你的小舅舅。」
「……」殺生丸慢吞吞走近，然後就被母親趁機塞了個孩子，他有些僵硬地抱著渾身軟綿綿的孩子，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流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色，「為什麼要把他交給我？」
銀發女人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當然是為了培養你們舅甥之間的感情，而且你現在也沒有什麼事做，正好可以幫我帶帶孩子。對了，這孩子叫做『仁』，正所謂『仁者為王』，所以母親才特意為他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殺生丸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看著懷裡緊閉著雙眼的小嬰兒，下一秒，對方似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緩緩掀開眼皮露出了一雙淺金色的眼瞳。
殺生丸手一抖，險些把孩子給扔出去，「！！！」
銀發女人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夠了笑話之後，她才在兒子控訴的眼神之下說道：「你也覺得這孩子和仁美很像吧？」
殺生丸沉默不語，「……」
銀發女人目光柔和地看著被他抱在懷中的孩子，帶著幾分嘆息說道：「說不定……他還真是仁美的轉世哦。」
03
殺生丸與仁只相處了短短三天，便能夠確信，這家伙絕對是仁美的轉世！
雖然頭發的顏色變成了銀白色，但那雙金眸、那股隱含威壓的危險氣場、以及那份與尋常的小嬰兒毫不相符的冷靜沉穩，都明晃晃地昭示著這個孩子的非凡！
但就算[祂]再怎麼與眾不同，這個年紀的孩子也還是要吃奶的。
殺生丸抱著孩子坐在廊檐下，一只手穩穩地托著小嬰兒的後背，另一只手則拿著奶瓶，面無表情地給[祂]喂奶——萬萬沒想到，多年前在須久那身上鍛煉出來的技能，如今竟然又有了用武之地，而且還是用在了當初教導他如何照顧小嬰兒的老師身上。
這怎麼不算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呢？
——被殺生丸抱在懷裡的小嬰兒如此想著，忍不住吐了個小泡泡。
殺生丸擦淨了小嬰兒的嘴巴，然後忍不住盯著那雙淺金色的眼眸，低聲道：「既然你會轉世成為犬妖，那羂索呢？」
——他也轉世成為妖怪了嗎？亦或者還是人類？是男還是女？
仁假裝沒有聽懂，但實際上已經在心裡對他的疑問做出了回答。
——還沒轉世哦。
實際上，羂索雖然吞噬了平行世界的同位體，讓瀕臨枯萎的靈魂和肉///體得以重新煥發生機，但還需要經過一次輪回轉世，才能徹底地吸收這份養料——現在，羂索的靈魂正沉睡在此世靈力最為純淨的高天原島嶼之上，等到時機來臨，便會再次轉世投胎。
仁知道自己要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再見到他，但[祂]的心裡竟然意外地沒有任何不耐，而是滿懷著熱忱期待。
重逢之日定會到來。
——而在此之前，[祂]願意耐心等待。
04
羂索本來以為自己會在產屋敷羂索這具身體死亡之後，再一次被[祂]帶著前往下一個世界，馬不停蹄地展開新的人生。
——就像此前經歷過的一樣，他也已經習慣了。所以，死前他還特意試探性地問了一下仁美，下一個世界[祂]能不能繼續做「仁美」？
當時的仁美笑而不語。
羂索立刻就明白了答案，雖然有點失望，但他也做好了再一睜眼就看到「虎杖仁」的准備。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恢復意識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睡了漫長的一覺……具體有多長呢？他也不清楚。
——唯一的念頭，就是他很想念[祂]，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祂]。
可是周遭黑魆魆一片，[祂]顯然也不在這裡。
羂索覺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像是浸泡在水中，外界傳來的聲音朦朧一片。
不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應該是變成了胎兒。
……好吧，也算是一次新奇的體驗。
幾個月後，伴隨著一股強烈的擠壓感，羂索重新來到了這個世界。
產婆看了一眼新生兒兩腿中間的部位，臉上揚起一抹誇張的笑容，「恭賀繼國家主喜得千金！大小姐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今後一定能夠成為繼國家族的助力！」
站在產房外面的繼國家主聞此喜訊，卻不由地面露失望，「……怎麼是個女兒？」
繼國家族作為戰國時代的武士家族，自然是以男丁為重，重男輕女的思想可謂是根深蒂固。
雖然很是失望，但繼國家主轉念一想，自己也沒必要覺得灰心喪氣，他現在還很年輕，而且這是他和妻子的頭一胎孩子，就算是個女兒也沒關系。來日方長，他們總會有兒子的。
他呼出一口氣，沉聲對著侍女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顧夫人和大小姐」，便轉身離開了。
繼國家主轉眼就把這個新生的女兒拋在了腦後，等到孩子滿月，才終於想起來自己之前忘了給女兒取名字。
他看著被妻子抱在懷裡的女兒，那副安靜乖巧、玉雪可愛的模樣激起了他稀薄得可憐的父愛，讓他忍不住伸手將女兒從妻子懷中抱了過來，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朱乃，你把這孩子照顧得很好，以後，就叫她『香織』吧。」
——身體看起來很健康，不像是會輕易夭折的樣子。
——以後要是嫁給大名，應該能生下同樣健康的孩子，進一步鞏固繼國家族的地位。
羂索微笑：「……」
——哈哈，又是這個名字，真是毫不意外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祂]還挺念舊的。
繼國朱乃神情十分鄭重地看著丈夫，「大人……妾身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您。」
繼國家主抬眸看向她，「什麼事情？」
繼國朱乃遣退了左右，整個房間裡面頓時只剩下她和繼國家主，以及被繼國家主抱在懷裡的小嬰兒。
繼國家主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疑惑，隨後，他就聽到妻子說：「香織這孩子……天生不凡，她的淚水可以化作珍珠。」
繼國家主：「……啊？」
羂索的眼神已經死了，「……」
05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
羂索生無可戀地躺在搖籃裡面，他現在覺得情況非常不妙，以往他一開始干嚎，立刻就會有侍女進來查看他是不是餓了、渴了、尿了、拉了——畢竟，小嬰兒的生理需求攏共就那麼幾樣。
但現在他已經嚎完了一輪，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脆弱的膀胱根本控制不住，就在羂索開啟新一輪干嚎的時候，他察覺到身下的被褥突然濕了，一股熱意隨之蔓延開來。
羂索的干嚎聲卡殼了一下，「……」
——哈哈，不就是尿了嗎？反正他現在只是個剛出生半個月的小嬰兒，沒必要抱有那麼強烈的羞恥心，而且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失禁的經歷，被虎杖仁帶進獄門疆的時候不就被[祂]弄得顏面全失了嘛。
羂索心如死灰地看著上方，眼角不自覺地沁出了一滴淚，然後他便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臉頰滑落下去。
但他並未放在心上，現在，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下已經被浸透的被褥上面，再不來個人給他換衣服、換被褥的話，他真的要哭了。
大概是母女連心的緣故，也可能就是單純的隔音不好——正在另一個房間睡午覺的繼國朱乃忽然出現在了門口。
羂索立刻加大音量輸出，「哇嗚——」
繼國朱乃連忙上前哄孩子，為了不被她看出來自己光打雷不下雨，羂索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
然後，繼國朱乃就看到從女兒眼角滑落的淚珠變成了圓潤的珍珠，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甚至都忘了繼續哄孩子，「……泣、泣淚成珠？」
羂索這時候也注意到了，他整個人像是中了沉默，一下子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這又是什麼設定啊？泣淚成珠？難道他這一次拿的是人魚公主的劇本嗎？這裡又不是什麼童話世界！
回過神來之後，繼國朱乃收起了那幾顆散落在搖籃裡面的珍珠，又命令侍女換了一床干淨的被褥，然後給女兒擦洗一番換上一套新衣服，才抱著香噴噴的女兒坐在桌案前面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情，肯定是要告訴丈夫的，但是在此之前，她必須先確認一下女兒的眼淚化作的珍珠具有什麼效果。
雖然就算這些珍珠沒有什麼特殊效果，這份能力也已經足夠珍貴了，但要是能有什麼特殊的效果，那麼女兒的珍貴程度就足以比得上岡山城那位擁有強大治愈能力的珱姬了。
這樣一來，丈夫肯定就會更喜歡女兒。
經過一番實驗，繼國朱乃確認了珍珠的效果。
——碾磨成粉，可以敷在皮膚上面美容養顏，甚至還能消除身上的疤痕；直接丟進水裡則會消融於水，喝下之後就會覺得渾身輕松暢快，原本產後還有許多不適的身體立刻就有了好轉的跡像。
繼國朱乃欣喜若狂，「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這個女兒，果然是上天賜予繼國家族的珍寶！
05
繼國家主聽完了妻子的一番解說，神情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假的？」
繼國朱乃稍稍拔高了聲音，說道：「當然是真的！妾身怎敢欺瞞於您？」
繼國家主的目光落在了懷中的女兒臉上，「那先讓香織哭一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夠泣淚成珠。」
「……」繼國朱乃神情有些尷尬地說道：「實不相瞞，自從出生以來，香織就幾乎沒有哭過，這也是為什麼直到半個月前，妾身才發現她竟然可以泣淚成珠。」
繼國家主神情不屑道：「想要小嬰兒哭，那還不簡單？」
他說著就抬手把女兒塞回了妻子的懷裡，然後猛然俯身接近女兒，嘴裡發出了可怕的聲音，故意嚇唬女兒，「哈！」
但比這聲音更可怕的，是他口腔裡面的氣息。
羂索被熏得眼泛淚花，緊接著，一顆珍珠便從他的眼角滾落下來。
繼國家主見狀，臉上立刻揚起了得意的笑容，「簡直是易如反掌。」
羂索：「……」
——真的受不了了，能不能直接來一道閃電，劈死他算了？
下一秒，室外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悶響。
繼國朱乃朝著被支起來的窗戶外面看去，只見晴朗的天空忽然間烏雲密布，雷光如蛇游竄在雲間，「嗯？怎麼突然就要下雨了？」
羂索：「……？？？」
繼國家主沒有在意外面的天氣變化，而是拿起那顆掉落的珍珠，認真地端詳起來，「沒想到我的女兒，竟然會有如此特殊的天賦！哈哈哈哈哈！從今以後，香織就是我繼國氏的珍寶！」
繼國朱乃與丈夫溫存了片刻，才戀戀不舍地目送著對方離開。
但她剛抱著女兒坐下沒一會兒，便聽見了「轟隆」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就是侍女僕從的驚呼尖叫。
繼國朱乃微皺起眉頭，正要吩咐一旁的侍女出去查看一下情況，就看到一個滿臉驚惶的侍女跑到了門口。
她僕倒在地大聲喊道：「不、不好了，夫人！家主大人被雷劈死了！」
繼國朱乃猛然站起身，神情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被她抱在懷裡的羂索，「……」
——不是吧？這也行？
07
隆重的喪禮過後，繼承家業的問題擺到了繼國家族的眾人眼前。
已故的繼國家主共有三個弟弟，分別名為武藏、將輝以及龍勝。
若是按照長幼之序，繼承家業的人選必定是繼國武藏。
但若單單憑借實力，那就是個未知數了……至於繼國朱乃，她雖然是繼國家主的遺孀，但她只有一個女兒，注定無法保住家業。
繼國朱乃顧不得為丈夫莫名其妙被雷劈死的事情而傷心，她現在更擔心的事情是自己的去留問題。
——萬一繼任的家主容不下她和女兒，她就得回家去了。但恐怕回到娘家以後，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被父母許配給另一個男人，女兒大概也會被留在娘家由外祖母照顧。
繼國朱乃當然不想跟心愛的女兒分開，於是絞盡腦汁地想著該怎麼才能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還沒等她想出辦法，就從侍女的口中得知——繼國龍勝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了懸而未決的家主之位。
侍女滿臉高興地說：「家主大人說了，讓我們不要懈怠，好好服侍夫人。」
繼國朱乃性格溫柔，是個再好不過的女主人，她們自然也不希望她離開。
聽到了侍女的這一番話，繼國朱乃稍感安心。
既然繼國龍勝這麼說了，那麼至少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會趕她回娘家。
然後，在繼國龍勝徹底坐穩家主之位的第二天清晨，他找上門來，對著繼國朱乃求了婚。
繼國朱乃神情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面頰泛紅的青年，「……啊？」
被她抱在懷裡的羂索無聲地吐了個泡泡，「……」
——哇哦，這可真是一場好戲啊。
繼國龍勝露出一個意氣風發的笑容，說道：「實不相瞞，我在大哥的葬禮上對朱乃小姐一見鐘情了，所以還請你務必要答應我的求婚，做我的妻子。」
繼國朱乃被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而那雙眼睛的主人還有一張肖似已故丈夫的英俊面容，她不由地也紅了臉，小聲地說：「承蒙厚愛，不勝榮幸。」
繼國龍勝直白地問道：「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繼國朱乃垂下了眼睫，似羞怯又似是在為難，但最終她還是說道：「妾身願意。」
繼國龍勝如願以償地抱得美人歸。
次年冬天，繼國朱乃再一次懷孕，然後在炎炎夏日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第445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2）
01
在這個愚昧的時代, 雙胞胎的誕生，是不祥之兆。
而當其中一個孩子的樣貌特征迥異於常人的時候，這份不安, 便會擴大到極點。
繼國龍勝原本打算殺死額頭上帶有火焰般紅色斑紋的那個孩子, 但不承想卻遭到了繼國朱乃的奮力阻撓。
一向溫柔安靜的妻子怒瞪著他, 神情傷心欲絕地說道：「這可是我們的孩子啊！他看起來是特殊了點，但香織不也是特別的嗎？或許他和香織一樣，擁有非凡的天賦, 你為什麼就不能再耐心地等一等？」
繼國龍勝緊皺著眉, 目光不善地看著被繼國朱乃緊緊抱在懷裡的雙胞胎之一，那刺眼的紅色斑紋宛如跳躍的火焰灼痛了他的眼睛。
他沉著臉冷聲說道：「朱乃，不要鬧了, 把孩子交給我！這個孩子天生不祥, 以後一定會給繼國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繼國朱乃據理力爭, 「幾百年前的飛騨國守護多治比須久那不也樣貌迥異於常人嗎？但現在飛騨國遍布供奉著他的神社！」
繼國龍勝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道：「算了，既然你想留下這個孩子，那就留下他吧。但願，這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雖然繼國朱乃只是為了保住親生骨肉的性命才會說出這一番話, 但繼國龍勝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她打動了。
——或許，這個孩子當真如同香織和多治比須久那, 是特殊的。但如果有朝一日，這個孩子當真為繼國家族帶來了災難, 那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02
就算勉為其難地留下了那個孩子，繼國龍勝也並不喜歡他——所以, 他只為雙胞胎之中沒有異常樣貌特征的男孩取了名字「岩勝」。
繼國朱乃得知此事之後，只是淡淡一笑, 對著懷中額頭上帶著火焰般紅色斑紋的孩子說道：「那你以後就叫做『緣一』吧。」
緣一安靜地看著母親，他從出生以來就是個安靜的孩子，跟他同母異父的姐姐一樣不愛哭鬧。
繼國朱乃忍不住轉頭，看向乖巧地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
已經兩歲多的女孩穿著淺粉底色、蝴蝶紋路的水干，深紅色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發尾很是張揚地向外翹起。
繼國朱乃忍不住伸出手壓了一下，但她的手一挪開，剛剛被壓平的發尾就又倔強地翹了起來。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心情因此放松了下來。
——要不是因為已經養育過了香織這麼一個特殊的孩子，面對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的緣一之時，她一定不會像現在一樣從容。就算醫師此前已經說過，緣一的身體狀況沒有任何問題，她也還是會忍不住感到擔憂。
羂索滿臉無語地抬起頭，看向莫名其妙對著自己動手動腳還笑出聲的便宜母親，「我還以為您會讓父親大人給他取名字。」
繼國朱乃神情平靜地說：「既然龍勝不願意給緣一起名字，那我也不會勉強他，勉強得來的名字不含任何祝福，我不想讓緣一冠上一個不被祝福的名字。」
羂索挑了下眉梢，說道：「緣一這個名字聽起來確實不錯，而且，你生的孩子，你當然也有為他取名的權利。」
繼國朱乃開心地笑起來，「是吧！」
03
雖然繼國龍勝並不待見緣一，但有了繼國朱乃和羂索的保駕護航，緣一還是留在了繼國朱乃身邊，與他的雙胞胎兄長岩勝一起長大。
每當繼國龍勝想要區別對待雙胞胎的時候，繼國朱乃便會在女兒的支持之下與繼國龍勝爭吵起來，因為繼國香織對於繼國家族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所以繼國朱乃的主張往往會被認同——久而久之，繼國龍勝也懶得再為雙胞胎的衣著、食物、住所等等小事與繼國朱乃爭吵，原本待遇應該有著天壤之別的雙胞胎兄弟也在母親和姐姐的究極端水大法之下健康地長大。
在雙胞胎都年滿三歲的時候，岩勝已經能夠口齒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了，但緣一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繼國朱乃為此感到深深擔憂，她以為緣一是個啞巴。
羂索得知便宜母親的想法之後，直接走到了緣一的面前，說道：「緣一，叫我大哥。」
繼國朱乃神情疑惑：「……啊？」
岩勝嚴肅地糾正道：「不對，你是姐姐。」
緣一眼神十分不解地看著面前的小女孩，然後乖乖地開口說道：「姐姐。」
繼國朱乃：「！！！」
岩勝也瞪大了眼睛，「？？？」
母子二人目光震驚地看著緣一，但被他們注視著的男孩卻依舊一臉淡然。
羂索撇了撇嘴，「嘖，至於那麼聽岩勝的話嗎？」
緣一認真地說：「岩勝才是哥哥，香織是姐姐。」
岩勝神情恍惚，「……」
——緣一不但會說話，還說得相當地流利，顯得一直為此憂心忡忡的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話說回來，就連天天跟緣一待在一起的自己都不知道緣一竟然會說話，為什麼香織卻知道？
岩勝心想，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繼國朱乃沉默了片刻，忽然用力地抱住了緣一，眼淚大顆地落下，「緣一，原來你會說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緣一遲疑著抬起了手，抱住了繼國朱乃，他似乎意識到了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對於母親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對不起，母親，一直以來讓您擔心了。」
過了好一會兒，繼國朱乃才松開了他，旁邊適時地遞過來一張手帕。
她抬眸看過去，只見女兒神情淡淡道：「擦一擦吧，都哭成花貓了。」
她的女兒，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予支持，也總是用冷淡的語氣說出溫柔的話。
繼國朱乃擦掉臉上的淚痕，露出了喜悅笑容，她認真地看著緣一，說道：「這不是你的錯誤，都怪我太粗心了，竟然沒有發現你早就學會說話了。」
羂索注意到一直沉默不語的岩勝攥緊了小小的拳頭，心裡不由地嘆了口氣。
——這種調節兄弟關系的事情，就算他能手到擒來，也很麻煩啊……他可沒有那麼多愛心。
他語氣平淡地說道：「一般人察覺不到很正常，除非像我一樣觀察力敏銳。」
岩勝忽然抬起了頭，目光直勾勾地朝他看過來，「姐姐的意思是……我和母親都是凡人嗎？」
羂索笑眯眯地點頭，「是啊。但不光是你們倆，緣一也是凡人。」
緣一嘴角微微揚起，與母親、兄長是一樣的人，對他來說是至高的贊美。
岩勝抿緊了嘴唇說道：「……父親大人之前說過，從明天開始會派人來教導我劍術，姐姐，你也要來學嗎？」
羂索饒有興味地問道：「為什麼想要我也來學？」
岩勝神情肅然，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我想要證明，我和姐姐一樣，並不是什麼凡夫俗子。」
羂索輕輕一笑，「好，那我也來學。」
他忽然轉頭看向站在旁邊露出了羨慕眼神的緣一，說道：「緣一也來吧。」
緣一聞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隨後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但是，父親大人……」
羂索語氣淡漠地說：「他不同意的事情還少嗎？總會同意的。」
繼國朱乃忍俊不禁，隨後重重點頭道：「沒錯！」
04
繼國龍勝作為日理萬機的繼國家主，需要管理整座城池，自然沒有時間親自教導岩勝劍術。
但他非常重視岩勝的劍術開蒙指導，派來的部下實力可以說是數一數二，教導一個三歲小兒學習劍術完全是綽綽有余的事情。
劍道場上——
部下看著眼前站成一排的小蘿蔔頭，目光不由地落在個子最高的女孩子身上，「香織大小姐？家主大人只吩咐過我來指導岩勝少爺，您和緣一少爺都不在指導名單裡面。」
——繼國香織，是上一任繼國家主與繼國朱乃的女兒，也是繼國家族的珍寶。雖然年紀尚小，但她擁有特殊的天賦，那些由她創造出來的珍珠為繼國家族帶來了豐厚的財物，也讓在戰爭之中受到重創的士兵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痊愈。
——除此之外，她的頭腦也十分聰明，繼國龍勝對這個名義上的女兒、實際上的侄女可謂是愛得如珠如寶。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她可以踏足劍道場，這可是屬於武士家族男兒的領地！
羂索說道：「沒關系，反正教一個也是教，教三個也是教。至於父親大人那邊，我自然會跟他說。」
部下聞言也只能同意，他一邊將竹刀分發給三個孩子，一邊漫不經心地想，香織大小姐恐怕只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女孩子嘛，哪會喜歡打打殺殺？就算真的練劍，估計也就是擺個花架子，水平好不到哪裡去。
竹刀是專門為了小孩子量身定做的，長度等比例縮小，重量也輕，三個孩子拿著剛好適合。
部下手中握著一把正常長度的竹刀，開玩笑般地說道：「接下來，你們是想先嘗試一下對我發起進攻，還是……」
岩勝打斷了他的話，「那就先嘗試一下吧。」
——父親練劍之時，他也曾經旁觀過幾次，現在腦海裡面還有殘留的記憶。
部下哈哈一笑，「岩勝少爺真是勇氣可嘉！好，那你們就輪流來試試吧！岩勝少爺第一個，緣一少爺第二個，香織大小姐第三個，可以嗎？放心吧，我不會反擊，你們盡管出手。」
羂索笑吟吟道：「要抱著殺死你的決心嗎？」
部下愣了一下，隨後露出爽朗的笑容，「那是自然！戰鬥的時候就是要抱著殺死對手的決心！」
岩勝聽了這話，十分受教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羂索帶著緣一走到了道場邊緣站定，轉眼間，劍道場中央就只剩下岩勝和他面前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
第一場比試，正式開始，勝負自然毫無懸念，年僅三歲的岩勝很快就體力告罄，氣喘吁吁地跪倒在了地上。
部下將岩勝攙扶了起來，神情欣慰地看著他，說道：「岩勝少爺於劍道一途天賦異稟，將來一定能夠成為超越家主大人的武士。」
——雖然岩勝尚且年幼，力氣小、速度也慢，但他揮劍的時候並不是雜亂無章地一通亂揮，好幾次都險些刺中目標。
岩勝被這麼誇了一通，小臉頓時紅撲撲一片。他提著竹刀來到場邊的時候，緣一已經默默地站了起來。
岩勝雖然還在鬧別扭，糾結於緣一為何從來不跟自己說話，但還是鼓勵道：「不要緊張。」
緣一點了點頭，「嗯。」
他其實一點都不緊張，雖然此前從未接觸過劍道，但通過剛才的觀察，他已經知道應該如何揮動手中的竹刀了。
第二場比試，正式開始。
緣一沉默著揮動了竹刀，部下十分驚訝地發現，這孩子的戰鬥直覺非常敏銳，仿佛已經看穿他的弱點、洞悉他的下一個動作。
但這怎麼可能呢？這只不過是個年僅三歲的孩子罷了！
——肯定是巧合！
可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那麼三次、四次、五次呢？
部下在險而又險地躲過了幾次攻擊之後，不得不承認緣一的確是天賦異稟，甚至比岩勝還要更勝一籌。
他一邊心驚膽寒，一邊忍不住慶幸——幸好，緣一現在年紀還小，否則他恐怕要丟大臉了。
緣一停下了動作，氣息微喘地說道：「我輸了。」
部下：「……」
——年僅三歲就把一個實力超群的成年男性逼到了這個份上，絕對不能算是輸了吧？
緣一默默地回到了場邊，神情依舊平靜。
羂索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雖然岩勝看不出來他和緣一之間的差距，只以為他們倆的天賦相差無幾，但他可不是認知淺薄的小孩子，自然已經看出了緣一的非凡之處。
緣一的確是個沒有術式、也沒有靈力的凡人，甚至還不是零咒力的天與咒縛，可他擁有一雙非凡的眼睛以及一顆澄澈如明鏡的心。
羂索忍不住在心裡想到，如果是緣一的話……應該可以復現出[祂]的刀法吧？
已經過去五年多了。
[祂]現在究竟在哪裡？[祂]知道他在想念著[祂]嗎？
等候在劍道場中央的部下見那位香織大小姐站在道場邊緣遲遲沒有動靜，不由戲謔地笑了，「香織大小姐要是覺得害怕的話，第三場比試就取消吧？」
「……」羂索回過神來，面對岩勝和緣一投來的擔憂目光，他淡淡一笑，嗓音輕柔地說道：「我只是看你累得像條死狗，所以好心好意讓你休息一會兒。」
部下：「……」
——香織大小姐，真是如同傳聞中一樣刁鑽。
羂索提著竹刀走到了劍道場中央，朗聲宣布道：「開始吧。」
話音剛落，手中的竹刀已經刺出，轉瞬間便已經連續三次擊中部下的要害，直接打出了暴擊！
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砰！」地一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羂索慢悠悠地挽了個劍花，抬腳輕輕踢了一下昏迷的部下，嗤笑一聲，「不過如此……這種水平，還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他轉頭看向道場邊緣，岩勝的嘴巴已經張成了「O」型，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而緣一那張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則露出了崇拜的神色，「姐姐好厲害！」
岩勝被這句話驚回了神，立刻抬腳朝著劍道場中央跑去，然後在羂索面前站定，追問道：「香織，你之前難道學過嗎？」
羂索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沒有，我也是第一次碰竹刀。」
——繼國香織確實沒有學過劍道，而他以前碰的刀都是開刃的寶刀，所以他這可不算是騙人。
岩勝聞言，頓時大受打擊。
他喃喃道：「……原來，我真的只是一個凡人。」
羂索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誒呦，真哭了？」
「……」岩勝含著兩包淚，吸了吸鼻子說道：「才沒有！」
這時候，緣一也跑過來了。
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岩勝，嗓音脆生生地說：「哥哥不要哭！」
岩勝癟著嘴說：「都說了，我才沒有哭！」
羂索涼颼颼道：「沒關系，反正在你還是一個小嬰兒的時候，我也沒少見你哭。你那個時候還光著屁股哇哇大哭，現在好歹知道穿衣服了。」
岩勝：「……」
緣一看了看神色僵住的岩勝，又看了看一臉幸災樂禍的壞蛋姐姐，說道：「哥哥，我陪你哭。」
羂索：「哦，緣一小時候倒是沒有哭過。」
岩勝：「……」
緣一為難地皺起了小臉，然後看向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說道：「我們是不是該找個人來救他？」
羂索險些笑出了聲，這孩子無敵了，居然無師自通了轉移話題大法，「沒關系，他死不了。」
緣一松了一口氣，但又有點失落，這下子轉移話題失敗了，「哦。」
羂索再次將目光落在岩勝的臉上，「所以，你准備要放棄劍道了嗎？在認識到自己只是一個凡人之後。」
「……」岩勝深吸了口氣，說道：「怎麼可能放棄啊？就算我現在無法超過你，以後也終有一日能戰勝你！一年不行，那就兩年，兩年不行，那就三年！」
「如果一輩子都不行呢？」羂索好整以暇地看著岩勝，一輩子的時間對於小孩子來說還太長，他頓時語塞，表情也一下子變得空白。
站在一旁的緣一忽然開口，「沒關系，至少我們已經戰勝了過去的自己，而且想要一輩子都不被追上，姐姐肯定也要格外地努力。」
岩勝聞言用力地點了點頭，羂索微微一笑，決定給他們一個甜棗，「沒錯，才能是可以開花結果的*，就算只是一介凡人，也可以攀登巔峰。」
「啪啪啪啪啪——」
劍道場的入口處忽然傳來了鼓掌的聲音，羂索、岩勝和緣一齊刷刷地轉頭看了過去，便看到繼國龍勝站在那裡，面露贊許的笑容，「說得很對，以後，你們三人就一起好好練習劍道吧。」
繼國龍勝原本是聽說香織也去了劍道場，打算親自把她送回繼國朱乃的身邊，並嚴令禁止她再接觸劍道——作為繼國家族珍貴的寶物，她只需要高高在上地被人供奉著、保護著就行了，何必要去學習劍道？萬一受了傷可怎麼辦？
但香織的天賦實在是出人意料，他不忍、也不願讓明珠蒙塵。
岩勝和緣一齊聲說道：「是！父親大人！」
繼國龍勝難得和顏悅色地看著三個孩子，「你們三人都天賦異稟，打基礎的部分就先由他來教導你們，之後我會再為你們尋找更加合適的老師。」
羂索並不在意什麼老師不老師的，反正都不如[祂]。
——但他萬萬沒想到，三年之後，繼國龍勝竟然將一個他非常熟悉的人帶到了他們的面前。
悠于 2025-6-7 17:08
第446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3）
01
正值初秋, 並不熱烈的陽光穿透已經開始泛黃凋零的枝葉間隙，落在了負手而立的繼國龍勝以及他旁邊那個黑發綠瞳、面若好女的青年身上。
青年的腳邊還蹲伏著一只體型巨大的白犬，看起來竟然比羂索、岩勝和緣一還要高出一大截。
羂索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黑發綠瞳的青年, 目光從他姣好的面容、深藍色的發梢以及野獸派的不羈穿搭上掠過, 落在了對方隨意懸掛在腰間的一個灰色山豬頭套上。
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心裡默默地想，伊之助還是這麼喜歡戴山豬頭套……不過，讓他來擔任劍術老師一職, 真的不是在誤人子弟嗎？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如今幾百年過去了，或許現在的伊之助，已經是個成熟的半妖了, 作為師長也是綽綽有余。
這般想著, 他的眼眸中也不由地泛起了笑意與懷念。
——其實, 早在發現這個世界存在著許多關於多治比仁美、多治比須久那的傳說與歷史文獻記錄之時，他就知道終有一日會再見到故人。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刻會來得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而他見到的第一位故人，竟然會是除[祂]之外的人。
岩勝同樣也在打量這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劍術老師，但他的視線緊盯著從黑發青年背後露出一截的雙刀。
——那對長刀沒有刀鞘, 只是粗糙地以棉布裹起來，但即便如此, 還是抵擋不住那股凜然的煞氣。
這個人很強，而且, 遠比之前給他們三人啟蒙的那個劍術老師更強。
他所經歷過的戰鬥，必定凶險萬分。
緣一則安靜專注地看著那只體型巨大的白犬, 神經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他那雙特殊的眼睛以及敏銳的直覺都告訴他，這只白犬帶來的威脅性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旁邊那個黑發綠瞳的青年。
他不理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他選擇了相信自己。
於是，緣一的手握住了刀柄，已經悄無聲息地做好了戰鬥的准備。
白犬忽然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咧開，似乎是笑了一下，露出來的尖銳犬齒散發著森冷寒光。
可以預見，人類脆弱的脖頸輕而易舉就會被這一口利齒洞穿。
三個孩子心思各異，但繼國龍勝對此毫無察覺，他對著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孩子說道：「這位便是你們接下來的劍術老師，伊之助君。伊之助君劍技高超，還有豐富的對戰惡鬼的經驗，你們一定要好好向他學習。」
羂索、岩勝和緣一異口同聲地應了下來，「是！父親大人！」
繼國龍勝轉頭看向黑發綠瞳的青年，語氣堪稱溫和，「伊之助君，這三個孩子就拜托你了。」
伊之助點了點頭，露出爽朗的笑容，「包在我身上！」
繼國龍勝離開之後，伊之助就徑自朝著劍道場走去。
他走出了三四米後，才轉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羂索、岩勝和緣一，招呼道：「還傻站著干嘛？你們也跟上來啊。」
羂索剛剛邁出一步，便感覺自己整個人直接騰空而起，然後落在了一個柔軟、溫熱、毛茸茸的墊子上。
他不由地低頭看去，對上了一雙灼灼的淺金色眼瞳。
白犬「汪」了一聲，然後就載著他，腳步輕快地跟上了伊之助。
羂索大腦短路幾秒，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之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伊之助身上，但現在僅僅跟這只白色巨犬對視一眼，他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沒關系，不就是不做人了嗎？反正[祂]本來就挺狗的，變成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伊之助扭頭有些新奇地看了一眼坐在白犬背上的小女孩，「仁看起來很喜歡你的樣子。」
羂索意味深長地說道：「原來這只狗的名字是『仁』。」
岩勝和緣一對視了一眼，也自覺地跟了上去。
——雖然不知道那只體型巨大的白犬為什麼會對香織另眼相待，但只要沒傷害到他們的姐姐就無需探究這其中的緣由。
02
空曠的劍道場上，僕從擦得锃亮的木質地板倒映著四道人影以及巨大的白犬身影。
伊之助轉過身來，面對著三個孩子和體型巨大的白犬，大喇喇地坐了下來，說道：「你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岩勝和緣一下意識地看向坐在白犬背上的羂索，剛剛年滿六歲不久的雙胞胎此時還是唯姐姐馬首是瞻。
羂索從白犬身上輕巧地跳了下來，微微一笑道：「我叫繼國香織。」
伊之助看著那個十分熟悉的笑容，不自覺地戰術後仰了一下，頓時明白仁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小女孩，「……嗯。」
他視線一轉看向站得筆直的岩勝，對方嚴肅著一張小臉說道：「我叫繼國岩勝，是他的哥哥。」
說到後半句話的時候，岩勝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緣一。
額頭上帶有火焰般紅色斑紋的小男孩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弟弟，繼國緣一。」
伊之助雙手環胸，挺直了腰背，煞有介事地說道：「嗯，你們以後要叫我『伊之助老師』，知道了嗎？」
羂索的眼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成熟？
——好像完全沒有這一回事，歲月在伊之助的身上流淌而過之時，絲滑得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岩勝和緣一乖乖地應了一聲，「好——！」
「……」羂索在伊之助熱切的視線之下，慢吞吞地說道：「遵命。」
伊之助嘿嘿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白犬不禁轉頭有些無語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在地板上趴臥下來，漫不經心地想，就憑伊之助那連半桶水都沒有的教學水平，還想當老師？
秋日的風徐徐穿過拉開的障子門，拂動白犬一身柔順豐厚的白色長毛。
雪白的絨毛就如同漫天飛雪一樣，輕飄飄地隨風飛舞。
羂索不禁眼神有些微妙地瞥向了白犬，「……」
——雖然理智上知道這是換毛季到了，但他的心裡還是忍不住為此感到擔憂，掉毛掉得這麼厲害，人形該不會已經禿頂吧？
白犬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非常主動地蹭了一下他垂在身側的手。
[祂]的體型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是趴臥在他腳邊，那顆腦袋的高度也基本跟他的腰部持平。
羂索禁受不住誘惑，不自覺地伸出手揉了一把白犬毛茸茸的腦袋。不得不說，手感極佳。
但是當他看到夾雜在指縫裡面的雪白絨毛之時，他便果斷地抬手，無情地推開了那顆碩大的狗頭。
白犬疑惑不解地歪頭，眼神震驚之中帶著傷心，「汪嗚？」
羂索心虛地別開目光，看向驕傲翹起了無形尾巴的伊之助，輕咳一聲道：「老師，可以開始今天的教學了嗎？」
「……」伊之助沉默幾秒，撓了撓頭道：「坦白說，我根本沒有教過別人劍法。所以，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教導你們。」
岩勝臉上的興奮冷卻下來，他皺起眉頭，「但父親大人剛才不是說了，您的劍技十分高超，還有豐富的對戰惡鬼的經驗？話說回來，惡鬼又是什麼？」
羂索也饒有興味地說道：「我明明記得，早在平安時代，大陰陽師多治比仁美就已經分割了陰陽兩界，人類所居的陽世怎麼還會存在惡鬼？」
伊之助聳了聳肩，答道：「那當然是因為，惡鬼就是從人類轉化過來的。」
岩勝聞言，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等待著他的進一步解說。
但他沒有做出更加具體的解釋，轉眼間就換了個話題道：「我想到該怎麼教你們了，你們的父親之前說過你們三人基礎都很好，天賦也很高。」
伊之助做出了總結，「所以，你們就跟著我一起出去滅殺惡鬼吧——實戰，就是最好的教學！」
岩勝聽了這話，直接傻眼了，但黑發綠瞳的青年似乎並不覺得帶著三個平均年齡都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去殺惡鬼有什麼不對勁，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進行了一番自我肯定。
羂索：「……」
——因為仁美以前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所以你就直接照搬了[祂]的教學模式嗎？但你這家伙可別忘了，在開始實戰演練之前，仁美好歹也是認認真真地教過你幾年劍術的。
所幸，伊之助很快就發現了這個教學方案的不足之處，「啊，這好像不行，惡鬼通常都是在夜間出行，但小孩子晚上要按時睡覺，不然就長不高了……必須得想個別的教學方案才行。」
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開始苦思冥想新的教學方案。岩勝見狀，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
羂索在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算了，為了避免這個大聰明再想出什麼離譜的方法，干脆還是好心地提醒他一下好了。
他微微一笑，說道：「老師，你也不是天生就會使用雙刀的吧？在最開始的時候，你的老師是怎麼教導你的？」
伊之助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羂索稍感欣慰地想，教學總算是可以順利地開始了。
伊之助站起身來，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那就先從鍛煉體能開始吧！你們先繞著這個劍道場跑兩百圈！」
岩勝和緣一異口同聲地應道：「遵命！」
羂索臉上的笑容消失，「……」
——他討厭跑步！！！
03
傍晚時分，一天的劍術教學終於結束了。
羂索在劍道場的地板上面融化成了一攤，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整個人汗如雨下——這具身體的年齡還太小，體能顯然也是短板。
昏黑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顆碩大的狗頭。
那雙淺金色的眼睛在光線昏暗的劍道場內，就像是兩顆燈泡一樣璀璨奪目。
羂索臉上剛剛露出一絲笑意，下一秒鐘，便感覺自己汗涔涔的臉頰額頭被輕輕地舔了一口。
粗糲的舌面擦過柔嫩的皮膚，留下隱約的痛感。
羂索斂去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說道：「滾。」
白犬「嗚嗚」了一聲，又把他從額頭到脖頸仔細地舔了一遍，把他舔得直接沒了脾氣。
羂索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他跟一條狗計較什麼？
他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看到岩勝也和自己一樣，所有的精力都被榨干淨了，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唯獨站在旁邊的緣一，他的呼吸仍舊平穩和緩，神情平淡的臉上看不出多少倦意。
岩勝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忍不住開口問道：「緣一，你不累嗎？」
緣一搖了搖頭，解釋道：「只要保持住呼吸的節奏，就可以降低體能的消耗。哥哥，我拉你起來吧。」
岩勝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借力坐起來的同時，神情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呼吸的節奏？」
緣一點點頭，「就像這樣。」
岩勝和羂索緊盯著為他們做出了示範的緣一，隨著他的吸氣、吐息，似有一股充滿了生機的磅礡能量進入他的身體，隨後又流淌了出來。
「咦？」黑發綠瞳的青年忽然走到緣一身旁，半蹲下來注視著他道：「你居然能夠無師自通一門呼吸的技巧，這說不定會是你以後創建一個新的劍術流派的根基。」
緣一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但願，以後真的能有這麼一天。」
看著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這一刻，岩勝忽然無比清醒地意識到，緣一和香織，都是與自己不一樣的特殊存在——他們天賦異稟，絕非庸碌無為的凡夫俗子。
他頓時如遭雷擊，眼神有些失焦地盯著緣一。
——怎麼會這樣？他們明明是雙胞胎兄弟啊！明明應該是這個世上最為相似的存在，可為何緣一的額頭上會有他沒有的火焰般紅色斑紋？為何緣一的天賦會比身為兄長的自己還高？
他明明離緣一這麼近。
但這咫尺之遙仿若天塹，令人難以跨越。
緣一察覺到了岩勝投來的目光，轉頭看了過來，不禁有些擔憂地問道：「怎麼了？哥哥。」
「……」岩勝回過神來，說道：「不，沒什麼。」
緣一還是有些不放心：「等下需要我背你去吃晚飯嗎？」
「不需要！」話音落下，岩勝才察覺到自己剛才不自覺地拔高了聲音，語氣也過分生硬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走過去。」
說完，他就強撐著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劍道場。
所幸，經過剛才的短暫休息，他的體能已經恢復了少許，走路還是不成問題的。
緣一立刻就想跟上去，但他還是轉頭看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姐姐。
羂索見他滿眼的焦急，便很善解人意地說道：「你去追岩勝吧，我等下和伊之助一起過去。」
緣一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然後就健步如飛地跑出了劍道場。
伊之助神情有些不滿地看向羂索，糾正道：「是『伊之助老師』！」
羂索敷衍地應道：「好好好。」
本來只是想糊弄一下伊之助，但眼角余光瞥見白犬的時候，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黑發綠瞳的青年，「對了，你作為老師，是不是應該給學生送點見面禮？」
伊之助聽了這話頓時傻眼，「原來還有這種規矩嗎？」
羂索立刻發出了靈魂疑問，「難道你的老師沒有給你送過禮物？」
「也對哦。」伊之助恍然大悟，隨後，他戀戀不舍地看向懸掛在自己腰間的山豬頭套，說道：「那我就把這個頭套送你吧。」
「……」羂索立刻將雙手交叉在胸前，以示強烈拒絕，「大可不必！」
伊之助頓時不高興了，「你嫌棄我的頭套？」
羂索假惺惺地微笑道：「怎麼會呢？我只是覺得，這個頭套跟你才是最適配的。」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算你有眼光！」伊之助雙手叉腰得意地大笑起來，等到笑完了以後，他又擰著眉毛看向羂索，「既然不能送你頭套，那我該送你什麼東西好呢？」
「就把這只狗送給我吧。」羂索用力地揉了揉白犬毛茸茸的腦袋，說道：「我很喜歡狗呢，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養一只。」
伊之助看了一眼緊貼在羂索身邊的白犬，「……好吧，反正仁很喜歡你，應該也很樂意被我當做見面禮送給你。」
白犬夾著嗓音，很輕快地「汪」了一聲，似乎是在附和他說的話。
伊之助有些疑惑地看向白犬，忽然伸出手掰開了[祂]的嘴巴，湊近仔細觀察了起來，「仁，你今天的聲音聽起來怎麼怪怪的？是不是被骨頭卡住了嗓子？」
羂索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白犬無情地合上了嘴，「……」
——要不是伊之助的反應夠快，他的手估計會犧牲在這一口鐵齒之下。
04
在飯廳裡面見到岩勝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
羂索漫不經心地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岩勝究竟是真的接受了自己的天賦不如雙胞胎弟弟的現實，還是在假裝對此毫不在乎？
無妨。
時間總會把真正的答案告訴他。
用過晚膳回到房間，羂索關好了房門，施施然坐到榻邊，看著蹲伏在自己面前的白色巨犬。
他不由地露出笑容，命令道：「伸手。」
白犬乖乖地伸出了爪子，搭在了他攤開朝上的掌心上面。
羂索又道：「往左翻滾。」
「……」白犬瞥了他一眼，敷衍地把身體往左邊倒下去，裝死一秒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羂索佯怒地一把揪住了白犬胸前的毛領，「你這是在敷衍我？」
白犬伸出了舌頭，翻著白眼，做出一副快要被他勒死的模樣，看起來神似網絡上廣為流傳的搞笑表情包。
羂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松開手，說道：「仁，沒想到你這輩子居然轉世成了犬妖，該不會還是殺生丸的親戚吧？變個人讓我看看。」
眼前忽然白光一閃，白色巨犬瞬間變成一個身穿銀白鎧甲的青年。
青年很高，非常高，羂索極力地仰起頭才能看清對方冷峻的面容，那頭銀白色的長發在腦後束成了高馬尾，仿佛一束月光垂落在[祂]的背後。
羂索語塞：「……」
——不是，這恐怖的身高到底是怎麼回事？簡直比兩面宿儺還高！
似乎是為了照顧他仰得酸疼的脖頸，青年屈膝蹲下來，但即便如此，[祂]看起來還是壓迫感十足。
羂索沉默了幾秒，說道：「要不……你還是變回狗吧？」
聞言，仁不由地笑了一下，「就這麼討厭我的人形嗎？香織大小姐。」
羂索被[祂]笑起來的模樣迷惑了一瞬，不由地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祂]臉頰上面暗紅色的妖紋，「……討厭倒是不討厭，不過，你現在人形到底有多高？」
仁回答道：「不高，也就兩米多吧。」
羂索微笑，「具體是多少呢？」
仁：「353cm。」
羂索沉默幾秒，語氣誠懇地說道：「你還是變成狗吧。」
仁滿臉控訴地說道：「你還說不嫌棄我！」
羂索呵呵笑了一聲，「不嫌棄，我只是覺得站在353cm的你身邊，我看起來就像個小矮人，太不和諧了。」
仁點頭，「確實挺矮的。」
羂索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後頸肉了？」
仁立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錯了！」
羂索冷哼了一聲，乘勝追擊，「既然如此，那就給我重新變成狗。」
仁嘆了口氣，下一秒，[祂]的身體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仿佛時光在[祂]的身上倒流了。
羂索看著眼前的少年，仍舊是那副身披銀白鎧甲的冷酷裝束，但那張臉看起來最多十二三歲，淺金色的眼睛甚至還有幾分圓潤。
仁非常好脾氣地問：「這樣總可以了吧？雖然還是比你高，但好歹不會把你襯托成小矮人。」
羂索辛辣地點評道：「老牛扮嫩草。」
仁：「……」
羂索輕笑道：「不過，我很喜歡，銀白色的長發也很適合你。」
仁雙手撐在他的身側，在他的額頭輕輕一吻，說道：「香織，我很想你。」
羂索抬手環住[祂]的腰，「那你怎麼不早點來找我？」
仁無奈地問道：「然後以寵物的身份待在你的身邊嗎？」
羂索眉梢一挑，「怎麼？你不樂意？」
「……」仁當即改口，求生欲大爆發，「也不是不行，而且我現在不就是你的寵物嗎？」
羂索忍不住笑了起來，「之前你還沒變成人形的時候，我還在猜你掉毛掉得那麼厲害，人形會不會禿頂？」
仁：「……我們養了殺生丸那麼多年，他掉過的毛加起來都能繞地球好幾圈了，但他不也沒有禿頂嗎？」
羂索神色饒有興味地問道：「所以，你這輩子和殺生丸果然有血緣關系嗎？」
仁點了點頭，「嗯，我是他的小舅舅。」
羂索幽幽道：「你是故意想要在輩分上面占他的便宜吧？」
仁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本來就是他的長輩！」
羂索：「那倒也是。」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伊之助和殺生丸知道你是仁美的轉世嗎？」
仁不甚在意地說道：「應該是猜到了吧，不過，我並沒有明確地告訴他們我有過去的記憶。」
伊之助一直生活在陽世，很少回到陰界。再加上陰界的時間流速遠比陽世更快，所以，與他重逢的時候，[祂]已經是個成年的妖怪了。
那時候的[祂]已經與殺生丸攜手，一舉將西國的版圖擴張到了陰界的邊緣地帶，整個陰界，當時都已經變成了西國的地盤。
在西國王宮見到[祂]的時候，伊之助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著[祂]，下意識地喊出了一個名字，「……仁美？」
仁冷淡地掃了他一眼，說道：「姐姐和殺生丸都說，我和那個叫做仁美的陰陽師很像，看來你也是她的朋友。」
銀白色長發的青年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對了，那個叫做酒吞童子的手下敗將，也對著我喊了這個名字。」
——酒吞童子當時那副如遭雷擊的模樣，簡直令人想捧腹大笑，至於嗎？[祂]只是轉世成了男妖，他干嘛一副受到了重大打擊的模樣。
在那之後，伊之助便很自來熟地將[祂]當做了摯友。
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但他顯然和殺生丸一樣，已經對「仁就是多治比仁美的轉世」這件事情深信不疑。
羂索滿懷好奇地詢問了一番[祂]在陰界的成長經歷，等到心滿意足之後，才問起了關於惡鬼的事情。
仁解釋道：「在多治比仁美和產屋敷羂索死後不久，陽世就出現了惡鬼，是某個蟄伏在陽世的妖怪得到了那個醫師的藥方，故意制造出了惡鬼。」
羂索看著仁，「這算是鑽了漏洞吧，只要沒有直接地以自己的力量傷害陽世的人類，就不會受到規則的懲罰。」
仁點了點頭，「對，那些惡鬼如今分布在日本各地，為它們的主人尋找珍貴的肝髒。」
羂索笑道：「看來你已經知道是誰了。」
仁「嗯」了一聲，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有時候，當一些必定會出現的東西遭到了抹消，世界的意志就會讓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當然，這並不是絕對的。」
羂索又問：「什麼樣的肝髒算是珍貴？」
仁伸出手，輕輕地點在了他的右上腹，「嬰兒、巫女、皇女或者是身負特殊能力的女子……就比如說，你。」
羂索柔軟的手攥住了那根點在自己右上腹的手指，「那你可一定要保護我呀。」
仁笑了起來，「嗯，那是當然的事情。時間不早，你該好好休息了……不然，以後長不高可怎麼辦？小矮人。」
羂索：「……」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我看你是又皮癢了。
他不由地冷笑一聲，一記撩陰腳狠狠地踢了過去，可惜還沒命中目標，就被[祂]的手攥住了小腿。
仁一副後怕的表情，「好險……香織，你好狠的心，我要是中了這一招，你下半輩子的幸福可就沒了。」
羂索微微一笑，「你要是不行的話，那就讓我來吧。反正我不介意，水路旱路，不都是通向你的道路？」
仁瞳孔地震道：「……不愧是你！」
05
雖然睡前和仁拌了幾句嘴，但羂索還是得到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來到劍道場的時候，看著岩勝都快掉到地上的黑眼圈，他忍不住沉默了幾秒，「昨晚，沒睡好啊？」
岩勝：「……嗯，被蚊子咬了。」
緣一立刻自告奮勇道：「哥哥，那我今晚去你房間幫你打蚊子吧。」
岩勝神情一怔，緊蹙的眉頭松開，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笑影。
他搖了搖頭道：「不用麻煩你了，我昨晚已經把蚊子都拍死了。」
——是的，那些盤桓在他心裡的妒忌與不甘，都應該像是吸食血液的蚊子一樣，被他狠狠地一掌拍死。
——怎麼能讓這種卑劣的情緒吞噬他的驕傲、泯滅他對緣一和香織的愛意呢？
羂索、岩勝和緣一如同往常一樣練了一會兒基本功，黑發綠瞳的青年才姍姍來遲。
他急匆匆地拉開障子門走進劍道場，看著三個正在練習基礎劍招的孩子松了口氣，然後就在他們投來的目光中輕咳一聲，說道：「做得很好，成為劍士的第一步就是要打好基礎！」
羂索：「……」
——裝模作樣。
岩勝的目光落在了伊之助的身後，一個束著銀白色高馬尾的冷峻少年正站在那裡，身姿筆挺如松，壓迫感十分地強烈。
緣一也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少年，瞳孔驟然緊縮——在他的視野中，這個人身上的氣息簡直與昨天那條白色巨犬一模一樣！
岩勝開口問道：「伊之助老師，你後面那個人是誰？」
伊之助回眸瞥了一眼銀發少年，「哦……這位是我的大弟子，你們的大師兄，仁王！」
仁：「……嗯。」
羂索差點繃不住，「……」
——伊之助簡直是在倒反天罡！
緣一神情若有所思地呢喃道：「……仁王？」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那只白色巨犬的名字是「仁」吧？仁和仁王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仁王在這裡的話，那仁又在哪裡？
想到此處，他開口問道：「昨天的那只大白狗在哪裡？」
伊之助的額頭淌下汗水，「呃……他已經被他的主人帶走了！」
話一出口，他便忍不住為自己的急中生智點了個贊。
——完美！這就是事實啊，羂索確實是[祂]的主人，也確實已經把[祂]當做見面禮帶走了！
05
雖然「仁王」來得莫名其妙，但繼國龍勝還是爽快地接受了家裡將要再多添一雙筷子的事情，劍道場上修行的孩子也從三個變成了四個。
伊之助依舊每天早上都遲到，而當他趕到劍道場的時候，仁通常都已經結束了[祂]對岩勝和緣一的指導。
於是，他只能在訓練的尾聲替自己挽尊道：「仁王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大弟子，所以，在你們打好基礎之前，就由他來指導你們吧。」
羂索：「……人都火化了，嘴怕不是還在。」
伊之助眯起了翡翠般的綠色眼眸，看向梳著姬發式的小女孩，「你在嘀咕什麼？」
羂索：「沒什麼，我想吃布丁了。」
伊之助立刻轉頭看向銀發少年，理直氣壯地提出了要求，「我也想吃！仁、仁王，你去做吧！」
「……」仁雙手環胸，無語道：「你當自己還是小孩子嗎？」
伊之助垂下了眼眸，神情有些失落地說：「……如果是仁美的話，她一定會答應我。」
——在仁美的眼裡，他永遠都是個孩子。
岩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仁美？
——難道是多治比仁美？但那不是平安時代的陰陽師嗎？應該只是碰巧同名，畢竟，伊之助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樣子，不可能會認識多治比仁美。
仁看著情緒低落的伊之助，無聲地嘆了口氣，「……你們要吃什麼口味的布丁？」
伊之助聞言立刻原地復活，搶先一步下單道：「牛奶布丁！」
羂索：「我也一樣。」
岩勝和緣一對視了一眼，兩人齊聲說道：「我們也是。」
緣一在銀發少年朝著劍道場外走去的時候跟了上去，「我幫你一起做吧。」
仁點了點頭，「好啊，正好能學習一下怎麼做布丁，省得以後想吃了只會對著別人哭爹喊娘。」
岩勝：「……」
——這絕對是在指桑罵槐吧！
眼看著仁和緣一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野之中，岩勝也連忙跟了上去，「我也來！」
於是，劍道場轉眼間就只剩下羂索和伊之助。
伊之助不由地看向羂索，卻冷不丁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一個激靈別開了視線，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鼻子，然後又低頭去看懸掛在自己腰間的山豬頭套，一副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麼的樣子。
羂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把他盯得坐立難安。
他壞心眼地想，原來人在尷尬的時候真的會很忙。
忽然，伊之助眼一閉、心一橫，戴上了那個山豬頭套。
隨後，他就像是找到了保護殼，終於有勇氣直面羂索的目光，「……香織，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仁王真的很喜歡你。」
羂索好整以暇地問道：「所以呢？」
伊之助語氣有些焦急，「那你喜歡他嗎？」
羂索故作詫異地看向他，「這種事情怎麼能問女孩子？而且，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
伊之助沉聲道：「不早，我從你的父親那裡聽說了一件事情……他准備為你與人見城的少主定下婚約。」
羂索臉色一冷，「……嗯？」
——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繼國龍勝這麼不把他的個人意願放在眼裡，難道是想步他這輩子的便宜親爹的後塵嗎？
——這一瞬間，羂索對繼國龍勝起了殺心。
07
在升起這個念頭的當天晚上，繼國龍勝所率領的那支隊伍外出歸來的同時，帶回了這位年輕家主被雷電劈得焦黑的屍體。
羂索發現自己竟然毫不意外，「……」
——除了人魚公主這個身份，看來這輩子的他還是個雷電法王，指誰劈誰。
繼國朱乃見到這噩夢般重現的畫面，當場暈厥過去。
岩勝撲在繼國龍勝焦黑的屍體上面，哭得撕心裂肺，緣一則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邊。
羂索一副強忍悲痛的模樣，有條不紊地吩咐侍女僕從開始干活。
在他堪稱完美的調度之下，繼國家族在第二次突遭家主離世的變故之後，並沒有出什麼亂子。
繼國龍勝的葬禮順利地辦完了，權利交接也很平穩——畢竟，有伊之助以及仁這兩個大殺器坐鎮，想要發起叛亂的繼國家族旁支幾乎是剛蹦起來就被鎮壓了。
等到繼國朱乃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穩穩地坐在了家主之位上。
繼國朱乃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讓她來當繼國家族的家主？真的假的？
羂索語氣平靜地說道：「有什麼不好？我和岩勝、緣一的年齡都還小，由作為母親的您暫代家主之位很合適啊。要是您不堅強起來，任由繼國家族的旁支奪走家主之位，那非但您要被趕出繼國家族，我們三個也不會有好下場。」
繼國朱乃聞言愣了下，女兒這話乍一聽像是在危言聳聽，但仔細思索一番就知道不無道理。她眉宇間閃過堅毅之色，內心的惶恐不安如同潮水退去，只剩下滿腔的保護欲，「放心吧，香織，我一定不會讓那些壞人奪走應該屬於岩勝的位置！」
羂索輕飄飄地說道：「為什麼是屬於岩勝的位置？既然你已經坐在了這個位置上面，那就是屬於你的位置。」
繼國朱乃神情微怔，腦袋瞬間陷入了宕機狀態，「……誒？」
08
羂索丟下一個炸彈，施施然離開書房來到劍道場的時候，便看到岩勝正拿著竹刀發狠地劈砍豎立在場上的木頭人。
等到手中的竹刀終於承受不住斷裂，他才「噗通」一聲，脫力地跪倒在了地板上面，臉上的汗水混合著眼淚從下頜滴落。
岩勝暗自咬緊了牙關，沒有發出一點泣音。
——明明不應該哭的，作為繼國家族的少主，怎能幾次三番地做出這種軟弱的行為？
「啪嗒、啪嗒……」
透明的液體在劍道場上彙聚成了一小攤。
羂索見狀默默地後退了一步，結果不小心碰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他的心跳亂了一瞬，轉過頭，便看到了面露抱歉的緣一。
羂索：「……」
——這個便宜弟弟，真的非常擅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與自然融為一體。長大以後干脆去當殺手好了，業績絕對遙遙領先。
羂索無聲地拍了拍緣一的肩膀，然後衝著劍道場裡面微微一抬下巴，示意岩勝就交給他了。
——作為岩勝在這世上最為親密的雙胞胎弟弟，安慰兄長這件事情，緣一自然是當仁不讓。
緣一輕輕地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邁步走近正沉浸在悲痛中的岩勝，在他的背後站定。
岩勝冷不丁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哥哥」，頓時心跳驟停，「！！！」
他動作迅速地擦掉了滿臉的汗水和淚水，然後站起身來，轉頭看向緣一，故作鎮定地問道：「怎麼了？」
緣一看著兄長通紅的眼眶，輕聲承諾道：「不要難過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
岩勝：「……」
——看來他的偽裝根本毫無作用。
他有些頹喪地耷拉著肩膀，說道：「我確實難過，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太過無能。這一次，要是沒有伊之助和仁王的幫助，我們根本就守不住家主之位，母親大人和我們兩個恐怕都會被趕走吧？情況更差一點的話，可能連命都會丟了……香織倒是能留下來，但是待遇肯定也大不如前。」
緣一歪了歪頭道：「那麼，我們就一起努力變強，爭取在下一次意外來臨的時候，擁有可以掌握主動權的力量吧。」
岩勝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緣一，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追上仁王吧？但是我的天賦遠不如你，就算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散發出螢火之輝。」
緣一說道：「太陽有它的璀璨、月亮有它的皎潔、螢火也有它的絢爛，哥哥只需要追求自己劍道的極致就夠了，為什麼要執著於天賦的高低？如果從一開始就認輸了，甚至還為此感到痛苦，那不如就像姐姐說的那樣，干脆放棄劍道好了。」
岩勝微微睜大了眼睛，「緣一，你……」
緣一的身高明明和他相差無幾，但此時此刻，那張不帶任何鄙薄神色、甚至還流露出了悲憫的面容卻給了他巨大的壓迫感，「反正，哥哥不管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很好，就算不練劍了，以後也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人。」
岩勝深吸了口氣，「……就算你這麼說了，我也是不會放棄劍道的！」
緣一淡淡笑起來，「嗯，我知道……對了，哥哥剛才說我可以追上仁王，但我不這麼認為。這輩子，我恐怕都無法超越仁王。」
岩勝皺起了眉頭，「你不要妄自菲薄。」
緣一從善如流道：「那哥哥也不要太看輕自己。」
岩勝露出無奈的笑容，「嗯。」
——似乎在這一瞬間，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從心頭掃落，只余下了一片澄澈安寧。
第447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4）
01
春日融融。
城主府邸的庭院裡面, 深紅色頭發高高束起的少年眼眸微闔，雙手執笛置於唇邊，清越悠揚的笛聲如同池塘中的漣漪圈圈散開。
等到一支曲子吹奏完畢, 少年的身後忽然響起了清脆的掌聲, 以及一道柔和的女聲, 「緣一，你的笛子吹得越來越好了。」
他平靜地轉身望向來人，一束陽光穿過枝葉落在他的額頭上, 仿佛點燃了那片火焰般的紅色斑紋。
緣一目光含笑地說道：「姐姐、仁王, 你們回來了。」
出現在他視野之中的少女一頭深紅色長發垂至腰際，高挑纖細的身形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堪稱難得一見，但即便如此, 少女在身旁那個宛如高塔一樣靜默矗立的銀發青年的襯托之下, 看起來也顯得無比地嬌小。
羂索神態自若地牽住了銀發青年的手, 隨口問道：「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切可還安好？」
緣一點了點頭，言簡意賅道：「都好。」
羂索又問：「岩勝呢？」
緣一答道：「哥哥在幫母親處理公務，他最近很忙，都沒時間陪我練劍了。」
羂索不由地微微揚起嘴角, 「看來他適應得不錯。」
距離繼國龍勝死亡的那一年已經過去了十載春秋，如今繼國朱乃的三個孩子都已經相繼舉行過了著裳儀式與元服之禮, 在這個時代已經算得上是成年人了——因此，自覺可以功成身退的伊之助選擇了離開繼國家族, 繼國朱乃也在不久之前把家主之位傳承一事提上了日程。
緣一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羂索和仁交握的手上，他們的手指上都戴著一枚指環, 應當是相同的款式。
銀發青年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忽然咧嘴一笑, 語氣輕快道：「是訂婚戒指噢。」
緣一「哦」了一聲，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冷淡，又平靜地補充了一句，「恭喜你們。」
對於自家姐姐和仁王的關系會進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畢竟這十年以來，仁王從不掩飾[祂]對香織的一片赤誠心意，繼國家族的成員們對這位准女婿也十分地滿意。
果不其然，午膳之時，得知羂索和仁已經私自定下婚約的岩勝和繼國朱乃只是埋怨了一句，然後便興致勃勃地開始討論婚禮的舉辦時間。
緣一則如同往常一樣，沉默地側耳傾聽。忽然，他抬頭看向了飯廳門口，一個僕從急匆匆地出現在了飯廳外面，身旁還跟著一個身穿橘色衣服、神情拘謹的小姑娘。
飯廳裡面的其余四個人都停下了對婚事的商討，齊刷刷地轉頭看向那個僕從。
僕從額頭淌下汗來，連忙開口道：「啟稟家主，楓之村昨夜遭到了惡鬼襲擊，特意派人前來求援！」
橘色衣服的小姑娘眼眶通紅地說：「桔梗姐姐為了保護村民們，孤身一人將那些惡鬼引走，一個晚上過去了都還沒回來！請各位大人一定要救救她！」
羂索聞言立刻露出了恍悟的神情，「啊，你是桔梗的妹妹小楓！」
繼國家族所在的武藏國有一個名氣很高的巫女，其名為桔梗，出身於楓之村。
——而楓之村，也是翠子從前隱居終老的地方，所以伊之助、羂索和仁難免都會對這個小小的村落更多一分關注照拂。
橘色衣服的小姑娘忙不迭點頭道：「是我！香織殿下！」
羂索語氣溫和地安慰道：「別擔心，小楓，以桔梗的實力不會那麼輕易就死了。而且，那些惡鬼抓走桔梗，多半是為了奪取她的肝髒，不會那麼快就下手。」
繼國朱乃吩咐僕從再去准備一份餐點，然後對著小楓說道：「先吃點東西吧。」
仁點了點頭道：「等下吃完了飯，我們就出發去救你姐姐。」
02
巨大的白犬載著羂索、小楓和緣一飛到了楓之村的上空，然後緩緩降落在了村子的入口處。
等到脊背上的三個人都跳下去後，白色巨犬又倏然變成一個扎著銀白色高馬尾的冷峻青年。
「妖、妖怪？！」
「小楓，你不是去找繼國家主求援了嗎？怎麼會帶著妖怪回來？」
楓之村的村民們見此情形，紛紛拿起手邊可以充當武器的鋤頭、竹耙，神情警惕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陌生男女，其中的銀發青年尤其受到矚目——畢竟，[祂]不止是身高體型遠超規格，剛才甚至還當著他們的面從白色巨犬變成了人類形態。
猶在恍惚的小楓回過神來，連忙拔高了聲音解釋道：「大家不要害怕，香織大人、仁王大人和緣一大人都是來幫忙的！他們親自出馬的話，一定能救回桔梗姐姐！」
仁沒有理會村民們投來的恐懼目光，[祂]循著空氣中殘留的氣味望向一片森林，「桔梗帶著惡鬼往那邊去了，我們去森林看看。」
[祂]一把將深紅色長發的少女抱起，讓對方穩穩地坐在自己結實有力的手臂上，然後便風馳電掣般地朝著森林深處疾奔而去。
狂風帶著草木清香迎面撲來。
羂索有些不適地眯起了眼睛，轉頭便攬住銀發青年的脖頸，將臉埋進了銀發青年飽滿而富有彈性的胸肌。
緣一緊隨在仁的身後，直至來到一片靜謐的湖泊旁邊，他們才停下了腳步。
仁微皺起眉頭，說道：「桔梗的氣味突然消失了，恐怕是擁有空間系血鬼術的惡鬼帶走了她。」
羂索一邊用手指梳理被風吹得凌亂的頭發，一邊說道：「難怪……那些惡鬼的大本營，或許就藏在異空間裡面。」
緣一聞言擔憂地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以仁的真實能力，當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這件事情，但這樣直接推平路障未免太過無趣，想必仁也不願意為了營救一個陌生巫女使用真正的力量。
羂索思考了幾秒，微微一笑道：「不如，就以我作誘餌，引他們上鉤。」
緣一立刻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不行！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以身涉險！」
羂索笑吟吟看著他，調侃了句，「那你可以閉上眼睛。」
緣一：「……」
——你覺得自己很幽默嗎？
仁淡淡說道：「有我在你身邊，就算你是稀血體質，那些惡鬼也不敢來。」
羂索點點頭，「確實，所以你今晚就給我滾回陰界，緣一乖乖留在楓之村，我一個人回城。」
仁：「……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緣一不由地瞥了一眼銀發青年，眸中流露出了幾分同情——雖然姐姐把他也趕走了，但至少在對他說話的時候沒有那麼不客氣。
羂索眉梢一挑，「你對我的決定有異議？」
仁立刻搖頭道：「我哪敢啊？大小姐有令，莫敢不從。不過，我要以什麼借口離開你的身邊？」
羂索漫不經心地說道：「隨你的便，這不重要。」
仁：「不，這很重要。」
「不重要。」
「很重要。」
兩個人開始復讀機一樣地拌嘴。
站在一旁的緣一露出了無語的表情——行吧，他的同情完全是多余的，仁王看起來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03
夜幕降臨。
深紅色長發的美麗少女獨自一人行走在山野小道間，表情看起來不太愉快，似乎是剛剛與人爭吵過了一番。
此人正是裝作負氣離開楓之村的羂索。
他估摸著一時半刻，那些惡鬼還不會上當，但再過兩天大概就按捺不住了。而且，到那時候，仁留在他身上的氣味應該也會消散很多，威懾力不至於像現在一樣強大。
就在這時，一伙人忽然從道路盡頭疾馳而來，他們騎著高大駿馬，一副浪人裝束，笑聲恣肆，散發出來的氣場令人望而生畏——毫無疑問，這是一伙強盜。
那伙強盜在即將與深紅色長發的少女擦肩而過的時候急停下來，為首之人忽然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寒光凜凜的劍尖正欲挑起少女精巧的下巴，忽然一道血花飆出，一只屬於男人的手就這麼握著劍橫飛出去，掉落在地激起了一片塵埃。
原本打算調戲少女的男人猝不及防被砍斷了一只手，不由地發出了痛苦的哀嚎，「啊——！！！」
他目眥欲裂地瞪著那個手持長劍、容色冷艷的少女，下令道：「給我活捉！我要讓這個女人生不如死！」
皎潔的月光之下，一場殺戮隨之展開。
羂索作為已經存活了上千年的詛咒師，就算僅憑體術和劍術也能輕而易舉地殺光這伙強盜，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只是砍斷了那些膽敢出手的強盜的手腳——就這麼死了，未免太過便宜他們，倒不如讓他們繼續苟延殘喘地活著。
在失去手腳之後，這群再也無法逞凶鬥狠的廢物在一個強盜團體裡面究竟會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
羂索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等待著他們的命運必定無比殘酷，而這也是他樂見其成的事情——冒犯了他，怎麼能連一點代價都不付出？
深紅色長發的少女將最開始觸怒自己的強盜強行拽下了馬，直接扔到剩下的那群強盜面前，驚得他們身下的馬匹紛紛抬起前肢發出「唏律律」的聲音。
隨後，少女跨上了馬背，神情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那群強盜，「想要送死的話，我奉陪到底。」
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黑發強盜立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俊秀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十分輕佻的笑容，「大小姐饒命，我們可不敢再冒犯您了。」
羂索記得這人在他展開反擊的第一時間就機敏地後退，遠離了戰場，所以是僅有的幾個毫發無損的人。
被砍斷了手腳的強盜們紛紛對他怒目而視，最初對著羂索拔劍的男人更是吼道：「鬼蜘蛛！你想要背叛我們嗎？」
羂索微微皺起了眉頭，黑發強盜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砍斷了那個男人的脖頸，噴薄的血液濺落在他白皙的臉上，「你吵到大小姐了，羅剎鬼。而且，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鮮紅的血液從刀尖滴落。
鬼蜘蛛笑吟吟地看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女，那張未施粉黛卻依舊美艷的臉龐在如夢似霧的月光之下仿若神女，令人心動不已。但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驅馬讓開了道路，「大小姐，請便。」
存活的強盜們連忙也跟著讓到了一邊，他們屏息凝神，極力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直至那道纖細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才徹底放松下來。
鬼蜘蛛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貪婪的目光，他一邊回味著少女剛才的一舉一動，一邊自言自語般說道：「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誰家走丟的大小姐？」
一個少年模樣的強盜忽然開口道：「是繼國家族。」
鬼蜘蛛摩挲著下巴，「繼國家族？那就不好辦了。」
對於繼國岩勝、繼國緣一的威名，他也有所耳聞，要是惹到了這對雙胞胎兄弟，那麻煩可就大了。
理智上知道不該招惹，但只要一想到深紅色長發的少女手持長劍、跨坐在馬背上冷冰冰瞥來一眼的凜然身姿，他就克制不住地感到心癢。
——如果能夠得到她、馴服她，一定會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吧？
第448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5）
01
離開了那群強盜的視野範圍之後, 羂索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道無比幽怨的聲音，「香織，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殺光那群強盜？」
羂索：「……」
他毫不意外仁會悄悄地隱去身形、跟隨在自己的身邊, 畢竟[祂]可是慣犯了。
羂索微微一笑, 「因為我想讓他們狗咬狗。」
仁小心眼地說：「就算暫時不殺他們, 至少也要剜了他們的眼睛吧？我討厭那伙強盜看你的眼神，尤其是那個叫做鬼蜘蛛的家伙。」
羂索忍俊不禁，「那你打算怎麼懲戒他們？」
仁毫不猶豫道：「先給他們上個霉運debuff吧。」
羂索微笑, 「你開心就好。」
——反正那群強盜倒霉與否, 跟他有什麼關系？
02
與此同時，鬼蜘蛛帶著幸存的強盜們回到了老巢，一個布置得還算干淨的山洞。
那些被砍斷了手腳的強盜也被他帶回來了, 當然, 這並不是因為他對他們懷有多少同袍之情, 這些人大部分都忠誠於羅剎鬼，他早就想把他們除之後快了——這一點，倒是要感謝大小姐，替他省了不少功夫。
吃飽喝足之後，鬼蜘蛛走到那群癱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昔日同伴面前, 半蹲下來笑吟吟地問道：「羅剎鬼把以前搶來的財寶都藏在哪裡了？」
面對他的笑容，其中一人「呸」地吐出了一口唾液, 惡狠狠地說道：「你既然不打算救我們，那就休想知道答案！」
早在看到鬼蜘蛛對他們的斷肢棄之不顧, 連他們手腳處的傷口都只是被他命人草草地用衣服包裹起來防止失血過多，他就知道這家伙並不打算讓他們繼續活下去。
他在心裡狠狠地想, 反正活不了多久了，那就絕對不能讓這個混蛋如願以償！
鬼蜘蛛慢條斯理地抬起了手, 淡淡道：「給我一條手帕。」
身後有人戰戰兢兢地遞上了一條手帕，鬼蜘蛛用手帕擦去了面頰上的唾液，而後忽然伸出手卸掉了剛才膽敢挑釁他的人的下巴，隨即，他隔著那條手帕扯出了那人的舌頭，利落地拔出匕首割斷了那條舌頭，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帕連同舌頭裹成一團塞回了那人的嘴裡。
他看著那張痛苦扭曲的臉，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既然不想說，那你的舌頭也沒用了。」
語畢，黑發強盜站起身來，目光淡淡地掃過了其他斷了手腳的同伴，那些被他掃過的人無不膽戰心驚，有人甚至都被嚇尿了。
其中一人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知道羅剎鬼把、把財寶藏在哪、哪裡……」
鬼蜘蛛面帶笑容地走過去，在那人面前半蹲了下來，那人猶豫地看了眼站在不遠處四肢健全的其余同伴，說道：「要不要讓他們背對著我們，再稍微走遠一點？這個秘密，你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吧？」
鬼蜘蛛回頭瞥去一眼，淡淡道：「就按照他說的辦。」
那些人唯他馬首是瞻，自然十分聽話地背轉過身去，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
鬼蜘蛛這才重新轉過頭去，側耳靠近那個識時務的家伙。但下一秒鐘，他便感覺到耳垂一陣劇痛，竟是被對方硬生生撕咬了下來，「嘶——」
他立刻狠狠扯住了那人的頭發，抓著對方的腦袋「哐哐」砸了兩下地面，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找死！」
那人頂著滿臉的血，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氣若游絲地說道：「咳咳……鬼蜘蛛，跟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鬼蜘蛛便聽到身後傳來了輕輕的「哢噠」一聲，他一聽就知道——那是炸彈即將被引爆的聲音，以前他可沒少用炸彈摧毀村落裡面的建築。
他當即起身想要逃離這個死亡地帶，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向靈活敏捷的身體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他的左腳絆住了右腳，整個人直接僕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下一刻，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山洞，「轟隆隆——」
位於爆炸中心的鬼蜘蛛直接被炸飛出去，好巧不巧地飛出了山洞。
但其余的強盜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們甚至都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徹底埋葬在了這個充滿罪惡的山洞裡面。
冷冽如寒霜的月光之下，鬼蜘蛛忍耐著身體的劇痛，兩只手緊緊摳著泥土，拖著自己僅存的上半截身體艱難而緩慢地向前爬去，嘶啞的嗓音裡帶著絕望，「救救我……」
——他才活了二十幾年，還沒有活夠本，怎麼能如此狼狽地死在這裡？權勢、財寶、美人，他都還沒有享受個痛快，竟然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就在鬼蜘蛛的力氣即將告罄的時候，一雙屬於男人的鞋子忽然出現在了他昏黑的視野之中。
那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氣息奄奄的黑發強盜，語氣非常浮誇地感嘆道：「多麼頑強的生命力，既然你這麼不想死，那……要不要成為鬼？」
鬼蜘蛛用盡全部的力氣仰起頭，渙散的目光聚焦在那人的臉上，嘴角咧開露出一個狀若癲狂的笑容，「……哈，那還用說嗎？」
——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是個強運之人！
03
從楓之村返回繼國家族所在的城池，騎馬的話，只需要大約三天的時間。所以，羂索斷定在自己進城之前，惡鬼就會有所行動。
——畢竟，城池的外圍布置了攔截惡鬼的結界，城池裡面還有一個手握日輪刀、劍術高超、砍死了不知多少個惡鬼的繼國岩勝，那些惡鬼當然有所忌憚。
羂索的猜測是正確的，次日傍晚，他正坐在篝火旁邊烤肉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破空之聲。
他本能地側身一閃，躲開了攻擊，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劍向後斬去，與一只惡鬼兵刃相接。
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戰鬥，最終，惡鬼略勝一籌，打暈了深紅色長發的少女，然後一把將對方扛了起來。
一個漩渦出現在了惡鬼的眼前，他扛著主人指名道姓要的少女走進了漩渦，突兀地消失在了這片森林之中，然後出現在了一座宮殿門口——當然，他並不知道，一個隱去了身形的妖怪已經默默地跟著他一起來到了惡鬼的大本營。
惡鬼扛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女，推開大門走進了宮殿。剎那間，放置在宮殿裡面的成百上千個籠子躍入了眼簾。
仁邁步走進這座華美的宮殿，目光淡淡掠過那些被關在籠子裡面的美麗少女，她們都是一副神情麻木的模樣，像是已經徹底接受了必死的命運。
惡鬼走進宮殿的最深處，這裡的籠子更加地精致牢固，還施加了封印結界，僅憑個人的力量，想要逃走無異於天方夜譚。
仁一眼就看到他們此行想要營救的目標——巫女桔梗，而在距離她不遠的另一個籠子裡面，還關押著一個身穿華服的少女。
桔梗在看到被惡鬼扛在肩上的那個少女的瞬間，就不由地露出了驚愕的神色，「香織殿下？」
這位繼國家族的大小姐雖然只來過楓之村一次，但她留給她的印像絕對稱得上是深刻了——畢竟，就算是在陽世與陰界還未分割的平安時代，人類與妖怪相知相愛也是一樁奇聞軼事，而在陽世與陰界已經分割幾百年後的戰國，能與妖怪成為戀人的人類女子更是寥寥無幾。
惡鬼瞥了一眼白衣緋袴的巫女，得意洋洋地笑道：「沒錯，這可是鵺大人指名要的珍貴祭品。」
「……」桔梗神情凝重地看著惡鬼粗魯地將深紅色長發的少女塞進了一個空置的籠子裡面，她想像不出來，在那位大妖的保駕護航之下，繼國香織究竟是怎麼落入惡鬼手裡的？而且，就算仁王不在，繼國香織的兩個弟弟也不是吃素的，怎麼可能會讓姐姐陷入這種險境？
在惡鬼轉身離開宮殿之後，被關押在另一個籠子裡面的華服少女走到了籠子邊緣。
她望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女，神情有些擔憂地說道：「我一直都想見香織殿下一面，但沒想到，我們的初次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桔梗神情冷靜地看向華服少女，說道：「還請珱姬殿下放寬心，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衝破封印結界，帶著你們逃離此地。」
珱姬笑意盈盈地點點頭，「我相信你！而且……我知道有個人，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桔梗不由地沉默了下來，想到了與珱姬一起被關押在宮殿裡面的這段時間，她對自己傾訴的那些戀愛小秘密。
——珱姬殿下的心上人，也是一個妖怪，這年頭的公主們都流行和妖怪談戀愛嗎？
就在這時，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見銀光一閃，緊接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銀發青年便憑空出現在了宮殿裡面。
珱姬神情十分震驚地看著這大變活人的畫面，「誒？誒誒誒——？！」
桔梗驚愕之余，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就知道以這位大妖對繼國香織的保護欲，絕對不會讓她陷入險境，這次任由她被惡鬼帶走，恐怕也是另有目的。
仁輕輕松松地拆下了籠子的門，彎腰走進去，抱起了正處在昏迷狀態的羂索。
然後，[祂]轉過身來看向桔梗，「你沒事就好，你的妹妹特意來找我們求援，我們已經答應會把你平安地帶回去。」
白衣緋袴的巫女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隨後，那張清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多謝你們。」
仁微微頷首，說道：「不必客氣，那麼，我就帶著香織先出去抓罪魁禍首了，這裡就交給你來處理。」
隨著銀發青年的話音落下，桔梗和珱姬都看到關押著自己的籠子上面附著的封印結界在剎那之間燃燒殆盡，門上那道沉重的鎖也被無形的刀刃切割斷裂。
珱姬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看著那道被自己輕而易舉推開的鐵門，不禁面露狂喜，「太好了！」
桔梗干脆利落地推開鐵門走出了籠子，「走吧，盡快把那些被關在外面的人救出來。接下來，恐怕要有大動靜了。」
珱姬用力地點點頭，「嗯！我來幫忙！」
忽然，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嗯？看樣子，我來得有些晚了。」
珱姬睜大眼睛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宮殿中的妖怪，下意識地朝他跑了過去，「滑瓢大人——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奴良滑瓢垂眸看著跑到自己面前的珱姬，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嗯。」
他看向神情清冷的桔梗，臉上露出笑容，「多謝巫女小姐對珱姬的照顧，我帶來了一個幫手，有他和仁王在場，羽衣狐這次肯定逃不掉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救人吧。」
04
另一座更加華美奢靡的宮殿之中——
感受到自己設下的封印結界遭到損毀，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的羽衣狐驀然睜開了眼睛，目光凌厲地看向了門口，視線仿佛要洞穿大門，直直地射向那座關押著祭品的宮殿，「是誰？」
屏風後面的血池之中，忽然傳來了一道嘶啞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母親。」
羽衣狐強忍下了怒意，語氣溫柔地說道：「沒什麼，只是進來了幾只小老鼠而已……你繼續休息吧，母親會為你解決所有的麻煩。」
語畢，她便大步流星地朝著門口走去，神情無比地堅定——她相信自己既然能把孩子從地獄帶回陽世，那就同樣可以保護好他！
幾百年前的平安時代，在被重創之後，她蟄伏了起來，一直等到多治比仁美、產屋敷羂索和安倍晴明都去世了才敢冒頭。
她在夢的罅隙偷渡進了地獄，終於帶回了奄奄一息的鵺。
為了挽救鵺瀕臨消散的殘魂，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陽世的規則，最終找到正確的方法，發展出了成千上萬的惡鬼，以腳下的這座大阪城為據點，驅策著惡鬼們為她尋找珍貴的祭品——祭品的血液被抽出，用以滋養鵺的魂魄，祭品的肝髒則被她吃下去，用以修復還未徹底痊愈的身體。
羽衣狐想要以全盛時期的狀態，再一次生下自己的孩子，給予他健康強壯的體魄。
——但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為什麼總有人要跟自己作對？她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她有什麼錯？
「砰！」的一聲，緊閉的宮殿大門被磅礡妖力轟然撞開。
羽衣狐走到殿外，神情錯愕地看著那只巨大無比的犬妖，[祂]虛踏在半空中，一雙如同耀眼日輪的金眸居高臨下地望向她，不含一絲溫度。
緊接著，[祂]張開了嘴，一道銀色光芒迸射而出，精准地穿透了羽衣狐的胸腹——頃刻之間，遍布在這座大阪城以及日本境內的所有惡鬼都化為飛灰徹底消散，包括剛剛被轉化成鬼不久的鬼蜘蛛。
羽衣狐維持著滿臉驚訝，身體重重地向後倒去，與此同時，一道微光從她的胸口處飛竄而出，但立刻就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強行吸引了過去，化作一顆瑩潤的圓珠。
羂索站在白色犬妖的頭頂，看著那個突然出現在夜空中的白發青年，他仍舊是一襲白色狩衣，湛藍的眼眸含著淡淡笑意，眼尾的紅痕宛如胭脂畫就，為他清冷俊秀的臉平添一絲艷色。
羂索微眯起眼睛，呢喃道：「……安倍晴明。」
世人眼中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早已死在了幾百年前的平安時代。
但他知道作為實力強大的半妖，安倍晴明的壽數遠不止短短百年，不會那麼輕易地死去。
安倍晴明看向身形龐大的白色犬妖以及站在[祂]頭頂的那個少女，臉上平靜的表情有一瞬間崩壞——幾百年的養氣功夫都在這一刻破功了。
他嘆了口氣道：「出門之前占蔔了下，沒想到還真的遇到故人了。」
但他念念不忘的故人，現在已經從人類變成了犬妖，光是如此也就罷了，可[祂]的性別竟然也從女性變成了雄性。
安倍晴明看著那只白色犬妖重新變成了人類的模樣，然後以公主抱的姿態抱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女緩緩降落在了地上——以目測的高度可以得知，他掛念在心的故人現在不僅是個雄性，身高還足足高出了他兩個頭！
安倍晴明勉力維持著笑容：「……」
——突然有了一種道心破碎的感覺。
一道嘶啞的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多治比仁美？你是多治比仁美的轉世？」
安倍晴明看向那道隱隱泛著猩紅光芒的魂魄，而對方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只是崩潰地看著銀發青年所在的方向，聲音悲愴地喊道：「你怎麼變成男的了？」
鵺對靈魂的感知無比敏銳，只是一個照面，他就辨別出了銀發青年與被[祂]抱在懷裡的少女魂魄的氣息。
——雖然已經時隔幾百年，但他依然清晰地記得屬於多治比仁美的氣息，當然，他同樣也沒忘了自己深深憎惡嫉恨的產屋敷羂索的氣息。
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再見之時，昔日遙不可及、清冷似月的大陰陽師多治比仁美會變成一個妖怪，還是個男妖！
——而且就算是轉世了，多治比仁美的轉世居然還會跟產屋敷羂索的轉世攪合在一起？他們就這麼相愛嗎？
安倍晴明抬起了手，那道泛著猩紅光芒、時隱時現的虛幻魂魄被強行吸入了他的掌心，同樣化作一顆瑩潤的圓珠。
他眼神微妙地看著落入掌心的那顆圓珠，心裡默默地想，難道是因為仁美帶來的衝擊力太大，所以鵺這家伙直接喪失了求生的欲望？
安倍晴明緩緩降落在地，卻遲遲沒有上前，跟站在不遠處的銀發青年打招呼。
銀發青年似乎也不在意他投來的古怪視線，只是動作溫柔地放下了懷中深紅色長發的少女，「香織，我傳個信箋，讓岩勝派人來大阪城一趟吧。」
「嗯。」羂索點了點頭，說道：「那些被當做祭品關起來的女孩子，得一一把她們送回家。」
跟隨在桔梗身後走出囚籠的少女們聽到了羂索所說的這一番話，紛紛朝他投來感激的目光。
站在珱姬身後的奴良滑瓢說道：「奴良組也願意出一臂之力。」
羂索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那就再好不過了。」
安倍晴明正猶豫著是否要開口，忽然對上了銀發青年淺金色的眼眸。隨後，便聽到對方冷淡地問道：「你為什麼一直看我？」
[祂]輕輕一挑眉梢，語氣平靜，「難道，我讓你也想到了某位故人？」
安倍晴明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錯愕的感覺了，他微微睜大眼睛看著銀發青年，忍不住追問道：「……你怎麼知道？」
——莫非，[祂]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
銀發青年淡淡道：「因為殺生丸和伊之助都說過，我和那位大陰陽師仁美很像。不過，我的名字叫做『仁』，你也可以稱呼我為『仁王』。」
安倍晴明愣了下，隨後微微一笑，帶著幾分釋懷，「……是啊，你當然不是她。仁王，我是安倍晴明，很高興能認識你。」
——沒有任何人能代替仁美，哪怕是她的轉世。
——她只存在於過去的時光，只存在於他的夢中，這樣就足矣。
第449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5）
01
大阪城之戰結束, 所有被囚困於此的人類少女都被繼國岩勝派來的士兵以及奴良組的妖怪們安全地送回了家。奴良滑瓢親自將珱姬送回了岡山城，仁也帶著羂索和桔梗回到了楓之村。
在分道揚鑣之前，珱姬熱情地對著羂索揮手道：「香織殿下, 今後有機會請務必要來岡山城游玩, 我一定會好好招待您的！」
深紅色長發的少女笑吟吟地點頭, 應下了邀請，「好啊。」
一行人回到楓之村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一直守候在村子入口處的小楓看到出現在道路盡頭的桔梗, 立刻迫不及待地疾奔上前, 撲向白衣緋袴的巫女，「桔梗姐姐！」
桔梗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嗓音溫柔地哄道：「沒事了沒事了。」
緣一見到羂索平安歸來, 心裡也不由地松了口氣, 他走上前, 喚道：「姐姐。」
羂索掃了一眼殘留著戰鬥痕跡的地面，「昨晚有惡鬼來襲？」
緣一點了點頭，「不用擔心，沒人受傷。而且，在我把惡鬼都殺光之前, 他們自己化為灰燼消散了。」
仁淡淡一笑，「因為惡鬼的主人已經死了。」
緣一恍然道：「原來如此……真是太好了。」
02
生活重新回歸平靜。
次年的春天, 羂索收到了一封來自岡山城的信箋——是珱姬寫的，邀請他以朋友的名義前來參加她和奴良滑瓢的婚禮, 信中還特意說了可以帶上未婚夫。
身材高大的銀發青年站在未婚妻身後，將那封信箋上面的內容盡數收入眼中。
[祂]神情有些幽怨地說：「……香織, 奴良滑瓢那家伙都後來者居上了！你難道想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他嘲笑嗎？」
羂索：「……」
——不是他不想完婚，但他現在還能以尚未正式成婚為由拒絕[祂]的求歡, 一旦完婚，勢必就要跟[祂]做到最後一步……唉，為什麼他們就不能柏拉圖呢？
想到他們現在堪稱巨大的體型差，羂索不由地吞咽了下唾沫。
——他絕對會被釘死在床榻上吧？那種龐然大物他一個平凡人類根本就承受不了啊！為什麼仁這家伙在變成犬妖以後化形的人類形態會這麼高？殺生丸和犬大將都沒有這麼離譜！
銀發青年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忽然說道：「不會死的，你要相信自己的潛能。」
羂索惱羞成怒地抬起手肘往後一懟，「閉嘴！」
仁露出了受傷的表情：「……果然，我變成男人以後，你就一點都不心疼我了。」
羂索轉過頭去，對著[祂]微微一笑，「心疼男人是不幸的開始。」
仁立刻改口道：「但我不是男人，我是狗。」
羂索：「……」
——你確實是狗。
他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說：「那就更不行了，人類和狗是有生殖隔離的。」
銀發青年仿佛某種大型犬一樣轉到了少女面前，可憐兮兮地哀求道：「真的不可以嗎？香織——拜托了，請跟我結婚吧！」
羂索推開那張湊過來的臉，果斷地拒絕，「不行！」
忽然，他的眼前銀光一閃，高大得超出規格的銀發青年化作一個銀發金瞳的少女，依偎在他懷裡，仰起臉楚楚動人地看著他道：「真的不能和我成婚嗎？旦那。」
羂索神情恍惚了一瞬，下意識道：「當然可以——」
銀發少女還沒有來得及歡呼出聲，就聽他緊急轉了個彎，「考慮一下！」
仁：「……」
——可惡！居然沒有上鉤！
03
在珱姬和奴良滑瓢的婚禮現場，仁果然如同自己所料那般，被這個相識只有短短一年卻已經關系很好的損友狠狠嘲笑了一番。
[祂]目光幽怨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妻，羂索心裡不由地一軟，他拍了拍銀發青年壓在自己肩膀上面的腦袋，妥協道：「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反正這是遲早的事情。
羂索心裡帶著幾分悲壯地想，他已經做好了新婚之夜血流成河的心理准備。
結果，婚禮當晚真刀實槍地上了以後——
羂索有些驚訝地發現，雖然真的很漲，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小腹被頂起來的弧度，但自己竟然真的可以，簡直是匪夷所思！
銀發青年吻去了新婚妻子眼角的淚光，帶著幾分笑意，溫柔繾綣地說道：「我早就說過了，你的潛能無限大。」
羂索本能地想要逃走，可大腿被[祂]熾熱的手緊緊握著，根本動彈不得，只能跟隨著[祂]的節奏在海潮中起伏，「這種時候……就不要說這種話了……啊！」
04
陽世的新婚之夜結束以後，仁因為拗不過姐姐的堅持，便帶著新婚妻子回到陰界的西國王宮又舉辦了一次婚禮。
觀禮人員除了犬大將夫婦、殺生丸、繼國朱乃、岩勝、緣一以及伊之助之外，還有受邀前來的珱姬和奴良滑瓢。
珱姬小腹微微凸起，儼然是已經懷孕四五個月的樣子。
奴良滑瓢對著自己的友人露出了十分欠揍的得意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又要先行一步了。」
仁：「……」
羂索：「……」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刺激[祂]，最後倒霉的人是我？早知如此，這婚禮邀請函就應該爛在家裡。
當晚又是食髓知味、被翻紅浪的一夜。
這麼沒日沒夜地胡鬧了一段時間以後，羂索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懷孕了——什麼生殖隔離，在人類和妖怪之間根本就不存在！
羂索在一瞬間的崩潰過後，就很平靜地接受了降臨在自己腹中的小生命，熟練得讓人心疼。
他坐在銀發青年的大腿上，有點好奇地問道：「是悠仁嗎？」
仁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是犬夜叉。我說過了，當一些必定會出現的東西遭到了抹消，世界的意志就會讓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
羂索幽幽道：「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仁眨眨眼睛，「既然是你生的孩子，應該會隨你吧。」
羂索微笑道：「不，也可能會隨你，別想把鍋扣在我的頭上。」
話雖如此，但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孩子會是蠢鈍之輩。
——頂多，就是單純了一點。
05
羂索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孕期一語成讖，這個名為「犬夜叉」的孩子還真是個笨蛋！
他坐在檐廊之下，看著犬夜叉一只手抱著鞠球，另一只手緊緊地抓著自家表兄的白色絨尾，笑容燦爛地說道：「殺生丸，陪我踢球吧！」
披散著銀白色長發的青年微微垂下目光，冷冰冰地朝著自己的表弟投去一瞥，試圖以此嚇退這個小鬼。
但犬夜叉一點眼色都沒有，仍然緊攥著他的白色絨尾，熱情洋溢地邀請他一起玩球，軟綿綿又富有彈性的白色小狗耳朵支棱在腦袋上面，可愛得令人不忍拒絕，「來嘛來嘛！」
仁攬住了羂索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看，我就說殺生丸雖然沒有結婚生子，但他有非常豐富的帶娃經驗，可以說是還沒畢業就已經有了十年工作經驗。把犬夜叉交給他，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度蜜月了。」
羂索忍俊不禁：「嗯。」
殺生丸：「……」
——他聽得到！！！誰來救救他？他真的不想帶完了老子再帶小子！
05
雖然很不想帶孩子，但殺生丸還是沒有拒絕。
——人類壽命有限，他希望仁可以在這極其短暫的時間裡面，盡情地與[祂]的人類妻子相愛。
但許多年後，看著依舊容顏不老的繼國香織，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仁，香織小姐過了這麼多年，看起來怎麼一點都沒變？」
仁隨口說道：「噢，因為她服用了一味含有青色彼岸花的永生之藥。」
那是上輩子的產屋敷羂索研制出來的東西，可以在不改變人類身份的情況之下，予以服用者永恆的壽命與青春。
原本是想當做傳說中的寶物留給世人探尋，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用在了制作人自己身上。
殺生丸：「……」
——感覺受到了詐騙！！！
第450章 戰國時代的人妖絕戀（7）
01
白犬一族向來都有將脫落的獠牙打造成武器傳承給孩子的習慣, 殺生丸腰間就懸掛著犬大將贈與他的天生牙和鐵碎牙，而他隨身攜帶的第三把刀則是他以自己的妖力孕育而成的爆碎牙——這也是他目前使用頻率最高的妖刀，畢竟, 他現在已經成為了超越父親的大妖, 不需要再依賴父親的力量了。
犬夜叉的童年時光有三分之一都是在殺生丸身邊度過的, 所以，他自然也借用過這位表兄的佩刀。
這三把妖刀之中，他用得最順手、最喜歡的就是鐵碎牙。
殺生丸看在眼裡, 於是在他十五歲生日宴會那天親手將鐵碎牙送給了他。
犬夜叉很是驚訝, 「但這是犬大將送你的呀！」
殺生丸語氣淡漠，「既然他都已經送給我了，那我就有處置它的權利。」
他垂眸看著仍舊矮自己半個頭的犬夜叉,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長的, 仁的身高足以傲視白犬一族的所有成員, 但作為[祂]的獨子，犬夜叉看起來卻像是一點都沒繼承到父親的身高基因。
——果然是被繼國香織的身高拖累了吧？但這孩子雖然繼承了母親的身高，卻沒有繼承母親多得像篩子的心眼，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此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完全忽略了犬夜叉如今才十五歲，一米七五的身高已經算是平均水准了。
——雖然比不上仁, 但也絕對不算矮了。
殺生丸見自己愚蠢的表弟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作勢要把鐵碎牙收回來, 「不想要就算了。」
犬夜叉連忙伸出手將鐵碎牙從他手中搶了過來，「要要要！誰說我不要？」
殺生丸看著愚蠢的表弟抱著鐵碎牙轉頭就興衝衝地跑到了仁的面前炫耀, 又有點懷疑犬夜叉是不是故意的——畢竟，這樣一來, 作為父親的仁怎麼也得表示一下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鐘, 他便看到仁笑著將一把長劍放到了犬夜叉的面前，「我本來還想送你這個，但現在看來，你好像不太需要了。」
犬夜叉理直氣壯地說道：「殺生丸送的是殺生丸送的，你送的是你送的，我全都要！」
他從仁的手中拿過了那把長劍，一只手握著古樸劍鞘，另一只手則握住了劍柄抽刀出鞘——下一瞬，霜寒氣息迎面撲來，日月光華仿佛都彙聚在劍刃之上，令人不敢逼視。
犬夜叉失語片刻，才問道：「這把劍……叫什麼名字？」
仁淺金色的眼眸掠過笑意，「你可以叫它『虎杖丸』。」
此時此刻的犬夜叉還不知道，這把劍將會成為神話傳說中的「神威劍」。
當它的主人與創造者都消失在世間之後，它的名字依舊會被世人所傳頌。
02
西歷2205年。
為了討伐惡意修正歷史的時間溯行軍，時之政府派出了被稱為「審神者」的人去守護歷史，而每一個審神者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本丸和刀劍。
本丸是審神者的大本營。
刀劍則是審神者的部下，也是用來對抗討伐時間溯行軍的士兵——當然，審神者鍛造出來的刀劍都只擁有本體的一絲分靈，真正的本靈都被時之政府秘密保護起來了。
除此之外，每一個審神者還會擁有一個名為「狐之助」的助手。
——今天，就是編號為「55555」的狐之助來到編號同為「55555」的本丸上任的第一天。
在來到55555號本丸之前，它就已經聽說過了這位新人審神者的光輝事跡——以歷年以來的唯一滿分通過了審神者選拔考試，生前的身份據說還是一位高貴的公主殿下。
狐之助滿懷期待地走進了審神者所住的天守閣，見到了自己的主人，雖然它的取向是油豆腐，但不得不說，這位傳說中的公主殿下絕非浪得虛名，一看就非常優雅！
狐之助神情激動地喊，「見過香織殿下！」
深紅色長發披散在背後的女人以手支頤，懶洋洋地坐在桌案後面，「是狐之助啊……本丸裡的刀劍呢？」
狐之助解釋道：「香織大人是這個本丸的第一任主人，您還沒有鍛刀，本丸自然不會有刀劍。」
女人站起身來，「那我們現在就去鍛刀室吧。」
狐之助亦步亦趨地跟在主人的身後，絮絮叨叨地說：「一般而言，初次鍛刀得到的刀劍都是加州清光……」
羂索漫不經心地聽著它在身後啰嗦，心裡默默地想——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初次鍛刀經歷要出意外了。
03
鍛刀室內——
狐之助剛想說出鍛刀的標准公式，就看到深紅色長發的女人很是隨意地往鍛刀爐裡面扔了些木炭、冷卻材、砥石、玉鋼，然後就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等待了起來。
狐之助：「……」
——反正只是鍛一把加州清光，應該不會失敗吧？
好消息，香織殿下初次鍛刀就大獲成功。
特大好消息，香織殿下實在是太成功了，竟然能夠使用如此貧瘠的材料鍛造出虎杖丸！
狐之助瞳孔地震地看著新鮮出爐的那把長劍，「？？？」
——不會錯的，那就是時之政府費盡心思從深海中找回來，但卻沒有一個審神者能鍛造出來分靈刀劍的虎杖丸！
虎杖丸，神話傳說中的神威劍。
雖然是以戰國時代的大妖仁王的獠牙與妖力鑄就而成的妖刀，但卻擁有「神威劍」的名號，是能夠斬斷時空、扭轉生死的至高之劍！
羂索沒有在意震驚石化的狐之助，他看著那把長劍，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虎杖丸？」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眼前銀光一閃，長劍化作一個束著高馬尾、身穿鎧甲的銀發男人，[祂]垂眸看著眼前深紅色長發的女人，冷峻的臉上露出柔和的淺笑，「香織殿下，吾名為『仁王』，你可以叫我『仁』。」
羂索點了點頭，說道：「讓開點，我還得繼續鍛刀，只有你一個的話，出陣隊伍湊不齊。」
「……」仁幽怨地朝他瞥來一眼，但還是乖乖地讓開了。
羂索一連鍛了十把刀，十把都是虎杖丸。
狐之助看著被十個高大猛男包圍住的主人，已經從最開始的目瞪口呆變成了麻木——其他的審神者鍛造不出來虎杖丸，完全是因為他們都跑到你這裡來了吧？
羂索整個人也麻了，他都換過不知道多少次鍛刀材料配比了，但每一次都會不出意外地鍛造出虎杖丸！
——現在，這十個家伙已經開始討論晚上該由誰來寢當番了。
一旁的狐之助張大了嘴巴：「！！！」
——我們這裡難道不是正經本丸嗎？
羂索放棄了繼續鍛刀，隨口開了個玩笑：「要不你們一起上吧。」
十個猛男齊刷刷轉頭，目光如狼似虎地看著深紅色長發的女人。
「……」羂索斂去臉上的所有表情，默默地後退了一步，「我開玩笑的。」
一個都已經夠他受的了，十個一起？那他恐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悠于 2025-6-7 17:08
第451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1）
01
夕陽西下。
守在春日山城門口的士兵正准備要關閉城門, 忽然看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從山路的盡頭走了過來。
這個時代的平民飲食結構單一，營養極不均衡，所以大部分人都患有夜盲症, 這個士兵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現在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 但他的視力依舊下降了不少, 就算眯起眼睛也看不清那兩道走近的黑影究竟是什麼模樣。等到那兩個人終於走到近前的時候，他的臉上這才後知後覺地流露出了恐懼之色，「兩、兩面宿儺？」
不會錯的！
眼前這個身材高大、腋下比尋常人多出一雙手臂、寬松的黑色和服之下露出的皮膚上面帶著詛咒般的漆黑咒紋、右半邊臉上宛如增生般長出了一張「面具」的怪物, 毫無疑問就是走到哪裡都會引起腥風血雨的兩面宿儺！
這時候再想關門已經來不及了。
看守城門的士兵轉身便欲逃走, 但下一刻，鋒利的斬擊便直接將他切割成了碎塊。
在意識徹底消亡之前，他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詞。
——逢魔時刻。
02
兩面宿儺猩紅的眼眸甚至都沒有在那個守城士兵的身上停留一秒, 便踩著木屐慢悠悠地走進了城門。
一副僧侶裝束的裡梅跟隨在他的身後, 兩人直接闖進了城主府邸, 作為春日山城主的長尾氏家主只能戰戰兢兢地接待了他們。
裡梅離開正殿去廚房准備晚膳的時候，兩面宿儺姿勢狂放地坐下，懶洋洋地說道：「有沒有會吹笛奏曲的？來點能讓人心平氣和的音樂。」
長尾家主連忙吩咐僕從將琴師叫過來，不一會兒，一個面色慘白、抖如篩糠的青年抱著一把十三弦箏走了進來, 開始了他的被迫營業。
兩面宿儺聽著琴師拙劣的演奏，忍不住皺起了眉, 神色愈發冰冷。
——不行，完全壓制不住那道莫名在他耳中響起的嬰孩啼哭之聲。
自從昨天傍晚時分開始, 他的耳邊就會時不時地響起嬰孩的啼哭，令他在心情煩躁的同時, 還伴有劇烈的心絞痛。
這會兒聽著琴師和嬰兒的二重奏，一整晚都沒有睡好的兩面宿儺：「吵死了。」
琴師：「……」
長尾家主：「……」
——不是你想聽演奏的嗎？真是不講道理！
兩面宿儺淡淡瞥了他們一眼, 「都給我滾出去。」
琴師和長尾家主立刻屁滾尿流地離開這座正殿，片刻之後，強行征用了廚房的裡梅將豐盛的晚餐端到了兩面宿儺的面前。
「宿儺大人，這是今天的晚膳，請用。」
「嗯。」
兩面宿儺一邊面無表情地聽著嬰兒的魔音穿腦，一邊開始干飯。然而，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嘴裡的飯都不香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咒術師遠程詛咒了他？可他並未察覺到絲毫不屬於自己的咒力。
裡梅見他臉色不佳，不由地問道：「宿儺大人，是今天的晚膳不合您的胃口嗎？請您明示，我會努力改進的。」
「……」兩面宿儺神情淡漠地說：「不，你的手藝一如既往地好，只是我的身體有些不適。」
裡梅聞言，立刻神色擔憂地站起身來，「我這就去找醫師過來為您查看一下身體！」
兩面宿儺：「不必，那些庸醫就算來了，也診斷不出什麼結果。等下用過了晚膳，好好休息一夜就足夠了。」
裡梅恭順地應了下來，「是，宿儺大人。」
為了讓兩面宿儺睡得更舒服，晚膳之後，他還特意准備了沐浴所需的熱水、柔軟的枕被以及助眠的香薰。
03
沐浴過後，兩面宿儺換上了絲綢質地的寢衣，躺在了榻上。
他閉上眼，耳朵裡面揮之不去的嬰兒啼哭聲此刻終於停止，讓他甚至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但在他的意識徹底沉入夢鄉之前，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滋……滋……『妹妹養成系統』已綁定宿主兩面宿儺，請宿主即刻迎回妹妹大人，給妹妹大人一個溫暖的家！】
兩面宿儺猛然睜開四只猩紅的眼眸，與此同時，一些奇怪的知識灌輸進了他的大腦，其內容涵蓋了《妹妹養成系統使用手冊》、《育兒百科》、《兒童心理學》、《寶貝健康指南》、《女兒的發型》、《嬰兒飲食》等等。
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狂跳，「……」
——什麼玩意兒？他一個孤家寡人哪來的妹妹？而且這莫名其妙的聲音讓他去養妹妹，他就必須得照辦嗎？做夢去吧！
【請宿主不要做無謂的抵抗，盡快在規定時限內迎回妹妹大人，否則將會受到系統的懲罰！】
【任務：找到妹妹宿奈麻呂（剩余時間24:00:00）】
【獎勵：可口可樂一瓶（當你喝到可樂，你就知道什麼是極樂）】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剩余時間就變成了35:59:59。
兩面宿儺目光冰冷地看著這個出現在眼前的面板，嘗試著用斬擊去攻擊，但那個幻影一樣的面板毫發無損，反倒是這個寢殿在斬擊的作用之下瞬間就變得破破爛爛了。
住在隔壁的裡梅察覺到了異動，連忙起身來到了寢殿門外，「宿儺大人，請問是出什麼事了？」
兩面宿儺淡淡瞥了眼系統面板，「……沒事，回去睡吧。」
他決定無視這個所謂的『妹妹養成系統』，反正讓他養孩子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但這份倔強只持續了短短十二個時辰。
04
在超出任務規定時限的那一瞬間，兩面宿儺就感受到了一種幾乎讓他腦袋整個從中間裂開的劇痛。
但光是這樣，他也不是不能忍耐，可那個該死的『妹妹養成系統』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不以為然，立刻就加大了輸出，開始在他的耳邊七百二十度環繞聲播放嬰兒的啼哭。
兩面宿儺：「……」
——呵呵，區區幾聲嬰兒啼哭就想讓他屈服嗎？簡直是痴心妄想！
兩面宿儺隱忍地拿著筷子夾起裡梅為他准備的烤肉，但放進嘴裡的下一秒就忍不住「噦」了出來。
——雖然沒有吃過屎，但這毫無疑問就是屎的味道！讓他疼可以，但為什麼連頓飯都不讓他安安生生地吃完？
【警告：請宿主不要再食用禁忌食材！】
【警告：請宿主在規定時限內完成任務，否則將會得到「吃什麼都是屎」的debuff。】
【任務：找到妹妹宿奈麻呂（剩余時間12:00:00）】
【獎勵：百事可樂一瓶（當你喝到百事，你就知道什麼是潔廁靈）】
裡梅見狀頓時大驚失色，「宿儺大人！」
兩面宿儺神情陰沉至極，很好，這該死的系統算是找到了對付他的正確方法——畢竟，就算他是詛咒之王，也接受不了吃什麼都會變成【嗶】味的懲罰！那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第452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2）
01
事已至此, 只能先盡快找到那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面冒出來的妹妹，然後再做定奪。
——畢竟，任務時限只剩短短不到十二個小時了, 兩面宿儺可不想永遠都帶著一個「吃什麼都是屎」的debuff。
兩面宿儺給自己做完了心理按摩, 便站起身來, 語氣冰冷地說：「裡梅，去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出發前往飛騨國大野郡。」
他瞥了眼懸浮在自己眼前的地圖, 上面標注出了「宿奈麻呂」所處的位置——飛騨國大野郡歸雲城, 那是飛騨國守護府邸所在的位置。
同時，也是兩面宿儺出生的地方。
看來，他的父母在將他棄之不顧多年以後, 終於又有了一個孩子——思及此, 兩面宿儺神情冰冷地扯出了一抹冷笑。
裡梅沒有多問, 立刻就去收拾了行李，然後跟著兩面宿儺一起出城。
長尾家主很快就從僕從的口中得知了兩面宿儺和他的部下已經離開春日山城的消息，他頓時松了口氣——能從兩面宿儺的手中撿回一條命，真是太好運了！
02
兩面宿儺和裡梅披星戴月趕往飛騨國大野郡歸雲城的途中，『妹妹養成系統』帶著幾分嘲諷的冰冷機械音在他的腦海裡面響起——
【宿主想通了就好。】
【只要宿主認真地照顧教養妹妹大人, 做一個二十四孝好兄長，就可以享受『妹妹養成系統』帶來的福利, 希望宿主不要不識抬舉。】
兩面宿儺：「……」
他無聲地冷笑了一下，走著瞧吧, 等找到了宿奈麻呂，他就殺了她！
春日山城位於越後國頸城郡, 距離飛騨國大野郡不算非常遙遠，但也絕對算不上近。
短短十二個小時的趕路時間, 可以說是非常極限了。
主僕二人抵達歸雲城之時，任務時限只剩下不到一刻鐘了。
兩面宿儺根據地圖的指引，帶著裡梅蠻橫地直接闖進了歸雲城守護府邸的後宅，最後在一片驚聲尖叫之中找到了宿奈麻呂。
她被一個臉色慘白、衣衫凌亂卻難掩殊色的女人緊緊抱在懷裡，閉著雙眼睡得正酣，那一頭櫻花般的粉色短發襯得臉頰愈發白皙。
四手四眼的詛咒之王緊盯著那個對於危險毫無知覺的小小嬰兒，忽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飢餓——這個叫做「宿奈麻呂」的小鬼，在他的食譜裡面絕對屬於上等食材。
充沛的咒力、鮮嫩的肉質、甘甜的鮮血。
唯一的缺憾，就是她目前的體型還太小，都不夠他塞牙縫。
雖然兩面宿儺一句話都還沒有說，但抱著小嬰兒的女人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惡意。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顫聲道：「……須、須久那，你、你這次回來，是想做什麼？」
她當然記得這個怪物般的孩子。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只希望，他從來沒有出生過。
【任務「找到妹妹宿奈麻呂」已完成。】
【恭喜宿主獲得百事可樂一瓶。】
兩面宿儺心裡稍稍松了口氣，很好，接下來只要趁著下一個任務發布之前干掉宿奈麻呂就能擺脫這個破系統了吧？
畢竟，妹妹都已經死翹翹了，他當然也不需要去做所謂的「二十四孝好兄長」了。
然而下一秒，系統就發布了一個新的任務，似乎是一刻也不想讓他閑下來——
【任務：與母親雪姬友好地交流育兒心得。】
【獎勵：充滿空氣的番茄味樂事薯片一包。】
兩面宿儺：「……」
——友好交流是吧？
兩面宿儺邁步朝著那個搖搖欲墜的女人走過去，神情似笑非笑，強烈的壓迫感令人瑟瑟發抖，「母親在怕什麼？我只是來見見一母同胞的妹妹而已，用不著嚇成這樣吧？」
雪姬眼神恐懼，滿臉乞求之色，「不、不要過來——停下！你要是對我和持光大人心懷怨恨，只管報復我們就是了，宿奈麻呂只是個剛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嬰兒，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兩面宿儺輕而易舉就從雪姬手中奪過了酣睡的小嬰兒，雪姬拼命地想要從他手中奪回女兒，卻被他輕輕一揮手擊飛出去，當場血濺屏風。
他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撞在屏風上面暈厥過去的女人，又垂下眸，看向了自己掌中輕而易舉就能捏死的小嬰兒。
【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麼？】
兩面宿儺語氣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就是我友好交流的方式。」
他無視了發出尖銳爆鳴的系統，轉頭望向裡梅，正要吩咐他立刻開火下廚把手裡的上等食材拿去做菜，密密麻麻的紫色電流就在瞬息間竄入了四肢百骸，直接將他整個人電成了焦炭。
裡梅見狀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宿儺大人——！！！」
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當即上前，想要對主人發起支援，卻在剛剛觸碰到兩面宿儺的瞬間就被電流彈飛出去，摔落在了空無一人的庭院裡面。
等到兩面宿儺終於從靈魂電擊的痛苦中回過神來之時，他才發現從未向任何人下跪過的自己此刻雙膝跪地，一雙手撐著地板，另外一雙手竟然還穩穩當當地托著粉色頭發的小嬰兒。
兩面宿儺：「……」
——不是，他為什麼會在疼得快要裂開的情況之下，還牢牢地護著這個睡得跟頭死豬一樣的臭小鬼？肯定是那個該死的『妹妹養成系統』控制了他的身體！
冰冷的機械音忽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第一輪懲罰程序已結束，請宿主立刻以「反轉術式」治療雪姬的傷勢，否則系統將會啟動第二輪懲罰程序。】
這種錐心刺骨的疼痛，兩面宿儺可不想再感受一次。
他不情不願地站起身，正要走向昏迷在屏風旁邊的雪姬，忽然若有所覺地垂下眼眸，便看到躺在自己掌心的小嬰兒睜開了清澈透亮的淺金色眼眸。
那雙淺金色的眼眸立刻就與四只滿含惡意的猩紅眼睛對上了。
小嬰兒眨了眨眼睛，察覺到眼前是個陌生人，當即張開嘴巴，哇哇大哭起來，「哇嗚——！」
兩面宿儺：「……」
——要不是想吃最新鮮的上等食材，他早就掐死這個害得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的臭小鬼了，她居然還敢哭？
【任務：請宿主在治療雪姬的同時，哄好哭泣的妹妹大人。】
【獎勵：裝滿營養乳汁的奶瓶一個，可以讓宿主喂飽妹妹大人。】
兩面宿儺：「……」
——這到底是在獎勵我還是在獎勵那個臭小鬼？
四手四眼的詛咒之王陰沉著一張臉，大刀闊斧地坐在昏迷不醒的雪姬身邊，一只手懸空在她撞傷的額頭上方施展起了反轉術式，另外三只手則是一起上陣哄起了小嬰兒。
大概是因為「搖籃」足夠溫暖舒適，兩面宿儺又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雷聲大沒雨點的宿奈麻呂很快就停止了干嚎，「啊啊」地叫了兩聲。
【任務：請宿主喂妹妹大人喝奶。】
【獎勵：嬰幼兒專用尿不濕一包。】
兩面宿儺：「……」
——呵呵，果然都是給這個臭小鬼的獎勵。
他從系統的背包空間裡面拿出上一個任務完成之後系統獎勵的裝滿營養乳汁的奶瓶，將奶嘴湊近宿奈麻呂的唇邊。
見她微微張開嘴巴，他冷笑一聲，立刻縮回了手，將奶嘴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裡，一口氣就吸光了奶瓶之中的乳汁——味道不錯，也算是填補了下他從昨夜開始就一直空著的肚子，而且還充分證明了他現在吃飯應該不會再吃出屎味了。
宿奈麻呂眨了眨眼睛，忽然爆哭出聲，「哇嗚——！！！」
兩面宿儺低頭看著她，語氣嘲諷地說：「呦，還真的哭了啊？」
話音剛落，他忽然反胃地「噦」了一聲，吐出來一股白色乳汁，但是從他嘴裡吐出來的東西卻沒有噴灑在宿奈麻呂的身上，反倒像是通過了一個異次元隧道，又倒灌進了他自己的喉嚨。
——於是，堂堂詛咒之王反復噦了又噦，直到整個人快要虛脫才擺脫了這噩夢般的無限循環。
兩面宿儺紅著眼眶、喘著粗氣，聽到疑似帶著嘲諷的冰冷機械音再一次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
【任務：請宿主在規定時限內喂妹妹大人喝完一瓶奶（剩余時間15:00）】
兩面宿儺瞥了一眼自己手裡已經刷新的奶瓶，冷笑了一聲，忽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宿奈麻呂的脖子。
但下一秒，他便發現自己的手指壓根碰不到小嬰兒的皮膚，而他的手指越是用力，他自己就越能成倍地感受到那股脖頸被人緊緊掐住的窒息感。
識時務的兩面宿儺只能趕在自己窒息而死之前松開了手，然後面無表情地開始給嗷嗷待哺的宿奈麻呂喂奶。
——對這個小鬼造成的任何傷害都會反饋到他自己身上，看來，是沒辦法通過殺死她來擺脫這個破系統了。
第453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3）
01
一瓶奶喂完之後, 粉色頭發的小嬰兒張嘴打了個呵欠，眼角泛起一點淚花，看著可憐又可愛。
她盯著兩面宿儺右臉上那個仿佛增生的面具看了許久, 忽然向上伸出小手「啊啊」叫了兩聲。
兩面宿儺無視了宿奈麻呂胡亂揮舞的小爪子, 隨意地將手中空掉的奶瓶往後一扔。
——精准命中一個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裡梅, 讓他再次撲街倒地。
但『妹妹養成系統』不會忽略宿奈麻呂的任何需求——
【任務：在妹妹大人入睡之前給予她一個午安吻（愛心）】
【獎勵：都讓你親妹妹大人了，這難道不算獎勵？做人可不要得寸進尺。】
兩面宿儺：「……」
——這獎勵不然還是送給你吧。
雖然非常嫌棄這種肉麻的行為，但為了防止系統一言不和再次啟動懲罰程序, 兩面宿儺還是決定敷衍地應付一下。
他單手將宿奈麻呂托舉到面前, 嘴唇迅速地湊近她的臉頰輕觸了一下——綿軟滑嫩的觸感，可以預見要是把她做成菜的話，口感一定相當不錯。
因為想到了美味的食物, 處在飢餓狀態的兩面宿儺不由地略一晃神, 等他回過神來, 便感到自己右半邊臉上那個仿佛增生的面具被一只柔軟的小手抓住了邊緣。
起初，他對此不以為然，只是被一個小嬰兒碰一下而已，又不會死。但緊接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忽然從臉上傳來。
兩面宿儺這才意識到那只手雖然還很小, 但力氣可一點也不小。
他連忙伸長手臂將宿奈麻呂拿得遠遠的，緊皺著眉倒吸了口涼氣, 沉聲威脅道：「臭小鬼，不想要你的手了嗎？」
宿奈麻呂：「啊啊！」
兩面宿儺：「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鳥語。」
所幸, 吃飽就睡大概是小嬰兒的本能，宿奈麻呂張牙舞爪了一會兒, 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兩面宿儺心裡不由地松了口氣，隨後, 便聽到身後傳來裡梅隱含擔憂的聲音，「宿儺大人，您還好嗎？」
他抱著粉色頭發的小嬰兒轉身看向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我沒事。」
裡梅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被他捧在手心的小嬰兒身上，凶神惡煞的詛咒之王如此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小嬰兒，這一幕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
就算他已經知道這個小嬰兒是兩面宿儺一母同胞的妹妹，也仍然會為此感到驚詫。
畢竟，他所熟悉的兩面宿儺可不是會珍惜愛護血親的人，剛才面對親生母親的時候也一點都沒有留情。
兩面宿儺沒有在意裡梅打量的目光，淡淡說道：「去廚房准備午膳吧。」
裡梅立刻回過神，「是，宿儺大人！」
兩面宿儺想了想，又不情不願地補充了一句，「……肉類的話，牛肉就好。」
裡梅瞪大了眼睛，但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語氣恭敬地說道：「明白了，宿儺大人。」
02
裡梅領命前往廚房准備午膳。
兩面宿儺正准備將睡著的宿奈麻呂隨意地放在地板上，腦海裡面就適時地響起了系統冰冷的機械音——
【警告：地板太涼，妹妹大人睡在地板上會凍感冒的，請宿主學會愛護妹妹大人的身體健康。】
兩面宿儺不耐煩地輕嘖一聲，至於這麼嬌慣嗎？只是睡個地板而已，不習慣的話，多睡幾次不就好了？
——雖然他心裡是這麼想的，但那四只腥紅的眼睛已經下意識地開始在房間裡面尋找小嬰兒的搖籃了。
這個房間原本就是雪姬和新生的女兒同住的地方，小嬰兒專用的搖籃當然也在這裡。
兩面宿儺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個小小的搖籃旁邊，俯身將被自己抱在懷裡的宿奈麻呂放進了搖籃裡面，然後就轉身准備找個地方坐下等飯。
但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再一次響起——
【警告：請宿主給妹妹大人蓋好被子，以免妹妹大人著涼。】
兩面宿儺轉身離開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他黑著臉又轉回來，伸出手給躺在搖籃裡面的小嬰兒蓋好了小被子。
但他的手剛一拿開，宿奈麻呂就抬腳一蹬踢開了那條被子，睡姿盡顯狂野霸道。
【警告：請宿主給妹妹大人蓋好被子，以免妹妹大人著涼。】
兩面宿儺覺得自己肆意妄為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無語，「……是她自己把被子踢開的。」
但『妹妹養成系統』是不會跟他講道理的，否則也不會強買強賣地綁定上他。
它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以冰冷的機械音重復：【警告：請宿主給妹妹大人蓋好被子，以免妹妹大人著涼。】
兩面宿儺面無表情道：「……煩死了，別念了。」
他隱忍地深吸了口氣，伸出一只手拎起那條小被子，重新給宿奈麻呂蓋好了。
但他的手一松開，粉色頭發的小嬰兒就又一腳蹬出，這次還把那條小被子直接踢飛到了他的臉上——仿佛是在故意挑釁這位詛咒之王。
「……」兩面宿儺抬起手，緩緩地將蓋在自己臉上、滿是奶腥味的小被子拿了下來，那四只猩紅的眼睛充滿殺氣地瞪著酣睡的宿奈麻呂，恨不得直接用這條小被子捂死她算了。
系統冰冷的機械音不知疲倦地再次響起——
【警告：請宿主給妹妹大人蓋好被子，以免妹妹大人著涼。】
這一瞬間，兩面宿儺覺得自己像是被監工趕著干活的苦役。
真是萬萬沒想到，堂堂詛咒之王，有朝一日竟會淪落至此！
雖然很想反抗，但想到先前幾次反抗得到的懲罰，他便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身體都在隱隱作痛。
他目光幽幽地看了一會兒躺在搖籃裡面的小嬰兒，最後還是在系統的警告之下重新給自己的便宜妹妹蓋好了小被子。
但這次蓋好被子之後，兩面宿儺並沒有立刻收回手，而是伸出四只手按住了四個被角，牢牢地將宿奈麻呂封印在了被子下面。
他盯著那張酣睡的臉，冷笑一聲，語氣陰森森地說：「我倒要看看，這下你還怎麼踢掉被子？」
被封印的宿奈麻呂果然老實了下來，沒有再踢被子了。
兩面宿儺見狀試探性地收回一只手，確認她沒有任何反應，就又相繼收回了剩下的三只手。
——太好了。
——總算是能清淨一會兒了。
03
不一會兒，裡梅便端著熱氣騰騰的午膳，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
兩面宿儺盤膝坐在桌案後面，拿著筷子，開始享用自己從昨晚到現在的第一餐。
雪姬從昏迷中悠悠醒轉過來之時，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四手四眼、狀如怪物的詛咒之王正拿著筷子，夾起了一片色澤鮮紅的肉。
她頓時覺得腦海炸成了一片空白，下意識尖叫著撲向兩面宿儺，「不——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妹妹都不放過！你把我的宿奈麻呂怎麼了？」
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神情冰冷地攔在了她的面前，「你這刁婦，不准對宿儺大人無禮！」
兩面宿儺坐在桌案後面，淡定地將那一片肉塞進嘴裡緩慢咀嚼，等到吞咽下去才略帶嘲諷地說道：「我把你的宿奈麻呂怎麼了？給她喂了奶還把她哄睡了，不行嗎？」
裡梅神情震驚地轉頭看向兩面宿儺，「！！！」
涕泗橫流的雪姬聞言也不由地愣住，「……什麼？」
兩面宿儺不耐煩地說道：「她就在那個搖籃裡面。」
雪姬立刻轉過身去，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那個搖籃，直至看到躺在搖籃裡面、睜著淺金色眼眸露出可愛笑容的宿奈麻呂，她才徹底松了口氣。
兩面宿儺本以為接下來就能安安生生地吃完這頓來之不易的午飯，但系統冰冷的機械音一響起來，他就知道自己還是放心得太早了。
【任務：對於小嬰兒來說，充足的睡眠時間是成長的基石之一，請宿主再次哄睡妹妹大人，確保妹妹大人能夠擁有充足的睡眠時間。】
兩面宿儺一時沒控制住力道，硬生生捏斷了手裡的這雙筷子，「……」
他簡直要被這破系統氣笑了，又不是他把那個臭小鬼吵醒的，誰造的孽讓誰去哄睡啊！干嘛要把鍋甩到他身上？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心裡的憤懣，系統好心好意地解釋了一句——
【因為宿主是二十四孝好兄長，為妹妹大人服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兩面宿儺沒好氣地站起身來，腳下帶風地走向搖籃，無視滿臉恐懼的雪姬，直接伸出一只手撈起宿奈麻呂轉身就走，那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活像是要把無辜可愛的小嬰兒拿去佐餐。
雪姬連忙跟上來想搶回女兒，「我的宿奈麻呂——」
兩面宿儺身高腿長，步伐又很快，輕而易舉就和她拉開了距離。
隨後，她眼前一花，就被那個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再一次擋住，「離宿儺大人遠點！」
兩面宿儺重新在桌案後面坐下，然後開始了新一輪的哄睡服務，一只手充當搖籃、一只手給宿奈麻呂掖好了被子，剩下兩只手在她的眼前搖花手企圖把她晃得眼花繚亂，然後順理成章地再一次睡死過去——總而言之，沒有一只手是閑著的。
與此同時，他冷冰冰地警告道：「你們兩個都給我安靜點，不要吵到她午睡。」
雪姬眼神迷惑中帶著震驚，「……？？？」
裡梅瞳孔地震的同時看著兩面宿儺熟練的動作，心裡忍不住贊嘆：不愧是宿儺大人，就算是第一次帶孩子也能做得如此完美！
等到終於再一次哄睡了宿奈麻呂，兩面宿儺這才停止了搖花手的動作，面無表情地拿起斷成兩截的筷子繼續吃飯。
這一次，為了防止中途再生變故，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自己干飯的速度，免得吃到一半又要去哄孩子。
站在一旁的裡梅：「……」
——如果說原先他看這個粉色頭發的小嬰兒，是以一種看待上等食材的眼神，那現在看來，他得轉變一下自己的慣性思維了。
04
兩面宿儺用過午膳之後，裡梅便將那些食器都撤下去了。
雪姬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目光殷切地看著被四手四眼的長子抱在懷裡睡得正酣的小女兒——雖然不知道兩面宿儺為什麼會對宿奈麻呂另眼相待，但她並不相信他是真的對宿奈麻呂懷有尋常兄長對待妹妹的愛護之意。
兩面宿儺忽然轉頭看了過來，語氣淡漠地問道：「我住的院子，還保留著嗎？」
雪姬忙不迭地點了點頭，說：「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派人打掃一遍，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入住！」
兩面宿儺不用認真思考都知道，他們並不是盼望著他回來才會那麼殷勤地收拾他以前住過的院子，只是害怕他回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的住處沒了會大發雷霆血洗整個守護府邸。
但他也並不在意這其中的緣由，站起身來，一只手抱著宿奈麻呂、一只手拎著她的搖籃便走向了記憶中的那個院子。
雪姬不敢從他手裡直接搶人，只能加快了步子跟在他的身後，小聲地說道：「須久那，宿奈麻呂還小，離不開我和奶娘的照顧。」
兩面宿儺也不想照顧臭小鬼，但那個陰魂不散的破系統顯然不會讓他如願，「放心吧，在我玩膩兄妹相親相愛的戲碼之前，這個臭小鬼暫時不會有事。所以，你不用一直跟著我。」
雪姬：「……」
——聽起來讓人更不放心了！
雖然她想一直看著宿奈麻呂，確保她的安全無虞，但在兩面宿儺走進那個院子以後，她就被一道無形的結界擋在了院落門外，寸進不得。
她在門口痴痴地守了一會兒，忽然看見一個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從眼前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雪姬連忙喊道：「等等！」
裡梅轉過頭瞥了她一眼，淡淡提醒道：「雪姬夫人，現在守護府邸人心惶惶，你該去找持光大人說明宿儺大人這次回來只是為了見見宿奈麻呂大小姐，以免持光大人衝動之下，惹怒了宿儺大人。」
語畢，白發少年便推開緊閉的門走進了院落。
雪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院落的大門重新合上，阻隔了她的視線。
05
裡梅剛剛走進主屋，就聽見兩面宿儺淡淡道：「做得很好，裡梅。」
他轉頭瞥來了一眼，猩紅的眼眸十分地漠然，「收拾一下，我們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他要在這段時間想盡一切辦法弄死宿奈麻呂，擺脫這個可恨的『妹妹養成系統』。
但如果還是不幸失敗了……那就只能認命了。
裡梅應下之後，就開始打掃整個院落，傍晚的時候還從廚房拿來了新鮮的食材，在院落開辟的小廚房裡准備起了晚膳。
兩面宿儺一只手抱著熟睡的宿奈麻呂，另一只手則在翻閱放在桌案上面的書籍，試圖從典籍裡面找到解綁系統的辦法。
但或許是因為懷裡的宿奈麻呂睡得太香了，不知不覺，他也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喚醒他的不是飯香，而是胸口濡濕的觸感。
他面無表情地睜開了四只猩紅的眼睛，冷冰冰地盯著將腦袋埋在自己敞開的胸口，用力嘬個不停的小嬰兒，「……」
還沒等他把宿奈麻呂抱開，下一秒鐘，緊閉的障子門便被人拉開，夕陽余暉傾灑在光線昏暗的室內，背光而立的白發少年語氣恭敬地說道：「宿儺大人，晚膳已經……」
裡梅看著眼前的畫面，瞬間卡殼了。
他想了想，還是重新拉上了障子門，「抱歉，打擾了。」
兩面宿儺：「……」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鬼話嗎？
他沒好氣地說道：「把晚膳端進來。」
然後又低下頭去，看向仍然不肯放棄的宿奈麻呂，「……別白費功夫了，臭小鬼。枯井就算再怎麼努力去鑽，也鑽不出一滴井水。」
就在這時，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忽然響起——
【叮！宿主當前的任務總積分為50分，已消耗50分自動為宿主兌換產乳體質（限時一年）】
兩面宿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銳利的眼睛就看到自己被宿奈麻呂嘬得通紅的乳首湧出了一滴乳白色的液體。
兩面宿儺：「……」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如遭雷劈！
第454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4）
01
堅持不懈嘬了好半天的宿奈麻呂終於喝到了奶, 立刻大口大口地吸了起來，一雙微微眯起的淺金色眼眸裡面滿是愜意——當真是功夫不負苦心人！
已經石化的兩面宿儺呆坐在原地，過了一會兒, 才終於回過神來, 「……喂！開什麼玩笑？你憑什麼自作主張消耗我積攢下來的積分兌換這種對我只有百害而無一利的體質！」
系統的回復十分理直氣壯——
【因為我是『妹妹養成系統』, 一切當然是以妹妹大人的利益為先（愛心）】
【宿主的身體非常地健康強壯，在這個時代屬於頂尖之流，母體健康強壯的話, 產出的乳汁也營養豐富, 有益於妹妹大人的健康成長。請宿主今後好好利用自身優勢，喂飽妹妹大人，這可是宿主的福氣！】
兩面宿儺面無表情地拎起了宿奈麻呂, 把她拿得遠遠的, 「……」
——干脆跟這個臭小鬼同歸於盡算了！再這麼繼續下去, 還不知道要被這個破系統怎麼折騰！
突然失去口糧的宿奈麻呂立刻生氣地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
兩面宿儺眼神幽幽地看著這個可惡的罪魁禍首，要是她沒有出生的話，他就不會莫名其妙地被一個破系統綁定。
更不會——
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看著從自己乳首緩緩流淌而出的溫熱液體濡濕了身上黑色的和服。
【宿主的產乳體質只在妹妹大人肚子餓的時候生效, 只要妹妹大人喝飽了，宿主就不會繼續產乳。】
【請宿主不要鬧脾氣, 繼續喂妹妹大人喝奶，畢竟, 你也不想一直溢乳吧？】
兩面宿儺：「……」
他忍不住被氣笑了，抬眸看到不知何時已經端著晚膳走到近前的裡梅, 淡淡說道：「裡梅，去找個奶娘過來。」
裡梅勉強回過神來, 「是，宿儺大人！」
他神思不屬地放下了晚膳，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院落，前去尋找雪姬。
途中，他的腦海裡面不停地回放著剛才看到的畫面——乳白色的液體從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被嘬得紅腫的乳首流淌下來，在胸腹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忽然，他的腳步一頓，忍不住抱頭低聲哀嚎了起來，「宿儺大人……難道其實是女子嗎？」
——所以，才會穿著女式和服。
——所以，才會擁有產乳體質。
這樣一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能解釋清楚了。
但為什麼，宿儺大人從來不說自己其實是個女子？
裡梅苦思冥想片刻，覺得自己終於領悟了藏在迷霧背後的真相——女子行走世間本就不易，更何況是生來樣貌就異於常人的宿儺大人？所以，「她」一定是在女扮男裝！
而作為這世上最忠誠體貼的下屬，他應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默默地對宿儺大人予以支持！
02
裡梅找到雪姬，從她那裡調走了一個奶娘。
奶娘戰戰兢兢地跟著白發少年回到了兩面宿儺所住的院落，兩人剛一踏進主屋，就看到四手四眼的詛咒之王一雙手環胸，一只手拿著筷子在吃飯，另一只手則捧著嗷嗷叫個不停的宿奈麻呂。
兩面宿儺在看到奶娘的瞬間，如同看到了救星。
他當即伸長手臂將粉色頭發的小嬰兒遞了過去，「趕緊的，給她喂奶！」
——任務時限只剩下不到五分鐘了！
——再不讓這個臭小鬼喝上奶的話，他又要被那個該死的系統懲罰了！
奶娘神情緊張地「噢」了一聲，連忙抱過氣得手舞足蹈的宿奈麻呂，走到了屏風後面。
兩面宿儺伸長了耳朵仔細聆聽，卻發現小嬰兒憤怒的嚎叫還是沒停——要是真的喝上了奶，她應該早就消停了。
他不由地沉下臉色，冷聲問道：「她怎麼還在狗叫個不停？」
屏風後面的奶娘急得都快哭了，「大、大小姐她不肯喝我的奶啊！明明昨天還不是這樣的！」
【宿主的乳汁甘美程度與營養成分都不是普通奶娘能夠企及的，妹妹大人在喝過你親自產出的乳汁之後，當然不會再想喝其他人類產出的乳汁。】
【這便是人類所謂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兩面宿儺：「……」
——不要亂用詩句！你這文盲系統！
【請宿主不要再垂死掙扎了，反正你都已經喂了一半了，不如送佛送到西。】
【畢竟，你也不想一邊溢乳，一邊接受系統的懲罰吧？】
兩面宿儺：「……」
他默默地又掰斷了手中的那雙筷子，然後猛地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走向屏風後面。
聽到那帶著怒意的腳步聲，奶娘連忙拉好了胸口的衣襟。
下一秒，身材高大如鐵塔、渾身煞氣似怨鬼的詛咒之王出現在她眼前，他從她懷裡搶過粉色頭發的小嬰兒，然後冷冷地對她吐出了一個字，「滾！」
奶娘立刻屁滾尿流地逃出了主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院落。
兩面宿儺看著僅剩十秒的倒計時，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放下了一直遮遮掩掩地環著胸口的那雙手臂，露出已經濕漉漉的黑色和服布料。
他隨手扯開衣襟，拎著宿奈麻呂，直接把她的嘴巴懟到了自己袒露出來的飽滿胸肌上面。
宿奈麻呂立刻就找到了正確目標，開始喜滋滋地吸了起來——可能是害怕再次被人突然搶走口糧，這回她吸得格外地用力，小小的手還攥緊了黑色的和服衣襟。
兩面宿儺：「……」
——突然開始慶幸這個臭小鬼還沒有開始長牙，不然就這個力度，她能直接把那個地方咬下來吧？
03
屏風之後，是變身男媽媽正在奶孩子的詛咒之王。
屏風之外，則是眼觀鼻、鼻觀心，白皙臉蛋已經緋紅一片的裡梅。
裡梅垂眸，「……」
——所以，他之前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吧？
兩面宿儺喂飽了食量可怕的宿奈麻呂，終於從屏風後面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低著頭，臉紅到了脖子根。
他忍不住腳步一頓，語氣狐疑地問道：「裡梅，你為什麼突然臉紅？」
裡梅揮手朝自己扇了扇風，有點心虛地解釋道：「……可能是因為有點熱。」
兩面宿儺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裡梅的術式是冰凝咒法，怕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重新回到桌案前坐下，正准備繼續吃飯，忽然聽到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裡面響起——
【妹妹大人想要出恭了，請宿主為妹妹大人更換尿不濕。】
瞬息之間，兩面宿儺便感覺到自己的腦海裡面多了一段關於尿不濕使用方法的資料。
兩面宿儺：「……」
——吃飯的時候讓他干這種活，純粹是想敗壞他的胃口吧？這個破系統絕對是故意的！
【請宿主為妹妹大人更換尿不濕。】
「……」兩面宿儺抬眸看向裡梅，說道：「裡梅，你去給這個臭小鬼換個尿布。」
裡梅抬手指著自己，神情有些難以置信，「啊？我來嗎？」
兩面宿儺語氣淡漠，「不然還能是我嗎？」
裡梅連忙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白發少年伸出手正要從兩面宿儺的懷裡抱過粉色頭發的小嬰兒，但轉瞬間，兩面宿儺便看到他又縮回了手——時間倒流了。
【請宿主不要投機取巧，將自己應該完成的任務甩給別人。】
【宿主作為未來的二十四孝好兄長，怎麼能連給妹妹大人換尿不濕都不會？如果連直面妹妹大人的『嗶——』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敢自稱是二十四孝好兄長？】
兩面宿儺：「……」
——他可從來都沒有這麼自稱過。
【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二十四孝好兄長，可是連『嗶——』都敢吃的存在！】
【只有這樣，妹妹大人今後才能在比拼兄長實力的時候勝過其他小朋友！】
兩面宿儺：「……」
——投降，立刻投降，他承認他是這世上實力最弱小的兄長了。
第455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5）
01
等到終於給宿奈麻呂換完了尿不濕, 又把她再一次哄睡了以後，兩面宿儺已經胃口全無。
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自己身心俱疲, 以前就算是跟那些前來討伐他的咒術師大戰了三天三夜也未必會累成這樣——養育孩子果然是件磋磨人的苦差事, 他現在急需泡個溫泉緩解一下。
兩面宿儺行動力極強, 想到要泡溫泉，便立刻站起身來說道：「准備一下，我要去泡溫泉。」
裡梅連忙點頭應下, 「是！宿儺大人！」
兩人都把宿奈麻呂忘在了腦後, 也不打算把她一起帶上，但就在這時，系統又主動跳出來給自己加戲了——
【請宿主不要將沒有自保能力的妹妹大人單獨留在主屋, 作為一個合格的二十四孝好兄長, 你應該讓妹妹大人時時刻刻都待在你的視線範圍之內, 以防任何意外的發生。】
兩面宿儺聞言，嘴角不由微微抽搐起來，這個院落設有防御結界，除了他和裡梅之外，還有誰能進來？
但是他也懶得再跟這個一點都不講道理、總是找茬的系統多做爭辯, 轉頭就吩咐道：「裡梅，把那個臭小鬼帶上。」
裡梅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隨後低頭道：「是，宿儺大人！」
——看來, 宿儺大人對這個妹妹十分地看重，甚至都不舍得讓她離開自己的視野範圍一時半刻。
02
兩面宿儺所住的院落恰好就有一個私人溫泉, 那是他之前專門讓人從歸雲城附近的一座高山引流過來的。
水霧蒸騰的露天溫泉一側是嶙峋的假山怪石，另一側則栽種著梅樹、櫻花樹和一叢叢的杜鵑、雛菊、虞美人和秋海棠, 當飄落的花瓣灑在清澈見底的水面之時，一切可謂美不勝收。
兩面宿儺脫掉了身上的黑色和服，將其隨意地扔到一旁的掛架上面，然後站在溫泉池外衝洗干淨光裸的身體，便抬腳踏進了溫泉。
當脊背靠上凹凸不平的石壁之時，他不由地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他抬起眼眸，視線越過低矮的院牆和繁茂的樹木，望向懸掛在遙遠夜空的那一輪明月。
跪坐在溫泉池邊的裡梅背著一個襁褓，俯身將一個裝著清酒小菜的托盤輕輕放進了溫泉池。
托盤慢悠悠地漂到了兩面宿儺的身前，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一只手拿起酒盃品嘗起了美酒、另一只手則拿著筷子開始吃菜。
一杯酒喝完，菜只吃了一半，他正想讓裡梅再倒一杯酒，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完成任務得到的獎勵——百事可樂。
他當即取出那瓶放置在系統的背包空間裡面的百事可樂，無師自通地領悟了如何擰開瓶蓋，然後將那棕紅色的液體倒進了酒盃裡面。
兩面宿儺仔細端詳了下這杯看起來非常不祥的飲品，然後大膽地仰頭灌了一口。
——細密的氣泡在口中炸裂，舌頭有輕微的麻痹感，但冰爽甘甜的味道卻讓人回味無窮。
兩面宿儺四只猩紅的眼眸頓時一亮，「嗯？味道竟然還不錯。」
他忽然站起身來，走到裡梅的面前，將手中剩下的半瓶百事可樂遞到了對方面前，「裡梅，你看看能不能做出這種飲品。」
兩面宿儺光著身子，大喇喇地站著，跪坐在溫泉池邊的裡梅略一抬頭，就看到了非禮勿視的某個部位。
裡梅頓時瞳孔地震，「……！！！」
這還是裡梅第一次看到兩面宿儺的身體，毫無疑問，這是一具非常偉岸健碩的身軀——但這完全推翻了他之前對宿儺大人真實性別的猜想！顯而易見，宿儺大人並不是女扮男裝，那他為什麼會產乳？難道……是雌雄同體？不不不，他不應該草率地假定宿儺大人的性別，宿儺大人就是宿儺大人！
兩面宿儺看著不知走神到哪裡去的裡梅，微眯起猩紅的眼眸，壓低的聲音帶著不悅，「裡梅？你在想什麼呢？」
裡梅立刻回過神來，畢恭畢敬道：「抱歉，宿儺大人，我走神了。」
他攤開掌心凝結出了一個冰酒盃，「請宿儺大人留一點樣品給我，我會努力試著復刻一下。」
既然裡梅在走神的時候都沒忘了認真聆聽自己所說的話，兩面宿儺便也沒有深究他為什麼會走神。
他干脆地往冰酒盃裡面倒了一些可樂，然後就又坐回去繼續泡溫泉了。
03
所幸，直到泡完溫泉，宿奈麻呂都沒有被驚醒過來。
兩面宿儺擦干濕漉漉的身體，換上干淨的黑色浴衣，回到寢屋美滋滋地睡下了。
本來以為會有一夜好眠，但夜深人靜的時候，睡夢中的兩面宿儺忽然聽到了一道嘹亮的嬰兒啼哭之聲。
他光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肯定是自己的便宜妹妹又開始作妖了。
兩面宿儺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四只猩紅的眼眸無神地看著黑黢黢的屋頂，「……」
——五感敏銳的壞處這就來了，即便他的兩雙手都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兩只飽受摧殘的耳朵，讓每只耳朵都被交疊在一起的兩只手捂著，也依然抵擋不住宿奈麻呂那穿透力極強的哭聲。
按理來說，睡在另一間屋子的裡梅這時候肯定已經被驚醒過來了。但既然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就說明是這個破系統選擇性地屏蔽了他的聽覺。
果不其然，下一秒鐘，兩面宿儺就聽到自己的腦海裡面響起了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它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給他添堵的機會。
【任務：請宿主立刻給妹妹大人換一條新的尿不濕，喂妹妹大人喝夜奶，並且再次哄睡妹妹大人！】
【獎勵：香辣手槍腿一根。】
兩面宿儺緩緩地坐起身來，「……」
——香辣手槍腿又是什麼？沒吃過，必須嘗嘗。
他走到搖籃旁邊，俯身抱起粉色頭發的小嬰兒，開始熟練地給宿奈麻呂換尿不濕、喂夜奶。
但這絲滑的流程，在來到第三個關卡的時候遇到了阻礙——宿奈麻呂壓根不想睡，但也不想回到搖籃裡面。
她的兩只小手緊緊地攥著兩面宿儺的衣襟，嘴裡「啊啊啊」地叫著，口水塗滿了他的胸膛。
兩面宿儺低頭，目光幽幽地看著懷裡精力過剩的小嬰兒，嘗試著朝她的腦袋用力揮出一拳，企圖直接把她揍暈——當然，要是能打死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天外飛來的隕石撞擊了，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趔趄了一下，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可就算是在眼冒金星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牢牢護住了懷裡的小嬰兒，沒有讓她從懷中摔落。
【警告：請宿主不要再妄圖傷害妹妹大人，任何針對妹妹大人的暴行，都會讓宿主遭受成倍的反噬！即便施展暴行的人不是宿主本人，妹妹大人受到的傷害也會轉移到宿主身上！】
兩面宿儺臉色一沉，「……」
——這個破系統在開什麼玩笑？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就變成了這個臭小鬼的御用擋箭牌了？而這個臭小鬼，也會變成他唯一的弱點。
【沒錯！身為愛護妹妹的二十四孝好兄長，就是要代替妹妹大人承受所有的不幸！只要妹妹大人能夠過得幸福，你就應當心滿意足了！】
兩面宿儺：「……」
——這二十四孝好兄長的名頭能不能轉讓給別人？
【請宿主不要不識抬舉。】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請盡快將妹妹大人哄睡。】
兩面宿儺：「……」
——誰來管管他的睡眠問題，他可是睡得好好的，硬生生被這可惡的臭小鬼吵醒了！
雖然心裡怨氣叢生，但為了不受懲罰，兩面宿儺還是勉強騰出了一雙眼睛和一雙手臂開始哄宿奈麻呂睡覺。
至於另外一雙眼睛和一雙手臂則進入了休眠狀態，這樣一來，就可以一邊哄孩子一邊睡覺了——此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竟是在無人指點的情況下，無師自通了另一種生物與生俱來的大腦兩半球交替睡眠的絕技！
悠于 2025-6-7 17:08
第456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5）
01
兩面宿儺在歸雲城守護府邸停留了整整一個月, 在此期間，他試驗過了所有能想得到的辦法，但都無法成功地擺脫系統或者殺死宿奈麻呂, 反倒是讓他自己吃盡了苦頭。
——比如在泡溫泉的時候把宿奈麻呂也帶進去, 然後假裝把她遺忘在溫泉池裡面, 任由她被池水淹沒，但後果是宿奈麻呂在溫泉池裡面待了多久，他就窒息了多久, 除此之外, 他還被活生生燙掉了一層皮，而宿奈麻呂本人則毫發無損。
諸如此般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
裡梅壓根不知道是兩面宿儺代替宿奈麻呂承受了所有的傷害，還對兩面宿儺誇贊宿奈麻呂的身體素質很好, 非常有同胞兄長的風範。當然, 誇完了宿奈麻呂, 他還不忘誇一下兩面宿儺果然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穿了宿奈麻呂的潛能，可謂是把端水技能修煉到了極致。
兩面宿儺：「……」
事已至此，他決定還是接受這慘痛的現實。既然無法抵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畢竟, 往好處想，這個破系統也不是一丁點兒用處都沒有——至少他能通過完成系統頒布的任務, 獲取各式各樣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美食。
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宿奈麻呂已經變成了他唯一的軟肋和弱點, 他必須要保護好她，否則吃苦受罪的就是他自己。
消除這個軟肋的最佳辦法, 當然是讓宿奈麻呂變強，擁有足夠的自保之力。
但這一點暫時無解, 畢竟，他總不能指望一個小嬰兒可以做到拳打特級咒靈、腳踢百鬼之主——這個臭小鬼現在能夠拳打腳踢的特級咒術師，也就只有他本人和裡梅了吧？
兩面宿儺瞥了裡梅一眼，白發少年的臉頰上至今還留著宿奈麻呂前天扇的巴掌印。
但他似乎一點都不記仇，此刻正面帶笑容地看著抱住奶瓶大口大口喝奶的小嬰兒，目光溫柔似水，一腔濃烈的母愛仿佛要滿溢而出。
兩面宿儺：「……」
——裡梅，我看你小子才是最應該綁定這個破系統的人選，甚至都不需要系統的調教就已經自動進化成了二十四孝保姆的模樣！
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一言難盡地收回了目光，不行，一看到那個奶瓶就會想到裡面乳白色的液體是從自己的胸部擠出來的，他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還是不想這些糟心事了，做點別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吧。
他干脆取出破系統獎勵的蜜汁烤翅吃了起來，不得不說，這個蜜汁烤翅的味道是真的不錯，可以讓裡梅復刻一下。
裡梅領命拿著僅剩的一只蜜汁烤翅去了廚房，喝完了奶的宿奈麻呂則習慣性地朝著兩面宿儺張開雙手，「啊噠！」
兩面宿儺傾身將粉色頭發的小嬰兒抱進懷裡，「吃完了就要睡，你是豬嗎？」
雖然嘴上嫌棄這個給自己帶來了無數麻煩的冤種妹妹，但他抱起宿奈麻呂的動作卻很輕柔，臉上還無意識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等到終於哄睡了宿奈麻呂之後，他抬眸不經意地一瞥，忽然看到了打磨光亮的銅鏡裡面倒映出來的自己——那副臉都要笑爛的不值錢模樣，看起來簡直跟裡梅一模一樣！
兩面宿儺頓時如遭雷擊，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難道是因為他給這個臭小鬼喂了整整一個月的乳汁，所以導致他現在對她竟然有了一絲憐愛之情？救命！他不要變成裡梅的形狀啊！
【妹妹大人如此可愛，宿主會淪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請宿主不要再負隅頑抗，好好享受作為二十四孝好兄長的快樂吧。】
兩面宿儺：「……」
——呵呵，樂不起來，一點都樂不起來。
02
放棄殺死宿奈麻呂的次日清晨，兩面宿儺就通知裡梅准備離開歸雲城了，「去收拾東西吧，明天我們就走。」
裡梅立刻點頭應了下來，「是，宿儺大人！」
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瞥了一眼自己懷裡粉色頭發的小嬰兒，又補充道：「這個小鬼的東西也帶上，她和我們一起離開。」
——這是自己唯一的弱點軟肋，他當然不會把她留在這裡，給自己帶來無窮後患。
裡梅對此毫不意外，領命退出主屋，就去收拾行李了。
他自己和兩面宿儺的東西都不算多，但宿奈麻呂的東西卻不少，整理完畢一看，竟然比他們兩人都要多了。
收拾完畢行李，裡梅就離開這座院子，去廚房拿今天的食材了。
清點過了食材，在確認沒有遺漏之後，他轉頭看向屏息靜氣的廚娘，淡淡說道：「宿儺大人明日一早就准備離開歸雲城，從明天起不用再單獨准備我們的食材了。」
廚娘先是一喜，隨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宿奈麻呂大小姐？」
裡梅當然知道她是在替誰問出這個問題，他微微一笑，說道：「麻煩告訴雪姬夫人，大小姐會跟我們一起離開歸雲城。宿儺大人非常喜歡大小姐，准備要親自將她撫養長大。」
03
廚娘前去向雪姬通報這則重大消息的時候，多治比持光正好也在場。得知兩面宿儺明日就會離開歸雲城，他的心裡不由狠狠地松了口氣。
這一個月來，歸雲城過得可謂是水深火熱，罪魁禍首便是兩面宿儺。
兩面宿儺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
因此，詛咒之王停留在飛騨國大野郡歸雲城的消息傳出去後，各路人馬都紛紛找上門來——或是為了尋仇、或是為了挑戰強者。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歸雲城就遭受了好幾次來自妖怪的襲擊。雖然他們都被兩面宿儺殺了，但向來肆意妄為的詛咒之王打到興起的時候，根本不會顧慮平民百姓的死活，被殃及的平民百姓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作為飛騨國守護的多治比持光焦急得口角都起了燎泡，然而，卻不敢直接開口驅逐兩面宿儺——萬一觸怒了他，到時候他想血洗整個歸雲城的話，他可是攔不住一點。
幸好兩面宿儺並不打算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在他走後，歸雲城應該很快就會恢復平靜了。
多治比持光尚在狂喜之中，卻忽然聽到耳邊響起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猛然回過神來看向雪姬，連忙抱住她溫聲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
雪姬淚如雨下，哽咽道：「我的宿奈麻呂……他要帶走宿奈麻呂！」
多治比持光瞬間沉默了，他輕輕拍了拍雪姬顫抖的肩背，嘆氣道：「既然裡梅說了他很喜歡宿奈麻呂，那他肯定會好好照顧宿奈麻呂。畢竟，他和宿奈麻呂可是血濃於水的兄妹。而且這一個月來，他也確實把宿奈麻呂照顧得很好。」
除了相信虛無縹緲的血緣紐帶能讓兩面宿儺對宿奈麻呂手下留情，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畢竟，罵又不敢罵，打又打不過，當然就只能窩囊地接受現實了。
04
次日清早——
兩面宿儺看著裡梅收拾出來的一堆行李，「……這麼多？」
裡梅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一樣樣數過，「宿奈麻呂大小姐比較挑剔，所以她的搖籃、被褥、枕頭、衣物、澡盆都要帶上。」
兩面宿儺嘴角微微抽搐，他嘗試著將這些行李轉移到系統的背包空間裡面，萬幸的是成功了。
裡梅對此已是見怪不怪，這一個月來，兩面宿儺已經當著他的面，憑空拿取了很多次物品。
兩面宿儺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走吧。」
裡梅：「是，宿儺大人。」
兩面宿儺抱著粉色頭發的小嬰兒，帶著裡梅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歸雲城，期間沒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攔。
在走出城門的時候，他低下頭去，滿含惡意地對著宿奈麻呂露出笑容，「小鬼，看來你也被拋棄了。」
小嬰兒睜著清澈的淺金色眼眸，對他露出了一個天真無辜的笑容，「啊噠！」
兩面宿儺輕輕捏了下她的臉頰，「以後哥哥就是你唯一的依靠了，但我可不會養閑人，你要努力討好我，不然就把你扔掉。」
【請宿主不要恐嚇妹妹大人。】
【妹妹大人的父母只是暫時將監護權交給了你，這並不代表他們拋棄了妹妹大人。】
兩面宿儺聞言不由地冷嗤一聲，自欺欺人好歹也要有個限度吧？
但他也懶得跟這個破系統爭論，反正說理又說不通，惱羞成怒了說不定還要找借口懲罰他。
05
離開歸雲城後，兩面宿儺和裡梅便恢復了往常腥風血雨的生活，兩人漫無目的地游歷四方，走到哪裡就在哪裡當惡霸，喜提了無數次來自系統的警告——
【宿主作為一個二十四孝好兄長，應該爭當妹妹大人的好榜樣，而不是到處作惡為禍四方，這樣不僅會帶壞妹妹大人，還會給妹妹大人吸引仇恨值。】
在系統婆婆媽媽的警告以及懲罰程序的威脅之下，兩面宿儺到底還是收斂了不少。
他帶著宿奈麻呂和裡梅如此招搖過市，不消一年，詛咒之王帶娃的傳聞便傳到了京都。
京都的某一個宅邸——
額頭上帶著縫合線的黑發青年從下屬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出來。
他神情古怪地摩挲著杯沿，「……兩面宿儺居然帶著一個小嬰兒一路同行，還對那個小嬰兒關懷備至？」
下屬點了點頭道：「是的，羂索大人。據說那個小嬰兒是他的親生妹妹，他不管走到哪裡，都會帶著她。」
宛如天災一樣的詛咒之王，也會對孱弱年幼的妹妹心生憐愛嗎？
羂索露出饒有興味的笑容，決定還是再觀望一段時間——畢竟，以他對兩面宿儺的淺薄了解，他可不覺得這位詛咒之王會被所謂的親情桎梏。
兩面宿儺將妹妹養在身邊，究竟是當做儲備糧還是寵物，這一點外人也不得而知。
——總不可能是真的愛著妹妹吧？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05
而羂索想像之中冷漠無情的詛咒之王，此刻正坐在馬桶上拉肚子——因為宿奈麻呂偷偷吃了裡梅做的草莓冰沙，她是吃爽了，遭罪的就成了兩面宿儺。
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怨氣衝天地坐著，四只猩紅的眼睛冷冷地盯著前方，吃人的目光仿佛要穿過薄薄的門板刺向站在外面撓門的宿奈麻呂，他冷冷道：「別撓了，聽得我心煩。」
已經年滿一歲、步入幼兒階段的小女孩立刻將一雙小手背在了身後，然後奶聲奶氣地問道：「哥哥，你怎麼還沒好？是掉進馬桶了嗎？」
兩面宿儺聞言，不由地冷笑一聲，緊接著就聽到她說：「既然你掉進去了，那我就先走了，裡梅醬說要給我做蛋撻吃。」
兩面宿儺：「……」
——裡梅，你就寵她吧！別以為我不知道那碗草莓冰沙是你偷偷給她吃的！
等到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終於從廁所出來，宿奈麻呂已經吃完了三個蛋撻。
看到渾身散發著黑氣的兄長，她心虛一秒，然後戀戀不舍地將盤子裡面僅剩的一個蛋撻推了過去，「哥哥，這個給你吃，這可是我特意給你留的！最大、最圓，肯定也最好吃！」
兩面宿儺：「……」
——呵呵，臭小鬼撒謊的時候眼也不眨一下。
但他一點也沒跟她客氣，拿起那個蛋撻就直接塞進了嘴裡，「嗯，果然很好吃。」
宿奈麻呂聞言睜大眼睛，露出了有些肉疼的表情，「哥哥，你怎麼直接一口就悶了？你這樣牛嚼牡丹是吃不出來味道的。」
一旁的白發少年面露驚嘆鼓掌道：「不愧是宿奈麻呂大小姐！小小年紀，就已經會活學活用那麼多高級的詞彙了！」
粉發小女孩神情驕傲地抬起下巴，臭屁道：「那是當然！」
兩面宿儺：「……」
——你們倆擱這表演「千秋萬歲」呢？
07
宿奈麻呂壓根坐不住，在室內待了沒一會兒，就跑到庭院裡面去玩球了。
裡梅也跟著一起去了，他現在是大小姐的專用一號陪玩，在他陪玩過一輪之後，就輪到兩面宿儺了，兩個特級咒術師伺候宿奈麻呂一個人，才能剛好消磨掉她過於旺盛的精力——這份行動力和破壞力，早已遠超同齡的其他幼兒，可以說是實打實地贏在了起跑線上。
兩面宿儺坐在廊檐下，百無聊賴地看著宿奈麻呂和裡梅玩了一會兒球，然後就低頭掏出手機打開一款射擊游戲玩了起來——最近一年，他的生活可謂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其中最重大的變化之一就是他從破系統那裡兌換出了手機！
從此他對到處干架失去了興趣，反正那些人都打不過他，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玩會兒手機。
儼然已經從昔日的詛咒之王變成了網癮青年。
但系統帶來的變化不僅限於此，日常的飲食、住宅的改造、外出的交通工具也包含在其中，兩面宿儺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已經徹底離不開這個破系統了——由奢入儉難，讓他再過回以前那種落後的生活，他會無聊死的。
【宿主請注意，妹妹大人正在向你走來，請不要在小孩子面前玩手機。】
兩面宿儺輕嘖一聲，收起手機抬眸一瞥，看到了正貓貓祟祟靠近自己的粉發小女孩，「……干什麼？」
宿奈麻呂一個魚躍跳進了他的懷裡，伸出小手試圖去夠他高高舉起的手機，「你在玩什麼？我也想玩！」
兩面宿儺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拿開，「這不是小孩子該玩的東西。」
宿奈麻呂：「我又不是一般的小孩，你能玩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能玩？給我玩！」
——跟她同齡的小孩子說話走路可都沒她那麼利索，所以，作為天選之女的她，也理所當然要有一些特權吧？
兩面宿儺：「不給。」
這可是他用千辛萬苦完成任務積攢的積分兌換出來的手機，萬一被這個破壞力驚人的臭小鬼玩壞了，短時間內他可換不出來第二個——所以，他絕對不會讓宿奈麻呂碰一下他的手機！
被拎著後領的宿奈麻呂張牙舞爪地揮動著四肢，但因為太短，根本無法對兩面宿儺造成傷害，頂多就是踢幾下他拎著她後領的那條手臂。
兩面宿儺見狀露出嘲諷的笑容，說道：「小鬼，你……你別哭啊，我給你放動畫片行不行？今天你可以多看一個小時！」
他之所以這麼快改口，是因為宿奈麻呂忽然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每當她哭的時候，哪怕她是裝的，不分青紅皂白的破系統也會找他麻煩。
粉色頭發的小女孩立刻嘻嘻一笑，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就知道哥哥舍不得讓我哭，我要看《火○忍者》！」
——雖然不能玩哥哥寶貝的手機，但可以看動畫片也不錯，她現在每天最多只能看兩個小時動畫片，但這點時間對她來說遠遠不夠。兩個小時，就算刨除片頭片尾，最多也只能看八集。
兩面宿儺抱著宿奈麻呂回到室內，打開了關機狀態的液晶電視。
宿奈麻呂乖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一雙圓潤的淺金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屏幕，很快就沉浸到了劇情裡面。
兩面宿儺一雙眼睛盯著電視屏幕，跟宿奈麻呂一起看動畫片，另一雙眼睛則看著手中的手機，繼續進行剛才的射擊游戲。
——這一刻，四只眼睛的優勢盡數體現出來了。
裡梅端著一盤奶糕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兄妹二人坐在沙發上面一起看動畫片的溫馨場景。
他的臉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來他們倆又和好了。
裡梅將那盤奶糕放在了茶幾上，因為擔心宿奈麻呂手太短夠不著，他還特意坐在一旁開啟了投喂模式。
等到吃完最後一塊奶糕的時候，宿奈麻呂今天的三個小時動畫片時間也結束了，液晶電視的屏幕頓時暗了下去。
宿奈麻呂目光哀怨地看著黑黢黢的屏幕，忽然目光一凝，看到了液晶電視屏幕上倒映出來的兩面宿儺——臭哥哥正在激情打游戲！
她立刻惡向膽邊生，轉身撲向兩面宿儺，企圖把他手中的手機撞掉。
但兩面宿儺怎麼可能不知道他親自奶大的臭小鬼是什麼德行？她一撅屁股，他就知道她要拉什麼屎。
幾乎是在宿奈麻呂有所行動的瞬間，兩面宿儺就伸出一只手，再次把她拎了起來，「臭小鬼，別妨礙我，這輪游戲馬上就要結束了。」
這種時候，他不得不慶幸自己有四只手，兩只可以用來打游戲，一只可以用來制裁宿奈麻呂，剩下的最後一只手還能拿零食投喂自己。
剛剛還在慶幸這對冤種兄妹終於和好的裡梅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又撕扯起來了，「……」
——算了，他早就應該習慣了。
白發少年視若無睹地拿起盤子，施施然離開了房間，任由兩面宿儺和宿奈麻呂在身後吵鬧。
——再不走的話，他怕自己又要面臨二選一的局面，但這一大一小兩個祖宗他哪一個都得罪不起，也根本不想得罪。
第457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7）
01
沉迷動畫片《火○忍者》不可自拔的宿奈麻呂, 開始在日常玩游戲的時候主動使用起了她在動畫片裡面看到的招式。
雖然只是依樣畫葫蘆的嘗試，可親眼見證了她輕而易舉就將磅礡的咒力凝聚、然後對著庭院裡面的假山轟出一記「螺旋丸」的裡梅卻備受震撼——那座假山的正面看起來似乎只是破了一個鞠球大小的洞，但只需換個角度一看, 就知道另一側已經被徹底粉碎了。
宿奈麻呂的嘗試成功了, 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成功, 她在戰鬥方面的天賦已經不言而喻。
兩面宿儺原本打算等到宿奈麻呂年滿三歲的時候，再開始訓練她的戰鬥能力，但現在看來, 她已經完全做好准備了。
於是, 從這天開始，兩面宿儺的死宅日常除了玩手機、吃垃圾零食、陪冤種妹妹玩耍之外，又多了一項——培養妹妹的戰鬥能力。
當然, 他沒有直接對宿奈麻呂說要培養她的戰鬥能力, 而是在陪她玩游戲的時候潛移默化地引導她, 所幸他的冤種妹妹並不蠢笨，教學成果十分地喜人。
02
如此過了五年之後，就算兩面宿儺本人非常享受現在的生活，遠在京都的羂索也坐不住了。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堂堂詛咒之王, 居然真的找了一處深山老林隱居起來，從此銷聲匿跡, 過起了教養妹妹的平淡生活。
羂索看著情報，滿腦袋的問號, 「？？？」
——搞什麼鬼？這麼人淡如菊還是詛咒之王嗎？不會是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吧？不行，他得想個辦法試探一下。
於是, 兩面宿儺隱居的地點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暴露了，隨後又傳出了詛咒之王身受重傷恐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
京都的眾多咒術師頓時都沸騰了, 兩面宿儺威名赫赫，若是能夠趁他病要他命，必定可以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且，兩面宿儺這些年來劫掠的寶物和珍貴咒具可不在少數，要是能夠奪回那些東西，豈不是能發一筆橫財？
天皇聽聞此事之後，當即下令讓藤原北家的日月星進隊和菅原家族的涅漆鎮撫隊集結成討伐隊伍前去圍剿兩面宿儺，務必要解決這個心腹大患。
討伐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京都，經過了十天的奔波，才來到兩面宿儺隱居的那座山腳下。
03
那麼多人靠近山腳，兩面宿儺自然不是毫無察覺。
但他現在病得很重，只能虛弱地躺在床榻上挺屍，完全起不了身，究其原因，都是宿奈麻呂惹的麻煩——這個臭小鬼大冬天非要跟他打雪仗，他一不小心用雪球砸中了一棵落滿了積雪的大樹，然後從天而降的雪雨就把站在樹下的宿奈麻呂給埋了。
等到把宿奈麻呂從雪堆裡面挖出來以後，看到她揉揉鼻子、又打了個噴嚏，兩面宿儺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他就發起了高燒。他長這麼大以來，受到過的所有病痛都是宿奈麻呂帶給他的。
而且因為是破系統從宿奈麻呂身上轉移過來的病痛，所以作為代價，病症會更加嚴重，這次發燒更是直接給他干到五十度了。
——要不是他一直在運轉反轉術式治療自己的大腦，他這會兒肯定已經變成五十度飛灰了。
兩面宿儺皺起眉頭，冷聲道：「裡梅，去把那些蟲豸都給我殺干淨。」
裡梅眼底閃過寒芒，恭敬道：「遵命，宿儺大人。」
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轉身離開房間之前，特意囑咐粉色頭發的小女孩，「宿奈麻呂大小姐，您就好好待在宿儺大人的身邊，等我回來給您做點心吃。」
宿奈麻呂難得神情乖巧地點了點頭，等到裡梅離開了房間，她轉頭憂心忡忡地看向兩面宿儺，「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
「……」兩面宿儺頓時被她氣笑了，他冷冷說道：「你這臭小鬼是在詛咒我嗎？」
「如果你真的死了，」宿奈麻呂稚嫩的小臉上露出認真得令人心生畏懼的神情，「那我一定會詛咒你的。」
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聞言，神情不由地一怔。
下一瞬間，他揚起了嘴角，第一次毫不掩飾地以溫柔的目光看向粉色頭發的小女孩，「終於說了一句還算像樣的話，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是不會輕易死去的。」
「確實挺可惜的，哥哥要是能變成我的特級咒靈，那也不錯。」
「你這臭小鬼……嘖。」
宿奈麻呂將兩面宿儺額頭上快要冒煙的濕毛巾取下來，重新浸泡在了冷水裡面，然後擰干了又蓋回去。
兩面宿儺閉上眼睛，卻忽然察覺兩只柔軟溫暖的小手分別握住了他放在身體一側的兩只手。他不由地睜開猩紅的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冤種妹妹——平時像貓一樣不愛親近人，只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展現熱情，這時候倒是當起了粘人精。
【叮！裡梅即將戰敗，請宿主做好准備迎戰日月星進隊與涅漆鎮撫隊構成的討伐隊伍！】
正准備閉上眼睛的兩面宿儺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額頭上的濕毛巾也掉了下來。
他臉上露出獰笑，「很好……日月星進隊，涅漆鎮撫隊。」
他站起身來，留下一句「乖乖待在這裡」，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宿奈麻呂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跳下了凳子，噠噠噠地跑到了觀景台上面——從這裡正好可以看到山腳下的戰場，兩面宿儺的加入讓逐漸落於下風的裡梅有了喘息的余地。
她並不知道，當她在觀察山腳下的戰況之時，一個額頭上帶著縫合線的黑發青年正在另一座山峰之巔遠遠地觀察著她。
做出了偷窺幼女行徑的羂索在心裡默默地想，除了長得可愛了點，這個小女孩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兩面宿儺為什麼會這麼重視她？
宿奈麻呂看著山腳下的戰況，興奮地跳了一下。
——真不愧是她的親生哥哥，實力果然不是這些路人小角色能比得上的。
但一面倒的戰況只持續了不到一刻鐘，四手四眼的詛咒之王忽然感覺一陣頭暈眼花，竟沒能避開迎面刺來的一劍。
劍鋒刺進了他的肩膀，汩汩鮮血淌下，持劍的咒術師滿臉興奮，「詛咒之王果然身患重病！」
此言一出，來自討伐隊伍的攻擊頓時更加密集。
站在觀景台上目睹了一切的宿奈麻呂不由大怒，她厲喝一聲，「你們這群以多欺少的小人，不許欺負我哥哥！」
這道聲音響徹雲霄，瞬間就把山腳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兩面宿儺臉色驟變，他抬頭看向上空，只見宿奈麻呂高舉起了雙手，轉瞬間就凝聚出了一個暗紫色的光球，「黑玉螺旋丸！！！」
兩面宿儺：「……」
——這個臭小鬼是想要暗殺他吧？！
他眼疾手快地拎起了裡梅的後領，瞬間竄離了原來的位置。
討伐隊伍則還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暗紫色的光球轟鳴而來。
站在另一座山峰之巔的羂索也傻眼了，他看著那個暗紫色的光球直接從山頂削到了山腳下，所過之處，生靈皆被涅滅，只在山腳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
——巨坑的邊緣，只有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和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依然屹立不倒，至於討伐隊伍的咒術師則都已經灰飛煙滅了。
「何等強大、何等美麗……」
「這才是真正的詛咒之王啊！」
額頭帶著縫合線的黑發青年怔怔地看著那道嬌小的身影興高采烈地投向了前任詛咒之王的懷抱，然後被對方彈了一下腦門。
他的臉色不由地扭曲了一瞬，語氣陰沉地說道：「竟然敢對詛咒之王如此不敬！」
04
兩面宿儺若有所覺地抬眸看向附近的某一座山，卻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只能心懷疑慮地收回目光，然後瞥了一眼自己身邊氣呼呼的宿奈麻呂。
粉發小女孩怒瞪著他，說道：「我是為了幫你，你居然還打我！」
兩面宿儺：「……」
——幫他？要不是他的反應夠快，這會兒他和裡梅都已經踏入三途川了。
宿奈麻呂見他認錯態度不夠積極，氣得抬腳踹了一下他的膝蓋。
但下一秒，她就看到他眼睛一閉，直挺挺地往裡梅身上倒了下去，把她嚇了一跳。
裡梅立刻配合地抱住了兩面宿儺沉重的身體，語氣悲愴地大喊道：「宿奈麻呂大小姐，宿儺大人燒暈了！」
宿奈麻呂神情有些狐疑地問道：「……但是我又沒有踹他的腦袋。」
裡梅說道：「當然不是您的錯！都怪那群咒術師，害得宿儺大人病中還要抽出精力應付他們！」
宿奈麻呂：「哼，那當然……好了，快帶哥哥回去吧，我可不想有一個燒壞了腦袋變得笨笨的哥哥。」
裡梅心裡稍稍松了口氣，「……」
——唉，他和宿儺大人的配合真是越來越默契了。
第458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8）
01
日月星進隊和涅漆鎮撫隊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回京都之後, 一時之間，京都內上至公卿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惶惶不安起來。
下令討伐兩面宿儺的天皇更是被嚇破了膽，連睡夢中都是詛咒之王在京都殺人放火的畫面。
可就算再怎麼膽戰心驚, 生活還是要繼續, 公卿貴族們尚可以躲在宅邸裡面閉門不出, 手停口停的平民百姓卻只能一邊擔憂一邊繼續外出討生活。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以後，眼看自己擔憂的事情似乎沒有下文了，京都的公卿貴族便又過起了醉生夢死的糜爛生活。
天皇以為兩面宿儺是畏懼於皇權, 所以不敢打上京都, 高興得不由提筆寫了幾首和歌來贊頌自己。
但他懸著的心才剛剛放下沒幾天，就得到了兩面宿儺已經抵達羅城門外的消息。
02
病愈之後，兩面宿儺決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裡梅和宿奈麻呂殺到京都、血洗皇城。
——畢竟, 他可不是那種任人挑釁還會一笑而過的寬宏大量之輩, 日月星進隊和涅漆鎮撫隊既然膽敢前來圍剿他, 那就要接受行動失敗帶來的任何後果。
宿奈麻呂以前很少出門玩耍，聽說要出遠門，目的地還是兩面宿儺和裡梅給她講睡前故事的時候頻繁提到過的京都，她立刻興致勃勃地指揮著裡梅收拾了一堆出行所需的物品。
兩面宿儺看著那一大堆行李，嘴角不由地抽搐了幾下, 但也沒有阻止她——隨她高興好了，反正東西都可以放進系統的背包空間裡面, 也不礙什麼事。
臨走之前，兩面宿儺將這座空無一人的深山宅邸托管給了系統出品的房屋安全智能管家。
以防萬一, 他還在宅邸外圍設置了禁入結界，要是有不長眼的詛咒師擅闖進來, 就讓那家伙有來無回。
一切處理妥當後，兩面宿儺便帶著宿奈麻呂和裡梅上路了。他們的座駕是一輛由系統出品的大型越野車, 比這個時代常見的交通工具牛車舒服多了。
裡梅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能把車開進田野溝壑裡的新手司機，他穩穩當當地開著車行駛在通往京都的官道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宿奈麻呂新奇地看著車窗外面飛馳而過的風景，兩面宿儺則坐在後排寬敞的座位上面玩手機游戲。
越野車一路風馳電掣，不消兩日，他們三人便來到了京都的羅城門外。
守城的士兵看到那輛怪模怪樣的四輪車轉眼就從官道盡頭來到了近前，不由大驚失色，等到車窗降下，一個四眼四手的粉發男人顯露出了身形，他們更是當場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詛、詛咒之王？！」
兩面宿儺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慢悠悠道：「去告訴你們的那位天皇陛下，我來了。」
守城的士兵們屁滾尿流地奔逃離開，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看著他們逃跑的背影，冷嗤一聲。
車窗關上。
裡梅驅使著越野車繼續前行，片刻後停在了菅原府邸的門口。他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熟睡的粉發小女孩，壓低了聲音說道：「到了，宿儺大人，我們今夜便宿在此處吧。」
兩面宿儺對此沒有什麼意見，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沒等系統催促，就主動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把已經睡得臉頰紅撲撲的宿奈麻呂輕輕抱進了懷裡。
裡梅下車鎖好了車後，說道：「宿儺大人，我先進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免得他們大驚小怪，吵醒了宿奈麻呂大小姐。」
兩面宿儺淡淡道：「快一點。」
裡梅立刻點頭道：「是，宿儺大人。」
03
宿奈麻呂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睛，看到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正拿著絞干的巾帕俯身湊近自己，那張白皙漂亮的臉在昏黃燭火的映照下看起來十分溫柔。
她迷迷糊糊地問道：「裡梅醬，我們到京都了嗎？」
裡梅一邊動作輕柔地給她擦臉，一邊說道：「是的，宿奈麻呂大小姐。」
宿奈麻呂任由他幫自己擦完臉，又把她的一雙手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才從榻上坐起身來，「哥哥呢？」
裡梅將巾帕投進一旁的水盆裡面清洗起來，同時說道：「宿儺大人正在用膳。」
宿奈麻呂聞言立刻從榻上一躍而下，噔噔噔跑出去了，「臭哥哥你怎麼能吃獨食？」
兩面宿儺一只手抵住宿奈麻呂的腦門，將這個衝過來的小炮彈隔絕在安全距離之外，一只手則拿著筷子繼續用餐，「裡梅不是已經去叫你了嗎？」
說完，他又伸出一只手遞過一個小碗，「先喝點水吧。」
宿奈麻呂就著他的手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小碗溫水，然後走到另一張食案前面坐下。
裡梅出現在飯廳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這對冤種兄妹正在埋頭干飯，動作如出一轍，讓他看得不由莞爾。
三人一起用過晚膳之後，裡梅便讓菅原氏的僕從進來將殘羹冷炙撤下去。
宿奈麻呂環顧四周一圈，又打量了下那些僕從，忽然開口問道：「裡梅醬，他們認識你嗎？」
裡梅「嗯」了一聲，解釋道：「我出身於菅原氏旁支，這座宅邸也算得上是我長大的地方。」
只不過他身為旁支，身份自然不像嫡系子弟一樣尊貴，再加上父母雙亡，所以在他尚且無力保護自己的時候，就算是僕從也能來踩他一腳。
宿奈麻呂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誒？既然是你長大的地方，那你可要好好帶我逛一逛。」
裡梅當即笑吟吟地答應下來，「好。」
填飽肚子以後，宿奈麻呂便懶洋洋地不想動彈。她抬手捂住張大的嘴巴，打了個呵欠，眼角泛起了點淚花。
裡梅見狀問道：「您困了嗎？」
「有一點。」宿奈麻呂看向已經快要走出飯廳的兩面宿儺，「不過，我今天還沒有看動畫片，哥哥，把你的手機給我！」
出門在外沒有液晶電視，宿奈麻呂當然只能暫時借用兩面宿儺的手機看心愛的《火○忍者》。
「……」偷溜失敗的兩面宿儺輕嘖一聲，轉頭看向已經噠噠噠跑到了自己面前的冤種妹妹，「少看一天你是會死嗎？」
宿奈麻呂緊緊攥住他的衣袖，反唇相譏道：「你少打一天游戲難道會死嗎？」
【任務：請宿主以身作則，遵守與妹妹大人之間的約定，每天看兩個小時動畫片是妹妹大人應得的權利。該權利受到系統保護，不可被任何人踐踏。】
【獎勵：新款iPad Pro一部（儲存空間2T）】
「……」兩面宿儺立刻將手機塞到了宿奈麻呂手裡，「拿去看吧，注意別把手機屏幕摔壞了。裡梅記得幫忙計時，說好兩個小時就是兩個小時，一分鐘都不能讓她多看。」
宿奈麻呂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爽快地把手機交出來，她拿著手機，目送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禁若有所思地眯起了淺金色的眼眸。
隨後，她轉頭看向裡梅，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哥哥肯定有事情瞞著我。」
裡梅：「……或許是吧，宿儺大人身為成年人，心裡自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宿奈麻呂邁步走向了兩面宿儺剛才進入的房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裡梅眼睜睜地看著她貓貓祟祟地溜進那個房間，甚至都沒能來得及開口阻止，等他來到房間門口之時，便看到粉發小女孩整個人掛在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身上，像只貓一樣靈活地往上竄去，試圖去搶他手中一個長方形的東西，「把新玩具給我！我要用這個看動畫片！」
兩面宿儺長嘆了口氣，無奈地妥協道：「算了，我們一起看吧。」
宿奈麻呂眼神鄙夷地朝他投來了一瞥，「別一副勉為其難的語氣，你明明也很喜歡看《火○忍者》。」
裡梅見狀不禁莞爾，他轉身去准備了些看動畫片專用的零食飲料，將其擺放在了托盤上面。
等他端著托盤重新回到房間的時候，粉發小女孩已經乖巧地坐在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懷裡，目不轉睛地看起了動畫片。
裡梅將托盤放下後，便跪坐在旁邊跟著一起看了起來。
他原本想要投喂宿奈麻呂，但看到兩面宿儺無意識地騰出了一只手專門用來投喂宿奈麻呂，他便默不作聲地收回了手。
兩個小時的動畫時間一到，兩面宿儺立刻捂住了宿奈麻呂的眼睛，「好了，你該去洗洗睡了。」
宿奈麻呂還沒開始撒潑打滾，就感覺自己的身體猝不及防地騰空，她反應了下才發出抗議，「不行！至少讓我看完這一集！」
兩面宿儺直接無情地鎮壓了她的所有掙扎，把她洗洗刷刷了一番，然後塞進柔軟的被子裡面，「睡吧。」
宿奈麻呂躺在床榻上，從被子裡鑽出腦袋，頂著凌亂的頭發氣鼓鼓地瞪著他，「不行！我要看完這一集再睡，不然今晚我肯定睡不著了！」
兩面宿儺伸出一只手，幫她合了一下眼皮，「再不睡明天的動畫時間就減去一個小時。」
宿奈麻呂頓時瞪大眼睛，目光裡滿含譴責，「什麼？不行！」
兩面宿儺看了一眼系統顯示出來的時間，現在距離系統規定的宿奈麻呂入睡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刻鐘了——她再不睡的話，他就要挨罰了。
於是，他只能開口催促，「那就趕緊睡。」
宿奈麻呂知道自己是無法得償所願了，她有些氣悶地說道：「那給我一個晚安吻吧。」
「……」兩面宿儺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什麼晚安吻？你這又是從哪裡學來的花招？」
宿奈麻呂理直氣壯道：「動畫片裡面啊，快點！」
兩面宿儺俯身湊過去，然後就被她狠狠一口咬在了右臉那個仿佛增生的面具上面。
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眼神平靜如初，「……」
——呵呵，他就知道這個冤種妹妹肯定又要作妖。
伴隨著「嘎嘣」一聲脆響，他右臉上的面具留下了一圈淺淺的牙印。
宿奈麻呂得意地大笑起來，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有一顆白色的東西從嘴裡掉了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上當了吧！笨蛋哥哥！哈哈哈哈哈——」
兩面宿儺伸出一只手，拈起了那顆白色的東西放到粉發小女孩眼前，「還笑呢？門牙都掉了，你沒發現自己剛才說話漏風嗎？」
她剛才確實用力咬了，但是對他來說仍然不痛不癢，頂多就是出乎意料了些。可反觀她自己，卻是實打實地受到了暴擊，可謂是傷敵一百自損一千。
「……哈——嘎！」宿奈麻呂猖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瞪著兩面宿儺拈在手中的那顆門牙，難以置信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門牙，在確認自己現在確實少了一顆門牙的瞬間，張大嘴爆哭出聲，「我的門牙！哇嗚——」
兩面宿儺近距離遭到音爆攻擊，耳鳴了片刻才恢復，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仰頭大哭的宿奈麻呂，忽然伸出一只手蓋住了她的嘴巴，緊接著又松開，然後再蓋上。
如此循環往復了幾次，宿奈麻呂的哭聲都變得滑稽了起來。
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實在太蠢了，粉發小女孩怒瞪著兄長，逐漸停止了哭泣。
兩面宿儺見她終於閉上嘴不哭了，這才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端著水盆的裡梅，「進來吧。」
給宿奈麻呂擦完了哭得通紅的臉，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重新把她塞回了被子，低聲安慰道：「別怕，你的門牙還會長回來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宿奈麻呂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眸，說道：「那我想要新的哥哥。」
「……」兩面宿儺輕輕捏住她的臉頰，嘴角扯出了一抹獰笑，「你想得美。」
雖然這個冤種妹妹是系統硬塞給他的，但他都養了她那麼久，甚至還純人乳喂養了一年——所以，就算他一點都不喜歡她，嫌棄她是個麻煩精，她也只能是屬於他的妹妹。
第459章 兩面宿儺的冤種妹妹（9）
01
次日清晨。
兩面宿儺、宿奈麻呂和裡梅用過早膳之後, 負責傳達天皇旨意的宣命使便適時地抵達了菅原府邸。
宣命使沒有貿然進來，而是讓菅原氏的僕從先去請示裡梅，得到了允許才敢進來宣讀天皇的旨意。
兩面宿儺姿態狂放不羈地坐在桌案後面, 裡梅侍立在一旁, 宿奈麻呂則拿著筆在專心致志地練字, 三人都沒有跪下接旨的打算——宣命使自然能夠察覺到他們對天皇沒有絲毫的敬意，但也沒有開口指責他們的膽量，全程低眉順目地念完了詔書。
詔書之中, 天皇對兩面宿儺的強悍英武多有贊賞, 絕口不提之前曾經派人圍剿過他的事情。天皇不僅為兩面宿儺賜下了官職，還慷慨地賞賜了一座府邸作為兩面宿儺在京都的落腳點。
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聽罷露出了含著輕蔑的淡笑，語氣冷漠道：「我知道了, 滾吧。」
裡梅上前接過了宣命使戰戰兢兢雙手奉上的詔書。
宣命使立刻逃也似的離開了, 仿佛身後有狗在追。
兩面宿儺冷嗤一聲, 忽然聽到身旁傳來一道難掩雀躍的稚嫩童音，「那我們以後在京都也有自己的家了嗎？」
聽到「家」這個詞，兩面宿儺神情一愣，他轉頭目光幽深地看向宿奈麻呂，「……反正是有固定的住處了。」
粉發小女孩精致可愛的小臉上露出笑容, 黑乎乎的門牙缺口也跟著露出來。
兩面宿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宿奈麻呂立刻反應過來抿住嘴巴, 同時惱羞成怒地剜了他一眼，淺金色的眼眸中帶著濃烈譴責。
兩面宿儺噙著笑意轉頭看向裡梅, 吩咐道：「收拾一下，搬回我們自己的家吧。」
裡梅聞言也揚起了笑容, 「是，宿儺大人！」
02
雖然天皇擅自給兩面宿儺安排了官職, 還很按時地發放了俸祿，但兩面宿儺根本沒有上崗的打算，也沒有人敢要求他必須上崗——於是，他就宅在家裡繼續教導宿奈麻呂。
這樣平淡的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以後，倒霉的宣命使又一次帶著天皇的旨意來了。
宣命使竭力穩住聲線，但裡梅還是聽到了恐懼的顫音，「天皇陛下十分看重宿儺大人，想讓宿儺大人主持即將到來的新嘗祭。」
兩面宿儺思索了幾秒，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好啊。」
雖然宿奈麻呂是個很會舉一反三的好學生，但一直待在家裡教導孩子、打游戲也挺無聊的。
——而且，他看到了宿奈麻呂期待的眼神，莫名就覺得不能讓她失望。
原本以為會被拒絕的宣命使愣了一下，隨後欣喜若狂地說道：「在下這就去回稟天皇陛下！」
宣命使離開之後，兩面宿儺轉過頭去，看向一旁的宿奈麻呂，故意說道：「新嘗祭那天你就乖乖待在家裡吧，我讓裡梅留下陪你。」
宿奈麻呂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打算帶我一起去嗎？我也想去參觀皇宮！」
兩面宿儺露出略顯詫異的神色，「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帶你一起去？那可是皇宮，不是小孩子玩鬧的地方。而且我還有正事要辦，沒空帶孩子。」
宿奈麻呂眼神鄙夷地說：「之前也沒見你多麼熱愛工作啊，俸祿小偷少在這裡裝蒜！」
兩面宿儺頓時被氣笑了，他伸出手捏住粉發小女孩的臉頰，語氣危險地問道：「你罵誰俸祿小偷呢？」
站在一旁的裡梅忍笑忍得很艱難，「……」
——這世上除了宿奈麻呂大小姐，恐怕沒有其他人能在對宿儺大人出言不遜之後全身而退。
宿奈麻呂冷哼一聲，「誰光領錢不干活誰就是俸祿小偷！」
兩面宿儺理直氣壯，「我這叫做合理摸魚。」
宿奈麻呂抱住他的一條手臂，「反正我不管，你必須要帶我一起去皇宮！」
兩面宿儺掏出手機打開游戲，漫不經心地說：「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取悅我，我就滿足你的願望。」
宿奈麻呂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取悅你？只要能讓你笑，就行了嗎？」
兩面宿儺隨口「嗯」了一聲，下一秒，他便感覺自己的胳肢窩突然被一雙手撓了，他沉默了幾秒，兩雙猩紅的眼睛齊刷刷看向還在努力撓他癢癢的粉發小女孩，「……你這是在干嘛？」
宿奈麻呂皺起眉頭，滿臉不解，「為什麼你不癢？裡梅醬每次都會敗在這一招下，笑得滿地打滾。」
「……」兩面宿儺淡淡瞥了一眼滿臉心虛的裡梅，然後屈指在宿奈麻呂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說道：「你的行為愚蠢得恰到好處，我承認我已經被你取悅了。新嘗祭會帶你一起去皇宮的。」
宿奈麻呂：「……」
——可惡！雖然臭哥哥答應帶她一起去皇宮了，但她怎麼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03
新嘗祭是皇宮裡面的傳統祭祀儀式之一，其目的是為了祈求五谷豐登，能夠列席參加新嘗祭的公卿貴族們都自命身份尊貴，讓他們去跪拜傳說中的詛咒之王，他們心裡自然是不情願的。
但他們所有的抗拒在看到那個四眼四手、宛如魔神的高大粉發男人時，便被徹底碾得粉碎，什麼尊嚴風骨都在這一瞬間蕩然無存，只剩下源自本能的恐懼。
兩面宿儺神情淡漠地坐在高台之上，宿奈麻呂嫌棄台子太硬了，干脆直接坐在了兩面宿儺的腿上，完全是把他當成人肉墊子了。
裡梅一如既往地站在兩面宿儺身側，看著高台之下那些向來眼高於頂的公卿貴族們猶如被風吹倒的草浪跪伏下來，不由地露出了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這就是絕對強大的力量帶來的震懾。
但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道驚呼，一個披散著長發、渾身赤裸的豆豆眉女人跳上高台，緊緊地抱住了兩面宿儺。
因為女人身上只披著一件外衫，宿奈麻呂又剛好坐在兩面宿儺的懷裡，所以她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一對柔軟的胸脯襲擊了臉部，馨香的氣息撲鼻而來，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發懵。
女人柔情似水地說道：「你的眼神是如此地寂寞孤獨……沒關系，今後有我陪伴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你孤身一人了。」
兩面宿儺微皺起眉頭，裡梅怒瞪著女人，揮手一道冰凌激射而出，「不知廉恥的下賤東西！給我滾開！」
女人向後閃避攻擊，她動作輕盈地落在高台之下，抬頭看著四眼四手的詛咒之王，繼續說道：「絕對意義上的強者，由此而生的孤獨，要教會你何為愛的人正是——」
宿奈麻呂站起身來，絲滑地接了一句，「正是我！」
剛准備把這個陌生女人切成臊子的兩面宿儺聞言，停下動作看向宿奈麻呂，「……」
——教會他何為「愛」？真是大言不慚的臭小鬼，但姑且就不在外人面前反駁她了……不過，接下來她打算怎麼處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是會干脆利落地殺之而後快，還是仁慈地放她一馬？
女人站起身來，抬手捋了一下頰邊的長發，帶著幾分不屑笑道：「就憑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
宿奈麻呂邁步走到了高台的邊緣，「沒錯，就憑我是與他彼此深愛的妹妹。」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咒力凝聚而成的紅色巨人忽然間拔地而起，直接踏碎了整個高台，剛才還穩坐在高台上的兩面宿儺眼疾手快地拎著裡梅離開了原來的位置。
女人仰起頭來，她注視著被包裹在紅色巨人體內的粉發小女孩，神情轉瞬之間就從震驚愕然變成了迷戀，「原來竟然是我看走了眼，你才是真正的詛咒之王、絕對的強者……好，那麼，就由我來教會你什麼是愛吧！」
兩面宿儺：「……」
——這女人連句台詞都懶得換嗎？
裡梅登時怒道：「要教會宿奈麻呂大小姐什麼是『愛』的人，當然只能是宿儺大人！」
兩面宿儺愣住，「……」
——啊？我嗎？真的假的？
宿奈麻呂居高臨下地看著女人，「你想教會我什麼是『愛』？那得先從我手中活下來再說。」
紅色巨人抬腳朝著女人踩下去，女人速度奇快地躲開攻擊，但下一秒，紅色巨人手中由咒力凝聚而成的長劍便洞穿了她的腹部。
紅色巨人崩解消散之後，宿奈麻呂從半空中掉了下來，穩穩地落在了倒在地上似乎已經失去生息的女人身邊。
她正准備走向兩面宿儺，卻忽然感覺腳踝被人抓住了，低頭一看，對上了陌生女人的笑容，「萬……我叫萬，宿奈麻呂大人，請一定不要忘記我。」
隨著生命的流逝，那只緊緊攥著她腳踝的手終於還是不甘地松開了。
宿奈麻呂蹲下來，伸手輕輕拂過萬腹部的猙獰傷口，語氣淡淡地說：「愛這種無趣的東西，我當然早就知道了。」
她抬眸望向雙手環胸站在不遠處的粉發男人，淺金色的眼眸與四只腥紅的眼睛對視。
這一刻，兄妹二人臉上露出的輕笑如出一轍。
04
新嘗祭結束以後，僥幸存活下來的萬不怕死地來到了兩面宿儺的府邸，想要成為宿奈麻呂的貼身侍女。
她理直氣壯地說：「裡梅那小子就算再能干，有些事情也是他不能做的，畢竟他又不是女人！」
宿奈麻呂神情若有所思地說：「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裡梅心裡的危機感頓時拉滿，但下一秒，他便看到粉發小女孩衝著自己輕輕地眨了下眼睛，語氣輕快地笑道：「但我和哥哥只需要裡梅就夠了。」
遭到拒絕的萬十分受挫，可她轉念一想，沒有需求創造需求不就行了？
——只要能夠殺了裡梅，她就能徹底取代他站在宿奈麻呂大人的身邊！
只可惜，直到多年以後，她都已經垂垂老矣、行將就木了，還是沒能干掉裡梅——但沒關系，她已經提前賄賂了羂索。
等到千年以後受肉重生，她一定會親自將宿奈麻呂生下來。到那時候，就再也沒有人能斬斷她們之間的關系了！
05
黑暗的空間裡面，一望無際的血海之上聳立著一具巨大的動物骸骨。
骸骨之下是一座由牛頭骨骼堆積而成的小山，兩面宿儺正坐在上面，一如既往神游天外——也不知道，他那個愚蠢的妹妹現在轉世了嗎？是不是有新的哥哥了？
其實，他原本打算將宿奈麻呂也做成咒物，但這個提議被她直接拒絕了。
比起在孤獨中無望地等待受肉重生的機會，她更想要拋棄過往的一切、迎接嶄新的來世。
他記得她對自己露出的笑容，帶著幾分得意，「哥哥要是舍不得我，那就來找我吧。」
——他怎麼可能會舍不得她？真是可笑至極！
兩面宿儺討厭失控的感覺，無論是那個不請自來的『妹妹養成系統』還是宿奈麻呂這個冤種妹妹，都是擾亂他人生的不穩定因素。
但當二者都離開了他之後，另一種不受控制的情感侵襲了他的內心——不舍、眷戀、懷念……他猛然之間發現，自己之所以想將宿奈麻呂也做成咒物，是因為他無法接受轉世之後的宿奈麻呂會徹底忘記他，對另一個人露出依賴眷戀的神情。是她給予了他從未有過的愛，所以，這只能是屬於他的東西，他決不允許她分享給任何人。
一千年的時間太過漫長，除了發呆、研究自己的術式之外，兩面宿儺只能反復地咀嚼著自己生前的回憶。
他恍然驚覺，除了人生的前十八年，之後的每一日、每一年，他都是在宿奈麻呂的相伴之下度過的——當然，還有游戲、動畫片等等，這些娛樂活動他也非常想念，等到受肉重生之後，他一定要玩個痛快！
05
2005年四月，新一學年來臨，東京咒術高專迎來了一批新生——天生的反轉術使家入硝子、平民出身的咒靈操使夏油傑以及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族少主五條悟。
夜蛾正道背著手站在講台上，欣慰的目光掃過了教室裡面的三人，然後落在了夏油傑旁邊的粉發小女孩身上，「這就是……」
五條悟眼神奇怪地看向扎著丸子頭的怪劉海同期，打斷了夜蛾正道的話，「噗！你怎麼還帶孩子來上高專？新世紀奶爸嗎？」
夏油傑沒有理會他的垃圾話，對著夜蛾正道說道：「夜蛾老師，這就是我說的那個孩子——宿奈麻呂。」
日本國中生修學旅行的目的地多半都是京都，夏油傑是在初二那年前往京都修學旅行的時候認識了宿奈麻呂。
名為「宿奈麻呂」的孩子與他一樣可以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怪物，小小年紀就已經能夠十分熟稔地祓除那些怪物了——從她的口中，他知道了那些怪物是咒靈，而他之所以與眾不同，是因為他擁有術式，是天生的咒術師。
他們交換了聯絡方式，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網上交流，他知道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只有一個母親。
但她的母親非常忙碌，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會回家一次，干脆就直接把她扔給了僕從照料。
夏油傑得知此事之後，對宿奈麻呂十分憐惜。
宿奈麻呂於是順勢道：「那你可以幫我找到哥哥嗎？我從生下來就開始記事了，我記得自己有個哥哥名叫悠仁，但香織離家出走的時候，把我也強行帶走了，所以我滿月之後就和哥哥分開了。」
夏油傑答應了會幫她找哥哥，但他萬萬沒想到，在得知他即將入讀東京咒術高專之後，宿奈麻呂竟然會直接離家出走前來投奔他了。
在車站接到宿奈麻呂的時候，他一邊震驚於年僅五歲的小女孩究竟是怎麼一個人搭乘新干線從京都跑到東京來的，一邊默默地心想，某種程度而言，這也算是遺傳了吧？母女兩個都愛離家出走。
雖然並不想體驗奶爸生活，但事已至此……
他也只能先把宿奈麻呂一起帶回東京咒術高專了，總不能把她丟在車站不管，他的良心可過不了這一關。
事情的原委，夜蛾正道已經知道了。
他走到宿奈麻呂的面前，半蹲下來，溫聲詢問道：「小朋友，你還記得你媽媽的手機號碼嗎？」
宿奈麻呂非常爽快地報出了手機號碼，然後說道：「就算你給她打了電話，只要我不想回去，她就不會派人來接我——香織對我一直都是放任主義。」
「……」夜蛾正道還是撥了那串號碼，電話接通之後，聽筒裡面傳來了一道十分柔美的女聲，「喂，您好，這裡是多治比香織，請問您是哪位？」
夜蛾正道神情嚴肅地說道：「您好，多治比夫人，在下夜蛾正道，是東京咒術高專的老師，您的女兒現在正在我們手上。」
一直默默旁觀的家入硝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話聽起來怎麼像是綁匪的台詞？
夜蛾正道意識到了自己的台詞不對，立刻將夏油傑之前跟他說的那一番話復述了一遍，然後問道：「您什麼時候來接宿奈麻呂？」
聽筒裡面的女聲依舊溫柔，「這個，得看宿奈麻呂自己的想法，就算我是她的母親，也不能左右她的行動。」
夜蛾正道張大了嘴巴，「啊？」
聽筒另一邊的女人繼續說道：「真正的強者與天才，自然是有特權的。」
夜蛾正道：「……」
宿奈麻呂適時地開口說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家，我要去找哥哥。」
聽筒的另一邊——
羂索險些把手機屏幕給捏碎，臉上的笑容也崩壞了一瞬。這就是他絞盡腦汁都想不通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千年了，轉世之後的宿奈麻呂怎麼還是個哥寶妹？他辛辛苦苦地捕獲她的靈魂、違背了他跟萬的約定親自把她生了下來、還帶著她離開了虎杖家，她怎麼還是變成了這樣？媽寶女都好過哥寶妹啊！
他承認自己為了讓詛咒全盛的時代再次降臨，確實是一心撲在事業上面，忽略了年紀尚小的宿奈麻呂。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能變成哥寶妹啊！！！
07
宿奈麻呂結束了與羂索的這一通電話之後，便暫時在東京咒術高專住了下來。為了盡快送走這個祖宗，夜蛾正道只能想辦法搜尋她的哥哥到底在哪個犄角旮旯，五條悟興致勃勃地加入進來，有五條家族的情報網幫忙，他們很快就鎖定了她那位雙胞胎哥哥所在的地點——位於仙台市的虎杖家。
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帶著宿奈麻呂，一行四人殺到虎杖家，把正在院子裡面玩泥巴的虎杖悠仁嚇了一跳。
宿奈麻呂看著雙手髒兮兮、一臉白痴相的粉發小男孩，沉默了片刻，宣布道：「……以後，你就是我弟弟了。」
家入硝子見狀忍俊不禁道：「痛失哥哥的名分啊。」
五條悟和夏油傑聞言樂不可支。
被嘲笑的粉發小男孩神情迷茫而警惕地看著他們，「你們到底是誰啊？怎麼隨隨便便闖進了別人家裡？」
聽到嘈雜聲從房屋裡面走出來的虎杖倭助在看到宿奈麻呂的那一瞬間，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神情難掩激動地顫聲問道：「……是宿奈麻呂嗎？」
五年前，他那個不知被什麼東西占據了身體的兒媳在生下一對龍鳳胎以後，就帶著女兒徹底消失無蹤了。
但他仍然記得那個粉發金瞳的小孫女，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惦念對方的安危。
宿奈麻呂看到虎杖倭助動容的神情，乖乖地喚了一聲，「是我。爺爺，我回來了。」
虎杖倭助拄著拐杖快步地走了過來，然後僵硬地將粗糙的大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腦袋上面，「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08
京都的某座宅邸裡面——
羂索將一張照片遞給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說道：「能夠讓兩面宿儺成功受肉重生的容器，就是他了。」
裡梅看著照片上面的粉發小男孩，還有他身邊笑容恣肆的粉發小女孩，不由地沉默了一瞬，「……他是宿奈麻呂大小姐這輩子的孿生兄弟。」
羂索點了點頭，「是啊，怎麼？你下不了手嗎？反正兩面宿儺受肉重生之後，肯定會讓宿奈麻呂恢復記憶，到時候她就不會傷心了。不過，你要是實在不忍心的話，還有另一種辦法。」
「……」裡梅問道：「什麼辦法？」
「我制作了克隆體，」羂索說道：「可以試試看，但我不確保能成功。」
裡梅同意了，「那就試試吧。」
羂索便帶著他去了自己儲存克隆體的其中一個實驗室，為了防止容器意外喪生導致兩面宿儺受肉失敗，他特意制作了多個備用的克隆體，他們都沉睡在實驗室的冷凍艙裡面，等待喚醒或者毀滅。
冷凍艙打開，白色的冷霧飄散而出。
羂索將克隆體取出放在手術台上面，裡梅則拆開了手指上面的封印，然後將那根手指塞進了克隆體的嘴裡。
瞬息之間，邪惡爆裂的咒力在實驗室裡蔓延開來。
躺在手術台上的克隆體身上浮現出了黑色的咒紋，幼小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成人，隨後，他睜開了四只腥紅的眼睛。
裡梅頓時大喜過望，「宿儺大人！」
兩面宿儺目光轉向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嗯？是裡梅啊……宿奈麻呂呢？」
裡梅將羂索先前給他的照片遞了過去，說道：「宿奈麻呂大小姐目前正在東京咒術高專進行暑假實習。」
兩面宿儺垂眸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粉發小女孩，視線轉而又落在了她旁邊的粉發小男孩臉上，「……這個臭小鬼又是誰？」
裡梅說道：「是宿奈麻呂大小姐這一世的孿生兄弟。」
兩面宿儺：「……嘖。」
——干脆，直接把這個礙眼的臭小鬼宰了算了。
羂索嘴角含笑，內心則十分陰暗地想——沒錯，去把虎杖悠仁干掉吧。
虎杖悠仁一死，宿奈麻呂和兩面宿儺自此便有了永遠都跨越不過的隔閡，到時候他只需借著母親這一層身份親近宿奈麻呂，便可以趁虛而入，將這個大殺器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兩面宿儺心裡的殺意剛起，便聽見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機械音——
【警告：請宿主不要有這種邪惡危險的想法！】
【另外，歡迎宿主重新上線，您的『妹妹養成系統』又回歸了！經過了如此漫長的一段歲月，系統也迎來了版本更新，即將加載『弟弟養成系統』模塊！】
兩面宿儺：「……」
——什麼？怎麼又來一個？
09
東京咒術高專的操場上——
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正站在樹蔭下一邊吃冰棍，一邊圍觀宿奈麻呂教導虎杖悠仁格鬥技巧。
就在不久之前，虎杖悠仁還是一個沒有任何術式、也看不到咒靈的普通人。
但是宿奈麻呂隨手把杉澤第三高中校內百葉箱裡的兩面宿儺手指拿出來後，竟直接抽取出了封存在手指裡面的咒力，還把印刻在其中的術式轉移到了虎杖悠仁的體內——這種事情簡直匪夷所思，要不是親眼所見，五條悟也不相信。
站在一旁的夏油傑忽然問道：「你說，她真的是歷史記載的那位第二代詛咒之王的轉世嗎？」
五條悟說：「不一定是轉世，但一定是那個第二代詛咒之王所屬家族的後裔——畢竟，這種心想事成的術式，一千多年以來也就只有這兩個例子。」
咒術界的歷史記載上曾有過兩位詛咒之王——第一代是兩面宿儺，第二代則是他的妹妹宿奈麻呂。
相較於兩面宿儺，流傳下來的書中對於宿奈麻呂的記錄更為詳盡，大概是因為她的迷弟迷妹比較多吧——尤其是名為「萬」的作者寫的那本《萬像集》，簡直連宿奈麻呂每天吃什麼、穿什麼都要寫進去，幸好除了這一大籮筐的廢話，那個作者還仔細地描寫了宿奈麻呂的術式。
其名為「森羅萬像」，所思所想，皆可化為現實。
五條悟實在是很好奇，這個術式當真有這麼厲害嗎？
就在這時，一道警報聲驟然響起。
家入硝子挑了下眉毛，淡淡說道：「有未經登記的咒力闖進結界了。」
夏油傑立刻條件反射地說：「不是我！」
——他已經好幾次因為跟五條悟打架放出剛剛降伏、還未登記的咒靈，結果不慎觸發了結界的警報，被趕過來的夜蛾正道狠狠捶了。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我也沒說是你。」
五條悟則看向上空，「來了。」
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穿著黑色和服的粉發男人從天而降落在了操場上，他的身後則跟著一個僧侶裝束的白發少年。
宿奈麻呂立刻將虎杖悠仁扯到了自己身後，神情警惕地抬頭看向來人，「你們是什麼人？」
兩面宿儺四只猩紅的眼睛注視著宿奈麻呂，語氣平靜地說：「你可以叫我哥哥。」
宿奈麻呂上下打量著他，嗤笑一聲，說道：「叔叔，你都多大年紀了，還在小孩子面前裝嫩？」
兩面宿儺：「……」
——真不愧是他的冤種妹妹，一上來就給他添堵。
第460章 千手仁美的愛情故事（1）
01
這是一個忍者與普通人共存的大陸。
作為這個大陸上國力最為強盛的國家, 火之國耕地充足、水源豐沛，因此得以供養更多人口，再加上又是各國之間的交通樞紐, 經濟自然也更發達。
而南賀川便是火之國眾多河流之中最為特殊的一條河流, 不僅僅是因為南賀川流域林木資源豐富, 更是因為這裡居住著忍界豪強——宇智波一族。
當然，南賀川流域十分廣袤，宇智波一族並不是唯一一個世代生活在南賀川流域的忍者家族, 但絕對是名氣最大的。
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忍族, 唯有居住在死亡森林深處的森之千手一族。
正是夜半三更萬家眠的時候，宇智波族地中央那座宅邸的一間房屋裡面——
熟睡的刺蝟頭少年忽然驚醒，他呼吸急促、眼神失焦地盯著黑黢黢的屋頂, 額間冷汗涔涔, 像是剛剛做了一場噩夢。
直到目光重新聚焦起來, 刺蝟頭少年才緩緩坐起身，目光警惕地環顧著四周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陳設，那是在久遠的記憶之中，木葉村尚未建成之時，他與自己至親至愛的弟弟宇智波泉奈比鄰而居的那個房間。
宇智波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纖細白皙的模樣，一看就屬於還未長大成人的小小少年, 而不是已經步入古稀、垂垂老矣的將死之人。
宇智波斑恍然間意識到，自己真的重生了！
那個粉毛小鬼沒有騙他！
上一世, 他在痛失心愛的弟弟宇智波泉奈之後，本欲與千手一族不死不休, 可惜卻在與千手柱間的戰鬥中落敗，隨後又被對方的大義凜然所感動, 於是選擇率領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攜手共建木葉村。
但當他發現木葉村的建立並未帶來真正的和平，他便決定離開木葉村，多年以後又為了得到柱間細胞襲擊了木葉村，並趁此機會假死於柱間之手，徹底隱匿去了自己的蹤跡，並在暗中展開了「月之眼計劃」——直至木葉39年，兩個護額上面刻有木葉村標志的少年忍者突然闖進了他藏身的洞窟之中。
那是一個擁有萬花筒寫輪眼的宇智波天才少女，以及一個粉發金瞳的戀愛腦少年。
他們將殘酷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示在了他的面前，讓他不得不相信自己這麼多年以來都被黑絕耍得團團轉，所謂的「月之眼計劃」根本無法帶來真正的和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所幸，為了交換他腦海裡面忍術相關的情報，那個粉發金瞳的戀愛腦少年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02
宇智波斑迫不及待地起身離開床鋪，拉開了隔壁房間的障子門，然後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睡姿乖巧的宇智波泉奈旁邊坐下。
他低頭看著弟弟那張白皙稚嫩的臉，暗暗下定決心，這一世要保護好泉奈，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只可惜，既然這個房間裡面只剩下泉奈一個人，那就說明他現在只有泉奈這麼一個弟弟了。
宇智波斑深深呼吸，隨後又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但也幸好，泉奈還在他的身邊。
「……斑哥？」睡夢中的宇智波泉奈若有所覺地睜開了眼睛，便被突然出現在視野中的那道黑影嚇了一跳，但他立刻就辨認出了那個刺蝟腦袋屬於何人，不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問道：「都已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什麼事。」宇智波斑揉了揉他的腦袋，聲音柔和地說道：「你繼續睡吧。」
宇智波泉奈「哦」了一聲，但在閉上眼睛之後，仍然能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注視著。
他忍不住再一次睜開眼睛，跟兄長對視了幾秒，然後笑吟吟地抬手掀開被子問道：「要一起睡嗎？」
「……嗯。」宇智波斑點了點頭，在他身側躺了下來，身旁那具溫暖的軀體源源不斷地傳來熱度，讓他緊繃的神經也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倦意頓時襲卷而來，「睡吧，泉奈。」
不一會兒，兄弟二人便都沉沉地睡了過去，直至東方既白之時，他們才不約而同地醒了過來。
洗漱、換衣、晨練，已經形成肌肉記憶的身體自發地完成了這些事情，宇智波斑混亂的思緒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清明。
等到吃早餐的時候，他已經能夠淡然地面對記憶中早已戰死的父親了。
03
餐桌旁邊的父子三人都不言不語，專心致志地吃早飯。
氣氛雖然稍顯冷清，但卻很和諧。
等到吃完了早餐，宇智波田島才開口說道：「斑、泉奈，我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們。」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齊刷刷地轉過頭看向父親，然後就聽他說：「你們應該知道，宇智波一族除了在火之國繁衍生息的這一脈，還有留在雷之國舊地的一脈。」
雷之國氣候條件、經濟水平都不如火之國，宇智波一族為了能夠接到更多任務，絕大部分都拋棄舊地遷徙來到火之國，但也有一部分故土難離的族人選擇留在那裡繼續發展。
雖然就此分家了，但火之國一脈的宇智波與雷之國一脈的宇智波仍然會彼此通婚、守望相助，畢竟，他們出自同源，還都會去空區廢墟的貓婆婆武器店購買武器或者情報，總會有碰上的時候——宇智波田島的妹妹就是在那裡與雷之國一脈的某個宇智波少年相識相戀，最後結為連理嫁到了雷之國。
宇智波斑聽到宇智波田島所說的話，眼神稍稍一沉，立刻確認了自己重生的時間節點。
——這一年，雷之國一脈的宇智波一族被徹底覆滅，但罪魁禍首是誰卻不得而知……同樣也是在這一年，他在南賀川邊與千手柱間相識成為了摯友。
果然，下一秒，宇智波田島就說道：「今日一早，忍貓將雷之國一脈的求救信交給了我。斑，你跟蒼介一起率隊即刻前往雷之國救援。」
宇智波斑點點頭，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是，父親。」
宇智波田島擺了擺手道：「去吧。」
宇智波斑起身回到房間，利落地換上衣服、綁好武器，然後背著出遠門執行任務之時必備的兵糧丸、傷藥等東西走出了房門。
看到守在門口滿臉擔憂的宇智波泉奈，他抬手揉了揉弟弟的腦袋，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道：「不用擔心，我會平安回來的。」
宇智波泉奈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到門口，然後憂心忡忡地目送著他和宇智波蒼介以及任務小隊的其他成員會合離開了族地——雖然斑哥的實力在同齡人中屬於頂尖之流，可他畢竟還是個沒有成年的孩子，倘若遇到數十個成年忍者圍攻，恐怕也難逃一死，所以他怎麼可能不擔心？
04
宇智波斑知道倘若按照原先的時間節點抵達雷之國的宇智波族地，那雷之國一脈必定是沒有生還者了。
所以，這一次他特意加快了行進速度，提前一天趕到雷之國舊地，為此甚至還不惜把宇智波蒼介一行人甩在了後面。
但出現在他面前的依然是一片屍山血海，一具又一具倒伏在地的屍體面容猙獰可怖，瞪大的眼睛仿佛在訴說死去的不甘痛苦。
宇智波斑神情凝重地挨個翻過那些屍體，想要從中找出哪怕一個幸存者。
就在這時，一陣細微的動靜從某個角落傳了過來，宇智波斑猛然轉過頭去，便看見一道矮小的人影搖搖晃晃地從屍堆裡面站了起來，一雙猩紅的眼睛浮現出了黑色的巴紋——寫輪眼！雷之國一脈的宇智波一族竟然真的還有幸存者！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攬住那個渾身浴血的孩子，趕緊將止血的藥丸塞進對方的嘴巴裡面，然後動作利落地開始幫他清創包扎。
躺在地上的男孩看著宇智波斑神情肅然的模樣，緩緩闔上了沉重的眼皮。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轉移到了屋裡，他起身走到房屋的門口，外面的庭院躺滿了屍體。
身旁冷不丁傳來一道屬於少年的嗓音，「這裡一共有五十七具屍體。」
男孩轉頭看向刺蝟頭少年，沉默片刻，才輕聲說道：「看來除了我，大家都死了……謝謝你救了我，我叫宇智波羂索，你呢？」
刺蝟頭少年驀然瞪大了眼睛，說道：「羂索？你是姑姑的孩子！我叫宇智波斑，是你的表哥！」
「……宇智波斑？」羂索苦思冥想了片刻，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宇智波斑……斑？原來你就是斑哥！」
宇智波斑萬萬沒有想到，與這位只在父親和姑姑書信往來之時聽說過名字的表弟初次見面，就是在這樣的場合。
他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又詢問道：「羂索，你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羂索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事實上……我現在唯一清楚記得的東西就是自己的名字，對其他事情都只有模糊的印像。」
而且，奇怪的是，他看到那些已經死去的族人，心裡似乎並無多少難過痛苦——仿佛他們的死亡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直覺告訴他，不要在這位便宜表兄的面前表現出自己對族人的冷漠無情。
「……」宇智波斑目光有些錯愕地看向他，「什麼？」
羂索神情非常冷靜地說道：「大概是創傷後遺症吧。」
宇智波斑沉默了幾秒，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裡的一切？雷之國一脈只剩下你一個人，所以你只能跟我一起回去了，父親肯定也希望你能回到他的身邊。」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該怎麼處理這些事情吧？」羂索說道：「這些事情就交給你了，斑哥。」
宇智波斑嘆了口氣，「好。」
他伸手揉了揉羂索的腦袋，神情柔和地說道：「以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05
雷之國一脈死去的五十七個宇智波族人與他們誓死守衛的族地一起湮滅在了大火之中。
三天後，宇智波斑和宇智波蒼介一行人帶著羂索回到了位於南賀川流域的宇智波族地。
宇智波田島聽完了宇智波斑的任務彙報，目光哀痛地看著跪坐在面前的羂索，嘆了口氣道：「孩子，今後你就留在這裡和我們一起生活吧。」
——這是他的妹妹留在世間的唯一血脈，他一定會將這孩子視如己出。而且，聽斑說這孩子已經覺醒寫輪眼了，那他就更要好好地培養他了。
羂索低垂著頭，「謝謝舅舅。」
宇智波田島又看向宇智波斑，「斑，你先帶羂索安頓下來吧。」
宇智波斑點頭應了一聲「是」，然後拉著羂索起身，離開了和室。
在和室外面守株待兔的宇智波泉奈一看到自家兄長，雙眸立刻一亮，「斑哥！你回來了！」
宇智波斑「嗯」了一聲，見他充滿好奇的視線控制不住地瞥向羂索，嘴角不由地揚起了一個笑容，「這是你的羂索表哥。」
隨後又轉頭對羂索說道：「羂索，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泉奈。」
羂索對著宇智波泉奈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好，泉奈。」
宇智波泉奈眨了眨眼，說道：「歡迎你成為我們家的成員，我已經准備好你的房間了，跟我過來吧！」
宇智波斑早在回到族地之前，便已經使用通靈術派遣忍貓先行一步傳回了書信，所以宇智波泉奈早已做好了萬全准備。
三人並肩行走在迂回長廊上，羂索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座宅邸，作為族長一家的住處，它的占地面積自然不小，但據說這座宅邸裡面現在就只有宇智波田島父子三人以及一個負責打掃做飯的婆婆住著，未免稍顯冷清。
宇智波泉奈非常熱心地介紹路過的每一個房間，光是臥室就有好幾個，庭院訓練場一應俱全。
安排給羂索的臥室就在宇智波泉奈的房間旁邊，室內的陳設很是簡雅，兩邊的障子門一側是走道，另一側打開就能看到庭院裡美麗的風景，采光也相當不錯——光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宇智波泉奈對於他的到來抱有萬分期待。
宇智波泉奈眼含希冀地看向羂索，問道：「怎麼樣？」
羂索點了點頭道：「我很喜歡這個房間，謝謝泉奈。」
宇智波泉奈露出笑容，「不客氣。」
宇智波斑伸手揉了揉羂索的腦袋，溫聲道：「你先好好整理東西吧，累的話就休息一會兒，有什麼缺的東西等下可以告訴我，我帶你去附近的城裡購買。」
宇智波泉奈在跟隨兄長離開之前，轉頭說道：「等會兒吃飯我來喊你。」
羂索笑著應了一聲「好」，等到障子門闔上，才斂去了臉上面具一般毫無溫度的笑容。
他打量了這個房間片刻，便隨意地席地坐下，將背上那個碩大的包放到身前打開，取出存放在裡面的卷軸。
雷之國的宇智波族地雖然已經被他付之一炬，但在那之前，他已經本能般地將所有價值不菲的東西都拿走了——錢財、地契自留一部分，剩下的交給宇智波田島，算是保護費吧；族內關於忍術研究的卷軸可以跟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共享；至於那一對從已經死去的族人眼中挖出來的三勾玉寫輪眼，當然還是要秘密保管起來。
05
宇智波斑原本以為，羂索既然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那他的忍術可能需要從頭教起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個看起來文雅如同貴族的表弟只有最開始的時候落在了下風，隨後就像是嵌合的齒輪之間上了潤滑一樣，流暢而飛速地運轉了起來——除了千手柱間，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實力不分伯仲的同齡人。
宇智波泉奈看著打得有來有回的宇智波斑和羂索，不由地握緊了雙拳。
想要變強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強烈，他一定要變強，絕對不能被兩個哥哥甩在後面。
宇智波田島抽空來看了一次他們的日常訓練，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實力他都心裡有數，主要是來觀察一下羂索有幾斤幾兩。
——結果讓他很是滿意，可以預見，羂索將來必定會成為宇智波一族戰力頂尖的成員之一，宇智波一族在與千手一族的對抗中又添一枚重量級籌碼。
被舅舅收養的半個月後，羂索迎來了第一個任務——那是一個清剿盜賊的日常系任務，專門用來讓孩子開刃的。
也是因為暫時沒有戰事，才有這個閑情逸致讓孩子適應如何與人廝殺，等到戰時人手不夠的時候，就算是六七歲的小孩子也要披掛上戰場，這便是身為忍者的殘酷之處。
宇智波斑雖然知道以羂索的實力，只要能夠正常發揮，肯定不會被區區盜賊所傷，但他還是有些擔心，於是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盜賊裡面除了因為戰亂流離失所、淪為草寇的平民之外，還有三四個被主人驅逐的浪人武士和兩個實力不錯的浪忍——任務難度明顯超出了預料，但這也是時有發生的事情。
宇智波斑皺起眉頭，克制住了沒有上前幫忙。
——他也想要看看，在面對這種絕境的時候，羂索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07
羂索很快就殺光了那些僅憑蠻力的普通盜賊和那三四個手持刀劍的浪人武士，兩個浪忍雖然實力還行，但也只是在他的手底下稍微多堅持了一會兒。
清剿盜賊的任務結束的時候，他身上甚至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沾染。他轉過身，靜靜地注視著後方這片繁茂的樹林，白皙俊雅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斑哥，不出來嗎？」
話音落下，一道黑影倏然落在了他的眼前。
羂索笑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不放心才會跟上來。」
「是我低估了你。」宇智波斑面帶贊賞地說道：「羂索，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
羂索嘴角微微揚起，神情略帶得意，「那是當然。畢竟，我可是你的弟弟。」
宇智波斑聞言不禁莞爾。
羂索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現在天色還早，我們去鎮上買點東西吧。」
宇智波斑同意了，「好啊，你過來這麼久，都還沒怎麼出門逛過吧。」
羂索「嗯」了一聲，隨後，兄弟二人便以忍足疾行離開了這座深山，來到了距離山腳不遠的一座小鎮。
家裡的東西都很齊全，其實沒什麼可買的。
羂索只買了一些甜點，就准備和宇智波斑一起回家了。
在經過一座賭坊的時候，刺蝟頭少年的腳步不由一頓，目光也不自覺地飄了過去。
羂索眼神疑惑地看向他，「斑哥，你想進去玩一玩嗎？」
「……」宇智波斑猛然回過神來，用力地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想，我對賭博沒有興趣。」
——他只是在看到那座賭坊之時，忽然想到了一個還未結識、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去結識的故人。
羂索眉梢微微一挑，「哦」了一聲，說道：「那我們就快點回去吧，泉奈該等急了。」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走吧。」
08
宇智波一族的成員大部分都嗜甜如命，羂索帶回來的甜點很受泉奈的喜愛，就連一貫嚴肅的宇智波田島在吃甜點的時候，神情也放松了些許。
但羂索暗中觀察宇智波斑的神情變化，敏銳地從中覺察出了他的糾結低落。
對於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表兄，羂索還是抱有一些感恩之心的。
所以，他決定要開導一下對方，免得宇智波斑鑽進牛角尖裡去了——鑽牛角尖當然不可怕，但如果這個人是宇智波一族的成員，那就要小心了。
是夜，兄弟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宇智波斑正躺在被窩裡面輾轉反側，忽然耳朵一動，坐起身來看向通往庭院的那一扇障子門。
一道纖細的人影出現在門外，隨後，障子門被人有規律地輕輕敲擊了幾下。
宇智波斑當然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他有些意外地揚起了眉梢，隨後起身走到了門口，拉開障子門問道：「有什麼事嗎？」
羂索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當然沒事，有事的人是你，斑哥。」
宇智波斑失笑，「我能有什麼事？」
羂索說道：「心事。」
宇智波斑頓時沉默了，他知道自己這個表弟一向敏銳，可沒想到他說話這麼一針見血，「……」
刺蝟頭少年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確實是有點心事。」
也許是因為夜風太過溫柔，羂索展現出來的氣質又足夠地惑人，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了一點傾訴欲。
兩人在廊檐並肩坐了下來。
宇智波斑轉過頭看著羂索，問道：「你覺得……相互仇恨的兩個家族，有朝一日能夠化干戈為玉帛嗎？」
羂索語氣淡淡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要利益足夠動人，為此摒棄仇恨也未嘗不可。」
他看向宇智波斑，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戲謔，「斑哥，你難道是喜歡上某個敵對忍族出身的姑娘了嗎？」
「……」宇智波斑差點被這句話給嗆住，他瞪了羂索一眼，斬釘截鐵道：「怎麼可能？」
「哦，」羂索露出了然的神情，「那就是交到了新的朋友，對方還剛好出身於敵對忍族……別擔心，我可不是那種告密的小人，不會告訴舅舅或者泉奈的。」
宇智波斑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問道：「難道你不阻止我嗎？私通敵對忍族可是大忌。」
羂索聳了聳肩，說道：「你想做的事，我不會阻攔，也根本阻攔不了吧？不過，想要讓兩個相互仇恨的家族握手言和，僅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恐怕是做不到的。」
宇智波斑呢喃道：「是啊……」
——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千手柱間的力量，想要結束這個亂世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是重來一次，他也依然想要與對方成為摯友。
悠于 2025-6-7 17:08
第461章 千手仁美的愛情故事（2）
01
那一晚的長談之後, 宇智波斑仿佛豁然開朗，羂索注意到他除了外出執行任務，出門的頻率也增加了不少——不出預料的話, 就是跑去私通那個敵對忍族出身的朋友了吧？
宇智波泉奈對於有關兄長的事情一向很敏銳, 自然也察覺到了宇智波斑的不對勁, 但他偷偷摸摸地跟蹤了兩回，每一次都不出意外地被宇智波斑輕松甩開，這讓他在倍感挫敗的同時, 又不由地燃起了強烈的勝負欲。
羂索默默地看著這對兄弟暗自較勁一樣玩起了貓抓老鼠的游戲, 也沒有開口點破，而是一直作壁上觀。
——但是根據他這段時間對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觀察了解，大概再過不久, 宇智波泉奈就會率先按捺不住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了。一向寵溺弟弟的宇智波斑, 應該也不會欺瞞於他。
不過在此之前, 羂索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
任務酬金豐厚，任務內容是刺殺葛城新任城主葛西隆之介，委托人的身份則是葛西隆之介的叔叔葛西銀次郎。
宇智波田島神情肅然地看著羂索，「你的實力有目共睹，但任務經驗還不夠豐富, 這一次，你將作為副隊長配合蒼介一起完成這個任務。」
羂索點頭應了下來, 「是，族長！」
宇智波田島眼神帶著鼓勵, 說道：「去吧。」
羂索退出和室，回房收拾了下出門執行任務所需的東西。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執行任務, 自然很快就收拾完了東西，然後輕裝簡行地准備出門。
宇智波蒼介已經帶著另外兩人等候在了族地的出入口, 看到扎著高馬尾的黑發男孩走過來，他揮了揮手道：「這邊。」
羂索走到他們面前，很是熟稔地喊了一聲「蒼介大哥」。
他打量了下站在宇智波蒼介身後的兩人，一男一女，看起來年齡都不大，頂多只有十三四歲。
那兩人也在觀察羂索，宇智波蒼介見狀，頓時覺得這三個孩子就像是三只小心翼翼湊近彼此嗅聞氣味、確認對方是敵是友的野貓。
宇智波蒼介臉上不由地露出笑容，溫聲道：「走吧，路上再給你們時間互相認識。」
三個孩子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乖乖地齊聲應道：「是！」
隨後，四人便啟程前往任務地點——葛城。
途中，宇智波蒼介簡單地說了下另外兩人的名字——宇智波千隼、宇智波葵衣，隨後，便讓他們開始進行自我介紹。
破冰環節很是順利。
羂索很快就搜集到了想要的信息。
宇智波蒼介自不必說，他參與了救援雷之國一脈的任務，後來還與羂索一起執行過幾次任務，可以說是羂索的老熟人了。
宇智波蒼介實力均衡，擁有一雙三勾玉的寫輪眼，幻術、火遁忍術的水准在宇智波一族裡面雖然比不上天縱奇才的宇智波斑，但也稱得上是一流水准了。而且他的任務經驗十分地豐富，宇智波田島選擇讓他帶著三個孩子，想必也有讓他傳授經驗的意思。
至於另外兩人——
宇智波千隼時年十二，只比羂索大了兩歲。他比較擅長火遁忍術，除此之外，刀法也不錯。
宇智波葵衣時年十四，擅長幻術與毒藥學，情報搜集能力很強。
羂索在心裡過了一遍自己總結的內容，便在宇智波千隼期待的目光之下說道：「我擅長幻術、火遁忍術、雷遁忍術、醫療忍術和刀法，需要幫助的話，盡管找我。」
宇智波千隼聞言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宇智波葵衣驚詫了一瞬，便笑吟吟道：「醫療忍術？真的假的？可以教我嗎？聽說這個學起來很難，族裡的醫療忍者嚴重短缺。」
羂索很是隨意地答應下來，「可以啊。」
宇智波葵衣頓時面露喜色，「那就這麼說定了！」
宇智波千隼撇了下嘴角，淡淡說道：「既然你也擅長刀法，以後有機會我可要好好討教一番。」
羂索點了點頭，「行啊。」
02
死亡森林深處是千手一族的族地，這是千手一族被稱為「森之千手」的其中一個原因。
被繁茂森林環繞的族地面積寬廣，建築風格粗獷之中又帶著幾分古樸，每一座宅邸的庭院裡沒有什麼附庸風雅的枯山水造景，只有一棵棵兼具了觀賞性和實用性的果樹，每到結果子的季節，千手一族的孩子們便會排著隊上樹摘果子吃。
「扉間——扉間——」
千手桃華在路過族長宅邸的那道院牆之時，忽然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立刻停下腳步，准備好了要聽笑話。
千手扉間被這叫魂一樣的聲音弄得煩不勝煩，只能從房屋裡面走出來，但他剛一踏出房門，就看到庭院裡面那棵已經結了果子的蘋果樹上，一個粉色長發的女孩正懶洋洋地坐在那裡，一邊晃悠著一雙赤腳、一邊拿著一顆紅艷艷的蘋果在「哢嚓」、「哢嚓」地啃。
而他愚蠢的大哥竟然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穩穩當當地站在蘋果樹下，只見他兩只手各拿一顆蘋果、腦袋上面也頂著一顆蘋果、一只腳的腳尖還挑著一顆蘋果，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說道：「扉間你看，仁美說這樣可以鍛煉手眼配合，提高身體的敏捷度。」
說罷，千手柱間耍雜技一樣將手中的兩顆蘋果拋起，讓它們不斷在他的兩手之間交替循環。與此同時，他還將腳尖的那顆蘋果往上一踢，然後又用另一只腳尖接住，在此期間，他頂在腦袋上面的那顆蘋果一直都穩如泰山，根本沒有掉落下來的趨勢。
很好，千手扉間面無表情地想，他愚蠢的大哥現在完全可以去街頭賣藝了。
就在這時，長廊拐角走來了一道高大健碩的身影，看到千手柱間這副模樣，那人立刻抄起了腳下的鞋子砸了過來，同時怒吼一聲，「柱間！你要是真這麼閑，就給我滾去跪祠堂！」
千手柱間躲過了突襲而來的鞋子，但手中的兩顆蘋果以及腳尖和腦袋上面的兩顆卻因為失衡落在了地上。他頓時哀嚎一聲，「啊！我的蘋果！」
粉色長發的女孩從粗壯的樹枝上面跳了下來，輕盈地落在了他的面前，安慰道：「沒事的，摔爛了一點而已，洗干淨還能吃。」
千手柱間把四顆蘋果撿起來，拿出一顆遞給粉發女孩，「仁美，你也吃一個吧。」
仁美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不了，我剛吃完一個，你可以讓扉間、瓦間和板間幫你一起解決。」
「……」千手扉間皺起眉道：「仁美，你應該叫我二哥。」
仁美「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千手扉間不由地額角青筋暴跳。
千手佛間雙手抱臂站在長廊上面，見自己的好大兒、好二兒以及好侄女沒有一個幫他把鞋子拿回來，便清了清嗓子，熟練地使喚道：「柱間，幫我把鞋子拿過來。」
千手柱間小聲嘀咕道：「自己扔的鞋子，干嘛還要讓我拿？」
千手佛間沉下了聲音，還頗具威脅性地眯起了眼睛，「嗯？」
千手柱間立刻拿起鞋子，一個箭步絲滑地送到了父親面前，「給！」
千手佛間穿好鞋子之後，抬眸看向正與千手扉間交談的粉發女孩，說道：「仁美，跟我過來，有指名要你的任務。」
03
仁美打開了任務卷軸，飛速地瀏覽完了上面的內容，「保護葛城新任城主葛西隆之介？」
千手佛間點了點頭道：「任務時限是半個月，我會另外再派三個人手聽從你的調遣。或者，你有什麼心儀的搭檔人選嗎？」
他對仁美的態度十分地和善可親，跟面對千手柱間的時候一比完全是兩幅面孔——不僅因為仁美是他已故弟弟唯一在世的女兒，是他唯一的侄女，還因為仁美救了瓦間和板間的性命。
除此之外，仁美作為忍者天賦異稟、實力出眾，自然更令人看重。
仁美稍加思索過後，報出了三個名字，「就讓禮奈、宗太和悠生跟我去吧。」
千手佛間點了點頭，「好，我讓人去喊他們過來，你去做准備吧。」
仁美返回房間，迅速地開始收拾東西。剛收拾好轉過身去，粉發女孩便看到門口探出了兩個小腦袋，正是瓦間和板間。
[祂]不由地笑道：「你們不是說要去修行嗎？怎麼還在家裡？」
兩個孩子走進房間後，異口同聲地問道：「姐姐你要出門執行任務了嗎？」
仁美伸出兩只手分別摸了摸他們的腦袋，「是啊，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特產。」
瓦間露出期待的表情，「嗯！」
板間伸出右手小拇指，神情鄭重道：「那就說好了，姐姐一定要平安歸來！」
仁美跟兩個孩子都勾了一下小拇指，然後就離開了這座宅邸，在族地的出入口跟千手禮奈、千手宗太和千手悠生會合之後，三人即刻出發前往目的地——
葛城！
04
葛城位於火之國的西北部，羂索和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宇智波葵衣使用忍足日夜兼程足足五天，才終於趕到了地方。
在這五天裡面，年紀最小的羂索一點都沒有拖後腿，還在應對突發事故的時候展現出了沉穩可靠的一面，頓時就讓原本還對他心有不服的宇智波千隼安分了下來。
進城之前，四人決定要兵分兩路，以免目標太大引起注意。
羂索和宇智波葵衣扮做姐弟同行，宇智波蒼介和宇智波千隼則扮做叔侄。
整座葛城熱鬧非凡，街頭巷尾都是一派喜氣洋洋。
宇智波葵衣打聽後，得知是因為新任城主葛西隆之介即將舉行巡城儀式，所以才會出現如此景像。
她神色冷峻地說道：「舉行巡城儀式的時候，城主夫人也會與城主同行。聽說這位夫人為了在巡城之日盛裝出席、驚艷全城，還特意在城裡的絲綢店和首飾店都定做了東西，明日便會由店主率人親自送上門去。」
羂索聞言點了點頭，「我們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進城主府裡面踩一踩點。巡城儀式期間戒備一定最為森嚴，但等到儀式結束，他們就會無意識地放松下來。」
次日，羂索和宇智波葵衣分別頂替了絲綢店和首飾店的學徒，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了城主府。
城主府外面看起來只有普通的士兵在警戒，但他們走進來後，便發現城主所在的主屋裡面，有兩名忍者以及十來個佩刀武士把守。
城主夫人先行傳喚了首飾店的店主和學徒進入主屋，羂索和絲綢店的店主便靜候在庭院裡。只是進去搜集一下情報而已，因此他並不擔心宇智波葵衣的安危。
但就在這時，羂索看到一顆蹴鞠球忽然從那道門裡面彈了出來，眼看它就要落在自己手中的托盤上面，他正要向後躲開，眼前便突兀地出現了一只白皙纖長的手，那只手輕巧地托住了蹴鞠球——他的心裡不由悚然一驚，好快的速度，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羂索的目光從那只手緩緩上移，隨後看到了一張稚氣卻難掩清麗的面容，雪膚花貌不外如是，而那頭櫻花般美麗的長發更是奪人眼球。
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然而，粉發女孩卻像是對此一無所知，[祂]抱著蹴鞠球毫無留戀地轉身回了主屋，那雙淺金色的眼眸輕飄飄地掃過他，不帶任何余溫，仿佛將他視作無物。
羂索幽黑的眸中閃過一絲冷意，莫名覺得十分地不快。
——呵呵，高高在上的貴族嗎？真是令人生厭的蟲豸。
不一會兒，那個粉發金瞳的女孩又出來了，對著他們說道：「請跟我進來吧。」
羂索和絲綢店的店主跟在粉發女孩的身後進入主屋，這時，他才發現[祂]似乎只是一個侍女。
他微微皺了下眉，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原來的神色。如果不是一直盯著他的話，根本不會發現他的表情有過細微的變化。
——只是侍女嗎？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並非如此。
粉發女孩靜靜地侍候在一旁，一個渾身綾羅綢緞、抱著蹴鞠球的小胖墩屁顛顛地走到[祂]的身邊，纏著[祂]出去陪自己玩球。
城主夫人無奈地投來了一瞥，嗓音十分溫柔地說：「那你就先陪小公子玩一會兒吧，仁美。」
仁美應了一聲「是」，然後就和小胖墩一起出門去了。
等到羂索從屋裡出來，就看到仁美半蹲著猝不及防地被小胖墩親了一下臉頰，那張表情冷淡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無奈之色，一下子就顯得靈動了許多。
羂索腳步微微一頓，視線輕飄飄一瞥粉發女孩臉頰上面留下的口水印，心底不由地冷笑起來——明明有那麼快的速度卻沒有躲開那個小胖墩的偷襲，恐怕是想要討好對方吧？
仁美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那道跟隨絲綢店店主走出城主府的纖細身影，嘴角微微上揚，心裡默默地想，終於見面了——不過，他怎麼好像有點生氣？
05
短短一天，城主府的巡防便已經排查完畢了。
除了士兵、佩刀武士之外，剩下三名具有威脅性的忍者一個實力與宇智波蒼介相當，剩下的兩個宇智波千隼和宇智波葵衣也能應付得過來——而這三名忍者，都是千手一族的。
宇智波蒼介做出了決定，「到時候就由我們三人引開這三名忍者，羂索，刺殺葛西隆之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他英俊的臉上露出獰笑，語氣惡狠狠地說：「既然是千手一族接下了保護葛西隆之介的任務，那我們就絕不能失敗！那三名千手一族的忍者，都必須給我死在葛城！」
宇智波千隼和宇智波葵衣不約而同地用力點頭，兩人周身都散發著濃烈的殺氣。
「……」羂索感覺自己格格不入，但還是說道：「我會盡快趕去跟你們會合的。」
巡城之日，葛西隆之介攜夫人一起登上了裝飾著鮮花的馬車，繞著整座葛城行駛了一圈。
儀式結束，回到城主府的葛西隆之介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他命人准備了沐浴所需的熱水，但等他脫光了衣服走進屏風後面的時候，燈光忽然熄滅了。
黑暗之中，刀光劍影瞬息出現，葛西隆之介嚇得鵪鶉一樣縮在浴桶裡面，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所幸，過了片刻之後，襲擊的刺客就被引走了，室內重新恢復了安靜。
忽然，一個侍女裝扮的粉發女孩提著燈走進了房間，說道：「城主大人，我來為你點燈吧。」
藏匿在暗處的羂索冷冷地看著那個粉發女孩，隨後，數根細如牛毛的銀針裹挾著查克拉激射而出——要怪就怪她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吧，被人問罪也是活該！
然而，下一秒鐘，那些銀針就被悉數反彈了回來。
羂索驚愕了一瞬，只能被迫閃避攻擊，但也因此暴露了自己。他看著那個提著燈的粉發女孩，恍然大悟道：「你果然不是一個普通的侍女。」
死水一般平靜的內心，在這一刻忽然掀起了波瀾。
——她也是一個忍者，還是宇智波一族宿命般的敵人千手一族的忍者。
他們是敵人，而非陌生人。
但不知為何，這個答案竟然讓他久違地感到了心潮澎湃。
第462章 千手仁美的愛情故事（3）
01
羂索雖然對這個疑似名為「仁美」的粉發女孩很感興趣, 但他暫時還沒忘了自己今晚的首要任務是什麼。
於是，在結印吐出一記火龍炎彈襲向那個粉發金瞳的女孩之後，他又迅速地以分身術分出了一個分身殺向藏匿在浴桶裡面的葛西隆之介。
孰料浴桶裡面的「葛西隆之介」卻在分身靠近他的瞬間, 抬手凝聚查克拉, 暴烈的狂風壓縮成了利刃般的一掌, 狠狠地拍在了分身的胸口！
隨著「砰」的一聲，分身轉瞬即逝，化作一蓬煙霧消散。
羂索見狀略一挑眉, 神情饒有興味地看向以水陣壁擋下了火龍炎彈的粉發女孩, 「哦？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陷阱……你是什麼時候把人掉包的？」
——而且，憑借他敏銳的感知能力, 居然沒能察覺這個「葛西隆之介」只是一個分身, 簡直匪夷所思！
仁美神情淡漠地說：「無可奉告。」
羂索臉上露出冷笑, 「那就讓我來親自撬開你的嘴巴。」
戰鬥一觸即發！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兩人便已經交手了數十招，羂索越打越是心驚，但與此同時，一股令人戰栗的興奮也湧上了他的心頭！
隨後, 為了防止兩人之間的戰鬥波及到城主府的建築，影響雇主對自己的評價, 仁美主動將羂索引到了葛城郊外的樹林裡面。
大概是因為忍者之間的心照不宣，他們剛剛進入樹林, 就遇到了在進行3vs3戰鬥的同伴們。
眼看宇智波千隼馬上就要被一記水牙彈送上天去，羂索立刻結印施展出土流壁擋住了攻擊。
宇智波蒼介看到突然出現在此的羂索, 當即明白，暗殺葛西隆之介的任務大概率是失敗了, 他的神色頓時變得更加凝重——在任務中敗於千手一族，對於宇智波一族的忍者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與此同時，仁美也在險些遭到豪火滅卻突臉襲擊的千手禮奈面前構築起了一面堅實的水牆。
水火相交，白霧蒸騰而起，遮擋住了雙方的視線，讓他們在沉沉夜色中本就受到阻礙的視野變得愈發不清晰了。
不過，這一點難不倒羂索。
雖然寫輪眼並不具備日向一族的白眼一樣的透視能力，無法在這種環境下清晰地看到敵人，但他擁有超乎尋常的敏銳感知力——就算不用眼睛，也可以「看到」仁美的一舉一動，對方體內磅礡的查克拉在這片霧靄重重的夜色中，就如同太陽般耀眼。
「鏘！」
手裡劍與手裡劍猝然相接，在黑暗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轉瞬之間，對戰的雙方便已經一來一回拆解了數招。
自從開始執行任務以來，羂索從無敗績。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狼狽，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羞惱，甚至還有幾分享受與仁美過招的感覺。
——就像是在跳一支舞。
——兩個勢均力敵的對手身體親密相貼，可他們的手中都握著一把匕首，鋒銳的刀刃曖昧地游走在彼此的身上，隨時都有可能刺入對方的心髒、割斷對方的脖頸，如此危險又如此迷人，令人甘願就此沉淪不醒。
02
等到霧氣散去之時，羂索感受著橫亙在頸間的那一抹冰涼，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敵人，嗓音輕柔地說道：「看來我們打了個平手。」
粉發女孩纖細白皙的脖頸也被手裡劍抵住，鮮血凝結成珠，從鋒利的劍尖上滴落。
他們兩人之間的戰鬥陷入了僵持局面，而另一邊，宇智波蒼介和千手宗太的戰鬥還在繼續，宇智波千隼被千手悠生雙手反剪按在了地上，千手禮奈則被宇智波葵掐住脖頸抵在了樹上。
宇智波蒼介和千手宗太拉開距離之後，迅速地確認了下現在的情況——他和千手宗太也算是戰場上的老對手了，如果非要分出個勝負的話，恐怕就只有同歸於盡這一個結局。
而羂索和那個粉發金瞳的千手女忍實力看起來也在伯仲之間，唯一占據優勢的宇智波葵就算能夠殺了那個千手一族的棕發女忍，也必定是打不過千手悠生的。
——畢竟論起戰鬥能力，宇智波葵甚至還稍遜於宇智波千隼，自然不會是千手悠生的對手。
「滴答、滴答……」
仁美在這一片寂靜中，率先開口說道：「就在昨天晚上，葛西銀次郎已經被我殺了。所以，你們就算完成了任務，也拿不到剩下的報酬了。」
羂索斂去了臉上的笑容，眼神陰沉地盯著粉發金瞳的女孩，「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仁美神情依舊淡漠地說：「我沒有騙你的必要，愛信不信。畢竟，現在——我才是占據上風的一方。」
羂索聞言，不禁冷笑，「你倒是很有自信嘛。」
仁美一本正經地說道：「自信的女忍才最美麗。」
羂索頓時哽住，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仁美友情提醒，「手穩一點，不然我會以為你想跟我同歸於盡。」
宇智波蒼介：「……」
千手宗太：「……」
——不是，這兩個人怎麼還聊起來了？
羂索在心裡權衡了下利弊，如果葛西銀次郎已經死了，那確實沒有必要再繼續這個注定沒有更多回報的任務了。
他嘆了口氣，妥協般說道：「好吧，那我倒數三聲，我們同時松手。你意下如何？」
仁美淡淡道：「好啊。」
羂索於是輕輕一笑道：「三、二、一。」
然而話音落下後，兩人的手仍然牢牢地握著手裡劍死死抵在對方的脖頸上面，絲毫沒有後退一步的打算。
羂索：「……」
仁美：「……」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
羂索眼神冰冷地注視著粉發女孩，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的戒心倒是很強。」
仁美神色紋絲不變，「彼此彼此。」
——呵呵，[祂]就知道羂索就算失憶了，也還是改不了陰險狡詐的尿性，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下一瞬，兩人同時朝著對方揮出一掌，並順勢與彼此拉開了距離。
正與千手宗太遙遙對峙的宇智波蒼介：「……」
——這兩個家伙真的是第一次見面嗎？行動未免也太默契了吧！
與此同時，仁美手中的手裡劍朝著宇智波葵激射而去，羂索手中的手裡劍則瞄准了千手悠生的後背——沒必要的默契再一次出現了。
宇智波葵和千手悠生只能被迫閃身躲避手裡劍的攻擊，但卻也因此讓受制於他們兩人的千手禮奈和宇智波千隼有了逃走的機會。
羂索沒有在意自發聚攏到了自己身旁的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和宇智波葵，而是緊緊盯著粉發金瞳的千手女忍，微微笑著說道：「你是千手一族的吧？報上你的名字，下一次見面，我一定會殺了你！」
剛逃出生天的宇智波千隼聞言，不由地轉頭瞥了羂索一眼，雖然他與羂索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也知道他對周遭一切事物一直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仿佛與這個世界隔著一層玻璃。
然而，此時此刻，那雙從來都毫無波瀾的幽黑眼眸，卻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宇智波千隼心想，果然只要碰上了千手一族的忍者，就算是一向理智的羂索也會失去冷靜。畢竟，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可是仇恨值拉滿的宿敵！
仁美感受到了那股令人戰栗的濃烈殺意，心跳不由快了幾分，那張白皙的臉上卻依舊維持著冷淡的表情，「千手仁美。」
「仁美……」羂索的語氣帶著幾分繾綣，唇齒之間咀嚼著這個名字的時候，仿佛有一顆汁水飽滿的果實在他的口腔中爆開，滋潤了干渴的喉嚨，「我叫羂索，宇智波羂索。」
仁美淡淡說道：「希望在下次見面之前，你可不要死在別人手中。」
羂索冷冷一笑，「你也一樣，你的性命，只能由我來收割。」
話音落下之後，黑發少年便帶著自己的三個隊友迅速撤離了此地。
仁美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道遠去的身影，心裡默默地想——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呢？
千手悠生心有不甘，拔腳便想再追，卻被仁美一聲喝令制止，「站住，悠生！」
粉發女孩嗓音冷淡，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沒必要再節外生枝。」
千手悠生露出了憤懣的神色，卻很聽話地沒有再追，「……是，仁美大人。」
千手禮奈見狀，連忙打圓場，「仁美大人說得沒錯，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話不假，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同為忍界豪強，兩個敵對勢力中但凡有一方雇佣了宇智波一族，另一方就必定會雇佣千手一族。
——所以，千手一族的忍者和宇智波一族的忍者時常會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互為敵手，這也是兩族積怨已久的原因之一。
隊伍裡面年齡最大的千手宗太拍了拍千手悠生的肩膀，笑呵呵道：「你剛才的表現非常不錯，狠狠壓了那個宇智波一族的小鬼一頭。」
「……」千手禮奈神色一僵，她剛才在與那個宇智波一族的女忍戰鬥的時候不幸落在了下風，千手悠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變化，立刻說道：「禮奈，回去以後，我陪你加練吧。」
千手禮奈「嗯」了一聲，目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千手宗太瞬間反應過來，神情有些尷尬地看向了千手禮奈，卻見棕發少女已經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就在這時，仁美淡淡道：「好了，我們回城主府。」
正覺得不知所措的千手宗太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與千手禮奈、千手悠生異口同聲地說道：「是，仁美大人！」
03
宇智波蒼介在確認本次任務的雇主葛西銀次郎已經死亡之後，便直接帶著羂索、宇智波千隼和宇智波葵離開葛城，返回宇智波族地。
任務失敗自然是要接受懲罰的，於是在見過宇智波田島後，羂索第一次踏進了位於族長宅邸地下的禁閉室——明天一早，他還要和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以及宇智波葵一起去做義務勞動。
通往地下禁閉室的長階兩側分別燃著一支蠟燭，光線十分昏暗。
羂索跟隨在宇智波泉奈的身後，緩步向下走去，兩人在禁閉室的門前頓住了腳步。
宇智波泉奈掏出鑰匙打開門鎖，然後側身讓到了一邊，嘆了口氣道：「進去吧。」
羂索抬手推開了禁閉室的大門，在看到禁閉室裡面的那道人影之時，他微微一挑眉梢，語氣平靜地說道：「居然真的是你啊，斑哥，我還以為是我的感知出現了問題。」
以他敏銳的感知能力，就算是隔著一扇門，也能察覺到門後那熟悉的查克拉氣息。
——不同於千手仁美熾烈如太陽的查克拉，宇智波一族的忍者雖然大都擅長火遁，但查克拉氣息卻總是陰冷的，宇智波斑更是其中的翹楚。接近他的時候，就像是接近死亡。
站在羂索身後的宇智波泉奈不禁露出了痛苦面具，「……」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斑哥被關禁閉的原因，跟你可不一樣！區區任務失敗的罪過，怎麼能比得上私通千手一族嚴重？如果斑哥不是族長之子，那他受到的懲罰就不會是關禁閉那麼簡單了！
一片黢黑的禁閉室裡面，宇智波斑背靠牆壁盤膝而坐，那副雙手環胸、氣勢凜然的冷傲模樣，完全不像是個階下囚。
正閉目養神的宇智波斑聽到羂索的聲音，便睜開眼睛，抬眸瞥來一眼，語氣有些驚奇地問道：「任務失敗了？」
「……」羂索心不甘情不願地「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也是嗎？」
「那倒不是。」宇智波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輕輕一笑，「過來坐吧，我慢慢跟你說。」
宇智波泉奈欲言又止，「……」
——哥你真的要說嗎？要不還是別說了吧？
羂索抬腳走進禁閉室，笑吟吟道：「看來在我外出執行任務的這些天裡，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宇智波斑還沒有開口，便聽到羂索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壓抑著負面情緒的稚嫩聲音，「一點都不有趣！」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禁閉室的大門被宇智波泉奈狠狠摔上。
羂索轉頭看向緊閉的大門，門外傳來了鑰匙上鎖的聲音，然後便是一陣急匆匆遠去的腳步聲——宇智波泉奈被氣跑了。
宇智波斑神情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抱歉，泉奈他不是有意針對你。」
羂索聳了聳肩，走到他身邊坐下，「看來，你跟那個敵對忍族的朋友之間的私情被發現了。」
「……」宇智波斑瞪了他一眼，「不要說得那麼曖昧，我和柱間沒有私情，只是友情罷了。」
「柱間？」羂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好土的名字啊。」
宇智波斑神情有些忍俊不禁，「嗯，確實很土。他還有三個弟弟，分別叫做扉間、瓦間和板間。」
羂索注意到他在提及「扉間」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稍冷了幾分，似乎是對那人有什麼意見。但他並沒有直接點破這一點，而是說道：「冒昧地問一下，他們家難道是建築施工隊嗎？」
宇智波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底的冷意也消散無蹤。
羂索看著他的笑容，冷不丁問道：「所以，柱間到底出身於哪個忍族？這幾天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宇智波斑臉上的笑容消失，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說道：「柱間是千手一族的族長之子。」
羂索聞言不由地愣了一下，隨即面露了然，「果然如此，難怪泉奈的反應這麼激烈，大概是覺得你被千手柱間灌了迷魂湯吧。」
宇智波斑失笑，「你倒是很了解泉奈嘛。」
羂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單手支頤道：「以你的實力，甩掉泉奈不是問題，所以……你是主動跟他坦白的嗎？」
宇智波斑：「算是吧。」
他的神情放空了幾秒，才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三天前，我准備出門去找柱間會合的時候被泉奈攔住了。」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三天前跟自家弟弟攤牌的場景——
當時宇智波泉奈擋在他的面前，質問他最近頻繁離開族地是為了什麼。他不想欺騙自己心愛的弟弟，於是直接向對方坦白了自己與千手一族的族長之子私下往來的事情。
「泉奈要求我跟柱間斷絕關系，但我告訴他……我和柱間擁有一個共同的夢想，為此我們都希望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能夠休戰。」
雖然上一世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的結盟算不上成功，兩個傳承了千年的家族，都在木葉村建立之後不到百年就凋零了。但再來一次，他還是想再試試看——如果提前解決了那些隱患，命運是否會改變？
羂索眉梢一挑，「泉奈把你們的對話告訴舅舅了嗎？」
宇智波斑搖頭，「我知道父親就在門外，故意說給他聽的。」
然後，脾氣火爆的宇智波田島果然不出意外地炸了。
他狠狠揍了宇智波斑一頓，緊接著便把逆子關進了地下禁閉室裡面反省。
羂索：「……」
——這家伙的膽子可真大，難怪宇智波田島知道任務失敗，而且還是敗給了千手一族以後，臉色會變得那麼難看。
宇智波斑嘆了口氣，「羂索，你也覺得我的想法非常不切實際嗎？」
羂索神情平靜地說：「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你想讓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握手言和，那就要想辦法把兩個家族綁在同一條利益鏈上——說到底，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之所以會積怨成仇，也是因為兩族的忍者實力相當，經常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成為敵人。立場相悖、利益衝突，當然就會仇恨彼此。經年累月下來，血海深仇便很難再化解了。」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所以，還是要和千手一族一起聯合其他忍族成立一個屬於忍者的村子。」
「……」羂索嘆氣，「斑哥，忍族如果一直只是忍族的話，那就永遠都擺脫不了成為工具的命運了。」
宇智波斑微眯起眼睛，目光幽深地看著這個總是語出驚人的表弟，問道：「忍者不當忍者，還能成為什麼？」
羂索對著他微微一笑，「大名。」
宇智波斑：「……」
——這家伙的膽子是真的大。
宇智波斑眼神微妙地看著羂索，說道：「那些貴族不會允許忍者成為大名的。」
羂索淡淡一笑，「之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沒看出來你對那些貴族有多尊敬啊。我們不需要他們的允許，只要所有忍者聯合起來，就可以輕易地改變這個世界的格局。平民百姓只要能過上安穩幸福的生活，根本不在乎到底是忍者還是大名在管理國家，只有那些既得利益者會害怕忍者奪權。」
宇智波斑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父親要是聽到了你說的這一番話，肯定也要狠狠地揍你一頓。」
——忍者從年幼之時，就被教導成為工具，也從不覺得擁有超凡力量的自己能夠凌駕於大名貴族之上。將自身磨礪成為最鋒銳的刀刃、不惜付出生命也要完美地達成任務目標並從雇主手中獲取酬金，就是忍者從古至今的生存之道。
羂索含笑注視著宇智波斑，「老人家的思想已經固化了，但斑哥作為年輕人，應該還有救吧。」
宇智波·虛假的十二歲少年·真實的百歲老人·斑頓時覺得自己中了一槍，「……總而言之，如果想要改變忍者只能是忍者的命運，那就要先聯合火之國境內的其他忍族——尤其是千手一族，達成這個目標以後，再考慮下一步要做什麼。」
羂索思緒飄忽了一瞬，「……嗯。」
——如果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成為盟友，那他和千手仁美就不用再兵戈相向了吧？奇怪，他為什麼會因此感到雀躍？
宇智波斑暫時了結一樁心事，便將關注重點放在了羂索身上，「以你的實力，暗殺葛城城主對你來說應該易如反掌，是碰到棘手的敵人了嗎？」
羂索聞言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是千手一族的，確實很棘手。」
他不由地抬手撫上了自己的脖頸，忍者的身體素質水平極高，千手仁美留在他脖頸上的那道淺淺傷痕，也已經愈合結痂了。再過兩日，等到暗紅色的痂痕脫落，就會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知為何，心裡十分地遺憾。所以，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要在千手仁美身上留下永遠都無法消除痕跡的傷口，證明他們並不是從未與彼此相遇。
宇智波斑看著那雙含笑的眼睛，羂索臉上時常帶著溫雅的笑容，看起來就如同一個修養良好的貴族公子。
但那些笑意從來不達眼底深處，只是他習以為常戴著的面具。然而，此時此刻，那如同漣漪漾開的淺淺笑意是如此地真實。
宇智波斑看著羂索臉上浮現出來的笑容，忍不住問道：「這次的對手裡面，有你感興趣的人？」
羂索點點頭，語氣溫柔得像是在說情話，「我們約定好了，下次見面，我會親手殺了她。」
宇智波斑：「……」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後頸涼颼颼的。
04
飯點一到，宇智波泉奈准時地送來了兩人份的午餐。
雖然宇智波田島把宇智波斑和羂索關在禁閉室裡面反省，但也不會過於苛待他們，免得兩個還在長身體的孩子落下了什麼毛病，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宇智波泉奈把托盤從禁閉室大門下方距離地面半尺左右的送餐口遞了進去，然後低聲說道：「對不起，羂索哥，我剛才不該對你發脾氣。」
羂索壓根沒有在意過這件事，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沒關系，我沒有生氣。哇——我的餐盤裡面比斑哥多一只雞腿，是你給我的嗎？」
宇智波泉奈低低「嗯」了一聲。
宇智波斑故作傷心地嘆了口氣，「看來，我再也不是泉奈最喜歡的哥哥了。」
「……」宇智波泉奈立刻說道：「斑哥你想吃的話，晚上我再給你加雞腿！」
「開玩笑的。」宇智波斑笑道：「泉奈要多吃一點，以後才能長高，晚上的雞腿就留著自己吃吧。」
次日一早——
羂索結束了禁閉懲罰，離開了地下禁閉室，去跟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以及宇智波葵一起進行義務勞動。
義務勞動時間為三天，但是直到三天之後，宇智波斑還是沒能離開地下禁閉室，每天就只有上廁所的時候能夠短暫地離開一下。
宇智波泉奈送完早飯，眼淚汪汪地離開了地下禁閉室，在沿著台階向上走的時候，他看到了背光立在最後一級台階上面的羂索，心裡忽然萌生出了一股衝動。
他加大步幅來到羂索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羂索哥，我想去一趟南賀川河邊，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他想要親眼看看被斑哥視作摯友的千手柱間是否有資格得到那麼珍貴的友情，如果千手柱間根本不值得，那就由他來親手殺了他！絕不能讓斑哥再繼續被迷惑下去！
羂索敏銳地捕捉到了那雙低垂的眼眸中一閃即逝的殺意，他笑了笑，說道：「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轉身離開之前，他淡淡瞥了一眼長階盡頭那片靜謐的黑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宇智波斑一定會跟上來吧？
05
天空萬裡無雲。
仁美習慣性地坐在庭院裡面的那棵蘋果樹上眺望遠方，周身的氣息與自然融為一體，以至於千手柱間狗狗祟祟地偷溜出門的時候，壓根沒有注意到蘋果樹上還有個人。
粉發女孩看著西瓜頭少年飛竄而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眯起了淺金色的眼眸。
就在這時，蘋果樹下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仁美，我准備去跟蹤大哥，你好好待在家裡。」
說完，不等粉發女孩給出答復，千手扉間就循著千手柱間的查克拉氣息所在的方向追了過去。
仁美看著白發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忽然從蘋果樹上一躍而下，然後也跟上去——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過……
以防萬一，[祂]還是在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個分身用來應付突發事故。
千手扉間偷偷跟蹤千手柱間來到南賀川河邊的時候，便看到他獨自一人拿著石頭在打水漂。
他不由地面露狐疑，難道愚蠢的大哥真的只是出來玩這種弱智游戲，而不是偷偷摸摸地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但就在這時，一個扎著高馬尾的黑發少年以及一個炸毛短發的男孩出現在了河流對岸，千手扉間腦海裡面的對敵雷達立刻開始嗶嗶作響。
千手柱間停下了打水漂的動作，下意識地露出了防備姿態。
千手扉間見狀，心裡頓時稍感安慰。
——總算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要是連一點警惕心都沒有，等回去了一定要狠狠加訓。
千手柱間打量著眼前的兩人，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們是……」
扎著高馬尾的黑發少年笑道：「柱間君，斑哥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們嗎？我是他的表弟，羂索。」
千手柱間聞言霎時目光一亮，「原來你就是羂索！」
他的視線落在了炸毛短發的男孩身上，爽朗一笑，問道：「那你一定就是泉奈了吧？斑呢？他怎麼沒來？」
他一邊說，一邊無意識地走近他們，防御狀態幾近瓦解。
藏匿在林間的白發少年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眥欲裂，恨不得衝上去狠狠搖醒千手柱間。
千手扉間內心十分崩潰：「……」
——大哥！大哥你在干什麼啊？！
但千手柱間顯然對弟弟崩潰的心情一無所知，他聽到炸毛短發的男孩滿懷怨恨說出口的那句「斑哥被關了禁閉」，立刻露出了焦急擔憂的神情，「斑為什麼會被關禁閉？」
宇智波泉奈目光冰冷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衣著、發型都土裡土氣的少年，說道：「因為他非要跟你做朋友，這一切都要怪你，千、手、柱、間。」
千手柱間聽到他道破自己的姓氏，稍稍一愣，便笑了起來，「斑已經猜到了嗎？不愧是他。」
羂索將手搭在宇智波泉奈的肩上，笑吟吟道：「是啊，斑哥一向敏銳，你作為他認可的朋友想必也已經猜到斑哥出身於哪個忍族了吧？」
千手柱間「嗯」了一聲，「是宇智波一族吧？」
宇智波泉奈怒瞪著西瓜頭少年，氣衝衝地說：「既然你知道，以後就不要再和斑哥見面了！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和千手一族的忍者永遠不會成為真正的朋友！」
他沒有控制音量大小，藏匿在林間的千手扉間清晰地聽到了「宇智波」這個敏感詞彙，腦海裡面頓時警鈴大作。
白發少年瞬身出現在了西瓜頭少年的身側，手中短刀出鞘，寒光凜然。
「住手！扉間！」
「泉奈，小心！」
千手扉間被自家冤種大哥拉扯著後退一步，再抬起頭的時候，對面的羂索和宇智波泉奈已經脫離了短刀的攻擊範圍。
宇智波泉奈神情驚怒交加地瞪著千手柱間，「你居然還帶著幫手來見斑哥？果然是沒安好心！你辜負了斑哥的信任，該死的千手！」
千手柱間頓時覺得一口黑漆漆的大鍋扣在了自己的腦門上，他立刻大喊冤枉，「不！我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對斑暗設陷阱？扉間是自己偷偷跟過來的！」
宇智波泉奈冷笑一聲，「還敢狡辯？真會裝模作樣，斑哥心思單純，也難怪會被你這副偽善的嘴臉蒙蔽雙眼。」
羂索：「……」
——誰心思單純？
千手扉間沉聲說道：「大哥，既然這兩個家伙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者，那就斷不能放他們活著離開！」
千手柱間簡直要給他跪下了，「……扉間，你還是不要說話了。」
就在這時，扎著高馬尾的黑發少年忽然若有所覺地抬眸望去，看向千手柱間和千手扉間身後的那片密林。
他抬起手，瞬息之間，三枚苦無齊齊發射出去。
千手柱間和千手扉間下意識躲避。
那三枚苦無從他們倆的身畔掠過，射進了密林之中。
白發少年立刻冷冰冰道：「大哥，你現在還要繼續袒護他們嗎？」
與此同時，羂索開口道：「你還想躲到什麼時候？給我滾出來！」
千手柱間轉頭看了過去，看到粉發女孩的瞬間，他面露驚喜道：「仁美！你怎麼也來了？」
千手扉間頓時松了口氣，他立刻說道：「仁美，先別管大哥了，我們聯手干掉這兩個宇智波！」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質問仁美為什麼沒有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了，當務之急是先把這兩個宇智波干掉！
仁美看到羂索已經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帶著泉奈後退了幾步，隨時准備撤離。
粉發女孩淺金色的眼眸掠過一絲笑意，心裡默默地想，羂索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地識時務。
千手扉間微皺起眉，「仁美？」
仁美立刻回過神來，淡淡道：「你想殺了這兩個宇智波？可是，柱間大哥不是不同意嗎？」
千手柱間用力點頭，「對對對！他們可是斑的弟弟！我怎麼能對他們動手？」
仁美對他微微一笑，「我聽柱間大哥的。」
冤種大哥和漏風棉襖妹妹統一了戰線，千手扉間頓時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他帶著幾分咬牙切齒恨恨道：「仁美，你平時可沒有這麼聽話！」
仁美神情嚴肅地說：「關鍵時刻還是要給大哥留一點面子。」
隨後，[祂]看向羂索，嘴角微微勾起一點弧度，「羂索君，我們又見面了。」
千手柱間愣了一下，「誒？仁美你居然認識斑的表弟？」
千手扉間瞳孔地震：「……你又是什麼時候認識了宇智波一族的忍者？」
第463章 千手仁美的愛情故事（4）
01
千手扉間看起來一副快要碎了的模樣。
仁美從來沒有看到一向冷靜的二哥露出這種表情, 頓時覺得有點想笑，但為了不刺激到對方，[祂]還是強行忍住了笑意, 語氣非常坦蕩地回答道：「之前我在葛城執行任務的時候, 恰好遇到了羂索君。」
葛城的任務才剛結束沒幾天, 千手扉間當然還記得具體細節——仁美負責保護的雇主遭到了宇智波一族的暗殺，幸而對方並不是[祂]的對手，任務也順利地完成了, 看來眼前這個扎著高馬尾的宇智波就是仁美的手下敗將。
千手扉間心裡頓時松了口氣,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粉發金瞳的女孩注視著那個宇智波一族的臭小鬼，說道：「當時, 我們還友好交流了一番, 羂索君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像。」
千手扉間：「……」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
——你管那叫友好交流？？？
他露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回家以後也時常會想起仁美小姐，恐怕我這輩子恐怕都忘不了仁美小姐了。」
站在一旁的宇智波泉奈轉頭, 神情錯愕地看著他，「？？？」
千手扉間腦海裡面的對敵雷達再一次拉響警報, 雖然仁美仍然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他作為[祂]的兄長,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祂]對這個宇智波一族的臭小鬼態度非同一般？
千手柱間則是露出興高采烈的表情，「太好了！沒想到仁美和斑的表弟居然也是朋友, 扉間，你也要努力交一個宇智波一族的朋友啊, 可不能輸給仁美！我看泉奈就很合適！」
宇智波泉奈：「……」
千手扉間：「……」
此時此刻，兩人十分默契地想，這是什麼屁話？人言否？
02
「不，我覺得不合適。」
一道冰冷的聲音忽然在羂索和宇智波泉奈的身後響起，在場的五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來人。
千手柱間目光一亮，「斑！」
千手扉間臉色微沉，「嘖。」
——這下子他們的人數優勢沒了……可惡！都怪大哥！
宇智波泉奈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斑哥。」
宇智波斑對著他溫和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泉奈、羂索，走了。」
他完全沒有理會千手柱間的意思。
宇智波泉奈見狀心情愉悅地拉著羂索，跟上了宇智波斑。
慘遭摯友無視的千手柱間情緒頓時陷入低落，直接蹲在地上開始一邊畫圈圈、一邊碎碎念，「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不……」
千手扉間額角青筋暴起，要不是顧忌著要在外人面前給愚蠢的大哥留點面子，他真想立刻就一腳踹過去。
宇智波斑頓住腳步，緊跟在他身後的宇智波泉奈險些撞上他。
宇智波泉奈緊急剎車後，便聽到自己的兄長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心裡對千手柱間本就為負的好感度立刻又倒扣了一百。
宇智波斑的目光越過兩個弟弟，落在快要變成陰暗蘑菇的千手柱間身上，「柱間，今後我們恐怕只能在戰場上相見了。但我相信，夢想實現的那一天終會到來。」
蹲在地上的千手柱間猛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遙遙站在視線盡頭的宇智波斑，「斑……」
宇智波斑轉過身去，「走吧。」
羂索輕飄飄地瞥了一眼仁美，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到粉發女孩清脆的聲音響起，「等等！」
他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轉頭看向粉發金瞳的女孩。
——她剛才是在喊他嗎？
一個嚴嚴實實的油紙包裹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後「啪嗒」一聲落在了羂索面前。
粉發金瞳的女孩可愛地歪了歪頭說道：「聽說宇智波一族的人都很嗜甜，這是我做的桂花糖，你可以嘗嘗看。如果不放心的話，直接放在那裡不管也無所謂。」
千手扉間瞳孔地震，「！！！」
——正常忍者都知道不能亂吃敵對忍族的忍者給的東西吧？而且，這個宇智波一族的臭小鬼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仁美親手制作的零食？那可是他和大哥、瓦間以及板間才有的待遇！
羂索鬼使神差般地蹲下，正要伸手去撿那個油紙包裹，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宇智波泉奈的一聲厲喝，「不要拿！別中了千手一族的詭計！那個外包裝上面說不定塗抹了毒藥！」
千手柱間立刻揚聲說道：「那你們就把那個油紙包裹留在地上吧，我等下過去撿回來，你們不吃我吃！」
「……」羂索緩緩站起身來，露出一個微笑，「既然是仁美小姐送我的東西，那我自然就有處置它的權利。」
他抬腳輕輕一踹地上的油紙包裹，隨著「噗通」一聲輕響，油紙包裹掉進了南賀川，被湍急的水流衝走了。
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斑：「……」
兄弟二人齊刷刷地看向粉發金瞳的女孩，千手柱間和千手扉間也轉頭目光擔憂地看向仁美。
「……」仁美神情有些郁悶地鼓起臉頰，隨後長長呼出一口氣，「好吧，看來羂索君不喜歡桂花糖。」
羂索在那雙淺金色眼眸的注視之下，一瞬間竟然有點想要逃跑。
他別開視線，若無其事道：「斑哥、泉奈，我們走吧。」
03
宇智波一族的三兄弟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千手扉間目光幽幽地注視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雙手抱胸，冷哼一聲道：「下次可別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了，人家一點都不領你的情。」
與此同時，千手柱間握住了仁美的雙手，語氣帶著安慰，「別難過，仁美，宇智波一族的人總是口不對心，斑也是這樣。」
仁美點頭，「我會再接再厲的。下一次，羂索君肯定就會願意吃我做的東西了。」
千手扉間：「……」
他忍無可忍地轉過身，一拳狠狠捶在了千手柱間的西瓜頭上，「混蛋大哥，少在這裡給仁美灌輸那些錯誤觀念！」
千手柱間頂著腦袋上面的大包回到家後，面臨的就是父親千手佛間鋒利如刀的眼神攻擊。
——千手扉間已經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
於是，在挨了一頓狠批之後，千手柱間被關進了禁閉室裡。
千手扉間指著鐵窗淚的大哥，嚴肅地對著老老實實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私自通敵的下場！你也不想被關起來吧？這次只是警告你一下，再有下次，我可不會再替你隱瞞了。」
仁美點頭，「哦。」
千手扉間：「……」
——這是什麼態度？
千手柱間連忙勸解道：「扉間，你不要恐嚇仁美啊！她還是個孩子呢！」
千手扉間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閉嘴大哥！」
千手柱間的聲勢頓時弱了下去，「……好的。」
仁美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心想，到底誰是大哥啊？
04
返回宇智波族地的路上——
宇智波斑忽然開口問道：「柱間的妹妹千手仁美，就是你想要殺的人？」
心不在焉的羂索回過神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宇智波斑不由瞥了他一眼，上一世千手柱間可沒有一個叫做「仁美」的妹妹——難道是因為羂索的命運被改變了，所以出現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宇智波泉奈神情古怪，「……」
——羂索哥想要殺了千手仁美？真的假的？看起來不像啊。
三人抵達宇智波族地，悄無聲息地繞過了宇智波田島處理族務的房間，沒有暴露偷偷外出的事情。
宇智波泉奈將宇智波斑送回了地下禁閉室後，正准備重新鎖上大門，就聽到自家兄長問道：「你覺得柱間怎麼樣？」
站在一旁的羂索：「……」
——這話聽起來怎麼感覺怪怪的？
宇智波泉奈撇了撇嘴說道：「偽君子，反正我討厭他。」
宇智波斑無奈地嘆了口氣，抬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好吧。對了，父親有沒有說過我的禁閉懲罰什麼時候結束？」
宇智波泉奈語氣振奮地說：「明天！」
宇智波斑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關著我。」
作為宇智波一族實力頂尖的戰力之一，他被關禁閉的這段時間，本該由他來解決的任務自然分散到了其他族人手裡。
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只要他稍稍低頭，宇智波田島就會借坡下驢，畢竟一直關著他也是浪費戰力資源。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
——你就仗著實力強大為所欲為吧。
05
次日清晨。
羂索帶著兩個黑眼圈，陰沉沉地飄出了自己的房間。
在路過宇智波泉奈的房間門口之時，恰好拉開障子門的宇智波泉奈被他嚇了一跳，「羂索哥，你怎麼了？沒睡好嗎？」
「……嗯，」羂索語氣幽幽地說道：「昨晚做了一個噩夢。」
——夢到自己居然義無反顧地跳進了南賀川，只為了找到那包被水流衝走的桂花糖。
——簡直是中了邪！
吃完了早飯，羂索稍微精神了些。
宇智波田島見他的臉上仍有倦意，便沒有給他安排新的任務，「今天正好斑的禁閉懲罰結束，你們三個一起去訓練吧。」
宇智波泉奈臉上露出克制不住的笑容，「是！父親！」
羂索想到自己之前在葛城的時候落敗於千手仁美之手，胸腔裡面頓時燃燒起了熊熊鬥志——下一次，他可不會再輸給那家伙了！
訓練場上——
宇智波斑作為兩個弟弟的指導老師，以最簡潔易懂的語言教導他們忍術、體術以及寫輪眼的使用方法。
一上午的訓練結束以後，羂索和宇智波泉奈齊齊躺屍在地，兩人都是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熱汗涔涔地往下流淌。
宇智波斑把水遞給他們，說道：「補充一點水分吧。」
羂索從他手中接過水壺，「斑哥明明只比我大了兩歲，為什麼會那麼強？無論是體術、忍術還是瞳術，都好像無所不知。」
宇智波斑淡淡笑了一下，「我懂的東西都可以教給你們。」
——這些印刻在腦海中的東西，都是此前經歷過的一生留下的印記。
——而現在的這雙眼睛……
宇智波斑目光柔和地看著正在噸噸噸灌水的宇智波泉奈，心裡默默地想，這是上輩子的泉奈留給自己的禮物。
——所以，這一世他絕對不會再讓泉奈經歷同樣的事情了。只要有了這雙永恆萬花筒寫輪眼，在千手柱間尚未成長起來的時候，宇智波一族就不會落於下風。
在讓兩個弟弟休息了片刻之後，宇智波斑開口道：「起來，我們繼續。」
羂索和宇智波泉奈異口同聲道：「是！」
隨後，兩人乖乖地站起身來繼續修行，沒有一個哀嚎叫苦。
對此，宇智波斑心裡很是滿意。
05
傍晚時分——
一天的修行結束，羂索洗完了澡，換了一身干淨的衣物才去吃晚飯。
用飯期間，宇智波田島說道：「玉子婆婆剛才跟我說家裡需要采購一些東西，她列了個清單，你們明天有空記得去買。」
——族長宅邸的女主人已逝，宇智波田島忙於族務，三個孩子也忙於訓練和任務，所以清掃做飯的工作就交給了家裡只剩一個小孫女的玉子婆婆。
宇智波泉奈乖巧地點了點頭，「我正好有空，可以去買。」
羂索說道：「我也一起去吧。」
宇智波斑：「我明天有任務。」
於是，負責采購的人員就這麼定下了。
次日一早吃完了飯，宇智波斑出門執行任務，羂索和宇智波泉奈則拿著采購清單前往附近的小鎮。
兩人先是來到了一家糧油店，在等候店主打包的時候，羂索的視線不經意地往店門外一瞥，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纖細身影。
他頓時目光一凝，定睛看去，但那個擁有一頭櫻花般美麗的粉色頭發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了轉角的地方——是他的錯覺嗎？難道千手仁美不止要入侵夜晚的夢境，還要在白天闖入他的視野、干擾他的內心？
「羂索哥，你在看什麼？」宇智波泉奈循著羂索的視線望去，卻沒發現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面有什麼異常。
「沒什麼。」羂索說道：「泉奈，我已經記住了清單上面需要購買的東西，我們兵分兩路吧，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宇智波泉奈：「……啊？」
羂索指尖點著他拿在手中的采購清單，「左邊這一列我來買，右邊就交給你了。」
語畢，不等宇智波泉奈回答，他就步履匆匆地走出了糧油店。
宇智波泉奈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轉身離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朝著他的背影伸出手，「等等！羂索哥，錢都在你身上啊喂！」
07
羂索轉過拐角，目光掃過街道上面行走的每一個人，但沒有一個是他想找的人。
他疾行至街道盡頭，那是一個十字路口，該往左走、往右走還是要繼續前行呢？似乎都不行，因為前後左右都沒有感知到屬於千手仁美的查克拉氣息。
所以，剛才那驚鴻一瞥果然只是他的錯覺吧？
畢竟，千手仁美的查克拉氣息是那麼磅礡耀眼，[祂]要是真的出現在這裡，他怎麼可能感知不到？但也不是不可能，在葛城的時候，[祂]就隱藏得很好，他根本沒發現浴桶裡面的那個「葛西隆之介」是[祂]的分身。
羂索回過神來，長長呼出一口氣，「……」
——真是奇怪，他到底在做什麼？千手仁美在不在這裡跟他有什麼關系？還是回去跟宇智波泉奈會合吧。
他轉過身去，然後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站在身後的粉發女孩。
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安靜地注視著他，仿佛緊盯著獵物的野獸，令人不自覺地感到顫栗難安。
羂索稍稍後退了一步，覺得後頸有些發涼。
仁美露出歉意的神情，「嚇到你了嗎？抱歉，我聽柱間大哥說過，你們一族都很敏感，別人站在身後就會尿不出來。」
羂索：「……」
——這種話真虧你能說得出口啊！一點都不覺得害臊嗎？
仁美繼續主動搭話，「我是來鎮上閑逛的，你呢？」
羂索語氣冷淡地說：「我可沒有你那麼閑，還有一大堆東西等著我去采購呢。」
仁美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眸，說道：「你要買什麼東西？我帶你去吧，我對這裡很熟，殺價也很厲害哦！」
「……」羂索與那雙眼睛對視幾秒，鬼使神差般點頭，「好啊。」
在仁美的帶領之下，羂索以最快的速度買齊了采購清單上面的東西——本來說好了由他負責購買采購清單左邊那一列的東西，右邊那一列交給宇智波泉奈，但不知為何，他竟然連右邊那一列的東西也一起買了。
東西全都買齊之後，就該到了告別的時刻，他提著大包小包正要開口，粉發金瞳的女孩便說：「要一起去茶屋裡面坐一會兒歇歇腳嗎？」
羂索剛要答應下來，便聽到身後傳來宇智波泉奈的聲音，「羂索哥，你跑去哪裡了？我怎麼都找不到……千手仁美？你怎麼會在這裡？」
宇智波泉奈跑到羂索身邊，才注意到了被他擋住的仁美，他頓時面露警惕地瞪著粉發金瞳的女孩，神色非常不善。
仁美垂眸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這條街是你家開的嗎？就許你在這裡閑逛，不許我逛？」
宇智波泉奈鼓起臉頰，嘟囔了句「懶得跟你吵」，轉頭對著羂索說道：「東西已經買齊了嗎？」
羂索「嗯」了一聲，宇智波泉奈松了口氣，說道：「那我們回家吧。」
羂索看了一眼仁美，忽然開口道：「泉奈，你幫我去茶屋買一份栗子羊羹和三色丸子吧。」
宇智波泉奈拿著錢跑進了茶屋裡面，不一會兒，便帶著四份栗子羊羹和三色丸子回來了。
他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邀功道：「我給斑哥和父親也都各買了一份。」
羂索點了點頭，說道：「我的那一份給仁美小姐吧。」
宇智波泉奈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羂索，「……什麼？」
羂索淡淡道：「仁美小姐今天幫我一起采購了東西，就當是謝禮。」
宇智波泉奈：「……」
——如果你不中途跑路的話，一起采購東西的明明應該是我們倆！
仁美笑眯眯地從宇智波泉奈手中拿走了一份栗子羊羹和三色丸子，「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都給我吃的話，好像會有點膩。」
[祂]拿著那根三色丸子，放到了羂索的面前，「給我留一顆就行了。」
羂索：「……」
宇智波泉奈：「？？？」
仁美眨了眨眼，說道：「這可是你弟弟買的，應該不會再懷疑我下了毒吧？不然我先吃一顆？」
宇智波泉奈倒吸了口涼氣，羂索沉默幾秒，一口氣吃完了兩顆丸子，然後轉身落荒而逃。
08
在宇智波族地修行了幾天之後，羂索接到了新的任務。
——護送一支商隊前往水之國。
商隊的貨物是珍貴的絲綢茶葉、精美瓷器等東西，需要先走一段陸路，然後直接乘船入海。
除此之外，商隊的人員也是他們需要保護的對像，這段路途十分地遙遠，期間會遇到的盜匪之流恐怕數不勝數。
羂索這一次的隊友依舊是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和宇智波葵，除此以外還增添了一名新的成員——
宇智波泉奈。
商隊的出發地是位於火之國西南部的短冊城。
等到羂索、宇智波泉奈、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和宇智波葵一行五人來到短冊城的時候，便愕然發現商隊還雇佣了另一個忍族的忍者，而且好死不死還是千手一族！
兩隊人馬站在商隊旁邊大眼瞪小眼。
商隊的主人站在中央，搓著手訕笑，「這一批貨物實在貴重，我聽說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實力在伯仲之間，所以保險起見就都雇佣了，希望大家在這段時間可以好好相處，共同護衛商隊的安全。」
宇智波一族的五位忍者保持著沉默，臉色都十分地不好。
千手宗太、千手悠生和千手禮奈則齊刷刷地看向粉發女孩，然後就見[祂]對著那個高馬尾的黑發少年伸出了手，「合作愉快，羂索君。」
「……」羂索輕輕地握住了粉發女孩白皙纖細的手，說道：「希望你們不要拖我們的後腿。」
「沒錯！」宇智波泉奈立刻附和了一句，與此同時，他的心裡松了口氣——還好還好，看來羂索哥沒有掉進千手一族的甜蜜陷阱裡面，上次的共享三色丸子事件應該只是一個意外。
千手悠生和千手禮奈頓時震怒，這兩個宇智波怎麼說話呢？
千手宗太則是瞥了一眼粉發女孩，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知道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大多都有一副好皮囊，可卻沒想到一向性格冷淡的仁美大人竟然也會被美色所迷惑。
仁美抽回了手，嘴角輕輕揚了一下，「放心吧。說不定，我們會是最佳搭檔。」
羂索神情微怔，心跳在這一瞬間似乎漏了一拍，他緩緩放下手，卻仍覺得掌心還殘留著粉發女孩的體溫。
第464章 千手仁美的愛情故事（5）
01
短暫的交鋒結束之後, 商隊啟程離開短冊城，宇智波一族的五名忍者和千手一族的四名忍者十分默契地分列於商隊兩側，儼然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
平安抵達港口的時候, 商隊已經經歷過兩輪襲擊了, 但萬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 貨物也沒有損毀。
碼頭上面一片熱火朝天，商隊的主人指揮著運貨工人將馬車上面的貨物一箱箱地抬進船艙。
羂索和四位同族的伙伴分散在商隊四周警戒，在他的感知範圍內, 所有潛伏的忍者都將無所遁形——而那個靜靜站在那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短刀的粉發女孩, 存在感尤其強烈。
他忍不住向[祂]偷偷瞥去了一眼，然後就對上了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心跳頓時如擂鼓。
但這份緊張在[祂]轉開視線之後, 又演變成了羞惱——仁美這家伙, 該不會是故意想要看他出糗吧？
於是, 接下來一直到上船之前，羂索都沒有再看仁美一眼。
傍晚，商船揚帆起航離開碼頭，乘著風浪進入廣袤無垠的大海。
仁美站在甲板上，眺望著雲霞爛漫的天空, 一時間有些出神。
——海上的夕陽，當真是美不勝收。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便是千手禮奈小聲的提醒, 「仁美大人，該吃飯了。」
粉發金瞳的女孩轉過身去微微頷首, 「我知道了。」
雖然可以吃兵糧丸，但既然商隊的主人願意提供豐盛的餐食, 被雇佣的忍者也不會拒絕這份好意，畢竟他們又不是受虐狂。
仁美進入船艙之時，恰好遇到了已經用完餐的羂索和宇智波泉奈。
都說燈下看美人，比白日更勝十倍。
在燈光的照映下，宇智波一族本就出挑的容貌更加動人心弦了。
仁美欣賞了一眼，正要開口打個招呼，羂索就目不斜視地與[祂]擦肩而過，仿佛沒有看到[祂]。
宇智波泉奈則是冷冷地瞥了[祂]一眼，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顯然對[祂]非常不待見。
仁美轉頭看了下羂索的背影，「……」
——現在的你對我愛答不理，但沒關系，以後你還會是我的親親旦那。
02
吃完晚餐出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海面上黑黢黢一片，商船上面的燈火在這一望無際的黑暗中顯得格外渺小。
仁美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房間，商船上空間有限，商隊的主人直接按照性別給九個忍者劃分了房間——[祂]和千手禮奈、宇智波葵同住一間，千手悠生、千手宗太則與羂索、宇智波泉奈、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同住一間。
但比起和敵對忍族的忍者們同處一室，還是跟異性同伴住同一間房更加有安全感，畢竟執行任務的時候，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情況可謂是屢見不鮮，身為忍者也早已習慣這一點了。
——因此，在房間裡面看到面色尷尬的千手悠生和千手宗太之時，仁美毫不意外。
千手宗太輕咳一聲，神情嚴肅地說道：「仁美，你和禮奈今晚好好休息吧，我和悠生去外面守夜巡邏。」
仁美點頭應了下來，「好。」
宇智波一族那邊大概也是這個想法，四五個忍者守夜，剩下的人就能睡個安穩覺了——因此，他們也派出了兩名忍者。
風平浪靜的一夜過去後，仁美醒來，洗漱完畢和千手禮奈一起離開房間，在食堂和千手宗太、千手悠生會合。
千手宗太和千手悠生臉上都略帶倦意，但精神還不錯，吃完了早餐就又去甲板上警戒了。
仁美和千手禮奈則去了商船的另一邊，天空萬裡無雲，燦爛的陽光傾灑而下，照得海面波光粼粼。
千手禮奈忍不住感嘆道：「好美……」
仁美被海面閃得微眯起了淺金色的眼眸。
就在這時，[祂]忽然察覺腳踝上被什麼毛茸茸的軟物輕柔地蹭了一下。
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只三花貓。
那只三花貓注意到粉發女孩在看它，竟然也一點都不緊張，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就趴在[祂]的腳邊曬起了太陽。
千手禮奈見狀不禁笑了起來，說道：「仁美大人還是那麼受小動物歡迎。」
仁美蹲下身來，輕輕撫摸三花貓的毛發。
為了防止鼠患，商船上面養貓並不罕見，但根據船員們所說的話，這只三花貓，跟商船只是互利互惠的關系——在商船靠岸的時候，三花貓就在碼頭上討生活，在商船啟程之前，它又會回到船上繼續當捕鼠打工貓，順便周游各國。
仁美不禁面露微笑，淡淡道：「倒是很會生活嘛。」
身後冷不丁傳來了一道聲音，「我看你也挺會享受。」
千手禮奈被嚇了一跳。
粉發女孩掌下的三花貓飛竄而走，[祂]收回了手，神情平靜地轉過頭去，看到扎著高馬尾的黑發男孩雙手環胸、背靠著牆，一雙狐狸似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朝著自己投來一瞥。
仁美衝著他微微頷首，「羂索君。」
羂索暗帶嘲諷地說道：「執行任務期間還有閑工夫擼貓，看來仁美小姐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
仁美點了點頭，「嗯，我確實很強。」
羂索頓時哽住，「……」
仁美微微一笑，「而且，船上不是還有羂索君嗎？我對羂索君的實力也很信賴。」
羂索心頭微動，隨後便聽到粉發女孩慢悠悠地說：「雖然羂索君肯定打不過我，但對付實力一般的小嘍啰，肯定是沒問題的。」
仁美話音落下，便看到扎著高馬尾的黑發男孩猛然沉下了臉。
他沉默了幾秒，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話便轉身就走，「下一次，我一定會殺了你。」
仁美眼神微妙地看著羂索離去的背影：「……」
——這句話現在是旦那的口頭禪了嗎？嗯，很有殺手風範。
站在一旁的千手禮奈屏住呼吸，不敢吱聲，「……」
——總覺得仁美大人和宇智波一族的那個高馬尾忍者之間，有種令人無法插足的奇怪氛圍。
而另一邊，走過拐角的羂索看到了神情古怪的宇智波泉奈。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片刻之後，宇智波泉奈語氣幽幽地說道：「羂索哥，你之前也是這麼說的。但上次去鎮上采購的時候，你非但沒殺了她，反倒還請那家伙吃了栗子羊羹和三色丸子。」
羂索頓時語塞，「……」
他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然後又重新看向宇智波泉奈，義正辭嚴地說道：「就算是要殺了她，也不能是在鎮上，要是傷及無辜怎麼辦？」
宇智波泉奈呵呵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羂索輕咳一聲，說道：「這一次大概也不行……我們和千手一族任務目標一致，暫且是合作關系。」
宇智波泉奈斂去了臉上的虛假笑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要吐了。」
「……」羂索沉默了一下，關切道：「需要我去給你拿點暈船藥嗎？」
宇智波泉奈：「……」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啊？！
03
今天晚上輪到仁美和千手禮奈守夜巡邏了，千手宗太和千手悠生則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仁美提著一盞燈悄無聲息地行走在夜色中，千手禮奈亦步亦趨地跟在[祂]的身後。
商船需要航行十天左右才能抵達水之國的港口。
仁美暗暗猜測，前面兩三天大概不會出什麼事，[祂]看過海圖，前三天的行經路線附近沒有什麼島嶼，但第四天會經過一座離島，很適合伏擊。
如[祂]所料，這一晚和第三個晚上都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等到第四晚，負責巡夜的仁美和千手禮奈站在船頭的甲板上面，微眯起眼睛看著從茫茫夜色深處逼近過來的那艘船只。
仁美轉頭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羂索，他的身旁是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千隼，他們同樣在今晚負責巡夜。
羂索沉聲說道：「是海盜船，千隼，你去叫蒼介和葵起來。」
宇智波千隼立刻領命離開。
羂索則看向仁美，淡淡道：「船上將近一半海盜都是忍者，總共有二十三個。」
仁美微微一笑，「要來比比看誰殺得多嗎？」
羂索冷嗤一聲，「好啊，那就來比比看吧。」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從船頭一躍而下，朝著海盜船所在的方向彈射而去。
——他們此行的主要任務是保護商隊的人員和貨物，自然要將戰鬥範圍鎖定在不會影響商隊的地方，將海盜船作為主戰場就是方法之一。
宇智波泉奈和千手禮奈則留在商船的甲板上面，警戒隨時可能登船的漏網之魚。
萬幸的是，宇智波千隼很快就帶著宇智波蒼介、宇智波葵、千手宗太和千手悠生趕到支援，七人分散在不同位置，將先前潛伏在海裡、此刻悄無聲息爬上甲板的海盜殺了個片甲不留。
戰鬥持續了大半夜，仁美和羂索才渾身是血地回到了商船上面。
千手禮奈迎上前來，神情擔憂地問道：「仁美大人，您受傷了嗎？」
仁美搖了搖頭，「沒有，這些血都是別人的。」
千手禮奈頓時松了口氣，千手悠生滿臉崇拜，「不愧是仁美大人！」
羂索提著一個麻袋，宇智波泉奈見那麻袋還在往外一滴滴滲血，忍不住問道：「那裡面裝著什麼？」
羂索還未開口回答，仁美便說道：「是人頭哦，靠岸之後，可以拿去換賞金。」
「……」被搶了話的羂索沉默幾秒，「嗯」了一聲，然後說道：「泉奈，拿個卷軸給我。」
宇智波泉奈立刻取出一個儲物卷軸，將那個血淋淋的麻袋裝進去，他隨口問道：「羂索哥，你身上不是也帶著卷軸嗎？」
羂索解釋道：「我們搜刮了下海盜船上的東西，我的卷軸用來儲存那些東西了。要是把這個麻袋一起放進去的話，會弄髒那些東西。」
仁美適時地提出了建議，「下次你可以學著我，用卷軸裝卷軸，這樣就可以帶好幾個卷軸了。」
羂索：「……嗯。」
他與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對視了幾秒，隨後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倉促地別開了視線。
但黑發男孩的腦海裡面卻不受控制地回響起了粉發女孩方才毫不吝惜的贊美。
——「羂索君的刀法很漂亮呢，就像你這個人，優雅又鋒利。」
宇智波泉奈目光幽幽地看了羂索一眼，一會兒不見，這兩個人怎麼好像又親密了點？
他忍不住壞心眼地詢問道：「羂索哥，你剛才不是說要和千手仁美比一比誰殺的多嗎？所以，最後是誰贏了？」
羂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站在一旁的千手禮奈、千手宗太和千手悠生齊刷刷地看向粉發女孩，宇智波蒼介、宇智波葵和宇智波千隼則看向羂索。
雖然這比賽毫無意義，但他們都希望是自己人贏了。
仁美說道：「算是平手吧。羂索君果然很厲害，比起我們在葛城初見的時候，實力又增強了不少。」
羂索感覺渾身像是有螞蟻在爬一樣，癢得難受，他們明明是來自敵對忍族的宿敵，但為什麼[祂]就能這麼坦然地對自己展露笑容、贊不絕口？他都說過好幾次要殺了[祂]，難道[祂]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嗎？
宇智波泉奈：「……」
——糟糕了，這個千手仁美居然還會使用糖衣炮彈！羂索哥你一定要撐住啊！！！
04
敵襲告一段落，負責巡夜的仁美、千手禮奈、羂索、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千隼分散在商船的各個位置繼續警戒，剩下的四個人則回到房間休息。
次日一大清早，船長讓水手把染血的甲板清理干淨，一切就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海風悠悠，潮聲迭起。
仁美倚靠著欄杆吹風，不一會兒，就有一只海鷗撲扇著翅膀飛過來，降落在了[祂]的手臂上。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片刻，仁美小聲嘀咕道：「我這裡可沒有薯條給你吃。」
海鷗歪了歪頭，似有不解，下一秒，它忽然振翅高飛而起，躲開了來自三花貓的利爪襲擊。
眼看著彈射到了半空的三花貓就要掉進海裡，仁美伸長手臂撈住了三花貓，但[祂]的大半個身體也不可避免地懸空在了欄杆外面。
——只要一道巨浪打來，船只稍微顛簸一下，粉發女孩就會落入海中。
看到這一幕的羂索，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已經自發地行動了起來——他直接攔腰抱住了粉發女孩，把對方從欄杆外面帶了回來。
仁美詫異地轉過頭，看到是他的時候，露出淡淡笑容，「是你啊，羂索君。剛才謝謝你了。」
懷裡的三花貓似乎是不習慣被人抱著，一邊撲騰著四肢、一邊喵喵大叫起來。
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它罵得很難聽。
仁美半蹲下來，松手放開了三花貓，目送著它輕盈地跑遠。
羂索眼眸低垂，居高臨下地看著[祂]，忍不住問道：「仁美，你都不知道從背後靠近你的人是誰，居然還敢讓我近身？」
仁美仰起頭來，眸中笑意流轉，「嗯？我知道是你。而且，羂索君又沒有惡意。」
日光照耀之下，那雙淺金色的眼眸璀璨得像是寶石，羂索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他下意識地別開視線，語氣冷淡地輕嗤一聲，「只要沒有惡意，是誰都能近身抱你嗎？」
仁美搖了搖頭，「那倒不是。」
羂索神色稍霽，但隨後又聽[祂]說：「至少得是我認識的人吧。」
羂索：「……」
仁美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面前的黑發男孩陰沉的臉色，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揚，「所以，還好我們認識。」
「……」羂索冷哼一聲，轉身甩袖離開，「是我多管閑事了。」
仁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揚起嘴角，心情十分愉悅地想，旦那現在的反應真是青澀可愛，等他恢復記憶之後，恐怕就不會這麼直白地袒露自己的心意了吧？
05
這一晚，仁美因為心情愉快，睡得也相當好。
次日清晨推開房門走到甲板，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祂]知道新的考驗又來了。
天空中的烏雲直垂海面，一個個細小的漩渦出現。
——這不是什麼好征兆，暴風雨即將來臨，而海上的暴風雨尤其可怕。
商隊的主人並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立刻有條不紊地安排人員進行准備工作，務必要在即將來臨的暴風雨中保護好商隊成員和貨物。
船長神情凝重地觀察海面和天空的情況，最後還是決定謹慎起見，再繞一點遠路。
但暴風雨來得比他們想像中更快。
宇智波蒼介剛在船長的指示之下收起船帆，暴雨便傾盆而下。
與暴風雨一起來的，還有一艘船。
船上架起三門火炮，黑色的炮口對准了商船，隨著「砰砰砰」三聲巨響，三枚炮彈便已齊齊發射過來。
開炮的男人滿臉橫肉，長得凶神惡煞，嗓音裡面滿是惡意，「下地獄去為我們的同伴陪葬吧！」
——正是之前襲擊過商船的海盜同伙。
仁美使用水陣壁擋下了這三發炮彈，隨後，[祂]便從船上一躍而下，腳踩著海面，身形閃電一般逼近那艘船。
羂索緊隨在後，兩人很快就登上了那艘船，如入無人之境般展開了一場殺戮。
等到解決了這些海盜之後，仁美和羂索便准備返回商船。
但此時此刻海面巨浪起伏，哪怕是足以容納兩百多人以及大量貨物的商船在這片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中都脆弱得就像是紙糊一樣，更何況是兩個渺小的人類呢？
雖然可以利用查克拉將腳底吸附在海面上，但海上的情況瞬息萬變，總會有失誤的時候。
羂索對於查克拉的精細操作已經算是上乘，但仍然在被巨浪又一次拋上天空掉進海裡的時候出了差錯——他沒能在海面上站穩，而是以倒栽蔥的姿勢墜入了深海。
腥鹹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湧來，一連串的細小氣泡從他的口鼻間湧出。
他奮力地劃動手腳向上游去，卻總是被巨浪又一次打落深海。
海底昏暗無光，羂索的意識也逐漸有些模糊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游魚般飛快地逼近了他，他立刻就從來人櫻花般的粉色頭發和那雙黑暗中熠熠生輝的淺金色眼眸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千手仁美。
冰涼的海水中，對方溫熱的身體靠近過來。
如果不看場合，真像是在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羂索扯了下嘴角，手指微微一動，便從袖間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仁美這家伙，是想來對他補刀嗎？他絕對不會讓[祂]得償所願的！就算終有一死，他也要拖著[祂]一起死！否則這茫茫深海，一個人豈不寂寞可憐？
但匕首剛剛抵住粉發女孩的背部，羂索便感覺到唇上一熱，缺失的氧氣被人渡了進來。
他微微睜大眼眸，猩紅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屬於仁美的臉。
手中的匕首猝然脫落，墜入深不見底的海。
羂索抱緊了懷中的人，與[祂]一起迅速地朝著海面游去。
終於浮出水面的時候，兩人都深深吸了口氣，憋得快要爆炸的肺腑終於湧入了新鮮的空氣。
仁美抹了把臉上的海水，環顧四周一圈之後，找到了商船所在的方向，「在那邊，我們走吧。」
羂索慢吞吞地「噢」了一聲，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粉發女孩的表情。
——[祂]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剛才確實是嘴唇貼嘴唇了吧？雖然事出有因，但也已經遠遠超過宿敵應有的界限了！
仁美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轉頭瞥來一眼，語氣平靜地說道：「剛才只是人工呼吸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換一個人，我也會這麼做的。」
「……」羂索頓時怒從心起，險些咬碎了牙，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沒有表露出任何異常，「呵呵，仁美小姐真是心地善良，對待敵對忍族的忍者都這麼慈悲。」
仁美微微一笑，「這一次我們又不是敵人。」
羂索：「……」
既然[祂]都不在意，那他就更沒必要介懷了！
05
風浪平息之後，商船很快便回到了正軌。
接下來的幾天，商隊又受到了幾次襲擊，但萬幸都被解決了。
平安抵達水之國的港口之後，商隊的主人將剩下的酬勞交給了他們。
仁美拿走了屬於自己的部分，准備在踏上返程之前買點當地的特產作為伴手禮。
雖然任務已經結束，但還不能放松警惕，出門在外總是要注意安全。
因此，就算是逛街，仁美也是和千手禮奈一起，千手宗太和千手悠生則組成了另一支小隊。
仁美和千手禮奈走進茶屋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背對著門口的宇智波泉奈以及坐在他對面的羂索。
宇智波泉奈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說表哥以後遠離千手仁美，冷不丁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淡漠的聲音，「真讓人傷心啊，我還以為這幾天我們合作得很愉快呢。」
「……」宇智波泉奈頓時卡殼，他緩緩地扭頭看去，對上了一雙淺金色的眼眸，「你們怎麼也在這裡？」
粉發女孩眉梢一挑，不答反問，「這個茶屋又不是你家開的，我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
千手禮奈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臉，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羂索的嘴角悄然揚起一點弧度，宇智波泉奈沉默幾秒，轉頭看向在瞬間收斂了笑意的表哥，「羂索哥，你還要繼續吃嗎？」
羂索：「嗯。」
宇智波泉奈：「……」
仁美問道：「沒有其他空位了，不介意我們拼桌吧？」
羂索點頭，「坐吧。」
宇智波泉奈：「……」
千手禮奈：「……」
——難道就沒有人關心他們的想法嗎？
宇智波泉奈只能慶幸，他們點的東西已經快吃完了。
吃完了碟子裡的甜點，羂索也沒有刻意在這裡多留，和宇智波泉奈一起離開了茶屋。
宇智波泉奈本以為至此就算是擺脫了千手一族的忍者，卻沒想到在進入一家武器店的時候，又碰上了千手宗太和千手悠生。
千手悠生瞪大眼睛看著兩個宇智波一族的忍者，滿臉警惕地問道：「你們怎麼也在這裡？」
宇智波泉奈下意識道：「這個武器店又不是你家開的，我們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
羂索抬手抵住了嘴唇，卻還是沒忍住泄露出了一聲笑，「噗！」
宇智波泉奈：「……」
——所以剛才在茶屋裡面，你果然是在偷偷看我的笑話吧？羂索哥！
離開武器店後，羂索遠遠就看到了長街盡頭的一家特產店，便帶著宇智波泉奈一起走了過去。
進入特產店前，宇智波泉奈警惕地站在門口往裡望了一眼，確認裡面沒有千手一族的忍者，心裡不由地松了口氣，「太好了，羂索哥，該死的千手不在，我們趕緊進去——」
話音未落，一道這幾天他已經被迫熟悉起來的淡漠聲音便響了起來，「你們倆堵在門口干嘛？不買特產的話，麻煩讓一讓。」
宇智波泉奈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到粉發金瞳的女孩帶著另一個千手一族的女忍施施然地從他眼前走了過去，「……」
羂索神情有些古怪地說道：「又碰面了啊。」
仁美瞥了他一眼，點點頭，「是啊，我們還挺有緣嘛。」
千手禮奈神情愕然地看向粉發女孩，如遭雷擊。
——仁美大人為什麼跟這個宇智波一族的忍者說這種話？這是該說的嗎？他們千手一族的忍者碰上宇智波一族的忍者，難道不是只有互相挑釁、互放狠話這一模式？
羂索：「……嗯。」
宇智波泉奈震怒，什麼有緣？這明明是不該存在的孽緣！他立刻就把這段孽緣狠狠斬斷！
於是——
當天傍晚，在宇智波泉奈的極力勸說之下，羂索買了當晚就啟程的船票，帶著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和宇智波葵一起踏上了返程。
仍舊是五個人住一間房。
在放下了買的伴手禮後，宇智波泉奈便准備和羂索一起去食堂吃點東西。
然而，剛一打開房門，他就忍不住又把房門關上了。
宇智波泉奈眼神發直，「……一定是我打開房間的方法不對。」
站在他身後的羂索聞言，眉梢微微一挑，伸長手臂越過宇智波泉奈打開房門，然後就對上了一雙淺金色的眼睛。
仁美臉上閃過詫異之色，「又見面了啊。」
跟在仁美身邊的千手禮奈內心發出了尖銳爆鳴，「……」
——怎麼回事啊？這兩個宇智波難道是男鬼嗎？怎麼總是這麼陰魂不散！
羂索瞥了一眼已經石化的宇智波泉奈，說道：「是啊，這次多虧了泉奈。」
宇智波泉奈戴上了痛苦面具，「……」
仁美說道：「既然這麼有緣，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羂索點頭，「好啊，一起吧。」
宇智波泉奈神情木然地看著他們並肩離開的背影，「……」
——不是，你們倆就這麼水靈靈地丟下了自己的同伴，跟著敵對忍族的宿敵一起去吃飯了？這合理嗎？
第465章 千手仁美的愛情故事（5）
01
宇智波泉奈轉頭, 神情嚴肅地看向呆愣住的宇智波蒼介、宇智波千隼和宇智波葵，沉聲道：「是時候成立小分隊，阻止羂索哥和那個千手一族的忍者繼續來往了！」
宇智波蒼介回過神來, 點了點頭, 宇智波葵則表情有些微妙地看向對面千手一族的三名忍者, 「看來這一次，我們和千手一族難得達成了共識。」
宇智波千隼：「誓死捍衛羂索大人！」
千手悠生：「誓死守護仁美大人！」
千手禮奈：「……」
千手宗太：「……」
——沒錯！絕不能讓仁美大人被宇智波一族那張漂亮的臉蛋蒙蔽了眼睛！
接下來的幾天，在宇智波小分隊和千手小分隊的努力之下, 羂索和仁美並沒有多少單獨相處的機會。
船只靠岸之後, 宇智波蒼介火急火燎地帶著羂索、宇智波泉奈、宇智波蒼介和宇智波葵離開。
千手悠生忍不住吐槽，「簡直像是後面有狗在追一樣。」
千手宗太：「……」
千手禮奈惱怒地狠狠瞪了千手悠生一眼，「你罵自己可以, 別把我們也帶上啊！」
千手悠生這才反應過來, 「……對不起, 我說話沒過腦子。」
仁美忍俊不禁，「好了，我們也走吧。」
——[祂]在心裡默默地想，暫時的分別，只是為了今後的重逢。他們還會再見的。
02
回到宇智波族地之後, 休息了幾天，宇智波田島便宣布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即將再次開戰, 時間就定在三天之後。
羂索不由地神情一愣，而下一秒鐘, 宇智波田島銳利的眼神就掃了過來，仿佛裹挾著罡風, 要將他的皮肉剜開。
此次護衛任務期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宇智波蒼介當然都如實上報了, 包括羂索和千手一族的女忍過分親密的言行舉止。
宇智波田島好歹也是已經娶妻生子的人，自然明白什麼叫做少年慕艾，也很清楚宇智波一族對於心系之人的過度執著——但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唯獨不能執著於千手一族的忍者！
宇智波田島緊盯著自己的外甥，沉聲說道：「羂索，你和斑應該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吧？到了戰場上，可千萬不要心慈手軟，宿敵就是宿敵，永遠都不會變成朋友！」
羂索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是，我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還請族長放心。」
宇智波田島滿意地微微頷首，「嗯，知道就好，你們去訓練吧。」
羂索和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一起離開了房間，三人一路沉默地來到了訓練場。
宇智波泉奈像是有些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忽然開口說道：「羂索哥，要是你舍不得下手，那就由我來對付千手仁美吧！」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那我就等著給你收屍好了，你連我都打不過，怎麼可能會是仁美的對手？那家伙的實力——」
他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至少現階段而言，比我更強一些。」
宇智波斑聞言露出詫異神情，「沒想到你對柱間他妹的評價居然這麼高。」
羂索忍不住糾正道：「她不叫柱間他妹，她叫仁美。」
宇智波斑眼神微妙，「……」
宇智波泉奈語氣幽幽地說：「你連斑哥忽略她的名字都忍受不了嗎？」
「……」羂索立刻辯解道：「不，泉奈你誤會了，我只是下意識就——」
宇智波泉奈質問道：「下意識就想維護她嗎？」
羂索：「……不是，下一次見面，我肯定會殺了她。」
宇智波泉奈呵呵一笑，「你都承認自己打不過她了，要怎麼殺她？」
羂索：「……」
宇智波斑輕咳一聲道：「泉奈，你別生氣，羂索——」
宇智波泉奈忽然轉過頭看向他，眼神幽怨，語氣涼颼颼的，「斑哥，你對上那個柱子，能有幾分勝算？」
宇智波斑下意識道：「不是柱子，是柱間。」
羂索頓時忍不住「噗嗤」 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又在宇智波泉奈的眼神攻擊下乖乖地收斂了笑容。
宇智波泉奈：「……」
——看你們倆都被該死的千手迷得神魂顛倒的樣子，誰不說一句你們倆才是親兄弟啊？
03
與此同時，死亡森林深處的千手族地——
千手佛間目光沉沉地看著眼前粉發金瞳的女孩，又想起了千手宗太向他彙報的那些糟心事，眉頭不由皺得更深了。
他很想訓斥[祂]一頓，但又舍不得對這個向來出色乖巧又父母早逝的侄女惡語相加。
千手佛間糾結半天，視線一轉瞥到了千手柱間，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的錯！」
千手柱間神情呆滯，抬手指著自己，「啊？我？」
千手佛間橫眉怒目，「要不是你帶壞了仁美，她怎麼可能會跟一個宇智波一族的臭小鬼交上朋友？我警告你，以後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千手柱間：「……」
——懂了，又開始起承轉訓我了是吧？
千手佛間沉聲道：「這次就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務必給我把那個叫做宇智波羂索的臭小鬼殺了！宇智波斑可以往後稍稍，先把宇智波羂索解決！至於仁美，這次你就不用去了，給我好好待在家裡反省吧！」
仁美剛准備開口，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捂住了嘴巴，[祂]扭頭一看，對上了白發少年不贊同的目光。
千手柱間被千手佛間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整個人蔫噠噠的，配合著西瓜頭，看起來活像一朵發霉的蘑菇。
但等到千手佛間一走，他就立刻原地復活了，轉頭對著仁美說：「放心吧，我肯定不會殺了羂索的。」
千手扉間皺起眉頭，一雙紅色眼眸冷冷地瞥向千手柱間，「大哥，你又想被關禁閉了嗎？」
千手柱間閉上了嘴，「……」
仁美：「……」
——你好歹等扉間走了再說啊，看，這下子被制裁了吧？
04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宇智波斑穿好背後印著團扇家紋的黑色作戰服，披上紅色的疊層掛甲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不久之前，千手柱間覺醒了木遁。
——所以，這一次，他的目標就是奪取千手柱間體內的木遁細胞。
羂索和宇智波泉奈也已經做好了戰前的准備。
三人來到庭院與整裝待發的宇智波田島會合，然後就在族中老弱婦孺的目送之下踏上了前往戰場的道路。
狂風拂過，沙塵遮天蔽日，讓荒蕪的戰場愈見蕭瑟。
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的參戰人員各踞於戰場一側，雙方遙相對峙。
千手佛間正要開口，就聽到身旁的長子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馬達拉——」，余音回蕩在戰場空曠的中央地帶，震得他腦瓜子嗡嗡響。
千手扉間：「……」
——大哥，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戰場對面的宇智波田島臉色一沉，喝令道：「殺——！！！」
兩個敵對的忍族當即展開了廝殺，千手佛間理所當然地找上了宇智波田島，千手柱間則直接奔著宇智波斑而去，完全把千手佛間之前囑咐他的任務拋在了腦後。
但千手扉間可沒有忘記。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扎著高馬尾的黑發男孩，拿著手裡劍就殺了過去。
——雖然仁美總是不願意喊他二哥，但他依然會履行身為哥哥的職責，清除掉那些膽敢靠近妹妹的渣滓。
——就比如宇智波羂索，他的妹妹，絕不能栽在邪惡的宇智波手裡！
羂索也注意到了氣勢洶洶殺過來的白發少年，立刻一個豪火球之術使了出來。
巨大的火球噴吐而出朝著千手扉間迎面襲來，千手扉間不慌不忙地結印施展出了水陣壁。
剎那之間，白色的水霧彌漫開來，灼痛了裸露在外的皮膚。
白霧之中，視野受阻，但這對身為感知型忍者的羂索和千手扉間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在拆解了十幾招後，千手扉間神情愈發凝重。
——這家伙的實力，竟然在自己之上……沒想到距離上一次開戰不到半年，宇智波一族竟然又添了一員猛將。
「嗖——」地一聲，一個巨大的風魔手裡劍破開白霧，朝著千手扉間襲來。
千手扉間閃身躲避，卻忽然身形一滯，一雙紅色眼眸也失去了焦距——顯然是陷入了幻術。
但就在這時，一只白皙的手扣住了千手扉間的手腕，將他拉扯到了一旁，躲開了風魔手裡劍。
偷襲失敗的宇智波泉奈不禁咬牙暗恨，卻也只能操縱著透明的絲線回收牢牢釘在樹上的風魔手裡劍。
千手扉間趁此機會脫離了幻術的影響，他扭頭看向出現在身側的粉發女孩，「仁美，你不是應該待在家裡嗎？」
仁美理直氣壯地說道：「但我要是不來的話，扉間你恐怕就要被他們倆聯合干掉了。」
千手扉間：「……」
——說這種話，你禮貌嗎？
05
這場戰鬥從白天持續到了逢魔之時，殘陽如血，血流殷地的戰場上到處都是斷臂殘肢，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敵我。
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繼續戰鬥的欲望和力氣，而就在這時，粉發金瞳的女孩雙手結印，淺綠色的柔光以[祂]為圓心蔓延開來。
剎那之間，戰場上面所有尚且存活的人都感覺到自己受傷的身體部位正在愈合、斷掉的肢體也重新長了出來。
宇智波蒼介敏銳地察覺到懷裡已經失去了生息的宇智波千隼，心跳再一次響起，他愕然瞪大眼睛，看著緩緩睜開雙眸的宇智波千隼，「……死、死而復生？！」
至此，宇智波斑第一次將自己的目光從千手柱間身上轉移到了那個粉發金瞳的女孩身上。
他原本以為千手一族值得忌憚的人只有千手柱間一個人，就算是頭腦聰明的千手扉間，他也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沒想到，重來一世，千手一族竟然會出現千手仁美這一號人物！
忽然，死寂一片的戰場上響起了千手佛間崩潰的怒吼聲，「仁美，你到底在做什麼？」
仁美神情無辜地說：「抱歉，但是大家的殘肢屍體都混在一起了，所以我只能把宇智波一族的忍者也納入治療範圍。」
千手佛間：「……」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悠于 2025-6-7 17:09
第466章 千手仁美的愛情故事（7）
01
死去的敵人已經復活了, 千手佛間就算再崩潰也無濟於事。
他只能在心裡自我安慰，好歹千手一族戰死的族人也復活了，總體來說不算吃虧——不行, 想想還是覺得很虧, 憑什麼宇智波一族的忍者會跟著沾光受益啊？仁美明明是屬於千手一族的底牌利刃！
而另一邊, 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們在驚喜錯愕之余，對千手一族更生忌憚。
——這種級別的醫療忍術就相當於是給千手一族的忍者們加載了復活卡，這誰頂得住啊？
無聲的絕望在戰場上蔓延。
宇智波斑敏銳地察覺到了, 千手仁美的出現讓宇智波一族的部分忍者感到了心灰意冷, 恐怕會加速宇智波一族對於繼續與千手一族抗爭一事的倦怠——但這並非全是壞處，和談一事，或許很快就能提上議程了。
宇智波泉奈眼神復雜地看著粉發金瞳的女孩, 他知道這家伙的實力很強, 可萬萬沒想到[祂]在醫療忍術上竟然也有如此造詣……
——簡直就像是神明一樣, 這樣的醫療忍者，為什麼不屬於宇智波一族？上蒼未免過於優待千手一族了。
思及此處，他鬼使神差般地轉過頭去，看向扎著高馬尾的黑發少年。
他還記得，名為「仁美」的千手一族女忍對自己這位表哥似乎懷有特別的情愫, 如果羂索哥能夠利用這一點策反控制對方，那就再好不過了！
——為了宇智波一族的未來, 這點犧牲應該不算什麼吧？
——更何況，羂索哥看起來對千手仁美也不是毫無感覺, 他可從沒有見過他對千手仁美之外的女忍另眼相待，這個計劃說不定正合他的心意。
羂索察覺到了宇智波泉奈投來的炙熱目光, 視線一轉對上他的眼神，瞬間就意會了。
他不由地嘴角微微抽搐, 泉奈在想什麼呢？千手一族怎麼可能會讓他接近千手仁美？
但……
千手一族的反對，關宇智波一族什麼事？
千手一族越是反對，作為敵對忍族的宇智波一族便越該逆流而上，不是嗎？
羂索心裡的叛逆在滋生，站在粉發女孩身旁的那個白發少年投來的警惕目光，更是讓他心生掠奪欲望。
——憑什麼這家伙能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守護姿態站在仁美身邊？搞得好像[祂]是屬於他的珍寶一樣，只不過是占了同族的便利罷了！
千手柱間的心情就沒有那麼五味雜陳了，他興致勃勃地問道：「仁美，這就是你一直在研究的群體醫療忍術嗎？」
仁美點點頭，淡定地睜眼說瞎話，「嗯，沒想到第一次使用就成功了。」
千手柱間毫不吝嗇地誇贊道：「太厲害了！六道仙人再世恐怕都做不到這一點吧？簡直就像是神明一樣！」
仁美笑而不語，心裡默默地想，千手柱間恐怕預料不到自己已經一語道破了真相。
「這個群體醫療忍術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之後我會幫你一起調整。」千手扉間淡淡地瞥了粉發金瞳的女孩一眼，語氣十分微妙地說：「免得你下次又救了不該救的人。」
「哦。」仁美裝作沒有聽懂他的話外之音，「那就麻煩扉間了。」
「別這麼說嘛，扉間。」千手柱間笑容爽朗道：「沒有死傷，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我們和宇智波一族打了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呢。」
「……你還是閉嘴吧，大哥。」千手扉間無語，他瞥了一眼情緒已經穩定下來的千手佛間，毫不懷疑等回到了族地，自家大哥肯定又要挨訓了。
02
打生打死打了一天，結果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全員無傷，仿佛無事發生，這一天簡直像是白過了一樣。
千手佛間和宇智波田島都沒有再戰的心思，兩族鳴金收兵，各自回到族地，開始了新一輪的休養生息。
如同千手扉間所料那般，千手佛間回到族地之後，立刻狠狠地訓斥了千手柱間一番。然後，他便讓仁美配合千手扉間，繼續研究那個群體醫療忍術。
千手佛間神情肅然地說：「務必要在下次開戰之時，將治療範圍精准控制在千手一族的忍者身上！」
仁美敷衍地答道：「是是是。」
千手佛間額角不由蹦出青筋，但卻拿[祂]無可奈何，只能閉上眼擺了擺手，語氣虛弱地說道：「……出去吧。」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千手柱間：「……」
——你甚至連個「滾」字都舍不得對仁美說！雙標！太雙標了！
仁美回房休息的時候，另一邊的宇智波族地，宇智波斑當著宇智波田島、宇智波泉奈和羂索的面，吐出了嘴裡含著的帶血肉塊，然後解釋道：「這是柱間的肉塊。」
宇智波泉奈表情復雜，帶著幾分敬佩，「斑哥，你和千手柱間打架的時候居然都用上嘴了嗎？」
宇智波田島：「……」
——這到底是放水了，還是太努力？
宇智波斑：「……」
羂索忍俊不禁道：「斑哥應該是有意為之，咬下千手柱間的肉塊，是為了得到他的細胞吧？千手柱間擁有木遁血繼限界，他的身體確實具有非常高的研究價值。」
宇智波泉奈恍然大悟，他神情振奮地看向宇智波斑，「也對，恐怕除了斑哥，沒幾個人能在戰鬥中獲取千手柱間的肉///體碎片。」
羂索則興致勃勃地說：「斑哥，我給你做個專門剜肉的忍具，等下次見到千手柱間的時候，你再給他來上一刀——既然要做研究，那實驗素材當然是越多越好。」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說道：「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將這塊肉分一下，然後把其中一份移植到我身上。」
羂索一愣，「直接移植嗎？會不會有點太魯莽了？萬一產生什麼排異反應就糟糕了。」
宇智波泉奈附和道：「是啊，斑哥，還是再謹慎一點吧。」
宇智波斑神情淡淡，「沒關系，我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
宇智波泉奈迷茫，「啊？」
羂索挑了下眉毛，「哦？」
宇智波田島微眯起眼睛注視著刺蝟頭的少年，「這話是什麼意思？」
事已至此，宇智波斑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了，他漆黑的眼瞳驟然轉變成了猩紅，兩雙萬花筒寫輪眼疊加的巴紋圖案出現在瞳仁上，「以防有人竊聽，還是在另一個世界跟你們解釋吧。」
只一眼，羂索、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田島便陷入了永恆萬花筒寫輪眼制造的幻術空間，然後他們就聽宇智波斑言簡意賅地講了一個離奇的故事，據說是他在上一世的親身經歷——
在宇智波田島和千手佛間同歸於盡之後，宇智波斑繼任了族長之位，和宇智波泉奈先後開啟萬花筒寫輪眼，繼續跟千手一族死磕。但後來，宇智波斑的萬花筒寫輪眼因為使用次數過多而逐漸失明，被千手扉間重創的宇智波泉奈便主動將自己的萬花筒寫輪眼獻給他，宇智波斑也因此得到了永恆萬花筒寫輪眼。
但即便如此，失去鬥志的宇智波一族還是不敵千手一族，最終兩族結盟，共同建立了木葉村。
宇智波斑忽略了中間的細枝末節，說道：「總而言之，後來我又離開了木葉村，死前才知道原來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都是六道仙人的後裔，這麼多年來之所以一直死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黑絕在作祟。」
「……」羂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這也省略太多了！」
宇智波斑嘆了口氣道：「我好歹也是個要面子的人……反正，只要移植了柱間的木遁細胞，就能得到不會失明的永恆萬花筒寫輪眼，甚至可以開啟掌控生死的輪回眼。所以，事不宜遲，趁著細胞活性還在趕緊去你的實驗室把木遁細胞提取出來吧。」
羂索只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便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好吧。」
宇智波斑站起身來，「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施施然地離開，將還處於震驚狀態的宇智波田島和宇智波泉奈拋在了原地。
宇智波田島神情恍惚，「難怪斑會知道這些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宇智波泉奈難以置信，「……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竟然同宗同源？」
宇智波田島驟然回神，定睛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幼子。
——黑發男孩周身爆發出了壓迫感強烈的查克拉氣息，猩紅的眼睛裡面浮現出了三枚勾玉，竟是被刺激得一下子從單勾玉變成了三勾玉！
宇智波田島：「……」
——可以理解，就算是他也無法接受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竟然擁有同一個祖宗這件事情。
03
移植手術非常成功，大概是因為已經有過一次經驗，宇智波斑的身體很快就適應了來自木遁細胞的改造，沒有出現什麼排異反應。
宇智波斑松了口氣，雖然他自信於自己不會在這件事上翻車，但可以這麼快就見到成效還是讓他十分驚喜——上一世，他可是直到陽壽將盡之時，才察覺到了木遁細胞對身體的改造，他僅剩的那一只永恆萬花筒寫輪眼也是在那時候才變成了輪回眼。
羂索對宇智波斑進行了一番日常檢查之後，一邊收拾器具、一邊陳述結論，「沒問題，看來木遁細胞果然是破解萬花筒詛咒的關鍵所在。」
宇智波斑坐起身來，看著被存放在藥箱裡面的三支注射劑，綠瑩瑩的液體靜靜盛裝在玻璃管裡面，看起來像是毒藥，但那其實是羂索成功提取出來的三支木遁細胞注射劑，「……真虧你能提取出來三支木遁細胞注射劑。」
羂索說道：「畢竟要物盡其用嘛，但你咬下來的肉塊太少了，三支已經是極限，再少的話，一支打下去恐怕不足以改造身體。這三支木遁細胞注射劑就先存放起來，等以後宇智波一族有人覺醒了萬花筒寫輪眼再使用。」
宇智波斑：「嗯，大概也只有你和泉奈能用得上吧……不過，你的情緒這麼穩定，似乎也不一定能夠覺醒萬花筒寫輪眼。」
「……」羂索微笑，「這話聽著真是讓人不愉快啊。」
宇智波斑注視著他，語氣意味不明地說道：「所以，要試試看殺了千手仁美嗎？只要她對你來說足夠重要，殺了她你就能獲得萬花筒寫輪眼了。」
羂索眼神一閃，淡淡道：「……千手仁美對我來說，還沒有重要到那個份上。」
宇智波斑眉梢微微一挑，「是嘛？」
羂索毫不心虛地回視他，「是啊。而且，只要精神受到了足夠的刺激，就算不殺重要之人，我照樣可以覺醒萬花筒寫輪眼。再說了，人之所以想要得到強大的力量，便是為了守護重要的東西吧？如果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而去傷害重要之人，那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宇智波斑贊同地點點頭，「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你其實真的不想殺千手仁美吧？」
羂索：「……能殺得了她的前提是實力要比她高，我這個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噗！」宇智波斑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後又在羂索幽幽的目光之下收斂了笑意，意味深長地說道：「不一定，如果你對她來說足夠特別，她就會對你放下戒心。放下戒心的猛獸，輕而易舉就會被人殺死。」
羂索晃神了一瞬，「……」
他對於仁美來說，是特別的人嗎？
他又想起了那個在深海中的擁抱，以及粉發女孩緊貼著他的柔軟唇瓣。
宇智波斑伸出手在羂索眼前一揮，「想什麼呢？」
羂索回過神來，眼也不眨地說道：「在想你什麼時候能給我帶回新的實驗素材。」
宇智波斑：「……」
——轉移話題是吧？
04
羂索在實驗室宅了很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出關，宇智波田島也沒有立刻給他派發任務。
他看著羂索臉上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良心未泯道：「……你還是先休息幾天吧。」
但人一閑下來，就很容易胡思亂想，就算是羂索也不能例外。
那些被他死死壓在腦海深處的畫面，像是紛飛的蝴蝶出現在他不可與外人言說的綺夢之中，甚至連他每一次發呆的間隙都要見縫插針地出現，簡直不給人留活路。
羂索：「……」
——感覺腦子要變成千手仁美的形狀了。
於是，羂索決定要自救，看到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並肩朝著族地外面走去，他主動湊上前詢問：「你們准備去干嘛？帶我一個。」
宇智波泉奈語氣幽幽道：「我們准備去茶屋吃點心，排解一下心裡的壓力。」
羂索疑惑道：「最近任務很多嗎？壓力已經大到這個地步了？」
宇智波斑說：「任務的整體數量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宇智波泉奈：「但是那些委托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抽了什麼瘋，最近總是同時雇佣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的忍者，還說雙重保險更安全……和千手一族的忍者共事，壓力很難不大啊！」
羂索：「……」
——完全理解了！
宇智波泉奈嘆了口氣道：「而且現在族內的氣氛也很奇怪……」
——自從上次和千手一族一戰過後，發現千手一族竟然還有千手仁美這麼一個堪稱復活外掛的存在，宇智波一族整體的鬥志就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總是莫名其妙地和千手一族的忍者在任務中合作，兩個敵對忍族之間的關系一時之間也變得詭異起來了。
他垂下眼眸，遮擋住了晦暗不明的情緒。
——如果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當真要和談結盟，斑哥和羂索哥應該會很高興吧？但是……這真的會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雖然斑哥之前並未細說上一世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結盟之後走向了怎樣的未來，但聰明如他，又怎麼會猜不到呢？無非就是猜忌、排擠，最後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好結局。
羂索看著宇智波泉奈臉上的表情，忽然開口說道：「別想那麼多了，泉奈。小小年紀就思慮過重的話，當心以後長不高哦。」
宇智波泉奈回過神來，眉毛一豎，「哈？怎麼可能？」
羂索聳了聳肩道：「根據我的數據記錄，宇智波一族男性的平均身高在1.78米左右，但是千手一族男性的平均身高在1.81米。」
宇智波泉奈瞪大眼睛，「什麼？我不信！千手一族怎麼可能超過我們宇智波一族那麼多？」
他轉頭看向宇智波斑，「斑哥！上一世你成年之後——」
宇智波斑移開了視線，「……反正我超過了羂索說的宇智波一族男性的平均身高。」
宇智波泉奈：「……」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斑哥肯定是沒到千手一族男性的平均身高！可惡，都怪千手柱間！
宇智波泉奈追問道：「那我呢？」
宇智波斑沉默不語，「……」
宇智波泉奈：「……」
——好吧，他知道答案了，連1.78米都沒有是吧？
羂索笑眯眯道：「沒關系，現在開始努力還來得及。」
宇智波斑對此已經看淡了，「隨便吧。好了，再不走的話茶屋那邊熱銷的點心就要賣完了。」
05
走進茶屋的瞬間，宇智波泉奈就想拽著宇智波斑和羂索轉身離開。
但已經來不及了，坐在茶屋角落位置的粉發女孩非但注意到了他們，還坐直了身子朝著他們揮了揮手，笑容無比真摯，「好久不見，羂索君！」
坐在粉發女孩身邊的白發少年陰沉著一張俊俏的臉，跟一旁的妹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他們倆對面的兩個小男孩也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幾乎與兄長如出一轍。
淺棕色短發的小男孩眼神不善，右臉頰上的那道十字刀疤襯得那張稚氣的臉都多了幾分凶神惡煞——千手瓦間早就從自家二哥口中聽說了「宇智波羂索」這個人的名字，對於這個妄圖奪走姐姐的邪惡宇智波，他不吝於以最嚴酷的態度對待。
黑白拼接頭發的小男孩目光探究地看向走進茶屋的三人，很快就鎖定在了扎著高馬尾的黑發少年身上——千手板間非常好奇，這個宇智波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為什麼姐姐會被他吸引？千手一族的男忍們就不能好好學習一下嗎？雖然他不希望姐姐結婚嫁人，但是嫁給同族總比嫁給敵對的宇智波一族要好！
站在眾人視線焦點的羂索：「……」
——今天其實不宜出行吧？早知如此，還不如繼續宅在家裡。
肩膀上忽然落下了一只手。
回過神來的羂索微微轉過頭瞥去一眼，對上了宇智波斑含著隱約笑意的眼睛。
宇智波斑說道：「進去吧，別堵在門口了。」
羂索：「……」
——你這混蛋，看熱鬧看得很開心是吧？
05
宇智波一族的三人入座之後，很快便點好了想吃的點心。
宇智波泉奈瞥了一眼千手一族的四人所在的位置，忍不住嘀咕道：「原本是想來放松心情，結果……」
他的話音忽然一頓，眼角余光瞥見那道粉色頭發的身影忽然站起身來，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
然後，[祂]停下來，施施然坐在了他的對面、羂索身旁的空位上，一副理所當然、毫不見外的姿態。
下一秒，千手扉間、千手瓦間和千手板間齊刷刷地出現在了旁邊，虎視眈眈地盯著羂索。
宇智波一族的三人：「……」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在茶屋被千手包圍，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羂索轉過頭去，盡量忽略白發少年仿佛能夠剜肉的銳利眼神，視線落在粉發女孩的臉上，「這好像不是你的座位。」
「嗯。」仁美語氣平靜，卻又隱含一絲幽怨，「羂索君終於看到我了？剛才我跟你打招呼，你都沒注意到我——莫非是寫輪眼使用過度，所以近視了？」
羂索：「……」
——明明是不想理你。
仁美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睛，笑道：「總不能是不想理我吧？我以為拋開家族之間的恩怨情仇，我們現在至少已經是朋友了，畢竟我之前好歹也在深海裡面……」
羂索立刻抬手捂住了[祂]的嘴巴，「沒有不想理你！」
宇智波泉奈立刻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這兩個人在之前的那次任務裡面果然發生了點什麼！
宇智波斑：「……」
——第一次看到這兩個人相處模式的宇智波·百歲老人·斑不由地大受震撼，這家伙簡直就像個入室搶劫的悍匪！你們千手一族跟人交朋友都是這個畫風嗎？
千手扉間萬萬沒想到邪惡的宇智波竟然敢當著他的面對他的妹妹動手動腳，他當即冷聲道：「放開我妹妹！」
伴隨著這一聲呵斥，他的手也閃電般朝著羂索的手腕伸了過去，但卻被一旁的宇智波斑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兩人視線相交，目光中殺意凜然。
羂索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下意識做了什麼事，仁美被他捂住了嘴巴，[祂]的呼吸拂在他的掌心，潮熱的風從他的掌心吹進了心裡。
扎著高馬尾的黑發少年感受到了緊貼著掌心的柔軟，心跳在這一瞬間加速，隨後他便觸電般縮回了手，「……咳，仁美，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仁美說道：「前幾天，有個東西偽裝成你來刺殺我了。幸好我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偽裝，才沒讓他得逞。」
羂索有些發熱的大腦瞬間冷靜了下來，他皺起眉問道：「那東西現在在哪？」
仁美伸出手攤開掌心，一顆黑漆漆的圓球出現，「被我封印起來了，我的幻術姑且還算不錯，從他腦海裡面挖出了不少有趣的東西。現在他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就送給你吧。」
宇智波斑立刻結束了與千手扉間的眼神廝殺，目光沉凝地看了過來，語氣十分篤定地說道：「這家伙是黑絕吧。」
仁美瞥了他一眼，「嗯。」
[祂]索性將黑漆漆的圓球放到了宇智波斑的手裡，「或許，宇智波一族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今後要怎麼和千手一族和睦相處了。」
羂索：「……」
——雖然他也不是很想要這黑漆漆的破球，但這家伙剛剛不是還說這是送給他的東西嗎？
粉發金瞳的女孩站起身來，目光掃過眼前的三名宇智波，「斑君、羂索君，我和柱間哥都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那麼，我們下次再會了。」
宇智波斑注視著[祂]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那雙淺金色的眼睛，讓他想起了上一世闖入洞窟的那名粉發少年。
千手扉間跟在仁美的後面，走了沒兩步就看到[祂]忽然回過頭去，淺金色眼眸含笑看向那個邪惡的宇智波小鬼，「對了，羂索君不好奇為什麼我沒有上當嗎？」
羂索神情冷淡，「不好奇。」
仁美輕輕一笑，說道：「因為我的腦海裡面有感應羂索君的雷達，不管羂索君變成什麼模樣，我都能一眼辨認出來。」
羂索：「……」
千手扉間：「……」
——這個邪惡的宇智波絕對是給他的妹妹下了迷魂湯吧？
宇智波泉奈看著白發少年陰沉的臉色，忽然笑了起來。
他轉頭對著羂索眨了眨眼，笑吟吟道：「羂索哥，看來仁美小姐心裡有你哦。要是沒有把你記在心裡，又怎能分辨出真假？」
千手瓦間：「怎麼不能？」
千手板間：「我姐姐天生慧眼如炬還不行嗎？」
千手扉間不由地向兩個弟弟投去了滿含贊許的一瞥，然後就雙手按住粉發女孩的肩膀，強行推著[祂]走出了茶屋。
千手一族的四人離開之後，宇智波斑也很快就帶著兩個弟弟和打包好的點心回到了族地——捏著黑絕這個燙手山芋，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安心地在茶屋吃點心了，還是盡快解決要事吧。
07
羂索不僅是幻術方面的高手，在刑訊一道也頗有天賦，輕而易舉就從黑絕的口中挖出了所有價值尚存的情報。
他看著面前奄奄一息的一灘黑色爛泥，語氣嘲諷地說：「想要偽裝成我刺殺仁美，好讓千手一族更加仇視宇智波一族，斷絕兩族結盟的可能性？真可惜，你失算踢到鐵板了，下黃泉去後悔吧。」
黑色的爛泥在火焰的燒灼之下化為一抔灰燼。
等到火焰徹底涅滅，羂索才轉身走出審訊室，他微眯起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然後就准備去向宇智波田島彙報審訊所得的情報。
宇智波田島聽完人都麻了。
——該死的黑絕壞事做盡，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死鬥了這麼多年，百分之五十的責任都要歸咎於這個攪屎棍。
宇智波泉奈忍不住問道：「那我們接下來，還要繼續和千手一族鬥下去嗎？」
宇智波田島心累地擺手，「……暫時休戰，但如果千手一族還想跟我們死磕——宇智波一族，當然會奉陪到底！」
這句話擲地有聲，室內一時間安靜得落針可聞。但就在這時，門外的長廊上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羂索、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田島齊刷刷地轉頭看去。
很快就有一道細長人影在緊閉的障子門外站定，來人氣喘吁吁道：「族、族長大人——千手一族來信，說要與我們商談合作事宜！」
宇智波田島和宇智波泉奈都是一副大腦信息過載的空白表情，「……？？？」
羂索微微睜大了眼睛，轉頭和面露詫異的宇智波斑對視了一眼，隨後兩人便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08
這些時日，不光是宇智波族地流傳著「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同根同源」的消息，千手一族亦是如此。
在仁美和千手柱間的積極推動之下，黑絕透露出來的情報可謂是滿天飛，再加上千手一族的忍者最近執行任務都不得不跟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合作，兩族之間的摩擦得到了極大的緩和。
於是，千手佛間終於動了合作的念頭——不合作也不行，畢竟光看自己的冤種大兒子和冤種侄女一片丹心向宇智波的架勢，只要他們倆開始當家做主了，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勢必要走向和談結盟。
與其讓他們兩個亂來，倒還不如由他開啟結盟的第一步，也省去了中間的更多傷亡。當然，一開始就談結盟肯定是不可能的，結婚也得先談個戀愛，結盟之前當然要先合作一番、確認一下彼此的相性，以免日後再生波折。
千手佛間寫好了信箋，派人送往宇智波一族的族地。
在看到千手柱間傻樂的模樣之時，他忍不住潑涼水，「呵呵，你以為田島那家伙會那麼輕易就答應嗎？他說不定會以為這是陷阱。」
千手柱間：「父親，您居然直接叫斑他父親的名字！」
仁美點頭，「好親密啊。」
千手柱間：「簡直就像是朋友一樣。」
仁美附和，「是啊是啊。」
千手佛間：「……」
——你們倆一唱一和，還挺有默契啊。
千手扉間看著父親額角青筋蹦起的模樣，默默地同情了一秒，緊接著便聽到千手柱間開口，「扉間，現在只有你還沒交到宇智波一族的朋友了，瓦間和板間最近也在任務中交到了可以友好相處的宇智波朋友。」
仁美淺金色的眸中含著鼓勵，「加油啊，我看泉奈就很不錯。」
千手扉間：「……閉嘴吧大哥，別逼我揍你。」
千手柱間：「仁美明明也說了！你為什麼不訓她？」
仁美微笑，「閉嘴吧，大哥。」
千手柱間：「……哦。」
當天傍晚——
宇智波一族的回信傳到了千手一族的族地，千手佛間見鬼一樣看著信箋上面的內容，忍不住戰術後仰，「……宇智波田島腦子進水了嗎？居然真的同意商談合作事宜了？」
第467章 千手仁美的愛情故事（8）
01
八年時間轉瞬即逝, 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的忍者都沒有想到原本並不抱有期望的合作事宜竟然進展得十分順利，兩個曾經敵對的忍族以南賀川流域的宇智波族地以及死亡森林深處的千手族地為中心，建立起了一座龐大的城池。
——其名為木葉城, 如今火之國最繁華熱鬧的城市便是木葉城, 而因為這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忍者彙聚的城市, 所以又被稱為「忍者的國度」。
除了來自各國的忍者們之外，此地的居民多為逃荒流亡至此的貧民。
他們來自大陸上的不同地區，有些甚至還是木葉城在籍的忍者外出執行任務之時救回來的。這些普通人的數量遠超忍者群體, 他們在木葉城安頓下來之後, 便主動加入木葉城的建設，成為了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忍術不再只是用於戰鬥，而是變成了方便於生活的利器, 就算是沒有查克拉的普通人也可以通過購買羂索和千手扉間共同研發的道具施展忍術。
當然, 破壞性的忍術如今已成為木葉城公共場合的禁忌, 畢竟想要建立一個城市很難，想要維護一個城市更難，但破壞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仁美本來以為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開始合作之後，[祂]和羂索見面的機會必定大大增加，可以好好地培養感情了。
但萬萬沒想到, 建立一座如同橫濱一樣的異能都市，居然是這麼繁瑣的事情——整整八年的時間, 木葉城的確是建好了，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的合作更進一步了, 就連火之國的大名也深深忌憚著木葉城的龐大勢力財力，但[祂]和羂索的感情進度卻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
當然, 這其中千手扉間肯定是功不可沒，為了隔絕仁美和羂索的接觸, 他可謂是手段百出。
不過，他的計策能夠成功也少不了仁美對便宜兄長的有意配合——好吧，[祂]承認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急，畢竟[祂]和羂索都已經幾輩子的是老夫老妻了，[祂]倒是有點好奇如果這一次自己不主動捅破窗戶紙走到羂索的身邊，羂索會怎麼做呢？
02
羂索看了一眼最新研發出來的手機上面的監控地圖，木葉城所有忍者的行動軌跡都會顯示在這張地圖上。
他熟練地找到了屬於千手仁美的位置，[祂]已經從雷之國回來了，如今正在行政大樓的六樓，大概是在進行最後的任務彙報。
羂索上了六樓，在辦公室門前站定後，憑借自己敏銳的耳力聽到了聽到門板後面傳來的模糊聲音——
「雷之國的那位殿下又向你求婚了。」
「早都跟他說過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不然你還是考慮一下那位殿下吧？」
「死心吧扉間，我這個人可是很專一的。」
羂索臉上的淺笑依舊溫和，眼神卻變得有些陰郁，「……」
——看來，再不出手的話，未來的某一天千手仁美就會屬於別人了，而這恰好是他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
門扉打開，粉發金瞳的少女出現在羂索的面前，[祂]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後露出笑容，「羂索君，好久不見。」
羂索垂眸，靜靜地注視著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嗯，好久不見。」
——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的人都說，[祂]心有所屬的那個人，一定是他。一直對他們兩人相戀持反對態度的千手板間和千手瓦間也已經妥協了，整個千手一族如今只剩下千手柱間在負隅頑抗。
——千手仁美和宇智波羂索會在一起，似乎成為了一件必然的事情。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仍然只是朋友，[祂]的態度始終都是若即若離的，好像在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一個和他很像的人，像到[祂]似乎把他當成了替身。
可他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
他要[祂]的眼裡心裡都只有他一個人。
仁美忽然感到頸後一涼，[祂]眨了眨眼，說道：「羂索君有事要找扉間嗎？那我先走了。」
錯身而過的瞬間，粉發少女的手腕被人攥住了，扎著高馬尾的黑發青年目光溫和含笑地看了過來，「晚上要一起去喝一杯嗎？」
仁美點頭答應下來，「好啊。」
羂索嘴角微微揚起，「那我之後來接你。」
千手扉間：「……」
——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是吧？
03
仁美看著那扇熟悉的門，眉梢微微一挑，「你說的喝一杯，我以為是去酒館？」
羂索說道：「酒館太吵，而且……我最近剛剛學會調酒，你難道不想試試嗎？」
仁美笑了笑，「那就試試吧。」
[祂]走進了羂索獨居的公寓，房屋裡面的陳設風格透露出了水墨畫般的冷寂典雅，非常符合羂索的氣質。
羂索跟著走了進來，公寓大門在他背後闔上，輕微的聲響令人聽了卻覺得心頭不安地一跳。
他看著背對自己的粉發少女，語氣十分平靜，「你還沒吃晚飯吧？想吃什麼？」
自從年滿十五歲，他就從老宅搬出來獨居了。
做飯的技能也是在開始獨居之後鍛煉出來的，稱不上大廚級別，但也還算不賴。
仁美饒有興味地說：「隨便做點你拿手的飯菜就行了。」
羂索「嗯」了一聲，走進廚房剛剛穿好圍裙，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他轉頭一看，對上了仁美手中的鏡頭——伴隨著「哢嚓」一聲，他的這副模樣被手機記錄了下來。
仁美笑道：「真是難得一見的絕景，必須要記錄下來才行。」
羂索無語，「……隨你便吧。」
不一會兒，三菜一湯便呈上了飯桌。
仁美以自己專業大廚的眼光端詳著桌上的飯菜，雖然肯定跟[祂]自己沒法比，但值得嘉獎，「手藝不錯嘛，羂索君。那我就開動了！」
吃完了飯，又收拾掉了餐具，羂索便開始展示他的調酒技能。
兩人坐在光線昏暗的客廳裡，一邊閑聊一邊喝酒。
「這杯酒的顏色跟我的頭發顏色好像。」
「是啊，喝喝看，味道怎麼樣？」
「甜甜的，你們宇智波一族喝酒都喜歡喝甜的嗎？」
「那你喜歡嗎？」
「喜歡。」
一杯粉色的、一杯紅色的、一杯墨綠色、一杯藍紫色、再加一杯茶色的……
總共六七杯酒喝下肚之後，粉發少女白皙的臉頰泛起了酡紅之色，一雙淺金色眼眸醉意朦朧。
羂索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祂]，嗓音溫和地問道：「仁美，你還好嗎？」
仁美從喉間擠出一聲模糊的「嗯？」，表情卻有些呆，看得他不由露出笑容。
他伸出手捧住[祂]的臉頰，一雙漆黑的眼睛轉瞬間變成猩紅，萬花筒寫輪眼的巴紋浮現出來，「仁美，我們是什麼關系？」
粉發少女的臉頰眨了眨眼，「……朋友？」
羂索靜靜地注視著那雙淺金色的眼眸，語氣溫柔卻難掩病態，「不，我們是戀人。」
那雙冰冷的手珍而重之地捧住粉發女孩滾燙的臉頰，像是毒蛇悄無聲息地攀爬纏繞了過來。
「你的眼裡、心裡都只有我一個人。」
「一個月後，斑哥和千手柱間繼任族長之位的典禮上，你會和我一起當眾宣布我們即將結婚的消息。」
仁美沉默了一瞬，「……」
——沒想到這家伙在灌醉[祂]後，竟然想直接利用萬花筒寫輪眼對[祂]進行洗腦精神控制，這未免也太刑了吧？
不過，既然他都這麼努力了，[祂]當然還是要配合一下。
於是，[祂]乖巧地答應了下來。
04
羂索沒有料到自己的計劃竟然會這麼順利，說實話……這種一時衝動制定的計劃施行得如此順利，讓人心裡未免有點不安。
他看著還處在控制洗腦狀態的粉發少女，忽然問道：「仁美，你心裡的那個人，跟我很像嗎？」
如果仁美心裡沒有別人的話，那[祂]就會回答——
「我心裡的人就是你。」
但粉發女孩卻說：「很像哦，你們長得簡直一模一樣，而且他也叫『羂索』，是不是很巧？」
羂索忍不住笑了，「那不就是我嗎？」
他心裡稍稍松了口氣。
他們相遇的時間那麼早，那時候仁美就已經對他十分特別了，所以，被[祂]當做替身應該也只是他的錯覺——要是真的存在這麼一個人，千手一族怎麼可能沒人知道？最起碼千手扉間肯定會用這件事情來嘲諷他！
粉發女孩歪了歪頭，說道：「可他並不姓『宇智波』，你們只是剛巧很像而已。我會注意到羂索君，也是因為他。」
羂索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眼神近乎可怕地盯著那雙淺金色的眼眸。片刻之後，他淡淡道：「忘了那個人，你要記住，我們才是真心相愛的戀人。」
話音落下，他便重重吻住了粉發金瞳的少女。
仁美睫毛輕顫，嘴角勾起了微不可查的弧度——真可憐，這副快要壞掉的模樣……以後要是知道自己就是本尊，肯定會感動地落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