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5-7-5 20:38
第1章
平安京戀愛物語
歡迎玩家上線，平安京戀愛物語啟動。
點擊：啟動。
請選擇您的職業：陰陽師，和尚，巫女，驅魔人。
點擊：巫女。
玩家迷戀犬夜叉裡，聖潔美麗的冰雪美人巫女大人。
請選擇外貌：可自由設置。
果然還是白衣紅侉烏發如瀑肌膚如玉眼眸似星辰身姿凌冽才叫巫女正統吧？
每日一花痴。
請選擇武器：普通長弓（贈送）杉木長弓（首衝六塊錢大禮包）雷擊木長弓（三十塊月卡禮包）……梓山靈弓（累充3888）。
玩家按下付款按鈕。
獲得梓山靈弓一把。
只有梓山靈弓才配得上巫女大人！！
啊，我的巫女大人~
請選擇點數分配：
初始值10
美貌:
智慧:
靈力:
才藝:
（是否選擇氪金）
掏出那個常年不在家跑到南極挖石油回來馬上離婚的傻逼男人的黑卡，綁定，狂點付款。
充值548+
充值548+++++
……
富有的玩家選擇用錢砸暈了游戲方。
「……」
「嘟，您獲得初始值一百點。」
冰冷無趣的機械音秒變溫柔低沉聲優音。
玩家西子捧心：啊我死了，好好聽！
請問可以打賞系統嗎？
系統：可以的呢親，歡迎親打賞呢~~~
很好，今天遇到了富婆姐妹。
花費十五萬霓虹幣打賞溫柔音系統。
玩家開始加點。
智慧？
噠咩，她是個廢物傻白甜，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上小學的時候，自家竹馬智商爆表，直接包攬傻白甜玩家所有需要動腦子的事情。
一路鹹魚躺到大學畢業，馬不停蹄嫁了個外國男人。
金發碧眼身材好，有錢有顏值熱愛挖石油。
俗稱老公死的早，真好。
所以玩家不需要智慧。
身為一個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鹹魚，果斷將點數一股腦堆在美貌和靈力上面。
分點完成。
系統生成中……
生成完畢。
人物評價：擁有輝夜姬般美貌，一箭干翻百鬼夜行，真實可怕的巫女。
……
祝玩家游戲愉快。
一
玩家出生於一個貧苦人家。
一個月，被膝下無子的貧窮爺爺從竹子裡劈出。
一剎那間，竹林生輝，鳥兒齊鳴，風兒溫柔纏繞剛誕生的可愛女嬰。
年僅一個月，就能看出未來風華絕代的美貌。
玩家：……
很尬，尬得腳趾摳出三室一廳，摳穿整個地球。
但是我是土狗，很好請加大力度。
「親愛的寶寶，我們新推出「瑪麗蘇」套餐，不要998，只要9998，一套瑪麗蘇裝備帶回家。」
嗷，溫柔低沉的男神音上線！
買買買！！！
玩家得到一套「瑪麗蘇套裝」，裡面有「七彩瑪麗蘇之眼」。
佩戴。
啊，看不見了。
我的視線怎麼看不見了？
「哦哦哦哦，我們家寶貝會流珍珠眼淚了？」
老爺爺和老奶奶面對滿地七彩流光的珍珠，一臉驚訝：「是真正的神女降生吧？」
「……」
玩家一臉麻木：眼睛疼，誰踏馬發明的七彩美瞳？
三個月，全村依靠您的「七彩眼淚珍珠」發家致富。
您驚動了當地領主。
您的「美貌」讓他驚為天人。
您被頒發「七彩神女」認證，獎勵魅力值加一。
您的美貌突破上限……
嗶嗶嗶嗶……
臥槽，系統，你總麼了？
你別嚇我……
數據故障……
故障中……
世界鏈接……
連接中……
一道電流狠狠擊中佩戴頭盔的玩家。
意識鏈接……
傳輸……
傳輸完成……
祝玩家生活愉快……
澤田奈奈一覺醒來，變成一個擁有七彩瑪麗蘇之眼的，一歲美貌驚人的嬰兒。
這種設定放在游戲裡面很帶感。
放到現實噠咩啊噠咩。
「奈奈。」
爺爺奈奈的聲音焦急又擔憂，隔著一層紙糊的門響起來。
年僅一歲半的澤田奈奈小姐，小心翼翼提起拖地的衣角：「爺爺奶奶，我馬上出來。」
努力走兩步。
開門，見到兩位老人蒼老擔心的臉，很好，一切正常。
傻白甜奈奈揚起天真純美的笑容：「我餓了。」
「蘿蔔干腌肉飯團做好了，有你愛吃的梅子哦。」
一天前，心愛的澤田奈奈忽然將自己關在房間裡，爺爺奶奶擔心的不得了，現在看到澤田奈奈的笑容，好像自己內心的擔憂和不安都受到了淨化。
啊，奈奈笑起來真可愛。
「奶奶……」
「噗。」
「咚。」
「奈奈！！！」
左腳拌右腳，成功觸發「基因遺傳」的奈奈小朋友，臉朝下狠狠摔了下去。
「沒，沒事的。」
小臉上，努力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來自玩家遺傳技能「干淨笑容必殺技」成功干掉了爺爺奶奶的擔心。
自從七彩珍珠讓整個村子發家致富以後。
家裡過上了比較富裕的平民生活。
這個時代講究貴族血統。
除非你能在薄薄一本族譜上找出十八彎的貴族先祖，否則就算再有錢，也只是在飯團裡面加一塊腌肉，半塊鹹魚和半碗蘿蔔湯。
平安京時代的貴族是不吃肉的。
不吃豬肉。
耕牛和乘車牛價值貴重。
所以他們會吃一些魚和素菜，說豬肉不潔淨，不干淨。
澤田奈奈家則腌制一些河魚，蝦，用水菜做成醬下飯吃。
這樣的生活已經算奢侈了。
可是，很快，村民們不能到河裡捕魚了。
個子小小的奈奈一身特制嬰兒般巫女服，板著一張小小臉，危襟正坐的端坐在木桌前，豎起耳朵聽對面村長的訴苦。
「附近的小溪來了個妖怪，要求村民們給它上供，否則就不允許村民們捕魚。」
今年五十歲的村長老爺爺望著面前的小巫女，一臉自豪的模樣。
自從澤田家兩口子撿回來這孩子，村子裡跟著飛黃騰達。
澤田奈奈舉起小胖手，說一個字，要努力吸溜半口口水。
「村長爺爺，我會好好和它講道理的。」
村長欣慰極了。
兩個光明正大扒拉門框偷聽的老人也欣慰極了。
老爺爺嘴裡碎碎念：「對了嘛，要和氣，講道理，萬一那個妖怪很講道理呢？」
事實證明，妖怪不喜歡講道理。
一條潺潺流動的溪水，是附近村民和小動物最主要的水源。
可是最近，一個遠道而來的妖怪堂而皇之霸占了水源，驅趕前來用水的小動物，並且威脅村子裡送來貢品。
水面上飄浮的類似於青魚的妖怪，人身，魚頭，長相很像奈奈奶奶腌制的青魚成精。
妖怪一腳踢翻奈奈送上的供奉—一碗出自老奶奶之手，村子裡遠近聞名的釀魚干，一份澤田奈奈最喜歡的梅子，和爺爺珍藏的半瓶清酒。
滑稽的魚頭上有一份肉眼可見的囂張。
「俺是妖怪，要吃人，吃你這樣嫩滑的小孩子，不吃什麼垃圾東西。」
魚頭妖怪流出口水靠近澤田奈奈子，燈泡大的死魚眼珠子裡，寫滿了無神的貪婪。
閃爍著一道道詭異的光。
嬌嫩的，可愛的，被靈氣重重包圍，漂亮的像天上神明降生人間的孩子，簡直叫妖怪饞死了，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魚頭妖怪張開嘴。
嘴巴裡面是密密麻麻的牙齒。
它從小溪上空朝溪水旁邊的奈奈撲了過去。
一步，兩步，更近一步……
吃了她，吃了她就能增加恐怖的妖力。
魚妖的本能在叫囂——咦，危險？
「太過分了！！！」
澤田奈奈抬起小腦袋，一雙七彩瑪麗蘇之眼裡，寫滿了憤怒。
面對撲過來的妖怪，她舉起憤怒的小手。
抄起像玩具一樣的弓，對准魚頭妖怪的嘴狠狠拍上去。
澤田奈奈子掄圓了胳膊。
無奈人太小了。
魚頭妖怪自然不會把需要自己眯著眼睛才能看清楚的豆丁放在眼裡。
它咧嘴大笑：「哈哈哈……」
笑聲過半，一道尖銳凄厲的破空聲迎面襲來。
豁然睜大的死魚眼裡映出弓弦的模樣。
下一秒。
「轟」
溪水掀起層層浪花。
魚頭妖怪被狠狠拍進水裡。
「噗。」
它費力抬起大魚頭，布滿黑鱗的臉上，一道深深凹進去的痕跡幾乎將整個魚頭拍平。
好，好可怕的人類幼崽！
好，好恐怖的人形怪物！！！
嘀咚：恭喜玩家完成新手村任務—擊敗青頭魚一只，獲得銅幣二十，新手大禮包一個。
玩家體力＋1
玩家跳躍力＋1
收回弓弦鼓起包子臉的澤田奈奈子無視面板上非人的體力點（一個史前巨怪的力量，或許……巨怪也會在這份力量面前瑟瑟發抖），雙手叉腰，眼睛布靈布靈的閃爍：「可惡的魚頭妖怪，竟然敢糟蹋爺爺奶奶和我的心意！！！」
「太過分啦！！！」
—
第2章 不要叫我大小姐啦
澤田奈奈子制服了妖怪。
幾只圍觀戰鬥的小動物圍繞著小朋友，有送來鮮花的，有叼來心愛的粉色小石頭的，有送上能止血的藥草……
雪白聖潔的白鹿。
羽毛艷麗的飛鳥。
樹林裡伸出枝椏，看熱鬧的藤蔓。
被包圍在中間的，是坐在高高魚妖身上，一副「讓我得意一會兒，可把我累壞」的人類幼崽。
「姓名，年紀，有沒有吃人？」
妖怪眼裡巴掌大的奶團子雙手插腰，一腳踩在魚頭怪頭頂，眼裡七彩（凶光）閃爍，「惡狠狠」地詢問被打敗的魚頭怪。
魚頭怪鼻青臉腫（看不出來）的模樣，委屈極了：「俺，俺沒有名字，俺今年一百歲了，俺沒有吃過人。」
澤田奈奈子不相信：「你剛剛說要吃我呢。」
魚頭怪嚶一聲哭出來：「俺聽別的妖怪說，吃小娃娃可以增加妖力，俺剛想吃，就遇到你……」
太慘了，魚生慘不忍睹，魚鰓都被掏出來了，只剩下一口氣勉強苟延殘喘的樣子。
假如給它再來一次的機會，它一定見到這人類幼崽就躲得遠遠的。
「真嘟？」
這麼凶殘的妖怪，沒吃過人？
奈奈子的七彩瑪麗蘇之眼裡，懷疑要滿溢啦。
「真嘟真嘟。」
胖頭魚連連點頭，恨不得以頭搶地耳：「您聞聞我身上，一點血腥氣都沒有，您不能以貌取妖啊。」
奈奈子抽動小鼻子，仔仔細細聞聞。
好吧，除了魚腥味兒，啥都沒有。
「可是，你有想吃人的想法，還霸占大家的水源。」
「……」
最後，奈奈子收獲一枚新出爐的胖頭魚式神。
「奈奈子回來了？」
遠處的奈奈子一冒頭，村子口眼巴巴盼望的村民們紛紛送上誇贊：「奈奈辛苦啦。」
「我們奈奈真棒。」
「哇，這個魚頭妖怪怎麼來啦？」
「我滴個天，真醜。」
委屈極了的胖頭魚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豎起兩根觸須對了對，可憐巴巴的小聲解釋：「不要以貌取妖怪啦，大妖怪雖然越強就越好看，可是俺這樣的才是妖怪的本質吧，而且俺已經是奈奈子大小姐的式神了，俺會努力做個好妖怪的………」
打又打不過，罵了會挨打。
還能怎麼辦？
大小姐說啥就是啥。
奈奈子耳朵靈敏地豎起來，小胖手插腰，奶聲奶氣的怒斥：「不許叫我大小姐。」
「好的奈奈大人，沒問題的奈奈大人。」
一群人異口同聲。
奈奈子：嚶。
也不要叫我大人啦。
OAO。
奈奈子有個超級牛批的竹馬，那個俊雅無雙的少年喜歡在慵懶的午後，撐著下頜，側目凝視上課偷偷睡午覺的奈奈，寵溺又小聲的嘆息：「奈奈大小姐，昨天又熬夜打游戲了？」
一口一個奈奈大小姐。
實際上性格秧壞。
後來竹馬就走上了毀滅世界的道路啦。
奈奈子：OAO。
對大小姐三個字過敏。
救救我，救救我。
村民們從善如流接納了胖頭魚。
奈奈子給胖頭魚取了個名字。
「唔，就叫小胖吧。」
面對胖頭魚殷勤期盼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的死魚眼，奈奈子小朋友完全不心痛。
小胖多好聽啊，一聽名字就知道能吃能睡能喝。
吃嘛嘛香。
身體倍兒棒。
「從良」的胖頭魚會幫村民們干干活，例如引水灌溉田地，砍樹劈柴打獵，小胖能頂十個身強力壯的大漢，鑒於平安京時代霓虹人普遍矮小的身高，這個含金量可能還要翻幾倍吧。
小胖是奈奈子的式神，所以住在奈奈子家裡。
奈奈家很小。
只有兩間臥室，朝陽的那面爺爺奶奶強硬留給奈奈子住，另外一面背陰的小房間是老兩口住。
門口原本是一片荒地。
有了胖頭魚的幫忙，開荒出田地，然後種上了野菜和茴香苗。
從溪水引流而來的，一條小水溝圍繞菜地滋潤著菜苗。
這天，天剛亮了，住在門口空地上的胖頭魚准時准點的起床。
「笨妖怪，快起床干活。」
一只長著彩色尾翼的鳥兒，撲閃著翅膀，用長長的鳥嘴，啄了幾下胖頭魚的屁股。
屁股是胖頭魚最脆弱的地方。
呼呼大睡的妖怪睡夢中驚醒，一躍而起：「殺妖怪啦！！！」
有東西掏它肛！！！
汰，狗膽！！！！
「嘎嘎嘎，不許偷懶，胖魚。」
經過鳥兒再三催促。
胖頭魚打著呼嚕，眯著死魚眼，一步三晃的朝村口走過去。
村民們大部分都在這裡開荒。
「奈奈子，奈奈子。」
鳥兒從胖頭魚頭上飛向奈奈子，鳥臉上露出驕傲的小表情，仰首挺胸求誇誇：「我有好好完成奈奈子交代的任務哦。」
「唰」
翅膀一揮，羽毛尖指向胖頭魚，好像在說，看，我把最肥美的魚給你帶來了！！！
澤田奈奈正在插結界，小爪子掰下拇指長的樹枝，沿著開荒出來的菜地插上一圈，吸溜一口口水，嘴裡念念有詞，插進土地裡的樹枝被靈力灌溉，飛速瘋漲，相互交纏，圍繞菜地形成一道半人高的嫩綠籬笆。
勃勃生機氤氳籬笆上。
可以阻擋妖怪和野獸的入侵。
「謝謝鴉鴉。」
澤田奈奈子伸出小爪子取下樹枝上兩朵嫩黃小花。
「鴉鴉，低頭。」
驕傲狂放的鳥兒連忙踱步而來，走到小小巫女的面前，心甘情願的低下高昂的頭顱。
溫軟的小手一觸即離。
鳥兒抬起頭，輕輕晃動頭上的花兒。
「好看嗎？」
「好看！」
澤田奈奈子非常適合當氣氛組小組長。
不管是自家那個走一步摔兩次的小兔崽子。
還是誇誇面前的鳥兒。
早上，日頭升起，淡金色的陽光灑落而下，頭戴嫩黃小花的鳥兒神氣的邁開細細的爪子，在人群中飛來飛去，朝忙碌中的人們炫耀。
「看見了嗎？」
「看見了看見了。」
「這是奈奈子送給我的花。」
「可真漂亮呀。」
忙碌於手上活計的村民們抽出空閑，笑眯眯的誇獎鳥兒。
鳥兒飛到悶頭干活的胖頭魚頭上，抖抖羽毛，伸伸爪子，一低頭：「嘿，大胖子，你看見我頭上漂亮的花了嗎？」
胖頭魚將一塊埋在土裡的大石頭扛起來，搬到另一邊泥濘不堪的小路上做墊腳石。
對於鳥兒的炫耀，它先沉默了一會兒，抬起胖胖的魚頭，眯起渾濁的魚眼，盯著昂頭的鳥兒看了幾眼，又安靜無聲的低下頭繼續干活。
那花兒……真好看啊……
遠處忙碌的澤田奈奈子正好將這一幕收入眼裡。
小朋友臉上若有所思。
——
第3章 強壯的人類幼崽絕不認輸ph：999999
忙碌完。
大家各回各家吃飯。
日頭完全升起來了。
炎炎夏日到來。
「爺爺奶奶我出門一下。」
和爺爺奶奶打過招呼，一個小團子一步一蹦噠的跑進森林裡。
過了好一會兒。
小團子抱著一大捧花出來。
粉色的，嫩黃色，白色的，綠色的……
胖魚討厭夏天。
每一個水生生物，都討厭能將他們體內水份蒸發的季節。
頭頂上的樹蔭隨著灼熱的風晃動。
中午是休息的時候。
胖魚翻了個身，卻怎麼都睡不著。
妖怪是很少會去思考妖生的。
可胖頭魚的腦子裡，白天的畫面一閃而過。
嫩黃的搖晃著的小花……
焦灼的空氣裡，飄來的花香……
咦，飄來的花香？？？
「小胖！！！」
記憶和嗅覺交錯，將它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一束凌亂的，五彩繽紛的花束被小團子高高舉起（還是很矮小的，豆丁），花束後面，露出一張髒兮兮，看起來摔了好幾次，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包子臉：「小胖，這是送給你的花花，感謝你幫大家干活，挖地，這幾天你辛苦啦。」
說幾個字吸溜一口口水。
似乎很丟人。
小小女娃像白雪一樣的臉蛋上帶著不好意思的淡紅。
「小胖？」
她側著腦袋，望過來的眼眸像極天上的星星。
胖頭魚魚生裡，第一次感受到心髒撲通撲通跳動。
魚妖是不會有激烈情緒起伏的。
就像它們生活在冰冷的水裡，似乎連血都冷下去了。
可現在的胖頭魚，卻喉嚨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
它張了張魚嘴，聲音干啞：「俺、俺……」
它應該說什麼？
「你要誇誇花嗎？」
「花……很好看……」
胖頭魚伸出寬厚的大手，小心翼翼，舉止寫滿珍惜的拿過這束花。
這束花在大手裡，小的可憐。
可胖頭魚很高興，很喜歡。
因為，這是它第一次收到禮物。
它，也有漂亮的花了。
「奈奈大人，以後請多多關照。」
它，第一次覺得，做奈奈子的式神似乎是件不錯的事情。
滴—
得到胖頭魚式神的真心喜愛。
任務獎勵：妖怪進化藥劑。
ps：您的胖頭魚只是一只lv5的妖怪，平平無奇的鹹魚只適合生活在鄉下的不知名水溝裡。
請定時給予胖頭魚關愛。
關心胖魚身心健康，人人有責。
一支冒出白光的藥劑，落在澤田奈奈的口袋裡。
奈奈子掏出藥劑遞給胖頭魚：「就決定是你了，我的胖頭魚，超進化吧！！！」
胖頭魚一塌糊塗的感動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胖魚：「？？？」
我只是一條平平無奇的胖頭魚。
你想讓我單挑荒川之主嗎？
做不到啊親愛的主人，給魚一刀吧，來，對著腦闊下刀。
——
「這是……旗杆？」
一面鯉魚旗迎風招展，頂著炎炎烈日「活潑」飄揚。
澤田奈奈子費力揚起頭，七彩瑪麗蘇之眼要被鯉魚旗上面的太陽閃瞎了。
幾分鐘前，胖頭魚喝下妖怪進化藥劑。
然後，面前多出一面鯉魚旗。
胖頭魚倒沒什麼變化，魚鰭撓撓魚頭，一臉納悶：「鯉魚旗啊。」
奈奈子扭頭：「有變化咩？」
胖頭魚遲疑：「俺、應該有變化咩？」
主從倆面面相覷。
一塊兒蹲在鯉魚旗面前觀察。
看起來……
只是一面普通的鯉魚旗啊。
難道……
游戲官方賣假貨？？？
官方冒頭：不，我們是誠信商家，絕不賣假貨。
請不要污蔑我們的信用！！！
奈奈子關掉游戲方火速送來的郵件，把話題轉回鯉魚旗上。
「要不，咱們把它放在院子裡，當擺設用？」
胖頭魚提議。
奈奈子用力點頭，豎起大拇指：「好主意。」
「奈奈子，小胖，吃飯了。」
屋裡傳來奶奶中氣十足的喊聲，蹲在地上的主從倆對視一眼，奈奈子伸出小短手：「要抱抱。」
胖頭魚很為難：「要不俺背吧，你太小了，俺怕捏到你。」
這個話題讓奈奈子鼓起包子臉，勉為其難同意了。
於是胖頭魚蹲下來，沉默溫和的讓奈奈子爬上他的後背。
「嘟嘟嘟，出發啦。」
趴好的奈奈子指向前方：「魚頭號出發∼∼」
胖頭魚腳下蓄力，腰部一擰，魚頭朝屋子方向。
預備—
「嘰咕。」
「好像有什麼聲音，等等等等……別用猛衝啊啊啊！！！要撞上去啦！！！！」
「哐當！！！」
奈奈子稚嫩的慘叫聲劃破天際。
院子裡傳來轟動巨響。
正在裡面做飯的奶奶連忙跑出來，往院子裡一探頭，嚇了一大跳。
煙塵滾滾，大地裂開一道口子。
昨天剛搭好的，給胖頭魚准備的房子徹底塌了。
厚厚的稻草裡面，一只兩人高的胖頭魚東倒西歪的躺著，肚皮朝上，用雙手護住肚皮上的孩子。
倒下的一瞬間，胖頭魚以不符合魚生常理的反應速度，三百六十五度扭轉身體，背部朝下，一把抱住飛出來的小朋友護在最柔軟的肚皮上。
「奈奈子大人。」
胖頭魚沒顧及自己的傷，先急忙關心奈奈子：「傷到了嗎？」
「都是俺太衝動了！」
「對不起奈奈大人……」
「沒關系的哦。」
奈奈子坐在胖頭魚的肚皮上，陽光從天上灑落而下，稻草叢中塵土飛揚，淡淡金色光芒落在奈奈子身上，烏黑的小短發沾染飄過來的草芥，身著紅白巫女服的奈奈子豎起大拇指，眉眼彎彎如天邊懸掛的新月，脆生生的誇贊：「恰到好處的蓄力猛衝，完全沒有傷到我呢，剛才還擔心你會收不住力氣，沒想到小胖能夠在撞上去的一瞬間收住，真是非常了不起呢！」
奈奈子非常擅長誇獎。
因為奈奈子很重要的人，是一位缺乏自信的好孩子。
雖然被游戲拽進這裡，而且要通關主線才能回去。
不過奈奈子沒有灰心和埋怨。
她就像來享受另一種人生一樣，努力積極的面對遇到的人，妖和事情，一視同仁。
呱唧呱唧的誇誇送上∼
受到誇獎的胖頭魚完全愣住了。
碩大的魚頭上，不能輕易表達自己的感情，從而顯得呆呆的。
生活在鄉下的魚是被驅逐出族群的。
笨拙的魚只有七秒記憶。
魚化形的妖怪笨拙又粗魯。
一不小心弄壞荒川大人心愛的蚌殼後，胖頭魚含淚背上包裹，在同族一聲聲的埋怨裡，背井離鄉。
真是笨拙的妖怪啊。
與其說是妖怪，不如說本質還是一條呆頭魚吧？
不會有出息的。
趕緊滾吧，別回來了，死在什麼角落都可以吧。
自己果然……不被期待呢……
不，他被期待著。
面前的人類幼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那雙七彩斑斕，一不小心就會被晃瞎的眼睛裡，滿滿都是真誠的誇贊。
她在誇他厲害。
胖頭魚努力露出笑容。
寬闊的魚嘴笑起來有些猙獰。
可，這的確是胖頭魚有生以來，第一個燦爛快樂的笑容。
「奈奈子大人，俺會努力變強，變得更厲害，下一次，絕對不會讓奈奈子大人摔倒了！！！」
「好噠！我們約定了哦！」
「約定噠！！」
妖怪和人類幼崽的約定中，從後面射來一道柔和明亮的白光籠罩在兩者身上。
溫暖，舒服。
身上一點點的擦傷和疲憊感，完全在白光中消失殆盡。
「嘰咕。」
「這個聲音……果然有東西！」
奈奈子猛地回頭：「犯人就是你……咦？？？鯉、鯉魚旗會走路是個什麼鬼故事啊喂？」
夭壽啦，鯉魚旗長腿啦，你別過來啊啊啊！
—
「鯉魚旗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竟然意外的能干噠。」
天蒙蒙亮。
家裡抓回來的野山雞發出雞生第一次打鳴，扯著沙啞的嗓子一通亂叫。
手裡捧著小碗吃早飯的奈奈子兩眼茫然，盯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發型，望向前方——
出門種地的爺爺奶奶身邊，跟隨著一杆奮力奔跑，幫忙扛東西的五顏六色的鯉魚旗。
旗杆下面，兩條樹杈子簡筆畫雙腿舞出殘影。
這條腿啊……
完全就是隨隨便便長長，能用就行的典範例子。
鯉魚旗會治療回血就算了。
奈奈子看一眼自己血條。
hp：999999
ps：你是一只強壯的人類幼崽。
你只是……有一點點強壯……
好吧，你的強壯無人能及。
奈奈子的血條完全不需要回復呀，因為血條可以自動恢復噠。
「真是不可小視的對手呀！」
胖頭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副准備出門的打扮。
腰間懸掛一把魚自己磨出來的石斧，胳膊上肌肉鼓鼓囊囊的離譜，一雙魚眼不服氣的望向鯉魚旗——
仿佛命中注定的勁敵。
感受到胖魚注視的鯉魚旗轉個身，隨風飄揚的旗幟狂傲不羈……
清晨的寒風中。
兩者「對視」許久，各自轉身，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去。
他們的背影是如此堅定，孤獨，在打到勁敵的道路上永不認輸……個鬼啊！
奈奈子甩出一個鑒定術。
鯉魚旗頭上冒出：xxx的伴生之物，具有強大恢復的能力，可治愈萬物，只是不知為何成為了xxx的伴生之物……也許，因為那支進化藥劑所產生的錯誤進化？
當然，這一切官方拒絕承認。
鯉魚旗摯愛著胖頭魚的主人澤田奈奈子，並願意為她獻上祝福。
（每天三捆木材一擔子水）
不過，鯉魚旗絕不會向此生勁敵xxx低頭認輸。
鯉魚旗絕不認輸！！！
奈奈子：……
甩手往胖頭魚頭上砸一個鑒定術。
胖頭魚頭上冒出一行字：鄉下來的野生妖怪有了家和羈絆，一切向著美好的方向前進，只是某個鯉魚旗成為他的絆腳石，明明是關系最深厚的共生伙伴，卻似乎對彼此產生了競爭的敵意，還有些心心相惜的欣賞？
搶在鯉魚旗前面劈材擔水犁地打獵喂雞……
絕不會讓鯉魚旗取代自己的地位。
只是……
鯉魚旗好像有用之不盡的精力。
這讓胖頭魚十分苦惱。
奈奈子：………
扒拉碗裡的魚肉，奈奈子表示你們倆玩的開心就行。
不用太在意她的感受。
年紀縮小後的奈奈子，似乎在行動和言語上，也變得逐漸幼崽化。
嘀咚。
主線任務：請努力相關學習知識，成功成為一位「高潔」強大的正式巫女。
任務獎勵：百妖譜。
百妖譜是什麼東東？
收到主線任務提示的奈奈子忍不住看向任務欄裡，飄浮著的一本小書。
看起來很神秘的樣子耶。
奈奈子對成為巫女完全不抵觸噠，因為她最喜歡的就是那位巫女姐姐啦。
只是……
正式成為巫女？？
聽起來有點難度。
奈奈子一出生，就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嬰兒。
只有那位傳說中的果凍狂魔才能媲美。
今年兩歲半的奈奈子已經保護村子不受妖怪侵害一年時間了。
從村長到爺爺奶奶，都是將奈奈子看成守護村子的巫女大人。
因為奈奈子喜歡白衣紅侉。
而且縮小版弓箭就是巫女標配的武器。
可是，這麼厲害的奈奈子，竟然是個編外人員。
一個完全不被承認的巫女。
奈奈子很不服氣。
（神道人員：誰他喵的有兩歲半幼崽當巫女的？？？）
爺爺奶奶知道奈奈子的煩惱，決定掏出一部分積蓄，去聘請路過的神官巫女和尚等相關人士。
——
第4章 葉王：謝謝我不需要拐杖
麻倉葉王前往出雲國的路上，歇腳某個小城池時，偶遇前來尋找神道人員的老兩口。
年紀很大的兩位老人，白發蒼蒼，面上殘留歲月的苦難，身上穿著陳舊但干淨的麻衣，神態也很精神。
這種精神在這個時代的百姓身上是很難見到的。
「我們的孫女非常有天分，請您百忙中抽一點點時間見見她吧。」
兩位老人拉住一位流浪和尚的袖子。
雖然是流浪的野和尚，面對普通話人，卻流露出叫人作嘔的傲慢。
「你們有錢嗎？」
「有的有的。」
和尚一把搶過兩位老人的錢，心裡想：這樣沒有背景的低賤百姓，別說被他搶錢，就是被他打死，也不會有人出頭的吧？
遠處陰陽師的腳步一頓。
兩位老人見野和尚拿過錢，以為他答應了，連忙問他：「您什麼時候出發呢？」
「我有說跟你們走嗎？」
和尚冷笑。
「可，可您拿錢了呀。」
奶奶嘴唇哆嗦：「這是奈奈子拜師的錢呀……」
「對啊我拿錢了。」
和尚理所當然的說：「誰能證明我拿了你們的錢呢？」
爺爺奶奶慌了神，抓住野和尚的袖子想把錢拿回來，可野和尚力氣很大，反手一推，爺爺奶奶兩位老人朝著地面就要倒下去。
麻倉葉王的指尖捏了一個咒術姿勢。
藏在寬大袖子裡的咒術正要釋放時，一絲淡淡的妖氣飄來，指尖頓住，抬眸尋去，微微睜大。
一只……
胖頭魚？
「休要傷俺爺爺奶奶，狗和尚汰狗膽受死！！！」
胖頭魚抓住身邊的鯉魚旗，龐大的身軀高高躍起，以雷霆萬鈞之氣勢，從天而降重重砸向目瞪口呆的野和尚。
野和尚有幾分實力。
慌亂間，保護罩的光芒閃爍。
……
保護罩瞬間破滅。
好像沒任何用處，被蓄力猛衝的胖頭魚連人帶罩一起砸進地裡。
「爺爺奶奶，快走。」
一個保護人類的妖怪？
京都來的天才陰陽師有了一點點的興趣。
城裡不是可以放肆的地方。
胖頭魚只是一條小小的鄉下鹹魚，因為磕了進化藥劑而變得有些強悍，平時力氣特別大可以幫忙干活，當他和「宿敵」鯉魚旗一起保護爺爺奶奶而合作時，一只無堅不摧的魚，誕生了！！！
……
「轟動。」
半邊城牆倒塌。
「抓住他！」
「別讓妖怪跑了！！！」
身後，一群敗犬似的神道人員跑來跑去。
熱鬧的抓捕行動中，被抓捕的對像早就光明正大逃之夭夭。
「朧車，跟上他。」
年輕的陰陽師淡淡道。
一輛鑲嵌著巨大面具，燃燒著火焰的朧車嘎嘎嘎的快速奔跑起來。
來自地獄，會送走亡靈的妖怪同樣擅長追蹤。
半刻鐘後。
溪水邊。
將自己插在地裡的鯉魚旗忽然拔出旗杆，邁動兩條樹杈子腿蹬蹬朝一個方向走去。
「有人過來了？」
「很厲害？」
胖頭魚和鯉魚旗「心有靈犀」。
「爺爺奶奶，你們先休息，俺去去就回哈。」
胖頭魚抓起鯉魚旗，攔在朧車前來的路上。
陰陽師撩開車簾子，露出半張秀美清俊的臉龐，霧沉沉的黑眸打量前方攔路的魚和旗子。
「你手裡的東西……有神明的氣息……」
神明的東西最難掌控。
看那面旗幟，應當有了器靈。
有器靈的神器，又是極為傲慢的存在。
可偏偏落在一個妖怪手裡，看起來兩者間相處的非常融洽，就仿佛是一體的模樣。
真是令人好奇呢。
「俺，俺不知道什麼神明，但俺不會讓你傷害爺爺奶奶的！」
胖頭魚手上的鯉魚旗傳來的感知，面前這個人類很厲害。
遠遠不是它這種鄉下魚類可以相比的。
他很笨。
很差勁。
很沒用。
他只是一條鄉下來的，想要為非作歹沒有成功被迫改邪歸正的鹹魚。
可是……
他有想要保護的人。
他和奈奈子約定了，一定要變得更強更厲害，保護奈奈子和爺爺奶奶他們。
信念在指尖迸發。
一道柔和的白芒籠罩在胖頭魚身上。
他和手裡的鯉魚旗渾然一體。
「纏」變厚了。
陰陽師的眼裡能察覺到妖力流動的痕跡。
薄薄一層煙霧狀的妖力，在白光泛起的一剎那，變成近乎實質的粘稠。
沒有猩紅和怨毒。
代表這個妖怪沒有殺人。
「有點意思……」
京都來的天才陰陽師緩緩揚起手，修長瑩白的指尖流轉一團爆裂的靈氣：「那就讓我好好看看……你的極限吧……」
—
「紅豆泥私密馬賽。」
鼻青臉腫的胖頭魚朝奈奈子的方向跪坐，以頭搶地，泫然欲泣：「明明約定要變強的……」
胖頭魚上了，胖頭魚被秒了。
可惡啊，區區一個人類，竟然一揮手秒殺他鹹魚大王！！！
同樣被秒殺的鯉魚旗軟不拉嘰的躺在地上裝死：「……」
丟旗丟大大發了。
「啊，不，不關小胖的事情，別太自責啦。」
奈奈子小朋友伸出小胖手停在半空中，一臉茫然看著庫庫道歉的胖頭魚。
發，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起來，你的臉……果然是被人欺負了吧？」
從見到胖頭魚就很在意的奈奈子鼓起包子臉，殺氣騰騰：「豈可修啊，竟然敢欺負我們家的小胖魚。」
「啊？」
胖頭魚抬起頭，一臉懵逼：「雖，雖然沒打過……」
不過，爺爺奶奶有邀請到對方來教導您神道的知識。
「奈奈子，家裡來客人了哦。」
外面響起爺爺奶奶的聲音。
奈奈子眯起眼睛，小聲問對面的胖頭魚：「是來的客人揍了你嗎？」
「呃，是，是的。」
胖頭魚下意識回答，想要辯解什麼，下一句話沒說出嘴，就見到護短的奈奈子抓起小短工，提著迷你巫女服的衣角，殺氣騰騰的衝出去。
「等著，奈奈子給你報仇。」
可惡啊，欺負她的胖頭魚，還強行到她家來做客？
奈奈子決定施展正義的鐵拳制裁對方。
然並卵用。
—
我是見面摔倒的分割線
—
「啊哈哈哈哈，真是紅豆泥私密馬賽哈。」
奈奈子艱難抬頭，從地上爬起來，鼻青臉腫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完全沒有不好意思呢。
一出門平地摔，是奈奈子家的祖傳技能啊。
應邀而來的麻倉葉王低下頭，凝視著趴在地上的女童。
久久陷入沉默。
居然聽不見任何心聲？
真是……和拒絕他締結契約邀請的胖頭魚一樣有意思呢……
口口聲聲說有想要守護的人。
嗯？
人？
澤田奈奈抬頭的一瞬間，正在沉思的天才陰陽師眼前閃過道道七彩斑斕的光輝，仿佛有一輪小太陽在他眼前閃閃發光。
……
麻倉葉王伸出手在空氣裡摸了摸。
「啊咧？」
抬頭的奈奈子可愛的歪歪頭。
這人怎麼了？
「哈哈哈。」
爺爺哈哈大笑，笑聲爽朗：「沒事噠沒事噠，第一次見到奈奈子的人，總是會暫時性失明一會兒呢。」
一旁的奶奶「善解人意」：「我給你找根拐杖？您杵著走？」
年方十六，年輕貌美的陰陽師：「……」
謝謝，我不需要！！！
第5章 奈奈子：師父，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徒兒啊
陰陽師拒絕了杵拐的提議。
他年紀輕輕，不需要！
幾分鐘後，視野恢復正常。
面前的小團子一身縮小版巫女服，手拿玩具似的迷你小短弓，一本正經的板著包子臉提議：「爺爺奶奶說您很有學識，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陰陽師，那麼，請賜教。」
說完，藕節似的胳膊，舉起短弓。
毆打一個兩歲半的孩子，陰陽師僅剩不多的良心微痛。
「請放心，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奈奈子握拳，稚嫩清甜的聲音大喊一聲：「出來吧，我的伙伴胖頭魚！！！」
「蒙主公召喚，胖頭魚百死不辭。」
晴空一聲霹靂，胖頭魚閃亮登場。
麻倉葉王伸出指尖：「前鬼。」
和陰陽師訂下契約的妖鬼出現，卷起一陣狂風。
沙石飛揚，那氣勢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牛批的大妖怪。
「可惡啊。」
澤田奈奈子握拳：「我和胖頭魚的羈絆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就算面對強大的對手也是一樣。」
「胖頭魚合體進化！！！」
「wusi！！！」
麻倉葉王：「……」
等等，你們合體進化是這個？
胖胖的魚頭妖怪頭上，站著一個小小的巫女。
一人一妖只是保持站姿在一條直行線上。
人和妖張開手臂，同步率百分百大吼：「這就是我們的羈絆，接招吧，陰陽師哦。」
前鬼猛地回頭。
保留羞恥心的陰陽師接受到自家式神亮晶晶眼睛裡的渴望，嘴角一抽：「我拒絕！」
誰他喵的要這樣羞恥啊喂！
陰陽師白皙額頭冒出一點青筋：「上吧，前鬼。」
前鬼：「……」
莫名很羨慕對面組合啊。
主人和式神看似胡鬧的舉動裡，前鬼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葉王：「……並沒有，謝謝，我不想我拒絕。」
前鬼是非常強大的妖鬼，曾經為禍一方，後來被麻倉葉王收服。
懷著一絲絲莫名嫉妒，前鬼朝前方的胖頭魚衝撞而去。
肉眼可見的濃厚猩紅的纏，纏繞在前鬼身上。
風發出被撕扯的尖嘯聲。
這是在沒有麻倉葉王加持的情況下。
強大而不可一世的前鬼，被擋下來了。
一只小小，白生生的手掌輕輕抬起，按住前鬼的胸口。
「轟。」
妖怪的纏分成兩半，將身後的樹林吹倒一大片。
「哦哦哦，可以不用劈材了。」
躲在遠處圍觀的爺爺豎起大拇指：「很不錯！」
「可惡啊，竟然小瞧我和胖頭魚的友誼羈絆。」
抬起頭的澤田奈奈子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眼睛閃閃發光：「那麼……受死吧！」
「胖頭魚，啟用百分百衝擊波。」
「wusi！」
胖頭魚抓住奈奈子的腳，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轉，卷起一道道龍卷風，用力一甩，把奈奈子甩飛出去。
奈奈子一頭撞在前鬼肚皮上。
前鬼猙獰的臉更加扭曲。
一絲絲痛苦，掙扎，絕望浮現在銅鈴大的眼睛裡。
「我們的全力，接下吧。」
「嗖！！」
麻倉葉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式神從這邊飛到那邊，最後消失在森林的盡頭，久久的傳來回響。
「………」
你們仿佛有什麼大病……
麻倉葉王抬腳就走。
「滴，請拜大陰陽師麻倉葉王為師。」
「疼疼疼。」
屁股下面躺著暈死過去的前鬼，耳朵裡響起游戲方的任務發布，暈頭轉向的奈奈子茫然：「麻倉葉王？誰呀？」
系統：「……」
不遠處的陰陽師頭頂，浮現一個大大的箭頭?。
看這裡。
澤田奈奈子：「師父別走！！！」
「我是你上輩子的徒弟啊！！！」
一個螺旋跳躍升天，嗖一下竄出去。
一把摟住青年小腿，就像咬住食物的小王八，死活不撒手。
麻倉葉王咬牙：「放手，我不是你師父。」
奈奈子眼含熱淚：「不，你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了。」
麻倉葉王三連拒絕：「你已經很強了，不需要師父。」
能一頭差點撞死他前鬼的人……
還是個兩歲半的豆丁……
麻倉葉王懷疑自己陷入妖怪環境沒醒。
「我輸了，我沒贏，放我走吧。」
面對神明也從不低頭，內在桀驁冷漠的陰陽師，在某種不知名的力量面前，來自天才的直覺提醒他，趕緊跑，別回頭。
「不不不，師父，力量只是膚淺的外表，您內在淵博的學識征服了我和胖頭魚。」
「沒錯噠。」
不知道何時出現的胖頭魚眨眨銅鈴大的死魚眼，附和主人的話。
麻倉葉王低頭。
一言難盡的看著抱著自己另外一條小腿的胖頭魚。
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式神。
「師父∼∼」
奈奈子眨巴眨巴大眼睛。
精致可愛的小臉蛋像天上的小神女。
玉雪靈動，天真可愛。
夕陽從她身後撒下燦爛如烈火燒灼的雲霞，烏黑的發絲點綴淡淡的金紅色光芒，搭配上那一雙格外真誠的眼睛……
青年嘴角一抽，抬袖子遮臉，喃喃自語：「太閃了……」
要瞎了。
第6章 lv5的廚藝
不知名的鄉下，迎來一位京都來的大人物。
村民們忙碌完一天，吃完晚飯，踩著茫茫夜色，前來拜訪（圍觀）。
麻倉葉王正在教導澤田奈奈子感受靈氣。
事實上，澤田奈奈子的攻擊方式非常淳樸。
拳頭，巴掌，和頭槌。
一巴掌呼上去，扇不死，接上一拳頭哐哐一頓猛砸。
最後用奈奈子的話來說，是時候表演我和胖頭魚的羈絆了！
火箭頭槌。
百萬噸衝擊波。
……
「哐。」
一個爆栗子敲下去，小朋友抱頭求饒：「痛痛痛，師父輕點嘛。」
陰陽師面無表情：「巫女，是不會用拳頭和巴掌……還有頭槌的。」
奈奈子舉爪子，試圖舉一反三：「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
麻倉葉王冷笑：「那你為什麼不做比丘尼？不當神官？非要當巫女？」
提起這個，奈奈子可有話講了：「因為巫女很酷。」
小爪子比劃一個彎弓射箭的姿勢，嘴巴裡「咻咻咻」的發出聲音，仿佛自己是個英姿颯爽獵殺妖魔的強大巫女。
旁邊蹭課的胖頭魚非常給面子的鼓掌：「呱唧呱唧。」
我家小主人真厲害。
麻倉葉王嘴角一抽：「運用靈力，感知靈氣的流轉，察覺妖力的敏銳，以及侍奉神明的禁忌，都是巫女的必修課。」
言下之意，乖乖坐下聽課吧。
「那好吧。」
文化課非常枯燥且無聊。
奈奈子坐在小木桌前，腦袋一點一點打瞌睡。
爺爺送來渾濁的桃子酒。
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配酒的小菜是奶奶自制的腌梅干，小魚干。
「酒是林子裡的猴子們送來的。」
來送酒的爺爺臉上掛著笑容。
真是辛苦陰陽師大人了。
嘴上說辛苦，心裡居然和嘴上是一致的。
陰陽師伸出白皙的指尖，捏住瓶口，往杯子裡傾斜而出，輕聲說了句：「好酒。」
「您喜歡就好，這裡有梅干，小魚干，招待不周，還請多多見諒。」
奶奶則拘謹一些，笑容很慈祥，眼神溫柔又安靜的望著陰陽師。
她的心和她的笑容一樣安靜。
陰陽師冷淡的眸光柔和些許，一口桃兒酒，一口腌制好的鹹魚干，就著明亮月色，似乎別有一番趣味。
陰陽師的年紀正處於離開少年時期，步入青年的中間。
臉上殘留著些許稚嫩，卻已然露出冰冷的鋒芒。
月光灑落而下，烏發披身，籠罩在月色朦朧的光裡，斐然氣度的陰陽師好似天上的仙人。
「哇塞。」
「哇塞。」
「嗚呼。」
有什麼奇怪東西混進去了？
單薄的牆體外，來圍觀京都來的大人物的村民們擠成一團，對上麻倉葉王的目光，有人羞怯低頭，有人哈哈一笑，有人興奮揮手……
真俊啊。
長的比城主家的二娃子還俊。
城主姓產屋敷，家中幼子體弱多病，然柔弱貌美，令人十分憐愛。
聽見心聲的陰陽師捏住酒杯的指尖一頓。
路過城主府時，麻倉葉王見過那位貴公子。
陰陽師評價：有著人的外皮，內在卻是可怕的惡鬼。
其怨氣已經形成實體，要不了多久就會誕生「鬼」。
鎮守在這一方的是名為「結界師」的術士流派。
其名為「間」。
實力非常不錯，一旦化鬼，間流結界師可以將其斬殺。
完全不用他來多事。
「哎呀，真俊，不知道婚配沒有？」
「村口的村花小花長的也俊，要不介紹一下？」
「這麼俊的男孩子，是我女婿就好了。」
……
一句句驚嘆誇贊的心聲入耳。
純粹，干淨。
可是麻倉葉王這酒，怎麼都喝不下去了。
年輕貌美的陰陽師望望窗外的明月，幾支斜斜生長的粉色花朵攀爬上牆頭，真真是淺花弄月影，幾分風情幾分微涼。
「別睡了，起來上課。」
心情不好的陰陽師一抬手，敲在睡著的小奈奈頭上。
「嘶溜。」
流下一臉口水的奈奈子：「咩？」
你是魔鬼嗎師父？
麻倉葉王初為人師，要求自然嚴格。
又礙於徒弟是個小奶娃，迫於無奈放松底線。
但正如兩位老人所言。
奈奈子是個天才。
一個超級天才。
不遜色於麻倉葉王和安培晴明的陰陽術天才。
空地上，溪水邊。
晨霧蒙蒙。
白霞朝霧裡，一點寒芒閃爍，肉眼初見，眨眼便至眼前。
「叮。」
箭頭穿過遮眼的迷霧，將一只拇指大的妖怪釘死在樹上。
箭身顫抖，幾點靈力耀眼的粉芒落地。
很漂亮的封印之箭。
白衣陰陽師正靠在樹旁寫文獻，抬頭看一眼，淡淡道：「繼續。」
奈奈子握弓，吸氣，凝神，一支支淡白色光箭出現在短弓上。
她閉起眼睛，松開小胖手。
一旁的麻倉葉王皺起眉。
「噔噔噔。」
三箭齊發，三箭同時命中樹干。
青年正要說她。
知道自己會挨訓的奈奈子連忙挺起小肚幾，雙手叉腰：「破魔，封印，淨化三箭，可把我厲害壞了。」
說完，小臉露出大大燦爛笑容，笑嘻嘻看自家師父。
好像在說，師父不要生氣嘛。
麻倉葉王嘆了口氣。
大多數天才都是劍走偏鋒，桀驁不馴的。
他合上正在編寫的書頁，衝奈奈子點頭：「說的沒錯，你很厲害。」
只用兩天時間，掌握大部分巫女窮極一生也無法掌握的技巧。
不管是靈力運用，還是術式施展，奈奈子表現出來的天賦都是極其可怕的。
教導一個天才，無疑讓人感到喜悅。
麻倉葉王答應暫留幾日教導澤田奈奈子的原因，其中奈奈子的天賦占了一大部分。
渾身籠罩在靈力光團中的奈奈子，放到神道中，任何一個長眼睛的神明和神道人員，都會為了搶奈奈子大打出手。
當然，天才偶爾叫人頭痛。
例如……
「烤雞翅膀，是我的最愛∼∼」
小溪邊點燃火堆。
一只肥嘟嘟的野雞褪去羽毛，洗干淨內髒，用樹枝竄起來，塗抹上胖頭魚打來的蜂蜜，奈奈子低頭把手伸進火堆裡，摸摸火焰的溫度，滿意點點腦袋，另一只手握住干淨的溪水，靈力運轉，凝水成冰，再撒上蜂蜜，紅豆，炒熟的我小米。
「師父，請你吃冰沙。」
一碗用料豐富的冰沙在奈奈子手裡誕生。
制作過程相當「感人」。
麻倉葉王後退一步：「謝謝，我不吃冰。」
奈奈子吸溜一口口水：「那吃烤雞？」
葉王眼神飄忽一下：「……」
烤雞看起來很美味，只需要忽略奈奈子上下虎摸的小爪子。
「我不餓。」
葉王果斷選擇拒絕。
「那好吧。」
奈奈子嘟嘟嘴，徒手撕下剛出爐，熱氣騰騰的烤雞，分給流口水的胖頭魚一部分。
來自游戲官方的贈禮。
完成拜師任務，您獲取以下幾項技能任選其一：
—
完美的針線活。
（lv5的縫合技巧巧奪天工，足以縫好一具破碎的屍體）
—
完美的釣魚技巧。
（lv5釣魚技巧可以讓你成為海王，也許是另一個層面的「海王」）
—
完美的瓦工砌牆術。
（lv5的砌牆術，當你往裡面砌入一具屍體，一個月，一年，一輩子，沒有人會發現，這就是完美的瓦工砌牆術。）
—
完美的廚藝料理。
（lv5的廚藝，處理起食材得心應手……任何食材……包括妖怪……）
奈奈子秒選廚藝料理。
因為奈奈子可以用別的辦法縫屍體，釣魚，砌牆。
所以她選擇獨一無二的廚藝。
三兩口干掉烤雞，用上新得到lv5廚藝烤了一條魚，奈奈子壞壞的舉起香香的魚：「師父呀，吃魚咩？」
這是條沒有去掉內髒的魚。
外面的魚鱗烤成炭黑色，從顏值上麻倉葉王找不到一點滿意的地方。
奇怪的是，那股烤魚的鮮香一個勁鑽進鼻子裡。
「咕嚕。」
他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沒響。
「咕嚕。」
響聲來自身邊，前鬼蹲在地上望眼欲穿的盯著烤魚流口水。
麻倉葉王伸手拿魚：「吃。」
前鬼眼巴巴看著魚進入到自家主人嘴裡。
唇齒咬合下去，嫩嫩的魚肉香味彌漫。
「咕……」
前鬼摸了摸肚子，好餓。
「喏。」
來的不是魚，而是一條烤熟的雞腿，送來雞腿的胖頭魚笑容淳樸：「前鬼兄弟，餓了吧，來炫個大雞腿子。」
前鬼：「…∼」
真是個好妖怪啊。
看著迫不及待炫雞腿的前鬼，胖頭魚握住手裡的鯉魚旗，胖頭魚沒有腦子，可鯉魚旗有啊，鯉魚旗說了，好好哄這個強大的妖鬼，再向他學習什麼纏啊，勢啊，就可以變強了。
今天胖頭魚的實心眼子，也是恰到好處的夠用呢。
第7章 葉王：扛著火車連夜走
麻倉葉王需要在十月神無月到來前，抵達出雲國拜訪某位神明。
眼下正是六月。
天氣炎熱。
他在某個偏僻的山村裡逗留許久時日。
許是人心安靜，村民們依靠著珍珠的力量些許富裕，故而不再滋生更多的貪戀欲望，只每日一碗粥水，三兩腌菜，隔三差五品嘗一塊腌鹹魚，用上一點炙烤肉類，便已然心滿意足。
清晨，太陽伴隨灼熱的風珊珊而至。
麻倉葉王正在屋內給摯友寫信，信中說自己遇到一個靈力絕頂的女娃娃，暫時收為臨時弟子，教導幾日……
摯友安培晴明的式神雪女冷若冰霜的站在一旁，衣袖雪白，白發白眸，散發著刺骨的冷氣。
但，這並不能勸退來蹭「天然空調」的奈奈子。
「(☉o☉)哇，姐姐的手好冰呀，奈奈子給你暖暖手。」
小臉蛋主動上前，貓兒似的貼貼雪女如冰玉的掌心，圓滾滾的眸子天真無邪，透著干淨純粹，心滿意足的眯起來，像搖著尾巴撒嬌的三花貓崽子。
「姐姐，姐姐，你的胸口好冷呀，奈奈子給你……」
一向冰冷的雪女面對幼崽的撒嬌蹭蹭有些手足無措，冷若冰霜，艷若桃李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
「……」
奈奈子蹭天然空調蹭的可開心了。
拿到回信的雪女腳步踉蹌，衣衫不整，面色潮紅的奪門而逃。
「哎呀，好可惜。」
奈奈子嘟嘟嘴：「師父呀，你怎麼沒有雪女雪童子雪鬼這類的式神呀？」
小眼睛一飄，從旁邊捧著飯盆埋頭干飯的前鬼身上幽幽劃過。
沉迷於lv5廚藝，身體圓了一圈，身體胖十斤的前鬼：「……」
默默放下他頭那麼大的碗。
等了幾秒，沒忍住捧起來，埋頭繼續炫。
不能制冷不是我的問題。
非屬下無能，而是主人沒契約冰雪式神。
「雪女一族居住在遙遠的北山，遇到雪女需要緣分。」
麻倉葉王本來不覺得熱，聽完徒弟的嗶嗶嗶，忽然覺得契約一只雪類妖怪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師父。」
小奈奈子毛毛蟲一樣在地板上蠕動，爬啊爬，爬到桌子邊，揚起小腦袋，桌上放著一本剛寫完名字的書，叫（泰山君府祭），奈奈子聲音軟軟糯糯的喊了聲：「師父呀。」
麻倉葉王垂眸望過去。
人類幼崽的小腦袋毛絨絨的，烏黑的頭發扎成小小的包子頭，一朵新鮮粉嫩的野花插在上面，搖啊搖，那雙七彩斑斕的眼睛不管看幾次都覺得自己要被閃瞎了。
除此外，人類幼崽的可愛性，在澤田奈奈子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青年陰陽師指尖一動，不動聲色按住書頁。
有點……
想rua……
「有木有那種、那種……」
奈奈子卡詞了。
歪著小腦袋皺起細細的眉毛。
帶著嬰兒肥的臉上，糾結要溢出來啦。
青年陰陽師起了一絲逗弄：「那種是何物？」
奈奈子撓撓頭：「冰冰涼涼的？」
麻倉葉王：「冰塊？我沒有雪類式神。」
奈奈子嗯嗯啊啊一會兒，眼睛一亮，她想起來了：「降溫的符箓呢？」
沒有降溫的冰雪系妖怪，有降溫的符箓也行呀。
麻倉葉王挑了挑眉，一口回絕：「沒有。」
奈奈子張大嘴巴，一臉震驚：「我無所不能的師父大人竟然沒有降溫符箓咩？」
雖然誇他無所不能聽起來順耳。
但麻倉葉王一擺手：「沒有就是沒有。」
頓了頓：「心若安靜，自有風來。」
奈奈子：「……」
咕嚕一下，烏龜翻身爬起來，提起巫女服的裙角，吧唧吧唧往外走，兩步一個跟頭，一頭摔在前鬼面前。
嘴裡塞滿飯團，一臉幸福的前鬼：「……」
奈奈子眼睛一亮：「前鬼……」
招招手，前鬼俯身過來，奈奈子俯耳低語。
前鬼搖搖頭。
奈奈子跺跺腳，伸出兩根手指，指指前鬼抱著的飯盆。
前鬼猶豫，扭頭看了一眼麻倉葉王。
陰陽師微笑著，一副「我就靜靜看著你倆搞什麼鬼」的模樣，氣度悠然，波瀾不驚，歲月靜好，高人風範十足。
前鬼低頭，lv5的飯真好吃。
這樣的飯奈奈子答應給它做兩盆。
前鬼一點頭，答應了。
麻倉葉王閱讀完好友派雪女送來的「泰山府祭」，窗外日落西山，暑氣未消，蟬鳴伴隨著陣陣飯香飄來。
lv5的飯香催促陰陽師起身。
從不貪口腹之欲的陰陽師緩步而行。
臨行前，攤開的書頁隨意擺在桌上，任由徐徐灼熱的晚風翻動書頁。
以前的廚房是露天的，用兩塊大石頭搭建而成。
爺爺奶奶就在外面做飯。
胖頭魚來了以後，和爺爺奈奈子一起，幾天時間，蓋出一個小廚房。
廚房用炮制後的竹子蓋的。
爺爺是砍竹子的好手，手中石刀飛舞落下，鏗鏘有力，臉上懷念的說：「奈奈子啊，就是爺爺從砍斷的竹子裡帶回來的。」
「奈奈子是上天賜給爺爺和奶奶的大寶貝孫女。」
奶奶往奈奈子嘴巴裡塞一顆剝好殼的雞蛋，笑眯眯慈祥和藹。
廚房裡炊煙裊裊。
陰陽師不愛往熱的地方湊，想來這廚房也是熱死了。
只是雙手攏於寬袖中，衣袍晃動，在殘陽灼熱的余暉中緩步而行。
不過，想起屋中卷紙裡攜帶的冰符尚有剩余，麻倉葉王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變……好了………
一絲絲涼氣鑽出廚房的簾子。
路過的陰陽師腳步頓住，這熟悉的感覺……
他猛然回身，三步並做兩步，一把抓住竹簾，用力掀開—
廚房裡很熱鬧。
小爐子上咕嚕嚕燉著豆子。
燉鍋前的小板凳上，挽著丸子頭，卷起袖子到胳膊肘，拿著一個大勺子攪來攪去的小姑娘聞聲扭頭，眨眨眼，綻放出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哎呀，師父，你餓了嗎？」
麻倉葉王目光快速掃過廚房，像在尋找什麼，終於，他的目光落在廚房角落的牆壁上。
一二三四五……
僅剩的冰符排排坐，挨個貼在牆壁上，發光發冷，為炎炎夏日的冰涼貢獻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艾瑪呀，師父父，你的冰符真好用呢。」
脆生生的聲音，宛如烈火焦灼，叫陰陽師心頭隱痛。
「冰符……怎麼拿出來的……」
隨身攜帶的卷軸上面，有他設下的禁咒啊？！
仿佛回答麻倉葉王的疑惑，又好像在他搖搖欲墜的心態上落井下石。
一只粗壯結實，通體靛藍色的非人胳膊高高舉起。
手上捏著一個巨大飯盆，盆裡舔的干干淨淨。
前鬼猙獰恐怖的臉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嘿嘿。」
麻倉葉王眼前一黑。
「師父！！你醒醒啊！！！」
別喊我師父，我當不起啊。
第8章 有你，是我的福氣
心痛難忍的麻倉葉王，連夜收拾包袱走人。
「火車。」
陰陽師聲音處於變聲期，清脆中夾雜一絲沙啞。
火車晃晃腦袋，面具叮鈴當啷亂響。
「走吧。」
再不走，自己式神得全部「叛變」了，憨厚老實的前鬼，已經學會從主人包裡偷拿東西了。
一想到炎炎夏日漫長難以到頭，忍受這樣的日子，青年內心就湧起難以言喻的感受。
……下次，契約一個冰雪類式神吧。
「師父，師父，你別走啊！！！」
奈奈子的聲音從後面響起，由遠至近。
陰陽師臉色微變，手指前方：「走，速走。」
火車鼓足一口氣，妖力湧現，四個輪子冒出熊熊烈焰，蓄力，准備，出發———
「吱吱吱—」
尖銳刺耳的剎車聲，車身顛簸中，端坐的陰陽師一個踉蹌，扯開車簾子，低頭目光復雜：「不至於此啊。」
奈奈子抱住車輪子，使出一點點力氣拽住，揚起腦袋：「師父別走，別走，怎麼可以半夜偷偷走掉呢？」
麻倉葉王說：「世事本就無常，隨緣而來，緣散而去。」
擺出個姿勢：「我掐指一算，我倆師徒緣分已盡，該啟程了。」
不走？
呵，他如今剛進入陰陽寮，靠微薄薪資過日子，臨行前那腹黑好友制作的冰符價格令人發指，每日唯有入睡方才舍得用上一張，一張便能撐上五日，可這逆徒和自家逆神狼狽為奸，居然一口氣用完了五張！！！
剩下日子如何過？
青年滿腦子不是芸芸眾生欲望橫流的心聲如何擾人，而是足足三個月，我要用什麼熬過這個夏天！！！
麻倉葉王的式神能打，好戰，個個都是二五仔，啊不，以一當百的鬼王。
可鬼王不制冷啊。
葉王他嚴重偏科啊。
一個能靠降妖除魔混上冰塊的陰陽師，根本不願意花費心思於微末伎倆。
「不不不不。」
奈奈子選擇拒絕。
她頭上頂著辣麼大一個主線任務呢。
「師父，離開了你，我怎麼活啊？！」
奈奈子眼裡泛淚光。
不得不說，奈奈子外貌集合一切人類對幼崽的美好幻想。
可愛，精致，宛如美輪美奐的人偶娃娃。
笑起來時生氣勃勃。
含淚時可憐兮兮。
麻倉葉王還沒經歷過朝堂老賊的毒打，尚有一顆略嫌煩世人又抱有期望的良心。
這顆良心，此刻隱隱作痛。
澤田奈奈子的可愛，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得不心軟下來回應她的請求。
比鐵石心腸更加鐵石心腸的，是空空如也的錢袋。
麻倉葉王幽幽嘆了口氣。
美人嘆氣無疑是美麗的。
發如鴉羽，眸如秋光，面如冠玉，指尖清揚。
「縛。」
靈力隨音落下。
奈奈子原地罰站：「咦咦咦？」
靈力變化而成的繩子將她捆成一個小粽子。
她努力咕蛹著：「師父好過分！」
小臉憋紅，嘴巴用力：「咦呀呀呀。」
繩子上傳來恐怖的力氣，好像下一秒就要掙脫。
麻倉葉王「花容失色」：「快走，快走，趕緊走。」
火車撒丫子狂奔。
身後，一個小小身影蹦蹦噠噠，追在後面撕心裂肺：「師父，沒有你的冰符，我可怎麼活？師父啊！！！」
………
五分鐘。
十分鐘。
兩個小時。
五個小時……
火車巨大面具上浮現人性化的表情，汗如雨下，憋足勁撒丫子奔跑，四個輪子輪冒煙都甩不掉身後追來的身影。
麻倉葉王撩開簾子，深吸一口氣：「別追了，再追就要到出雲了。」
一宿夜奔三千裡，火車也扛不住這麼遭啊。
「不，不追，你別跑啊。」
奈奈子兩條小短腿跑出殘影，抽空來了一句，叫麻倉葉王一臉無語。
「你別追。」
「你別跑。」
師徒倆對視一眼，齊齊閉嘴。
沒談攏，一個逃，一個追，直到出雲的出口就在眼前。
太陽第三次升起落下，月亮光輝照耀大地。
火車只剩下一口氣，四個輪子散落一地苟延殘喘。
麻倉葉王兩腿顫顫，皮嬌肉嫩的陰陽師差點身子骨被顛散架。
按照計劃，他應該唱著歌，吃著烤魚，一路欣賞美景，清風朗月的抵達出雲。
現實卻是略顯潦草，頭發凌亂，衣衫半開，每一步邁開腿，仿佛刀尖上起舞。
奈奈子撿回火車四個輪子，換來火車含著眼淚的「感謝」，拍拍小手，舉著個小水壺跑到陰陽師身邊，表以「孝心」：「師父，累了吧，喝點水，渴了吧，吃塊腌蘿蔔。」
陰陽師眼神復雜極了，看著自家徒弟的每一眼，都有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滄桑」。
有你，真是我的福氣啊。
「師父，咱們回程？」
奈奈子眼睛亮晶晶的詢問。
麻倉葉王吞下嘴裡的蘿蔔，喝了一口水：「不回。」
奈奈子跳起來：「那咱們去出雲？」
陰陽師微微皺眉：「你來出雲做什麼？」
奈奈子握緊小拳頭，這個東西讓知道她力氣多可怕的陰陽師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師父的冰符用完噠。」
麻倉葉王捏水壺的指尖一緊：「和冰符有什麼關系？」
奈奈子眨眨眼，無辜極了：「有妖怪會制冷，那一定有神明擅長制冷噠。」
麻倉葉王手指顫抖：「………」
聽見他徒弟畫下好大一個餅。
「等我和擅長制冷的神明締結契約，一定給師父你畫下一屋子的冰符。」
麻倉葉王不信：「呵呵。」
這餅是又大又圓啊。
奈奈子瞅一眼更新的任務主線：得到十位神明的認可——任務獎勵：炎炎夏日酷暑難熬，一台二十四小時保持85°制冷無需插電的空調，將是最好的夏日伴侶∼∼啾比，愛我，就帶我回家——by：空調。
為了空調，奈奈子信心滿滿，決心堅定，一不怕吃苦，二不怕受累。
空調，我來啦！！！
——
京都。
夏日酷暑難耐。
枯山水的庭院裡雜草叢生。
身披深紫色盔甲的長發少女倚在高樹上，今日是她輪值，籠罩著庭院的妖力感知到一抹熟悉的冰涼氣息飛快掠過。
「雪女？她怎麼……」
一副衣衫不整，面紅耳赤，眸光瀲灩的樣子？
第9章 師父開門啊
雪女奉命回來時，嚇了安培晴明一跳。
白皮芝麻餡的陰陽師睜大一雙桃花眼：「啊咧？」
雪女性格冷淡，不喜與人親近。
他只是讓雪女送信，怎麼一副……不太好用言語而言的模樣？
「晴明，回信。」
雪女掏出一封信，放到陰陽師的桌上。
安培晴明打開摯友的信，閱讀完，眼裡泛起一絲笑意，忽然問雪女：「葉王的徒弟，有意思嗎？」
雪女愣了一下。
外貌冷艷的大妖怪，看似與普通人類少女無疑，但在妖怪中，有著越是外形俊美如人的妖怪，妖力越發強大驚人的輸錄法，故而雪女是一位擁有任性資格的大妖怪，面對除了自家陰陽師以外的人類，從不假以辭色。
銀發略顯凌亂的少女沉默數息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軟和。
「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孩子。」
頓了頓，補充道：「像晴明和葉王一樣的天才。」
安培晴明和麻倉葉王，其天賦千年罕見，師父為陰陽寮陰陽頭賀茂忠行，曾言得一者可縱橫陰陽道，二者合而無雙。
如今，葉王在外撿到的徒弟，竟然也有不遜色於他二人的天賦？
手執折扇的青年灑然一笑：「倒是好福氣。」
看來雪女很喜歡那孩子啊。
如果麻倉葉王在此，定然回懟道：「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出雲。
神無月前夕，有神明陸陸續續抵達於此。
出雲國的神官們開始忙碌起來。
麻倉葉王依照禮制遞上拜帖。
天才陰陽師疊加陰陽頭親傳弟子buff還是很有面子的。
負責接待的是一位明芥的神主神官。
稻荷神的神社裡點燃特殊制作的熏香。
煙火裊裊中。
外面響起腳步聲。
正在煮茶的神官抬頭望去，眼前亮起兩小簇七彩斑斕的光芒。
一個人形自走白光夾裹著兩小簇七彩光芒。
「哐當。」
茶杯濺起水花。
「哦豁。」
奇怪，控制不住我自己。
葉王上前：「神主，在下麻倉葉王，前來拜訪。」
頓了頓：「你沒事吧？」
看起來……和當初的自己很像啊？
青年尚存幾分稚趣的內心，湧出一股惡趣味。
「我有拐一副，可贈與神主。」
一揮手，前鬼，拐來。
奈奈子張大嘴巴：哪來的拐？
前鬼衝她眨眨拳頭辣麼大，那麼猙獰的眼睛，竟然讓奈奈子看出幾分小嬌俏呢。
奈奈子：懂了，我那報復心極強的小心眼師父。
……
神主杵著一副拐杖，帶領麻倉師徒前往山頂的稻荷神鳥居神社。
「奈奈子靈氣清透，靈力渾厚乃我平生所見者之最，加上玉雪可愛，猶如天人降世，成為稻荷神的巫女，一定是水到渠成的。」
上山的路上，杵拐的神主面容慈善。
聽聞麻倉葉王的徒弟想做巫女，身兼稻荷神神官的神主義不容辭，先把人拐上自家神的鳥居。
啥？
選不上？
完全不用擔心。
稻荷神主掌豐收，喜歡悅，是對人類包容和善的神明。
就算奈奈子不是麻倉葉王的徒弟，只要她虔誠善良，一樣可以成為神社的巫女。
只是高階巫女和灑掃巫女的區別。
這樣靈氣逼人，閃瞎神主雙眼的小姑娘，不成為高階巫女天理難容。
神社需要這樣的人才！！！
一路步行上山。
山林深處，接近山頂的位置，一大塊用咒術轟炸出來修建神社的平台上，紅色鳥居建築入目。
山風徐徐。
鳥叫蟬鳴，四處植被格外茂盛，幾種不屬於夏季的鮮花爭先綻放，幾只狐狸隱約在草叢裡奔跑。
神社之上，靈光逼人。
神無月的時候，神明會來到出雲的神社暫時歇腳，然後再前往高原天的「神會」，彙報自己一年的工作情況，以及來年的計劃。
簡稱「嘮嗑」。
奈奈子伸出小手抓住麻倉葉王的袖子。
有著「社牛」屬性的人類幼崽，面對外人時，竟然有幾分膽怯。
麻倉葉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放任她的舉動。
「來，上個香。」
神主笑眯眯的說。
奈奈子走上去，踮腳，上香，流程一氣呵成。
煙霧裊裊，上面的神明雕塑似乎有靈光一閃而過。
麻倉葉王輕聲說：「稻荷神的神光。」
神主微微一笑：「您的靈視非常優秀。」
麻倉葉王聽見他心裡說：可惜走了陰陽道。
否則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大神官呢。
不出意料。
奈奈子得到了「許可」。
巫女需要試煉。
奈奈子必須留下來進行八項試煉。
例如在凹凸不平，嶙峋的石山上行走。
踩著湖面進行冥想而不落水。
蒙上眼睛感受風聲……
忍受酷暑寒冷等等等。
師徒倆暫時分別，麻倉葉王要步行至出雲國深處拜訪高龍神。
「師父啊，你要記得想我哦。」
奈奈子一邊舍不得冰箱，一邊舍不得師父。
麻倉葉王想起一件事情：「你臨行前，有告訴爺爺奶奶嗎？」
爺爺奶奶一把年紀了，一想到大早上發現孫女和陰陽師不見了……
麻倉葉王深深擔憂自己會背負起「拐帶孩童」的惡名。
奈奈子擺擺手：「我把胖頭魚留在家裡啦，胖頭魚會和爺爺奶奶解釋噠。」
嘟嘟囔囔：「要不是師父偷偷逃跑，我就不用半夜追過來……啊啊啊，疼疼疼……」
麻倉葉王終於伸出「罪惡」的手，掐住小朋友的臉，捏了一把，挑挑眉，語氣淡淡裡透著一股「你說啊，你繼續說，有能耐往下說」的「惡意」：「嗯？」
奈奈子認慫，眼淚汪汪：「獅虎我錯啦。」
臉要被可惡的師父掐扁啦。
她奈奈子可是人類光明和希望化身的美少女耶。
麻倉葉王松手：「好好修行，稻荷神為神和善，做稻荷神的巫女是個不錯的選擇。」
做稻荷神的巫女當然是不錯的選擇。
只是對於神明來說，不怎麼友好。
麻倉葉王拜訪高龍神的當天，留宿於高龍神社中，夜半，烏雲密布，有暴雨傾盆而至。
狂風大作。
這樣的天氣在神明聚集的地方非常罕見。
大部分神明喜歡晴天，明媚陽光的日子。
「哐哐哐。」
隔著紙門，一個矮小的影子用力錘門，帶著哭腔的喊：「師父開門，我被稻荷神趕出來啦！嗚嗚嗚！！！」
垂死病中驚坐起，啊不，夢中驚醒的麻倉葉王：「我好像做了個噩夢，夢見奈奈被稻荷神趕出來了。」
「不是噩夢哦。」
房間裡奈奈子小聲說。
前鬼給奈奈子開門，倒水，點蠟燭一氣呵成。
動作麻利，擅長戰鬥的鬼王在lv5的美食面前，點亮狗腿子的技能。
麻倉葉王眼神復雜：「不是噩夢？」
奈奈子打了個嗝：「不是哦，稻荷神把我趕出來啦！！！」
第10章 不信神的巫女
遭到神明驅趕，是一件非常不友好的事情。
意味著，神明不喜。
神明下，有神社無數。
例如稻荷神，島國大半土地上，都有這位豐收之神的神社。
如果奈奈子遭到稻荷神驅趕，那麼她將成為所有稻荷神社的敵人。
可是……
麻倉葉王不放心的用靈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打量一遍奈奈子，最後一捂眼，喃喃自語：「你身上的靈光裡，怎麼有稻荷神的力量？」
七彩斑斕的光芒外面籠罩一層濃郁神聖的金光。
就像一顆漂亮美味的包子外面裹上亂七八糟的顏色。
哪怕是喜好吃人的妖王，面對這樣一顆八彩斑斕包子也會捂嘴出去吐出來。
奈奈子撓撓頭，從懷裡掏啊掏：「當當當。」
一把狐狸毛登場。
狐狸毛色澤豐潤，散發著瑩白的豪光，濃郁近乎實質的神力籠罩在上面。
麻倉葉王捂住胸口：「這是………」
奈奈子肯定地點頭：「狐狸毛噠。」
麻倉葉王：「你知道稻荷神是狐狸神嗎？」
奈奈子：「啊咧咧？不知道哦。」
麻倉葉王：「……我好像明白，為什麼你會被趕出來了。」
那麼大一把明顯來自神明的狐狸毛，麻倉葉王只想問一句，稻荷神沒事吧？
事情經過從頭來一遍。
奈奈子在神主帶領下，領取生活用品，入住臨時小宿舍，外面甜美可愛的幼崽得到宿舍姐姐們的疼愛，她們給奈奈子挑選了一塊離神明最近，風景最好的修行地。
奈奈子背起姐姐們做好的愛心飯團，雄赳赳氣昂昂的握爪：「我一定會成功噠。」
「我們奈奈子這麼可愛，神明大人會很喜歡你的。」
「對啊對啊。」
「嗚嗚奈奈子∼∼∼」
巫女姐姐們咬著手帕戀戀不舍。
可愛的人類幼崽為什麼要進行殘酷的考驗呀？
奈奈子回來，我們養你！
奈奈子爬上高山，來到一塊靠著懸崖，位於高大松樹下的石頭上，先盤著小短腿冥想了一會兒，然後風吹來很舒服，鳥兒很喜歡奈奈子，揚著嗓子給奈奈子唱歌，花朵送來甜甜的香味兒………
麻倉葉王打斷奈奈子：「說重點。」
奈奈子不好意思地笑：「然後我就睡著啦。」
不能怪奈奈子，實在是太舒服了，奈奈子枕著自己的飯團，抱著小鳥兒呼呼呼的睡著了。
人類幼崽趴在石頭上。
雪白晶瑩的肌膚，烏黑如鴉羽的頭發，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圓滾滾的團子裹著厚厚一層靈力的糖霜，一下子就吸引了落腳的神明。
雪白的小狐狸自草叢中探頭，躡手躡腳走到奈奈子身邊，粉色小鼻子輕觸奈奈子的臉頰，靈動雙眸裡溢出溫柔笑意：真是個可愛又純淨的小姑娘呢，非常適合做神子，如果有這樣的孩子常伴於她身邊………咦？？？
咦咦咦？？？
小狐狸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天地置換，眼前一花，一只小胖手抓住狐狸尾巴，一把摟在懷裡蹭蹭：「嘿嘿，空調∼∼」
女童的懷抱很溫暖。
一點淡淡的月見草香味兒。
怔忪的神色出現在狐狸臉上，顯得有些怪異，作為稻荷神的化身，狐狸被人們尊敬而恐懼。
沒錯。
慈善的善神亦是從人心裡讀懂了恐懼的情緒。
狐狸感受到久違的輕松。
人類幼崽干淨的內心，沒有任何恐懼，也沒有任何尊敬。
真是有意思的幼崽啊。
自己……倒是缺一位真正的「神之子」，若她願意，短暫的一生可與神明同行，百年之後，亦可在神之國得到永恆的安寧。
狐狸想，等她醒了，就問問她吧。
她會哭嗎？
她能理解神的意思嗎？
這樣想著，許是夏日的風太溫暖，吹得神明化身昏昏欲睡。
柔軟的肌膚。
溫暖的陽光。
好聞的月見草香。
正要入睡的神明在一瞬間睜開了眼睛。
圓滾滾的狐狸眼裡，閃爍著許久不曾有過的疼痛。
她，她的毛……
救命，救命，這個幼崽的力氣怎麼大到連神明都沒辦法掙脫？
稻荷神是善神。
這是人類給予她的定義。
所以善良的神明舍不得傷害一個自己喜歡的孩子。
偏偏安全範圍內的神力，無法完全掙脫孩子的手。
睡夢中的孩童用力一扯。
一撮狐狸毛漫天飛舞。
「嘰嘰喳喳。」
鳥群嚇得滿天亂飛，植物和花用葉子遮住朵蕊，不忍直視神的凄慘。
「嗷！！！」
狐狸尖叫聲劃過天際。
山腳下的神官正在煮茶，今年的春茶格外甘甜。
想來，那位靈力爆棚的女童，也會獨得神明喜愛吧。
……
「事情就是這樣。」
奈奈子講完前因後果，羞澀低頭，不敢看師父的臉色。
奈奈子被趕出稻荷神的神社這件事麻倉葉王可以理解。
可關於神明的狐狸毛沒有被收回，反而默認贈送給奈奈子……
葉王摸了摸下頜，俊秀帶著少年氣的臉上浮現一絲趣味：「那麼，被稻荷神拒絕了，要放棄做巫女嗎？」
遭到神明拒絕，對於一心想要侍奉神明，做一位真正巫女的奈奈子是個非常大的打擊吧？
那麼，要放棄嗎？
我的徒弟。
少年人的內心裡，湧出一絲絲的黑泥。
「哈？」奈奈子小臉上茫然：「不會放棄噠，師父，做巫女和神明沒關系哦。」
麻倉葉王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低低的笑起來。
屋外暴雨連連而下，這裡是高龍神的地盤，神光帶有水汽，屋內的陰陽師身披外衣，身姿清俊，笑聲中帶著一絲狂氣。
「不信神明啊，奈奈子。」
烏發垂落腰間，晚風徐徐吹來，陰陽師俊秀的臉龐藏於背光中，半是光明半是陰暗。
奈奈子：「……」
嘟嘟囔囔：「因為神明可以幫助我做巫女啊，做不了巫女的話，我不需要神明呀。」
奈奈子的面板早就滿啦。
人類幼崽跑到天照大神面前讓她三招，對方打的速度還沒她回血來的快。
所以，對神明的信奉，則是需要便信，不需要別打擾奈奈子吹冰符。
「啊，說起來。」
奈奈子發現了一個問題：「稻荷神好像沒有追過來耶。」
麻倉葉王單手撐著下頜，另一只手曲起手指，敲了個暴栗子在徒弟狗頭上，打了個呵欠：「好事兒，快睡吧，困死了。」
說完，攏了攏衣裳，轉身裹緊被單睡覺了。
「什麼好事呀………」
師父總是喜歡當謎語人。
奈奈子感覺陰陽師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嘴裡嘀嘀咕咕了兩聲，一抬頭，愣住了。
她，她的任務條動了！！
完成神明的認可：1/10。
woc，距離冰箱近了一步。
等等，奈奈子眼睛一亮。
稻荷神……
她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第11章 辣個龍神回來了
麻倉葉王第二次醒的時候，天還沒亮。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熱熱的氣息。
夏天獨有的焦灼感。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
一口氣在心裡喊了四聲師父，奈奈子的心聲斷斷續續入耳。
麻倉葉王很煩躁：「什麼時候了？」
前鬼報了個點。
青年拉起被子蓋住頭：「別吵。」
師父師父師父………
小小聲的心聲無孔不入，似乎加強了。
像鑽入耳孔的螞蟻，麻倉葉王呼一下揭被而起，頭發凌亂，一張俊臉鐵青，仿佛因睡眠不足而猝死的男鬼，幽幽望向頭頂上的聲音來源：「！」
！！！
奈奈子嚇了麻倉葉王一大跳。
波瀾不驚的陰陽師生平第一次心跳微亂。
頭頂上懸掛著類似於鬼蜘蛛的東西。
順滑的黑色頭發倒披下來，縫隙中間，隱約可見閃爍幽光的眼睛。
奈奈子晃了晃：「師父∼∼」
保持高難度的倒掛，也挺浪費體力的。
陰陽師：「……」
擼起袖子，准備暴打徒弟。
「誰把你弄上去的？」
奈奈子見勢不妙，連忙解釋：「師父你聽我狡辯，啊不解釋啊！」
前鬼，快救我啊，要出人命啦。
前鬼的影子消失在門外，動若脫兔，一瞬間就不見了。
連夜狂奔八千米。
麻倉葉王找到一根合適的棍子，那是神主還給他的拐。
奈奈子眼淚汪汪：「師父啊啊啊！！」
麻倉葉王看了看拐，似乎有點粗壯，他決定換個東西，思來想去，目光掃了一圈，最終抄起桌上的折扇。
用來裝文雅多於扇風實用性不強的折扇在揍孩子這方面得天獨厚。
奈奈子想要逃跑。
麻倉葉王早有預料，冷笑：「縛！」
言咒化為五芒星帳，恰到好處又不傷人的將奈奈子卡在天花板上。
奈奈子：「owo。」
疼疼疼。
掙脫五芒星帳的奈奈子因為表現的不夠配合而被滿屋子追的上躥下跳。
麻倉葉王額頭沁出一點薄薄的汗珠。
說是青年，不如說是十五歲的少年人，烏發雪膚，漂亮矜貴的像唐國漂洋過海而來的昂貴瓷器。
「劇烈」運動一番，喚醒困意的陰陽師睡不著了。
那干脆吃早飯吧。
早上吃茶泡飯。
挨了一頓「毒打」的奈奈子邁著兩條小短腿，踮腳站起來還沒桌子高，懷裡塞了個茶壺，烏木燒制上有雷擊紋的，一看就很貴，這是奈奈子買不起，至少現在買不起，來自於師父從京都帶來的「高檔貨」。
高龍神來的時候，聞到一股從屋內飄來的香味。
清香的茶。
酸甜的梅子。
搭配米飯和海苔。
高龍神的信徒裡有貧窮者，他們能奉上的，只有一碗糙米飯泡茶。
可明明只是平平無奇的東西，此刻聞起來卻讓這位貴船的龍神許久不曾動搖的食欲漸漸升起。
「真是美味的食物啊。」
高龍神微微一笑，表示有些驚訝：「做飯的是個小孩子嗎？」
奈奈子回頭看她，高龍神是個外表籠罩在白色光芒中，頭發睫毛皮膚都是雪白顏色的女性。
因為看不清楚臉，所以下意識覺得這一定是位美人。
奈奈子看著高龍神。
高龍神看著奈奈子。
空氣靜止數秒後，一神一人同時扭頭，動作一致的捂住眼睛。
好閃啊！！！
陰陽師就著「名場面」吃下最後一口湯泡飯，施施然放下筷子，起身朝高龍神行了個看起來規規矩矩，細看怎麼都透著一股子懶散的禮：「高龍神。」
高龍神和安培晴明曾因「卑彌呼」日輪之城而結緣。
麻倉葉王和安培晴明屬於摯友。
高龍神又格外偏愛那位白狐之子，愛屋及烏之下，對前來拜訪的麻倉葉王極為包容。
而麻倉葉王同樣因為安培晴明、雙方和晴明關系不錯的情況，內在狂傲的天才陰陽師勉強維持住那份基本上不曾有過的面對神明的禮貌。
「葉王。」
高龍神打過招呼，心有戚戚的看了一眼奈奈子。
麻倉葉王伸手按住奈奈子的狗頭，不容拒絕但力道把握恰到好處的往下一按：「這是逆、我的愛徒，澤田奈奈。」
好險，差點說漏嘴了。
深知唐國民風精髓，「家醜不可外揚」的陰陽師覺得徒弟不孝完全可以棍棒下出孝徒，但在外人和外神面前，還是需要護一下短的。
「奈奈子，這位是貴船的高龍神。」
奈奈子很有禮貌的彎腰鞠躬，乖乖喊神：「高龍神好。」
高龍神總覺得這一幕不太對勁。
好像隔壁家的鄰居介紹給自己的孩子，這是某某長輩一樣。
高龍神心裡想著，沒有說出來，和麻倉葉王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出門。
麻倉葉王送神回來，屋子裡的茶泡飯收拾干淨了，奈奈子正蹲在前鬼面前，一個半人高的包袱裡，恨不得半個身子都埋進去。
前鬼和麻倉葉王一起湊過去，好奇地問她：「你干嘛呢？」
「我要吃早飯呀。」
奈奈子從包袱裡掏啊掏，掏出一塊手肘大的嫩鹿肉。
鹿肉用香草腌制過。
外面貼上保鮮的符箓。
那是麻倉葉王前不久才教導這家伙繪制的。
好家伙，本意是用在受傷後，傷口的愈合上面，沒想到徒弟太聰明，直接舉一反三。
麻倉葉王挑眉：「你吃烤鹿肉？」
奈奈子已經掏出燒烤工具了：「是呀。」
青年深吸一口氣：「我吃茶泡飯？」
奈奈子振振有詞：「前鬼說啦，師父就喜歡茶泡飯。」
前鬼羞澀捂臉，衝臉色不好看的陰陽師羞答答的笑著。
葉王：「……」
逆徒，逆式神！
奈奈子擼起袖子開烤，烤肉刺啦一聲冒出濃郁香味兒，順著打開的門往外面飄。
「我和前鬼一人半塊肉，真沒您的份……」
「吾想吃。」
「想吃也沒……」
這個聲音不是麻倉葉王，不是奈奈子，更不是前鬼。
兩人一式神面面相覷一眼。
一齊扭頭。
門口，去而復返的高龍神冒著燦爛白光，咧嘴一笑：「吾沒走遠，聞著香味兒回來吃兩口再走亦不遲。」
「……」
第12章 雞毛糊臉的陰陽師
高龍神不好口腹之欲。
高龍神不好口腹之欲？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烤鹿肉經過奈奈子lv5的加成，從視覺嗅覺味覺三方面提升到「至臻」的程度。
因為高龍神要蹭飯。
已經被稻荷神拒絕過的奈奈子決定攻略高龍神。
上一次拜師成功的寶箱成功開出「臨時技能+1」的效果。
奈奈子點擊lv5廚藝+臨時lv1。
一塊切得薄薄的鹿肉平鋪上烤爐，握住筷子的小手快速翻面，另一只小爪子捏住一小措粗鹽，均勻而緩慢的灑落，粒粒分明，帶著淡黃色的海鹽吃起來會有一點苦澀的味道，但此刻與烤鹿肉散發而出的香味結合，反而添了一抹野蠻的韻味。
「呲溜。」
高龍神擦了擦口水，一眨不眨的盯著烤爐：「真香啊。」
神明不需要進食。
偶爾收下信徒的供奉，與享樂酒水美食只是一種精神上的愉悅。
這種愉悅是劇毒。
正如神從人的思潮中誕生，人覺得這位神是喜歡美酒的，那麼口耳相傳後，也許數年，數百年，這位神明就會變成嗜酒如命，喜好美酒者。
麻倉葉王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高龍神，語氣平靜：「您不愛進食？」
高龍神說：「吾不愛進食。」
麻倉葉王指了指奈奈子：「吾徒善烹調食物。」
高龍神頷首：「吾喜進食。」
麻倉葉王眯起眼：「喜與愛？」
高龍神回頭看他，人類陰陽師的敏銳叫神明也暗自驚訝：「你很聰明。」
愛，是人類賦予高龍神的「喜好」，高龍神為貴船的龍神，當然不喜人類食物，以風霜朝露，鮮花為食物。
人類固執信仰著高龍神。
信仰是一條牢固的鎖鏈。
鎖鏈這頭是神，那頭是人，兩者皆被牢牢捆住不可掙脫。
而「喜」，才是高龍神的情緒。
喜歡美味的食物，欣賞美麗的風景，在曠野之中化為龍神，尋找一處泥潭，在泥水中快樂自由的翻滾，雪白堅硬的鱗片染上髒兮兮的污泥，是神官們，信徒們沒辦法容忍。
他們需要一位高高在上，高潔無所不能的神。
不需要一位泥潭裡打滾的龍。
麻倉葉王言語隱蔽的點出人與神關系中最隱秘不可言說的東西。
高龍神不知懷有什麼樣的心思，肯定了他的猜測。
將猜測變成了事實。
「烤好啦。」
最先烤好的嫩鹿肉送到龍神和麻倉葉王面前。
高龍神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真香，好了，讓吾來……」
嘗一口，就一口。
嗷嗚一口。
好像沒嘗到味，舌頭被包裹在嫩滑香濃的雲層裡，從頭到尾做了一場溫柔的按摩。
什麼味道記不住了。
反而留下一種溫柔美好的記憶。
「真幸福啊。」
高龍神捧臉贊嘆，眯起眼睛，幸福到渾身冒泡泡。
亮瞎眼的白光隨著主人的心情，轉變成粉紅色。
麻倉葉王夾起一塊鹿舌，品嘗一口。
正如高龍神所言。
心裡都被食物的美味和那種綿綿飄飄的仿佛在雲端漫步一樣的輕松感，麻倉葉王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是吧是吧？」
美味的食物僅僅得到自己的喜歡是不夠的，那種想要全世界都肯定自己喜歡的食物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心情顯得有些急切。
高龍神得到陰陽師的肯定後，掏出一瓶珍藏的酒水。
陰陽師則取出來自唐國的配套瓷器。
清澈略帶淺紅的酒水傾瀉而下。
宛如朵朵盛開的初桃。
酒香撲面而來。
神明與陰陽師對坐飲酒，清列甘醇的酒液搭配烤好的嫩鹿肉，美味的讓人恨不得連舌頭一塊吃進去。
奈奈子烤好自己和前鬼的一份。
鹿肉點上醬汁拌飯吃。
前鬼在龍神面前很拘謹，埋頭干飯。
龍神有些微醺，提起一件事：「吾見奈奈身上有稻荷神的靈光，她是稻荷神選中的巫女嗎？」
陰陽師捏住酒杯的指尖一頓，假裝若無其事：「非是巫女，只是與稻荷神有緣。」
龍神撫掌道：「那便與吾做巫女吧。」
奈奈子眼睛蹭一下亮了。
不枉費她烤了半天的肉。
她的空調，又進一步。
麻倉葉王揉了揉耳朵，滿腦子都是奈奈子心裡山呼海嘯的「空調」二字。
「那便拜托龍神了。」
—
天一亮。
奈奈子迷糊起床，准備龍神的飯點。
早上，她們吃烤雞。
龍神吐出一口氣，用力一吸，風雲湧動，龍卷風形成可怕的漩渦，嗖一下四五只雞落到奈奈子面前。
奈奈子抬頭，看著正要恢復人形的龍神頭上的詞條。
ps：這是一位喜歡泥打滾，人身真麻煩的龍。
奈奈子舉起一只待宰的山雞：「麻煩龍神大人幫我殺一下雞。」
高龍神面對lv5+1廚藝表現出無以倫比的包容心。
「好啊。」
正要化為人形，聽見奈奈子說：「用龍爪子劃一下就好了。」
龍神抬起爪子，低頭看尖銳的大指甲，彎彎鉤爪如新月，閃爍寒光：「劃拉一下？」
「劃拉一下。」
奈奈子把雞遞過去。
高龍神劃拉五下，一下子處理好五只雞，若有所思的說：「嘿，吾的爪子真好用。」
奈奈子很給面子豎起大拇指：「超級好用噠。」
「咱們別變回來了吧。」
「多帥的龍啊。」
「整個世界最帥氣的龍。」
高龍神扭扭捏捏：「真噠？」
奈奈子情緒價值拉滿：「真噠，龍神大人是世上最帥，爪爪最鋒利的龍。」
高龍神咳嗽一聲，小聲說：「其實還有比吾帥的……」
奈奈子大聲反駁：「比你帥的沒你厲害，比你厲害的沒你帥，所以你是獨一無二的帥帥厲害龍。」
一通pua，高龍神從沒被信徒瘋狂誇誇過。
大家贊美龍神是很矜持的。
貴族寫含蓄矜持的詩句，也不管高龍神看不看得懂呀，庫庫一頓誇，這年頭識字率可不高，那些詩句除了貴族「孤芳自賞」，在下面可傳不來。
平民則詞彙貧乏，講究以真心信仰龍神，說咱們不搞形式主義。
高龍神經不住小朋友的誇誇馬屁啊，扭捏著舉起爪子，龍臉紅撲撲的：「吾再殺幾只雞，你與麻倉葉王送去？」
「好嘞。」
奈奈子帶著高龍神親自殺的雞下山了。
神明住在山上。
神官住在山下。
麻倉葉王也住在山下。
安培晴明的回信由鴉天狗日夜不休的送來，信裡就（泰山府君祭）的初稿寫下一些看法，麻倉葉王讀完信，沉吟片刻，落筆寫下和高龍神交流而來的秘聞，關於神明的秘聞。
「師父！」
哐當一聲，門從外面撞開。
「kuwa。」
負責警戒的前鬼率先「投敵」，拉開房門：「嗚嗷嗚嗷。」
激動的語氣，讓麻倉葉王微微抬頭望去。
今天天氣實在太好了。
陽光裡朦朧出七彩的光暈，可見遠處青山綠水，鳥兒鳴叫聲悅耳極了。
這樣的日子，令陰陽師有些微微出神。
陽光灑在那道小身影上。
「噗。」
寫著泰山府君祭的紙張飛揚而起，青年視線收回間，幾根凌亂的羽毛拂過眼角，伴隨著「咕咕咕」的聲音，一根熱乎的，帶著屎臭味的翅膀擊中那張清俊白皙，細膩如美玉的臉。
「嘔。」
麻倉葉王連忙躲開，扶著牆角差點吐出來。
「師父呀，這是活山雞，龍神親自抓的，這是剛宰的山雞，龍神親自宰的，喏，我給你放在這兒，晚上加餐，我先走啦麼麼噠。」
奈奈子不小心把活雞死雞都砸在桌子上面。
一見到師父被雞扇嘴巴子，又扶牆作嘔的樣子，立馬見勢不妙開溜。
「呵，想跑？後鬼。」
陰陽師冷笑，眸光閃爍著「今天我要滅了這個逆徒，天照來了都攔不住」的凶光，直接召喚出一只藏青色的大鬼。
「噶？」
奈奈子驚呆了。
怎麼還有一只後鬼？
「前鬼救救我。」
SOS，救命，救命，救我小命！！！
前鬼攔在後鬼面前。
陰陽師淡淡開口：「收。」
然後前鬼化為一道青煙，被強制遣返回封印寶珠裡。
遭到後鬼追擊的奈奈子上躥下跳，幾只雞受到驚訝，雞飛狗跳，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麻倉葉王冷靜地抽出拐：「抓住別放手，我這就來抽她。」
「嗷嗷嗷嗷！！！」
一聲聲慘叫，響徹雲霄。
「師父我錯啦！」
——
奈奈子瘸著腿回到山上。
龍神趴在山頭上，胡須飄揚，朝她吹了口氣。
龍神木有口氣。
吹出來的風是靈力生氣的集合體，拂過奈奈子被揍腫的屁股，一瞬間就不疼了。
奈奈子摸摸屁股：「哎呀，好啦？！」
哭喪著臉的小朋友立刻高興起來了。
龍神兩只大爪子交疊，放在面前的石頭上，又把頭擱在爪子上。
問奈奈子：「晚上烤雞嗎？」
奈奈子用力點點頭：「晚上吃烤雞。」
晚上的烤雞香迷糊了神明。
連雞帶骨頭的吞下去，一口氣吃了四十幾只雞的龍神意猶未盡，長而飄逸的胡須上，沾著油光：「我們明天吃什麼呢？」
頓了頓：「山上的雞沒了。」
一天消耗近百只雞呢。
奈奈子小手一揮，豪氣極了：「明天吃燉牛肉。」
龍神眼睛一亮：「哦哦哦，好主意，可是耕牛很貴重吧？」
奈奈子說：「龍神大人，您有錢嗎？」
龍神矜持點頭：「略有資產。」
被奈奈子征服胃的龍神帶奈奈子參觀了自己略有資產的寶庫。
奈奈子在金子山裡連滾帶爬，腳趾頭裡擠滿硌腳的金沙，頭上被龍神掛滿一腦袋拇指大的珍珠首飾，費力仰起頭，擦擦口水：「我們買牛吧，買許多許多的牛。」
說完，深一腳前一秒走出去。
龍神縮小身體，飄在她身後跟著問：「佐餐的酒水呢？」
奈奈子思考一下，回答：「我們村子裡擅長靚仔猴兒酒，如不嫌棄遠的話，我們可以在天亮時出發，天黑前帶酒水回來。」
當然，酒水需要金錢購買。
「可現在是神無月。」
龍神略有猶豫，不過很快屈服在食欲之中：「就這樣做吧，吾與你速去速回。」
第13章 與龍同行
灼熱的陽光被阻隔在靈力保護圈外面。
奈奈子像一個搖晃的晴天娃娃，晃蕩著雪白的小腳丫子，吊在龍神長而彎鉤的爪子上，下方是雲層，飛過這段厚雲層，遇到一團雷雨雲，雷雨雲層下方，正是村子的模樣。
「要下雨啦。」
「是呀，要下雨啦。」
白發蒼蒼，腰肢佝僂的老人家倚著竹門感嘆。
身邊，一只龐大的，魚頭人身的妖怪聲音粗噶的附和著，忽然，他丟掉手裡的窩窩頭，朝著頭頂上的方向目不轉睛的看。
「怎麼啦小胖？」
奶□□抓起一顆腌梅子，順手塞進胖頭魚巨大的嘴巴裡。
胖頭魚不太確定：「奈奈子……好像回來了？」
「奈奈子？」
爺爺奶奶也高興起來。
風是龍神的使者。
龍神翹了翹胡須：「你的式神感官很敏銳啊。」
奈奈子糾正他：「是朋友，伙伴，正義的光能使者，道同志合的騎士，不是式神噠。」
龍神：「……」
完全聽不懂，吾好像一個老古董。
「奈奈子！！」
「爺爺奶奶小胖！！」
奈奈子一落地，撲過去挨個啾比啾比啾比。
爺爺奶奶胖頭魚回以啾比。
高龍神看到這一幕心情頗為愉悅。
喜悅滿足的人帶給神明正向情緒價值。
欲望纏身的信仰也會污染神明，使神明墮落。
奈奈子摟住奶奶，把龍神來收猴兒酒的事情說明給老人家聽。
爺爺說：「我們家有猴兒酒，龍神大人需要的話，請盡管取用吧。」
奈奈子搖頭：「我們家猴兒酒不夠呀。」
扭頭指了指半空中飄浮的龍身，嚇得奶奶連忙握住她的手指，連聲說：「不可對神不敬。」
奈奈子「哦」一聲，不過她覺得奶奶說完這句話，龍神似乎不太高興。
平淡的氣息變得有些疏離。
奈奈子的靈感無與倫比的強大，蹭蹭蹭跑到龍神面前，戳戳龍神的爪子。
像小貓兒輕輕用肉墊撓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有點癢意的龍神低下頭顱：「嗯？」
奈奈子想了想：「龍神大人，您不開心。」
龍神：「你覺得我不開心嗎？」
奈奈子點頭：「是的，我覺得您不開心。」
龍神笑起來，對於巨大龍頭來說，這點笑容顯得有些猙獰。
略略露出森白獠牙。
可龍神周身纏繞的氣，又開始流轉。
「我們用錢買猴兒酒吧。」
奈奈子覺得龍神不會喜歡人們誠惶誠恐的奉獻物的。
只有年少不懂事的神明，才會來者不拒，不論好壞的收下祭品。
害怕被遺忘，害怕被神代。
害怕某一天無聲無息消失在世上。
龍神更偏向於不需要的信仰，用等價之物來交換。
所以，龍神不想要村民們免費的貢品。
奈奈子讓龍神隱身藏到雲層裡，又和爺爺奶奶一起，走遍整個村子，收集到幾十壇，上百壇的猴兒酒。
年幼需要龍神眯起眼才能看清楚表情的人類幼崽拍拍等身高的酒壇，玉雪可愛的臉上燦爛一笑，豪氣萬千的插腰：「可算齊全啦，晚上我們猴兒酒配上牛肉吧。」
晚霞布滿半邊天空。
絢爛美麗的雲層繪成瑰麗畫卷。
蒼穹與大地，成堆的猴兒酒，酒壇中間的小人，在龍神的眸子裡形成一副銘記難忘的美景。
「好呀。」
龍神輕聲回應，平靜如古井的心裡，湧起小小的期待。
……
爺爺奶奶和村民們拿到猴兒酒的錢。
這筆錢足夠他們今年度過一個舒服的寒冬。
回程的時候，奈奈子很自覺的走到龍神的爪子附近，張開小手：「我准備好啦。」
請用爪子把我勾起來吧。
龍神湊過來，燈籠大的眼睛一眨一眨，扇出一陣風撲向奈奈子，差點把奈奈子掀翻個跟頭。
奈奈子連滾帶爬：「吹、吹翻了……」
龍神連忙伸爪子：「……快回來。」
他用爪子勾住奈奈子的巫女服，小心翼翼把人翻回來。
天知道這巫女服多小，他得控制自己的力氣才不至於一爪子把娃給按扁了。
不過，龍神迎來神生中另一個小煩惱。
他要用爪子繼續勾著奈奈子回去嗎？
天已經黑下來了。
晚上氣溫降落。
地面溫度滾燙，天空中卻是寒冷的。
龍神想了想，還是不要勾著回去了。
可不勾著回去，難道要叼著回去嗎？
龍神張開嘴，奈奈子往裡面爬行，小手扶著龍神的牙齒，這顆牙齒可真巨大啊，有四個奈奈子疊加起來辣麼大，奈奈子問他：「我准備好了。」
聲音太小了。
龍神聽不見，嘴巴剛想問你說什麼，牙齒動了動，扶著牙齒的奈奈子一下子在柔軟的舌尖上摔成落地葫蘆。
好吧，這真是個餿主意。
奈奈子爬出來，爬到龍神的鼻子上。
龍神擠出視角，像個鬥雞眼龍才能看清楚她的模樣。
「不行呢。」
「是啊不行呢。」
龍神說話得注意著點，他覺得自己是特別小聲。
但從鼻子裡噴出來的氣，又把奈奈子從鼻子上掀開了。
奈奈子嘆了口氣：「咱們勾著飛回去？」
龍神沉吟了一會兒。
勾著飛回去太冷。
放進嘴裡怕一不小心吃掉了。
爬上鼻子打個噴嚏就飛了。
再往上……
龍神腦子裡閃過某個念頭，眼睛瞪得像銅鈴：「你騎在吾頭頂上？」
奈奈子吸了口氣：「騎在你頭頂上？」
龍神用力點頭：「抓住龍角穩定身體。」
奈奈子瞪大眼睛：「還得抓住龍角？」
龍神猶豫：「不行嗎？」
奈奈子拍拍手上的灰，勾住龍神的胡須往上爬：「當然可以，你可真是天底下最聰明的龍呀。」
欣然接受誇誇的龍神笑彎眼，沒錯，他可是天底下最聰明的龍呀。
嘿嘿。
嗚呼起飛的白龍搖曳著曼妙修長的身體，長長的尾巴類似於鮫人的尾鰭，半透明的紗上，在雲層裡灑落星星點點的白色光芒。
奈奈子抓住龍神的角，夜晚厚重濃郁如墨的雲觸手可及。
龍神飄逸的胡須為她擋住凌冽的夜風。
她想起看過的宮崎駿大師的千與千尋裡的白龍。
浩瀚的蒼穹裡，星河懸掛，磷光斑駁，風起雲湧，她騎著白龍於此間穿梭而行。
真是個美妙的夜晚呢。
叮：任務支線：與龍同行開啟。
叮：任務支線：與龍同行完成。
任務獎勵：眠龍曲。
來自於寶可夢世界，吹響於天空之塔，為蒼穹之龍奏響的曲子，可使龍安眠於夢中。
奈奈子偷偷吐槽游戲官方的不靠譜。
支線任務基本上全靠玩家自己摸索，就不能給個提示嗎？
再喵一眼主線任務，內心哀嘆。
我的冰箱遙遙無期呀。
第14章 白龍神缺大德
夜晚的山上，點燃牢底坐穿火。
白龍神的結界完美控制火焰燃燒的界限點。
升騰而起的烈焰恰到好處的撩到牛肉的下方，白龍神保持優雅的姿態，趴在不遠處的巨石上，不知不覺流出來的口味打濕了胸口的白色長毛。
「吸。」
龍神抬爪擦擦大嘴，竟然饞到流口水，真是失態啊！
「可以吃啦。」
下一秒，龍神將矜持拋之腦後，直接撲過去伸頭咬住一大塊牛肉，迫不及待吞進嘴裡。
「唔！！」
好好吃！！！
外面塗抹一層野生蜂蜜醬的牛肉帶有一點甜甜的鮮味。
內在的肉上用刀畫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口子，撒上野生植物充當調味料，既有植物清香解除重復性吃肉的膩感，又有軟嫩多汁的肉香！！！
真是……太棒了！！！
「猴兒酒！」
奈奈子拍開酒壇上的泥封，夜風將猴兒酒的香味送到龍神鼻子下，一下子吸引了龍神的注意力。
一壇壇美酒飄浮在半空中，排隊自己倒入龍神張大的嘴巴裡。
吃肉喝酒的神明像頭撒歡的獵犬，搖晃微醺的大腦袋，舍不得放開嘴裡的肉，又舍不得一口吃完，咀嚼好幾下才吞進去，舔著嘴巴回味：「真好吃啊，猴兒酒和烤牛肉真是絕頂的美味呢。」
然後眼睛亮晶晶的湊過去。
奈奈子正在吃肉呢，她年紀特別小，絕對不可以喝酒。
就感覺到一股帶著猴兒酒香味的氣息輕輕吹拂後背。
一回頭。
一雙賊大賊亮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的頂著她。
龍神似乎喝醉了。
打了個酒嗝，喃喃道：「你怎麼有兩個影子？小矮子，你太小了，吾看不清楚了，不行，這不是吾的錯，吾想個辦法………」
不等奈奈子說話，龍神想到了好主意：「有了！」
一道淺綠色的光芒，籠罩在奈奈子身上。
只有膝蓋高，跳起來只能打麻倉葉王膝蓋的奈奈子在光芒中，逐漸拉長，光芒裡傳來從稚嫩轉為清脆的驚呼聲：「咦？咦？咦！！！」
兩歲半的人類幼崽，竟然變成了……
七歲半的人類幼崽！
這科學嗎？
這合理嗎？
咱們龍神大人直接醉倒在石頭上，不省人事，奈奈子掄起拳頭要對龍神飽以小拳頭。
ps。
一行紅字跳出。
官方系統貼心的在奈奈子拳頭上貼上標簽。
那標簽是這樣寫的：一個七歲的人類幼崽的拳頭，可以打死一條龍。
哦，龍神也逃不掉鐵拳制裁。
請使用「百萬噸拳擊」。
奈奈子：☉︿☉
可憐無助的我接受一拳會打死龍神的設定並且依依不舍放下了我的拳頭。
奈奈子長高了。
但沒有長太高。
霓虹基因沒有太高的女性，奈奈子只是從xxxs變成了xxs而已，那套特制的巫女服正好合身，行走時不需要提著裙角了。
奈奈子繃著張小臉，哼哼唧唧繞睡著的龍神打轉，氣到跺腳又沒辦法。
哎呀，氣死她了。
……
夜晚露重。
天空飄來雨雲。
後半夜有雨，風似乎吹來時，帶著雨水的微涼。
龍神占據唯一一塊大石頭，奈奈子就睡在石頭旁邊的草叢裡。
奈奈子是個被上天疼愛的孩子。
草叢軟下腰身，蟲兒拖家帶口連夜出逃。
幾條拇指大的花蛇吐著芯子，從草叢這頭爬到灌木那頭，留下s型曲線妖嬈的痕跡。
「呼呼呼。」
挺著小肚幾睡著的人類崽子滾來滾去。
滾過灰撲撲的小土路。
滾過石頭子兒坑。
一骨碌，從白龍神身邊朝著懸崖就滾下去了。
醉醺醺睡著的白龍神爪子一動，插在小朋友滾動的路徑上。
龍神睜開一只眼睛，做賊心虛一樣左右喵喵，奈奈子沒醒，四周也不會有人都喊過來，於是心安理得的撥一下爪子尖尖，咕嚕咕嚕的把奈奈子滾到自己的胡須下面，兩只鋒利的龍爪像保護珍寶一樣虛虛攏起擋住外面的雨水，重新趴回石頭上的龍神歪頭看著睡覺香噴噴的奈奈子，鼻子裡打出個心滿意足的氣旋兒。
閉眼睡覺。
嗯，就是這娃濕漉漉的淋了雨，又滾了一圈泥巴，很髒的樣子呀。
而且……
這樣會生病吧？
………
奈奈子是熱醒的。
醒來的時候，距離地面一米五，下面點燃一堆火焰。
自己被夾在兩根木頭中間。
中間？？？
奈奈子尖叫：「救命啊，龍吃人啦！」
龍神正小心翼翼撥拉木材往火裡面添柴呢，聽見尖叫聲嚇了龍一大跳，爪子一抖，一不小心扒拉多了幾根，呼啦一下火焰竄起老高，又把奈奈子嚇成尖叫雞。
好嘛，這倆惡性循環。
奈奈子從火上下來的時候，氣成河豚，原地蹦起來打白龍神的龍頭：「啊啊啊，你差點把我烤啦！」
白龍神抱頭鼠竄：「殺龍了，啊不，救龍啊，吾怕你受寒生病啊！」
奈奈子插腰：「生病就能放火上烤啊？」
白龍神摸了摸頭上的包，辣麼大，辣麼痛，小拳拳捶過來白龍神沒當回事，小拳拳落地白龍神差點把晚飯吐出來。
真疼啊。
這哪是拳頭？
分明是史前巨獸。
白龍神有點小委屈，要知道他做了辣麼多年的神，從來沒有紆尊降貴的烤一個人類，啊不，不能說烤，龍神的烤怎麼能叫烤呢？
沒想到人類幼崽毫不領情，還把他數落的有一絲絲的心虛。
奈奈子只看一眼，就知道這龍心裡說啥呢。
小朋友哼哼兩聲：「你是神耶，吹一口氣，我身上衣服不就干了嗎？」
「啊？」白龍神茫然：「是哦。」
「等等等……」
「呼∼∼∼」
「……」
奈奈子低頭，聞聞身上的酒味兒，沒憋住，撲騰兩條小短腿跑到懸崖邊，一低頭：「哇……」
吐出來了。
白龍神：「………」
紅豆泥私密馬賽！
—
麻倉葉王見到小徒弟後，微微一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靈體透體而入，直接巡視一圈後，放下心來。
「白龍神的神力？」
「嗯哼。」
奈奈子想起這件事兒還是很生氣，雖然龍神大人很誠懇的道歉了，可是自己睡的好好的，莫名其妙被人放在火上烤，仿佛是恐怖片現場即視感好吧？
「毓那家伙，真的很過分耶，我身上都是發酵後的酒臭味兒……」
麻倉葉王一下子抓到個陌生名字，好看的眉毛皺起來：「毓？」
第15章 熊孩子殺傷力
毓是白龍神的名字。
來自於貴船，司掌京都風雨的龍神有獨屬於自己的名。
對妖怪而言，名字是咒。
當妖怪交付姓名與他人時，便是將自己的全部交付而出。
那麼對於神明，名字同樣是咒。
例如，麻倉葉王從奈奈子嘴裡得知白龍神名「毓」，那麼他能通過名字像御使前鬼後鬼一樣，來驅使白龍神嗎？
答案是否定的。
唯有龍神親自將姓名告知麻倉葉王，他才有呼喚龍神的資格。
當然，強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強迫神明低頭的。
麻倉葉王問奈奈子：「你拿到龍神的名字，想要做什麼呢？」
奈奈子聽完麻倉葉王對「名」的解釋後，才知道自己拿到了一個燙手山芋，她想了想，站起身回答：「我現在應該去給毓刷鱗片了。」
麻倉葉王不可思議：「刷鱗片？」
他感到好奇。
於是跟上徒弟，一同來到山的某一處水潭裡。
深不見底的水裡，翻滾出白色的浪條。
高龍神游出水面，快活的像一條脫韁的野狗，朝著泥濘的潭邊奔去，就地熟練一滾，高大上的龍神秒變鄉下來的泥腿子。
「刷啦啦。」
飛龍甩頭，泥漿子飛濺。
白龍擺好了姿勢，扭頭嗷一聲：「奈奈醬，吾准備好啦∼∼」
很難想像，這是幾天前，以優雅高潔人類女性的姿態，前來拜訪了自己的高龍神。
人類陰陽師語氣飄忽如夢囈：「這是要做什麼呢？」
人類幼崽萌萌噠的回答：「這是要刷泥漿鱗片浴啊∼」
舉起了手裡，那麼大一個刷子。
那刷子讓陰陽師眼皮子一跳，隔著刷子就看不見奈奈子人了。
和奈奈子一樣大的刷子，被奈奈子單手輕易舉起來。
「哎呀，你躺好呀，別把爪爪翹起來……」
清脆叨叨聲裡，龍神快樂順從躺下來，按照奈奈子指示，將兩個爪子按在地上，他先看一眼麻倉葉王，然後才露出半塊藏在脖子裡的逆鱗，隨著刷子落下，刷刷聲響起，幸福到眯眼睛吐泡泡。
呀。
刷鱗片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啊∼∼
刷完身體刷尾巴，刷完尾巴刷龍角。
好端端一個漂亮白龍，愣生生被刷成泥巴色的大泥鰍。
這要是神官們看見了，怕是直接捂住心髒暈倒過去。
然後給奈奈子戴上一個不敬神明的帽子。
不敬神明是會被燒死的……
猙獰跳動的火焰吞噬那道熟悉的身影……
深埋於腦海的記憶一閃而過。
青年捂住額頭，皺起的眉宇間籠罩著一抹郁氣。
那些人……
神明的信徒根本不在乎神明的意思。
弱小的神明庇護了流浪的母子。
衣衫襤褸的母親每日撿回來木薯根供奉給神明。
那是她能拿出手最好的食物。
神明孱弱又溫暖的光在黑暗裡保護著他們。
而愚昧無知的信徒卻將女人從樹下拖出去，怒斥她蠱惑神明，因為她才會有干旱的存在，從而點起來了熊熊烈火……
「師父師父。」
清脆的，甜甜的聲音，將麻倉葉王從深不見底的回憶裡拉了出來。
陰陽師聲音略帶沙啞：「嗯？」
他低頭看向面前的女孩，被神明灌注最純粹靈力長大的女娃，有著清透到不可思議的靈體和一雙……emmm九彩斑斕的眼睛。
進、進化了？
眼睛的顏色還能變化？
我徒弟好像有一些我不能理解的東西！
深感神奇之處的陰陽師內心驚嘆著，完全來不及去想更加深刻的痛楚怨憤，因為他那深讀唐國之孝義二字的徒弟，舉起手裡髒兮兮裹滿泥巴，刷完白龍神的大刷子，衝他咧嘴一笑，陽光明媚，唇紅齒白清透可愛，除了……半臉泥巴印子以外。
「師父啊，來給你刷刷呀，可舒服啦。」
遠處，同樣髒兮兮黑乎乎的白龍神附和的點點頭，張開血盆大口。
嗯，裡面的牙齒是白的。
麻倉葉王看見了。
但是白龍神，你有沒有想起咱倆初見時的風姿清雅？傲然不羈？
你這樣讓我怎麼辦？
當然是拒絕啊！！！
麻倉葉王想要說出拒絕的話。
奈奈子踮起腳，試圖用事實勸服師父，泥漿浴真的很舒服。
但是奈奈子忘記自己身上有個「史前巨獸」的buff。
於是，出現了尷尬的一幕。
大號刮刮樂刷直接一刷頭拍在麻倉葉王的頭上。
麻倉葉王整個人都驚呆了！
黏糊糊，濕噠噠，髒兮兮，軟塌塌的泥巴滲進狩衣裡。
手腕處的袖子稍微擰一擰，滴滴答答一大攤泥巴水。
那張白皙俊秀，曾經迷倒藤原家某位姬君，令對方寫和歌相邀的臉上，青筋一點點浮現。
「澤田奈奈！！！！」
咬著牙，牙縫裡擠出一句陰沉沉的喊聲。
有豐富挨打經驗的奈奈子丟下大號刮刮樂刷子，扭頭就跑，頭也不回，撒丫子狂奔，看都不看她暴怒中的師父一眼。
麻倉葉王徹底暴走！
陰陽師靈力激蕩，天空風雲變色，平靜無波的潭水卷起激浪，飛沙走石，大風刮的人睜不開眼睛。
當然，神不受干擾。
正在美滋滋曬鱗片的白龍神睜一眼閉一眼，龍臉上幸災樂禍：「哦豁∼」
前爪優雅交疊撐起大龍頭，欣賞著陰陽師滿山谷抓熊孩子的好戲。
麻倉葉王在龍神的印像裡，和清風朗月般的安培晴明不同，如果說安培晴明是懸掛在天邊的皓月，浩然不可直視，有無限星穹藏於身後，強大，冷靜又克制，那麼麻倉葉王就如這谷中的深潭，深不見底，看似清澈透明，實則暗藏波濤詭譎，沒有人知道這位陰陽師真正的情緒和心理。
不過……
現在龍神看見了。
在熊孩子面前，就算是麻倉葉王也會暴跳如雷，抓狂跳腳。
誰能抵擋得了一個熊孩子的殺傷力呢？
哦，熊孩子這詞是奈奈子教給他的。
他感覺很適合奈奈子自己用呀。
遠處終於抓住熊孩子按在膝蓋上揍的青年，讓遙望許久的龍神第一次安心閉眸小憩。
麻倉葉王垂眸，收回留意龍神的余光，眸底宛如一團化不開的濃墨，幽暗，深邃，夾雜著一絲冷酷。
袖子忽如其來傳來微弱的拉扯。
青年側眸，正對一雙清澈的眼睛。
奈奈子抽抽噎噎，認真的小聲說：「不可以打壞主意。」
麻倉葉王微怔住了。
第16章 我師父是萬能的！
白龍神曬鱗片時間很漫長。
奈奈子跟在師父身後，回到山下居住的地方整理儀容。
方才的對話戛然而止。
師徒倆誰也沒有繼續話題的想法。
麻倉葉王走在前面看。
奈奈子跟在他身後。
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師徒倆像剛挖出來的泥俑似的，臉上黑乎乎，衣服髒兮兮。
山下來往的神官，巫女，和見習神道人員見到他們都很驚訝。
在他們印像裡，從京都來的陰陽師是那樣看似溫和，實則如高高在上的星辰，不可捉摸變幻莫測之風。
可這位從他們面前走過的陰陽師滿身泥垢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風度可言呢？
一聲聲譏笑，冷嘲，指指點點不停的在麻倉葉王腦海中響起。
他看著這些道貌岸然，看似恭敬有禮，實則迂腐不堪的神官們，心裡冷笑一聲。
若是讓他們見到了山上那條泥巴龍。
呵。
真是渺小又卑賤的人類啊。
陰陽師對這些黑潮一樣的心聲厭倦又冷酷。
師父好好看呀。
啊啊啊。
這麼好看，果然是我師父。
我師父天下第一厲害！
她們肯定羨慕我有個超級厲害的還帥的師父！
身後的心聲像小聲鳴叫的小鹿。
清脆，稚嫩，嘀嘀咕咕。
麻倉葉王腳下一頓，若無其事的端了端姿態，走起路來帶風。
我徒弟說的沒錯。
就算是泥巴人，那也是天下最好看的泥巴人！
不過，在徒弟眼裡第一厲害好看的陰陽師忽然想到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那就是京都裡，有好幾個長的還可以，但名聲不太好的家伙。
例如光源氏那位風流多情的公子，御三家五條家輕佻輕浮的五條家主……
悄然回頭看一眼奈奈子。
低著頭的奈奈子日後風華絕代的模樣毋庸置疑。
那是神明都會「哦豁」的可愛和美貌。
想到這裡。
早早有種「當爹」心態的年輕陰陽師眸光陰沉。
那些垃圾男人，遠離我們家奈奈子啊！
—
麻倉葉王從自己房間洗漱完畢，神清氣爽的出來，發現奈奈子正在跟自己裹滿泥巴的頭發奮鬥。
亂糟糟，草芥一樣邦邦硬的頭發折磨得奈奈子含著眼淚向無所不能的師父求助：「師父……」
麻倉葉王無聲嘆了口氣，伸出手，衝她招了招。
藍色狩衣是陰陽寮統一發放的制服，用植物染出深藍色，寬而大的袖口襯得青年手腕瑩潤，指尖如玉，恍然生輝。
他一招手。
奈奈子像個奇行種一樣，蹭蹭蹭爬過去了。
師父師父∼∼
「師父師父∼∼」
麻倉葉王不知道她哪兒來的歡脫勁兒，嘴上也好，心裡也罷，都是一樣快活極了，好像永遠不見烏雲的晴天朗日。
莫名其妙的。
陰陽師心裡也多了點軟綿綿的軟和。
「坐下。」
「哦。」
麻倉葉王等奈奈子乖乖坐好後，又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了。
叫她坐下只是臨時起意，拿起梳子無從下手時，倒叫無所不能的陰陽師感到棘手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干什麼？
陰陽師初次學習陰陽術時，不曾有這般艱難。
女孩子頭發軟綿綿的質地，烏黑柔順，摸上去手感很好。
哦，手感不是很好。
收回前言。
陰陽師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凝結的泥土塊。
扯……扯！
扯！！！
完全扯不掉！！！
奈奈子被拽的東倒西歪，頭頂上仿佛站著一只跳舞的超級大怪獸，蹦得她腦瓜子嗡嗡的疼。
「師父，頭，都要掉了……」
救命，我寧願自己來呀(╦Д╦)
難道我要變成一個小禿子了嗎？
奈奈子把自己變成禿子從巫女轉行當比丘尼的一生在電光火石間，閃過心裡。
擁有讀心術的麻倉葉王：「……」
我好像被人騎在臉上打了一拳，指責鼻子說你不行。
陰陽師把梳子扔回桌子上，低頭看著奈奈子的雞窩頭沉默半晌。
這沉默震耳欲聾。
奈奈子小心的，乖巧的露出個甜甜笑容，諂媚的仿佛一只搖尾巴的小狗：「師父咩？梳好了啊？」
平安京時代琉璃鏡子是稀罕物，就連磨光滑的銅鏡在平民家裡也是非常難見的。
不過奈奈子會水鏡之術。
小爪子捏出一個別扭的姿勢，空氣中水波蕩漾，就要成型的一瞬間——
一只好看的，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指甲圓潤的手，按住成型的水鏡，一下子將水鏡打散了。
水鏡的水，潑了奈奈子一臉。
奈奈子吐出兩口泥巴水，委屈：「咩？」
陰陽師老臉一紅，抿了抿薄薄的嘴唇。
若無其事開口：「正好洗個頭。」
今天天氣非常好。
入夏後，無一日不晴朗。
於是，洗頭成為順理成章的事情。
「師父，水流太高點。」
一個小矮子蹲在台階下，彎腰低頭，小手用力搓髒兮兮結泥巴的頭發。
站在台階上的陰陽師保持著姿態風雅的模樣，只伸出一只手，單手結法印，潺潺溫水從指尖處的陣法上流淌而出，綿綿不絕的衝到小矮子頭上。
師父牌熱水器，用過的都說好。
奈奈子強力推薦。
親，值得購買哦∼
洗完頭，坐在回廊下擦頭發。
被龍神催生長後的頭發張長了許多，奈奈子想剪短一些。
於是她將這個想法說給麻倉葉王聽，並詢問師父會不會剪頭發。
麻倉葉王正在編寫泰山府君祭的前言，手腕懸空，停筆不落，搖搖頭，真不知道出雲有什麼擅長剪頭發的人。
而且頭發是靈力的儲存器。
頭發越長可以儲存的靈力越多。
所以他不贊同奈奈子剪頭發。
奈奈子擦干淨頭發，坐在回廊下面的台階上，小手托著下頜，望向遠方的樹林，憂愁的嘆了口氣。
原來我的師父不是萬能呀。
不會梳頭，也不會剪頭發。
筆墨暈染了紙張，這張剛寫完的前言廢掉了。
陰陽師將紙點燃，眼神復雜的看了看自家徒弟，終於沒忍住，提筆給摯友寫信。
京都。
朱雀大街與皇宮，神門橋彙集的十字點上，最陰氣的地方屬於當今最天才的兩位陰陽師之一，安培晴明。
夏日酷暑難耐，枯山水的庭院裡卻寒意薄涼。
雪女換了身新和服，端坐在回廊下，板著一張冷若冰霜艷若桃李的臉，散發森森寒氣。
因為雪女會制冷，來蹭冷氣的人妖絡繹不絕。
源博雅正在屋子裡享受摯友遞給他的紅豆沙冰，一大口下肚，爽的渾身哆嗦了一下。
「晴明，真是美妙的夏天呢。」
沒有等來好友的回復，源博雅納悶的扭頭望向正在看信的安培晴明。
「晴明？誰的信？」
安培晴明看完全部內容，秀美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復雜表情。
「葉王的信。」
「信裡說什麼嗎？不便告知的話………」
「不，沒有不便，說起來還要勞煩博雅。」
「勞煩我？」
兩位絕世天才做不到嗎？
源博雅危襟正坐，正要一本正經的詢問時，安培晴明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京都有何擅長剪發的匠人嗎？」
這位出身皇室的貴公子，一下子僵住了。
安培晴明又補了一句：「擅長梳頭的也需要。」
源博雅：「……」
你要，還是麻倉葉王要？
你們想干嘛？
你們要學這個？
第17章 師父，恰我香魚
出雲國白龍神社的神職人員最近發現白龍神的神域上空，時常有不知名的蛇形生物飛過。
有神職者懷疑是白龍神降臨。
當場被同僚飽以老拳，並義正言辭教導：「那種灰不溜秋的蛇，一點也不像我們偉大光正的白龍神大人！！！」
挨打者唯唯諾諾，轉念一想也是哈，咱們白龍神僅有幾次降臨都是風光霽月，神芒照耀半邊天空，那叫個心馳神往，完美無瑕。
泥龍？
不，這是泥鰍！
這麼一想，大家就淡然接受天空飛過的是一條泥鰍了。
奈奈子每天給白龍神做好吃的，烹炸煮燉，香煎燒烤……
足足半個月花樣不帶重復。
白龍神負責食材，奈奈子負責做飯，麻倉葉王負責吃飯。
每天奈奈子做好飯，從山上回家的時候，順便給師父帶飯。
夜晚蟬鳴擾人。
小道兩旁雜草叢生，半月前，小道齊整不見雜草，旁有野花綻放，頗為有趣。
半月後，便成了雜草荒涼的地方。
那些原本愛來的神官們，接連討教幾次落入下風後，就不愛再來了。
「啊啊啊。」
奈奈子一路狂奔到小屋前，小手拎著兩層高的木漆食盒，大喊一聲：「師父，開飯啦！」
屋內，正在研究術法的陰陽師起身拉開簾門，走了出去。
師徒倆，一個在回廊上，一個在回廊下，四目相望。
奈奈子笑容燦爛，舉起盒子：「師父，今天吃梅子飯團和香辣香魚。」
食物的香味，從食盒縫隙裡飄出來。
青年居高臨下看著她，許是今晚月色不錯，也許是美食滿足口腹之欲，更也許是徒弟難得不熊顯得格外乖巧貼心的一瞬間，青年起了幾分玩鬧的心思，烏雲如墨的長發肆意披散於腰間，因為蘊藏靈力的緣故，顏色看起來如墨中泛著淡淡的紅。
他歪了歪頭，眉眼於一片朦朧的月色裡格外柔和。
勾唇道：「香辣香魚？」
奈奈子簡直要被師父的美色迷惑住了！
但一想起師父舉起棍子的樣子，霎時安靜如雞崽子。
「昂，香辣香魚。」
得到回答後，青年緩步走下來，掀開食盒蓋子，表情很奇妙，歡愉裡透著一絲嫌棄。
奈奈子一下子抓到重點，皺起鼻子嘟囔自家師父：「師父，你不喜歡香辣？」
陰陽師沉吟半晌，猶豫說：「倒不是香辣的原因……」
奈奈子「哦」一聲：「那你不喜歡香魚？」
陰陽師挺喜歡香魚。
荒川特產香魚，摯友晴明的式神正有一位是真身為水瀨，被尊稱為「荒川之主」的妖怪。
荒川之主登門拜訪安培晴明時，會提上香魚作為禮物。
香魚肉質鮮美，軟嫩多汁，即使清蒸，亦是無腥味的美食。
所以……
奈奈子端出食盒裡的香辣香魚，繃住小臉吐槽：「說到底，是因為除了清蒸，你們也不會別的做法吧？」
麻倉葉王絕不屈服於徒弟的「淫威」下，承認這個事實，試圖反駁：「香魚只有清蒸才能體現出其鮮……」
夾著一塊最軟嫩香魚肚腩肉的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喂進他嘴裡。
一向防備心極重，五感極為敏銳的陰陽師在徒弟面前，倒是有一種奇妙的松弛感。
因為辣，嘴巴裡有些灼燒，濃郁墨黑的眉皺起來。
臉上湧起淡淡的紅。
奈奈子問他：「味道怎麼樣？」
他咀嚼兩口，正要說些什麼，忽然一股極其蠻橫的鮮香夾裹著麻辣在口腔裡肆意爆炸。
麻倉葉王捂住嘴。
眼裡溢出清淺的生理性霧氣。
奈奈子眨眨眼：師父辣哭啦？
半晌，陰陽師若無其事放下手，吸了吸鼻子，親自動手夾起一塊魚肉：「為師沒嘗出味兒，再來一塊細品。」
一會兒功夫，便「品嘗」完兩條香辣香魚，吃掉了五個梅子飯團，肚子撐到人懶洋洋的陰陽師捧著徒弟親手釀造的果汁，俊秀無雙的臉龐上，殘留幾分朦朧氤氳的痕跡，只覺得頗有幾分滿足感。
倒是絕口不提香魚得清蒸吃了。
奈奈子正在做功課。
屋子裡點燃了龍神送的明珠。
拳頭大的珍珠，找遍整個島國，只有神明寶庫裡才有此等絕色。
輸入一分靈力，珍珠光芒燁燁生輝。
整個內室纖毫畢現。
奈奈子坐在小桌子上寫字。
對面閉眼假寐的青年忽然說：「是荒川的香魚嗎？」
奈奈子頭也不抬，小爪子抓住筆，皺起眉毛，苦思冥想的時候抽空回答：「是噠。」
此處離荒川極為遙遠。
一夜至荒川，而且當著荒川之主的面抓魚……
陰陽師想了想，問她：「你去了嗎？」
奈奈子：「去啦。」
陰陽師：「見到荒川之主了嗎？」
奈奈子：「沒見到荒川之主，倒是見到了一只非常可愛的水瀨。」
頓了頓語氣惋惜：「我想抓它回來給您煲湯喝，無奈一拳下去，不知道它飛到什麼地方去了，我與龍神尋找半晌未果就只好回來啦。」
陰陽師嘴角一抽，眼神復雜：「我不喜喝水瀨湯。」
奈奈子連忙解釋：「皮毛做圍脖也可以哦。」
陰陽師嘆了口氣。
「下次抓魚就抓魚，別打水瀨的主意了。」
偏偏知道水瀨是什麼跟腳的白龍神縱容孩子胡來。
以龍神之力欺負妖怪，那是不講道理的。
就算是末席的十二神將，身居神格的他們也不是妖怪可以高攀的。
不過晴明手下的式神裡，倒是有不少類似於「神明」的遺蛻。
奈奈子鼓起腮幫子，像氣呼呼的小松鼠：「知道啦知道啦，兩只耳朵都知道啦。」
麻倉葉王見她實在可愛，頂著九彩斑斕的buff，伸手撫摸狗頭一二，表示安撫。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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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水瀨告狀的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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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把水獺扔出去吧
水獺上門告狀的時候，那凄慘模樣把守門的納豆小僧嚇掉頭上的鬥笠，滿庭院亂竄，大喊著：「荒川之主被人打成豬頭了！！！」
喊了三聲，趕過來的水獺一個暴擊，將口不擇言的納豆小僧擊暈，一抬頭，當場愣住。
納豆小僧不擅戰鬥。
可他嗓門大，平日裡負責傳遞陰陽師的指令。
所以……
值班的式神們興致勃勃圍上來。
其中以大天狗興致最高，興奮的煽動煽動翅膀，陰陽怪氣的嘲諷其往日「宿敵」：「哇哦，哪裡來的小水獺，被欺負的鼻青臉腫啊，哦，原來是荒川之主啊，狼狽逃竄的家伙真是喪家之犬啊……」
話沒說完呢。
胸口一痛。
水獺一躍而起，蹦出兩米距離，一頭撞在大天狗胸口上。
相比於人身的低沉，水獺狀態的荒川之主聲音稚嫩。
「吾創死你！！！」
「同歸於盡吧，臭狗！！！」
—
雞飛狗跳。
安培晴明聞訊姍姍來遲。
青年捏住折扇敲打掌心，眉眼含笑：「若無，你這是怎麼啦？」
纏繞在水獺身上，屬於神明獨有靈透的氣息，來自於某位靈力強大的神明。
青年很熟悉這股靈力。
那是他的好友，高龍神的氣。
水獺鼻青臉腫，眯著一只腫成賤狗造型的豆豆眼，聲淚俱下控訴：「他們搶走我的香魚，整整幾千條香魚啊，沒有香魚吾吃什麼？」
水獺對於香魚的喜好，著實令人發指。
不過，安培晴明想到了一個問題。
「香魚，每年下半年會回游生子吧？」
「是啊。」
「下半年回游的香魚，不是新的香魚嗎？」
「是、是啊。」
「所以，今年下半年的時候，提著香魚再來登門吧，若無。」
被丟出來的水獺兩只小爪子死死抓住門框，試圖為自己留下而努力：「荒川的尋魚同樣美味呀。」
陰陽師握住折扇的指尖一頓。
抓住水獺左腿的大天狗和抓住水獺右腿的妖刀姬非常有默契的停手。
嚇唬水獺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一份滿足陰陽師難得口腹之欲的食物。
對於妖怪們而言，窮盡天下來供養這位陰陽師，是天下的榮幸。
當然，若是沒有香魚，水獺就不要上門了。
晴明手下的大妖怪已經塞不下了，大家開宴會的時候都覺得很擠了，能減少一個是一個吧。
「尋魚啊……」
陰陽師感嘆一聲。
倒是不錯的選擇呢。
於是水獺留下來了，水獺撓撓頭：「其實，他們帶走的香魚裡，夾雜著蚌精的本體。」
「麻煩幫吾要回來吧，嗚嗚嗚，求你了晴明∼」
—
高龍神收到好友安培晴明寄來要回蚌精的信件。
抬起瀲灩流光的眸子，朝不遠處拿著錘子敲敲打打，試圖撬開蚌殼的奈奈子說：「奈奈子，晴明來要式神了。」
奈奈子成功將錐子插入蚌殼的縫隙裡，頭也不回：「什麼式神呀？」
龍神回答：「那個蚌殼啊。」
奈奈大驚失色：「怎麼會有人契約一個蚌殼呢？」
說話間，蚌殼被撬開。
裡面肉質豐潤。
寬厚肉苔上，躺著一個清秀嬌小的非人少女。
眼神切切如朝露，身姿嬌嬌楚楚可憐。
怎麼看……
怎麼覺得……
「哐當」手裡錘子落地。
奈奈子喃喃：「原來安培晴明喜歡養成系少女式神呀……」
瞧瞧小蚌精我見猶憐的模樣。
嗯，式神好，陰陽師壞壞。
—
遙遠的京都。
收到葉王回信，裡面炫耀香辣香魚美味的陰陽師打了個噴嚏。
以袖遮面。
彎彎的狐狸眼遙望不遠處的水獺。
尋魚還是無法和香魚比美啊……
要不然……
找葉王吃香魚？
聽水獺言，白龍神帶走了荒川足足半年產量的香魚。
作為至交好友，以接回式神的名義上門蹭飯吧。
—
「安培晴明要親自上門？」
奈奈子從師父嘴裡得知這個消息，嚇了一大跳。
系統任務刷新了。
主線成長任務多出一個分支任務：請得到安培晴明的認可。
正好刷新在神明認可任務旁邊。
奈奈子臉都要皺成包子了。
現在社會裡，有許多以晴明公為原型創作的繪本，奈奈子上學的時候，曾經讀過幾本，什麼清明公和花鳥式神二三事，穿越平安京，我做清明公風花雪月那幾年……
麻倉葉王挑了挑眉：「你很期待？」
奈奈子腦袋搖成波浪鼓，又被師父伸手糾正別亂動，好不容易扎成稻草的馬尾辮要變成雞窩頭了。
麻倉葉王想，晴明來的時候會帶上擅長梳頭的女侍吧？
麻倉葉王：「那你糾結什麼？」
奈奈子無奈的看師父一眼，要怎麼才能告訴我的師父，我見到先祖們從話本上走出來而且我還讀了先祖的小黃本？
奈奈子深深嘆了口氣。
「唉。」
—
「別唉聲嘆氣了。」
白龍神搖搖尾巴：「酒神開聚會，邀請吾前去，吾帶你一起去？」
「酒神聚會？」
霓虹的酒神……
好像沒什麼存在感啊。
比起希腊那位大名鼎鼎的酒神，頒發的禁酒令從根源上影響了酒神的信仰，就像現在財神地位還算可以，遠遠沒打到後世被狂熱追捧的地步。
比如：命可以不要，財神一定要拜，天降橫財五百億！
「去嘛？」
「去吧。」
奈奈子還有個得到神明認可的任務。
官方給的空調可以冬暖夏涼。
夏天熬完任務，更難熬的冬天就可以窩在房子裡吹空調啦。
雖然師父的靈力偏火，抱起來同樣可以取暖。
然，奈奈子不敢。
於是龍神取出羽織披在奈奈子身上。
流光溢彩，天衣無縫的羽衣襯得肌膚雪白，烏發九彩眼的奈奈子宛若天人。
比神明更像神明的天人。
白龍神眼裡閃過一絲滿意。
抖了抖身上的泥巴，一道道神光刷過身體，鱗片變得雪白如新，周身氤氳高潔之光，神聖不可侵犯。
「上來吧。」
奈奈子熟練爬上龍頭握住龍角。
「嘟嘟嘟，龍神號出發∼∼∼」
「嗚∼∼∼」
當天龍神神官們見到自己侍奉的主神，威嚴飛過天空的身姿，以及龍角中看不清面容，猶如一團白光的東西。
「啊，我們的神，永遠那麼神聖。」
「高潔的神明，不可侵犯的神明啊。」
無數聲贊美裡，只是不知道他們信仰的是高龍神，還是高龍神像征的「龍神」權柄了。
裹滿泥漿的龍神是泥鰍。
洗去泥漿的龍神是龍神。
第19章 深夜來蹭魚的晴明
酒神的宴會在出雲國的另一邊。
奈奈子乘著龍神抵達會場，酒宴的主人親自上前迎接，一個擁有暗紅色長發，面容俊美，臉上長有奇怪斑紋的青年笑容爽朗的對高龍神說：「可算是把你等來了，月亮升起於夜空，繁星燦爛如鮮花，若君久不至，豈不辜負良辰美景？」
一團光芒散去，化為人身的高龍神緩步而出。
銀色長發垂落腰間，精致俊美的臉龐上，明明是女性的五官輪廓，卻讓人覺得有些銳利。
銀眸高傲矜持：「明。」，隨後皺起眉，淡淡道：「你這模樣，不太端莊呀。」
深紅衣裳繪有艷麗海棠花圖案，妖艷美麗的枝椏紋路沒過男人半敞開的胸口，爬上肌肉勻稱的胸口。
妖艷，放浪。
又美麗的男人。
龍神不喜歡有神在自家奈奈子面前，這樣不堪入目。
奈奈子偷偷瞧著龍神。
出門在外的龍神，威嚴凌然，半點不見在家時，化作本體快樂的像只哈士奇躺在泥潭裡打滾的歡脫。
奈奈子對靈力和情緒具有天生敏感性。
一只小手藏在袖子裡，偷偷扯了扯龍神的衣裳。
龍神回頭，銀色非人的豎瞳裡藏著一抹溫柔。
「別怕。」
「喲。」
酒神語氣吊兒郎當：「這是哪兒來的小靈氣團子？」
因為神職和酒相關，男人身上散發濃烈酒香味兒。
他湊過來時，奈奈子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藏在天女羽織下的小臉半抬起，陰影處，九彩斑斕的眼睛直視酒神的探究打量。
「吾的眼睛。」
酒神捂著眼睛，好，好閃。
怎麼會有九彩斑斕的眼睛？
他做了幾百年的神，第一次直視這麼牛掰獨特的眼睛。
「來，杵上拐。」
龍神似乎很喜歡見到酒神吃癟。
貼心從懷裡掏出一雙拐。
沒錯，就是懷裡。
神明有單獨的儲物空間，這讓奈奈子非常羨慕。
麻倉葉王並不理解奈奈子的羨慕，但經過奈奈子的解釋：「我們可以運輸更多香魚，儲存更多食物，隨時隨地來一場快樂的烤肉或者美食盛宴。」後，心裡忍不住產生一絲絲微妙的認同感。
陰陽師自我檢討並唾棄他那沉迷於口腹之欲無法自拔的內心。
這邊神明快樂開宴會。
那邊乘坐「火車」而來的陰陽師，趕到了摯友居住在山腳下的住所。
屋內亮堂堂的。
一身白藍相間狩衣勾勒出青年清雅無雙的身姿，含笑的薄唇帶著幾分慧黠：「是龍神的寶珠嗎？」
舉步踏入。
陰陽師的宅邸內，一般設有大量結界，符箓，陣法，防止外人入侵，鬼神騷擾。
哪怕只是臨時居住之所，麻倉葉王也在地下埋入大量符箓，足以將一位大江山妖王送上高天原見天照的可怕□□。
依靠在茶幾上的陰陽師正在享受徒弟臨行前烤好放在暖爐上保溫的香魚。
做法很簡單。
取來夏日的荷葉，裹上蜂蜜，糖漿，和一點酸辣的調料，最後放在鍋裡清蒸，一股香魚獨特鮮嫩的味道裹夾著荷葉的微涼清香，被蜜糖放大數倍，吃進嘴裡，舌尖品嘗到淡淡的清甜微涼。
陰陽師喜辣。
日後轉生到某個阿三國的陰陽師特別喜歡吃咖喱面包。
但這對辣味情有獨鐘的舌頭，居然被平淡的甜征服了。
和他截然相反的好友，則是一位不擇不扣的甜食黨。
平安京甜貴。
所以安培晴明的式神們經常在野外尋找珍貴蜂蜜，具有甜味的食材來討陰陽師一笑。
這就有點烽火戲諸侯色令智昏的意思。
不過，安培晴明的確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是龍神的寶珠。」
葉王吃下嘴裡的魚，回答友人的問題。
話音剛落，一只素白如玉的手伸過來。
葉王抬眸。
對上某個友人安之若素的眼神。
安培晴明很自然的討要食物：「請給我一份香魚。」
麻倉葉王咽下最後一口香魚，淡淡說：「吃完了。」
安培晴明笑起來時，像只狡猾明媚的白狐：「荒川有香魚數千尾，我不信你能吃完。」
麻倉葉王：「……」
真是狡猾又聰明的友人呢。
於是，安培晴明於深夜拜訪友人，吃到人生中最美味的香味。
青年姿態優雅的吃掉最後一口香魚，意猶未盡。
「請問做香魚的廚子呢？」
麻倉葉王挑眉：「吃魚需要拜訪廚子嗎？」
晴明微笑：「唐國有言，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吃了他做的香魚，自然要好好感謝一番。」
順便問問，願不願意到平安京裡開個烤魚鋪子，他保證日日光臨，無一日缺席。
聽到這兒，麻倉葉王忍不住了，說他：「物忌日亦去吃魚？」
青年笑容懶洋洋的說：「恰恰相反，因為吃魚，才有物忌日。」
這世上，能把偷懶說的理直氣壯的，只有安培晴明了。
麻倉葉王對此無言以對。
因為每每安培晴明避諱「物忌」 陰陽寮的工作，就會成倍壓在他身上。
他不像安培晴明一樣居住在荒涼的鬼眼之上的宅子裡，心安理得當個「人形鎮物」。
麻倉葉王覺得，「家」還是不要和鬼怪扯上關系更好。
所以，他選擇安家的地方，物價和地價非常昂貴。
勝在風景很好，靈氣逼人。
用後世的話來說，房奴麻倉葉王沒資格偷懶休假。
一想到房價問題，陰陽師表情就陰沉沉的，對友人冷哼一聲：「做香魚的廚子，此刻與龍神同赴神宴而去，怕你久等不至了。」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望向窗外落下的白色身影。
安培晴明展開折扇，遮住半張臉，眉眼彎彎：「龍神來了。」
麻倉葉王已經起身走出去了。
因為他那笨蛋徒弟好像喝醉了。
清澈的仿佛天空的眸子停留在友人挺拔優雅的身影上，白狐之子眯起眸子，若有所思的想著，原來葉王，也有在乎的人了呀。
打開門的葉王忽然回頭，皺著眉：「不許胡思亂想。」
安培晴明：「好噠。」
OvO。
第20章 OvO認錯師父抱錯人
奈奈子從龍神背上一溜煙爬下來。
「師父∼」
見到不遠處的陰陽師，奈奈子高興的搖了搖不存在的尾巴，屁顛顛撲過去。
「師父，我想死你了。」
抱住師父的腰，順手摸一把，咦，師父腰怎麼變細了？
師父身上怎麼有淡淡梅花的香味兒？
師父不是火靈力屬性嗎？夏日抱起來像抱了一塊碳一樣。
怎、怎麼摸起來冰冰涼涼的？
好摸，想摸，繼續摸。
奈奈子順手再摸兩把，耳邊有個人問她。
「好摸嗎？」
好摸∼
「涼快嗎？」
那聲音夾雜一絲絲嘲諷。
啊，沒錯，就是這個味兒，我師父擅長拉仇恨。
涼快∼∼
奈奈子尾巴歡快搖起來。
麻倉葉王看了看一臉無奈的好友，再看了看抱著好友不撒手，完全沉迷於貼貼中的徒弟，額頭冒出青筋，咬著牙：「那你，抬起頭來看看？」
「抬、抬頭師父你還能長出朵花咩？」
奈奈子不明所以，乖乖抬起頭，和一雙溫潤內聯的狐狸眼四目相對。
對方烏發雪膚，一身湛藍色陰陽師制式狩衣勾勒出挺拔如青竹的身姿，面容秀雅的近乎非人，周身籠罩在澄澈的靈光之中。
這同樣是一位陰陽師。
眉眼彎彎，含笑低頭，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撫摸呆住的奈奈子狗頭：「怎麼了？」
「你、你不是我師父呀？」
奈奈子這個顏狗，很不爭氣吸了口口水。
吸溜∼
安培晴明覺得這姑娘挺有意思的，於是露出招牌狐狸笑容。
狐狸笑魅惑又純真。
「我不是你師父呀。」
奈奈子舍不得眨眼睛，十彩斑斕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好看的臉：「哎呀，那你長得可真好看啊∼」
安培晴明逗她玩兒：「是我好看，還是你師父好看？」
奈奈子這才想起來，自己有個師父，站在旁邊虎視眈眈著呢。
小姑娘兩腿抖了抖。
哀嘆一聲：「你說你長得這麼好看，怎麼不干人事兒呢？」
要知道，自己師父可是個小心眼子。
雖然平時不在乎外表。
可葉王師父啊，要是奈奈子敢當著他的面，去誇獎別人美貌比他更盛，那麼奈奈子是要吃苦頭的。
安培晴明眨眨眼：「例如？」
奈奈子捧著自己的小臉，痛苦極了：「例如罰抄咒文一百遍。」
安培晴明驚訝的看著好友。
麻倉葉王無奈搖搖頭。
這拿奈奈子無可奈何裡頭疼極了，又夾雜一絲疼愛的模樣，真叫安培晴明看了個大新奇啊。
葉王擁有讀懂人心的本事。
所以，一些抱有目的性的人，往往被葉王厭惡。
那些人被拒絕後，會大肆造謠麻倉葉王，說他眼高於頂，說他持才傲物，說他是惡鬼和人類的孩子，是看透人心的怪物。
一直以來。
除了他和師父以外，葉王身邊再無親友。
安培晴明覺得有些欣慰。
露出慈愛的叫麻倉葉王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冒出來的笑容。
「你別亂想……」
麻倉葉王覺得自家好友奇奇怪怪，於是上前抓住罪魁禍首的耳朵，力道明明恰到好處，奈奈子卻唉聲慘叫：「救命，救命，欺負七八，啊不對，九十，啊不對，十一歲的孩子啦∼∼」
十一歲？
麻倉葉王低頭，仔仔細細打量奈奈子：「你……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不等奈奈子回答，另一位陰陽師湊過來：「有時間流轉的痕跡，去的時候幾歲？」
葉王脫口而出：「七歲。」
這惹的安培晴明又看他幾眼，你可記得真清楚。
葉王朝天翻了個白眼。
安培晴明用扇子戳戳他胳膊：「現在幾歲？」
葉王看奈奈子：幾歲？
奈奈子撓撓頭，回頭問龍神：「毓，我幾歲啦？」
龍神從遠處走過來，白衣白眸白發，面容依舊柔美絕色，可安培清明展開折扇遮住半張臉，藏在扇後若有所思的用余光凝視龍神的面容。
有一些……
違和感……
「晴明，許久不見。」
龍神和友人先打了招呼。
「許久不見，高毓。」
然後對皺眉的麻倉葉王解釋：「酒神很喜歡奈奈子，所以贈送她一杯黃粱酒，奈奈子喝完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就長大了幾歲，這酒不但不傷身，還會延綿益壽，保護她無病無災。」
她伸手摸了摸奈奈子的頭，一臉溺愛：「我們那奈奈子要快快長大呀。」
「嗯嗯。」
奈奈子點點頭，快快長大。
一旁的麻倉葉王眸光低沉，這句話讓他隱約有不安的感覺。
兩位當世罕見的陰陽師聯手驗證龍神所言非虛，再送走了龍神後。
奈奈子被師父趕回去睡覺。
安培晴明朝遠處蹦蹦噠噠的小姑娘努了努下頜：「你徒弟，真是天真率直的小姑娘啊。」
頓了頓：「那眼睛……」
被打斷：「別問我我不知道我也瞎過你要不要拐杖……」
麻倉葉王面無表情的吐出一長串話。
安培晴明握住折扇的手一頓，嘴角抽搐：「我不是問這個。」
麻倉葉王：「那你問什麼？」
對啊，他問啥來著？
晴明一時想不起來了。
葉王翻了個白眼。
雙手插入袖子裡，踩著木屐施施然走開了。
藍衣陰陽師站在原地半晌，想了又想——直到燈籠鬼湊過來，伸長了舌頭：「晴明晴明，該回去睡覺啦。」
算了沒想起來。
陰陽師搖搖頭，望一眼夜空。
今晚皓月當空。
月色真美呀。
第21章 兩個陰陽師是幼稚鬼
安培晴明第二天起來，終於想起來忘記什麼事情了。
陰陽師從容優雅，喝一口鮮肉雞絨粥，眼前一亮：「美味！無上美味！！！」
青年勾唇一笑，眸光追逐正在跑來跑去上菜的奈奈子：「奈奈子，不如你來做我的徒弟吧。」
旁邊喝粥的麻倉葉王動作一頓，暗地裡給他一眼警告。
別挖我徒弟。
奈奈子「嘎」一下，茫然看著安培晴明，那張狐狸臉在眼前放大，奈奈子撐著小桌板退退退，像只踮腳無聲尖叫土撥鼠一樣後仰小腦袋。
救命救命，誰能直面美顏衝擊啊？
狐狸眼陰陽師散發著恐怖的魅力：「你看，你做我徒弟，我既不叫你抄書，也不叫你罰寫，更不叫你挨揍。」
奈奈子一聽，好奇極了：「那你叫我做什麼呀？」
陰陽師拉長聲音：「叫你天天給我做飯啊。」
「蹦！」
一碟黑糊糊鹹菜扔到安培晴明面前，奈奈子氣呼呼的說：「吃你的鹹菜去吧！」
這哪是找徒弟呀，分明是找廚娘。
呸呸呸，人面獸心的大壞人。
安培晴明笑到肚子疼，指著跑出去的小丫頭和友人說話：「她一定在心裡罵我呢。」
麻倉葉王喝完粥，擦擦嘴，淡定回答：「我可以當著你的面罵你。」
安培晴明眨眨眼：「生氣啦？」
嘿嘿，你說好玩不好玩，麻倉葉王生氣了？
麻倉葉王無語極了，放下碗：「你要是閑著無所事事，不如來看看我那本書。」
安培晴明這廝非常壞心眼子。
明明平時都用術法遮擋住內心，每每使壞就故意泄露給他聽一聽。
這友人實在是非常狡猾又熱愛看戲。
安培晴明追上來：「是那一本嗎？」
麻倉葉王：「是那一本。」
安培晴明：「你還沒想好名字嗎？」
麻倉葉王有些苦惱：「暫時叫做（超.占事決略）。」
友人眼神哀怨：「占事決略是我寫的吧？」
麻倉葉王一臉坦然：「所以我加了個超啊。」
你厲害！
—
奈奈子對自己長大的事情接受良好。
安培晴明帶來擅長梳頭的侍女。
來自於某個小公族家負責照顧主母的女婢在收到源博雅贈送的大量錢財後，態度異常恭敬且耐心。
「不對，您手法不對。」
「辮子是要分成三股……」
「……要不您先歇歇？」
女侍忍無可忍，額頭冒出青筋，深吸一口氣，不發火，絕對不能發火，這是給錢的主家！
奈奈子頂著一頭雞窩亂發，撓撓頭，不好意思嘿嘿兩聲：「姐姐，我是不是太笨啦？」
女侍問她：「您平時怎麼梳頭的呢？」
這樣笨笨的女娘，怎麼能把自己打理的光鮮亮麗呢？
女侍心裡好奇極了。
一旁的麻倉葉王默默收起書卷，撩起衣擺，准備溜走……
一把折扇攔在面前。
友人看好戲的眼神極其刺目：「別跑啊。」
奈奈子快活極了：「我師父會扎辮子哦∼」
女侍朝麻倉葉王投來古怪又審視的眼神。
麻倉葉王：「………」
學著梳頭的事情，最後落到天才陰陽師身上。
麻倉葉王靈活的手指擅長畫符，繪制陣法，結印，放進x影x者裡，憑借手速分分鐘超越影級強者。
眼下，這份手速在學習梳頭上面，反而成為成功的絆腳石。
「……您也就比女娘強那麼一丟丟……」
女侍內心極其唾棄麻倉葉王。
聽完女侍內心吐槽的葉王面無表情，實在找不到任何話來表達自己的物語了。
有種東西叫習慣了就好。
每天看著奈奈子頂一頭雞窩跑來跑去，到忍無可忍伸手梳理整齊，再簡單綁個麻花辮……
梳著梳著，習慣了就好。
「……」
麻倉葉王涼涼的看了角落裡，埋頭藏於袖子下，肩膀輕輕抖動的好友，再看一眼端著盤子送好吃的，亮晶晶的眼神，滿滿都是佩服，崇拜，喜歡的小徒弟。
我學！
我堂堂一個絕世天才，還學不會一個梳頭？
綿軟的紅豆撒上蜂蜜，上面擺放切成丁的新鮮水果，底下墊著厚厚一層冰沙。
紅豆的甜香，水果的清新，夾雜絲絲縷縷的涼，直往安培晴明鼻子裡竄。
白狐之子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一只手撐著尖尖優美的下頜，喊一聲奈奈子：「我也想吃呀。」
想也不想的奈奈子一口拒絕：「這是給我師父吃的。」
安培晴明哀怨極了：「我也可以做你師父呀。」
奈奈子哼了一聲，朝他皺皺鼻子，端起盤子一溜煙跑到自家師父身邊，送上盤子：「師父辛苦啦，師父來吃紅豆冰沙。」
和假發打成一團的青年從容收手，享受徒弟送來的美食，尤其是背後好友的幽怨眼神，給這碗美味的紅豆沙冰添加不少滋味呢。
「唉……」
陰陽師幽幽嘆氣：「可憐我披星戴月，勞心勞力，連一碗紅豆冰沙都撈不上啊……」
是哦，人是師父朋友送來的。
而且不需要奈奈子和窮鬼師父自己掏錢。
這麼一想。
奈奈子端起另外一碗給自己准備的冰沙走到晴明身邊，扯扯他袖子：「喏，請你吃。」
白狐之子眨眨眼，看看面前的冰沙，再看看認真看著自己的奈奈子，沒忍住，一伸手，掐了掐奈奈子的小臉蛋：「真可愛啊。」
這麼好騙的小孩子，稍微逗一逗，就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的好東西都掏出來了。
安培晴明美滋滋享受奈奈子的冰沙。
吃完後，放下碗，本著閑著也是閑著。
說：「我來學習梳頭發吧。」
於是，第二天奈奈子頭頂兩個不一樣的啾啾頭，跑到龍神面前，讓龍神驚訝到了。
「你頭發怎麼高低不一樣呀？」
「哦，左邊是我師父梳的啦，右邊是師父的朋友梳的啦。」
「葉王和晴明？」
兩個超級天才梳頭梳的真不咋地。
「然後呢？」
「他們問我誰手法更好。」
「那你怎麼回答？」
「我說你倆一樣好。」
奈奈子誰都不得罪。
可是，奈奈子小臉皺成一團。
龍神好奇：「這樣回答不好嗎？」
奈奈子深深的，苦惱的嘆了口氣：「然後他們為了討論誰梳頭更好，出門打了一架。」
遠處山下。
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靈氣大幅度波動，扭曲，對轟產生的熱浪滾滾，一直飄到山頂山。
龍神學奈奈子嘆氣的樣子嘆了口氣：「真是兩個幼稚鬼。」
「是啊是啊，真是兩個幼稚鬼。」
第22章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山下的小房子塌掉了。
廢墟裡，超級無敵天賦絕頂千年難得一遇的兩個天才陰陽師面面相覷。
安培晴明先開口：「葉王啊。」
葉王回答：「晴明啊，好好說話。」
安培晴明身上髒兮兮的，袖子破了個大口子：「住的地方沒了呀。」
同樣模樣凄慘的麻倉葉王稍微有一丟丟心虛。
和好友勢均力敵打上頭，大型爆裂術法信手拈來，雙方就差開著高達對轟。
場面一度非常失控。
最後把自己家打沒了。
聞訊趕來的奈奈子從龍神身上跳下來，小臉上表情悲痛：「家、我的家啊！」
兩位陰陽師異口同聲：「這是龍神神社的資產，不是你的家。」
奈奈子充耳不聞，繼續哀嚎：「我好不容易采集釀造出來的荷花露糖水，早上出門前醒酥的餅子，還有腌制的狍子肉呀………」
方才滿嘴這不是你家的陰陽師們當下挽起袖子。
帶領式神衝進廢墟裡。
兩張風華絕代的臉上，出現人生第一次驚慌失措。
他們的肉，他們的酒，他們的晚飯！
晚飯沒有著落的兩人失魂落魄離開家，收拾行囊，像兩只旅行孤寡老青蛙，跟著徒弟搬進了龍神的家。
龍神居住的地方一言難盡。
山腳下的神社非常大氣豪華上檔次。
山上面的住所卻像被人用蠻力隨手在山壁上打了一拳，鑿出來的一個山洞。
喜歡高床軟枕的陰陽師晴明桑，徹夜難眠，翻來覆去。
「嗦嗦嗦。」
山洞裡響起稀稀疏疏的聲音。
安培晴明指尖點燃火焰，照亮洞穴，一雙亮晶晶的九彩斑斕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安培晴明：「……」
「老鼠小姐」奈奈子鬼鬼祟祟的把臉藏在陰影裡，宛如假扮人類的小妖怪，故意壓低聲音：「要聽故事嗎？陰陽師。」
閑著也是閑著，睡不著了安培晴明打了個呵欠，倦容溫柔：「請講。」
奈奈子給他講：「從前有個公主，她肌膚非常嬌嫩，隔著十層墊子能感受到一顆豌豆的……」
………
五分鐘後。
奈奈子一臉滿足：「我講完了，晚安，豌豆公主晴明桑。」
蹲蹲蹲。
彎腰低頭一溜煙爬出去了。
安培晴明聽完豌豆公主的故事，躺在鋪了幾層棉被的石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了，好像隔著被子下面總有東西膈應他一樣。
派出小式神再三確定空無一物。
輾轉反側許久，青年呼啦一下直挺挺坐起來，直勾勾看著遠方的石壁。
半晌，石洞內幽幽響起一句話。
「我不是那麼矯情……對吧？」
這話，陰陽師深深懷疑起自我。
—
次日。
山頂上的太陽依舊刺眼。
做好的早飯依次擺在石桌上。
陰陽師們爬起來刷牙干飯的時候，龍神正化成人形給奈奈子梳辮子。
也許是女性形態的緣故，也許是神明格外偏愛面前小幼崽的緣故，梳出來的辮子好看又結實。
「毓，真厲害！」
奈奈子摸摸頭上小辮子，回身撲倒龍神。
龍神穩穩接住小小的，香香的奈奈子，銀白眼眸輕抬，目光輕視又傲然的掃過兩個人類男性好友，仿佛在說：你們兩個小卡拉米，連個辮子都梳不好，真是無能啊。
兩個人類卡拉米：心裡一痛。
可惡啊。
反省完畢，大家用早飯。
奈奈子早上做飯很簡單，講究清淡，鮮美，用料精挑細選又簡簡單單。
沒錯。
粥配鹹鴨蛋。
鴨蛋是奶奶新腌制好，連夜叫胖頭魚送來的。
胖頭魚送完鹹鴨蛋就回去幫爺爺奶奶干農活去啦。
因為下半個月要收糧食，胖頭魚可是家裡收割的主力軍。
昨天晚上講完豌豆公主的故事，奈奈子聽到叮咚一聲，安培晴明好感度減一，加一的提示。
先不說反復無常的陰陽師哈，奈奈子悄摸摸摸了摸官方不存在的大腿子：「我能看看我師父的好感度嗎，我能看看毓的好感度嗎？」
然後就被官方狠狠又無情，仿佛負心人拒絕糟糠之妻一樣拒絕了：「未成年禁止談戀愛。」
奈奈子：「喵喵喵？你敢不敢看著你的游戲名再說一遍？」
官方義正言辭：「未成年禁止談戀愛，我們將在您成年後開放好感度顯示，目前只提供階段性提示框。」
比如奈奈子和麻倉葉王的友好度處於：友好以上，相處甚歡。
麻倉葉王ps：時時刻刻心裡冒火，又時時刻刻被滅火的糟心徒弟。
於是糟心徒弟奈奈子蠕動前行，爬到師父身邊，戳戳師父胳膊肘，等喝粥的師父扭頭以「你要做什麼妖」的復雜表情望過來，嘿嘿一笑：「師父，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安培晴明坐的不遠，聞聲後，「噗。」
一口熱粥來不及吹冷直接入口，燙的陰陽師人生第一次失禮的吐出來，薄薄的雪白面皮被燙出艷艷的紅色，指尖一點，馬上用冰系法術給自己降溫。
接受到好友詫異詢問的眼神。
安培晴明默默無語。
他又想起了那句「晚安，豌豆公主清明桑。」
這孩子，還是揍一頓吧？！
聽完「老頭子做事總不會錯」的童話故事。
「老頭子」麻倉葉王一下子就明白「豌豆公主」安培晴明為什麼會嗆到了。
默默放下碗筷，卷起袖子，露出結實手臂的陰陽師：「……」
孩子大了，打一頓就好了。
清晨的龍神山頂上，雞飛狗跳，娃哭爹喊。
—
除了酒神以外，龍神帶著奈奈子拜訪過山之女，建御雷神，邇邇藝命……
憑借出色的廚藝，奈奈子成功拿到幾位神明的「認可」。
吃貨的認可也是認可是吧？
用廚藝征服神明的胃，總比用拳頭干死神明再用lv5的砌牆技術把他們通通砌在牆裡強啊。
一下子就到了神無月的時候。
神明們要上天開組會。
葦原中國沒有神明存在，失去神明庇佑的人類將渡過最難熬的時期。
因為平安京時代妖魔橫行，欲孽滋生。
妖怪們喜歡吃人。
兩位陰陽師收到賀茂保憲派遣式神送來的信件，天皇下令招兩位回京保護自己和御內們。
就算再不情願。
陰陽師們也只能動身回家。
龍神是舍不得奈奈子的，紆尊降貴的蹲在奈奈子面前，溫柔又憐愛的看著她，聲音沙啞又好聽：「奈奈子呀，吾實在不忍於你分離呀，你不在吾身邊的每一日，吾日夜思念，輾轉難眠呀。」
抑揚頓挫的調子，深情款款極了。
奈奈子掏出早就准備好的各種食物：「我給你預留了好吃噠，你可以不用想我。」
龍神神情凄楚。
奈奈子又掏出大號刮刮樂刷子：「沒有我，你可以自己在泥地裡打滾，自己蹭刷刷樂的毛，想蹭多久蹭多久。」
龍神眼神微微飄忽。
最後奈奈子使出殺手锏。
冒著靈光的團子上前伸出小短手擁抱著神明。
小小聲的碎碎念：「沒有毓在身邊就安，我也好沒有安全感的。」
有龍神在此，什麼妖魔鬼怪敢作亂呢？
龍神連忙接上奈奈子的話，生怕她不留下來。
「吾帶你去輝月的神國見月升時的美景，去建御雷的雷海中……」
「可是毓呀，我是要做驅魔巫女的呀，我想跟師父們在神無月的日子裡，保護弱小的人呀。」
身著巫女制服的小姑娘，稚嫩清麗的臉上，初初露出了屬於巫女的堅定和決心。
因為奈奈子她最喜歡的桔梗巫女呀。
如果連降妖除魔都不願意。
她怎麼好意思去仰慕這位聖潔的巫女呢？
第23章 奈奈子變成人頭氣球啦
「我們走啦。」
「你一個龍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哦，我會回來看你噠∼∼」
山坡下，小朋友揮手依依不舍的道別。
山坡上，白發龍神咬著手絹淚流滿面：「奈奈子，你不要騙吾，一定要記得回來呀∼∼」
「我會噠噠噠∼∼∼」
火車消失在道路盡頭。
車廂裡空間很寬敞，兩位陰陽師干脆把兩個火車合二為一，乘坐一輛火車出行。
奈奈子放下車簾子，爬到自家師父面前，小臉興奮極了，握緊拳頭：「嘿，帥氣的陰陽師，今天我們去消滅哪個妖怪呀？」
拳打鬼王，腳踹妖魔，驅魔巫女奈奈子小姐迫不及待出戰啦！
安培晴明覺得這娃真是太可愛了，怎麼會有這樣可愛的姑娘呢？
白狐之子笑成一只臭臭泥。
他癱坐在軟墊上，左手撐著小木桌邊緣，半個身子斜斜依靠過來想逗小姑娘玩兒，淡淡白梅香清幽撲鼻，沁人心神，烏發幽幽如墨影，極具魅力的青年靠過來的瞬間，作為目標的小朋友搖晃著不存在的尾巴，跑到她那生性倔強傲嬌高冷的師父另一邊撒歡：「師父師父，你理理我嘛，我是你可愛的奈奈子啊。」
對啊對啊，奈奈子這麼可愛，你就理理她嘛。
安培晴明從地上捂腰爬起來，在心裡點點頭跟好友說話。
麻倉葉王揉揉耳朵，耳邊仿佛有幾百只小鴨子嘎嘎嘎的叫，心裡又有個看熱鬧不務正業的好友煽風點火，於是陰陽師從堆滿卷軸的小桌板上抽出一份文書遞給奈奈子：「看一下？」
奈奈子抓起來：「emmm。」
看不懂。
奈奈子文化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看不懂京都裡文縐縐的東西很正常。
比如，今天天氣很好。
簡簡單單一句話，那幫吃飽了撐著的貴族非要用艱澀的緋句繞上一大圈含含糊糊的說一堆屁話。
麻倉葉王冷酷無情：「看不懂就抄一百遍吧。」
奈奈子驚掉手裡的卷軸，眼眶一紅。
看戲的晴明咦了一聲：要掉眼淚了？
聽說這孩子天賦異稟，眼淚可以化作珍珠。
安培晴明准備掏兜裝珍珠！
下一秒。
奈奈子雙手抱住膝蓋，把腦袋埋進腿上，熟練蹲下，就地一滾！
「我不我不我不嘛，就不要學就不要學就不要學∼∼∼」
「你……」
麻倉葉王只說出一個字，什麼語氣啊，後續詞啊，都沒來得及說就被嚎啕聲打斷了。
車廂劇烈晃動。
正在走山路下坡的火靈表示很慌，面具上汗水直流，嘴裡「哇嘰哇嘰」喊救命。
車廂內兵荒馬亂。
在熊孩子的「死亡翻滾下」，以麻倉葉王潰逃為結局。
安培晴明擦擦額頭汗水，長舒一口氣：「葉王你啊，真是不容易呢。」
麻倉葉王壓住暴躁的內心，抓起被熊孩子滾的皺巴巴的卷軸：「過來，講給你聽。」
「好耶∼∼∼」
—
京都寄來的卷軸來自於陰陽寮的大屬長賀茂保憲。
這位師從其父賀茂忠行，同時是安培晴明和麻倉葉王同門師兄。
信中用詞很親切，看得出師兄弟三人關系很好。
大意說的是，在回京都的路上，請路過北邊某個城池，聽聞附近有一些詭異傳聞。
「傳聞？」
「聽說，人頭會飄到天上。」
「哦豁？」
奈奈子和安培晴明像一小一大兩只貓兒。
同時瞪大眼睛。
好有意思！！！
「師父，我們過去的話，會經過我家呢。」
奈奈子覺得神無月真的好有意思好危險，先回家加強一下防御。
於是。
火車先停留在奈奈子家裡。
對於奈奈子忽然長大幾歲的事情，爺爺奶奶接受良好。
老人家身體還算健康。
今年糧食大豐收，小胖已經成為爺爺奶奶心頭寶了，家裡又擴建了房子，專門給爺爺奶奶住，因為神無月到來的緣故，小胖這段時間都守著村子，趕走了不少不懷好意又有實力的妖怪。
日後成為大陰陽師的兩位青年親自在村莊附近落下符箓和陣法。
能讓這二位聯手布陣的，只有喜歡打滾的熊孩子了。
便是海之國的大軍來了，也無法攻破此處。
做完這些，奈奈子被師父拎著後脖頸，快樂離家出發啦。
—
人頭球調察事件薄。
記錄人：麻倉葉王。
調察員：澤田奈奈子，安培晴明。
調察時間：神無月第三天。
麻倉葉王被奈奈子撒嬌打滾說磨得沒脾氣，在一張特制的書頁上，開始落筆。
書頁沒有任何咒術，靈力波動。
普普通通一張紙。
這張紙是奈奈子收到的官方任務。
記錄此次事件前後，任務獎勵：靈柩一副。
看見沒，官方送她一副棺材板板。
奈奈子都要驚呆了，本著不拿白不拿原則，奈奈子果斷接受。
只是任務要求，必須由麻倉葉王來親筆記錄。
奈奈子的空調任務還差兩位神明認可呢。
所以奈奈子決定浪完這月就回去找毓。
夜晚很熱。
天空有一輪明亮皓白的月亮。
人頭球發生於某個城池附近，根據目擊者所言，一開始，只是失去了身軀的頭顱被發現懸掛在樹枝上，大家並沒有在意。
這年頭死個把人很正常。
生病，飢餓，戰爭，瘟疫，寒冷，妖怪……
隨時隨地死人，十個，百個，直到不斷有人發現，懸掛在樹枝上的人頭似乎並沒有完全死去……
那天的月亮和今天一樣大。
一樣明亮。
泛著淡淡妖艷的紅色。
樹枝上的人頭們睜開了眼睛，一雙雙只有眼白，渾濁死寂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天上的方向，朝妖異的月亮飄了上去。
黑壓壓的人頭遮擋住城池上的半邊天空。
人們這才發現，死於詭異事件的人數似乎超過預料。
治理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聲淚俱下的哭訴，懇求兩位陰陽師調察這件事情。
「請將幕後者殺死吧。」
抱有這樣心思的治理官，送上一些金銀，保證三人衣食住行上最大的舒服度。
「人頭……會飄起來的人頭……」
麻倉葉王第一個想到飛頭蠻這種妖怪。
安培晴明不認為是飛頭蠻：「也許是首無？」
他有契約一只首無妖怪。
麻倉葉王否認：「首無的頭下面會有絲線鏈接身體，可這些頭顱卻是飄起來的。」
「飄起來的頭顱……」
「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治理官太過害怕的緣故，曾委托路過的僧侶用火將大部分頭顱都燒毀了。
剩下那些頭顱悄悄把自己藏起來了。
只有月圓之夜，月色泛紅才會出現。
所以陰陽師們需要找到那些頭顱。
麻倉葉王准備施展追蹤妖力的書法時，一個小小的腦袋忽然從旁邊的灌木叢裡彈出來，一臉興奮的衝他喊道：「師父，師父師父！！！」
「你不是去睡覺了嗎？」
麻倉葉王見到奈奈子出現，皺了皺好看的眉毛。
這個時間點，是奈奈子睡覺的時間。
陰陽師對於徒弟的作息把控很嚴格的。
對此，好友嘲笑他是護犢子的老母雞。
兩人差點又打一架。
「你過來嘛，師父師父∼∼∼我給你看個大寶貝∼∼」
奈奈子臉上有些髒兮兮的，眼睛亮晶晶像斑斕晶瑩的寶石，眉眼裡籠罩著朦朦月色，等她師父走過來的時候，呼啦一下子，竄出去老高老高。
「師父，你看，我會飛耶∼∼」
麻倉葉王看清楚奈奈子的模樣，一向冷靜沉著的心陡然一亂，呼吸一滯，：「奈奈子，你的身體呢？」
飛在天空中的奈奈子竟然是個人頭球！！！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快樂，展示給師父看完新奇後，飄在空中快樂的說：「我才不告訴你們呢，如果你們能追到我，我就告訴你們。」
說完，呼啦一下，飄出去老遠。
今天的奈奈子，是快樂人頭球小矮子∼∼
「蕪湖蕪湖∼∼∼起飛∼∼∼」
奈奈子在空中飛，兩個師父在地上追。
一下子趁著茫茫月色追出城了。
麻倉葉王臉色非常難看，施展術法的手指尖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竟然顫抖了幾下，這引起安培晴明的側目，奈奈子，在摯友心裡的地位是真實的存在。
這孩子雖然一直不著調。
從來沒有找到過調子在哪裡。
可她的快樂，傳染給了葉王，就像快活歡樂的音符，不管葉王喜不喜歡，都一直在他心裡跳動。
如果奈奈子出事……
白狐之子深深嘆了口氣。
人頭球背後的幕後黑手，只有自求多福了。
而且……
安培晴明也是很喜歡這孩子的。
同時得罪當時最厲害的兩位陰陽師，整個霓虹連大江山幾個鬼王都沒這膽量。
那不是膽大妄為，那是純純找死。
—
奈奈子被師父用水屬性靈力構成的網兜住了腦袋，一股腦從天上滾到她師父懷裡，暈頭轉向的哀嘆：「哎喲喂，欺負頭啦，師父欺負頭啦。」
青年溫熱柔軟的指尖捏住奈奈子的小耳朵，不讓她逃跑，一疊聲問她：「你身體呢？你身體在哪兒？你怎麼回事？你身上龍神和稻荷神酒神的庇護呢？難道是假冒偽劣的東西嗎？」
奈奈子小眼神一飄。
東西不是假的。
只是奈奈子貪玩，主動變成「人頭球」了。
第24章 奈奈子：我一巴掌煽出宿儺走馬燈
「你怎麼飛上去的？」
「嗖一下啊。」
「怎麼嗖一下啊？」
「就是嗖一下啊。」
失去身體的小腦袋格外聰明，躺在師父溫暖舒服的懷裡，搖頭晃腦的滾動著。
「別動。」
麻倉葉王忍無可忍按住她的狗頭。
「要動。」
奈奈子深吸一口氣，預備，魔音穿耳，嚎啕大哭起∼∼
「唔唔唔。」
一張干淨的帕子把嘴巴堵得嚴嚴實實的。
奈奈子：oao師父壞蛋。
成功預判熊孩子行為的陰陽師揉著額頭：「先把她身體找回來吧。」
「奈奈子，你的身體呢？」
安培晴明彎下腰詢問奈奈子。
奈奈子：「唔唔唔。」
安培晴明跟她商量：「我把帕子取掉，你別哭行嗎？」
可憐兩個剛剛從稚齡步入成年階段的陰陽師，還未婚配，就先體驗帶娃痛苦。
奈奈子連忙點頭。
一取下帕子，乖乖的說：「我的身體在鍋裡呢。」
「什麼鍋裡？」
兩個陰陽師異口同聲的詢問：「誰把你身體放鍋裡了？」
「一個白色妹妹頭，穿黑色僧衣，擅長用寒氣的男孩子哦。」
………
裡梅擅長烹飪人類和妖怪，憑借一手驚鬼神的廚藝，成功跟隨他所仰慕的那位大人。
宿儺好戰。
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挑戰當地最強大的存在。
每次大戰以後，宿儺喜歡進食大量人類補充體力。
所以裡梅會提前准備好烹飪的食材。
無數具人類屍體堆積在地上。
巨大的鐵鍋裡，放著一具溢滿靈氣的人類幼崽。
沒有頭顱的身體，穿著一件紅白巫女服，像一只舒展身體的小青蛙，咕嚕咕嚕仰泳到鍋邊，抬起無頭的脖子，奇怪的是裡梅能感受對方好奇的打量。
「咕嚕咕嚕。」
氣管往外吐泡泡。
這具身體是人頭咒施展帶來的食材。
屍體自己找到裡梅。
本來安靜失去生機的身體，竟然蘊含著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神力。
要是奉獻給宿儺大人……
妹妹頭下的眼裡點燃狂熱火焰。
裡梅舉起了刀，一刀砍下去。
「碰。」
寒光閃閃的刀鋒直接打卷，蹦出幾個大口子。
裡梅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看著手裡的刀。
這把刀是宿儺大人特意為他打造的，曾經裡梅用這把刀斬斷無數妖怪的鋼筋鐵骨，將他們蘊藏恐怖妖力的軀體片成一片一片的。
可現在，刀崩了？
裡梅咬咬牙，決定用火烤。
身體綁在木棍上，架在火上，下面點燃熊熊烈焰。
足足燃燒了兩個小時。
最終，我們執著的裡梅師父，得到了一具似乎在打瞌睡的人類幼崽軀體。
別說烤熟了，上面的巫女制服連皮都沒損壞。
裡梅：……
妹妹頭白色短發氣到飛揚。
沒有料理好食物的自己，真是對不起宿儺大人的期許啊！！！
「烤不了，那就上鍋煮吧。」
起鍋燒水，很快熱水沸騰，放入奈奈子身體入鍋。
蓋上大鍋蓋，上面壓一塊巨大石頭。
一個小時後。
打開鍋蓋的裡梅眼睜睜見到這樣一幕：咕嚕嚕翻騰的熱水裡，失去頭顱的身體單手枕在腦後，泡溫泉一樣泡著熱水澡，在水面上飄來飄去。
繼承奈奈子皮斷腿特質的小身體舉起爪子，衝睚眥欲裂的裡梅搖搖手：嘿∼你燒的熱水泡起來真舒服呀∼
裡梅：「……」
「裡梅呀。」
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猶如鬼神的妖魔，兩面宿儺渾身浴血，四只手臂肌肉隆起，兩張臉上，四只血色眼睛殘留著戰鬥後的煞氣和興奮，僅僅一眼，就讓裡梅跪在地上恭敬畏懼的低頭：「宿儺大人。」
「你遇到了什麼？」
宿儺眯起眼睛，深深吸一口氣，喉嚨上下滾動兩下：「好香的氣息……啊，真是叫人垂涎的神明之力啊……」
裡梅為難的朝鍋裡看了一眼。
宿儺注意到鍋裡的身體，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正在蛙泳的奈奈子身體，張開嘴，露出非人的尖銳利齒——
他喜歡烹飪過的人肉。
也不介意為這靈力飽滿的肉破例。
生吞活剝。
下一秒……
「啪。」
被宿儺舉報嘴邊的小手，掄圓了胳膊，呼啦一巴掌煽在宿儺臉上。
「什……」
力道煽到臉上，一開始頭腦一片空白，什麼念頭都消失了，眼前仿佛出現了過往的回憶，和妖怪戰鬥，被人類恐懼，出生時不被親人喜愛詛咒的經歷……
等感受到皮膚上仿佛遭到史前巨獸碾壓的疼痛，火辣辣傳來時，嗡嗡作響的耳邊，什麼都聽不見了。
「宿儺大人！！！」
妹妹頭一臉驚恐跑到百米開外的樹下，抓住兩面宿儺的手，淚流滿面的呼喚：「不要沉迷走馬燈呀呀呀呀，你會死的呀呀呀呀呀！！！！」
兩張臉鼻青臉腫，眼睛腫成一條縫的宿儺一張嘴：「……哇。」
噗噗往外吐血。
裡梅，你說什麼？
他聽不見！！！
完了，宿儺大人被一巴掌煽出走馬燈＋耳聾了。
兩面宿儺是非常強大的鬼神。
他刀槍不入，鋼筋鐵骨，力大無窮且擅長咒力擁有領域。
爬起來的宿儺冷冷擦掉嘴裡的血，低頭：「呸。」
吐出兩顆斷裂的牙齒，兩手交錯，疊出手勢，一股無窮無盡的恐怖力量在他身後展開。
猶如地獄大門打開。
伸出猙獰的惡魔之手。
屍山血海，仿佛地獄浮世繪的場景籠罩著。
「伏魔御廚子！」
數百米範圍內，伏魔御廚子的領域能斬殺一切敵人。
後期可以進化到斬殺的「概念」。
眼睛追逐不上的刀光和月光融為一體。
分不清是鋒利刀光還是朦朦朧朧的月光。
落下的一瞬間。
肌膚好像一場落下的細雨。
察覺到細微疼痛時，就被斬成肉沫。
裡梅見過宿儺大人的領域展開。
那是一股無法戰勝的強大力量。
就算是鬼王們，也不會輕易抗衡。
所以裡梅相信……
綿綿不絕刀光裡，那具小人類身體朝他們伸出手，豎起一根手指，挑釁似的鉤了鉤，好像在說，你過來啊！
宿儺失去理智衝過來想要撕碎那具身體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妖刀姬！」
名為咒。
身著紫色盔甲的少女翩然落下，拔出手中大太刀，攔住衝過來的宿儺。
「蹭。」
刀鋒和□□相撞，發出金屬嗡鳴聲。
妖刀姬後退半步。
兩面宿儺伸出四只手臂，連續打出暴風雨般的拳勢，將妖刀姬籠罩在內，一拳的力道足以打碎半座山峰。
「御。」
另一道漠然聲音裡，蘊藏著深不可測的怒火。
六芒星化為流星朝宿儺極快射去，迫使鬼神後退，快速閃躲間，六芒星緊追不放，三道被宿儺擊碎，最後兩道劃破鬼神的手臂，穿經動骨，破開血淋淋的小洞。
「嘶。」
宿儺明顯認識面前兩人。
麻倉葉王和安培晴明。
第25章 宿儺子，吃我頭球衝擊。
兩面宿儺有點委屈。
你們人類怎麼不講武德呢？
其實吧，宿儺不是講武德的鬼神，喜歡吃女人和小孩，喜歡虐殺對手，只是，當他被兩個強橫無比的陰陽師混合雙打時，這份委屈達到巔峰了。
「你們真是卑劣啊！！」
身材高大健壯，皮膚布滿黑色咒文的冷峻鬼神後退一段距離後，頂著一張豬頭臉強烈譴責人類無恥。
麻倉葉王手腕上垂落一串長長的念珠。
翡翠雕琢，通體幽光冷冽。
一共一百零八顆。
是為極數。
扯斷這些念珠，靈力會將它們遍布四周，形成靈力隔絕場地。
麻倉葉王擅長五行靈力轉換之術，堪稱當世第一。
咒力來自於靈力的變種，同樣可以抽空宿儺四周的靈力來達到隔絕咒力產生的效果。
宿儺知道麻倉葉王非常危險，同樣危險的還有個風雅翩翩的安培晴明。
「哦？卑劣？」
陰陽師薄唇一勾，冷眸低沉：「你對我徒弟下咒，害她屍身分離，險些喪命，你就不卑劣？」
宿儺詫異極了：「誰是你徒弟？」
麻倉葉王伸手一指，身後正追著自己滿地亂跑的身體的奈奈子氣得哇哇大叫：「不許跑，給我站住，讓我黏回去，師父快幫忙………」
一瞬間成為場中關注點的人頭奈奈子羞澀極了，靦腆一笑：「你們繼續呀∼∼」
看我做什麼呀？
討厭。
而身體奈奈子完全相反，大膽走到戰場中央那片被犁了好幾遍的空地上。
對著交戰雙方分別伸出一只手。
左手朝葉王晴明。
右手朝兩面宿儺裡面。
卷起四根手指，獨獨一指朝天。
麻倉葉王攥緊念珠：「……」
兩面宿儺怒火熊熊：「……」
人頭奈奈子簡直不敢看自家師父鐵青的臉，發出土撥鼠尖叫聲：「啊啊啊傻子你干嘛！！！」
兩面宿儺再也憋不住委屈了，盯著豬頭臉，四只手一起控訴的指著奈奈子，憤怒咆哮：「欺負她？害死她？我踏馬牙崩掉兩顆，還挨了個大逼兜子，你知道這對一個強大的鬼神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嗎？？」
「她還踏馬的挑釁我們！！！！」
宿儺，今年二十歲。
這個年紀在鬼神裡，還是個剛剛誕生的幼崽。
一個人類幼崽用大逼兜子給一個鬼神幼崽留下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一個懵逼，傷腦的大逼兜子！！！
面對鬼神幾乎聲淚俱下的控訴，陰陽師眼皮子都懶得撩一下，開什麼玩笑，你以為你是奈奈子那樣可愛的小幼崽嗎？
鬼神，一個醜陋至極的鬼神。
麻倉葉王語氣薄涼：「你挨我徒弟的大逼兜子，那是你應得的報應。」
兩面宿儺：「………」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鬼神不是傻子。
生性殘忍狡猾的鬼神明白自己不是兩個陰陽師的對手，找准機會拔腿就想開溜。
奈奈子正在教訓自己的身體呢。
忽然感覺一只熟悉的手溫柔撫摸自己的狗頭。
奈奈子抬頭：「咩？師父？」
下一秒。
森林裡響起慘叫聲：「不要啊啊啊啊師父！！！！」
一個頭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朝著拔腿狂奔的鬼神飛速砸過去！
正在逃跑路線上的鬼神聽見尖銳呼嘯的風聲，伴隨著一聲人類幼崽的哀嚎聲，回頭的鬼神睜大了四只眼，眼裡憤怒夾雜著一絲驚懼。
瑪德。
你們陰陽師玩的比我鬼神還狠？
拿頭砸人真是人干事？
你身體我擋不住，區區一個頭我還擋不住？
本著這樣的心思。
兩面宿儺同時伸出四只手，每只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砍刀，揮舞出滿天刀光，試圖將奈奈子頭剁成碎片。
跟著宿儺跑路的妹妹頭裡梅捏緊拳頭：好樣的宿儺大人，狠狠劈……emmm………
宿儺大人上了，宿儺大人被秒了……
宿儺大人被一擊直球砸在本就不富裕的臉上，化為一道流星飛向遠方了！！！
「嗖∼∼∼」
宿儺大人！！！
「哇哦。」
安培晴明以手搭在眼前，做出個遠觀的姿勢：「這不弄死他？」
麻倉葉王收回投擲的手勢，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聽不出喜怒的回答：「你應該感受到了吧，晴明，想要殺死他的一瞬間，那股規則的約束力。」
安培晴明涼涼的嗯一聲：「咒力是靈力的衍生，由人轉化為鬼神的咒胎身負詛咒之王的命運……」
此刻殺了他，日後或許誕生更強大的鬼神。
也許，是由他和葉王，來頂替起詛咒之王的命運。
白狐之子目光悲憫又冷淡的望著遠處人類的殘軀：「燒了吧。」
一點靈火呼啦啦卷起滿天光芒。
頃刻間化為熊熊大火。
現場只剩下奈奈子身體一具軀體了。
這具皮斷腿的身體，正雙手叉腰面對奈奈子頭和宿儺化為流星的方向一動不動。
好像在說：我就是這麼牛！
「奈奈子。」
麻倉葉王喊徒弟時的聲音總是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可惜。
身體奈奈子「目睹」自家師父是如何抓住自己狗頭成功送出一擊流星擊殺的場面，嚇得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蹭蹭蹭。
兩條小短腿邁動步子，身體往地上一躺，兩只小手交握放在胸口，擺出一副「啊我死了」的樣子。
麻倉葉王：「……」
「啊哈哈哈。」
安培晴明笑彎腰：「真、真不愧是奈奈子呀。」
……
奈奈子頭一頭撞在鬼神的臉上。
有點硬。
但硬度能破防。
奈奈子心一橫，直接將本就豪橫的防御力再度臨時拉滿。
您的技能：鋼筋鐵骨臨時＋1
鋼筋鐵骨lv5
您擁有一顆非常非常……堅硬的頭……
ps：您一頭能砸穿一個球，沒錯，正是地球。
pps：蓋亞正在瑟瑟發抖。
「噗。」
遭受二次攻擊的宿儺臉上呼呼流血。
頭破血流場面一度非常凄慘。
奈奈子頭借助宿儺結實誇張飽滿□□彈的胸肌成功著陸，原地蹦跶兩下頭頭，試圖再次起跳：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敗者食塵，吃我頭球衝擊！」
「裡、裡梅！」
第26章 跟著師父上京都∼
遠方森林爆發出強烈的衝擊波。
地面遭到暴力捶打的震動感一直沿著森林邊緣傳遞到陰陽師們的腳下。
奈奈子頭飛回來時，他們正在圍著一個水晶棺進行研究。
水晶棺裡，奈奈子身體仿佛一只待宰的鹹魚，一本安詳躺著，兩手交握放在胸前，等待著師父和師叔們的「哀悼」。
「啊啊啊師父我還沒死(」???)?」
別，別把我身體埋了呀！
麻倉葉王早就感受到奈奈子頭的氣息了。
回頭問了她一句：「那個鬼神呢？」
奈奈子臉上變得沮喪，濕漉漉的眼睛像只可憐兮兮的奶狗，恨不得貼著師父蹭蹭：「跑掉啦。」
果然，正如陰陽師們預料之中，奈奈子沒能干掉兩面宿儺。
危急關頭，那個名叫裡梅的術師用某種秘法以命換命，將兩面宿儺換走了。
換走前，鬼神遭到數百次頭球攻擊。
強大的恢復能力讓他化身撒尿牛丸，反復遭受千錘百煉的捶打，肉身□□成粉末，又在奄奄一息裡完美復活。
經此一戰，兩面宿儺患上奈奈子心理陰影綜合症。
日後涉谷大事件裡，成功占據某個孩子身體的鬼神見到路過給師父買甜口大福的奈奈子，拔腿跑的比兔子還快。
奈奈子頭一上一下飄浮到棺材上，大聲喊話：「你給我出來，那是給我師父准備的棺材。」
安培晴明沒忍住，扯了扯麻倉葉王的袖子：「你徒弟真是師慈徒孝啊。」
麻倉葉王：「……」
不會說話就閉嘴。
奈奈子身體朝奈奈子頭舉起小拳頭，意思是：再嗶嗶揍你啊！
奈奈子頭那小脾氣能慣著自己？
「我跟你拼了！」
現場打成一團。
明明是一個人。
可分開的身體和人頭對彼此小毛病都不慣著，干起架來比打宿儺還認真。
——
人頭球事件調察結束。
兩面四手的鬼神和他們打了個照面，連滾帶爬的跑路。
剩下的屍體被陰陽師們燒的干干淨淨。
城鎮似乎恢復了平靜。
治安官再三表示感謝，送上錢財和米糧，親自送他們到城門口。
「實在是太感謝了。」
激動的治安官看起來是個好人。
只是看起來……
城池狹小陰暗的角落裡，衣不蔽體的平民們骨瘦如柴，仿佛死了一般，無聲卷曲在陰影中，一雙雙麻木死寂的眼睛，蘊藏著一絲絲怨毒。
當權者不介意妖怪吃人。
只要他們能活著，甚至會選擇和妖怪達成約定，主動送上人類。
麻倉葉王寫完最後一筆，身側的奈奈子頭和身體把彼此狠狠揍了一頓後，終於合二為一，此刻小朋友困困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喏。」
走過來的青年將一件外衣給奈奈子披上。
車廂裡貼上冰符，空氣微涼。
安培晴明動作溫柔小心，生怕這娃貪睡著涼了。
平安時代的著涼可是會死人的。
曾經發生有一位為了追求心儀女子的貴族連續九十九個夜晚拜訪心上人的住所，結果因為著涼而一命嗚呼的事情。
安培晴明還曾為那位貴族祛煞呢。
麻倉葉王遞給他一張紙，上面寫著這次事件裡死亡的人數，從上到下，上面只有女若干，童若干，再往下有名無姓，最後出現一些貴族的名字。
「唔，天音珠姬？」
那位治安官好像是姓天音吧？
麻倉葉王靠在軟墊上，奈奈子送給師父的軟墊裡面塞滿曬干的安神草，氣味清心安神，聞著草藥的味兒，陰陽師從拿到名單就變得陰雲密布的心情稍微好了點。
「天音一族是非常有名的通靈一族，世世代代出神官，那位治安官的女兒嫁到天音家，生下了一個靈力通透的孩子，名為「天音珠姬」。」
「可天音珠姬死了，葬身於鬼神嘴裡。」
安培晴明壓低聲音，溫柔卻薄涼，提起那位無辜喪命的姬君，就像毫無波瀾，看似清澈，實則不見底的湖水：「鬼吃人的事件發生了一段時間，治安官不僅沒有上報，反而隱瞞了下來，直到鬼吃掉天音珠姬。」
「為什麼？」
麻倉葉王隨手取出一塊金子，這塊金子成色很好，他淡淡的說：「這或許就是原因吧。」
喜歡戰鬥的鬼神，擊敗大妖後奪取對方的性命和財務，再和貪婪的人類進行交易。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說起來，你的房款還清了嗎？」
安培晴明哪壺不開提哪壺，直戳麻倉葉王內心痛點。
葉王臉一沉：「陰陽寮通過我的房款借取了。」
家人們誰懂啊，堂堂一個陰陽師成了房奴？！
安培晴明意有所指：「你那住所太大了。」
麻倉葉王懶懶的反問：「所以呢？」
安培晴明：「要不，咱們回去的路上，帶上奈奈子的爺爺奶奶吧？」
麻倉葉王脫口而出：「哈？」
第27章 我想要做人頭球生意
麻倉葉王對於帶奈奈子一家去京都沒啥意見，但他對安培晴明的稱呼有點意見。
「那是你爺爺奶奶嗎？喊的這麼順口？」
安培晴明故作驚訝的說：「那我應該怎麼稱呼呢？」
「葉王，我很好奇啊，你是怎麼稱呼奈奈子的爺爺奶奶的呢？」
麻倉葉王對這個問題選擇避而不答。
不過很快安培晴明就得到答案了。
在說明來意後，兩位老人表現的常忐忑不安，霓虹刻在骨子裡的傳統叫「別給我添麻煩，也別給他人添麻煩。」
麻倉葉王露出一點難以言喻的表情，略顯猶豫了一下，余光瞥一眼興致勃勃像只白毛狐狸想要看熱鬧的摯友，這才安慰兩位老人家：「……京都遠比鄉下要安全，奈奈子是我唯一的弟子，跟隨我入京都，爺爺奶奶你們是奈奈子唯一的親人，一同前去，可以做個伴，奈奈子也會安心的。」
狐狸眼青年眼前一亮：哇哦，真的喊爺爺奶奶啊？
葉王真是用上國的話怎麼說來著？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百姓」安培晴明委屈，嚶嚶，逗摯友玩兒。
在旁邊用力點頭的奈奈子附和自家師父的話，不過，可能是剛黏回去的緣故，頭和身體關系不夠緊密，「噗通」，一聲，可可愛愛小腦袋掉下來，咕嚕咕嚕滾到桌子底下。
「啊啊啊啊，奈奈子頭掉了！！！」
奶奶發出人生中最慘烈的叫聲，沒有一點兒恐懼，相反，擔心的眼淚簌簌落下，連滾帶爬的跑去把奈奈子頭從桌子下摸出來，抱在懷裡哭喊：「奈奈子，奈奈子，你怎麼頭掉啦，麻倉大人，求求你救救奈奈子呀！」
麻倉葉王深深的，無奈的，又一次嘆了口氣：「奶奶，請不用擔心，奈奈子沒事的。」
爺爺手腳直哆嗦，聲音顫抖：「頭、頭掉了還沒事呢？」
「沒事哦。」
回答爺爺問話的奈奈子頭咕嚕咕嚕掙脫奶奶懷抱，在爺爺奶奶驚慌眼神下，嗖一下跳回自己身體上，白白嫩嫩的小手按住兩只小耳朵，調整一下左右，奈奈子恢復如初啦∼∼
「這是人頭咒哦∼∼」
奈奈子拍拍胸口，得意洋洋：「奈奈子我呀，一下子就破解人頭咒，而且成功逆轉了這個咒語哦。」
奈奈子是咒術天才。
第一次中這個咒，純純覺得頭在天上飛是件很酷的事情。
中咒的一瞬間，她就摸清楚咒術的運行規則並且成功掌握了這個咒，學以致用的奈奈子熱衷閑著沒事就把腦袋放飛到天上透透氣。
奈奈子揚起小腦袋，和爺爺奶奶商量：「等咱們到京都，我們可以做人頭球的生意，只要幾個錢，就能體驗一把人頭飛上天的快樂，到時候肯定很多人來找咱們做生意噠，我們要是賺大錢了，就把師父的房屋借款一起還啦∼∼」
這娃不僅想好怎麼發家致富，更是想孝順師父，給自家年過十八貌美如花的師父「頤養天年」。
爺爺奶奶：「……」
麻倉葉王：「……」
安培晴明笑得「花枝亂顫」「梨花帶雨」：「噗哈哈哈。」
奈奈子真是無時無刻都給他帶來驚喜啊。
奈奈子睜大眼睛：「大家不喜歡這個主意嗎？」
房間內寂靜無聲。
爺爺奶奶嘴唇動了動。
該怎麼告訴這孩子，人頭球這種生意市場堪憂呢？
「奈奈子，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呀！」
堂堂大陰陽師安培晴明眼睛發亮，明秀的臉龐上，寫滿「興趣」二字：「如果有這個生意，我一定會來捧場的。」
「哦哦哦，晴明先生真是慧眼識珠呢。」
奈奈子覺得有「知己」欣賞自己的好點子，開心極了，伸出小手舉起來：「來，擊個掌。」
「擊掌？」
陰陽師饒有興趣有樣學樣，和奈奈子擊掌，聽見奈奈子脆生生的說：「晴明先生，我要你做人頭球生意的第一個客人，我會給你優惠噠。」
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世上怎麼會有奈奈子這樣可愛又有趣的靈魂呢？
白狐陰陽師眸光深深注視著奈奈子，想要透過這具身體探索靈魂深處一樣。
—
奈奈子的爺爺奶奶收拾好行李，帶上家裡的胖頭魚，大家一起坐上火車，朝著京都出發啦。
火車輪子飛快的跑起來。
一路上大家在神無月的日子裡降妖除魔，很快就到達京都了。
京都看起來很大。
實際上真的很大。
只是京都的牆角下，和別的地方一樣，卷曲著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人們。
陰暗角落裡，灰色的觸手伸出來，卷住一個奄奄一息的人，飛快將他拖進角落裡，那人叫也沒叫一聲，就沒了氣息。
「師父。」
奈奈子扯扯師父的袖子，有些害怕又緊張的問他：「那是什麼呀？」
一頭撞碎詛咒之王，玩人頭分離鐵鍋游泳的奈奈子看起來膽子很大，但某些方面又意外的膽小。
比如。
她不敢一個人走夜路。
害怕草叢裡竄出來的蛇和老鼠，一邊尖叫一邊抓起蛇的尾巴瘋狂輪圓胳膊，把二者從山的這頭丟到山的那頭。
陰陽師垂下的眼眸裡，注視著小徒弟的眸光略顯溫柔。
「別怕，奈奈子，那是晦。晦是死於痛苦的人臨死前的怨恨不甘化成的怨氣，不是妖怪，不是鬼混，沒有神智，只能在陰暗角落裡吞噬將死之人，這種晦很脆弱。」
陰陽師說話間，緩步走過那些晦。
淡淡的靈光拂過，那些晦就像陽光下的雪，瞬間融化不見了。
可是奈奈子見到了新生的「晦」，從被拖進角落裡的死人身上爬出來，卷曲在牆角縫裡，游蕩不去。
「只要有人死，就會有晦生。」
小奈奈子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她學著師父嘆氣的樣子，有了幾分悲天憫人的姿態：「人活著不容易，死了更不容易呢。」
「是啊。」
麻倉葉王沉默半晌，輕聲回應。
人活著，無時無刻不被痛苦糾纏，他們內心早就麻木了，麻倉葉王聽到那一片片死寂的心聲裡，最活潑的，不過是希望明天太陽早點升起來吧，不要讓我死在太陽升起之前。
我想死在陽光裡。
多麼……可悲又可憐啊……
—
第28章 葉王敢屠魚飯之神！
麻倉葉王的住所位於繁華地帶的朱雀大街上，地處繁華地段，鬧中取靜，左鄰右舍間保留很大一部分私人空間，附近沒有做買賣的店鋪，來往行人也不密集，這對擁有靈視又不想完全脫離人類身份的麻倉葉王而言，上班方便，回家安靜，又不用場面上交際，環境優美靜謐，除了房價貴到離譜，沒有任何缺點。
「房價是多少呢？」
奈奈子對京都的房價一無所知。
她住在並盛町。
那是個偏僻的小鎮，鎮上物美價廉，鄰居友善，交通非常方便，鎮子上有專門修建的機場。
因為那個狗男人常年不在家的原因，奈奈子已經養成啥都自己來的習慣。
好處是，沒有房貸壓力。
麻倉葉王報出一個數字。
奈奈子扳著手指算了算，咂舌，再看這座房子的眼神裡寫滿敬畏。
這可是真正的豪宅啊！
辣麼貴，辣麼費錢！
就算是大陰陽師，也要被迫當房奴啊。
豈可修！
說是豪宅的房子，裡面只有五間用來住人的房間，剩下一間廚房，一間衛房和一間洗衣房。
庭院不大，但種植了一些花草。
負責打掃花草的是名為「螢草」的小妖怪，高馬尾，小個子，手持蒲公英的小男孩怯生生和奈奈子打招呼：「你、你好……」
「你好呀，我叫奈奈子，你叫什麼名字呀？」
奈奈子燦爛的笑容讓小式神心裡安靜了點。
「我，我叫露瑩。」
露瑩長相清秀，從外表上看很像個小姑娘，實際上，這是正經的男孩子哦。
「瑩草一族擅長種植草木，大多數性格都溫順膽小。」
路過的陰陽師雙手攏在袖中，擦肩而過時，奈奈子抽抽小鼻子，將手裡的糖果一股腦塞進手足無措的露瑩手裡，蹦蹦噠噠跑到陰陽師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一旁的露瑩嚇了一大跳。
要知道他的主人麻倉葉王性格冷淡，內在孤傲，平日裡最討厭別人靠近，哪怕是家裡的式神，和主人都要保持一定距離。
可這姑娘竟然直接上手了！
上一個敢對大陰陽師指指點點的妖怪，墳頭草都變成新妖怪了！
然而，事情出乎露營的意料之外。
被冒昧抓住袖子的青年不僅沒有生氣，俊秀的臉上還多了點心虛和懊惱的表情：「哎呀，你松手，別拉拉扯扯的呀。」
奈奈子干脆把小腦袋貼在袖子上，像只可愛的小狗狗仔仔細細聞師父身上的味兒，陰陽師眼神飄忽不定時，聽見這丫頭從狐疑轉到肯定的喃喃自語：「喝酒了，師父喝酒了，喝的是非常昂貴的酒，唔，有熟透了的青梅子，加入酒曲，然後放進一點點蜂蜜……經過釀造而成的香味兒……」
麻倉葉王白皙額頭冒出點點汗水，他本就是清俊孤傲類型的美人，偏偏喝了點酒，被狗鼻子徒弟抓個正著，一激動，臉上泛起薄薄一層緋紅，蹙眉低聲說：「別聞了，你這什麼嗅覺？晴明家的大天狗都沒你嗅覺靈敏。」
話一出口，便覺得要糟糕。
果不其然，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不敢置信瞪得溜圓：「晴明先生也去了吧？」
麻倉葉王：「……」
救命，誰來救救我？
「師父呀，你明天早上很早就要上值，現在已經很晚很晚了，萬一宿醉未醒，對身體和工作都是不好噠。」
聲音逐漸遠去。
露營抬起頭望向師徒倆離開的方向：一個小小的身影撒嬌似的推著前面的青年，一路上嘟嘟囔囔，看似抱怨，實則關心極了。
而作為被抱怨的對像，那位一向生人勿近，心思深沉不可窺視的大人低垂著眼眸，月光落在他眸中，只覺得眼神溫柔的不可思議，嘴裡嗯嗯啊啊的應著，像是在出神又不耐煩間，選擇讓自己掩耳盜鈴的辯解兩聲：「只半壺，只飲了半壺罷了……」
「保證明日不誤早事。」
寬大袖子裡，舉起的手信誓旦旦的彰顯自己的決心。
直到兩人遠去進屋，露瑩才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
葉王大人……
變得不太一樣了。
不過，露瑩喜歡這種變化。
就像一個孤高俯視人間，對人心充滿厭惡的神明，第一次擁抱了獨屬於他的信徒。
—
實際上，麻倉葉王還是遲到了。
宿醉果然引來頭疼。
就算是超級天才也無可避免這種後遺症。
奈奈子將酸梅和蜂蜜混合成飲品，倒了一杯塞進他手裡：「師父，喝點解酒。」
剩下的全部裝進特制竹筒裡，拿木丸塞緊口子放到火車上。
爺爺奶奶出門買菜種正好回來，一臉慈祥笑容和陰陽師打招呼：「早安葉王師父。」
「葉王師父，早上煮的魚飯您吃了嗎？」
魚飯是奶奶拿手好菜。
以前家裡窮的時候，就只能靠捕魚維持生計。
一整條魚不用清理內髒，不用刮鱗片，直接洗干淨放入鍋裡蒸，蒸出來的魚當飯吃。
據說這是來自於□□的某個地方的吃法。
對□□事物和傳說還崇敬有加的平安時代，這自然是難得美味。
提起魚飯，陰陽師腹中隱隱翻滾，為了不失禮，舉起袖子遮住半張臉，點點頭說：「非常……美味。」
呃……
宿醉未醒頭疼欲裂腹中翻滾吃下一碗腥極了的魚飯是什麼概念？
要是有魚飯之神，麻倉葉王敢屠神！
奶奶聽完這番話顯得很高興，能為陰陽師做些什麼，讓暫時寄居於此的兩位老人都有些快樂。
「那麼，您午時需要用魚飯嗎？」
「不，在下不……唔……」
被，被掐了！
腰間軟肉被自家徒弟狠狠掐了一下啊。
陰陽師只是術法厲害，身體可是身嬌體軟的喂！
「奶奶，中午我給師父送飯吧。」
奈奈子彎彎眼眸似星月，甜甜一笑，主動攬下給師父送飯的事兒，扭頭一瞥疼得抽冷氣的師父，四目相接，陰陽師默默將徒弟塞給他的姜糖放進嘴裡，默認了中午吃魚飯的事情。
不知道怎麼回事。
明明還是個熊孩子。
在外面他管教著徒弟，可到了京都來，徒弟慢慢管教起師父來了。
這可真是奇怪的事兒呢。
這個問題安培晴明聽完好友的煩惱，握著折扇的指尖一頓，眼神裡透著幾分古怪和嫌棄：「奈奈子管你不好嗎？」
麻倉葉王正捧著熱騰騰的蜂蜜甜水，躺在陰陽寮的軟榻上，慢吞吞喝下一口，一股溫暖熱流將宿醉難受的胃撫平慰藉開，舒服的嘆了口氣：「倒反天罡，倒反天罡啊。」
安培晴明用折扇戳戳他。
麻倉葉王扭頭：「干嘛？」
安培晴明嘖了一聲：「給我也來一杯嘛。」
麻倉葉王低頭看看所剩無幾的竹筒，沒有一秒鐘猶豫，果斷拒絕：「請恕我鄭重拒絕你啊，晴明，這可是奈奈子專門為我准備的解酒糖水呢。」
安培晴明睜大眼睛：「是糖水嗎？」
麻倉葉王頷首：「是糖水。」
安培晴明喜歡吃甜：「所以聞起來甜甜的？還有幾分酸酸的是什麼呢？」
麻倉葉王：「奈奈子自己做的柚子醋。」
啊，情況有點不妙啊。
這個披人皮的狐狸尾巴都要冒出來了。
眼裡有綠光啊。
可奈奈子做的東西，麻倉葉王實在不願與分享他人。
友人也不行。
安培晴明幽怨極了：「真叫人好奇這份糖水的味道啊。」
麻倉葉王不做人事兒，端起竹筒，當著友人的面，一飲而盡，末了，將竹筒倒立給友人看：「沒了，一滴都沒了。」
安培晴明：「……」
要不是我喝多了頭疼，我就伸手揍他了！
中午，奈奈子來送飯。
「師父，師父。」
陰陽寮門口，小姑娘拎著一個食盒，特別乖巧的和守門的大叔說自己找麻倉葉王。
奈奈子有一張特別可愛的臉。
如果大上幾歲，這種可愛會變成富有攻擊性的美貌。
無與倫比的美貌。
可愛在美貌面前不值一提。
而大叔則是拒絕了奈奈子。
因為討厭麻倉葉王看透人心的事實而百般刁難他的人，有很多很多。
他們不喜歡自己陰暗的，無法見人的心思直視。
直到安培晴明路過，抓到了一只蹲在門口的團子。
「奈奈子，來給葉王送飯嗎？」
陰陽師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狩衣，奈奈子跟在他身後，抬頭正好看見陰陽師的腰被巴掌大的腰封勾勒出的弧度。
怎麼說呢？
像沐浴月光的竹子。
看似溫潤如玉，瑩瑩生輝，實則蘊藏著不可琢磨的詭譎。
但是，穿月白衣的陰陽師好看到過分的地步。
「好看嗎？」
陰陽師含笑的聲音，是帶著宿醉後沙啞的，像一根羽毛，輕輕撓動心尖。
奈奈子捂住心口，選擇做個誠實的好孩子，遵從內心的想法，用力點頭，好看，太好看了！
「請不要問我你和我師父誰更好看。」
完美預判陰陽師惡趣味的奈奈子學會搶答。
陰陽師眨眨眼：「那好吧，我可以問奈奈子為什麼要操心葉王的事情嗎？」
明明來京都前是個熊孩子。
怎麼感覺變懂事了呢？
這叫葉王和晴明都有些疑惑。
第29章 奈奈子呀，你快點長大吧
「因為，來到京都前，我覺得師父無所不能，可來到京都後，師父要還好多好多的房款，而且要受到「規矩」的約束，如果我再給師父添麻煩，那師父豈不是更不快活？」
奈奈子認真回答陰陽師的問題。
安培晴明聽完，反問她：「那麼奈奈子覺得受「規矩」約束好，還是不受「規矩」約束好呢？」
奈奈子皺起小眉毛，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漂亮大哥哥：「可是規矩對你們來說不是別人定的，而是你們自己定的規矩啊。」
安培晴明停下腳步，他背著光芒，陽光在身後形成耀眼的光斑，臉上卻隱藏在逆光的陰影中，奈奈子聽見他的聲音，平靜到給人一種無情感：「如果規矩叫人不快活，那我們還需要來遵守嗎？」
奈奈子覺得自己要很認真很認真來回答這個問題。
要是回答不好，看起來晴明先生就要像動漫裡黑化主角一樣黑化呢。
「我喜歡「守規矩」的晴明先生和師父，沒有「規矩」的話，晴明先生會選擇做白狐還是百鬼之主呢？我聽說您降服了許多大妖怪，失去「規矩」，您和我師父就會失去枷鎖，不再遵守人世間的法律規則，那麼，您也不再是我認識的晴明先生了。」
眼前的陰陽師也好，自己的師父也好。
他們之所以願意遵守人間法則，是還將自己當人看。
如果安培晴明和麻倉葉王這樣擁有「非人」力量的強者不再遵守法律和規則，比如出門吃飯不給錢，胡亂搶奪他人財物，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將人命視為草芥時，他們就不再是「人」的身份，而會變成比鬼神更可怕的非人存在。
那麼，安培晴明就不再是安培晴明。
麻倉葉王也不再是麻倉葉王。
這番話戳中陰陽師內心最隱秘的角落最黑暗的浪潮。
看起來風光霽月的陰陽師好奇的問她：「在你眼裡，什麼樣的我才是你認識的我？」
奈奈子抬起頭，衝安培晴明露出一個非常燦爛，燁燁生輝如明月的笑容，毫不猶豫的回答：「眼前的晴明先生，正是我認識的晴明先生，是我最喜歡的晴明先生啊。」
補了一句：「哦，要排在師父後面哦。」
那樣的笑容……
是大陰陽師往後無數看不見太陽的日子裡，所見過唯一與太陽比擬的笑容。
陰陽師嘆了口氣：「奈奈子，快快些長大吧。」
「我才不要快些長大呢。」
奈奈子踢一腳地上的石頭子兒，那石頭子遭老罪了，原來好生生躺在地上做一顆老鹹魚石頭，冷不丁遭小朋友踹一腳，要知道小朋友力氣大的很，於是那石頭嗖一下飛出去。
「哎喲，誰丟的石頭子兒？」
門外響起看門大叔怒氣衝衝的罵聲。
奈奈子見勢不妙，一把抓住安培晴明的袖子：「晴明先生，我們私奔吧！！！」
曾經以「美貌」聞名平安京，收到過無數男女求愛和歌，詩詞，緋句，包括但不限於半夜私會要求的陰陽師抱著玩笑的心態彎腰：「漂亮可愛的奈奈子小姐，請問需要我抱著你走嗎？我怕奈奈子腿太短，咱們還沒跑出陰陽寮，就被你師父抓回去喏。」
奈奈子：「(???_??)」
他罵我腿短！！！
「師父，他罵我腿短！！！」
奈奈子化身師父面前專屬的掛件告狀精。
小手指向搖頭失笑的陰陽師：「晴明先生笑的再好看也不可以原諒他哦。」
可惡啊，竟然暗戳戳說她腿短。
她腿一點都不短的好吧。
奈奈子用力戳官方頭像，咦，官方頭像怎麼換成貓貓頭了？
我戳，我用力戳。
機扳頭貓貓官方：????︿????來了來了∼
奈奈子問它自己以後會變成小短腿嗎？
官方貓貓?☉□☉?當然不會呀，您可是我們VVVVVIP客戶！小短腿不配擁有您∼∼∼
很好，奈奈子安心了。
麻倉葉王垂下一只手撫摸小徒弟腦袋，朝著安培晴明說：「你要帶奈奈子私奔？」
這是個玩笑嗎？
對奈奈子來說是玩笑。
可台階下長身玉立的陰陽師卻笑著回答：「奈奈子太小了呀。」
所以，這個答案模棱兩可。
沒有否定沒有拒絕，只是用一個未知的答案來回答麻倉葉王的問題。
那麼麻倉葉王是質問嗎？
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他的臉一瞬間變得可怕又陰沉。
像一只被其他凶獸踏過界限，感到不悅的凶獸。
猙獰的銳光一閃而逝。
他聽見摯友的嘆息，那聲喟嘆朦朧又真實。
「快點長大吧，奈奈子。」
下午麻倉葉王避物忌，收拾一下工作，和奈奈子一起回家。
安培晴明辦公在麻倉葉王旁邊，整個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位置，顯得很寬敞。
畢竟，敢和「怪物」麻倉葉王混在一起的，只有「白狐之子」安培晴明。
兩個強大到非人的存在，似乎被整個陰陽寮避之不及，惶恐有加。
「葉王啊，避物忌嗎？」
夏老虎熱到令人發指，連雪女都不願意出門的地步。
幾張冰符貼滿了屋子。
盡管如此，仍然有夏日的暑氣不斷往屋裡撲，往人身上蹭。
掌管四季的龍神正在出雲國開會，又因為神無月神明不在人間，妖魔鬼怪滋生妄為，整個陰陽寮都忙碌極了，安培晴明已經三天沒有避過物忌了，要知道上次避物忌還是在上次。
想要偷懶的陰陽師一把抓住好友身後的小姑娘，死活不願意撒手：「你們都走了，我怎麼辦啊？」
「哎呀，別拉，別拉，袖子要壞掉啦。」
奈奈子生怕龍神送給她的衣裳壞掉了。
實際上，這些衣裳結實程度遠超她想像。
安培晴明嘟囔著，臉上哀怨又像嗔怪：「好狠心的奈奈子呀，可憐我一個人，要和這些俗物作伴。」
奈奈子抽氣：「晴明先生，你是要掙錢的呀。」
晴明趴在桌子上，拽著奈奈子袖子的手伸長，寬大袖子滑落肘間，露出白皙的胳膊，因為白的耀眼，奈奈子忍不住多看兩眼。
原來看起來消瘦單薄的晴明先生並不是白斬雞啊。
小臂有薄薄一層，結實勻稱的肌肉。
特別好看。
奈奈子又多看兩眼。
「哎呀疼。」
一只大手伸過來掐住奈奈子的臉，師父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好看嗎？」
奈奈子很想點頭好看，求生本能告訴她，說實話今天可能就不能活著走出去了。
於是果斷三連拒絕。
並安慰晴明先生：「晴明桑呀，賺錢才能吃好吃的啊。」
「好吃的？」
晴明眼睛一亮：「奈奈子，解酒的蜂蜜柚子水還有嗎？」
「給錢！」
奈奈子伸手，要喝拿錢來。
收了安培晴明的錢，奈奈子答應回去做好了給他送過去。
然後師徒倆一個愉快，一個不愉快的一起回家愉快避物忌休息。
下午。
陽光更加刺眼。
麻倉葉王家裡有一口古井。
應奈奈子要求，葉王連夜收服一只擅長調理水流的河童。
河童將古井裡的水重新流通起來。
冰冰涼涼的井水成為最好的避暑方式。
「小胖，只撈小一小二小三上來哦。」
趴在水井旁邊的奈奈子往下看一眼，馬上分配好哪些冰好的瓜該撈上來吃掉。
胖頭魚把一部分冰好的瓜撈起來。
留下另外幾個剛放進去的瓜。
胖頭魚一口氣拿起四個瓜，快樂到搖頭晃腦，跟在奈奈子身後回到屋內。
「師父，爺爺奶奶，吃瓜啦。」
這種瓜不是後世賣的很貴的西瓜，而是類似於一種白色的香瓜。
聞起來很香，但不一定很甜。
奈奈子把瓜切成小塊，放入蜂蜜水，碎冰，蜜豆，紅棗，和一些薄荷葉，調制成香瓜紅豆甜品，給家裡每個成員，包括小胖，前鬼後鬼，露瑩，河童，連火車都有份。
「好吃啊。」
爺爺奶奶永遠是最捧場的。
麻倉葉王坐在回廊下陰涼的地方，在家的陰陽師僅著單衣，薄薄的布料貼著胸膛，健康且富有力量感的年輕人的身體，如果不當陰陽師的話，改行去做武士，以他的天賦，一定很快能成為名揚天下的劍豪吧？
一口冰冰涼涼香瓜糖水入口。
薄荷的清涼裹夾碎冰的冷，紅豆的軟糯，蜂蜜水的微甜，一股腦衝進被炎炎夏日擾得心煩意亂的內心，仿佛有神奇的力量，讓陰陽師變得平和靜謐下來。
爺爺奶奶的內心很干淨。
兩位通透的老人家懂得知足常樂。
奈奈子內心有時候能聽見，有時候又聽不見。
聽得見時，就像天上的太陽，燦爛明媚，不見烏雲。
聽不見時，又如蒼穹夜空的明月，神秘令人好奇。
陰陽師微微眯起眼眸。
只覺得令人煩惱的夏日，在此刻變得安逸起來。
夏風吹的廊下的銅鈴，渾厚悅耳的鈴聲中，式神們的誇贊聲，和奈奈子快活清脆的笑聲，爺爺奶奶們慈愛的心聲，混合成夏日都有的安逸感。
一股無法言說的慵懶倦意襲來。
吃完甜品的陰陽師懶洋洋的准備午睡。
身後，忽然響起爺爺好奇的問話：「奈奈子，你將甜品打包做什麼？」
奈奈子回答：「我要給晴明先生送去。」
嗖！
那股安逸感瞬間煙消雲散。
露出罕見慵懶姿態的陰陽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聽到好友的名字，渾身炸開了毛。
第30章 浪漫的術法
「師父師父，我可是去賺錢噠，等我賺到好多錢，就能給你交房款啦∼∼」
軟糯清甜的撒嬌聲，化為世上最甜蜜的攻擊。
陰陽師真是「鐵石心腸」也在這番攻勢下，心軟了。
他只覺得手裡瓜不香了，蜜糖不甜了，夏風變得煩人了。
「奈奈子，我不著急還房款呀。」
「陰陽寮提供優秀陰陽師借錢服務。」
奈奈子語重心長的反駁，自家師父在借款面前，妥妥一個小羊羔啊，人厲害，能掙錢，欠下巨額房款，可不是給陰陽寮干活到死嗎？
哦，鑒於陰陽師特殊性質，有可能死後被喊起來繼續干活。
奈奈子想到這裡，決定給自家師父科普一下存款重要性。
半個小時後。
拎著安培晴明點的外賣，快樂出發的奈奈子留下沉默坐在回廊下，打開新世界大門又被狠狠打擊過的麻倉葉王。
大陰陽師握住竹筒杯的手顫抖著。
原來，做房奴是件這麼可怕的事情嗎？
原來，自己要給陰陽寮打工打到下輩子嗎？
太、太恐怖了。
只是想想，就恐怖到想要毀滅世界那種的恐怖呢。
—
不知道自己給師父留下心理陰影的小朋友乘坐認識路的火車，成功抵達安培晴明的府邸。
「謝謝小火。」
麻倉葉王的火車和安培晴明的火車一樣。
只是陰陽師出行的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需要名字嗎？
不需要。
奈奈子給火車取名「小火」，看起來它很高興的樣子。
「得到火車的認可。」
看，支線任務中的支線任務又又又亮了。
一堆亂七八糟任務列表，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這種小支線任務隨機觸發，立刻完成。
獎勵就是很……
一言難盡。
「您獲得「騎乘」技能加成，您的「騎乘」等級：-1，當當當，恭喜您，從平地摔騎乘小白進化成即使走在泥濘小路上，也絕對不會平地摔呢∼∼」
官方撒下的金色慶祝禮花中，奈奈子揚起頭驕傲的走過去，敲響大門：「你好，我找安培晴明，請問晴明先生在家嗎？」
裡面沒有人回應。
難道晴明先生不在家？
可是師父說過，下班的晴明，永遠是積極宅在家裡的好晴明，一旦陰陽師下班回家，無論是喝花酒，還是欣賞花魁美人，都是無法將他挖出自己的家的。
奈奈子不知道的是，安培晴明家裡，一般是有式神值班的。
而式神們，一般應付的都是不速之客。
像這樣有禮貌，會敲門，一聽是小姑娘的聲音，讓式神們猶豫了一下。
「是個小姑娘？」
「聽聲音年紀不大啊。」
「一個找上門來的姑娘？」
「是晴明的風流債嗎？」
「那年紀太小了吧，晴明是禽獸嗎？？」
「不，平安京十三歲可以元服嫁人了吧？」
「不不不，還是覺得太禽獸了。」
「所以，我們要給她開門嗎？」
式神們冷淡的聊天氛圍裡，全是吃瓜的想法。
妖刀姬淡淡的出聲：「她好像去爬牆了。」
「哪一面牆？」
白藏主馬上詢問。
安培晴明府邸下面，埋藏了許多符箓和陣法。
擅自闖入很危險。
「距離晴明最近的那面牆。」妖刀姬眼神奇怪的看白藏主，沉默一下，略帶驚訝：「完全沒有觸發任何東西呢。」
另一位有過人類戀人的櫻花妖美眸閃爍，一臉興奮：「果然呢，那孩子和晴明關系不一樣呢∼∼」
—
庭院裡，枯山水的擺設下，隱藏著美輪美奐的風景。
烏發雪膚的青年跌坐於廊下，身邊放上一案，案上有梅子酒，腌制過的香魚，和幾碟佐酒的小菜。
另一位客人取出尺八吹奏美妙的樂曲。
晚風徐徐。
吹來盛開的櫻花樹花瓣，那一棵櫻花妖原型的花樹，為了取悅自己的主人，用力散發出瑩瑩靈光，一樹絢爛無比的粉紅瓊花仿佛天上仙葩，若是如光源氏那等愛花惜花人在此，必然苦苦追尋於花妖的青睞，縱使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吧。
曲聲過半。
陰陽師忽然出聲：「博雅，有聽見聲音嗎？」
源博雅是個模樣英武的青年，原本為皇族，後降為臣姓，頗得皇族喜愛，精通樂曲，堪為當世大家。
「我並未聽見呀，許是曲聲，許是風聲，也許是花落的聲音？」
源博雅的回答相當富有情趣了。
安培晴明卻搖搖頭，從回廊上起身，緩步而行時，月光拽住他的衣角，輝夜姬似乎格外偏愛他，籠罩在一分月光中的青年不似人間中人，他側耳細聽，溫潤又冷淡的眉宇間，忽而綻放出溫柔真實的笑容，那抹溫柔就像滋潤一朵枯萎死寂的花朵，一瞬間驚艷到爬在牆頭上的姑娘。
「哇，可愛的奈奈子小姐，請問你為什麼在這裡呀？」
嘴角含笑的青年，揚起頭去看牆上的小姑娘，就像欣賞一朵從別人家生長到自家牆頭的花兒。
那朵花兒在月光下美麗到令陰陽師炫目的程度。
奈奈子眨眨眼：「因為我要送解酒湯給你啊。」
頓了頓，補上一句：「要給錢噠。」
安培晴明沒有房款壓力，自然是有錢的，他只是心情很好的逗小朋友玩：「那要是沒錢怎麼辦呢？」
奈奈子跨坐在牆頭上，背上背著小竹筒，沉思了一下，回答：「要不你打個欠條也行。」
「噗哈哈哈。」
陰陽師笑彎了腰：「可愛的奈奈子小姑娘，請問需要在下接你下來嗎？」
「你要抱我下來嗎？孬，很丟人耶，我可以自己下來。」
奈奈子不喜歡別人抱小孩似的抱自己。
哦，自家高冷師父不一樣。
師父的抱抱是愛的抱抱∼∼
安培晴明在奈奈子跳下牆頭前，朝她伸出手。
「請奈奈子小姐下來吧。」
無數月光聚惠在陰陽師指尖。
被陰陽師朝奈奈子腳下指引而去，明亮的，白如雪，瑩如玉的月光形成一道道小台階。
正好一頭在奈奈子腳下。
一頭在陰陽師腳下。
由月光搭成迎接的台階，世上還有比這更美妙的嗎？
「哇哦，這可真是浪漫又了不起的術法呢。」
身後旁觀這一幕的源博雅忍不住感嘆一聲。
第31章 師父，我要鬧了！
奈奈子將解酒湯交給安培晴明，安培晴明又遞給源博雅，源博雅問了奈奈子一句：「這是什麼東西呢？美酒？」
奈奈子回答：「正好相反，是解酒的蜜水。」
源博雅看了一眼桌上美酒，嘆了口氣：「還沒喝醉，就送來了解酒的蜜水嗎？」
蜜水倒入碗中。
三人一人一碗。
奈奈子指著碗裡的蜜水對安培晴明說：「晴明先生，加過冰塊更好喝哦。」
於是，安培晴明敲了敲碗，低聲笑笑：「雪女。」
一道半透明身影出現在他身邊，朝著碗裡吹出一口冷氣，將蜜水半冷凍起來。
源博雅飲下一口蜜水，口腔裡略顯辛辣的酒水殘留味，和揮之不去的暑氣頃刻間消散。
他舒服的呼了口氣：「真是美味的蜜水，和叫人羨慕的能力呢。」
蜜水指奈奈子送來的蜜水。
能力方便指安培晴明驅使式神的能力。
安培晴明笑而不答，端起盛滿蜜水和碎冰的碗，一口一口喝下。
夏日炎炎，有一碗解渴的蜜水飲用，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呢。
博雅羨慕他。
他卻羨慕麻倉葉王呢。
奈奈子拿到蜜水的錢，快樂乘坐火車回家。
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奶奶給奈奈子留晚飯，今天吃蕎麥面，上面是爺爺種出來的瓜苗切成絲，再撒入調味料攪拌攪拌成香噴噴蕎麥面。
「奶奶，您先睡覺吧。」
奈奈子埋頭吃面，動作迅速又不失優雅。
看奈奈子吃飯是一種對胃口的享受。
奶奶年紀大了，不能熬夜，加上平安時代夜生活貧乏，所以一般早早就選擇入睡。
「碗我明天……」
「碗我會自己洗的啦。」
打斷奶奶想明天起來洗碗的念頭，奈奈子會幫家裡干活，自己洗碗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她師父都是自己洗碗呢。
奶奶回屋睡覺。
飯堂裡，只有奈奈子一個人吃飯。
這時，從外面刮來一陣微涼的風。
覺得很涼快的小朋友捧起自己的面碗，決定出去吃，屋內有點悶熱呢。
沿著燭火的光線走出去，懸掛銅鈴的回廊下，月光映出一個高高的，修長挺拔的身影。
一襲烏發如墨垂落，優美清俊的側顏於月光下仿佛神仙中人。
那雙幽深，靜謐的眼眸蘊藏著看透人心的力量。
如果說安培晴明如天上明月，晴空昊日，那麼麻倉葉王就是暗夜裡孤高寂寥的星辰。
與黑暗為伍。
神秘又不可捉摸。
嗯，只是看起來。
熊孩子奈奈子完全不覺得自家師父有啥不可琢磨的。
端著面碗，一屁股坐下。
「師父，你怎麼不睡覺呀？」
「晌午睡過了。」
「晌午睡過了，晚上就睡不著了嗎？」
「有一些。」
「那你明天還睡午覺嗎？」
「明天不避物忌。」
懂了，明天要上班，不能摸魚呢。
師徒倆對話平淡到有些無聊的地步。
小徒弟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師父居然耐著性子有問必答。
碗裡面吃到一半，吸溜著面條，小姑娘側頭順師父方向往外看：「有什麼好看的嗎？」
「把面條吞下去再說話。」
青年淡淡說道。
奈奈子吞下面條，直勾勾看著自家師父，那意思是我吃完啦。
「抬頭，往上看。」
往上看？
上面有什麼呀？
浩瀚無垠的星空灑下無數朦朧的星光。
星光星空如畫，繁星如夢。
點綴了無盡的黑暗，照亮了奈奈子眼眸。
那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景。
上面有什麼呀？
上面有星空。
原來師父在觀星呀。
奈奈子想起安培晴明的月光。
「師父，你會那個那個嗎？」
麻倉葉王將目光從星辰上轉移到徒弟身上。
「哪個？」
「晴明先生會摘月亮哦。」
麻倉葉王聽到摯友的名字有點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要知道一件事情。
奈奈子本質上，在師父面前，是個持寵而嬌的熊孩子。
吃完面，放下碗，擦干淨嘴，表情認真嚴肅像要衝鋒陷陣的士兵。
觀星中的麻倉葉王偷偷用余光瞥她。
這是要做什麼呢？
徒弟內心沒有只言片語，全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難道？
她要毆打師父？
麻倉葉王想到這個可能性，內心估算一下自己連同自己的式神加在一起，能撐住這家伙幾拳。
奈奈子當然不知道師父平靜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蠢蠢欲動的心。
只見她雙手抱頭，輕車熟路，就地一滾！
「我要鬧了我要鬧了，師父不理我我要鬧了！！！」
台階上熟練滾動。
咕嚕咕嚕，順著台階滾到院子裡。
幾層石頭做的台階看起來被奈奈子砸的很疼的樣子。
奈奈子像只滾動猿，藏好腦袋，保持圓滾滾的形態，滾的快樂，滾的開心，滾的痛快∼∼∼
煙塵滾滾。
天上烏雲遮住星空，似乎不忍直視這一幕。
麻倉葉王手指尖都在發抖。
他就知道，他早該知道，奈奈子這廝最擅長撒潑打滾抱大腿，毆打老師父？
她壓根沒這麼想過。
「我何時不理你？」
若是再不搭理，怕這院子不用要了。
古井旁的小池塘裡，茂盛的花叢中，河童和露瑩悄悄探頭，好奇又驚訝的目光裡，流露出一絲藏不住的羨慕。
只有奈奈子小姐，才會得到葉王大人的包容和寵愛。
不過，現在葉王大人對他們也好很多了！
奈奈子保持雙頭抱頭的姿態，小臉上灰撲撲的，一雙眼睛生機勃勃，漂亮的像冬日裡生長的小樹苗。
「你剛剛沒理我。」
「沒理你什麼？」
「晴明先生會摘月亮。」
「然後呢？」
「那您會摘月亮嗎？」
奈奈子好奇極了。
麻倉葉王安靜看著她，無聲嘆了口氣，取過吃完的面碗，放到她面前，起身准備走人：「我可不會摘月亮。」
「喵喵喵？師父你別走呀。」
師父生氣了嗎？
奈奈子連忙站起來，想抱住師父大腿撒嬌。
「師父，我不要月亮啦，師父你別走嘛。」
那道清冷的身影走遠了，雙手攏在袖子裡，懶得搭理自家傻徒弟。
這時。
一道溫柔的光芒，吸引了正要追趕上去的熊孩子的注意力。
只見吃完的面碗，被術法清洗干淨了。
裡面波光嶙峋。
仿佛湖面一樣蕩漾的波紋上，一顆明亮，溫柔，閃閃發光的星星正溫柔散發光芒。
奈奈子霍然睜大眼睛。
一股快樂到讓她打滾的喜悅彌漫在心頭。
她想。
原來我的師父不會摘月亮。
但是他會給我摘星星呀。
第32章 種在葉王心裡的希望
夏末的時候，爺爺奶奶的糖水鋪子成功在京都站穩了跟腳，擁有了一批以源博雅為首的固定客戶。
深知營銷重要性，曾經就讀於東大的奈奈子設計一系列的銷售方案，抓住平安京以「物哀」為美，推出「風花雪月」四款糖水，不管糖水味道如何，顏色一定要夠仙氣，夠淡雅，用料一定要夠講究，夠有「附庸風雅」，例如「月」以往年干桂花做底料，淡淡的淺綠色糖水裡，飄浮著從枯萎到綻放的桂花，碗裡撒上小料做承載花的底座，成功把幾個錢的糖水賣到幾十個錢，就這樣，在源博雅的推薦下，不少中下層貴族的佣人會前來購買糖水。
哦，奈奈子還選擇特殊稀有品種需要訂購原則。
購買她們家糖水超過十五款的，可以成為a級客戶，享受一系列特殊權限……
燈光下，奈奈子趴在桌上算賬。
旁邊，銅錢成堆，銀子兒也有不少。
賺來的錢分成三份，一份爺爺奶奶養老，一份用做糖水鋪子擴張，剩下一部分……
陰陽師看著面前沉甸甸的錢袋略顯驚訝的說：「給我做什麼？」
忙碌半宿的奈奈子伸了個懶腰，坐在師父旁邊撐著下頜，懶洋洋的回答：「因為都說了要給師父賺錢還房款呀。」
麻倉葉王想也不想的拒絕：「我自己能掙錢。」
陰陽師怎麼會缺錢呢？
像蘆屋道滿那種野蠻的術士，能隨意變出金桃蒙蔽賣家，賺取大量的財富。
只是麻倉葉王不想這麼做。
因為顯得很沒品。
奈奈子小大人似的嘆氣：「可是師父呀，你不收錢的話，爺爺奶奶住在家裡會不安心的哦。」
「我們冬天可以吃爺爺種下的菜，夏天可以吃奶奶種下的瓜，秋天可以吃晴明先生送來的香魚，春天可以吃我釀造的桃花蜜水，要是你不收錢，爺爺奶奶就不會繼續住下去，爺爺奶奶不住下去，你就吃不到那些好東西啦。」
聽到這裡，青年望向窗外，透過半開的窗戶可見依稀的景色。
月亮很溫柔的照亮庭院。
原先略顯空曠荒蕪的院子裡，有開墾出的小菜園子，種上長出嫩嫩一茬綠苗的韭菜，扎上幾根削減光滑的樹枝，下面埋有瓜的種子。
他記得—
「噗噗噗」
咬一口瓜肉的小姑娘蹲在專門刨出來的小坑邊，一張嘴，利索的往裡面吐瓜子兒，吐著吐著，掛著笑容的臉上轉變成痛苦，張著嘴，哭喊起來：「我牙掉了……」
「你牙呢？」
陰陽師洗干淨手捏住她臉，往嘴巴裡摸了摸牙齒。
裡面掉了兩顆小牙。
說話漏風的奈奈子哭著朝小坑說：「它把瓜子和我的牙一塊兒吃掉了。」
嗯，今年的藤蔓長出來，會帶著奈奈子掉落的牙齒嗎？
平安京八百萬鬼神，奈奈子的牙齒會變成牙仙嗎？
他真想看到這一幕啊。
「對嘛，師父收錢就對啦。」
耳邊快活的聲音喚回陰陽師飄走的思緒。
低下頭，不知何時，那袋沉甸甸的錢出現在掌心裡。
「師父你收下錢就不許反悔哦，反悔的人要變成小狗哦。」
生怕麻倉葉王反悔，奈奈子說完一溜煙的跑掉了。
收下錢？
與其說是錢。
不如說，是種在麻倉葉王心裡，等待今年開花結果的希望吧。
爺爺奶奶的瓜果蔬菜，奈奈子的蜜水烤肉。
今年過年節的時候，一定會非常熱鬧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陰陽師將錢放在書房的櫃子裡。
想了想，覺得不安全，又取出來。
在牆壁上的畫卷上念出咒語。
那是一副美人圖，畫中有一位烏發美人臨時照影，柔弱楚楚，可憐可愛。
咒語激化下，美人「活」了過來，正衝麻倉葉王盈盈一笑，似做引誘之態時——
眼前一黑。
一袋沉甸甸的銅錢砸在美人臉上。
陰陽師冷冷的說：「汝名為「花鳥卷」，汝之使命，是為保護好這袋錢，畫在錢在，畫毀錢還在。」
新生的花鳥卷：「……」
我他喵一個活生生大美人還沒一袋錢重要？
吸氣，憋氣，俏麗臉上硬生生擠出一個溫柔笑容。
「妾身領命。」
惹不起惹不起，陰陽師你了不起啊？
麻倉葉王點點頭，臨走前想了想，折返回來，無數咒語疊加小範圍結界陣法信手拈來，將畫卷籠罩的裡十層外十層嚴嚴實實滴水不漏，然後這才放心離開。
陰陽師完全沒有想過。
自己家防御方式本就是和安培晴明齊名的嚴密恐怖。
目睹這一切發生，剛剛誕生數刻鐘，只是個孱弱無力的「嬰孩」的花鳥卷「嚶」一聲哭出來，還不忘摟緊懷裡的錢袋。
真慘。
—
神無月結束在十月末。
從出雲趕過來的龍神來到京都的那一刻。
整個京都燥熱不安的天氣啥時間變得涼爽起來。
神明回來了。
不僅龍神回到了京都，無數大大小小的神明同時回來了。
奈奈子再一次從城牆下路過時，晦氣已經不在了。
新的晦氣也不會繼續滋生。
但，這不是說明解決晦氣誕生的原因。
城牆下，每天依然有無數的窮人死去。
奈奈子將懷裡的一筐粗面餅子放下。
不等她退開。
十幾道衣衫襤褸，瘦骨如柴的身影一擁而上，搶奪食物。
有人搶完食物，貪婪的目光落在奈奈子身上。
身著布衣的小姑娘已然可見日後風華絕代的美貌。
奈奈子面無表情的撿起一塊石頭，小手一捏，松開。
「簌簌簌。」
石頭被捏成粉末，順著指縫滑落。
那些人慌忙轉頭，不敢打奈奈子的主意。
有壞人，就有好人。
抱著孩子的女人一臉麻木的衝奈奈子磕頭。
奈奈子連忙避開，卻發現她懷裡的孩子早就沒了生氣。
化為怨靈的孩子纏在母親身上，眷戀不肯離去。
不遠處陰暗的角落裡，一個俊美非人，額頭生有角的鬼神貪婪注視著陽光下的小姑娘。
……
奈奈子低著頭，往家裡回去。
師父今天要值夜班，晚上只有爺爺奶奶大胖魚式神們和奈奈子吃飯。
心裡沉甸甸的小姑娘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正朝她走過來。
「碰。」
「疼疼疼」
「小姑娘，抱歉，你沒事兒吧？」
沙啞的聲音，低沉又迷人。
奈奈子揉揉腦袋，她開人頭球鋪子的生意完全失敗的點在於回到平安後，師父和晴明先生聯手將「人頭球」咒語完全封印導致奈奈子的頭沒辦法飛起來了。
嗯，頭不疼。
對方揉著胸，看來是對方胸疼。
哇塞，腰細胸大屁股翹，一身唐棠勾勒出妖嬈曼妙的身材，搭配上艷麗無雙的臉。
奈奈子小臉一紅：「這位姐姐，請問你成家了嗎？有心上人嗎？」
看上渾身靈光的奈奈子，化身美女的大江山鬼王茨木童子一愣：「哈？」
奈奈子吞吞吐吐，決定努力一把：「我師、我哥哥和我哥哥的朋友都是青年才俊，且尚未婚配，姐姐要不要考慮見一下？」
平安京是很開放的，允許先試婚，試試男方是不是器大活好再結婚的。
茨木童子眼珠一轉，想先假裝答應下來，能有這樣靈氣逼人，神力璀璨妹妹，兄長和兄長朋友也一定非常美味吧？
「好啊，我可以先寫和歌邀請他們來做客。」
然而，茨木童子大意了，忘記詢問奈奈子師父和師父的朋友是誰的問題。
茨木童子舔了舔嘴。
沒關系。
他會全部吃掉的。
一個都不會浪費。
—
收到奈奈子送來的兩封和歌，正在陰陽寮值班的兩位陰陽師同時愣住了。
安培晴明彎起眸子，意味不明的說：「奈奈子已經學會寫和歌了嗎？真是叫人期待和歌的內容啊。」
一旁的麻倉葉王冷冷看了一眼好友。
奈奈子連忙解釋說：「不是我的和歌哦。」
「啊？」安培晴興致缺缺的將和歌丟在桌面上：「不是奈奈子的和歌，在下沒有興趣欣賞呀。」
奈奈子把今天下午遇到一個超級漂亮的姐姐，並代替師父和晴明先生對姐姐發出邀請的事情說了一遍。
然後……陰陽寮裡，上演葉王提棍揍孩子。
這可相當罕見啊。
一些閑著也是閑著的陰陽師紛紛冒頭看熱鬧。
賀茂保憲摸著下頜，若有所思：「這描述，有點熟悉啊。」
「奈奈子，對方長什麼樣子？」
奈奈子聲音從棍棒下飄來：「褐色頭發，很漂亮，眼睛顏色是淡紅色，眼角下有一顆痣，額頭上還有一點點舊傷疤，不過完全不影響姐姐的美貌。」
「果然是他啊。」
賀茂保憲感嘆：「假扮的事兒，還玩不膩嗎？」
麻倉葉王快步走過來，拿起一封和歌：「呵。」
趴在桌上當水獺的安培晴明抽走另一份和歌，微微一笑，風清朗月笑容下散發濃濃黑氣：「看來，他是想吃掉奈奈子，我和葉王呢。」
賀茂保憲豎起大拇指：「夠膽。」
「怎麼說？」
「自然是，赴美人盛宴啊∼∼」
第33章 在下想追求奈奈子小姐
奈奈子抱緊麻倉葉王大腿，振振有詞譴責：「師父一個人赴約，不帶我，我要鬧了。」
麻倉葉王揚了揚手裡的棍子，表示棍子沒放下，你孬要打滾。
安培晴明喜歡湊熱鬧，尤其喜歡在麻倉葉王管教奈奈子的時候湊過來，看似維護奈奈子，實則火上澆油煽風點火骨子裡壞到流黑水。
py：麻倉葉王評論。
「在下記得是奈奈子辛苦送來和歌呢。」
奈奈子用力點頭，對呀對呀，很辛苦的。
跋山涉水（跑到兩條街），翻山越嶺（翻過陰陽寮的大門）千辛萬苦才送貨到呢（路上順手買了兩根麥芽糖吃完了）。
麻倉葉王伸手一點奈奈子嘴角，陰陽怪氣提醒她：「糖。」
奈奈子輕叫一聲「哎呀」，捂著臉躲到安培晴明身後，聲音悶悶的：「師父孬揭穿啦。」
看破不說破嘛。
壞師父。
安培晴明用袖子擋住麻倉葉王要掐奈奈子的手，在摯友質疑，奈奈子感激的注視下，回頭一把掐在奈奈子臉上，嗯，滑滑的，像牛奶豆腐一樣的手感。
他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繡白色雲紋的狩衣。
衣服用桔梗花醺了淡淡的香味。
籠罩而來時，奈奈子聞到一股清新的花香，覺得很好聞，於是捂著挨掐的臉，好奇問他：「晴明先生開始熏香了嗎？」
安培晴明特意熏上的香，讓特別的人發現了，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是呀。」
奈奈子說：「染上貴族的壞毛病了嗎？」
安培晴明心情又變得失落，捂住胸口，拉長語調，哀怨婉轉：「奈奈子小姐真是個無情的……小美人呢。」
奈奈子睜大眼睛：「晴明桑，你是在調戲我嗎？」
安培晴明反問她：「什麼叫調戲呢？」
奈奈子想回答這個問題時，麻倉葉王一把拎起小姑娘的後衣領子，像提小貓崽兒一樣，把人拎到自己身邊，語氣薄涼的警告摯友：「你這種行為就叫沒品的調戲。」
安培晴明到抽一口冷氣，白淨俊秀的臉上浮現不可思議：「葉王呀，在下很用心的想追求日後的奈奈子小姐呀。」
麻倉葉王丟給他一個白眼，懶得理他。
奈奈子成功坐上師父的火車。
他們要去赴一場「浪漫」的約會。
奈奈子從沒見過平安時代，遞上和歌後，同時遞給兩個傑出青年，兩個青年同時赴會的場面。
這麼一想，還有些小興奮呢。
到底師父魅力更勝一籌。
還是晴明先生更得漂亮大姐姐歡心呢？
望著掩藏不住興奮的奈奈子，安培晴明遞了個眼色給麻倉葉王：你沒告訴她？
麻倉葉王搖頭：沒。
安培晴明懶洋洋靠在軟墊上，同情奈奈子的嘆了口氣。
奈奈子真可憐呢。
馬上就要見到「殘酷」的一面了。
哪有什麼風花雪月呢？
只是一個想要吃人的大妖怪的「饕餮盛宴」罷了。
想到這兒，安培晴明湊到奈奈子面前。
「奈奈子小姐，在下有個疑問。」
奈奈子叼著剛掏出來的酸梅：「咩？」
安培晴明納悶：「在下追求您的話，您並不放在心上，這是為什麼呢？」
這可真是叫狐狸傷心啊。
他很認真的想要追求奈奈子的呀。
這個問題嘛。
奈奈子看一眼頭上「未滿十八歲，禁止小學雞談戀愛」的猩紅條例，該如何告訴安培晴明和小學雞談戀愛是要吃牢飯的呢？
親，我害怕啊。
敢追未成年的都是變態啊變態，滾啊混蛋！！
第34章 奈奈子：我被騙了！！！
今晚無月。
星光也甚為稀薄。
一路行駛而來火車的輪子冒出火光，照亮低矮草叢裡一張張猙獰驚悚的臉龐。
有朝生暮死的妖怪。
有怨恨叢生的鬼魂。
坐在火車上的奈奈子低頭看了一眼，這些妖魔鬼怪的數量可真多啊，鋪了整整一條路，這個感嘆引起麻倉葉王的古怪眼神，他告訴奈奈子：「有強大妖怪存在的地方，妖怪的「勢」就會誕生更多弱小的鬼怪，這也是為什麼一旦有大妖怪出世，就會有術士討伐的原因。」
所以呢，這裡有小妖怪是有原因的。
麻倉葉王自認為說的很清楚了。
奈奈子總該想到前去赴宴的地方不對勁了吧？
可是呢，他完全忽略了有時候奈奈子的神經大條能到什麼地步。
奈奈子哦一聲，用力點點頭：「就像那個不經撞的什麼儺一樣的大妖怪。」
麻倉葉王：「……」
你這樣對比就沒意思了，對宿儺傷害很大造不。
安培晴明肩膀聳動，藏在袖子下偷偷笑。
……
火車在一處大宅子前停下。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外，一座高宅大院突兀的書立在佇立在小道盡頭。
門口用烏木牌子寫著「朱吞」二字。
「是這裡嗎？」
「是這裡吧。」
兩位陰陽師交換了一個眼神，確認了一下。
「奈奈子呀。」
晴明先生的聲音很溫柔。
念出奈奈子名字的時候，又格外傾注兩分愛意。
顯得溫柔似水。
只是不知道晴明先生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
奈奈子揉了揉癢癢的耳朵，豎起小爪子：「晴明桑我在噠。」
晴明先生說：「按照平安京赴和歌之約的俗成約定，需要有侍從或者侍女，上前敲響主人家的門哦。」
兩人出行沒有帶侍從。
只是帶了「拖油瓶」奈奈子，本來他們想著找上門，聯手將大江山的鬼王收拾一頓，可奈奈子實在是對赴約的事情好奇呢。
陰陽師覺得又苦惱又嘆氣，裡面隱隱夾雜一絲隱秘晦澀的欣喜。
區別在於，安培晴明從容接受這份欣喜並驚嘆自己是真的有些喜愛奈奈子。
而另一位……
冷著臉的陰陽師不發一言。
在麻倉葉王看來，這是有些難以言齒的可恥。
「好的，晴明先生，我一定給你們敲開門。」
信心滿滿的小姑娘跳下車，挺直小腰板，繃著小臉蛋，來到門前，踮起腳尖，正要拍門的時候，門從裡面打開了，冒出一個暖白色的腦袋，兩者一對視，同時愣了一下。
奈奈子哇一聲，好像個暖白色毛毛的狐狸啊。
面前這個男孩子，眼睛彎成一條縫，很像晴明先生妖怪分晴，額頭上掛著月牙造型的頭發，尖尖的下頜，巴掌大的臉上有幾道紅色的水滴形紅紋，看起來也是瘦瘦的，頗為清秀的模樣。
「你、你好，我家哥哥們前來赴和歌之約。」
脆生生，甜甜的聲音讓星熊童子想起山林間奔跑的小鹿，披一身朦朧朝霧，揚起精致可愛的鹿角，發出呦呦鹿鳴聲。
一個非常可愛的人類女孩。
看起來大概十歲左右。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是鮮嫩，酒吞喜歡拿來當下酒菜，而茨木則喜歡做刺身。
聽起來很變態。
在星熊童子眼裡，卻很正常。
星熊童子不喜歡殺人，也不會阻止同伴們殺人。
人和同伴相比，肯定是同伴開心更重要。
「你的兩位兄長呢？」
面前這個女孩子身上渾厚到濃稠的神光讓她像一大塊行走的裹了蜜糖的可口小糕點。
加上那張漂亮純潔的臉，和九彩斑斕……
星熊童子是個眯眯眼。
眯眯眼不怕九彩斑斕閃瞎眼。
奈奈子一聽有戲，趕緊朝身後招手：「兄長們快過來吧。」
火車偽裝成的馬車上。
隔著門簾子，安培晴明聽見奈奈子的呼喚，帶著惡趣味的衝摯友略一伸手，作出禮貌謙讓的姿態：「兄長大人，您先請。」
好家伙。
上一秒咱們倆是摯友，知己兄弟。
下一秒，你想泡我徒弟？
怎麼來形容麻倉葉王此刻的內心狀態呢？
大概就是回到家的裡見到妹妹帶回來的鬼火黃毛衝你得意又想泡你妹的樣子吧。
麻倉葉王：「……」
很想衝狐狸頭上來一發靈力爆裂。
……
「你的兄長們為什麼還沒來呢？」
「也許他們害羞，請您稍等片刻，畢竟要見一位漂亮的美人，儀式感是不可缺少的。」
奈奈子搖著尾巴，正這樣朝星熊童子解釋，那兩個風姿綽約的身影緩步而來。
「呀，兄長們來了。」
來了嗎？
星熊童子抬起頭，那兩個身影……有點熟悉啊？
他揉揉眼睛，使勁瞪大眯眯眼，看清楚那兩前青年的相貌，到抽一口冷氣，聲音微微顫抖：「這是你的兄長們？」
「是呀，這是我的兄長們。」
奈奈子活潑極了，像只拼命搖尾巴討好哥哥們未來媳婦娘家人的小奶狗。
作為被「討好」的對像娘家人的星熊童子，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善意。
這一刻，面對兩位攜手而來的大陰陽師。
大江山的鬼王如墜冰窟。
「他們、叫什麼呀？」
鬼王想掙扎一下。
是不是認錯人了。
「一個叫麻倉葉王，一個叫安培晴明，一個有房，另一個也有房哦，姐姐可以換著住。」
很好，沒錯。
就是這兩位煞星。
星熊童子頭也不回，沒有絲毫停頓，拔腿就跑回院子裡，一溜煙的竄進去，飛快把自己行李打包准備溜之大吉。
「星熊童子，你到哪兒去？」
酒吞是個一頭紅發，光著肌肉飽滿上身，一臉桀驁不馴，端著酒碗在幾個美女妖怪簇擁下喝酒的大妖怪形像。
在他旁邊，身姿妖嬈，相貌美艷的茨木童子（女人限定版）正在整理「饕餮盛宴」的調味品。
星熊童子背好行囊，拍了拍披著美女皮的茨木童子的肩膀，一臉驚嘆的對他說：「茨木童子，往日是我小看你了，玩，還是你會玩，告辭告辭，咱們大江山再見！」
一口氣釣兩個陰陽師當夫婿。
你茨木童子玩的真開啊。
真不怕被兩個陰陽師按在地上弄死呀？
一個安培晴明就夠棘手了，現在再加上一個麻倉葉王。
這破地方沒法呆了。
再待下去，妖怪命都要沒了。
兩位大妖王望著星熊童子倉皇而逃的背影，兩臉茫然摸不著頭腦。
「怎麼跑了？」
……
「姐姐，我帶哥哥們來見你啦。」
從外面走進來的三人，一個靈氣逼人的小姑娘，兩個靈光內斂的青年，一位著藍衣，風清朗月的皮囊下，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眸像不可捉摸的湖水，只見表面清澈不見水下詭譎，另一位穿玄裳，清冷孤傲的眸子靜謐幽邃，望來時不帶一絲屬於人類的感情。
「……」
「……」
酒吞童子咽下嘴裡的酒，這口酒辣的他嗓子眼疼，壓著嗓子，一錯不錯的凝視兩位青年，仿佛遇到大敵一樣，興奮，緊張，刺激和一絲絲驚懼。
「……星熊逃跑是因為你們啊。」
「麻倉葉王和安培晴明聯袂而來，真是我大江山的榮幸啊。」
酒吞童子捏碎身邊依偎著的女妖脖子，隨手將屍體丟開，緩緩起身，取下身後的酒葫蘆。
安培晴明微微一笑：「茨木小姐盛情難卻，兩封和歌想邀請我和葉王同時做入幕之賓，我等不來豈不是辜負了佳人的好意？」
一臉茫然的奈奈子完全不知道發生了啥，一個勁點頭。
嗯嗯，晴明桑說的很對。
「茨木姐姐……」
酒吞童子眼神古怪看了一眼茨木童子：「你還披著那身皮做什麼？」
這兩陰陽師誰不知道你底細呀？
茨木小姐那身妖嬈的皮褪下去，露出裡面……好大一個白毛挑染紅毛的大妖怪……
等等……
妖怪。
男的！！！
他有胸肌！！！
奈奈子土撥鼠尖叫：「你是男的！！！」
茨木童子挑眉：「是啊，專門騙你這種口感絕佳的小姑娘啊。」
可惜踢到鐵板了，不然一口吃掉這個小姑娘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奈奈子被騙了！
奈奈子捏緊拳頭，原地跳腳：「師父，師父，我頭！我頭！」
安培晴明眨眨眼，頭不在脖子上好好的嗎？
麻倉葉王秒懂奈奈子意思，上前一步，並指往奈奈子脖子處一劃，咕嚕一下，奈奈子的小腦袋就掉下來了。
「臭妖怪，欺騙我感情，還我漂亮大姐姐，我跟你拼了！！！」
一顆飛起來的小小人頭，以超音速旋轉跳躍飛速撞向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一聲慘叫，整個妖怪飛出去老遠。
這座幻術制造的房子隨著主人的昏迷而化作虛無。
只有荒草萋萋。
只有白骨累累。
只有被剝下人皮的姑娘掩面而泣，露出凄慘模糊的血肉。
看奈奈子追殺茨木童子而去，兩位陰陽師對視一眼。
咱們不能看熱鬧啊。
「動手？」
「嗯。」
一道磅礡可怕的純白靈力衝天而起，在天空上化為六芒星的術士圖案，獨屬於安培晴明的術士圖案。
「封！」
而麻倉葉王則操縱破壞力極強的火之咒術，和好戰的大江山鬼王衝撞到一起。
……
這一夜格外漫長。
不久後，整個妖魔界都得知茨木童子女裝釣魚，釣到兩條大鯊魚把自己和基友成功干到被封印的地步。
妖怪委員會提醒各位大妖王小妖怪，釣魚有風險，釣魚需謹慎。
第35章 師父的糖果
回去的路上，奈奈子很不高興。
小臉哭喪著，籠罩烏雲，那雙九彩斑斕，總是亮晶晶的像小太陽一樣活力清澈的眼睛裡，無精打采的垂下來。
「他、他欺騙我感情，那麼大的胸胸，那麼細的腰，那麼長的腿，那麼漂亮的臉，可他卻是個男人……」
奈奈子說著，嗷嗚一聲哭出來，眼淚汪汪拽住師父的袖子，哭成小噴壺：「師父……嗚嗚嗚……」
麻倉葉王不得不伸手解救自己的袖子。
這件衣裳死貴死貴了。
扯壞了沒地方補，畢竟穿一件打補丁的唐裳進出哪個貴族的家，都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
「衣服……衣服要壞掉了……」
哭泣中的奈奈子一聽，哭的更大聲了：「都是我不好啊師父，讓你穿這麼貴的衣裳出門，結果遇到騙婚的男妖怪……嗚嗚嗚……」
「不行，我要回去，再撞死他一次。」
「奈奈子，奈奈子！」
「別衝動！！」
「這是妖怪的錯，他已經被封印了，沒個千百年出不來的。」
「我們關他小黑屋了。」
兩位大陰陽師面對雞飛狗跳的場面，恨不得也回去捶死茨木童子。
無奈，茨木已經被封印起來了。
這種大妖怪要死死了，屍體會化成瘟疫，鬼怪，疾病，污染整片土地許多年。
上一次有這種情況，為了淨化被污染的土地，差點讓御饌津神陷入神代。
陰陽師們可不想因為被茨木童子釣魚又反釣魚的事情而干掉茨木童子導致自己需要留在這荒郊野外好幾個月淨化土地。
有這時間，不如回去消暑避物忌吃奈奈子做的冰糕。
「奈奈子呀。」
安培晴明摸摸奈奈子的小腦袋，這手感真不錯呀。
「咩？」
奈奈子淚眼朦朧的抬起頭，你磨我頭做咩哈？
「其實我們早就知道，那不是女性，而是妖怪了呀。」
「啊？那那……」
奈奈子嗷嗚一聲，眼淚簌簌落下：「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送妖怪的和歌給你們。」
「你們看破不說破。」
「因為，和歌是奈奈子送的。」
安培晴明看著小噴壺的樣子覺得又可愛又叫人憐惜：「奈奈子第一次給我和葉王送來的和歌，便是地府女神的邀請，我們也要往地府走一趟，便是高天原的相約，我們也要往高天原一行呀。」
他們赴的不是妖怪的約。
而是奈奈子的約呀。
奈奈子一下聽懂安培晴明的話，含著眼淚，小小聲的說：「也、也不能這樣呀。」
晴明含笑，反問她：「不能哪樣呢？」
奈奈子低下頭，耳朵紅紅的，因為害羞呀。
「那，那我要是被別人欺騙，給你們送來危險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呢？
晴明坦然的說：「這世上，只有奈奈子送來裹了蜜糖的毒藥，是叫我甘之如飴的吃下去的。」
麻倉葉王投來涼涼的一瞥。
「停車。」
火車驟然停止了，打斷兩人間的對話。
安培晴明像正在試圖開屏的白孔雀，遭到物理性的阻止，幽怨的看了眼摯友。
麻倉葉王掀開簾子：「到了。」
外面正是安培晴明的府邸。
那意思是，趕緊滾蛋，看見你很煩啊。
安培晴明下車，目送著火車的離開。
清冽溫柔的眸光下，浮現一絲饒有興趣，就像極光掠影，一閃而逝。
葉王……
似乎生氣了呢。
為什麼要生氣呢？
安培晴明覺得麻倉葉王生氣的原因，非常有意思。
大概是兩人心知肚明，但要戳破就會讓好友感到尷尬的事情吧。
麻倉葉王生氣生的非常隱秘。
奈奈子沒有發現。
車輛停在一處賣糖的攤子前面。
攤主不是人類，而是一只漂亮可愛，懸掛鈴鐺的貓耳少女，一身絢爛繽紛的顏色，揮舞毛茸茸的爪子：「喵，歡迎來到喵掌櫃的糖果攤∼∼」
「哇哦，麻、麻倉葉王！」
喵少女見到陰陽師，嚇得磕磕巴巴，連可愛的喵都忘記了呢。
面無表情的陰陽師看起來特別嚇人，嚇人的陰陽師把兩枚銅錢放在貓掌櫃的攤上，幽邃的眼神一動，貓掌櫃渾身貓毛都炸開了。
「喵……」
「那個……來一份。」
麻倉葉王接過糖，無視矜矜業業，顫顫巍巍的貓少女，轉身上了車。
火車嘎吱嘎吱的轉起來，車輪上懸掛的面具發出驚悚怪笑聲，告別了貓掌櫃的糖果攤子。
「喏。」
亮晶晶的麥芽糖，裹在巴掌長的小木棍上。
「麥芽糖嗎？」
師父……
下車給她買糖嗎？
看著眼前的糖，奈奈子嗷嗚一口咬住，眼睛亮起來。
「好，好好吃！」
麻倉葉王嘴角微微翹了翹：「妖怪糖果鋪子裡，會有一些來自特殊區域的糖果，是人類世界找不到的好東西。」
比如貓掌櫃的糖果鋪子，售賣的美味糖果特別適合用來哄孩子。
陰陽師頓了頓，沉默數秒，聲音低沉又溫和，帶著一點寵溺，一點無奈：「別哭了。」
眼睛哭得紅紅的，鼻尖紅紅的，纖長猶如蝴蝶振翅的睫毛上殘留著晶瑩剔透的淚水，巴掌大的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絢麗的笑容。
奈奈子的聲音含含糊糊，像蜜糖一樣粘稠。
「師父真好，我不哭啦。」
麻倉葉王望著那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笑容，陷入長久的沉默中去。
為什麼心情不好呢？
那是因為……見到了奈奈子的眼淚。
他那天真可愛，調皮頑強的小徒弟，應該與笑容為伍，跌跌撞撞莽飛一切阻礙者，而不是抽抽噎噎哭成兔子眼。
「師父糖好甜好好吃，我們下次拜訪貓貓，問她怎麼做的呀。」
快活的聲音，讓麻倉葉王沉寂冷淡的心裡，掀起一絲絲波瀾的漣漪。
……
龍神是在十月尾登門拜訪的，並帶來了伴手禮，正是貓掌櫃制作糖果的秘方。
「那麼毓給了貓掌櫃什麼呢？」
奈奈子好奇的詢問。
白發白眸的龍神從女性形像逐漸過度成男性形像，線條柔和的臉上初步顯露俊美的痕跡。
「那只貓有一位重要的長輩受了傷。」
龍神說起這件事情，覺得微不足道：「吾救好了她的長輩，她將糖果的秘方贈送給了吾。」
對於那只貓妖而言，親人被救活，足夠她用所有去交換了。
但這對於龍神而言，除了討奈奈子開心，沒有任何足以提起的地方，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又因為能討奈奈子開心，而變得很重要罷了。
第36章 白龍神的「變性」
龍神詢問奈奈子：「奈奈子打算什麼時候元服呢？」
奈奈子想了想，怎麼大家都很關心她元服的事情呢？
她擺擺小手，回答：「要等到四個冬天以後吧。」
龍神傾過半個身子，流水般的衣裳上飄來好聞的，令人頭暈目眩的香味兒。
奈奈子腦子裡有點漿糊了。
毓什麼時候開始熏香呢？
這個問題一閃而過，快到讓奈奈子迷迷糊糊抓不住。
她聽見龍神溫柔，低沉，像羽毛一樣落下的聲音，像是帶著某種誘哄。
「奈奈子，早點元服呀，可以選在第三個春日和夏季的木耀日嗎？」
奈奈子歪頭問：「為什麼呀？」
龍神有一雙屬於神明的眼眸，白的仿佛晶瑩剔透又冰冷的水晶一樣耀眼的眼眸，唯有凝視奈奈子時，竟隱隱有種憐愛的意味。
「因為第三個木曜日，是吾的誕辰啊。」
「呀，是毓的誕辰嗎？」
「是呀。」
「神明也有生日嗎？」
「神明也有生日的。」
「神明的生日，是誰定下的呢？」
「是人哦，希望神明誕生的人。」
毓說出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藏在陰影中，纖長的睫毛上仿佛落下一片純白的雪，倒映出低垂眼眸中對「人」的厭惡和冰冷。
……
元服距離奈奈子早的很。
不過，晚上麻倉葉王下班回來，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奈奈子在飯桌上提到了這個問題。
「總覺得……毓好像變了。」
麻倉葉王不以為然：「神明喜怒無常，變化莫測。」
奈奈子咬住筷子：「不是那種啦，就是，就是，怎麼說呢？」
那個疑問明明就要脫口而出，可到了嘴邊又一下子忘記要怎麼總結出這個問題了。
麻倉葉王放下筷子，伸過來一只手按住奈奈子手裡的筷子，扯出來放到桌上。
他手很漂亮。
好似白玉雕琢的皮肉，下面長著如玉的骨頭。
單論陰陽寮裡誰的手更好看，唯有安培晴明和他能相提並論了。
可惜。
奈奈子只愛大胸御姐，乖乖順著師父的動作張嘴，吐出筷子。
「吃飯不可以咬筷子。」
麻倉葉王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不悅，就好像只是家裡人吃飯，順嘴說了一句，然後扭頭對奶奶說：「麻煩幫我遞下瓜醬。」
新鮮的瓜皮切下來加入大豆腌制成香鹹的下飯醬，一口咬下去，一股獨屬於瓜果的清新味道在嘴巴裡彌漫。
這是奶奶招牌拿手好醬菜。
也是麻倉葉王最近非常喜歡的下飯菜。
用勺子挖出一大塊拌飯醬，麻倉葉王側眸看向還在苦惱的奈奈子，決定幫自家徒弟總結一下問題。
「你沒有發現嗎？」
「啊？」
「發現什麼？」
「白龍神的神體正在從女性轉變為男性。」
「可師父你說過，神明本就是可男可女的啊。」
這種設定簡直堪比自然界中自我繁殖擁有兩套器官的某些生物好吧？
「可男可女的轉變，是掌握在信徒手裡的呀。」
麻倉葉王不得不在吃飯的時候，向自家傻徒弟詳細科普了什麼叫「信徒信仰中的神明體態」「可神代的操作性」和「以神明自身意願為主的性別轉換」的區別。
奈奈子聽完，一臉「我長見識」「我大為震驚」：「所以毓身上的香味，是神香嗎？」
「對，神香可以保持神明在轉變中的自我神性。」
麻倉葉王對白龍神的轉變不感到驚訝。
除了奈奈子施展人頭球的時候，氣的陰陽師恨不得把發明這個該死咒術的家伙拖出來打一頓轟入黃泉地府以外。
白龍神那家伙恐怕抱有和安培晴明同樣的心思。
麻倉葉王忍不住看著奈奈子的臉。
因為吃晚飯，外面天已經黑下來了。
夏天天黑的很早。
天亮的很晚。
吃飯的房間裡點上幾根蠟燭，蠟燭中間最亮的那顆明珠散發燁燁濠光。
濠光照在奈奈子的臉龐上。
雪白細膩的像羊脂白玉一樣的肌膚被明珠渡上一層柔和美麗的光澤。
略顯稚嫩但實在漂亮的臉上，眉若遠山青黛，籠罩著淡淡的輝光，眸如明珠璀璨，瀲灩生波，挺直小巧的鼻梁下，小小的，微揚的嘴唇仿佛枝頭綻放的薔薇花，稚嫩，柔軟，那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瑰麗令每一個駐足觀賞的人目眩神迷。
若是奈奈子再大幾歲……
麻倉葉王心裡升起濃濃警惕。
那麼麻倉家的大門，是要被打破了吧？
而且奈奈子來到平安京，往日裡只在自家和安培晴明家，以及陰陽寮三點一線晃悠，並沒有去過一些貴族聚會的街道和店鋪。
這樣想著，葉王心裡卻沒有松懈下來。
相反，一股淡淡的煩躁湧上來。
「奈奈子。」
「啊？」
「元服推後些吧，第三個春夏和第四個冬日並不是適合的日子，再往後推推吧。」
「咩？」
奈奈子一臉茫然。
你們男人真善變啊。
—
關於空調的事情。
奈奈子沒有繼續麻煩毓。
而是選擇詢問安培晴明。
「晴明先生，有什麼好建議嗎？」
安培晴明對奈奈子的要求是不會拒絕的。
「如果說神明的話，風神一目連和御饌津倒是不錯的選擇。」
「稻荷神已經幫忙了。」
「哦，這樣嗎，那麼還有一位偽神，奈奈子想見見嗎？」
「偽神嗎？」
「想要取悅偽神，奈奈子會跳祈福的舞蹈嗎？」
……
追月神棲息在神無月沒有神明居住的神社裡。
少女模樣的妖怪頭上，長著兩只兔耳朵。
身下一彎明月，像征著她的出身。
一只偽月神。
想成為神明，代替神明回應信徒們的祈願。
「感謝神明，我的媽媽已經好啦。」
一道熟悉的聲音，吸引少女的注意。
來到神社還願的貓妖低聲細語中，追月得知白龍神出手救治她重傷瀕死的母親。
貓妖到白龍神社感謝了一次，又來曾經祈願的稻荷神社進行感謝。
真是太好了呢。
兔耳少女彎彎眼睛，每一個信徒的心願得到滿足，她就感到無比的快活。
「我想要得到神明的認可。」
追月神感受到稻荷神的氣息，她害怕了一下，可對信徒本能的滿足，讓這位偽神俯身看向鳥居下放。
許願池旁邊，一位漂亮精致的小姑娘一身巫女裝扮，舉起手裡的神樂鈴，在旁邊白衣青年的指點下，笨拙的跳起了愉悅神明的舞蹈。
生疏笨拙的姿態，卻美麗得讓風停住腳步，輕輕拂動她鬢邊的發絲，讓鳥兒停止歌唱，歪頭欣賞她的魅力，讓陽光扯過烏雲，不願灼燒她的容顏，讓偽神屏住呼吸，為之步入人間。
這是送給稻荷神的舞蹈嗎？
干淨單純的追月神內心，忽然浮現出陌生的，令她害怕的情緒。
名為「嫉妒」。
第37章 奈奈子的祈福舞
安培晴明是這樣忽悠奈奈子的。
「奈奈子呀，偽神是一種自尊心很敏感的存在。」
「所以呢？」
「不如奈奈子跳祈福之舞來取悅偽神吧？」
白衣陰陽師笑起來像皮毛光滑，搖晃著尾巴的白毛狐狸。
「可是我不會啊。」
奈奈子手腳不協調呀。
走路可以平地摔的家伙，怎麼能跳舞呢？
她會左腳拌右腳將自己摔成生活不能自理，要挨護工耳光的廢物吧？
滴。
支線任務更新：請玩家奈奈子小姐學會祈福舞，愉悅追月神，得到假神的認可。
任務獎勵：完美的祈福舞。
當完美的祈福舞現世時，無數神明為您傾倒，無論是高天原還是黃泉，神明們都將鐘愛於您，滿足您的心願。
聽起來很高大上……
奈奈子很可恥的心動了。
安培晴明敏銳察覺到奈奈子的猶豫，決定往上面加塊秤砣。
「明年的龍神誕辰，奈奈子給龍神獻上祈福舞，一定會讓他感到驚喜吧。」
「可是，我不會跳呀。」
奈奈子真不會啊。
安培晴明笑著說：「在下不才，略懂一二。」
什麼叫略懂一二呢？
安培晴明隨手把茨木童子封印在地下的封印術，在他嘴裡就是略懂一二，在下不才。
這些天才啊，總是謙虛的令人發指呢。
實際上，安培晴明真是略懂一二。
那是某天被摯友趕下馬車，漫步回家的路上。
庸碌的人群中，爆發出叫好聲。
人群中央，身披麻衣，蓬頭垢面，模樣髒兮兮的巫女正在翩然起舞。
這種巫女信奉野神。
一邊用舞蹈取悅神明，一邊用舞蹈掙錢養活自己。
那時候，路邊起舞的巫女，喚醒陰陽師心裡一個無法遏制的念頭。
如果……
跳舞的是奈奈子呢？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就如被春風眷顧的野草，呼啦一下張滿陰陽師的心。
那種迫不及待，想要某種東西的欲念，叫他既驚訝又期盼。
如果……
奈奈子起舞。
是怎樣的美景呢？
他只是知道，沒見到奈奈子跳舞的話，這份求而不得會變得極為可怕，若是見到了，執念怕是會煙消雲散了。
安培晴明覺得自己像個孜孜不倦騙小姑娘的渣男。
奇妙的是他竟然喜歡當哄奈奈子的渣男。
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呀。
奈奈子挺糾結的，任務獎勵太迷人，任務本身很難繃。
她對安培晴明說：「可是我沒有千早，沒有花簪子，也沒有神樂鈴呀。」
巫女進行重要儀式前，通常會戴上前天冠或者花簪子，手持神樂鈴，身著華麗的千早，由神社副祭祀以鼓聲，神樂笛伴奏來進行祈福。
奈奈子什麼都沒有呀。
她只有一把等身高的辛山破魔弓，和無數由靈力凝聚的破魔之箭。
「那麼，請接受在下的心意吧。」
白衣陰陽師取出來的，是一件白底為底子，上面撒落碎綠小花，緞面覆蓋華麗暗紋的外衣——千早。
堆疊整齊的外衣上，擺放著一枚嶄新的神樂鈴。
奈奈子深深的，嘆了口氣：「晴明先生，您是有備而來啊。」
青年展開折扇，掩蓋住下半張面容，一雙彎彎狐狸眼笑意盈盈，快活極了：「在下朝思暮想已久。」
話題就此終結了。
換上新衣的奈奈子站在神社的空地上，就像從土地裡生長出來，一株富有生命力，朝氣蓬勃的嫩芽。
純白的外衣上，流動溫暖的陽光。
披著外衣的奈奈子，在光芒中，神聖耀眼。
她舉起神樂鈴，按照安培晴明的意思，嘗試性起舞。
跳舞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叮鈴鈴。」
清脆悅耳的鈴聲響起，空曠的神社裡，鳥雀停留，清風撲面，烏雲遮住頭頂刺目的太陽。
安培晴明站在不遠處。
俊秀儒雅的臉龐上，浮現出淡淡的憂色。
注視那道翩翩如蝴蝶起舞的嬌小身影，卻驚覺心頭的求而不得不僅沒有煙消雲散，反而更深了。
「晴明先生，接下來怎麼跳呢？」
「按照心意起舞吧，奈奈子小姐，在您的舞姿面前，任何神明都會駐足的。」
奈奈子深吸一口氣，揚起千早的寬袖，半張小臉像藏在花叢中的小鹿，悠悠探出頭，明媚快活的眸光隨著舞蹈而流轉。
這時候的小姑娘，腰肢軟得像楊柳樹上最嫩的枝條，不費吹灰之力折到驚人的弧度，綺麗的長發盛開於千早波浪般的暗紋至上，宛如一朵姿態凌然的花。
低頭垂下的眉眼，一舉一動裡，誕生出烈烈自由的生命力。
紅衣上生出火焰的花朵。
烏發上誕生星月的朦朧。
清麗不可方物的小臉上，滾落珍珠似的晶瑩汗珠，落在彎彎的睫毛上，輕輕一顫，蝴蝶般振翅落下，沒入衣裳中去了。
她是太陽鐘愛的存在。
她是山風親吻的眷族。
她是扎根陰陽師心中，肆意生長的花朵。
不被祈神舞拘束的奈奈子，跳出最熱烈如火的舞蹈。
然後……
一場無與倫比，野蠻生長的盛宴戛然而止。
「啪嘰。」
奈奈子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倒在地。
帥不過三秒的奈奈子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晴明先生，請您主動承擔錯誤吧。」
安培晴明無奈又順從：「是的，是在下的不對，請讓我扶起奈奈子吧。」
一道清冷，閃耀的光芒，搶在安培晴明前面，突然出現，伸手將奈奈子扶起來。
叮咚：您的舞蹈得到偽神的痴迷。
奈奈子腦海裡響起官方提示。
坐在彎月上的兔耳少女臉蛋紅紅，垂下的兔兔眼楚楚可憐，望向奈奈子，嬌聲聲的說：「你、你跳的舞真好看，是，是跳給我看的嗎？」
奈奈子從地上仰起頭，哇塞，好，好大……
膚白貌美巴掌臉，細腰大胸兔兔耳。
奈奈子小臉同樣紅紅的：「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每天跳給你看啊。」
「真、真的嗎？」
「當然呀，像你這麼可愛的兔兔，當然值得我每天為你跳舞啦∼∼」
一旁的安培晴明握緊折扇，表情僵住。
這一幕……
好像哪裡不對勁。
明明是他和奈奈子的單獨約會啊。
安培晴明摸了摸臉。
難道自己年老色衰，皮相不夠迷人了？
…
不遠處的山坡後面，正帶著新追求的女子，來到山上欣賞景色的青年愣愣的看著遠方。
「哐。」
昂貴的酒水墜落下來，四處飛濺。
「淶，我見到了……我此生所鐘情的少女……」
秀美的有幾分女氣，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的青年目不轉睛的望著那道嬌小美麗的身影，喃喃自語：「那是月宮中的輝夜姬嗎？」
趴在樹杈上曬太陽的，有著一頭霜白長發的青年揭下眼罩，順著對方目光所及望過去，在他解開眼罩的瞬間，一雙湛藍色宛如蒼穹的眼眸正正撞上擋在少女身前的青年視線。
溫和，內斂。
看似溫暖，實則深不可測。
帶著幾分警告。
「哇哦。」
白發青年發出誇張的叫聲：「輝夜姬不輝夜姬沒看見，不過嘛，我覺得你要是敢像擄走紫姬一樣，恐怕結果會很恐怖呀。」
畢竟，那位可是「率領百鬼」的安培晴明。
妖怪中，無數大妖王窮盡所有，願意獻上姓名的「王」。
第38章 登徒浪子五條淶
安培晴明可不是個善茬。
五條淶雖然沒見到他身後那位女君的容貌，可轉念一想，能讓擁有無數美人，本身相貌俊美，可與日月同輝的光源氏為止傾倒迷戀的話，那必然是無與倫比的美人了。
「淶，我想追求那位女君。」
光源氏一把抓住好友的手：「這是我一生的請求，拜托了！！！」
五條淶露出貓咪齜牙一樣的表情，吐槽他：「上次追求花散裡，你也是這麼說的。」
「這不一樣！」
光源氏顧不得一旁未摘花的臉色，急忙說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絕色，便是高雅如春日之櫻的紫姬，在她面前都遜色一籌，真如天上月，水中花，人間無法尋找到想比擬的顏色呀。」
光源氏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花心鬼。
花心鬼見到了起舞的天女，一想到那樣美麗的人兒是自己得不到的，整個人就像被胡蘿蔔吊在面前的驢子一樣難受極了。
五條淶牙疼啊，恨不得跳起來打摯友腦殼。
安培晴明那只深不可測的老狐狸都主動喊跳出來警告他了，明顯那位沒看見相貌的姑娘對老狐狸很重要啊。
你他喵的是天照子嗣，敢瘋狂作死，我他喵的就算敢也不想去啊。
這真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光源氏振振有詞：「那你告訴我那姑娘是誰家的。」
五條淶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種欲言又止，想要跳起來打摯友腦殼，以後氣憤磨完爪子，陷入賢者時間的淡然：「……」
光源氏擼起袖子：「你不說我自己過去問。」
五條淶深深的，嘆了口氣：「安培晴明家的姑娘。」
名字就是咒。
身為咒之高手的五條淶說出安培晴明四個字的時候，他就感受到安培晴明隔著虛空和自己對視了一眼。
此代的六眼神子，可以一眼看穿很多東西。
咒術，咒力，咒殺。
陣法。
各種無窮無盡的信息通過六眼湧入大腦。
但此刻，五條淶有種自己被看穿的驚覺。
自家摯友這次可能真的要栽了。
……
安培晴明的父親只是下位貴族。
但他的父親曾經在野外救過一只白狐。
相傳那是渡劫的九尾天狐，為了報恩，和安培家主生下了安培晴明，一個生來天賦高到可怕，以人類之軀降服百妖的半妖之子。
總而言之，以上全是傳聞。
唯有安培晴明的父親出身小貴族的身份是真。
於是，一向肆意妄為，深受天皇寵愛的光源氏親自上門拜訪安培晴明，並送上大量珍貴的禮物，提出要求：「在下希望能接那位女君來春之所，在下會盡全力撫養她，給予她地位和富貴。」
安培晴明看著光源氏那張俊美不似人類的臉龐，臉上不念喜怒的開口：「光源殿下，那位女君，並不是我能做主的。」
「而且上一位被您撫養的女君，正是您現在的側室紫姬，您養女君，本意是為了將她們收入房中嗎？」
光源氏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女子本就柔弱，在下只是給她們一個生存的好環境，並沒有錯呀，如今紫姬性情柔順端莊，從不會嫉妒她人，正是平安京貴族女子的典範，能生活在在下身邊，那位女君將來的美名會超過紫姬的呀。」
安培晴明不說話了。
他能耐著性子多說一句，已經是看在源博雅的份上了。
於是，光源氏被趕了出來。
光源氏在門口徘徊不去，嘗試翻牆，撬門，命令僕從們爬梯子進入安培家的後院，他日日來到安培宅門口，大聲念著自己寫給那位女君的和歌，什麼「婉婉如蒲絲，恰似天上月」「君扣心扉戶已開，盼君憐我到蓬來。」
一時間，大半個平安京貴族們，都得知了光源氏看上安培晴明家一位女君的消息了。
「安培家有女君嗎？」
「安培晴明尚未成婚，哪來的女君。」
「也許是妹妹？」
「從未見過安培晴明的妹妹。」
「聽說是一位容貌蓋過紫姬的美人呢，光源殿下揚言，若能讓他再見美人一面，便是死了也值得。」
平安京時期，追求一位美人而死，是叫人高興又浪漫的死法。
被追求的奈奈子，正在熱烈追求追月神。
「我跳舞給你看呀。」
月光下，奈奈子一身粉色振袖，翩翩起舞，月光為她灑落光輝，蟬鳴為她歌唱。
完美的祈福舞跳出來，世間萬物都為這美好的舞姿屏息。
月宮上的神明探頭望向人間，竟一時忘了日升的時間。
架著馬車的太陽神不經意低頭，爬到半空的初日就停留在那兒，久久不願意挪動車輪。
追月神是妖怪，妖怪的血液是冷的。
追月神的血液卻在翩翩起舞的少女面前，溫暖起來。
她摸了摸心口，噗通噗通，跳的好快。
從未有過的激烈心跳聲。
兔耳妖怪想，這一切都是夢嗎？
我竟然擁有了自己的巫女，和為我而跳的祈福舞？
一向力量微弱，連滿足信徒口腹之欲都需要親自去捕獵的妖怪少女腦海裡誕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我想要滿足她的任何心願。
就算是挖出我的心肝，為她制作不死藥，我也甘之如飴。
多麼可怕的念頭啊。
這代表著追月神願意為了唯一信仰自己的信徒，去與世界為敵。
而奈奈子卻完全不知道追月神的心思。
她看上了一朵花。
一朵在安培晴明院牆上，亭亭玉立，正要盛開的花。
她踏著輕盈的步伐，像一只飛舞起來的粉色蝴蝶，月光照在她的臉龐上，秀美的鼻尖湊到半開的花蕊上，彎彎盈著水光的清澈眼眸，含著幾分快活愉快的笑意，幾縷烏黑的發被汗水打濕了，汗涔涔的貼在月光下瑩潤的仿佛透明的臉頰上，潔白分明的有些驚心動魄的艷色，夾雜著雪腮上滑落的一滴汗珠，滾進來同樣爬上牆頭，來幫摯友遞和歌的五條貓貓心尖上。
月光太偏愛這位姑娘了。
五條淶內心哀嚎起來。
極具視覺衝擊力的絕色一下子鋪天蓋地的朝六眼湧來。
六眼的擁有者更加敏銳。
他不光能見到世間絕無僅有的美麗，他甚至聞見姑娘身上淡淡的薄荷葉的清涼，烏發上微微暖意的汗珠，月下流轉的眸光前，一朵嬌艷欲滴的花緩緩盛開，卻不如低頭輕嗅它的姑娘十分之一的漂亮。
花開在賞花人眼前。
而五條淶眯起蒼蘭色的眸子，看見一朵含苞待放的仙株，月光下起舞，想要將根扎進路過者的心尖上。
終其一生。
他也無法尋找到與之比擬的美麗。
此時此刻的五條家家主，忽然就明白了摯友光源氏對美色的執著和追求。
白發青年哀嘆要栽的內心忽然安靜下來。
一個隱秘的奢望浮現腦海裡。
如果……
她是我的妻子……
我願意天天為她摘花。
日日看她跳舞。
讓她無憂無慮，快活的活著。
第39章 晴明：你想擄走我的姬君？
「你、你是誰啊？」
牆頭上出現的白毛，嚇了奈奈子一大跳，她連忙跳回地面上，好奇的看著跨坐在牆頭上的青年。
五條淶有一張非常優秀的臉。
比起安培晴明的晴空如日，麻倉葉王的幽邃俊美，五條淶深邃的臉上，掛上吊兒郎當的笑意。
壞壞的，放浪不羈而迷人極了。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尤其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特別吃這一款的類型。
可奈奈子不是。
小姑娘討厭登徒子。
「我叫五條淶。」
「是……」
是來給光源氏遞和歌的？
臨行前光源氏告訴五條淶，只要五條淶見到那位女君，就知道和歌要送過日誰了。
先前五條淶嗤之以鼻。
現在覺得光源氏說的果然沒錯！
可五條淶摸了摸袖子裡的和歌，揉揉鼻子，忽然不想遞出去了。
「我是來見女君您的。」
五條淶想從牆上爬下來。
但他低估安培晴明家防御力，所以一路破解陣法結界符箓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
不過五條家家主的實力不容小覷。
追月神一聽這句話，立刻擋在奈奈子面前，兩只雪白毛絨的兔耳朵警惕的豎起來：「奈奈子，這是壞人，不要理他。」
奈奈子：ovo
兔兔保護我耶！
啊啊啊，豎耳朵的兔兔真可愛，保持警惕的樣子超可愛，我好愛，我超愛∼∼
兔兔感知五條淶的可怕，炸開小尾巴上的短毛，結結巴巴的喊奈奈子先走。
「我、我要保護奈奈子！」
奈奈子心要融化了。
世上怎麼會有兔兔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呢？
奈奈子要解決掉讓兔兔害怕的東西！
沒錯，就是冒然闖進來的白毛！！！
「你說是來見我的，為什麼要來見我呢？」
五條淶下意識說：「因為女君姿容令人心儀。」
奈奈子：「……」
綻放大大得，燦爛笑容：「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五條淶神魂顛倒得跑過來，像搖尾巴得大貓咪。
「讓我好好看看你們這些追求未元服姑娘的變態！！！」
一個香香軟軟，白白淨淨的拳頭朝五條淶砸過去。
六眼完全不放在眼裡。
多麼活潑的女君啊∼∼
連生氣都可愛極了。
被她砸兩拳出出氣簡直就是獎勵……
emmm……
一股劇烈的疼痛襲來。
無與倫比的疼痛。
皮膚到骨頭遭到重力捶打，眼前一黑，閃現出走馬燈回憶。
五條淶「嗷」一聲慘叫著從院子上空飛過，重重摔落在前院的地上。
白發大貓貓痛到滿地打滾。
臥槽臥槽好疼！！！
「疼嗎？」
詢問五條淶的聲音溫和裡夾雜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
五條淶的視線裡，烏發高冠的陰陽師居高臨下冷視他的凄慘，薄薄的嘴唇勾起冰冷的譏笑：「擅闖他人居所，妄圖像擄走紫姬一樣擄走我的……姬君啊……」
「真是該死啊……」
白衣陰陽師身後，數十位妖王顯出身形，磅礡到可怕的妖力衝天而起，手持大太刀的紫甲少女，一身冰雪霜寒的雪女，揮舞黑色翅膀的大天狗，他甚至在裡面見到了夾雜神明氣息的「妖怪」，由神明墮落為妖怪，然後向安培晴明效忠。
「……」
五條淶想要辯解自己不是來擄人的。
一張嘴，吐出來的不是話，是幾顆碎掉的牙。
一向給人溫和儒雅印像的安培晴明臉上徹底不見笑意。
那雙狐狸眼裡只殘余陰郁和狠厲。
五條淶心裡一冷。
安培晴明……
被徹底激怒了呀。
五條淶狼狽的躲開迎頭劈開的紫色刀鋒。
雙手結印，食指交扣，急促念咒：「惶惶大天明日，御勢聚為風………」
頭頂浮現厚厚結界，擋住接二連三撲來的攻擊。
激怒安培晴明，就是激怒他的式神們。
沒有人想知道得罪這些大妖王的下場。
五條淶也不想。
但站在這裡的五條淶見到此生想共度一生的女君。
「所以……在娶到女君前，我才不會死。」
低聲喃喃傳到冷眼觀賞五條淶挨打的安培晴明耳朵裡。
陰陽師冰冷的臉上裂開一條縫。
簇擁陰陽師的式神們都忍不住後退一步。
晴明……真的生氣了……
完蛋了。
五條淶會死的很難看的。
五條淶豎起手指：「虛——」
安培晴明淡淡的開口：「滅。」
蒼藍色的爆裂靈力被虛無吞噬，一張看不見的巨口，一口口當著五條淶的面，吃干淨他的攻擊，並極具嘲諷力的打了個飽嗝：「嗝∼∼」
五條淶：「……」
一道冷漠刺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說，你想娶奈奈子？」
咯咯咯。
小白毛扭動僵硬的脖子，緩緩回頭。
外院進來的唯一一條通道上。
值完夜班發現晴明家爆發龐大靈力衝突，匆匆趕回來的麻倉葉王一身黑衣，清俊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那雙深邃幽暗的眼眸裡，只透露出一個信息：他想剁了眼前妄圖拐走奈奈子的小白毛！！！
五條淶慌極了。
一個安培晴明打不過，他可以跑。
加上麻倉葉王……
五條家今晚可以換個家主了。
「前鬼，後鬼，虛甲形態！！！」
兩只蒼藍滇紅的鬼王身體巨大化，出現在安培晴明家上空，身靈力鎧甲氣勢驚人。
對五條淶掄拳而下！
虛甲形態雙鬼何其龐大，舉起巨拳，悍然砸下。
白毛，受死！！！
正面受到重擊的五條淶幾乎能聽到自己肋骨折斷的聲音。
結盾的結界被暴力擠壓下，碎成殘片。
五條淶張開嘴，噴泉似的往外吐血。
要、要殺貓了……救命……救命呀……
第40章 光屁屁的五條貓
「哇，兔兔，看，我師父開高達啦。」
奈奈子見到新形態的前鬼後鬼，興奮的抓住追月神的小手，悄咪咪摸了摸。
咦∼
小姐姐柔若無骨的小手真好摸∼∼
手感真好∼∼
愛摸，想摸，舍不得撒手∼∼
奈奈子的小爪子「放肆」的鑽進追月神的振袖裡，小姑娘是溫暖的，手掌心帶著人類獨有的溫度，一溜煙順著手腕爬上來，叫兔耳少女小臉通紅，眼裡含著春水，羞答答的問：「奈奈子，你師父是誰呀？」
奈奈子吸溜口水心猿意馬：「是麻倉葉王呀，咦，兔兔你怎麼在發抖？你很冷嗎？」
追月神欲哭無淚。
她不怕安培晴明，卻怕麻倉葉王。
因為安培晴明心情好的時候，會聽妖怪有沒有什麼苦衷，看是好妖怪還是壞妖怪。
麻倉葉王在妖怪眼裡，就像茨木酒吞在人類世界的名聲。
令妖怪們聞風而逃。
奈奈子拍著胸口安慰她：「我師父很溫柔噠。」
追月神：……
晚飯的時候，奈奈子向師父介紹自己新認識的好朋友。
「兔兔是超級可愛的女孩子哦。」
奈奈子抓住陰陽師的袖子，撒嬌的輕輕搖晃：「師父不可以凶兔兔哦。」
麻倉葉王皺眉：「我……」
追月神見他皺眉，嚇得身體顫抖。
奈奈子連忙說：「師父要笑起來。」
麻倉葉王：「……」
你知不知道，這個要求真的很任性啊？
居然叫我對一個妖怪笑？
還有你，晴明桑，看戲看的很爽，把臉上的笑容遮一遮啊！
安培晴明眨眨眼：有本事你別笑。
麻倉葉王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清俊冷漠的臉上，露出一點點，微弱的要湊近才看得見的笑容。
「笑了。」
麻倉葉王頭疼。
「師父真沒誠意∼∼」
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的溫柔，只針對特定的人。
比如他那糟心徒弟奈奈子。
飯桌上不肯好好吃晚飯，非捧著個碗跑到吊在樹上，鼻青臉腫的白毛面前，逗人家玩兒：「莫西莫西，小白毛你還活著嗎？」
堂堂御三家之首，宮廷御用咒術師，祖上和皇室有著千絲萬縷密切關系的「尊貴」「神子」五條淶，第一次有人喊他「小白毛」。
可誰讓，叫他小白毛的是這位女君呢？
五條淶奮力扭動綁成毛毛蟲的身體，努力咕湧了兩下，不堪重負的樹枝嘎吱嘎吱慘叫聲裡，小白毛拼命朝樹下仰著臉龐，宛如皎皎明月的女孩搖尾巴。
活著，我還活著！
嗚嗚嗚，她關心我，我好感動∼∼
她一定喜歡我∼∼
戀愛腦上頭的白毛大貓貓腦海裡已經幻想兩人婚後的娃叫啥了。
「別跟渣滓說話。」
趕過來的玄衣陰陽師把碗裡剝好的蝦仁放進奈奈子碗裡，幽幽一眼瞥向看見這一幕非常激動的五條貓貓，帶著幾分挑釁和冷嘲熱諷。
想娶我們家奈奈子？
連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呵。
「晴明，把它丟回去吧。」
「不如懸掛在五條家的牌匾上？」
五條淶身體一僵，緊接著看到奈奈子舉起手。
果然，只有女君是善良的，溫柔的，不忍他受苦的∼∼∼
奈奈子眉眼彎彎似春花，語氣甜甜如蜜糖。
「我們把他扒光了，再掛上去吧。」
「光禿禿的小白毛∼∼嘿嘿∼∼∼」
五條淶：「OAO。」
扒、扒光？？
女君，在下的貞潔只想給您單獨欣賞，不想給全平安京的人欣賞呀呀呀呀！！！
聽到某個凄厲哀嚎心聲的麻倉葉王勾勾嘴角：「好主意。」
於是。
兩位大陰陽師連夜把五條淶掛在五條家那塊莊重古樸，儀式感十足，威嚴滿滿的牌匾上。
次日清晨。
五條家的僕人趁早出門買菜，一開門，抬頭嚇得慘叫起來：「啊啊啊啊，有果男！！好，好白的屁股！！！」
吸溜。
好，好好的身材∼∼
白生生的耀眼。
第41章 禪院銘可恥的心動了
光源氏得知消息後，匆匆趕到五條家。
此刻，五條家主光屁股掛在牌匾上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京都上層圈了。
「聽說了嗎，五條神子的屁股白生生，嫩豆腐似的呢。」
「嗨，不光白，還大，屁股大的好生養。」
「你記錯了，屁股大好生養的是姑娘。」
「哎？五條神子不是姑娘嗎？」
「五條神子是男人。」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討論男人的屁股呢？」
酒肆茶樓裡，五條神子的白生生大屁股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
「淶，淶！！」
一身華裳的秀麗青年疾步狂奔，穿過層層回廊，一把掀開主房休息室的娟門，焦急的衝進去：「你沒事吧？」
和室的榻榻米上，薄薄的被褥下，一個人形輪廓隆起，在被子裡咕蛹著不願意見人。
光源氏痛心疾首：「都是我的錯，是我請求你送和歌，是我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被子咕嚕兩下。
不願意見人。
光源氏垂淚：「淶，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全怪我，要不是我……」
青年舉袖掩面，換不來被窩裡好友的「垂憐」，只好訕訕放下袖子，話鋒一轉，試探性的詢問：「淶，和歌送到了嗎？女君願意見我嗎？」
「嘩啦」
原本嚴嚴實實捂住的被子一下子掀開。
露出一張豬頭臉。
青青紫紫的臉上，腫起來的五官依稀可見往日的風流倜儻。
「！！！」
光源氏捂住心髒，臥槽，嚇死人了。
淶這張臉……
五條淶眼神幽怨，一張嘴，缺了兩顆牙的嘴說話有點漏風：「呼嚇認嗎？」
這倒不是嚇不嚇人的問題，而是有種特別搞笑的感覺在裡面。
五條淶什麼人物？
瀟灑放浪，生性不羈。
平安京裡多少女君渴望得到五條淶的真心，多少仰慕他的人能無視其惡劣性格而妄圖一親芳澤，不就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嗎？
現在好看沒了。
就剩下一雙蒼穹之瞳能看了。
光源氏想安慰摯友，拿出了平時哄女君們的十分之一功力。
「放心吧，淶，關上燈，蒙上眼都一樣。」
五條淶：「……」
你沒被女君們打死，全靠你那張臉吧？
五條家的侍女們奉上熱茶，光源氏再次提起和歌的事情。
這話頭一開。
五條淶心虛程度拉滿。
不過這廝骨子裡黑得流油，貓貓眼一轉，哼了兩聲：「吆不素麻倉葉王和安培晴明在我身上酒出和歌，喔也不至於被掛在牌匾上。」
「搜出來了？」
光源氏一驚：「這裡怎麼有麻倉葉王的事兒？」
「女君的師父是麻倉葉王。」
「哎呀。」光源氏咬咬牙，跺跺腳，痛心疾首：「那豈不是女君為神道中人？」
「是噠是噠。」
女君是不是神道中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打消摯友和自己搶未來媳婦的念頭。
五條淶一口咬定奈奈子是神道出身。
神道裡一部分是不能結婚的。
結婚的那部分不外嫁。
外嫁的那部分要求嚴格。
沒想到光源氏不按常理出牌啊，下一句話直接把五條淶干蒙住了。
「神道艱苦，女君嬌弱，怎可受這種磋磨？」
「淶你好好休息，我去尋禪院家家主幫忙。」
說完，不給五條淶任何反駁的機會，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五條淶：喵喵喵？
嘶，臉疼，屁股疼。
這幾天不想出門見人。
可是，怎麼禪院銘那家伙……要去見女君，讓他心裡頭不安生呢？
不行不行。
他得去盯著。
五條淶捂著屁股爬起來。
—
光源氏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
位高權重。
有錢有閑有背景，通常而言，這類人沒遭受過挫折，不知道什麼叫求而不得。
畢竟，連自己老爸的妃子都能睡，睡完還有個私生子被老爸扶上皇位娶了自己閨女的事兒，能干出來的都叫狠人。
一般人啊，干不出來這事兒。
奈奈子對這種人敬而遠之。
晚上，奈奈子去接爺爺奶奶收攤回家。
回來的路上，有一輛黑色牛車攔在路口。
牛車掀開車簾，露出一張俊美不似凡人的臉龐。
青年見到奈奈子高興急了：「女君，多日不見，風姿更勝昨日。」
奈奈子滿頭霧水：「你誰啊？」
青年連忙自我介紹：「在下光源氏。」
奈奈子：「…」
遇到髒東西了！
光源氏跳下牛車追上轉身就走的奈奈子，語氣溫柔極了：「女君，世道辛苦，女君又柔弱，不如來春之所，在下一定盡全力好好照顧女君。」
奈奈子堅定拒絕：「不用了。」
光源氏眸光一凝：「女君。」
他擄走紫姬時，紫姬尚且年幼，且北山尼君年老無力，孤兒寡祖，紫姬反抗不得。
要不是奈奈子是麻倉葉王的徒弟，和安培晴明有關系，骨子裡刻著「蠻橫」二字，被權勢熏陶養大的光源氏根本不會這樣好聲好氣的勸。
女君可真是美麗啊。
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獨一無二段位花朵。
這樣美麗的花兒，怎麼能接受狂風暴雨的毒打呢？
他到底聽不聽的懂人話呀？
奈奈子深吸一口氣衝光源氏擠出一個甜甜的，像揍五條淶時一樣的笑容。
「你過來一下。」
「好好好。」
光源氏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
笑容燦爛的女君，恐怕他尋遍天皇後宮也找不到同樣美麗的笑容了。
「我說你這樣的人啊，總是自以為是，自大狂傲。」
奈奈子揮起小拳頭，朝著光源氏的臉砸了過去。
拳頭很小，威力很足。
拳頭上響起破空呼嘯聲，淡淡風旋圍繞而生。
然而。
掀起的勁風戛然而止。
小小的，白嫩嫩的小手被突兀出現的手抓住了。
一只指腹略帶薄繭，骨節有力，指甲修剪整齊，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那人忽然間出現在光源氏身側，有著一頭凌亂又桀驁的黑發，長著一張山水墨畫似的臉龐，側目望向奈奈子的眼裡凝聚著好似永遠化不開的幽暗墨影一般。
奈奈子微抽一口冷氣，睜大漂亮的眼睛。
可惡，竟然被抓住了，我果然不應該只點力量不點敏捷。
誤以為奈奈子被抓疼的光源氏馬上叫起來：「銘！快，快放開女君。」
視線裡的小姑娘皺起細細的，青山遠黛似的眉毛，一雙清澈彎彎如月牙的眸子裡，好像因疼痛而泛起朦朦水霧，就像……
禪院銘腦海裡想起昨天在後院的牆頭上，見到落雨裡，那只濕漉漉的三花色小貓崽兒，喂了點吃的，又高興又撒嬌的在他懷裡打滾，被硬邦邦的肌肉隔疼了，圓滾滾不諧世事的清澈無辜的眼裡，泛起叫人憐愛的淚光。
真是……
貓兒一樣的女君呢。
第42章 那麼，我將與您為敵
下一秒。
耳畔響起光源氏的驚呼聲。
「銘！！！」
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出現在視野中，快准狠，一巴掌呼啦上來。
微微晃神的禪院銘躲閃不及，臉皮子凹陷進去，優秀的顴骨遭到骨生前所有未的重創！
高大健壯的禪院家家主三百六十五度空中托馬斯轉體，像洗衣機甩桶裡被瘋狂甩干的衣服一樣，嗖嗖嗖的一頭撞飛出去老遠，趴在地上，頭破血流，一張嘴，吐出兩顆大門牙，成功步上五條家主後塵。
這處巷子有人居住。
只因光源氏牛車上的家徽乃是上流貴族特有的圖案，得罪不起的居民們躲在門後面看熱鬧。
夕陽西下裡。
血紅燦爛的晚霞鋪進整個巷口。
那一身巫女服的小姑娘仰著脖子，像只驕傲的小孔雀，雙手叉腰，一副嬌嬌可愛的模樣，脆生生的對這幾個仗勢欺人，以大欺小的男人怒罵道：「別以為我只有一只手，我告訴你們，躲得過神之右手，躲不過神之左手，什麼嬌花什麼柔弱什麼春之所，都給我滾蛋，再來我照打不誤，我可告訴你們，我是白龍神的神子，不是任你們欺負的無辜女君！！！」
禪院銘掙扎著爬起來，靠在撞碎的牆壁上。
牆壁後的居民瑟瑟發抖。
禪院銘只覺得那逆光的纖細身影漂亮驕傲的不可思議。
空氣裡。
飄來一股清冽濃郁的神香。
挨完打，還有心思欣賞可愛貓貓的禪院家家主臉色微變，低聲：「玉犬。」
地上潛伏的影子裡，爬出兩只人高的靈犬，和它們主人一樣虎視眈眈的望向女君身後。
「奈奈子。」
奈奈子放完狠話，就聽到一個特別熟悉，特別溫柔的聲音喊她，一扭頭，眼睛眨啊眨：「哎呀，你怎麼來了呀？」
那人垂落腳踝的白發披著絢爛霞光，笑意溫柔的解釋：「因為聽見有人說，她是白龍神的神子呀。」
哦豁。
奈奈子被抓包啦。
稍微心虛了一丟丟。
等等，為什麼要心虛呀？
奈奈子馬上挺起胸膛，理直氣壯的說：「對呀，我是白龍神的神子呀。」小姑娘故意問他：「難道毓要趕我走嗎？」
那人很驚訝：「吾舍不得趕走奈奈子呀。」
他恨不得把奈奈子藏在心裡呢。
奈奈子得意洋洋：「看，我說的沒錯呀。」
白龍神笑起來，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神性消散了許多。
可當他轉過目光，那雙銀白冷淡的豎瞳落在一旁的光源氏身上時，裡面聚集起冰冷殘酷的風暴，無盡神威朝光源氏傾斜而下。
身後，一頭威嚴恐怖的白龍神影若隱若現。
「白龍神……」
「是白龍神……」
白龍神顯出神光，崇拜神明的人們跪倒在地。
他們臉上分不清虔誠和恐懼。
光源氏是不需要跪下的，他原本是第二皇子，降為臣姓，是嫡系天照血脈，只是白龍神的神威一大部分衝他爆發來了，如果不躲或者不跪，光源氏就要受到重創。
如果光源氏跪下，那麼光源氏所代表的天照血脈，平安京的皇室血脈受辱，屈服於神明，就算光源氏有天皇護著，下場也堪憂。
光源氏雖然喜歡追求「真愛」。
但骨子裡還有屬於皇室的驕傲。
白龍神的神威就像傾倒下來的天空一樣，叫人骨子裡都在顫抖戰栗，仿佛眼前出現一頭不可戰勝的巨大怪獸，這頭怪獸有堅不可摧的鱗片，有恐怖鋒利的龍爪，龐大的一望無際的身軀遮天蔽日，遮擋了整片天空，叫太陽不敢在庇護他的子孫後代。
正面迎接神明威嚴的光源氏搖搖欲墜，面色慘白。
他不能逃，也逃不了分毫。
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好似插入刀片，禁錮住了身體。
光源氏瞳孔緊縮，渾身顫栗，恐懼鋪天蓋地，直面神明真身的害怕深入骨髓。
白龍神不著急動手。
白龍神衣袖垂落，遮住懷中少女面容，捂住雙耳，將她護在一方安靜世界中。
那姑娘偏頑皮極了，跳起來要揪住龍神的頭發，嘴裡嘟嘟囔囔又親昵的說話：「看不見啦，走路要撞牆啦，孬遮我眼睛！」
「吾可做奈奈子的眼。」
俯身和姑娘說話的神明，語氣溫柔的像逗弄枝頭吹拂而來的春風，但他側目望向光源氏和禪院銘的臉上，目光帶著點危險的凶戾感。
血紅的顏色，彌漫攀爬，像野蠻生長的藤蔓，瘋狂占據銀白的豎瞳。
保護京都的白龍神。
兼具驅邪，鎮魂，消災的神職。
京都的白龍神為女性化身，而眼前的白龍神卻為男性化身，同樣是白龍神，給人一種詭譎荒誕的錯位感。
禪院銘來不及細想，飛快結出十影法。
「魔虛羅！！！」
十種影法中，最強當數魔虛羅。
魔虛羅最難降服，桀驁不馴，好戰弒殺。
「擋住他！」
術法強行操縱魔虛羅擋在光源氏面前。
正面吃下龍神威勢的魔虛羅爆發出劇烈慘叫聲，化為一道融化的影子，回到「影界」中。
魔虛羅不會死。
影界可以修復魔虛羅的傷勢。
強大如神明亦會換代，重生的魔虛羅是新一代的魔虛羅，需要術士重新降服，過程更加危險。
光源氏後退幾步，身體一軟，險些癱坐在地，趕來的五條淶連忙扶助他。
「淶。」
「光源。」
龍神覺得這一幕很有意思。
曾經為了驅魔，陰陽師和術士們向神明祈求力量，現在為了保護所謂的皇族，他們又與神明為敵。
「那麼……」
殺光他們吧。
白龍神歪了歪頭，銀白的長發滑落臉頰，從雪白肌膚下生長出來的明艷神紋活過來一樣扭曲爬行，布滿整張臉龐，這讓原本俊秀的有些模糊性別的白龍神變得凶悍而狠戾。
光明，聖潔，溫柔又高高在上的龍神。
變得……
像個隨心所欲的妖怪。
「淶。」
禪院銘爬起來，來到五條淶身邊。
兩人臉色很凝重。
他們本能感知到龍神的殺意。
如果神想要殺人，任何人都逃不了。
劍拔弩張的對峙中。
安培晴明漫步而來，閑適的姿態就像吃了晚飯，出來溜達消食一樣。
陰陽師左看看，右看看，朝龍神做嘴型問他：「奈奈子聽不見吧？」
龍神搖搖頭。
陰陽師點點頭，很滿意龍神捂住奈奈子聽覺的舉動，他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一個黑色，布滿妖艷花紋的匣子，屈指敲敲匣子的外殼：「戇戇。」
匣子從裡面打開一條縫，伸出一只小小的，拇指大小的手，手裡握著一張藍色的符箓，遞給陰陽師的同時，留著姬長發的小少女好奇望向龍神懷裡的人影。
她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意。
什麼樣的姑娘，能讓目下無塵的陰陽師鐘情呢？
「不許打擾奈奈子。」
陰陽師溫柔的笑意裡，蘊藏著令式神害怕的東西。
匣子緩緩合上。
陰陽師輕聲說了句：「不介意我來動手吧？」
光源氏不明所以。
而五條和禪院家主則像被更強大存在闖入地盤的獸，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安培晴明手裡的藍紙。
沒有得到回應的陰陽師捏住手裡的紙，低下頭，朝紙輕輕吹了口氣。
無數散發盈盈藍光的蝴蝶，從紙上飛出來，刮起一陣旋風，由街頭到巷尾，吹過每一個看見這場爭執的人和妖身邊。
「咚咚咚」
人們接二連三倒下去，陷入深深昏迷中。
懸停頭上的藍蝶振翅而飛，灑下星星點點的藍色光芒。
「他們醒來後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情。」
「御三家和神明發生衝突，對平安京的百姓而言，是一場災難呢。」
安培晴明收起紙張，空氣中藍色蝶群化為飄渺的細雨，淅淅瀝瀝落入泥土中，徹底消失不見了。
仿佛從未到來。
人們只是做了一場美妙的蝴蝶之夢。
五條淶小聲抽一口冷氣，六眼將安培晴明施法全過程收入眼底，以六眼的獨特性仍然沒辦法明白陰陽師做了什麼。
六眼擅長分析，解剖靈力走向，配合持有者進行攻擊。
單論精妙絕倫，遠遠不及安培晴明這手「蝴蝶」化雨，群體記憶消除術。
「真是……好厲害的手段。」
陰陽師微微一笑，矜持的頷首，同行的驚嘆對他不值一提。
他對龍神開口。
「您該將奈奈子還給我了。」
「奈奈子是吾的神子。」
白龍神眸光冷淡的望向安培晴明，仍然捂住奈奈子的耳朵，不讓她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
嫉妒的嘴臉最為醜陋。
神明不願將心愛的姑娘交到心懷戀慕的男人手裡。
安培晴明對白龍神的拒絕並不意外。
「您應該問一問奈奈子的想法。」
「問奈奈子的想法？」
白龍神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奈奈子。
小姑娘眼睛純潔的像水銀裡的兩顆黑珍珠，親昵又快活的望著他，就像親近自己喜歡的人。
這是白龍神的錯覺。
奈奈子對他……
只有歡喜，愉悅，而不是男女之情。
「若吾不願放手？」
白龍神聽見安培晴明的嘆息聲。
神明和陰陽師曾為友人。
「那麼，我將與您為敵。」
第43章 一個耳光抽三個！
安培晴明的袖子裡，露出卷軸的一角。
名為「百鬼夜行抄」的卷軸。
相比起光源氏帶來的麻煩……
態度變得執拗的龍神才是叫人頭疼的存在。
一個執意喜愛奈奈子的正神。
若是他發瘋起來……
一個陰陽師可搞不定瘋狂的龍神呀……
「你也該出來了吧？」
安培晴明視線越過龍神，目光帶了點玩味地盯著遠方的巷口。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巷口，玄衣陰陽師俊顏冷漠，眸光低垂，鳥都懶得鳥這群傻子，眼裡自己有自家熊孩子，淡淡說了一句：「奈奈，回家吃飯了。」
麻倉葉王先捏住一個厚厚龜殼盾，套住瑟瑟發抖，擔心奈奈子又不能上前的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見到麻倉葉王呀，他們就覺得安全啦，連忙躲到生人勿近的陰陽師身後，朝奈奈子招手。
還是葉王好啊。
「我聽到師父的聲音了。」
奈奈子豎起耳朵，試圖貓貓探頭。
銀發的龍神想勸她：「或許，只是你的幻覺。」
「不可能噠，啊，果然是師父！！！」
扒拉著龍神手臂東張西望的奈奈子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高興的跳起來，掙扎著離開白龍神的懷抱。
白龍神如玉的指尖從少女雪白耳垂上滑落，藏在袖子裡，用力握緊，指尖沒入掌心，骨節用力到泛白。
「師父呀。」
「你怎麼來了呀？」
「師父呀，我今天被人欺負了呀。」
「師父呀，我今天有狠狠揍回去哦。」
「師父呀，我練成了傳說中的「神之左手」哦，就是咻咻咻，啪啪啪啪，哩哩啦啦！」
麻倉葉王摸摸小徒弟狗頭，語氣薄涼：「打回去了嗎？」
奈奈子蹦起來：「打啦。」
麻倉葉王掃過在場幾個男人，就像傳說中的「惡婆婆」看兒媳婦，寫滿「百般刁難」四個字：「打的誰？」
奈奈子指向禪院銘。
黑發男人長得不錯，可惜臉腫起來，把眼睛擠成一條眯眯縫，一張嘴說話還漏風，新鮮出爐的拔效果杠杠的。
麻倉葉王淡淡：「是他欺負你？」
說到這個，奈奈子馬上向家長告狀：「還有這個家伙，討人厭的色胚。」
麻倉葉王頷首：「你現在過去揍他。」
奈奈子瞪大眼睛：「我現在過去？」
麻倉葉王：「對。」
奈奈子興奮的握緊小拳頭：「抽他大嘴巴子？」
最後一個字落下，一個小身影像出膛的炮彈，嗖一下射向光源氏。
五條淶和禪院銘剛想要阻攔，卻發現自己被釘死在地上，擅長影法的禪院銘察覺到自己影子裡有某種可怕強大的存在，通過拽住自己影子，把自己禁錮住。
輕描淡寫給徒弟打助攻的麻倉葉王深藏功與名。
巷子裡響起奈奈子快活的聲音。
「小飛棍來喏∼∼∼」
「啪啪啪。」
奈奈子的小身影如同靈活的貓兒，飛速穿梭在三人之間，高高揚起的小爪子甩出力道十足的巴掌。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耳光。
這是一個特殊，牛批的耳光！！！
光源氏首當其衝，那張平日裡總是掛著優雅迷人笑容的臉龐，此刻卻布滿了驚愕與難以置信。他試圖用手捂住臉頰，卻似乎連這樣的動作都顯得多余而無力。
緊接著，五條淶也沒能幸免，那雙總是洞察一切的蒼穹六眼此刻正瞪得渾圓，滿是不敢置信與一絲絲委屈。
最後，禪院銘的影法在此刻失去了作用，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臉頰也承受了同樣的待遇，腫起的臉頰讓他的言語都變得模糊不清。
一個耳光抽三個！！！
抽的響亮，抽的鏗鏘有力，抽的三個大男人痛哭流涕，哭成小賤狗的模樣。
「呼。」
抽完三個人，奈奈子神清氣爽落地。
麻倉葉王掏出干淨的手帕，當著所有人的面，仔仔細細擦奈奈子抽耳光的小爪子，好像徒弟碰了什麼髒東西回來。
「嘿嘿，師父，我們回家吃飯，我要餓死了。」
在禪院銘眼裡，可愛的像貓兒，在光源氏眼裡，柔弱如嬌花，在五條淶眼裡，姣姣如明月，在白龍神眼裡，猶如可望而不可即珍寶的小姑娘，牽著師父的袖子頭也不回的跟在師父身後，回到他們的家裡，就像歸巢的鳥兒，無視外面的誘惑和風雨，親昵又眷戀的蹭著師父指尖。
麻倉葉王聲音遠遠飄來：「以後遇到狗東西不必客氣，上去抽就是，有我在，你怕什麼？」
「知道啦知道啦，我師父最好啦∼∼」
奈奈子膩歪的衝師父撒嬌。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繁星下。
寂靜無聲，星月當空的小巷裡。
一聲惆悵中，夾雜著淡淡嫉妒的嘆息響起。
「真叫人心生不喜啊，葉王那家伙。」
為什麼唯有麻倉葉王，可以得到明月的真心呢？
初聞此言，以為恍惚間將心中話脫口而出，可定下神來，才發現此言非自己所言，卻為心中所想。
這位說出嫉妒言語的大陰陽師風姿優雅而從容：「在下先行告退。」
他得抓住每一個蹭飯的機會和奈奈子培養感情。
臨行前，安培晴明遙遙望一眼白龍神消失的方向，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安培晴明和白龍神前後離開。
四下悄無聲息。
五條淶正像個怨夫一樣戀戀不舍的望向奈奈子遠去的方向，冷不丁，耳邊響起光源氏的話。
「我不會放棄的。」
捂住臉的光源氏，一雙眸子裡點燃熊熊燃燒的鬥志。
圈養黃鸝鳥固然叫人高興，可征服烈焰中的浴火鳳凰，更是叫人興奮不已！
五條淶當場破大防：「喵喵喵！」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凄慘的樣子，再說豪言壯志？
再搞一次，我們三當場被那三不好惹的嘎在當場你信不信？
「銘，勸勸？」
禪院銘看一眼光源氏，挑了挑眉，語氣有點虛弱，畢竟魔虛羅直面神明之力□□破防了，他這個主人受到反噬自然同樣痛苦。
「我倒覺得，這次光源氏追求的女君，是位獨一無二的姑娘。」
兩記對稱的耳光，完美讓禪院銘變身豬頭。
「噗。」
「哈哈哈哈，你牙呢？啊哈哈哈，銘，你的牙？」
「五條淶，你找死啊？？？」
兩個缺牙鼻青臉腫的貓貓和黑豹打成一團，試圖咬下兩搓毛毛來。
對視一眼。
蒼穹六眼和純黑之瞳深深了然。
銘這家伙（淶），果然對女君動了歪心思！！！
………
第44章 葉王：有看上的嗎？奈奈子
奈奈子洗完澡，用毛巾包裹住濕漉漉的頭發，滴滴答答水珠滾落在地板上，腳丫子踩上去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麻倉葉王伸手招她過來，按住腦袋上的毛巾：「頭發沒擦干，亂跑小心頭疼。」
奈奈子乖乖坐下來，讓師父給她擦頭發。
師父可溫柔了。
手指長長的，手掌大大的，正好蓋住整個小腦袋，從左到右，從前到後，擼擼幾遍，奈奈子舒服的就像小貓崽子一樣，喉嚨裡溢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啦。
「師父呀，這邊也要。」
貓貓翻身，露出另一邊濕漉漉的頭發，乖巧順從的揚起脖子，坐在回廊下，晃動著一雙雪白可愛的腳丫子。
回廊下的野草生長的很快。
上個星期爺爺剛除過草，這周重新長出來，飛快竄高，隨著夜風晃動著枝椏，調皮極了，輕輕撓過奈奈子的腳心。
麻倉葉王擦拭另一邊的頭發，濕噠噠的烏發在月光下散發著沉沉柔順的光澤，像一塊吸飽墨汁的香墨，幽香神秘，漸漸吸引住他的目光。
「奈奈子，不喜歡光源氏嗎？」
奈奈子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喜歡。」
麻倉葉王頓了頓：「為什麼？」
奈奈子扭頭扯到自己頭發，疼的小小聲抽氣：「師父呀，光源氏除了臉，還有別的長處嗎？」
注意到小姑娘頭發疼，陰陽師松開手的一瞬間，指尖又有些留戀的勾住發尾，繞在尾指上趁頭發主人不注意，偷偷打了個小結。
「光源氏出身皇族，有享之不盡的財富，本身憐香惜玉，有惜花的美名，其春之殿女君紫姬更為平安京女眷的表率……兼之擅長吟詠和歌，貌可與日月同輝……」
光源氏在平安京女眷中是頂好的交往對像。
平安京的貴族女性可以走婚，意思是兩者看對眼了，晚上來我家睡覺，睡滿意了就結婚，睡不滿意各奔東西，生了孩子跟女方姓，當然也有男方選擇要孩子撫養權的。
這點，奈奈子在歷史書上讀過，為之深深羨慕。
「師父，我不喜歡天天對我念酸和歌的男人，我有手有腳，一拳能打死九頭牛，就算得罪了光源氏，我大可以去深山老林天天捕獵過上好日子，根本不需要他的錢財，再說美貌，師父呀，日後的我定然會比光源氏更加美麗，我可以日日照著水鏡欣賞自己的美，總好過欣賞一個內在污濁的皮囊呀。」
奈奈子轉過身，小手按住師父的手臂。
她完全沒注意到，隔著薄薄的布料，手掌心下陡然緊繃的肌肉。
她像只慧黠的小狐狸，衝自己長輩可可愛愛的笑起來，狡猾又活潑靈動極了。
麻倉葉王眸光沉沉：「那麼，換個人選，五條淶？」
奈奈子卡頓了一下，歪歪頭：「大屁股？白白的？看起來很好生養的那種？走婚可能會考慮一下下吧。」
麻倉葉王頓了頓，似乎不願意提起某個名字，提起來叫他牙疼的很，偏偏那人之心，路人皆知，不屑於掩藏，恨不得昭告天下。
「安培晴明？」
「咳咳咳。」
奈奈子腳一崴，差點滑倒師父懷裡。
好在師父眼疾手快，穩穩扶住她肩膀。
奈奈子憂慮的，小老太太一樣的嘆氣：「師父呀，我今年十一歲，不是八十一歲。」
麻倉葉王：「？？？」
奈奈子皺起鼻子，可愛極了：「晴明先生一肚子壞水，心眼子加起來比池塘裡癩蛤蟆身上的膿包還要多呢，跟他在一起，那我豈不是成為他取樂玩笑的對像嗎？噠咩噠咩。」
奈奈子順口說了一句：「我找他還不如找師父你這樣靠譜的呢。」
麻倉葉王臉色微沉，本該訓斥的話，到了嘴邊，莫名其妙變成了一句輕飄飄的不許胡說。
陰陽師那顆冷硬薄凉的心呀，無可忽視的在那句不如找你這樣的話裡，突兀的，蓬勃有力的，亂跳了一下。
奈奈子被師父的臉色嚇了一跳。
小姑娘哼哼唧唧：「不胡說就不胡說嘛，我師父是天底下最大的大頑固。」
麻倉葉王懶得說她，誰在巷子裡，左一聲右一聲「師父最好啦」「師父天下第一好」「我最喜歡師父啦」拍他馬屁的？
小姑娘家的心思，就像夏日裡的天氣，說晴天就晴天，說變臉就變臉。
叫陰陽師罕見地感到棘手。
自創超占事決略的難度，遠遠不及猜奈奈子的心來得令人頭疼呀。
麻倉葉王起身，把打濕的毛巾放回去。
正站起來往回要走，浴衣下擺傳來一股堅定的力道，霸道又肆無忌憚的不許他走。
青年低下頭。
嬌小身影在地板上滾動幾下，一個大大翻身，探出纖細小手，調皮的抓住深藍的布料，如墨般的長發瀑布般鋪散在身下，揚起的小臉接盛灑落而下的月光，肌膚細膩而潔白，泛著粉色的嬌嫩，就像一塊沁出胭脂紅的軟玉，盈盈清澈的眸光裡，含著瀲灩波光的月色，幾根攀爬上枝頭的葡萄藤隨著晚風徐徐晃動，葉影揉碎她眼底的波光，宛如一汪清澈純粹，吸引著觀望者的湖面。
奈奈子……
好像不知不覺裡……
正在蛻變長大。
蛻變到令麻倉葉王每看一眼，都心驚晃神的美麗。
「師父呀∼∼」
拽著他衣裳的姑娘歪了歪頭，嬌軟甜甜的聲音，恨不得往人心裡灌摻了薄荷葉的甜水，拉長的尾音，糯糯的，帶著不自覺的撒嬌。
幽深冷靜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狼狽，陰陽師像被不知名的水妖蠱惑，遭到溺死的最後一刻，用上全部自制力爬上岸邊。
「放手。」
「我不我不∼∼」
「……」
麻倉葉王低低，無奈輕嘆，怎麼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呢？
「師父，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完全不知道師父心思的奈奈子小姑娘得意洋洋的從袖子裡掏出……
「哐！！！」
一台嶄新的櫃式空調出現在麻倉葉王面前。
麻倉葉王：「……」
你是怎麼把這大玩意塞進袖子裡的？？？
當天晚上。
爺爺奶奶睡左邊和室，師父睡右邊和室，奈奈子負責開關空調調溫度和空調一起睡中間，大家把三間相連的和室門打開，一股股清凉舒適的寒風吹拂充盈大通鋪。
大家齊齊打了個哆嗦，一臉幸福陶醉的模樣。
「真舒服呀∼∼」爺爺捧起熱騰騰小麥茶。
冷熱交疊，舒服的很。
「是捏是捏。」
奶奶精准切開一個小香瓜，給大家分瓜吃。
吹著冷風吃瓜，神仙來了也不換∼∼
「奈奈子。」
麻倉葉王喝完爺爺煮的茶，吃掉奶奶切好的瓜，擦擦嘴，詢問奈奈子。
「我在。」
奈奈子舉起小爪子。
「這叫「空調」的東西，不需要花費額外金錢嗎？」
「完全不需要噠。」
官方全自動供能，十年保修，二十年包換，玩家通關可以打折帶走∼∼
就是這麼完美噠∼∼∼
「那麼，購買冰符的事情，可以停止了。」
麻倉葉王心情愉悅的下決定。
每每想到那個心黑摯友從他手裡賺走的一大筆冰符費，他就心痛到難以自已。
次日，安培晴明登門拜訪，遭到麻倉葉王冷眼相待。
安培晴明於灼灼高溫中掏出一沓新冰符，狐狸眼狡猾極了：「請奈奈子出來與我見一面，冰符給你打個折？」
雕琢木像的麻倉葉王聞言冷笑一聲：「你怕在想屁吃。」
安培晴明不笑了，微微吸一口氣，繞著麻倉葉王來回走了三圈，指著他說道：「何方妖孽，竟敢假扮吾友，還不速速顯出真身……哎喲……」
白狐之子手腳靈活的躲開砸過來的雕像。
余光瞥一眼。
那雕像有粗獷的輪廓，隱約像個年輕的男人。
安培晴明彎腰撿起來，吹吹木雕上的灰塵，遞給他：「這東西……」
麻倉葉王眸光幽深，收斂幾分懶散，無聲和安培晴明對視。
安培晴明勾唇一笑，意味深長：「看著有趣，我回頭給你加點東西。」
麻倉葉王輕哼一聲：「你摻合進來？他也配？」
安培晴明搖搖頭：「配不配，總是我對奈奈子的心意……所以奈奈子呢？奈奈子，奈奈子∼∼我帶好吃的冰糕來看你啦∼∼∼」
前半句還有正形，話鋒一轉，趁麻倉葉王沒反應過來阻攔，先前已經提過白狐之子手腳靈敏了，現在尋找心上人的白狐之子把「手腳靈活」發揮到極致，東奔西跑，左突右躲，走位點滿的躲開好友的追蹤。
「奈奈子！！！」
安培晴明拉開一個和室的門，驚喜的聲音陡然融化：「哇哦，好涼快∼∼∼」
「啊咧，是晴明先生呀∼∼」
小小的身影被厚厚棉被重重包裹，面前一方小茶幾上，幾塊切成花朵模樣的香瓜，冰紅豆湯，炸雞塊，和裹了雞蛋面糊蒸出來的菜糕，香噴噴堆成小山。
奈奈子探出一個腦袋，捧起紅豆湯，喝一小口，凍得一個哆嗦，機靈了幾下，露出心滿意足，仿佛要融化的笑容。
嗯，大概是這樣的?(??????‵?)
大家看不見噠。
「真幸福呀∼∼晴明先生，您要留下來喝碗紅豆湯嗎？」
「啊—啊切！！！」
安培晴明狠狠打了個噴嚏，摸了摸冰冰涼涼的鼻尖，奈奈子這樣好像很好玩耶。
「好喲∼∼」
幾分鐘後。
麻倉葉王找過來，發現和室裡宛如置身冰窖。
猛烈吹拂的冷風裡，倆尊被子包裹的「人型生物」捧著手裡熱氣騰騰的茶湯，喝一口熱湯，再喝一口涼颼颼，結冰坨坨的紅豆湯。
熱茶暖胃，冰豆湯激靈。
兩人臉上齊齊掛著融化的笑容，語氣飄忽，異口同聲的感嘆：「真幸福呀∼∼」
有什麼是比吹涼颼颼的空調，一口熱湯一口冰飲，裹上厚厚暖和的棉被，享受冰火兩重天更幸福的事呢？
第45章 晴明的戀愛套路
和室中
奈奈子按下遙控器「滴滴」：「冷嗎？」
安培晴明一臉融化的表情：「不冷哦。」
「滴滴。」
「冷嗎？」
「不冷哦。」
「滴滴滴。」
「冷嗎？」
「不、不冷哦哦哦哦∼∼∼」
聲音顫抖抖抖, 頭發掛上冰爽，青年晃了晃，Duang一下倒地。
奈奈子歪頭看了一會兒, 心滿意足：「嘿嘿∼冷了吧？」
……
「啊、啊切！！！」
鼻子上捂住的手帕, 被吹出去老遠。
裹在小被幾裡的奈奈子試圖學習毛毛蟲，扭啊扭，想遠離這個家伙。
感冒的安培晴明臉上紅紅的, 白玉一樣的臉頰上，浸出幾縷胭脂血紅，這讓一向明媚端方的陰陽師看起來有幾分異樣的妖意魅惑。
果然啊, 美人哭泣和美人生病就是兩個buff。
麻倉葉王面無表情端著放湯藥的盤子走進來。
「哐。」
托盤重重落下，好大一聲重響。
奈奈子呆毛豎起來，甕聲甕氣：「師父呀。」
「受涼好難受呀。」
旁邊，安培晴明附和點頭：「是呀, 受涼好難受啊。」
眼神一瞥：「葉王呀, 我的藥呢？」
怎麼只有一碗湯藥呢？
我呢？我呢？我的呢！
麻倉葉王冷笑：「湯藥？難受？憋著。」
呵, 誰做奈奈子幫凶的？
誰大夏天吹空調裹棉被吃冰瓜最後感冒的？
呸, 活該！
麻倉葉王完全不同情這兩個作精。
甩盤子關門走人。
「晴明先生呀。」
奈奈子裹緊小被幾, 吸吸鼻子, 老老實實端起湯藥，乖乖喝藥。
安培晴明瑟瑟發抖：「在下在呢。」
心上人說話，感冒了也要表示自己時刻在線, 有問必答，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被踹出預備欄了。
奈奈子喝完藥, 身上冒出汗珠, 小被幾加速這個過程，雖然很難受, 但效果很明顯，鼻子一下子通順了，不堵了。
「您有式神吧？」
「在下有的。」
「請式神幫忙送藥吧。」
「風寒藥嗎？很丟人呀。」
「風寒會要人命的啊。」
「您說的很對啊，奈奈子小姐，葉王連一副風寒藥也不願意施舍給我呢。」
……
當天，安培晴明的式神們猜拳決定，由惠比壽老爺爺來送藥。
和神明同姓名的妖怪，手持鯉魚旗，入門遇到同樣手持鯉魚旗的胖頭魚。
胖頭魚頭上圍著「必勝」的頭巾，握住鋤頭，揮舞出殘影，一大片土地飛速開鑿出來。
惠比壽見到同款鯉魚旗，握住竹棍子，熟練的加在地上，綁了個三角形的支架。
一個……
鯉魚旗？？
惠比壽老爺爺一頭霧水。
鯉魚旗很像他的鯉魚旗，鯉魚旗竟然會種地？
然後兩個妖怪進行愉快的交流………
安培晴明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才等來他的風寒藥。
藥已涼。
苦澀難以下咽。
望著惠比壽那張慈祥的臉，腹黑的陰陽師咽下到嘴邊的吐槽，咕嚕咕嚕喝下藥。
然後……
一只小手溫柔摸摸他的頭發。
奈奈子語重心長：「真可憐啊，晴明桑。」
安培晴明微微一愣，回過神來，緩緩點頭：「是呀，我真可憐呀，請奈奈子多多憐惜在下吧。」
說完，學奈奈子的舉動，伸手抓人家小姑娘裙擺。
奈奈子的裙擺是特殊料子制作的。
平時在家不穿心愛巫女服，就穿上這種特殊料子制作的振袖，大多是粉色，淺藍色，草綠色活潑色系做底色，上面繪有各種草木祥雲飛鳥繁華的圖繪，陽光往上面一照，布料透著盈盈的淺光，飛鳥走獸好像要活過來一樣，透氣又舒服。
「哎呀，孬抓我衣服啦。」
奈奈子急的跳腳，喝了藥，出一身汗，急著去換衣服的小姑娘試圖拯救自己的裙子。
不知道是感冒的緣故，還是在心上人面前的緣故，一向優雅矜貴的陰陽師顯得有些幼稚的向比他小數歲的姑娘撒嬌。
「奈奈子呀，在下生病啦。」
奈奈子忙著搶救自己衣服呢，別看安培晴明手指細細的，長長的，玉竹一樣好看，那手勁真不小，奈奈子別想把自己衣服完整抽出去了，她氣呼呼的跳腳：「晴明先生，不要撒嬌呀，你多大個人呀，不可以撒嬌噠。」
安培晴明：「不可以嗎？」
奈奈子正想說不可以，她站在高處呢，低頭從高處看過去，烏發的陰陽師揚起那張似美玉的臉龐，因為生病的緣故，雪白細膩的肌膚上，蕩漾暈開濃墨重彩的嫣紅色，那雙一向慧黠不可揣摩的眸子，散開遮斂的迷霧，宛如山林中最純澈的清泉，正毫無保留的深深凝視著自己。
美色這種東西，更像武器。
如果說奈奈子是擁有核武而不自知，時刻會威脅到別人，那麼安培晴明就是懷揣三日月重器，禁止別人靠近，只能遠遠欣賞他的美貌，當他面對心上人有意放下界限，使用美貌武器時，那麼殺傷力非常驚人。
畢竟狐族以「貌美多情」而聞名於世。
奈奈子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吐出來時，就變成了：「當、當然可以撒嬌呀。」
安培晴明彎彎眼眸，略帶蒼白的嘴唇勾起迷人的弧度，聲音也因為感冒，溫潤裡夾雜一絲沙啞，低低的，就像從絲絨上滑過的琴弦一樣動人。
「奈奈子會撒嬌嗎？」
「會、會的。」
「奈奈子撒嬌是怎樣的呢？」
「會、會打滾，抱抱，讓師父摸摸頭。」
奈奈子磕磕巴巴，腦子和心變成軟綿綿的漿糊了。
安培晴明低低嘆了口氣，真叫人羨慕嫉妒呢，葉王。
他咽下那口叫人酸澀難言的嫉妒，溫柔又動人的笑著，婉婉低語：「我可以向奈奈子撒嬌嗎？」
奈奈子睜大眼睛：「我、我嗎？」
安培晴明說：「是呀。」
奈奈子手足無措：「你，你……我不知道怎麼回應你呀。」
她沒被別人撒嬌過呢。
安培晴明回答：「您只需要給我一個擁抱，可以嗎？奈奈子給我一個擁抱，剩下的，我可以自己來。」
他只需要奈奈子的一個擁抱。
陰陽師可以窮盡一切手段，來得到他所想要的愛。
他想要奈奈子的愛，一腳踩在道德上的陰陽師，只需要一個點燃內心渴望的火焰，便能卷起焚盡一切的烈烈火焰。
可是……
奈奈子會答應他嗎？
等待的時間漫長又煎熬。
漫長只是陰陽師的錯覺。
那顆心悠悠沉下去的一瞬間，一只小手緊緊抓住了它。
帶著淡淡薄荷葉香味的衣裳光滑又柔順，水波一樣流淌過陰陽師的臉龐，小姑娘獨有的花蕾一樣的馥郁清雅的芬芳讓他宛如置身夢中。
那雙小手按住他的後腦勺，將他虛虛擁抱在懷裡。
奈奈子小聲嘟囔：「感覺很奇怪耶……晴明先生果然是狐狸精吧……」
可惡啊，被美□□惑住了，這只狐狸精太會了，嗚嗚嗚，誰能對著這張楚楚可憐的臉說出拒絕二字呢？
安培晴明將臉貼著奈奈子的袖子，綿長又心滿意足的喟嘆：「奈奈子說在下是狐狸精真是過分啊……」
「不是嗎？」
「只是奈奈子的狐狸精哦。」
安培晴明心滿意足的笑著，半跪在榻榻米上的陰陽師，眉眼裡蕩漾的笑容，璀璨生輝如月下之花，比起好皮囊的光源氏不逞多讓半分。
他……
握住了這輪溫柔擁抱他的明月。
縱然在陰陽師可以預見的時間長河裡，也無這般美麗有趣到讓白狐之子不顧一切，將自己點燃為愛情養料的可愛姑娘了。
或許此刻奈奈子並不愛他。
但這有什麼關系呢？
陰陽師想，我喜歡你，和你喜歡我，沒有必然，只是我想喜歡你罷了，正如守候一株久開的仙株，等候烏雲裡的明月，遙望山林裡迷霧中不可相見的精靈。
等候，亦是一種美妙的事情。
隔著薄薄的木門，收回靈視的玄衣青年將手裡的蜜餞放在門口，靜默片刻，臉色難看的轉身離去。
第46章 我要替師父上班
安培晴明回到家中, 式神們向他投來驚訝的目光。
妖刀姬率先奔赴而來：「晴明，你的臉？」
安培晴明用帕子捂住腫起來的臉，語氣蕩漾, 甚至夾雜著一絲讓妖怪們都覺得寒顫的甜蜜。
「哦, 奈奈子打的。」
為什麼挨打呢？
大概因為他不小心把奈奈子心愛的裙子，一個激動扯開了一條口子。
天地良心啊。
抱著奈奈子的安培晴明只是想多撒撒嬌。
「哦，奈奈子動手打的呀, 那沒事了。」
鴉天狗鼻子很靈的嗅來嗅去：「晴明，你身上怎麼有葉王的味道？」
剛才臉上掛著甜蜜微笑的青年陡然收斂笑容，皺起秀氣的眉毛：「不要亂說話啊鴉天狗。」
他舉起袖子。
袖子上破破爛爛的, 有火焰燒過的痕跡。
安培晴明哼了一聲：「不就是和奈奈子撒嬌嘛，小心眼的葉王呀，非要和在下切磋呢。」
「輸了？」
「沒有。」
「贏了？」
「也沒有。」
「那麼？」
「……他好不到哪兒去呢。」
安培晴明真是個腹黑的家伙，被奈奈子兩拳打腫眼眶甘之如飴, 心甘情願, 快活極了, 可葉王燒他衣服卻萬萬不可, 將極為小心眼的記在本本上, 等待某一天小小的報復回去。
「明天當值怎麼辦呢？晴明？需要喊螢草來療傷嗎？」
「啊不用哦, 這是奈奈子留下來的傷痕。」
青年揮揮手拒絕治療的提議：「干脆避物忌吧。」
萬能的翹班理由。
—
「干脆避物忌吧，師父。」
小姑娘跪坐在榻榻米上，擰干冰水裡的毛巾, 遞給一旁的陰陽師。
麻倉葉王拿毛巾捂住眼睛，語氣冷淡：「那廝明日定然避物忌。」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瞧見安培晴明那張狐媚子臉上的烏青傷痕, 並且發出冷嘲熱諷的嘲笑聲, 狠狠的「羞辱」了一頓摯友。
然後……
兩位天才陰陽師像街頭小混混互毆一樣動起手來。
一個燒了對方特意挑出來，穿給心上人看的衣裳。
一個挨了一拳, 變成第二個黑眼狗狗。
像兩個幼稚鬼一樣。
奈奈子勸他：「那您也避物忌吧。」
麻倉葉王搖頭：「休一日，扣三日月錢。」
奈奈子撓撓頭：「明天很重要嗎？」
麻倉葉王想了想明天的工作，倒不是很重要，就是一些巡視和驅逐小妖魔的日常工作。
包括於內宮的夜巡。
「那麼，我可以代替師父去值班嗎？」
奈奈子舉起小手，自告奮勇的說道。
麻倉葉王微微一愣：「你去？」
奈奈子握住拳頭，信心滿滿：「師父，請相信我可以的，唐上國有句古話，叫做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請讓我試試吧。」
麻倉葉王最終答應讓她試一試。
誰能拒絕信心滿滿，昂頭挺胸，想要為他做一些事情的小姑娘呢？
麻倉葉王想起了安培晴明，內心冷冷一笑。
死狐狸什麼騷心思，他閉著眼睛都門清。
想進他麻倉家的家門？
我呸。
下輩子吧。
—
陰陽寮上班特別早。
天沒亮呢。
天空隱約露出一線白，麻倉葉王已經敲響奈奈子的門，把睡懶覺的徒弟喊起來了。
「獅虎……」
被窩裡，一張雪白的小臉上，睡意朦朧，幾縷黑發黏在肌膚上，紅紅的嘴唇，迷迷糊糊的撒嬌：「你怎麼醒啦……」
麻倉葉王彎腰看了好半晌，摸摸她的頭：「你再睡會兒吧。」
「哦……」
奈奈子眼一閉，本能告訴她不對勁，又一睜，伸出一只小爪子在空氣裡扒拉：「獅虎……」
麻倉葉王低聲：「嗯？」
奈奈子哼唧：「抓不著……」
剛哼唧完，手裡多出一塊布料，正是師父衣裳的袖子，奈奈子捏了捏，又捏了捏，迷迷糊糊心滿意足的笑起來：「師父你干嘛起床這麼早呀？」
「要輪值呀。」
奈奈子聲音軟軟的，糯糯的，連帶著和她說話的麻倉葉王聲音也輕柔下來，溫和的，帶著寵溺和疼愛。
「哦，輪值呀……」
等等！！！
「輪值？！」
垂死病中、不，睡夢中驚坐起的奈奈子一把掀開被子。
「師父，快快快，給我梳頭，我洗臉刷牙，對哦，我忘了今天是替班第一天！！」
慘喏，師父都要上班了。
她睡過頭了。
麻倉葉王不覺得有啥問題：「我自己過去吧，你再睡會兒。」
「不可以！！！」奈奈子大聲反駁，凌亂的頭發遮不住熊熊烈焰燃燒的內心：「我要做個二十四孝好徒弟！！！先從給師父上班開始！！！」
麻倉葉王：「……」
你是我徒弟，你說了算。
一陣雞飛狗跳後，朧車轟轟動動，急急忙忙撒腿狂奔。
陰陽寮內。
「師伯早上好。」
一個白衣紅褲巫女制服的小姑娘，背著長弓，腰懸箭筒，衝正在處理公務的賀茂保憲非常有禮貌的彎腰鞠躬，烏黑的長發被白禪紙整整齊齊束在腦後，一張玉雪可愛的臉龐上，寫滿「認真」二字。
賀茂保憲放下筆，見到奈奈子這樣可愛的姑娘，心情會變得很好。
「奈奈子，早上好。」
「我替師父來值班啦，師父身體不舒服呀。」
賀茂保憲是個溫和穩重的可靠男人。
溫和是真溫和。
不然沒辦法成為那兩個天才的師兄。
他微微一笑：「正巧，晴明今日也休物忌，奈奈知道什麼原因嗎？」
奈奈子眼神一飄：「啊這，晴明先生休物忌，不是經常的事情嗎？」
賀茂保憲點點頭：「可是他和葉王一起休物忌，就很罕見了。」
「我很好奇啊，奈奈可以告訴我嗎？」
望著眼前看似溫潤如玉的男人，奈奈子額頭冷汗滑下來了。
第47章 她於陽光下長大
賀茂保憲年紀不大, 是個烏發膚白，面容溫和俊雅，如玉般謙謙君子的男人。
只是, 看起來老好人的賀茂保憲, 能穩坐兩位絕世天才的師兄之位，並且讓兩位天才真心喊一句：「師兄」，就可以得知其能耐非同小可。
「唔……」
小姑娘低著腦袋, 期期艾艾：「可能吧……這個嘛……」
要怎麼說自己師父，和安培晴明兩個大陰陽師在家裡扯頭發被迫避物忌的事情呢？
開不了口吧？
賀茂保憲微微一笑：「很為難嗎？」
奈奈子猶豫一下，點點頭。
賀茂保憲非常溫和的結束這個話題：「或許, 這是個巧合。」
奈奈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點頭：「對噠，巧合。」
奈奈子都要流出感動的小珍珠了。
「吧唧。」
完了，真哭了？
一不小心蹦出兩顆閃閃發光的小珍珠。
流光溢彩的粉色珍珠調皮的從地上蹦到桌子上, 越過「書山」, 跳到賀茂保憲的手邊。
賀茂保憲微微挑眉：珍珠？
撿起珍珠看了看, 質量很上乘, 放到皇家寶庫裡也是一件不錯的寶物, 但這兩顆珍珠是從奈奈子眼裡流出來的。
一個可以哭出珍珠的美貌小女君……
也只有麻倉葉王和安培晴明那兩個「怪物」可以護住了。
賀茂保憲對人情緒感知很敏銳, 察覺小姑娘的尷尬，言語溫和，波瀾不驚：「那麼這顆珍珠, 不介意送給我收藏吧？」
「不介意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奈奈子小腦袋點出殘影了。
「奈奈子, 上午會有一些文書工作要處理, 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詢問我。」
將一部分容易處理的初級文書分給奈奈子, 賀茂保憲淡定的把珍珠放入袖子裡，低頭處理自己的工作，好像剛才只是一場普通又有趣的問話，在為人處事方面，年長的男性有著讓人相處起來感到恰到好處的距離感，和舒適度，這讓奈奈子覺得師伯是個非常可靠又溫和的長輩，和家裡那兩個不靠譜的家伙完全不一樣呢！
中午，和師伯一起在陰陽寮的飯堂裡吃飯。
吃的是，梅子飯團，搭配味增湯。
味道一般般，食材也一般般。
奈奈子大口吞下飯團，一上午的文書工作比她打兩面宿儺還要辛苦。
「師伯。」
「恩？」
賀茂保憲低頭看一眼奈奈子，順手端給她一杯熱茶。
「下次去我爺爺奶奶的店裡吃飯，我請客。」
奈奈子豪氣萬千的要請客。
賀茂保憲覺得這孩子真有意思，微笑著答應了。
上午是文書工作，下午處理一些驅魔事宜。
賀茂保憲親自帶奈奈子出外勤。
這次外勤比較特殊。
有人在京都外的村子裡，發現了「神明」。
「神明？」
奈奈子坐在師伯的朧車上，好奇詢問：「是毓和兔兔那種嗎？」
「不太清楚。」
賀茂保憲回答：「根據已有的消息得知，「神明」擁有流轉時間的能力，進入村莊的人，會陷入沉睡，等他們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流逝了，從十幾歲變成了六七十歲的老者，好像被什麼東西抽走了時間。」
「這麼可怕嗎？」
「是啊，這麼可怕。」
賀茂保憲發現說著可怕的小姑娘，實際上一點都不可怕。
那麼……
朧車停下。
掀開簾子，入目一片寂靜。
下午的太陽實在是太熱了。
奈奈子眯了眯被太陽曬暈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村莊。
「裡面沒人？」
「有人。」
「人呢？」
「逃出來的幸存者說，他們被困在村莊裡。」
奈奈子握緊長弓，躍躍欲試：「師伯，我保護你！咱們衝！！！」
賀茂保憲失笑：「好，你保護師伯。」
兩人進入村子。
地上荒草叢生，邁進來的一瞬間，奈奈子「咦」一聲，腳上像踩到了什麼東西，下一秒，她整個人消失在賀茂保憲面前。
賀茂保憲表情淡然，雙手攏在袖子裡，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咕嚕咕嚕。」
奈奈子身體一空，短暫失重感過後，噗一下跌進一個泡泡球裡。
一個巨大的虛無空間裡，漂浮著無數長長透明，散發著櫻色光芒的白色長蟲。
有點類似於桔梗死魂蟲的弱化版。
更加纖細，只有拇指粗細。
奈奈子低頭往下觀察環境，她身下懸浮無數的泡泡球，每一個泡泡球裡面，都漂浮著一個人。
有老有少。
有男有女。
一根根白色的蟲將泡泡球推向上空，奈奈子順勢往上看，發現頭頂上是盤根錯節的樹枝，巨大的，遮天蔽日的樹根下，扎進被推上來的泡泡球裡面，一瞬間，裡面的人從年少變的蒼老，從老年變得瀕死。
很快輪到奈奈子所在的球了。
一根白色的樹根扎進球內，奈奈子渾身一個激靈，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頭發長長垂落腰間，身軀從嬌小飛速拉長，稚嫩的臉龐變得更加美麗，一股屬於年輕女子的美麗，奈奈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纖細，手指如玉雕琢，指尖嫩如春蔥，練習弓箭留下的痕跡完全消失了。
很神奇的能力，但僅限於此了。
一只雪白的小手冷靜握住扎進來的樹根。
那張美麗不似人類的年輕臉龐上，櫻唇輕啟，吐出輕柔的聲音：「你小子，吸我的年齡，吸的很開心哦∼∼∼∼」
奈奈子頭上的血條ph：9999999999
減一。
懸掛dbuff：年齡加速八歲。
呵，區區一個增齡buff。
奈奈子握緊拳頭，那樹根痛苦扭曲，發出刺耳尖叫。
「我這樣回去，師父會把我趕出家門的吧？」
狠狠的，一爪子捏碎了樹根。
奈奈子抓起弓，拉弦，開弓，無數靈力彙聚成箭，滿天箭雨以雷霆萬鈞的氣勢射向頭頂的巨樹。
盤根錯節的樹在這箭矢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化為碎片。
……
賀茂保憲將抓到的「白蟲」本體放入袖子裡，身後響起劇烈爆炸聲，他挑了挑眉，順著聲音而去，一個巨大的坑洞出現在地面上，站在巨洞的邊緣往下看去。
陽光彙聚成一束，照在那姑娘身上。
光塵裡，如鴉羽般的長發被風拂動。
光潔細膩的額頭下，一雙清冽純淨的好像寶石一樣的雙眸，挺直嬌俏的鼻梁，紅潤如春櫻的嘴唇，仿佛遠山春霧裡嬌羞探出枝頭，彌漫著春蘭幽香的花蕾。
她手持長弓，紅白相間的巫女服揚起飛舞的弧度，長身玉立，纖細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飽滿又恰到好處的身體曲線，漂亮的叫往下望去的賀茂保憲產生微微的眩暈感。
「呀，師伯！」
那年輕姑娘發現了他，揚起頭，快活清脆的聲音裡，露出一張令人屏息的臉龐。
這世間……
怎會有這樣美麗的姑娘呢？
叮咚：恭喜玩家年滿十八。
叮咚：恭喜玩家開啟戀愛線。
叮咚：人物：賀茂保憲：好感度：四十。
人物小傳：蟲樹下驚鴻一瞥。
人物cg生成中……
生成成功……
請查看。
一張拍攝角度完美的截圖出現在奈奈眼前。
光與影的相遇裡。
溫潤如玉的青年低頭凝視著下方的人，臉上流露出濃濃的驚艷和一絲藏不住的喜悅。
下方的巨大洞窟中，明明是一片陰暗的地方，光明格外偏愛那位年輕的巫女。
光芒披散在她身上，她好像在發光。
猶如神女降臨。
奈奈子：OAO。
戀愛線什麼鬼？
等等，發光又是什麼鬼？
完了完了，我師父安培晴明五條大貓還有毓……
救命……
我不想修羅場∼
申請時間回溯啊喂。
官方：請玩家接受現實，我們是戀愛游戲謝謝∼∼∼
—
在家避物忌的麻倉葉王見到師兄賀茂保憲的式神。
來自鴉天狗一族的式神恭敬低頭：「葉王大人，保憲大人請您先往賀茂家一聚。」
麻倉葉王挑了挑眉：「我需要避物忌。」
師兄擅長蔔算，應該不會不知道他避物忌的原因吧？
除非……
麻倉葉王皺眉：「師兄還有別的話？」
鴉天狗回答：「保憲大人吩咐，若您再問，便說與那位女君有關。」
話剛落下，一陣風刮動鴉天狗的羽毛。
陰陽師疾步走出門外：「朧車，出門。」
這一幕同樣發生在安培晴明家中。
當兩位陰陽師同時抵達賀茂保憲的家中，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悠揚婉轉的笛聲。
曲聲仿佛一位正對著心上人陌陌低語的青年。
訴說不盡的婉轉相思，含蓄心意。
麻倉葉王一身玄色狩衣，自從奈奈子偶爾誇贊了一句，師父穿黑衣裳真帥後，陰陽師就徹底拋棄往日的藍白色狩衣了。
「師兄的笛子？」
一身白衣的安培晴明好似從黑夜裡走出的明月，眉毛皺起，面有疑惑：「為何……」
賀茂保憲擅長奏笛，卻懂君子藏器於身，不現於外人面前，世人皆知源博雅為樂器之神，卻不知賀茂保憲有不遜於其的笛藝堪為一絕。
只是……
一向大氣悠揚的笛聲……
聽起來……
怎麼像表白的笛聲？
大師兄沒有什麼交好的貴族女子啊。
兩人心裡一凸，加快腳步，邁入內院。
今晚月色很好，庭院中小橋流水，有舞姬翩然起舞，身著華裳，姿容曼妙的舞姬是一種名為「光」的妖怪，擅長迷惑人心，可陰陽師們在迷惑人心的妖怪臉上，見到了深深的痴迷，她們目光遲遲望著一個方向——
第48章 晴明想：我還要為情敵說好話。
那裡有酒水, 美食，小幾後，華美的衣裳如流水般的鋪開。
月光籠罩在一襲烏發之上, 月色濛濛生輝, 烏發柔順華美至極，仿佛一匹最上等的絲綢一般攝人心魄，幽幽冷冽。
那是個年輕的姑娘。
莫約十八歲的輪廓, 身姿婀娜而曼妙，低垂著頭傾聽一旁青年的吹奏，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頸, 細長細長，雪白細膩。
麻倉葉王停住了腳步，心裡猛然漏掉一拍。
「……奈奈？」
陰陽師聲音干澀又難以置信。
聽見呼喚的姑娘聞聲扭頭，衝麻倉葉王和安培晴明露出一個無法用言語來訴說的笑容, 若是窮盡兩人一生之贊美, 亦找不到合適的詞彙。
安培晴明苦笑：「奈奈啊, 就是天上的月亮, 盛開的鮮花, 居於高天原的神明, 在你的美貌面前，也會黯然失色，慚愧低頭啊。」
「師父呀。」
奈奈子提起裙子, 像只靈活的小鹿，輕盈越過小幾, 蹦下台階, 來到師父面前，轉了幾個圈：「你看看我, 是不是變大啦。」
麻倉葉王顫顫巍巍捂住胸口，嘴唇顫抖了幾下：「……」
仰頭一倒。
「哎呀，師父，師父你怎麼暈過去，師父你醒醒！！！」
—
麻倉葉王醒來時，天色已經亮了。
一股食物的香味撲面而來。
陰陽師撐起身子，聲音干澀：「奈奈子。」
「我在呢。」
奈奈子的聲音變了！
如果說昨天的奈奈子是清脆可愛，那麼今天的奈奈子就是流淌在林間的清泉，有屬於少女的悅耳輕靈，有屬於美人的婉婉動人。
奈奈子握住麻倉葉王的手，和以往一樣，將臉抵在師父手背上，親昵蹭了蹭：「師父呀，你可擔心死我了呀。」
「奈奈子……」
「我在。」
「奈奈……」
「我在。」
麻倉葉王低垂眸子，望著那張明月般美麗的臉，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狠心閉了閉眼，說：「你先出去，我和晴明，有事和大師兄聊聊。」
「咩？」
奈奈子眨眨眼。
安培晴明湊過來，俯身奈奈子耳邊，吐氣如蘭：「奈奈呀，我和葉王，有一些問題要詢問師兄呢。」
奈奈子拽住他袖子：「我不可以聽啊？」
安培晴明斂目，看著拽袖子的手指，瑩瑩如玉，漂亮的像一塊完美無瑕的美玉，幽幽嘆了口氣：「我該如何拒絕你呢？」
他怎麼會拒絕奈奈子的要求呢？
尤其是長大後的奈奈子。
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呢。
麻倉葉王冷臉，指著門口：「我數到三，一，二，——」
奈奈子飛快松開袖子，一溜煙消失在門口。
安培晴明：「……」
我師兄完美捏住我心上人的弱點。
我心上人完美捏住我的弱點。
安培晴明微微吸一口冷氣。
原來這個家裡，只有我是食物鏈底層？
「師兄。」
房間裡安靜下來。
正在喝粥的賀茂保憲從容放下碗，抬起手：「請講。」
「師兄擅長占蔔，說一句算無遺策不為過，可這件事情……」
麻倉葉王眸光沉沉，眉宇間籠罩深深的郁氣：「師兄敢說毫不知情？」
「不敢。」
賀茂保憲淡淡說道：「村子裡的名為「蟲」，一種於天地，自然間誕生的精怪，樹蟲可以吸食人的時間，奈奈子長大，就是被樹蟲吸食掉了一部分時間。」
「奈奈子是龍神未來的「神妃」抑或是五條家的家主夫人，更可能是春之所的女主人……」
「但唯獨，正常時間線上的奈奈子，不可能是你麻倉……」
「師兄！！！」
麻倉葉王冷冷低語，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拿奈奈子來改變時間線……」
「她沒有任何損傷。」
賀茂保憲很欣賞長大後的美人，畢竟誰不愛絕色呢？
「白龍神賜予她的神眷，足以彌補時間的抽取，她會更加長壽，也許，作為人類的麻倉葉王和安培晴明化為白骨，她依然是這般美麗的模樣……」
賀茂保憲的話，深深刺進兩位陰陽師的內心。
麻倉葉王握住念珠，眸色陰沉。
安培晴明展開折扇，遮住冰冷的嘴角弧度。
賀茂保憲不疾不徐地，從懷裡取出羅盤。
這一場無論如何，都是要做過了。
同門多年，大家對彼此的心性了如指掌。
……
當天，賀茂宅邸化為廢墟。
清晨第一縷陽光裡，一道高挑的白毛身影踏光而來，聲音吊兒郎當：「哇哦，打的真激烈啊。」
「是啊，打的真激烈啊。」
旁邊怎麼有聲音呢？
白毛揉揉發癢的耳朵，這聲音很符合他喜好啊，不行不行，他對女君一心一意。
摘下眼罩，扭頭一看。
陷入深深沉默的五條淶語氣飄忽，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奈奈子？」
身側的姑娘正值風華正茂，烏發雪膚，眸光盈盈，完美無瑕的不像塵世中人。
奈奈子聞聲側目：「五條淶？」
五條淶宛如夢中，腳步虛浮：「真、真的是你呀？」
這，這麼好看，這麼美麗的女君……
很眼熟啊。
很像奈奈子的樣子呀。
奈奈子眨眨眼：「是我呀。」
白毛光屁屁五條淶是個色批，牢記師父教導的奈奈子離他遠遠的，連連後退幾米遠。
五條貓貓很受傷：「奈奈子∼∼」
奈奈子一點也不客氣：「再過來我扇你啊。」
五條淶睜大眼睛：「奈奈子……你、你說什麼？」
弱弱的語氣，不敢置信。
奈奈子揚起小手，哦，不能叫小手了，這手賊好看，好看到讓著名手控達人x良xx金盆洗手，充滿威脅性的舉起來，作勢要煽下去，小姑娘揚起下頜，自以為威風凜凜的怒罵：「我說，你再靠近我，我就用大嘴巴子抽你！！！！」
脆生生，滴著水霧的聲音，可可愛愛，傲嬌裡透出一絲嫵媚，那嬌氣的小模樣完美戳中白毛大貓貓內心的喜好。
五條淶腿都軟了，捂著胸口，算得上色迷心竅的，勇敢的將自己的臉湊過去：：「來，用力抽我，照著這裡抽，左右對稱……啊啊啊………」
慘叫聲中。
青年化身流星被抽飛出去。
奈奈子用力擦手，嫌惡的直跺腳，討厭啦，怎麼會有這種大變態的？
不遠處，麻倉葉王走出來。
「師父。」
遠遠的，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喊，一道倩影帶著幽香撲面而來，麻倉葉王下意識後退半步，抽回被抓住的袖子，淡淡的說：「別亂上手。」
奈奈子一愣，又伸手去抓師父的袖子。
再次被躲開。
停留在半空的指尖顫抖了一下，緩緩握住，奈奈子張張嘴，想說什麼，她想問師父，你受傷了嗎？師父，你被欺負了嗎？師父，你怎麼不理我呀？
「師……」
一向高大修長，能夠為她遮風擋雨的師父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烏黑的長發被斬去了一小截，如墨的衣袖上，依稀可見破碎痕跡。
師父，你回頭看看我呀。
我是奈奈子啊。
你最疼愛的奈奈子呀。
「怎麼哭了呀？」
安培晴明輕輕嘆了口氣，想掏出帕子擦擦那姑娘的眼淚，可又想起來帕子髒了，便撕掉一角干淨的衣袖，裹了手指，溫柔的接住簌簌落下的珍珠。
奈奈子哭的可傷心了。
從未有過的傷心。
姑娘那顆玲瓏剔透，不知憂愁的心上，密密麻麻的疼起來。
「他不理我了，他為什麼不理我了，我是奈奈子呀，我是他的奈奈子呀！！！」
低低的哭泣，尾音裡透出傷心難過，連帶著青年的心也難過了起來。
安培晴明珍重的收起手掌心裡的珍珠，白狐之子的模樣，稍有幾分狼狽，同門師兄弟相互切磋，大家破不了招的，總是以彼此狼藉而收場，可奈奈子在哭，於是，安培晴明此時此刻便成了這世上最偉大的聖人。
他眸光悲憫又溫柔，仿佛俯身擁抱摯愛的神佛。
可他的摯愛在為別人哭泣。
「奈奈子呀，你長大了呀。」
「你變得更漂亮了，這世間沒有人能拒絕你的眼淚，我不可以，麻倉葉王更不可以，喜歡你的人，會恨不得將心都掏給你，只為哄你高興，若你這樣漂亮的美人掉眼淚，怕是那位引起滅朝之惑的玉藻前，都會想方設法讓你開懷一笑。」
「可是，這樣的你，要如何保護自己呢？」
「我……」
奈奈子想了想，舉起拳頭：「我可以打倒那些心懷不軌的壞蛋。」
安培晴明笑著搖搖頭，奈奈子呀，還是個沒經過風雨的好孩子呢。
他們一直將奈奈子保護的很好。
只是師兄冒然插手，讓一切都走上另外一條不可預知的道路。
「奈奈子，倘若有人傷害你的親人，傷害你的師父呢？」
奈奈子一聽，立刻說：「我會好好教訓他們！！！」
柳眉豎起：「狠狠的，叫他們這輩子都記住！」
「可若是有人利用你的親人，來傷害你，來傷害你的師父呢？」
奈奈子豁然睜大了眼眸，璀璨琉璃似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懼。
「葉王他啊，不是不想理你，而是沒有做好准備，該如何保護現在的你。」
第49章 葉王：廢物啊，晴明
「可……我可以和師父站在一起呀。」
那絲驚懼飛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堅定和勇敢。
「我不是菟絲花，我可以學習怎麼保護自己，我可以努力去保護大家, 我想要和師父一起努力。」
「所以……」
安培晴明聲音輕得像在喟嘆：「去到葉王面前, 告訴他你的決心吧，奈奈子，不管將來要面對什麼, 你們，不，我們都將一同面對。」
誰能從安培晴明和麻倉葉王的聯手裡, 奪走這位美麗的女君呢？
誰都不能。
白龍神不能。
光源氏不能。
五條家不能。
禪院家也不能。
望向那道匆忙奔跑，爬上朧車的倩影，安培晴明回頭望一眼淪為半個廢墟非賀茂宅，和那位心思不可測的占蔔師遙望相對, 一觸即分, 陰陽師帶著微許敬意頷首, 攏袖而行。
當然, 大師兄賀茂保憲同樣不能。
出借朧車的陰陽師決定步行回家。
今天天氣真不錯啊, 出門上班不太行, 不如回家飲酒吧，待到明日，約上奈奈子來賞花吧。
哦, 或許，還得叫上麻倉葉王呢。
畢竟, 他可不信摯友能拒絕奈奈子的心意。
櫻花與美人, 是為絕配。
若有惜花者，同行又何妨？
賀茂保憲目送那位看似優雅從容, 實則內心不可捉摸，詭異多變的半妖師弟離開。
伸手入袖中，摸出一顆粉色珍珠，凝視許久，晦澀難辨，微微嘆了口氣，低低咳出一口血來。
———
奈奈子回到家裡。
爺爺奶奶見到她，嚇了一跳：「奈奈？」
奈奈子連忙回答：「是我呀，爺爺奶奶，我長大了。」
幸好，兩位老人家習慣了奈奈子的神奇，淡定接受了。
「爺爺，師父呢？」
奈奈子急呀，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扒開自家師父緊閉的房門，從門縫裡鑽進去。
「葉王在裡面呢，一回來就進去了，不過裡面有空調，不熱，哈哈哈，奈奈子長大啦。」
爺爺聲音漸行漸遠。
和奶奶笑聲一起：「奈奈子要辦元服嗎？」
「那是當然哈，我們奈奈子可是天下最好看的美人呢。」
……
奈奈子彎腰，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師父，我是奈奈子，你在裡面嗎？」
裡面靜悄悄的。
少女咬住嘴唇，鼓起勇氣，嗯，勇敢奈奈子不怕師父！
小心翼翼推開一條縫，冷氣撲面而來。
打了個哆嗦，她推門而入，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一眼小幾前，正低頭雕刻的青年。
在家的麻倉葉王一向是松弛又愉悅的。
燒壞的玄衣換成了藏青色的浴衣。
來自上國的絲綢質地順滑且富有光澤。
摸起來手感微涼。
他低著頭，看似專注於手上的木雕，實則開門聲響起的那一刻，強忍著目光不去看某個鬼鬼祟祟的小姑娘。
「師父呀……」
小小的，帶著氣聲，試探性的喊了一下。
麻倉葉王沉郁的心裡，略過一絲不悅。
舌尖抵住齒痕，無聲的「嘖」了一下。
安培晴明那個死狐狸……
到底有沒有好好安慰這笨丫頭？
握住刻刀的手，骨節分明，骨頭勻稱，指尖有力，卻輕輕一頓，微微一抖。
因為……
一股微弱的力道，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少女獨有的幽蘭芷芳撲面而來。
「師父，我……」
她深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勇氣都拿出來。
「有師父在，我永遠是那個快樂開心的奈奈子，不管以後要面對什麼，我都會努力和師父一起面對，所以……」
「師父，請不要丟下奈奈子。」
「好嗎？」
「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保護師父，保護爺爺奶奶，保護小胖，保護家裡的每一個家人，我不想師父生氣，也不想師父不要我。」
她像一只驕傲的鳥兒終於垂下了自己高昂的頭顱。
纖細美麗的脖頸貼在陰陽師的手臂上。
柔軟肌膚貼上來的瞬間，手臂肌肉緊繃起來，偏偏奈奈子毫無察覺的用臉蹭蹭師父的手背。
軟軟的喊了一聲：「師父，不要生氣嘛。」
麻倉葉王幽深的眼眸化為不可暈開的暗色。
從雕像上轉開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奈奈子的臉上。
眉眼，鼻尖，嘴唇……
每一處都細細巡視，存存婆娑，那若有實質的視線讓奈奈子臉頰微燙，眼波流轉：「師父？」
麻倉葉王陡然回神。
他忽然聽見———
呀，師父長得很好看呀∼∼
趴在他膝蓋上的美麗少女盈盈抬頭，烏發從雪白的肌膚上滑落，眉眼間籠罩著春水般流淌的純澈笑意，那笑意裡，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桃紅艷麗，或許她沒有意識到，羞紅臉頰的，含羞帶怯的自己是多麼的美麗和吸引人，就像最高的枝頭上，那朵獨一無二的花朵兒，她覺得師父的嘴唇薄薄的，抿起來像鋒利的刀芒，鼻梁挺直的眉眼的輪廓俊美又深邃……
她師父真好看呀∼∼
麻倉葉王：「……」
要沉迷在徒弟的誇誇心聲裡無法自拔，活活被溺死了。
若是這種死法，那是極為可怕的。
因為麻倉葉王提不起半點反抗掙扎的心思，只會束手就擒，心甘情願喝下徒弟夾雜蜜糖的毒藥吧。
奈奈子快活的滾來混去：「師父呀，你洗頭了嗎？」
麻倉葉王：「……嗯。」
完了。
沒憋住，好氣自己不爭氣啊。
奈奈子眼睛亮晶晶的：「我給你擦頭發好不好呀。」
師父的頭發呀……
很早就想試試摸起來的手感呢。
麻倉葉王被徒弟按在小幾前，坐好的青年乖的不像話，任由雪白指尖穿梭於濃密烏黑的頭發裡，輕盈撫摸揉搓，擦干水珠。
「……」
「你剛剛說什麼？」
麻倉葉王一回頭，奈奈子趕緊扒拉他頭，兩只爪子按住：「孬亂動啦。」
麻倉葉王保持一個半回頭的姿勢：「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奈奈子眼珠子一轉，嘿嘿兩聲：「我說，我給你擦頭發，你就不許生氣啦！！！」
麻倉葉王正要說什麼。
奈奈子搶在他前面：「不許反悔，不許說我擦得不好。」
麻倉葉王：「……」
那我還能說什麼呢？
好的，賴的，壞的，歹的，什麼話都被你說盡了。
他想了想，於是，回答了一個：「好。」
奈奈子高興極了。
麻倉葉王仰頭，看著笑起來的奈奈子。
忽然覺得，剛才的生氣已經煙消雲散了。
為什麼生氣呢？
已經不重要了。
他會窮盡手段，費盡心機，不惜一切，來保護奈奈子，保護爺爺奶奶，保護「家」裡的家人們。
麻倉葉王想著，勾了勾嘴角，淡淡笑了。
——
師父不生氣，日子就好過了。
晚上，大家吃烤魚。
安培晴明拎著數條荒川送來的香魚，和一只皮毛光滑的水獺上門拜訪，陰陽師回去洗澡換衣服，特意熏香，小小梳妝打扮了一番，很是容光煥發的樣子。
「奈奈子，晚上吃烤魚吧。」
他親自拎魚入廚房，親自挽袖子，親自殺魚。
水獺抱著小爪子，看得嘖嘖稱奇：「男人啊，男人，晴明啊，晴明∼∼」
麻倉葉王靠在門邊，隨口問水獺：「怎麼說？」
水獺圓溜溜的小豆豆眼裡，寫滿妖生的智慧：「男人和男妖的本性，正是在心上人面前逞強，捏著鼻子做自己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麻倉葉王：「比如？」
水獺指向自己的主人：「比如安培晴明從來沒在家裡下廚殺魚，卻在女君面前表現出自己會的樣子。」
麻倉葉王挑眉：「他在家不做飯？」
水獺：「不做飯。」
麻倉葉王：「不做家務？」
水獺：「不做家務。」
麻倉葉王提高聲音：「那他在家干什麼？」
水獺直言：「他在家不需要干什麼。」
式神們會好好奉養陰陽師，妄圖把大陰陽師養成一個生活廢物並以為豪。
但這點，讓妖怪們驕傲的長處，在麻倉葉王面前實在太丟人了。
於是。
麻倉葉王挽起袖子，大步流星走進廚房。
「讓開。」
安培晴明正低頭處理一條半死不活的香魚。
荒川裡的魚和荒川之主一樣高傲倔強。
縱使面對安培晴明，亦不肯乖乖躺平束魚就擒。
一個飛身起跳，魚尾巴狠狠落在那張俊秀的臉上，浮現紅紅的印子。
「你做什麼呢？」
安培晴明挨魚打後變得乖巧起來，順從地讓開位置給麻倉葉王。
只見麻倉葉王一手按住魚頭，一手握刀，大拇指抵住魚腹，手起刀落！！！
「呼∼∼」
安培晴明望著飛出去的魚頭，拍拍手：「你可真厲害啊。」
「是嗎？」
麻倉葉王熟練的開膛破腹，洗干淨魚身，把魚遞給探頭看過來的奈奈子，附贈一個溫和淺笑。
「師父真棒。」
奈奈子的誇獎讓麻倉葉王心情大好。
然後—
陰陽師扭頭，挑眉，勾起冰冷，辛辣譏諷的微笑，淡淡吐出幾個字：「在家什麼都不干的廢物，不配進奈奈子的廚房。」
安培晴明：「？？？？」
我踏馬幫你哄徒弟，強忍心痛暫時讓出心上人。
你踏馬竟然騎臉嘲諷我？
你是個人嗎？
涵養很好的白狐之子當場破防。
—
「都給我滾出去！！！」
清脆抓狂的女聲劃破天際。
一黑一白兩位陰陽師被拎著後脖頸掃地出門。
兩人面面相覷，眼神裡刀光劍影。
一只皮毛光滑的水獺踩著慢吞吞的步子路過：「女君，咱會腌魚哦。」
「哦，你是？」
「咱是荒川的水獺，女君吃的魚，就是咱從荒川帶來的。」
「哦哦，謝謝你呀，可是魚烤的話更美味吧？」
「一部分烤，一部分試試荒川迷之醬汁如何？」
「啊咧？真是太好了！」
「女君，灶台太高了，麻煩抱咱上去一下。」
……
灶台太高了？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放什麼屁？
麻倉葉王嘴角一抽：「晴明啊，你家式神可真是了不得啊。」
安培晴明捂住臉：「不是在下的錯啊。」
不過……
荒川之主………
化為人身好像是一位面容冷峻英氣的高挑男性？
兩人心裡一下子拉響警鐘。
「奈奈子……」
「奈奈……」
前腳踏進廚房的兩人又被奈奈子丟出來了。
一直到吃飯時間，兩人都只能在門口，眼睜睜看著那只水獺表現的乖巧可愛，哄奈奈子眉開眼笑。
麻倉葉王：「……」
麻倉家晴明和水獺不得入內。
晚上吃了一頓美味的烤香魚，和每人一份腌制的香魚肉，搭配奈奈子制作的烤雞和爺爺釀造的酒，奶奶秘制瓜醬，大家吃到肚皮撐撐。
再三拒絕安培晴明留宿的請求。
麻倉葉王親自跟在奈奈子送安培晴明到門口的身後。
沒錯。
就是身後。
他才不想送這狐狸呢。
「那麼在下告辭了。」
「咱告辭了。」
站在安培晴明身邊的水獺兩只爪爪規規矩矩放在身前，胖乎乎的身子朝奈奈子鞠躬：「您想吃香魚的話，盡管開口，咱會將香魚送來的。」
一人一妖離開。
晚上吹起了風。
夏末的尾巴，秋老虎快要過去，即將到來的日子，會變得涼爽起來。
「回吧。」
麻倉葉王轉身，奈奈子跟上。
身後的大門無人自動關閉。
奈奈子踩著師父的影子：「那只水獺，很可愛啊。」
麻倉葉王放緩腳步：「嗯。」
奈奈子踩踩踩，全部踩中，快活笑起來。
「師父呀。」
「嗯？」
「師父呀。」
「嗯？」
面對徒弟的呼喚，不管幾次，不管有沒有意義。
青年耐心總是非常足夠的。
聲聲有回應。
「我們養個水獺吧。」
「找不到呢。」
「找不到嗎？」
「是的。」
成為荒川之主的水獺，只有這一只呢。
不過可以考慮，從安培晴明手裡搶過來，打上強制拘役的烙印，來哄奈奈子玩兒。
「那麼，我們養只動物吧。」
「養什麼呢？」
「養只貓吧。」
奈奈子拽住他袖子，歪著頭眉眼彎彎的笑，甜甜的，糯糯的，可可愛愛極了。
「養一只可以陪我們好久好久的貓，可以下荒川抓香魚的貓吧。」
「打不過荒川之主怎麼辦？」
麻倉葉王眉眼染上柔和的痕跡。
「晴明先生有厲害的水獺，那麼師父養出來的貓一定也很厲害。」
這樣啊。
說的也是呢。
他怎麼會比不上晴明呢？
第50章 奈奈子：這是朕為空調打下的柿餅山！
秋天說來就來了。
今年的秋天格外冷。
院子裡柿子熟透了, 紅橙橙的，薄薄一層皮，被陽光一曬, 隱約可見裡面晶瑩剔透的果肉。
奈奈子把柿子采摘下來曬干撒上糖霜, 做成柿子餅給師父上班當零食吃。
干淨整潔的竹蔑簾子一字兒排開，鋪滿新鮮的柿子餅。
胖頭魚握住竹棍，朝地上一懟, 穩穩當當扎成一個架子，往上面掛滿沉甸甸，串成串的柿子燈籠。
麻倉葉王舒服眯著眼睛, 腳踩木屐從後面路過，冷不丁被奈奈子叫住。
「師父，張嘴。」
沒看清楚什麼東西的麻倉葉王本能張開嘴。
一個軟軟的東西塞進來。
牙齒一咬，蜜汁兒瘋狂流淌而出, 席卷整個味蕾。
是柿子餅。
剛剛摘下來的柿子餅帶著淡淡的澀味, 皮肉清香, 滋味鮮甜。
「如何？」
奈奈子手臂上的袖子挽起來, 用繩子扎在手肘上, 一截瑩潤如玉的小臂晃來晃去, 白的耀眼。
喂了師父一個柿子餅，她眉眼彎彎的樣子，像搖著尾巴詢問親昵人喜不喜歡的小狗狗。
「好吃嗎？」
好吃自然是好吃的……
青年起了一點壞心思。
也不能說是壞心思吧。
他表現的有些猶豫, 眉毛皺起來，語氣淡淡而糾結：「應該是好吃的。」
奈奈子提高聲音：「應該？不可能呀, 這柿子我可精心照料, 澆灌結果的。」
他又說：「再來一塊吧。」
頓了頓：「多嘗嘗，說不定就是好吃的呢。」
少女狐疑：「是嗎？」
青年張開嘴, 等柿子餅自動投喂到嘴裡。
奈奈子東挑西撿，選一塊最漂亮，最飽滿的柿子餅，一邊嘀嘀咕咕：「再試試，仔細試試，我這柿子餅肯定好吃的。」
一邊遞到青年嘴邊。
少女指尖帶著柿子餅的馥郁芬芳，甜甜的，柔軟的指腹不經意擦過一點濕潤的弧度，於是那點弧度勾起一個微弱的弧度，帶著點淺淺的壞心眼，他咀嚼著柿子餅，說道：「是好吃的。」
那雙晶瑩的眼眸瞬間一亮：「我就說嘛，肯定好吃。」
轉過身，把曬好的柿餅統統用干淨的枯荷葉打包起來。
「師父，明天值班記得帶上當零嘴呀。」
青年晃晃悠悠的走著，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嘴巴裡的柿子餅甜甜的，軟軟的，非常好吃。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呀。
因為溫度降下來的原因，空調暫時用不上了。
確切來說，人用不上了。
這玩意足足浪費奈奈子nnn多的時間，像追求自家竹馬一樣，花費心思打動神明們那喜怒無常的心，就這麼閑置起來未免太可惜了。
就算閑置秋天也不可以。
爺爺奶奶捧起熱乎乎的大麥茶，用缺牙的嘴喝一口滾燙的熱茶，舒服的直打哆嗦，顫顫巍巍的說：「奈奈子，我們房間不用空調了哦。」
奶奶連連點頭：「是呀是呀。」
天一冷，老人家就受不了空調的寒冷了。
奈奈子小眼神一掃，哼了兩聲：「師父∼∼」
我無敵的師父，快幫可憐的奈奈子想想辦法呀。
正如安培晴明說過的話。
那麼想當然，無敵的師父絕對不可以辜負小徒弟的期盼，於是，他矜持的咳嗽一聲，從容優雅的好像指點江山一樣：「奈奈子呀。」
「在！」
奈奈子秒懂，危襟正坐：「請師父賜教。」
麻倉葉王心滿意足的繼續說下去：「秋天容易生潮氣呀。」
奈奈子：「是的呀。」
麻倉葉王：「奈奈子的柿餅可以放置在潮氣中不腐壞嗎？」
奈奈子想了想，右手捶左手掌心，叫了出來：「對啊，可以用空調吹干柿餅。」
空調不需要付電費呀。
可勁造啊。
麻倉葉王家裡的空調開始了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吹柿餅工作。
什麼時候可以休息呢？
大概要等到柿餅賣光的時候吧。
那什麼時候柿餅會賣光呢？
奈奈子大手一揮，承包下京都外大片土地，胖頭魚舉起鋤頭，揮舞出殘影，種下一顆顆柿子樹。
追月神駕馭彎月飛過上空，撒下片片促生長的清輝。
奈奈子靠柿子餅占據京都各個茶寮，拿下大部分糕點的份額，叉著腰驕傲的巡視著自己的柿子林。
稻荷神賜予奈奈子生機。
追月神撒下淨化土地的神光。
瞧，這一片勃勃生機，飛速生長結果的柿子林，就是她為空調打下的江山！！！
—
麻倉葉王掏出懷裡的枯荷葉，解開葉子，露出裡面曬干的柿子餅，紅泥小火爐上，煮沸一壺清茶，柿子甘甜軟糯，清茶冷冽苦澀，兩者中和，自舌尖誕生美妙的滋味。
「喲，柿子餅。」
伸了個懶腰的安培晴明回頭見到柿子餅：「給我來一塊。」
「啪。」
「嘶。」
白衣青年吃痛，抽了口冷氣：「你不是不愛吃甜嘛，什麼時候改了口味？」
麻倉葉王夾起最後一塊柿餅咬下一口，挑了挑眉：「你猜？」
安培晴明撇撇嘴，陰陽怪氣：「奈奈子做的柿餅，呵。」
最後一聲冷笑，輕飄飄，又富有攻擊力。
語氣裡充滿不屑和尖酸。
麻倉葉王咽下最後一口柿餅，喝一口清茶，面對摯友的「攻擊」，淡淡的反駁：「晴明，你真該照照鏡子。」
安培晴明：「不用，在下相貌尚且能入眼。」
麻倉葉王：「相貌尚雅，神態卻宛如一位深閨怨婦。」
安培晴明：「……」
麻倉葉王事了拂衣去，踩點離開陰陽寮。
身後，留下一只靈魂出竅，化為灰白色的狐狸。
不過麻倉葉王打擊摯友的快樂沒有維持到晚飯時間。
白龍神來了。
神明以男子的姿態造訪。
麻倉家隔兩條街都能見到白龍神的神光。
「奈奈子。」
白龍神見到奈奈子，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他仔仔細細打量著奈奈子的模樣，眼角眉梢流淌出濃濃喜悅和笑意，他問奈奈子：「什麼時候元服呢？」
奈奈子咬著剛摘下來的黃瓜，茫然極了：「噶？啥玩意？元服？」
元服十三四歲，她如今十八歲。
咋還跳回去走流程呢？
第51章 神明那張非人的臉上，笑意深情又溫柔
一聽到元服兩個字。
奈奈子腦殼大一圈, 恨不得以頭搶地，現場表演一波倒拔垂楊柳。
「一定要元服嗎？」
仰著頭的少女，不死心的詢問家長們。
在場所有人, 包括爺爺奶奶在內, 都告訴她，不辦不行，你可以補辦, 但你不能不辦，在元服的宴會上，宴請的賓客會帶來貴重的禮物, 身著十二單的少女，熱鬧非凡的宴會，展示客人們的禮物，似乎成為京都一種元服潮流。
既然要辦元服, 首先要請客。
奈奈子咬住筆頭, 絞盡腦汁的在請帖上寫下幾個名字。
麻倉葉王正在雕刻, 最近陰陽師木雕不離手, 木雕的臉部輪廓逐漸清晰, 那似乎是一個秀麗到雌雄莫辨的模樣……
「不許偷看。」
低著頭的青年屈指一彈, 一顆木頭劃過弧度，正中偷瞄少女的眉心。
「哎喲。」
奈奈子捂住頭，假裝慘叫兩聲, 見師父無動於衷，哼哼唧唧爬起來, 烏雲似的發松松疊疊, 垂落在一側，好似林間青黛一般朦朧, 被纖長秀氣的指尖胡亂扒拉兩下，奈奈子趴在小幾上，無法無天的伸過腳，朝葉王的小腿一踹———
「嚶—」
好疼！！！
踹石頭上了吧？
奈奈子眼淚簌簌落下，珍珠叮咚作響，劈裡叭啦滾落一地，她只顧抱腳亂跳：「疼死我了！！！」
麻倉葉王下意識收腿。
奈奈子動作更快，嘴裡還在哀嚎，整個人撲過來，一把抱住師父的小腿。
麻倉葉王額頭冒出青筋：「放手，不許拉拉扯扯的。」
奈奈子心一橫：「不放，我就要拉拉扯扯。」
說完，拽麻倉葉王褲腳。
麻倉葉王趕緊抓住褲腰帶，生怕這傻子徒弟下手沒輕沒重的。
「嗷！」
奈奈子指著小腿上的青色符箓，顫抖嘴唇：「師父，你這是什麼？」
「你這是什麼？！！」
麻倉葉王深邃眼眸飄忽一剎那，頗為心虛：「沒什麼……」
「這是什麼呀！！！」
熊少女聲嘶力歇，嚎啕大哭：「這是硬化符啊，我拿你當心窩子，你拿我當二莽子！！！」
麻倉葉王頭疼極了：「別哭了，別嚎了。」
奈奈子使出憤怒抱臉蟲攻擊，一撲——
失敗了。
長高了的小姑娘重重摔在地上，手腳抽抽兩下，仿佛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麻倉葉王心疼徒弟，扯下硬化符，心一橫：「給你踹一腳？」
鹹魚少女豎起兩根手指。
麻倉葉王啞然：「兩腳？」
奈奈子側頭：「兩腳！」
撒嬌時，這孩子總是黏黏糊糊的，像天空裡最自由散漫，綿軟的雲朵，呼啦一下撲上來，叫人素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順從她心意的點點頭。
然後……
麻倉葉王下午值班是瘸著腿去的。
—
關於奈奈子元服。
日期定在冬天。
秋天很快就過去了。
冬天寒冷又煎熬，刀子一樣的風刮在臉上，鑽心刺骨的疼。
為什麼要選在冬天呢？
大概是……
「奈奈子，元服之喜，我、我備了薄禮，請收下。」
第一個登門拜訪的兔耳少女，天微亮就來了，騎著月亮的余暉，耳朵羞澀的顫抖，臉頰紅撲撲，想看奈奈子又不敢看的樣子。
因為……
今天的奈奈子真是太漂亮了。
她穿著一身月白絲綢做的華裳，不像京都傳統厚重十二單，更像唐國劉傳來的唐裳款式，衣裙飄飄，行走間嫵媚風流，烏發挽起疊雲的發髻上，點綴著拇指大的粉色珍珠，流光溢彩，舉世難見。
可珍珠卻只會為奈奈子的美麗增色。
絲毫遮不住她的容光。
當她對著兔耳少女盈盈一笑時，整個室內亮堂起來。
真真是蓬蓽生輝呀。
「謝謝兔兔呀。」
奈奈子笑起來像極天上的月亮，不不不，追月神覺得月亮沒有奈奈子好看的。
她羞紅臉頰：「你能邀請我，我很高興。」
追月神為奈奈子准備了一面鏡子。
一面可以隨時見到月亮的鏡子。
鏡子裡是自成的幻術世界，這是追月神耗費心血，唯一拿出手的寶物，她想送給奈奈子。
「你能來，就是最好的禮物。」
衣裳稀稀疏疏的聲音，摩擦間環佩輕響，香香的，好聞的芬芳氣息撲面而來，柔軟的嘴唇宛如朝露的花瓣，輕柔落在兔耳少女的臉頰上，美妙的像一個夢。
「我最喜歡兔兔了。」
最……
最喜歡……
最喜歡兔兔？！
兔耳少女俏麗的臉紅透了，耳朵豎起來，尖尖興奮晃動，紅眸亮晶晶，語無倫次的說：「我，我也最喜歡奈奈子來！！！」
「抱抱∼∼」
結伴而來的陰陽師三人組沉默望著這一幕。
麻倉葉王：「……」
她最喜歡誰？
她親親了誰？
安培晴明眯起狐狸眼：「她說最喜歡兔妖，親親了兔妖。」
以前喊人家追月神。
今天喊人家兔妖。
可惡啊，奈奈子的親親，他竟然沒有！！！
賀茂保憲淡然自若：「葉王，寵物養兔子如何？」
麻倉葉王想養只寵物的消息，親近的友人們大都知曉。
賀茂保憲的意思是捏了追月神的人身，打個拘役的烙印，把她變成兔子來哄少女高興。
麻倉葉王拒絕：「家中不適合養兔子。」
賀茂保憲頗為遺憾：「真是可惜了。」
安培晴明已經走過去了，從袖子裡抽出一個精美的盒子，笑容溫柔優雅：「奈奈子，元服之喜，送上小小賀禮，請笑納。」
奈奈子接過盒子，想打開被安培晴明制止了。
「不可以打開嗎？」
「現在不可以哦。」
「什麼時候可以呢？」
「等到可以的時候呀。」
安培晴明說話打啞謎，讓奈奈子摸不到頭腦。
「那我收起來喏？」
安培晴明含笑：「要好好收藏哦。」
第三個送上賀禮的是賀茂保憲，陰陽寮裡的陰陽頭，安培晴明和麻倉葉王的師兄，從容溫和的男人坑了奈奈子一把，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異樣，相反，他取出一枚金簪，遞了過來：「這是賀禮，請收下吧。」
金子在霓虹很珍貴。
屬於只有貴族才有資格擁有的貴金屬。
金簪為一只揚首的鳳凰，栩栩如生，精美奪目。
鳳凰口中銜一串非常眼熟的珍珠，下面點綴一顆拇指大的紅寶石，價值昂貴極了。
奈奈子挺喜歡這簪子的。
賀茂保憲遞出簪子的手停在半空，他問奈奈子：「我能為你攢上嗎？」
奈奈子遲疑了一下。
賀茂保憲說：「晴明和葉王元服時，亦是我為他們戴冠。」
這話說的挑不出毛病。
唐裳少女低下頭來，堆疊的烏發迤邐生輝，從賀茂保憲的角度垂眸望去，只見那一抹雪白的脖頸於烏發中若隱若現，少女纖長彎彎的睫毛像蝴蝶翅膀顫動，因為隔的近，他能聞到對方呼吸時的芬芳。
他忽然想起上國形容美人的描述。
質傲清霜色，香含秋露華。
他伸手想要捉住那抹不可捉摸的蘭香，卻落於柔軟如雲的發間，指尖輕佻，簪入鳳凰發簪，不動聲色取走那枚珍珠小簪，藏入袖中。
中正端莊的男人收斂眸光，在兩位師弟「虎視眈眈」中，保持安全距離，語氣飄渺而溫和：「元服之喜，望你日後平安遂心。」
賀茂保憲的父親賀茂忠行擅長占蔔之術，其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善占蔔，精通星像地勢，被譽為「大占星師」，當他真心說出祝福時，這份祝福是完全會實現的。
他希望奈奈子日後平安遂心，事事如意。
世間哪有什麼事事如意……
不過是時間線上的……
指尖撫摸袖間珍珠發簪，似乎染上一抹淡淡的幽香。
「好嘟。」
完全不知道自己珍珠簪子沒了的小姑娘晃了晃腦袋，鈴鈴鐺鐺的聲音叫她天真又快活。
水獺送上了避水珠，揚言以後請奈奈子到荒川做客。
爺爺送奈奈子皮毛制作的冬帽，可以保暖避免凍傷。
奶奶送奈奈子一雙親手做的新鞋子，鞋底厚實耐磨，鞋裡軟和舒服，鞋面特意用針繡出漂亮的小花，奶奶粗糙蒼老的手掌憐愛慈祥的撫摸奈奈子的小臉：「我們奈奈子呀，要快快樂樂的呀。」
奈奈子臉頰埋入奈奈的掌心裡，聲音悶悶的：「嗯，我會噠。」
最後，輪到麻倉葉王。
今天的陰陽師特意換了一身衣裳。
深藍色的衣裳上，繪有漂亮的暗紋，邊緣有毛茸茸的圍領，襯得那張俊美深邃的臉氣勢冷峻，唯有低頭時，可見溫柔：「奈奈子……」
「抱歉。」
窗外的聲音由遠到近。
被打斷的麻倉葉王眉宇間籠罩一層冰冷的鋒芒，側眸尋聲而去———
神明於寒風中而來。
衣裳夾帶寒意，氤氳神光的發梢染上幾片融化的碎雪。
那張非人的臉上，笑意深情又溫柔。
神明的懷抱裡，大捧的鮮花散發出奇香，將所有人一下子拉回溫暖的春天裡。
神明身後，幾名神侍放下捧著的禮物，低頭行禮後，消失不見了。
「奈奈子，元服之喜，吾前來祝賀，還往奈奈子賞吾進去吧——」
在場男人們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
第52章 神明的禮物
安培晴明一眼就辨別出神明懷裡的花朵。
出身貴族的陰陽師, 不愛繁瑣又無趣的交際，但得益於聰穎不凡的資質，天生便是過目不忘的天才。
握住折扇的手略略一緊。
陰陽師的嘆息聲引起奈奈子的注意。
「晴明先生為什麼嘆氣呢？」
晴明搖頭不言。
奈奈子越過神明身側, 在白龍神灼熱又專注的眸光裡, 踮起腳尖，探身去關窗戶，今天太冷了, 一種干干的冷，總覺得今晚會有雪落下。
「今晚會有雪嗎？」
掌管京都四季流轉的，正是這位高龍神。
一向以「認真負責」而聞名神界的高龍神, 含笑詢問：「今晚想有雪嗎？」
奈奈子關好窗戶，跺跺腳：「下雪會很冷啊。」
龍神走過來，想將懷裡的花遞給她：「所以？」
「不下雪……」
「所以，下雪吧！」
奈奈子脆生生的回答, 令白龍神驚訝極了。
奈奈子不是怕冷嗎？
為什麼還要下雪呢？
奈奈子回答：「下雪的話, 會覆蓋京都外的農田吧, 今年秋天的時候, 有大量蝗蟲在土地裡產卵, 若是沒有一場大雪, 那麼來年還會有蝗蟲席卷良田，糧食顆粒無收的悲事發生吧？」
「雖然說，下雪有可能凍死京都的流浪者……」
「事事不能皆是稱心如意。」
認真解釋的姑娘, 漂亮到叫神明挪不開眼。
神明側耳聆聽，等她說完了, 這才含笑開口：「那麼, 今晚會下一場凍死土地裡蝗蟲卵的大雪。」
奈奈子彎彎眸子：「下大雪的話，不如吃火鍋吧。」
「火鍋？」
「是的, 火鍋。」
龍神身上有神香，花香，混合一縷淡淡的甜腥味兒。
「這些花……」
「是吾送給奈奈子的。」
絢爛美麗的花朵，是每個可愛的小姑娘都沒辦法拒絕的。
或許說，是大部分人類沒辦法拒絕的美麗。
「那麼，我該說聲謝謝？」
奈奈子心情很好的想去接龍神懷裡的鮮花。
這時，一道淡淡的聲音插入。
就像龍神來時，卷起滿天風雪一樣。
冷漠又蠻橫。
毫不講道理的。
「秋七草裡的朝顏花。」
麻倉葉王的臉龐上，浮現一層淡淡，又驅之不散，不加以掩藏的冷酷，勾著嘴角，明明在笑，卻露出一種冷銳的嶙峋堅硬：「您是抱有什麼目的送奈奈子朝顏花呢？」
龍神的姿態從愜意轉為矜貴。
神明面對凡人咄咄逼人的質問，顯得從容又胸有成竹。
「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吾呢？麻倉葉王？」
因為神與人對峙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這氛圍裡，舉起手的少女懵懵懂懂的發言：「請問，朝顏花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她記得……
某一年的某一天，竹馬送過一束朝顏花給她，只是送花的第二天，竹馬就轉學到東京一所什麼什麼的高校去了，從此了無音訊。
麻倉葉王看奈奈子，眼眸更加深邃，動了動嘴唇，正要說什麼，被安培晴明搶先回答。
「朝顏是隱忍，祝福，光明的含義。」
「美好的花朵嗎？」
「是呀，是美好的花朵。」
安培晴明朝奈奈子招手，把她喊到自己身邊，摸摸她的頭，語氣溫柔：「奈奈子是朝顏花一樣可愛的姑娘呢，我想，毓的意思，就是如此吧？」
在喊著「孬揉亂我發型」的聲音裡，青年朝不遠處的龍神，投去復雜晦澀的一瞥，換來神明意味深長的微笑。
朝顏的領域層含義是……
我向你求愛。
神明，向人類求愛。
何其……荒唐呀，又是何其可怕……
神明的妻子，一般是侍奉神明的巫女。
出身清白，或者貴族的少女虔誠侍奉神明，終生不嫁，被賜予「神妃」的稱呼，例如道滿大神曾與侍奉自己的巫女結合，生下斬斷他本體的「神子」，但，「神妃」只是神明漫長無趣生命裡的調味劑，就像天皇後宮中擁有無數美人一樣，他們天生就擁有這些美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享受神妻的獻身，對於神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
可是……
不曾有任何一位大神明，紆尊降貴的來到人類少女的元服宴會上，送上像征「求愛」的朝顏花，這是只有人類男性面對心上人才會做出來的事情。
神明是異類。
盡管用「失禮」的詞彙來形容摯友。
安培晴明仍然感到心驚肉跳，這也是他搶在麻倉葉王前，解釋朝顏花含義的緣由。
因為，他和神明為摯友。
曾經為摯友。
他感受到摯友那陰暗晦澀的無法用人類語言來形容的視線。
白龍神身上的腥甜味兒，從進來的一瞬間，三位當世罕見的陰陽師們，紛紛有所察覺。
安培晴明轉移話題：「奈奈子呀，說起來，火鍋又是什麼呢？」
「火鍋呀。」
奈奈子提起裙子的一角，像只翩然的蝴蝶落到身邊身側，她的一舉一動是所有人的焦點，她朝神明伸出手：「謝謝毓的祝福，我很喜歡。」
神明將大捧顏色各異的，怒然綻放的朝顏花，放到少女的掌心。
「吾很高興，你能喜歡。」
那雙白玉般的柔荑朝他張開時，白發神明喉嚨微不可察的滾動一下，很快遮掩了下去。
「大家餓了嗎？」
抱花的少女自信的走在前面，推開大扇的落地紙門，一股暖風撲面而來——
溫暖的飯室內。
落地空調矜矜業業啟動暖風模式，生怕功能性晚一步，就要被送去繼續吹柿子山。
一張張小飯桌上，放著一個個小銅鍋。
鍋底下，點燃的小碳火火星飛濺，散發出的熱量煮沸鍋裡的湯底。
咕嚕咕嚕。
香味飄向每一個人。
誰能抗拒在冬天的時候，和摯友親朋心上人，一起吃一頓小火鍋呢？
奈奈子的元服，就是從這頓小火鍋開始的呀。
胖頭魚，河童，露瑩……
荒川水獺，蚌女……
前鬼後鬼……
人和妖，人和神，神和妖怪間的距離，在一間溫暖的飯室裡，一鍋鍋沸騰的火鍋裡無限拉近。
「這就是火鍋？」
「是的，這就是火鍋，來自遙遠的上朝的偉大發明！！！最偉大的食物！！！」
「從未聽過的名字。」
安培晴明被辣的直吐舌頭，一側頭，瞧見奈奈子正蹲在火鍋後面，彎腰把朝顏花往瓶子裡插進去呢，於是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摸摸跑過去，扯了扯奈奈子的袖子。
奈奈子嚇了一跳：「晴……」
安培晴明的手掌溫度有些偏高，掌心柔軟，指腹略有一點薄薄的繭子，應該是握筆練出來的，陰陽寮的文書可怕到嚇人呀。
那雙狐狸眼彎彎似星月，隔著手掌心湊過來，狐狸喝了點酒，呼吸裡帶著點清酒的甜香，濕潤的，好聞的氣息透過捂住奈奈子嘴巴的手指縫直往奈奈子鼻子裡鑽。
「奈奈子呀……」
狐狸耳朵尖尖的，粉粉的，紅紅的，好看的像奈奈子喜歡的粉珍珠一樣，奈奈子盯著那點粉粉的耳朵尖瞧啊瞧，她越瞧那點耳朵尖就越紅。
安培晴明眼睛亮亮的：「你為什麼只喜歡龍神的禮物呢？」
奈奈子：「……」
安培晴明聲音軟軟的，尾音黏糊且低低的：「我送你的……你不喜歡嗎？？」
奈奈子：「……」
安培晴明委屈極了：「奈奈子，你為什麼不說話呀，你為什麼不理我呀，你心裡是不是有別人呀？」
奈奈子：「……」
小爪子一把握住醉鬼晴明的手，遠離自己的嘴巴，奈奈子深吸一口氣，小臉不知道是因為被捂久了，還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有些紅撲撲的，白玉般的臉頰染上瑰麗的羞紅：「晴明先生啊。」
晴明哼哼兩聲：「我在呢。」
奈奈子咬牙切齒：「你捂住我的嘴，我該怎麼告訴你，難道不是因為你拒絕我打開盒子，要做謎語人，所以我連裡面的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才沒辦法珍惜嗎？」
頓了頓：「而且我有好好的存放起來啊。」
這才想起來緣由的安培晴明摸出折扇，打開扇面，遮住自己的臉，默默縮成一團，像只可憐兮兮的白毛狐狸。
丟人呀。
喝多了撒嬌，錯的竟是我自己！！！
沮喪中的晴明頭頂一癢。
是奈奈子？
他高高興興的笑容，見到對方溫和如玉的模樣後，戛然而止。
「什麼啊，是師兄呀……奈奈子呢？」
還以為奈奈子會多多憐愛他呢。
沒想到是他那大齡單身的師兄呀。
賀茂保憲對自家白切黑師弟，投之一個標准的微笑。
「師弟呀。」
賀茂保憲露出八顆白牙：「請不要對可愛的女孩子造成困擾哦。」
第53章 這是一碗哄狐狸喝下去的現形酒
麻倉葉王獨自飲酒, 燭光照在他俊美的臉龐上，陰影半遮，低垂的眼眸裡, 仿佛醞釀烏雲風暴的深海, 旁邊與陰陽師締結羈絆的前鬼後鬼知道主人心情不妙，乖乖的坐在自己桌前吃火鍋——火鍋真好吃。
「師父∼∼」
奈奈子來到麻倉葉王面前，叉著腰：「晴明先生太過分了！！！」
嘰裡咕嚕一頓告狀。
麻倉葉王保持著略帶仰視的姿態, 陰陽師眼裡，那張漂亮到令人屏息的臉上，神情鮮活靈動的……真是可愛啊, 一個可愛的姑娘，心裡罵罵咧咧的罵著安培晴明，嘴上也罵著安培晴明，做到了心口如一罵人。
麻倉葉王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很雙標的人。
因為「靈視」的緣故, 他時常能聽見那些衣冠楚楚, 道貌岸人的貴族們內心的粗鄙。
可奈奈子又不一樣。
在心裡罵人的奈奈子, 聲音和說話是一樣的, 脆脆的, 像黃鸝鳥兒, 甜甜的，像他杯裡的甜酒，喉嚨微咳, 青年叼著酒杯一飲而盡，眸子裡染上一點酒意, 嘴唇濕潤微紅, 仿佛冷峻傲慢的魔神褪去外衣，露出柔軟的靈魂。
「奈奈子啊。」
師父聲音低低的, 特別好聽。
如果說晴明先生像流淌的蜂蜜，那麼師父就是冰冷的雪水，清冷，低沉，干淨。
「喵？」
小姑娘歪歪頭，鳳凰珍珠發簪晃了晃。
麻倉葉王眯了眯眼眸，呼出一口帶酒味兒的白氣：「你想教訓一下晴明嗎？」
奈奈子謔一下睜大眼睛，脫口而出：「做夢都想。」
說完這句話，小臉一紅，扭扭捏捏：「其實吧，也不是這麼想，雖然晴明先生很討人厭，心眼子賊壞，白切黑，肚子裡是黑芝麻餡兒的……但是吧，我只是有一丟丟想欺負他……」
無奈，武力值上不好意思下手。
智力上，被狐狸欺負。
奈奈子一個大寫的：OAO。
麻倉葉王取來一個干淨的酒盞，倒了半碗酒，口中念念有詞，念了幾句奈奈子聽得模糊的咒語，隨手將酒碗遞給她。
「這是什麼呀？」
碗裡的酒水，看起來很干淨。
奈奈子好奇的問師父。
許是飲酒的緣故，許是教徒弟使壞的緣故。
高冷的陰陽師微微翹起嘴角，笑起來像狡猾的黑豹。
「這是一碗「酒」，一碗下了咒的酒。」
「什麼樣的咒呢？」
「現形咒。」
「會對晴明先生有傷害嗎？」
聽到這裡，麻倉葉王有點好氣又好笑。
「奈奈子呀。」
「我與晴明，皆是當世最強陰陽術士，我下的咒，簡單又明了，晴明只看一眼便知道了。」
奈奈子「啊」一聲，憋憋小嘴：「那您下這麼簡單的咒，晴明先生豈不是不會中計？」
陰陽師挑眉道：「如何讓安倍晴明心甘情願的中計，就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麻倉葉王給了奈奈子一個現形咒。
安培晴明是當世最強陰陽師，對於這種顯而易見的咒，是這麼容易就會中的嗎？
奈奈子端著酒碗，深深的，嘆了口氣。
她這師父呀，惡劣程度比起晴明先生不輸半分。
哪裡是幫奈奈子出氣哦。
分明是想看奈奈子的笑話。
該如何讓晴明先生心甘情願的中咒呢？
白龍神面對心上人的詢問，一秒鐘都沒有猶豫的回答：「若是奈奈子送來的酒水，裡面有毒藥的話，吾也會甘之如飴。」
白龍神衝奈奈子眨眨眼：「要吾證明給你看嗎？」
說完，伸手去端酒。
嚇得奈奈子護住酒連連後退，拍他手：「孬碰酒啦，碰了我怎麼給晴明先生喝呀。」
白龍神反手扣住奈奈子手腕，技巧性用力，將她往懷裡帶了帶，龍神湊到少女耳邊，語氣溫柔：「只是現形的酒，怎麼能報他欺負你的仇呢？奈奈子知不知道，龍神的寶庫裡，有一種能弒……」
「打住！！！」
聽下去肯定沒好事！
奈奈子一下子跳出龍神懷裡。
龍神伸手抓她，被她捏住爪爪以強硬姿態按在桌位上。
奈奈子鼓起腮幫子，臉頰紅紅的：「毓，不可以起壞心，要做好神！！！」
白龍神愣住了。
他坐在位置上，目光怔怔中送奈奈子端著酒水遠去的背影，露出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微妙神色，一閃即逝，快的宛如水上漣漪。
「奈奈子呀……」
「好神，可沒辦法稱心如意呀……」
——
飯室裡很暖和。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飯量小，吃飽了靠在暖爐旁邊說話呢，見到奈奈子路過，打了個招呼。
「奈奈子呀，不可以喝酒哦。」
「奈奈子呀，喝多了會傷身哦。」
火爐子很熱，奈奈子冒出一點點汗珠，嘴裡連忙否認：「沒有啦沒有啦，這是給晴明先生的酒啦……」
「對了，爺爺奶奶，晴明先生呢……」
說完這話。
奈奈子聞到了一股特別好聞的味道。
類似於淡淡的櫻花香，夾雜一縷清甜的桃香，用特殊方熏染在衣服上，所散發出來的。
那香味離她很近。
近在咫尺。
香味的主人應該是出了一點汗的，沒有汗的氣息，濕濕的，抵在奈奈子的脖頸間，緩緩的，呼出一口帶著暖酒微醺的氣息，拉長的，黏糊的聲音，讓奈奈子的雞皮疙瘩，一下子竄起來了。
「奈奈子……」
「你在找在下嗎？」
「嗯？」
那一個尾音，纏綿悱惻，又哀婉凄怨。
奈奈子無聲看著手上的酒碗。
這酒，我該怎麼騙他喝下去呢？
第54章 除了臉，你不行啊，晴明先生
怎麼才能哄狐狸喝下這碗變形酒呢？
奈奈子深深的, 正要嘆一口氣時，一根瑩白如玉的指尖，點在她的嘴唇上, 那人蹭了蹭她的肩膀, 像只撒嬌的貓兒，青竹一樣挺拔的身體彎彎而掛在比他矮上許多的小姑娘身上。
粘人。
且熱情。
「奈奈子呀，不要嘆氣呀。」
「那麼你知道我的來意嗎？」
「在下當然知道呀。」
「你怎麼會知道呢！」
「因為在下無時無刻, 不在妄圖揣摩您的心意呀。」
那華麗清越的聲音裡，夾雜著奈奈子不想讀懂的感情。
靠在肩膀上的狐狸用臉頰貼著奈奈子的手臂，隔著薄薄的衣料, 一路蜿蜒而下，來到那碗加了料的酒碗前。
奈奈子的手，輕輕抖了抖。
明珠的光明，照在安培晴明的臉上。
醉酒的青年好看的過分。
白皙的肌膚上, 有一些薄薄的紅, 低垂的眉眼, 上揚的眼尾, 彌漫著醉後的艷麗。
他抬手握住奈奈子的手, 貼著奈奈子的手背, 手掌交疊，不願意放開：「奈奈子呀，不要弄撒了哦∼∼」
奈奈子能感受到他掌心裡的溫度。
她看見清雅絕塵的青年, 在她面前毫不吝嗇彎下了腰身，低頭時, 烏色碎發撩過她的指尖, 有些癢，她動了動手指, 這給了可乘之機，那貼著她的手指蠻橫又霸道的鑽進來，與她十指緊扣。
那狐狸抬起盈盈的眸光，溫柔似水，仿佛月光照耀下的碧波水潭，他嗅了嗅碗裡的酒水，低低嘟囔了幾句，奈奈子聽不清楚，那人叼著酒碗，像泉邊飲酒的妖精一樣，迫不及待地仰頭飲下。
灌的有些急了，幾點零星的酒水從嘴唇邊滑落，沿著喉嚨沒入衣領裡。
他松開牙齒，酒碗蹬一下落到地上。
奈奈子安靜看著他：「你知道碗裡有咒的？」
安培晴明嘴唇濕潤的，紅紅的，像盛開的花朵，湊上來時，帶著好聞的酒味。
「在下聞到了……咒的味道……還有……」
輕柔的笑聲，摩擦的奈奈子有點耳朵癢。
「那你為什麼要喝下去呢？」
奈奈子問他：「裡面有現形咒哦，你會不會嘣一下，變成一只大狐狸呢？」
「………」安培晴明憋不住的笑起來，肩膀顫抖，眼角泛起淚花：「哈哈哈，奈奈子，你以為在下是野狐狸嗎？？」
奈奈子：「不，你是狡猾的狐狸精！」
安培晴明這家伙，心眼子有八百個，比奈奈子灑在芝麻餅上的芝麻還要多呢。
安培晴明和她距離太近了。
近到奈奈子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好聞氣息。
犯規！
奈奈子踮著腳，試圖朝後避開。
安培晴明是個非常狡猾的人，當他將這份懶於用在別人身上的心眼子，百分百用在追求的心上人身上時，那是恨不得掰成八百個用。
「在下喝下去，是因為奈奈子想讓在下喝下去啊。」
「奈奈子端來的東西，不管是酒水，還是毒藥，在下都會心甘情願，甘之如飴呀，對於在下而言，這不是現形酒，而是世上最美好的酒水啊。」
那只狐狸看著鼓起腮幫子的小姑娘，嘟囔著：「你犯規，你犯規。」
犯規是什麼呢？
安培晴明大概能猜到意思。
他好聲哄著心上人，低聲下氣極了：「好好好，在下犯規，是在下的錯，那麼……奈奈子……」
「想捏捏狐狸耳朵嗎？」
故意壓低的聲音，蠱惑人心。
奈奈子呼的一下，眼睛亮了！
摸、摸狐狸耳朵？
可、可以嗎？
——
當正在飲酒的麻倉葉王感受到妖力波動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盡管被強行壓抑到近乎微波，單從妖力的質量而言，所有妖王捏一塊兒都打不過。
那是……
白狐之子的妖力。
他陡然坐直身體，目光銳利的穿過熱鬧的房間，投向角落裡———
捏狐狸耳朵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毛茸茸的。
耳朵尖尖的，溫熱的，捏一捏，耳朵忍受著什麼一樣，在她手掌心裡顫抖。
奈奈子小小聲：「晴明先生，很難受嗎？」
低頭的安培晴明學奈奈子小小聲：「不難受呀。」
奈奈子：「那你抖什麼呀？」
安培晴明聲音顫抖：「就是想抖呀∼∼」
奈奈子額頭冒汗：「你不要抖了呀。」
安培晴明也著急：「在下第一次被摸耳朵呀。」
奈奈子想收回手，說不摸了。
狐狸緊跟上來：「快摸摸耳朵，別停呀。」
於是，她接著摸，悄咪咪看半妖形態的晴明先生。
如果說陰陽師狀態的晴明先生清雅高潔，如空谷幽蘭，似蘭玉芬芳，那麼半妖狀態下的安培晴明……
兩只雪白的狐狸耳朵從頭頂伸出來，耳朵尖被奈奈子「揉捏」的發紅，「嬌羞」「柔弱」的顫抖著，烏發轉化為銀發，燈光下，銀發籠罩著夢幻般的光澤，似妖，不是白龍的神聖，帶著蠱惑意味的，是臉上蔓延的，鮮紅艷麗的妖紋，爬上半個臉龐，襯得那雙同樣猩紅的眼眸格外妖艷魅惑。
果……
果然是狐狸啊。
奈奈子小心髒不爭氣的亂跳，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不，不行，不摸了……」
說完想收回手。
半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
奈奈子睜大眼睛：「你別亂來啊，小心我揍你。」
晴明湊過來，眸光哀怨：「在下在奈奈子心裡，是亂來的嗎？」
奈奈子一口咬定：「是！」
半妖捂著心口嚶嚶嚶了半天，沒換來奈奈子的憐愛。
「奈奈子呀，你怎麼都不疼我呢？」
奈奈子哪兒不疼狐狸啊？
只是……
狐狸除了耳朵好擼，其他有好擼的嗎？
一點都沒有！
半妖狀態的晴明先生呀，妖艷詭異，那閃爍著紅紋的美麗臉龐，周身氤氳的鬼魅詭譎的妖氣，說是吃人的大妖怪都不過分。
只是他想吃的人，是自己！！！
奈奈子決定找個理由：「別人的狐狸有才藝。」
半妖晴明：「？？？」
奈奈子超理直氣壯：「會鑽火圈，會表演算術，會翻跟頭，你會嗎？」
半妖晴明：「！！！」
這年頭，狐狸都這麼卷了？
給不給半妖一條活路呀？
半妖低垂眼眸，楚楚可憐，幾要落淚：「在下……」
技能施法前搖太長，奈奈子拒絕吃魅惑技能。
「可你除了耳朵能rua，別的你都不會。」
「除了臉，你不行呀，晴明先生！！！」
一擊斃命，狠狠正中安培晴明心髒。
半妖握住心口，這下真想哭了。
「所以，rua完了，我要走啦。」
奈奈子趕緊找借口開溜，一轉身，聽見身後的狐狸問她：「你要去哪兒呢？」
奈奈子脫口而出：「找師父玩兒……」
她被拽住了。
一只好看的，熟悉的手，指甲妖化後，指尖浸染著鮮血般的紅痕，拽住了她的袖子，輕輕的，哀求似的搖了搖，那半妖說：「奈奈子，你回頭吧，我跳舞給你看呀，你見過狐狸的祭月之舞嗎？」
「我只跳給你一個人看呀。」
奈奈子的小心髒，不爭氣的噗通亂跳起來。
哀嚎一聲。
師父，美色誤我。
身體很誠實的轉回去，掩飾性咳嗽一聲。
「那，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吧。」
燈光下的狐狸，快活的彎了彎眼眸。
兩只耳朵豎了起來。
白龍神觀望著這一幕，嘆了口氣：「晴明，有多久沒有顯出妖身了？」
賀茂保憲拎著一壺酒，來到龍神面前，親自為龍神斟酒，順勢入座：「已經很久很久了。」
「你的父親賀茂忠行說服了白狐葛葉將孩子交給他培養，是害怕妖族出一位驚艷絕才，能統治妖界的「王」嗎？」
白龍神姿態慵懶的依靠在座椅上，面對除了奈奈子以外的人和神，這位大正神明的眼裡，冷淡孤寂，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他的確有傲慢的資格。
單論庇護京都不受大妖怪侵犯，保持四季如常流轉，就足以讓這位龍神香火旺盛，信徒源源不絕了。
賀茂保憲不卑不亢：「或許吧，在下不敢擅自揣測家父用心。」
「呵。」
白龍神唇邊噙著冷笑：「你們人類呀……總是傲慢又狡猾的……」
「操縱神明，欺騙半妖……」
賀茂保憲反問他：「那您會生氣嗎？」
白龍神淡然起身，如水的袖子拂過面前的酒壺。
哐當。
酒壺倒地。
酒液流淌而下。
白龍神聲音傳來：「吾已不復正神之軀，何來資格生氣？」
賀茂保憲望著白龍神的身影，那是安培晴明和奈奈子離開的方向，青年眯了眯眼睛。
僅僅是離開片刻。
就讓白龍神忍受不了嗎？
神明……
染上嫉妒的神明……
真是……
可悲呢。
「你說是吧，葉王。」
「當然呀，師兄。」
「半墮之神。」
烏發的陰陽師冷笑一聲。
賀茂保憲施施然地將雙手攏在袖中，發出邀請：「一起去看看嗎？晴明的祭月之舞？」
「晴明若是知道了，應該不會生氣吧。」
「他從來沒有被隱瞞過，不過是他心甘情願，又甘之如飴罷了。」
葉王低聲說。
「若是換成你呢？」
賀茂保憲看著他，開口問他。
面對師兄的反問，陰陽師沉默了片刻。
「若是我……怕也是一樣的……」
低低的，微不可聞的嘆息聲。
安培晴明願意配合，不過那人是奈奈子。
換成他，面對奈奈子送來的酒，哪怕是劇毒，也是心甘情願飲下的。
第55章 檢測到玩家同時接受兩個攻略對像的吻
冬日裡的雪, 總是無聲無息的到來。
庭院裡的地面上，覆蓋薄薄一層白霜。
腳踩上去，發出咯咯的響聲, 單薄的鞋襪就濕了邊緣。
「下雪了呀。」
銀發紅眸的狐狸捧著奈奈子的手, 往掌心裡呵熱氣。
簌簌落下的雪花，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
脆弱，精致, 疏離又我見猶憐。
真是犯規的美貌呀……
奈奈子心想，嘴裡說出來了：「不冷呀，有晴明先生這樣美貌的狐狸相伴, 我怎麼會冷呢？」
被一個美人誇贊自己貌美，尤其對方是心上人，是種什麼感受呢？
半妖的心情好到不可思議。
輕飄飄的，飄起來, 像晴天裡漂浮的雲朵, 軟乎乎, 蓬蓬的。
不過。
半妖頗有些苦惱：「在下沒跳過祭月舞呢。」
抬頭望望天空：「今晚沒有月亮呢。」
奈奈子歪頭：「可是晴明先生跳舞, 一定很好看吧, 沒有月亮, 也可以的吧？」
「那是當然呀……」
半妖晴明含笑應允。
就在這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來。
兔耳少女抱著自己的彎月：「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喊出月亮。」
奈奈子高興的拍手：「無月而不美, 麻煩兔兔啦。」
兔耳少女害羞的抱著月亮升空而起，仰頭發出清亮的低吟, 在她的呼喚下, 烏雲下的月亮在雪花中露出皓大明亮的臉龐，撒下一道道美麗聖潔的光輝。
明月。
白雪。
雪中的狐妖美人。
這一幕讓奈奈子驚艷到了。
「那麼, 在下獻醜了。」
白衣的狐妖緩步上前，行至庭院中間。
白雪覆蓋於他身上。
揚起的袖子，遮住狐狸半張魅惑的臉龐。
呼呼的風雪聲中，人和妖的混血，聲名斐然的大陰陽師，褪去了人的外貌，於風雪中，以從不現身於人前的妖身，跳起了來自血脈中流傳的祭月舞蹈。
自古以來。
月亮屬陰，庇護於狐，狐向明月翩然起舞，祈求得到月華的恩賜，所以他們的舞蹈是喜悅的，歡愉的，虔誠的，朝月亮本體進行祭獻。
可半妖的舞蹈，步伐輕盈歡快，眉宇飛揚間，一顰一笑風情無限，嫵媚動人裡夾雜著屬於追求愛情的渴望，和求而不得的哀憐。
他揚起雪花，翩然起舞。
在向他喜歡的姑娘虔誠祈求，請你看我一眼吧。
請你憐惜我，愛愛我吧。
請你向我走來一步，剩下的刀山火山，千山萬水，我便是粉身碎骨，靈魂落入黃泉，亦死而不悔，也會到達您的身邊呀∼∼
他低下高傲的頭顱，卑微虔誠的討好著喜歡的姑娘。
溫暖的臉頰親昵蹭著姑娘微涼的指尖，像一只乞討憐愛的小狐狸，銀發下盈盈抬起的眸光裡，宛如一片波光瀲灩的深海，每一滴海水都是對她的愛和喜歡。
奈奈子被這樣熱烈又纏綿的感情蠱惑了。
她用指尖摸了摸狐狸的臉。
「晴明呀……」
半妖晴明的聲音綿軟：「我在呢，奈奈。」
奈奈子低低嘆了口氣：「你喜歡我嗎？」
半妖晴明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妖怪的血液是冰冷的。
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樣，惡和善的兩個極端。
都是冰冷的。
此刻流淌血脈中，那滾燙灼熱要燒傷他的是什麼呢？
狐狸心肝尖兒發燙。
那是他對奈奈子的愛啊。
他聽見自己將愛訴說而出：「是的，我愛你，無與倫比的愛。」
也許是月光太溫柔。
也許是雪花太浪漫。
更也許是面前的狐狸太迷人了………
當奈奈子聽見官方提示：安培晴明（半妖）狀態：友好度達到一百。
好感程度：無與倫比的愛。
人物小注：我願為您跨越生死，穿越時間，踏平世間一切阻礙，只願來到您的身邊……求您再看我一眼……
cg圖像生成中……
生成中……
奈奈子想，去你的cg小像吧。
她只想好好談一場戀愛！
於是，少女瑩白如玉的指尖，在半妖驚喜交加的眼眸裡，溫柔抬起他的下頜，俯身而下，烏發自上而落，遮住狐狸的眼眸，滑過狐狸的臉頰，一個溫暖，芬芳，甜美到不可思議的柔軟，輕輕落在狐狸的嘴唇上。
那一刻。
狐狸覺得，就是現在死了。
也是值得的，沒有遺憾的。
「晴明先生呀……」
少女的嘆息聲裡，含著從未有過的溫柔：「你要閉上眼睛呀。」
半妖狐狸一團漿糊的腦子想了想：「在下舍不得閉上眼睛呀……在下害怕……」
奈奈子特別溫柔，現在對待晴明先生呀，總覺得很憐惜呢，就像她憐愛一朵罕見的，美麗的，為她綻放的花朵一樣。
「為什麼呢？」
「因為在下害怕，這是在下的一場美夢。」
「如果是夢呢？」
「那就讓在下永遠不要蘇醒，溺死於其中吧。」
庭院中。
美麗絕倫的少女俯身，擁抱半跪在地上，虔誠向她索取憐愛的半妖狐狸。
這一幕，美得不可思議。
美得……
讓圍觀祭月之舞的男人們臉色不是那麼好看。
雖然大家都知道狐狸風情萬種，擅長迷惑人心。
但沒想到你安培晴明也是這樣的狐狸精！！！
「奈奈。」
回廊下的白衣神明，臉上不辨喜怒，在他身旁，兩位人類陰陽師無聲站立。
奈奈子結束這個擁抱。
那個輕盈落下的吻，好像半妖晴明的一場夢。
臉蛋艷麗的狐狸側目望去。
神情淡定的絕美少女回頭：「咩？」
低頭，一條毛茸茸的雪白尾巴悄悄纏在她手上，尾巴尖俏皮的勾了勾她的手指。
奈奈子：！！！
你還有尾巴？！
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奈奈子摸了摸狐狸尾巴，再摸了摸狐狸尾巴，快活的像某個記載於歷史書上，沉迷於吸毛茸茸狐狸的大王，直到面前忽然出現一道身影，喊了她的名字：「奈奈子。」
「嗯？」
奈奈子聞聲抬頭看著面前的神明。
白龍神的銀發從發冠中滑落，披散在肩膀上，那張俊美不似凡人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兒生氣的表情，只是奈奈子隔的很近，聞得到他身上那股濃郁的，幾乎要將人溺死的腥甜。
「可以送送吾嗎？」
「吾該歸去了。」
奈奈子答應了龍神的要求。
當她想送龍神離開時，狐狸尾巴緊緊纏繞住她的手腕。
「奈奈子……」
半妖晴明猩紅的眼眸裡，流出濃濃的不安和擔憂。
「可以不去嗎？」
奈奈子想了想：「我是白龍神的神子，也是毓的友人，今天是毓來參加我的元服宴會，我應該送送他的。」
人和妖對視了半晌。
狐狸尾巴悻悻的落下，不開心的甩了甩。
庭院裡的雪落下一連串的腳印。
安培晴明收斂尾巴和耳朵，化回來人身，風姿無雙的大陰陽師笑容面的來到摯友面前。
「葉王呀。」
麻倉葉王蹲在庭院的空地上，伸手調整信引子，聽到那討人厭的聲音聒噪不休的說話：「你知道嗎？方才真是在下這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呀∼∼」
麻倉葉王握住引線的手一頓，不想理他。
這廝喋喋不休：「說起來……哦對了……你知道嗎……」
等了片刻。
安培晴明終於換了個話題：「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麻倉葉王沉默不語。
安培晴明今夜太過於興奮了，他想要個人理理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快樂，哦，這個快樂要是和葉王分享，那必然是數倍的增加。
於是，陰陽師蹲下來，扯了扯摯友的袖子被拍開也不生氣。
「說嘛。」
麻倉葉王撩起眼皮子，語氣惡劣：「這是我送給奈奈子的禮物。」
「禮物？」
「什麼東西呢？聞著像火硝的味道……」
「是煙花嗎？」
「我瞧瞧。」
賀茂保憲探出頭，隔很遠對安培晴明說：「那是南坊的煙花，葉王提前一個月預定，花費不少錢啊。」
安培晴明睜大眼睛：「喲，葉王如何有錢了？」
陰陽寮裡，最勤勉，出勤率最高的那一定是麻倉葉王啊。
為啥？
瞧瞧這漂亮大氣的庭院，闊氣奢華的房子。
都得要錢呀！
賀茂保憲搶在麻倉葉王前面，微微一笑：「我與他打了欠條。」
安培晴明倒抽一口冷氣：「那他豈不是日日值夜勤到數年以後？」
賀茂保憲矜持頷首，略帶得意。
仿佛在說，這筆買賣我很滿意。
能用陰陽寮的錢，換取任勞任怨大陰陽師一枚，世上還有更劃算的生意嗎？
沒有！
安培晴明覺得師兄手段太過分了，他豎起手指：「干得漂亮。」
麻倉葉王：「……」
知道摯友是個什麼德行，壓根懶得搭理的麻倉葉王掐算奈奈子送龍神回來了時間，指尖竄出一簇火焰，正要點燃煙花引子。
——
！奈奈子跟在白龍神身後，伸腳踩他影子玩兒。
嘿嘿。
真好玩。
「碰。」
「疼。」
忽然停在原地的白龍神，猝不及防被奈奈子撞上來，捂著後背喊疼。
奈奈子：OvO。
哎呀，忘記我這可怕的防御力了。
嗯，我是最血牛的美少女。
「毓毓毓，沒事兒吧？」
奈奈子連忙關心白龍神，湊過去的一瞬間，那神明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腰，抓住了她——
奈奈子：！！！
有、有神耍流氓啊！！！
白龍神冰冰涼涼的發絲滑過奈奈子的脖頸。
不、不行，離得太近了……
「奈奈子，吾見到你親吻晴明了……」
所、所以呢？
「吾……心悅你，吾想……」
他喃喃低語，俯身而來。
奈奈子：0v0。
神明的嘴唇略帶冰涼，有一點薄而柔軟的觸感。
和半妖晴明的不一樣，神明笨拙又強硬的撬開她的齒間，舌尖蠻橫的糾纏而來。
奈奈子：舉起我的小拳頭！！！
不許耍流氓！！！
龍神銀白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和愉悅。
下一秒。
一口香甜的血液，被渡向奈奈子的嘴唇中。
「吾心悅於你。」
「吾將與你同在。」
「吾……愛你……」
叮咚：
恭喜玩家獲得：神明深愛。
當有一位真正的神明，願意為你飽嘗退麟之苦，墮落為妖，生生死死永遠糾纏時——
您獲得特殊加成。
白龍神的執念。
神明的執念，亦可救人，亦可滅世。
特殊咒靈生成中………
生成中………
cg生成中……
cg生成成功。
奈奈子被白龍神按在懷裡親親，抽空瞥一眼cg。
很唯美。
順便再看一眼晴明的cg。
雪地裡虔誠仰頭，承接少女親吻的半妖狐狸，眉眼裡俱是舒展的風情萬種，像一朵綻放於姿容絕色的少女懷裡，最叫人憐愛的歡愉之花。
神明的則是，銀發神明將少女攬入懷中。
淡金色的神血從擁吻的二人嘴角滑落。
舉起拳頭的少女仿佛在撒嬌。
但她知道，這一拳可以把神明揍成皮皮蝦。
神明俊美的臉上，發自真心的喜悅和快樂，讓他從天上，義無反顧為愛投入凡塵。
———
嗶嗶嗶。
檢測到玩家同時接受兩個攻略對像的吻。
———
嗶嗶嗶
違反純愛條例……
嗶嗶嗶
玩家觸發下線警告……
時間暫停中……
暫停成功。
下線中……
下線中……
奈奈子嚇得掏出自己的黑卡：我是被強吻的啊喂，我只想和晴明先生談戀愛啊喂，為啥我們純純貼嘴嘴你就讓我下線啊，我氪金還不行嗎？
救命救命。
「………」
奈奈子一睜眼，望著熟悉的天花板，「滄桑」「事後煙」的嘆了口氣：「我拿什麼挽回你，我的游戲。」
叮咚。
奈奈子低頭看手機，上面有一封郵件。
點開一看。
是游戲官方發來的。
上面寫著系統維護中，需要兩三個月時間呢。
奈奈子深深的嘆了口氣。
「媽……媽媽……」
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媽媽我回來啦。」
「！！！」
奈奈子一躍而起，像只快樂的狗狗，直奔門口：「綱吉∼∼∼∼」
哦，她家崽子去國外過暑假回來啦啦啦∼∼∼
門口。
一個身著手工定制的昂貴西裝，戴著黑色禮帽，低低的遮住眼眸的外國男人看了眼懷裡興高采烈的小崽子，透過帽子落下的陰影，見到跑出來的年輕姑娘，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聲音低沉：「奈奈子……嘛……許久不見了……Ciao∼∼」
「啊咧，裡包恩先生？」
奈奈子謔一下睜大眼睛，漂亮精致的臉蛋，棕色的眼眸，清澈又純真，讓來自意大利裡世界的先生想起了自己曾經親手狩獵過的小鹿。
真……
可愛呢。
家光那家伙，怎麼擁有這樣可愛美麗的老婆呢？
西裝男人忍不住「嘖」了一聲。
隨後饒有趣味的勾了勾嘴角。
意大利男人的字典裡，沒有知難而退四個字。
家光，你老婆真好看。
應該不介意……
第56章 r爺的蠱惑：太太實在太迷人
並盛町的陽光很不錯。
即使在炎炎夏日, 灑落而下，也不會讓人感覺到太過炎熱，這點和京都氣溫完全不一樣。
奈奈子熟門熟路的按下自家新風系統的按鈕, 一股涼涼的氣流撲面而來, 充盈整個室內。
「裡包恩先生，要喝點什麼呢？茶，果汁, 咖啡，水……」
奈奈子彎腰去找櫃子裡的飲品。
她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短袖，露出玉一樣的手臂, 肌膚是亞裔特有的細膩，從前殺∼手先生的好視力裡，找不到一點粗糙的毛孔，像東方大國特供的上等玉瓷一樣, 雪白, 細膩的質地上, 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下半身是一條深色牛仔褲。
一頭黑發在陽光下閃爍著順滑柔軟的色澤。
裡包恩用欣賞的目光悄無聲息的看了許久。
富有磁性的聲音, 帶著意大利男人特有的浪漫優雅。
「水就好。」
殺…手先生掃過一眼櫃子, 就知道只有女主人在家的房子裡, 茶葉從不開封，咖啡放了小半年，唯有純淨水是數量喝到一大半的。
喝水的女人……
在裡包恩看來, 就像水一樣無趣。
但……
男人壓了壓黑色帽檐，銳利深邃的像鷹一樣的眸光, 透過陰影的遮擋, 有點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這位年輕貌美的太太。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的發生在彭格列的事情。
大步走進來的澤田家光不耐煩的將孩子交給門外顧問團，隨意吩咐他們找人將過完了暑假的孩子送回霓虹。
「誰都好, 把他丟回霓虹去，小孩子真是煩死了。」
「一天到晚哭個不停。」
男人罵罵咧咧的不滿聲中。
前來拜訪友人的海軍少校可樂尼洛忽然說了一句話：「那孩子的母親……是叫奈奈嗎？」
「什麼？」
正低頭看報紙喝手磨咖啡，典型傳統的意大利男人抬眸望去：「你說誰的？」
可樂尼洛是標准的星條國人長相，五官英俊的像太陽神，金發藍眼，笑起來燦爛明媚，下手卻心狠手辣，從不拖泥帶水，一槍一個敵人干脆利索。
但這樣一個充滿衝勁，凶性的青年卻露出了罕見的猶豫。
他說：「那孩子的母親，是叫奈奈吧？」
他反反復復的提起這兩個字，嘴唇間咀嚼著「奈奈」二字，帶著年輕男人特有的滾燙吐出來，幾分曖昧，幾分遐想。
「那真是個罕見的美人啊……」
男人嘛，提起美人，尤其是那樣舉世無雙的美人，總是帶點心照不宣的意思。
不能說有特別壞的想法。
但……
裡包恩矜持又不舍的收回目光，不得不承認，可樂尼洛那家伙在某些方面還是很靠譜的。
眼光和審美方面。
他是什麼時候見到奈奈子的呢？
大概是家光的婚禮上吧。
披著一身潔白婚紗的姑娘，年輕又美好，仿佛盛著盈盈朝露的百合花，隱隱綽綽的面紗下，可見半張精致絕美的臉龐，濕潤艷麗的宛如盛放的薔薇花，吸引觀花者們蠢蠢欲動，心生不軌，躍躍欲試想要一親芳澤。
意大利的男人啊，哪有節操可言呢？
就算是……
中意了，就要千方百計追求到手的。
裡包恩玩弄鬢邊彎曲的鬢角，故意壓低了聲音：「奈奈子，你在這裡生活的人好嗎？一個人帶綱吉很辛苦吧？」
「唔。」
奈奈子眨眨眼，將水遞給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得到對方禮貌的答謝後，思考了一下：「習慣了？」
裡包恩語氣溫和：「這可真是個不太好的答案啊。」
奈奈子點點頭：「是的呀。」
因為習慣兩個字，表示著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你都習慣了孤立無援，自己一個人去做去處理，得不到任何幫助。
——
廚房裡咕嚕咕嚕的冒出食物香味。
年輕漂亮的太太追在調皮的孩子身後：「綱吉綱吉，不許亂跑，快進來洗澡。」
這個年紀的孩子，精力旺盛的要命。
剛抓進浴室，一不留神就溜了出來。
「裡包恩先生，麻煩幫我抓住他。」
綱吉朝裡包恩身邊溜過去。
意大利男人悠閑的翻了一頁報紙，施施然伸手，拎小兔崽子一樣拎起小綱吉，順手遞給小跑過來的奈奈子：「給。」
「幫大忙啦。」
奈奈子一把抱住綱吉，綱吉小小的，繼承媽媽的美貌，臉蛋可愛的像個小天使，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稚嫩的湊過來：「媽媽，親親∼∼∼∼」
奈奈子：「親親OvO。」
兩張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貼在一起，蹭蹭親親，像可愛的大兔子帶著可愛的小兔子。
「需要幫忙嗎？」
意大利男人禮貌性詢問。
奈奈子看著他：「您會做什麼呢？」
裡包恩想了想：「做飯？帶孩子？輔導作業？」
無色無味的下毒飯菜，最厲害的驗毒都驗不出來。
帶孩子？
無數的黑黨BOSS，守護者，門外顧問都是他教導出來的，經過他教導的學生，非常「合格」。
至於輔導作業嘛……
男人幽暗眸光深深望一眼澤田太太那驚艷絕倫的美貌。
身為名校畢業的優秀畢業生，輔導一個兩三歲孩子作業，也沒什麼困難的吧？
畢竟……
太太實在貌美啊。
奈奈子完全不知道面前優雅得體的裡包恩心裡想啥呢，她現在終於明白自家師父被自己熊起來的感受了。
不能打，不能罵，不能凶。
哦，因為自己的皮實，自家師父沒少「慈父手中棍」「游子身上抽」。
可是綱吉是她的小天使呢。
奈奈子才舍不得呢。
她想了想，自己真的需要幫助。
「那，麻煩您幫我看著灶上的咖喱，我很快就出來。」
說完，抱著綱吉的奈奈子轉身進浴室。
從背影來看。
她年輕的過分。
一直到窈窕倩影消失在浴室門後，裡包恩才收回視線，熟練的卷起襯衣袖子，露出肌肉結實勻稱的小臂，拿起灶台上的勺子，姿態優雅又從容的攪動鍋裡的咖喱。
香味很快彌漫開了。
「啊咧。」
奈奈子探頭，像可愛的小鹿，嗅了嗅空氣裡的香味兒：「裡包恩先生，竟然出乎意料的會做飯啊。」
奈奈子游戲裡的廚藝點到了lv5，咱暫別游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做起飯來更加美味了。
裡包恩回頭看了一眼。
浴室的燈光呈現出暖色。
照在年輕太太的臉頰上，肌膚如香玉，有一點點的像水蜜桃似的，微不可察的絨毛。
類似於年輕女孩子沒開臉前的那種稚嫩。
「奈奈子。」
「嗯？」
奈奈子腳步輕盈的跳過來。
彎腰拿出盤子，挨個擺好。
她聽見頭頂上，響起男人意味不明的聲音。
「你嫁給家光時，是什麼年紀？」
「大概上大學的時候吧……我們認識很早。」
奈奈子現在回想起來，可能當初被狗男人年輕貌美所迷惑，沒辦法，奈奈子打小就是個顏狗，比如自家那位竹馬，長得那叫個俊啊，奈奈子沒少仗著兩人一起長大的關系，天天蹭竹馬的自行車上下學。
「那懷上綱吉呢？」
裡包恩繼續問下去。
這個問題有點涉及隱私了。
奈奈子遲鈍了一下：「你們……不都知道嗎？」
「知道什麼呢？」
裡包恩非常擅長刑訊，對人心態把控極為到位，僅僅是語氣上的轉變，就足以將臉皮單薄的太太逼的面紅耳赤起來。
「奈奈，沒有人知道你的痛苦。」
「告訴我，我應該知道什麼。」
「她們是如何對待你的……失禮的，傲慢的……切爾貝羅……」
「如何對待我……懷孕……孕檢，從頭到尾，從懷上綱吉到生下他的時候，她們監控我的生活……她們第一時間把他從我懷裡帶走，去做什麼所謂的血統檢測…………」
平靜的聲音隨著訴說變得高昂。
上揚的尾音，破碎尖銳中，透露出主人憤怒悲傷的心情。
奈奈子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一幕幕——
粉色長發的女人們直接無視她的阻攔，強行搶走她的孩子。
而她那所謂的丈夫，將她死死摟在懷裡，不停的說：「那是血統檢測，奈奈子，綱吉必須要檢測他的血脈純正度。」
「為什麼？」
剛從大學畢業就嫁人的奈奈子，連自己都是個大孩子，就已經做了別人的母親，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憤怒極了：「綱吉是你的孩子，你懷疑我？」
金發男人嘴唇動了動，避開妻子的怒視：「不、不是的，血統……彭格列的血統……抱歉，奈奈…」
為什麼要做所謂的血統檢測？
在霓虹，只有丈夫懷疑妻子懷的不是自己血脈時，才會做這種檢測，並且需要申請合法機構同意。
可她們根本不需要奈奈子同意，就直接搶走了孩子。
年輕的姑娘捂著臉痛哭，她甚至不知道該向誰求助。
沒有人會幫她！！！
那段記憶不堪回首。
奈奈子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
可隨著裡包恩的一句話，又將那份痛苦挖掘出來。
年輕的太太有一雙圓潤明媚，眼角上揚如貓兒的眼睛。
泛紅的眼尾，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唯有眼裡破碎的淚光，和亮到嚇人的憤怒。
顯得她是多麼生氣。
身著襯衣的男人俯下身，伸出手指按住太太的眼尾，略帶qiang繭的指腹溫柔又憐惜的拭去零星的淚光，意大利男人深情又纏綿的聲音宛如魔鬼低語：「他真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呀，奈奈。」
奈奈子猶如被蠱惑的信徒。
薔薇花般的嘴唇顫抖：「是……是的……」
澤田家光，一直都不是合格的丈夫。
黑發男人身上散發著優雅穩重的成年男性特有的侵略感，來自黑暗世界的頭部先生，更是沐浴血海而出，猶如化不開的暗夜，沒有人知道裡包恩的心有多堅硬。
知道的人，屍體早就變成白骨。
但時刻，或許是脆弱的夫人太迷人。
或許是燈光太曖昧。
更或許是爐灶上的咖喱香味撲鼻。
無冕之王捧起夫人的手，姿態溫柔的像對待易碎的珍寶，在那如白瓷的細細腕間，落下虔誠破碎的吻，嘴唇觸碰的微涼的肌膚，軟化了那顆鐵石心腸：「我會幫你，奈奈子。」
「Sono pazzo/ pazza di te。」
高大矯健的身軀覆蓋而下，指尖按住美人太太的下頜，輕輕挑起———
這時。
一道白色龍形虛影一閃而過。
兩眼茫然的姑娘陡然一震，清醒過來，連忙推開裡包恩：「咦，咦，裡包恩先生，啊，咖喱飯好了！」
被推開的裡包恩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可怕力量衝擊而來。
「哐。」
男人伸手按住身後的洗碗機，手指用力，將洗碗機按的凹陷進入才穩住了身體，不至於摔倒。
裡包恩：「……」
剛才……
那個小白兔一樣柔弱無害的美人太太，好像是我的錯覺？
不對，那道白龍虛影！
男人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陰影。
第57章 r爺：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
奈奈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吃完晚飯, 哄睡了綱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側夜難眠，一直持續到天快亮了才睡著。
早上七點半。
要送綱吉上學校。
奈奈子揉著眼睛, 嘟嘟囔囔的醒過來, 嘴裡哼哼唧唧的說：「困死啦困死啦。」
想多睡一會兒。
嗚嗚嗚。
從綱吉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哦，有的。
一歲以後, 每年暑假那邊會強硬帶綱吉去意大利生活一個月。
奈奈子可以在這一個月裡，過一下自己的自由時間。
嗯，比如漢堡可樂炸雞∼∼快樂通宵打游戲∼∼∼
「媽媽∼∼」
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大床上響起, 打斷奈奈子咕蛹的狀態。
奈奈子頂著一頭雞窩頭：「喵？」
揉著眼睛的可愛小綱吉：「上幼稚園要遲到啦。」
奈奈子嗖一下坐起來：「要遲到了咩？」
綱吉用力點點小腦袋：「要遲到啦！！！」
奈奈子連滾帶爬：「啊啊啊，完蛋完蛋，先干嘛，先刷牙, 洗臉, 穿衣服………」
一個暑假沒帶娃, 奈奈子雞飛狗跳, 連滾帶爬, 手忙腳亂好一陣子。
「要遲到啦。」
——
「你回來啊！！！！」
「小黃鴨, 沒有你我怎麼活？！！！」
飛奔下樓的奈奈子眼睜睜目送幼稚園小黃鴨車絕塵而去。
懷裡的小綱吉伸出小手，拍拍媽媽的臉，嘴巴裡鼓鼓咬住一塊吐司, 含糊不清的安慰自家媽媽：「媽媽，沒關系噠, 騎車車啦。」
奈奈子淚流滿面：「嗚嗚嗚。」
誰想在大太陽底下, 哼哧哼哧踩一個小時單車送娃上學呀？
綱吉小爪爪上沾滿雞蛋黃醬，在媽媽懷裡扭啊扭, 試圖用髒爪爪拍拍媽媽的頭。
沒事噠。
綱吉習慣大太陽公公注視下踩車車上學啦∼∼∼
這時。
福星天降！！！
「我有車，需要送你們嗎？」
一大一小同時扭頭看向身後——
保持優雅站姿的意大利男人從容又穩重。
兩雙幾乎如出一轍的鹿鹿小狗眼嗖嗖一下亮了。
「真的可以嗎？」
奈奈子頭頂幾乎具像化的狗狗耳朵豎起來。
裡包恩頷首：「當然可以。」
看著搖晃尾巴的太太，真是可愛到極點呢。
沒有任何男人能在這位太太的注視下狠心說出拒絕二字。
「麻煩您了！！」
「麻、麻煩……叔叔噠。」
裡包恩晃了晃車鑰匙，嘴角微翹，連夜買車走港hei那邊上牌照，真是不錯的決定呢。
來自黑暗世界的前頭部先生，享受起人生第一次接送孩子上學。
帶上孩子那美貌如花的年輕媽媽∼∼
裡包恩的車不是花裡胡哨那種類型，看起來和市場上價格實惠耐用的家庭用車沒區別，這讓奈奈子小小松了一口氣。
「我們上車啦∼∼」
「吾們上車啦∼∼」
小小綱吉坐在寶寶座椅上，晃蕩著小腳丫子，好奇的打量坐在副駕駛上的媽媽，和旁邊開車的裡包恩叔叔，咦，裡包恩叔叔怎麼一直都在偷偷看媽媽呢？
裡包恩叔叔發現綱吉啦！
小綱吉豎起小耳朵，像受驚的小兔子，因為綱吉看見裡包恩叔叔單手抽飛過爸爸，那樣子好恐怖啊，就像媽媽給綱吉念過的童話故事裡的惡龍大魔王一樣∼∼∼
咦∼∼
惡龍大魔王裡包恩叔叔回頭衝小綱吉笑了笑。
小綱吉來自彭格列初代的超直覺超常運作，瘋狂提醒小朋友要乖乖的，小綱吉端端正正坐好，小兔嘰似的可憐兮兮的。
很快，車停在幼稚園門口。
一個長辮子的戴眼鏡姑娘站在門口，見到奈奈子和綱吉：「呀，奈奈媽媽，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呀？」
奈奈子小臉一紅，訕訕解釋：「今天開車來的。」
那姑娘接過綱吉檢查了一下攜帶的小書包，沒有什麼遺漏後，臨走前看了一眼外表迷人英俊的男人，隨口問一句：「咦，奈奈太太，這是綱吉的爸爸？從來沒見到綱吉爸爸呢，和您真是郎才女貌。
奈奈子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這是綱吉的叔叔，不是他爸爸，他爸爸一直不在國內。」
老師啊一下，連忙道歉。
畢竟認錯人的事情不能怪她，綱吉從上幼稚園起，一直都是奈奈太太接送的，幼稚園裡的老師和小朋友都很喜歡這位美麗活潑，小太陽一樣燦爛的夫人呢∼∼
回去的路上，奈奈子低頭不敢看裡包恩。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別人誤會了……」
裡包恩笑了笑：「奈奈子，好像家光從來沒接送過孩子吧。」
奈奈子愣了一下，低聲：「嗯。」了一聲：「他說他忙著在國外挖石油，公司走不開。」
裡包恩輕聲問：「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呢？年假？休息的時候？」
裡包恩見過澤田家光在彭格列總部的樣子。
男人，尤其是意大利的男人，和美酒，女人分不開關系。
就算娶了個漂亮到極點，性格比外貌更迷人的年輕太太，也栓不住澤田家光那顆繼承於初代風流倜儻的蠢蠢欲動的渣心。
哦，擁有無數情人的裡包恩將自己劃出渣的範圍線。
或許要加上「曾經」兩個字。
他可是「純愛」主義者。
每段戀情都是「唯一」。
殺手先生享受美妙短暫的戀愛，但不需要結實捆綁的婚姻。
不過嘛……
他從郵箱裡取出一封信，穿過亮堂的屋子，來到庭院後方，陽光灑落在綠意匆匆的草皮上，可能是缺少打理的關系，草地胡亂生長起來，有些地方到達人膝蓋的高度。
草地裡，一道嬌小可愛的身影，正笨拙舉起大剪刀，努力撲騰著剪掉雜草。
可她太矮了。
這句話吐槽起來，非常不符合裡包恩的「紳士」人設，畢竟意大利的男人向來標榜自己是「熱愛女性」的紳士。
裡包恩靠在回廊下的柱子上，安靜欣賞著撲騰的那位年輕太太，就像看澤田家光關在鳥籠裡的一只不允許旁人窺視的絕美金絲雀兒。
澤田家光啊……
那個骨子裡流淌著黑手黨血脈的男人。
一邊心生陰暗的禁錮住向往自由的美麗鳥兒。
一邊不肯回到他親手打造的籠子裡，享受「家庭的樂趣」，負擔「丈夫的責任」。
而裡包恩此刻想做的只有兩件事情。
他欣賞完，收回目光，拿起手裡的信件走過去：「奈奈，我記得你是東京大學畢業的？」
正在處理雜草的太太在陽光下回頭，光芒從背後照射而來，那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麗臉龐，明媚燦爛到令殺手先生微微眯起眼，一向冷靜到冷酷的心極為罕見的晃了晃神。
「是的，我是健康綜合學科畢業的。」
奈奈子提起自己的學歷，竟然有些陌生起來。
好像大學認識澤田家光後，因為家裡只有天音表姐在，沒有剩下的親人了，所以奈奈子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了澤田家光的求婚，並在對方再三要求下放棄工作，做起全職太太，在空蕩蕩的房子裡，照顧自己的孩子。
天生樂觀的奈奈子曾經也是個被寵大的熊孩子。
從不懂得照顧人，到跌跌撞撞養大著綱吉。
一封蓋著火漆的信封，遞到她面前。
男人聲音華麗低沉：「那麼，要試試嗎？這是一份新工作。」
奈奈子謔一下睜大眼睛：「哎？工，工作嗎？」
驚喜潮水般擁湧入心裡，奈奈子腦子裡空白了兩秒鐘，才找回理智：「可是，我，我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相關的事物了，我真的可以嗎？」
霓虹職場卷到極致。
如果沒有相關工作經驗，很少有用人企業會選擇聘用。
暗地裡動用自己人脈關系的裡包恩勾了勾嘴角，語氣溫和中帶著鼓勵：「奈奈子，你是很優秀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給你發來聘用信息的，也是這麼相信你的能力的。」
他要做的只有兩件事情。
一是打開籠子，放飛籠子裡的金絲雀。
看她飛向更廣闊，澤田家光抓不到的天空。
比起禁錮在籠子裡的哀鳴，裡包恩更欣賞自由舒展羽翼的飛翔。
二來……
既然澤田家光不願意負擔起丈夫的責任。
那麼……
他並不介意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每年抽出僅剩的幾個月度假時間，來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聽完裡包恩安慰的奈奈子沒有注意到面前這個男人的眼裡，所醞釀著的某種，名為「野心勃勃」的東西，那是這位干掉前任「月」之後，消失許久的「野望」。
奈奈子顫抖著手指，鼓足勇氣抓住這封信件。
一雙漂亮嫵媚的眼裡，迸發出堅定絢爛的光芒。
裡包恩甚至一瞬間，感覺到九種斑斕暈眩的顏色。
裡包恩：「……」
難道……
我老花眼？？？
「裡包恩先生，我一定好好努力，好好做好這份工作！！！」
激動昂揚的奈奈子一抬頭：「咦，裡包恩先生，你怎麼捂住眼睛了？你眼睛疼嗎？啊啊啊，要不要送醫院啊？？？」
裡包恩：「………」
謝謝，不用扶著我，我不需要拐，我年輕，我能行，我為太太撞牆！
第58章 鼻青臉腫的r爺，被頭捶哭織田作∼∼∼
裡包恩遞來的招聘簡歷上, 地址不在並盛町。
而是距離並盛町不遠的港口城市——橫濱。
上個世紀橫濱作為霓虹的港口，被外來者所盤踞，後來外來者撤離, 整個橫濱魚龍混雜, 成為黑白灰三色地帶，連霓虹政府的力量在裡面都是極為微弱的。
簡稱：「我管不住人啊！」
裡包恩曾經和某位軍醫有過不錯的私人交情，對方向他提供了一份來自橫濱社會福利社區的聘用工作, 以奈奈子東大畢業的學歷，完全可以勝任這項工作。
只是……
「雖然橫濱離並盛町不遠，可我過去上班, 沒辦法下班後回家照顧綱吉的呀。」
坐在茶幾前沙發上，抱著皮卡丘玩偶的年輕太太，皺起一張小臉，苦惱地嘆了口氣。
「給。」
路過的黑發男人, 換了一身簡單的居家服, 腳上踩著一雙合適尺碼的毛絨絨拖鞋, 烏黑微翹起的發梢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他將一杯泡好的熱紅茶遞給奈奈子, 換來奈奈子驚訝的叫聲：「裡包恩先生, 不要濕著頭發跑出來啊，要擦干呀，不然會頭疼的。」
太太從沙發上起身, 轉頭跑進浴室。
淡白色的體恤包裹住纖細又不失豐盈的身軀，噠噠噠的腳步聲裡, 背後綁起來的頭發, 一晃一晃地吸引人注目。
奈奈子拿毛巾出來：「裡包恩先生，給。」
裡包恩沒有接毛巾, 保持著一個仰視的姿態。
一向掌控欲極強的r大魔王，鮮少用這個角度來仰視他人。
他不喜歡被人居高臨下的感覺。
只是，換成這位太太。
太太優雅漂亮得像白天鵝一樣的脖頸在窗外照射而入的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背對著陽光的身影窈窕而美麗，她低下頭，碎發遮住了額頭，午後的風吹動紗窗，拂動發絲，太太不舒服地眨著眼睛，這是她看起來像只漂亮極了的貓兒。
「裡包恩先生？」
脆脆的聲音，叮叮咚咚地響。
r大魔王那點隱秘干渴的心思翻滾進內心深處，埋得嚴嚴實實。
他接過毛巾，坐在單人沙發上，明明一腳能踹碎一個成年格鬥家的頭，兩條大長腿卻規規矩矩端坐，顯得格外乖巧。
陽光很溫暖。
太太也很美好。
客廳裡舉起小飛機模型咻咻咻跑來跑去的小屁孩都變得可愛起來。
當太太關心自己時，他真是沒辦法拒絕啊。
「很猶豫嗎？」
擦完頭發的裡包恩低下頭，單手握住毛巾，揉戳頭頂，平淡的語氣，像在做最簡單的日常對話，這恰恰能撫平奈奈子焦慮的情緒。
奈奈子猶豫一下，把問題告訴裡包恩。
「我是否要放棄這份工作？」
裡包恩眼神沉穩富有安撫性的力量：「奈奈想放棄嗎？」
奈奈子遵從內心：「我不想。」
裡包恩短暫，短促的笑笑：「橫濱的房價不貴，社會健康保障機構工資很高，福利待遇不錯，拿到三個月全勤獎，可以提供員工住宿，滿一年，可以提供購房補貼。」
「你留戀這裡嗎？」
「不，我不留戀。」
「那麼在你拿到工資，得到穩定居所前，我會留在這裡，幫你照顧綱吉的。」
「橫濱是一座國際化的大都會，很適合綱吉將來讀書。」
比如繼承彭格列的話，學會怎麼收服周邊勢力，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會努力的，裡包恩先生，非常感謝你。」
「說起感謝的話……」
殺手先生忽然俯身，湊到奈奈子面前，聞著她陡然屏息的氣息，優雅又迷人地眨了眨眼睛：「不如給我一個擁抱吧，奈奈子。」
—
五分鐘後。
奈奈子憤憤然離開客廳，罵罵咧咧：「調戲已婚婦女的男人最差勁了！！！」
身後客廳沙發上，仰躺著的英俊男人單手捂住臉，抽著冷氣，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天花板，就像見到史前巨獸在他面前跳舞一樣難以置信：「太太這力氣……去橫濱完全不怕別人欺負她啊……」
堂堂第一殺手先生，在和心上人調情的時候，竟然被一巴掌正中左眼，差點沒在苦痛中飛出去。
「裡包恩叔叔∼∼∼」
穿著背帶褲的小綱吉爬過來，舉起手裡的冰袋：「敷眼眼∼∼∼」
「啊。」
裡包恩有氣無力地嗯一聲，抓起冰袋，按住烏黑烏黑，腫起來的左眼，疼得直抽氣。
真疼！！！
——
奈奈子決定前往橫濱工作。
裡包恩先生說得沒錯，她不需要家光也能帶著綱吉好好生活。
現在，她想自己努力。
前往橫濱的輪船渡口上，奈奈子和綱吉依依不舍地擁抱，貼貼臉頰，聲音略帶哽咽：「要乖乖在家裡聽裡包恩叔叔的話，每天晚上准時睡覺，不可以睡覺的時候吃棒棒糖，早上要……」
媽媽對孩子的牽掛，永遠無法斷絕。
「裡包恩先生。」
奈奈子看著裡包恩，那張英俊優雅，非常具有意大利特色，完全將男性魅力具像化的臉上，明顯有個巴掌印子，盡管對方衝他露出得體的笑容，奈奈子仍然深深地嘆了口氣：「綱吉就麻煩您了，不過，我是不會道歉的，調戲已婚太太的男人真是太遜了。」
「這真是令我感到羞愧的評價呢。」
裡包恩深深凝視面前的太太，這樣美好的太太，生氣起來的樣子，美得驚人，並發出眩目的火焰，令反應力強到非人的殺手先生，心甘情願地挨上一巴掌。
事後。
這一巴掌超乎想像的強悍。
不過。
心甘情願四個字，對殺手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太太就像裹了劇毒的蜜糖，吸引他不停地逗留，戀戀不舍地離去。
可當毒真入了口，或許，他會有朝一日心甘情願死在這位太太手裡。
這真是不妙啊。
內心覺得不妙的殺手先生在輪船的汽笛聲裡，低頭俯視懷裡的孩子。
兩歲半的澤田綱吉咬住棒棒糖，衝殺手先生露出個甜甜的，天真無邪的笑容：「綱吉、綱吉會聽話噠。」
裡包恩滿意極了：「很好，那麼先從嬰兒越野開始吧。」
綱吉睜大眼睛：「啊？」
那、那是綱吉可以做的事情嗎？
他只是個兩歲半的寶寶呀。
「教育出一個優秀的首領，或許太太會認可我的教育能力？然後改變看法？？」
這可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呢。
—
「嘟∼∼」
輪船發出厚重的鳴笛聲。
靠岸後，奈奈子順著人群一起下船。
來接奈奈子的人，裡包恩早就安排好了。
對方是個很年輕的男人，酒紅色略長的頭發貼在脖頸上，一張清秀略顯冷淡的臉上，有一雙和裡包恩極為相似的眼睛，不，應該是眼神，冷淡，冷漠，像平靜無波的海面，隨時能掀起令人窒息的浪潮，還有一絲困困的倦意。
「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拎起奈奈子的行李，放進這輛外表有點掉漆的汽車裡。
「我是澤田奈奈。」
奈奈子連忙道謝：「麻煩你啦。」
對方聽見道謝聲，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凝視奈奈子數秒後，勾了勾嘴角，短促的笑容像是某種回應社交的敷衍。
看起來……
很不好相處的樣子呢。
車駛離橫濱港口。
中途，在某個咖喱店吃了一頓午飯。
奈奈子搶在織田作之助也前面付賬。
順口吐槽了一句：「咖喱不好吃呀。」
面前盤子干干淨淨，正准備點第二盤咖喱飯的紅發青年握緊手裡的勺子：「咖喱好吃。」
奈奈子放好錢包，認真地反駁：「這裡的咖喱不好吃！」
織田作沉默一下，小聲說：「這裡是橫濱港口最好吃的咖喱飯。」
殺手先生生性懶散且不愛言詞，要不是帶他入行並多次關照他的前輩，要求他來接人，他寧願躲在家裡寫小說開頭。
這天氣太熱了。
連自己喜歡的咖喱飯都遭到了否定。
織田作之助的心情變得有點怏怏的。
奈奈子搖搖頭，舉起手捏成拳頭：「要先這樣，然後再那樣，最後……」
織田作之助：「？？？」
奈奈子壓低聲音解釋：「就是咖喱煮得不夠香濃，裡面放了速成的咖喱粉勾兌出來的，肉應該不是早上新鮮買的，吃起來口感不好，還有呀，洋蔥和土豆太硬了，完全達不到完美咖喱飯的程度呢！！！」
總覺得在別人餐廳裡大聲說不好吃會挨打呢。
奈奈子決定小聲說話。
避免被老板和廚子追著打。
紅發青年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著面前嬌小可愛的姑娘，倒抽一口冷氣：「你都吃得出來嗎？」
奈奈子揚起優美的下頜，像只驕傲的小天鵝：「我可以廚藝lv5的廚藝之神！！！」
這一刻，殺手先生腦子裡，只有廚藝之神四個字！！！
他伸手去抓奈奈子的袖子。
奈奈子正好回頭起身。
「請務必讓我品嘗一下完美級別咖喱飯……」
「疼疼疼……」
好，好硬的頭。
織田作之助咬緊牙關，可惡啊，身為一個經過嚴格訓練的金牌xx，怎麼會被區區頭捶撞哭呢？
憋回去！！！
最後眼眶微紅的織田作之助走出咖喱店。
身形高挑矯健的青年身邊，可愛的姑娘雙手合十，小小聲地追著他道歉：「哎呀，真不是故意的啦，沒想到你頭一點都不硬，不對不對，是我頭太硬了……」
因為奈奈子的美貌非常吸引人。
橫濱街頭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由多看兩眼，一眼贊美太太美貌，兩眼譴責男人不解風情。
織田作之助：「………」
這麼說，我的頭沒你的硬，真是對不起喏？
有點生氣的青年彎腰去開車門。
一只雪白的，軟軟的手伸過來拽住他的袖子。
好像怕他生氣一樣，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那姑娘帶著微弱顫音，拉長了調子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不要生氣了嘛，我請你吃最美味的咖喱飯嘛。」
撒嬌的嘟囔聲，讓織田作之助街頭流浪的小貓崽子。
嬌嬌的。
軟軟的。
可憐又可愛。
叫人心軟。
哦，貓崽子沒她那麼硬的頭。
那小手扯著他的袖子，晃了晃，又晃了晃。
晃得青年心尖尖顫了顫。
那點子郁悶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第59章 番外：奈奈子：師父呀，七夕節三個人太擁擠啦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安培晴明忽然說今天是七夕節。
正將收養的小黑貓按在水盆裡，舉起大刷子刷毛毛的奈奈子甩了甩頭濕噠噠的頭發，舉起濕噠噠的袖子, 呸呸呸吐出嘴裡的貓毛：「你要過七夕嗎？」
「在下想過七夕啊。」
「可是你沒有對像啊。」
奈奈子一刀正中他心髒, 順手撒鹽：「哦，你不能叫單身狗，你叫單身狐狸。」
安培晴明幽怨極了, 他想，你也是單身啊，為什麼在下不能跟你一起過七夕呢？
奈奈子用爪子摸摸下頜, 覺得安培晴明說得很有道理。
「那我們一起過七夕吧。」
無精打采的狐狸尾巴，呼啦一下搖晃起來，興高采烈極了。
過七夕要准備什麼呢？
他們離開東京的大房子，前往涉谷街頭采購食材。
安培晴明外表是個俊秀雅致, 風光霽月的青年模樣, 長長的烏發束在腦後, 走路時一晃一晃的, 讓奈奈子看了好幾眼。
「晴明呀, 要剪頭發嗎？」
「不剪哦。」
安培晴明狠心拒絕了女君的建議, 摸摸自己譴責自己的良心，戀愛腦發作三秒。
「因為頭發是靈力的容器呀。」
「說起來，好, 同樣是長頭發呀，奈奈醬, 要給好先剪頭發嗎？」
奈奈子皺皺小鼻子, 撅嘴：「才不要呢，我師父, 不，麻倉好他不好好穿衣服，天天像個溜達的街溜子，光膀子跑來跑去……」
話音未落下。
身邊突兀響起一道年輕的，不符合年紀的低沉笑聲。
「我可是有好好披鬥篷的。」
奈奈子扭頭，像只炸毛的貓一樣，拎著白裙子一角，跳起來躲到安培晴明身後，偷偷摸摸探出頭，怒視出現的麻倉好：「不許偷窺別人內心啦，壞麻倉好。」
麻倉好挑了挑眉，稚嫩的臉上找不到一丁點屬於這個年紀的青澀，相反，他看起來如深海般深邃不可測，自從贏了通靈王之戰，一口吞掉gs，成為地球之神的「偉大存在」之後，麻倉好三個字成為世界的禁忌。
只有在他最在意的心上人，和最重要的摯友嘴裡，才能理所當然的聽見這個名字。
孤傲的少年伸手繞過安培晴明，一把捏住奈奈子的鼻子：「你罵我？」
奈奈子眼淚汪汪的認錯，內心劈裡叭啦一頓狂風驟雨的罵罵咧咧。
認錯是認錯。
該罵的還是要罵。
就算明白師父能讀心，也改不了奈奈子喜歡偷偷罵師父的毛病。
相反，更刺激了。
「你們要過七夕？」
「是噠，我們要過七夕。」
「所以，麻倉好你跟上來做咩呀？」
雙手叉腰的小姑娘，理直氣壯地想趕走這家伙。
雖然是自己師父靈魂轉世。
但是，奈奈子才不要承認這脾氣壞壞，就知道欺負她的壞人是自己那心胸寬廣，能包容自己調皮的超級好的葉王師父呢∼∼∼
聽到奈奈子內心那一串堪稱偉大的形容詞，來形容過去自己的麻倉好嘴角一抽。
憋住。
現在是追求者。
這熊孩子是自己追求的對像，理智提醒球神，如果不想過光棍節，那就對追求對像好點兒∼∼
「我單身啊。」
麻倉好俊美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
奈奈子哼一聲，上前挽住安培晴明的手，抬頭挺胸，神氣極了：「對不起，三個人太擁擠，兩個人的七夕剛剛好∼∼∼」
安培晴明衝麻倉好眨眨眼：「沒錯，奈奈子說得對∼∼」
摯友是什麼？
摯友在愛情面前，就是攔路虎。
麻倉好：「……」
最後三個人提上過七夕的東西，「擁擠」的肩並肩一起同行。
奈奈子：OvO
好擠！
回到家，伏黑甚爾做好了飯菜。
琳琅滿目的美味佳肴中，穿著圍裙的高大男人，那惹火的身材讓正在穿針的奈奈子眼神飄忽不定，心猿意馬∼∼∼
「擦擦口水。」
嘖嘖，那飽滿呼之欲出的健壯胸肌。
那十二塊堅硬結實的腹肌，寬肩細腰翹臀，晚上抱起來手感極佳……
「你愛吃的杏仁豆腐。」
彎腰將專門准備的愛心晚餐放下，男人懶洋洋的低下頭：「獎勵一下？」
奈奈子放下手裡穿到一半的針線，單手勾住伏黑甚爾的脖子，往下一拉——
男人的頭發桀驁不馴，像極他的脾氣。
偏生嘴唇是薄涼的，柔軟的，咬下去會溢出渾厚低沉的悶哼聲，唇齒糾纏間，能感受到淡淡薄荷糖的氣息，他吻技進步的飛快，分開時，奈奈子臉頰升起胭脂雲霞似的暈然，眸子裡水波瀲灩的要溢出來——
「你跟誰學的呀？」
伏黑甚爾低低笑起來，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像只撒嬌的大狗狗一樣，舌尖伸出，上面盛著一顆櫻桃。
櫻桃梗打上靈活的結。
奈奈子豎起大拇指：厲害了我的甚爾！！！
「奈奈子∼∼」
哼哼唧唧的撒嬌聲，纏著繃帶的烏發青年牛皮糖一樣從後面抱上來，蹭了蹭奈奈子的臉頰：「我也要嘛∼∼」
奈奈子努力扒拉著他：「下去下去，熱死啦。」
鳶尾色眸子的美少年仿佛浮世繪裡走出的魅惑之鬼，紅唇含著薄涼又多情的笑：「讓我們一起殉情吧∼∼」
奈奈子：「七夕不要說恐怖故事好嗎？」
黑太宰哼哼唧唧：「那親親？」
奈奈子睜大眼睛：「天了嚕，你難道不知道要遵守xxxx攻略條例嗎？」
太宰治眯起眼睛：「原是我不該來的∼∼∼」
奈奈子：「……你最近都看什麼了？」
路過的酒紅色短發的青年舉起手裡的書，上面寫了「xx夢」三個字。
奈奈子秒懂，對織田作之助甜甜一笑表示感謝，扭頭秒收起笑容，面無表情繃著小臉：「會被和諧的。」
「沒事噠。」
鑽空子小能手的黑太宰勾起嘴角，狡猾如狐的笑容裡，揚起手裡的黑西裝，將兩人同時罩住。
衣服下，響起令人心跳加速的聲音。
以及某人黏黏糊糊的撒嬌聲。
「奈奈子，我也會打櫻桃結哦∼∼」
「我和他，誰打結更好呢？」
奈奈子：ovo
暈了暈了，救救我。
這七夕有點刺激呀。
第60章 亂步：偵探社提供離婚xx服務哦
拽住衣袖的手輕輕的, 小弧度晃了晃。
那姑娘低頭誠懇道歉：「請你不要再生氣啦，我請你吃完美的咖喱飯呀。」
織田作之助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
當然，他絕不是為完美咖喱飯才原諒對方的。
嗯, 完美咖喱飯只有一點點誘惑力。
車輛最後在一棟紅色小洋樓前停下。
樓下是咖啡店, 兼職賣簡餐，奈奈打量好幾眼，透過玻璃窗能看見標簽上的價格, 物美價廉，不想做飯可以吃簡餐∼∼∼
噔噔噔上樓。
這棟樓房東太太是某個家族的大人物遺孀，擁有整棟房子的產權, 一樓出租給商鋪，二樓較為隱私，轉角處掛上一個木牌子，上面寫著：「偵探社」三個字。
藏在樓裡的偵探社, 真的會有生意上門嗎？
「當然有哦。」
聲音有遠到近。
樓梯有人走上來, 走得晃晃悠悠的。
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懷裡抱滿各種各樣的零食。
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
頭上戴著一頂貝雷帽, 凌亂碎發下, 蒼白俊秀的臉上, 漫不經心的彎起眼睛。
「喲, 怎麼看都是背黑鍋的殺手先生∼∼∼」
他衝織田作之助打了個招呼。
懶散的語氣，完全不像熟人的樣子。
「偵探先生。」
織田作回應他，點點頭：「上次多謝了。」
奈奈子眨眨眼。
上次是有什麼事情嗎？
原來這麼小的孩子, 真的是偵探呀？
「當然是偵探哦。」
那孩子皺皺鼻子，很孩子氣：「我可是擁有超能力的最強推理者。」
超能力？
怎麼看都像中二病的玩笑吧？
可是……
他怎麼知道我想什麼呢？
奈奈子眼前忽然放大一張臉, 小偵探噔噔噔跑過來, 探頭嗅來嗅去的聞奈奈子身上的氣味。
奈奈子：「你是小狗嗎？」
他不說話，抽抽鼻子。
因為挨的太近了, 奈奈子聞到他身上有香香甜甜的味道。
一種特殊的甜品。
奈奈子可是lv5的廚藝之神呀！！！
奈奈子學他模樣，抽抽鼻尖兒，小聲問他：「你中午吃什麼了呀？」
聽到「吃」。
貝雷帽少年觸動「雷達」，嗖一下豎起耳朵：「你會做好吃的嗎？」
奈奈子眼睛亮亮的：「我會呀，我會做世上最美味的烤香魚。」
「香魚好吃嗎？」
「香魚當然好吃，超級好吃，無敵好吃哦∼∼」
貝雷帽少年謔一下睜大眼睛。
他眼睛很漂亮。
是薄荷的顏色。
不諧世事的懵懂。
看透人心的銳利。
銳利的仿佛強行剝開胸膛，硬生生掏出那顆心髒，放在陽光下賞玩的鋒芒。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他直勾勾盯著奈奈子：「我叫江戶川亂步。」
「是個超級厲害的名偵探。」
「今天中午吃到了神奈川最有名的甜點鋪子，限量的森林紅絲絨蛋糕∼∼∼∼你會做嗎？你肯定會做！！！」
第一句話是詢問。
但奈奈還沒有回答他，他就馬上肯定的自問自答。
奈奈子好奇極了：「你怎麼知道我會呀？」
他終於舍得站好了，想做個雙手叉腰，可把我得意壞了的姿勢，一低頭，哦，懷裡零食太多啦。
「哼哼哼，因為我是名偵探。」
「世界上最厲害的名偵探！！！」
這樣臭屁又自信的孩子，完美戳中奈奈內心的柔軟。
她連忙放下行李箱，啪啪海豹鼓掌：「亂步君好厲害，一猜就中啦，等我做出來一定請你吃哦。」
江戶川亂步覺得她語氣很敷衍自己。
但又很真誠。
「喂，我可是很認真的呀，澤田奈奈小姐。」
奈奈子愣住了：「你知道我叫澤田奈奈呀？」
小偵探翹起尾巴：「超能力者嘛，無所不能。」
奈奈子用手捂住嘴，說悄悄話：「超能力是什麼呀？」
「超能力者就是……」
江戶川亂步的解釋卡在喉嚨裡。
他臉上浮現一絲郁悶。
扭頭看向樓梯方向：「社長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
奈奈子：「你們家大人回來了嗎？」
奈奈子提起行李箱，拉了拉充當背景牆，靠著牆壁打瞌睡的織田作之助：「那我們先告辭啦。」
「拜拜。」
對方頭也不回的擺擺手。
「哦對了。」
「你不喜歡澤田這個姓吧？」
貓貓眼少年扒拉著樓梯，仰起頭朝台階上的奈奈子說了一句：「需要解決婚姻關系，比如提供xx證據，可以委托我們偵探社哦∼∼」
奈奈子張大嘴巴，豎起大拇指：「我信了，你是天下最厲害的偵探。」
被拍彩虹屁的江戶川亂步：「別忘記請我吃蛋糕。」
「還有香魚。」
奈奈子比了個OK的手勢，上樓去了。
樓梯上。
織田作之助摸摸鼻子：「香魚好吃嗎？」
奈奈子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好吃呀。」
那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魚呢。
由荒川之主友情贊助的原材料。
織田作之助緩緩眨眨眼：「可以加辣嗎？」
奈奈子點頭：「咖喱香魚？香辣烤香魚？」
「咕嚕。」
殺手先生咽了一口口水：「你晚上吃什麼呀？」
奈奈子要節約用錢的：「晚上吃樓下的簡餐吧。」
織田作之助：「晚上吃香魚吧。」
補充道：「咖喱香魚？」
奈奈子啊一聲：「香魚很貴呀。」
織田作之助掏出錢包，數了數鈔票，松了口氣：「錢足夠的。」
織田作之助沒有娶老婆，沒有房貸壓力，居住在xx提供的員工宿舍單人間裡，根據他所言，像他這種優秀金牌員工，堪比大型商超裡的銷冠，保險界的王牌推銷員。
所以。
不存在生活方面的壓力。
「真好啊。」
奈奈子羨慕極了，然後把他趕出去買香魚：「要三斤肥瘦相間的香魚，再買一些調味料回來。」
放下行李，掏出錢包。
香料的錢奈奈子自己出。
一些需要購買的日用品，臨時蹭對方的跑腿力，畢竟自己會做香魚來報答的。
「可以。」
紅發青年臨走前，扒拉一下門框，一向冷淡倦怠的殺手先生，面對咖喱香魚的誘惑，都變得謹慎極了。
其謹慎程度，不亞於他踩點的時候。
不不不。
他糾正自己的話。
要更加更加謹慎。
因為人殺不盡，但香魚只有一次。
「是xx牌咖喱嗎？」
「是xx牌咖喱。」
奈奈子挽起頭發，卷起袖子，舉起雞毛撣子，准備開始打掃衛生啦。
送走跑腿的織田作之助。
她打量一下自己的臨時住所。
社會福利機構提供的員工宿舍很不錯，一房一廳，房子很小，放得下一個單人沙發，一張小茶幾，一個四人面對面的玻璃飯桌，哦，此時的奈奈子小姐還不知道，這張毫不起眼，蓋著綠色碎花桌布的飯桌，將會成為日後家庭地位爭奪戰的主戰場。
客廳和廚房一體化。
簡單的抽油煙機下面，有一個電磁爐。
鍋碗瓢盆一應俱全。
房間同樣不大，一張一米二五的單人床，一個單人衣櫃，兩扇灰蒙蒙的窗戶下，爬滿了七星梅粗壯的枝干，奈奈子往下看了一眼，七星梅是從樓下偵探社的窗戶爬上來的。
不知道偵探社誰養的花兒，長勢彪悍又野蠻。
七星梅藤蔓的硬木上，長有堅硬倒刺。
奈奈子戴上厚厚大手套，哢哢哢，把長到房間裡的全部掰斷丟進垃圾袋裡。
洗洗涮涮，打掃起來時間不知不覺流逝掉了。
「當當當。」
「我回來了。」
拎著大包小包的紅發青年敲門進來。
進屋換掉鞋子。
「東西都買到了。」
他把發票清單遞給奈奈子。
奈奈子快速掃過一眼，織田作先生買東西很認真，一樣不多一樣不少，錢花的剛剛好，每一塊去處都是清清楚楚。
「要吃飯了嘛？」
「我浴室還沒打掃呢。」
「我來吧？」
「這樣好嗎？」
好不好，織田作之助沒有給出明確答案。
他快速戴上手套，在奈奈子強烈要求下，被迫戴上口罩，穿上粉紅色的罩衣，踩著不合腳，奈奈子尺寸的拖鞋走進髒兮兮的浴室。
「嘰咕嘰咕。」
地上彌漫一層髒水。
衝刷後，鞋子浸泡在水裡。
鞋子很小。
因為奈奈子是正常的女孩子的鞋尺碼，但是織田作之助腳偏大，腳趾從海綿寶寶的頭上戳出去一大截，腳趾彎了彎，夾住海綿寶寶身後的海星裝飾，保持一個艱難行走的姿勢。
他低頭，看著這雙鞋半晌。
忍不住來了一句：「鞋子挺可愛……太小了點……」
身後拎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香魚路過的年輕姑娘，一巴掌當著殺手先生的面，輕描淡寫拍暈半臂長的大香魚，笑意盈盈，歪頭純真可愛：「啊咧，織田作先生嫌棄我的拖鞋嗎？」
織田作之助：「……」
來自殺手的直覺告訴他，說實話會死的很慘。
於是，他選擇說實話。
「好看，但是太小了。」
晃晃空蕩蕩，沒地方隔的腳丫子。
「這種拖鞋除了可愛一無是處。」
「比如？」
奈奈子歪頭，笑眯眯，純潔芙蓉花般笑容下，即將散發森森黑氣。
「打滑，容易摔倒，上面莫名其妙裝飾太多了，膈到會痛………」
「emmm……」
織田作撓撓頭：「我認識有一家很不錯的賣防滑拖鞋的店。」
「物美價廉，熟人打七折。」
奈奈子聽完收斂笑容，很認真思考他的話，然後點點頭：「吃晚飯一起去看看？」
「好。」
晚上沒事可做（沒人可宰）的殺手先生答應了來自奈奈子的邀請。
嗯。
可能因為這雙海綿寶寶的拖鞋……
讓殺手先生的吐槽之魂點燃了呀。
第61章 三花貓：我是你們人類py中的一環嗎？
晚上是烤香魚, 咖喱香魚和時蔬湯。
容量很小的電飯鍋是織田作從超市順手買來的，奈奈子隔著手機屏幕看中後給他打錢過去，兩人順手加上聯系方式。
「好吃嗎？」
「好吃。」
「織田作先生評價一下？」
評價這個詞, 對殺手先生不陌生, 他時常會評價任務目標，性格貪婪的，狡猾的, 貪生怕死的，身高，特征, 相貌……
無數詞條疊在一起，最後得到殺手先生的評價：真好殺呢。
但，織田作之助很少對別人評價。
他喜歡一個人安靜無聲地待在角落裡，像秋天裡, 寒風中寂靜落下的秋葉, 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冷漠。
可能燈光太溫暖。
有可能橫濱夜晚氣候宜人。
織田作從那種漠然的禁錮中回到了這座房子裡。
他認認真真地思考片刻, 面對那張盛著暖光, 軟玉一樣的臉龐輕聲說道：「很好吃, 非常好吃, 我吃過最好吃的咖喱香魚。」
「哎呀。」
奈奈子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織田作先生的誇獎，真叫人高興呢。」
怎麼說呢？
這種話從裡包恩嘴裡說出來，只會叫人懷疑這是否為意大利男人一貫的油嘴滑舌, 但由織田作來誇獎，奈奈子由衷快樂又高興, 輕飄飄的心, 好像飄在天空雲層上，化成軟乎乎的棉花糖。
他們愉快解決完飯菜。
飯後, 織田作推開椅子起身，收拾碗筷。
奈奈子打開行李箱，找到帶過來的咖啡。
她舉起咖啡，高聲詢問廚房裡的男人：「飯後喝點什麼呀？」
她和師父與晴明相處時，飯後總要喝點什麼東西。
年紀小時，師父不讓飲酒，只許喝酸梅釀，年紀大了以後，便是晴明先生日日想著騙她喝酒，追在她身後耍手段，往往被心甘情願反喂了酒水，化出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纏著她撒嬌。
可惜，游戲還在維護中。
廚房裡忙碌的男人停下動作，抬頭思考了一會兒，語氣猶豫：「晚上喝咖啡……嗎？」
「那麼茶？紅茶？」
「喝茶啊……」
不是很情願的感覺。
最後小茶壺咕嚕嚕煮起白開水，兩人舉起茶杯，在令人愉快的晚餐後，咕嚕咕嚕來一杯消化的白開水，呼呼呼吹開熱騰騰的霧氣，小口小口地喝下去，整個胃都舒展開來了。
最後的熱水，也讓人的內心充滿了滿足感。
吃完飯。
出發去買拖鞋。
拖鞋店在某個跳蚤市場的偏僻角落。
老板是個中年大叔，長相凶惡，身材魁梧，見到織田作卻笑起來很開朗的樣子。
「喲，還是老樣子啊，你還活著啊。」
織田作嗯了一聲，淡淡的打了個招呼。
他從那座溫暖小房子裡走出來的一刻，從喧鬧溫暖的人間，回到寂靜冷淡的禁錮中，那些生動的，活潑的模樣，褪去顏色的一瞬間，一只小手輕輕抓住了他的頭發，使勁地往下一扯！！！
「嘶……」
織田作痛到抽氣，詫異地看向罪魁禍首。
雙手叉腰的某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在人群裡就像大號聚光燈，拒絕n個搭話的星探後，雪白香軟的臉頰鼓鼓像生氣的小松鼠，眼睛圓圓的，活脫脫一只大號的……原諒織田作，他想起以前老家祖母養在院子裡，神氣活現，喜歡驕傲仰頭走路的小雞崽子。
嗯。
沒錯。
就是這麼個神奇的印像。
「我說織田作先生啊。」
聲音也是一樣的，脆脆的，活力四射的樣子。
織田作緩慢眨眼：「啊？」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面對危險，擁有超能力「天衣無縫」完美預測，並躲避的織田作之助想不通，她為什麼會生氣。
女孩子的心情，真是說變就變了呀。
奈奈子睜大眼睛：「天吶，我喊了你三遍。」
「啊？」
「你沒聽見嗎？」
「……抱歉。」
「這樣很失禮呀。」
「……抱歉。」
處於下風的織田作遭到了奈奈子的戳手指攻擊，體術，槍術，格鬥術精通的殺手先生節節敗退，最後舉手求饒：「請問要怎麼做才會原諒我？」
正用手指戳戳戳，瘋狂戳對方胸的奈奈子嘿嘿一下收手：「買雙拖鞋吧，織田作先生。」
「不，家裡已經……」
家裡已經有一雙了。
要拒絕的織田作遭到了奈奈子的拒絕。
「作為道歉的話，兩雙拖鞋可以折上加折哦。」
織田作看向光頭大漢的老板。
老板咧嘴一笑，很欣賞黑暗世界裡，被譽為「最強者」接班人的某人露出罕見的窘迫感，甚至火上澆油：「隨便挑隨便選，全場兩雙折上折，只要十五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織田作：「……」
我很想拒絕。
低頭，眼睛亮晶晶，笑容賊甜美的姑娘拽拽他頭發，聲音甜甜的，為了五塊錢的折上折，根本不允許他拒絕呀：「織田作先生∼∼看在美味咖喱烤魚的面子上？」
是看在咖喱烤魚的面子上。
還是看在璀璨如明月的笑容上呢？
掏錢買下第二雙拖鞋的織田作有些迷糊了。
—
回去的路上。
星月正好。
前方，蹦蹦跳跳的人兒被月光拉出一道曼妙的剪影。
織田作行走在橫濱復古的紅磚小道上。
晚風送來清越動人的歌聲。
「奈奈子小姐姓什麼呢？澤田？」
忽然有交談衝動的織田作開口詢問。
那姑娘轉過身，手上拎著兩雙新買的拖鞋，背在身後和綁起來的頭發一起甩啊甩，晃啊晃，活潑又可愛。
「不是哦。」
「澤田是夫姓。」
聽到夫姓兩個字。
織田作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只有短暫兩秒鐘的空白。
他找回自己的腦子。
「你已經嫁人了嗎？」
「是呀，我有個兩歲的兒子。」
奈奈子坦坦蕩蕩地說：「他很可愛，我很愛他。」
織田作張了張嘴。
「那麼本姓呢？」
「本姓啊……」奈奈子望向天上的月亮，月光揉碎眼裡的波光，她笑了起來：「本姓是姓伏黑的，很久沒提起過本姓了。」
關於婚姻這個事情。
織田作不太想談論。
他有著「狡猾」的天性，選擇對自己有益的一面。
「那麼，我可以喊你伏黑奈奈子小姐嗎？」
「唉？」
奈奈子驚訝極了：「他們都是叫我澤田太太的呀。」
織田作也笑了起來，只能算清秀的臉上，笑容略顯局促，生性冷淡的殺手竟然感到一絲絲的拘謹和不好意思：「直覺告訴我，您不是很喜歡那個姓氏。」
「所以，我可以喊你伏黑小姐？伏黑奈奈子小姐？」
「真是令人驚訝呀。」
奈奈子彎起眸子，貓兒似的嘴唇上翹起快樂的弧度，她像天上的月亮，又像散去烏雲後的星星，月光問她做影子，光輝中的笑容明媚快活的不可思議：「我喜歡你的稱呼，織田作先生，不，織田作！」
—
回去的路上。
某處別墅的院牆上，路過時，見到一只三花貓。
邁著優雅得體的步伐，端坐在牆上舔爪子。
「織田作，織田作，是三花貓耶。」
奈奈子跑上去，從兜裡掏出剛買的雞胸肉小零食。
三花貓舔著爪子，貓眼看著奈奈子，張嘴咬住雞胸肉後，正要離開時——
一只小手從天而降，肆無忌憚抓住它，翻開肚皮，掰開後腿——
等等！！！
掰開後退？
「喵喵喵喵！！！！」
三花喵聲嘶力歇的慘叫聲裡，夾雜著惡魔的低語：「是公三花，是公三花！！！還沒有嘎蛋蛋的公三花，快來摸摸會發財哦∼∼」
「真的會發財嗎？」
織田作上前摸三花貓的頭，總覺得三花貓不情不願的樣子呢。
「當然喏。」
奈奈子理直氣壯：「我師父說啦，三花貓招財，我們本來想在冬天到來前，找到一只三花貓收養的，可是直到冬天過完，也沒有找到呢。」
整個貓貓界都知道，那個叫「麻倉葉王」的大魔王正在四處收集貓貓呢，群貓瑟瑟發抖。
「為什麼呢？」
織田作覺得黑貓也很可愛。
奈奈子給出個無法拒絕的理由：「三花，招財貓。」
織田作嘆為觀止：「奈奈子小姐很缺錢啊。」
奈奈子嘆了口氣：「我要做自食其力的人呀，咦∼∼」
織田作的手很溫暖。
掌心裡有刮人的繭子，刮得奈奈子掌心有點癢。
他握住前，說了一句：「失禮了。」
然後想當失禮的握住她的手，輕輕放在三花貓頭上，紅發青年第一次露出明確的笑容，輕得像一陣飄渺雲霧，夢幻又不真實，但的的確確，笑起來是很好看的。
「奈奈子小姐，要多摸摸三花的頭，嗯，保佑奈奈子小姐多多有錢吧。」
奈奈子想了想，補充道：「請保佑我們一起有錢。」
月光下，初次相識的兩人對視一笑，似乎關系變得好了。
而被擼的三花喵面無表情，一臉生無可戀：「………」
吾清白沒了。
吾沒臉見人了，吾這輩子都不想變成人了。
吾是你們py中的一環嗎？
呵，愚蠢的人類。
—
回到小洋樓下。
織田作和奈奈子告別。
奈奈子獨自上樓。
天色已經很晚了。
樓梯口有燈，燈光從樓上照射而下，籠罩在樓梯口上，那個戴著貝雷帽的少年身上，他睜著一雙翡翠色眼眸，像只獨自潛行於暗夜中的貓，安靜看著奈奈子，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奈奈子：「……」
他抽了抽鼻子：「哼，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奈奈子：「？？？」
第62章 港x真是「守法繳納壽退社」的好企業呢
十五分鐘後。
「亂步！！！」
一個銀發男人衝進來, 英氣的臉上如釋重負：「找到你了！！！」
完蛋。
亂步拔腿就跑。
體弱小貓跑不過銀狼家長。
翡翠眼貓貓張牙舞爪，嗷嗷叫著不肯離開。
「可惡，竟然告狀！！！」
樓梯間上, 身材高大矯健的銀發男人單手按住掙扎不休的貓貓, 很有禮貌的對奈奈子低頭：「抱歉，亂步給您添麻煩了，感謝您及時打電話告訴我亂步的下落。」
不過……
他不認識這個姑娘啊。
印像裡, 並沒有如此出眾的人。
不服氣的貓貓抽空給自家家長解釋疑惑：「笨社長，牆壁上貼著咱們家的聯系電話啊。」
離家出走時期的亂步貓非常難抓。
社長大人往往會保持公用和私用電話暢通。
所以奈奈子就當著亂步的面，一只手按住試圖搶手機的亂步貓, 另一只手播下偵探社牌子上的聯系電話。
搶奪失敗的亂步迎來了他的家長。
臨走前，貓貓氣急敗壞：「可惡啊，你們這群壞辣黨，愛吃咖喱飯的壞蛋啊, 為什麼不喜歡甜甜的蛋糕………」
目送兩人離開。
奈奈子喃喃自語：「蛋糕……好像忘記什麼了……算了, 不想了。」
哼哼哼, 回家睡覺。
亂步：你忘了給我做蛋糕OAO！！！
—
晚上臨睡前, 查一下綱吉乖乖睡覺的崗, 奈奈子躺在陌生的, 以後要長期相伴的小床上，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她很好奇明天去報道, 工作是否能順利呢？
從密不透風，孤獨的家庭中解脫出來。
勇敢邁向新生活的第一步。
奈奈, 加油！
第二天一大早, 出乎意料好眠的奈奈子刷牙洗臉，在樓下買早餐時, 遇到了不高興包子臉的亂步君。
「早安，亂步君。」
「你要是多帶一份紅豆吐司的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亂步雖然很生氣被放鴿子，還被喊家長，但是看在對方很相信自己是世上最厲害的神探的份上，多提醒了一句，哦，至於信不信……
看奈奈子果斷買多一份紅豆吐司的樣子，亂步心情有點點變晴。
「給，請亂步君吃南瓜面包。」
一袋新鮮出爐的南瓜面包不由分說塞進他懷裡。
叮叮當當的風鈴聲中。
淡藍色碎花裙的衣角揚起，已經悄然遠去。
亂步低頭，看著懷裡的面包，小聲抱怨：「我才不喜歡吃南瓜呢。」
然後扯開包裝袋，撕下一小塊軟軟的，熱乎乎的面包塞進嘴裡。
嗯∼∼
貓貓眯眼。
—
「亂步君真是厲害啊。」
成功憑借一份紅豆吐司拉進和上司間的距離，社會福利機構的上司是位年紀頗大的女性，戴著黑色邊框眼鏡，略顯皺紋的臉上掛著得體和善的笑容。
沒想到對方竟然沒吃早飯，剛好喜好是紅豆面包。
奈奈子心裡直呼「亂步君yyds」。
辦好入職手續，經過公司前輩帶領下，飛快熟悉工作流程，不知道是不是奈奈子的錯覺，自從玩了平安戀與游戲回來，雖然一個沒有攻略成功，只騙到狐狸精的吻，但自己的力氣，速度，智力和精力都有大幅度提升。
「真是的……」
把面包放進微波爐加熱好，拿出來的奈奈子吐槽：「要是能用符箓和靈力保溫就好啦，嘛，想想這種東西現實怎麼可能存在呀。」
轉身離開的奈奈子沒有留意到身後閃過一道火焰的波動。
連續三天熟悉完全部流程。
第四天開始獨立工作。
上司交給奈奈子一沓空白的體檢表，語重心長，眼裡閃過一絲猶豫：「你應該知道社會福利保障機構的工作性質和工作內容了吧？」
「知道！」
奈奈子語氣堅定，身為福利機構的員工，她和福利機構共存亡！
機構給我發豐厚的薪水，機構就是我家！！！
「咳咳。」
上司擺擺手：「你有鬥志，我很高興，現在有件重要事情需要交給你………」
「喵喵喵？？？」
難道，我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女？
奈奈子眼睛嗖一下亮起來噠。
——
港x
大樓高樓林立，獨具一格。
今天天氣非常非常好。
織田作之助剛從某個任務交界處出來，一轉身，聽見熟悉的聲音：「呀，織田作！！！」
織田作一愣：「奈奈子？你怎麼在這兒？」
奈奈子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護士小裙裙，頭上戴著超可愛的粉色翅膀小船帽子，怎麼說呢，要讓織田作來說的話，伏黑奈奈子是天生會散發光芒的存在呀。
「工作哦，工作。」
奈奈子晃晃小腦袋，垂下來的白色珍珠穗子貼著耳朵，白白的珍珠，粉粉的耳垂，可愛又明媚，叫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織田作？」
「咳咳。」
織田作眼神一飄，艱難抓回理智：「這裡是港x，什麼工作你要到這裡來？」
難道……
奈奈子被港x傳x騙進來了？
青年稍顯軟和的眼神立刻變得凌厲起來。
連奈奈子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都騙，港x傳x毀滅吧！！
異能力「天衣無縫」啟……
「是社會福利機構啦，全名是「橫濱健康社會福利保障機構」，哦，這裡有名單表，我找找，織田作之助……」
怎麼可能找得到呢？
一個殺手，不會出現在任何合法名單裡。
織田作想勸她別找了，下一秒，奈奈子舉起一張紙叫起來：「啊，找到了，織田作之助你的名字！」
等等，真有我的？
織田作之助湊過去一看，足足愣住好幾秒鐘。
「這是……」
「五險一金加上壽退社金繳納的報告證明。」
「關於該企業每年達到繳納人數線，社會福利保障機構會送一次免費員工體檢哦。」
奈奈子懷裡抱著一沓厚厚的單子。
織田作看到好幾個熟悉的名字。
「港x……還有這種福利嘛……」
他產生自我懷疑了。
原來我的公司，竟然是朝九晚五，認真繳納五險一金和壽退社金的合法企業？
壽退社……
我能活到成功退休那一天嗎？
奈奈子豎起大拇指：「真是良心守法好公司呢，港x！！！」
「哈哈哈哈……」
奈奈子話音落下，一陣笑聲從織田作身後傳來。
織田作皺眉：「太宰……」
一條纏滿繃帶瘦長單薄的手臂，從價值昂貴，隨意披散在肩頭的黑西裝外套下伸出來搭在織田作的肩膀上。
他身上纏著繃帶，巴掌大的臉上，半張臉同樣裹在繃帶中，露出一只鳶尾色的眼眸，宛如地獄裡走來的浮世繪惡魔一般，他彎著腰，樂不可支的笑起來，彎彎的嘴角上揚，那眼裡的紫色濃郁的像化不開的黑墨，充斥著冷漠和無窮無盡的黑暗。
「港x……合法企業……」
他笑得直不起腰：「真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話。」
奈奈子不覺得可笑啊。
「可笑嗎？」
他眨眨眼：「不可笑嗎？」
奈奈子皺眉，不是很高興：「繳納五險一金，和壽退社的金額是很大的哦。」
他舉起手，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嘿，我知道噠。」
畢竟，這筆錢是他踩著別人屍骨賺回來的嘛。
他懶洋洋的想。
比起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更想知道織田作和這位護士小姐發生的事情呢。
鳶尾色的眸子流轉在友人和護士小姐身上，察覺到其中某種微妙變化的東西，他撐著下頜，就像發現新玩具的黑貓一樣，眯起眼睛饒有興趣的沉思著有什麼好玩的可以插上一腳。
「姓名。」
「太宰治∼∼」
「啊，找到了。」
一張寫著「太宰治」姓名的體檢報告單重重拍在太宰治胸口。
太宰治：「……」
咳咳咳。
好疼！！！
「太宰治先生，你看起來身體不太好，體檢先從你開始吧。」
太宰治鼓起包子臉：「噠咩，我才不需要體檢呢∼∼∼」
奈奈子上前一步，在同事們驚呼聲中，一把抓住太宰治的手腕，暗自皺皺眉毛：好瘦，他有好好吃飯嗎？看起來年紀不大的樣子，怎麼能瘦成這個樣子呢？
「太宰先生，你的壽退社比例繳納是最高的，作為福利機構的健康體檢報告員，我們很感謝貴公司認真積極的繳納福利金，給我們一個就業機會。」
換句話來說。
港x不積極繳納稅款，就沒有這幫福利機構的崗位。
沒有崗位，前來硬著頭皮給港x體檢的，包括奈奈子在內都得失業。
所以無論如何。
奈奈子都非常感謝港x。
奈奈子衝太宰治露出一個甜甜的，純潔無瑕的笑容，搭配一身雪白護士服，飛翼翅膀模樣的護士帽，和點綴的珍珠穗子，仿佛是天上降臨人間，自帶聖光的天使。
太宰治覺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你松手松手呀，啊，織田作，我的眼睛好痛，我需要回到黑暗裡蠕動爬行……」
黑暗生物太宰治要化成水啦。
下一秒。
捂住眼睛的太宰治聽到震驚他的話。
「量身高，測體重，抽血檢驗尿尿，然後……」
「然後？」
太宰治小小聲抽了口氣。
「然後還得測內體溫。」
純潔如天使無瑕的少女，櫻唇輕啟，春風拂面，吐出惡魔般的話語。
「測、測什麼？」
太宰治捂住胸口。
他聽錯了？
織田作之助語氣裡震驚，不可置信，到飄忽不定的重復一遍奈奈子的話：「測內溫。」
頓了頓：「每個人都要嗎？」
奈奈子咧嘴一笑，貝齒森森不懷好意：「先從這位太宰先生開始吧，他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有病千萬別耽誤治療呀。」
什麼叫測內溫呢？
在場所有人目光一致投向太宰治下半身。
內溫就是……
某種不可明說但非常正經的東西。
霓虹人入職，不光是霓虹人，很多國家辦理員工健康證都會為了證明沒有傳染病而進一步測內溫。
但，這對太宰治而言，晴天霹靂落下。
從不畏懼死亡。
自殺過無數次，想要擁抱永恆寂靜的黑x黨五大干部，被譽為「成為太宰敵人最大的不幸，就是成為他的敵人」的可怕高智商心機狗深沉善揣測人心——太宰治。
頭也不回，拔腿就跑。
測泥煤的內溫啊！！！
森先生到底找了什麼鬼東西回來啊？！
第63章 大崩壞的前奏
「啊呀, 森先生真是過分呀∼∼」
太宰治的電話打到首領辦公室的時候。
森先生正召集其他兩位干部開會。
尾崎紅葉揚起和服振袖，遮住艷麗的紅唇，輕笑道：「是太宰嗎？」
森先生看似無奈的笑容下, 隱藏著深不見底的東西。
聽完太宰治的吐槽, 掛斷電話。
「那孩子，被那位來橫濱的夫人按在干部辦公室了呢。」
「那位夫人？」
「彭格列門外顧問，初代彭格列直系血脈, 澤田家光的太太，伏黑奈奈子，不久前因為某些原因來到了橫濱。」
森先生雙手交握望著遠處的大面積落地窗。
橫濱的海面就在不遠處。
波光粼粼。
正如橫濱這個城市, 實在是美得叫他心醉。
尾崎紅葉恰好到處的接話：「彭格列的勢力遠在海外，您為什麼要將他們刻意引來橫濱呢？」
橫濱只有一個無冕之王。
那就是港x。
森先生是絕對的港x戀，面對美好如戀人的港x，又怎麼會允許他人染指呢？
「這個問題問的好啊∼∼」
森鷗外放下手裡的紅酒杯,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居高臨下俯視著大樓下的螻蟻大小的人們：「因為……我需要五千億……那是一筆數目龐大的金額, 異能處不會任由港x吃下這筆錢, 彭格列就是最好的火力吸引點……」
「您能找到這位太太, 並說服她來到橫濱, 真是不容易呀。」
尾崎紅葉語氣裡帶了點淡淡的不滿。
這種不滿無傷大雅。
更像是短暫的，一吹就散的，對女性所抱有的同情。
這種同情在日常裡, 會提高她對同性的友好度。
做一些舉手之勞的照顧。
但真正到了港x和森首領面前，她會沒有任何猶豫拔出金色夜叉刺穿對方的心髒。
森先生沒有正面回答屬下的問題, 他反而用一種奇怪的語氣, 說起了另一件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你知道黑暗界的無冕之王嗎？」
「是那位r先生？」
尾崎紅葉提起r的名字，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那位從不失手, 曾經暗殺了xxx的可怕人物嗎？」
「是呀。」
「您不擔心嗎？」
「嗯？」
「擔心那位對您不利，如果他想動手，就算我拼上性命，也是很難保護您安全的吧？」
關於對方在暗殺之道上的技藝，尾崎紅葉覺得是不需要質疑的。
森先生短促的，意味深長的笑起來。
「紅葉，當一個殺手有了弱點，並且願意用這個弱點來換取一些什麼的時候，我們只需要答應這筆交易。」
「五千億，換那位太太的自由。」
「而且……」
「我們的「天衣無縫」好像也迷上那位太太了呢。」
如果能一筆交易換取兩份巨大利益。
那麼森先生覺得那位太太一定是世上最可愛最迷人的美人呢。
尾崎紅葉又嘆了口氣：「好吧，那麼太宰……」
森先生對太宰治很放心：「沒有心的人，是不會陷入到愛情的陷阱中去的。」
尾崎紅葉只剩下一個疑問：「那麼，是您安排太宰去接觸那位夫人的嗎？」
森先生反問她：「你覺得太宰那孩子，會聽從命令嗎？」
尾崎紅葉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好奇心不是個好的開始啊……」
——
沒有心的太宰治正扒拉著門框，奮力掙扎，努力拉住自己的腰帶，保留最後一分清白。
「我就是死了，從這裡跳下去，被釘死在棺材裡，我也要發出吶喊，不要動我褲腰帶！！！」
「松手啦，快點松手啦！！！」
一只小手緊緊抓住褲腰帶，試圖往下扯開，另一只小手舉起拇指那麼粗的溫度計，想要找准機會往前面插進去！！！
太宰治化身土撥鼠：「救救我，快救救我！！！」
「織田作！！！」
「我們是摯友呀！！！」
織田作之助忍不住後退一步：「太宰……你……」
奈奈子冒頭，按住太宰治的掙扎，白色的繃帶滑過她的臉頰，癢癢的，小姑娘一下子生氣了，膝蓋壓住太宰治的腰，單手捏住他的手腕，俏生生一張小臉繃著，湊過去凶他：「不要亂動啦，很快的，一點都不痛的。」
太宰治努力掙扎，活脫脫一個被惡霸欺負的小姑娘。
他一個黑x的五大干部，體術勉強能過關，竟然掙脫不了一個嬌滴滴的姑娘的束縛。
橫濱開鎖王內心凄涼。
該怎麼打開那姑娘硬如鋼板的手呢？
「織田作，不許救他。」
奈奈子可凶了。
凶巴巴的呢。
織田作在太宰不敢置信的眼神裡，後退，後退，繼續後退，撓著頭吞吞吐吐：「太宰，有病要治。」
「……」
太宰治絕望了。
織田作你這個見色忘友的混蛋。
門框上，留下太宰治「堅貞不屈」的抓痕。
「碰。」
狠狠踹上的干部辦公室大門，是太宰治流下的眼淚，伴隨一聲哀鳴：「不！！！！」
整層屬於太宰治的部門辦公室抖了好幾下。
一群不敢上前的屬下們瑟瑟發抖。
「真可怕啊。」
「連太宰干部都遭到毒手了呀。」
「是啊是啊。」
「誰去把芥川從牆上扣下來？」
大家面面相覷。
太宰治的狂犬，行動部門武力擔當芥川龍之介被那位嬌滴滴大美人一腳踹牆上，大家摳都摳不下來。
「還活著嗎？芥川？」
有人摸摸芥川的鼻息：「還活著呢。」
「活著就吱一聲啊。」
芥川龍之介，異能力「羅生門」，性格如流浪的野犬，只忠心於太宰治，是太宰治的迷弟一枚，痛心疾首奄奄一息的望著禁閉的大門，流下屈辱的眼淚：「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是我無能，沒有守住您的清白。
「哐當。」
大門再次打開。
人群立刻做鳥獸散。
奈奈子掃視一圈，最後看向掛在牆壁上的芥川龍之介。
嗯，臉色蒼白，時不時的吐血，看起來很不健康的樣子。
「就你吧。」
她蹭蹭蹭爬上去，一把抓住芥川龍之介的肩膀，一腳踩在牆壁上，牆壁裂開蜘蛛網似的縫隙，用力將一臉懵逼的芥川龍之介扣下來。
「異能力……羅生門……」
「噗。」
黑發少年低頭，吐出一大口血。
奈奈子嚇了一跳：「哎呀，你別死呀，救護車救護車，姐妹們搭把手∼∼∼」
「別死，你別死，做完體檢你再死。」
被拖進房間的芥川龍之介：「……噗噗噗。」
噴血。
—
房間裡太宰治一臉鹹魚的躺在臨時搭建的單人床上。
黑色西裝胡亂墊在身下，褶皺凌亂。
幾縷被汗水打濕的黑發，貼著少年蒼白如紙的臉頰，黑白分明的驚艷間，半抬起的鳶紫色眸子懶洋洋的，死氣沉沉：「喲，伏黑小姐來啦∼∼」
「讓讓。」
奈奈子拿溫度計戳他肚子。
太宰治扭來扭去，像條七鰓鰻魚：「噠咩噠咩，我不要讓開。」
病弱紅顏美少年幾個字簡直為太宰治量身定做，從黑暗裡浸泡出來的太宰治仿佛開在腐爛屍骨上的花朵，他蹭著奈奈子的手指，軟綿綿撒嬌叫人不寒而栗：「伏黑小姐看光了我的清白哦，不如和我一起殉情吧∼」
「好哦。」
奈奈子一口答應下來：「不過在殉情前。」
她掏出兜裡的棒棒糖，剝開糖衣，一下子塞進太宰治嘴裡。
棒棒糖的甜味彌漫在嘴巴裡。
太宰治眯起眼睛，鼓起腮幫子嚼啊嚼：「喵？」
好惡心的味道啊。
「麻煩你讓讓位置。」
奈奈子舉起溫度計：「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太宰治往旁邊地上看一眼，撇撇嘴：「什麼呀，是芥川呀……」
非常手賤的伸手戳，戳戳戳。
用力戳。
重傷的芥川龍之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張嘴，聲音哽咽：「太、太宰先生……噗……對不起，在下……沒能守住……您的清白……」
太宰治隨手抓過一旁的枕頭，淡定的捂在芥川龍之介臉上，誇張的叫起來：「莫西莫西，芥川，你怎麼暈過去了？太激動了嗎？」
「伏黑小姐，芥川暈過去了，快來捅他∼∼」
全程圍觀的奈奈子深深嘆了口氣，一把抓住太宰治褲腰帶：「太宰先生，不要給我的工作添加額外的負擔呀。」
「呀呀呀。」
太宰治語氣驚恐：「褲腰帶要掉啦。」
他被連人帶褲腰帶丟到沙發上。
太宰治翻了個身，趴在沙發上探頭出來，烏黑不見光的發遮擋半張臉龐，他生的極為白皙，又因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有種脆弱精致，鬼魅般的氣質。
僅剩的一只鳶尾色眸子，流露出濃烈的好奇心。
「伏黑小姐，請問你對織田作怎麼看？」
這問題很奇怪啊。
奈奈子熟練的將新溫度計插入芥川龍之介xxx裡，這動作看的太宰治嘴角一抽。
「織田作先生是個很好的人。」
「要考慮做結婚對像嗎？」
「我是已婚啊，太宰先生。」
「嘛，沒事噠沒事噠，我開個玩笑。」
說著開玩笑的話，低著頭的奈奈子並沒有注意到太宰治眼裡所隱藏著的，洶湧的暗潮。
如果伏黑奈奈子自願選擇織田作……
有正常家庭的織田作，是舍不得赴死的。
呼啦啦啦。
某種翻開書頁的聲音，伴隨著一聲聲咆哮的龍吟，相互奏響。
鳶尾色眸中，凝望奈奈子的身後，倒印出一條緊緊纏繞著的白色龍影。
神明的力量……嘛……
————
干部們的體檢，由奈奈子一手搞定。
因為首領發話的緣故。
幾位干部除了太宰治和芥川龍之介都很配合。
尾崎紅葉甚至主動衝奈奈子勾唇一笑：「請對妾身溫柔一些。」
「好、好的。」
吸溜口水的奈奈子完全抵擋不住漂亮大美人的攻擊，臉蛋紅紅的答應下來。
一直持續到傍晚。
體檢活動正式結束。
帶隊的小隊長收到奈奈子交上來的工作表格，誇獎她：「真是很能干呀，奈奈子，往年干部們的體檢報告，我們是沒辦法去做的，今年除了在國外的中原先生，剩下的都集齊了呀。」
「謝謝誇獎。」
第一次完美完成工作任務的奈奈子摸了摸頭上的汗水，一臉幸福的樣子：工作使我快樂，我愛工作，什麼狐狸精，什麼紅顏美少年都是絆腳石∼∼∼∼
「哦對了。」
一群人回到工作的大樓內，交完體檢表後，上司叫住了奈奈子，語氣驚喜的說：「今天工作受到港x董事長的高度好評，港x會在後天的酒會上接待來自國外的尊貴客人，他們願意出三倍工資請你們，嗯，由良奈帶隊吧，你們幾個都過去，一來可以幫助監控貴賓身體情況，二來可以放松一下，就當公費度假吧。」
說完，衝幾個歡呼起來的年輕姑娘眨眨眼：「你們幾個老大不小了，要是有看上眼的，勇敢去追哦。」
「好耶∼∼」
「老大萬歲∼∼」
「我們愛你。」
———
恐山。
恐山安娜將食盤放在小幾上，恭敬的跪伏在地，看似謹慎的外表下，忍不住吐槽起對方的難搞。
「安娜。」
頭頂上響起的聲音，優雅而平淡，就像圍繞木屋的溪流一樣，潺潺流動。
「不要在心底吐槽我呀。」
「會聽見的哦。」
老怪物。
恐山安娜強行遏制住顫抖的身體，壓低聲音：「您要殺了我嗎？」
那聲音淡淡的：「不哦。」
戴著紅頭巾的少女再次出聲：「那麼您要睡我嗎？」
那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無話可說的郁悶：「安娜，我已經擁有過最美麗的姑娘了。」
恐山安娜松了一口氣：「那真是不幸的姑娘。」
被這種怪物看上，直到靈魂煙滅，都逃不掉的吧？
不過，她挺好奇，那是多麼美麗的姑娘才會讓這個怪物喜歡呢？
「一個無與倫比，連輝夜姬都無法比擬其美貌，性格可愛到不得了，讓另一個「我」終其一生也無法忘記，刻骨銘心的……姑娘……」
盤腿坐在溪流前回廊下的，披著鬥篷的少年陡然回頭，巨大的六芒星耳飾晃動了幾下：「我終於可以見到她了呢，安娜。」
「真期待啊∼∼」
「我很高興啊。」
恐山的怪物，這張俊美皮囊下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竟然露出歡欣愉悅的笑容。
這份笑容令他的弟子恐山安娜，從骨子裡湧出深深的恐懼。
這樣的老怪物，每次出門都是腥風血雨的回來。
真是可怕呢。
「哦，說起來。」
「她還是「我」的第一個弟子呢，親手養大的女君，最後做了「我」的弟子，卻讓「晴明」鑽了空子，真是沒用的「我」啊。」
名字是最真實的咒語。
正如霓虹叫「晴明」的，只有和恐山老怪物同為絕世天才的那位大陰陽師。
空山安娜恨不得刺聾雙耳，不聽這些可怕的秘聞。
「說起來，很久以前，另一個「晴明」會心甘情願喝下她送來的酒呢。」
「安娜，說話。」
「喝酒，很正常不是嗎。」
恐山安娜被迫接不想接的話，這種尬聊不光難受，往往說錯一個字，就要面對嚴厲的懲罰。
恐山安娜能以稚齡統治恐山數百位柿子和神道人士，不僅因為其天賦異稟，更是因為她的師父是那位「怪物」，她的未婚夫是怪物轉世的同胞兄弟，互為半身。
「酒裡下了現形咒哦。」
少年的交談欲望，聊起不屬於他的「記憶」時，變得異常活躍：「白狐之子的傳說，有聽過嗎？」
「我的時代，安培晴明是統治百鬼夜行的無冕之王。」
「無論哪個安培晴明，對半妖的傳言，都避之不及，忌諱極深。」
「但另一個「安培晴明」心甘情願喝下下了咒的酒，用狐狸的姿態，來博取女君的憐愛。」
頓了頓，語氣感嘆：「真是無恥的招數啊。」
要是「我」能拉得下臉，就好了。
魚兒上鉤。
甩杆一氣呵成。
他將魚遞給恐山安娜：「拿去換香魚吧。」
「要荒川的香魚。」
恐山安娜笑不出來，木著臉：「荒川之主不好招惹。」
他安靜無聲的垂眸：「我想吃荒川的香魚了。」
恐山安娜低下頭：「是。」
得罪荒川之主不一定會死，得罪老怪物絕對會死去活來。
老怪物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
「讓我想想，該怎麼去見她呢，哦，對了，給京都的那個戶籍科打個電話吧……」
「……」
「哦對了，安娜。」
「……」
「不要讓葉見到她哦。」少年笑眯眯的說：「會一見鐘情的，畢竟，我們都是「我」呀。」
那張笑臉在空山安娜眼裡，遠比任何鬼怪都要可怕。
她彎下腰，聲音顫抖：「是。」
這樣的怪物，早點去死就好了。
———
橫濱碼頭。
幾輛奢華內斂的邁巴赫陸續駛離。
最中間那輛裡，坐著一個金色頭發，五官粗狂英氣的男人，一雙碧綠色的眸子，懶散裡隱藏著一絲冷酷。
「港x那邊的要求已經送上來了。」
身側，一個粉色長發，身姿妖嬈的美艷女人遞上一份文件：「對方提出要求，答應在五千億爭奪戰中全力幫助彭格列，但我們必須在港口條例上做出讓步……」
「一群烏合之眾。」
男人咧著嘴，不屑的冷笑。
「先拖著他們。」
「五千億我要，港口利潤我也要。」
「那麼港x那邊？」
「區區一個橫濱地頭蛇也想和彭格列抗衡？」
「是。」
「港x明晚准備了歡迎會，誠邀您出席。」
男人懶洋洋的靠在真皮座椅上，一伸手，女人乖順的像綿羊一樣，遞上自己的臉頰，蹭了蹭：「您要去嗎？」
「去。」
「給他們個面子吧。」
男人俯身輕笑間，一抹淡淡的金色流淌，脖頸間掉出一條懸掛著吊牌的項鏈。
上面是個看不清面容的年輕女人，抱著懷裡的孩子，母子情深的場景。
———
異能處理科。
一個巨大的透明籠形房間緩緩打開。
一頭白色長發，面容哀婉清麗的青年緩緩起身。
「開始了嗎？」
「嗯，五千億，將橫濱所有的x口組織一網打盡。」
「明晚？」
「開始吧，澀澤龍彥。」
「啊……我知道了……」
被譽為「超越者」希望，臨近蛻變期的澀澤龍彥選擇和異能科聯手合作。
霓虹需要「超越者」來提高他們的話語權。
身側的大國華夏，擁有數十位超越者。
遠在西方的日不落，德意，都是捏著超越者在手。
為此，霓虹不惜一切代價。
哪怕是橫濱人的命。
在所不辭。
第64章 我的鐵拳邦邦硬——家光給我死！
港x大樓。
表面上相談甚歡的兩幫人分開後, 森鷗外臉色微沉：「真是夠難纏的啊，那個男人。」
尾崎紅葉緊隨其後：「彭格列的門外顧問，是負責談判事宜的專家, 相比起意呆利的黑x黨, 我們在這方面薄弱了些。」
名叫「澤田家光」的男人，典型的西方長相，五官粗狂硬挺, 看似大大咧咧豪爽的外表下，長出一顆豺狼虎豹的心。
言詞交談間，恨不得一口咬下港x的血肉。
非常難纏的對手。
不過……
森鷗外想到什麼事情, 微微笑起來，儒雅斯文的臉上，掛著和善無害的面具。
「我們擁有一個特殊的「武器」，真期待那樣可怕的男人, 見到自己夫人的一瞬間, 會露出怎樣失態的表情呢。」
尾崎紅葉對此抱有懷疑的態度。
黑暗裡的野狼, 真的會畏懼家庭的溫暖而退步嗎？
——
根據請柬上的日期, 社會福利機構的外勤人員提前抵達了會場。
一身護士裝的奈奈子發現除了自己以外, 大家都有好好打扮過。
「enmm……」
「emmm……」
打扮和沒打扮的都很尷尬。
奈奈子舉起手：「我結婚啦, 所以我負責工作內容就好啦，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哦。」
幾個同事露出笑容：「那太辛苦你啦。」
「回去請你吃飯。」
大家說完，快樂的進入會場。
港x包下了整棟五星酒店作為接待和宴會的場所。
宴會廳內燈火輝煌, 人群熙攘，華麗的吊燈下, 精心布置的餐桌上擺滿了各種美食與美酒。
宴會廳中央的高台上, 橫濱有名的樂團演奏美妙的樂曲。
滿室的繁華與奢華中，輕輕流淌, 為這個場合增添了一絲浪漫與雅致。
「奈奈子。」
一個聲音響起。
「織田作。」
奈奈子扭頭，今天的織田作換了一身酒紅色的西裝。
和衣服顏色相近的頭發好好打理過。
露出光潔額頭和略顯清秀的臉。
「怎麼了？」
奈奈子打量的目光裡，青年略帶局促的撓撓頭：「我……」
「很帥氣。」
護士裝姑娘豎起大拇指，毫不猶豫的誇獎友人：「很適合織田作，會迷死很多單身姑娘噠。」
織田作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看著奈奈子。
今天的奈奈子沒有刻意裝扮。
平平無奇的工作服，但她的美麗卻讓無數人投來暗中打量的目光。
灼熱。
蠢蠢欲動。
在黑x裡，美麗就是原罪。
織田作不動聲色擋在奈奈子面前，身形高挑而足夠遮擋奈奈子的容貌，只有隱隱約約的護士服晃動。
「要吃點什麼嗎？」
他詢問奈奈子。
奈奈子搖搖頭：「我還不餓呢，我得先去報道。」
織田作問她：「只有你一個人嗎？」
奈奈子回答：「她們都是單身的好姑娘，機會難得，我讓她們先去玩兒了，我這邊反正沒事，干脆全程跟班好了。」
奈奈子得先跟港x負責的人對接。
負責的人是……
「喲，奈奈子小姐。」
嗯，衝奈奈子打招呼的黑毛白繃帶紅顏美少年，正是前幾天慘遭捅x的太宰治。
太宰治的屁屁很白。
奈奈子印像深刻，露出一笑：「太宰先生。」
太宰治眯起眼：「奈奈子小姐不可以想這件事情哦。」
奈奈子「啊」一聲：「什麼事情呀？」
太宰治包子臉：「你剛剛想的事情呀。」
奈奈子嘴按住腦子打了一頓，搶在腦子前跑出來：「啊，我剛剛在想你屁股……」
「不要說出來。」
港x干部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上，流露出濃濃的幽怨：「奈奈子小姐帶走了我的清白，所以請答應和在下一起殉……」
「請恕我拒絕。」
奈奈子一口回絕。
太宰治更幽怨了：「啊咧，明明上次答應在下……」
奈奈子：「哄你玩的。」
不哄你，你會乖乖給我捅一下嗎？
知道她哄自己玩，就是自己犯賤想和這麼漂亮的太太殉情的太宰治：「……」
騙子。
渣女。
嗚嗚嗚。
——
負責宴會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接到奈奈子後，帶著她朝二樓的vip包廂走去。
「這位是來自意大利的客人，喜好是美酒和美人，我們這邊擔心他身體在某些過程中虛弱或者產生不好的發展，所以特意請福利機構派人來看護。」
「森先生說，我們港x給福利機構繳納了大筆的福利金，這種時候，當然要選擇福利機構呀∼∼」
披著西裝的少年走在前面。
奈奈子拎著箱子走在後面。
太宰治回頭看了一眼，絢爛的水晶燈照射下來，落在護士帽上的那對粉色可愛的小翅膀上，隨著主人的步伐一顫一顫的，叫看的人心裡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場內不知道有多少目光，貪婪渴求著這位美好的太太。
出身黑暗的人，見到光明的一剎那，會被灼傷眼睛，但即使瞎了雙眼，強忍疼痛，也要伸手抓住這份耀眼的光明。
澤田家光……
那個比所有人都要黑暗，骨血裡流淌著彭格列最純粹血脈的男人。
就是這樣做出了大家想做的事情。
可惜……
太宰治勾了勾嘴唇，薄涼又冷酷的笑容一閃而逝。
光明，會要了他的命。
「意大利嘛，那還挺遠的。」
聽到意大利三個字，奈奈子想到了裡包恩，裡包恩也是意大利人。
上了二樓，太宰治帶著她從包廂側門進去。
裡面撲面而來的，濃郁嗆人的雪茄味，熏得奈奈有些眩暈。
「還好嗎？」
太宰治聲音在煙霧裡模糊不清。
「沒事兒。」
奈奈子捂住鼻子，她討厭煙味兒，討厭吸二手煙。
太宰治給她找了個板凳：「喏，打發時間哦∼∼∼」
伸手掏出一個用過的游戲機，點開自己經常玩的那款游戲，教會奈奈子，然後揮揮手：「我走啦。」
「你走吧。」
太宰治的游戲機真香。
包廂裡有女人的歡笑聲，酒水碰撞干杯聲。
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聲音。
奈奈子揪出兩團消毒干棉花充當臨時耳塞，塞進耳朵裡隔音，快樂打起游戲。
這個工作蠻輕松的嘛。
快樂快樂呀。
直到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
屏幕上跳躍起來撞蘑菇的小人飛出去老遠。
游戲機重重摔在地上。
奈奈子手疾眼快扶住旁邊的台子，這才避免自己和游戲機一個下場。
「你是醫護人員嗎？」
來的人臉色焦急：「k先生暈倒了。」
「我是！」
奈奈子呼啦一下站起來，抓住醫療箱子：「帶我過去。」
——
包廂裡混亂極了。
女人們影影綽綽的身影，仿佛扭動的蛇一樣妖嬈動人。
沙發中間亂成一團。
負責接待的港x干部k先生忽然暈厥倒地。
「他裝暈呢。」
金發男人大大咧咧坐在沙發中間，昂貴的西裝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襯衣解開，露出結實健美的胸膛，粗狂的臉上，看似沉迷於身上女人的挑逗，實則流露出一絲冷意。
女人妖嬈艷紅的嘴唇在他耳朵上落下一吻，彼此變粗的喘息聲裡，她小聲開口：「不會以為裝暈，就能得到這次談判的優先權吧？」
「怎麼可能？」
男人嗤笑一聲，滿滿不屑的抓起一瓶百樂廷，咕嚕灌下一大口，女人識趣的湊上來，咬住他的嘴唇，唇齒糾纏喝下這口美酒。
「呵，區區一個港x，只會在場外使用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想要談判上占便宜？除非老子殘廢到生活不能自理，連夜滾回彭格列和九代打德州………emmm………」
澤田家光的話戛然而止。
不經意轉動的視線，凝固在前方走來的嬌小身影上。
看清楚對方模樣的剎那，一向精明冷酷的腦子裡，罕見的一片空白。
他就像自然界裡見到了天敵的動物，眼裡浮現出了一種令眼前女人看不懂的情緒。
驚恐。
害怕。
羞愧。
無地自容裡，夾雜一絲翻滾的痴迷和歡喜。
女人塗抹豆蔻的指尖，挑逗的刮過男人的臉頰：「怎麼啦？」
「滾……快滾……」
澤田家光顫抖的，一把將跟隨自己多年的床伴兼秘書從身上掀下去，他迫不及待的抓住沙發靠背，想翻身爬起來，找一個能藏身的角落，將自己高大健碩的身體像藏在耗子洞裡的老鼠一樣，埋進縫隙裡，躲起來，等待對方的離開。
但。
這只是自欺欺人。
澤田家光距離k先生太近了。
近到奈奈子拎醫藥箱衝進來的一瞬間，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被女人們包圍起來，姿容放浪形骸的男人。
包廂裡有人恰到好處的打開了燈。
燈光照在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身上，他抓起旁邊的枕頭，試圖遮擋自己的臉：「別，別看……」
「……」
「哐當。」
金屬制成的醫藥箱重重砸在地上。
白色護士服下的胸膛，短暫停止呼吸後，劇烈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吸著氣才能壓下震驚中錐心刺骨的痛，奈奈子睜著一雙漂亮嫵媚的眼睛望過去，聲音輕飄飄的：「你怎麼在這兒呢？」
「……」
「你不是說，你去國外挖石油嗎？」
「你不是說公司忙嗎？」
「你不是說你沒有假期參加不了綱吉的開業日嗎？」
奈奈子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無法遏制的尖銳和憤怒：「你告訴我，你怎麼在這裡？澤田家光！！！」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這個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小護士和他們招待的貴客是什麼關系？
裝暈倒的k先生扯了扯下屬的袖子，示意對方把自己抬高點，他要看戲吃瓜。
嘖嘖嘖。
瞧瞧，白天談判桌上豺狼虎豹，咄咄逼人，傲慢又蠻橫無禮的彭格列門外顧問，此刻卷曲著身體，像只瑟瑟發抖的小綿羊，一臉茫然，懵懂，好像處於巨大震驚且不願意面對的事情中，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呵，男人啊，花心是會遭報應的。
「我……」
澤田家光動了動嘴唇，蒼白無力的辯解：「公司派，派我來橫濱……」
多麼可笑的解釋啊。
更可笑的是，奈奈子發現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所以，你身上的口紅印子，吻痕，都是公司強硬給你印上來的？」
奈奈子咬著牙，硬生生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憤怒達到頂峰後，反而變得冷靜。
從來沒有履行過父親職責的男人，連丈夫最基本的忠誠都做不到。
她看了一眼男人身邊眼神瑟縮，挽著他胳膊的女人，一股無法遏制的惡心湧上來。
「你真讓我惡心，澤田家光。」
「奈奈，你聽我解釋。」
奈奈子失望厭惡的眼神，讓從來不知道慌亂為何物的男人真正感到了害怕。
他從後面衝上來，一把抓住奈奈的手。
「我……」
「放手。」
「你聽我解釋……」
「我說，你放手。」
「奈奈……」
奈奈子忍無可忍的舉起手，高高揚起，一巴掌對著那張叫她惡心的臉，使出吃奶的勁兒，呼啦一下扇了下去。
「……」
沒把這巴掌放在眼裡，覺得奈奈子打兩巴掌消消氣也沒什麼的澤田家光臉頰被巴掌揚起的風衝擊到變形。
他整個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
一口氣穿透包廂的牆，二樓的牆，呼啦一下子，從二樓甩飛撞上一樓大廳的牆上。
巨大蜘蛛紋路的坑裡。
伴隨著客人們的驚呼聲。
奈奈子緩緩收回巴掌，眸光冷得仿佛淬了冰雪的刀鋒：「都說了喊你放手，你想惡心誰呢？」
k先生：「……」
好，好可怕。
抓住二樓包廂的欄杆一躍而下。
鞋子穩穩落在地面上。
奈奈子覺得憤怒下的自己是個無所不能的超人。
破碎的石頭，斷斷續續的音樂聲裡。
她穩穩當當的走到澤田家光的面前，踮起腳，靠近男人後，勾著嘴唇冷笑：「你騙了我很久吧。」
澤田家光渾身劇痛，一張嘴，連血帶牙吐了好幾口：「奈奈……我是真的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奈奈子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子，平日裡溫柔可愛，甜美活潑的嗓子裡，發出極為壓抑的，憤怒的母狼一樣的嘶啞聲：「你迫不得已就是綱吉生病的時候，從不出現理由？你迫不得已就是別人有親子日，你躺在女人懷裡的理由？你迫不得已就是欺騙我你在南極挖石油的理由，澤田家光，你嘴裡沒有一句實話，你把我和綱吉當什麼了？嗯？當你養在籠子裡的鳥，心情好了就逗一下嗎？」
「……」
澤田家光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被奈奈子抓包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他只是感到心虛和愧疚。
「奈奈，我工作很特殊……」
「但請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麼？」
奈奈子冷冷打斷他的「自我感動」：「我沒辦法再相信一個騙子了，我們離婚。」
「離婚？」
離婚兩個字讓澤田家光愣了好幾秒，臉上浮現出一股狠辣和狼狽：「我不同意！！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和你離婚，我告訴你，只要我不同意，整個霓虹沒有任何婚姻屆敢接我的離婚申請……」
「你打我，罵我都沒關系。」
「唯獨離婚，不可能。」
「你這輩子注定了要和我綁在一起的。」
「除非我死掉。」
男人咧嘴笑起來，帶著血的嘴角上揚到瘋癲的程度。
來自於彭格列的血脈傳承，二代目裡的瘋狂，讓他用欺騙捆綁住自己的妻子。
就算是死。
他的玫瑰，也只能被他吃到肚子裡，一同腐爛。
「哇哦。」
二樓的太宰治語氣涼涼：「真不愧是黑x黨呢，瘋狂的愛呀。」
還好剛剛把織田作支出去了。
否則呀，這位黑x黨不知道什麼時候，額頭上就開了個洞呢。
森先生搖晃杯中紅酒，不動聲色掃視一圈形成包圍，想要保護澤田家光，又不敢插手其中的彭格列護衛們，饒有趣味的笑道：「不要小看「火焰」的力量啊，我們動手的話，不一定能傷害的了那位門外顧問，但這位太太動手，至少……」
「至少他們可不想日後被上司清算。」
太宰治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我不認為，那位奈奈子小姐的武力值在「火焰」之下哦，就算他們一起上，也不會是那位小姐的對手。」
「這麼肯定嗎？太宰。」
「您很快就會見到的呀，森先生∼∼∼」
————
「這婚，我是離定了。」
奈奈子當著他的面，按下婚姻屆的值班電話。
裡面很快接通了。
但是當奈奈子說明雙方姓名時，原本爽快的聲音吞吞吐吐起來，最後掛斷了她的電話。
男人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你看吧？」
奈奈子一腳狠狠踩著他的手臂。
「為什麼會離不了呢？」
為什麼呢？
為什麼她連離婚的選擇權都沒有呢？
為什麼從頭到尾，她都不能自己做主呢？
哦，除了嫁給這個該死的男人。
「奈奈子呀。」
被狠狠踩著手臂的男人，仰視著自己心愛的太太，鼻青臉腫的臉上，溫柔又深情，輕輕的語氣像哄鬧脾氣的愛人：「沒有我的同意，霓虹的有關機關，是不敢得罪彭格列的呀，乖乖的，出了氣，我送你回家吧，綱吉在家裡等你，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我不希望我的家裡，有你的存在。」
奈奈子深深的望著他，那雙清澈如琉璃的眸子裡，翻滾著濃烈的厭惡，她捏緊了拳頭，想要將無力驅散：「既然不能離婚……」
「那麼，我選擇喪偶！！！」
「給我死吧！！！」
「渣男！！」
「叮叮叮。」
電話忽然響起。
奈奈子揮出去的拳頭停下來。
「喂？」
奈奈子特別生氣。
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爛白菜阻攔她離婚。
她要手撕爛白菜！
「你好，這裡是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冷的像兜頭而下的冰水。
但完美疏散了奈奈子內心的火氣。
「請問是伏黑奈奈子小姐嗎？」
「我們接到委托，為您辦理離婚手續，請問您什麼時候有空呢？」
被奈奈子踩在腳下，渾身是傷，卻一臉胸有成竹，仿佛包容鬧脾氣小情人的男人，聽到這句話，陡然一下變了臉色。
一股無法遏制的恐慌，迫使他大喊起來：「不許，我不允許，沒有我的同意，不可能離婚！！！」
「啪。」
奈奈子彎腰，一個巴掌甩過去：「閉嘴，沒你插話的份兒。」
「噗。」
僅剩的兩顆牙，吐出來。
電話那頭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擁有特殊執法權，專門辦理這類疑難雜症的離婚案，所以您只需要證明自己的丈夫失去生活自主能力就行。」
「摔傷？」
「摔傷。」
對方給出一個標准答案。
奈奈子心裡的那口火氣徹底消散了。
她握住電話，笑容甜美的像神話裡的月亮女神。
彎彎的眸子裡，燦爛又明媚。
漂亮逼人的艷色讓圍觀群眾們一邊害怕和渣男一個下場，一邊又垂涎於姑娘的美色。
不不不。
不是垂涎。
他們只是欣賞，嗯，欣賞。
彭格列的門外顧問帶來的屬下們覺得事情不太對，終於鼓足勇氣上前阻止的時候，發現根本阻止不了！
柔弱美麗的姑娘，那一雙鐵拳邦邦硬。
將彭格列的門外顧問連同他的屬下們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第65章 麻倉好：我廢了他
彭格列門外顧問重傷的消息很快傳到意大利總部。
頭發花白的老者上飛機前, 詢問身邊的晴之守護者：「家光的實力並不弱，怎麼會在港x受傷？」
身為合作伙伴的港x沒有遭到重大襲擊的事情發生啊。
一旁的雨守搶在晴守前開口：「家光情況比較特殊。」
「特殊？」
「您記得家光的太太嗎？」
「綱吉的母親？」
「是的，港x招待家光的時候, 被她抓了個正著, 然後……」
這讓九代目更感到不可思議了：「我記得，那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吧？」
當初, 家光一臉興奮的告訴他，自己要結婚了，對像是一見鐘情的剛畢業的小姑娘, 他還勸過家光不要拖普通人下水，可家光不聽勸啊。
另一位嵐守性格火爆愛看熱鬧，轉過剛收到的現場錄像：「您說的是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嗎？」
屏幕上，地面坑坑窪窪, 一眼就看出來是被人用力砸出來的。
一身救死扶傷護士裝的美人一腳踩在他們門外顧問的胸口上。
看情況, 他們門外顧問凶多吉少。
四周躺下的人全是門外顧問麾下的火焰部隊。
能單槍匹馬揍翻這麼多火焰使用者……
請問她的縛雞之力是宰鳳凰嗎？
九代目：「……願初代保佑家光還活著吧。」
——
九代目抵達醫院時, VIP病房裡傳出砸桌子的聲音。
男人氣急敗壞的衝電話裡怒吼：「裡包恩你耍我？？奈奈怎麼到的港x你會不知道？綱吉難道不在你身邊？你他媽的對奈奈懷有什麼樣的心思別跟老子裝不知道！！！」
病床上的男人模樣凄慘極了。
一只手直接骨折, 干脆利索的斷掉, 全靠打鋼板固定, 另一只手拿著電話怒罵不休。
胸口上纏滿繃帶，大面積的鮮血因為病人太激動的緣故，不停的愈合又滲出。
「咳咳。」
九代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這個頂著一張豬頭臉的男人, 竟然是自己的門外顧問，堂堂初代直系血脈, 黑暗世界無冕之王的副手, 屍山血海裡摸爬滾打都沒這麼凄慘狼狽過吧？
更狼狽的是那雙金色眼裡，充斥著暴怒, 瘋狂，不顧一切的執著。
「九代目。」
和那雙眼睛對上的一瞬間，九代目深深嘆了口氣。
「家光啊。」
澤田家光眼裡全是瘋狂的血色，見到九代目後，先是一愣，而後皺眉：「您怎麼來了？」
在這位這位彭格列首領面前，一向囂張狂傲的澤田家光還是很尊敬的。
九代目拉開椅子坐下來：「傷勢如何？」
澤田家光低下頭：「沒死。」
扯了扯嘴角。
離死差不多了，要不是有晴之火焰的力量瘋狂加速愈合傷口，他差不多要噶在當場了。
「我沒想到奈奈竟然擁有了可怕的怪力。」
「我更沒想到她竟然出現在港x，港x那群混蛋早就知道奈奈子的身份，他們利用奈奈子來迫使我退出談判。」
「但這件事情上，是你大意了，家光。」
「是你不夠了解奈奈子。」
「你不應該欺騙她。」
「不……我應該更嚴密的，更謹慎的將她保護起來……裡包恩也好，那些混蛋也好，個個都不懷好意……」
提起裡包恩的名字，澤田家光語氣裡殺氣彌漫。
他並不認為自己欺騙做錯了。
反而固執認定是欺騙不夠完美，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九代目頭疼極了。
「裡包恩……」
怎麼辦？
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裡包恩不知情，是無辜的呀？！
要知道能在澤田家光眼皮子底下，把奈奈子偷渡出去，並且瞞著彭格列情報部門，只有同為門外顧問，負責情報暗殺的裡包恩能做到啊。
怎麼說呢。
同為意大利男人深知什麼叫意大利男人尿性的九代目嘴巴裡發苦，只能閉口不言，選擇轉移話題：「我聽說奈奈要和你離婚。」
哦豁，一下子捅了馬蜂窩。
剛剛陰沉沉的男人直接跳起來，一巴掌掀開床上桌板，連同上面開遠程會議的電腦稀裡嘩啦全部摔地上，只是他憤怒之下，全然忘記自己斷了一只手的事情。
劇痛扭曲那張臉。
眼裡燃燒著嫉妒的火焰。
他抱著手臂強忍著哀嚎，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我不同意離婚，誰也別想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裡包恩不可以，其他人也不可以，就算是死，她也是我的妻子。」
九代目搖了搖護士鈴，很快有護理人員進來處理澤田家光的傷口。
九代目目光平穩冷靜的看著他：「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已經接受了奈奈子的離婚申請。」
澤田家光伸出胳膊讓護士換石膏，咧嘴冷笑：「一個沒聽過的部門也敢處理我的事情？」
九代目糾正他：「這是霓虹官方處理異能方面的專屬部門，特權特辦，不過……」
老人皺起眉，臉上流露出一絲疑惑：「這個部門一向在東京活躍，這次怎麼會插手到橫濱的事物？」
要知道橫濱是異能科的地盤。
東京那邊就為了給奈奈子離婚？
「你的太太有什麼別的親戚嗎？」
「只有一個姓天音的遠方表姐，嫁到了很遠的地方，除此外沒有別的親戚了。」
「如果真是東京那邊插手，加上你太太離婚意願強烈的話，我個人建議，你最好找最好的律師，將綱吉要過來，彭格列的血脈不允許流落在外。」
提到綱吉的名字，這位有著慈祥外貌的老者，第一次流露出屬於黑x黨王者的傲慢和冷酷，言語間就要決定將一個孩子從他母親身邊奪走：「最好的黑x黨裡有最好的訟棍，我們每年和霓虹政務高層這裡……」
「當當當。」
有人敲響了玻璃。
富有節奏的聲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誰？」
九代目不喜歡有人在他談話的時候，擅自進來。
但他很快意識到，如果是認識的人，那麼他的守護者們將會進來先通報，如果是不認識的人，連靠近都無法靠近。
可進來的，不是九代目認識的人。
也不是澤田家光認識的人。
那是一個陌生的少年，披著寬大的遮身鬥篷，長長的奇怪圖案的穗子有點像印第安的風格，懸掛在鬥篷和下面的長褲上，一頭略帶凌弧度的黑色長發下，是一張清俊中帶著一絲稚嫩的臉龐，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但當那雙眸子含著笑意，掃過來時，就是身經百戰，見慣了風雨的九代目和澤田家光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不是人類能擁有的眼神。
看似溫和的笑意下，藏著不可窺視的黑暗巨獸。
在他面前，所謂的黑x黨就像擺弄玩具手槍的嬰兒。
那是高高在上，俯視人間，真正將人類視為螻蟻的，神明的眼睛。
「你們想帶走奈奈子的孩子嗎？」
這位神明嘴角含笑，眼裡湧出的卻是冰冷。
「我不允許哦。」
九代目握住手上的大空指環，指環裡的力量給予他說話的勇氣。
「您是……」
「哦，我是奈奈子的……」
提起自我介紹，這位少年臉上多出一份雀躍，就像找到新玩具一樣，難得有了像別人，尤其是向辜負奈奈子的渣夫炫耀的資本：「我是奈奈子的追求者哦。」
「碰。」
「奈奈是我的妻子！！！」
澤田家光二次掀桌。
少年深褐色的眼眸落在澤田家光身上，凝固微冷：「真是卑微渺小又肮髒的人類呢……」
「跪下。」
跪下兩個字一出口。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掌控了澤田家光的身體，強迫他以扭曲姿態，像潰敗的野犬一樣跪在地上，臉色漲得通紅，他張開嘴巴，想大聲怒罵，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真是可怕的存在呢。
九代目吞了口口水：「您要殺了我們嗎？」
對方微笑起來：「不哦。」
九代目稍微松了口氣：「那麼您需要什麼呢？」
對方想了想，施舍的說：「要那個孩子吧。」
九代目想挽留一下：「綱吉是彭格列的直系血脈……」
對方打斷他的話，覺得他說的話非常無聊且無趣：「他將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您知道？」
「當然。」
「那麼……」
「那麼讓世界毀滅吧，世界毀滅是不如奈奈子高興重要的。」
他寧願毀滅世界無數次，來博那孩子的笑容。
讓她明白，狐狸精那種東西，只是上不得台面，床第間取暖的暖腳玩意罷了。
他這樣輕描淡寫說出可怕的話：「要起霧了，我不覺得你們能活著走出這場大霧。」
「再見了，人類。」
九代目聞言，望向窗外。
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不知道從哪兒來，到哪兒止，在朗朗晴空下，瘋狂的彌漫飛竄，遮蔽了太陽和天空，擋住人們離開的退路，冰冰涼涼，帶著某種不詳的味道。
「這是……」
九代目回頭想要詢問時，那少年已經不在房間內了。
「家光。」
澤田家光在地上蠕動，艱難爬行，嘴巴裡抽著冷氣，幾乎要疼暈過去，另一只完好的手捂住下半身，大片鮮血從兩腿間流淌出來，看得老者有種感同身受的疼，雖然他已經用不上了。
「這是……」
「那個混蛋……」
澤田家光哀嚎起來：「他把我廢了！！！」
他感受不到□□的東西了！！！
混蛋！！
他要殺了他！！！
九代目沉默片刻：「這霧不太正常，我們得趕緊離開，綱吉的事情……我會讓律師撤銷申請的，至於血脈的事情……」
澤田家光看起來已經廢掉了。
他那邊的血脈死的沒剩幾個了。
唯一看得上的，只有叛逆期的養XANXUS了。
想到裡包恩暗地裡看上家光老婆，背著家光玩心機，他腦殼痛。
想到家光被嘎蛋，他腦殼痛。
想到綱吉從此和彭格列斷絕關系，他腦殼痛。
想到以後世界要完蛋，救世主要跑路還有個疑是神明的後爸，他腦殼好痛！！！
縱橫半輩子的九代目仰天長嘆，無語凝噎：「這他媽都叫什麼事兒啊？！！」
早知道情況復雜，他就不來了。
回家釣魚打德州多快樂啊，唉！！！
———
「好大人，我們要去見那位漂亮姐姐嗎？」
一個小小的黑炭頭小姑娘，小心翼翼拽住少年的鬥篷。
他們行走在這張彌漫的大霧裡。
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裡，不停傳出慘叫聲。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異能力……救命……」
「啊……快跑……」
隱約有奇形怪狀的生物，瘋狂殘殺逃跑的人類。
但當它們靠近鬥篷少年時，正是見了天敵的老鼠，瘋狂失控瞬間收斂，束手束腳，恨不得將自己縮成螞蟻大小鑽進地縫裡，大喊看不見我。
不管是「異能力」還是渾水摸魚的「咒」。
深深畏懼著這位可怕的「怪物」。
漫步於白霧中，麻倉好低頭含笑：「小黑炭想見她嗎？」
「小黑炭想的！」
小黑炭同樣擁有讀心的能力。
輪回三次，轉世千年的陰陽師只見過除了自己以外的兩個人擁有這種能力。
一個是被麻倉葉救贖的恐山安娜。
一個是心思單純的小黑炭。
說起麻倉葉，麻倉好覺得自己那愚蠢的弟弟，最好不要見到那位漂亮可愛又迷人的女君為妙。
畢竟，千年前，他們是同一個靈魂。
那個深深喜愛著女君的靈魂呀。
嘛，雖然不是本世界的自己。
受到異世界同位體影響的麻倉葉難保不會一見鐘情。
麻倉好將手籠罩在鬥篷裡，散步橫濱街頭：「我們得挑一份禮物，當見面禮送給女君呀。」
「女君喜歡什麼禮物啊，好大人。」
小黑炭步步緊跟，她很喜歡女君，雖然沒有見過，但她在好大人的心裡，見到的最溫暖幸福的記憶，就是和女君在一起的時候。
溫暖太陽。
爬上藤蔓的庭院，開出累累鮮花的樹木，樹木下一臉慈祥微笑的老爺爺老奶奶，不遠處池塘裡冒頭的河童，偷吃烤魚的胖頭魚和前鬼後鬼大人，回廊下曬太陽的兩條尾巴小黑貓。
以及花樹下，落英繽紛中，翩翩起舞，好像在發光的美麗少女。
真好看呢。
小黑炭想見到那樣的女君。
想好大人回到這樣溫暖的日子裡。
但是小黑炭不知道，這如夢似幻的記憶是麻倉好從「他」那裡偷來的東西。
一旦虛假破碎，得不到想要的。
披上人皮偽裝斯文的怪物，將再次露出爪牙。
——
第66章 深夜拜訪，還望女君見諒
明亮整潔的小房子裡, 擠滿了人。
「你說什麼？」
小姑娘亂糟糟的頭發上，歪歪斜斜的粉紅護士帽小翅膀動啊動，一下子吸引了在座好幾位男士的注意力。
太宰治沒忍住手賤, 伸手一戳, 被奈奈子扭頭瞪一眼，也不收斂，笑嘻嘻的貼過去：「奈奈子小姐∼∼」
貼到一半, 一只手插進來按在太宰治臉上，毫不留情把他按回座位上，酒紅頭發的男人皺眉：「太宰, 不要貼貼，天氣熱，容易長痱子。」
太宰治憋憋嘴：「你騙鬼。」
織田作糾正他：「是騙太宰治。」
太宰治總是拿織田作沒辦法的，只好扭頭望向對面的這群人, 從京都趕來的戶籍科辦公人員, 竟然身穿適合戰鬥的藏青色軍裝制服, 腰懸佩劍, 為首那個清俊的男人推了推無邊框眼鏡, 語氣含蓄冷淡：「我們這邊收到了彭格列遞來的, 要求帶走澤田綱吉，也就是您孩子的要求。」
「不可能！」
奈奈子一點就爆：「澤田家光想屁吃呢？」
「對對對，他想屁吃呢。」
太宰治助紂為虐的符合奈奈子的話。
彭格列門外顧問被當場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連夜滾進醫院，談判？談什麼判呢？
差點命都沒了, 還談判呢。
所以森先生很滿意, 大手一揮，同意太宰治跟進（摸魚吃瓜）後續事情進展, 並授權他給予「功臣」奈奈子小姐一定的幫助。
太宰治不放棄貼貼的機會，趁織田作起身給奈奈子倒水的功夫，一個相位猛衝！
一頭扎到一個糖果味兒的後背上。
戴著貝雷帽糖果味兒後背的主人哼了一聲，睜開眼睛，眼底有翡翠光芒流轉，看透人心：「不許和奈奈子貼貼，壞蛋。」
太宰治皺了皺鼻子：「我就要貼貼。」
「不許貼。」
「貼貼。」
「哐哐。」
吵起來的兩人捧著敲出包的狗頭，老老實實蹲到角落裡面壁思過。
奈奈子收回鐵拳，露出八顆牙齒的標准微笑：「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名為「宗像禮司」的戶籍科室長微微一怔，沉默片刻，接上話說：「關於彭格列……」
「下一句。」
「要孩子？」
「我現在就去剁了他。」
奈奈子哐當一下從裙子裡抽出兩把寒光閃閃的大菜刀，陰森森的說：「敢跟我搶綱吉的，都去死吧。」
「那個……冷靜一下……」
青王覺得這件事情很棘手。
一方面是彭格列，一方面是來自恐山的委托。
畢竟，恐山那位老怪物解決了前任赤王掉劍的問題。
當著所有人的面，輕描淡寫駕馭著龐大的自然之靈，擋住從天而降，無比恐怖的赤色王劍，拯救了即將化為廢墟的神奈川。
同時救下了掉劍赤王的性命。
霓虹異能方面的高管對恐山送上層層重禮都被退回來。
就在大家惶恐不安的時候，那位「老怪物」的徒弟，有名的柿子小姐恐山安娜傳出來話，專門指定給戶籍科青王，說這份人情，日後需要他們來還。
現任青王以為是要上刀山下火海。
沒曾想客串婚姻屆離婚辦事處的工作人員。
扎著馬尾，身材火爆的淡島小姐工作能力同樣很強。
她把整理好的資料一式兩份遞過來。
「所有在霓虹境內，明面上的資產清算，不動產，固定產業，現金和股票。」
「我可以都不要，我只要綱吉。」
「彭格列那邊會為了掙血脈，對你死纏爛打。」
宗像禮司的話很冷靜也很冷酷。
奈奈子氣成小河豚，握住菜刀的小手硬生生捏出幾個指痕，假如面前出現澤田家光，她會把他剁成幾百片喂狗的。
「那個……」
角落裡的偵探舉手：「霓虹婚姻法裡，過錯方婚內出x的話，是要淨身出戶的吧。」
青王頷首：「是的。」
臨時補習一下婚姻法的青王，憑借優秀學習能力，完美掌握婚姻法規。
偵探豎起一根手指，胸有成竹的說：「那位澤田家光先生經常來返意大利和霓虹之間吧，查一查他每次落腳的地方，是不是帶女人進出，采集一下酒店員工的證詞，達成婚x出x的事實條例。」
青王覺得這主意不錯。
「淡島。」
「是。」
淡島小姐快速敲擊鍵盤，手指像飛舞的穿花蝴蝶，不一會兒調出大片記錄，上面全是澤田家光在霓虹境內高檔酒店的開房記錄。
這樣一來。
「這樣一來，財產他帶不走，孩子也得留下。」
太宰治睜著一只鳶尾色的眼睛，打了個呵欠：「抱歉，接個電話。」
他走到一旁接電話，電話裡隱約有個暴躁的聲音：「青花魚，出來干活，別指望我一個人啊喂。」
「嘿∼嘿，知道了，中也脾氣越來越差勁了呢。」
太宰治掛斷電話。
一回頭，旁邊蹲著貝雷帽的偵探。
偵探撐著下頜：「這樣好嗎？」
太宰治像抽走骨頭的魚：「不好嗎？」
偵探嗯了一聲：「五千億呢。」
太宰治笑起來：「是啊，五千億呢。」
他轉向窗外，語氣飄忽不可捉摸：「起霧了呢。」
太宰治是在起霧的時候離開的。
奈奈子想聯系裡包恩詢問什麼時候方便她回去接綱吉，但電話始終打不通。
不僅僅是她的電話。
戶籍科帶來的高科技通訊設備同樣失效。
不知什麼時候起來的，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籠罩著一切視線可及的地方。
整個橫濱，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霧裹夾其中。
偵探打開窗戶，往樓下大聲喊話：「社長，別出門哦。」
樓下窗戶裡傳來乒乒乓乓的刀劍擊打聲。
偵探嘴裡嘟嘟兩聲：「好吧，晚了。」
「不過社長可不會輸給異能力。」
戶籍科的人察覺到情況不對勁。
開始清一色的拔刀。
「伏見拔刀……」
「道明寺拔刀……」
「八田拔刀……」
最後是淡島小姐：「淡島拔刀！」
刀豎於眼前，刀鋒清光流轉，戶籍科的人員眼神堅定。
室長宗像禮司淡淡開口：「找到這場大霧的原因，一旦遇到危險份子，就地處決。」
「是。」
眾人齊聲回答。
奈奈子眼睜睜看著他們嗖嗖嗖從自家樓上跳下去，消失在大霧裡。
總感覺圍觀了一場很羞恥的奇怪儀式。
「……」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他看向奈奈子，想要安撫一下：「在大霧解決前，我會負責你的安全……」
「大霧什麼時候能散掉呢？」
「不清楚。」
宗像禮司不確定淡島他們是否能精准的找出大霧的起因。
「我很擔心彭格列的人會搶先把綱吉帶走。」
雖然裡包恩答應了自己，會守著綱吉直到她回去。
可……
奈奈子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哀求：「我知道現在提出這個要求很任性，我想離開橫濱，去接綱吉。」
誰知道這場大霧會不會彌漫到附近？
誰知道澤田家光會不會偷偷帶走綱吉呢？
變數太大了。
大到奈奈子坐立不安的地步。
年輕的姑娘坐在飯桌前，烏黑的頭發因為劇烈運動（毆打渣男）的原因而散亂下來，幾縷長長的黑發貼著濕漉漉，汗岑岑的脖頸，優雅的像天鵝一樣的脖頸，宛如插著鳶尾花的美人瓶，一滴晶瑩的汗珠滾滾落下。
當她抬頭望著宗像禮司時，烏黑的，明媚的眸子，含著哀婉祈求，就像夜空裡籠罩著蒙蒙晚霜的泠泠月色，美得像哀山林間的晨霧，那一處眼角眉梢的愁緒，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
縱使這一任青王冷靜端方，自持克己。
也是狼狽的錯開視線，喉嚨裡擠出艱難的聲音。
「抱歉。」
「真是狠心的家伙呢。」
一旁的偵探叼著翻出來的棒棒糖，小小聲的吐槽。
「是啊，真是狠心的家伙呢。」
另一道吐槽聲，突兀的，毫無征兆的出現在偵探身旁。
偵探一瞬間雞皮疙瘩冒出來。
他炸了毛，眼瞳緊縮成針狀：「你這樣冒出來，很嚇人啊。」
「抱歉抱歉。」
嘴裡說著抱歉的話，戴著手套的手隨意揮了揮，明明有一張上等的皮囊，卻讓心思敏銳到極致的偵探渾身難受，拉滿警報聲：危險，危險！！！
「耶？真過分啊，我可不是什麼危險份子呀。」
故意拉長的語調，仔細聽的話，找不到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
就像是……
披著人皮的怪物。
不僅是偵探先生，身為青王的宗像禮司臉色劇變，握住配劍起身，警惕又戒備中，不失一絲尊敬：「好先生，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張年輕清俊的皮囊下，散發出可怕的，極為恐怖的氣息。
擁有石板力量的青王真真切切能感受到對方的可怕之處。
披著鬥篷的年輕人舉起手裡的糕點：「我來拜訪一位夢寐以求的女君。」
女君二字入耳。
背對著他的那位姑娘驀然回首，深深的映入了麻倉好的眼裡。
他長長的，釋然般的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啊。」
又自顧自的笑起來：「也應該是這般模樣的呀。」
若不是這樣的女君，怎麼配叫安培晴明為博美人一笑自甘化妖，若不是這樣的女君，又怎麼能叫「他」輪回千年念念不忘，刻骨銘心的記憶著不肯死去呢？
只有這樣的女君啊。
麻倉好說：「在下帶來了女君最愛的糕點。」
那姑娘歪了歪頭，聲音清越動人，模樣縱使在故意刁難他，也是可愛極了的。
「你怎麼知道你帶來的，是我喜歡的呢？」
麻倉好脾氣好到嚇人：「若是女君不喜歡，在下可將這世上所有的糕點，都送到女君面前讓女君挑選。」
那姑娘皺起遠山墨黛的眉：「你這人怎麼莫名其妙喊我女君呢？」
「女君為什麼不問問我叫什麼名字呢？」
麻倉好嘆了口氣。
在這位女君面前呀，他就是那面團兒，怎麼被揉搓也只會連聲說好好好的，就算女君衝他發脾氣，他只會覺得不是女君的錯，一定是他的問題，這可怎麼辦呀？
這可如何是好呢？
存活了千年的陰陽師，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想要討好心上人的迫切，可又無從下手的甜蜜與苦惱呢。
真是甜蜜的煩惱呢。
奈奈子想了想：「好吧，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麻倉好說：「我叫好。」
奈奈子：「好？」
麻倉好說：「我姓麻倉。」
奈奈子睜大眼睛，一下子站起來，蹭蹭蹭走到麻倉好面前，踮腳湊過去聞聞聞：「你姓麻倉呀？」
她離的很近。
身上有特別好聞的橙花甜香味兒。
麻倉好那顆堅硬如磐石的心，不爭氣亂跳兩下。
他聲音很輕，生怕驚動靠近他的人。
「是呀，我姓麻倉。」
她會想去來什麼嗎？
她會認出我嗎？
奈奈子嗅了嗅，又嗅了嗅，舉起爪子揉揉鼻子，眉眼間露出困惑：「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啊，難道師父娶了一個不認識的師娘？把麻倉傳承下來了？」
麻倉好：「……」
一顆心，終於死掉了。
麻倉好無奈的笑笑：「那麼您是想離開橫濱嗎？」
奈奈子肯定的回答：「是的。」
麻倉好：「一定是今晚嗎？」
奈奈子：「今晚可以嗎？」
麻倉好笑起來，淡然又從容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輕輕對紙吹了口氣，紙飛出窗外，忽然變成一輛漂浮在半空中，車輪佩戴巨大鬼面具的馬車。
奈奈子一下子認出來：「朧車。」
麻倉葉王朝奈奈子伸出手：「今晚沒有任何阻礙，能擋住您前進的道路，女君，請上車。」
奈奈子豎起大拇指：「真棒。」
麻倉葉王那顆死掉的心，小小的，雀躍的跳動了一下。
嗯，好像活過來了。
有救啊。
朧車行走在天上。
橫濱被籠罩在濃濃霧氣裡。
朧車裡的擺設，讓奈奈子熟悉極了。
她熟練的從座位下摸出一盒杏仁果脯：「咦，還真在呀。」
每次坐上師父朧車的時候，她總是喜歡把新做出來的各種果脯塞進座位下面，上班的路上，出門降妖除魔的路上，摸出幾枚新鮮的果脯磨牙解悶，雖然正在看書的師父總是喜歡皺起眉毛，不太高興的樣子，可當她湊過去捻著果脯塞進師父嘴裡，師父又會舒展眉宇，露出淡淡的歡喜。
「朧車是你祖上傳下來的嗎？」
奈奈子好奇詢問麻倉好。
麻倉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是她師父這件事情。
解釋是苦惱的。
於是他換了個方式迂回：「果脯是新鮮的。」
奈奈子眨眨眼。
麻倉好：「女君不妨再猜猜？」
奈奈子不想猜，不想當謎語人，她抓起幾枚果脯，一枚放進嘴裡，甜滋滋的果脯腌制的恰到好處，另一枚舉起來：「你要吃嗎？」
朧車裡鑲嵌了照明的寶珠。
寶珠的光輝落在她的指尖。
瑩潤如玉的手指，很像麻倉好千年前在內庫中見到的，由遣唐使帶回來，珍藏於深宮中的一尊白玉美人瓶。
那美人瓶極美。
質地白皙細膩，流淌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輝光。
縱使待在不見天日的寶庫裡，於無數珍寶中，仍然是最吸引人痴迷的存在。
麻倉好凝視許久。
勾著嘴角，聲音陡然壓低下去，原本冷淡薄涼的聲線變得輕柔又曖昧。
他俯身低首。
張嘴叼著奈奈子指尖的果脯。
烏黑如墨的長發垂落在兩人的腿上。
天青色的浴衣外，垂下頭的瞬間，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
濕熱的觸感蹭過指尖的時候。
奈奈子打了個哆嗦。
望著這姿態柔弱的「美人」，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吞了口口水。
不是我方無能。
是美人太會誘人。
上一個這麼誘惑她的，還是化妖楚楚可憐的晴明先生呀。
誰能拒絕柔弱美人呢？
奈奈子做不到啊。
第67章 好：都是千年的狐狸，裝什麼好男人呢？
奈奈子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正如狐狸晴明婉婉欲泣, 身姿曼妙夠人，把她迷得神魂顛倒時一樣，濕熱帶著一點熟悉的薄荷香味兒的舌尖, 舔舐指尖帶來的酥麻和癢意, 蹭一下點燃雪白如玉的臉頰，小巧軟軟的耳垂上，紅紅的, 粉嫩粉嫩，可愛極了。
奈奈子火燒屁股的抽回手，瞪他：「不, 不要臉。」
麻倉好逗她：「我怎麼不要臉了？」
奈奈子憋紅臉蛋，期期艾艾的罵他：「哪有，哪有……」
麻倉好步步緊逼：「哪有什麼呢？」
奈奈子破罐子破摔，閉著眼睛大喊一聲：「哪有舔別人手指的, 你這叫耍流氓呀！！！」
壞人。
流氓。
閉上眼睛的姑娘耳畔響起一聲愉悅輕笑。
有遠到近。
飄忽而來, 驟然離去。
唯有臉頰上, 殘留做夢似的, 輕柔的觸感, 奈奈子愣愣抬手摸了摸臉, 傻傻的看著旁邊端起茶水的青年人：「你親我臉了？」
正裝模作樣喝茶的青年差點嗆死在這口茶水裡。
抬手遮住半張臉，擋住臉上的羞澀。
「咳咳咳。」
「這才叫耍流氓。」
臨行前，特意要徒弟安娜買來時下最流行的戀愛小說, 什麼雙開門直筒脖子霸總x漫，什麼純情戀愛校園漫………
臨時抱佛腳惡補啃完所有戀愛「資料」的麻倉好瞅了瞅自己比例完美但絕對達不到雙開門直筒脖子的身體, 思慮再三, 打消重新給自己捏一個的主意後，決定走純愛路線。
我們是純愛戰神嘛。
麻倉好在國外見過一個很有天賦的咒術師。
用愛詛咒出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小咒靈（特級）, 對方口口聲聲喊著「我們可是純愛啊」衝上來就被他踩在地上干趴下了。
麻倉好是拿來主義者。
身為真正的「地球gs靈魂之神」，覺得這句口號很好，就拿來自己用了。
於是，口口聲聲喊著「我們是純愛」的麻倉好大人，被一拳揍飛出朧車外。
奈奈子捏緊拳頭，掀開車簾子，一腳踩上飛出去的麻倉好鬥篷上：「你這不是純愛，是耍流氓。」
麻倉好扯扯鬥篷，安心當懸掛在車輪上的鹹魚：「哎呀，不是耍流氓呀，我心悅女君呀。」
「說起來啊。」
奈奈子摸著下頜蹲下來，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麻倉好。
這下子把麻倉好看緊張了。
「女君……可是有話要講？」
「你很面熟啊。」
「因為我姓麻倉？」
「不不不。」
奈奈子皺起眉毛，想了半晌，噗嗤一笑：「我知道你為什麼面熟了。」
麻倉好好奇：「為什麼呢？」
奈奈子拿喬起來的時候，可愛的不像話：「我才不告訴你呢。」
頓了頓：「除非你求我。」
怎麼叫求人呢？
麻倉好活了三輩子，從來沒說過一個求字。
也許是今晚月亮太美。
也許是那居高臨下笑盈盈的姑娘太迷人。
麻倉好忽然明白了異世界摯友和大師兄的心情。
若是能讓她高興，說個求字算的了什麼呢？
他低低笑了聲：「好，我求……」
「你求我我也不告訴你。」
奈奈子插腰仰頭，驕傲的不得了，得意洋洋極了。
麻倉好欲言又止。
怎麼說呢。
換另外一個人，哪怕是半身麻倉葉或者弟子安娜，都會變成火靈的養料吧？
但如果是奈奈子。
麻倉好無奈又縱容：「好吧，你開心就好。」
他覺得自己是一條被釣起來的翹嘴魚。
嘴巴翹翹。
死不悔改。
一個勁鑽漁夫的簍子裡。
那漁夫還嫌棄自己不夠肥美，小手揮揮趕他滾。
這世道，忒艱難啊。
「你要進來嗎？」
奈奈子鑽進朧車裡，撩著簾子衝麻倉好喊話：「我們快過橫濱啦，海上風大哦。」
麻倉好踩在空中，就像踩在平地上，如履平地的走上朧車：「霧氣只到橫濱的邊緣，出了這片海域，霧氣就會消散。」
奈奈子追問他：「除了橫濱外，不會蔓延到別的地方嗎？」
麻倉葉王盤腿坐下：「以後也許會吧。」
奈奈子茫然：「什麼意思？」
麻倉葉王重新取過兩個干淨茶杯，燙杯，倒入熱茶，遞給奈奈子，等她接了才松手：「現在的霧氣達不到超過橫濱以外的界限，以後或許會達到吧，如果霧氣的使用者有足夠的能力。」
奈奈子馬上明白了：「人為的霧氣。」
麻倉好贊許：「聰明的女君。」
奈奈子眼神古怪的撇他一眼：「……」
嘴裡小聲嘀咕兩聲。
麻倉好聽不到她心聲，這是因為成為球神後，靈視的能力擁有了開關。
對待螻蟻，聽不聽無所謂。
對待追求的對像，還是保持一些有趣的神秘更有情趣。
麻倉好保持笑容，選擇一個有意思的提議：「女君想見見白霧的使用者嗎？」
奈奈子咦一聲：「可以見到嗎？」
麻倉好：「當然可以。」他從盤子裡取出一個杯子，倒滿清水，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箓，將符箓丟進杯子裡，符箓遇水融化，水面蕩起陣陣漣漪，逐漸顯現出一個人影來。
奈奈子覺得這個術很熟悉：「是水鏡之術？」
「是水鏡之術。」
得到對方回答後，奈奈子摸了摸兜裡的手機。
她有點覺得……
那個游戲不僅僅是游戲這麼簡單了。
畢竟誰家好人會半夜開朧車在天上飛啊。
「我可以使用嗎？」
「您可以使用的。」
麻倉好的答案是肯定的。
這讓奈奈子有種靴子落地，又悵然若失的感覺。
她學習麻倉好的架勢，按照流程取杯，倒水，然後朝麻倉好攤開手掌，白皙柔軟的掌心找不到一點兒傷痕，掌紋清晰可見，指尖漂亮如玉筍。
麻倉好低頭看了好一會兒，才從懷裡掏出同樣的符箓遞給她。
奈奈子把符箓丟進杯子裡。
但是杯子裡紋絲不動。
她納悶的用眼神詢問麻倉好。
麻倉好莞爾一笑：「失禮了。」俯身上前，從後面隔著衣裳布料，虛虛擁抱住奈奈子，陰陽師的手無疑是漂亮的，覆蓋而來前，他特意咬住手套的邊緣，將手套扯掉，這個動作看起來……搭配那張清俊的臉，竟然讓奈奈子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
就像禁欲系美人忽然學會□□。
奈奈子抿著嘴不敢看他。
那張臉很熟悉。
但是……
師父才不會這樣呢。
這種姿態只有狐狸精晴明先生會慣用上罷了。
「術法是正確的。」
青年的嗓音很有特點。
清冷又帶著淡淡的冷漠：「但是這裡的手勢需要改一下。」
他的手指穿過奈奈子的手指。
帶著奈奈子結出一個手勢，兩者十指交扣，肌膚摩擦間，一陣陣躥起的酥麻和癢意讓這個結印變得格外困難。
「看似相同的世界就像兩片不同的樹葉，大致上走向相同，但一些術法，結界，法印，需要修改後才能使用。」
麻倉好的臉頰「不經意」蹭過奈奈子的耳垂。
「我說……」
奈奈子眼裡溢出星星點點的水光：「你想再挨打嗎？」
麻倉好：「……」
這頓打，我心甘情願換來的。
——
朧車停在並盛町上空。
車簾掀開。
率先下來的陰陽師頂著兩個通紅的巴掌印：「奈奈子，我們到了。」
朧車連忙嘎吱嘎吱扭動身體，不敢多看那兩巴掌印一眼。
奈奈子迫不及待的掏出鑰匙，開門，推門進入：「綱吉，綱吉。」
房子裡有燈光。
廚房裡咕嚕咕嚕煮著香噴噴的飯菜。
一個高挑矯健的身影褪去優雅得體的西裝，穿上他從來不屑一顧的居家睡衣，怡然自得的站在廚房前面，攪動著鍋裡的排骨，頭也不回的喊：「綱吉，把換下來的髒衣服丟到洗衣籃子裡哦。」
「知道啦。」
剛剛結束「嬰兒舉重」的小朋友哭喪著臉，一扭頭，高興的蹦起來：「媽媽∼∼」
以一種堪稱「迅捷」的速度飛撲過去，一頭扎進媽媽懷裡。
嚶嚶嚶。
媽媽醬，你終於回來了。
你再不回來，綱吉就要累壞掉啦。
「媽媽貼貼。」
小可愛送上貼貼。
奈奈子心都要化掉啦，咕嚕咕嚕湧出對綱吉的愛：「綱吉貼貼∼∼∼」
兩個可愛貼貼。
意大利男人舉著鍋鏟走出來：「歡迎回家，奈奈，正好我做了晚飯，你吃了嗎？」
憑良心來說。
奈奈子對意大利男人的好感度已經因為澤田家光跌到了谷底。
但是r爺就是r爺，一招「我是居家型好人夫」「我有好好在家帶綱吉」成功把個人分數從「意大利男人都是渣」裡完美分離出來，並達到及格線以上。
奈奈子摟著綱吉，聞著暖暖的飯香，感受著溫暖的燈光，有種屬於家庭獨有的溫暖感，將她緊繃的心徹底放松下來。
「我還沒吃飯呢。」
「那就一起吃吧。」
裡包恩從容優雅的望向一旁的麻倉好。
仿佛到此刻才注意到他一樣。
故作驚訝的說：「這位是奈奈的朋友嗎？」
同樣擁有讀心術的麻倉好衝裡包恩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大家都是老狐狸，裝什麼清純居家好男人呢？
不知廉恥的家伙！！！
第68章 她在陽光下彈奏曾經摯愛的鋼琴曲
奈奈子家的飯桌足夠大。
裡包恩把煮好的飯菜端上來, 奈奈子看了一眼，發現都是很適合小朋友吃的口味。
營養搭配均衡，色香味俱全, 就連小小的西蘭花都做出精致的造型擺盤, 還是綱吉最喜歡的卡通片裡哆啦A夢的模樣。
「裡包恩先生真是用心啦。」
奈奈子送上讓r爺心花怒放的誇誇。
曾經單槍匹馬干翻敵對家的勝利，也比不上出自心上人嘴裡的誇獎，黑色微卷短發的男人矜持優雅的謙虛：「因為我曾經拿過嬰幼兒營養師資格證, 以及十八種不同階段撫育的資格證書……」
奈奈子要佩服死了。
「哇塞，裡包恩你好厲害。」
裡包恩不露一點得意的笑笑，眼神輕輕一撇, 落在剝蝦的麻倉好身上，他先是故作猶豫了一下，一副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而後是你這麼大度應該不會和我計較的表情, 詢問麻倉好：「不知道這位先生會點什麼呢？」
言下之意。
你想追奈奈子小姐, 入贅到伏黑家, 你總得會點什麼吧？
「emmm。」
奈奈子咬住筷子, 小眼神一飄。
麻倉好慢條斯理剝好完整的蝦, 放到她碗裡, 順手敲了敲她嘴裡的筷子，語氣親昵，宣示主權一樣說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壞毛病呢, 吃飯不能咬筷子。」
奈奈子條件反射吐出筷子頭：「……哦。」
裡包恩：「………」
一向無往不勝的意大利紳士，人生第一次吃癟。
有種莫名其妙的憋屈感。
奈奈子瞧瞧裡包恩, 瞥瞥淡定自如繼續剝蝦的麻倉好。
小心翼翼吞了口口水。
這種彌漫的雄競扯頭花的感覺, 實在是叫她難以承受呀。
剝完蝦，擦干淨手, 麻倉好笑意盈盈：「說起來，裡包恩先生和澤田家光是同事吧。」
裡包恩眼神一冷。
奈奈子夾一口蝦咬住，下意識抬頭看著裡包恩。
裡包恩注意到她看過來的視線裡帶著疑惑和納悶，反應極快地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語氣明顯內疚又憂傷：「抱歉，家光的事情，我只是有所耳聞，但實在是不知情，不過，我是希望奈奈子能獨立自主，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脫離家光的掌控的。」
對哦。
奈奈子吞下蝦肉，打消對裡包恩懷疑：「裡包恩先生幫了我很多的哦。」
這次，輪到麻倉好咬了咬後槽牙，心裡有點不爽了。
兩人眼神一對視。
各自錯開。
奈奈子摸了摸頭上的汗，給綱吉夾菜：「來來，綱吉，咱們吃飯哈。」
「好嘟。」
小綱吉左喵喵右瞧瞧，扒拉著小飯勺，乖乖吃飯。
小朋友的直覺告訴他，這兩個叔叔不是朋友。
嗯，好可怕OvO。
———
今夜是不回橫濱的。
房間很大。
客房很多。
奈奈子把自己和綱吉的私人用品打包。
樓下，裡包恩正在處理奈奈子的鋼琴。
「奈奈子。」
「我在呢。」
奈奈子探頭：「怎麼啦？」
意大利男人仰頭，奈奈子家的水晶燈光輝格外偏愛這個神秘又深邃的男人。
那雙深不可測，仿佛大海一樣詭譎波瀾的眸子裡，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當他仰視而來時，給人一種幾乎要溺死其中的深情錯覺。
裡包恩語氣很正常的，像普通朋友聊天一樣，詢問她：「你會彈鋼琴嗎？」
奈奈子趴在欄杆上，晃了晃小腦袋：「我會呀。」
裡包恩建議她：「要不要彈一首？」
奈奈子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拒絕了這個提議。
「太晚了呀。」
麻倉好直覺抱著一堆書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插入兩人間的對話：「那麼打包去橫濱吧，把鋼琴，你橫濱的房子正好有個小陽台可以放鋼琴。」
奈奈子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可是陽台不能遮風擋雨，會讓鋼琴受損的，又覺得這個主意不太行。
麻倉好為她解決這個煩惱：「你忘記有一種結界……」
「啊！」
奈奈子拍手：「是那個嗎？」
「是那個哦。」
「可以用嗎？」
「當然可以，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來恐山做客，恐山有現存於世最完整的符箓資料，我相信對你會有幫助的。」
圖窮匕見的麻倉好當著展開話題被摘桃子的裡包恩肆無忌憚地邀請心上人前往自己的地盤。
奈奈子果然就答應了。
「等我休息就去吧。」
這次，輪到裡包恩皮笑肉不笑了。
我擱這兒種桃樹，你擱這兒摘桃子呢？
你咋不想屁吃？
兩個互為讀心的怪物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事關未來幸福。
死也不能退讓的。
——
奈奈子哄睡綱吉，收拾到半夜才躺下休息。
第二天天氣很好。
陽光明媚適合搬家。
奈奈子沒有請搬家公司，而是請教麻倉好關於空間符箓的事情。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
麻倉葉好看著她捏出手印，出言改正幾處後，奈奈子順利將東西都收納起來，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很白，沒有任何傷痕，她低聲說：「謝謝啊。」
麻倉好輕聲說：「你和我說什麼謝謝呢？」
奈奈子搖搖頭：「要說的。」頓了頓：「我以後還要報答你呢。」
麻倉好想了想，很想問她你是不是還要給我養老？
因為在「我」面前，這丫頭口無遮攔地嚷嚷著，要存錢給師父養老，等我師父人老珠黃以後沒人要啦，我就把他撿回來頤養天年啦。
每每把「我」氣得半死，抄起棍子滿院子追著這姑娘揍，她一邊抱頭鼠竄，一邊嚷嚷著「小棒則受，大棒則走」的話。
總是要氣死「我」的。
麻倉好露出懷念的眼神。
當他望向奈奈子時，奈奈子臉上的冷靜又將這股湧上來的懷念凍結住了。
她知道嗎？
麻倉好的心變得像打了結的毛線團。
上朝有句古話，叫「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毛線鑽進心裡，堅硬的石頭上裂開一條縫，便開出了愛情滋生的花朵。
奇妙的是麻倉好帶著歡愉雀躍的心情來欣賞開在他心裡的花，並不打算拔除它。
他想了想：「如果想要報答我……」
奈奈子追問：「如何呢？」
他朝庭院裡的鋼琴一指，懇求道：「那麼，請為我彈奏一曲吧。」
奈奈子答應了。
她打開鋼琴蓋，指尖撫摸著鋼琴鍵盤，感概極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彈奏過鋼琴了。」
麻倉好恰好到處的遞上話：「你喜歡它。」
「是的，我曾經很喜歡它。」
奈奈子按下第一個按鍵，刺耳，突兀的音符響起。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一連串的音符從生疏到行雲流水，在指尖下流淌而出，形成跳動的音樂浪花。
歡樂。
溫柔。
悠揚的曲子，正如這午後的陽光明媚。
正如這彈琴的美人，端坐在鋼琴前，姿態優雅從容，挺直的背脊恰如重新生長，在狂風暴雨後不屈的青竹。
微風吹動她的發絲，溫柔地拂過低垂的睫毛，從麻倉好的方向望過去，那垂落的眸光裡，折射出清澈又動人的泠泠光輝。
真是……
美妙的曲子。
又真是美妙的人啊。
麻倉好有種想抓住天上的雲朵，又不知該如何下手的感覺。
這種感覺新鮮極了。
奈奈子沉浸於音樂中。
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參加過音樂社團。
哦，她現在也很年輕。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鋼琴教室裡，傾聽她彈奏鋼琴的那位竹馬，彎腰拿出手機，語氣莫名難辨：「奈奈子，為我演奏一曲吧。」
「……」
竹馬叫什麼來著？
她好像有點忘記了。
人的記憶真是脆弱的東西啊。
後來她結婚了，有了綱吉，忙碌於家庭，可家庭裡只有她和綱吉的存在。
三歲前的綱吉身體不好，每每半夜發燒送醫院，守著他一整宿不敢閉眼睛，到了第二天退燒出院，還沒等回到家裡喘口氣，又再次高燒………
再往前數數。
綱吉還在吃奶的時候，她一邊照顧自己，一邊照顧綱吉。
年輕的姑娘自己都是個剛滿二十的大孩子，懵懵懂懂一頭扎進婚姻裡，跌跌撞撞摸爬滾打拉扯著孩子。
哪還有心思彈一首摯愛的鋼琴曲呢？
一曲結束。
麻倉好欣賞的鼓掌：「非常不錯的彈奏，奈奈子，以後請多多彈奏吧，蒙上灰塵的話，鋼琴也會哭泣的。」
奈奈子微笑著點頭：「好。」
以後，她要為自己而活。
要帶著綱吉好好生活。
————————
當奈奈子告訴綱吉，她和澤田家光離婚，綱吉以後要跟著媽媽生活時，年幼的綱吉抱緊奈奈子的手，像眷戀母親的小羔羊一樣可憐：「可是媽媽，爸爸不是天上的星星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星星掉下來呀。」
奈奈子鼻子一酸，抱住綱吉蹭了蹭臉頰，哽咽難言：「是呀，他是天上的星星，以後媽媽會好好照顧綱吉的，咱們綱吉一定會成為最幸福的小孩。」
澤田家光，你就老老實實掛在天上吧。
天上的星星敢掉下來，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墜落成灰燼！！！
——
京都。
某個扎著丸子頭，身穿DK制服的眯眯眼年輕人打了個噴嚏，伴隨著悠揚美妙的鋼琴曲響起，身邊傳來嗤笑聲：「傑，你這破手機鈴聲都用多久了？落伍啦。」
戴著眼睛的白發青年抬起手指，比了個向前的動作：「夏油老師，上次東堂的建議非常不錯啊。」
前方有一家影像店。
店門口的招牌上，畫著一個大胸偶像美少女。
美少女的新專輯成功霸占鈴聲榜單前三，風靡萬千男女。
高中畢業後留校任教的DK老師夏油傑睜大眯眯眼，吐槽一句：「我喜歡的可不是胸大的女人。」
咒術界最強，五條家神子五條悟拉下眼睛，露出一雙湛藍的蒼穹之瞳：「青梅竹馬？念念不忘？」
頓了頓。
想起一件很值得吐槽的事情：「這年頭流行純愛戰神嗎，哈哈哈，五條家祖先為愛發瘋久病成疾，禪院家某位老祖宗終身不娶導致禪院家旁支崛起………」
大家都玩純愛的話，顯得他很渣啊。
夏油傑懶得吐槽五條悟，自顧自回校長發來的消息。
身後，五條悟大大咧咧的聲音像嗡嗡作響的蚊子。
「傑傑傑傑傑……」
傑個屁。
把嘴縫起來你就老實了。
———
第69章 當著狐狸面親織田作
奈奈子搬到了橫濱。
橫濱的房價不貴, 工作幾年，再按照社會福利保障的特殊住房申請，就能拿下現在居住的一室一廳。
但是等綱吉大了, 她們就需要換大房子。
所以現在的房子先住著, 努力工作攢錢，直接買一套二手兩居室。
小房子裡飄出香甜馥郁的糕點奶油的香味兒。
一大早跑過來串門的亂步趴在地毯上，教小綱吉打街霸游戲。
自己是個菜雞貓貓的亂步被個兩三歲的小朋友殺的屁滾尿流, 一氣之下滿地打滾耍無賴。
熬夜值班（宰人）的太宰治一把掀開遮光的西裝，忍無可忍的爬起來，試圖一腳踹飛亂步貓遭到靈活躲避後, 一屁股坐下來，撐著下頜有氣無力的問綱吉：「不如，我們倆打兩把？」
然後不知天高地厚的奶娃娃，被打哭了。
「太宰先生！！！」
聽到哭聲從廚房跑過來的奈奈子手握擀面杖, 追在太宰治身後要捶他。
哪有這麼大人, 欺負一個小奶娃娃的？
不要臉。
織田作之助過來蹭飯的時候, 看見太宰治准備奪門而出, 於是不動聲色堵在太宰治逃生路線上, 順手關上窗戶, 手指一勾，直接鎖死。
「……」
太宰治眼神幽怨。
直接被一個爆裂能衝的奈奈子按在窗戶上，吧唧一頓亂揍。
「救命啊救命啊。」
其實這救命聲裡, 喊起來有氣無力的。
奈奈子香香的，軟軟的, 太宰治又不怕挨打。
所以貼貼的時候, 是快樂多過於痛苦的。
麻倉好臨時有事回去恐山。
根據他自己所言。
黑暗武鬥大會的事情，如果他不會去鎮壓, 那麼很有可能那幫囂張的妖怪們，會試圖衝破黃泉的封印。
說到這件事情。
麻倉好清俊的臉上，有一種奇怪的表情。
「奈奈子知道黃泉女神嗎？」
「知道呀。」
這點奈奈子還是知道的。
被丈夫背叛的女神，居住在黃泉之下，不見天日，成為霓虹死亡系的代表神明。
也是眾神之母。
麻倉好說起黃泉女神，言語裡還是有一點點尊敬的。
按照他的話來說，想要第四次欺騙女神進行轉世的話，做人得低調點，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是gs的球神了，以後不用在轉世了，然後說話又不客氣起來了。
奈奈子：「……」
麻倉好走之前，奈奈子送他到橫濱的邊界。
朧車停在大海上空。
月色朦朧，海面波光粼洵，濤聲陣陣襲來。
麻倉好忽然問了奈奈子一個問題：「奈奈子知道我是誰嗎？」
奈奈子安靜看著他：「我知道的。」
麻倉好嘆了口氣：「那麼奈奈子為什麼不親近於我呢？」
奈奈子反問他：「我為什麼要親近於你呢？」
她奇怪極了：「難道因為你是這個世界的「師父」嗎？可我只有一個師父呀，不是無數世界裡的同位體，不是異世界裡的靈魂衍生體，而是獨一無二的，撫養我，呵護我，愛護我的師父呀，所以你又不是他，我為什麼要親近你呢？」
她覺得麻倉好真奇怪。
麻倉好張口欲言，話到了嘴邊，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內心裡的情緒，從未有過如此激烈的翻滾。
最後在這美麗的月色裡，化作一句不甘又失落的話語。
「那家伙……真讓人嫉妒呢。」
——
關於游戲問題。
早在麻倉好架著朧車從天而降的時候。
奈奈子就敏銳的感覺到他和師父身上的靈魂波動是一致的。
察覺靈魂波動這個技能，她以前是不會的。
後來師父手把手教給她的。
所以，游戲是有問題的。
奈奈子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鮮艷倒計時天數，幽幽嘆了口氣：「師父呀，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呢？」
今晚月色真的很美。
平安京的月色同樣這麼美。
她想起離開的那天，送別龍神前，師父祝福她速去速回，說有禮物送給她。
那禮物……
她能看見嗎？
思緒紛紛擾擾，像春天的楊柳絮一樣飄過來，又輕飄飄的飛走。
織田作在飯桌上聊起他資助的幾個孩子。
一旁的太宰治拿叉子胡亂戳食物，塞進嘴裡，含糊不清的吐槽：「已經要當孩子們的爸爸了嗎？白雪公主織田作先生。」
「太宰！」
面對友人「善意」的玩笑話，一向淡然處之的織田作竟然生出狼狽的感覺，他有些迫切的向奈奈子解釋：「不是這樣的，那幾個孩子的父母親，只是被……卷進去受了傷，目前住院去了，我暫時看護一下。」
這得得益於戶籍科那幫人的幫忙。
在大爆炸前救下瀕死的人們，避免這些孩子成為孤兒的結局。
奈奈子用力點頭：「我知道啦我知道啦，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大家都活著呢。」
太宰治咬住叉子，眸光閃爍了一下。
是啊，大家都活著。
織田作生機勃勃的活著。
奈奈子給綱吉做便當的同時，給那幾個暫時寄養在織田作家裡的孩子做了同樣的兒童便當。
織田作接過來後，連忙道謝。
因為他喜歡吃辣，加上殺手先生基本不在家開火。
所以這幾天孩子們跟著他吃外賣。
奈奈子笑容燦爛明媚：「織田作。」
織田作抬起頭望過去：「嗯？」
他看見姑娘絕美的笑容如冰顏花綻放於眼前，美得令他呼吸一滯。
「下次帶他們來我家吃飯吧。」
「在父母住院前，可以來我家吃飯哦。」
織田作張張嘴，喉嚨有點啞，眼神有點楞。
冷靜的殺手先生成了漂亮小姐姐的跟屁蟲復讀機。
「來你家吃飯嗎？」
「是呀。」
「會不會太麻煩啦？」
「□□有個基層人員福利補貼哦，織田作可以申請一下，我批條子，正好他們來奈奈子家吃飯，這筆錢可以給奈奈子補貼孩子們的生活費。」
路過的繃帶精得到奈奈子送來的大拇指。
心裡一得意。
不對。
他馬上警惕起來。
我怎麼能因為一個誇誇就得意呢？
我可是太宰治呀。
於是繃帶精故意拉胯臉，扭頭就走。
「他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
完全不明白發生了啥的奈奈子。
「可能……大姨夫來了？」
織田作憋不住吐槽的心，槽點多到無從下嘴：「一個別扭的笨蛋啊。」
沒走遠的太宰治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包子臉。
織田作變壞了呀。
太宰治的條子很快批下來，走綠色通道秒批復。
晚上織田作拎著一大箱子錢登門拜訪。
奈奈子心花怒放快樂極了，拍著胸口表示隨便來吃飯，她絕對每天做不同花樣的飯菜喂飽孩子們。
結果。
美味可口的大餐沒吃上幾天，孩子們連同綱吉被太宰治一起打包丟到夏令營去了。
奈奈子：「……」
道理我都懂。
為啥我家奶娃也要去？
太宰治指了指一騎絕塵的綱吉小朋友：「免費的教孩子哦，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我特意請了十幾位國內外有名的育兒專家，教育學家來輔導他們作業哦。」
奈奈子：「……這餡餅不怎麼好吃呀。」
綱吉挺喜歡寄居在織田作家裡的哥哥姐姐們。
於是興高采烈收拾好自己的小青蛙包包，屁顛顛抓著哥哥姐姐們的手，頭也不回丟下老母親跑去夏令營玩兒了。
奈奈子：「……」
我心好痛。
等綱吉從夏令營回來，時間悄然走到十月尾巴。
天氣逐漸變冷。
寒風卷過發黃的樹葉，颯颯作響裡，飄零而下，仿佛下了一場孤獨的落葉雨。
變冷只是在某場秋雨降臨之後。
好像一夜之間，就穿上薄薄的毛衣外套，戴上了圍巾。
奈奈子今天休息。
她坐在搖椅中，就著暖黃燈光織圍巾。
關於離婚的事情，已經逐漸進入末尾。
根據戶籍科傳來的消息。
澤田家光和那位老人在大霧中陷入昏迷，至今未能清醒。
按照霓虹的法律，戶籍科直接動用特權，專事專辦，用極快的速度處理完奈奈子的離婚事件，並將並盛町的私人財產劃分到奈奈子名下。
奈奈子現在已經是小富婆了。
不過，她喜歡住在這裡。
樓下的偵探社很熱鬧，社長人也很好，亂步也很可愛。
等綱吉再大一些，再搬家吧。
這樣想著，抽出毛衣針繞上線，廚房裡煮上咕嚕嚕的排骨湯。
「媽媽，綱吉回來噠。」
綱吉蹦蹦跳跳的腳步聲中，夾雜著一連串孩子們的笑聲。
看起來他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夏令營。
「綱吉回來了呀。」
奈奈子起身，給孩子們送上一個個香香的親吻：「歡迎回家，寶貝們。」
漂亮的大姐姐奈奈子，絕對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對像。
挨個貼完孩子，只剩下唯一的大人織田作。
殺手先生：「……」
很想要親親，但不敢開口，害怕唐突佳人。
奈奈子眸子一彎，朝他招手：「你過來。」
殺手先生在孩子們：「哇哦，你竟然是這樣的織田作的眼神裡」，「舉步維艱」並不，歡呼雀躍的走過去。
「彎腰。」
奈奈子嘟囔：「你太高了。」
織田作無比順從的彎腰，酒紅色的頭發落到奈奈子臉頰上。
他們離得太近了。
「抱歉……」
織田作擔心距離讓奈奈子不舒服想要稍微起身時。
白裙的姑娘踮起腳尖。
瑩潤如玉的手指抓住男人的胳膊，揚起白皙美麗的臉龐。
散發著濕潤好聞的香味的嘴唇，柔軟的仿佛清晨沾染露珠，最嬌嫩的玫瑰花苞。
綻放於青年的臉頰上。
「歡迎回家，織田作。」
溫柔的聲音，哄一下砸在殺手先生的心尖上，直接將那顆堅硬冷酷的心砸得粉身碎骨，砸得七零八落，砸得他三迷五道同手同腳一頭撞上牆壁惹得孩子們哄然大笑。
「媽媽，我撿到了一只狐狸哦。」
綱吉舉起懷裡哇哇大叫的白色狐狸，衝媽媽炫耀：「很可愛的白狐狸哦。」
奈奈子：「……」
這狐狸很貌美。
貌美的，讓她覺得很眼熟啊。
不不不，肯定是錯覺啦。
當著狐狸面親吻別的男人的奈奈子竟然莫名其妙產生一絲絲心虛。
哈哈哈。
心虛是不可能心虛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心虛。
大家都是池塘裡的魚，誰家池塘只養一條魚的？
對吧。
奈奈子摸了摸不存在的冷汗，走過來彎腰查看綱吉懷裡的狐狸。
雪白的皮毛，找不到一絲雜質的毛發。
碧綠通透，靈活如寶石的眼睛。
濕潤的粉鼻尖尖。
衝奈奈子細聲細氣，撒嬌的叫起來，聲音婉婉動人。
奈奈子很滿意：「是個合格的狐狸精。」
往左邊一躲，避開狐狸的飛撲貼貼。
綱吉抓住媽媽的手：「綱吉可以養小狐狸嗎？」
「留下來吧。」
奈奈子是非常寵愛孩子的，一般不會拒絕綱吉的要求。
晚上大家一起吃晚飯。
送信的郵差在樓下喊：「伏黑奈奈子小姐，有您的信件。」
奈奈子戶籍上已經改回了本姓「伏黑」。
綱吉落戶還要等幾天。
以後就要叫伏黑綱吉啦啦啦。
「我去拿。」
織田作放下筷子，下樓拿信，將信遞給奈奈子。
奈奈子接過織田作遞過來的信，用小剪刀剪開封後，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飄出來，認出這股花香的奈奈子眼睛一亮，興奮的拆出信件：「是天音表姐的信！！！」
出身神官世家，遠嫁到某個偏僻的小島上，改名為「產屋敷天音」的表姐，在「預見」的夢後，猶豫再三，給遠在橫濱的表妹伏黑奈奈子，寄來邀請她前往自家小聚的信件。
第70章 奈奈子在行動
表姐產屋敷天音寄來信件, 說今年冬天寒冷，她和產屋敷哉耀的孩子滿元服，因為某些不足以為外人道明的原因, 不能大張旗鼓的舉辦, 就邀請奈奈子和綱吉前去做客。
「產屋敷嗎……」
太宰治坐在陽台邊緣，對自己的處境毫不在意，曲起一條腿極其惡劣的踩踩花盆裡的土, 另一條腿自然垂落，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蕩，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似的危險。
「太宰先生認識嗎？」
奈奈子的問話讓太宰治想了很久, 終於從犄角旮旯的記憶裡翻出這個名字：「我記得是某個華族的老世家，世代居住在一個偏僻的小島上……」
不過。
太宰治頓了頓，意有所指，鳶尾色的眼睛閃爍著幽深的光芒, 凝視奈奈子的臉龐：「外面的世界很危險哦, 建議你去的話, 要注意安全。」
「好嘟。」
奈奈子絕對要保護好自己和綱吉噠, 所以臨走前把洗得香噴噴, 吹的毛絨絨, 店員追在屁股後面問「要不要留個種，我們家店裡，啊不, 整個橫濱的狐狸任選哦」，差點跳起來撓人家的白狐狸打包裝進行囊裡。
狐狸擠出小腦袋, 親昵蹭蹭奈奈子手指, 伸出粉粉舌尖，爬著奈奈子手臂往上, 想舔她的臉。
遭到奈奈子冷酷無情的拒絕。
白嫩嫩的指尖按住狐狸吻部，綱吉的叫聲裡：「媽媽，小狐狸叫什麼名字好呀？」
美麗動人，姿容絕世的太太溫柔且富含殺氣的勾唇一笑，衝僵住的小狐狸溫柔喃喃細語：「晴明，就叫晴明。」
小狐狸抖抖尾巴，飛揚起幾措嚇掉的毛發。
默默縮回包裡，安靜做個掛件狐狸。
奈奈子揉碎麻倉好寄來的信件，上面只有兩個字：「晴明」。
奈奈子聯想到白狐之子的傳說，就明白麻倉好的意思了。
哼。
這到底是她的晴明先生。
還是這個世界的晴明先生呢？
奈奈子想，我又不著急，你既然願意當狐狸掛件，那你就當著吧，有本事你做一輩子的狐狸啊。
——
偏僻小島的車票很難購買。
倒不是搶不到票，而是壓根沒人買票導致三天只有一趟從橫濱出發到該地方的列車。
最古老的蒸汽列車那種。
售票員小姐姐見到奈奈子帶著小綱吉，特意多囑咐了一句：「列車上有熱水，可以開車後半小時接熱水給孩子泡輔食。」
「好的，謝謝。」
奈奈子單手拎起超大行李箱，背上背著綱吉的出行兜兜，裡面裝一個東張西望的娃，腳步輕盈地上車。
這是一輛很老的老式列車。
乘客們可以兩兩對坐，共享一個桌板。
好在，車上人不多。
距離發車前有一段時間，奈奈子想了想，覺得可以給裡包恩打個電話，詢問一下關於綱吉進階版飲食制作的問題。
電話很快接通了。
男人在走路，腳步聲節奏整齊，四周環境很吵。
「是關於綱吉輔食的事情嗎？」
電話那頭的r爺抬手一槍，輕描淡寫干掉兩個叛徒，冒著硝煙的槍口對准一個銀色長發，氣質冷酷，五官冷峻的男人，無聲張嘴，說了句：「再動，就打爆你的頭，Gin。」
銀發男人額頭上曝出青筋，但他帶來的屬下，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鮮血流了厚厚一層，不知生死。
彭格列九代目和門外顧問一起陷入昏迷。
彭格列無人主持大局，陷入混亂。
酒廠想撈一筆，蠶食這龐然大物，沒想到休假的第一殺手裡包恩強勢歸來，好像擁有上帝視角一樣，三天就把所有異動者鏟除得干干淨淨。
最可恨的是，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在跟別人討論寶寶輔食！！！
在酒廠最大的外港貿易倉庫，無數酒廠員工包圍下，踩著酒廠屍體跟別人電話聊輔食！！！
琴酒咬緊牙關。
該死的！！！
「哦，帶綱吉去那個地方嗎？」
裡包恩低沉的聲音裡夾雜一絲溫柔：「玉米，胡蘿蔔，西蘭花，水煮雞胸肉去皮，我記得冰箱裡，有我走之前做好的輔食濃湯，對，都是最新鮮優質的排骨，哦，帶上了呀……」
聊了好一會兒。
那邊說了什麼。
黑發的意大利男人臉上浮現一種柔軟的情緒，思戀和不舍：「早點回來吧，我會早點回家的。」
「一路順風。」
「親愛的。」
掛斷電話。
收斂起所有情緒的男人，舉起手裡的qiang：「那麼，今天的酒廠，到此為止了。」
「Gin，永別了。」
「碰。」
——
列車上。
嘎嘣嘎嘣轉動輪子的列車朝著遠方行駛而去。
車廂裡人真的很少。
奈奈子抱著綱吉，從包包裡掏出無菌的密封小玻璃罐，給娃准備輔食，綱吉吃的東西胃口都比較清淡。
很快，吃完輔食的綱吉在媽媽懷裡睡著了。
「晴明呀。」
奈奈子摸了摸小狐狸的頭：「要好好站崗哦。」
說完，秒睡。
要站崗的白狐狸盯著奈奈子看了好一會兒，人性化地嘆了口氣，碧綠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
他扒拉著包裡的毛毯，咬出來蓋在奈奈子身上。
然後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上，目不轉睛的守著奈奈子和綱吉。
因為……
這是他費盡全部，換來的唯一珍寶摯愛。
—
車是深夜到的。
一下車，寒風撲面而來。
這裡太偏僻了，好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一樣。
不，原本就是與世隔絕的小島。
入目所有的東西，仿佛一瞬間從文明社會回到了大正時代。
「好冷呀。」
「好冷噠。」
奈奈子摟著綱吉，兩人瑟瑟發抖。
小狐狸跳上奈奈子的肩膀，吻部蹭蹭她的臉，垂下長長蓬松的尾巴，包圍住奈奈子的脖子。
「啊，請問是伏黑奈奈子小姐嗎？」
前來接站的，是一個有著火焰發色，橘紅和黃交雜，長得特別精神，很像貓頭鷹一樣的青年。
他穿著類似於學校的制服。
披一件白色的披風，披風下隱約可見一把刀劍的模樣。
天太黑了。
奈奈子只看了一眼，分不清是刀還是什麼。
不過，想到這裡挺偏僻的，好像晚上出門帶管制刀具挺正常的。
對方顯然見到了奈奈子，大步跑過來，朝她一鞠躬。
「我是伏黑奈奈子。」
「你是……」
「在下是煉獄杏壽郎，奉天音夫人的命令，前來迎接。」
說話好中氣十足呀。
煉獄杏壽郎見到來接的對像，愣了一下。
那位年輕的姑娘一身白色碎花針織羊毛長裙，外面披了一件淺灰色的披肩，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斜垂而下，攏在一側，露出一點潔白的耳垂，黑暗裡，她好像能發光一樣，散發著溫暖，明媚的光芒。
這讓年輕的煉獄杏壽郎不敢多看。
作為一個生性正直的青年，這位鬼殺隊的柱從不會以貌取人。
但……
當容貌優越到多看一眼都會心驚肉跳時。
再多的正直也會化為羞澀和忐忑。
他趕緊幫奈奈子提行李箱。
車站距離天音表姐居住的地方有很長一段距離。
晚上落腳在鎮子上。
剛剛入夜的時候，鎮子上點燃了篝火。
奈奈子抱著綱吉，帶著狐狸下來找吃的。
剛入住的時候，有一只黑色的烏鴉來煉獄杏壽郎，他說了聲失禮，囑咐奈奈子不要外出後，就急急忙忙的消失了：「在下在這個鎮子上，有點要事需要處理，小姐有需要的話，可以委托住宿的老板娘進行處理。」
奈奈子打量了一下住的地方。
很普通的民宿。
保留上個世紀的風格，通體采用木質的材料，有點像大正時代的產物，不過轉念一想，這地方真的很偏僻，就不奇怪了。
院子裡，房屋中，到處可見紫藤花的裝束。
大片盛開的紫藤花，在燈光下，搖曳生姿。
「好漂亮的紫藤花。」
奈奈子坐在回廊下，欣賞這片花海，綱吉在花樹下蹦蹦跳跳撿花瓣，奈奈子轉過頭，衝纏在她身上的狐狸意味深長地說：「可惜如此良辰美景，沒有美人相伴，只有一只狐狸與我共賞。」
白狐：「……」
臉上有人性化的無奈和寵溺。
他跳下回廊，在紫藤花海裡翻滾，最後踩著驕傲的步伐，叼著最漂亮的紫藤花枝，送到奈奈子面前。
奈奈子接過花，莞爾一笑：「很漂亮。」
「謝謝。」
——
深夜。
先是劇烈爆炸聲。
然後濃烈的血腥味兒順著晚風而來。
奈奈子呼啦一下掀開被子。
為了避免吵醒綱吉，踮起腳尖走到窗邊，將開了一條縫的窗戶打得更開一些。
「血的味道……」
奈奈子皺起眉毛：「是……煉獄先生的血……」
可是……
為什麼會流血？
奈奈子吸了吸鼻子，擔憂轉化為厭惡：「一股腐爛了八百年的臭味兒。」
她回頭看著熟睡的綱吉，猶豫了一下。
孩子在這裡。
她不敢亂跑。
「……」
一只粉嫩的粉爪爪按了按她的臉頰。
好像在說，有我在，你安心的去吧。
……
小狐狸嗷嗚一聲，不對不對，不是安心去。
改個詞。
你快去快回，我會守好綱吉的。
「拜托給你了，晴明。」
奈奈子很放心晴明先生的。
畢竟麻倉好說了，安培晴明這四個字，代表著「力量」，必要的時候，可以把他當寶可夢，可以當大錘砸人，可以當保安守護，可以當跑路墊後的工具狐。
死又死不掉的怪物。
只能物盡其用。
奈奈子換了長袖長褲，易於出行的衣服。
拿皮筋綁好頭發，按住窗戶邊緣，翻身從三樓跳了下去。
穩穩落地。
她感受了一下力量在體內翻湧。
勾起嘴唇，貝殼般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閃爍著森森寒光。
自從回來後，就變得溫婉體貼的奈奈子，第一次露出了千年前，京都時代，以頭球橫掃整個妖怪界的崢嶸鋒芒。
腐爛的臭味是吧。
爛橘子是吧？
看我把你們統統撞飛。
煉獄先生，你給我撐著呀！！！
第71章 真「頭柱」奈奈子小姐
寒風撲打在臉上。
奈奈子快速奔跑起來。
血液加速流淌過的每一條血管, 每一寸肌肉，都在夜色裡沸騰起來。
她能感覺到「力量」在蘇醒。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一片片雪白的鱗片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鱗次櫛比。
片片鋒芒畢露。
虛影龍形纏繞在她身上，發出低沉的, 風一樣的咆哮聲。
快。
再快一點。
奈奈子的眼眸不知不覺在黑夜裡轉為九彩斑斕的顏色。
再快點就能救煉獄先生！！！
絕對, 絕對不要在她面前死去。
絕對，不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
跑起來，奈奈子！！！
風吹來歡呼愉悅的笑聲, 月光格外偏愛於她，無數道的月光灑落而下，拇指粗細的月華凝聚於她身上, 美麗的，聖潔的靈力光芒中，奈奈子聽見了她花重金氪出來的，弓弦嗡鳴聲！！！
——
無限列車爆發出慘烈的戰鬥。
就在大家以為勝利的時刻, 身上繪有條紋的男人忽然跳了出來。
眼裡有「上三」的字樣。
裂開大笑的嘴角, 尖銳的非人牙齒, 以及突襲炭治郎後, 被劈開成兩截又飛快恢復了手臂, 這一切都代表著, 他是鬼中的上弦。
貓頭鷹煉獄先生的眼神嚴肅又凝重，殺鬼耗費了大量體力的他，盡管自己不是上弦的對手, 已然寸步不讓，誓死站在了炭治郎他們, 站在了無限列車前面。
「煉獄先生！！！」
佩戴太陽花耳飾的少年掙扎起身：「我要支援煉獄先生！！！」
煉獄先生……
煉獄先生……
別死, 求求你別死！！！
少年內心絕望極了，劇烈的碰撞聲響起。
鬼的聲音冷漠又愉悅：「你再怎麼痛苦的戰鬥都無濟於事, 杏壽郎。」
為什麼……
「你那精妙斬擊留下的傷痕……已經愈合了……」
為什麼殺不死他？
為什麼啊！！！
視線裡的披風染血，那頭火焰般蓬勃的頭發滴滴答答的流淌著鮮血，那張爽朗正直的臉上，一只眼睛已經看不見了，被迫閉著眼睛的青年握緊手裡的刀，只要他退了，不光炭治郎，這一列車的人，包括不遠處的鎮子上的人，那位天音夫人的唯一親人，都要死在鬼的襲擊之下。
「左眼已廢，肋骨已斷，內髒已傷……若你是鬼……」
「我說你啊，大晚上唧唧歪歪的，煩不煩啊？」
一道輕快的，活潑的，脆生生的聲音仿佛一道照射進黑暗的光芒。
聲音響起的一瞬間。
清風夾雜著馥郁的花香，拂過炭治郎的臉頰。
他感覺到肩膀被人踩了一下。
很輕，很快。
快到炭治郎反應過來時，旁邊的我妻善逸大叫起來：「炭、炭治郎，快，快看！！！」
看什麼？
順著我妻善逸指的方向，看過去的太陽花耳飾少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道嬌小的身影高高躍起，於月光下，渾身散發著白色耀眼的光芒，朝著那個可怕的鬼怪，一下子砸了下去！！！
「哄！！！」
土地皸裂出巨大口子。
劇烈搖晃中，兩個小伙伴馬上攙扶起炭治郎，跑到安全地方。
「好，好可怕的力量。」
戴著豬豬頭套的少年吞了吞口水，握住刀有些興奮起來。
……
猗窩座被砸下來的時候沒有當回事兒。
他只感覺一道道凌厲的風呼嘯襲來。
不過鬼不怕疼。
猗窩座不殺女人和小孩，所以不把飛撲過來的奈奈子放在眼裡。
「奈奈子小姐。」
煉獄杏壽郎見到奈奈子大吃一驚，連忙喊道：「快走，那是鬼，他會殺了你……emmm……」
他睜大了僅存的眼睛。
仰起頭望向蒼穹中那道耀眼的身影。
一腳踩在炭治郎肩膀上借力飛過來的奈奈子，一腳蹬地，像個炮彈一樣飛向空中，月光籠罩著她的身形，銀色渡上飛舞的高馬尾，她眯著眼睛嘟囔兩句：「那個咒語怎麼用來著？師父用得特別溜的那個……」
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人頭球的咒術了。
「算了。」
奈奈子深吸一口氣，周身靈力迸發。
她擅長射箭。
擅長射無形的靈力之箭。
她只要把自己當成箭，朝目標射出去。
以奈奈子游戲裡捏出來的數值。
ph999999的血量。
什麼鬼啊怪啊，呵，沒有任何存在是她一頭之敵。
有的話，她選擇用血牛的血量磨死對方。
一聲低沉的龍吟聲響徹荒野。
無與倫比的力量包裹奈奈子光速墜落。
「！！！」
煙塵滾滾。
猗窩座被砸成了肉泥。
一個腦袋咕嚕嚕滾來滾去，滾到奈奈子腳底下。
猗窩座睜著眼睛：「女人，你是怪物嗎？」
奈奈子一腳踩住猗窩座的頭，歪了歪腦袋：「你才是怪物吧。」
猗窩座咧嘴：「嘛，小看你了，不過無所謂……」
反正鬼是殺不死的。
就算被砍掉頭，猗窩座也不會死。
煉獄杏壽郎走過來，嚴肅地看著地上的猗窩座，先是對救他一命的奈奈子表示感謝，然後皺眉：「鬼一般砍掉腦袋就會死亡。」
猗窩座嘻嘻：「上弦砍掉頭也不會死哦。」
煉獄杏壽郎：「麻煩啊。」
奈奈子問他：「很麻煩嗎？」
煉獄杏壽郎點點頭：「鬼是一種吃人的怪物，鬼王制造出吃人的鬼，鬼擁有不死身，弱點是砍頭和紫藤花……」
他詳細解釋了一番鬼的來歷。
「不過，鬼也是怕陽光的。」
「所以只要曬太陽就會死掉嗎？」
「是的。」
「說起來，這是我們鬼殺隊，幾百年來唯一一次滅殺上弦……」
「非常非常感謝您。」
煉獄杏壽郎再次鞠躬道謝，連身上的傷都顧不上處理。
「哎呀，你先處理傷呀。」
奈奈子連忙扶起他，然後低頭看腳下的鬼。
鬼有恃無恐。
他的碎肉開始瘋狂再生，只要一小會兒……
「碰。」
一只秀氣的小手按住剛聚攏起來的身體，一巴掌把他拍散，嫌棄地甩掉手上的血肉。
「我有個術法，很適合對付你們這種不死之身。」
「而且你這麼圓溜溜的頭，不……可惜了呀∼∼」
「千萬不要仗著自己是不死之身就可勁浪啊，做人，啊不，做鬼要學會低調苟著發育，造不∼∼」
聽到這句話時。
猗窩座已經失去對身體的感知力和操縱力了。
厚厚幾層膠布蒙在他嘴巴上。
睜大的眼裡連上弦的字樣都黯然無光，生無可戀。
身後，一個年幼的人類幼崽撲過來，嘻嘻哈哈一腳，將他的頭踹飛起來，蹦蹦跳跳的拍著小手：「媽媽，進球啦。」
不遠處的女人豎起大拇指：「我們綱吉真棒∼∼」
心驚膽戰來接應的醫療隊和鬼殺隊精英成員們：「……」
杵著拐杖的煉獄杏壽郎：「……」
瘋狂搖晃炭治郎的我妻善逸激動到流鼻血：「嗷嗷嗷，好漂亮的大美女姐姐，炭治郎炭治郎你看見了嗎？嗷嗷嗷！」
那麼漂亮的大姐姐誒。
炭治郎頭疼：「伏黑奈奈子小姐有孩子了。」
我妻善逸飛快反駁：「我不介意多個視如己出的養子。」
然後跑上去獻殷勤，被憤怒嫉妒的狐狸追著咬。
——
鬼殺隊總部。
產屋敷天音端坐在屋內，一向冷靜克己的美麗臉龐上，流露出深深的憂郁。
「天音，無需太過擔心。」
躺在病榻上，臉上爬滿傷痕的青年握住妻子的手，溫柔的寬慰她的心：「奈奈子表妹不會有事的。」
「鬼殺隊的柱們，已經趕過去了，這次收到上弦之三的下落……」
說話間，外面傳來孩子的笑聲。
「姨姨，我來看你啦。」
天音夫人再也忍不住，衝出來拉開門，不遠處的紫藤花林前的入門處，一個棕色頭發，模樣可愛的小男孩見到她，甜甜地笑著。
在他身後。
一個美麗無比，仿佛是天上輝夜姬降臨人間的姑娘，眉眼彎彎，歡喜極了：「天音姐姐，許久不見，格外想念你呢。」
產屋敷天音眼眶一熱。
沒有人能在孤身多年，守著重病的丈夫，年幼的孩子們，與鬼周璇裡，艱難度日中不產生負面的情緒。
但堅持天音走到今日的，是她對丈夫和孩子們堅定不移的愛。
「許久不見，奈奈子。」
一別數年的姐妹倆親密擁抱，舍不得松手。
奈奈子笑盈盈的摟住天音夫人：「我給姐姐帶了禮物。」
「禮物？」
天音夫人正想拒絕，就看見奈奈子格外豪氣一揮手，傷痕累累，纏著繃帶的炎柱抱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走過來，一向正直無私的炎柱竟然偷偷瞧了奈奈子好幾眼，知道奈奈子離婚消息的天音夫人眨了眨眼，正覺得有趣的，就看見那個圓滾滾的東西轉過來———
那是一顆頭。
一顆活著的頭。
一顆睜大眼睛，眼裡寫著上弦三的頭！！！
天音夫人霍然睜大了眼睛，輕輕呼出一口氣，聲音鎮定冷靜：「是上弦嗎？」
「是上弦，要不是奈奈子小姐，我們可能活不下來。」
炎柱再偷偷瞥一眼奈奈子。
堅定的心稍微飄了一下。
畢竟奈奈子小姐厲害又好看，還是天音夫人的親戚。
立場上的親近加上救命之恩。
對炎柱是特攻。
天音夫人一把抓住奈奈子的手，高興又感慨：「奈奈子，這是最好的禮物。」
說完，語氣微妙：「我做的預見夢，果然沒錯。」
天音夫人家是神官世家。
在兩家沒死絕前，最後一任比較出名的是成為「夢見」，成功避免京都大毀滅的那兩位孿生姐妹。
天音夫人同樣繼承了一部分夢見的能力。
嫁給產屋敷哉耀也好，生下幾個孩子也好，甚至連自己的死亡……
她是知道的。
勇敢面對自己的死亡，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對於天音夫人而言，是一種上天恩賜的幸福。
直到……
她夢見了自己表妹「伏黑奈奈子」斬殺惡鬼的場景。
所以她猶豫再三，決定寫信邀請奈奈子前來做客。
果然。
她的夢再一次驗證了。
上弦的捕獲，叫鬼殺隊全體成員都很高興。
病床上的產屋敷哉耀捂住嘴劇烈咳嗽：「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不過，奈奈子，鬼具有強大的自我再生能力，他的身體……」
奈奈子解釋：「請放心，他的身體被我封印起來了，除非是千年前兩位大陰陽師同時出手，否則絕無逃脫的可能，而且只要你們研究完鬼，我就送他曬太陽。」
產屋敷哉耀看了一眼妻子，天音夫人含笑點頭。
於是他放下心。
奈奈子掃了一眼自家的表姐夫：「你被詛咒了呀。」
產屋敷哉耀一驚：「看得出來嗎？」
奈奈子哼哼兩聲：「你這是對我業務能力的看不起啊。」
她好歹是跟著幾位超級厲害的陰陽師混過幾天的。
以前那叫低武低魔世界，現在的奈奈子力量復蘇，只覺得自己強的可怕，那句話怎麼說的？
我辣麼囂張的走在路上，一晚上打了別人七次∼∼
「其實想要解除詛咒不難啊，一個殺掉源頭，一個是把源頭磨成粉做成花泥，種出解除詛咒的「種子」就好了。」
「如果沒辦法殺掉，也可以緩解詛咒。」
奈奈子豎起手指。
說出一個讓天音夫人和所有人都高興的消息。
當天下午，鬼殺隊的幾個柱收到來自主公的召集，馬不停蹄的趕過去。
「有人殺了上弦三？」
蝶舞中，研究紫藤花毒藥的紫眸少女愣愣半晌，捂著臉低低笑起來。
姐姐……
終於有上弦死了呀。
她咬緊牙關，眼裡淬出最冰冷的恨意。
那麼上弦貳……
「怎麼可能？誰做到的？」
另一座到場裡，白發暴躁的少年拍案而起，罵罵嘞嘞不敢置信，最後哈哈大笑起來：「干得漂亮啊！」
而訓練場裡，櫻草色長發的姑娘興奮激動的握緊拳頭，蹦蹦跳跳，絲毫不在意自己把地面跳出大坑：「太棒了太棒了！！！干得太棒了！！！」
怎麼辦怎麼辦好激動！！！
一個個消息飛速蔓延，送到鬼殺隊每個角落裡。
那是鬼殺隊在近乎千年的無盡黑暗裡，所見到的曙光。
———
綱吉和產屋敷家的小孩子們在院子裡拍皮球。
他向幾個小朋友展示了什麼叫嬰兒越野加嬰兒舉重的恐怖之處。
直接把小朋友們和旁邊看護的精英隊員都看呆了。
這他喵的叫嬰兒？
這他喵的去當繼子吧！
我們柱你隨便挑。
跟你比起來我們好像廢材啊喂。
屋子裡大人們在喝下午茶。
蝶屋趕過來的蟲柱蝴蝶忍，是個身材嬌小，戴著大大蝴蝶結，臉上掛著笑容的美麗女子。
她是第一個到的。
因為負責殺鬼毒藥的研發而不得不和鬼（珠世）合作，導致她心情不怎麼好。
「主公大人，天音夫人。」
單膝點地的少女，在尊敬的兩夫妻面前格外溫柔。
那是真正的溫柔。
鬼殺隊對於他們來說，是溫暖又相互扶持前進的大家庭。
雖然，這個家裡會出逆子。
比如……
「喂，我聽說有個女人殺了上弦三？開什麼玩笑啊。」
大大咧咧，粗魯的嗓門聲，正是這個家裡的逆子。
風柱。
不死川實彌。
「真是失禮啊，不死川先生。」
一個大大的憤怒，崩出蝴蝶忍額頭。
第72章 月光下起舞的巫女
「哈？」
不死川實彌一臉冷笑：「你在說什麼鬼話呢蝴蝶？」
不過, 因為某些不足以為人道的原因，他和蝴蝶忍的關系是不錯的。
蝴蝶忍快繃不住笑容了：「主公他們在裡面呢。」
不死川實彌：「……」
這個脾氣暴躁的青年面對產屋敷哉耀時，出乎意外的尊敬, 行過禮後, 還是詢問道：「上弦三的事情……」
「是真的。」
產屋敷哉耀露出歡愉的笑容，這是他痛苦短暫的一生裡，為數不多值得高興的事情, 高興得足以令他暫時忘卻詛咒的痛苦。
柱們陸續到齊。
產屋敷哉耀向大家介紹了奈奈子，並著重說明是奈奈子救了煉獄杏壽郎。
「可是……」
岩柱有些猶豫。
怎麼看，這位奈奈子小姐都像一個過分美麗的普通人呀。
奈奈子舉起手, 解釋：「我是巫女哦。」
「哎？巫女嗎？好厲害！」
忍不住誇誇的，是可愛的櫻草色頭發的甘露寺蜜璃小姐。
奈奈子羞澀一笑：「哎喲，誇誇得我不好意思啦∼∼」
請加大力度，我愛聽, 汪汪汪。
奈奈子覺得自己是喜歡聽誇誇的小土狗。
甘露寺蜜璃非常捧場的加大力度誇誇。
其他幾個柱都想捂住耳朵了。
蜜璃差不多就得了。
最後見到猗窩座頭顱的柱們, 真心佩服起奈奈子。
蝴蝶忍最近和珠世聯手研發針對鬼的劇毒, 上三的頭顱她將帶回去。
晚上。
奈奈子交代下去的材料都准備好了。
她要給產屋敷哉耀拔「穢」。
拔穢前, 需要沐浴更衣, 淨身靜心。
今晚月亮很美好。
溫柔又明亮。
碩大的月亮下, 身著白衣紅裳的奈奈子籠罩月光，不似凡塵中人，姿態虔誠而聖潔地跪坐, 雙手合十，低聲念出祈禱詞彙。
淨身靜心結束。
奈奈子起身, 朝另一旁空地上躺著的青年走去。
隨著她的行走。
腳下蔓延出大量潔白的靈力痕跡, 構成蓮花形狀。
柱們在不遠處守著。
天音夫人坐在柱們的身邊，聽到幾個柱低語：「那是……呼吸法？」
「不對。」
「不是呼吸法。」
「在下沒有感知到任何呼吸法的存在。」
柱中最為可靠, 年長的岩柱滾動手裡的念珠，憂心忡忡的望向不遠處空地上的主公。
天音夫人輕聲解釋：「這世上並不是只有呼吸法一種力量。」
「奈奈子是我們家族中靈感最出色的孩子。」
「她的靈力是天生靈體，而她的師父……」
眸光流轉，落到奈奈子身旁的白色小狐狸身上。
狐狸有所察覺，抬頭衝天音夫人打了個招呼。
「喲。」
「！！！」
幾個柱懷疑自己聽錯了。
天音夫人安撫他們：「神道的力量，比呼吸法更加神秘。」
「所以諸位無須擔心。」
以前家裡是有神社的，她們的母親是親姐妹。
天音夫人一脈繼承了「夢見」。
奈奈子媽媽繼承了「靈力」。
只可惜，兩姐妹誰都沒選擇留下繼承神社，而是按照命運的指引，走向了不同的人生。
「莎莎。」
寂靜的夜晚，響起了悅耳的鈴聲。
天音夫人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噓，儀式開始了。」
「叮鈴。」
起初只是慢悠悠的鈴聲。
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從產屋敷哉耀的身體裡飄出來。
而後鈴聲變得急促起來。
產屋敷哉耀的臉痛苦扭曲，他咬緊牙關，強忍著不叫出來，生怕打擾到奈奈子。
他一直和疼痛為伍。
失去行動能力，失去雙目，活在地獄般的詛咒裡。
唯一支撐他熬下來的，是殺死無慘，將詛咒終結在自己這代的信念。
「唔……」
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奈奈子舉起神樂鈴，踩著月光起舞。
她宛如飛天落下的神女。
巫女服的寬袖上，盛載著格外偏愛她的月光，濃稠雪白都要化為實質的月光，將她變成月下雪姬的模樣，烏發飛揚，星星點點落下，起舞時，天地寂靜，蟬鳴噤聲，鳥兒都不願意歌唱打擾，她仿佛一朵被月光澆灌盛開的花朵，神樂鈴揚起落下，仰頭垂眸，指尖飛舞如穿花蝴蝶，衣裳層層疊疊蕩開水樣的波紋。
在場的人們都看呆了。
深深陷入這場絕美的祭祀之舞中無法自拔。
蹲在奈奈子身邊的白色狐狸，碧綠眼中浮現深深的痴戀和自豪。
這是他深愛的奈奈子啊。
他陷入一種情緒矛盾中。
既想炫耀奈奈子的美好，又嫉妒於大家沉迷於奈奈子的美好。
嫉妒，真是可怕的罪孽呢。
白狐舔了舔爪子。
隨著舞蹈的開始，產屋敷哉耀身上的黑氣變得濃烈起來。
大片的霧氣從他體內迫不及待擠出來。
一張張猙獰的面容，仔細一看，竟然是各種男女老少不同的臉。
那些怨氣，在神樂鈴的安撫下，由喪失理智變得神態安詳。
他們同樣痴迷於眼前這位美麗巫女的祭祀舞蹈。
心中的怨恨，不甘，憤怒，逐漸變得平靜。
他們見到了自己的親人，站在彼岸招手。
原來……
距離他們被鬼吃掉，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呀……
久到僅剩的親友化為枯骨，於黃泉下就等而不至，日日期盼相聚而不得轉生。
「此生已矣，請去往彼岸轉生。」
巫女揮下神樂鈴的方向，正是他們轉生的路。
如果沒有巫女的指引，他們會永生永世化為詛咒，纏繞在殺死他們的鬼的血脈身上。
至死方休。
鬼魂們飛舞，憎恨，不肯離去。
奈奈子皺起眉毛，拳頭上浮現片片白色龍鱗。
她這一拳頭下去。
就算是鬼王來了都得爬著走。
可是。
小姑娘嘆了口氣。
這些都是無辜慘死又被怨恨蒙蔽雙眼折磨了數百年的人啊，她怎麼下得了手？
「殺害你們的，是鬼王鬼舞辻無慘。」
「你們看看這些柱吧，看看鬼殺隊的成員們吧，他們為了和鬼戰鬥，為了消滅鬼，不惜付出生命，他們和你們一樣，都是鬼的受害者，他們會替你們消滅鬼。」
柱們聽聞此言，神色動容。
誰和鬼不是有深仇大恨的呢？
鬼魂們飛舞過來，一遍遍嘶吼詢問：「你們會殺死鬼王嗎？」
「你們會消滅鬼嗎？」
「你們會保護那些無辜的人嗎？」
「以後……還會有人被鬼吃掉嗎……」
一遍遍的問話聲裡，仿佛是幾百年來被鬼殺死的人們，所積累的恨意和怨恨。
他們無法轉生的原因，就是想要報仇。
「我們會的。」
柱們握緊手中的日輪刀。
他們和鬼同樣有著深仇大恨。
他們對這些亡魂的悲痛感同身受。
他們向亡魂們起誓，會殺死鬼，消滅鬼，不會再有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
亡魂們圍繞著他們一遍又一遍。
第一個選擇相信柱的亡魂幽幽嘆了口氣：「拜托你們了。」
踏上了輪回的道路。
第二個，第三個……
越來多越的亡魂們彙成點點星光，消失在那片光亮的盡頭。
產屋敷哉耀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起來。
他感受這一切，低聲堅定的說：「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會將鬼舞辻無慘消滅的。」
當最後一個亡靈消失時。
產屋敷哉耀臉上猙獰的詛咒斑痕飛速消退。
那張清秀的臉溫文爾雅。
失明的眼睛緩緩眨了眨，聚焦在不遠處的天音夫人和柱身上：「大家……好久不見……」
「主公大人！！！」
「您、您能看見啦？」
「主公大人！」
「夫君……」
拔穢儀式一結束，一群人迫不及待跑過來，圍繞著產屋敷哉耀噓寒問暖。
「奈奈子小姐，謝謝你。」
一開始脾氣暴躁的不死川實彌，出乎意料的，是個非常關心主公，誰要救主公誰就是我恩人的實心眼好人呢。
歡呼聲裡，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從蝴蝶忍隨身攜帶的木箱子裡響起。
「我說你們，高興什麼呢？」
猗窩座的頭冷笑：「不會以為自己真能打敗無慘大人吧？」
「弱小，脆弱的人類，只要被輕輕一碰，就會壞掉。」
「不管受到什麼傷害，鬼可以瞬間治愈自己，而人只會死在傷害下。」
「刀傷也好，下毒也是……」
「弱小的人類憑什麼和無慘大人戰鬥？憑什麼哈哈哈。」
猗窩座哈哈大笑聲，讓在座的柱臉色劇變。
霞柱時透無一郎拔出日輪刀，煙霞彌漫：「四之型……」
「我說你呀。」
正在收拾神樂鈴奈奈子歪了歪頭。
烏黑的長發被晚風吹起來。
發梢飛揚。
幾縷黑色碎發貼上臉頰，月光下，黑白分明，宛如白玉上沾染的兩抹濃郁的墨痕。
她逆著光，巴掌大的臉上，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淬了冰雪，帶著冷意和不爽，漠然凝視著猗窩座，淡淡的聲音響起：「你在得意什麼呢？」
「你沒有看見嗎？」
面對這種問題，猗窩座一愣：「看見什麼？」
奈奈子仿佛俯視他的神明，冷漠中透出一絲悲憫。
「看見你身邊，那位穿著和服的姑娘呀，她一直在哭泣啊，為你哭泣，哦，她說她叫戀雪。」
哄。
戀雪兩個字重重砸下來。
上弦三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斷掉的記憶，就像奔湧的潮水，將他吞沒。
戀雪……
是誰……
她……
是我很重要的……人……
那麼……
我又是誰……
我是猗窩座？
不，我是……
「狛治！」
好熟悉的聲音，是誰在叫他的名字。
原來，他不叫猗窩座，他叫狛治呀。
第73章 出來吧，我的寶可夢，啊不，緣一
綱吉晚上和產屋敷家幾個小孩一起睡的。
那幾個孩子臉上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
但畢竟是小孩。
難得有玩得來, 可以放心玩的朋友，一向冷靜早熟，知道家裡多不容易的幾個小孩臉上, 露出一點天真快樂的笑容。
產屋敷哉耀已經恢復了力氣, 他親自招待奈奈子和鬼殺隊的柱。
飯桌上，大家聊起鬼王的事情。
鬼王很神秘，唯一見過鬼王的只有一個叫炭治郎的隊員。
奈奈子吞下嘴裡的肉：「可是我們這裡, 不是還有個上弦嗎？他應該對鬼王很了解吧？」
「上弦三嗎……」
「猗窩座……」
「鬼不可以相信的。」
柱們意見不同，最後在產屋敷哉耀的拍板下，猗窩座成功混入其中。
只有一個頭的猗窩座被一個穿著粉色和服的姑娘抱在懷裡。
那姑娘頭上佩戴雪花發飾, 清麗溫柔，身體呈現半透明狀，明顯是個鬼魂。
「非常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女鬼說話柔柔弱弱的, 性格偏膽小, 而且一上來就瘋狂道歉, 一下子把幾個柱的火氣憋進肚子裡了。
了解到她和猗窩座, 不, 應該是狛治的故事後, 大家對這姑娘還是很同情的。
狛治在戀雪懷裡睜開眼睛，臉上只剩下平和安寧，沒有一絲戾氣和戰意：「你們想知道無慘的弱點？」
奈奈子封住了他被無慘操縱的手段。
所以他毫不客氣就把無慘賣了。
無慘最害怕什麼？
繼國緣一啊！！！
晚上奈奈子睡覺前, 想著這個名字，深深對狐狸嘆了口氣：「我要是恐山的柿子就好了。」
狐狸搖搖尾巴：「？」
奈奈子解釋：「那樣我就可以把他招魂回來。」
奈奈子想像一下畫面, 嘿嘿笑起來：「到時候把鬼王勾出來, 就能讓他見到人生中最恐懼的畫面了。」
算了。
還是洗洗睡吧。
她可不能把地獄裡的亡魂召喚出來。
躺平了奈奈子沒有注意到身邊小狐狸若有所思的眼神。
半夜裡。
奈奈子是被清脆的鈴聲吵醒的。
她揉著眼睛爬起來：「小狐狸？？？」
小狐狸踩了踩被子，拱了拱她的臉頰, 溫柔地哼唧一聲。
然後轉身就走。
「晴明，等等我。」
奈奈子掀開被子，連忙跟上。
庭院裡靜悄悄的，盛開的紫藤花叢中，值班的清俊少年抱著日輪刀，依靠著紫藤花樹，竟然沒有察覺到奈奈子的出現。
奈奈子跟在狐狸晴明的身後，一腳踏上陰陽的邊界。
視線裡出現一條狹小的道路。
不知道從哪裡跑來的狐狸們，擠在這條小道上，蹦蹦跳跳地跟在奈奈子和狐狸晴明後面。
嘰嘰喳喳的聲音裡，視野盡頭出現了一座鳥居。
奈奈子懷裡一熱。
她掏出懷裡的東西，咦了一聲：「稻荷神的狐狸毛？」
「這東西……」
不是在游戲裡的世界嗎？
什麼時候出現的？
鳥居上空浮現出狐狸的虛影。
那是稻荷神的神體。
「奈奈呀。」
熟悉又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那人湊過來時，帶著淡淡熏過的橘香，烏黑的長發拂過奈奈子的臉頰，狹長的眸子嫵媚多情。
「晴明先生呀。」
小狐狸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虛影的晴明先生。
「我們很久沒見了呀。」
「是呀，奈奈離開的每一天，在下無時無刻不在想念。」
瞧瞧這狐狸精，說話就是好聽呢。
晴明握住奈奈子手裡，屬於稻荷神的狐狸毛，拋向遠處的神社半空中，那道狐狸虛影張嘴吞下狐狸毛。
無數的小狐狸跳起來，乳燕投林一樣投向虛影的身體。
「這是……什麼？」
奈奈子疑惑極了。
晴明握住她的手，指尖插入縫隙裡，十指緊扣反握住，卻虛虛落於空處，指尖穿過姑娘的掌心，化為虛無。
青年苦笑一聲。
「晴明先生。」
那姑娘喊了他一聲。
低頭的晴明愣住了。
白皙如玉的手覆蓋而上，同樣虛握住他的手掌，保持在既不會消散又看起來好像交握的界限。
她握住了他的手，小小聲安慰他：「晴明先生可不適合苦笑呢，狐狸精就要有狐狸精的樣子。」
晴明的苦笑消散得一干二淨，這世上沒有人能抵抗得了奈奈子的誘哄吧？
他湊過去，低低地嘆氣：「那麼奈奈子喜歡什麼樣的我呢？」
狐狸精的嘴唇紅潤又漂亮。
遠方的狐狸們不停起跳，化為一道道光芒沒入稻荷神神體中，那些光芒折射而來，落到狐狸精的臉上，濕潤的，散發著薄荷甜香的嘴唇訴說著溫柔情話。
那雙嫵媚動人的眸子，流轉間迷惑人心。
奈奈子哀怨極了：「晴明先生啊，您真是擅長蠱惑人心啊。」
晴明聲音甜蜜又黏糊：「那麼……請女君憐愛我吧……」
奈奈子的指尖按住狐狸青年的臉頰。
指尖上空蕩蕩的。
眼前的狐狸青年不是實體。
或許是鬼魂。
或許是執念。
或許是思念體。
但這不重要。
奈奈子捏住他尖尖的下頜，踮著腳湊上去，嘴唇相貼的感覺美妙又叫人戰栗。
那人吻技好像進步了。
唇齒糾纏間，熱烈又放蕩。
偏偏沒有實物的觸感，讓奈奈子有種古怪的感覺。
「我說你啊……」
「唔？」
「到底是我的晴明，還是這個世界的晴明呢？」
那狐狸青年聞言垂下纖長濃密的睫毛，顫抖著如振翅的蝴蝶，咬住她的嘴唇輕笑：「自然是……最愛奈奈子，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的安培晴明啊……」
「奈奈子……」
「不管你在什麼地方，我都會用盡一生來抵達你的身旁。」
這樣熱烈的情話，叫奈奈子羞紅了臉頰，高興又羞澀極了。
真是……討人喜歡的狐狸啊。
狐狸們全部沒入了稻荷神的體內，一道光芒凝聚成型。
一把刀劍的模樣。
安培晴明告訴奈奈子，只要她心裡想的是誰，那把刀劍，就能喚醒所呼喚者的形狀。
呼喚誰呢？
師父？
刀劍師父？
自己會被打死吧？
她忽然想起了「繼國緣一」的名字。
於是那把刀劍有了形體。
一個高挑的身影逐漸成型，高高的馬尾，紅黑交雜的長發，俊美且平靜臉龐上，生長出暗紅色，猶如神紋一樣的痕跡。
他穿著一身和服。
腰間懸掛鬼殺隊同款刀劍。
耳垂上掛著太陽花的耳飾，晃動間，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陡然睜大，帶著愕然和一絲茫然，望向遠處相擁的兩人。
從地獄中蘇醒的繼國緣一。
見到了令他感到驚訝的一幕。
那是在月光下，妖嬈美麗的惑人狐狸青年，低頭擁吻著懷中的女子。
狐狸青年烏黑的發梢上，攀爬著一只瑩潤如玉的手，指尖泛著櫻花般的嫩紅，指節仿佛無法承受的用力到泛白，細細破碎的黏膩聲音，就像蠱惑人心的蜜糖，從他懷裡流淌出來，一股腦湧向剛剛蘇醒的神之子。
「……奉稻荷神之命，請問，您就是我的……」
主人二字卡在了喉嚨裡。
上下滾動間，竟然生出幾分干渴。
生前極為禁欲，僅有過短暫婚姻的神子被那份瀲灩生香的艷色撲面而來，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狐狸青年的懷裡，抬起一張美麗得令萬物失去顏色的臉龐。
雪白的肌膚上，泅出煙霞紅雲的魅色，小巧挺直的鼻梁上，沁出點點晶瑩的汗珠，一雙瀲灩生波的眸子，蘊含著朦朧微醺的醉意，紅潤微腫的嘴唇似乎被欺負狠了，像熟透的櫻桃，漂亮又散發著香甜的氣息。
她望著啞然無聲的青年，歪了歪頭，一縷凌亂的發絲落於頸間，黑白分明，驚心動魄的顏色。
聲音略帶沙啞，緩緩劃過繼國緣一的心頭。
「你就是繼國緣一？」
「是……」
青年摸了摸跳動的心髒，挺直背脊，單膝點地，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高高在上的神之子，向初次見面的主人表示自己的臣服。
甚至露出名為「弱點」的脖頸，寂靜無聲的眸子，像濕漉漉的狗狗眼，帶著期待，安靜望向奈奈子。
真的……
很像忠誠順從的大狗狗啊。
「不管您怎麼使用我……」
「如果是殺鬼呢？」
聽到這句話。
那張臉上，露出生前極為罕見，歡愉的笑容。
「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請不要憐惜刀劍的鋒芒，盡情使用我吧。」
繼國緣一這樣說道。
奈奈子心裡一咯噔。
扭頭，狐狸青年笑意盈盈下，那份黑氣濃郁得擋都擋不住，牙齒咬得咯咯響，見到奈奈子回頭，硬生生擠出一個燦爛笑容：「啊，我沒事的奈奈子，能有有用的「工具」幫助奈奈子，本來就是我的心願呀，只要奈奈子心裡有我，我就滿足了。」
該死的稻荷神。
死狐狸，給他等著！！！
說好的條件交換呢？
說好的我幫你滅鬼你幫我固定錨點呢？
你他喵的撬我牆角？
奈奈子感動極了，握住晴明的手：「你真好。」
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有職業道德的狐狸精。
不爭不搶不吃醋，關鍵時刻送助攻。
「那麼，請多多指教，繼國緣一。」
「請多多指教，主人。」
繼國緣一多看兩眼狐狸精青年，默默把他的話記下來。
可學。
可茶！
第74章 奈奈子流鼻血啦
庭院裡點亮燭火。
屋子裡, 柱們和產屋敷兩夫妻危襟正坐，一臉驚訝的看著忽然出現的青年。
他自稱是—
「在下是安培晴明。」
一身陰陽師狩衣打扮的青年搖晃手中的蝠扇，俊雅風流的臉龐上, 眉眼彎彎如狐狸。
一旁的奈奈子撓撓頭：「是我的友人。」
天音夫人捂嘴驚呼：「是那位大陰陽師嗎？」
得到肯定答案後, 這位夫人長長吐出一口氣，不敢置信的向大家解釋了安培晴明在神道中的地位。
「那麼這位呢？」
天音夫人望向端坐在奈奈子身後，面容沉靜的紅發青年。
奈奈子看向晴明。
晴明給大家解釋：「在下和稻荷神達成了協議, 幫助稻荷神鍛造出這把神刀，本名應為「小狐丸」，只是鍛造過程中, 出了點問題，目前刀劍的靈體為……」
目光一動，紅發青年俯身：「我名繼國緣一。」
產屋敷哉耀是聽說過繼國緣一的大名。
畢竟初代鬼殺隊的日柱。
曾經差一點就殺死鬼王無慘的絕世天才。
繼國緣一的到來，得到各位柱的熱烈歡迎。
尤其是灶門炭治郎。
他祖上和繼國緣一關系深厚, 傳下來的火之神樂就是脫胎於日之呼吸法。
繼國緣一對幾個柱和精英隊員們開展特訓。
最近天冷了。
安培晴明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 緩步走過回廊。
不遠處, 蛇柱和風柱正在與霞柱對戰。
時透無一郎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
年紀輕輕, 就練成霞之呼吸法, 而且他是繼國緣勝的血脈。
「碰碰。」
木劍撞擊聲鏗鏘有力。
霞柱的身影一閃而逝, 猶如幻影之霞光。
閃身出現在風柱身後。
舉刀，劈下。
風柱一腳踩住襲來的木刀，臉上冷笑兩聲：「真是了不得的後輩呢。」
「風之呼吸, 肆之型。」
戰鬥很激烈。
可彼此手下留情。
安培晴明欣賞了一會兒，就聽見身邊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您在欣賞他們的戰鬥嗎？」
安培晴明側目, 看著輕盈如蝴蝶落在自己身邊的紫眸少女, 語氣溫和，但他的溫和, 是平淡的，不見喜怒的，既沒有親近，也沒有嫌惡，就像見到路邊落下來的蝴蝶，有種讓蝴蝶忍戰栗的漠然。
他在俯視他們。
蝴蝶忍心裡浮現這個念頭。
秋風吹過青年的衣袖，月白色的狩衣介於半透明和透明之間。
昭顯青年非人的本質。
「不錯的技藝。」
技藝二字，往往用在表演者身上。
蝴蝶忍忍不住反駁：「僅僅是技藝嗎？」
安培晴明淡淡說：「僅僅是技藝。」
蝴蝶忍額頭冒出青筋，很快又壓了下去，擠出笑容：「殺鬼的劍法是於生死間磨練出來的，在你的嘴裡，就是觀賞的技藝嗎？」
安培晴明覺得她很奇怪：「你們殺鬼，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若不是有奈奈子在這裡。
就算這裡的人都死完了，他都不會動一下眉毛的呀。
當年陰陽寮裡干活，那是吃俸祿的呀。
不給錢，誰干活呢？
蝴蝶忍啞口無言，又覺得心火難消。
她本是脾氣急躁的人，只是因姐姐死在鬼手裡，就下意識模仿起溫柔的姐姐。
安培晴明轉身就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哦，我倒是想起來，很久以前，產屋敷家的一個孩子因為體弱多病，於胎中停止心跳，他的母親啊，為了救自己的孩子，把靈魂賣給了妖魔，沒想到，卻生下了一個「怪物」。」
說別人是怪物的人，皮囊下同樣是怪物。
比如，家裡還有個怪物。
繼國緣一。
安培晴明端湯進來，見到院子裡繪制符箓的奈奈子，自然而然有了真心溫柔纏綿的笑容。
「奈奈子，辛苦了，我給你煲了湯。」
剛靠近奈奈子，安培晴明就聽到拔刀的聲音。
不遠處的樹下，正在看護幾個孩子的高馬尾斑紋青年微微欠身：「抱歉，刀劍需要保養一下。」
說完，抽刀而出，放置膝頭，認認真真打粉上油。
安培晴明：「……」
怎麼說呢。
可能是他多心吧。
但是剛剛鍛造出來的神刀，還沒生鏽到需要保養的地步吧？
晚上吃飯，繼國緣一依舊寸步不離。
給奈奈子盛飯，裝湯，姿態溫順極了。
奈奈子只要露出一丁點拒絕的意思。
他就會像狗狗一樣垂下眼睛：「是我做錯了嗎？」
燈光下，深紅色的眼眸安靜溫順，給奈奈子一種下一秒就要泫然欲泣的錯覺。
奈奈子連忙安慰他：「啊沒有呀，你得跟我們一起吃飯呀。」
繼國緣一低聲說：「在下是刀靈，不需要進食的。」頓了頓，耳根子染上一點羞紅：「您有時間，可以將刀劍放置膝頭打磨一下。」
奈奈子不知道為嘛，也跟著臉紅了，期期艾艾，完全沒留意狐狸精發黑的臉色。
「阿巴阿巴阿巴……」
「但是像盛飯端湯我可以自己做呀。」
「可是……」
繼國緣一低聲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身為主人的刀劍。」
「理當侍奉主人。」
「難道……您也像兄長一樣，不需要我嗎？」
生前為戰國貴族家次子，被教導要效忠家主，並將哥哥視為救贖的緣一，搖身一變成為刀劍之靈，完美適應起這個身份。
奈奈子：「……」
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是小聲說：「那、那你高興就好吧。」
嗚嗚嗚，救命，完全抵抗不住忠心紅毛大狗狗的攻擊呀。
飯桌上的柱：「來來來吃瓜，這瓜真好吃。」
晚上回到房間。
奈奈子洗完澡回來，發現繼國緣一已經把床鋪好了。
……
床鋪好了。
他端坐在門口：「需要幫您擦頭發嗎？」
奈奈子：「啊啊不用不用。」
強迫自己不去看狗狗失落的眼神。
一進屋。
一股熟悉的冷香撲面而來。
屋內的窗戶開了一半，泠泠月光撒入屋內，落在那人身上。
他只著了單衣，斜斜躺在床鋪上，一腳踹亂整齊的被子，如鴉羽的長發流水般傾斜而下，披散在床鋪上，那張蠱惑人心的臉上，狐狸眼斜睨而來，三分肆意七分風流：「哼，早知道他來我就不來了。」
那單衣隨意束著。
衣裳滑落肩膀，肌膚是牛奶的暖白色，皮膚柔韌肌理分明，烏發滑落進衣裳裡，堪堪遮住一點粉色嫣然。
這場面。
這美色。
活色生香啊。
奈奈子捂住鼻子走過去，甕聲甕氣說他：「這這這，傷風敗俗，成何體統啊！！！」
那人眉眼一動，抓住奈奈子的手：「傷風敗俗？」
奈奈子摸到堅硬的肌肉。
那人輕笑一聲：「成何體統？」
奈奈子手指尖哆哆嗦嗦摸到不該摸的地方，緊張的直吞口水：「我說你……」
「嗯？說我什麼呢？」
那人得寸進尺，按住奈奈子的手把人往懷裡拽，勾住她纖細的腰肢，湊過去時，淡淡的薄荷香氤氳不散，濕潤紅艷的舌尖勾住薄薄的，軟玉似的小巧耳垂。
奈奈子像鍋裡的魚。
繃直了腳尖，打了個激靈，然後這潑天美色撲面而來時———
腦子一暈，鼻子一熱。
一股熱流緩緩流出，帶了點腥甜味兒。
奈奈子好像傻掉了：「我流鼻血了耶。」
晴明低低笑起來：「我給你擦擦？」
奈奈子茫然極了：「你用什麼擦呀？」
晴明看她傻傻的樣子，真是覺得可愛極了，於是湊過去親親她雪白雪白的臉蛋：「你想我用什麼擦啊？」
奈奈子：「我不知道呀。」
但是我覺得再不擦，我得流鼻血掛掉了。
她頭發濕噠噠的，臉上濕噠噠的，渾身都濕噠噠的。
就在膩膩歪歪的時候。
「碰。」
門被重重推開，繼國緣一略帶起伏的聲音響起：「我聞到了血腥味兒，主人，您受傷了嗎……」
房間裡月光下，姿態曖昧極了的兩人同時扭頭。
闖進來的繼國緣一：「……」
神之子不知道什麼叫尷尬，快速起身上前，一把將奈奈子從安培晴明懷裡拽出來，低聲一句：「失禮了。」
然後快速找出醫藥箱給奈奈子止住鼻血。
手背上微涼。
繼國緣一低頭，看著奈奈子濕噠噠的發梢，眼神閃爍了一下：「抱歉。」
取過一條干毛巾，當著安培晴明的面。
就要給奈奈子擦頭發。
「我說你呀。」
一只漂亮的手強硬又不失風度的按住繼國緣一，陰陽師臉上笑意盈盈，站在奈奈子身後，逆著月光的眸子裡，冰霜淬著鋒芒，冷到極致，聲音輕飄飄的：「不要擅自碰別人的心上人啊。」
繼國緣一得仰著頭才能對視安培晴明。
他不喜歡這個姿勢。
但他卻不曾退讓半步，不甘示弱的回答：「奈奈子是我的主人，身為刀劍，侍奉主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安培晴明眯起眼睛。
嘖。
這把刀還是折了吧。
真礙眼呀。
繼國緣一穩穩抽出自己的手，覆蓋住奈奈子的腦袋。
動作笨拙又溫柔的擦干她的頭發。
奈奈子躲在毛巾下瑟瑟發抖。
這種奇奇怪怪的修羅場不要再來了啊。
我只是貪戀美色，不想奔赴誠哥後路啊喂。
第75章 無慘土撥鼠尖叫，這是地獄
奈奈子過上這樣痛苦又甜蜜的日子。
一直到一周後, 柱們結束地獄訓練。
由產屋敷哉耀制定「鬼王釣魚計劃」。
釣魚目標：鬼舞辻無慘。
釣魚方式：假扮奄奄一息，主動暴露自己的位置。
釣魚執行人：反水的猗窩座。
魚獲收取人：奈奈子和繼國緣一。
猗窩座看了一眼戀雪，深吸一口氣：「抹除我所有的, 關於恢復記憶以後的記憶, 只留下「殺死」柱和探查到鬼殺隊總部的消息。」
猗窩座必須抹除自己的記憶來取信無慘。
奈奈子比了個OK的手勢，大手一揮，老陰陽師安培晴明熟門熟路擼起袖子掀開猗窩座大腦縫縫補補。
最後, 送走一枚叫囂傻白甜猗窩座。
戀雪淚眼汪汪：「狛治他不會有事吧？」
安培晴明一挑眉，覺得自己業務能力被質疑了呀。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把陷阱布置的足足的。
什麼紫藤花炸蛋, 紫藤花衝擊波，紫藤花爆炸符……
「哦對了。」
奈奈子特意向晴明學習了祭祀日輪的方式。
晴明只是告訴她：「向著日輪起舞吧，高高在上如天照大神，也會在你的祭祀舞蹈面前低下目光。」
天音夫人為此臨時加制新的花冠和神樂鈴。
每一任神明的祭祀都是專用。
產屋敷家不缺錢。
於是, 很快奈奈子收到新款的巫女祭祀服和配套的神樂鈴。
金噠。
OvO。
跳完了帶回家嘿嘿。
奈奈子綁好外衣的腰帶, 探頭探腦往外面看。
院子裡濃郁的紫藤花味道要把人熏一個大跟頭。
四面透風的屋子裡, 所有門都打開了。
「啊切。」
產屋敷耀哉拿出兩個暖水袋貼在肚子上。
舉起一個問妻子：「天音你冷嗎？」
天音夫人拒絕了暖水袋的貼貼, 並讓幾個孩子到旁邊玩皮球。
產屋敷耀哉溫柔的詢問妻子：「會感到害怕嗎？」
天音夫人反問他：「為什麼會感到害怕呢？」
隨即低下頭, 訴說自己的心意：「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就算是下地獄，我也不會感到惶恐的。」
心裡滿足的要溢出來的情緒，那就是天音夫人的幸福。
嫁給產屋敷耀哉, 為他生下孩子，守著鬼殺隊的產業, 幫助丈夫打理家業, 夫人從來沒有過怨言，因為她深愛著他。
正如他深愛著她一樣。
兩夫妻冒出粉色泡泡。
執手相握, 一切盡在不言中。
夜晚靜悄悄的。
只有蟬鳴聲。
不遠處的柱們，偽裝成忙碌的樣子。
風柱率先察覺到鬼的到來。
他轉身往庭院趕去。
緊接著是收到鴉消息的戀柱，水柱，霞柱，岩柱……
所有鬼殺隊的精英，都聚集在這裡了。
庭院中，紫藤花被蒸發出濃郁的白霧。
伴隨抬起又落下的皮鞋，氤氳在披著西裝，緩步而來的男人身上。
奈奈子和晴明坐在另一間房間裡。
房間裡貼滿隔絕氣息的符箓，這些出自大陰陽師安培晴明之手，輕而易舉就瞞過鬼王的感知。
「晴明呀。」
奈奈子坐在旁邊喝茶。
安培晴明親自煮茶，聞言回應：「嗯？」
奈奈子嘆了口氣：「我要怎麼才能回去見到師父呢？」
安培晴明笑笑：「你不是見到了嗎？」
奈奈子皺眉：「你是說麻倉……」
「噓。」安培晴明的手指白白的，長長的，豎起來按住嘴唇的觸感是冰冰涼涼的，奈奈子眨眨眼，吞下最後一個字。
「名字就是咒嘛。」
「聰明的奈奈呀。」
「那為什麼你可以來，師父來不了呢？」
「奈奈覺得，我是活人嗎？」
安培晴明問出這個問題，讓奈奈子糾結了幾秒鐘後搖頭否定：「你不是活人。」
是的，安培晴明不是活人。
「我其實也不是我，我只是那個晴明的思念體，思念奈奈子回到他的身邊，而與神明達成交易的一部分靈魂罷了，這個世界上的晴明「死於」滑頭鬼之手，這真是一個可悲的死法。」
滑頭鬼這種妖怪，說的再好聽，其本質在安培晴明看來就是不入流的妖怪。
「正是因為「他」死去，所以我才能順利占據「安培晴明」的位置，但你師父不一樣啊，那位可是「活」的好好的，既不放棄葉，也不願意放棄好，真是貪婪啊。」
說到這裡。
晴明的眉宇間彌漫一絲冷意。
更讓他感到嫌煩，是那位對奈奈子的心思。
都什麼千年老妖怪了。
還喜歡可愛小姑娘呢？
呸。
無恥。
一個溫暖的懷抱忽如其來。
帶著姑娘甜甜的香氣，覆蓋了安培晴明的心思。
奈奈子主動擁抱了這只思念體狐狸。
「謝謝你啊。」
「謝我什麼呀？」
「謝謝你隔著時空，來到我的身邊呀。」
這句謝謝輕飄飄的，又無比認真的，飄入安培晴明的心裡。
這讓思念體晴明產生了一絲絲的嫉妒。
他竟然嫉妒起了自己。
他抱住奈奈子，低頭埋在小姑娘的脖頸間蹭蹭，聲音悶悶的：「那你要對我好點呀。」
「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奈奈子信誓旦旦的保證。
但這話說的很奇怪。
兩人對視一眼，噗呲笑起來。
「奈奈子。」
「嗯？」
「鬼王來了。」
「啊，我聞到了，那股令人惡心的腐臭味。」
奈奈子不慌不忙的指了指新巫女服：「晴明先生，我該換衣服了。」
晴明：「嗯？」
奈奈子鼓起腮幫子：「不可以耍流氓。」
安培晴明望了望天花板。
什麼時候才可以光明正大耍流氓呢？
——
鬼舞辻無慘教訓完猗窩座，並沒有懷疑他腦子裡的情報。
這個自私貪婪貪生怕死的男人終其一生，都缺乏成為真正少年漫大Boss的潛質。
他只是一條陰暗，在下水道蠕動爬行的蛇。
一條不敢正面看一眼敵人的蛇。
但這條蛇有毒牙。
他迫不及待的來到鬼殺隊總部，想要殺死產屋敷這個姓氏，最後一個血脈。
只要殺死他們。
他就能高枕無憂。
鬼舞辻無慘邁著愉快的步伐，極其裝x的走進院子裡。
大量彌漫的紫藤花讓他覺得不舒服。
濃濃的紫藤花煙霧掀起的風，揚起披在肩膀上的西裝一角。
他享受這種假冒自己是幕後大BOSS登場的爽感。
庭院裡傳來拍皮球的聲音。
一看就是產屋敷家血脈的幾個小崽子，在一旁快樂玩耍。
一共五個小崽子。
和猗窩座的情報一致。
「真是令人惡心又懷念的感覺啊。」
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湧上來，令鬼舞辻無慘喃喃自語的說道。
不過這些小崽子，在他殺死產屋敷最後一任當主後，都將成為鬼的食物，如果他心情好，也會誕生新的鬼。
他見到了產屋敷耀哉兩夫妻。
「真是可笑啊……」
「有什麼可笑的呢？」
「人類會死，鬼也會，只要殺死你，所有的鬼都會毀滅。」
「閉嘴。」
三言兩語戳中無慘痛點，直接讓無慘破防。
「人類這種可悲的，下賤的生物，就該老老實實的死去……」
破防的無慘，大步走向產屋敷耀哉。
人類，只配成為鬼的食物。
他會好好吃掉最後的血脈。
「所以，你把生命當成什麼了？」
一道刻在無慘骨子裡，無數個日夜令他難以忘記，每個細胞都寫滿了恐懼的聲音，陡然從天音夫人身後響起，伴隨著對方從陰影中走出，那日夜難忘的模樣，也清晰映入無慘的眼裡。
黑中夾雜些許紅的頭發扎成高馬尾。
步伐行走間，馬尾輕晃，無慘的心尖一起晃。
他的心恨不得碎成一千八百片。
因為每一片上都住滿了繼國緣一。
冷淡，厭惡，冷漠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只惡心的螻蟻。
鬼舞辻無慘瞳孔劇震，胸膛劇烈起伏，嘴唇顫抖，兩股戰戰的尖叫起來：「繼國緣一！！！繼國緣一！！！！」
他連質問你為什麼在這兒的勇氣都沒有。
頭也不回，拔腿就跑。
就像被閹的公豬見到閹他的屠夫。
兩條腿跑的飛快，一溜煙就到門口。
比他更快的，是雪亮的刀光。
無數道熾熱明亮，猶如太陽落於人間的光芒綻放。
在無慘邁出庭院前。
一腳踏下，空蕩蕩毫無實處。
「咦？」
無慘低頭。
自己的腳被片細細密密的小碎片。
但得益於他強大的自愈能力，頃刻間恢復如初。
快跑，快跑。
這不是鬼殺隊總部。
這是地獄！！！
一出門的無慘來不及剎車。
一頭撞了上去。
幾個柱同時出手，想攔下無慘，無慘大喊一聲：「滾啊。」
不要影響他跑路啊。
柱的攻擊毫無作用。
但在柱們的身後，走出第二道熟悉到觸目驚心的身影。
「！！！」
鬼舞辻無慘：「！！！」
扭頭，再跑路。
翻牆，翻牆跑。
牆頭上，一個大狗狗探頭。
黑紅發，斑紋，暗紅色眼睛面無表情盯著他。
無慘：「………」
一瞬間要被嚇死了啊。
為什麼，這裡還有個繼國緣一啊？？？
他一定是沒睡醒。
做出了噩夢。
「鳴女救我。」
「鳴女！！！」
四聲三味響，柱們腳下一空，紛紛落入無限城裡。
三個繼國緣一對視一眼，低頭看著腳下的格子，握緊刀劍，主動踩了進去。
怎麼會有兩個繼國緣一呢？
那是因為奈奈子的壞心眼子。
利用了晴明給她提供的符箓，制作出三個繼國緣一的人偶。
你掉的是這個金緣一，還是這個銀緣一，還是這個真正的緣一呀？
「嘻嘻嘻。」
換上新巫女服的奈奈子舉起神樂鈴，衝旁邊喝茶的兩口子一笑：「太陽要出來了哦。」
第76章 童磨：他們喊著什麼愛和正義，衝上來把我扎死了
奈奈子摸了摸地板：「哎呀都不見啦。」
安培晴明蹲下來, 同樣摸了摸地板：「被傳送走了呀。」
兩夫妻趕緊手牽手跑過來，異口同聲：「那他們不會出事兒吧？」
他們看向奈奈子，奈奈子看向安培晴明, 安培晴明摸了摸下頜, 想出個好主意，他抓住奈奈子的手，笑眯眯的請求：「女君啊, 請對我說，我願意將萬妖卷軸賜予你一用。」
奈奈子喵嗚一聲：「你的萬妖卷軸捏？」
為嘛要我賜予你？
我啥時候有萬妖卷軸的呀？
安培晴明深深的，嘆了口氣：「因為那是「我」贈予女君的禮物呀。」
客氣話說完, 撲上來粘住奈奈子蹭蹭貼貼撒嬌，拽住奈奈子新巫女服不撒手，黏黏糊糊的哼哼：「快點嘛快點嘛。」
「好喏，別拉拉扯扯, 新衣裳要壞掉啦。」
奈奈子雙手合十, 虔誠地說：「請將萬妖卷軸賜予晴明一用。」
「收到∼∼」
安培晴明從袖子裡掏出一份卷軸, 思索一下, 屈指輕敲卷軸, 低聲呼喚一個名字：「明菩提。」
明菩提是個名字。
妖怪的名字。
妖怪是一個蒙著眼睛, 中間依靠一面鏡子，一黑一白倒影的僧人。
名為「雲外鏡」。
雲外鏡轉動手裡的鏡子，一群人呼啦一下, 就像被衝進馬桶裡的小蟑螂，一下子被衝走了。
等大家睜開眼睛, 已經到達一個迷宮一樣的地方。
無數的房間無數的格子。
一個抱著三味線的獨眼女人端坐在房間裡, 密密麻麻的頭發爬滿了整個房間，無數只眼睛死死盯著忽然出現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人。
為什麼她的領域會出現陌生人？
還是鬼殺隊的人？
女人顫抖著手就要彈奏三味弦。
奈奈子手疾眼快上去就是一拳, 呼啦一聲脆響，一顆寫著上弦的腦袋飛出去好遠，撞上木門又快速反彈回來。
奈奈子小手一掏，把頭抓住，飛速拿出兩張封印符箓熟門熟路的往腦袋上一貼，再當皮球踢了踢：「哎嘿，拿回去給綱吉當皮球。」
鬼殺隊成員：「……」
你確定他晚上不會做噩夢？
他不會我們會啊。
安培晴明找到個好玩的東西，他朝奈奈子招招手：「玩過xxxx嗎？」
奈奈子歪頭：「什麼玩意？」
安培晴明：「就是xxxx，五v五PVP排位游戲。」
奈奈子一下子睜大眼睛：「你怎麼會玩的？」
安培晴明眼睛一轉，找了個借口想敷衍奈奈子，奈何他那壞心眼子奈奈子雖然不知道想啥，但絕對沒好事，於是按著他從左邊屋子捶到右邊屋子，捶得他抱頭鼠竄連連求饒。
男人嘛。
求饒不丟人。
玩還是可以玩的。
雲外鏡鏡子上出現好幾副畫面，都是鬼殺隊被拉進來的柱們。
「柱們和鬼都是有血海深仇的吧？」
這話問產屋敷耀哉。
產屋敷耀哉坐在鳴女的屋子裡，享受老婆給他現場泡茶，咬一口三色丸子，點點頭：「是的，都有血海深仇。」
好餓。
晚上沒吃飯。
真的好餓呀。
同樣有點餓的奈奈子跑過去蹭了一串丸子，含含糊糊：「那咱們來個匹配？」
「不一定打得過。」
產屋敷耀哉挺擔心這點的。
單打獨鬥柱肯定不是上弦的對手。
安培晴明舉起爪子：「我有個主意。」
奈奈子獎勵他一顆丸子：「說吧，晴明先生。」
「有個式神名叫椒圖……」
——
無限城中。
被拽進來的柱和精英隊員們在空中不停下墜。
除了閉上眼睛，尋找害死師父的屑師兄的我妻善逸外。
其他幾個柱分別在匹配自己的對手。
房間哐哐挪動。
所有人手腕上忽然多出一條白色的水線。
「這是什麼東西？」
風柱不死川實彌大聲嚷嚷。
「別吵啊。」
一旁的蛇柱皺著眉毛，拔出日輪刀。
「喂喂喂，莫西莫西，大家能聽見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大家腦海裡響起。
「伏黑奈奈子小姐？」
貓頭鷹炎柱大哥亮晶晶的眼神更加明亮，高興地握緊拳頭：「您怎麼在我們腦子咯啊？」
「說來話長，干脆不說，重點交代，大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各自匹配各自的對手，綁在你們手上的線是式神椒圖的技能，大家共享一個無限……嗯，一個無限大佬的血量。」
奈奈子看了眼頭頂的血條。
把血牛兩個字改成了大佬。
血牛太難聽了。
她不要當血牛啦。
hp99999999。
歡迎進入無限城，請選擇你的對手。
你已開掛，請勇往直前吧，騷年們。
我妻善逸申請單刷上弦六獪岳。
奈奈子小手一揮，同意了。
蝴蝶忍香奈乎伊之助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內組團刷上弦二童磨。
奈奈子找到童磨的所在，小爪子點點點，大家一起傳送過去。
然後是上弦一。
這個和繼國緣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正是繼國緣一的親兄長，繼國岩勝。
因為犯了嫉妒的罪名，而墮落成鬼。
臉上長有六只眼睛，高馬尾，腰間懸掛刀劍。
「根據記載，他同樣是第一任月柱，擅長月中呼吸，招數如下……」
產屋敷耀哉記憶力非常好，飛快扒拉出上弦一的路數，通過奈奈子告訴大家。
那麼剔除掉被上弦一克制的霞柱，剩下的炎柱，岩柱，水柱，炭治郎，風柱和風柱他弟……
浩浩蕩蕩組成一個近十人的圍毆小隊。
哦，至於無慘嘛。
三只繼國緣一已經從不同方向包圍過去了。
曾經的繼國緣一：讓你跑掉了。
現在的繼國緣一：我變強了，也分裂了，顫抖吧無慘。
而霞柱則肩負起重要任務。
將戀雪送到猗窩座身邊。
因為猗窩座才是真正的純愛戰神，不管失憶多少次，見到戀雪的一瞬間，都會再次一見鐘情並恢復全部記憶。
論純愛，我們狛雪絕不認輸。
對猗窩座特攻寶具：戀雪。
雲中鏡呈現出對戰畫面，鏡子上分割成幾個小塊。
最先決出勝負的是上弦三。
一見到戀雪當場反水，勞資不干了，這上弦三誰要當誰當去，手牽手兩人一塊兒地獄贖罪輪回轉世去了。
——
童磨所在的房間裡，布滿大量有毒的霧氣，冰和蓮花。
同樣擅長用毒的蝴蝶忍在童磨面前，被克制的很厲害。
萬幸還有戀柱和蛇柱聯手消耗童磨。
這個萬世極樂教的教主，當著伊之助的面，說自己是如何吃掉他的母親，如何殺死蝴蝶忍的姐姐，一下子捅了兩個馬蜂窩。
蝴蝶忍的眼裡幾乎要流出血淚。
然後拔刀衝了上去，被狠狠拍在地上。
「太弱了呀，小蝴蝶∼∼」
白發上染了一捧血，有七彩琉璃眸子的鬼展開折扇，笑嘻嘻的面具下，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心。
「嘻嘻嘻，被重傷了嘛……」
童磨覺得自己要殺死這些鬼殺隊的柱易如反掌。
然後……
他就看見被拍在牆上的蝴蝶忍嗖一下衝過來。
又被拍在地上。
再嗖一下衝過來。
再被拍在地上。
童磨忍無可忍在蝴蝶忍第三次衝過來的時候，直接刺穿她的肩膀，注入大量毒素。
蝴蝶忍捂住肩膀，像一只斷了翅膀的蝴蝶：「你……」
「呵。」
人類果然還是很脆弱。
嗯？
不對。
她怎麼站起來了？
她傷口怎麼愈合了？
她怎麼又衝上來了？
愕然的童磨被日輪刀插入心髒，不痛不癢，他只是好奇的問蝴蝶忍：「你怎麼沒死呢？」
蝴蝶忍冷冷回答：「你猜啊。」
童磨：「……」
然後他就被一群喊著正義和愛的柱湧上來磨血量了。
就像游戲裡的BOSS一樣。
這幫小強開了鎖血掛，一個個打不死的。
斷了手的，飛快長好。
被貫穿了心髒的，馬上愈合。
最離譜的是他把伊之助的頭斬斷，這家伙抱著頭大喊著衝上來，當著他的面把頭黏回去了。
童磨深深的，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到底你們是鬼，還是我是鬼？
你們喊著愛和正義衝上來，說好的用日輪刀，怎麼個個拿針管子捅我？
一針管一針管的紫藤花毒素把童磨扎成小紫薯鬼了。
他已經沒任何脾氣了。
躺在地上任扎。
打不死，吃不掉，吃了還能原地長出來。
來吧，殺了我吧。
這世上做鬼有什麼意思？
蝴蝶忍捏碎奈奈子給的空間符，掏出堆積如山的紫藤花針管子，招呼同伴拿藥扎上去。
奈奈子說的沒錯。
能用針管子扎死他，何必給自己扎針管子呢。
最後，童磨死於憋屈的紫藤花針管子浪潮大軍圍攻下。
——
童磨一死，房間裡幾個人拍手叫好。
奈奈子瞅一眼自己的血條。
正在緩慢恢復中。
上弦童磨消耗掉她萬分之一的血條。
不錯。
是個厲害的鬼。
她得喝幾碗紅棗湯補補血。
「接下來是誰？」
「無慘。」
「繼國緣一找到了無慘。」
「這麼快？」
「因為這輩子他有個狗鼻子。」
上輩子繼國緣一為什麼讓無慘跑了還沒找到？
因為他沒有狗鼻子。
身為天的「私生子」「寵兒」，天在自家崽崽郁郁寡歡一輩子後，痛定思痛，聯系上稻荷神，給自家娃裝了一個狗鼻子。
狐狸鼻子也是鼻子。
大家都是犬科。
有啥問題嗎？
狗鼻子的繼國緣一聞著味兒找到了躲在房間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無慘。
無慘喊著什麼：你不要過來啊！！！！
繼國緣一拎刀就衝了上去。
不過來是不可能不過來的。
吃屎吧無慘！！！
第77章 鬼王：原來我在茅坑裡被炸了呀
陰暗不見天日的房間裡。
鬼王鬼舞辻無慘卷曲在角落中, 拼命修復自己的身體，以及受到重創的心靈傷痛。
烏黑的卷發下，一雙猩紅的豎瞳不停顫動, 縮小放大, 嘴唇上毫無血色，喃喃自語，自我安慰：「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他早就死了……我親眼看見他下葬的……」
這裡親眼指的是操縱鬼跑到繼國緣一葬禮上，看見上弦一挖他弟弟的墳, 並且仰天長嘯：「你為什麼要死，我還沒有擊敗你！！！」
難道黑死牟騙他？
不可能啊。
就在無慘幾個大腦都想不明白的飛速運轉時。
一個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一個熟悉無比，刻在不管愈合幾次的基因裡的腳步聲。
「無慘，你在哪兒？」
男人的聲音冷淡又肅殺, 帶著厭惡鬼的冷酷。
他來了, 他來了！
無慘瑟瑟發抖的咬住手, 躲在角落裡一動不敢動, 一邊奢求他不要發現自己, 一邊瘋狂在心裡呼叫鳴女：鳴女, 你個廢物，你怎麼把煞星拉進來了？你說話啊鳴女，你怎麼不說話？？？
隔n個房間封住嘴巴的鳴女頭顱：「……」
「噠噠噠。」
故意的吧？
他是故意的吧？
明明能落地無聲, 故意發出腳步聲恐嚇他的吧？
「無慘，我找到你了。」
隨著腳步聲靠近。
無慘再也無法忍受了, 一躍而起, 拋下大部分觸手身體做掩護，僅留一具方便移動的身體, 奪命狂奔，朝著相反的方向逃跑。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為什麼他要住這麼大的房間呀？
快啊快啊。
無慘猩紅的眼裡迸發出希望的光芒，希望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
「哦，無慘啊。」
前方像征著希望的出口，轉身走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繼國緣一，用看廢物的眼神，冷淡嘲諷著無慘。
「嗝。」
無慘宛如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
瞪大眼睛，扭頭就跑，頭也不回，一氣呵成。
然後再次撞進第三個繼國緣一的刀上。
無慘發出鬼生中最凄厲的慘叫聲：「為什麼你有三個啊！！！」
他仿佛進入恐怖片裡的大逃殺，BOSS有三個還怎麼玩？
三層密不透風的刀光撲面而來，把無慘堵得嚴嚴實實，力求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籠罩，把他剁成頭發絲還要細的形狀。
「死吧，無慘。」
——
黑死牟很強。
強到一人獨戰數個柱都不畏懼不落下風。
不過再強的鬼，一旦源頭鬼王死去，剩下的鬼都將化為灰燼。
彌留之際的黑死牟，看見刀光反射出自己狼狽又醜陋的模樣，低低自嘲的笑起來：「真是醜陋啊……真是不甘啊……明明一生都想要超越你，可到了最後還是做不到啊……」
忽然。
他睜大眼睛，屬於鬼的眼睛裡倒影出一個扎著高馬尾的身影。
對方悲憫的目光看著他，傷感的喊他：「兄長。」
黑死牟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松開抓住刀劍的手，喃喃自語：「你來接我了嘛……」
「下輩子，我不要做你的兄長了。」
「下輩子……」
我們還能再見嗎？
緣一。
——
奈奈子察覺到一絲惡心的氣味時，驚訝無比：「這都能跑掉？」
我他喵的弄了三個繼國緣一你都能跑出來？
跑出來的是無慘的一根比頭發絲還小的肉絲。
被無慘拼死送出來的再生物。
當這個再生物艱辛蠕動，一點點爬出陰暗的房間，想要奔向自由的未來時。
外面真是美好啊。
月光真美。
晚風冷了點，它努力藏在土裡不被風吹走。
只要苟著，就有光明燦爛的未來。
咦咦咦。
光明？
燦爛？
一縷陽光灑落大地，肉絲瘋狂竄逃尋找躲避的位置。
有什麼能跟陽光比速度呢？
清脆悅耳的神樂鈴仿佛追魂奪命的序曲。
濃烈熾熱的陽光毫不客氣搶走月亮的位置。
將所有的喜愛對著起舞的巫女傾瀉而下。
蒼穹之上，一雙欣賞的眼睛灼熱無比的凝視著巫女。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帶離人間，神隱起來。
這時，巨大的白色龍影騰空而起。
那雙猩紅的豎瞳直勾勾對上璀璨鎏金的神目。
神目凝固，從欣賞喜歡的巫女舞蹈，變成見到故人的凝重。
神墮嘛。
你為了一個人類。
不過，她值得。
神目退讓了，緩緩閉上。
畢竟，欣賞歸欣賞，去神墮的話…：這位巫女的魅力真是大的可怕啊。
那樣美麗的容貌，若是能珍藏於九天上……
另一道冷漠的眸光注視著天上。
那是來自於恐山的警告。
還有安培晴明的思念體……
啊啦……
不同於天上的風起雲湧，地面上跳完舞的奈奈子嘀咕著：「死了嗎？死了嗎？我找不到他。」
晴明收回望天的視線：「你聞聞味兒。」
奈奈子使勁嗅嗅：「沒味兒了」
那就是真死了。
遭到太陽暴力洗禮的無慘碎片根本沒活過一個回合，成功化成了渣渣。
然後奈奈子沒玩夠。
貼心的叫繼國緣一留了幾份肉肉下來。
她把這些肉肉放進塞滿紫藤花的罐子裡。
再把罐子腌制三天，成功讓肉肉變成紫藤花的味道。
一掀開罐子。
一股濃郁到令鬼頭腦發暈，狂奔嘔吐的紫藤花味道撲面而來。
裡面奄奄一息的肉塊嚷嚷著：「人類……你是惡鬼嗎……」
奈奈子非常可愛的歪歪頭：「人家才不是呢。」
舉起罐子，在鬼凄厲驚恐的哀嚎聲裡，輪圓了胳膊，用力一扔，嗖一下准確命中——茅坑。
咕嚕咕嚕。
吸滿湯汁的無慘成功下沉。
守著奈奈子的繼國緣一提出了疑問：「那麼，誰撈上來？」
無慘總是要消滅的。
玩夠了誰撈起來？
柱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全體後退一步。
下去撈？
想想就很恐怖。
比打無慘還恐怖耶。
奈奈子豎起手指：「沒關系噠，我在裡面塞了一枚光符，等熏夠時間，就會送他上西天啦。」
大家點點頭。
你真是個小機靈鬼。
於是某天大家正在喝茶，就聽見轟鳴一聲。
守著茅坑的柱捏鼻子跑過來大喊：「茅坑炸啦，啊不，無慘炸啦。」
哦，炸了就炸了吧。
大家幸福的喝茶，下一秒：「嘔。」
今天是順風，臭味飄過來了。
於是眾人紛紛聞風而逃。
——
解決完無慘。
產屋敷家詛咒徹底解除了，沒有可怕斑紋爬滿臉的產屋敷耀哉是個溫文爾雅，胸有溝壑的奇男子，和天音夫人站在一起天作之合，加上一路經歷無數風雨，兩人感情甚篤。
鬼殺隊准備轉行了。
鬼王一死，繼承鬼王血的鬼全部煙消雲散。
該入地獄的入地獄。
該贖完罪轉世的轉世。
除了一個鬼，被珠世轉化的愈史郎。
他緊緊握住向安培晴明求來的，能夠尋找珠世轉世的符。
暗暗發誓，不管是多久，他都會一直等待，尋找下去。
然後用自己靠譜的醫學知識和鬼殺隊合作成立鬼滅醫療生物合作社，成功走向發家致富的科研道路。
這樣的符箓，蝴蝶忍也求了一張。
她要尋找自己的姐姐。
她的姐姐是好人，做了一輩子的好事，慘死於鬼手裡，那麼，她的姐姐一定已經轉世了。
這輩子，輪到她來做姐姐好好照顧她和香奈乎了。
一群人躲在紫藤花樹後面，一人貼一張隱秘符箓，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
「表白了嗎？」
「表白了表白了！！！」
「真的嗎？」
「真噠。」
「別擠別擠，不死川實彌你別擠！！！」
「不是我，是富岡義勇！！」
風柱大聲嚷嚷起來。
呼啦一下用力，一群人擠了出來。
臉紅的戀柱扭頭，尖叫一聲，捂臉跑掉了。
正在表白的蛇柱：「……」
我刀呢？
騰騰黑氣直冒，一群同僚雞飛狗跳。
「蛇之呼吸，一之型！」
打擾別人談戀愛的都去死啊混蛋。
「伊黑小芭內惱羞成怒要殺人啦，快跑∼∼」
「去死！！！」
——
真是適合表白的季節呢。
奈奈子也收到了不署名的表白禮物。
一束火紅的羽毛。
蓬松，柔軟，散發出勃勃生機。
這是誰送來的呢？
下面有一束紫藤花。
不過不管是誰送來的，奈奈子都虔誠感謝的收下了。
感謝對方的心意。
「叮，冷卻完成，玩家可上線。」
咦，手機上的戀愛App冷卻完成了？
她正想喊晴明過來看呢。
一道無形的波紋擴散開，將奈奈子吸了進去。
滴。
戀愛游戲啟動。
手機哐當掉在地上。
一只雪白秀氣的手將它撿起來，烏發的陰陽師看著被凍結時間的四周，看著漠視無法動彈的鬼殺隊走過來的青年，臉上淡淡的，找不到一絲表情，就像面對不喜歡的情敵。
「她被拽回去了。」
「你來晚了。」
「麻倉好。」
麻倉好穿了件浴衣，腳踩著木屐，頭發濕濕的，顯然從浴室出來就趕過來了。
他歪著頭看著安培晴明，嗤笑一聲。
「所以呢？」
「你作為一個思念體，不是一樣很可悲嗎？」
「我嫉妒於「我」，你嫉妒於「你」，我還有擁抱她的資格，而你，只是一個輕飄飄，永遠不可能擁有實體，承載著那位大陰陽師厚重到幾乎令他自己發狂的感情和思念的思念體而已。」
「只有你有穿梭時空的能力。」
「只有你抵達她的身邊，可以成功定下錨點帶她回去。」
「你在想什麼呢？」
「明明嫉妒的要死。」
這一刻。
安培晴明的臉色陰沉如水。
眸光染上怨恨。
探出袖子的手指捏住法印：「失敗者的嘴臉，真叫人惡心啊。」
「哄。」
火靈和六芒星時隔千年，在另一個時空轟然碰撞。
第78章 師父呀，我可以養貓嗎？
京都很冷。
大雪撲在臉上有種穿透皮膚的刺痛感。
奈奈子低頭, 看著自己身上的華服，搖搖頭，頭上明珠耀眼, 腰間環佩作響, 耳畔傳來一聲低笑：「奈奈子回來了呀。」
「……毓？」
把她按在懷裡肆意親吻的，正是白龍神呀。
那張雌雄莫辨的臉龐帶著魔性的魅惑，壓低而來, 眼角眉梢具是神明與魔間的矛盾感，神聖和墮落，清冷與艷麗, 禁欲和風情萬種，就像兩種性格撞到了一起。
奈奈子情不自禁地問他：「你怎麼了呀？」
白龍神聽到這個問題，不是沒有人問過他你怎麼了？
已經轉化成妖怪的風神一目連與他同為龍脈，曾深夜造訪白龍神, 見到那滿目蒼夷的神軀, 黑氣纏繞的龍體後, 為之不安動容, 顫聲詢問：「高毓, 你這是怎麼了？你也要墮落嗎？」
掌管著京都四季流轉的高龍神一旦神墮, 將會成為世上最大最恐怖的妖魔。
可是。
白龍神於撕心裂肺的痛苦裡居高臨下地俯視一目連。
你已然墮落為妖。
憑什麼來指責我呢？
一目連辯解自己為了保護人而墮落。
白龍神聽完只覺得無趣又無聊極了。
神明保護人類是天職，多麼可悲又可笑的理由。
但他很快變得高興起來。
因為他是為了追求一個世間最美好的姑娘而神墮的，這不比保護那些渺小又愚蠢的人類要可愛嗎？
高龍神的內心發生可怕的扭曲。
但他聞著奈奈子身上的香味兒, 只是眷戀不舍地蹭著姑娘微涼的發絲，聲音深情溫柔極了：「奈奈子, 我很痛呀。」
「你哪裡疼呀？」
「我心裡疼呀。」
「所以你再親親我好不好？」
「流氓！！！」
奈奈子舉起巴掌, 呼啦扇上去，白龍神不躲不讓, 這一巴掌打臉上很疼，心裡卻甜得冒泡泡。
「我回去啦。」
奈奈子提起裙角，像森林間奔跑的小鹿一樣，輕盈的消失在遠方。
真可愛啊。
奈奈子。
白龍神低頭，看著手上不肯離去的金色神流，輕描淡寫地屈指一彈，將它彈到遠處的奈奈子身上。
「你跟著我做什麼？你應該跟著奈奈子，好好保護她，這是你身為白龍神道標的唯一用處，真是廢物啊。」
抬頭的神明，望向飄落雪花的天空。
隔著時空與那雙煴怒的雙眸對視，冷冷挑眉。
麻倉……好嗎？
想搶奈奈子，你做夢呢？
——
奈奈子在雪地裡小跑起來。
地上覆蓋厚厚一層雪，一腳踩上去嘎吱嘎吱地響。
鞋襪被冰冷的雪水浸染透了，腳趾麻木的疼。
可她顧不得這些。
她忽然很想見到師父。
她想起臨走前，師父說你送完龍神就趕緊回來，師父的禮物還沒送給你呢？
那顆心砰砰跳起來。
血液變得灼熱，流淌過身體裡的每一寸，模糊了她的眼睛。
庭院的門好像有點遙遠，又好像很快就到了。
當她一腳踏進門內時，聽見「修」的聲音，下意識抬頭望向天空，那裡綻放出漫天的火樹銀花。
紛紛落下如星雨。
燦爛璀璨的煙火在茫茫落下的大雪裡，星空中，肆無忌憚地綻放出最絢爛的身姿。
她站在那兒看著煙花，又望向前方，庭院裡拿著點火棍子，站在煙花旁邊的人。
茫茫一片雪白裡，那人玄色的衣裳仿佛雪地裡棲息的夜色，烏黑的長發挽在身後，隨著晚風晃動不休，雪夜的風裡，他衝她伸出手，輕輕招了招，皺著濃密鋒利的眉毛，語氣裡寵溺中夾雜著一絲擔憂：「風雪大，不要急著回來，小心摔倒了。」
頓了頓，深邃淡漠的眸子裡，閃爍著一絲溫柔。
清俊不似凡人，遺世而獨立的青年衝她淺淺的，溫暖的笑起來：「元服快樂，奈奈子，願你一生安康幸福，還有，歡迎回來。」
那一句話落入奈奈子耳朵裡，腦海裡，心裡。
控制不住的鼻酸和熱流湧上來。
她跑歪了發釵，弄髒了華衣，一個抱臉蟲相位猛衝，朝著師父宛如十匹脫韁的小野馬，狂奔而去，直接將麻倉葉王撞翻在地。
麻倉葉王臉色驟變：「……」
我懷疑徒弟想謀殺我。
我的老腰！！！
奈奈子勾著他的脖子，哼哼唧唧蹭他衣裳，悶聲悶氣地說：「師父，我回來啦。」
「我知道。」
舉起的手猶豫一二，輕輕落下，溫柔拍了拍徒弟的狗頭。
這一幕叫旁邊的晴明好生嫉妒呀，鼓起腮幫子氣成小河豚。
「哎呀我氣啊，我好生氣呀，奈奈子眼裡只有葉王，沒有我呀。」
狐狸生氣起來，那嬌嬌的姿態直叫人心裡癢癢的。
奈奈子這小色批悄咪咪的窩在師父懷裡，伸手去抓晴明的袖子，抓住了，輕輕晃一晃，再晃一晃，小小聲的哄他：「我心裡有你的呀。」
晴明故意拿捏她：「真的嗎？」
奈奈子連忙表明態度：「真的呀，我可以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呀。」
安培晴明嚇了一跳，伸手要堵她的嘴：「挖什麼挖，這天下誰都不許傷害奈奈子。」
他還沒動手呢，就被人截胡了。
麻倉葉王皺著眉毛教訓徒弟：「不可以亂說話。」
頓了頓，沒忍住：「特別是某些沒有分寸的男狐狸精。」
這話說的啊，當場就給安培晴明點燃了。
喝了酒的男狐狸精擼起袖子，跳起來去抓師父頭發。
「說嘛呢？說嘛呢？」
麻倉葉王躲了兩下，舍不得放開懷裡的小徒弟，又覺得不能慣著他，於是——
奈奈子驚呼一聲。
發簪飛了出去，穩穩落入一只手裡。
賀茂保憲微微一笑：「小心扎到。」
衣裳旋轉間，綻放出絢爛的花。
她竟然被師父打橫抱了起來，驟然失重嚇得她趕緊伸手，摟住師父的脖子。
細細軟軟的指尖帶著一點冰雪的微涼。
陰陽師的肌膚溫暖富有韌性。
貼上去的一瞬間，兩人同時哆嗦了一下。
麻倉葉王的眸子深邃幽深極了，裡面像深不見底的湖水，只掠過一絲浮光掠影的光亮。
仿佛雷霆。
又似斑斕。
一閃而過，深深扎入湖底，生根發芽。
———
晚上送走了一幫朋友。
大家洗洗睡覺。
前鬼後鬼在燒熱水，奈奈子在解頭發。
解著解著，就生氣了，抓著自己的頭發，跟纏在上面的珠子生氣：「啊，討厭死了，都纏在一起了。」
說完，沒耐心的姑娘抓起剪刀，要把頭發剪開。
這一剪刀下去，那可是一大把頭發的。
「別剪。」
麻倉葉王拿走剪刀，站在她身後給她解頭發。
陰陽師手指靈活。
找到糾纏的源頭，不疾不徐的解開頭發。
青絲在燈光下烏黑發亮。
就像唐國最濃郁的顏色，纏繞在指尖上，忍不住繞了一圈又一圈，細細勒緊肉裡，密密麻麻的疼起來，他沉浸於這樣的疼痛裡，連冷硬的心也變得微微發燙。
直到——
他那可愛的小徒弟抱怨的嘟嘟囔囔。
「鞋濕掉啦。」
「襪子也濕掉了。」
「黏黏糊糊的，討厭啦。」
說著，極為任性的一腳踢掉腳上的絲履，白襪濕漉漉的，隱約能見粉嫩瑩白的腳趾間，彎起的弧度秀美如玉橋，晃啊晃，晃得有人燙傷了眼睛，不禁撇開眼神，不敢直視。
「師父師父，你怎麼不說話呀。」
「師父師父，你理理我嘛。」
「師父師父你晚上吃飽沒呀，我餓了，我餓啦餓啦餓啦，要餓死啦啦啦！！！」
奈奈子差點打滾了。
抓住她師父的袖子瘋狂搖晃，眼睛亮晶晶的：「師父，我們偷偷出去吃宵夜吧。」
麻倉葉王：「……」
什麼不可見人的隱秘心思，剛像初生的小野火，想要吞噬他的心，沒等燒起來呢，就被這熊孩子掐滅了。
今天也在徒弟的美色和徒弟的熊之間來回徘徊。
造孽啊，熊孩子奈奈子。
於是洗完澡換好衣服的師徒倆踩著茫茫大雪，頂著寒風刺骨半夜出門找宵夜吃。
這個時間京都是沒有宵夜的。
晚上妖魔橫行。
冰雪裡有雪童子的身影閃爍，路邊覆蓋厚厚的雪，店鋪關閉的死死的，不見一個人影。
麻倉葉王撐起一個靈力防護罩，保證他那傻狍子徒弟在雪地裡快活的傻蹦噠。
直到——
他們找到一家妖怪開的小吃攤子。
賣得是關東煮。
蘿蔔，昆布湯，煮豆腐，丸子，海帶和一些魚肉。
「……」
開攤子的是一個面上有奇怪紋路，長相妖異，背著一個妖箱子的青年，他說他叫「賣藥郎」。
「你叫賣藥郎，那不應該賣藥嗎？」
奈奈子捧著熱乎乎的關東煮，好奇問他。
小攤子的燭火在風雪裡晃晃悠悠，神奇的是就是不熄滅。
燈光照在姑娘那張臉上。
一向冷淡神秘的賣藥郎都不禁軟和下來，想要和她好好說說話。
這樣美麗可愛的姑娘，她的真理法都是璀璨明亮的，不見一絲陰霾的美好。
「現在生意不好做。」
「因為不景氣嗎？」
「不，因為太景氣了。」
賣藥郎很苦惱：「因為太景氣的話，在下很累，所以偶爾會換個工作來放松一下。」
哦，懂了。
這不是人家的主業。
這是人家放松心情弄來玩的。
奈奈子歪歪頭：「好吧，你真奇怪，不過關東煮超好吃的。」
扭頭，眼巴巴的追問：「是吧師父。」
麻倉葉王矜持的喝下一口湯，頷首。
不錯。
就是比不上奈奈子的廚藝。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
奈奈子跑了兩步，又跑回來，抓著師父的袖子。
麻倉葉王無聲看著她好一會兒，袖子滑動，將她的手籠罩在袖子裡。
指尖動了動。
又落下了。
聽得她徒弟嘰嘰喳喳的講話：「我們養只貓吧。」
「是啊。」
「上次說過了嗎？」
「上次說過了呀。」
「那師父有找到心儀的貓嗎？」
「要奈奈子喜歡的。」
「師父呀。」
奈奈子忽然停止腳步，指著前面雪地裡艱難爬行的一只小黑團子：「我可以養那個貓貓嗎？」
她踮著腳尖，眯著眼睛瞅瞅兩眼。
「雖然它有兩條尾巴。」
第79章 我要離家出走！
他們決定收養這只貓。
但這不是普通的貓。
知識淵博的麻倉葉王教導自己徒弟奈奈子：「這是一只貓又。」
「貓又？」
奈奈子腦袋上冒出問號：「是妖怪嗎？」
「是妖怪。」
麻倉葉王肯定地回答。
聽到「妖怪」兩個字, 奈奈子低頭，看著扒拉碗邊邊，舔剩飯剩菜的小黑貓：「妖怪也吃剩飯剩菜嗎？」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畢竟麻倉葉王見到的都是吃人的大妖怪。
不過不管怎麼樣, 收養小黑貓的事情是板上釘釘的。
隔日來蹭飯的安培晴明見到這只顫顫巍巍的小奶貓一晃一晃的兩條尾巴, 「咦」了一聲：「你們收養了一只貓又啊？」
「是噠，我們收養了一只貓又。」
奈奈子懷裡抱著爺爺給小貓做的新貓窩，噔噔噔跑過來, 放在小貓面前：「喏，這是你睡覺的地方。」
又指了指外面的一處深坑：「那是你上廁所的地方。」
頓了頓，伸手輕輕一戳小黑貓的頭。
小黑貓吧唧一下翻了個底朝天, 奶聲奶氣的叫起來。
「喵嗚喵嗚。」
一雙黃黃的眼睛天真無辜。
奈奈子咕咕噠：「你真是妖怪嗎？你真的是妖怪嗎？」
小黑貓無辜的舔舔她的手。
下一秒，被安培晴明抓到懷裡擼了一把。
「是妖怪哦。」
當世兩個天才陰陽師都這樣下了結論。
那麼這只黑貓，就真的是貓又。
說到貓又的來歷，奈奈子被師父按在書桌前惡補了一頓關於「霓虹妖怪誕生起源」「八萬個草頭神和妖怪的淵源」「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風花雪………」
咳咳, 最後一本拿錯了。
奈奈子耳朵紅紅的把書藏在屁股下面。
可陰陽師在教導方面是很嚴厲, 不打折扣的。
「拿出來。」
語氣冷冷的, 一點不像平時溫柔的樣子。
奈奈子癟癟嘴, 幾乎要哭出來了。
眼睛裡含著淚光, 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聲音軟乎乎的：「師父∼∼」
麻倉葉王嘴硬心更心，此時此刻，他的心就像鐵匠鋪裡的鐵嘎達一樣堅硬。
「叫師父也沒用。」
奈奈子哇一聲哭出來, 邊哭邊把剛買的話本子交到師父手裡，然後乖乖讀師父給她選的教材。
誰要記那些亂七八糟的草頭神呀。
連鍋碗瓢盆都要生出神靈。
還她酒茨本子！！！
貓又的來歷據說是家中有長壽的貓咪, 每過九年長一條尾巴, 一般貓又生性凶殘，據說會化為美女迷惑路人然後吃掉他們。
可是。
奈奈子吐槽：「為什麼妖怪都要化成美女呢？」
沒有美男子妖怪嗎？
她隨手翻開下一頁, 眼睛一亮：「果然有！」
上面記載的是……
奈奈子皺起眉毛，脫口而出：「怎麼和我在「齋情艷事」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啊。」
麻倉葉王耳朵一動，捕捉到關鍵字：「齋什麼？」
奈奈子想糊弄過去：「師父，你聽錯了。」
麻倉葉王冷笑：「哦，齋情艷事裡說什麼了？」
奈奈子倒抽一口冷氣。
半個小時後。
乒乒乓乓的抄家聲裡，爺爺奶奶回房間睡覺路過，笑呵呵的囑咐：「早點休息啊。」
麻倉葉王頷首：「好的。」
手上毫不留情的刺啦一聲，一本嶄新的，剛出爐的話本子變成紛紛揚揚的雪花碎片。
伴隨著一聲聲凄厲的慘叫聲：「不要啊，我的話本子，我的谷子啊，我的愛！！！」
「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本子！！！」
———
奈奈子決定離家出走。
那是在冬天還沒過去的季節。
外面大雪已經開始融化。
樹枝上滴滴答答落下冰水，河童從池塘裡冒出頭，好奇望著一臉憤然，背著包袱，懷裡揣著一只兩條尾巴小貓咪的年輕姑娘。
那姑娘嘴裡叨叨著：「師父毀我夢想，我要離開這冰冷殘忍的家！」
一邊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奈奈子離家出走的第一站，就是安培晴明的府邸。
安培晴明見到奈奈子很驚訝，臉上沒有什麼血色，眉宇間籠罩著一絲郁色，掩藏得極好，沒讓奈奈子看見就消失了。
奈奈子穿了件淺藍色的小襖子，巴掌大的小臉裹在毛茸茸的圍巾裡面，看起來靈動極了，她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嗅嗅嗅，嗅嗅嗅：「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味道……啊！」
「不要捏我鼻子！」
天了嚕，這狐狸竟然敢捏她鼻子。
青年笑盈盈的問她：「這大冷天的不在家待著，跑過來做什麼呀？」
嗯，他非常歡迎。
奈奈子小腦袋晃來晃去也甩不掉這討厭的手，甕聲甕氣地把她師父燒她辛辛苦苦買的話本子的事情講給晴明聽了。
晴明聽完眨眨眼：「那個本子我看過。」
奈奈子眼睛一亮：「咩？」
晴明勾勾嘴唇：「裡面有個狐狸化身美男子，在夜深人寂勾引美貌少女的故事……」
他說話曖昧不明的。
奈奈子伸手要錘他：「滾啊臭流氓。」
捶完狐狸，跳腳跑路。
倒是忘記問氣味兒的事兒。
望著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一直消失不見。
安培晴明才惆悵地收回目光。
他垂落而下的手指尖，籠罩在袖子裡。
一只手完好無損。
另一只手上，骨肉分離，鮮血淋漓，著實可怕。
他低頭看了半晌，嗤笑一聲：「你倒是做的春秋大夢。」
「不過是個思念體。」
「竟然也想反噬於本體了。」
空氣裡，輕飄飄的一聲嘆氣。
「若是她喜歡，思念體也好，本體也罷，只要她喜歡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
奈奈子離開了安培晴明的家。
走在路上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憂愁地看著天空，天色已經不早了。
這個時間點，師父該下班了吧？
哦，想起來他今晚要值班呢。
那，爺爺奶奶該吃飯了吧？
哦，爺爺奶奶今天約了在京都認識的，難得的朋友吃飯呢。
所以呢，奈奈子離家出走根本沒人知道呢。
奈奈子捧著小臉，一邊想念她那傻崽子綱吉，一邊想念奶奶的晚飯。
走啊走。
忽然一道陰影籠罩而下。
奈奈子一走神，碰撞上去了。
對方悶哼一聲，聲音有點耳熟。
「啊，你是……」
OvO誰來著？
對方有一頭刺蝟頭發，烏發烏眸，氣質沉靜，相貌俊美。
身上穿著皮貂。
腰間懸掛配飾，上面有家徽。
對方明明疼得眼角發紅，卻一把扶住奈奈子：「許久不見女君，我是禪院銘。」
「……」
「哦。」
奈奈子完全不感興趣，准備要走呢。
禪院銘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有件事想懇求女君。」
奈奈子抽抽手，努力往回抽手，不想聽完全不想聽。
放手啦。
禪院銘語氣略微急促。
「女君，我明白這是不情之請。」
「那你就不要請嘛。」
真討厭啊，這些人。
奈奈子心情本來就不好啦，現在更是亂糟糟的。
禪院銘沉默了一下。
烏黑的眸子裡浮現破碎的光澤，聲音沙啞：「淶他……快不行了，我想請女君，請女君去看看他。」
奈奈子睜大眸子：「你說誰不行了？」
那個打不死的小強？
——
五條淶生病已經有幾天了。
不應該說生病，更像是某種詛咒。
隔著很遠的距離，奈奈子能聞到濃烈的，充滿惡意的詛咒氣息。
因為禪院銘帶她來的，所以一路上穿梭於這間庭院大宅的僕人們都對奈奈子視若無睹。
絲毫不阻攔地就到達了五條淶養病的房間。
四面風景很好，有一處小湖泊很適合養病。
「那麼，你是怎麼被詛咒的呢？」
面對心上人的詢問，五條家家主苦笑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是我主動承受的。」
「為什麼？」
「因為這個詛咒的對像，是光源氏。」
「那麼光源氏沒事，你就要死掉了嗎？」
蒼白毫無血色的肌膚上，隱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一頭蒼白的頭發下，一雙黯淡的蒼穹之瞳的眼眸，安靜又執拗地望著面前美麗的姑娘。
「也許吧，我就要死掉了。」
談論起生死這個話題，五條家的家主表現得很冷淡，他似乎不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或許他更享受在奈奈子的注視下死去。
他不想提起光源氏。
光源氏的詛咒來得很神秘又詭異，天皇求助於各方大神都無濟於事，最後只能用人情請五條家出手。
五條家的家老們貪戀於名利。
五條淶幫助光源氏分擔了一部分詛咒，這龐大的詛咒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身體，不斷被咒力淨化，又不斷的誕生，只要人心裡存在著……
早就察覺到詛咒不是來自於恨，而是來自於愛的五條淶感受著對女君那磅礡洶湧的愛意，忽然就明白了下咒人的意圖。
要麼死在詛咒的愛意中。
要麼放棄愛意，憑借五條家的咒力消化掉這份詛咒。
真是……
可怕的詛咒呢。
叫人心甘情願的去死。
五條淶輕聲問奈奈子：「如果我活著，您會喜歡我嗎？」
奈奈子想了想，搖搖頭。
五條淶不甘心：「一點點呢？只要一點點的喜愛。」
奈奈子又搖了搖頭，那雙漂亮清澈的眼眸裡，干干淨淨，沒有任何喜歡，如果要說的話，那點厭惡在得知五條淶要死的情況下，也消失了。
「我不會喜歡你的。」
那雙蒼穹之瞳像黑夜裡熄滅的星星。
「您真是殘忍的女君啊。」
第80章 要師父哄我！
五條淶要死了。
他像明知道火焰無情, 仍然被火焰的耀眼所迷惑的飛蛾，義無反顧的撲向那團燁燁生輝的烈焰，將自己燃燒成灰燼。
「女君是在離家出走嗎？」
「是在離家出走呀。」
脆生生回答的姑娘那理所當然的模樣, 讓五條淶忍不住愉悅的微笑起來：「那麼, 我可以真誠的邀請女君留下來吃晚飯嗎？」
奈奈子摸摸空蕩蕩的肚子，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五條家的晚飯很好吃。
琳琅滿目的飯菜, 還有漂亮的小姐姐彈奏三味線，咿咿呀呀吟唱悠揚的小調，佐以下飯, 別有一番風味。
「我吃飽啦。」
雙掌合十，低頭時發絲滑落臉頰，癢癢的，奈奈子伸手勾起耳邊的發絲, 卻觸碰到冰涼的肌膚。
同時探過身子的五條貓貓抿了抿嘴唇：「……」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那縷擦著指尖而過的發絲叫他心裡有種說不出去的憾然。
無力墜落的指尖, 蒼白脆弱的像易碎的琉璃。
往日裡風華無限的蒼穹之眸, 黯然的仿佛黑夜裡即將熄滅的星星。
他輕聲開口, 生怕驚擾一陣風, 一片雪, 一位美麗的心上人。
「如果我死了，你會喜歡我嗎？」
一旁陪同用飯的禪院銘驟然握緊筷子，豁然抬頭, 眼神裡有著不可置信和愕然。
然而，更加令人不敢置信的, 這是奈奈子那自然而然的回答。
「可是你的生與死, 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這人真的好奇怪呀。」
「為什麼總是要用生死啊，來想要我喜歡你呢？」
「我若是喜歡你, 我自然是願意陪你同生共死。」
「可我若是不喜歡你，你的生死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是呀，他的生死和她有什麼關系呢？
白發藍眸的青年愣愣半晌，緩緩從肺裡吐出一口帶著白霧的冷氣，他低垂著眼眸，睫毛遮住了眼裡的情緒，連說出來的話都是如此的艱難生澀：「是我強求了，給女君造成困擾，深感抱歉。」
那份不甘和嫉妒，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他的心。
骨子裡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以愛為養料，點燃的詛咒之火。
五條萊清楚，自己是死定了的。
捫心自問，誰願意死呢？
倘若半年前，有人告訴他，你會心甘情願地死在詛咒中，他恐怕會對此嗤之以鼻，並隨手將對方按在地上裡摩擦。
「我走啦。」
奈奈子吃飽喝足繼續她的離家出走之旅。
「我送你。」
禪院銘起身，跟了出去。
在他們身後，五條家獨一無二的六眼，獨坐於燈火闌珊中，大片黑暗的陰影吞噬了他，仿佛由「愛」誕生出的「咒靈」。
——
今晚夜空很美。
繁星閃爍，皓月當空。
禪院銘聽著前面傳來的歌聲，依稀分辨出是宴席上彈奏三味線的女娘們唱起的歌謠。
那是一首山民小調，本意有思念情郎的意思。
可奈奈子唱出來的歌聲，歡快活潑，婉婉動人，比起纏綿悱惻的情誼，更像漂亮尊貴的小鹿靈好奇打量思慕她的人們，然後揚起琉璃般的鹿角，發出呦呦鹿鳴，天真無情的離去，不留下任何的綺念。
禪院銘心生出一股強烈的不甘。
女君就那樣無情又堅定的拒絕了摯友的求愛。
若是……
若是他呢……
那股不甘被壓了下去。
這條路似乎很長，又好像很短。
禪院銘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直到出了五條家，一直送到巷子口，奈奈子喊他別送啦，我要走啦的時候，他才下定決定，霍然抬眸凝視奈奈子。
「女君。」
「嗯？」
「我和淶，自幼一同長大，情同手足。」
這句話該怎麼接呢？
他想要我安慰他嗎？
奈奈子皺著眉毛，嗯嗯兩聲，試圖安慰他：「那請節哀？」
請問這句話是這個時間能說的嗎？
禪院銘只覺得她說的是實話，可禪院銘不甘心。
黑色的衣擺，像黑夜裡展開翅膀的烏鴉。
浩然的月光下。
堂堂御三家的家主，於陰影斑駁處，單膝下跪。
他低下高傲的頭顱，露出被視為弱點的脖子，仿佛赴死的囚徒，祈求那一線憐憫。
寒風吹拂起烏黑的發絲。
銘刻禪院家徽的玉冠下，男人的臉看不清楚表情。
他這樣說的：「請您憐惜五條淶吧。」
奈奈子沒說話。
只是無聲的看著他。
巷子裡只有風吹來的呼呼聲，他終於忍不住在寒風中抬頭。
那雙漆黑如點墨的眼睛，點燃著幾乎瘋狂又歇盡全力壓制的火焰，猶如地獄中掙扎的亡靈。
「我願意以禪院銘的名義，向您宣誓效忠，只要「禪院銘」還存在一日，我便是您最忠誠的刀劍。」
「可是。」
禪院銘聽見那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一顆心卻緩緩沉入深淵中。
「我已經有最忠誠的刀劍了呀。」
名為「繼國緣一」的神之子，日日搖著尾巴蹭上來，要是不搭理的話，就會拉下狗狗耳朵，無聲可憐的望著她，怪叫人憐愛心軟的。
「而且，你是在求我救五條淶嗎？」
奈奈子歪歪頭，雪白的臉頰在月光下透明一樣的晶瑩生輝，眸色泛著幾近非人的純粹，純粹的可怕：「可為什麼你在哀鳴呢？明明想被救的，是你啊。」
「……」
一向冷靜自持的禪院家主臉上出現短暫的空白，像被人撕扯掉虛偽的面具，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的狼狽。
祈求女君憐愛五條淶？
分明是想求求女君憐愛如五條淶一般可憐的自己罷了。
「我不想救你，也不想救五條淶。」
奈奈子不高興，皺著小臉：「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施舍的喜歡那不叫喜歡吧？」
禪院銘聲音沙啞：「那您該告訴我們，要如何做，您才會喜歡呢？」
「……」
這要怎麼回答呢？
奈奈子覺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攔在這兒了。
就在這時。
一道清冷夾雜不悅的聲音，從禪院銘身後傳來。
「你在為難我徒弟嗎？」
一身狩衣的陰陽師，明顯直接下寮後就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了，又碰巧聽到了兩人間的對話，心裡生出無名怒氣，臉上緊繃，眼裡粹著刺骨的鋒芒。
「不。」
禪院銘轉身就站起來了。
除了在心儀的女君面前，顯得卑微狼狽以外，在任何人，哪怕是舉世無雙的大陰陽師面前，御三家的家主都不會畏懼分毫。
「我心悅女君。」
「真心實意，並非為難。」
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力量朝著禪院銘撲了過去。
將他狠狠地撞上牆壁。
「噗。」
十影法在麻倉葉王面前，什麼都不是。
這可是異世界能猜透胎中之謎，兩次蒙蔽黃泉女神帶著記憶轉世，成功吞噬掉地球意識合體的球神呀。
奈奈子提起裙子，跑到麻倉葉王身邊，拍拍他的手臂：「我在離家出走哦。」
見到師父呀，奈奈子可開心了，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明明生氣了，不可以高興，於是故意板著小臉，眼角眉梢透出嬌憨的嗔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呀？」
拍上去手感緊繃繃的。
師父生氣了呀。
奈奈子小爪子使勁捏師父的手臂，直到把暴怒中的師父捏的軟乎乎的，無可奈何喊她名字：「奈奈子。」
奈奈子連忙捂住耳朵，假裝沒聽見，扭頭到一旁。
「不聽不聽，烏龜念經呀。」
麻倉葉王徹底沒脾氣了。
喊她扭頭過來：「河童看見你出門了呀。」
「你離家出走了？」
「你不知道？」
奈奈子拔高聲音，為了更有氣勢，特意踮起腳尖，雙手叉腰：「不知道你來找我干嘛呀？」
可惡啊，還以為你來哄我呢。
陰陽師嘴角一抽：「喊你回家吃飯。」
奈奈子：「……」
轉身就走。
壞師父，不想理他了。
走啊走，咦，怎麼走不掉呢？
悄咪咪低頭看袖子，那人抓住她的手腕，冷白色的指尖特別好看，讓奈奈子想起見過的羊脂白玉，帶著溫熱的指腹擱著一層衣裳，按住手腕的地方，明明感受不到對方的體溫，卻竄起奇妙的酥麻感。
奈奈子咬住嘴唇，眼裡帶著點水光，斜睨著自家師父，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風姿惑人。
「我吃飽啦。」
麻倉葉王沒丁點在外人面前的傲氣。
用近乎溫柔到毫無原則的語氣哄她。
「燉了你愛喝的紅豆丸子湯。」
「做了你喜歡的糖葫蘆。」
「胖頭魚說他會表演魚躍龍門了，喊你回家看。」
「……」
「回去嗎？」
晚風裡，師父的聲音溫柔極了，尾音夾雜一□□哄。
一下子就把小姑娘心裡的郁氣吹散啦。
她揚起頭像驕傲的小孔雀。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道歉了，我就勉為其難的回家吧。」
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個道歉的麻倉葉王：「……」
看來你那些雜書，我還得收繳起來。
師徒倆毫不留戀的轉身回家。
身後的禪院銘望著兩人的背影，痴痴的想，原來那樣冷酷拒絕我和五條淶等的女君，在她喜歡的人面前，是如此可愛生動，如此的喜怒嗔嬌啊。
可是……
她的喜歡，為什麼不能分給我們一點兒呢？
回去的路上。
奈奈子趴在朧車車廂的毯子上，烏龜翻身，把頭擱在師父膝蓋上：「師父呀，我拒絕他們，是不是很無情呀？」
麻倉葉王撫摸奈奈子的頭，將散亂的發絲攏好。
「奈奈子。」
「嗯？」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用性命來要挾別人的人，都是人渣，不要理。」
「明白嗎？」
「知道啦。」
臉頰蹭著師父用橘子熏過的衣裳，奈奈子覺得心一下安定了。
第81章 我只是饞他身子
回到家的時候, 爺爺奶奶准備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已經吃過一頓，被迫第二頓的奈奈子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掩嘴打了個小嗝。
「對了。」
她想到一件事情：「五條淶說光源氏中了詛咒, 他承擔了一部分, 內宮大人四處尋找能人解咒，師父你也解不開嗎？」
正在整理第二日上值工作文書的青年聞言側目：「不是解不開。」
奈奈子疑惑：「那是？」
麻倉葉王合上書頁，將需要交給師兄的資料單獨放置到一邊後, 才和徒弟解釋：「光源氏的咒好解，但五條淶的不好解，五條淶病入膏肓, 無藥可救，他是……」麻倉葉王眼神微妙：「以愛為名的，詛咒的祭品。」
說實話，麻倉葉王沒想到平日裡吊兒郎當的五條家家主, 竟然個痴情種子, 痴情到單相思還能把自己往死裡逼, 撞死自己不回頭的強種。
奈奈子感嘆：「愛真是可怕呢。」
麻倉葉王：「……」
世上最可怕的愛情, 就在他面前。
這句話同樣成為蘆屋道滿的感嘆語。
來自於鄉野的術士聽聞京都的重金懸賞後, 來到京都, 自稱能解決掉這個詛咒。
當他見到光源氏時，對方正熱烈追逐著新的美麗情人，熱情奔放, 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面色紅潤的光源氏身上找不到一絲詛咒的痕跡。
他的詛咒竟然解除了。
這讓蘆屋道滿感到好奇極了，這位富有才能的術士找到轉移詛咒的五條淶, 當他靠近五條家大門的時候, 只見一團濃稠到叫人心驚膽戰的詛咒之力籠罩在上空，源源不斷的生成, 無法被驅散，其人感嘆：「若是無兩面宿儺的「名」，這位強大的咒術師，恐怕會成為新的詛咒之王。」
五條淶接待了奉天皇之命前來調查詛咒事件的盧屋道滿。
作為同氣連枝的御三家，禪院銘同樣出席。
擅長十影法的青年沉默不語，端坐席間。
因為出身鄉野的關系，盧屋道滿的貴族禮儀粗糙到近乎於無，不過，他的才能就是最好的敲門磚，需要他的貴族們會內心唾棄鄙視他的粗魯，又面上擠出和善的笑容，不需要他的則是擁有同等才能的天才們，更加只會注意到他的才能。
盧屋道滿深深的望著披著一件外裳，看起來病殃殃，整個人要被詛咒吞沒的六眼。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叫人害怕。
「您這樣的天才，一定會誕生出非常可怕的咒靈吧。」
五條淶覺得無趣極了。
於是他托著下頜，眯起蒼穹之瞳，斑斕的色彩閃爍在眼底：「明明自己就是個怪物，你在期待什麼呢？蘆屋道滿。」
蘆屋道滿咧開嘴，鋒利的牙齒寒光閃閃：「當然是期待同伴的誕生啊。」
白發青年打了個呵欠，隨手抹去嘴邊的血跡，擦在手帕上，血跡裡夾雜內髒碎片，他卻毫不在乎的揮揮手：「我和你不可能是同伴的。」
「那麼您想到哪兒去呢？」
「以您的力量，如果不是甘願赴死，誰能殺死六眼呢？」
這個問題讓蘆屋道滿充滿了探索欲和好奇心。
送他出門的禪院銘對這個不加掩飾的男人抱有某種惡意。
「你很好奇嗎？」
「當然好奇呀。」
蘆屋道滿眼睛睜大，咧嘴而笑：「多麼有意思的事情啊，誰讓六眼自願作為詛咒的祭品獻祭自己呢？這恐怕是世上找不到第二個能與六眼相比的祭品了吧。」
禪院銘烏黑的眸子像化不開的濃墨。
陰郁晦澀。
「想知道嗎？那就去麻倉家看看吧。」
「那裡，是一切的源頭。」
——
奈奈子是在一場春雨後，見到蘆屋道滿的。
彼時春寒陡峭，雨水綿綿不絕，剛修補過的屋檐滴滴答答地滴著水珠，歸來的燕子棲息在回廊下的銅鈴上，低頭整理羽毛，驟然響起的敲門聲驚擾燕子，嚇得撲騰翅膀飛起來。
「請問麻倉大人在家嗎？」
「他不在家哦。」
外面是一個豪爽利索的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
「在下是蘆屋道滿，奉命前來調查光源氏詛咒的事情。」
蘆屋道滿等候在門外，門口應該是個姑娘。
一個光憑借靈感，就璀璨的像無瑕美玉一樣的姑娘。
她身上濃厚的神眷氣息，滿溢到即使在最黑暗的黃泉，也能灼傷眼的地步。
蘆屋道滿是個叛逆的術士。
他不信仰神明，也不喜歡神明，當別人都贊揚神眷時，他反而討厭神眷的力量。
一個擁有神明偏愛，不，這已經是獨愛的姑娘，那必然是無趣的，像一汪一眼見底的清泉，叫人覺得蒼白極了。
他不喜歡蒼白的姑娘。
他喜歡喝最烈的酒，用最惡毒復雜的咒術，擁抱最美艷難馴的女人。
門口那姑娘聲音脆脆的，嫩生生的，像早上帶著朝露的花朵兒，鮮艷欲滴。
「是哪個蘆屋道滿。」
「是這個蘆屋道滿。」
一張親手寫下名諱的紙張從門縫裡遞進去。
蘆屋道滿不在乎真名被掌握。
因為他不叫蘆屋道滿。
這只是他千百年來，所用的其中一個名號而已。
就像出門前隨手披上一件見人的衣裳，來遮擋不能見人的凶悍野蠻。
可是那姑娘「咦」了一聲，呼啦一下打開門。
綿綿的春雨濕漉漉的，成為遮住他雙眼的水霧。
他有些恨惱人的春雨。
因為他想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那站在門口，瑩瑩如玉的美人，那張美麗不可方物的面容。
那姑娘籠罩在神光中。
水霧朦朧，烏黑如鴉羽的長發光滑柔順，像上等的綢緞，披散在腰間，一枚鑲嵌粉珍珠的簪子挽起一部分的發絲，春風中搖晃的發梢，輕輕拂過蘆屋道滿的心尖。
這位來自於鄉下的野蠻術士，屏住了呼吸。
他甚至不敢大聲的喘氣。
害怕這又是哪個妖怪變幻出來的幻術。
可若有能變換出這樣幻術美人的妖怪……
真想囚禁起來。
日日幻化出這樣的美人，讓他看一看呀。
那姑娘春山遠黛的眉眼裡，誕生出冷意和嘲諷。
「你這人好生沒誠意。」
蘆屋道滿是最討厭別人的嘲諷和不禮貌的。
可在這樣的美人，就算是冷意和嘲諷，也是叫人生不了氣，甘願低聲下氣哄著的。
蘆屋道滿用自己都為之驚訝的語氣，捏著嗓子：「是我做錯了什麼，惹女君不高興了嗎？」
女君朝他伸出手。
那手心白生生的，沒有一點兒的傷痕，漂亮極了。
女君皺起眉毛，晃了晃手指。
蘆屋道滿這才舍得把注意力給一丟丟他寫的名字。
名字的紙張燃燒起來。
呼啦一下化為灰燼。
灰燼落在女君掌心裡，女君哼了一聲：「帶著假名上門擺放，你可真沒有誠意的呀。」
蘆屋道滿強迫自己不看人家姑娘手心。
「女君啊，您是懂陰陽咒術的呀。」
「麻倉葉王是我師父。」
說這話的姑娘，既驕傲又自豪，可愛的叫蘆屋道滿忍俊不禁又不知如何是好。
——
奈奈子見到了最近聲名鵲起的術士。
他和這個虛偽的平安時代格格不入。
他就像從山林裡走來，帶著純粹的野蠻和傲然的石頭。
不。
像人形的野獸。
刺蝟一樣凌亂的頭發，被貓啃過的發型，胡亂扎在腦後。
一張英氣勃勃的近乎粗獷的臉上，銳利的眸子極其富有侵略性，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的模樣。
奈奈子不喜歡他。
這人看起來不好惹又很沒禮貌還……
小眼神忍不住下移。
瞥一眼，再瞥一眼，再再瞥一眼。
就聽到哈哈大笑的聲音：「女君啊，我的身材可算入目？」
怎麼說呢？
奈奈子見過非常多非常多的優秀男性。
隨便拎一個出來，那都是非常能打的類型。
只是呢，眼前這個蘆屋道滿，他和外面那些妖艷賤貨不一樣。
他更要妖艷賤貨一點。
衣裳不好好穿著，大寒冷天的敞開一半，雨水打濕的衣襟下，健康富有野性的小麥色肌膚飽滿呼之欲出，肌肉健壯又沒有那種死肌肉的感覺，每一寸肌理都是爆炸般的力量感。
一股純粹的男色撲面而來。
奈奈子敢打賭，要是把師父，咳咳，晴明那種肩寬腰細腿長高冷如明月，色絕如春花的男人丟到銀座最頂尖的會所，會成為富婆們追捧打賞想要帶回家好好珍藏的存在的話。
那麼。
蘆屋道滿。
只能一句話來形容。
整個銀座的富婆都想睡他。
他是那種第一眼，就屬於荷爾蒙爆表，看起來就器大活好的類型。
食色性也，奈奈子覺得自己多看很正常。
於是抬了抬下頜，雙手叉腰：「還不錯，只是比起我師父來，差遠啦。」
聽到麻倉葉王的存在，蘆屋道滿那顆魔鬼般的心，忍不住生起一絲絲的嫉妒。
忽然間，他就明白了。
五條淶為什麼會中詛咒，明明能輕易解除卻寧死不解，而光源氏則成功解除了。
因為五條淶是個貪心的家伙。
貪心到想要用死來滋生出最可怕，名為「愛」的咒靈。
來擁抱這位明月般的女君。
多麼可怕的姑娘啊。
她是那樣高潔澄澈，卻掌控著最可怕的力量。
愛。
第82章 難道淶是想毒死情敵？
麻倉葉王不喜歡蘆屋道滿。
見到蘆屋道滿的第一眼, 這個正在用戲法變出鮮花，逗奈奈子笑的男人就給麻倉葉王留下了非常差勁的印像。
「在下是蘆屋道滿。」
男人自我介紹。
麻倉葉王點點頭，沒有下文, 壓根不想理他。
可蘆屋道滿的確帶著公事而來的。
於是, 麻倉葉王和蘆屋道滿進行了以下的談話。
「在下是為了調查光源氏詛咒而來。」
「然後呢？」
麻倉葉王皺眉：「你要問什麼？」
「在下不需要問什麼了。」蘆屋道滿給了他一個頗為驚訝的答案：「因為換成是在下，面對這個詛咒，亦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詛咒的來源重要嗎？
不重要。
重要的是蘆屋道滿只是好奇, 誰下的這個詛咒，憑什麼讓五條家主將自己作為祭品送上。
當他見到那位女君的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自古多情空余恨。
若要舍棄對女君的愛, 怕是挖出五條家主的心肝，都做不到的。
麻倉葉王清俊的臉上，籠罩著烏雲。
他已經明白蘆屋道滿的意思了。
這樣更討厭這家伙了。
蘆屋道滿是個很有才能的人。
他的才能不遜色於安培晴明與麻倉葉王。
在後世很多文學記載裡，蘆屋道滿的形像都是以反派出現, 成為安培晴明的大敵, 各種幕後搞事情, 然後被解決掉。
事實上, 他和安培晴明很聊得來。
蘆屋道滿對安培晴明哀嘆道：「我是來京都發財的呀。」
白狐之子正懶洋洋的靠在榻上, 手裡拿著一把女式使用的遮面扇, 快速將金鈿點綴上去，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花鳥圖。
蘆屋道滿好奇湊過去：「晴明啊，這是給女人的遮面扇吧？」
骨肉勻稱的手指捻起這把半成品的扇子, 有種憐惜溫柔的感覺，可想而知晴明是有多麼心儀對方了。
什麼樣的人, 會讓安培晴明這樣的怪物看上呢？
蘆屋道滿好奇極了。
安培晴明看了一眼蘆屋道滿, 決定將話題扯回來：「道滿來到京都，沒掙到黃金嗎？我可聽聞前幾日, 上位賜予你不少金子啊。」
金子的問題蘆屋道滿沒啥想聊的，他只想聊晴明的心上人。
「晴明啊，還是聊聊你喜歡的女君的故事吧。」
「道滿想聽故事？」
「是的呀。」
「可我只是一個日日期盼女君能喜歡上我，不會有一日拋下我的可憐鬼而已。」
「……」
蘆屋道滿不敢置信這樣卑微的話，是從有著一身傲骨，看不上人世間的安培晴明嘴裡說出來的。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君呢？
他腦海裡驟然閃過一個身影。
「你說的女君……是麻倉葉王家的那位？」
「道滿見過女君了嗎？」
「見過了呀。」
「那道滿還是別見了。」
白狐之子拍拍他的肩膀，好心提醒。
可蘆屋道滿哀嘆一聲，捂著臉給自己念往生心經。
為什麼？
因為五條家長和安培晴明都一頭栽了進去。
看那日麻倉葉王的神態，怕是栽進去而不自知。
他蘆屋道滿何得何能配逃得過女君的誘惑呢？
他不配。
所以他就像好奇又作死的貓一樣，明知道前面是深淵是懸崖，仍然躍躍欲試，被吸引著往下跳。
——
蘆屋道滿是個行動派。
好奇心一旦產生，他會想方設法的滿足自己。
奈奈子某天早上一覺醒來，正散亂著頭發蹲在院子裡的小水溝旁邊刷牙，就聽到有人趴在牆頭上喊她：「女君，女君。」
旁邊是同樣蹲著刷牙的胖頭魚。
小胖一把扔下牙刷，抓起鯉魚旗，衝蘆屋道滿齜牙：「！」
滾蛋。
不許大早上爬別人女君家的牆角。
然而，京都有一種習俗，如果成功爬上女君家的牆頭，並且見到女君，那麼是有向女君求愛的資格的。
蘆屋道滿騎在牆頭上，抖開自己帶來的包裹。
裡面全部都是黃金。
金光燦燦，耀眼奪目的黃金。
黃金在霓虹屬於稀有金屬，這些黃金足以讓任何女子過上富足安穩的一生。
蘆屋道滿以前拿到黃金，會很快花掉。
找吉原的花魁們喝花酒，遇到身世可憐的美人，他甚至會贈予對方錢財贖身。
但是蘆屋道滿從沒有用黃金向任何女子求愛。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做。
騎在牆頭上，桀驁不馴如野獸的術士捧著自己攢下來的黃金，看著陽光下，肌膚籠罩著淺淺金色光輝中的姑娘，竟然生出幾分羞澀，他那豪邁的聲音，第一次夾起來，低聲下氣的開口：「我心悅女君，此乃我全部家資，日後我定然努力掙錢，絕不讓女君遭風霜侵蝕。」
翻譯一下。
我喜歡你。
你跟我好，以後我努力掙錢養你，一定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咳咳。
平安京時代的風氣就是醬紫的，看對眼了當天晚上就能入住到女方家裡，先試婚，不滿意就趕男方滾蛋。並且勇敢追求喜歡的女人，在這個時代還是很受贊揚的。
蘆屋道滿作為沒有節操的人之一，覺得自己大膽求愛沒什麼不好的。
而同樣討厭輕浮的奈奈子正好被戳中了雷點。
她衝牆頭上的蘆屋道滿甜甜一笑。
「你過來。」
蘆屋道滿只覺得這一笑，把自己魂兒都勾走了。
屁顛顛從牆頭上連滾帶爬的滾下去。
然後就被無數道封印陣法偷襲了。
這裡可是麻倉葉王的家啊。
巧合的是麻倉葉王非常擅長對付爬牆的登徒子們。
這些結界屬於能力者靈力越強越難以掙脫。
沒有靈力的人反而沒什麼感覺。
最後，蘆屋道滿蓬頭垢面的跑路了。
---
麻倉葉王得知這件事情後，加強自家結界n遍。
登徒子來一個死一個。
五條淶的葬禮，是春暖花開的時候。
拖了很久的人，某天一下子就死掉了。
負責處理後事的禪院銘單獨找到奈奈子。
他一身黑衣，端坐在對面。
面容就像石頭雕刻而成，肅穆不見一絲人氣。
「這是五條的遺物。」
放置在地面上，一個看起來很昂貴的盒子。
當著奈奈子面打開的一瞬間，兩道比寶石還要璀璨的光芒閃爍著。
那是兩顆晶瑩剔透，宛如渾然天成的藍寶石的晶體。
濃郁厚重的靈氣散發出來。
堪比神器的重寶。
——
五條家的六眼。
禪院銘低聲說：「淶的遺言，希望女君能收下六眼。」
收下六眼？
奈奈子認真思考了一下，選擇了拒絕。
「對不起，我不能收下。」
禪院銘沉默了許久，嘴唇動了動，緩緩開口：「果然……淶說過若您不願收下，他也不會勉強，但是還有個不情之請。」
「請說。」
「三日後是淶的葬禮，他想葬禮後，請您前去祭奠一下，不知……」
「我答應了。」
這個要求奈奈子答應了。
她不想收下五條淶的東西，是因為從頭到尾，御三家都和她沒有任何瓜葛。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對於五條淶的逝世，她只能嘆息一聲，說一句「可惜了」。
難道還要她犧牲自己，去嫁給五條淶嗎？
別開玩笑了。
喜歡就一定會得到回應嗎？
不可能的。
死後去墳頭看一眼還行。
就是有點小陰間。
「……」
禪院銘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走出門，但他沒有離開麻倉家，而是轉了個方向，找到了正在廚房裡殺魚的麻倉葉王。
一股濃烈刺鼻的魚腥味撲面而來。
禪院銘靠在門口，冷冷的說：「沒想到堂堂大陰陽師竟然會親自做這些雜事，家裡沒僕人了嗎？需要在下送兩個過來嗎？」
麻倉葉王頭都懶得抬一下，輕描淡寫一句話直接秒殺對方的不滿挑釁。
「奈奈子喜歡下廚，我擔心魚鱗弄傷她的手，她又得哼哼唧唧的站在這兒罵好一會兒魚了。」
禪院銘：「……」
若是女君給他下廚，他能殺一廚房的魚。
干掉荒川之主，強取豪奪荒川的香魚，每天拿來殺殺殺練手。
他是咬碎了牙，憋著一口怒氣和嫉妒，把手裡的盒子丟過去：「淶給你的東西。」
麻倉葉王用沾滿魚血的手穩穩接住，隨手放到一邊，繼續殺魚。
禪院銘很好奇：「你就不問問？」
麻倉葉王：「問什麼？」
禪院銘挑眉：「你和淶達成了什麼條件？」
送給女君他可以理解。
他要是掛了，十影法連魔虛羅一塊兒打包送給女君當狗。
當然這句話在日後一語成讖。
可把東西送給情敵麻倉葉王？
不在上面下點毒藥，就算他厚道了。
等等。
難道淶是想毒死情敵？
麻倉葉王：「……」
全程讀完你的心，發現你們十影法真是內心活動豐富多彩啊。
麻倉葉王覺得五條淶死了還得背鍋有點慘。
「我們的確達成了交易。」
禪院銘下意識追問：「什麼？」
麻倉葉王：「無可奉告。」
這天聊不下去了。
話題聊死了。
晚上吃晚飯，飯桌上奈奈子提起這件事情。
麻倉葉王說：「那就去吧。」
奈奈子看著他：「師父要跟我一起去嗎？」
奈奈子有點擔心五條淶詐屍。
正好聽到這句心聲的麻倉葉王：……
詐屍是不會詐屍的。
就是有點……
麻倉葉王找了個借口：「要值班，不過可以送你過去。」
「好嘟。」
聊完這個話題，正添第二碗飯的奈奈子剛回到飯桌上，就聽見奶奶慢吞吞，慈祥的語氣吐出驚雷，狠狠劈在她頭上。
「奈奈子呀，有喜歡的對像嗎？」
「哈？」
「我們奈奈子是個可以挑選心上人的大姑娘了。」
「哐當。」
麻倉葉王手裡的碗咕嚕嚕滾到地上。
飯菜淌了一地。
陰陽師抿了抿嘴角：「抱歉。」
心情從聽見五條淶掛了之後變得很好，一下子變得不怎麼好了。
第83章 師父，你娶我吧
「奶奶。」
奈奈子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麼就聊到這個話題上了呢？」
「哎？」奶奶可不慣著小奈奈子轉移話題呢：「我看隔壁家的奴良小子, 前幾天剛娶了一個漂亮媳婦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自古以來催婚這個話題都是讓人難以招架的。
甭管他有多少錢, 有什麼地位, 或者是有什麼強大的能力，只要遇到這個話題，通通如土雞瓦狗般崩解。
奈奈子咬牙切齒, 奴良滑瓢那個滑頭鬼騙到了一個漂亮公主，完事了還給他爺爺奶奶炫耀，說娶了一個漂亮的媳婦兒。
這不催婚話題落到自己身上了？
回頭就宰了他。
一旁重新添飯的麻倉葉王沒了吃飯的心思, 試圖給奈奈子打個圓場：「奶奶，奈奈子還小……」
「哦，說起來葉王你年紀也不小了。」
奶奶話題一轉將槍口對准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落荒而逃。
「我吃飽了。」
奈奈子覺得師傅臨走前的身姿, 格外狼狽, 仿佛身後有什麼在追他一樣。
你走歸走, 總得把我也帶走呀。
說好了師徒一生一起走呢？
「爺爺……」
爺爺救我, 爺爺救我！
爺爺樂呵呵地收拾碗筷, 頭也不回的走掉了：「我去洗個碗, 你們慢慢聊。」
奈奈子：「……」
但事實上，等人都走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的時候, 奶奶只是握著奶□□的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溫柔憐愛地撫摸她的頭發：「奈奈子呀, 我和你爺爺年紀已經大了，等我們走了, 不在這個世上，你又該怎麼辦呢？」
這已經成了奶奶的心病。
她一直深深擔憂著這件事情，奈奈子在這個世上只有自己和老頭子，還有麻倉葉王三個親人，等她和老頭子走了，奈奈子又該怎麼辦呢？？
這世上人都是怕寂寞的。
她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寶貝活在寂寞中。
奈奈子低下頭，看著奶奶的手，蒼老的肌膚上布滿了褶皺，點點暗褐色的老人斑，厚厚的繭子，帶著上了年紀之後的輕微顫抖，但就是這樣的手將自己含辛茹苦地撫養長大，給予了自己深厚的愛。
奈奈子沉默了半天：「可是我還會有師父的呀。」
奶奶又嘆了一口氣：「可要是你師父日後娶了妻子呢，對方不喜歡你住在這個家裡呢？他總要聽妻子的話吧？？」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奈奈子給愣住了。
像刀鋒一樣深深剝開了她的心。
回房間的路上，她魂不守舍地在想，是啊，要是師父以後娶了老婆呢？
要是以後師娘不喜歡自己呢？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師父要娶別的陌生女人，她心裡就空了一小塊兒，難受極了。
躺在床上的奈奈子怎麼都睡不著，摸著心口，皺著眉毛，奇怪，裡面有點不舒服呀。
一夜睡不安穩。
幾天後，五條淶葬禮到了。
作為御三家家主，葬禮出乎意料地簡陋。
五條淶的棺材下葬後，很快賓客們就離開了。
奈奈子在禪院銘的陪伴下，走上山頂。
今天下了雨。
路上濕滑，泥土有些泥濘。
「女君，請牽著我走吧，會安全一些。」
走在前面的禪院銘回頭，朝她伸出手，英俊又有些陰郁的臉上，流露出關心和溫柔。
今天特意穿了件黑色簡單和服出門的姑娘提著裙角，正小心翼翼地走在山路上。
因為霓虹的鞋子非常奇葩。
奈奈子不得不步步小心，禪院銘的提議正好戳在心巴上，她猶豫一下，把手放在禪院銘的掌心：「多謝。」
姑娘的手是柔軟又細膩的。
她的手指，細長而勻稱，宛如初綻的蓮瓣，輕輕搭在他的掌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卻又異常柔軟。朦朧的雨水沿著她指尖滑落，帶著濕潤的，淡淡的香氣，留下一道晶瑩剔透的痕跡。
在雨霧的映襯下更顯白皙，宛如初雪覆蓋下的嫩枝，既純潔又充滿生機。
他輕輕側頭，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中的力道，卻又怕弄疼了她，於是又小心翼翼地放松了些許。
禪院銘想要說些什麼話題，聊了一些京都女眷們流行的，例如衣裳首飾的問題。
可走在他身後的姑娘，那張芙蓉花般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波瀾，完全不感興趣。
於是他又嫌惡起自己的無趣。
怎麼就這樣無趣呢？
怎麼就不能哄女君高興呢？
他想到一個好主意。
「咦？」
行走在山林間，有什麼東西，輕輕的，溫柔地銜住她的裙擺，少女輕呼聲隨著看清楚是誰而轉為驚喜：「狗狗！！」
一只雪白可愛的大犬搖尾巴，熱情地圍著奈奈子打轉。
蓬松的毛發，明亮溫馴的眼睛，濕漉漉的舌頭熱情舔舔她的手背，嗷嗚一聲可愛極了。
抱住狗狗揉揉捏捏的姑娘變得快樂起來。
綻放出明亮璀璨笑容的臉龐，讓偷偷瞧她的禪院銘放下施法的手指，悄悄松了一口氣，一向冷靜禁欲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有了玉犬的加入，行走至山上的路程變得輕松起來。
兩人間的氛圍也逐漸好轉。
等好友那新鮮的墳墓出現在眼前時，禪院銘竟然湧起一種：你怎麼不把墓埋遠點的念頭。
這條路太短了。
短的他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這條路又太長了。
成為他這一生中每每回憶起來，就會幸福微笑的時刻。
獨屬於他的幸福。
——
按照正常祭奠，灑水，放上鮮花，黑色和服的姑娘微微彎腰，雙掌合十，喃喃自語：「一路走好，五條淶。」
頓了頓：「下輩子要幸福哦。」
下輩子不要遇到我啦。
山林間掀起一陣清風，溫柔吹拂她發絲拂過她的眉眼，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無形大手眷戀不舍，依依不肯離去。
「感謝女君。」
禪院銘護送奈奈子下山。
山下，朧車前站著麻倉葉王，青年清俊的臉上，帶著濃烈的厭惡和排斥凝望山上的方向——
大片烏雲彙聚。
濃郁到成實質的咒力仿佛浩瀚的大海，波濤洶湧，詭異莫測地不斷翻滾著。
有什麼東西，即將誕生。
奇怪的是，一路下山的擁有強大靈感的奈奈子，好像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一路平常地從山林走向人間。
在她身上，一道龍的虛影籠罩而下。
遮擋住她一切靈感。
神明的道標是神明的像征，白龍神將自己的道標送給了奈奈子，看起來是想保護奈奈子的安全。
只是。
青年冷然地望著山頂的方向，真是令人作嘔的欲念呢。
五條淶。
沒想到他下的詛咒竟然成全了五條淶，更沒想到堂堂的五條家家主，六眼的神子竟然毫不猶豫就拋棄掉人類的身份……
那麼，蒙蔽奈奈子靈感的白龍神……
距離摻和進來也不遠了呀。
摸到懷裡兩顆冰涼的晶體，他忍不住拽下來，胡亂塞進口袋裡，默念六眼是無辜的，不能遷怒裡，就有人跳起來打他膝蓋。
啊不。
跳起來抓他頭發。
「奈奈子。」
麻倉葉王那點子怨氣煙消雲散。
「師父呀。」
馬車上的姑娘抓住師父的袖子，覺得談話前應該防止自家師父逃跑。
「我昨晚沒睡好哦，失眠了。」
「……」
「你不問問我原因嗎？」
奈奈子理所當然地指使師父。
麻倉葉王半點脾氣都沒有了，被克制得死死的，如她所願地問：「為什麼會失眠呢？」
朧車裡有制作香料的工具。
陰陽師掏出來敲敲打打，准備制作一款安眠的香料。
旁邊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淡淡的幽冷發香突兀而來，陰陽師下意識深吸一口氣，又覺得不太妥當地屏住呼吸，偏偏那清冷的發香殘留在肺腑間，強橫又不講道理地侵入他的五髒六腑，整個人都要被染上她的氣息了。
「師父呀。」
她說話時，距離太近了。
唇齒間的濕潤，仿佛有薔薇的清甜。
麻倉葉王下意識看了一眼。
一下子就轉不開目光了。
柔軟的，紅潤的，嬌軟得像花骨朵兒的嘴唇，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綻放著，隱約可見潔白如玉的貝齒。
麻倉葉王感覺有點熱。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打開簾子散散熱的時候，一道驚雷霹靂響起。
「奶奶說，以後你娶別的女人，就不會要我了。」
「師父呀，你不要娶別的女人好不好？」
娶別的女人？
他從來沒想過呀。
他正要答應時。
那姑娘揚起皎潔的臉龐，用小鹿般明亮期盼的眼神，仰視著他的眼睛：「師父呀，你娶我好不好呀？」
「哐當。」
制作香料的盤子摔了一地。
麻倉葉王的心，一瞬間劇烈跳動起來，砰砰砰，血液瘋狂流通，散發騰騰的熱氣，衝上了腦子裡，將陰陽師冷漠得近乎冷酷的理智，一下子砸得稀巴爛了。
她、她說什麼？
娶誰？
不知不覺問出話的青年，得到自家心愛小徒弟的肯定回答。
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豫。
堅定的好像下一秒就能衝進內宮砍天皇。
「娶我呀，我給你做媳婦兒呀。」
麻倉葉王的天，塌了。
——
禪院銘回到山上。
不出意外地，見到了新栽的樹下，熟悉的身影。
原本有六眼的地方，被蒙上黑色的緞帶，白發如雪下，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像征著非人的繪紋爬上半張臉龐，仿佛地獄裡開出的妖艷鬼花。
尖尖的下頜衝禪院銘抬起，漫不經心地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手上的鮮花沾染露珠，放到鼻尖輕嗅，似乎要把那縷花香貪婪地吮吸進體內，不願意放過一絲一縷。
禪院銘聲音裡透著冷意：「成為咒靈的你，是聞不到花香的。」
「嘛，真是冷酷無情的家伙啊。」
咒靈五條淶嗤笑一聲，將鮮花珍惜地別在自己的衣襟上，衣袖翻飛，卷起濃濃的咒雲：「至少我有付出一切的決心，而你，銘啊，這輩子，你只能作為禪院家主而活著了。」
禪院銘看著消失的咒靈，抿了抿嘴角。
一絲不甘快速閃過眼底。
成為咒靈的五條淶不需要背負任何責任。
只為愛女君而誕生於世間，狂熱追求女君的腳步。
而他……
只能成為泥土裡無法發芽的種子。
死在泥土裡。
真是可憐又可悲啊。
不甘啊……
第84章 夜襲師父失敗了
奈奈子已經有三天沒有見過師父了。
當她意識到麻倉葉王在躲著她時, 小姑娘委屈極了。
「我只是向他求婚而已呀。」
「為什麼他要躲著我呢？」
這番話讓一旁的安培晴明快活活酸死了。
是呀，被他心愛的女君追著求婚，你麻倉葉王要不要怎麼不識好歹？
晴明酸不拉嘰的給好友上眼藥水：「奈奈子呀, 他不喜歡你呀, 他有眼無珠不識好歹呀。」
話沒說完呢。
鼻子就讓奈奈子捏住了。
兩根白嫩嫩的手指夾住狐狸的鼻子，奈奈子可凶可凶啦：「不許罵我師父，我師父天下第一好。」
安培晴明連連求饒, 好聲好氣哄她：「是是是，葉王天下第一好。」
晚上連夜套麻倉葉王麻袋。
可是，身為麻倉葉王的「陪嫁丫鬟」, 安培晴明深深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友上位，自己能偷摸喝湯，別人上位, 他就只能被掃地出門, 成為下堂夫, 別說喝湯, 見面都難呢, 到時候黑化了, 帶著渣男同歸於盡。
安培晴明遞給奈奈子一把做好的扇子。
「這是什麼？」
很漂亮的扇子，月白色的紗絹是鮫人用水精織就而成，上面被陰陽師小心翼翼, 精心畫上美麗盛開的花卉，明明是絢麗的扇子, 但放在美人面前, 遮住那半張絕美的面容，只露出一雙盈盈如新月的眸子, 就覺得扇子落在了下風，只能成為襯托美人的玩物。
白衣的陰陽師最近換上了深藍色的衣裳，腰間懸掛玉佩，綬帶，袖子很寬，正好遮住手腕的位置。
青年清俊秀氣的臉上，憂郁極了：「我本想制作遮面扇，來遮擋奈奈子的美麗啊，沒想到，遮面扇在奈奈子的美麗面前，一無是處，可恨啊可恨。」
狐狸慵懶托著下頜，姿態愜意又放肆，貼著奈奈子的臉頰蹭了蹭：「奈奈子，他不願意答應，你瞧瞧我如何？」
媚眼如絲，迷離惑人：「我會洗衣做飯賺錢養家，你叫我往東絕不往西，你叫我打蘆屋道滿，我絕不打麻倉葉王~~」
「啪。」
一巴掌狠狠把他拍在地上。
「我是絕對不會認輸的。」
可惡啊，奈奈子從來沒有主動追求過別人，從小到大，都是別人追求她噠，兩輩子第一次主動求婚竟然被避之不及！
奈奈子捏緊拳頭，絕不認輸。
安培晴明趴在地上：「嚶嚶嚶。」
——
陰陽寮的工作瑣碎而繁忙。
麻倉葉王借口加班，連續好幾天沒有回家了。
屋外梆子聲絡繹不絕。
臨近夏，天氣干燥，京都裡發生幾起物燥起火事件後，便增加了梆子人的位置。
屋內點了燭火。
燈光晃動，筆尖落下，流暢書寫出一行小楷。
「師弟。」
賀茂保憲准備回家，見到麻倉葉王屋內燈光未絕，就過來打個招呼。
「不回家嗎？」
麻倉葉王自從養了奈奈子以後，每日必然是要回家的，從不在寮內宿舍過夜。
甚至等手裡富裕後，陸陸續續拒絕一些沒必要的加時工作。
不過，換成是他，也是舍不得丟下奈奈子在寮內留宿的。
麻倉葉王在燈光下回頭：「……」
賀茂保憲非常了解兩個師弟，一挑眉：「吵架了？」
麻倉葉馬上否定這個結論。
有些猶豫是否要向師兄訴說自己的苦惱。
畢竟這個世界的師父，不是那位心狠手黑，滅絕家族的麻倉好，和幾個師兄弟的感情，在對方得知自己有讀心後依舊平常心對待時，就變得非常不錯了。
賀茂保憲追問了一句：「不方便說嗎？」
麻倉葉王：「倒也不是不方便。」
「不如師兄坐下來，我們祥談。」
深夜適合聊天。
爐子上咕嚕煮上茶水，接過麻倉葉王遞來的茶水，正要飲茶的陰陽寮頭就聽見一句驚天霹靂的話。
「奈奈子她……向我求親了。」
「噗。」
一口滾燙的茶水差點燙死穩重如山的賀茂保憲。
「師兄。」
手疾眼快施展結界擋住茶水的麻倉葉王眼神哀怨。
「抱歉抱歉。」
冷靜溫和的賀茂保憲本身具有占蔔的本事，又是平安京時代數一數二的「先知」，基本上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沒想到啊，自家小師弟一語驚人，差點把大師兄燙死?嗆死了。
大師兄咳嗽好幾聲清清嗓子，表情復雜極了：「葉王啊，你是說奈奈子向你求親了？」
麻倉葉王：「是呀。」
賀茂保憲：「那你答應了嗎？」
麻倉葉王搖頭。
賀茂保憲：「那你拒絕了嗎？」
麻倉葉王張張嘴，難以啟齒。
賀茂保憲換了個說法：「那你答應了？」
思來想去。
拒絕和答應，兩個選擇若是換成他來的話，不舍得拒絕，惶恐而答應，唯恐女君不悅而難過。
這麼一想。
自家師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連他都嫉妒起來了呢。
麻倉葉王讀完師兄的心：「……」
收拾一下心情：「不知道如何拒絕。」
賀茂保憲冷笑：「你是不想拒絕吧？既不答應，又不拒絕，葉王啊。」
「啊？」
「你師兄我，尚未成家，亦未娶妻，家中頗有資產，又懂君子六藝，占蔔逗趣。」
言下之意，我單身，我有錢，我會吹拉彈唱，我還會占蔔占星星哄女孩子高興。
麻倉葉王倒抽一口冷氣：「師兄何至於此。」
同時深覺不安，外面一個安培晴明蘆屋道滿禪院銘，這裡還有個心思否測的師兄，真是前後都是敵人，一想到自家可愛的奈奈子某一天，帶著坐朧車的小黃毛回到家，對他說：「老登，這是我嫁的小登。」
心髒不生氣的血壓升高了。
「我先回家了。」
麻倉葉王丟下筆，起身就要走。
賀茂保憲重新給自己泡了杯茶：「不工作了？」
「明日再做，明日再做。」
說完，風風火火走了。
可等他走到家門口，又舉步維艱。
搖搖頭，自嘲一笑，自己家門口怎麼就不進去了？
如此矯情，這一生何曾這般糾結難解過？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門從裡面打開，一張特別漂亮，特別好看的臉龐露出來，安靜地看著他：「你回來啦。」
他張張嘴：「我……」
那姑娘衝他眉眼彎彎，新月般快活地笑起來：「回來就好，歡迎回來，我給你准備了烤香魚，還有你愛吃的糯米團子，快進來吧。」
「……」
青年垂下眼眸，遮住眼裡的情緒，低聲嗯了一聲：「好。」
那些想拒絕的話，一直是說不出口的。
那些想答應的話，猶豫再三，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可笑他一生雷厲風行，決絕孤傲，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偏偏事事都在奈奈子身上破了例，總是輾轉再三，猶豫思量，唯恐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傷了她的心，又讓他心疼不已。
他迫切想要讀懂她的心。
又惶恐她心裡的情意將他心甘情願地吞沒。
這世間最難解的，就是情之一字。
——
飯桌上飄著飯菜的香味。
烤香魚吃掉一半，米飯添上兩碗，湯咕嚕咕嚕喝完了。
食物是溫暖的，美味的，帶著慰藉人心的力量。
他們家誰做飯，另外的人會負責刷碗。
陰陽師熟練地將剩下的碗堆到一起，舉起來搬到水井旁邊的石台上，挽著袖子，露出一節肌肉有力的小臂，彎下腰，腰如青竹柔韌消瘦，風流勾人極了。
小姑娘的爪子隔著一層布料，輕輕的，放肆地摸了一把。
正在洗碗的陰陽師一下子僵住了，特別慫不敢回頭：「別鬧。」
小姑娘踮著腳尖，頭擱在他肩膀上，放上去的一瞬間，衣裳下肌肉緊繃，氣息明顯亂了一剎那，奈奈子心裡偷偷的一笑，這笑聲銀鈴一般，流淌過麻倉葉王的心裡，不光心裡，連耳朵都通紅起來，酥酥麻麻的，像有螞蟻在心尖尖上輕輕的，一觸即離的咬了一口，怪叫他難受的。
「師父呀。」
哎呀，師父耳朵怎麼紅了呀？
哎呀，師父怎麼不敢看我啊？
「你回頭看看我啊，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嘻嘻嘻，師父，你快看看我啊。
知道自家師父能讀心的奈奈子瘋狂在心裡調戲自家師父。
知道徒弟知道自己能讀心瘋狂調戲自己的麻倉葉王丟下碗落荒而逃。
這碗沒法刷了。
再刷下去要出事了。
我徒弟如猛虎，可怕極了。
「哎呀，這就跑了？」
師父真沒出息。
奈奈子跺跺腳，眼珠子一轉：沒事，我還有辦法。
哼，我可不是嬌滴滴的女王，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我就不信，拿不下我師父。
——
然後奈奈子夜襲麻倉葉王失敗了。
因為她那早就准備的師父，直接在房間布下n層陷阱，夜襲的姑娘一推開門，快樂撲向床榻，大喊著「師父我來了」下一秒就被狠狠的吊起來了。
吊在天花板上晃啊晃。
奈奈子死魚眼：「過分了呀師父呀。」
麻倉葉王舉起蠟燭，查看了一番：「哪裡過分了？」
奈奈子晃啊晃，像條被綁起來的美人魚，哦不，大鹹魚，努力蹦跶自己的魚尾巴。
「你總麼可以把我綁起來啊。」
「我怎麼不能把你綁起來啊？」麻倉葉王聲淚俱下：「我清白都要沒了呀，清白啊！」
第85章 欲攬明月入我懷
奈奈子努力咕蛹身體, 掙扎逃出結界形成的繩子。
並且，這廝相當不服氣的大喊：「有本事你放開我啊，我們單挑, 使手段算什麼英雄好漢嘛。」
天底下嘴巴嘴硬的, 大概非她莫屬了。
麻倉葉王氣得腦瓜子疼：「誰跟你英雄好漢？你半夜不睡覺，跑過來干什麼？差一點，我清白就沒了。」
說完, 擼袖子滿屋子找棍子。
等他把棍子拿過來要揍熊孩子，就聽見熊孩子振振有詞的說歪理：「你以前打我是教訓徒弟，可你現在不能打我了。」
麻倉葉王一愣：「為什麼？」
吊在屋頂上, 模樣非常狼狽的小姑娘得意極了，像只抬頭挺胸的小鹿呦呦叫喚：「因為現在我就要做你媳婦兒了，師父可以揍徒弟，老公不可以打老婆, 噠咩噠咩不可以~~」
麻倉葉王簡直驚呆了：「誰是老公？」
奈奈子晃晃頭, 長長的頭發從臉頰旁邊滑下去, 不看臉的話, 有點像恐怖片裡的女鬼, 掛在屋頂上索命, 女鬼奈奈子理直氣壯：「你啊你啊！」
青年低頭看著手上的棍子，額頭蹦出兩條青筋：「你說的沒錯，師父可以揍徒弟, 我先揍你一頓。」
「別啊啊救命啊啊啊！」
一頓鬼哭狼嚎中，門刷一下拉開, 青年舉起手裡的「蠶繭」：「走你。」
嗖一下。
蠶繭飛出去, 飛出去老遠呢，掛在樹枝上。
裡面還有人打死不改的嗷嗷放狠話：「麻倉葉王, 我一定要把你睡到手噠！莫欺少年窮，等我龍王歸來，要你好看。」
麻倉葉王：「……」
呵呵，我徒弟簡直就是個大傻缺。
跟她談戀愛遲早氣死自己。
等等。
誰要跟她談戀愛？
啪一巴掌狠狠拍自己頭上，青年喃喃自語：「一定是我產生了幻覺，這該死的聒噪。」
但是，某個人啊，忽略了自己從陰陽寮搬回來住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退讓了，看不明白自己心的大陰陽師在徒弟面前就像一個殊死抵抗的紙老虎，底線一退再退，根本毫無原則。
嘴上喊著不要不要，心裡猶豫猶豫，身體還欲迎還拒。
這簡直就是一個羞答答的清冷美人躺在床上，對「虎狼」奈奈子招手：你快來呀。
這能忍嗎？
不能。
所以奈奈子決定再接再厲，發起進攻。
第二天一大早。
沒怎麼睡好的麻倉葉王剛起床，迎接他的就是熱氣騰騰一桌子早餐。
餐桌旁邊，粉色和服的少女梳著一側的麻花辮，上面用淡白色小花搭配嫩綠色葉子，點綴出青春美好的氣息，幾縷劉海飄啊飄，眸光映著朝陽，清澈明亮極了。
元氣滿滿的一聲：「師父早上好。」
直接把青年喊愣了好幾秒，眼神微微飄忽了一瞬間。
這一瞬間馬上被奈奈子捕捉到了。
她提起裙角，噔噔噔跑過來，忽然把漂亮臉蛋湊近，眨眨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刷得青年耳朵尖發紅：「師父呀，今天的我可不可愛呀？可不可愛呀？」
非常危險的太太發型具有溫柔氣息，愣生生讓麻倉葉王從奈奈子身上找到了不屬於她的「賢惠」。
小辮子晃呀晃，馨香撲鼻而來，淡淡的，非常好聞的花香。
麻倉葉王一恍惚，上當了，脫口而出：「可愛。」
「吶吶，師父誇我可愛的話。」
粉色和服的姑娘傾斜身子壓過來迫使青年朝後仰：「可以獎勵我一下嗎？」
「獎勵？」
麻倉葉王艱難保持姿勢：「比如？」
誇誇？
摸摸頭？
哄哄？
「是親親我哦。」
白嫩的指尖點點臉頰，肌膚細膩雪白，透著嬌嫩的粉紅，奈奈子衝麻倉葉王甜甜地笑：「當然你要是想親……」
「……」
麻倉葉王艱難扒拉門板，試圖拯救自己：「我可以拒絕嗎？」
「不要拒絕我呀。」
抱住他腿不撒手，奈奈子一塊兒在地上滑行。
兩人保持糾纏扭打的姿勢。
就差喊一句：「救命」。
葉王：「OAO。」
「你都誇我可愛了。」
「誇你可愛不是很正常嗎？」
「誇我你就不能親親我嗎？」
「……」
師父咬著牙，堅持底線：「絕不可能。」
下一秒，一個香香軟軟的嘴唇湊上來。
像落下的花瓣，帶著馥郁清新的芬芳。
像停留的蝴蝶，帶著顫動的優雅弧度。
一觸即分。
那張熟悉的，清麗如仙的臉在他眼前放大。
那雙眸子彎彎，蕩漾清冽甘甜的笑意。
「師父，你不親我，那我只好來親親你啦。」
哄。
麻倉葉王的底線，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擊碎成渣了。
「奈奈子。」
他張張嘴，聲音干澀，艱難吐出她的名字。
眸光復雜極了。
眸底翻湧著無法遏制的，又歇力壓制的情愫。
「如果你只是擔憂，日後我另娶她人，你無法留在家中，那麼我可以向你保證，日後絕不娶妻。」
奈奈子沒有說話，只是等待師父說完。
師父繼續說：「所以……你不用拿終生大事來……」
最後三個字格外艱難，磕絆猶豫再三，說出來時，他甚至能感受到肺部被擠壓的疼痛。
「開玩笑。」
麻倉葉王就像天上清冷高懸的月亮，被喜歡的人努力攀爬而上，捧在手裡，摘了下來。
月亮不曾為自己的墮落而難過，反而擔心摘月的人會不會受傷，有沒有後悔。
他只有一顆心。
若是日後奈奈子後悔了，不要了，隨手拋在腦後，丟棄在地上了，那麼這顆心會徹底碎掉的。
也許。
他會成為那個「麻倉好」。
更也許，他會傷害奈奈子。
麻倉葉王無法接受自己有傷害奈奈子的可能。
所以他寧願將萌芽就此掐滅，他就像苦口婆心，反復勸說奈奈子上岸的笨嘴和尚。
「師父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一向在師父面前肆無忌憚的小姑娘臉上沒有了笑容，她皺著眉毛，從師父身上爬起來，低頭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皺，嘴裡嘀咕了兩聲，什麼也沒說，轉頭就走了。
麻倉葉王留在原地，表情有些怔忪，抬手摸了摸心口。
原來真的是開玩笑啊。
他的心……怎麼有點疼……
——
這份疼痛感導致他工作恍惚。
一不留神起手禁咒大招，轟死了對面的妖王。
「葉王。」
爆炸掀起的灰塵吹得同僚們灰頭土臉的。
師兄賀茂保憲拍拍他的肩膀：「下午休息吧。」
「嗯？」
「壓力別太大了。」
說完這句話，賀茂保憲這樣的「老實人」憋不住心裡的火，補了一句：「也別太松懈了。」
麻倉葉王：「……」
上班慘遭被迫放假的師父大人只能回家。
一進家門，問了一圈，奈奈子還沒回來。
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慶幸，處理起未完成的工作。
一直到了晚上。
月亮爬上窗戶。
清輝灑落窗沿，正在室內低頭寫字的青年忽然停止工作，側頭望向緊閉的窗戶。
「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
敲窗戶的人沒啥耐心，像征性通知一下我在敲窗戶啦，然後迫不及待推開窗戶，費力爬上來：「師父！！」
清脆的，雀躍的聲音。
伴隨著開窗，室內被月光充盈，那姑娘爬在窗戶上，快活地衝他笑著，雪白透亮的臉上，沾染髒兮兮的泥土，平日裡柔順如綢緞的頭發，有雜草，枯枝，泥土，樹葉，好像剛從深山老林裡鑽出來的一樣。
她背對著月光。
笑容更勝於月光。
盈盈流轉間，瀲灩生輝，叫麻倉葉王一下子愣住了。
青年一個恍神。
「師父你過來呀。」
她喊我過去做什麼呢？
青年言聽計從，身體老實極了的走過去。
等他走過去了，才看見不光臉上，頭發上，連手腕上，胳膊上，都有泥土的痕跡。
她穿了件方便行動的短裳，裙子上髒兮兮的。
有個地方應該是被樹枝劃過，撕開條大口子。
「師父呀。」
那姑娘趴在窗台上，揚起皎潔如明月的臉龐，綻放出明媚璀璨的笑容：「我把心意給你帶過來了哦。」
她指向了庭院。
青年看向了庭院。
他霍然睜大了眼眸，不可思議極了。
庭院上空漂浮著閃爍熒光的螢火蟲，點點光亮，猶如星星落下光芒，灑落光輝的下方，是無數搖曳生姿的美麗花朵。
亭亭玉立，香氣撲鼻，於夏夜的晚風中，螢火蟲飛舞下，蟬鳴聲聲裡，肆意綻放，訴說著種花人對某人的情意和愛。
那是京都流行的告白語。
采來「七色草」，向心上人表白。
因為七色草大部分生長在深山中，峽谷裡，想要全部采摘非常困難，能用七色草對心上人表白，在平安京的貴族們看來，是一件非常浪漫，值得贊美歌頌的事情。
而現在，麻倉葉王收到了一院子的七色草。
這些七色草旁邊，是綻放的夕顏花。
有人羞澀又緊張的說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但是晴明說，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意，不能光說，得用事實來做出來。」
「師父。」
她喊著他的名字。
「不，麻倉葉王。」
那四個字從她唇齒間流淌而出，裹了蜜糖的芬芳，強硬又蠻橫的占據了他的心。
從腳底竄上來的戰栗感，讓青年忍不住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不要沉溺其中。
可是下一秒……
那姑娘認真又堅定的告訴他：「我喜歡你，請和我共度一生吧。」
她……
向我表白了？
這滿院子的七色草，夕顏花，這皎潔的月光，和無比認真，向他表白的小姑娘，讓青年冷靜的心徹底崩塌了。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徹徹底底的空白了數秒後，掀起山崩海嘯，從被捆綁在最冰冷堅硬的心裡，瘋狂生長，占據了整顆心的情意，肆無忌憚的盤踞於心上。
原來。
他一直都是深愛著她的。
害怕她被欺負，害怕她跟別人走了，害怕留下他一個人。
更害怕……
自己的感情會嚇到她。
會讓她無法接受，會讓她恐慌逃離。
但現在不會了。
原來奈奈子，一直都比他更加勇敢，更加坦白呀。
洶湧的，被遏制的情意再也無法沉默。
就像被點燃的火焰，洶湧燃燒他的理智。
那張清冷孤傲的臉上，有種近乎瘋狂的情意。
正說完表白的奈奈子還低頭害羞呢。
下一秒，就被抓住了手腕。
滾燙的溫度幾乎將肌膚灼傷，帶著薄薄握筆磨出來的繭子覆蓋著軟嫩的手腕，曖昧又溫柔地撫摸。
眼前一黑。
冰涼的發絲拂過奈奈子的臉頰。
睜大的眼眸裡，映出對方清俊的臉龐，盛滿情意的雙眼，和一聲沙啞的誘哄：「閉眼，笨蛋。」
「哦。」
乖乖閉眼的奈奈子。
然後小笨蛋就被師父按在懷裡親親了。
滾燙的，帶著茶香的唇落下來。
肆無忌憚，生疏又莽撞，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跌跌撞撞，全憑一腔熱烈如火的愛意。
他們在月光下接吻。
身側是一庭院搖曳生姿的「愛情」。
誰能拒絕奈奈子的表白呢？
沒有人可以。
遙遠的某個時空裡。
整個恐山噤若寒蟬。
恐怖的威壓就像一頭沉眠的可怕怪物，終於張開了他嘴，露出森白猙獰的獠牙。
一身浴衣，坐在回廊下垂釣的青年嘆了口氣：「安娜呀。」
「在。」
恐山安娜跪在地上，渾身骨頭劇痛，強忍著吐血的衝動。
真字面意思上的吐血。
鬼知道麻倉好發什麼神經。
忽然就生氣了。
不是高深莫測那種，而是真正的生氣。
怪物生氣是很可怕的。
整個霓虹的天徹底籠罩在烏雲和閃電裡。
連飛機都停掉了。
異能科那邊打來無數電話，想通過恐山安娜探聽那位「怪物」的情況，對此壓力本來就很大的恐山安娜冷冷丟下一句：「他最近心情不好。」
可是為什麼會心情不好呢？
這樣暴怒冰冷的情緒已經很久不曾出現在成神的麻倉好身上了。
霓虹絕大部分神明都不是麻倉好的對手。
能打得過他的幾乎沒有。
打成平手的就那幾個老古董而已。
還有誰能影響神明呢？
麻倉好望著波瀾不驚的水面，語氣平淡的就像說早上吃了什麼。
「那是因為有人搶走了我心愛的姑娘啊。」
「真可笑呢，我竟然嫉妒起自己呢。」
「是麻倉葉？」
恐山安娜覺得自己得為未婚夫爭辯兩句。
不過她可不是麻倉好喜歡的對像。
所以她家葉肯定是無辜的。
但懷疑老怪物要遷怒。
麻倉好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迫使恐山安娜深深低下頭，身體害怕的顫抖。
多麼可怕的殺意啊。
仿佛人類最惡的集合體。
「哦，葉配不上呢，能搶走我心愛姑娘的，當然是只有我呀，千年前的我真是個幸福到讓我都嫉妒的家伙呢。」
「那群才華橫溢的家伙……」
「安培晴明，蘆屋道滿，五條淶……禪院銘……」
「一個個的，都想窺視我的「珍寶」啊。」
「真該死啊。」
魚竿晃動，隨意拋在一邊。
恐山安娜霍然抬頭：「您要去哪兒？」
對方頭也不回：「哦，我去殺掉我自己，搶回我心愛的姑娘。」
「而已。」
第86章 師父體力耐力技術點滿，可口，好吃！
奈奈子表白成功啦。
奈奈子被師父按在懷裡親到喘不過氣, 小臉粉撲撲的，奈奈子把師父衣領子一揪，用力一拽。
麻倉葉王：「？？？」
等等。
你拉我進房間干嘛？
「碰。」
麻倉葉王「毫無還手之力」地重重倒在床榻上, 厚厚的被褥承載兩個人的衝擊力, 微微往內凹陷下去。
「師父呀。」
雪白的手指，往下一戳，富有彈力的肌肉瞬間邦邦硬。
那姑娘眼波流轉, 魅惑如狐妖地湊上來。
未笑朱唇先啟，隱有蘭花馥郁芬芳。
引得青年眼神一暗，喉嚨滾動, 聲音沙啞干澀：「別亂動。」
他吻過這櫻唇自然知道滋味有多美好。
銷魂蝕骨。
甜美無比的露水，就像是沙漠中旅人見到的唯一希望。
執拗偏執，恨不得溺死其中，生生世世糾纏不願松開。
可笑他這徒弟, 被按在懷裡肆意親吻時, 喘不上氣地推搡, 唇齒糾纏間, 帶著擾人心癢的啜泣, 泛著艷紅的眼尾, 上揚而嫵媚動人極了。
明明求饒的不得了。
偏生又愛來撩撥他。
真真是……
叫他又愛又恨，咬牙切齒，抓住那雙胡作非為的爪子：「剛剛怎麼求饒的, 你忘了？誰哭著喊師父松開的？誰說日後再也不敢的？」
奈奈子先一瑟縮，然後美色壯狗膽, 梗著脖子：「反正不是我。」
說著, 扭著爪子要扒拉師父的衣服。
嗚嗚嗚，她饞死師父身子了。
「師父, 你就從了我吧。」
「不對，你已經從了我的，快快快，松手，我可以自己來。」
「師父呀~」
奈奈子努力撕扯自家師父衣裳，無奈郎心似鐵，拼命護著自己的貞潔。
最後，這娃跳起來，氣急敗壞要往外走：「你要是不行，我就去找晴明去！」
「你說誰不行？」
這句話捅了馬蜂窩。
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往後摔倒時，一只手穩穩托住她的後腦防止撞上，另一只手抓住她的爪子束縛在頭頂上，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意思，湊過來咬住她的耳朵，氣息不穩的低語：「你要找誰？」
「找……」
流轉的眸光閃爍著星星的光芒，落在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龐上。
額頭隱約可見汗珠落下，纖長的睫毛顫抖幾下，滾落俊秀的臉龐，沒入被她扯亂的衣領裡，順著漂亮迷人的鎖骨而下。
這是天上孤傲清冷的月亮啊，被她伸手拽入情愛的塵埃裡。
心甘情願成了她的戀人。
奈奈子心裡甜滋滋的，心甘情願低聲下氣的哄他：「你先松手，我就告訴你。」
等他稍微松開牽制的力道，得了自由的手腕柔弱無骨的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拉。
紅腫濕潤的櫻唇咬住青年的嘴唇，唇齒相依，笑意惑人：「當然是……只找你啦。」
青年眸色暗沉，翻滾著情意，喉嚨裡悶哼了一聲，扣住這小壞蛋的下頜，加深了這個吻。
窗外明月高懸，月光溫柔似水，庭院裡種滿了在月光下起舞搖曳的花朵，水塘裡河童偷偷探出頭，朝遠處的房間投去一瞥，那眼神還沒抵達目的地，一張黑符凌空從房間裡射出，入木三分，卡在房屋的梁柱上，設下阻止窺探的結界。
京都是可以試婚的。
婚前xx是被光明正大允許的。
麻倉葉王曾經收到過無數貴女遞來的和歌，邀請他深夜拜訪，但麻倉葉王都選擇拒絕了。
只是這一次。
他心甘情願被「試婚」。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春光無限好。
河童浸在水裡，忽然聽見牆頭上，有人嘆了口氣。
「長夜漫漫，叫在下孤枕難眠啊。」
那人騎在麻倉家的牆頭上，敞著衣裳，嘴邊擒著一抹笑容，氣勢桀驁放浪，舉起一個大酒葫蘆，仰頭灌下酒水。
辛辣的液體順著嘴邊滑落。
喝得太急太猛，一些打濕了胸膛，那一片結實飽滿的肌肉若是有其他女君在，定然要瞧上好幾眼。
「月色正好，道滿兄怎麼獨自一人喝酒呢？」
牆頭底下有白衣陰陽師笑意盈盈：「不知可有幸，請道滿兄一同飲酒去？」
蘆屋道滿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不由得哈哈大笑，嘴角上揚，露出森白的牙齒，倒是一派狂狷不羈：「安培晴明相邀，自然是莫敢不從，只是沒想到啊，你竟然心胸如此寬闊，倒叫道滿佩服。」
安培晴明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兩人並肩行走在灑滿月光的小道上。
今晚月色真的很美。
那一庭院的花同樣很美，見到花的第一眼，安培晴明甚至有些許的恍神。
原來奈奈子不是沒有心，而是只願意為葉王一人費心而已。
蘆屋道滿的聲音嘲諷極了：「晴明啊，你現在的表情真是難看啊。」
安培晴明不甘示弱，斂去笑容，眸光冷漠粹冰：「同樣是敗家犬，帶著全部黃金求愛失敗的您，不一樣是很難看的嗎？」
原來笑容是會消失的呀。
蘆屋道滿臉上同樣沒有笑容了。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挪開，暗自呸一聲：敗家之犬。
呸呸呸。
「說起來……」
「嗯？」
「你能感受到吧，世界外的那位……真是可怕的威壓啊……」
蘆屋道滿嘴上說著可怕，臉上沒有一點害怕的情緒。
除了在面對女君外，本質上他就是個樂子人。
就算世界毀滅，他說不定會踩上兩腳，順手加快進度。
「可惜了，道滿兄無法置身事外啊。」
白衣的陰陽師風姿清絕無雙，嘴角微微勾起，篤定極了：「誰讓道滿兄有一顆蠢蠢欲動的好奇心呢？」
因為好奇讓安培晴明心動的女君是何模樣，故而上門冒昧拜訪，怦然心動後，掏出全部黃金想換來女君的垂憐被拒之門外的蘆屋道滿徹徹底底的栽在奈奈子身上了。
蘆屋道滿笑罵他：「晴明啊晴明，你真是個狐狸啊，就連女君那樣舉世無雙的美人，亦舍得叫我窺視一二啊。」
美人迷人呀。
若是他的話，便造一個金屋布下層層結界，將美人藏起來，不許旁人窺視，便是有人瞧上一眼，也要挖出眼睛來贖罪呀。
蘆屋道滿看著笑而不語的安培晴明，長嘆一聲，認命的推開居酒屋的門，走了進去。
居酒屋的老板是一只狸貓妖怪。
卷縮在外面瑟瑟發抖，不敢多看一眼房間裡。
裡面有無數道強大無比的氣息，隨著被推開的門彌漫而出。
蘆屋道滿眯起眼睛，一一掃過：「墮落的龍神，舍棄人身，化為咒靈的六眼神子，十影法的禪院家主，擅長占蔔，預見之術獨步天下的賀茂保憲……」
最後——
「大陰陽師，不，百鬼夜行之主，安培晴明。」
身後的白衣陰陽師，不知何時轉為黑衣，一身黑衣上攀爬無數的鬼王符文，氣質猶如鬼魅妖魔，秀氣清雅的臉龐上，妖紋彌漫，龐大到可怕的纏籠罩其中，冰冷非人的妖眸閃爍森寒光芒。
在他身後，有無數大妖王的虛影彙聚，忠心不二，甘願赴死。
最後再加上蘆屋道滿，整個京都時代最強的力量彙聚於此。
他們要對抗的是——
那位異世界的神明。
麻倉葉王的同位體。
——麻倉好。
想從他們懷裡奪走女君者，不可饒恕。
————
天一亮。
睡意朦朧的青年下意識摸了摸身邊的被褥。
空的。
他睜開眼睛，旁邊的姑娘早已消失不見，唯有被褥裡殘留淡淡的馨香。
那份溫香軟玉的美妙，仿佛是他一夜荒唐的夢境。
就在他怔忪的時候。
門從外面拉開。
「師父，你醒了呀。」
早上的陽光格外耀眼，又格外偏愛奈奈子。
沐浴過雨露的姑娘原本就美的清麗脫俗的美貌更上一層樓，她仿佛熟透了水蜜桃，一顰一笑間風情萬種，又夾雜一絲絲清冷高傲，矜持疏離，一雙星眸溫柔似水的望過來：「我給你准備了紅豆飯哦，快起來吃吧。」
麻倉葉王聲音有點啞：「什麼飯？」
奈奈子眨眨眼，理所當然：「當然是紅豆飯呀，試婚第一天，不應該要吃紅豆飯嗎？」
麻倉葉王張張嘴，啞然失聲：「紅豆飯是給女君吃的吧？」
奈奈子啊一聲：「可是師父呀，你仔細瞧瞧，誰昨晚比較累呀？」
小手一指，麻倉葉王頭一低：被褥剛好滑落到腰間，他原本就是寬肩細腰翹臀的好身材，腹肌分明，既不誇張，又不會顯得瘦弱，兩道完美的人魚線沒入被褥中惹人遐想，胸膛上星星點點的紅痕艷麗糜糜，背後隱隱火辣辣的疼，寬闊強勁，筋骨分明的後背上，不知道被抓了多少下，估計全是奈奈子留下的抓痕。
再瞧瞧奈奈子容光煥發的樣子。
青年張張嘴，愣是沒把你該吃紅豆飯說出來。
他決定做個聰明人。
「謝謝啊。」
這紅豆飯含著眼淚吃下去的。
早上派遣式神前去告假，接受請假的陰陽寮頭子賀茂保憲，看著外表猙獰的前鬼，忍了又忍，沒忍住心裡那口酸不拉嘰的酸氣：「我有件東西，麻煩托你帶給葉王。」
「告訴他，腰不好就多補補，不丟人，別沉溺於奈奈的美好裡，萬一腿軟來上值，連門都走不進來就丟人了。」
……
麻倉葉王收到了來自師兄賀茂保憲，安培晴明，以及禪院家送來的各種紅豆飯紅豆湯圓紅豆湯紅豆包。
麻倉葉王：「……」
一碗新鮮的紅豆粥擱到面前。
奶奶笑容慈祥：「葉王呀，多吃點，補補哈。」
「……」
當天晚上，知恥而後勇的師父爆發出巨大戰鬥力。
於是第二天輪到奈奈子吃紅豆飯了。
這姑娘哼哼唧唧張嘴，等師父一勺子一勺子喂飯，一邊咀嚼一邊想，自家師父真是個小心眼子呀。
記仇小氣鬼，小心眼子。
「哎呀。」
你干嘛敲我頭？
青年挑眉，清冷風姿裡透出一絲絲的蕩漾：「不許心裡罵我。」
奈奈子不服氣：「那我可以當面罵你啊。」
麻倉葉王：「哦？」
奈奈子抱頭：「我錯啦。」
嚶嚶嚶。
打不敢打，罵不敢罵，這輩子她就只能委委屈屈過下去啦。
晚上麻倉葉王下廚做飯。
不放心的奈奈子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遠程指導：「鍋裡水燒干了再放冷油，然後油熱下魚，不要翻面啦，會糊鍋的，快，快翻一下，會糊鍋呀！！！」
廚房裡擼起袖子皺著眉毛咬著牙的青年感覺比他當年拜師學藝困難多了，他當年學禁咒都沒這麼狼狽過。
一頓飯手忙腳亂雞飛狗跳。
明明是四菜一湯，明明看起來不錯的菜肴，大家都很遲疑要不要吃。
「能吃嗎？」
奶奶很糾結，她親眼看見葉王把鹽當糖甩下去一大包的。
「應該可以吧。」
爺爺苦著臉，鹽和糖都無所謂，可葉王足足丟下去一大把桂皮香料啊，那味道隔老遠熏死人了。
奈奈子撿起筷子一戳魚頭，兩只死不瞑目的魚眼睛浮出湯面。
三人齊齊望向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臉一紅，提議道：「出去吃？」
「出去吃！」
一家之主奈奈子拍桌定意。
於是，一家人浩浩蕩蕩殺出去吃晚飯。
京都最近治安勉強算不錯。
路過奈奈子自家的店鋪，裡面來打工的兔兔探頭，興高采烈的和奈奈子打招呼：「奈奈~」
「兔兔~」
「嘿咻嘿咻。」
兩雙小手握住，上下晃動，兩個大可愛抱在一起貼貼。
追月神抽抽鼻子：「咦，奈奈，你身上怎麼好濃的麻倉葉王的味道啊。」
奈奈子試圖掩飾：「以前也有啊，我們住在一起嘛。」
追月神可不好糊弄：「不是呀，以前是沾染的味道，現在好像把你泡在他的味道裡，浸染了好多遍……嗚嗚嗚……」
被奈奈子手疾眼快捂住嘴巴的追月神兔兔：嚶嚶嚶。
奈奈子小臉紅透了：「這個話題不要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很危險噠，會被鎖xx的呀，我們要構建文明和諧好社會呀，不可以講啦。」
不過話又說回來。
師父體力耐力那是相當不錯呀。
食色性也，乃是天性。
奈奈子對師父滿意度點滿，直接豎起大拇指：今晚咱們繼續！
第87章 奈奈子：嘻嘻。晴明：不嘻嘻
京都的店家大部分早早收市關門。
夜晚是屬於妖怪的世界。
吃完晚飯一家人散步回家時, 正好是傍晚的時候。
夕陽暈染雲層，卷起漫天雲霞。
滿頭白發的爺爺握住同樣滿頭白發的奶奶的手，漫步行走在前面, 頗有夕陽無限好的感覺。
而在他們身後——
「駕駕駕。」
趾高氣揚的奈奈子騎在她師父身上, 一手抓住師父的衣領子充當韁繩，一手握住師父的頭發，嘴巴裡喊：「快跑快跑, 駕駕駕。」
臨時充當坐騎的麻倉葉王：「……」
堂堂一個大陰陽師被當馬騎，偏偏一點兒脾氣都沒有，長長嘆一口氣, 托住亂動的小姑娘雙腿，加快腳步走回家。
誰叫他心軟呢？
拿撒嬌抓著他衣裳，嬌滴滴喊著「師父我走不動啦」「師父你背我啦，師父你背我啦。」
一個相位猛衝抱臉蟲飛撲上來, 「計謀」得逞的姑娘嘿嘿一笑。
「師父師父師父~」
她是調皮極了, 又不安生地鬧騰起來, 歪著身子勾住他脖子湊過來, 香香軟軟的嘴唇親親他的臉頰, 甜甜的聲音恨不得把他溺死算了。
「師父最好啦, 我最喜歡師父啦。」
麻倉葉王腳步一頓，望向蒼穹，無聲嘆了口氣。
這妮子, 真是把他吃得死死的。
今晚，師父繼續操勞。
第三日終於銷假了, 於是出門上班, 奈奈子閑得沒事兒干，帶著自己制作的冬瓜糖, 和師父一起上班。
一進門，挽著師父的手，把用荷葉包起來的糖，挨個送給遇見的陰陽寮同伴們：「哎呀，你們怎麼知道我和葉王在一起啦？來來來吃個喜糖。」
包好的冬瓜糖味道清甜不膩，賀茂保憲取了一枚放進嘴裡，冬瓜特有的清爽彌漫在口腔裡。
他眯了眯眼睛。
然後淡淡開口，詢問屋內的青年：「你們什麼時候成親呢？」
麻倉葉王正在圍爐煮茶，最近奈奈子迷戀上這種風雅的東西，又懶得攜帶爐子啊，茶葉啊，果子之類的物件，便由麻倉葉王用封印符提前一晚上收拾起來，等奈奈子需要的時候取出來，點上火炭，煮上泉水，燙一下茶杯，咕嚕咕嚕煮上特制的茶葉。
「這要聽從奈奈子的意願。」
麻倉葉王將特制的茶葉，奈奈子采集來的荷葉曬干後加入陳皮，冰糖制作的茶葉放進壺裡，開水傾斜而下，茶葉舒展開，散發出陣陣荷葉的冷香。
關於成婚這件事情，麻倉家從來都是奈奈子做主。
對此，賀茂保憲表情一言難盡：「葉王啊，莫不是你想入贅嗎？」
麻倉葉王理所當然地反問他：「有何不可呢？」
賀茂保憲啞然：「舍棄麻倉這個姓氏，就是舍棄了麻倉葉王的力量呀。」
名字就是咒。
麻倉葉王渾然不在意，招來窗外發糖的小姑娘。
奈奈子蹦跶到他身邊，粘粘糊糊沒有正形，貼貼靠著，哼哼唧唧撒嬌：「怎麼了呀？」
一張嘴，一杯吹冷的荷葉茶小心喂到她嘴邊，又塞了顆冬瓜糖，奈奈子快活幸福地吃下去，聽見她那可愛的迷人的體貼的夫君問她：「奈奈子，本姓是叫什麼呀？」
奈奈子嗷嗚一口吃掉葉王指尖上的冬瓜糖。
甜滋滋的。
「你給的糖格外甜。」
用手擋住嘴巴，以為說悄悄話呢，沒想到旁邊賀茂保憲耳目聰明得很，咳嗽一聲酸氣飄出來：「注意點，還有別人在呢。」
奈奈子霍一下站直了。
剛享受小情趣被打擾的葉王向師兄投訴譴責的目光。
師兄挑了挑眉毫無懼色。
話題回到姓氏上。
奈奈子說：「我姓伏黑啊。」
麻倉葉王馬上給自家媳婦誇誇，情緒價值拉滿：「伏黑這個姓氏很不錯。」頓了頓，笑容有點縹緲蕩漾：「以後孩子可以姓伏黑，我可以跟你，咳咳，跟孩子姓伏黑。」
伏黑葉王，多好聽啊。
比麻倉葉王好聽多了。
奈奈子眼睛亮晶晶的，激動地抓住師父的手：「啊，這個主意真的很不錯呀。」
賀茂保憲牙疼。
你倆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我他喵的是個單身呢。
一向仙人風範，淡定飄逸的賀茂保憲破防了。
關於婚禮的話題。
京都其實不是很在意名分這種東西的。
男方住進女方家，完成試婚後，就算是結婚了。
女方如果有身孕，可以讓男方負責，或者選擇自己養育。
所以關於婚禮的問題。
奈奈子覺得可辦可不辦，因為試婚非常成功，家裡的大小事物由自覺轉變身份的麻倉葉王承包起來。
某天休沐的時候。
庭院裡的池塘裡，陰陽師換了一身水衣，手裡拿著一把鏟子，庫庫往外鏟黑泥。
小胖手疾眼快，彎腰從泥裡撿蓮藕。
七八條蓮藕裹在髒兮兮的池塘泥巴裡面。
奈奈子靠著窗戶，享受著下午吹來的風，遙聲喊了一句：「晚上吃什麼呀？」
麻倉葉王處理完剩下的蓮藕，跺跺腳，拔腿走出泥濘，隨手甩給自己一個淨身咒，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又把蓮藕衝洗得干干淨淨，那些胖乎乎的蓮藕看著怪招人喜歡的。
「晚上蓮藕燉牛肉吧。」
「牛肉？」
這年頭耕牛可是寶物啊。
平常百姓是不能隨意宰殺的。
麻倉葉王笑著解釋：「有一頭耕牛，昨天摔斷了脖子……」
「哦~」奈奈子拉長調子：「摔斷了脖子。」
至於怎麼摔斷的，就不要深究啦。
晚上吃美味的牛肉燉新鮮蓮藕。
奈奈子是待不住的，她從房間裡跑到麻倉葉王身邊，腳步匆匆忙忙，險些把自己絆倒，麻倉葉王一直只注視著她的行為，旁人做些什麼，他是懶得去看去管的，只有奈奈子不一樣。
奈奈子帶著熏屋子用的果香，朝他奔來。
一股淡淡的暖流流過心尖。
青年伸手扶住她，低聲說：「奈奈子呀。」
師父喊她名字的時候，總是溫柔的，兩人關系突飛猛進後，舌尖上吐出的氣息都是曖昧纏綿的。
「嗯。」
「要慢一些，不要著急。」
「可是我擔心你跑掉啦。」
奈奈子忍不住張開雙手，從後面環住他的腰。
陰陽師的腰細而柔韌，像春天裡的翠竹，隔著衣服捏一捏肌肉，聽他悶悶的聲音，偷偷地笑起來，然後推著他往前面走。
這個姿勢很別扭。
麻倉葉王的提著籃子裡的藕。
而奈奈子像樹懶熊一樣抱住他的腰，很考驗腰力。
所幸的是，他腰力不錯。
於是一路行走至小廚房，正在廚房裡煮紅豆湯的奶奶嚇了一大跳：「哎呀，奈奈呀，不要推葉王啦。」
老人家啰嗦了點。
奈奈子捂住耳朵跳下來，滿廚房抱頭鼠竄：「知道啦知道啦。」
好不容易熊孩子被放過了。
奶奶指著小爐子上咕嚕咕嚕的紅豆湯問他倆：「今天的紅豆湯，是誰來喝呀？？」
兩人對視一眼。
異口同聲：「他（她）喝。」
喝紅豆湯這種東西，就是在證明誰體力比較好，誰是床笫間偏弱勢的一方，這師徒倆是要強的性格。
所以喝膩了的紅豆湯，進了小胖魚的魚嘴裡。
麻倉葉王的廚藝就像他的陰陽術一樣，一眼就會，兩眼精進，自從翻過一次車，知恥而後勇的麻倉葉王已經能獨立下廚了。
初學者往往喜歡挑戰高難度。
比如蓮藕燉牛肉。
因為沒有去血水，晚上的燉牛肉很塞牙，略帶腥味兒。
大家吃完飯洗完澡，穿著舒服寬松等浴衣，愜意舒適地坐下來，聊著天。
回廊下咕嚕嚕煮上茶。
新鮮的嫩芽茶衝泡後味道甘甜清新，完美衝散牛肉殘留的腥味兒。
一人一杯茶，乘著晚風徐徐吹來，幾分愜意，幾分悠閑。
遠處的池塘已經清理干淨了。
奈奈子回頭問麻倉葉王：「要養魚嗎？」
麻倉葉王回答：「養香魚吧。」
養香魚的話，可以拿來吃。
煎炸煮燉樣樣美味。
這個提議不錯，奈奈子表示非常贊同。
要養魚得換水，原先種蓮藕的水偏渾濁，挖出全部蓮藕後，剩下的泥和水要換掉的。
「用水符嗎？」
手指虛空畫符，靈氣隨指尖落下生成紋路。
兩兩勾連，點點相繪。
虛空中漂浮一道湛藍色，水光波動的符箓。
「……唔。」
大概就是這樣畫的。
奈奈子手腕一晃，正要把符箓往前推過去，旁邊橫插進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的腕子。
「這裡錯了。」
青年的手指些許寒涼，滑過肌膚竄起一陣戰栗。
指尖溫柔又強硬地插入奈奈子的指縫裡，與她手指交握，點了點一處不太和諧的符箓。
果然，修改過的符箓煥發出更純淨的氣息。
「養養魚的水，需要更加純淨的水。只用普通水符不行的。」
一字一句，一筆一劃，親手教導，不假與他人。
說這些話時，被驅使的水符落到池塘上，立刻湧出大量純淨的水。
水聲轟鳴中，他悄悄地摸了摸奈奈子的小手。
很軟。
很嬌嫩。
像牛奶豆腐。
這種一邊好為人師，一邊夫妻小情趣的感覺真不錯呀。
「師父呀。」
「嗯？」
清越透徹的聲音在水聲裡模糊不清：「我們成婚吧。」
水聲化為雷聲，重擊麻倉葉王的心尖。
酥酥麻麻的。
帶著電流竄過去。
「我們不是……」
「舉辦婚禮的那種哦。」
奈奈子忍不住抱住師父的腰，貼上去蹭蹭。
「等我們把香魚養起來了，就舉辦一場小型的婚禮吧。」
「邀請親朋好友吃頓飯，有爺爺奶奶小胖前鬼後鬼，河童螢露，有追月兔兔，有晴明，有賀茂保憲大人……」
奈奈子一聲聲的低語，化為人間月亮的溫柔。
前面的名單很正常。
只是後面不太正常起來了。
麻倉葉王覺得，安培晴明一定非常不願意來參加奈奈子的婚禮。
作為心胸寬廣，提前被摯友告知以後要來喝湯的奈奈子正夫，大陰陽師麻倉葉王深深的，無奈地嘆氣。
要不，找個殺豬佬，把那狐狸閹了吧。
——
京都貴族舉辦婚禮是一件繁瑣且擾人的事情。
往往需要提前數月來准備。
從邀請的賓客，到准備的菜肴，宴會上的表演，從迎接新娘到正式舉辦婚禮，整套下來麻煩的令奈奈子爪麻。
她把婚禮流程往地板上一丟，抱頭哀嚎：「好麻煩呀，好麻煩呀，要不咱們別辦了吧。」
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做一只沒有毅力，毫無耐心的滾動岩多好呀~~-
嘿嘿。
「當。」
「滾動岩」小姐一頭撞上牆壁。
牆上裂開一條口子，聽到聲音的胖頭魚熟練地抓起桶子，進來縫縫補補刷牆面。
房間裡來參考流程的，還有負責給天皇算良辰吉日的安培晴明。
大陰陽師啥都會。
算個良辰吉日灑灑水，麻倉葉王這種不擅長占蔔的術士，隨手抓一把蔔草，都能算出個一二三四。
更何況是工作中有一大部分負責皇室算日子的安培晴明。
「晴明呀。」
奈奈子滾到他旁邊探頭探腦：「你算好了嗎？」
地上灑滿了蔔草。
大陰陽師安培晴明冷著一張臉，瞥一眼奈奈子，氣到心塞地扭頭，抓起一把蔔草繼續占蔔。
若說以前的奈奈子是陽光下的芙蓉花，明媚燦爛，天真不諧世事，每一分美麗都蘊藏著純真與美好，那麼現在的奈奈子更像是月下的優曇花，一顰一笑間，帶著叫人心驚的風情和清冷，曇花幽香，引得賞花人前赴後繼，卻忘記曇花的高冷，只為喜歡的人綻放。
晴明不想說話。
扭頭到一旁。
奈奈子使用黏皮糖技能，黏了上去。
並送給晴明一個：「嘻嘻。」
晴明下意識回一個：「嘻嘻。」
門口走進來的青年長身玉立，挽袖望來。
「你們嘻嘻什麼？」
安培晴明收斂笑容，板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
哼，看見麻倉葉王了，嘻嘻變成不嘻嘻了。
笑容是會消失噠。
你說對嗎？
狗摯友。
「女君女君。」
屋外，響起一道粗獷豪邁的聲音。
奈奈子認出這個聲音：「那個蘆屋道滿怎麼來了呀？」
她和他又不熟悉啊。
說話間，蘆屋道滿已經走了進來，一把掀開門簾，第一眼見到奈奈子後，眼前一亮：「女君！」
屋裡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瞪著他。
奈奈子：「……」
哦豁。
第88章 撿到一只夜鬥神
蘆屋道滿是來送賀禮的。
為了祝賀奈奈子即將新婚快樂, 這位鄉下術士送出自己心愛的黃金。
面對一大包金燦燦的黃金，奈奈子表示：「你不是留著娶老婆的嗎？」
蘆屋道滿笑得比哭還難看，捂著心口回答：「以後還有誰, 能入在下的眼呢？？」
這裡不得不吐槽安培晴明真是個混蛋啊。
他已經見過天上的月亮了。
怎麼還會瞧上人間的美色呢？
正如抓住月亮而分裂自己靈魂, 送離這個世界的安培晴明一樣，他也是個想要抓住月亮的可憐人罷了。
啥？
月亮想要結婚？
那完全沒問題啊。
他們只在乎追逐和得到月亮，而不在乎月亮垂憐誰。
一旁冷眼旁觀他們癲狂追月的麻倉葉王微微一笑, 氣度斐然，盡展大家風範：「既然道滿先生有心，奈奈子就收下來吧。」
「好噠, 謝謝你呀，道滿，你真是個好人。」
一張好人卡快樂送上。
收到好人卡的蘆屋道滿呵呵。
你高興就好。
安培晴明占蔔好日期。
居酒屋。
嘴裡說是去采購一些東西，實際上聚集到一起的男人們, 來到妖怪的居酒屋裡, 這裡除了幾個可怕大佬, 基本上沒人來了。
「你這家伙, 真是叫人嫉妒呀。」
一進門, 安培晴明刷一下展開折扇, 嘴巴都酸歪了。
麻倉葉王矜持極了，作為人生贏家，他不需要跟這幫敗犬爭執高低。
「東西都准備好了嗎？」
「齊了。」
另一邊正在和咒靈對弈的賀茂保憲抬眸望向左手邊, 角落裡白發紅眸的神明散發著濃郁的近乎實質的不詳，瘋狂和理智反復爭奪著身體。
「千年雷擊木, 萬年不融冰, 雪女一族的至寶兩葉冰蟬花，制作成的符箓, 有魔界魔王雷禪的心頭血浸染七七四十九日而成……」
折扇下，狐狸青年眸光冷冽，殺意迸現，仿佛琉璃生輝：「他為異界神明，早早就脫離了命運之子的身份，若是跨界而來，強奪奈奈，我們未必會怕他。」
「更何況，高毓早早就用神格蔔出這個世界裡的命運之子們……」
高毓為什麼會神墮呢？
因為他將自己活生生剝成無數片，上窮碧落下黃泉，在這個世界裡尋找「命運之子」們的存在。
安培晴明敢於為了心愛的姑娘，分裂自己的神魂。
那麼白龍神為了自己鐘情的神子，硬生生從神座之上，掙脫信徒們的枷鎖，走向人間，縱使鮮血淋漓也要走向心愛的奈奈子。
所以。
他瘋了。
神墮的正神強大瘋魔，同樣會引來高原天的圍剿。
「高天原的圍剿啊……」
蘆屋道滿饒有趣味的打量孤身一人，與大家格格不入的神明，摸了摸下頜，不知道這位高龍神，要怎麼應對呢？
「高天原的神裡……」
含糊不清的聲音低沉沙啞，像從地獄響起的低語，變得模糊混亂，混沌充滿惡意。
「有個名叫「夜蔔」的禍津神……命運之子……抓住……放血……奈奈子……」
神明搖搖晃晃起身。
行走之處，黑氣彌漫，惡意滋生，地面遭到腐蝕，草木凋零枯萎，飛蟲暴斃掉落了一地。
天人五衰。
神明墮落時，會出現惡氣，靠近者將受到惡氣的攻擊。
一旦出現惡氣纏身，神明要麼神代，要麼身死。
「麻倉葉王……」
神明來到麻倉葉王身邊，俯身而下，猩紅雙眸猙獰可怖，不停震動：「你答應過我的……」
麻倉葉王不曾避讓半分神明的眸光，淡然堅定的對視：「我答應過你，會讓你以另一種存在，和奈奈子，和我們永遠在一起。」
神明眼眸死死盯住他。
瘋狂的氣息些許收斂起來。
他緩緩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像要把身體裡最後一口清明吐出去：「三天後，京都最大的龍神神社，高天原發動神誅，吾需要一個幫手。」
「那麼，在下來吧。」
樂子人蘆屋道滿舉起手，興致勃勃的表示自己可以幫忙。
三天後的神誅之戰，賀茂保憲推算出那個名叫「夜蔔」的禍津神同樣會參與期中。
他們需要像抓住產屋敷那個病弱的幼子一樣。
抓住他，放血。
用他們的血，來對抗異界的「神明」，麻倉好。
——
神明大戰是什麼樣子呢？
蘆屋道滿並不陌生，早在他從遙遠的唐國來到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就見證了高天原對葦經中原國的掠奪。
人類的戰爭，是資源的爭奪。
神明的戰爭也是如此。
京都上空響起陣陣驚雷。
奈奈子提前回到家裡收衣服，等她把衣服往房間裡收，轟隆一聲巨響，大雨傾盆而下，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臉頰上。
潔白如玉，軟玉溫香的臉頰上，緩緩滑落一道淡淡的紅痕。
奈奈子是白龍神的神子，對於神明的氣息非常敏感。
她聞到了神明的味道，一個受傷的神明。
也許不止有一個。
掌控四季風雨的是龍神，而天空中厚厚烏雲裡，顯露出數位身披白色神衣，遮擋面容的正神。
「啊咧咧，真是可怕啊。」
嘴裡說害怕的蘆屋道滿，臉上沒有一絲畏懼，相反，他用不屬於人類的眼神，傲慢又冷漠地打量著高處的神明。
「介意我先出手嗎？」
他禮貌地詢問身後的黑暗裡。
黑暗中傳出暴躁急切的喘氣聲，不像人類，更像是某種負傷的野獸。
蘆屋道滿側耳傾聽半晌，微微一笑，像是得到了某種許可，從懷中取出幾張符箓，夾在指尖，張嘴輕輕的吹了一口氣：「去吧。」
氣息是渾濁的。
這裡並不是指蘆屋道滿的氣息有什麼不對，他吹出的這口氣，是指力量上的渾濁。
黑暗，混沌的氣息，喚醒了紙張上的靈。
最先慘叫起來的，是捶打擂鼓的神明，捂著脖子在雲層上打滾。
「有什麼東西？」
「該死的人類。」
「該死的下作術士！！！」
終於有神明發現了罪魁禍首，一只黑色的小蜘蛛。
他快速拍死這只蜘蛛，就像捏死渺小的人類。
他一定要給這個不入流的術士一個好看。
可蘆屋道滿真的是不入流的術士嗎？
不。
他是個樂子人。
掐死了一只蜘蛛，會有千千萬萬的蜘蛛站起來。
無數的蜘蛛死掉，從屍體上誕生出新的蜘蛛。
這些蜘蛛瘋狂撲向高高在上的神明，帶著污濁，邪惡的力量，侵染著神明高潔的身體。
不一會兒工夫。
上面的神明已經出現了神墮的跡像。
取出酒葫蘆狠狠灌了一大口，笑容狠戾薄涼的男人咧嘴一笑，朝身後的黑暗說：「你看，現在這群「墮落」的神明，要討伐誰呢？」
黑暗陷入長久的沉默。
蘆屋道滿哎呀一聲，這才想起來似的，連忙撤回自己的蜘蛛：「別把那個禍津神給吃掉啦。」
那可是奈奈子小姐的「器皿」啊。
人類術士只是想為心上姑娘做點什麼，好證明自己是個可靠值得托付的有用男人，可萬一弄砸了，豈不是說自己非常不可靠了？
唯一的禍津神「夜蔔」拔出自己的武器「緋」，用力斬殺著這些蜘蛛。
他和神明們格格不入。
像一把染血瘋狂的長刀，肆意廝殺，享受鮮血。
當蘆屋道滿來到禍津神面前，勸說他投降時，得到了他不講武德偷襲一個千年的老人家的一刀。
「哎呀，真是固執的戰鬥瘋子呢。」
蘆屋道滿撓撓頭，有點苦惱呢。
那麼對於這種瘋子，打個半死不就好了嘛。
肌肉強壯的術士從懷裡掏出八百米，啊不對，八十釐米的刀，不對，一把非常漂亮的刀：「這把刀啊，名為「三日月宗近」是在下送給女君的新婚賀禮呢，先用神明的血來開開刃吧~~~」
——
奈奈子在自家院子裡撿到了一個從天而降的神明。
一個被神墮侵蝕，肌膚上爬滿黑色脹氣的禍津神。
庭院裡被砸出一個大坑。
胖頭魚跳起來扛著鯉魚旗就衝了過來，把奈奈子護在身後。
「別緊張，小胖。」
奈奈子伸手：「旗子借我用用。」
小胖的鯉魚旗長度剛剛好，在鯉魚旗的死魚眼裡，伸進坑裡，戳戳對方的臉，戳戳對方的胸口，戳戳對方的屁股。
「嘰咕。」
啊咧。
奈奈子闖禍了。
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直接開了兩個洞。
受傷過重，污染垂死的禍津神恐怕真的要進入黃泉了。
闖了禍有點小小愧疚的奈奈子：「算了，救一下吧。」
萬一是什麼壞神，一巴掌直接拍死好了。
雪白的小手按住禍津神的臉龐，幾縷染血的發絲遮擋住半張臉，只能看見鋒利優秀的下頜，和冷白色的肌膚。
神明的五官都是極美的。
除非是信徒們想像出的蒼老，否則一般都是年輕貌美的模樣。
一身染血的浴衣下，是單薄蒼勁，猶如勁竹般的矯健身軀。
這是一個武神。
一個千錘百煉，從戰爭中廝殺出來的鬥神。
只是靠近，那股鋒利猶如實質的殺氣，就掛得奈奈子臉頰肌膚生疼。
奈奈子的手按上的一瞬間，遍布禍津神身軀的黑色脹氣歡快的，乳燕投林一般，一股腦的朝奈奈子用來，生怕跑慢了奈奈子就不要它們了。
「咦。」
奈奈子看著這些黑色脹氣變成一只只拇指大小的蜘蛛。
乖巧懂事的在草地上排隊，時而排列成愛心，時而排列成「七色草」的圖案。
奈奈子：「……」
我們認識嗎？
我們很熟嗎？
我是要消滅你們的呀。
小蜘蛛們摩擦著小爪子，傷心欲絕的低下頭。
嚶嚶嚶。
「哎呀，女君啊，看來它們很喜歡你呢。」
蘆屋道滿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人還沒到，聲音就到了。
蘆屋道滿是個非常爽朗的人。
看似爽朗。
實則黑泥一團。
這團烏漆麻黑，惡意滿滿的黑泥唯獨面對心上女君時，語氣裡透著幾分溫柔和無奈。
「道滿先生啊，這是您養的嗎？」
泥坑旁邊的奈奈子回頭看向走來的蘆屋道滿。
「您為什麼要養這些呢？」
「您覺得這些是什麼呢？」
蘆屋道滿一下子把奈奈子問住了，可他又覺得女君苦惱的模樣實在叫人心疼又喜歡，於是自顧自地解答：「這是來自於黃泉最深處的人類之惡。」
「那麼您真是個厲害的人呢。」
奈奈子找了個誇誇，隨意說完，跳過這個話題。
被敷衍誇誇也高興極了的蘆屋道滿朝泥坑裡的禍津神走去。
就在他即將靠近的時候——
地上的禍津神霍然睜開了雙眼。
冷冽的，毫無人氣，沒有絲毫感情的雙眸仿佛黑夜裡的寒星，伴隨著冰冷的呼喚：「緋器。」
鋒利的刀芒劃破了奈奈子的頭發。
背對著禍津神的女君轉過身時，那些零碎的，綢緞一樣的發絲被濕漉漉的風雨吹拂而落在禍津神的眼眸之上。
烏黑覆蓋了冰藍的眼眸。
他下意識眨了眨眼睛。
一縷淡淡的，極為清雅的香氣，來自於那些零碎的發絲。
仿佛春日裡破土而出的嫩芽，夏日裡枝頭上累累的碩果，秋日裡漫山遍野的紅楓，冬日裡白雪皚皚下深藏的青松。
那一切美好的，生機勃勃的，彙聚於這位女君發間，形成最溫柔的甜香。
縱使是心冷如鐵，以殺戮生存的禍津神，在此刻都不禁微微一愣。
一絲碎發鑽進來那顆冷硬的心髒中，悄然生根發芽。
唯有手中的緋器察覺到不對，低聲喚醒他：「夜蔔。」
夜蔔神揮出了緋器。
鋒利無物不斬的刀芒，罕見帶了一絲猶豫。
那姑娘安靜無聲地抬眸望來，清冷雪白的臉頰被雨水染上霧氣，琉璃般透徹的眼眸仿佛流下眼淚，讓夜蔔產生某種罪惡的愧疚感：我是否真的讓這麼美麗的姑娘傷心？
但那並不是眼淚。
只是凝聚落下的雨水。
依依不舍地滑落睫毛，落於脖頸間，生出水霧的曖昧。
「你要殺了我嗎？」
清冷的，透徹的聲音，泉水叮咚一樣響起。
不。
我不想殺了她。
殺戮中誕生的神明在面對這份世間無雙的美麗時，罕見的，有了否定殺戮的心意。
我只是……
想……
我想什麼呢？
想挾持她逃出去。
我不會殺了她。
「夜蔔！！！」
緋器已經注意到疾步而來的蘆屋道滿臉上冰冷可怕的怒意。
她知道蘆屋道滿有多可怕。
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而這樣的怪物，京都裡足足有四個。
緋器不停的提醒夜蔔，趕緊殺了她跑出去。
殺了她，蘆屋道滿一定會自亂陣腳的。
可揮出緋器的手，於觸碰脖頸前，無聲垂落。
一雙雪白柔軟的手，溫柔捧著禍津神的臉。
那姑娘綻放出冰顏花一樣美麗絢爛的笑容：「乖。」
敢動手就打爆你狗頭哦。
完全不知道自己差點被打爆狗頭的禍津神緩緩閉上眼睛。
一下子暈了過去。
剛剛被蘆屋道滿弄的傷完全沒好，臨時制止了自己傷人導致傷口崩裂。
禍津神再也支撐不住了。
目睹了這一幕的蘆屋道滿由衷的感嘆：「在您的美貌面前，一切都是失色的。」
奈奈子可不喜歡聽這話。
因為只有師父說，不管奈奈子長啥樣，他都喜歡。
除了師父，都是膚淺的男人。
奈奈子小手一揮，指揮膚淺的男人把禍津神綁起來。
這麼危險的家伙，還是綁起來比較安全啦。
不要放出來嚇唬人啦。
第89章 禍津神要馴養
蘆屋道滿覺得任性起來的女君亦是如此可愛。
又覺得自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沒得救放棄治療吧。
但這麼可愛的女君，提成任何要求，都是可以答應的吧？
於是, 蘆屋道滿把昏迷的禍津神捆吧捆吧, 用長長一條繩子捆起來，順勢一叫踹飛禍津神的緋器。
這家伙身上味道太雜亂，使用的主人不少呢。
他不喜歡啊。
一腳踹上去, 緋器哼都沒哼一聲，安靜瑟縮如鵪鶉，抱著頭裝死。
真是個可怕到極點的家伙呢……
「道滿先生啊。」
「請叫我道滿吧, 看在我為您捆了禍津神的份上。」
「那麼去掉您吧，喊我奈奈子吧。」
奈奈子覺得盧屋道滿是個不錯的人，至少在自己面前如此。
蘆屋道滿勾起嘴角，露出標准的八顆大白牙的笑容。
「奈奈子呀。」
「嗯？」
「奈奈子呀。」
「我在。」
「奈奈子呀。」
「……」
不想搭理這個幼稚的家伙了。
蘆屋道滿腳步輕飄飄的, 好像要飛起來一樣, 漫長而無望的生命裡, 從未有過如此高興的時刻, 只是在唇齒間念出女君的名字, 就會感到幸福, 身體裡流淌的血液都在歡呼雀躍，叫囂著「我很幸福」。
真是……
可怕的女君呢。
更可怕的是他沉迷於其中，為此付出性命亦是在所不惜的。
蘆屋道滿決定哄哄不理她的女君。
「奈奈子呀,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綁這個禍津神嗎？」
「為什麼呀？」
「因為我要他的神血來制作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哦。」
面對奈奈子淡淡的回復，蘆屋道滿到抽一口冷氣：「難道你不好奇嗎？」
奈奈子配合了一下他的表演：「哦, 我好好好好奇哦。」
蘆屋道滿唉聲嘆氣：「請不要欺負我呀, 奈奈子。」
堂堂一個術士，怎麼就低聲下氣心甘情願讓女君狠狠欺負呢？
因為他喜歡女君啊。
「那麼, 道滿，你為什麼要禍津神的血液呢？」
踏上回廊圈前，陡然轉身，奈奈子清冷的眸子裡倒映出蘆屋道滿的模樣，無悲無喜，冷漠洞察：「請告訴我，你，晴明，師兄，毓，和……葉王，究竟想做什麼呢？」
蘆屋道滿無聲望著她，輕聲說：「您怎麼知道的？」
奈奈子扯了扯嘴角，有種想笑又笑不出來的感覺。
「我不是笨蛋啊。」
這群笨蛋男人，究竟要把人瞞到什麼時候呢？
最終這個話題以蘆屋道滿落荒而逃結束。
晚上麻倉葉王回到家裡，得知家裡多了一個禍津神的事情。
正在做飯的大陰陽師捏出一個形狀完美的梅子飯團：「蘆屋道滿沒把他帶走嗎？」
奈奈子負責數吃飯的碗筷，聞言頓了頓：「要加一份碗筷嗎？」
麻倉葉王討厭別人來自己家蹭飯：「不，神明不需要進食吧。」
奈奈子故意提起「白龍神」的名字：「毓就喜歡吃飯。」
然後觀察師父微微一凝的表情，加大劑量：「說起來，最近豐收的橘子，毓很喜歡呢，下次帶給毓吃吧，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麻倉葉王若無其事的笑笑：「或許他最近口味變了，不喜歡吃橘子了。」
奈奈子反駁他：「那也得見到毓，親口問問他吧？」
「好好好，下次去問問吧。」
麻倉葉王把飯團放進盤子裡，轉身拿鹹菜的功夫，方才還輕松愜意的神色立刻一沉，陰雲密布，他不動聲色的長長嘆了口氣。
毓啊……
高龍神應該是不願意奈奈子見到他如今的模樣吧？
——
夜蔔從昏迷中醒來，禍津神的本性迫使他一下子警惕起來。
「緋？」
呼喚了一聲緋器，沒有得到回應，禍津神聞到一股子香香的味道。
房間裡點燃了燭火。
燭火下，淺藍色浴衣的美麗姑娘正把裝好的膳食放到他面前：「你醒啦，該吃飯啦。」
燭火晃動，照在那張芙蓉面上，馨香撲面而來，神明喉嚨滾動了幾下，聲音干澀堅冷：「神明不需要進食，緋呢？」
手腕上傳來劇痛。
他側頭望去，一道深深的傷痕猙獰爬滿半個手臂。
奈奈子心虛極了：「沒掌握好力道嘛，用力過猛，我覺得你應該原諒我，畢竟我帶來了很多補血的好吃的。」
夜蔔神扯了扯嘴角：「你們要神明的血做什麼？」
「不清楚，他們沒告訴我，這些人啊，總是喜歡自作主張的背著我呀，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奈奈子親自端來補血的鴨血湯：「啊，張嘴。」
暖呼呼的熱氣撲到臉上。
鴨血沒有腥味兒，放入珍貴的香料，食鹽，胡椒，茱萸，韭菜葉煮熟，再撒上一點蔥花點綴，看起來非常可口。
神明是沒有食欲的。
禍津神享受人類的供奉，只是喜歡吃送上食物者的心意。
吃飯，對神明而言是多余的事情。
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她低垂著眼眸，纖長濃密的睫毛顫動，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睛仿佛樹影下瀲灩生波的湖面，嘴角輕輕抿起來，手裡端著鴨血湯，握住勺子的手指有點顫抖，努力控制住不掉落下去。
她催促著自己：「快點嘛。」
聲音是清冷的，泉水流淌的叮咚悅耳，又有一點不自覺的撒嬌聲。
尾音上揚而顫抖。
像張牙舞爪，伸爪子撓人的貓兒，輕輕給了夜蔔一爪子。
心裡癢癢，有點疼的禍津神松開了嘴，任由對方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舉起勺子喂他吃鴨血湯。
鴨血湯很香。
味道很不錯。
禍津神鋒利的近乎冷酷的眉眼，在暖暖的鴨血湯裡變得軟和了一些。
他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一點不易察覺的弧度。
「味道不錯。」
「是吧？我就說味道不錯嘛。」
奈奈子可得意了：「回頭我喊師父再給你煮一點兒。」
禍津神表情凝固住，笑容沒了。
「你師父是誰？」
「麻倉葉王啊，哦，他不光是我師父，還是我心愛的夫君，擅長一手好廚藝，廚藝上的超級天才哦。」
雙手捧臉，誇誇自家夫君的奈奈子完全沒注意到面前禍津神那張好不容易冰雪消融的臉徹底陰沉下來，重新凍結成冰山。
禍津神咬牙，冷冷的說：「一點都不好吃。」
「唉？」奈奈子睜大眼睛：「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禍津神把臉扭到一邊，哼了一聲：「緋器呢？」
「emm……」
該怎麼告訴他，那把緋器被蘆屋道滿非常嫌棄地捏著鼻子丟進黃泉裡去了。
——
「奈奈子。」
送完鴨血湯出來的姑娘，一眼就見到了月光下的青年。
在家裡的陰陽師姿態放松愜意。
今天是罕見的淡色系的浴衣，浴衣上繪有青松飛鶴的圖案，穿在他身上，真真是飄逸如謫仙人，那巴掌細的腰，賊有勁，奈奈子流著口水跑過去，一把摟住心心念念的腰，嬌嬌的抬頭：「咩？」
這個咩字連同對方帶著薄荷氣息的吻，勾勒著她弧度優美，唇珠可愛的嘴唇，淹沒在急促的喘息裡。
「等等……」
「在、在外面……」
纖細的指尖緊緊抓住浴衣上的飛鶴，少女短促的驚呼聲很快變成了含糊不清的水聲，唇齒糾纏激烈又親密，直到她喘不過氣來，用力拍打青年的手臂，求饒似的嗚咽出聲——
「嗚……」
霧氣彌漫著眼底，輕輕一眨，化作一顆罕見的珍珠落下。
滾啊滾，滾到了男人的手掌裡，成了他珍藏在掌心裡的至寶。
灼熱的呼吸略帶不穩，隔著幽香的發絲觸碰雪白的脖頸。
「抱歉……」
低低的聲音裡，夾雜著濃郁的情意和掩藏不住的惱怒。
「你生氣了？」
一雙柔軟的手溫柔摟住他的脖子，兩人在月光下的庭院裡交頸相擁，仿佛一對永不分開的璧人。
身側是搖曳生香的花海。
蟬鳴聲絡繹不絕。
麻倉葉王既羞愧於自己的嫉妒，也惱怒於自己的意志力欠缺。
他緊緊抱著奈奈子，恨不得刨開自己的胸膛，挖出自己的心肝，把這玲瓏剔透的人兒埋進去，深深的藏進骨血裡不被他人窺視。
可他做不到。
他一個人沒辦法保護好奈奈子。
「為什麼生氣呢？」
世上除了綱吉以外，奈奈子只願意溫柔哄一個人。
那就是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她又何嘗不是把師父放在心裡呢？
她低低地誘哄著不高興的男人，軟軟的聲音，黏黏糊糊的，像流淌蜂蜜的草莓蛋糕一樣甜美。
「說嘛。」
麻倉葉王享受著這份「特殊」，一向在奈奈子面前以長輩身份教導，指引著她前行的人，罕見露出了軟弱的姿態，但這不可恥，相反，他蹭了蹭奈奈子的臉頰，帶了點抱怨的意思：「你去看望那個禍津神了。」
「……」
「我給你燉的鴨血湯，全喂給他了。」
「等等……」
像打開了奇妙的開關，青年語速加快：「你都沒給我喂過飯，你怎麼可以給他喂？明天就通知蘆屋道滿過來把神提走，拖到荒郊野嶺埋了吧。」
該死的蘆屋道滿啊。
真該死啊。
嫉妒中的大陰陽師聽見了笑聲。
清脆的，快活的笑聲。
他郁悶極了：我難過呢，你怎麼就笑了呢？
一抬頭，就被一個香香軟軟的東西湊上來，先親親他的臉，再親親他的眼睛，最後落於嘴唇之上，少女的吻溫柔又纏綿，吐出跳躍的音符：「我很高興你會吃醋呀。」
一下子，把他的心，他的魂，他的命都勾走了。
「……」
「師父呀，葉王呀。」
「我喜歡你吃醋，這樣，我能感受到你是愛我的。」
聽到這話，麻倉葉王反手扣住奈奈子的腰，依靠身高優勢，成功鎮壓了試圖撩撥師父的某個笨蛋。
今晚夜色很漫長。
月色很美。
纏綿的風吹過隱秘的房間，隱約可見叼著被褥，含著眼淚求饒的絕美少女那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情態。
陰陽師沙啞富含情意的聲音仿佛蜿蜒攀爬的巨蟒，恨不得將她一口吞進肚子裡。
「喜歡看誰吃醋？嗯？」
「嚶嚶嚶我錯了……」
男人吃醋真可怕。
尤其是她師父，更是醋王。
漫漫長夜無心睡眠。
次日一早。
師父就神神秘秘的出門了。
臨走前親親奈奈子的額頭，被奈奈子抓住頭發不松手，低聲下氣哄了好久，又許諾今晚做大餐給奈奈子吃，好不容易才離開，離開前依依不舍的囑咐什麼要等我回來啊，不要亂跑啊，看見別的狗男人就一拳打死啊……
奈奈子揮揮手，嫌他煩死，抱著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她現在是陰陽寮臨時工，干不干活都行。
爺爺奶奶出門去店裡，家裡只剩下胖頭魚和小河童露瑩。
露瑩的種族是瑩草，擅長種植。
大家把另外一塊菜地開辟出來，忙碌了一個上午。
中午天氣很炎熱。
於是奈奈子做了桂花冰糖碎冰紅豆藕粉，給每個式神分了一大碗，猶豫了一下，朝露瑩招招手，叫露瑩給禍津神送飯。
過了一會兒，露瑩哭著回來，說他被禍津神揍了。
奈奈子大吃一驚，連忙查看他的傷勢，還好只是頭上腫了個包：「他不是被綁起來了嗎？」
露瑩哭唧唧：「趁我不注意，喂飯不僅不吃，還用頭把我頭撞了。」
奈奈子生氣了：「等著，我去教訓他。」
擼起袖子衝到禍津神面前，這廝被吊起來，一副懶洋洋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有見到奈奈子，眼裡飛快閃過一絲情緒波動。
「你為什麼打露營。」
奈奈子雙手叉腰，怒氣衝衝。
禍津神那雙冰冷如刀鋒的眸像打量獵物的野獸，一動也不動的注視著奈奈子，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說：「我不喜歡吃冰的。」
「不喜歡吃冰的，你也不能打人啊。」
奈奈子很生氣，跳起來想打他膝蓋，沒想到啊，禍津神就是禍津神，戰鬥力杠杠的，綁得結結實實的身體一扭，完美躲過奈奈子攻擊。
他還在那兒說風涼話：「他是人嗎？他是妖怪，神打妖怪不是很正常？他自己笨，沒及時躲開。」
奈奈子氣炸了。
抓起帶來的冰沙碗，一把將綁著禍津神的繩子扯斷。
手腳並用爬上去，把禍津神按在身下，舉起冰冰碗，往他嘴裡塞。
「快吃！」
「欺負小露草，你個混蛋！」
被按在身下的禍津神眼裡閃爍一絲驚訝和笑意。
露瑩怎麼都喂不進去的冰沙，一股腦全喂進嘴巴裡。
奈奈子：「……」
說好的不喜歡呢？
禍津神撩起藍到發邪的眸子：「好吃，很甜。」
嘴角一勾，冷酷無情的禍津神聞著近在咫尺的馨香，那顆堅硬的心髒裂開一條小小的縫隙，長出名為「懵懂」的嫩芽。
「下次敢讓那妖怪送吃的，照打不誤。」
放完狠話的禍津神下一秒臉一歪，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浮現在臉上。
那姑娘眉眼冷冷，猶如冰雪裡燃燒的烈焰，甩著手腕冷笑：「有種你試試？」
第90章 向女君獻上忠誠
這一巴掌直接把禍津神打愣了好幾秒。
完全硬控。
一絲神血從嘴角流出, 和白龍神聖潔的淡金色神血不同，惡意中誕生，殺戮中盛放的禍津神的血是深紅色的, 地獄岩漿般的深紅。
那雙湖藍色的眸子轉為暗色, 粹著冰冷和殺氣：「你動手打我？」
奈奈子理直氣壯：「對啊，打得就是你啊。」
禍津神咬牙切齒：「有本事你放開我，再動手試試……」
話音落下, 繩子就斷成兩截了。
我們奈奈子特別講武德：「別說我欺負你一個幾百歲的老人家啊。」
忽然得到自由的禍津神愣了一下，眯起眼睛，心裡那點子惡念陡然滋生。
他本就是人心惡念中誕生的神明。
那麼……
欺負一個小姑娘, 讓她狠狠哭出來，好像不是什麼良心過不去的事情吧？
比如……
禍津神朝奈奈子伸出手，想拽她頭發。
謔。
我們奈奈子可不是個嬌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只見她面無懼色, 迎難而上, 一把握住禍津神的手。
軟軟肌膚像最嫩滑的牛奶。
人類姑娘掌心裡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繭子, 讓禍津神有微微恍神, 那點子惡意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他想, 她那麼軟，那麼嬌嫩，就像一朵生長在巨樹下, 稍稍被風吹雨打就會夭折的花……
禍津神那顆鮮血浸泡的心，聞到了花的馨香。
正當他准備手下留情的時候——
天旋地轉。
劇痛襲來。
眼前一黑, 哇一口吐出血。
奈奈子一個暴力過肩摔, 直接把庭院砸出個巨型窟窿。
禍津神躺在洞裡半天爬不起來。
狼狽又可憐。
「放開你又怎麼樣？」
奈奈子站在洞口邊拍拍手，哼一聲, 驕傲極了：「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讓你一只手，你也打不過我。」
禍津神：「……」
禍津神衝上去，禍津神被秒了。
禍津神再衝上去，再再再被秒了！
兩個時辰後，禍津神老實了。
老實的禍津神被迫認奈奈子為主，禍津神不是正統的神明，否則他也不用幫高天原打黑工來換取戶口。
比起神明，禍津神更像妖怪。
收服妖怪有兩種方式，收取對方的姓名，制成符箓。
或者交換血液。
「你叫啥？」
奈奈子嘗試第一種。
「……」
禍津神皺起眉，不是很情願的樣子換來奈奈子舉起拳頭。
「夜……夜蔔。」
「夜鬥？」
「不，是夜……」想糾正的話卡在禍津神喉嚨裡。
夜蔔這個名字來自於他的「父親」。
不停的為別人實現願望，不管是父殺子，夫殺妻，妻殺兒，任何荒誕的願望，只要獻上信仰，他都會去做。
所以，他是禍津神，帶來災難的「妖怪」神明。
所謂的「父親」創造他的本意是當做工具來使用。
而夜蔔內心則有著想成為真正神明的向往。
為此他甚至願意給高天原那幫傻缺神打工來討伐白龍神。
「到底是哪兩個字呢？」
「是夜鬥。」
從今天起，沒有夜蔔，只有夜鬥。
他將獲得新的生活。
——
神明的力量來自於神器。
緋器已經被丟到黃泉了。
想從黃泉找回來，難度非常大，不亞於把高天原神明打一頓。
所以剛簽完約出爐的夜鬥神瞬間從牛逼哄哄能神代武女神毗沙門天的強者，搖身一變成了小弱雞。
奈奈子非常嫌棄弱雞夜鬥神：「嘖嘖嘖。」
夜鬥神從高冷戰神，搖身一變成為小弱雞，本來就很不爽，氣得炸毛：「喂，誰把緋器丟黃泉的？」
奈奈子直接甩鍋：「蘆屋道滿啊，有能耐你找他把黃泉大門打開，進去撈回來啊。」
夜鬥：「……」
沒能耐，我那老父親都沒這個能耐，告辭。
說話大聲的夜鬥神稍微弱了點氣勢：「但是任何神明沒有神器的話，都會實力下降，神器就是神明的排面，而最強大的神器則是神明指引道路的道標。」
說起道標，夜鬥一直很在意一個事情，救贖他靠近奈奈子的時候，聞到了白龍神的氣息。
不是墮落的白龍神，是那個光偉正的白龍神。
這就很奇怪了。
正主都墮落了，怎麼氣息還有光明聖潔的痕跡？
奈奈子對這種神明秘聞嘆為觀止，小板凳一架，瓜子花生酸梅湯往上面一放，小手朝夜鬥一招呼：「來磕個瓜子，咱們好好聊聊。」
夜鬥交付了姓名。
承認夜鬥為自己真名後，兩者間多了一絲聯系。
夜鬥抓一把瓜子，磕磕兩下，吐出瓜子皮，嘗著瓜子味兒：「聊什麼？」
奈奈子朝他點點頭：「神明墮落的征兆。」
夜鬥挑眉：「你剛剛不是要我去監視你師父和蘆屋道滿而因為我沒有緋器對我進行了奚落加蔑視嗎？」
奈奈子：「這個不重要。」
夜鬥揚起音調：「這個很重要！」
他沒有緋器了！
奈奈子捂臉：「你這樣很蹦人設啊。」
夜鬥才不管什麼叫人設，他只想要拿回武器。
「緋器！」
「沒有！」
奈奈子跳起來。
夜鬥睜大眼睛看了她一會兒，扭頭蹲牆角生悶氣去了。
「喂。」
奈奈子戳戳他：「真生氣啦？」
夜鬥甩開她：「……」
奈奈子撓撓頭：「那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拿到和緋器同等的武器，或者我應該怎麼給你弄一把好武器？」
然後，夜鬥給奈奈子科普了一下什麼叫「神器」。
奈奈子恍然大悟，右拳錘左手掌，可愛的小辮子晃啊晃，頭上的發簪晃啊晃，夜鬥的眼睛晃啊晃，像不經意被玩具吸引的藍眼高冷酷酷大貓貓。
「這種東西我有啊。」
正追逐「玩具」的大貓貓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她：「嗯？有什麼？」
奈奈子豎起一根手指，晃啊晃：「有類似的神器啊。」
這下大貓貓反應過來了，霍然睜大眼：「緋器很厲害的。」
「哼，我有一個更厲害的！什麼緋器都比不上！！！」
「十個緋器都比不上！！！」
夜鬥看著得意洋洋的小姑娘，暗地裡不以為然。
緋器要是不厲害，能有那麼多主人？
緋器要是能被輕易替代，能有了那麼多主人還能被他接納使用？
做野良的，那必須夠資本啊。
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找到緋器的替代品呢？
——
兩個時辰後。
望著面前扎著高馬尾，臉上繪有神紋，一身氣勢猶如實質的青年，夜鬥大貓貓不敢置信，指著他說：「你你你你……」
「繼國緣一。」
面對禍津神的武士面容冷淡，暗紅色的眼眸毫無波瀾。
但當他轉向奈奈子時，忍不住一腳邁出稻荷神社的召喚陣，激動的上前一步，露出大狗狗般溫順的笑容：「主公，您終於召喚我了。」
emmm。
小小心虛了一下。
不過很快啊，奈奈子就理直氣壯的摸了摸繼國緣一的頭，語重心長的說：「緣一啊，這次我非常需要你。」
繼國緣一殺了鬼王，完成心願後，只剩下身為稻荷神鑄造的，認奈奈子為主，為奈奈子而戰的唯一心願。
「但有所願，百死而不辭。」
奈奈子擺擺手：「沒那麼嚴重啦，喏，那邊那個夜鬥神啊，是最近和我簽定契約的神明，有點小事情我想拜托他去探查一下，但是他說他的武器緋器，被打進黃泉了，沒辦法，所以我想請你幫幫忙，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稍微臨時充當一下他的武器。」
「喂，什麼叫過分的要求，我可是很厲害的武神，篦沙門天都不是我對手呢。」
雖然夜鬥不喜歡把這個戰績說出來，但是現在是不能丟面子的時候，必須扯出來撐場面啊。
「真是無禮的神明啊。」
太陽花耳飾晃動，酒紅色高馬尾的青年擋在奈奈子面前。
高大挺拔的身影宛如一棵遮擋風雨的青松，屹立不倒，堅定不移。
他緩緩握住腰間的日輪刀。
「想要使用在下的話，就向在下證明你自己吧，在此之前，作為向主公效忠的武士，可不會容許你對主公的無禮。」
繼國緣一的實力如何呢？
想必鬼王非常有體會。
首先他是個擁有通透世界的掛逼，其次他是鬼滅世界的天命之子，真老天爺降生在人間最完美無瑕的寵兒。
如果不是他死掉了，想必鬼王能苟到死。
同樣的，如果說繼國緣一是完美的絕世天才，那麼夜鬥就是打不死小強類型的純血牛天才。
就算失去了緋器，擁有磨練出來的強大武技的他，在繼國緣一面前……
純靠技巧根本打不過啊打不過！！！
誰踏馬能跟個掛逼拼戰鬥技巧？
篦沙門來了都得丟掉武□□頭落荒而逃啊喂。
「碰。」
夜鬥重重摔在地上，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
「夜鬥神。」
手握日輪刀的青年紅眸比神明更加冷淡，仿佛無窮無盡的大海下，蘊藏著波濤洶湧的危險：「單論技巧，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是對手，無法得到承認。
「哦。」
夜鬥冷冷的站了起來，他沒有武器，只有神明的靈力凝聚的刀劍，這些刀劍比平常的凡鐵鋒利，可遠遠不能和繼國緣一日輪刀相提並論。
那把刀，已經是概念化的武器了。
神明的雙眸在陽光下猶如冰藍色的寒星，瞳孔興奮地收縮成針狀，散發著刺骨的殺氣，他勾著嘴，露出兩顆尖尖的森白犬齒，身體下壓，後腳蓄力朝地面猛蹬，下一秒嗖一下消失在旁觀者奈奈子的視線裡。
好快的速度！
一霎間，巨大氣浪襲來，吹倒稻荷神社兩旁茂密的樹木。
幾只藏在草叢裡的小狐狸狐仰馬翻。
一只雪白光滑，額頭點綴紅色神紋的小狐狸抬起爪子拍了拍奈奈子的小腿。
奈奈子低頭一看：「咦，你來啦？」
彎腰把小狐狸抱在懷裡。
小狐狸蹭了蹭香香軟軟的懷抱，心滿意足的舒了口氣，細聲細氣的說話：「這就是你給這孩子找的使用者嗎？」
少女彎彎眼眸，流露出一分驕傲：「夜鬥很強，不是嗎？」
小狐狸爪子交疊，墊在下頜處，眯起細長的眼睛打量著夜鬥。
夜鬥衝向繼國緣一的瞬間，繼國緣一一道日之呼吸柒之型撩刀而出，灼熱的太陽光芒殺傷力很強。
夜鬥不退反進，手中靈刀分為一分為二，一把狠狠釘死在地面，去勢不減的一腳蹬在靈刀柄上，借力躍起，驚險萬分的穿過柒之型的烈陽漩渦，欺身而上來到繼國緣一面前，另一把長刀劈頭砍下。
「很強。」
小狐狸目露欣賞：「就算是正統出身的武神，也是不如他的。」
「可是……他不是你。」
「緣一那孩子為了你，甘願將靈魂重歸於小狐丸中，和時空管理簽定了契約，這才能回應你借稻荷神社施展的召喚術，你對緣一而言，不光是主人那麼簡單……」
後面的話小狐狸沒有繼續說下去。
繼國緣一托身於小狐丸，那麼如果女君能接受麻倉葉王，能垂憐安培晴明，為什麼不可以看一眼繼國緣一？
她自認為由她手下誕生的孩子，不比這世間任何男子遜色。
奈奈子垂下眼眸：「這種事情……」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如果能像拒絕五條淶那樣就好了。
小狐狸拍拍她的手臂，安慰她：「京都裡的女君們，擁有挑選諸多情人的權利，男人們為了爭奪女君的喜愛，展現出自己的魅力，是其中一項必須的，所以作為被追求者，你只需要冷眼旁觀就好了。」
「您這樣說真的好嗎？稻荷神殿下。」
「不可以嗎？」
「我有心上人了，不，我有未來的丈夫了。」
「那麼，他是誰呢？」
「我喜歡麻倉葉王。」
「但這並不影響你憐愛安培晴明。」
小狐狸抓到了漏洞，重復她的想法，眸光慧黠：「你看，他們已經有了結果了，該向你獻上自己的忠誠了。」
神明眼裡，優秀的女君，是可以擁有很多情人的。
正夫做不了就做情人嘛。
不能登堂入室那就翻牆嘛。
順著小狐狸爪爪的方向望過去。
一身傷痕累累的禍津神正死死地盯著她，那雙眼睛亮得嚇人，戰鬥後的興奮，刺激，愉悅裡夾雜著一絲緊張。
他像凱旋的戰士，等待著他的女神垂憐。
而另外一位——
高馬尾的武士則對他的心思洞察秋毫，撇了撇嘴，淡淡地說：「在下只是暫時承認你而已，等女君的事情了解，再無瓜葛。」
這場戰鬥沒分出勝負，你就別整出這個樣子行嗎？
「呵。」
夜鬥冷笑一聲。
踉蹌來到奈奈子身邊，單膝點地，揚起臉龐：「你的命令，我將拼盡所有來達成。」
而繼國緣一同樣單膝跪在地上，他則是溫順地低下了頭，溫柔又謙卑：「您的心願，便是在下存在的意義。」
如果說夜鬥是狼，那麼繼國緣一就是最忠誠的犬。
夜鬥不服氣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臨時神器，扭頭衝奈奈子說：「我可以和你締結血契！」
奈奈子：「哈？」
啥玩意？
第91章 他不是葉王
夜裡開始有雷聲作響。
麻倉葉王今日加班, 小屋內點燃的爐子冒出陣陣青煙。
「師兄。」
從外面行來的賀茂保憲神色疲倦，嘴唇蒼白，衣裳一角染了血跡, 聞言抬起溫和的眸子, 裡面蘊藏著某種堅定的力量：「白龍神那邊不能再拖下去了。」
「道滿呢？」
麻倉葉王反問。
賀茂保憲皺眉：「第二次神誅，他已經沒辦法再出面阻擋了。」
蘆屋道滿是個有很多秘密的男人。
但他無法兩次出現在神明面前，抵抗神誅。
麻倉葉王並不意外, 神色淡淡的頷首：「那麼我去了師兄，若是我無法回來，請轉達奈奈, 不必記掛我。」
「說什麼傻話呢。」
這話是另外一位大陰陽師說的。
雨幕裡，站在屋外回廊下的陰陽師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臉色蒼白，眼神冰冷得像牆上凍結的干枯薔薇花的鬼魂。
「該我去才是。」
麻倉葉王安靜無聲地看著他, 過了半晌, 嘆了口氣：「這次神誅的威力, 要比上一次更大。」
那陰陽師聞言, 低沉又不屑的笑起來：「我與百妖們, 又何嘗畏懼過任何神明？不過是天的木偶泥塑罷了。」
庭院裡, 雨幕中，身穿鎧甲佩戴大太刀的少女。
抱著人偶的美麗姑娘。
冷若冰霜的雪女。
身負黑色雙翼的俊美大天狗。
眼上覆蓋黑紗，雙生的僧侶。
……
無數道強大的妖力衝天而起, 正在天上擂鼓的御雷神低頭望來，冷冷道：「妖魔當誅。」
「當誅？呵, 區區御雷神……不過爾爾魍魎……」
一向清雅無雙的大陰陽師, 白狐之子安培晴明褪去了風雅的外衣，露出罕見的, 流淌在骨子裡，屬於妖怪的強悍凶狠，黑色鎏金折扇展開，黑色的羽織掀起風雨的落幕，伴隨著他走向雨幕中，數十位真正的大妖王們緊隨其腳步，堅定又張狂地走向那前來討伐的神明們。
風雨裡，只有最後一句，輕飄飄的，帶著溫柔低啞的嘆息。
「你若是成功了，記得撈我回來。」
「若是失敗了，就送奈奈離開。」
「別被那個人抓到了，抓到了，他得吃了你，嫉妒可是神明犯下的原罪啊……」
麻倉葉王幽深的眼眸沒有一絲情緒起伏：「我知道了。」
白衣的陰陽師熄滅爐子上的小火。
旁邊低低咳嗽的賀茂保憲似乎身體不太好：「你和奈奈子婚期定的什麼日子？」
麻倉葉王冰冷的臉色稍稍融化了一絲：「奈奈喜歡吃柿子，我們打算在夏末的時候舉辦婚期。」
賀茂保憲望向屋外的雨幕，眼角余光掠過無聲消失在雨夜裡的白色狩衣，轉過身，望著空蕩蕩的，尚且殘留一絲熱氣的屋子自言自語：「夜深風雨大……夏末秋初的柿餅呀，真希望能吃到呢……」
……
禍津神在雨夜裡飛速奔跑。
懸掛在腰間的刀劍劃過亮白的鋒芒，一揮而下，直接將數十只妖魔斬殺殆盡。
揮出的刀鋒自帶破魔，滅殺，誅邪的效果，杠杠好用。
「這些……」
「都是什麼怪物啊……」
殺不盡的怪物衝上來。
沒有理智，沒有思考能力，一個個高高瘦瘦，皮膚干癟，就像被吸干了精氣的……人？！
剛剛從禍津神轉職的夜鬥臉色凝重：「是人嗎？」
這只是個自言自語的疑問。
往日裡，緋器只是托著下頜，神色冷淡又敷衍的說一句：「誰知道呢？」
夜鬥習慣一個人戰鬥，一個人分析戰況了。
「是人。」
手上的長刀裡傳出一個冷靜理智的聲音：「他們身上殘留人類的經脈走向……他們是活生生的人被吸干了血肉，成為的人偶。」
「……」
在繼國緣一通透世界的快掛幫助下，夜鬥很快找到這些人皮人偶的弱點並擊敗了他們。
禍津神腳下的木屐落下時，腳邊黑色霧氣飄散。
青色石板蜿蜒延伸至高聳入雲的山尖，山林間漂浮的不再是神明清冽的神氣，而是厚重的，灰黑色的粉塵，濃郁的讓人窒息。
「毗沙門接到的命令是誅殺邪神……你知道什麼是邪神嗎？」
「從正神之位墮落成妖魔，如果能保守本心，像那位風神一樣，為了保護人類失去神格，還瞎了一只眼，那勉強能說一句本心尚在。」
「可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作為連七福神都要避讓不及，連稻荷神都要謙遜相待的京都掌管四季流轉，最為正統的高龍神，究竟會為了什麼而墮神。」
明明享受整個京都的信仰……
那是他無數日夜裡夢寐以求的東西。
卻被棄如敝屐的拋棄掉。
禍津神按住長刀下壓身體，肌肉緊繃，腿部肌肉發力，深吸一口氣，冰藍的眼眸仿佛捕獵前的野獸，直勾勾的凝視著這座黑霧籠罩的神社：「調查麻倉葉王為什麼來這裡也好，他們究竟在做什麼也好……既然答應了那位女君殿下……那麼就要全力以赴了……搭檔……」
那把日輪刀裡，過了半晌，回應了一個漠然但堅定的：「上吧。」
——
這是夏日裡第二個雷雨天氣了。
夜裡的雨傾盆而下，一開始只是綿綿細雨，奈奈子把回廊下的鞋子，放在院子裡的燒烤工具撿回來，沒想到雨越來越大，雷聲陣陣震耳欲聾，天上厚厚一層烏雲裡，依稀有神明的身影晃動。
上一次見到這些神明，是在一周前。
她在自家院子裡撿到了一只打臨時工的夜鬥神。
而這一次……
想到接受自己命令，深夜出門調查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夜鬥和繼國緣一，再想起今晚師父派式神回來送信，說要值班，今晚不回來的事情。
奈奈子內心的焦慮越發嚴重。
她皺起眉毛望著天空，身邊擠滿進來躲雨，又害怕雷神威嚴的小妖怪們。
「小胖。」
胖頭魚一直都是魚醜心善實力強，忙前忙後給小妖怪們遞擦水的干毛巾。
聽說荒川的一個蚌女喜歡上了胖頭魚的溫柔，正在熱烈真摯的追求他。
胖頭魚噔噔噔走過來，用魚頭碰了碰奈奈子柔軟的手掌：「奈奈，不要憂心啊。」
奈奈子摸了摸小胖的魚頭：「我沒辦法不憂心。」
「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小胖望著她憂愁的美麗臉龐，就像見到雲霧遮擋的青綠山水，他和奈奈子來到人類世界生活，已經學會了如何用人的方式來思考。
他想了想。
「蚌女告訴我，安培晴明召集了荒川之主。」
「那不是很正常嗎？」
小水獺經常跟在安培晴明身邊，時不時會提上香魚登門蹭飯。
胖頭魚搖搖魚頭：「召集的意思，是召喚式神為自己作戰，式神需要使用自己最強大的姿態。」
荒川之主的形態有水獺，人型，御浪形態，正常的荒川形態。
所以，不止荒川之主，安培晴明還招集了許多大妖怪。
坐在奈奈子腳邊的露瑩怯怯抬頭：「我們族中最擅長治療，最怪力的螢草大人，也過去了。」
到底……
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夜空裡的雨水越發大了，雷聲急促如鼓點，激烈極了。
奈奈子不想等夜鬥他們調查結果了。
換上適合戰鬥，有特殊加成的巫女服。
拿出自己的梓山長弓，頭發扎成高馬尾。
英姿颯爽的戰鬥巫女小姐掏出那個破手機。
自從她二次穿越。
上面的進度條好像壞了一樣，完全一動不動。
披上蓑衣，奈奈子囑咐大家看好家：「小胖，我先出門了，等下爺爺奶奶回來了，告訴他們飯菜在爐子上熱著呢。」
小妖怪們聞著飯香眼巴巴看過來。
奈奈子莞爾一笑：「你們也有份，晚上雨不停的話，就在我家住吧。」
「好耶~」
一群小妖怪歡呼雀躍。
家裡有小胖和露瑩，河童，以及麻倉葉王留下來的式神，這些小妖怪可老實了，連惡作劇都不敢。
奈奈子轉身，匆匆走入雨夜。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
掏出明珠照亮方寸的道路，雨夜裡飄來濃郁的血腥味兒。
京都就是很難走的泥巴路，天氣好的時候，黃土懟嚴實，上面可以走牛車過跑馬，但是一下雨，地上就會變得泥濘光滑，很難行走。
兩旁的店鋪早早就關門了。
街角巷尾，一些骨肉如柴的人趴在泥坑裡一動不動。
看起來，他們是死了的。
等天晴了，會有治安官來收拾屍體，如果有妖怪吃掉這些屍體，治安官和陰陽師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燒掉屍體防止疾病蔓延的柴火是需要錢的。
可以省錢。
真是可悲又可憐啊。
「真是可悲又可憐啊。」
這話完全把她的心聲說了出來，語氣薄涼冷漠，帶著高高在上的蔑視和悲憫。
這個聲音很熟悉。
奈奈子握緊手裡的長弓，呼吸急促，死死地盯著雨幕裡走來的男人。
一身藍色的陰陽寮狩衣。
模樣清俊如朗月，豐神俊朗，風姿孤傲高冷。
那是奈奈子熟悉的模樣。
他衝奈奈子彎彎眸子：「下雨天，你怎麼來了？」
「正好我還沒用晚飯，我們回家吃吧。」
他一步步朝奈奈子走過來。
腰間上懸掛的是奈奈子給他編織的平安繩。
精致，完美。
熟悉的眉宇間，是她熟悉的神色。
「呲。」
弓弦的嗡鳴聲，一支雪亮的靈力箭矢對准了他。
少女面色冷凝，眼神充滿了警惕：「你是誰？」
第92章 葉王吃掉了白龍
那人站在雨幕裡, 身上是干燥的，笑容溫柔地望著奈奈子：「我是「葉王」啊，奈奈。」
「葉王」兩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 有種別扭詭異的矛盾感。
就像一個人撕掉自己的皮, 又瘋狂往身上貼，卻不知道早就貼不回去了。
「真是瘋子。」
雨水打濕了嘴唇，好像朝露中冰冷的白薔薇, 姑娘的眸子在雨夜裡粹了冰冷的鋒芒，遍布刺骨的冰棱，她纖細漂亮的仿佛在發光的手指微動, 弦聲嗡鳴，靈氣迸發的耀眼白芒照亮大半條街道。
角落裡的鬼魂慘叫著四處逃亡。
那是一支破魔之箭。
箭矢嗖一聲，射向了對面的青年。
那青年不急不慢，抬起了手, 秀氣, 修長的指尖正好夾住飛射而來的白色箭矢。
「咦……」
淡淡的語氣裡, 略帶驚訝。
箭矢的力量讓小覷的青年被洞穿了指尖, 直面箭矢鋒芒, 即將被射穿頭顱的一瞬間——
炙熱的, 蓬勃的火焰點燃。
一只火焰非人的手掌穩穩抓住了箭矢。
青年幽深的眸色宛如深不見底的深淵，給奈奈子一種即將被拽下去的毛骨悚然感。
她再度彎弓。
靈氣迸發出箭矢，厲聲冷然：「我師父呢？」
「你師父是麻倉葉王。」
青年勾勾嘴唇：「我曾經也是麻倉葉王……我來做你師父不好嗎？」
「我會比他更好對待你, 女君。」
「我會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我會讓全世界都跪在你腳下臣服……」
青年露出睥睨冷酷的神情，這是奈奈子在現世和他短暫接觸時, 所沒能見到的屬於恐怖老怪物陰暗的一面。
而這份陰暗面, 卻僅僅用於被他拿來求偶。
求偶。
多麼可笑又低賤的詞彙。
世間男女之情，情欲之愛, 對於神明而言不過爾爾罷了。
他曾在這千年前的京都裡，為了野心而追逐藤原家的庶出女君，又曾在子孫滿堂時毀掉整個家族只為追求力量和永恆。
他對愛情不屑一顧。
可現在的他嫉妒著另一個世界裡，過去的自己。
甚至卑微到假扮對方，妄圖替代對方來得到對方深愛的妻子。
他真愛著你。
我亦深愛著你。
我們擁有相同的靈魂，我會比他更愛你。
所以……
你為什麼不可能接受我呢？
「開什麼玩笑。」
風雨中的少女身著自帶聖潔buff的巫女服，纖細窈窕的身姿凌然鋒利得像蓄勢待發的箭矢，冷意凝聚在絕色的眉眼間，雨水滑過挺直的鼻梁，沒於因為失溫而蒼白的櫻唇，那雙清澈的眸子裡點燃決絕的火焰：「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憑什麼替代他？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替代他？就因為那區區一致的靈魂？」
對方疑惑地反問：「不夠嗎？」
奈奈子冷笑一聲：「夠個屁，我師父才不會說什麼叫世界跪在我的腳下這種廢話，我師父才不會說什麼你會成為實際上最幸福的妻子這種屁話，我師父只會握住我的手教會我該如何在風雨裡前行，用自己的雙手去取得自己的幸福，我師父只會希望我成為一個「快樂，自由和矯健」的人，而不是誰的附庸者。」
弓弦拉到極致的聲音尖銳刺耳。
雷鳴聲中少女的聲音堅定極了。
「我師父才不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家伙。」
「所以……你做什麼美夢呢？」
三道雪白的光芒頃刻間奔赴對方面前。
巨大的火焰掀起灼燒的熱量。
一個身披火焰盔甲的類人精靈無聲安靜地護在他面前。
這下，是裝都懶得裝了。
麻倉好用一種帶著欣賞和喜愛到不知道怎麼辦的眼神，看著奈奈子：「他把你教導的很好。」
「奈奈子。」
「不要急著拒絕我啊。」
「你不是想知道，他們背著你做了什麼嗎？」
麻倉好朝奈奈子伸出手：「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一見他們……」
雷聲轟鳴。
奈奈子心跳陡然加速，內心一慌。
——
夜鬥和繼國緣一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殺上了白龍神社。
山頂上的平台，是雷暴的彙聚點。
雷電狂舞，亮如白晝，雷暴形成雷電的海洋，每一步都是電閃雷鳴，擇人而噬。
「過不去啊……」
禍津神眯起眼睛，這片雷暴殺傷力比上次還要強大。
「這次來了多少正神討伐啊……」
「蘆屋道滿那家伙，不會在裡面吧？」
「不是蘆屋道滿。」
繼國緣一出現在禍津神身旁，雷暴裡有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讓他覺得很眼熟：「好像是……安培晴明？」
「哈？你說誰？」
夜鬥聽聞過安培晴明的大名。
一個半妖之子，於陰陽術上的造詣登峰造極，得到無數百鬼妖王的追隨，要知道那些大妖王有的可是能與神明抗衡，甚至還有正神墮落的妖王……
他們臣服於安培晴明不是因為所謂的血統。
而是他足夠強。
強到讓這些性格各異，強大到不可一世的妖王們心悅誠服，甘願為他而戰。
「御雷神？」
「呵。」
面容俊美的非人妖王握住手中長刀，飛身躍上雷雲層中，伴隨著神明的驚呼聲，琵琶聲錚錚作響，懷抱琵琶的白發美麗女子眉眼帶笑：「請勿亂動啊，神明大人~」
雲層裡落下淡金色的正神神血。
夜鬥認識的毗沙門和另外一個人身龍尾，腳踩長弓的女妖王纏鬥在一起，即使是武神，那位女妖王也不落於下風。
真是……
可怕的百鬼啊。
什麼風神大人。
什麼半身的輝夜姬。
這他媽不叫百鬼夜行，改名「神明夜行」吧。
或許是和昔日同僚有仇，這幫墮落神明下手賊狠。
「怎麼才能進去呢？」
神社外面被這幫妖怪堵得嚴嚴實實啊。
夜鬥頭很疼。
「從那邊可以進去哦。」
一道華麗清越的聲音提醒他。
「哦，多謝……咦！！！」
夜鬥跳起來，炸毛地看著忽然出現的陰陽師。
等等。
臉上有妖紋？
這一身恐怖妖力讓夜鬥緊張的吞口水。
真，真的是半妖嗎？
對方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眸色幽深如墨，托著下頜笑意盈盈：「繼國緣一啊，奈奈召喚了你嗎？禍津神，上次取你的血用得差不多，怎麼，上門送血來了？」
這人骨子裡惡劣得要死。
逗得夜鬥頭皮發麻：「你這家伙……」
他刀呢？
他刀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子，頭也不回地朝神社裡奔赴而去。
「哈哈哈哈。」
半妖晴明捧腹大笑，笑聲落下後，搖搖頭，拂去衣袖上神明落下的神血，玉樹蘭芝，舉步向前，清雅的姿態轉變為瘋狂桀驁：「來都來了，一個都別想回去了，今日，總是有神明，是需要換代的呀……」
「安培晴明，你好大膽子，竟敢與「天」作對！！！」
叫囂中的御雷神下一秒就被深紫色的巨蛇一口吞下。
——
白龍神社裡不復往日的光明。
這裡彌漫大量的黑色霧氣。
霧氣裡，侍奉白龍神的神官，巫女們宛如抽空了靈魂的木偶，端坐在石道兩旁的座位上。
睜著一雙雙死寂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闖入者。
「喂，他們……」
「被抽空靈魂了。」
「白龍神的神官，誰敢動他們？」
「如果說是白龍神呢？」
「怎麼可能……」
夜鬥的聲音戛然而止。
總是處事不驚的冰藍色眼眸豁然緊縮，不敢置信地看著遠處——
巨大的寶座上。
匍匐著一條黑色的巨龍。
蜿蜒的身軀上長滿密密麻麻的人形臉龐。
每一張臉都是猙獰的，痛苦的，恐懼的，發出呼救聲：「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龍的額頭上，長出龍角的地方變得腐爛。
睜大的龍眼猩紅可怖，劇烈顫抖著——黑衣的青年將手探入龍目中，毫不留情的活生生取下龍的眼睛，語氣冷漠：「從眼睛開始？」
「從眼睛開始。」
巨龍吐出疼痛的低鳴，那竟然是活著的，有理智的龍神。
可……
他竟然任由眼前的人類吃下自己。
「麻倉葉王，吃掉我的神格，吃掉我的魂魄……」
「你就能和另一個你「抗衡」，不要當他將奈奈神隱……」
巨龍喃喃自語，猶如晴天霹靂響徹神殿。
「我的奈奈子呀……」
念著心尖尖上刻著的名字，巨龍空洞洞的眼裡，流淌著刺目的鮮血，那張龍臉上竟然扭曲著笑容，帶著懷念和不舍：「她該是自由翱翔的鳥兒……任何想要約束她的存在，包括於你麻倉葉王，都不可以。」
「我明白。」
陰陽師捧著血淋淋的龍眼，一口一口地吞進肚子裡。
那份屬於人類的氣息逐漸淡去。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份名為「神明」的身份。
陰陽師抹去嘴角的鮮血，低聲念出咒語：「前天之三，高天之四……」
「若得八方之靈……」
白龍神的氣息逐漸衰弱下去。
夜鬥握緊手裡的刀，猶豫要不要上去的時候，正在吸收白龍神的陰陽師忽然轉過頭，看向了他。
「出來吧。」
夜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另一個和陰陽師極其相似的聲音，帶著笑意響了起來：「你還真是有意思啊，另一個我。」
第93章 世界崩塌（正文完結）
麻倉葉王並不意外自己的出現。
但是當他轉身, 見到另一個自己身邊的奈奈子時，一下子愣住了，聲音干澀艱難：「奈奈……」
垂死的白龍神掙扎仰起頭, 空洞的眼眶四處尋找：「奈奈子……你來了嗎？」
「毓。」
奈奈子從麻倉好的身邊走到白龍神身邊, 她摸了摸白龍神的頭顱，冰涼的鱗片上沒有往日的聖潔，只有不停升騰而出的黑氣：「為什麼……為了我嗎？」
「對, 為了你。」
麻倉葉王一如既往的撫摸著奈奈子的頭。
他在奈奈子面前，永遠不會處於驚慌失措的劣勢。
這點讓麻倉好很不爽。
他和麻倉葉王宛如景像雙生。
可麻倉葉王是優雅的，從容的, 宛如平靜的湖面，下面是蘊藏著波濤洶湧，上面是富有力量感的靜謐。
他是沒有瘋掉前的麻倉好。
憑什麼你就有理解信任你的師兄和師弟，有真心喜愛的戀人, 有相互包容慈祥和藹的爺爺奶奶呢？
就連股宗……
都不願意背叛你。
成神的麻倉好嘗到了名為嫉妒的毒藥。
就算是gs, 地球靈魂之神, 歷經無數靈魂歲月洗刷後的神明, 仍然會為走上另外一條截然不同道路的自己為之深深嫉妒。
「師父……」
奈奈子抓住葉王的袖子, 在麻倉好面前冷如冰雪, 堅硬如磐石的女君，此刻就像一個露出柔軟內裡的羔羊，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你吃掉了毓嗎？」
回應她的是一個吻。
青年的手掌溫柔又干燥, 帶著淡淡的暖意，按住了她的後腦, 輕輕壓了上來, 他的嘴唇上帶著鮮血的味道，神血應該是甜蜜的, 但墮神的血是苦澀的，蛇膽一樣的苦澀，苦澀到奈奈子眼角落下顆顆明亮的珍珠，而無法遏制自己的悲傷。
這個吻不是葉王的吻。
是毓的吻。
奈奈子哭成小噴嚏，滴滴答答落小珍珠。
葉王心疼極了，就給她才擦眼淚，接了一兜子的珍珠。
「這麼愛哭，以後可要怎麼辦？萬不能叫人欺負了你去。」
「為了我，你們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奈奈子可不喜歡聽師父嘆氣，手指用力到發白的拽住師父的袖子，固執執拗地想要一個答案。
「奈奈子。」
巨大的龍頭湊過來，飄起來的胡須落在奈奈子臉上，溫柔拂去她的淚痕，明明是空洞的眼眶，卻讓奈奈子感覺到被溫柔注視著。
「因為吾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吾是自願的，不管是神墮，還是拋棄道標，將血肉和麻倉葉王合二為一，都是吾自願的。」
因為他知道，身為神明的他，永遠沒有辦法真正擁抱奈奈子。
所以，他不做神明了。
「為了不被換代嗎？」
角落裡的夜鬥神眼神復雜難言的看著白龍神。
白龍神舍不得轉頭，蹭著奈奈子回答夜鬥的話：「是，為了不被換代。」
「信徒們會操縱神明的一切，地位，模樣，喜好，性別，甚至愛情。」
「吾想要和奈奈子結合，就必須轉變性別。」
「在信徒們眼裡，白龍神可以不是吾，但必須是他們心中慈祥慈愛的女性神明。」
「白龍神不曾換代。」
「但吾與他們的信仰背道而馳，迎接吾的只有換代一個下場。」
「換代後的吾，不再是吾，吾不再記得奈奈子，和奈奈子相識的點點滴滴都會消失不見。」
「吾不願意。」
失去神格，失去眼睛，失去道標，殘破之軀的龍神語氣溫柔，鱗片貼著愣愣不語，美麗哀傷得好像下一秒又要掉小珍珠的奈奈子，帶著一絲深情的笑意：「奈奈子，現在的吾很幸福，吾可以自由的愛你。」
奈奈子語氣哽咽：「可是……可是……」
她該怎麼面對這樣的感情呢？
「無需你煩惱。」
師父永遠都會安撫她。
「我們會解決的。」
「等你死了，自然是解決了。」
涼涼的語氣，來自看情敵表白的麻倉好。
這位地球之神的臉色可以用陰沉來形容。
一向以「樂子人」俯視所有人的神明，快要被醋死了。
「一個墮落的神明，一個吃掉神明的陰陽師……」
「你們能做什麼呢？」
「不過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那麼，加上我呢？」
宮殿裡掀起陰冷的寒風。
覆蓋著黑色綢緞蒙眼的白發神子突兀的出現在白龍神身邊，掀起的風吹過奈奈子的發絲，咒靈指尖微動，強忍著為她理平發絲的舉動，白衣咒靈的衣擺上殘留著烈焰般的紅痕，說不清楚那是火焰舔舐了衣裳，還是生前吐出的血痕，但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那無比強大的力量極具壓迫感。
「哦，五條家的神子變成了咒靈？」
這件事情倒叫麻倉好略感驚訝。
青年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頜：「只是不知道，日後的五條家知道自己祖先為愛變成咒靈，會有什麼反應呢。」
真有趣啊。
五條淶波瀾不驚：「哦，關我屁事。」
他現在只是為女君而存在的咒靈。
什麼五條家爛橘子，一起爛了得了。
「喂喂，風頭不要一個人出吧。」
佯裝艱難擠進來的蘆屋道滿抬手衝麻倉好打了個懶洋洋的招呼：「喲，好久不見，球神。」
見到蘆屋道滿。
麻倉好眼裡凝重些許。
因為這家伙很難纏。
那麼，本我，加上墮神，特級咒靈之王，蘆屋道滿……
還有外面對抗神誅的安培晴明。
「嗡。」
弓弦再次嗡鳴。
一道，兩道，三道……
整個空間裡布滿了尖銳明亮，蘊藏著磅礡靈力的箭矢。
拉弓勾弦的姑娘身姿凌然的仿佛不可退讓的女武神。
清脆的聲音擲地有聲：「還有我。」
「傷害我最重要的人，絕不會原諒你的。」
所有人的威脅對於麻倉好而言都不過是笑話。
唯有奈奈子的話語，讓這位不可一世的強者沉默了片刻。
許久。
他嘆了口氣。
「就算被你仇恨，也想擁你入懷啊，女君。」
——
神殿徹底轟塌。
巨大無比的火靈衝天而起，一把捏死前來搗亂的神明。
安培晴明看著這可怕的自然之力，深深的嘆了口氣：「既然要玩硬的，大家都別活了。」
掏出懷裡用數位天命之子鮮血染成的符箓。
神山之下，陣法一一連亮。
空間扭曲，時空破碎，分為無數個小碎片。
鬼滅、野良神、通靈王、少年陰陽師……
小世界意識們試圖瘋狂撈人。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麻倉葉王是我的，安培晴明是我的，夜鬥是我的，繼國緣一也是我的，可愛的奈奈子更是我的……
幾個小世界意識差點打起來。
為了搶奪可愛的奈奈子，互相扯頭花，吐口水腳踹，導致時空風暴瘋狂刮刮樂。
哦，還有個麻倉好。
呸呸呸。
吐出去。
被吐出來的麻倉好氣得咬牙切齒：「打不過就玩陰招啊，真是好極了，好極了！」
他瞧都不瞧身邊眼巴巴瞅著他的通靈王世界意識，一頭朝著奈奈子所在的世界飛速靠近。
通靈王爾康手：不要以為自己通關了世界，就看不起我了啊，可惡啊，世界大BOSS還是主角是個什麼惡趣味作者畫出來的啊喂？！
正美滋滋一把抱住自家可愛迷人奈奈子，溫柔呵護在懷裡的家教世界意識一看有大BOSS衝自己來了，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要關門。
滾啊，不要靠近我們奈奈子啊。
你丫的把綜合小世界都干碎了，不要來欺負我啊！
「師父……晴明……毓……五條淶……還有……」
被世界衝擊波差點震暈的奈奈子和衝過來想要抓住她的麻倉好擦肩而過。
麻倉好再也端不住了。
他所思所想，心心念念，幾乎成魔的執念，就那樣眼睜睜離他而去了。
「奈奈子！」
麻倉好呼喚出火靈，想不顧一切抓住奈奈子。
保護奈奈子的家教意識手疾眼快，呼啦一下關門，狠狠把火靈關在了外面。
關門前還不忘伸手一撈，把心愛閨女心心念念的幾個家伙撈到自己懷裡。
嘿嘿。
什麼文野啊，什麼咒回啊，什麼鬼滅啊。
都得來求著祂開門。
可把祂得意壞了。
眼瞅被舔包的麻倉好失去理智要跟自己同歸於盡。
世界意識趕緊卷起包袱開溜。
「哎呀，等等我啊。」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遙遠呼喚著，家教意識：狗都不回頭。
空間亂流裡。
藍色授衣，烏發披散而下的青年氤氳著極其可怕的氣勢。
仿佛地獄中走來的惡鬼。
一絲絲的黑色紋路出現在這位靈魂之神的額頭上。
「哇哦。」
慘遭拋棄的蘆屋道滿手忙腳亂的掏出傳送符。
天了嚕。
麻倉好要神墮了。
球神你醒醒啊球神。
「道滿閣下。」
麻倉好從牙齒縫裡擠出帶冰碴子的聲音：「你一定知道，他們跑哪兒去了吧？？」
蘆屋道滿：「……」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個追求女君的樂子人啊喂。
空間亂流裡再次爆發激烈的戰鬥。
只是樂子人竟然暫時不落於下風並且成功跑路了而已。
——
遙遠的家教世界。
一切恢復了風平浪靜。
第94章 你家小孩一頓吃幾個赤王？
「今晚能去你家嗎」是霓虹經久不衰的夜訪節目, 節目組於深夜隨機采訪街頭一位路人，提出為對方付出租車費的報酬，來換取跟隨對方回家采訪的機會。
因為霓虹出租車費用高到離譜。
所以被答應的成功率很高。
往期節目組曾經采訪過「前國民偶像組合」亞撒西, 「因為自小和哥哥分開長大後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相愛最後得知真相的哥哥選擇自殺, 留下痛苦失去生活希望日夜流浪街頭」的妹妹，以及「兩小無猜幼染馴長大後結婚生下三個孩子，雖然很辛苦但很幸福的」一家五口……
無數個開盲盒一樣的精彩人生成為這個節目最大的賣點。
而現在, 節目組的主持人就攔住了一位深夜在街頭出現，一身奇怪裝束的年輕男人。
深藍色的衣服，好像某種教會的服飾。
烏黑的頭發扎成高馬尾, 露出一張即使在月光下也清俊雅致，十分迷人的臉龐。
尤其是那雙深邃溫和的眼眸，只是一眼，就足以讓人心生好感和敬畏。
看起來是個非常有故事的人呢。
攝像師忍不住將鏡頭對准了過去。
「你好, 我們是「今晚可以跟你去你家嗎」節目組, 我們想……」
主持人積極的介紹自己的來意。
面前的青年一看就是很有涵養, 受到良好教育, 非常值得深挖故事的人。
要是不答應, 就太可惜了。
「這樣啊。」
青年沉思了一會兒,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就答應了。
「太好了，我們會出出租車費用的。」
「哦, 那個不用了。」
「哎？不需要嗎？我們節目組經費很充足，足以支付您的費用……」
話音剛落下。
身後的現代化高樓門口, 一個身著特殊制服, 腰間懸掛長劍，盤著淡金色頭發的美艷女人跑出來, 四下尋找，見到這邊眼神一亮，快步跑過來，衝著節目組就來了。
節目組攝像師都忍不住多拍了幾下。
這麼漂亮又有獨特氣質的美人，真是太少見了。
主持人以為她衝自己來的，正想說點自我介紹。
沒想到人家妹子對著青年就是標准的一鞠躬，九十度彎腰行禮：「非常抱歉，對您的接待實在是太失禮了，我們馬上安排專車送您回家。」
青年擺擺手：「客氣了。」
看起來很隨和的樣子啊。
主持人卻覺得這個妹子如臨大敵，神情很緊張的樣子。
emmm
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嗎？
直播間完美將女人的面容播放出去。
某個號稱「島國最富有」的鈴木家族裡，那個執掌財富的怪物鈴木老爺子眯起眼睛，虛胖蒼老的臉上閃爍著一絲驚訝：「那是……戶籍科的副長嗎？叫……叫什麼來著？」
旁邊沙發上杵著拐杖的白發老頭，是被譽為「黃金的獨裁者」掌控著半個島國黃金的國常路大覺，目不轉睛盯著電視屏幕：「淡島，她是青王的副手，那個青年……」
他臉色巨變，明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果然是那個「怪物」啊。」
「怪物？」
鈴木老頭迫不及待的追問：「什麼怪物？」
「一個玩弄生死的，千年前的大陰陽師——麻倉家的那位啊。」
黃金之王的解釋點燃鈴木心裡的欲望。
名為「長生」的欲望。
另一邊。
節目組坐上了淡島特意排來的高級商務車。
這種白色的商務車裡面很寬敞，全部采用高級真皮座椅，除了單獨的司機位置，後面兩兩三排的座位都有獨立液晶屏幕，右手邊是自動化儲存小冰箱，一個哆嗦不小心按開，裡面滿滿當當都是高檔香檳。
主持人：「……」
前一秒說付出車費用的我仿佛是個小醜。
「咳咳。」
同樣大為震驚的攝像師不禁咳嗽兩聲，提醒他趕緊進入正題。
主持人試圖找回本職工作：「方便問一下，您是因為工作才這麼晚回家嗎？」
「工作嗎？」清俊從容的青年笑笑：「算是吧，有一點小問題，這邊需要我幫他們解決。」
前面開車的戶籍科青王氏族聽到「小問題」三個字，忍不住一抖。
什麼小問題啊喂。
分明是大問題。
赤王他劍都要碎成三百六十五片了，不知道他們室長給誰打電話，搖來這個老妖怪。
當時這個老妖怪非常不願意出家門。
結果他們室長幫助過老妖怪的太太，那位據說擁有著超越輝夜姬美貌的太太在電話裡吼了老妖怪一頓。
不到五分鐘。
他們戶籍科的辦公室裡就莫名其妙多出一個散發著「我很不爽」「黑蓮花笑容」的清俊男人。
就跟早上出門溜達一樣，不急不慢問崩潰中的赤王想不想死。
又問被迫要捅死赤王的青王想不想赤王活。
論如何一句話整蒙逼兩個王。
最後他當著兩個氏族的面，輕描淡寫的衝那把支離破碎的劍一招手，那些碎片紛紛揚揚落下，成千上萬帶著赤王力量的碎片，竟然一股腦的鑽進他掏出來的巴掌大的黑盒子裡。
赤王：「……」
我劍沒了。
青王：「……」
他劍沒了。
最後赤王活下來了。
整個大樓裡都是赤王氏族的歡呼聲，他們決定今晚回去開派對慶祝一下。
而這個解決了大危機的青年揣著盒子是這樣說的。
「我家小孩最近正處於拯救世界的中二期，我和我的太太很苦惱，不知道該鼓勵他還是反對他涉及危險，這個劍挺不錯的，上面世界意識和我們家小孩挺相配的，拿回去給他練練手。」
一群目瞪口呆的青之氏族：請問您家小孩一頓吃幾個赤王？
司機小心髒抖啊抖，豎起兩個耳朵偷聽聊天。
主持人不了解內情啊，還擱那兒頗有同理心的安慰呢：「工作真的很不容易呢，一點點小問題，都需要返回公司來處理。」
「這一定令您非常煩惱吧。」
「是啊。」
青年雙手交握，大長腿架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姿態優雅矜貴，有種說不出來的氣度。
「不過，真正令我感到煩心的，還是生活上的事情。」
「比如說？」
「我的太太因為太過優秀的原因，總是有一些討人厭的蒼蠅圍繞著我的太太，所以真讓我感到煩心啊。」
說著煩心事的青年微微皺起眉，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淡淡的嫌棄。
那是對「蒼蠅們」的嫌棄。
主持人尷尬的打了個哈哈：「那一定是您的太太過於完美的緣故。」
真是的，又不是國民偶像x藤x香，過於完美肯定是吹噓吧。
這樣想著的主持人感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投射而來。
他下意識抬頭對上青年幽深的眼眸，打了個哆嗦。
有種被看穿的毛骨悚然感。
是、是錯覺嗎？
哈哈哈，怎麼可能有人會讀心啊。
一定是錯覺！
——
車輛停在一個普通的一戶建門口。
外面是帶花園的小庭院，一條石子小路蜿蜒出進戶的道路。
「前段時間我太太在橫濱那邊工作，最近放假了，我們就帶著孩子回到了並盛町。」
對方一邊解釋，一邊打開了門。
「我回來了。」
「啊，爸爸回來了。」
應該是他的小孩，一個處於青春期初中生的棕發男孩子飛快的衝下來，興高采烈的打招呼：「爸爸，我的禮物~」
「帶了哦。」
青年摸出一個黑色的盒子，遞給小孩，清俊疏離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真切的溫柔。
「謝謝爸爸。」
孩子高興的接過禮物，乖巧懂事的跟他道謝。
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家子呢……
攝像師鏡頭記錄下這美好的一幕，下一秒，另外一道一模一樣的棕發身影闖入攝像頭裡。
和拿禮物的小孩如出一轍的模樣，年紀相差無幾，只是更加莽撞，一下樓就狠狠摔了個大跟頭，連滾帶爬，慌慌張張的喊：「他不是我們爸爸啊，我們爸爸是澤田家光啊。」
主持人震驚：「哈？」
攝像師手一抖：「咦？」
什麼驚天八卦狗血的大秘密？
可挖？
屏幕前的觀眾：「哦豁？」
有瓜？
第一個棕發孩子更加穩重，稚嫩青澀的臉上已經初見日後雲淡風起的氣度，他看著地上的另一個孩子，認真的糾正他：「澤田家光只是我生物上的父親，我現在叫伏黑綱吉，這是我繼父伏黑葉王，你要是覺得澤田家光好，你就趕緊回去你的世界找他啊。」
皺了皺鼻子。
到底還是小孩子氣。
很不滿意這家伙對自己繼父的態度。
雖然是另外一個自己，可澤田家光那種滿世界挖石油為借口的渣男，只配掛在天上當石頭好吧？
「好了，別生氣。」
身為孩子的繼父，完全將愛屋及烏這一詞彙完美發揮出來。
為數不多的那點子父愛全部給了綱吉的麻倉葉王溫柔安撫這孩子的蓬蓬頭：「去看看飯好了嗎？你媽媽要回來了。」
「好的。」
綱吉和節目組的人禮貌打完招呼，馬上跑進廚房。
地上那個綱吉糯糯的爬起來，在葉王面前緊張的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
因為他親眼目睹另一個他的繼父，輕描淡寫就把一起跟過來的想毀滅世界的白蘭變成了白蘭醬。
綱吉：OAO
害怕。
且瑟瑟發抖。
第95章 原地解散彭格列
澤田綱吉的前十二年人生波瀾不驚, 廢材且慫，每天被吉娃娃追著咬逃跑一條街然後重重摔倒，成績永遠倒數最後幾名, 喜歡同校校花京子且不敢表白, 最後一切在某個意大利家庭教師來到以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遇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們，生死指環戰, 穿越十年後拯救世界，和世界BOSS白蘭作戰時，幾次都面臨絕境, 然後——白蘭就被拍死了。
根據這個自稱是他「爸爸」的可怕男人解釋，世界重疊時發生了扭曲，導致兩個小相同的小世界重合在一起了。
所以，世界上有了兩片相同又不同的樹葉。
這個世界的他, 格外不一樣。
澤田綱吉米棕色的眼睛裡, 透著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羨慕。
廚房裡熟練將米飯煮上, 又把今晚需要煮的食材洗干淨, 瀝干水後探頭出來, 親昵地對正在脫下外套的青年喊：「爸爸, 食材准備好了。」
「好，我們綱吉真棒。」
青年卷起襯衣袖子，露出肌肉結實的小臂, 衝節目組說：「你們先坐，我去做個飯, 太太快回來了, 今晚要做太太喜歡的一些菜。」
本世界的綱吉舉起爪爪：「爸爸，也要做我愛吃的。」
「好, 做綱吉也愛吃的。」
在哄孩子方面，麻倉葉王，啊不，伏黑葉王的耐心永遠只花在奈奈子身上，現在愛屋及烏多了個綱吉。
節目組將青年的背影記錄下來，然後將鏡頭對准了小朋友。
「介意和我們聊聊天嗎？」
「不介意哦。」
「請問你們是重組家庭嗎？」
「是的。」
這個話題永遠都會扯到上一個丈夫身上。
「那麼會想念親生父親嗎？」
主持人問了個經常問的八卦問題。
結果年幼的小朋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主持人：「你會想念茅坑裡的糞糞嗎？」
主持人：「……」
另一邊的綱吉大聲叫起來：「爸爸才不是糞糞。」
主持人眼睛一亮，有戲啊。
立刻調轉話筒，對准了憤憤不平的綱吉。
綱吉生氣極了：「我爸爸不是糞糞。」
本世界綱吉懶懶打了個呵欠，托著下頜，明明是個初中生的年紀，身上的氣質卻奇異又吸引人，就像一塊正在打磨中初露鋒芒的寶玉：「是啊，不是廁所裡的糞便，只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去南極挖石油，十一歲前從來沒見過親生父親，說掛在天上變成了星星，十一歲以後又擅自安排「我」的人生，以「父親」的身份來進行說教，不顧「媽媽」的反對強行把你拉進危險裡面……」
本世界綱吉蜜色的眼睛裡，寫滿了厭惡。
「所以你到底喜歡渣男哪一點？咱們媽媽還不夠好嗎？」
「我……」
異世界綱吉張了張嘴，下意識撫摸手指上的大空指環。
「你什麼呀？」
本世界綱吉皺皺眉毛，有點不喜歡軟弱猶豫的自己啊。
可惡的渣爸啊。
直接丟上天當星星吧。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
「我回來啦。」
「啊，媽媽回來了。」
剛剛還在郁悶的本世界綱吉迫不及待衝上去，一把摟住自家媽媽撒嬌：「媽媽，有節目組來我們家采訪哦。」
「咦？」
玄關處正在換鞋的年輕女人抬頭望來，正好被好奇的攝像師拍了進去。
鏡頭直接停留在這位太太臉上不動了。
攝像師和主持人仿佛被按下暫停鍵一樣。
屏幕前的觀眾們愣愣出神的望著鏡頭裡那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絕世美貌。
真是……
美麗的太太啊。
文字對她的描述太過蒼白，語言來形容只會乏力。
倘若是這樣的太太，他們願意看一輩子都舍不得挪開眼睛。
「回來了？」
廚房裡舉著鍋鏟走出來的青年眉眼間俱是醉人的溫柔情意，迎接著太太走過來，配合地彎下腰，接到太太甜甜的一吻。
「回來啦。」
那位美麗絕倫的太太，盤著危險的人妻發型，溫婉清甜中透著一□□人的嬌媚，眸如星光：「天音表姐他們把鬼殺會社搬到了橫濱，我今天幫她看完了新公司的地盤，以後就可以做鄰居了。」
說完，衝主持人微笑：「你們好，歡迎來到我家，我是家主，伏黑奈奈子。」
什麼？
這個可怕又有氣勢的男人竟然是入贅的？
伏黑葉王矜持得意的一笑。
「是的。」
「我是入贅的，目前全職家庭主夫，偶爾掙點外快錢。」
比如處理赤王墮劍事件，再比如在這個世界裡縫縫補補，幫一下被別的世界意識欺負的家教世界意識。
沒辦法。
奈奈子的親娘家人。
得幫。
節目組留下來蹭了頓宵夜。
不得不說伏黑葉王的廚藝非常好，主持人兩眼放光，瘋狂往嘴裡塞菜，一口吃干完一碗炒飯，這才擦嘴恭維起廚師：「真是太好吃了，從未吃過這麼可口等我飯菜，請問您是相關專業畢業的嗎？」
伏黑葉王正在剝清蒸大阿拉斯加蟹的蟹腿。
白皙的指尖輕輕一掰，飽滿雪白的蟹肉就露了出來，噴香撲鼻。
他將剝好的蟹肉先分給用飯的夫人，再遞給繼子，得到繼子一個爽朗天真的笑容：「謝謝爸爸。」
嘴角上揚的青年回答著主持人的問題：「不是，只是夫人喜歡美食，為了博夫人憐愛，我跟隨遠月學院的某界首席畢業生初步學習過廚藝。」
遠、遠月？
那可是霓虹美食界的傳說級別學校啊。
主持人深深震驚了。
這年頭入贅門檻這麼高嗎？
青年嘆了口氣：「畢竟……有些蒼蠅蚊子的，太喜歡圍著我太太打轉了……」
不等主持人細問，門口響起門鈴聲。
綱吉跑去開門：「媽媽，裡包恩叔叔來了。」
「裡包恩？」
異世界綱吉激動站起來，看著走進來的意大利紳士，愣了幾秒，脫口而出：「裡包恩，你怎麼恢復正常了？」
迫不及待前來拜訪心上太太的意大利殺手抬起帽子，掃了一眼兩個綱吉，嘴角勾起一絲了然的笑：「好久不見，奈奈子。」
「看，蒼蠅之一來了。」
餐桌前的伏黑葉王皮笑肉不笑。
狠狠切下盤子裡的牛肉。
仿佛一刀切在情敵身上。
主持人深陷修羅場氛圍，咕嚕一口咽了咽口水。
真，真是太可怕了。
——
澤田綱吉魂不守舍的坐在餐桌前，吃完了一頓美味的晚飯。
晚飯後，節目組的人告辭離開。
伏黑葉王自覺收拾碗筷，洗碗清理廚房。
奈奈子正在煮晚上喝的花茶。
小爐子上咕嚕嚕的翻著水花，室內氤氳著花香。
「你是彭格列的十代目？」
意大利紳士當著異世界綱吉的面，熟門熟路的拿起掃把，優雅彎腰，優雅掃地。
並溫和極了地檢查完本世界綱吉的作業，毫不猶豫送上各種誇誇。
異世界綱吉：「……」
這是我那個魔鬼老師嗎？
戀愛腦你醒醒啊。
裡包恩瞥一眼這個綱吉，優雅從容裡蘊藏著濃烈壓迫感，一掃方才慈愛的模樣。
「是，我是彭格列十代目。」
異世界綱吉小聲回答。
沒辦法，來自大魔王的壓迫力太強了。
刻在骨子裡的瑟瑟發抖。
那雙幽深的褐色眸子，落到綱吉手上的大空戒指上，頓住幾秒。
「做我的弟子，很辛苦吧？」
一句淡淡的話，讓澤田綱吉眼眶一紅：「……裡包恩。」
「別哭別哭。」
本世界綱吉是個嘴硬心軟的好孩子，趕緊給另一個自己擦眼淚。
「謝、謝謝。」
異世界綱吉眼眶紅紅。
一旁的裡包恩挑了挑眉：「彭格列的十代目性格像你這樣，離組織毀滅不遠了。」
異世界綱吉：「OAO」。
下意識看另一個自己。
這不是還有個軟軟的孩子嗎？
本世界綱吉撓撓頭：「哎呀，怎麼說呢，裡包恩老師教的那些技能我五歲的時候就學會了哦。」
「啊？」
「嬰兒越野，一歲舉重，三歲獨自前往亞馬遜一百天求生……」
等等。
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嗎？
救命。
異世界我難道不是個被吉娃娃追著跑的廢材嗎？
「當然不是。」
裡包恩眼裡內斂著幾分自豪：「綱吉他可是從小經過培養，歷經風雨最合格的彭格列繼承者。」
異世界綱吉下意識在本世界綱吉手上找彭格列繼承者的標記。
——
彭格列大空戒指。
傳承近百年，被譽為只有被承認的首領才能戴上的彭格列指環。
傳說中七的三次方。
世界基石之一。
「你找什麼呢？」
「彭格列戒指呢？」
「哦，那玩意啊……」
推開凳子的聲音，跟隨自己的背影轉頭，望向廚房裡正在忙碌的繼父。
他聽見自己詢問那位繼父。
「爸爸，那個戒指呢？」
忙碌的繼父一腔慈愛，縱使埋頭於鍋碗瓢盆裡，仍然給予繼子事事有回應。
「什麼戒指？」
「帶翅膀的，上次打什麼指環繼承戰贏回來的。」
「嗯……在你媽花盆下面，墊著呢。」
花盆下面……
異世界綱吉看向陽台上的花盆，缺了一個角的盆子下面，正好被大空指環穩穩當當的托住。
「給，你要的戒指。」
熟悉的戒指被隨意丟到桌子上。
澤田綱吉嘴唇顫抖，不敢置信的問自己：「彭格列呢？你沒繼承嗎？」
他自己眨眨棕色的眼睛，流淌著蜜一樣的光澤，燁燁生輝，充滿野性的活力：「哦，繼承了呀。」
「我把那個叫什麼兩個x的打了一頓，然後就地解散了。」
澤田綱吉：「？？？」
戒指裡的彭格列意識們沒攔著你？
本世界綱吉撓撓頭：「他們倒是想，但是我家繼父吧，還有另外一個試圖當我繼父的叔叔……」
澤田綱吉：「？？？？」
「他們直接給超度了。」
澤田綱吉小心翼翼，心驚膽戰，帶著莫名敬意：「請問……他們做什麼的？」
本世界綱吉揮揮手，極其凡爾賽：「哦，一個千年前大陰陽師，一個還是千年前大陰陽師。」
「伏黑葉王本命叫麻倉葉王。」
「另外一個叔叔叫安培晴明啦。」
「咚。」
「啊啊啊，媽媽，爸爸，快來，我暈倒了，啊不，另一個我暈倒啦。」
第96章 if線：澤田奈奈和禪院甚爾
澤田綱吉的母親澤田奈奈子是傳統霓虹家庭主婦。
溫柔賢惠, 獨身一人撫養孩子。
她的心願是孩子健康快樂地長大，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能夠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妻子, 生下可愛的孩子。
一生平淡。
一生無憂。
但這個願望在自己那遠去南極挖石油的丈夫回來, 喝得酊酩大醉後，徹底破滅了。
「婦道人家懂什麼？」
男人這樣訓斥自己的妻子。
然後繼續徹夜不歸，有時候是和孩子一起回來。
有時候綱吉身上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一身狼狽的傷痕令澤田奈奈揪心不已，每每詢問丈夫，得到的只有一句「你別管, 這事兒我自有分寸。」
「這對綱吉來說是好事。」
什麼是好事呢？
好事就是綱吉在外面受傷，身為他的母親自己毫不知情嗎？
好事就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模樣？
澤田奈奈只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畢業於早稻田大學，出身清白, 性格溫婉順從, 但, 她有任何人都會驚嘆的絕世美貌。
一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絕世大美人搭配那一身溫柔憂郁的氣質, 連從意大利西西裡島遠道而來教育澤田綱吉的黑x黨老師裡包恩都為之驚艷。
「奈奈呀。」
帶著帽子的嬰兒安撫著太太的心, 然後若無其事地來了一句：「如果生活過得不舒心, 那麼一定是丈夫的問題，在意大利讓妻子厭惡的丈夫，會被掃地出門的呀。」
正在忙碌晚飯的太太聞言一愣, 微微抬起頭，一縷黑色發絲從盤起的發髻中滑落臉頰, 燈光下氤氳生輝, 肌膚勝雪，烏發如墨, 宛如神仙妃子。
「……」
那雙清澈如小鹿的眸子對上裡包恩黝黑不見底，翻滾著某種滾燙情緒的眼睛，被嚇了一跳，連忙挪開目光。
「可是……綱吉還小……」
孩子是羈絆女人的繩索。
裡包恩低頭看著自己稚嫩的雙手，按耐住下一步的念頭。
詛咒還沒有解除。
時間還長。
太太太早離婚，會引來別的狂蜂浪蝶的。
——
裡包恩沒想到的是，澤田奈奈在某一天遇到了另一只狂蜂浪蝶，不，黑心眼大灰狼——禪院甚爾。
那是指環戰的晚上。
狂風暴雨裡，半夜驚醒的澤田奈奈想要給綱吉蓋好被子，卻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發了許久的呆。
那顆柔軟的心被撕扯成碎片。
一道道驚雷聲裡，年輕的太太面色蒼白，宛如生長在牆角陰影裡，不得見天日的白薔薇。
被褥裡殘留著孩子的體溫。
另外一間寢室裡，丈夫也消失了。
客房裡，那些孩子的朋友們，也一起不見了。
外面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雷聲轟鳴不斷。
她的孩子，會在這樣的雷雨天裡去哪兒了呢？
她的綱吉，那麼溫柔的一個孩子。
她的綱吉，那麼膽小的一個孩子，現在在什麼地方，經歷著她所不知道的一切。
澤田奈奈是惶恐不安的。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霓虹家庭主婦，除了養孩子，就是操持家務，她是澤田家光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埋頭保護自己的孩子，不敢向往外面世界，直到某一天，籠子打開了，豢養她的人一把奪走了她唯一的孩子，將她的孩子丟到狂風暴雨裡。
而現在。
金絲雀為了孩子，顫顫巍巍伸出翅膀，嘗試打開籠子，尋找在外的孩子。
——
並盛的雨水很大。
豆大的雨衝刷著傷口，掀起火辣辣的痛。
黑漆漆的巷尾裡躺著一個身材健碩到誇張的男人。
濃郁刺鼻的血腥味代表這個男人受了很嚴重的傷。
傳說中的「天與咒縛」，咒術師殺手，御三家禪院家的棄子——禪院甚爾叛離禪院家，接了一單難繃的任務單，被圍毆受重傷，正在角落裡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等死。
「啊！」
有什麼人，一腳踩在他腿上，吧唧一下摔了過來。
天與咒縛懶洋洋抬起手腕，粗大有力的手掌能輕松捏碎一個成年人的頭顱。
一個闖入者。
殺了就行。
「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清越的，婉轉如黃鸝的聲音夾雜著驚慌失措。
天與咒縛的五官極其敏銳。
鼻腔裡飄來淡淡的馨香，那是薄荷草裡加了柑橘的味道。
微涼甘甜。
就是這分甜，讓天與咒縛的動作罕見遲疑了一下。
遲疑的縫隙裡，噗通一聲驚呼，那人跌跌撞撞，一頭扎進他懷裡。
天與咒縛是□□極其強橫的代表性。
結實到硬邦邦的誇張胸肌，讓一頭撞進來的人捂著腦袋半晌抬不起頭，低聲喊疼。
和硬邦邦的他相反。
那是一團溫軟到不可思議，像軟綿綿的散發著好聞香味兒的雲朵一樣舒服，讓他忍不住像個痴漢深深吸一口氣，鼻腔裡，肺腑間，便都是那令他感到舒服愜意的香味兒了。
不是香水的味道。
沒有任何的香料。
更像是一種淡淡的天生體香。
他忽然來了幾分興趣，撩起眼皮子，黝黑的眸子在深夜裡閃爍著野狼般的寒芒：「喂，你按到我傷口了。」
「……對不起！」
「道歉的話，低著頭很沒誠意吧？」
低沉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但深夜裡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嚇了奈奈一大跳。
「對不起！」
奈奈連額頭都顧不上捂著，連忙抬起頭，誠懇極了：「非常抱歉。」
黑夜裡那個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消失的有點過於長久，雷聲轟隆作響，雪白的閃電照在太太那張美麗的臉龐上，星眸中含著凄慌驚懼，蒼白的嘴唇顫抖著。
就像……
就像一只慌不擇路的蝴蝶，一股腦撞到他懷裡，無力又可憐的震動著美麗的翅膀。
天與咒縛喉嚨有點干澀，上下滾動了幾下，聲音帶著點莫名的意味，低低笑起來：「成年了嗎？」
「哎？」
夫人一下子漲紅臉：「別，別開玩笑了！」
「這種奇怪的話，我已經是孩子的媽了！」
這種輕佻又下流的搭訕，只會出現在那些曖昧的情況下。
奈奈摸索著想站起來離開。
小巷子裡的牆壁很濕滑，手腕撐上去的一瞬間，一個粗糙寬大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狠狠拽了下去。
「孩子媽嘛……」
「嘛，無所謂了。」
「你看我怎麼樣？」
「專業小白臉，上得廳堂下得了廚房，器大活好，保證你……」
「啪。」
一記清脆的耳朵打斷了天與咒縛急促到興奮的自我推銷。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聽見這位美麗到耀眼的太太羞憤交加的怒罵：「下流，無恥，不要臉。」
淡淡的血腥味兒彌漫在口腔裡。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傷口被女人無意識的按住，有點刺痛。
但這刺痛……
怎麼辦。
越被罵越興奮了？
他禪院甚爾也不是個抖m啊。
禪院甚爾不死心：「太太，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不會插足你的家庭生活的，我們可以現在就去酒店試試，你要是覺得滿意，再給錢也行，哦，不給錢也行，畢竟太太這樣的美人，可是舉世無雙呢，有多少男人想要太太的垂青呢？」
遭到奈奈狠狠拒絕後。
禪院甚爾想了想。
「那，你借錢給我吧。」
「？？？」
奈奈睜大眼睛。
這麼不要臉嗎？
「包養我，或者借錢給我，二選一吧。」
「我、我選擇報j……」
「太太，您半夜出來的事情，也不想您的丈夫和孩子知道吧？」
——
一個小時後。
澤田家多了一個壓迫感十足的可怕男人。
澤田奈奈從家裡翻出醫藥箱，遞給對方，膽戰心驚看了眼對方赤裸的上身，那些誇張到爆炸的肌肉，一塊塊經過千錘百煉就像堅硬的岩石，兩塊碩大的胸肌上，兩點淡淡的粉色……
等等。
噠咩。
不能再看了。
「好看嗎？」
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問她。
澤田奈奈下意識回答：「好看。」
說完，耳根子一紅，羞愧地低頭。
完了。
她怎麼就說好看了呢？
嚶嚶嚶。
男人勾起嘴唇，兩顆森白的犬齒寒光閃閃，低下頭的太太不經意間露出雪白細膩的脖頸，燈光下氤氳生輝，烏黑的發絲裡，那片嬌嫩的肌膚讓男人牙齒有點癢癢的。
禪院甚爾是個專業的小白臉。
但他從沒見過像眼前這位太太這麼迷人的女人。
如果能得到這位太太的青睞。
他可以只做太太的小白臉，並且打零工養活自己的。
禪院甚爾這樣想著，懶洋洋的往沙發上一靠。
兩條結實有力的修長大長腿隨意交疊，放在一起。
「說起來，太太這麼晚出去，是有什麼事情嗎？」
「……」
「難言之隱嗎？」
「……」
「太太連我這種陌生人都帶回家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呢？說出來吧，也許我能幫幫太太。」
禪院甚爾連續的洗腦下。
澤田奈奈終於開口，講訴了自己煩惱。
禪院甚爾勾了勾嘴角。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的是，在這個好騙好哄的美貌太太面前，禪院甚爾就像被釣著狗頭，不停想欺負她，誘哄她，逗著她的小渾蛋。
真是好騙的善良女人啊。
像可愛的垂耳兔，稍微欺負一下，就會眼睛紅紅，耳朵紅紅。
「我、我想知道綱吉最近在做什麼，有沒有受傷。」
「我、我不想他攪和到危險的事情裡面。」
「你能幫幫我嗎？」
澤田奈奈鼓足了勇氣，用希冀的眼神望著眼前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的男人。
可她沒有選擇了。
奈奈試圖向並盛的警局尋求幫助，得到的是冷冰冰的回答。
她也試過掏出積蓄，尋求私家偵探的幫忙。
可那些接了委托的私家偵探很快就搬離了原地址，連委托金都沒退還就全部消失，人間蒸發再也聯系不上了。
奈奈眼眸宛如天上的星月，裡面浸染著這世間最美好的瀲灩波光。
誰會拒絕這樣的奈奈呢？
刺蝟頭短發的男人呼出一口灼熱的氣息。
「那麼，如您所願，太太。」
他俯身而下，氣息滾燙的噴塗在太太的臉頰一側，那白玉般的耳垂染上艷紅，男人低沉的聲音裡，眸色黝黑深邃，宛如深不見底的黑潭，裡面翻滾著濃烈到可怕的欲望。
「請您准備好「報酬」吧，我會親自上門索取。」
「您的兒子，會如您所願「改邪歸正」的。」
第97章 if線：澤田奈奈和禪院甚爾2
並盛町一連下了三天暴雨。
第二天暴雨的晚上, 從便利店買煙出來的男人打開煙蓋，掏出一只煙叼在嘴裡，燃點深吸一口, 緩緩吐出蒼青色的霧氣。
「喂。」
手機裡, 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雨夜裡模糊不清。
「……」
「嗯，我知道了。」
禪院甚爾抽完一根煙，丟進積雨的水溝裡。
鋒利的有些懶散的眉眼, 在身後便利店昏黃的燈光下有些模糊。
只是那雙深邃的眼裡，翻滾著暗色的欲望。
「嗯，我知道, 意大利的彭格列，黑x黨，火焰的使用者。」
「不好對付。」
「但是嘛，我答應了一個人, 要幫她做到這些。」
「多少錢？」
禪院甚爾雨夜裡低低沉沉的笑起來, 聲音裡連吐出的氣息都是興奮到顫抖的：「一分錢不收。」
但是……
他所想要的報酬。
可是那位美麗溫柔的太太啊。
猩紅的舌尖舔舐干燥的薄唇, 一想到能「擁抱」那位美到不像凡人, 可愛又可憐的太太, 他就興奮的渾身顫抖, 血液不停咆哮著要將太太撕碎。
真是……
令人期待的美味啊。
禪院甚爾活動了一下高大健壯的身體，轉身走進茫茫雨夜裡。
——
冰冷的雨水衝刷著澤田綱吉的臉，很疼, 冰冷刺骨的痛。
一個月前，他只是個普通到有些平庸的初中生。
上學被吉娃娃追一條街, 經常會笨拙的平地摔, 暗戀同校女神不敢表白。
怎麼看都是個軟弱又一事無成的笨蛋。
可這個笨蛋有個愛他的媽媽。
一點都不嫌棄他，會在他摔倒時溫柔安慰他：「我們綱吉一點都不笨, 我們綱吉是溫柔的好孩子啊。」
雨水打濕了手上的手套。
金屬的觸感讓他很不舒服。
澤田綱吉心裡的惶恐被無限放大後，反而麻木了。
他的「朋友們」在等在他的勝利。
他的親生父親，一直掛在天上的星星，滿臉胡茬子的金發男人正站在某個高台上，臉上有趣味，打量，欣喜，但唯獨沒有對孩子的憐愛。
他像個暴君。
一腳將無辜的孩子踹入腥風血雨的絞肉機裡。
澤田綱吉握緊拳頭，身上很疼，雨水淋在身上很冷。
黑夜中那張柔弱無害的臉上，只剩下空洞和蒼白。
在他的對面，是早就殺人無數的彭格列暗殺部隊的BOSS，暗紅色眸子暴戾狠厲，恐怖可怕的威壓足以將他撕碎的男人。
他是真的會撕碎他。
澤田綱吉害怕，恐懼，顫抖，恨不得埋頭在被窩裡安慰自己只是場噩夢。
可他們……
沒有給他退縮的選擇。
他們只是想要他們心裡的「澤田綱吉」。
「轟」
火焰對撞，蒸汽爆發，雨水被蒸發掉一大片。
俯視著場中纏鬥的雙方，澤田家光胡子茬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不愧是初代的血脈啊。」
「家光，你這樣做，不怕奈奈生氣嗎？」
身邊觀戰裡包恩按了按帽檐，假裝不經意間提起男人的妻子。
男人粗獷硬朗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後大大咧咧的反駁：「女人能有什麼意見？」
「女人就該好好待在家裡相夫教子，女人養大的孩子只會成為廢物……」
「等等。」
「那是誰？」
一雙軍用厚底靴子上面殘留洗不干淨的暗紅色血跡，重重落地，水花四濺。
有人忽然闖入兩人戰鬥中心，一腳將澤田綱吉的對手踹飛數百米遠，重重一頭撞上教學樓的牆壁。
「轟隆。」
教學樓倒塌一大片。
灰塵裡瓦裡安的首領XANXUS及時點燃火焰包裹自己的身體，躲避這一腳踹來的力度。
盡管如此，一臉陰沉的青年摸著胸口下的肋骨。
很疼。
根據疼痛程度來判斷，至少斷了三根肋骨。
僅僅一腳，威力恐怖如斯。
若是XANXUS沒有用火焰保護自己，恐怕會被這一腳活活踹死。
極為恐怖的腳力。
要知道瓦裡安是彭格列負責暗殺的部門，其中身為暗殺頭子的XANXUS身體素質極為強悍。
「你是誰？」
猩紅的眼睛緊緊盯著這個陌生男人。
「我？」
那人隨手擼了一把濕漉漉的頭發，雨水滾過狹長鋒利的眉眼，居高臨下的眸子裡，是懶散冷漠，冰冷的蔑視。
他的身材極為誇張。
薄薄的黑色T恤包裹住幾欲爆炸的肌肉。
偏偏腰很瘦，瘦而有力，面對火焰的進攻只是輕輕擰腰，就輕易躲了過去。
他咧著嘴，薄薄的嘴唇勾著鐮刀一樣的弧度。
森白的牙齒，寒芒閃爍。
一個像野狼般殘忍冷酷的男人，幾招就把XANXUS打得節節敗退，逼的瓦裡安其他幾個人不得不出手。
「可惡啊。」
頭戴小王冠，大夏天穿厚厚絨毛衣裳的金毛小王子甩出幾把纏著隱形絲線的飛刀。
飛刀擦過男人的發絲。
被稱為「開膛手」的貝菲戈爾藏在齊劉海下的眼睛一亮（除了本人誰都看不見），嘴裡「嘻嘻嘻」笑起來：「不管你是誰，都要死在本王子的刀下。」
拽動鋼絲線，點燃火焰，小刀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回身刺向男人。
背後是死角。
但是下一秒，男人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猛的一擰腰，呈現出誇張弧度，雙腿發力撐住身體，一回頭，張嘴直接咬住了襲來的飛刀。
「嘎嘣。」
飛刀堅硬的刀身寸寸斷裂。
男人呸一口吐出碎刀沫子，咧嘴衝呆愣住的王子輕蔑一笑：「就這？」
王子：「！！！」
我要殺了他！！！
他竟然看不起我！！！
「別衝動呀。」
一向妖艷的魯斯利亞竟然一本正經的攔住王子：「對方絕對是個超級體術高手。」
「你不是他對手。」
本身就是泰拳高手的魯斯利亞一眼就知道這個男人的身體力量有多麼可怕，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加BOSS都不一定是對手。
「都住手。」
澤田家光從天而降，試圖發動「給我個面子」技能。
「這是彭格列的家事，朋友，不管你是誰，從哪兒來，要做什麼，都不能干預彭格列的戰鬥，給彭格列一個面子，我們會送上豐厚的禮物。」
禮物？
腦海裡晃過一張絕色面容。
禪院甚爾嗤笑一聲：「你誰？給你個面子？多大臉？」
什麼禮物能跟太太比呢？
除非是能砸死他的鈔票。
他會考慮宰了給錢的人，帶著錢和太太一起私奔。
錢和美人，他都要。
小孩子才做選擇。
澤田家光自從當上彭格列門外顧問，誰不給他幾分面子？
從未受過如此大辱。
對方就差把「你算老幾」寫在臉上了。
澤田家光臉色鐵青：「仗著自己身手不錯，想要妄圖破壞彭格列辦事的蠢貨多不勝數，你只是其中一個。而那些蠢貨，早就變成了屍體。」
他掏出對講機，衝裡面說了句話。
很快。
數十把狙擊槍出現在每個角落裡。
男人身上布滿了紅色瞄准點，他一點不慌張，歪了歪脖子，活動手腕，懶洋洋的開口：「有種來試試。」
話音落下。
原地消失不見。
悶聲接連響起。
躲在隱蔽處的槍手們驚呼聲四起，再一眨眼，男人回到原地，打了個呵欠：「就這？」
他身上的瞄准紅點全部消失不見了。
這代表著所有槍手都被解決了。
一瞬間的功夫。
「真是可怕的男人啊。」
黑暗界第一殺手裡包恩自認自己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不要錢，不要名聲，也不要彭格列的人情。
他要什麼？
男人伸了個懶腰，扭頭問身後的澤田綱吉。
這孩子年紀真的很小。
頭發像太太一樣軟軟的，據說這種軟頭發的人心腸也軟。
他掃了一眼圍在四周的人。
這裡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兒。
他們殺過人。
不止一個。
包括他在內。
眼前這孩子就是闖入狼圈的羊羔，他們喊著什麼羈絆，家族，榮光，友誼，就強迫羊羔為伍，充當起領頭狼的身份，不管羊羔的內心是如何害怕和惶恐。
禪院甚爾想到了自己。
他黑沉沉的眼裡有了那麼點名為「慈愛」的玩意。
彎下腰伸出寬大有力的手掌，落下的一瞬間，身後響起銀發少年的喊聲「十代目」「澤田」「喂你沒事吧」「別碰他。」
掌心下少年孱弱的肩膀瑟縮了一下。
他強迫自己勇敢直視禪院甚爾，奇怪的是超直感告訴他，這個看似可怕，實際上真的可怕的男人對他沒有敵意。
「喂，你叫澤田綱吉？」
低沉的聲音裡，澤田綱吉聽出一絲溫和。
「是，是的。」
「你該回去睡覺了，小鬼，不要摻和到打打殺殺的事情裡面，好好讀書，找份穩定安逸的工作，知道嗎？」
「……」
澤田綱吉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暖意。
他張了張嘴。
有種想要答應的衝動。
他好疼，好累，身上好冷，好想回到溫暖的被窩裡。
他讀書沒用，身體素質很差，可是媽媽說過，綱吉是獨一無二的好孩子，不管綱吉做什麼事情，成為什麼樣的人，都是非常棒的。
他不想做黑x黨。
他不想殺人。
他想活在陽光下面。
「……」
嘴唇顫抖的少年，最後溢出喉嚨的，是一聲幾近破碎的哽咽聲：「對不起。」
我不能答應你。
因為我生來流淌著黑x黨的血液。
一眼看穿少年心思的禪院甚爾有點苦惱的撓頭：「那麼換個問題吧，你介意多個繼父嗎？」
正想流淚的綱吉：「哈？」
旁邊的澤田家光睜大眼睛：「什麼？！」
被戰力碾壓的眾人：「什麼鬼？」
只有裡包恩繃緊了下頜，明白男人話裡的意思。
那朵舉世無雙的美麗花朵，終於散發出招惹討人厭蒼蠅的芬芳啊。
當然，這不是花的問題。
是養花人的錯。
你說是吧，愚蠢的家光？
第98章 我想做太太的狗
澤田奈奈和澤田家光爆發激烈的爭吵。
年輕的太太不善於口舌之爭, 只是含著眼淚，臉色通紅，試圖想用道理來說服男人。
但是黑x黨是不講道理的。
於是澤田家光摔門而出。
家裡的碗筷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澤田家光說因為她的插手導致指環戰失敗, 那個什麼x的綁架了什麼九代目，如果她再阻攔綱吉參加指環戰，他們就離婚, 她不光要淨身出戶，還連綱吉都帶不走。
年輕的太太失魂落魄的坐在一地的狼藉裡。
她睜著一雙茫然的星眸，看著那些她平時非常照顧的孩子們面無表情, 甚至帶著點厭惡的從她身邊走過。
那個銀發的孩子，叫獄寺隼人的，停下來猶豫了一下，開口對她說：「十代目的母親, 請不要插手十代目的事情啊, 這樣會讓十代目很難辦的。」
難辦什麼呢？
你們在做什麼呢？
為什麼我那善良單純的兒子一定要成為殺人凶手呢？
為什麼你們篤定他生來就是繼承什麼彭格列的呢？
為什麼你們不給他選擇呢？
因為我嫁給了澤田家光。
因為澤田家光身上流淌著該死的黑x黨的血液。
「奈奈呀。」
曾經被她拜托教導綱吉的小嬰兒教師, 居然是被她丈夫請來教導孩子成為合格黑x黨首領的。
多麼可笑。
「綱吉是彭格列初代的唯一直系血脈。」
「他必須繼承彭格列。」
「這是注定的事情。J
「身為孩子的母親, 應該為他的成長而高興啊。」
澤田奈奈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哭比笑還難受的表情, 眼淚簌簌如珍珠落下。
年輕的母親，在這狼藉裡，望著最後一個走出家門的綱吉。
「綱吉。」
那道消瘦的背影顫抖了一下。
「媽媽。」
但他不敢回頭看見母親失望的眼神。
「抱歉……」
顫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淚音。
「很感謝你把我帶回來了, 真的……真的……」
很可怕的指環戰，他做了他們眼裡的「逃兵」, 可只有綱吉自己清楚, 自己被那個男人帶回家，見到媽媽, 被媽媽哭喊著一聲「綱吉」緊緊摟在懷裡，那顆懸在半空中，居無定所的心，處於惶恐驚懼中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了。
只有媽媽會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健不健康，開不開心，害不害怕。
可……
他必須要去面對指環BOSS戰爭。
他低下頭衝出家門，甚至連回頭看一眼母親的勇氣都沒有。
綿綿的雨水終於停止了。
並盛町的陽光很耀眼。
棕發少年抬起手擋在眼前，從指縫裡去直視這耀眼的陽光。
他聽見一聲打火機的響動。
帶他回來的那個男人坐在牆頭上，佝僂著寬闊的背脊，懶洋洋的抽著煙，就像個漂泊流浪的野狗。
「喂。」
男人懶洋洋的招呼了一聲。
這要不是太太的兒子，他連招呼都懶得打。
什麼人在他眼裡都是草芥。
澤田綱吉安靜的看著他。
禪院甚爾挑了挑眉，有些不悅，舌尖抵住牙齒「嘖」了一聲：「小鬼……」
「剛剛您問我，介不介意多個繼父。」
這個話題一下子就把禪院甚爾的不悅打住了。
棕發少年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雖然你看起來不是個好人，但是你能讓我媽媽開心的話，我不介意多個繼父。」
因為他早就知道親爹是個超級大混蛋。
親爹能在外面有女人。
親媽為什麼不可以多個繼父？
澤田綱吉深愛著母親，覺得自家母親完全沒必要給渣爹守活寡。
那個可怕的男人無聲看著他，眯起眼睛，咧著嘴笑起來：「你小子不錯啊，放心吧。」
他跳下牆頭，一步步極具壓迫感走過來。
綱吉握緊拳頭，雖然膽怯卻勇敢對視。
一張黑色的名片遞到他面前。
「甚爾。」
「特級咒術師殺手。」
「看在你是太太兒子……」
「我未來兒子的份上，想殺誰，免費。」
澤田綱吉：「……」
——
澤田奈奈又一次見到了那個男人。
「你、你是來拿報酬的吧？」
太太連忙擦干淨手上的泡沫，想去房間取錢給他。
擦肩而過的瞬間，堵在廚房門口的高大男人一把抓住太太的手腕。
細細的手腕上，一寸溫熱柔軟的肌膚被粗糙的手指曖昧不明的撫摸著。
「……」
澤田奈奈咬住嘴唇，一股奇妙戰栗感從的地方蔓延而上，她甩了甩手，沒能甩開男人的鉗制。
「你松手，我……我給你拿錢。」
禪院甚爾很高，要高太太半個身子，他握住太太的手，身體前傾時，給人一種天空傾斜的壓迫感，直接將太太圈禁在結實的胸膛和廚房門中間的方寸之地。
低低的聲音，輕佻又撩人。
「你拿錢做什麼呢？」
「給、給你，你幫我帶回來了綱吉……」
「我不要錢。」
「那、那你要什麼……」
「嗚……」
小小的嗚咽聲宛如哭泣的小鹿。
粗糙的指尖捏著太太秀氣的下頜強迫她抬起頭，烏黑深邃的眸子裡欲望沉澱為深不見底的暗淵，翻滾著欲望的情緒。
滾燙的，灼熱的唇帶著淡淡煙草的氣息覆蓋而下，捕捉到太太的嘴唇，森白的牙齒咬住小小的唇珠，太太呼痛聲裡，那狡猾的舌尖宛如森林裡向獵物發起進攻的森蚺，殘忍又強硬的撬開太太的唇齒，蠻橫的爭奪觸手可及的甘美。
與其說是一個吻。
不如說是一場掠過。
男人侵略性極強的占據了太太的氣息。
小廚房裡響起了激烈纏綿的吻聲，夾雜著一聲聲低低的啜泣。
實在是欺負狠了，太太就用手掌拼命推他。
可這人身體就像鋼鐵一樣堅硬，推煩了他就抓住太太的手腕抵在頭頂，哼哼的笑起來，咬住太太的舌尖，不輕不重的一下，讓太太含著眼淚哭出聲：「唔……救、救命。」
「救什麼命呢？」
男人短暫拉開距離，喉嚨裡溢出輕笑聲：「我想要的報酬，至始至終，就只有太太你啊。」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打上來的力道不痛不癢。
一個常年居家的全職太太，怎麼會有打人的力氣呢？
禪院甚爾真是個帶惡人，他甚至抓住太太雪白的腕子，上面因為稍微用力，留了一點烏黑的指痕，男人垂眸嘟囔了一聲，那太太睜著圓滾滾的眸子：「你說什麼呢？」
禪院甚爾被她瞧得心尖滾燙，把手往自己另一側沒挨打的臉上送，噙著笑意湊上去，摟著太太的腰不讓她逃離，試圖繼續再親一親美味的不可思議的太太：「我說……」
「真是不講道理的美人呢……」
「細皮嫩肉，一碰就紅……」
他咧著嘴，眼眸亮得嚇人：「要是在床上……太太會哭到暈厥吧……」
澤田奈奈氣得渾身發抖，卻不知道自己嘴唇被吻得紅紅的，像熟透了的櫻桃掛在枝頭上，飽滿誘人，引得登徒浪子失去理智的低頭親上來。
「……」
禪院甚爾最後頂著一臉巴掌印走的。
臨走前，他還不忘一臉愉悅的回頭囑咐太太：「要是下次需要我，可以打我電話，太太免費不收錢，報酬嘛——」
男人意有所指：「太太知道的。」
「哐當。」
回應他的是太太砸在牆上的盤子。
澤田奈奈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和這種人渣扯上關系。
但事實上，打臉往往來的很快。
不到一個月，澤田綱吉和他的伙伴們失蹤了。
裡包恩也失蹤了。
澤田家光一臉不在意的揮揮手：「不用管，會回來的。」
然後就消失了。
澤田奈奈子整整兩天沒睡好覺，徹夜不眠，輾轉反則許久，顫抖的手播下那個人渣的號碼。
「喂。」
那邊聲音懶洋洋的。
正在處理特級咒靈的禪院甚爾本來不怎麼美麗的心情見到來單顯示後，一下子陰雲轉晴天，手腕翻轉，用力一擲，手中特殊咒具貫穿星辰的一擊，直接將特級咒靈釘死在地板上。
滴滴答答的血液滴落聲中，咒靈痛苦嘶吼化為灰燼。
「喲，太太，許久不見。」
迫不及待趕往現場的禪院甚爾特意打扮了一下。
嗯，髒掉的T恤換了件干淨的，緊繃的，更能體現出身材的。
遇到太太前的禪院甚爾是流浪野犬，給口吃的，干啥都無所謂。
人生爛到泥土裡。
遇到太太後，初次淺淺嘗過太太美味的禪院甚爾徹底沉淪，出任務也好，賭馬也好，殺人也好，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想睡太太，我想做太太的狗。
澤田奈奈見到他的神色很警惕，猶豫間說出自己遇到的問題。
禪院甚爾摸了摸下頜：「問題不是很大，但是太太……」
「關於報酬方面……」
「我可以先預支一部分嗎？」
澤田奈奈撥打禪院甚爾電話時，就有了心理准備。
屈辱？
羞恥？
愧疚？
這些在自己丈夫不作為的時候，統統化為了烏有。
她什麼都沒有。
沒有滔天的權勢，沒有巨額的財富，甚至連自己都是軟弱無力可欺負的。
解開扣子的指尖秀氣的像花苞兒。
瑩潤可愛，不停的顫抖。
第一顆扣子解開了，一點點勻稱細膩，像最漂亮的羊脂白玉的肌膚露出來，一下子吸引了沙發對面男人的目光。
他用盡所有理智遏制著自己的衝動。
多麼想……狠狠欺負任人宰割的太太啊……
可是……
她在害怕。
第一次欺負太太時，他骨子裡都在興奮的叫囂著欲望。
第二次見到太太時，那股興奮更加強烈了。
今天的太太穿了件普通的碎花白裙，烏發編成了麻花辮，斜斜垂落在肩膀上，發絲間纏繞著碎花裝飾，陽光從外面的窗戶照射進來，落在太太身上，她仿佛在太陽下發光一樣，有種令人潸然淚下的溫暖。
這種溫暖讓野犬的禪院甚爾感到了渴望。
甚至壓到骨子裡的叫他生疼的欲望。
「太太。」
那雙濕漉漉，紅艷艷的眸子浸染著淚水望來時，男人所有的欲望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親親我吧。」
「親親我就好。」
「給我一個吻，我會為你做到這世上的一切。」
「包括赴死。」
第99章 約會
一個吻。
溫暖, 濕潤的嘴唇，有著薔薇花般的馨香氣息，顫抖著, 輕輕落下。
落下時, 那人墊起腳尖，不得不俯身而來。
禪院甚爾起了壞心思，故意在她靠近時翹起腿, 隔開她的身體。
「……」
澤田奈奈抿著嘴角，臉頰鼓鼓的，仿佛一只生氣的小松鼠。
「你……」
「我什麼？」
禪院甚爾故意逗她：「怎麼不繼續了？」
澤田奈奈瞪他：「你把腿放下來。」
禪院甚爾懶懶的說：「不放。」
他這兩個字拉得長長的, 故意挑了尾音。
聽起來像某種故意的挑釁。
「還是說，太太你做不到這個要求呢？」
想要湊過去親吻禪院甚爾，就得撐在沙發兩側的扶手上，整個身體懸空靠過去, 這個難度很大, 奈奈提起裙子的一角, 不情不願的模樣怪叫人可憐又想狠狠欺負一下。
馨香的氣息驟然而至。
男人緊繃的肌肉硬成鐵塊, 每一寸肌肉線條下, 神經質的跳動著。
太太扶著扶手, 有些嫌棄，兩條纖細雪白的腿毫無力道，撐得有些久了, 就受不得力氣，瑩潤的指尖按住禪院甚爾的胸膛, 烏黑的發絲掠過男人的鼻息, 仿佛獻祭自己的純潔羊羔，睜著一雙清澈純淨的眸子, 像凶悍殘忍的狩獵者露出自己脆弱迷人的脖頸。
柔軟的，濕潤的嘴唇湊上來。
一觸即離。
太太皺著好看的眉毛，輕聲嘟囔：「這樣可以了嗎？」
「太太。」
禪院甚爾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有多久沒過夫妻生活了？」
「哈？」太太睜大眼眸，羞憤交加：「這種問題……唔……」
一股力道不容拒絕的握住太太纖細如楊柳的腰肢，只是勾著手指，輕輕一帶，就將太太跌跌撞撞帶入懷裡。
男人的手掌握住太太的腰，薄薄的嘴唇覆蓋下來，肆無忌憚在太太的家裡，在她丈夫坐過的沙發上親吻憐愛著美貌絕倫的太太。
和她親吻是會上癮的。
那種感覺太過於美妙，叫禪院甚爾沉迷其中不願自拔。
甚至比賭馬贏了還要快樂。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叫人著迷的太太呢？
他奪取太太唇齒間馥郁芬芳的甘露，貪婪殘忍的吸取太太的甜美氣息，直到太太用力抓撓拍打他的胸口，才依依不舍的松開。
「太太，如您所願。」
「定金我收下了。」
「定、定金？」
不是報酬嗎？
禪院甚爾趁著太太茫然時親親太太可愛的耳垂。
嘴唇下的肌膚微微哆嗦著。
「等我回來，請和我約會吧。」
「而且，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
未來戰場中。
正在和白蘭進行激烈戰鬥的澤田綱吉用力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嗎？綱吉君。」
對面白發青年臉上繪有倒三角的王冠，看起來非常有禮貌的詢問。
「……」
澤田綱吉不太確定：「應該？」
白蘭笑眯眯的提議：「要暫停嗎？打敗一個生病的綱吉君可一點也不好玩。」
這是刺裸裸的看不起。
對於白蘭而言，毀滅世界只需要他一個念頭。
他已經毀滅了無數的世界。
「莫西莫西，打擾一下。」
兩人中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間洞。
一個極具壓迫感的高大身影懶懶散散走出來，隨意掏了掏耳朵，往不存在髒東西的手指上吹了吹：「喂，綱吉，你媽讓我帶你回家吃飯。」
澤田綱吉：「你怎麼又來了？」
一旁圍觀自家BOSS打架的幾個守護者臉色都挺難看的：「這家伙又來搗亂嗎？」
「kukuku。」
沒見過禪院甚爾的霧守操縱著小姑娘的身體直接衝上來對禪院甚爾展開幻術攻擊。
什麼血蓮花。
什麼地獄浮世繪。
什麼摩天大樓崩塌。
給我死在環境裡吧。
看似不喜歡澤田綱吉，實際上有傲嬌屬性樂子人在內的霧守還是很偏心澤田綱吉的。
然後下一秒。
霧的火焰裡，一只大手穿過燃燒的幻境，一把扣住少女的頭顱。
毫不留情的將其捏住，一下子砸在地面上。
「？？？」
我那麼大個幻境呢？
禪院甚爾可是天與咒縛，壓根不受所謂的幻境影響。
那麼漂亮柔弱一個姑娘，對方愣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極其粗魯的把人按頭扣地上了。
霧守：「……」
想罵人。
禪院甚爾吐出一口煙圈：「你他媽誰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叫他憐香惜玉？
他可是太太專屬野犬。
莫挨老子。
一扭頭，衝澤田綱吉的對手白毛招招手：「來，咱倆練練。」
白蘭以前毀滅的都是家教世界。
他萬萬沒想到家教世界被毀滅久了，次數多了，也是會變異的。
雖然劇情設定你是世界BOSS，但沒阻止我抱我女婿們的大腿啊。
自從某個家教世界的閨女征服無數世界的boss開始，其他異世界家教意識們就開始覺醒了。
他們發現自家閨女釣其他世界的世界BOSS，天命之子……
特別有效果。
一釣一個准。
一釣七八條翹嘴魚爭前恐後拉著自家世界來當上門女婿。
家教世界：ovo
我真是個大聰明蛋子。
白蘭臉上無聊懶散的笑容散去一些。
他勾了勾嘴角：「好像……挺好玩的。」
是什麼發生了扭曲呢？
設定好的世界無趣又無聊。
自己對生死都無所謂，希望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找到有趣的答案，讓無聊的BOSS生活變得有趣起來吧。
遠方正在做飯的奈奈：「啊湫。」
誰在罵我？
禪院甚爾面對白色白龍形成的火焰，嗤笑一聲：「純粹力量堆積起來的玩意，沒有一點戰鬥技巧……我都找不到自己怎麼輸的理由。」
他一招手：「醜東西。」
一只奇怪的肉色蟲子趴在他脖子上。
「出來吧，游雲。」
一棍，擊碎白龍，撕裂蒼穹。
——
禪院甚爾再次將澤田綱吉連同全家族的人一起帶了回來。
澤田家光不在家。
澤田綱吉知道他去哪兒了，但是他不能告訴母親。
因為黑x黨的社交裡，通常包括了黑，色，和錢權jun火。
未來會被毀滅的事情就這樣被那個男人輕易解決了。
澤田綱吉重新開始上學。
而澤田奈奈，則面臨一個困境。
究竟該怎麼支付自己的報酬呢？
他想要什麼呢？
禪院甚爾想了想：「太太，和我約會吧。」
「一天的約會哦。」
「哎？」
約、約會嗎？
約會那天，禪院甚爾選了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
奈奈從家裡出來，帶著奇怪的偷感，來到見面的地點。
禪院甚爾的眼睛一直緊緊追隨著太太的身影。
舍不得挪開。
「太太今天很漂亮哦。」
禪院甚爾送上贊美之詞，今天的太太偏向溫婉系，頭發盤起來，上面點綴著粉色珍珠的簪子，流蘇垂落下來，在太太耳邊晃啊晃，禪院甚爾的心也晃啊晃，他看著太太的臉龐，太太的睫毛很長，濃密又纖細，輕輕的，不安的顫抖，遮住眼裡的惶恐。
可等她被驚擾，飛快抬頭掃過來一眼時，那仿佛秋日裡陽光灑落於清澈見底的湖面，波光粼粼的眸光，叫禪院甚爾為之深深著迷。
「太太明明很討厭我吧。」
「哎？」
「為什麼會一口答應約會的請求呢？」
「……」奈奈低下頭，珍珠白的平底鞋跟著男人往前走：「因為……因為你救了綱吉……」
怎麼能拒絕呢？
在兩次救了綱吉的人面前，是沒辦法拒絕他的請求的。
「哈哈哈哈。」
快活的笑聲突兀極了。
奈奈皺起眉毛：「你笑什麼呀？」
禪院甚爾勾了勾嘴角：「太太真是很可愛呢，連要去哪裡約會都不清楚，就敢跟我出來。」
「啊？約會不是去公園，餐廳這些地方嗎？」
粗糙的手指滑過她的額頭，落在發髻中。
男人揉了揉她的頭。
「可愛的太太，只有小學雞約會才去那些地方，成年人當然要去成年人的地方。」
奈奈心髒猛的一跳。
「去、去哪兒？」
「當然是————」
——
救命救命救命！
她怎麼跟這個男人來到這個該死的地方？
曖昧的燈光裡，隱隱約約的身影糾纏在一起，相互擁抱，叫人面紅耳赤的奇怪聲音清晰可聞，舞台上唯一的聚光燈裡，有身材不錯的男人脫掉了上衣，熱辣放浪的扭動身體，不停的做出帶有某種色彩味道的動作。
纏綿溫柔的音樂聲挑逗人的神經。
這、這竟然是個牛郎店！
還是銀座最高等的那種！！！
澤田奈奈從來沒進過牛郎店，小臉紅透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禪院甚爾熟門熟路的換了卡座的門卡回來，就看見她拎著包要跑路。
禪院甚爾一把抓住她。
「太太怎麼臨陣脫逃啊？」
澤田奈奈小小聲：「這裡不適合我來啊。」
禪院甚爾嗤笑：「怎麼就不適合了？不是說好約會嗎？」
奈奈氣得跺腳：「正經人誰會在牛郎店約會啊？而且你怎麼好像很熟的樣子？」
禪院甚爾啊一聲：「因為我是這裡的頭牌啊。」
他挑著眉，衝奈奈子曖昧的暗示性笑起來：「想看看嗎？太太？」
第100章 這條野犬很「會」
「……」
禪院甚爾上台的時候, 台下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富婆們非常喜歡禪院甚爾的身材。
器大活好，從良不接客的才叫人念念不忘。
他衝卡座裡縮成一團的奈奈子露出個性張力滿滿的笑容，桀驁不馴, 慵懶很屑, 這種笑容怎麼說呢，會勾起百分之八十女性的征服欲。
一個野狼一樣桀驁不馴的男人。
在燈光下，扭動起自己健碩到誇張的身軀。
那種荷爾蒙和雄性力量完美結合感, 搭配淡淡的渣男屑感，令台下的富婆們揮舞鈔票想砸他。
可惜啊。
禪院甚爾覺得自己從良了。
當他跳完走下台子，走進包廂, 摸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喜歡嗎？」
縮在沙發上的太太用手指捂住眼睛：「沒、沒看見。」
嗚嗚嗚。
可惡，他怎麼靠近了？
太太的腳垂在沙發外，珍珠鞋被人捏在手裡，從容褪去。
禪院甚爾盯著她踩在深色沙發上, 露出來一丁點兒蒼白的蜷縮起來的足尖兒, 眼神熱得要燒起來一樣。
粗糙的指尖捏住精致的腳踝, 隔著薄薄一層肌膚, 溫柔滑過小腿, 蜿蜒而上……
「別！」
太太嚇得一把抓住他的手。
這可叫蓄意不良的男人得逞了, 他一下子反握住太太的手，單手撩起薄薄的T恤，把邊緣叼在嘴裡, 半低著頭，眸光亮的駭人, 齒間的濕濡打濕了T恤上一小塊布料, 泅出深色的痕跡。
他握著顫抖的，想掙扎的手, 按住自己的小腹。
堅硬，八塊分明的腹肌手感好到爆炸。
小麥色的肌膚上，有戰鬥後留下的傷痕。
猙獰卻富有攻擊性。
他就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引導著純潔溫婉的太太，一步步墮入情欲的深淵。
「太太……」
「沒看見的話……我單獨，只跳給你一個人看啊。」
「不介意的話，尺寸可以大一點嘛？」
「我會讓太太你滿意的。」
奈奈：嗚嗚嗚。
望著那張不懷好意，越靠越近的臉，指尖顫抖，又忍不住在手感超好的肌肉□□上留戀不舍，奈奈太太心裡那股被憋屈許久的天性，悄然復蘇，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吃素的。
嗚嗚嗚。
真不該來的。
救命呀呀呀。
——
禪院甚爾的身軀非常完美，可以說來自於天與咒縛的特殊加成，肌肉感好到爆炸，得益於卡座的隱秘性質，當他來到奈奈子身邊，俯身而下，膝蓋抵住真皮沙發，深深陷下去，烏黑的短發貼著脖頸，那雙鋒利慵懶的眼睛在朦朧燈光下格外誘人。
這個男人，可以說將「荷爾蒙」發揮到了極致。
他湊過來哄奈奈時，聲音低低的，啞啞的，沙沙的，像羽毛撓過奈奈的耳垂，激起一連串的顫栗。
奈奈子連忙捂住耳朵，伸手想把他推開。
「太太……」
嘴唇貼著軟軟的耳垂。
「對，握住它，用力擰一下。」
冰過的香檳酒有些凍手，奈奈捏住香檳的瓶口用力旋轉，用力過猛一下子把酒撒出去了。
她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不用道歉啊太太。」禪院甚爾低低的笑：「在這裡，你做什麼，你對我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哦。」
價值昂貴的香檳酒用來做什麼呢？
禪院甚爾是看不上這些酒水的。
以前想包他的富婆們，用香檳塔鋪滿整個店裡，他都懶得看一眼，可太太親手開的這一瓶香檳，他卻視若珍寶，恨不得把自己塞進香檳瓶子裡求太太買了他去。
「太太……」
「想對我做什麼呢？」
「都可以哦。」
那一聲聲魔魅低語蠱惑著澤田奈奈的神智。
她透過寬闊堅硬的後背，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卡座裡，有個牛郎用香檳酒打濕了身子，放浪形骸的跳舞。
禪院甚爾注意到她的目光，順著方向望過去，挑眉冷笑，即不屑又有種莫名其妙的自豪：「我扭得更好看。」
奈奈腦海裡嗡一聲，徹底炸了。
冰涼的酒水從黑色的頭發上澆下來，他生得太高大了，奈奈踮著腳踩在沙發上，纖細的手臂打著抖兒，舉高香檳酒瓶子，烏黑的頭發便軟，原本被發簪簪在腦後，不知何時簪子落在地上，那烏黑的發便披散著逶迤於沙發上，淡淡的，柳葉一樣的眉毛蹙起，小小聲的控住：「手都要酸死了，你長得那麼高，我都碰不到頭頂的。」
聲音溫溫柔柔，說話時小的可憐，禪院甚爾得仔細才能聽清楚，等聽完又耐著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性子來哄她：「好好好，是我的問題，我的錯。」
澤田奈奈臉上一呆，從來沒有……沒有男人向自己認過錯。
澤田家光的性格非常大男子主義，看似有意大利人的放浪，實則裡面迂腐不堪，撕開一看，全是霓虹人的壞毛病。
「也……也都不是你的問題……」
咬著紅潤的嘴唇，奈奈正想把剩下的香檳放回桌面上，卻被抓住了手腕，星眸逐漸睜大，倒映出男人下沉的身影。
那人高馬大，宛如山岳的男人，竟然當著她的面，緩緩下沉了身子，單膝跪在地上。
虔誠，謙卑，且順從。
自願低下頭，套上繩索，為太太而匍匐。
那雙炙熱駭人的眸子緊盯著她不放。
「太太。」
他說話的聲音沙啞極了。
很溫柔。
很低沉。
就像是輕飄飄的羽毛撓著太太的心，一下子讓太太耳朵尖紅到滴血，宛如血紅的瑪瑙石。
他握住太太的手將剩下的香檳倒在自己的身上。
濕漉漉的刺蝟頭柔順的貼著脖頸。
俊美的有些鋒利的臉上，張狂又桀驁，滴滴答答的水珠從濃密入鬢的眉，滑落而下，沿著性感至極的喉結，蜿蜒到胸口上，他仿佛從深海裡爬上來引誘世人的海妖，散發著強烈的荷爾蒙氣息俯身而來，明明是謙卑順從的姿態，卻讓人感到自己才是下位的那一個。
奈奈都要驚呆了。
她的心髒不爭氣的亂跳。
臉頰紅紅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滾燙的胸膛上，是她略帶冰涼的手指偏偏那人低低喘息：「太太……憐惜憐惜我……」
「我想做太太的狗。」
這句話故意拉長了語調，尾音下沉，沒於唇齒間，帶著馥郁香檳酒味兒的嘴唇薄薄的，特別虔誠湊上來的一瞬間，露出獠牙，變得凶悍又霸道，將太太破碎的聲音吞入腹中。
「我會成為您最忠誠，最殘忍的獵犬。」
「只要您……多看看我……」
斷斷續續的喘息聲，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呢。
太太清澈朦朧的眸子裡，含著楚楚可憐的霧氣，眼尾泛著魅惑的艷紅。
「不……」
「為什麼拒絕我呢太太？」
「我有丈夫了……我不能……」
掙扎的話換來男人的嘲諷聲，並不是針對她心愛的太太，而是針對那個沙幣丈夫的。
「您有多久沒有過正常夫妻生活了兩年？五年？還是七年？」
「瞧瞧，太太多可憐啊。」
「就像躲在蚌殼裡的蚌肉，您放開堅硬的貝殼，看看我吧，我會讓您哭泣著滿足的……」
「像您這樣守活寡的美人，只有腦子進了水的男人才會放著您不要，去拈花惹草。」
那些下流的，叫人羞澀的話，就像助興的點燃劑，一句句從禪院甚爾嘴裡吐出來。
禪院甚爾捧著太太臉龐格外珍惜，粗糙的，擅長殺人的手，捧起他所眷戀的人時，溫柔的不像話。
他留意著太太黯淡傷神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猜測的果然沒錯。
根據他讓情報商暗中調查所得知的消息。
彭格列門外顧問澤田家光來霓虹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且……
「您的丈夫不是那麼干淨啊。」
唇齒間的糾纏悄然松開，吐出的這句話讓太太霍然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嘴唇顫抖：「你……」
「您不信的話，我可以帶您去見見，您那挖石油的丈夫另一面。」
禪院甚爾狡猾又殘忍的揭穿了太太自欺欺人的真相。
「或者說，您早就有所查覺呢？」
「真是可愛又可憐的太太啊。」
禪院甚爾非常溫和的將太太抱在懷裡，制止她的掙扎，從地上撿起鞋子，低頭給太太穿上鞋。
珍珠白的平底鞋並不貴。
也就是霓虹普通的價位。
但因為穿在太太的腳上，連鞋子得到的待遇都變得可親起來。
禪院甚爾想，自己一定是中了名為太太的毒。
給他下毒的太太就在身邊。
他要是死在太太手裡，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湊過去親親太太的耳垂，不輕不重的咬一口，心滿意足的聽見懷裡太太驚呼帶著喘息的聲音，像是被套上繩索，對主人撒嬌的狗：「太太，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不說話，我就當您默認了。」
調戲間，電話聲響起來。
禪院甚爾低頭看了一眼，眼裡飛快掠過一絲了然。
「喂。」
「嗯，找到了？」
「就在這附近？」
「銀座除了鴨店不就是風俗店喏，千代風俗店？」
「我知道，彭格列嘛，那群傻缺意大利佬……」
念出店名的剎那，他看見太太驚懼的眼神，舌尖舔舐著森白尖尖的虎牙，拿捏著太太柔軟的腰肢，迫使她軟在自己懷裡後，不懷好意的告訴可憐的太太：「您的丈夫，就在附近有名的風俗店裡呢，他在干什麼？嗯？」
「總不是能找女人聊星星月亮吧。」
真是……
太好了呀。
澤田家光。
真想殺了他，然後取而代之，光明正大擁抱他心愛的太太呢。
第101章 以BOSS的名義，離婚吧
銀座附近有很多風俗店和鴨店, 從鴨店出來一轉身，就到了非常有名的風俗店。
禪院甚爾不愧是銀座的鴨店頭牌，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明, 靠臉就能刷臉進店。
見到禪院甚爾的媽媽桑是個歷經情場的人精, 看了眼被男人護在懷裡的，嬌小可愛的身影，抽著煙, 吐出悠悠的眼圈，語氣感慨：「你這樣的野犬，也有心甘情願戴上項圈, 當看門犬的一天啊，愛情，真是奇妙又可怕的東西呢。」
「作為你「從良」的賀禮，今天你們的消費免單。」
媽媽桑可不是對誰都大方。
而是因為禪院甚爾那張小白臉和體魄加成實在是太迷人, 就連她店裡好多頭牌, 都會忍不住在下班後, 去隔壁鴨店一擲千金, 就為看這個小白臉跳舞, 然後一臉痴迷的感嘆：不是為了睡, 就是欣賞那份純粹的□□，再說了咱們辛苦了一整天，就不能去享受享受了？
媽媽桑大手一揮, 為了祝賀禪院甚爾金盆洗手，免費送了不少酒水。
等媽媽桑一走, 禪院甚爾就帶著太太偷偷摸摸站起來。
「我看看, 哪個房間呢？哦，菊香包間。」
一排排包廂數過去, 門口懸掛巴掌大雕刻精美圖案的牌子，終於找到了隱秘的菊香包間。
這男人逆著昏暗的燈光，扭頭衝太太咧嘴一笑，頗有種「鷹顧狼視」的狠辣囂張：「太太不介意我直接衝進去吧？」
「哎？等等……」
萬一裡面不是……
豈不是很尷尬？
太太阻止的話尚未說出口，男人抬起大長腿，一腳踹開木門，可怕力量下，整扇門直接爆裂成幾塊木板，碰一下狠狠飛射出去，撞上另一邊的牆壁才停下來。
「什麼人？」
「誰？」
包廂裡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酒味混合著某些事情後的……
一股腦撲出來。
「哢嚓哢嚓」的聲音，是手槍上膛聲。
七八個穿著黑西裝的壯漢抬起槍口，對准門口的禪院甚爾。
奈奈躲在禪院甚爾的身後，往包廂裡一看。
沙發上，堆疊在一起的男女們扭動著白花花的……
其中一個人非常眼熟。
眼熟得讓她心尖兒一顫，忍不住扯了扯禪院甚爾的袖子：「我們、我們這樣進來不好，還是回去吧。」
禪院甚爾用一種很憐愛的眼神，看著她：「太太，您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呢？雖然您躲起來的模樣也很可愛，但是您這樣做，我會忍不住宰了欺負你的人呀。」
「我……」
澤田奈奈想要辯解的話卡在嗓子眼，她低下頭不再說話，低垂的眼眸裡，不安顫抖的睫毛下，是控制不住，溢出來的點點淚光。
她見到了澤田家光的身影。
就在那些人中間。
澤田家光遠遠看了一眼，沒有看見禪院甚爾身後的澤田奈奈。
他只是隨意揮揮手，示意屬下解決騷動。
「太太。」
禪院甚爾溫柔，生疏地摸摸太太的頭，低聲囑咐她：「你在這裡等我回來，我會幫你解決一切麻煩，請耐心等我，好嗎？」
低聲的言語裡，透著一絲祈求。
澤田奈奈見過蠻橫的，不講道理的禪院甚爾，見過荷爾蒙爆棚，故意誘惑自己的禪院甚爾，更見過對自己卑微下跪，獻上忠誠的禪院甚爾，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那鋒利冷酷的眉眼下，懶散冷淡裡，是找不到歸宿的不安和迷茫。
就像……
路邊有一條看似很嚇人的獵犬，衝自己搖搖尾巴，用可怕的牙齒輕輕叼著自己的手，努力學會撒嬌一樣，祈求她收留下來。
澤田奈奈那顆沉到底的心，一下子定住了。
原來，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敗犬。
只是，你想在我身上尋找安全感。
那麼我呢？
澤田奈奈抬起眸子，眸光瀲灩而破碎，輕聲詢問他：「我可以相信你嗎？」
禪院甚爾是個非常聰明且富有敏銳性的男人。
眼睛亮起來，迫不及待地表示：「你當然可以相信我。」
澤田奈奈點點頭：「那我相信你。」
眸光掠過，如一片羽毛，落於遠方：「去吧。」
「遵命，我的太太。」
禪院甚爾興奮極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太太特有的芬芳馥郁被捕捉到，充盈在他鼻腔裡。
渾身上下的血液，因為太太的「相信」而叫囂躁動。
狂犬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主人展示自己捕獵的能力。
下一秒。
空氣裡響起爆破音。
所有拿槍的人發出凄厲慘叫聲，鮮血噴湧，手腕齊根而斷，劈裡啪啦掉落地毯上，污染了一大片。
拿著長刀的男人保持著蹲下的姿態，一腳踩在沙發上，澤田家光的「開匣」剛出口，眼前閃爍一道雪白的刀光，手指連同匣子，被整整齊齊一分為二。
甚至因為刀光先到，第一時間沒有疼痛的感覺。
澤田家光過了兩秒鐘，低頭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手指，才發現自己手指已經沒有了。
「啊啊啊啊！！！」
鮮血咕嚕噴湧而出。
澤田家光慘叫一聲，抱著手指臉色慘白，豆大汗珠如雨下。
「喲，好久不見。」
禪院甚爾在女人尖叫聲裡，懶洋洋和他打了個招呼。
澤田家光忍著劇痛，見到禪院甚爾，愣了一下：「怎麼又是你，我和你沒有冤仇吧？」
「你這樣做，彭格列是不會放過你的。」
「嗨嗨。」
這種程度的威脅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禪院甚爾打了個呵欠：「我倆沒冤仇，可是你得罪了我的主人呀。」
「像你這樣的惡犬，還會有主人？」
澤田家光呵呵兩聲，忽然感覺有道目光注視著他。
很熟悉。
他心裡湧上不好的念頭。
不敢扭頭，但還是扭頭朝門口看去。
在門口，風俗店和包廂的燈光交彙處，明暗交雜，一個穿著白色碎花裙，盤著花苞發髻，宛如一朵逆光而生長的純白鳶尾花的女人，正用那雙無聲靜謐的眼神，透著悲哀和嫌惡地看著他。
澤田家光心裡一涼。
「奈奈……你怎麼在這裡？」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喊叫的男人全然忘記自己狼狽的模樣，那一手的鮮血，流淌過赤裸的上身，皮帶被風俗店的女人們解開一半，既惡心又油膩極了。
澤田奈奈的聲音很輕，輕飄飄的，卻擲地有聲，堅定無比。
「我們離婚吧，家光。」
——
澤田綱吉接到消息，馬不停蹄趕回家裡。
回到家門口，裡面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澤田家光暴躁地怒吼：「我不可能答應離婚，這婚我不會同意離的，你一天隨夫姓，一輩子都是我老婆。」
澤田綱吉扯了扯嘴角，面對身邊山本武關心的目光，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一進門，地上全是碎瓷器。
「媽媽。」
澤田綱吉第一時間先確定媽媽的安全。
沙發的另一頭，安靜無聲，任由澤田家光發脾氣也不退讓的澤田奈奈見到進來的澤田綱吉，先是一愣，繼而詫異：「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去國外游學嗎？」
游學只是其中一部分。
澤田綱吉自己說想要繼承彭格列，不辜負伙伴們的希望，說自己過得累點，沒什麼，所以澤田奈奈只能憐惜溫柔又不舍地撫摸孩子的臉龐：「以後的人生會很累的呀，綱吉。」
綱吉眷戀地蹭著母親的手，然後跌跌撞撞闖進了黑x黨的世界裡，沐浴風雨的鳥兒將自己變成了鐵血的鷹。
「是我叫他回來的。」
暴怒中的澤田家光臉色通紅，眼睛瞪得像銅鈴，他本來就有外國人的血統，生氣的樣子像發怒的公牛一樣可怕。
「彭格列的BOSS不能有個離婚的母親。」
澤田家光用力拍打桌子，表示自己絕對不同意離婚：「澤田奈奈你在無理取鬧。」
「可是你出軌了呀。」
澤田奈奈歪著頭，輕聲說：「你出軌了，我有權利申請離婚的。」
按照霓虹的法律來說，婚後全職的家庭主婦，如果抓到丈夫出軌，可以申請離婚。
但大部分男人都會出軌。
大部分霓虹女人也學會了怎麼安慰自己。
澤田家光冷笑：「並盛町的政府部門不會給你辦理離婚，彭格列也不會允許你離婚。」
瞧瞧，多麼霸道呢。
奈奈想，自己是怎麼看上這種人渣的呢？
「我同意離婚。」
尚帶有幾分稚嫩的聲音令奈奈低頭，坐在她身邊的棕發少年，單薄的身影堅定地擋在她面前。
澤田家光不敢置信地回頭：「你說上什麼？」
「我說我同意離婚。」
澤田綱吉語氣堅定重復一遍。
澤田家光更加憤怒了：「你憑什麼摻和到我和你媽的事情裡面？」
澤田綱吉用一種帶著厭惡和嫌棄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生理上的父親，要是沒有這個父親就好了。
只有自己和媽媽一起生活，多好啊。
「就憑我是彭格列十代目，而你只是彭格列門外顧問，你沒有資格反駁BOSS的命令。」
「以BOSS之名，澤田家光，你該滾出並盛，滾出我的家。」
抬起的手指上，像征著大空指環的手指燁燁生輝。
那是名為「澤田綱吉」的決心。
這一刻，澤田家光的臉色無比難看，扭曲起來。
但他明白一件事，澤田綱吉不再是任由他擺布的小鳥了。
他已經蛻變成了彭格列的BOSS。
第102章 狗狗上位
只是他沒想到, 不久之後，自己會因為BOSS的命令前往某座島嶼，在那裡被禁錮度過余生。
因為澤田綱吉絕不允許他那獲得自由的母親再次被糾纏。
從離婚局出來。
澤田綱吉擁抱母親, 親了親她的臉頰, 依依不舍：「媽媽，往後余生，一定要幸福快樂呀。」
這位黑暗世界裡初露崢嶸的教父, 早已經學會收起無用的軟弱和憐憫，唯獨在母親面前，依舊如往昔般善良脆弱。
「綱吉, 如果太累，就回家吧。」
奈奈抱住綱吉舍不得放開。
她的孩子啊，終於步入了黑暗世界裡。
澤田綱吉半晌松開媽媽，來到離婚局門口台階上, 蹲在那裡吃口香糖的高大男人身邊, 彎下腰和對方對視, 棕色眸子無比認真堅定：「你會保護好我媽媽嗎？」
禪院甚爾特意等在這裡。
聞言嗤笑一聲, 大手蓋住處於青年和少年之間, 尚有幾分稚嫩的綱吉的頭, 用力揉了揉，直接把發型揉亂了：「小鬼，不光你的媽媽, 連同你我也會保護好的。」
這可是他……
期盼已久的羈絆啊。
歪頭，衝旁邊嗷嗷叫著不許對十代目無禮的銀毛招手：「小兔崽子, 過來咱們練練。」
短短幾秒鐘。
銀毛到底不能, 慘不忍睹。
台階上被揉頭，愣住的少年半晌後, 露出一個輕松愉悅的笑容。
「喂，這次希望我的父親，不要成為掛在天上的星星呀。」
背對著澤田綱吉的高大男人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表示小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他在夕陽下，走向余暉中安靜等待的太太。
桀驁不馴的眉眼裡，俱是醉人的溫柔。
「太太，我知道幾個不錯的姿勢，晚上咱們學一下？」
惱羞成怒的太太追打不休。
這廝邊跑邊叫喚：「我腎好腰好啊太太。」
一年後。
澤田綱吉收到了改名為「伏黑奈奈」的媽媽，寄給他關於自家小弟「伏黑惠」的抓周紀錄片。
視頻裡，那個殺氣騰騰的男人已經被家庭馴化成了家犬。
被自家兒子騎在脖子上，狠狠撒了一泡尿，臉上寫滿了嫌棄，眼裡卻全是愛意。
綱吉望著視頻裡的歡笑的母親許久，也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等今年休假，再回去看看媽媽吧。
聽說那個男人入贅他們家，改姓了伏黑呢。
什麼洗衣做飯操持家務一把好手，每天變著花樣伺候他媽媽，他媽說往東絕不往西，打人絕不打狗。
他媽媽生完伏黑惠後，已經正式開始步入社會，考取了東大法律系的入校資格，打算重新研讀法律方面的知識，再考一個律師職業證書，如今的奈奈，容光煥發，精神抖擻，找不到一絲哀愁，全力備戰法考，有時候會打電話跟自家大兒子吐槽伏黑甚爾手藝太好，自己被養胖了好幾斤呢。
說到伏黑甚爾……
前段時間綱吉遇到刺殺，差點命喪當場，這個男人得知消息後，竟然一瞬間就趕到了意大利西西裡島，不知道用什麼神奇的辦法，將他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
正如他承諾的。
他會守護好妻子伏黑奈奈，也會守護好妻子珍愛的寶貝澤田綱吉。
「BOSS。」
嵐守敲門，得到允許後進來，遞上一張紙：「門外顧問——您的父親澤田家光，於昨天晚上飲酒過量不幸引發了腦血栓，目前送往了醫院，根據醫生說，有可能下半輩子再也醒不過來了。」
「哦。」
澤田綱吉接過紙，隨手放到一邊，想了想：「找人送兩個花籃過去慰問一下，囑咐醫生護理方面用最好的，醒不過沒什麼大事兒，活著就行。」
澤田家光最大的價值，只是他讓綱吉誕生而已。
論感情，他永遠走不進綱吉的心裡。
——
改回本性的伏黑奈奈於某天下暴雨的夜晚，被某條受傷的野犬敲響了窗戶。
正如初見一樣，外面下著暴雨。
並盛的天氣其實很不錯，只是某些季節裡，雨水格外多，導致小鎮植物茂盛濃密，生機勃勃。
「晚上好，太太。」
擾人清夢的家伙受了重傷，T恤被鮮血染成了魔黑色，在太太打開窗戶的一剎那，及時送上一束漂亮新鮮的玫瑰花，蒼白的臉上，流露出溫柔的笑容。
伏黑奈奈很挑剔的上下打量他：「你怎麼受傷了？」
禪院甚爾很強的呀。
禪院甚爾唔了一聲，自覺翻窗進來，又翻箱倒櫃，翻出藥品自己解決自己，整套舉動行雲流水，不知道還以為他是這個家的主人：「太太呀，受傷了我也可以伺候好您的。」
這人很沒正經的撩開衣服，伏黑奈奈倒抽一口冷氣：大面積的撕裂傷，傷口深刻入骨，傷口邊緣被雨水浸泡成慘白色，已經不再流血，但開始失溫，禪院甚爾臉色很難看。
他抓起一瓶雙氧水潑上傷口，表情都不帶變一下的，只是盯著太太看，舔了舔嘴唇，腦子裡竟是一些……下流的事情。
「太太，前天晚上，我伺候的好嗎寶貝？」
「今晚能考慮讓我留下來嗎？」
「我有點發燒。」
對，發燒很可憐。
但是這人一點都不值得可憐。
因為他很賤人。
「據說發燒的人體溫會升高，太太不想試試嗎？太太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哦，我不會反抗的。」
明明是狹長的，殘忍狡猾的眼睛，偏偏叫他用來扮可憐，破碎的眸光上，顫抖的睫毛滾下濕漉漉的雨水，像……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小狗求主人收留。
雖然這家伙的收留是撲倒主人晾晾醬醬。
已經准備重新法考的伏黑奈奈現在不像婚後那麼憂郁膽怯，她開始變得自信，自信的太太站在燈光裡，抱著手臂，皺著青山遠黛般的眉毛，漂亮臉蛋上寫滿「無語」二字：「你腦子裡除了這玩意，還有什麼？不怕死在床上嗎？」
禪院甚爾感受傷口火辣辣的疼，反而更興奮了，在太太面前，總是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衝動又熱情。
「太太想讓我死在太太的床上嗎？」
他故意扭曲了奈奈的意思：「真是美妙絕倫的死法呢。」
……
最後禪院甚爾是在床上暈過去的。
作為「耕耘」的對像，伏黑奈奈明明說了幾次不要了，卻被這家伙抓住腳踝從邊緣拖回來按在身下，這家伙受傷的情況下，格外興奮，每一次都叫伏黑奈奈尖叫哭泣，差點活活死在chuang上。
偏偏這人惡劣極了，拿自己受傷來「要挾」奈奈，奈奈每每想反抗，就聽見有人咬著她耳朵細細低語：「太太按到我傷口了，好疼呀。」
一開始還憐惜一下。
後來……
發現這廝屬變態的，越疼他越興奮。
所以等他一暈，伏黑奈奈抓住被子蓋住狼藉不堪，斑駁的shenti，伸出白嫩嫩的腳丫子，用力一踹。
眼淚飆出來。
嗚嗚，腳疼。
遂，半夜撥打電話，送這家伙去醫院急救。
第二天禪院甚爾睜開眼，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耳邊是削蘋果的沙沙聲，他忽然感覺住院也挺不錯的，一張嘴：「啊~~」
「噎死你。」
一大塊白嫩嫩的蘋果肉用力塞進他嘴裡。
男人眯起眼睛大口咀嚼，蘋果很脆很甜，太太很脆很甜。
住院如此美好。
生活仿佛一下子陽光普照，連傷口都不疼了。
「你怎麼受傷了？」
腹黑奈奈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舉起果叉戳戳戳，連戳好幾下傷口。
禪院甚爾咯咯兩口咬碎蘋果，咕嚕吞下去：「遇到兩個毛頭小子，沒想到陰溝裡翻船，有個白毛爆種覺醒了反轉術士。」
什麼叫反轉術士，什麼叫天元，什麼叫咒術。
禪院甚爾掰開了揉碎了講給奈奈聽。
奈奈坐在床頭削第二個蘋果，完整一條蘋果皮削出花來，她耐心傾聽禪院甚爾的解釋，時不時提出疑問。
這是禪院甚爾的優點。
從來不會對她隱瞞任何東西，不會打著為她好的名義，讓她做不聞世事眼瞎耳盲的金絲雀。
禪院甚爾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內。
早上的陽光很明媚。
溫暖光輝裡，幾只鳥雀落下，在窗台上嘰嘰喳喳，互相梳理羽毛。
「然後呢？」
「然後我沒殺那個叫什麼的，天元轉世體的小姑娘。」
「可那小姑娘也活不了吧，成為轉世體就不再是她自己了。」
「是呀，這些事情輪到那個五條家小鬼和叫什麼傑的小鬼煩惱了。」
「叫什麼傑？」
「夏什麼傑？」
「什麼夏傑？」
「夏油傑吧。」
禪院甚爾心裡咯噔一下，語氣虛弱，可憐：「寶貝，你認識？」
那個小白臉和他是同一類型的臉啊。
人勝在青春可口。
他自信腰好體力好技術好，可萬一太太移情別戀，那他豈不是要洗手給太太做妾？
「忘記了。」
看出他不安的奈奈直接無視了「比自己晚幾屆的學弟在畢業典禮上勇敢表白，送出第二顆紐扣並請求學姐給自己一個追求機會慘遭拒絕」的往事，俯身而下，烏發晃動間，貼上薄薄的嘴唇，笑意盈盈：「以後改個行？」
禪院甚爾受寵若驚：「我可以去咒高當老師。」
奈奈唇裡溢出破碎的笑聲：「為人師表不錯，那……再介意改個姓嗎？」
禪院甚爾謔一下睜大眼睛，心跳加速，人生第一次感到緊張：「改、改個什麼？」
「伏黑甚爾？」
「！！！」
禪院甚爾，不，伏黑甚爾覺得，這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了。
「奈奈，我愛你。」
「我也是。」
第103章 伏黑綱吉在名柯＋網王
伏黑綱吉的人生是開掛的人生。
小學就不提了, 和某個死神小學生做同學，每天睡醒都會遭遇凶殺現場，嚇得奈奈子喊上伏黑葉王, 安培晴明, 拉上賀茂保憲，叫上蘆屋道滿，四大陰陽師聯手在學校四周使出畢生之力進行驅邪儀式……
最後驅邪失敗。
撿屍日常照舊。
撿著撿著習慣了。
飯桌上提起這件事情, 綱吉小朋友非常淡定的表示：「撿到屍體第一步，先報警，然後不許圍觀的人跑掉。」
送來愛心煎蛋的伏黑葉王一頭霧水：「圍觀的人有問題嗎？」
和他媽一樣有咬筷子壞毛病遭親媽敲頭的小朋友抱頭鼠竄, 小小聲回答爸爸的問題：「三選一啊三選一。」
圍觀群眾裡必然有殺人凶手。
中了蛇毒五步內必有解藥。
「這麼離譜嗎？」
不甘心於驅邪失敗的大陰陽師?樂子人蘆屋道滿擼起袖子表示自己要會一會那個小學生。
某天天氣晴朗的早上。
小學生柯南和往常一樣出門上學。
路過樓下咖啡廳的時候，裡面發生了殺人案件。
小學生經過一番推理，一下子指認了旁邊桌的大哥哥：「凶手就是你！」
「喂，柯南, 他看起來很不好惹耶。」
步美偷偷跟柯南說話, 小臉上都是害怕。
因為隔壁桌子上的那個大哥哥穿著很奇怪的衣服, 露出小學雞都會哇酷哇酷的好身材, 被柯南指認後滿臉驚訝的樣子不像殺人犯, 更像看見什麼有趣的事情和東西。
柯南非常敏銳, 他小聲問步美：「報警了嗎？」
一旁的灰原哀皺起眉毛：「我不喜歡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給我一種……」
柯南下意識追問了一句：「一種什麼？」
灰原哀咬住嘴唇：「給我一種琴酒，不, 比琴酒更冷酷的感覺。」
名為「看樂子」的眼光下，眾生平等, 沒有一絲感情, 全是看待物品的樂子和好奇。
類似於看死物。
柯南心裡很不安，不過目暮警官很快就趕到現場, 聽完柯南的推理和證據，直接將那個男人帶走了。
「奇怪啊，那個男人竟然全程都不反抗。」
「因為他是樂子人啊。」
買冰淇淋回來的綱吉給小伙伴們分冰淇淋，理所當然說了一句。
立刻引來小伙伴們的注意。
柯南：「綱吉你認識他？」
灰原哀：「他很危險的。」
頓了頓：「他的危險比……」
想類比於琴酒或者酒廠，但那個男人好像還沒做什麼，只是殺了個人？
步美淚目：「好可怕……」
元太拍拍胸口：「步美別怕，我保護你。」
「……」澤田綱吉咬一口香草味冰淇淋，圓滾滾可愛的小臉上寫滿了一言難盡：「認識，從我出生就認識了，他想追我媽媽。」
「哎？綱吉你爸爸不是那個超級好看，超級有氣質的叔叔嗎？」
「是呀。」
「他想撬我爸牆角。」
「可他是個殺人犯。」
……
該怎麼解釋他們見到的屍體只是這個樂子人制作出來的紙人呢？
樂子人陰陽師對柯南那走哪死哪的體質好奇而已。
晚上樂子人回家向諸位同僚彙報觀察報告。
「對方身上有很神奇的死亡因果律。」
「有多神奇？」
「除了被普通人傷害致死，任何非人力量都干不碎他。」
「比起在小世界外天天想挖門進來的那位呢？」
「伯仲之間。」
得，這真是個神奇的事情啊。
伏黑綱吉小學快畢業的時候被人綁架了。
然後他那優雅矜貴的繼父帶著自家式神連夜鏟平了綁架他的人。
「叫什麼來著？」
「叫什麼酒廠。」
關於叫什麼不重要了，伏黑綱吉記得他繼父來救人時，把他抱在懷裡，單手遮住他的眼睛，耳邊是劇烈爆炸聲和一聲冷漠的：「真是罪該萬死啊，竟然敢綁架我重要的家人。」
毫發無損帶來的安全感直接爆棚了。
只是伏黑綱吉失去了他的好朋友「江戶川柯南」「灰原哀」。
畢業那天，有個高中大哥哥送給伏黑綱吉一把神奈川糖果店top1最好吃的招牌星空棒棒糖。
說感謝他。
「他又不知道你是誰。」
不遠處准備出國發展，恢復真身的宮野志保一身干練西裝，優雅而從容，淡淡詢問好友。
她已經申請到國外最知名生物研究機構的入職名額了。
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宮野志保決心為人類醫藥學發光發熱，爭取早日拿到xxx大獎，投身於攻堅各種疑難疾病的大業中去。
「或許吧。」
攤手表示無所謂的大偵探只是想表達自己對那孩子家長鏟除酒廠的謝意，因為答應過他爸不會涉足綱吉的人生，自帶「死神」buff的工藤新一只能送上美味棒棒糖。
「你和小蘭什麼時候結婚？」
宮野志保一句話，直接讓大偵探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啊，這個還早，不過已經安排畢業旅行了……」
說話間，一個棕發矮小的小學生咬住棒棒糖路過，丟下一句：「謝謝啦，柯南。」
解釋中的大偵探瞬間啞然，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猛的扭頭看向走遠的伏黑綱吉。
「他、他知道我是誰？」
怎麼可能？
宮野志保懶得理他，揮揮手：「再見了。」
「再見。」
朋友。
——
伏黑綱吉小學畢業後，直接進入了神奈川最有名氣的中學「立海大附屬中學」。
聽說這所學校在網球上最厲害，實行過兩連霸。
陪讀「丫鬟」轉職武神，死性不改，老黃瓜刷綠漆裝嫩（以上出自蘆屋道滿吐槽）的黑毛藍眼的少年看著手裡的網球社宣傳單，扭頭問身邊「長得有點著急但實在美貌昧著良心說一句初中生也不是不行」的黑紅高馬尾搭檔：「咱們家宇宙第一可愛的綱吉少爺報名網球社了耶。」
「搭檔，去不去，去不去呀！」
完全不想搭理這貨，誰踏馬跟你是搭檔，我主人只有奈奈子小姐說了一萬遍你完全聽不進去——放棄解釋的繼國緣一直接來到社團招新位，伸手拿報名表：「一年級新生報名。」
「新生？」
招生的同學抬頭：「你這……」
長得也太著急了吧。
高馬尾青年垂眸，自帶憂郁聖子氣場：「抱歉，是我的錯。」
「啊啊啊不不不，不是你的問題，我們副部長長的也很著急，比你還著急，你至少比他好看……」
招生辦同學手忙腳亂安慰。
路過的長得著急的「副部長」：「？？？」
今年網球部似乎來了幾個怪胎。
首先是一年級的切原赤也大言不慚地進行挑釁。
其次挑釁的切原赤也遇到了快樂撿球一個下午，表示完全不累，撿球似乎很有趣的伏黑綱吉。
「嗯？」
伏黑綱吉舉起手：「我可以和你打一場嗎？」
「哈？」
完全把三年級打趴下的切原赤也居高臨下俯視矮半個頭的伏黑綱吉，言語很不客氣：「你這樣的小矮子新人，完全不經打吧？」
「害怕了嗎？」
伏黑綱吉乖巧抬頭，淡定的語氣說出最挑釁的話：「害怕輸給一個新人嗎？」
然後切原赤也就被激怒了。
網球場上，兩人對決。
不遠處的休息室裡，透過窗戶觀望全程發展的部長幸村精市頗有興趣的嗯了一聲：「今年似乎都一些很有意思的新人呢。」
「切原赤也，一年紀生，小學就讀於神奈川第二小學，自小學習網球，是個非常有天賦的……」
一連串資料說完，轉移到他的對手身上。
「伏黑綱吉，一年級生，畢業於丹帝小學，網球基礎為——零。」
網球部三巨頭之一，妹妹頭眯眯眼的柳蓮二合上資料：「很明顯，切原赤也的勝率為百分百。」
「我可不這麼認為。」
鳶紫色微卷的頭發拂過精致秀美的臉龐，托著下頜的幸村精市將目光落到發球都不標准的伏黑綱吉身上，輕聲喃喃：「那孩子……看起來很鎮定，太過於鎮定的話……」
「要麼自信，要麼狂妄。」
「所以，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
球場上。
伏黑綱吉生澀的揮舞球拍，發出一球。
對面輕易接到球，用力打了回來，並嘲笑他：「喂喂，就這點力氣嗎？」
伏黑綱吉是個很像兔子的男孩子。
給人一種溫溫柔柔的乖巧感。
但這份乖巧感下，是掩藏不住，或者不屑於掩藏的傲慢和狂傲。
他被幾個世界BOSS教養長大，他在指環戰裡憑武力干翻了某個粗暴狂，又憑武力直接解散了彭格列。
面對飛射而來，朝著他臉部攻擊的黃色小球，少年勾了勾嘴唇，笑容溫柔極了，仿佛一朵朵盛開的向日葵：「網球好像很有意思呢。」
下一秒，他竟然閉上了眼睛，微微歪頭，直接躲開了網球，然後一個回身，揮舞手裡的球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接住網球，手臂用力，勻稱蘊藏著可怕力量的肌肉隆起。
繼承於媽媽的怪力所向披靡。
超直感?原地零突破改——網球肌肉版。
（這娃現場改的）
什麼叫大力出奇跡？
什麼叫天生自帶作弊器？
超直感指引網球打向他根本接不到的方向。
大力出奇跡導致「轟」一聲巨響。
緊接著劈裡啪啦的聲音。
半個網球場——
塌了。
灰燼裡，切原赤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茫然，受驚過度：「好、好可怕的力量。」
畢竟不是後期玄幻網球，前期的網球還是比較講道理的。
伏黑綱吉在灰塵裡撓撓頭，哈哈一笑：「沒關系吧，我會負責修繕的。」
打網球真的很有意思呢。
不遠處的三巨頭：「……」
今年新人不是怪物，而是來了個哥斯拉巨獸嗎？
第104章 伯母年輕又貌美
伏黑綱吉很輕松拿到網球部正選, 成為唯一……唯二……啊不，唯三唯四的一年級正選。
第二個一年級正選是切原赤也。
第三個和第四個正是……
「夜鬥和緣一叔叔，你們怎麼在這兒？！」
圓滾滾的眼睛裡, 罕見有一絲驚訝。
繼承了來自於繼父的從容淡定，處事不驚的伏黑綱吉同學，在見到兩個叔叔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校服時, 完全被震驚到了。
我好好震驚啊。
我好好驚訝啊。
話說夜鬥叔叔和緣一叔叔你倆校服不小嗎？
年紀都有幾百, 啊不，上千歲了，擱這兒來欺負小朋友了。
「噓。」
夜鬥連忙豎起手指, 做出噤聲姿勢, 冰藍眼睛裡亮晶晶的, 興奮地說：「親愛的少主人, 我和搭檔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伏黑綱吉：「我只是上個學而已。」
「轟。」
身後網球場裡，有人捂著眼睛撕心裂肺大喊：「我看不見了，我聽不見了，我聞不到了，我什麼都沒了！！！」
夜鬥摸摸下頜：「這家伙幻術天賦不錯嘛。」
說的正是那家伙的對手, 披著風衣的網球部部長幸村精市。
傳說中的神之子。
好吧, 伏黑綱吉得承認, 打網球有風險。
不過話說回來。
「緣一叔叔也有個「神之子」的稱號吧？」
暑假來家裡玩的天音姨媽對繼國緣一叔叔很尊敬，給伏黑綱吉講述了繼國緣一叔叔的過往。
一生未曾一敗, 傳說中的「神之子」。
真正的天子驕子。
伏黑綱吉眨眨眼：「不知道緣一叔叔網球打的怎麼樣？」
繼國緣一摸了摸伏黑綱吉的頭，揉亂那一頭棕發, 拿起腳邊的網球拍, 朝著網球場中走去，幸村精市向他投來詫異的眼神。
扎著高馬尾, 紅黑長發晃動間，臉上斑紋神秘又漂亮，氣勢從容不迫的青年……真沒辦法昧著良心喊一句少年。
來到了他的面前。
幸村精市從未見過這樣的對手。
他仿佛站立於山巔，歷經千帆的王者，與其說是挑戰者，看幸村精市的眼神裡，更像看力量淺薄的後輩攀登山峰來挑戰自己。
名為「王」的氣量。
「我們家少主說，想看一場精彩的對決。」
「請賜教。」
幸村精市彎彎的眼眸裡，帶著幾分笑意。
他想看看，對手的氣量究竟在哪裡。
「滅五感。」
……
「一上來就滅五感嗎？」
場外，柳蓮二皺起眉：「看來他的對手危險了。」
「不一定。」
柳蓮二扭頭用眯眯眼看向身邊出現的少年。
少年對柳蓮二說：「誰危險還不一定呢。」
伏黑綱吉觀望了一場幸村精市的對局，早就將幸村精市的技能摸得一清二楚。
幸村精市確實很強，全方位無死角的強。
可惜他遇上了繼國緣一。
如果說幸村精市的強體現在網球天賦上，那麼繼國緣一的強則不講道理，開掛一樣的強，強到讓他剛接觸網球，就能踏入——
「千錘百煉之極限？」
看看旁邊眯眯眼軍師嚇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他資料上寫著不是新手初學者嗎？」
柳蓮二懷疑繼國緣一謊填資料了。
「是新學者。」伏黑綱吉解釋：「但這世上有個詞叫「天才」。」
「？？」
說的誰不是個天才一樣？
伏黑綱吉一眼看穿柳蓮二的吐槽。
棕發少年笑了笑：「天才和天才，亦有區別。」
路過的真田弦一郎：「幸村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天才。」
伏黑綱吉：「讓我們拭目以待？」
一個小時後。
議論聲此起彼伏。
「不是吧，部長竟然輸了？」
「搶七了。」
「這個人真的是初學者嗎？好可怕。」
「沒看見他連輸三局，連發球都不標准嗎？」
「可是後面連扳三局……難道是現學的嗎？」
「要是這樣，天賦太恐怖了吧。」
一開始繼國緣一連輸三局，大家表示見怪不怪，以為又是部長一場平平無奇的勝利。
沒想到進入第四局，前面打不還手的青年忽然說了一句：「我明白了。」
說完，周身升騰起一圈白色。
整個人好像在發光一樣，打過來的每個球都完美回擊，而腳下不曾挪動分毫。
「千錘百煉之極限……」
幸村精市睜大眼睛：「怎麼會這樣？」
前三局的表現讓他肯定對方是個初學者。
初學者秒開千錘百煉之極限？
大家都別打網球了，丟人啊！
更更更讓幸村精市驚訝的還在後面呢。
開完千錘百煉之極限，秒切才氣煥發之極限。
對面部長都驚呆了。
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最後見到天衣無縫之極限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對面有人開掛啊！
滅五感對繼國緣一沒有用。
他是通透的天才，是世界的驕子，世界意識在塑造他時，將所有最完美的特質都賦予了他。
所以。
繼國緣一的勝利不出意料。
「是場精彩的對決。」
伏黑綱吉的贊美讓冷著臉的繼國緣一冰雪消融，露出微笑。
怎麼說來著？
套用蘆屋道滿的話：和奈奈子有關的一切事物和人，可以讓我們心甘情願冷臉洗內褲。
說這句話的蘆屋道滿挨了一頓奈奈子的打。
網球部規定勝者為王。
幸村精市輸了，那麼繼國緣一就得做部長。
繼國緣一不願意，幸村精市繼續當部長。
他注意到夜鬥的存在。
伏黑綱吉和繼國緣一證明了自己，那麼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不靠譜的人呢？
正在哄自家少主的夜鬥神狠狠打了個噴嚏。
立海大網球部大換血。
地區預選賽，撞上冰帝，派出單打三夜鬥。
蹦蹦噠噠的青年抱著網球拍，對圍觀的美麗太太扭啊扭，激動地揮手手：「奈奈醬，奈奈醬，請好好注視我吧~我會給你帶來勝利的哦~」
那位觀眾席上的太太一出場，就吸引了全部觀眾的注意力。
烏黑的長發在雨霧裡朦朧夢幻，披散在腰間，發尾用緞帶束起來，晃動間，隱約露出一點雪白的肌膚，晶瑩細膩，白皙如軟玉，仿佛氤氳了香氣，淡雅美妙，讓這些青春少年們神魂顛倒，心生好奇。
幸村精市好一會兒收回目光：「那是……綱吉的媽媽？」
伏黑綱吉用力點頭：「是我媽。」
幸村精市看了他一眼：「伯母……很年輕啊。」
這句話沒頭沒腦的。
但那雙眼裡透露出的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一下子被超直感的伏黑綱吉捕獲到了。
他心裡一個咯噔。
趕緊給自家部長打預防針：「我有繼父了。」
別肖想我媽，我不能接受有個比我大兩歲的繼父謝謝。
我們家那堆試圖干掉我繼父上位的魚們搶生搶死，部長，你不是他們對手，會被他們弄死噠。
「啊咧？綱吉~」
一聲甜甜呼喚，一個香香軟軟的懷抱撲面而來。
無數道炙熱嫉妒目光恨不得把他燒出幾個洞。
被自己親媽摟在懷裡的伏黑綱吉無奈極了：「媽媽。」
「綱吉今天沒有比賽嗎？」
美麗絕倫的美貌衝擊力太強烈了，那張臉龐穿過朦朧雨霧出現在立海大眾人面前後，後排響起「噗通」聲，和慘叫聲：「仁王你怎麼暈倒了？」
「赤也你流鼻血了！」
「……」
「真是一群可愛的孩子呢。」
笑起來的太太完全不知道自己殺傷力的恐怖之處。
伏黑綱吉無力望天：今天這場比賽會因為親媽的到來而泡湯嗎？
「真是個華麗的女人啊。」
球場上見多識廣的跡部景吾亦忍不住微微失神。
他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氣勢。
來自對面球場。
剛才笑容放浪的青年低垂著頭顱，可怕到恐怖，仿佛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氣勢升騰而起。
「窺視太太的人……都給我死！」
「啪！」
網球在視野裡消失了。
下一秒，身後傳來割裂聲。
握住球拍的跡部景吾愣愣回頭：身後的牆壁就像遇到火焰的熱奶油，遭遇暴風雨的可憐雨傘，被切割的整整齊齊一分為n的紙片一樣，接口處直接斷裂成光滑整齊的幾截了。
跡部景吾：「……」
這是人能打出來的網球？
我懷疑他想弄死我。
「呼。」
一把網球拍揮下，風聲破開，呼嘯凌厲，仿佛刀光乍現，叫跡部景吾心頭一跳。
「來吧，弄死你啊。」
……
最終立海大拿下了勝利。
伏黑奈奈子揮舞小手絹，在一群可愛弟弟們依依不舍的送別下離開：「大家有空來做客呀。」
「好的好的。」
「姐姐下次還來呀。」
「姐姐我們和xxx有比賽來嘛？」
「美女姐姐，我這裡有澳網比賽VIP座，要不要一起……啊……」
慘叫著遭到毆打。
「呀，大家都是很好的孩子的。」
掩嘴輕笑的太太眉眼彎彎似新月，把一群年輕氣盛的小伙子魂兒都勾走了。
恨不得求太太別走。
「綱吉！」
白毛狐狸一把摟住小後輩肩膀：「今天開始，你就是我親兒子。」
伏黑綱吉：「……」
「仁王，不要亂說。」
幸村精市制止了仁王的話，話鋒一轉：「下個星期的區賽，綱吉可以邀請伏黑小姐過來觀賽。」
伏黑綱吉：「……」
你們難道不覺得自己的稱呼有什麼問題嗎？
伏黑綱吉仰天長嘆，無語凝噎。
媽，下次別來了！
第105章 綱吉：我果然討厭陸生！
今年立海大強得可怕。
不管青學怎麼爆種, 也只拿到了第二名。
因為立海大有三個不講道理的怪物。
幸村精市手術圓滿成功，一出手術室，就見到了金燦燦的獎杯和獎牌, 以及笑容燦爛迎接他的部員們。
「部長，歡迎回來。」
「……謝謝你們。」
幸村精市捂住眼睛，聲音略帶哽咽。
被譽為「神之子」的他, 也只是個普通的少年人, 遇到這些事情依然會心緒波動起伏。
「立海大三連冠沒有死角。」
黑臉長得很著急的副部長真田弦一郎拉了拉帽子，低聲堅定地回答。
「不僅是三連冠。」
掃過一年級正選們，幸村精市露出驕傲的笑容：「他們會譜寫他們的時代。」
然後第二年, 這三怪物退部改打排球去了。
伏黑綱吉哈哈哈撓頭：「網球什麼的, 已經速通了。」
的確, 這三個怪物從預選賽到區大賽再到關東決賽全國大賽, 一路橫掃，不管單打還是組成雙打都是平推對面。
說一句速通那真不是誇張的話。
幸村精神努力挽留但沒什麼用，於是眼睜睜看著這三轉頭排球部，給排球部拿下了次年全國大賽的冠軍。
據說拿冠軍那天，u15的教練親自登門拜訪伏黑綱吉的父母, 萬分懇求希望伏黑綱吉能投身網球界, 為霓虹網球界添磚加瓦再創輝煌。
「非常誠懇拜托你們, 請說服伏黑君參加這次的u15集訓吧。」
u15的教練，一個看起來五大三粗的男人, 聲淚俱下，就差滿地打滾：「他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天才, 天賦足以超過越前南次郎！」
「明明夜鬥和緣一叔……他們更厲害啊。」
伏黑綱吉差點說漏嘴了。
趕緊捂住嘴巴, 眼睛一轉，瞥見屁顛顛擦地板的黑毛藍眼神明, 招招手：快過來呀。
黑毛表示不約不約，他忙著給奈奈子擦地板做家務熨衣服呢~
再不努力就要被排擠出「大家庭」了。
u15教練把頭艱難扭回來，土撥鼠尖叫：「堂堂一個網球界的超級天才，竟然在你們家擦地板？」
話音未落。
紅黑長發高馬尾，一身休閑服蘭芝玉樹的青年抱著一盆剛洗好的衣服，走到庭院裡曬衣服。
「啊啊啊啊！！傳說中的無我天才——繼國緣一！！！」
老教練見到明珠蒙塵老淚縱橫：「你怎麼在他們家洗衣服？你的手應該握住網球拍而不是洗衣液啊！！！」
太叫他痛心疾首了。
旁邊喝茶的身著制服的戴眼鏡的斯文青年表情古怪，一言難盡：他們不應該打網球，而是加入青之氏族為京都安全添磚蓋瓦。
說話間，門口門鈴響起。
進來一個同樣肌肉結實皮膚黝黑的壯漢，兩人打了個照面，異口同聲叫起來：「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靠，排球國家隊的一身肌肉沒腦子的家伙。
我擦，網球國家隊那個邋裡邋遢的二貨！
最後兩人差點打起來了。
端坐在上座，悠閑喝茶，美麗的像一副絕世畫卷的夫人咬一口丈夫親手制作的糕點，幸福的眯起眸子，吞下去又喝了口茶，這才淡淡開口：「像這樣的天才，我們家有一打。」
扭打中的兩人：「？？？」
夫人您這是在凡爾賽！
——
伏黑綱吉二年級從排球部退社那天，部長抱著他的腿不肯撒手，哭天喊地求爺爺告奶奶求他多留一年。
我們綱吉是個很善良的好孩子。
最後撓著頭答應了。
門口路過的切原赤也撓撓頭：「你說當年部長要是抱住綱吉的腿，是不是他就不會退社。」
旁邊的部員一臉驚恐，腦海裡幻想了一下自家高嶺之花部長學排球社打滾的樣子，打了個哆嗦：「部長能把你狗頭擰下來當球踢。」
切原赤也訕訕閉嘴。
部長可能做不出來這事兒，但是副部長一定會揍他。
這年立海大排球部達到全國兩年冠的成就。
排球部超級王牌伏黑綱吉引起全國排球隊伍的瘋狂追逐。
有的學校甚至開出各種升學優待來邀請這位超級天才加入他們。
但這些都被伏黑綱吉拒絕了。
因為伏黑綱吉正在參加畢業旅行。
旅行目的地——
他表表姨媽家。
表表姨媽的關系已經很遠了，差不多要出五服的那種。
表表姨媽很早就嫁給現任丈夫，按照媽媽的話說早死的表表姨夫就是拐帶未成年良家少女，要是被現在的媽媽抓到，一拳干碎他狗頭。
十六歲嫁人，十七歲生下孩子，二十三歲就守活寡，丈夫意外去世。
臨行前，家裡的「管家」安培晴明叔叔給綱吉收拾好行李，想了想說：「東日本那裡……有點……」
綱吉正在寫畢業結論，頭也不回地接叔叔的話：「有點什麼呀？」
一身白衣的白發青年緩步而入，臉上淡色的神紋下，一雙猩紅的眼裡仿佛蘊藏著屍山血海，骸骨滿地，呈現出非人的「豎瞳」。
「東日本神道衰弱。」
白發青年溫柔摸了摸綱吉的頭，把推盤放下，上面點心熱氣騰騰，搭配晚上安神的茶，非常適合孩子吃。
在神明眼裡，綱吉還是個人類幼崽，需要疼愛。
尤其他是奈奈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孩子。
ovo
我得對自己娃好點。
神生第一次當爹的白龍神是含著怕把綱吉化了，捧著怕摔了。
綱吉不明白：「神道衰弱？」
安培晴明接話：「會導致妖魔叢生，聽說一直有妖魔作亂呢。」
京都這邊的妖魔早在第一天就叫四位陰陽師聯手掃蕩干淨了。
其干淨程度堪比無菌室裡找不出一點兒的「病菌」。
「聽雪女她們談論聊起來，那邊有個妖怪組織叫什麼奴良組，要不是晴明攔著，雪女她們早組團過去干架了。」
「哎？為什麼呀？」
「因為那個組裡欠了好幾個雪女的情債啊。」
欠雪女情債的下場，可不太好呢。
——
伏黑綱吉出遠門一般會有家長陪同。
這次陪同的正是家裡的「白毛狐狸」「管家」安培晴明。
晴明先生於春日裡選了一件奈奈子給他買的，最喜歡的衣裳，一襲白發垂落腰間，眉眼彎彎似新月，搖晃著折扇跟在綱吉屁股後面踏上了春日明媚陽光裡的畢業旅行。
東日本。
奴良組大宅子。
奴良若菜和往常一樣忙碌完一大家子的吃喝後，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時間，就將閑置的客房收拾出來，打掃干淨，被褥鋪在陽光下暴曬去螨蟲。
「哎，媽媽，家裡有客人來嗎？」
繼承滑頭鬼血統的半妖奴良陸生外表是個普通初中生，實際上是統領東日本百鬼夜行的奴良組少主。
當然，這點是瞞著他的母親奴良若菜的。
身為普通人的母親，不需要卷入妖怪的世界。
也不需要知道真相。
「啊，因為你表表姨家的表表弟畢業旅行，來咱們家住幾天。」
媽媽的回答讓奴良陸生沉默了一下。
表表……
一表三千裡的血緣關系，說起來住自己家裡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
小老頭奴良滑瓢雙手插在袖子裡慢吞吞的走過來：「你媽媽很高興有親人來探望，就不要掃興了，家裡多個人沒什麼，又不是人人都有靈視的。」
然後。
奴良滑瓢就被打臉了。
「哇哦，姨媽你們家裡真熱鬧啊。」
提著小行李箱的棕發少年打量了一圈四周，在奴良陸生汗毛都要豎起來的眼神裡，笑了笑：「人……還挺多的。」
「耶？家裡沒幾個人哦。」
奴良若菜隨意說完，幫他把行李放回房間：「晚上做了大餐哦，咦，人呢？」
身後，伏黑綱吉和自己兒子一起不見了。
跟隨伏黑綱吉來的自稱伏黑綱吉繼父的白發青年搖晃手裡的折扇，笑眯眯的解釋：「奴良君好像和綱吉一見如故，迫不及待拉著綱吉出去啦。」
怎麼可能一見如故。
是怕綱吉說漏嘴巴？
安培晴明掃了一眼躲在角落裡的碗鳴小妖怪，窺探這邊的雪女和毛昌妓，悠然望天：「真是熱鬧的……一大家子啊……」
偷聽的妖怪們：少主，這裡還有個能看見的！
嚇死妖怪了。
狐狸眼青年從容優雅，淡定極了，扭頭衝打量著他的奴良滑瓢邀請道：「可有好酒？飲上一杯否？」
奴良滑瓢怎麼都看不透面前這個年輕人。
面若好女，風姿綽約，仿佛……仿佛千年前那些京都裡走出來的貴族一樣。
真是奇怪。
明明是個人類。
奴良滑瓢心生警惕，臉上不露半分，哈哈一笑：「貴客遠道而來，自然是有好酒招待，請。」
兩只老狐狸一塊兒喝酒去了。
伏黑綱吉被奴良陸生抓住手，嗖一下衝出門外。
奴良陸生急急忙忙的問他：「你能看見？」
伏黑綱吉反問他：「你不是也可以嗎？」
奴良陸生皺眉：「那些是我的家人。」
伏黑綱吉「哦」一聲：「挺好的。」
奴良陸生抿了抿嘴角，眼裡有點煩躁的情緒：「我希望你不要在媽媽面前亂說話，畢竟她只是個普通人，妖怪的世界太危險了。」
「可她是你媽媽。」
伏黑綱吉覺得自己和奴良陸生八字不合。
因為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打著為你好的名義來隱瞞的人。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千萬不要提起來。」
奴良陸生自從接手成為三代目後，行事作風面對普通人也偏向霸道起來，做事做人都偏向妖化的，比如現在銀白頭發，一副妖氣騰騰的樣子，說話很囂張哈：「我不希望我媽媽知道，我希望你能管住嘴，這樣我們可以做普通親戚。」
「呵呵。」
伏黑綱吉：誰要跟你做親戚？
第106章 不自量力的妖怪們
伏黑綱吉討厭奴良陸生的原因很簡單。
有些事情不瞞著陌生人, 不瞞著朋友，不瞞著親爹，不瞞著爺爺, 唯獨瞞著生自己養自己的親媽，這讓奈奈子養大的伏黑綱吉不喜歡。
不過，在奴良家的綱吉是個乖孩子。
每天早上早起幫助若菜阿姨一起做一大家子的飯菜。
廚房裡唯一幫忙的是名為「毛昌妓」的女妖怪。
誕生於慘死的妓女頭發裡的怨念, 可以用頭發殺人, 同樣是奴良組的下屬，效忠於奴良陸生。
「不管你在少主面前說了什麼，請你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 別亂插手少主的事情。」
毛昌妓姣好的臉上, 露出一絲妖怪的凶狠。
「三代目和少主是統領百鬼夜行的雄主, 決不能被兒女私情所連累, 就算你是若菜夫人的親戚，只要你破壞他們間的感情，你就……」
「碰。」
一只漂亮，白皙的手掐住女妖的脖子，將她狠狠按在了地上。
廚房地面轟的一聲巨響。
伏黑綱吉那張溫和燦爛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棕色的微長頭發轉為深深的, 宛如火焰一樣的顏色, 繼承自母親的溫潤無害，小鹿般的眸子裡, 冰冷肅殺，冷酷的仿佛寒冬裡吹來的刺骨冷風, 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地上的毛昌妓：「誰給你的勇氣, 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他抬起另一只手，握緊成拳, 拳頭上流轉橙色的火焰。
自從繼父們教導他掌握覺醒的力量，綱吉早就把大空?驅魔?淨化疊buff一樣疊在一起，玩得爐火純青。
花樣最多的蘆屋道滿叔叔是這樣教導綱吉的。
血脈我們沒辦否定。
如何運用血脈的力量，取決於我們自己的內心。
等你內心足夠強大，所謂的流言蜚語，都只是過眼雲煙。
把大空力量作為容器，不停的往裡面加入驅魔，符箓，神道，神明……只要他爹們有，一股腦全部毫無保留塞給自家孩子。
這樣使用出來的大空力量，非常可怕。
對付妖魔簡直是必殺技。
火焰一亮出來，炙熱明亮仿佛太陽高懸。
毛昌妓眼裡流出血淚，慘叫起來：「救、救命！！！」
一聲救命完整喊出來。
伏黑綱吉歪了歪頭，淡淡的問她：「我想殺你的話，你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頓了頓，拳頭破開空氣揮下：「我只是……需要給你個小小的，亂說話的教訓……」
「住手！」
聞聲趕來的首無大喊一聲，揮舞手中鋼絲撲了過來。
毛昌妓是他喜歡的女妖，自然要著急萬分。
就算對方是若菜夫人的子侄，傷害毛昌妓也必須死！
「我說，你急著送死嗎？」
輕飄飄，冷漠又帶著一絲懶懶笑意的聲音從身前轉向身後。
首無內心一驚。
目標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腦後傳來叫他心驚的聲音：「成全你們。」
脖子劇痛，天旋地轉，被重重慣砸地面的首無慌張之下收攏所有鋼線，想要絞殺對方。
「首無住手。」
趕過來的奴良陸生只能眼睜睜看著滿天寒光閃閃的鋼絲宛如毒蛇般向棕發少年撲去。
首無的鋼絲線很可怕。
鋒利程度可以輕而易舉刺穿妖怪堅硬的皮膚。
更何況對方只是個有點靈力的人。
完全沒看見伏黑綱吉左手一個毛昌妓，右手一個首無，按壓的服服帖帖的奴良陸生生怕伏黑綱吉掛了。
就在他向前邁出腳步時。
屋子裡的空氣，陡然一下升高了。
灼熱的，滾燙的，令人難以忍受的高溫。
僅僅出現了一瞬間，就讓廚房裡的餐具，鍋碗瓢盆，連同堅硬磚瓦出現融化的可怕現像。
「滴滴答答。」
鋼絲形成的鋼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消除。
滾燙高溫的鋼水滴在地上，燙出好大一個洞。
奴良陸生額頭上冒出滾滾汗珠。
在他的視野裡——
那些融化的鋼絲中，不但沒有出現血淋淋的場面，相反，鋼絲的主人慘遭毆打，被額頭亮著橘色宛如太陽火焰一樣的少年，狠狠一腳踩在了腳下。
旁邊就是暈倒的毛昌妓。
帶著奇怪鋼鐵手套，拳頭上燃燒滾滾烈焰的伏黑綱吉眸子裡不見一絲感情，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視著腳下的妖怪，那種眼神叫當事妖怪和圍觀半妖觸目驚心。
「我說你啊，是想殺了我吧？」
伏黑綱吉歪了歪頭，一拳對准臉色慘白的首無砸下去。
「住手。」
「嘖，沒完沒了啊。」
語氣冷漠的少年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那可怕的拳頭在首無視野裡快速放大。
首無的呼吸直接嚇得停止了，瞪大了眼睛，胸膛裡妖怪的心髒碰碰跳動。
面對天敵的感覺讓他想逃跑。
可踩在他腦袋上的腳，就像碾死一只螞蟻，讓他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看著拳頭落下來。
完了完了。
要死了！
下一秒。
「咦，暈過去了嗎？」
伏黑綱吉撇撇嘴，收回拳手，甩掉手上的火焰，伸了個懶腰，若無其事地路過愣住的奴良陸生身邊，淡定打了個招呼：「喲，初次見面，陸生表弟。」
奴良陸生茫然極了：「我們不是昨天見過了嗎？」
伏黑綱吉笑了笑：「昨天那是你嗎？那只是你血脈裡的妖罷了。」
他豎起一根手指，語氣溫柔又蠱惑：「我們家擅長除妖哦，怎麼樣，要不要下個委托什麼的，看在親戚的份上打個八折。」
人類陸生下意識追問他：「委托的意思是……」
是他想的那種嗎？
伏黑綱吉左手握拳，一錘右手：「就是把你體內的半妖血抽出來呀，我們可以免費提供各種神明，聖靈，人類和非人類的血……」
「哎別走啊，我們好好聊聊呀，打六折總行了吧？！」
奴良陸生走的更快了。
他得先處理好首無和毛昌妓的事情。
因為首無和毛昌妓看起來沒受傷，實際上被人類下了面子。
所以奴良組的青田坊和雪女都很生氣，叫嚷著：「可惡啊，竟然敢侮辱我們少主的人。」
「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
人類陸生欲言又止：「你們打不過……」
「少主，人已經過去了。」
「快、快追。」
今晚月色很美。
庭院中櫻花盛開，累累花瓣壓了一樹，晚風徐徐吹來，花落如星雨，灑落在地上，為這美麗的月光，入水的月色更添一份情趣。
只是若仔細觀察，就能看見櫻花樹搖晃的樹枝……有些瑟瑟發抖。
雪女是個漂亮的姑娘。
年輕，衝動，性格爆裂，和她冰雪一族的出身完全相反。
從她的母親開始，就一直痴戀奴良組的統帥們，甚至達到了付出生命也要證明自己的愛的地步。
這是痴戀。
她見到了月光下坐在回廊飲酒的白發男子。
一身月色男士和服風雅又風流，銀發隨風拂動，俊美秀麗的臉龐帶著不似人類的美麗，他捻了一盞酒，指尖秀美，指節瑩潤如白玉，低垂著眉眼，輕輕小飲一口。
這是跟隨伏黑綱吉而來的人。
自稱是對方的「繼父」。
五大三粗的青田坊氣勢驚人，大吼一聲：「叫伏黑綱吉出來，他敢欺負我們的朋友，必須出來道歉。」
什麼叫對父罵子呢？
莫說是欺負了，就是全部打殺了又如何呢？
這世界總是太大了。
足夠綱吉造作的。
青年聲音輕飄飄的，華麗帶著奇妙的腔調，他像是跟青田坊和雪女說話，又像自言自語：「綱吉這孩子是我們教養長大的，打小就太懂事兒了，我們總是擔心他不夠快活，不夠幸福，葉王摘了天上的星星，師兄取了黃泉的水來養那孩子最喜歡的花，就連道滿那廝，也變著法的偷了所謂的「斬魄刀」來哄孩子高興，我們總想著他應該任性一點，放縱一些的……」
「我很高興，他能夠「欺負」人。」
「不過，可別讓那孩子的媽媽知道了，不然真是讓人頭疼的事情呢。」
一旦奈奈子生氣呀，他們總是要哄許久才能讓她消氣的。
不知道什麼原因。
入了夏後，奈奈子總是喜歡生氣，真叫人歡喜又是甜蜜的煩惱呢。
哄自家媳婦，亦不失為一種情趣呀。
提起孩子他媽，青年流露出一絲溫柔的近乎柔軟的感情。
這樣的感情出現在他身上，竟然給雪女一種不寒而栗的畏懼。
她鼓足勇氣，就像面對獅子叫囂的羚羊。
「別、別扯這些。」
「叫他出來。」
「不然連你一起教訓。」
那青年終於抬起眉眼，溫和的眼神落到雪女身上。
這種溫和只是表像。
他嘆了口氣：「現在的雪女……都像你這樣嗎？」
「像我這樣什麼？」
「不自量力，又過於膚淺，連本體的力量都沒有好好開發，便著急給人當狗嗎？」
很難想像這樣刻薄的話是從這樣風姿無雙的人嘴裡說出來的。
雪女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和服袖子抵住嘴唇，眼睛通紅，帶著憤怒張嘴，朝青年吐出寒冷的風：「雪霧。」
青年抬起酒盞，接下這縷足以凍傷人的寒風。
飲下酒盞中的美酒。
「用來冰酒倒不錯。」
他揚起濃墨似的眉，輕笑一聲：「作為回禮——出來吧，寒櫻。」
話音落下。
吐露出真名，頃刻間喚來整個北國最為強大的雪女。
夾裹著足以令半個東日本化為冰霜的寒冷降臨。
奴良宅瞬間被凍結。
就連天上朦朧的月光，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風雪中，年幼的雪女瑟瑟發抖，驚恐萬分。
風雪中，降臨的雪女面若寒霜，冰冷的注視著同族。
「就是你欺負我們家少主人？」
第107章 哭泣的若菜媽媽
雪女是一種很沒有同族同理心的妖怪。
誕生於冰雪, 沒有心的女性妖怪們會將看上的男子凍成冰雕永遠陪伴自己。
薄櫻是最強大的雪女，因為守護永生花而被安培晴明找上門來，提出想看永生花的要求被拒絕後, 安培晴明和雪女大打出手並降服了對方。
這個過程並沒有什麼溫情。
無非是打不過，被降服，屈服於晴明強大的力量而真心追隨。
薄櫻眸子裡沒有半點感情, 她揚起了袖子, 聲音冷的掉冰渣子：「暴風雪。」
身後的安培晴明哇哦一聲：「上來就開大嗎？」
狂風暴雪席卷了奴良宅。
安培晴明拋出手裡的空酒盞：「別牽連到整個東日本啊。」
化雪很麻煩的。
酒盞化為結界，籠罩在上空，將冰雪約束於方寸之地。
薄櫻緩步而來, 漂浮空中：「你真無趣。」
安培晴明搖搖頭：「薄櫻啊, 若是換了我, 你會怎麼送我去死呢？」
庭院裡宛如冰雪世界。
兩座冰雕動彈不得。
薄櫻白了他一眼：「打得過你再說吧。」
安培晴明又問：「誰能讓你用雪女的方式來送葬呢？」
好奇, 八卦，想知道。
嘻嘻。
薄櫻想了想，雪白毫無一絲血色的俏臉上，浮現一絲紅暈，竟生出幾分羞澀：「若是奈奈子的話……」
安培晴明：不嘻嘻。
「好了, 你回去吧。」
雪女的傳統送葬是指雪女擁抱對方, 送上冰雪的吻, 奪走對方的生命。
以奈奈子的強悍程度來看。
他懷疑薄櫻只是想騙個吻。
呸，渣雪女, 滾啊。
薄櫻心裡罵罵咧咧的走掉了。
——
陸良家兩代統領聯袂前來拜訪。
奴良陸生見到雪女的冰雕，嚇了一跳：「冰麗！」
「你把冰麗怎麼了？」
夜晚的妖怪陸生繼承了血脈裡的桀驁不馴。
「陸生。」
滑頭鬼奴良滑瓢出聲阻止孫子的質問：「不得無禮。」
「若是我奴良組無禮, 我代他們向您道歉。」
年老的妖怪雖然做了霸主, 但骨子裡還是刻著平安京那一套規矩。
弱肉強食。
你比我強，你說的都是對的。
強者可以只配弱者的一切。
就像他們無視若菜的知情權, 而現在輪到他們奉獻出自己的尊嚴來求得原諒。
因為奴良滑瓢知道，這個深不可測的青年實力遠遠超過自己，甚至可以說舊日的羽衣狐都不是他的對手。
台階上的青年取過新的酒盞，再次斟滿酒：「綱吉正在休息，不要打擾他。」
「是的。」
奴良滑瓢連忙附和：「我們一定不會打擾他的。」
「爺爺……」
「閉嘴。」
奴良滑瓢扭頭瞪了一眼心愛的孫子，示意他別說話。
奴良陸生太年輕了，年輕氣盛的三代目帶著奴良組所向披靡。
這也導致他根本不知道強者的可怕。
但很快，他就見到了，什麼叫做力量通神。
那飲酒的青年低低吐出一口清列的酒氣。
酒氣乘著晚風吹過冰雪的庭院。
霎時間冰雪消融，泥土裡鑽出草木，藤蔓上開出鮮花，屋檐下深更半夜引來鳥雀鳴叫，奏響歡快的歌謠，櫻花樹褪去寒霜，瑟瑟發抖又努力討好著青年，搖晃落下最嬌嫩的櫻花。
「少主。」
冰雕變回了人形。
雪女抱著手臂瑟瑟發抖，低著頭，像只可憐的小鳥，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打顫：「那是……那是雪國最可怕最強大的雪女……」
太可怕了。
自己的力量和對方比起來，就是水滴和滄海的不自量力的較量。
奴良陸生不再言語。
猩紅的眸子裡隱藏著一份渴望。
對力量，對強大的渴望。
這是奴良陸生第一次見到「力量」在他眼前的施展。
可怕，又迷人的力量。
——
伏黑綱吉的日子恢復了平靜。
奴良若菜是個非常溫柔善良的女性。
伏黑綱吉曾經在某一天和奴良若菜聊過天。
關於家裡的異樣，奴良若菜並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她選擇了視若無睹，這位溫柔善良的女人在陽光下露出和煦的笑容：「陸生呀，我知道他有些事情瞞著我，如果孩子不想說的話，一味詢問會讓他討厭的吧？」
伏黑綱吉問她：「會有孩子討厭自己的媽媽嗎？」
他覺得只要媽媽問，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吧。
奴良若菜嘴角揚起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
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綱吉會和媽媽聊天嗎？」
「會的哦。」
「咦，真羨慕呢，一般會聊些什麼呢？」
「學習的煩惱？又收到叔叔們奇怪的禮物？收到女生的情書？」
「哎？」若菜一下子睜大眼睛，驚嘆中夾雜羨慕：「可以和媽媽聊這個話題嗎？」
綱吉用力點頭：「當然可以啊，媽媽會讓我自己去思考，怎麼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去拒絕，如果喜歡的話，就要好好的認真回復表白。」
若菜眼神微黯：「真好呢。」
伏黑綱吉捕捉到若菜的羨慕，好奇詢問她：「陸生不會和您聊這些嗎？」
若菜搖搖頭：「陸生比較獨立呢，不愛跟我說這些，不過小的時候反而喜歡撒嬌。」
棕色眸子裡溫柔極了，似乎想起很久以前，那個撒嬌粘人的笨小孩，雖然弄砸了很多事情，可哭起來喊「媽媽」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後來那孩子就不愛說這些了。」
若菜深深嘆了口氣，起身把剩下的衣服晾起來。
身後伏黑綱吉問她：「若菜姨媽是喜歡以前的陸生，還是現在的陸生呢？」
若菜思索片刻，回答他：「不管是以前的，還是現在的，我都愛著他們，只是希望他們能跟我多說說心裡話而已。」
他們……
伏黑綱吉若有所思。
看來若菜阿姨對於奴良陸生的情況也並非一無所知。
只是愛讓她選擇了隱忍。
真是可憐又偉大的母親的。
——
時間很快到了月尾。
東日本那邊傳來異動。
奴良陸生消失在奴良宅，奴良若菜猶豫許久，詢問起公公這件事情，想要知道奴良陸生的下落。
而奴良滑瓢只是淡淡的回復兒媳：「陸生有自己該走的路，作為母親，你只需要祝福他就好。」
奴良若菜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又什麼也說不出來，失魂落魄的低下頭，緩緩離開了。
伏黑綱吉是在庭院一處角落的房間裡找到她的。
溫柔善良的女人抱著膝蓋，卷曲在落滿灰塵的角落裡。
陽光從格子窗照射下來，塵埃游離，她就像一個宛如夢幻的幽靈。
伏黑綱吉對和母親有著相似血脈的姨媽很尊重。
「若菜姨媽。」
「……」
從膝蓋裡抬起的臉龐上，淚水打濕了睫毛，眼睛通紅，眼裡滿是痛苦和凄慌，當她看清楚伏黑綱吉的模樣後，手忙腳亂用手背擦干淨臉上的淚水，強行吞下哽咽：「抱歉啊綱吉，到晚飯時間了嗎？我現在就去做飯。」
「姨媽。」
伏黑綱吉不得不稍微提高聲音來打斷女人慌張的話語：「您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這間屋子閑置很久了。
但明顯是一個女人的房間。
精美的梳妝台上，拜訪著紅木制作的梳子，上面繪著山吹花的圖案。
發梳應該經常被人捏在手裡撫摸，上面的小字有些模糊不清，依稀是什麼「山吹花開七八重……堪憐竟無子一粒…………」
伏黑綱吉是個聰明的孩子。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浮現出來。
「因為……我的丈夫生前喜歡在這裡待著，時常一坐就是一天。」
奴良若菜的話，證明了綱吉心裡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牙齒都在憤怒的顫抖：「所以，這是他……妻子？情人？還是戀人的房間？」
「我不知道。」
奴良若菜沉默一下，再度重復這句話：「我不知道。」
眼眸低垂，遮住淚光，手指絞著衣裳。
有些手足無措。
很久沒有對旁人吐露過心裡話，困於忙碌的後院生活，柴米油鹽，衣食住行裡，將她從春光明媚的少女磨礪成臉上帶著溫柔刻板面具的婦人。
「他救了我，他是從天而降的英雄，驅散了我的噩夢，然後……他說我是他的太陽，是他的珍寶……他、他向我求婚……」
提起那些往事。
奴良若菜是甜蜜的。
但這份甜蜜短暫又虛幻。
她甚至痛苦的抓住胸口的衣領，佝僂下單薄的身軀，像被按壓在土裡的蒲草，一次次頑強的抬起頭，不肯死去。
「可是……」
「他拋棄了我，他的死因我也不知道，他們說他死於意外，可那天下午，他帶著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說是綱吉的姐姐……那應該是這間屋子的主人留給他的珍寶吧……」
「他就這麼死了呀……」
「在他心裡……」
「我算什麼呢？」
「孤零零懸掛在天上的太陽？」
「永遠找不到希望的太陽？」
哽咽的聲音轉化為嘶吼，低低的，憤怒的，被壓抑深埋於心底的怨恨。
直到——
那和她有相似血脈的孩子溫柔的擁抱了她。
用年幼的，稚嫩的，單薄的懷抱，寬容又慈悲的擁抱了她所有的怨恨。
那份委屈和痛苦再也無法遏制。
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而下。
陽光下，朦朧又虛幻的灰塵裡，普普通通的人類女人，就像被祭祀給世界的祭品，強行戴上溫柔體貼的面具，仿佛摘都摘不下來，宛如一個表演的木偶，終於聲嘶力歇，嚎啕大哭，傷心急了。
「我算什麼啊？！」
「我在他們眼裡算什麼呀？！」
「一個妻子？丈夫心裡有別人，為了別的女人去死的妻子？」
「一個母親？連孩子下落不明，生死不敢過問的怯懦母親？」
「我什麼都算不上啊……」
淚水模糊了視線，大腦遭到洶湧的悲傷侵蝕，變成一片空白。
那落在她頭上的頭，輕輕的，溫柔的力道好像在拍拍一只傷心的，斷了翅膀不知道該如何飛翔的鳥兒。
「別擔心，我幫你把他找回來。」
「上窮碧落下黃泉，欠你的，一個都跑不了。」
和伏黑奈奈如出一轍的眸子裡，點燃憤怒的火焰。
棕色化為明亮耀眼，宛如神明的橘色。
名為大空。
亦為照亮前方的太陽。
第108章 打到你們認錯
伏黑綱吉在門口見到了繼父安培晴明。
「爸。」
「嗯？」
「我想……」
「東日本有異動, 七處封印妖怪的地面被接連鏟除，風告訴我，有個名叫羽衣狐的妖怪正在東京抓富有靈力的女性, 生吃她們的心肝，想誕生「安培晴明」。」
一聲爸爸，叫安培晴明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來了。
誰讓這孩子是奈奈子小姐的血脈呢？
誰讓這孩子是他的孩子呢？
天下間父親愛孩子, 大多是想為孩子遮風擋雨, 令再無一絲憂愁煩惱顏吧？
只是吐出「安培晴明」四個字，叫這位白衣陰陽師眼裡，有了點嫌棄的意思。
他們正乘坐著朧車在天上飛。
朧車速度很快。
一夜可行三千裡。
伏黑綱吉正在整理手套, 特制的手套采用太陽砂的材料打造而成, 能夠完美容納大空火焰, 來自於神界的太陽砂據說是天照大神親自采集, 又用神血澆灌而出。
——伏黑奈奈子一支祭祀舞蹈送上，把天照女神取悅的神魂顛倒，高興的不得了。
要不是打不過，恨不得把奈奈子藏在心裡神隱了。
「那不是您的名諱嗎？」
棕發少年奇怪極了：「怎麼會從一個妖怪身體裡誕生呢？」
然後安培晴明就給自家小孩科普什麼叫說傳說中誕生的妖怪。
如果民間流傳甚廣，長達數百年的傳說的話, 就會扭曲事實的真相。
當他們認為安培晴明是羽衣狐生下的孩子, 那麼扭曲的「信念」就會讓名為「安培晴明」的「東西」自羽衣狐腹中誕生, 也許那是個人，也許那是個妖怪, 也許只是一團沒有意識的肉球。
但那是「安培晴明」。
而真正的安培晴明早就不需要統帥所謂的百鬼夜行。
他已然「超脫」。
所以羽衣狐懷裡誕生的是個什麼玩意？
「哇哦。」
伏黑綱吉捂住眼睛，小聲嗶嗶：「講道理哈, 爸爸, 我覺得你換上那副身材，一定可以吸引媽媽注意力的。」
嘖嘖嘖。
雖然兄貴了點。
但是瞧瞧這飽滿的屁屁, 嶙峋的肌肉，窄窄的細腰，誇張的胸肌……
摸著良心說，只要他不叫安培晴明，丟進霓虹牛郎店絕對是頭牌好吧？
安培晴明繃不住了，捏住折扇的手指咯吱作響：「奈奈最近喜歡這類型的嗎？」
難怪蘆屋道滿那家伙飛上枝頭變鳳凰！！！
天天春風得意春光滿面喜氣洋洋趾高氣揚。
原來是攀上他們家奈奈子了！
可惡啊！！！
伏黑綱吉點火成功，撓撓頭，嘿嘿一笑。
掀開車簾子，扭頭衝安培晴明打了個招呼：「我去干壞事啦。」
說完，縱身從高空躍下。
——
京都妖怪們的戰鬥隨著安培晴明的出現變得鴉雀無聲。
強大的壓迫感裡。
倒在奴良陸生懷裡的黑發女人撫摸著陸生的臉龐，眼裡流露出不舍和懷念：「如果……我們的孩子……應該也是像你這樣的吧……」
奴良陸生看著散落下來的記憶碎片，心裡有幾分慌亂：「喂，你別死啊！喂！！！」
她竟然是父親的妻子？
可，是她殺了父親啊。
她又為自己擋下了致命攻擊……
一旁，矮小老頭模樣的奴良組總大將——奴良滑漂嘆了口氣：「按照舊俗，你得喊她一聲「母親」。」
關於她被利用成為羽衣狐轉世宿體，刺殺昔日丈夫，又被控制和奴良組反目成仇，真叫人可憐。
「母……母親？」
奴良奴生喃喃了一句，懷裡的女人露出歡喜的笑容。
這「溫情」的一幕好像讓敵人都沉默了。
「我說你們，欺人太甚了吧。」
一道冰冷的，漠然的聲音在高空中響起。
所有人抬頭望向天空。
那裡出現了一團刺目的烈焰。
明亮灼熱，只是一眼，就令直視的人眼角疼痛的落淚。
「是那個家伙！」
及川冰麗捂住眼睛尖叫起來。
旁邊的花開院柚羅納悶：「誰啊？」
及川冰麗瑟瑟發抖：「一個可怕的討厭鬼。」
「哄！」
巨大轟鳴聲。
火焰和金發安培晴明對撞。
巨大的衝擊力迫使半天沒破防的男人後退幾步。
他甩了甩手臂上的火焰。
臉色非常難看：「天照的神力？」
說完，抓起刀硬生生把手臂上被烈焰沾染的地方片了下來。
夾裹著火焰的人影高挑又矯健。
仿佛一棵生機勃勃的白楊樹，落在奴良陸生的身邊，火焰散去，那竟然是個人類少年。
只是額頭上點燃著橘色的，神聖不可直視的火焰，眸子裡是非人的冷酷，帶著某種「神明」的漠然無情。
「喂。」
他喊了一聲。
奴良陸生抬起頭。
下一秒。
「碰。」
臉頰劇痛，眼前一黑，耳畔響起雪女的驚呼「三代目」，整個妖怪被重重擊飛出去，成了落地葫蘆，咕嚕咕嚕滾出去老遠了。
「綱吉君。」
老頭子見到孫子挨打，臉色很難看：「你和陸生是親戚，你是要站在安培晴明那邊嗎？」
「嘶。」
幽靈狀態的花開院秀元到抽一口冷氣：「看起來很痛啊。」
花開院柚羅：「幽靈也會怕疼？」
花開院秀元小聲嘀咕：「那個火焰……」
花開院柚羅：「啊？」
「是來自天照大神的火焰，這個孩子深得神眷，能夠駕馭天照的神力。」
天照的力量可以驅除一切邪惡。
花開院秀元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幽靈而已。
自然感到些許畏懼。
「不，我來這裡，是要討個公道。」
伏黑綱吉甩了甩手上的血跡，看著地上為奴良陸生著急的女人，只覺得可悲又可憐，他側頭掃過在場的所有妖怪，聲音冰冷：「她的記憶碎片你們都看到了，所以背後蛐蛐一個女人，說她生不出來孩子，明明生不出來孩子的是你們二代目吧？」
「那是因為羽衣狐的詛咒！」
一個戴鬥笠的青年妖怪叫出聲：「不是二代目的錯。」
「然後呢？」
棕發少年眸色肅殺：「然後你們就用言語來逼迫她離開，然後你們那個該死的二代目就娶了若菜阿姨，生下了兒子，又覺得愧對前妻死在前妻的手裡留下孤零零的若菜阿姨？然後你們就隱瞞著若菜阿姨，你們把她，把她們當什麼了？你們簡直傲慢到可笑！」
擲地有聲的責問，令奴良組的妖怪們臉色陣紅陣青，非常不好看。
奴良陸生從地上爬起來，推開跑過來扶著他的及川冰麗，用手背擦干淨嘴角的血跡，低低的說：「你說的沒錯。」
「所以呢？」
伏黑綱吉等待他下面的話。
妖怪陸生更偏向妖怪一方，而人類陸生更偏向人類的立場。
妖怪陸生咬緊牙：「但我不覺得父親做錯了。」
「好，非常好。」
伏黑綱吉握住鋼鐵拳套，烈焰燃燒：「那我就打到你和你們認錯為止。」
如果不認錯呢？
那就全部宰了！
「真是精彩的劇目呢。」
金發男人感嘆：「滑頭鬼啊，看來你們得罪了人呢。」
「是的呀。」
另外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一輛朧車停止半空中。
一只秀氣的手撩開簾子，白色狩衣的陰陽師看了一眼按著奴良陸生揍的自家娃，然後展開折扇，遮住半張臉龐，眉眼彎彎似狐狸：「你身材挺不錯的。」
金發男人：「？？？」
你誰？
「小心。」
奴良滑瓢見到伏黑綱吉的繼父，也顧不上挨打的孫子了，連忙提醒他：「他是大陰陽師安培晴明，你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拿著折扇的青年輕輕的，哼笑似的嘆了口氣：「他是安培晴明，那我是誰呢？」
他取下折扇。
一張俊秀非人的臉龐上，爬上鮮艷妖異的紋路。
折扇落下。
花開遍地。
藤蔓糾結，無數蒼白的手臂從虛空伸出，纏繞著妖怪們，閃斷一只手臂，瘋狂蔓延出無數的手臂。
帶著漆黑腐蝕的黃泉氣息，攻擊這些妖怪們。
「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安培晴明，請多多指教。」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晴明大人！」
一心追隨金發青年的妖怪們慘叫著不肯承認。
「區區一個冒牌貨。」
金發男人揮舞手裡的刀，砍斷綁在他身上的鬼女手臂，直勾勾瞪著白衣晴明：「你到底是誰？」
「你該問自己是誰。」
「而非問我是誰。」
「我是晴明，安培晴明。」
「你到底是晴明呢，還是傳說裡被扭曲不知名存在呢？」
白衣陰陽師一言道破，嘆了口氣：「真可憐啊。」
金發青年愣住了，他腦海裡忽然多了許多的記憶。
那是傳說裡，對安培晴明的設定。
可那些並不是他自己。
為什麼執著於誕生？
因為傳說裡，他是不斷輪回想要統治世界的大妖怪。
「不、不，我才是安培晴明，我才是真正的安培晴明！！！」
「真正的安培晴明，可不會如此失態啊。」
白衣陰陽師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白色符箓。
符箓迎風就漲，呼啦一下化為無數枚紙片包裹住金發青年。
「不……」
金發青年試圖掙扎。
符箓吸走他身上所有的妖力。
他被符箓壓彎了腰，盤成了球，最後變成了一枚拇指大的丸子。
這詭異可怕的一幕，神鬼莫測的手段讓所有妖怪都驚呆了。
「晴明……晴明大人……」
就連鬼蜘蛛這種戰鬥狂都感到了畏懼：「真是可怕的手段呢。」
他是戰鬥狂，不是送菜狂。
這種可怕的強者，他還是老實點吧。
「那麼，只剩下綱吉那裡了……」
安培晴明撿起這枚丸子，隨手丟給身後的朧車。
朧車嗷嗚一口吞下丸子。
美味的眯起眼睛。
安培晴明來到山吹乙女身邊，垂下折扇：「塵歸塵土歸土，該走的，不要留，下輩子不要再遇到這群傻缺妖怪了，願你來生平安喜樂，順遂圓滿。」
淡淡的光芒籠罩著掙扎的山吹乙女。
漸漸的，內心的不甘，絕望，怨恨奇跡般的被撫平了。
一道光芒指引著她前往來世。
或許下輩子，不遇到這些妖怪，她就不會過得這麼凄苦了。
「大家看著我干什麼呢？」
安培晴明處理完山吹乙女，發現大家都盯著自己看。
笑了笑：「別緊張。」
花開院秀元大著膽子：「您真的是安培晴明？」
安培晴明但笑不語。
花開院秀元驚嘆：「您是那位伏黑綱吉的父親？」
為啥他叫伏黑呢？
提到這個原因。
安培晴明不嘻嘻了：「停止這個話題吧。」
因為他入贅失敗了呀。
該死的摯友呀。
可惡！
第109章 自由的若菜
「你是什麼妖怪？」
「頭、頭發成精。」
滿臉不服氣的毛昌妓剛回答完, 一張符箓貼在她的頭頂上。
「砰。」
「毛昌妓！」
一旁鼻青臉腫的首無撕心裂肺的大叫起來：「你對她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
伏黑綱吉拍拍手，指著變回原形的毛昌妓：「你不是愛她嗎？來，跟她生個孩子唄。」
首無：「……」
這堆蠕動的頭發羞答答豎起幾根粗黑亮的毛發, 衝他擺動著身子。
好像突然不是那麼愛了怎麼辦？！
蠕動的黑漆漆感受到戀人的心意，傷心極了，連頭發都不扭動了, 趴在地上無精打采的。
一群被迫圍觀, 同樣鼻青臉腫，挨了狠狠一頓毒打的妖怪們：「……」
伏黑綱吉冷笑：「怎麼啊，變成頭發就不能生孩子了？」
啪一個響指。
他親愛的繼父直接遞上一顆丸子。
伏黑綱吉抓住首無的頭發, 又抓住毛昌妓的頭發, 裹進團子裡揉啊揉, 捏啊捏。
捂住腦袋的首無眼睜睜看見團子裡蹦跶出兩根頭發, 搖頭晃腦對自己喊父親，對地上的原型毛昌妓喊母親。
首無：「……」
他大叫起來：「我不要孩子了！我不要這樣的孩子！」
「不，這不是我和毛昌妓的孩子！！！」
他在前面飛，毛昌妓和孩子們在後面追。
一群非人的毛團從上追到下，從左追到右。
首無慘叫聲叫所有妖怪都老實了。
奴良滑瓢吞了吞口水, 他年紀大, 身子骨不好, 得益於此，綱吉是個尊老愛幼的好孩子, 雖然奴良滑瓢不咋地，但幸免於挨打。
「綱吉呀, 能不能把毛昌妓變回來啊？」
綱吉故作驚訝：「變回來做什麼？」
奴良滑瓢馬上說：「變回人形啊, 總是一團頭發的，那多不好啊。」
伏黑綱吉搖搖頭, 對這群妖怪的迂腐都為之驚嘆了。
「你們本來就不是人啊，要什麼人形呢？」
「妖怪就算披上人皮，也不會是人類。」
「你們腦子裡被灌了糞水嗎？談個戀愛還要看對方皮囊是否英俊貌美？哪怕皮囊下是貓貓狗狗稻草人都行？」
「既然追求血脈，你看，我給他們捏了個血脈出來，一家四口不正好嗎？」
「為什麼一定要人形呢？」
「還是說……」
背光而立的少年稚嫩的臉龐上，有種超脫的冷靜：「你們自卑著自己皮囊下的「非人」，拼命想套上項圈，讓自己當狗，同時用項圈馴化別人，讓別人也成為狗。」
「真是可憐又可悲啊。」
「不許污蔑奴良組！」
一直忠心耿耿的牛鬼大吼一聲，撲過來要和伏黑綱吉拼命。
「牛鬼！！！」
奴良滑瓢眼睜睜看著伏黑綱吉的繼父，那位真正的安培晴明伸出手掌，按住牛鬼的額頭，將模樣恐怖的大妖鬼變成了一頭真正的牛。
一頭樸素無比的耕牛。
牛眼裡流出眼淚，嘴裡咩咩的叫喚著。
他牛鬼這一輩子。
什麼時候做過一頭真正的牛？
哦，現在，他成了耕牛，繩子總大將手裡拽。
一步一步往田裡邁。
身邊，嘰嘰喳喳的烏鴉們正是鴉天狗一家子。
趾高氣揚的鴉天狗不復往日裡的張狂，低著鳥頭，垂頭喪氣，如喪家狗一般落在牛頭上。
遠處的奴良陸生被迫變回人類形態。
棕發的綱吉和棕發的陸生走在一起，說說笑笑。
兩個性格溫和的孩子竟然意外合得來。
「對嘛，陸生這樣子的性格才是正常性格嘛。」
那個囂張的白毛有什麼好的？
伏黑綱吉提起自己認識的一個大姐姐：「她有兩個前任哦。」
「哎？」陸生一頭霧水，又聽見伏黑綱吉往下講：「但是呢，她喜歡一個的性格和另一個的外貌皮囊，為此她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難道是全都要？
伏黑綱吉拍拍陸生的肩膀：「把性格喜歡的男朋友打成汁，輸入皮囊好的男朋友體內，這樣她就擁有了兩個男朋友啦，你要是有需求，我可以幫你聯系她呀，比如打碎另一個自己，抽出來，放到木頭啊，植物啊，或者紙人裡面都可以哦。」
陸生打了個哆嗦：「謝謝，不、不用了。」
嚶嚶嚶，好可怕，媽媽我要回家。
花開院家是奴良組的結盟。
花開院龍二見到奴良組的妖怪們都變成了原型，嘖了一聲：「這也太……」
任人宰割兩個字吞進肚子裡。
他們打了個半天的妖怪晴明被這位真晴明一招搞定，捏成丸子喂跑腿妖怪，他們敢吱聲嗎？
妖怪的世界不是講道理。
是講拳頭。
他們不講道理，那就講拳頭。
他們講不過拳頭，自然會坐下來講道理。
比如現在。
奴良滑瓢認認真真跪坐在墊子上，對著若菜士下座：「非常抱歉，若菜，這麼久以來一直隱瞞你真相。」
「爸爸？」
若菜愣了一下。
扭頭看向旁邊的陸生，彎了彎眼睛：「是陸生回來了呀。」
棕發陸生的性格隨媽媽，低著頭，不敢面對媽媽的目光：「媽媽……」
頭頂落下溫柔的手掌。
媽媽的聲音軟和極了：「這樣真的好嗎？」
「媽媽？」
「和另外一個陸生一起，很辛苦吧，我的孩子是個笨笨的，柔軟善良，堅定又樂觀的好孩子。」
「強迫你背上責任的話，已經做好了覺悟嗎？和另外一個性格相反的自己，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身體的掌控權不在自己手上。
對方是三代目，而自己則是少主。
那證明妖怪們認可的只是那個陸生吧？
自己的孩子，本就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性格。
知道大家期待的只有那個陸生，就會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想要更符合大家的期盼。
這樣做，不會很辛苦嗎？
「媽媽……」
陸生被若菜抱在懷裡，聲音微微哽咽。
「我從小就想成為滑頭鬼。」
「那是你的夢想嗎？」
「……是的。」
「這條路很艱難，以後要好好走下去。」
「嗯……」
——
奴良組的組員們挨個對若菜士下座道歉。
不道歉沒辦法。
若菜家的小侄子太可怕了。
一群動物擠滿庭院，有人形的，非人形的。
黑壓壓的一片齊齊下跪。
「對不起，若菜夫人，一直以來是我們做的不對。」
「請您原諒我們。」
「若菜，以後他們不會這樣了，要留下來嗎？」
奴良滑瓢挽留著若菜。
今天陽光很好。
奴良若菜望著絢爛的陽光，溫柔的笑了笑：「我想要的真相已經得到了，懲罰綱吉也替我出氣了，老公他的靈魂……聽說跟著那位夫人一起走了吧，那麼接下來的日子，我想出去走走，我不想把自己困在奴良這個姓氏裡了，我不想再做木頭，我想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喊您父親。」
「以後一別兩寬，請各自珍重。」
「不要再見面了。」
多麼荒唐的人生啊。
那份被隱瞞的無助，看著丈夫為他人殉情的絕望，生活在巨大謊言裡的彷徨，在這一刻的陽光下煙消魂散。
身形單薄的女人朝著門外走去。
走向了屬於她的人生和自由的陽光。
真相是如此滑稽可笑。
他們就像潛伏在陰影裡的藤蔓，將「奴良若菜」綁在黑暗裡足足十幾年不見天日。
這一刻。
世界施加在「奴良若菜」身上的印記徹底消散。
而某一處隱秘的空間裡。
無比強大的家教世界意識正按著滑頭鬼世界意識暴打。
就你丫的還想欺負我們奈奈子的表表姐妹？
給姐受死！
滑頭鬼世界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抱頭鼠竄，嚶嚶求饒。
這邊。
綱吉直接蕩平了整個東日本除了奴良組以外的妖怪勢力。
一時間，霓虹多出許多動物。
各種亂七八糟的都有。
老鼠，貓，白色的鳥，孔雀……
伏黑綱吉拍拍手：「這樣就一視同仁了。」
奴良滑瓢嘴唇顫抖：「他們什麼時候能變回來呢？」
他不想給牛鬼鏟屎，給鴉天狗擦屁股，給碗筷做保養，給池塘裡的胖胖魚換水了啊喂。
還有他大孫子什麼時候能變回來呢？
伏黑綱吉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等你們真心覺得自己錯了的時候吧。」
這輩子估計不太可能了。
反正東日本太平了，不需要奴良組來維護什麼□□和平。
干脆做一輩子的動物好了。
就這麼愉快決定了。
——
給若菜阿姨買了前往綱吉家的機票，送奈奈阿姨坐上飛機後。
綱吉和晴明坐朧車飛回去。
伏黑綱吉是回去的路上接到伏黑葉王打來的電話的。
「爸爸，我正在回去的路上。」
「哈？」
伏黑綱吉一下子跳起來：「真的嗎？我馬上回來。」
急忙掀開簾子，嗖嗖亮起火焰，迫不及待往外高空起飛。
「等等。」
安培晴明一把抓住他：「奈奈子出事了？」
淡定從容的陰陽師有些慌張。
伏黑綱吉趕緊解釋：「沒出事沒出事，葉王爸爸打電話過來說我媽早上暈倒了。」
白衣陰陽師語調都扭曲了：「這還沒出事？」
伏黑綱吉擺擺手，語氣也很激動：「沒出事，一檢查，說懷孕了。」
「哈？」
晴明更激動：「誰、誰的孩子？」
伏黑綱吉死魚眼：「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捏。」
得問你們自己呀。
「走走走。」
這下子安培晴明直接抓起伏黑綱吉的衣領子，開啟空間瞬移跑回家看老婆了。
第110章 大家看望爺爺奶奶——惠出生啦
伏黑惠出生於冬天。
下了一場小雪, 窗外飄著靜謐的雪花，屋內點燃溫暖的炭火。
小小的一個團子，被裹得嚴嚴實實的, 搖籃周圍貼了好幾張保暖和空氣流通的符箓。
伏黑綱吉蹲在搖籃旁邊，伸手逗伏黑惠玩兒，嬰兒白嫩可愛, 天真爛漫地咯咯笑, 嘴巴裡流出口水，伏黑綱吉拿口水巾給他擦干淨，回頭問正在泡奶粉的白龍神：「媽媽呢？」
毓把溫水倒進裝好奶粉的奶瓶裡, 按照面前手機小視頻上的教程, 從搖晃, 到試溫度, 最後覺得差不多了，叫綱吉試試看。
綱吉倒了一點在手背上：「可以了。」
於是他們給伏黑惠喂奶。
「奈奈和麻倉葉王出門旅行了。」
「啊？」
伏黑綱吉張大嘴巴：「上上個月……」
銀發聖潔中美感中帶著墮落妖異的神明羞澀一笑：「和我。」
伏黑綱吉喃喃：「媽媽真是太辛苦了。」
這些魚塘裡的魚，個個都是食人魚啊。
難繃。
「綱吉。」
若菜登門拜訪。
從奴良家離開後，若菜搬到伏黑奈奈旁邊做鄰居。
她以前正好是學的護理專業，其中包含幼兒護理, 現在正在考資深營養師資格證書和高級護理證書。
伏黑奈奈投資了附近一處地產, 用來打造霓虹最高端的療養院。
幾個大陰陽師搶著看風水, 改造地勢，已經下崗的白龍神重操舊業, 引來四時最溫柔的春風，最活潑的夏光, 最美麗的秋景和最靜謐的冬雪, 將天地間輕盈的靈氣灌注其中，只要入住療養院, 就能感受到身體的好轉和舒服。
爺爺奶奶也住在那裡。
胖頭魚陪著爺爺奶奶在那兒住著呢。
伏黑綱吉每天都會小跑一段路，當作鍛煉身體去看爺爺奶奶，送最新鮮的食材做的飯菜。
兩位老人身子骨越發硬朗。
對綱吉當做親重孫子疼愛。
療養院只開放了一小部分給有錢肥羊們，奈奈子可勁割韭菜，割完再把韭菜錢投入國際人道救援，專門幫助需要幫助的婦女兒童們。
如今，奈奈子的療養院是霓虹首屈一指，富豪們搶著入住的地方。
而若菜正好入職療養院幫忙。
賺一份錢養活自己。
下班後會過來幫忙看看伏黑惠，日子過得很充實。
「若菜阿姨。」
伏黑綱吉正打招呼呢，胸口一熱。
得。
伏黑惠齜牙咧嘴衝他傻樂。
一泡尿全撒他身上了。
若菜教導綱吉給伏黑惠換尿布。
綱吉換好尿布，又換了衣服出來，問檢查完伏黑惠奶粉和尿布數量，准備回家的若菜：「阿姨晚上不留下吃飯嗎？」
若菜一愣：「你們晚上吃什麼？」
伏黑綱吉猶豫了一下：「外賣？」
若菜抿嘴一笑，溫柔恬靜，婉拒邀飯申請：「晚上我和一個遠月畢業的首席有約會，抱歉呢綱吉，你們自己在家吃外賣吧。」
「……」
伏黑綱吉淚目了。
沒錯，他若菜阿姨借著約會去蹭大餐。
阿姨帶帶我啊。
嗚嗚嗚。
若菜微笑且拒絕了。
誰好人約會帶小孩當電燈泡啊？
若菜一出門正好撞到奈奈子回來了。
「奈奈。」
「若菜~」
姐妹倆貼貼。
貼完若菜趕著走人：「約會要遲到啦，回來再聊啊。」
「好嘟，約會愉快呀。」
奈奈子揮揮小手絹。
一進門，晃過迎上來的「家眷們」，先抱抱綱吉：「綱吉，有沒有想媽媽呀。」
綱吉表示：「超級想媽媽的。」
奈奈子星星眼淚目：「媽媽的好大兒呀~」
低頭，抱住伏黑惠蹭蹭：「媽媽的好小兒呀~」
貼完兩個兒子，才輪到「家眷。」
白色的神明眸光低垂，瀲灩又動人，薄薄的嘴唇裡，吐出曖昧的話，帶著冰涼的濕意，低低誘哄著：「奈奈呀。」
「嗯？」
奈奈子聲音嬌嬌的。
沒辦法呀，腳下一軟。
毓這家伙耍無賴呢。
明明知道耳垂是不能碰的呀，偏偏抱抱的時候使用小心機來爭寵。
奈奈子：ovo
白龍神心機狗啊，清冷破碎的美人提出無法拒絕的邀請。
「最近……找xxx神新學了一招……」
神明界誰不知道白龍神墮落後更加強大了。
更詭異的竟然是重回了神位，以墮神的姿態重塑神格。
這位墮神愛上了人類女子。
愛得如痴如狂，心甘情願洗手做羹湯，不惜想入贅。
可惜入贅失敗。
只有伏黑葉王成功娶到了奈奈子。
對此，天照大神發言：給我個機會，我也想入贅伏黑家。
自此，伏黑奈奈成為神界的「禁忌。」
有句話流傳開來：靠近伏黑奈奈，你會變得「不幸」。
奈奈子臉一紅，艷若桃李中帶著一絲春色流轉，眸光如水，勾走旁觀者的心魂。
「好呀~」
一般來說，毓是既溫柔，還會照顧人呢。
「答應他什麼呢？」
一雙手臂從後面抱住她。
那人把頭擱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不高興地說：「那白龍貫會使用可憐伎倆，只有你才上當。」
烏黑的發絲從奈奈子肩膀上滑落，蕩出一片深邃的光澤。
奈奈子伸手去抓住這抹烏色，溫柔調皮地反問：「師父生氣啦？」
「吃醋啦？」
「師父？？」
「說說話嘛。」
「師父父~~」
那人對奈奈子的撒嬌從來都是無可奈何的。
低低哼了一聲。
表示自己就是在吃醋。
這又惹的奈奈子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快活得像只可愛的小狐狸。
「我忽然想起師父以前教導我的話。」
「頭發是靈力的儲存器。」
「師父的頭發真好看。」
輕輕抓住這抹烏色，奈奈子回身抱住清俊無雙的男人：「師父最好啦，奈奈子最最喜歡師父啦~」
生氣吃醋的葉王按捺不住翹起嘴角。
怎麼就輕易被哄好了呢？？
因為——
他深愛著奈奈子呀。
怎麼舍得和奈奈子生氣呢？
端著弟弟奶瓶路過的伏黑綱吉表示：沒事噠，已經習慣噠。
最開始這幫家伙為了爭奪媽媽的注意力，還會大打出手。
那段時間天空上天天打雷下暴雨下冰雹下刀子。
弄得附近居民出門都得看日歷了。
年幼的綱吉最喜歡趴在陽台上看天上落下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拍著小手咯咯地笑。
只可惜啊，葉王爸爸才是唯一拿到結婚證的親爸爸。
其他都是虎視眈眈，自以為是綱吉爸爸的叔叔而已。
葉王：我一日不死，爾等一輩子都別想爬我家牆頭。
「綱吉，下午去看爺爺奶奶哦。」
「好嘟。」
因為要去看爺爺奶奶。
奈奈子把廚房大權暫時從家眷們手裡接過來。
晚上親自下廚。
作為廚藝lv5的伏黑奈奈子小姐，一手廚藝驚為天人。
咕嚕咕嚕冒泡泡的蘑菇奶油培根湯是綱吉摯愛。
軟爛脫骨的冰糖燉大豬蹄子是爺爺喜歡用來下酒的。
但是奈奈子規定爺爺不可以每餐都吃豬蹄子。
不是買不起。
為了老人家身體好，必須少吃。
一道百合炒大大大蝦仁，新鮮蝦剝出蝦仁，洗干淨放入鍋裡爆炒。
奶奶口味比較清淡，很喜歡吃這道菜。
乒乒乓乓叮叮當當一通忙碌。
一大家子拎著飯盒保溫桶，抱著睡得香噴噴的伏黑惠出門看爺爺奶奶。
伏黑葉王死魚眼：「我們一家四口看望爺爺奶奶，你們跟著做什麼？」
一群礙眼的電燈泡。
安培晴明不甘示弱：「身為「好朋友」你爺爺奶奶，就是我爺爺奶奶啊，走，一起看望。」
蘆屋道滿哈哈大笑：「遠親不如近鄰，我們都是鄰居，一起一起。」
沒錯，他們在隔壁買了房子。
礙於「規定」，大家都是清白的好鄰居好朋友。
五條萊和夜鬥撒丫子早跑遠了。
伏黑葉王：很生氣。
遲早把你們通通咒殺！
罵罵咧咧。
到的時候正好傍晚。
夕陽西下。
山林裡鳥叫蟬鳴，空氣清新，樹木繁茂，有走獸出沒。
蟲和走獸不會靠近療養院。
附近有陰陽師下了陣法，阻擋它們進入。
但同樣的，療養院裡來療養的人絕不可以傷害山裡的原住民們，否則將遭到可怕的懲罰。
一棟棟和山林完美結合的木質房屋隱藏於綠意蔥蔥的山間。
爺爺奶奶正在回廊下喝茶，欣賞美麗的夕陽。
門口的籬笆小院子裡，一個大大的胖頭魚揮舞著鋤頭，努力耕地。
旁邊的鯉魚旗撒下種子，時不時拍拍小胖的魚頭，叫他搞快點。
「小胖，鯉魚旗，爺爺奶奶，我們來啦。」
不遠處別墅裡的鈴木老爺子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眼。
那一個個英俊，爽朗，桀驁，神聖，清俊優雅的……鄰居們。
「唉。」
老爺子深深嘆了口氣。
自家孫女真不爭氣啊，坐擁百億財富偏偏看不上任何男人。
一對一是純愛，一對n也是純愛嘛。
人的心可以劈成榴蓮，上面站滿人嘛。
瞧瞧那好大孫子，龍鳳之姿，再瞧瞧那位夫人……
哎呀。
鈴木老爺子羨慕死隔壁老夫婦了。
不過，他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入住的，必須和隔壁深藏不露的老兩口搞好關系。
「那誰，把我珍藏的75年茶葉找出來，再請遠月集團的分子料理大師制作最高級的點心……明天我要去拜訪鄰居……」
隔壁鄰居的心思暫且不提。
爺爺奶奶笑眯眯地迎接家人們。
「奈奈子呀。」
奶奶溫柔撫摸奈奈子的頭：「現在幸福嗎？」
奈奈子蹲下來，讓奶奶能摸得順手點，想了想奶奶的話，回頭看著她的「家眷」和兩個好大兒，用力點點頭：「幸福噠。」
現在真的很幸福呀。
奶奶也高興，笑容慈祥：「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哦。」
「一定會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噠。」
奈奈子向奶奶保證。
自己一定會幸福噠。
吃完飯，從爺爺奶奶家離開，回到家後。
伏黑綱吉忽然掏出一塊石頭。
「媽媽，我撿到了一塊好看的石頭。」
「咦，這是什麼東西？」
大家挨個研究的時候，一道看不見的光芒，從石頭上，瞬間蕩漾到其他的同位世界裡。
「咿咿呀呀。」
伏黑惠拍著小爪子咯咯無齒笑起來。
而某個世界裡正在打咒靈的伏黑惠：我仿佛聽見嬰兒的笑聲？
第111章 觀影：r爺和奈奈子
意大利, 黑x黨龍頭老大彭格列總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正在進行一場熱鬧的酒會。
來自於結盟家族的BOSS以及其守護者們為了新地盤的利益劃分相聚一堂。
中央的水晶大吊燈下，紅裙的美艷舞女來自意大利最好的舞團, 熱情奔放的弗朗明戈舞步下，晃動著曼妙多情的眸光。
澤田家光喝的有點多了，醉醺醺的和同盟加百羅列的BOSS說話。
對方忽然提起了自己的兒子, 一臉愁容：「唉, 我們家的迪諾……一言難盡啊。」
「……男孩子嘛。」
澤田家光不太喜歡這種話題，他認為男人都該像自由的風一樣，瀟灑不羈, 不用為任何羈絆停留, 而且他還年輕, 根本不想組建家庭, 自然不能體會對方的苦惱：「總得經歷點風雨才能成才的，別急，以後請九代目讓裡包恩去教導教導。」
說完，隨手扯過一個明媚的舞女摟在懷裡。
咯咯的嬌笑聲一下子衝淡了來自家庭話題的平和。
紙醉金迷的感覺籠罩著兩人。
BOSS哈哈大笑，端起一杯酒：「裡包恩我可不敢拜托他。」
頓了頓, 意味深長：「專屬於彭格列的「殺神」。」
「是的, 專屬於彭格列的「殺神」。」
兩人對視一笑, 神秘曖昧。
話題裡的殺神裡包恩並不喜歡參與這種話題和宴會。
傳統的意大利紳士講究風流不下流，對追求對像要有足夠的尊重。
黑色寬檐帽子下, 深邃幽冷的眸子仿佛暗夜裡的幽靈，冰冷, 靜謐的近乎死寂。
意大利最強的殺手裡包恩。
彭格列九代目專屬門外顧問。
調教出新一代的暗殺情報組織的BOSS。
人生堪稱「完美」。
然後……
一枚天外飛來的黑色石頭, 嗖一下砸在裡包恩頭上。
裡包恩想要躲開飛過來的石頭，但很奇怪, 他明明已經錯開飛射路線，仍然被砸到了頭頂。
石頭：ovo
傳說中的百發百中因果律武器。
裡包恩戴上手套准備撿起這塊石頭，手指隔著皮手套接觸石頭的一瞬間，一道電流沿著手指串過身體。
狠狠的擊中了他的大腦。
他看見——
某個世界裡的裡包恩，也就是自己喜歡上了一位美麗絕倫的太太。
陽光下，正打開門的姑娘沐浴著朝陽晨曦，詫異抬頭間，一抹淺笑似雨後茉莉清甜，梔子暖香，隔著記憶朝著觀望的裡包恩撲面而來。
堅硬冷酷的心髒，不爭氣的在那雙眸子的注視下怦然心動。
狠狠跳動了好幾下。
從來沒有過的心動感。
壓低帽檐握緊石頭舍不得松手的裡包恩腳步匆匆的離開會場。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直接脫掉手套，再次迫不及待的觸摸石頭。
他想要見到令他一見鐘情的女人。
石頭再次上線。
腦海裡繼續出現異世界自己的記憶。
遠赴霓虹的意大利殺手……是為了……
替九代目見證一下未來彭格列十代目的母親。
彭格列門外顧問，初代血脈澤田家光未來的妻子？
「碰。」
石頭一不小心滾到了地上。
殺手先生抿著嘴角，散發濃濃低氣壓，不太高興的撿起石頭。
石頭：哼，有本事別撿我啊。
記憶中的裡包恩同樣一見鐘情伏黑奈奈。
但，他並沒有做出行動。
一見鐘情對於那位和這位殺手先生而言，只是一種感情的滋生。
可以滋生，同樣可以抑制。
回到意大利的裡包恩為九代目交上完美答卷。
接著，澤田家光和伏黑奈奈結婚。
生下繼承初代血脈的男孩——澤田綱吉。
再後來，伏黑奈奈的性格忽然從生澀靦腆變成了活潑。
不，或者說，那是原來伏黑奈奈的性格。
只是婚姻壓抑了她的本性。
資料上顯示伏黑奈奈初中高中時期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非常受歡迎。
擔任過立海大網球部經理，學生會副主席，以優異成績考上東大金融專業。
只可惜，彭格列不需要一位優異的成員。
只需要一位溫馴的太太。
是什麼時候見到伏黑奈奈的光輝呢？
那是一個下午。
從意大利來接澤田綱吉的殺手先生，路過網球場時，聽到「碰碰」激烈擊球聲。
不以為意的殺手先生在一道熟悉聲音響起來時，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伏黑學姐打球技術沒有一點退步嘛。」
深紫色微卷發的青年滿臉溫柔的望著對面揮舞球拍的姑娘。
眼裡的痴戀根本藏不住，也不屑於藏住。
那份深情，忽然讓裡包恩覺得很礙眼。
有種殺掉對方的衝動。
殺手覺得這份衝動是不對的。
衝動，是殺手的大忌。
「咦？明明是幸村君讓我的吧。」
對面的身影一身網球裙裝，勾勒出漂亮健康的身形，微卷的黑發扎成高高的馬尾，筆直的小腿下蹲，彎曲，起跳，馬尾晃動出一片烏黑流光的顏色，籠罩著淡淡的生機勃勃的陽光，一下子就刺痛了殺手先生習慣了黑暗的眼睛。
迫使他退入黑暗的角落裡。
但，見過陽光的人，是不會願意屈從於黑暗的。
他的每一滴鮮血，都在叫囂著得到那位太太。
澤田奈奈。
不，伏黑奈奈。
裡包恩按耐住躁動的心情，以為另一個自己能夠如願以償時，畢竟只有他自己清楚，但他陷入某種執念有多麼可怕。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打開金絲雀的籠子，教導她重新飛翔，為她找好了工作，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鳥飛了。
金絲雀變成了鷹，頭也不回飛向自由的天空。
異世界裡包恩就這樣淪為了背景板。
暗戀半輩子都沒得到心愛的女人。
觀影完畢的裡包恩：……
內心一言難盡。
但有句罵人的俗語想講。
不過殺手先生快速整理出自己的內心，果斷打了個電話拜托信息情報組尋找到伏黑奈奈這個人。
等待過程中。
他想自己對伏黑奈奈的感情不是玩玩的。
更不是欣賞鮮花的那種。
或許曾經是欣賞花的美麗，但他見到自由自在的伏黑奈奈後，更覺得守護一朵花開最叫人歡喜。
殺手先生不願意成家。
家只是意大利男人的羈絆。
但是現在他想成家，想有個伏黑奈奈在的家。
哪怕入贅也沒關系的。
萬能家庭教師裡包恩表示自己上得廳堂下得了廚房，一定可以把伏黑奈奈照顧的很好。
最後，他不想成為第二個澤田家光。
把伏黑奈奈鎖在籠子裡當金絲雀，他想伏黑奈奈生機勃勃的活著。
於是，拿到確定名單和照片的第一時間，秒定私人飛機申請航線飛往霓虹的裡包恩先生迫不及待踏上自己的追妻道路。
——
剛剛大學畢業的伏黑奈奈正遭遇人生路口的轉折點。
拒絕了黑發狐狸眼學弟送來的表白紐扣。
目送對方失魂落魄的離開。
婉拒了冰帝公子哥的高薪私人管家邀請。
伏黑奈奈擼起袖子，一頭扎進金融行業的海洋裡，和那些老狐狸們爭搶起來。
然後……
稚嫩剛出爐的伏黑奈奈被踹的鼻青臉腫，一身狼狽的咕嚕咕嚕滾出來，成了落地葫蘆。
剛畢業就失業的小姑娘買了個便宜的便當。
怪力一拳干翻第n個提出結婚邀請和包養邀請的臭男人。
抱著自己加熱的便當坐在路邊的小凳子上低頭吃飯。
有點凄涼。
不過沒辦法呀。
家裡沒錢，爹媽早死，留下的祖宅在nnnn遠的鄉下。
大寫一個慘字。
更慘的是天上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到盒飯裡面。
勺起一大口米飯塞進嘴裡，惡狠狠帶著生氣的咀嚼米飯，加快吃飯速度，必須趕在雨下大前吃完走人。
就在這時。
雨停了。
不是雨停了。
而是有人用傘遮住了落下的雨。
純手工制作的傘面烏黑不反光，裡面可以藏各種機關，傘骨發射出去能殺人。
但這時，它只是一把普普通通。
用來給心上人遮雨得傘。
可憐的像路邊小狗的姑娘抬起她的頭顱。
倔強又不服氣的眼睛漂亮到不可思議。
閃閃發光一樣。
在蒙蒙雨夜中，靄靄霧氣中，流淌著翡翠一樣純粹耀眼，濃郁欲滴的生機。
即使是意大利最好的寶石，也無法比擬這雙眸子百分之一。
記憶裡的一見鐘情忽然落到了實處。
裡包恩一下子明白了另一個自己的執念從何而來。
他不是愚蠢的澤田家光。
他是個聰明且擅長制定方案的男人。
比如現在——
伏黑奈奈茫然的看著眼前撐傘的男人。
他應該不是霓虹本地人。
戴著做工精致的黑色禮帽，帽檐下有微卷的黑發。
半張俊美蒼白的下頜透出一點冰冷的薄涼。
上翹的嘴唇很薄。
忽然讓她想到龍國有句話，叫做嘴唇越薄的男人越無情。
用力甩甩頭，把這個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那人的眼睛深不見底，隱藏在陰影裡，閃爍著依稀的笑意。
「你有什麼事兒嗎？」
伏黑奈奈不耐煩和他打交道。
因為美貌原因吸引很多變態且擅長揍人的奈奈子討厭糾纏。
但是下一秒。
她的視線就死死凝固在男人掏出來的東西上。
一張紙。
上面精美的花紋，漂亮的花體英語是手寫的。
下面有當今世上最好的金融大學的蓋章。
男人嘴角一勾：「金融補習，帶你了解最高端的金融局，最詳細的金融數據，全方位無死角的各方面進行知識培訓——」
「要了解一下嗎？」
錢財和美人打動不了奈奈子。
但知識可以。
奈奈子吞了吞口水，不爭氣的狠狠心動了。
第112章 觀影：r爺和奈奈子（五百營養液加更）
名叫Reborn的男人, 在教學方面出乎意料的嚴厲。
上學時期就是優異學生的伏黑奈奈子，再一次體會到可怕的學習地獄。
用上朝的說法就是「頭懸梁錐刺股」，只要學不死, 就往死裡學。
等等，可是為什麼我要學習攀岩設計拳擊啊？
奈奈子一拳干爆了一個力量裝置。
以前的奈奈子空有蠻力，會因為掌握不好力道, 可能把騷擾犯打進醫院, 現在的奈奈子超進化——一拳超人奈奈子，一拳干暈對面，還不用進醫院, 至少表面上檢查不出任何傷, 完全可以說他腦中風發作自己摔的。
正在旁邊優雅煮下午茶的Reborn微微一笑, 按了按鬢角：「上朝有句古話叫做「技多不壓身」, 好好學吧，誰讓這些我都會呢。」
熱水沸騰，灌入特制琺琅茶具中，衝泡特等的紅茶，再將熱氣騰騰的紅茶遞給奈奈子：「休息一下？喝個下午茶？」
小方桌上擺滿精致可口的小點心。
全部是他親自制作的。
加上香氣撲鼻的茶水, 奈奈子果斷一屁股坐下來, 接受下午茶的邀請：「好噠~」
咬一口糕點, 驚訝睜大眸子。
好、好好吃！
最關鍵很符合她的口味！
要不是她以前和Reborn不認識，都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的口味了。
深藏功與名的小石頭：嘿嘿。
深知抓住一個女人, 首先要抓住她的胃。
Reborn在吃方面沒少下工夫鑽研。
經過魔鬼教師Reboen的地獄訓練，伏黑奈奈子擼起袖子重新殺回金融界, 這一次, 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激起一片「腥風血雨」，仿佛一頭獠牙銳利，殺氣騰騰的野狼，衝進去就是干，把整個金融界攪得人仰馬翻。
人一忙起來，事業心上來了，就覺得很充實。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往往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樓下的路燈旁，站著一個不知道等候多久的高挑身影。
今天的Reborn換了一身風衣，戴著羊駝色的圍巾，將「優雅」兩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Reborn！」
匆匆趕下來的奈奈子喘了口氣：「等很久了嗎？」
這裡總是很多雨。
尤其是多雨的季節。
朦朧綿綿，擾人的細雨。
Reborn似乎換了把傘，有些雨乘著風飄進來，落到他肩膀上。
男人的臉龐混合著異域的風情，帶著獨有的深邃和迷人。
當他對著奈奈子真心溫柔地笑，就好像一朵從意大利遠赴而來，從不輕易展現花心的花朵，露出自己最溫柔最脆弱的一面。
那種美麗。
真叫奈奈子怦然心動啊。
兩人步行回家。
「今天吃什麼呢？」
奈奈子注意到傘都是往自己這邊偏的。
Reborn的肩膀完全濕透了。
濕漉漉的一片。
男人好像完全不在意，聲音低沉又迷人，仿佛緩緩奏響的大提琴：「晚上燉了紅酒牛小排，奶油蘑菇黑松露濃湯，芝士焗波士頓大蝦……」
Reborn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沿著這條路走到底，就是她租的房子。
路很長，又很短。
說著話，一眨眼就到家了。
晚上很豐盛。
搭配上Reborn挑選的紅酒，一頓酒足飯飽的美食叫人心情很好。
奈奈子洗完頭發出來，Reborn拿干毛巾給她仔細擦頭發。
奈奈子坐在沙發上，一抬頭就看見陽台上的衣服已經沒有了。
早上曬出去的，沒想到晚上下雨了。
「衣服收進來了，疊好放在你櫃子裡了。」
單膝跪在沙發上的男人一眼看穿奈奈子的想法，低聲解釋。
奈奈子：啊，果然很賢惠呢Reborn。
「說起來，我打算等今年獎金下來後，把這套房子買下來。」
「雖然只是兩居室一廚一衛一個客廳，陽台也有點小……」
奈奈子的話讓Reborn微微晃了晃神。
或許是燈光過於柔和。
或許是女孩子身上的甜香過於惑人。
他順著她的話打量著這個房子。
簡單的有點簡陋，一廚一衛兩居室，勝在家具和水電比較合適，陽台上的藤蔓被雨水滋潤野蠻生長，那是他從鮮花市場買回來，每天回精心修剪枝條的。
廚房裡正在燉甜品。
冰糖燕窩的香氣甜甜的。
奈奈子的聲音也甜甜的，略濕的發絲滑過他的指尖，散發著馥郁的芬芳。
「Reborn啊，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呢？」
轉過頭的姑娘，從懷裡掏出一個絲絨小盒子。
她單膝跪地，語氣真誠：「Reborn，請嫁給我吧，和我共度一生。」
「我考慮了很久，我會努力掙錢養家的，所以，你要答應我嗎？」
像Reborn這樣賢惠居家的好男人去哪裡找啊。
上得廳堂下得了廚房。
連每天被子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的。
每天做飯花樣不重復，飯後甜點，每天下午茶玩出了花樣。
而且他學識淵博，除了教導自己在專業上的難題，以及各種知識的時候過於魔鬼，其他時間都是言聽計從的好男人！指東絕不往西，打人決不打狗。
所以。
奈奈子決定和他結婚啦。
黑發先生逆著燈光，烏黑的卷發落下來，遮住了眼眸。
他眼裡有星光一樣的東西，從靜謐到死寂的深淵裡浮現出來。
蠻橫有不講理地驅散了那些鮮血，冷酷，殺戮凝聚出來的惡意。
名為「歡喜」的情緒，放任它第一次完完全全占據了這顆理智的近乎冷酷的心髒。
「砰砰砰。」
急促的，激烈地跳動著。
Reborn聲音有些沙啞：「應該是我來做的啊……」
奈奈子歪了歪頭：「不喜歡入贅嗎？」
Reborn一口否定：「喜歡！」
不過奈奈子有點苦惱：「戶口本上要叫伏黑Reborn嗎？好奇怪啊。」
Reborn怕她反悔，一把抓過盒子，裡面是兩枚樸素的銀色指環，沒有他過往任何戒指華麗，但卻是他此生最珍視的寶物。
指環戴在手上，才有安全感。
Reborn出主意：「請可愛的奈奈子小姐為我取個名字吧。」
「唔，真叫人頭疼啊。」
奈奈子覺得這種煩惱也是很甜蜜的呀。
於是兩人就這麼結婚了。
Reborn把戶口落到奈奈子的戶口本上。
家主伏黑奈奈子。
當然落戶Reborn是用了點特殊方式的。
比如——
一槍干掉某個酒廠怕死BOSS，收槍回家給老婆做飯的大佬Reborn直接給霓虹公安廳發了條消息。
就在對方顫顫巍巍，矜矜業業，畢恭畢敬裡掛斷了電話通訊器。
掛斷前：「哦，我剛剛在另外一個陽台上，撿到了你們的臥底，好像快掛了，需要就救一下吧。」
不知道叫啥名字。
最後好像是獲救了。
被幫助的霓虹官方火速給大佬落戶。
——
意大利。
某一天，喝得醉醺醺，抱著幾個美女回到住所，打算狂歡一夜的澤田家光，被一顆天外飛來的石頭狠狠擊中了腦門，導致頭破血流暈倒過去。
石頭捏鼻子，嫌棄：瑪德晦氣。
從醫院醒過來的澤田家光一把掀開被子，大聲嘶喊：「我要去霓虹找我老婆。」
前來探病的九代目：「？你沒有老婆啊。」
前來探病的加百羅列boss：「你醒啦，要去精神病院看看腦子嗎？」
澤田家光堅信自己是有個老婆的。
於是他迫不及待跑出醫院，踏上前往霓虹的飛機。
覺得只要自己再追一次，奈奈肯定還是自己老婆。
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們都是破壞他們感情的小三！
自信滿滿的澤田家光跑到奈奈子學校門口。
一打聽，才知道奈奈子竟然連級跳畢業了。
又跑到奈奈子實習的地方，實習公司告訴他，奈奈子已經離開了。
澤田家光找啊找，找啊找，終於在一個教堂找到了奈奈子。
以及，正在和奈奈子舉行婚禮的——Reborn。
「……Reborn？」
澤田家光不敢置信：「怎麼會是你？？？」
我踏馬竟然被彭格列的殺神撬牆角了？！
自己人你還撬自己人牆角？
今天換上白色西裝禮服，特意打扮過一番的Reborn格外英俊迷人，他按了按胸口的新郎花束，微微一笑：「你在說什麼夢話呢，家光？」
澤田家光憤怒極了：「奈奈子是我老婆。」
話音剛落下。
一只戴著迷彩作戰服手套的大手伸過來，手肘壓住他脖子，手掌捂住他口鼻，力氣大得能弄死澤田家光一樣。
同樣金發碧眼，但燦爛活潑的陽光青年勾起嘴角，兩顆小虎牙閃閃發光，不懷好意：「喲喲喲，走錯位置了吧？來來來，咱們這邊請。」
澤田家光奮力掙扎失敗。
像條死狗一樣，被強行拖走了。
背對神聖婚禮現場，金發迷彩服的青年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
表示自己會處理好。
至於送到哪兒嘛……
可樂尼洛表示橫濱有家新開的「港x精神病院」是個不錯的選擇。
現在送病人過去，打八折！
裡面的森醫生超級敬業。
Reborn目送澤田家光遠去。
等一切平息後，他終於親自迎來了自己的新娘。
精致手工刺繡的雪紗下，一張用世間任何言語都無法描述的美麗臉龐綻放出動人的笑容。
這一刻。
殺手先生的心徹底安定下來了。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他會成為奈奈子的歸宿。
「我願意。」
「我願意。」
往後余生，請多多指教。
第113章 惠惠歷險記
伏黑惠是個被迫早熟的小朋友。
早死的親媽, 流浪的親爹和破碎的他。
年幼的惠一直在居無定所中度過。
爹給哪個富婆當小白臉，他就住進哪個富婆的別墅裡。
居住日期取決於親爹的上崗日期。
有時候幾個月，有時候半年。
至於親爹嘛……
除了不打孩子, 經常失蹤，倒算不上是個大人渣。
收回前言。
伏黑惠看著出現在他眼前，說你爹把你大價錢賣給我的白毛。
下一秒。
一枚石頭從天而降。
把伏黑惠砸暈了過去。
伏黑惠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小嬰兒。
難道……
他回到了小時候？
溫暖明亮的房子裡, 搖搖晃晃的嬰兒搖籃。
壁爐裡燃燒著木頭。
廚房裡飄來飯菜香味。
來來去去忙碌的身影們。
有人過來抱伏黑惠, 晃了晃，那是個棕色頭發的少年。
容貌清秀。
人畜無害的樣子。
「惠醒了呀，餓了嗎？」
少年抱起伏黑惠的動作溫柔小心, 熟練搖了搖：「哥哥給你衝奶喝哈。」
放下愣逼的伏黑惠。
快速衝好奶粉, 量好溫度, 當奶嘴遞上來的一剎那, 伏黑惠宕機的大腦土撥鼠尖叫。
我怎麼有個奇怪的大哥？
但，伏黑惠一臉麻木吃奶時，從外面回來的青年走過來：「惠醒了嗎？」
「醒了爸爸。」
爸爸？
我那個渣爹？
伏黑惠死魚眼望過去，下一刻睜大豆豆眼。
你跟我說這是我爹？
清風朗月，俊雅無雙, 仿佛神仙中人的青年是我那個拋棄孩子, 奔向富婆, 專業小白臉的爹？
伏黑惠喝奶都不香了！
「有點意思。」
那青年俯身過來，見到喝奶的小小惠, 原本溫柔的笑容凝固住，意味深長的眼神讓伏黑惠有種被看穿的驚悚感, 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叫伏黑惠瑟瑟發抖。
然後, 青年轉身就走。
「爸，你不在家吃飯了嗎？」
哥哥詢問正要出門的親爹。
親爹扭頭解釋了一句：「我去去就回, 晚飯不在家吃了。」
去哪兒呀？
伏黑惠有點好奇。
心裡正納悶呢。
就聽見親爹聲音頓了頓，正好解釋他心裡的疑問。
「去毆打世界意識。」
「竟然敢把惠惠換走。」
伏黑惠：……
被看穿的驚悚感徹底讓他爪麻了。
晚上，家長們回家。
「惠惠~原來異世界的惠惠是靦腆性格呀~真可愛。」
一個超級超級大美人撲上來跟伏黑惠貼貼親親抱抱。
哦，她說是自己媽媽。
然後秒認出自己不是真伏黑惠。
其他幾個同樣氣度不凡的男人，據說是「叔叔」。
「當然，他們更喜歡你喊爸爸。」
一臉羞澀的哥哥撓撓頭，提醒自家換了芯子的弟弟：「遇到事情不要慌，大喊一聲「爸爸救我」，十一分喊爸爸救我，十一分十五秒咱們爸爸必到~」
俗稱必殺技「喊爹救我」。
伏黑惠：「……」
他媽媽特別心大：「咱們家娃啥時候能回來啊？」
「葉王去和世界意識「好好交流」了，放心吧，蘆屋道滿和五條萊已經趕過去了。」
解釋的人是另一個爹。
聽說叫「安培晴明」。
歷史上那位大陰陽師。
奈奈子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安慰，她抱著另一個芯子的伏黑惠，不小心摸到石頭，看到了這個伏黑惠惠的悲慘一生。
「嗚嗚嗚好可憐啊惠惠。」
「渣爹甚爾。」
「渣老師五條悟，這人長得真像五條淶啊。」
「嗚嗚嗚，該死的宿儺怎麼還活著？」
伏黑惠生無可戀的被媽媽眼淚抹了一臉。
小嘴巴張了張，無助的吐出一個奶泡泡。
「嗷嗚嗷嗚。」
「咦咦呀。」
我媽怎麼好像認識宿儺的樣子？
「決定了！」
奈奈子用力握拳：「我們來給惠惠特訓吧。」
「怎麼說？」
安培晴明很捧場。
「嬰兒身體不方便特訓吧？」
「先把靈魂抽出來，連接到夢境，咱們來個魔鬼特訓，爭取一周干翻五條悟，兩周爆殺兩面宿儺？」
「可行。」
安培晴明以奈奈子喜好為喜好，一口答應了。
伏黑惠：你們是魔鬼吧。
當天晚上，伏黑惠開啟特訓生涯。
而另外一個世界裡。
——
「哎？惠怎麼變成嬰兒了？」
某個高專宿舍裡。
粉頭發的陽光開朗大男孩虎杖悠仁指著自己的同伴，不可思議地喊出來：「學長，胖達學長，釘崎……五條老師……快來啊！！」
一大早上。
雞飛狗跳。
所有人聚集在宿舍樓裡，圍觀哇哇大哭的伏黑惠。
冷靜，克制，理智的伏黑惠。
正趴在地上，揉著眼睛，像嬰兒一樣哇哇大哭。
「被詛咒了？」
「僵屍吃掉他的腦子了？」
「呸，我們學校哪有僵屍？」
「那……他失憶了？」
一群人議論紛紛，並且不干人事，熱衷拿玩具逗伏黑惠玩兒。
「哎呀，惠笑了笑了。」
釘崎心都要融化了，伏黑惠的臉加上天真無邪的笑容，對女性簡直絕殺好吧。
「沒錯沒錯。」
旁邊的禪院真希肯定這個說法。
五條悟摸了摸下頜：「靈魂沒問題啊，沒見到有咒靈啊。」
一群人討論完畢。
非常沒有同胞愛的將伏黑惠丟給了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面對要奶喝的伏黑惠，努力捂住自己健壯的胸肌和貞潔：「不要啊，松開啊惠，我不行啊，放手放手，沒有奶啊！！！」
救命，救命，伏黑惠惠手勁賊大，拒絕溝通，咿咿呀呀扒拉著同僚。
虎杖悠仁：「OAO」
開啟了奶爸帶娃出任務的生涯。
慢慢的，奶娃狀態的伏黑惠非常信任虎杖悠仁了。
伏黑惠：貼貼。
虎杖悠仁：不要貼貼，好好好，貼貼，不要壓我胸啊……
淚目。
不過伏黑惠很乖，一般小任務虎杖悠仁可以自己搞定。
完成任務後，會給嬰兒心態的伏黑惠買喜歡吃的奶棒糖。
伏黑惠天真無邪的笑容滿足極了。
他超級喜歡這個溫柔體貼的大哥哥。
直到——
時間一晃。
虎杖悠仁最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一個心地善良，性格溫柔的好孩子。
吉野順平。
因為不會反抗而被惡意霸凌，遭到同校學生和社會混混的欺負。
經常被打得頭破血流。
但是他和虎杖悠仁成為了朋友。
一個真正的朋友。
雖然這個朋友帶著一個很奇怪的黑發同齡人。
那個同齡人一直喊著要喝「奶奶」
真的很奇怪啊。
說起來。
不過吉野順平對待伏黑惠同樣溫柔細心。
吉野順平內心不相信善，只相信「惡。」
母親的死亡，徹底讓他崩潰了。
「哎呀。」
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縫合線的青年攔住了吉野順平。
言語間蠱惑了他。
吉野順平想要報復。
那些欺負他的人。
他是有天賦的，一個有天賦的咒術師，得到了一只水母式神。
他操縱水母式神衝進了學校。
「惠，乖乖在這裡等我回來。」
虎杖悠仁不放心吉野順平，將伏黑惠交給趕來的監督。
然後決絕地衝向了黑氣彌漫的學校裡。
虎杖悠仁是個好人。
但絕不是個沒底線的聖母。
他拯救自己的朋友，就算被狠狠擊中身體，遭受巨大痛苦，只要有一絲希望，都要將朋友拉回來。
「哇哦，真是感人的友誼呢。」
反派真人的手指，隨隨便便的，就插進了將他視為朋友的順平腦子裡。
對方痛苦的慘叫。
□□開始劇烈變形。
從人變成了形狀猙獰可怖的怪物。
就在真人想要喚醒虎杖體內的宿儺時，一個身影衝了出來，一把將他撞開。
「惠？」
虎杖悠仁大吃一驚，毫不猶豫就擋在了伏黑惠面前。
制服被鮮血染成深色。
血腥味刺鼻。
年幼惠惠伸著頭，鼻子吸吸吸，嗅嗅嗅，嗅到虎杖悠仁身上。
「惠惠，別怕，快躲起來。」
虎杖悠仁不是個莽子，他知道真人很強。
並且當著他的面，強行將順平扭變成怪物。
他只是想在保護伏黑惠安全的情況下，再想辦法殺了這家伙。
「人類真是有趣的生物呢。」
抽出手指的真人俯視著趴在腳邊哀嚎的「怪物」，衝護著伏黑惠的虎杖惡趣味的笑了：「把他變成和這家伙一樣的東西，你會憤怒到讓詛咒之王蘇醒嗎？」
「……」
「惠惠，快跑！」
真人消失在視野裡。
虎杖有著優秀的感知能力。
他捕捉到真人的身影時，對方出現在伏黑惠身後，對伏黑惠伸出手——
「惠惠！」
「……」
伏黑惠只是個小嬰兒。
小朋友遇到危險或者討厭的人，第一個反應就是大哭喊家長。
於是。
伏黑惠惠嘴巴一癟，哇一下嚎啕大哭：「哇哇哇哇。」
爹，媽。
有人欺負惠惠！！！
伏黑家家規第一條，孩子在外受欺負第一時間請喊家長。
11分挨打。
11分三十秒家長抵達現場。
真人的手具有扭曲靈魂的力量。
人類和非人的靈魂。
他是人類恐懼的聚集體。
但是一只寬大有力的手掌，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
真人下意識看去——
那人敞著胸膛，身形高大矯健，手腕上掛著一串黃金打造的念珠。
英俊硬挺的臉上，洋溢著桀驁不馴的冷酷笑容。
那雙眸子……
不是人能擁有的眼睛。
黑暗的仿佛無間地獄。
裡面有大恐怖的東西想要爬出來，活生生吃掉它。
「我說你啊，不要當著家長的面，欺負別人的孩子啊。」
「真當他爹死了不成？」
第114章 爸爸們救命！
身為特級咒靈的真人擁有強大的力量。
他肆無忌憚使用這份力量, 為所欲為。
但現在，真人卻在對面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害怕。
身為人類之惡的他, 竟然會有害怕的情緒？
更像是一種來自本能的畏懼。
猶如見到貓的老鼠，像是見到了自己的天敵。
那男人忽然笑了笑：「我變個戲法給你看吧。」
「……」
真人不想看戲法，本能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 並且非常生氣。
真人想要跑路。
只是他好像跑不掉了。
男人抓住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啪的一下，拍在他手背上。
嘴裡念念有詞：「花兒草兒快生長，快快長大, 快快長大。」
他手裡應該是有一顆種子的。
那顆種子有著奇妙的生命力, 隨著咒語的落下, 生根發芽, 咒靈的皮膚非常堅韌，就算是特殊的咒具也很難斬斷，但在這顆小小的種子面前，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種子鑽進了真人的身體裡。
男人松開手，任由真人慘叫著後退, 回頭俯身捂住伏黑惠的眼睛, 伸手在他耳朵上點了兩下, 暫時屏蔽了他的聽覺。
而不遠處的虎杖悠仁則見到了令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無數藤蔓從咒靈的身體裡破土而出。
每根藤蔓上長滿了蒼白的人臉。
或是憤怒或是恐懼，或是絕望。
他們不停的用嘴巴撕咬著咒靈的身體。
「是你殺了我。」
「就是你殺了我們。」
「你還我孩子的命來。」
「死啊, 和我們一起下地獄啊！」
咒靈殺死的人，從地獄爬了出來。
「滾啊滾啊。」
真人臉上長滿了藤蔓。
揮舞雙手去扯這些藤蔓, 連同肌膚血肉一起掉下來了。
且不可再生。
黃泉的寒氣入侵了他的身體。
最後, 一朵巨大的西蘭花拔地而起，成功占領了半個學校。
「所以為什麼是西蘭花呢？」
戴著眼罩的白發青年蹲在校門口, 一臉好奇地望著這朵西蘭花：「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咒力啊，真的是特級咒靈變成的嗎？」
能夠將一個特級咒靈變成一朵西蘭花。
這是何等的惡趣味且何等的強大？
「因為我們家那太太不太喜歡吃西蘭花。」
西蘭花的主人雙手攏在袖子裡，踩著木屐溜溜噠噠地從學校裡面走出來，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對五條悟解釋道。
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身為咒術界最強的五條悟，渾身汗毛直接倒立。
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抱怨起來：「像你這種危險人物，隨隨便便出現真的好嗎？」
「啊咧。」
對方揮揮手：「我只是個來接孩子回家的家長而已。」
「什麼危險人物啊，一點都不危險的。」
五條悟：半個字不信。
然後。
自稱自己一點都不危險的孩子他家長，給在座所有咒術師表演了一個徒手撕裂靈魂。
起因。
孩子他喜歡的虎杖悠仁抱著快要死掉的順平傷心極了。
連帶著孩子惠惠也很傷心。
一向疼孩子的惠惠爹摸著下頜表示：「其實不是沒救的。」
所有人，包括五條悟和虎杖悠仁都望了過來。
釘琦野薔薇忍不住問惠惠：「你爸靠譜嗎？」
不會說話的惠惠咿咿呀呀，天真無邪。
搭配那張少年惠惠的臉。
殺傷力嗖嗖的。
釘琦野薔薇捂臉：「好的我知道了。」
虎杖悠仁抓到了救命稻草：「您有辦法可以救救順平嗎？」
男人沉吟片刻：「惠惠很喜歡你。」
「我可以救他。」
「把他給我。」
一把抓住怪物順平的額頭，男人竟然做出真人如出一轍的舉動。
將手插進順平腦子裡。
「順平。」
不得不說虎杖悠仁真的是超級小天使。
這個非常危險的舉動，換成一般人早就衝上去阻攔了。
但是虎杖悠仁，選擇相信這個男人。
因為他問自己是不是想救順平。
按耐住衝上去的虎杖悠仁，無疑令這個男人感到些許的滿意。
能讓自家惠惠喜歡的，果然不是蠢貨啊。
「唔……吼……」
大量鮮血從瀕死的順平體內湧出。
地上幾乎成了小瀑布。
粘稠的血液讓所有人皺眉。
就在大家產生疑問時，慘叫停止了。
男人隨手將一大塊肉團丟到一邊，再隨手將另一個單薄的身影丟到虎杖悠仁身上。
「喏，你的朋友。」
「順平！」
眼前的順平竟然真的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和怪物的身軀被活生生撕扯開了。
最可怕的是男人是把順平的靈魂從怪物體內撈出來的。
何等……可怕的手段。
「惠惠的父親好像不是你呀。」
五條悟若有所思，不過嘛：「那個人渣爹早就死了，要不要考慮一下，留下來當老師呢。」
「謝謝啊，除了我家娃，沒興趣教任何人。」
說完，拎著自家娃的靈魂，嗖一下就消失了。
時空隧道裡。
蘆屋道滿僅剩的那點子屬於人的溫柔都給了伏黑奈奈子和她的孩子。
懷裡小心抱著靈魂狀態的嬰兒伏黑惠，蘆屋道滿皺了皺眉：「剛才那個白毛，怎麼有點像五條淶？嘖，五條家的六眼真討厭啊。」
「嘛，算了，回家喏。」
另一邊。
真伏黑惠被換了回來。
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伏黑惠臉黑黑的。
釘琦野薔薇拍拍他肩膀，拉長語氣：「追著悠仁那小子要奶喝喲，要不到的話就會嚶嚶嚶哭的小惠真是可愛啊。」
大家聽完伏黑惠從另外一個世界回來的遭遇後，覺得這件事情是非常奇妙有趣的。
而且回來後的伏黑惠強的可怕。
「請問你是怎麼變強的呢？」
熊貓胖達學長好奇極了。
伏黑惠一臉滄桑，表示不再想提及魔鬼般的地獄訓練夢境。
瑪德。
那幫家伙不當人啊。
臨走前，伏黑綱吉認認真真再次教導伏黑惠。
以後遇到有人欺負你，記得大喊一聲「爸爸救我」。
一日是咱們家惠惠，一輩子都是咱們家惠惠。
咱們家每個爸他都很護短。
千萬別跟咱爸客氣啊。
伏黑惠表示喊爸爸救命什麼的，這輩子都不會出現的。
直到某一天。
新宿。
百鬼夜行。
正面對上詛咒之王，即將被占據身體的伏黑惠再也顧不上羞恥心，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大吼一聲：「爸爸救我！」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對面正要攻擊的虎杖悠仁，直接愣住了：「惠惠的爸爸……是那個人很好的叔叔嗎？」
「虎杖，那家伙明明很可怕的好吧。」
旁邊吐血的釘琦野薔薇眼睛都要瞎掉了。
半張臉毀掉。
鮮血淋漓。
最讓她難受的是全場最高戰力被鎖了起來。
瑪德。
封號啊。
關鍵時刻靠不住啊五條老師。
五條老師靠不靠得住大家不知道，但就伏黑惠喊了一句爸爸救我來說，伏黑惠的爸爸一定很可靠。
「哈？」
兩面宿儺嗤笑。
下一秒。
一道可怕的光柱貫穿天際。
從九天落下，黑紅的光芒帶著這世上最可怕的咒怨和惡意，直接將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狠狠的撞擊進地裡。
整個地面被無聲貫穿。
就像巧克力遇上了火焰。
一個巨大的深坑裡，刀槍不入的可怕宿儺竟然被破防了，渾身是血的爬起來，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眼睛。
那不是他的身體。
是伏黑惠的身體。
他操縱伏黑惠的身體要施展十影法：「……」
身為詛咒之王，此間最大惡意的化身。
堪稱無敵的兩面宿儺。
第一次感受到生死的危機感。
天上飄下來的男人一頭白發，眼睛上覆蓋綢緞，只露出蒼□□致的下頜，肌膚上爬滿黑紅交織的暗色紋路。
陰冷鬼魅。
「五條老師？」
「五條老師怎麼會在這裡？」
「五條老師！！」
下面有人興奮的打招呼。
而「五條老師」連一個眼神（並無）都懶得投過去。
「就是你，欺負我家孩子的？」
冷冷的，帶著幾分輕佻的聲音，詭譎莫測。
「啊啊啊真的是五條老師！」
「聲音都是一樣的。」
旁邊實在是太吵了，他皺著眉：「我叫五條淶，不是什麼五條老師。」
「還有，從我們家孩子身上滾出來！」
五條淶低哼一聲，身影消失，霎時間，兩者對撞。
彼此的氣息都很熟悉。
那是兩個世界的詛咒之王的氣息。
一個是鬼神。
一個是最強的六眼。
打得難分難解，風雲變色。
「啊啊啊，那我們五條老師豈不是還被關在這個盒子裡面？」
「誰能救救五條老師啊！」
虎杖抱頭。
「那個，麻煩讓讓。」
溫潤淡漠的聲音響起。
虎杖悠仁下意識回頭。
「謝謝。」
那人道了一句謝，拔刀而出，收刀回鞘，一瞬間斬出一道無聲的雪白刀光。
能困住五條悟的盒子。
面對這雪白的刀光，竟然四分五裂，支離破碎。
扎著高馬尾的男人保持著從容：「我們是惠的家長。」
「感謝你們對我家惠的照顧。」
從獄門疆裡跑出來的五條悟：「說起來，那個人……有點眼熟啊……」
高馬尾解釋：「五條淶很多年前，曾經是五條家的家主。」
五條悟：？
那是多少年前？
「大概一千多年吧。」
「人，能活這麼久？」
「不，他不是人，是世間最強詛咒和六眼的結合體。」
「這世上有詛咒能傷害六眼？」
「有的。」
「什麼？」
「愛。」
能傷害六眼的，是名為「愛」的東西。
即為世上最強的詛咒。
他們眼睜睜看著五條淶吃掉了兩面宿儺。
詛咒之王的相互吞噬。
讓五條淶更強了。
連眼罩都沒摘下來的五條淶側頭，對著異世不知道多少代後輩說：「你想動手？」
五條悟只是問他：「你的六眼呢？」
五條淶勾著嘴角，想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弧度溫柔到不可思議，和剛剛那個冷酷到殘暴的詛咒之王完全不一樣。
「沒了。」
「哈？」
「我把它們摘下來，送給心上人了。」
雖然後面被當消耗品用掉了。
但是，是送給心上人的！
至於誰使用的那並不重要！！！
五條悟感到不可思議。
什麼樣的愛會讓六眼挖出自己的眼睛，又變成最可怕的詛咒之王呢。
他真想……
見見讓六眼迷戀的人啊。
貓貓並不知道，好奇心有時候是會害死貓貓的。
比如和老祖宗一樣的審美。
包括一見鐘情死纏爛打窮追不舍等等等等。
第115章 流浪貓貓太宰治
太宰治撿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石頭。
但是擁有「書」的他, 對異世界並不奇怪。
石頭：OAO
我好像失寵了。
石頭帶來的世界，是不被書捕捉到的世界。
世界裡自己的摯友織田作活得好好的。
並且為了追求一位美麗的太太而努力工作，存錢買房, 希望提前退休。
太太……
太宰治唇齒裡咬住太太的名字，帶著濕漉漉的熱氣，吐出來薄薄的白霧消散在橫濱寒冷的冬日凌晨的街上。
橫濱太冷了。
從遠方吹來的寒霧盤踞著街頭巷尾, 寒冷刺骨的冬日仿佛沒有盡頭一樣。
或許……
只是他討厭寒冷, 討厭冬日罷了。
「不用跟著了。」
他向身後的屬下囑咐了一句。
裹著單薄的大衣，戴著有點舊的紅色圍巾，孤身一人浪跡在橫濱街頭的青年, 宛如一個找不到歸宿, 即將消失的幽靈。
摯友在做什麼呢？
這個世界的摯友是偵探社的頂梁柱, 新銳小說家。
那另一個世界的摯友, 碰碰兩拳干翻了綁架富豪子女的綁匪，解救人質，拿到豐厚報酬，寡淡的臉上，有著不受控制上揚的嘴角, 那雙冷漠靜謐的眸子裡, 點燃著雀躍的火焰。
真好啊。
太宰治握緊兜裡的石頭, 蒼白的指尖用力地透出幾分青色。
視野裡紅發青年停在右邊的糖果店鋪。
太太的兒子喜歡吃星空糖。
太宰治推開糖果店的門。
明亮的燈光下，織田作選好了他的禮物。
「您好, 請問需要購買什麼嗎？」
導購小姐禮貌熱情地迎上來。
眼前的青年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有著一張俊秀漂亮的臉, 卻透著一股子即將凋零的枯萎感。
那雙鳶尾色, 近乎暗黑的眸子沒有焦點的游弋，最後落在一個玻璃罐子前。
「星空糖, 麻煩來一份。」
「好的。」
織田作接過紙袋，付錢後，轉身離開。
太宰治隔著一個世界，跟在他身後，剝開星星糖的琉璃紙，揉成一團，嗖一下丟進垃圾桶裡，甜蜜的，堅硬的糖果抵住舌尖，黏黏糊糊的夾心流淌在嘴巴裡。
太宰治不喜歡吃糖。
太甜了。
皺著眉毛不情不願的跟著前面迷霧中紅發青年的身影，一直往一個方向走。
有些遠。
於是做了首領的太宰治，極其任性，含含糊糊的抱怨起來。
「你又不是沒錢，買個房子嘛，大膽一點，向太太求婚嘛。」
「太太的前夫直接弄死嘛。」
「彭格列最近陷入繼承人爭鬥了哦，嗯哼~門外顧問澤田家光勝算幾率很小的。」
「對啊對啊，我只是小小的推波助瀾啦。」
「我可是個好人。」
嘴裡哼起凌亂破碎的小調，太宰治走啊走啊，走到了一棟房子前。
太太以前住在偵探社的樓上。
後來賺錢了，就搬出來住。
紅發青年站在門外，伸手敲門。
「誰呀？」
「是我，織田作。」
織田作三個字羞澀又期待，名字的主人罕見有些不安的躁動。
「咦~」
太宰治嘖了一聲，陰陽怪氣：「戀愛期荷爾蒙躁動的家伙，哼，討厭得很呢。」
話是這麼說。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
太宰治就下意識伸長了脖子往裡面望。
橘色的燈光一下子照過來。
不刺眼。
但他得眯起眼睛，才不至於被燙傷。
這種燙傷就像是陽光普照下的幽靈，可憐巴巴躲在牆角陰影裡，見到了溫暖明媚的陽光，小心翼翼，可憐兮兮伸出手，被燙得嗷嗷亂叫，齜牙咧嘴，也舍不得收回手去。
「織田作？」
太太的聲音穿過兩個世界，落入太宰治的耳朵裡。
這是他第一次親耳聽見太太的聲音。
不。
這不是他聽見的。
是織田作聽見的。
很奇妙。
擁有「書」的太宰治，看到的不是同位體自己的視角，而是織田作的視角。
「你來晚啦，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太太清脆活潑的聲音，宛如夏日裡吹拂回廊下的響起風鈴聲的午後微風，一下子吹到心尖尖裡。
太宰治舌尖舔了口星空糖。
那股子甜膩的味道似乎變得清甜起來。
好像……
不怎麼討厭了。
他跟在織田作身後走進了進去。
裡面真熱鬧。
掛滿裝飾品的聖誕樹下，一張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豐盛可口的食物。
屋子裡，坐在火爐旁邊下飛行棋的是偵探社的貝雷帽偵探綠眼貓貓和他的監護人，上一代雙黑——偵探社的銀狼社長。
不遠處的沙發上，捧著游戲機的太宰治，哦，那個自己低著頭，咬牙切齒按游戲機的按鈕。
旁邊有個棕色頭發的小孩哼哼唧唧吐槽：「太宰哥哥太菜啦，竟然輸掉了。」
於是那個自己被氣得哇哇大叫，伸手要擰小屁孩臉蛋。
小屁孩撒丫子就跑，一股腦躲到中原中也的身後。
剛從意大利回來，連夜扛著飛機飛回來的小矮子（不矮賊帥，有點矮好吧但是很帥）慌慌張張護著小屁孩，又怕身上未散去的硝煙和血腥味兒嚇著孩子，於是在可惡太宰治騷擾下手忙腳亂，氣急敗壞，大喊著：「青花魚，同歸於盡吧。」
有人嫌棄他們吵鬧。
端著盤子過來，往幾個家伙嘴裡一人塞了一塊蛋糕。
太太單手叉腰，眉毛豎起來，把每個搗亂的笨蛋都訓了一遍。
又把他們提溜進廚房幫忙。
真熱鬧啊。
太宰治跟上去。
跟在那位太太身後。
燈光下，烏黑的發絲覆蓋在雪白修長的脖頸上。
燈光是暖色的。
肌膚是冷玉一樣的細膩白皙。
瑩潤的，柔軟的，就那麼吸引著太宰治的眼睛。
鳶色眼睛裡，翻湧著濃烈又壓抑的東西。
他忽然伸出手——
「啪。」
「怎麼了？」
有人半路殺出，狠狠拍掉他的手。
面對太太的詢問，那個太宰治笑了笑：「沒事，有蚊子。」
「哈？大冬天的蚊子？青花魚你喝多了吧。」
中也罵罵咧咧的反駁。
太宰治挑了挑眉，沒有接這句話，蚊子只是個借口。
當然，真的有討人厭的蚊子。
隔著時空的交彙。
回頭的太宰治和黑時首領宰四目相對。
一身淺咖啡色風衣外，裹著厚厚的手織羊毛圍巾。
傷痕累累，一身狼狽的太宰治竟然被治愈了。
曾經纏在臉上，身上，手臂上，用來遮擋自殺造成的累累傷痕的繃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羊絨圍巾。
來自入秋時，太太的饋贈。
她發現太宰治很怕冷。
又喜歡大冬天的往河裡跳下去，上班途中撈了幾次「屍體」後，看見瑟瑟發抖控制不住生理寒冷的太宰治，太太本就善良的心激發了憐愛。
「冬天很冷吧。」
躺在地上的太宰治翻個身，有氣無力：「應該吧。」
「今年橫濱的冬天會提前到來吧。」
太太坐下來。
太宰治扭頭看著太太的臉龐。
橫濱秋天風寒陡峭。
濕漉漉的衣服貼上身體，濕冷的仿佛能透骨。
太太的聲音從寒風中傳來，帶著秋日裡陽光那一點微薄的溫度。
「今年冬天，有一件禮物想送給太宰君。」
「可以麻煩太宰活到冬天，收禮物的時候嗎？」
真是麻煩的女人啊。
太宰治懶洋洋的想。
拒絕的話在對視的瞬間，莫名其妙吞了回去。
太太的眼睛，非常漂亮。
裡面清澈，干淨，沒有一絲讓他厭倦的人性。
就像一面鏡子。
照出天空蒼蘭的穹頂，橫濱蜿蜒潺潺的河水。
和河邊狼狽不堪，困於人之軀體的他。
一團黑不見底的黑泥。
「好啊。」
太宰治自己都不相信，竟然答應了。
「真是太好了呢。」
太太彎彎的眼眸，一下子把他心裡那點子郁悶驅散了。
那麼今年冬天，會收到什麼禮物呢？
一點好奇的種子種下。
由期待滋生生長發芽。
冬天很快來臨了。
橫濱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太太在某棵樹下，找到正要上吊的少年。
「太宰君，禮物好了哦。」
太太手上，是一條淺灰色的圍巾。
毛茸茸，看起來很柔軟的樣子。
太宰治眼神很好，他看到太太捧著圍巾的手上，有針戳出來的傷口。
鮮紅，尚未愈合。
白皙的手腕上，就像有了瑕疵的美人玉一樣。
但這份瑕疵，留住了太宰治倦怠無趣的靈魂。
「太太。」
纖細修長的手指抓住上吊的繩子晃啊晃。
整個人掛在樹上晃啊晃。
腳尖閑得無聊去踹樹干，低垂的睫毛像睫毛精轉世一樣，長長的，翹翹的，遮住半彎眸光，鳶紫色的眼眸就像萎靡凋零後，於腐爛的花泥裡掙扎著生出來的白骨。
太太聲音特別好聽，特別溫柔，軟乎乎的，輕飄飄的，跟他說話還特意放緩了語氣。
「嗯？」
那一聲回應傳到太宰治耳朵裡。
耳朵有點癢癢的。
太宰治勾著繩子：「是太太親手織的圍巾嗎？」
「是我親手織的圍巾啊。」
太太的承認，讓太宰治心情變好了。
太宰治想了想：「那太太幫我戴上吧。」
太太衝他招手：「那你下來啊。」
於是，太宰治下樹，溜溜達達跑到太太身邊，乖得像只被撿回去的流浪小狗，讓主人給自己戴上了項圈。
——
太宰治張了張嘴，無聲：流浪狗，滾遠點。
異世界太宰治幽深的眸色一沉。
這種家犬真討厭啊。
第116章 求收養的首領宰
黑首領宰眼睜睜見證了另一個自己被收養的全過程。
流浪貓貓太宰治, 給自己找到了主人。
「嘖。」
真是沒出息的家伙呢。
太宰治微眯著眼睛，舌尖抵住牙齒，輕輕哼了一聲。
他跟著流浪貓貓, 進了太太的家。
太太家裡很溫暖。
冬天會在壁爐裡點燃木材取暖，火焰嗶哩嗶哩燃燒時散發出好聞的松木香味兒。
紅木邊框的玻璃窗上，飄來零星的雪花。
外面很冷。
橫濱的冬天一直都是寒冷的。
太宰治會在冬天來臨的時候, 一整夜的滿世界溜達, 只穿一件薄薄的黑色風衣，單薄消瘦的身體被凍得瑟瑟發抖，蒼白的臉蛋透著青白, 下一秒就要被凍死街頭一樣的寒冷。
生而為人, 我很抱歉。
這是來自更高次元太宰治的話。
他好像一直影響著所有延伸出來的太宰治。
太宰治尋求永恆的死亡。
唯有死亡, 才能將他從這個世界解脫出來。
凍死, 是種不錯的死法。
可是港x不會放任他們干部凍死街頭。
「太宰君。」
干掉首領上位的森先生十指交握，詢問躺在沙發上的太宰治：「究竟怎麼樣，你才能活下來呢？」
森先生純粹就是好奇。
太宰治什麼時候會真正死去呢？
但他那耀眼的才華，適合於黑暗世界的天生嗅覺，一起埋進土裡未免太可惜了。
沙發上的少年翻了個身, 懶得回答。
人為什麼要活著呢？
太太做好了晚飯。
咕嚕嚕的奶油蘑菇濃湯, 新鮮的大螃蟹用華夏國進口的陳年花雕酒放入蛋白清蒸。
鮮嫩可口。
紅紅的螃蟹殼剝開, 裡面都是肥嘟嘟的螃蟹肉。
還有大量的海鮮。
全部都是太宰治喜歡吃的食物。
「太宰君，不可以偷吃。」
偷吃的貓被抓包了。
太太寵溺的抓住他的手：「要洗手哦。」
「嘿~」
被撿回來的貓貓乖乖洗了手。
享受著太太投喂的貓貓美味飯飯。
而首領宰只有貓罐頭, 啊不，螃蟹肉罐頭可以吃。
橫濱的冬天一下子就過去了。
等到春暖花開, 從太太家裡艱難爬出來的太宰治足足胖了十斤。
「要減肥嗎？」
原本精致消瘦的臉上, 有了一點點的肉感。
「啊咧？」太太睜大眼睛：「怎麼會需要減肥呢？」
豎起大拇指：「太宰君是紅顏美少年哦！」
「可以迷倒萬千少女！」
被誇獎的太宰治歪了歪頭，烏黑的發絲滑落, 就像春日裡落下的樹葉，蕩漾眸子裡，那翻湧而出的感情。
「可以迷倒太太嗎？」
「啊？」
太太一下子愣住了。
「等、等等……」
步步緊逼的少年已經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了。
單薄的身體經過一個冬天的滋補，開始抽條。
原本瘦骨嶙峋的骨架上，掛上薄薄的勻稱的肌肉。
細而柔韌的腰，包裹在港x的西裝下。
繃帶早就拆掉了。
舍不得換下的羊毛圍巾垂落了一半，滑過太太的脖頸，陡然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首領宰站在不遠的地方。
他用一種探究，微妙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幕。
流浪貓向主人伸出他那養了一個冬天，由主人養的非常鋒利的爪子。
少年的手很漂亮。
骨節分明，指尖修長，指甲整齊又圓潤。
手背上淡淡的青色有種脆弱易碎的澀感。
抓住太太的手腕抵在頭頂時，用力到指尖泛著青玉的冷白。
而吸引首領宰的，只是從那冷白裡，開出的淺粉色薔薇花的花蕾。
胡亂揮舞著的手指尖，隨著驚呼聲被吞沒而遭到捕獲。
出身港x的少年，骨子裡流淌著掠奪的血脈。
完完全全，極為可怕的掠奪。
太宰治知道自己有多可怕。
他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而這只怪物被太太圈養了，怪物垂涎於太太的溫暖，用唇舌利齒，撕咬著太太的臉頰，嘴唇，脖頸，於那雪白如玉的肌膚上落下密密的痕跡。
欣賞著殷紅的，櫻花盛開的色澤。
激烈的親吻裡，有人悶聲了一聲。
空氣裡飄出淡淡的血腥味兒。
太宰治抹去嘴邊的鮮血，一雙鳶色的眸子深不見底的凝視著懷裡的太太：「您看到了嗎？」
「我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怪物會吃人的。」
「太太，您會被我吃掉的。」
鮮血染紅的嘴唇，像極黑夜裡蠱惑人心的妖魔。
吐出帶血腥味兒的話語，貼著太太的臉頰，偏偏眷戀舍不得離開。
「太宰治。」
這是太太第一次認真喊他的全名。
太宰治眨眨眼睛：「我在？」
「啪。」
太太的手用力拍在太宰治臉上。
太宰治的臉肉眼可見變紅，遭到太太捏住臉頰不放。
「我說你啊。」
「親吻不是這樣的呀。」
「你是笨蛋嗎？」
「閉上眼睛啊。」
太太的訓斥聲，在太宰耳朵裡，成為世上最美妙的音符。
他閉上眼睛。
溫馴又可憐。
那落下來的嘴唇，仿佛最嬌嫩的花瓣，馥郁甜蜜的憐惜了他。
這是太宰治第一次覺得，活著真好啊。
第二個吻是溫柔的。
憐惜的。
由太太作為主導來進行的。
唇齒糾纏，激烈又溫柔，吸引著黑宰走過去。
黑宰討厭情欲。
迷失在情欲裡的人，就像蟲子一樣卑微可憐。
可被激烈索取的太太美的像一副絕世畫卷。
「美人如花隔雲端。」
太宰治忽然想起自己曾經讀過的一本，來自於華夏的古詩詞。
太太泛著紅痕的眼尾可憐無辜的低垂著。
眸光瀲灩如清波。
白皙額頭上沁出淺淺的汗珠，晶瑩剔透，沿著被揉紅的鼻梁滑落，沒入紅腫的，讓人咬住飽滿唇珠肆意妄為的櫻唇裡……
黑時宰沉迷於太太的美麗中。
他有些明白友人的感受。
什麼？
另一個自己搶奪友人的心上人？
不存在的。
他們只是想加入這個大家庭，不是想破壞這個大家庭。
一家之主可是太太啊。
我們想成為太太的翅膀，和太太肩並肩飛上天。
太太……
離我們家太太遠點，野狗。
瞧瞧，摟著太太的家貓衝他齜牙咧嘴的警告的樣子多麼可笑啊。
太宰治竟然有被馴服的一天。
他薄涼又譏笑的彎起嘴角，正想嘲笑自己。
沒想到——
是因為你沒有太太嗎？流浪狗，沒有太太願意收留你？
一個可憐蟲啊。
無聲說話的太宰治，隔著時空嘲諷另一個自己。
字字誅心。
句句殺人。
黑首領宰：尼瑪的不笑了，不嘻嘻了。
我真是個沙幣。
——
黑宰從樓梯上走下去，和上早班的織田作之助擦肩而過。
「早，織田作。」
「早……咦。」
紅發青年微微疑惑，望向對方的背影。
戴著紅圍巾，穿著黑風衣，一只眼睛纏繃帶……
「港x的BOSS？」
「誰？」
懷裡抱住一大堆零食的亂步貓貓眯起眼睛。
「港x的BOSS，太宰治。」
青年撓撓頭：「他好像和我很熟的樣子……」
錯覺嗎？
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昨晚趕稿熬了半個通宵，實在是太困了。
「不是錯覺哦。」
亂步貓貓鼓起腮幫子：「那家伙有事情瞞著呢……」
可惡啊。
要不是社長嚴謹他靠近港x……
——
首領太宰治離開偵探社的範圍。
馬上有人跟了上來。
「BOSS。」
白色短發，黑色長風衣外套，毛絨絨的衣領子下，一張尚處於青澀時期，卻異常死寂的臉。脖子上戴著控制力量的項圈，名為「中島敦」的少年，異能力為「月下獸」。
他是港x的干部之一。
他跟在首領太宰治的身後，負責太宰治的安全。
只是……
觀察力敏銳的中島敦覺得今天的BOSS好像有點不一樣。
往日的BOSS都是死氣沉沉。
臉上幾乎看不到笑容，甚至連一點愉悅的表情都沒有。
但是今天……
BOSS的通訊器響了。
「喂，找到了嗎？」
「並盛啊……」
「是的……」
「嗯哼。」
完全沒有控制的，帶著愉悅的上揚尾音。
顯示太宰治那顆瀕死的心重新跳動起來。
太宰治從兜裡摸出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勾起嘴角：「看來你還是有點用處嘛。」
石頭：可把我得意壞了。
傻缺「書」，只有我可以給太宰治帶來他的主人。
「書」：呵呵噠。
「BOSS，您今天有一場很重要的會議。」
「是關於彭格列方面的……」
中島敦的話被打斷。
太宰治豎起手晃了晃：「不行呀敦，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
「？？？」
「我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去奔赴一場浪漫的約會。」
「不知道另外一個自己，知道太太和我們世界融合了，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
「想想真是期待呢。」
性格惡劣的太宰治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屬於自己的太太。
陽光明媚的並盛町，寒潮中罕見的好天氣。
送完孩子回家的伏黑奈奈子見到了朝她走來的青年。
他仿佛是黑暗的化身。
風衣蕩漾弧度。
從暗影走向斑駁的陽光。
紅色的圍巾飄揚起淺淺的痕跡。
那張精致的有些病態的臉上，有種常年不見陽光的慘淡。
只是深色不見底的眼裡。
第一次出現真心的笑意和期待。
「你好，我是太宰治。」
「往後余生，請收養我吧。」
伏黑奈奈子：喵喵喵？又來一個太宰治？
紅顏美少年和紅顏美青年？
救救我OvO
——
伏黑奈奈子畢業於東大。
高中就讀於神奈川。
再往前，中學同樣在神奈川立海大就讀。
中學時期，曾經擔任了網球部的經理一職。
這姑娘打小就是個超級大美人胚子。
學習成績好，性格活潑開朗，還有一絲天生的氣韻，往那兒一站，個子高高的，像抽條的嫩白楊樹似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幾乎透明，找不到一點兒瑕疵，那雙明媚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就那麼一轉，不經意掃過去，下面一大群男男女女都「哇塞」一聲，沒憋住接了句「哦呼。」
正在演講的奈奈子小姑娘成為全校學生心裡的白月光女神。
漂亮到這個程度的美人，就算性格驕縱也可以原諒。
更何況，她性格超級好，全科樣樣滿分，運動系全能。
誰會不喜歡伏黑奈奈子呢？
網球部今年大換血，幾個一年級生以下克上，橫掃全部三年級生，由此，誕生了前所未聞的一年級部長——幸村精市。
學生會辦公室。
「你好，這是網球部人員調動和經費預算報告。」
網球部的新任部長幸村精市，是個有著姣好面容，淡紫色微卷發，看起來溫柔好好的少年。
「預算嗎？」
一進學生會，就負責預算項目的伏黑奈奈子拿過表格，仔細核對起來。
辦公室裡電風扇嘎吱嘎吱地響。
吹起來的風掀起伏黑奈奈子的頭發。
幸村精市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伏黑奈奈子。
年少的人，總是倨傲的。
有點眼高於頂的意思，本身天資超群，極其富有才能，家庭背景都很優秀，在年少慕艾的年紀裡，就變得挑剔到有些刻薄起來。
那些拿著花束加油的拉拉隊，每次收到滿滿一抽屜的情書，疊加起來，讓幸村精市對青春戀愛完全沒有興趣。
只是……
那風吹的太過於偏愛伏黑奈奈子了。
她撩起一縷滑落的頭發別在耳後，露出一點白玉似的耳垂。
烏黑如墨。
晶瑩如雪。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冷靜克制的幸村精市愣了半晌。
而後被燙到一樣，快速扭過頭，眼睛不去看伏黑奈奈子了。
「預算都是對的。」
伏黑奈奈子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在預算單上簽字蓋章，將單子返還給他。
「對了。」
幸村精市出門前，停止腳步，轉身回頭望向伏黑奈奈子。
「奈奈子有加入社團嗎？」
「唔，學生會算嗎？」
伏黑奈奈子想了想。
「不算的哦。」
紫羅蘭色頭發的美少年笑起來，天生的憂郁氣質，仿佛古希腊裡的王子一樣。
「按照社團規定，必須加入一個社團才有學分哦。」
這樣嗎……
伏黑奈奈子很糾結啊。
讀書社還是美食社團呢？
要是有回家社就好了。
她保證每天准時准點的回家，絕不耽誤回家社的社團活動。
幸村精市恰到好處的遞出邀請：「網球部……有興趣來嗎？我們正好缺一個經理。」
「今年網球部會很強。」
「我們會拿下全國冠軍。」
「這樣一來，學分的話，就足夠修滿了吧？」
真是個奇怪又自信的人呢。
明明才剛剛當上部長，就發出全國大賽冠軍的宣言。
可是奈奈子看著那張衝自己露出自信笑容的美顏，顏狗屬性發作。
沒錯。
美人就是正義。
「好吧。我答應了。」
伏黑奈奈子就這樣加入了網球部。
連提出邀請的幸村精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邀請伏黑奈奈子。
但是……
他的直覺告訴他。
什麼叫先下手為強。
——
網球部有了一個超級大美人的經理。
消息很快傳遍了學校。
剛剛經歷了換血風波的網球部，又一次被擠上風口浪尖。
真田弦一郎性格比較古板嚴肅，出身劍道世家的他很討厭惹麻煩的家伙。
比如——
那位新經理。
一開始只是簡簡單單地打個招呼，兩人間點點頭，不算什麼朋友，只能充其量是認識的路人。
因為太漂亮的原因，網球部報名的新生遠遠超過了報名名額，其中不乏許多年少成名的網球高手。
這給真田弦一郎的工作帶來麻煩。
他更不喜歡伏黑奈奈子了。
直到某一天——
秋天的神奈川多雨。
不知不覺，窗外下起了小雨，拍打在操場的跑道和門口梧桐樹上，樹葉颯颯作響，發出輕快悅耳的聲音。
網球部部活結束後，大家和網球部經理依依不舍的道別。
外面雨下的不是很大。
伏黑奈奈子拒絕了同學送她回去的好意，墊著腳尖往外面看，像只盤算著天氣的貓兒，猶豫著要不要踩進水裡打濕自己嬌嫩的貓爪爪。
身後路過的真田弦一郎想，她這般猶猶豫豫的，等雨下大了，豈不是更回不去了？
果然。
他不喜歡伏黑奈奈子。
下一秒。
伏黑奈奈子一頭衝了出去。
真田玄一郎站在伏黑奈奈子站過的地方，看著外面的雨幕。
「……」
過了一會兒。
不到短短一分鐘。
雨呼啦一下下大了。
豆大的雨水摔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水滴狀的漣漪小坑。
「麻煩讓讓。」
雨幕裡一道高挑纖細的身影，嗖一下跑了回來。
因為真田玄一郎站得很不是地方。
剎不住腳的人一頭撞了上來。
「疼疼疼。」
經常打網球的人，身上肌肉硬邦邦的，明明只是個中學生，長相老成不說，連肌肉都誇張得離譜。
白皙的額頭很快泛起了紅。
捂住頭的少女差點踉蹌跌倒，關鍵時刻，一只干燥溫暖的手掌穩穩托住她的腰，將人抓了回去，一把按住。
「……」
等等。
這個姿勢……
伏黑奈奈子貼在對方身上。
她衣服濕漉漉的，頭發濕漉漉的，霧氣蒙蒙的發尾往下滴滴答答的流水，貼著的人衣裳同樣被雨水打濕了，露出嶙峋的肌肉來。
年輕人火力旺盛，不覺得冷，只是皺著眉毛，看起來凶巴巴的樣子很像教導主任：「太瘦了。」
「？」
伏黑奈奈子詫異抬頭，看向了真田弦一郎。
她比真田弦一郎要矮半個頭。
望過去的時候，纖長濃密的睫毛顫顫抖落一滴破碎的雨珠，滴答一下，無聲落入了眼眸裡。
濕漉漉的睫毛下。
明亮清澈的眼眸被雨水籠罩著一層蒙蒙的薄霧。
幾分哀愁。
幾分執拗。
幾分憤怒。
還有幾分不解。
就像那華夏國裡的神話本子裡，雨夜披著雨霧而來的美麗女鬼，散發著驚人的艷色，吸引著人們飛蛾撲火地朝她而來，明明不是女鬼的問題，可這些人正如此刻的真田弦一郎一樣，心裡想著，你那樣漂亮，那樣可愛，那樣鮮活的出現在我面前，又那樣的……
吸引著我。
年少總是知慕艾。
網球部的皇帝也不例外。
當伏黑奈奈子生氣的瞪他：「放手呀。」
他忍不住將手掌覆蓋在對方的眼睛上。
俯身做出了極其失禮的舉動。
那跳動的，躁動的，滾燙的，從網球上挪開的注意力，變得不再純粹的執著於信念的心裡，第一次注意到了雨夜裡盛開的美麗鮮花。
為花香所迷惑。
俯身而下。
帶著滾燙溫度的嘴唇，落在了覆蓋著眼眸的手背上。
「真田？」
手掌下姑娘感受著那份靠近，咬咬牙，決定不能慣著他：「都叫你放開了！！」
「你聾了嗎？」
一抬手，手腕掄圓了，揚起漂亮的大圓環。
「啪。」
一記清脆的，干淨利落的大耳刮子，直接將對方打得把臉側到一旁。
伏黑奈奈子一把抓下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你干嘛呢？」
耍流氓啊？！
沒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也叛變了呀。
不是說很討厭我嗎？
不是冷冷淡淡打個招呼就像要了你的命一樣嗎？
「……不討厭。」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像征著這一巴掌毫不留情。
真田弦一郎的眼睛藏在帽檐下面。
光影斑駁，看不真切表情。
他低聲說了一句：「……沒有討厭你。」
原來。
他不是討厭她。
而是……
因為太過耀眼被吸引，害怕被動搖純粹，熱愛網球的心。
所以不敢靠近。
但當伏黑奈奈子靠近他時，只是不經意掀起的微風，就吹動了這顆早就蠢蠢欲動的心。
笑死，根本按耐不住好吧。
「……」
有病吧你？
伏黑奈奈子覺得真田弦一郎不可理喻。
「我……」
面容沉肅，有幾分淵渟岳持風度的少年深吸一口氣：「其實我……」
「啊，真田，你還沒回去嗎？」
一道輕柔的聲音突兀響起，打斷了真田弦一郎為自己心意的辯解。
短暫湧上來的惱羞成怒在見到來人後，伸手按了按帽子邊緣，低低的一聲：「幸村。」
幸村精市靠在休息室的門口。
肩膀上披著外套，紫羅蘭的的發下，綁著運動抹額，精致的臉龐上，看似笑意盈盈的眸子裡，找不到一點兒笑意，反而隱隱帶著點惱怒，看著真田弦一郎：「你們剛剛說什麼呢？」
不等真田弦一郎回答，話題一轉，關切詢問伏黑奈奈子：「奈奈子要不要去擦下雨水？」
他快步走過來，把自己的外套取下來遞給她。
「給，小心感冒。」
幸村精市的溫柔體現在每個細節方面。
「謝謝。」
伏黑奈奈子抓過衣服，低聲到了句謝，一扭頭鑽進屬於自己的單獨小更衣室裡。
「真田。」
等她一走。
幸村看著真田，眼神冷而鋒利。
「不要做出冒犯的舉動呀。」
第117章 遇到一枚生澀夏油傑
伏黑奈奈子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因為學習成績優秀, 每年獎學金拿了不少，所以足夠租一個人居住的小單間了。
回到家的伏黑奈奈子洗澡換衣服，從狹小的洗浴間出來, 外面已經完全天黑了，按下牆壁上的小吊燈，廉價又漂亮的星星燈一閃一閃的, 掛在枝繁葉茂的吊蘭上, 不需要什麼濾鏡，偶爾能客串一把偶像劇裡的氛圍。
一居室的房子裡，沒有霓虹人必備的客廳。
甚至浴室沒有浴缸, 選用的淋浴。
一台很小的電視機是奈奈子從二手市場淘來的, 正在播放富士山電視台的新聞。
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絡繹不絕。
換下來的校服手洗擰干掛在陽台上吹風。
余光瞥見另外一件校服——
臨走前幸村借給她的外套, 上面散發著淡淡的紫羅蘭花香。
很淡。
幸村應該是在家裡養了花的。
不是香水的味道。
沒有運動後的汗臭味兒, 總而言之，很干淨的外套。
所以，她得洗干淨，再還回去。
晚風呼啦啦吹校服和外套，半開的窗戶外面, 雨水霹靂啦啪地敲打窗台, 電視機裡播放著新聞：「神奈川附近出現地勢塌方……」
「目前正在緊急搶修。」
「請各位居民不要冒雨出門。」
「一定要注意安全。」
霓虹豆腐工程曝光的下場, 不是有財務臥軌，就是鞠躬三連。
大家已經習慣了。
晚飯吃了點三文魚蓋飯, 吃完飯後復習了一會兒功課。
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再度醒來已經是半夜了。
漆黑的夜晚裡，零星有路燈亮起, 只能照亮一點兒的位置。
伏黑奈奈子伸手去關窗戶。
雨水從窗戶外面闖了進來————
「轟。」
天邊響起了悶雷。
雪白的亮光驟然而至。
一開始只是悶雷。
而後雷聲不斷。
一股很濃烈刺鼻的血腥味兒飄了過來。
關窗戶的手頓住了。
不遠處的街道上, 那一盞明亮路燈下，一個消瘦的身影踉蹌爬行, 拽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一個黑發，臉色蒼白的少年。
下頜尖尖的，眉眼狹長像受傷的狐狸。
他身上穿著黑色的中學生制服。
是受到襲擊的中學生嗎？還是遭到了意外？
伏黑奈奈子不是莽撞的人，她選擇了報警。
「嘟嘟嘟……」
很奇怪。
今天信號好像不太好。
撥打出去的信號完全沒反應，斷斷續續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家裡的電視機也變成了雪花屏幕。
……怎麼很像恐怖片現場？
離奇消失的信號，深受重傷的陌生人，狂風暴雨的夜晚……
腹黑奈奈子：「OvO」
想想有點小刺激呢。
摸出門後面沉甸甸的棒球棍子，翻出新買的各種小刀別在腰間，往雨衣下面墊一塊鋼板，小姑娘就這樣摸出了家門，貓著腰，淋著雨，興高采烈衝了出去。
殺人魔我來了~~~
伏黑奈奈子不是莽撞的人，但她莽撞起來不是人。
——
冰冷的雨水帶著秋天的寒冷，瘋狂又無情地衝刷著傷口。
一開始很疼。
後面傷口失去了溫度，反而麻木起來，沒有那麼疼了。
夏油傑爬到有路燈的地方，搖搖晃晃的燈光照射下來，四周黑森森的，伸手不見五指。
同樣看不到那個特級咒靈。
一個人形的裂口女。
不，只是類似於裂口女的存在。
誕生的原因是出於對容貌的焦慮，據說曾經是一位大美人，因為救咒術師戀人而毀了臉。
步入黑夜的女人尋找到傳說，只要毀掉一百個美人的臉，吃掉她們的心髒，就能恢復美貌。
傳說是假的。
女人最後死在特級咒術師的戀人手裡。
身體裡誕生出特級咒靈。
原因是女人天生擁有強大的咒力，如果當年加入咒術界是她，那麼成為特級咒術師的也會是她。
一年級生夏油傑，奉命調查咒靈殺人事件。
沒想到差點死在對方手上。
不是差點。
自己離死不遠了。
路燈阻攔不了咒靈的腳步，為什麼要爬過來呢？
夏油傑睜著一雙冷淡的眼睛，茫然望著落雨的夜空。
視線裡那一點暖光模糊不清了。
大概是因為……他不想死在冰冷死寂的黑暗裡吧。
就算要被咒靈吃掉……
也想在溫暖的光芒裡死去。
「碰。」
路燈爆裂。
碎片飛濺，稀稀拉拉地落入雨水坑裡。
咒靈可怕的氣息近在咫尺。
夏油傑認命地閉上眼睛。
燈滅了。
他也該死了。
然後……
腰被捅了一下。
夏油傑：你們咒靈吃人前，是想確定腰子還在不在嗎？
「喂，你在干嘛呀。」
一個故意壓低的，甜甜的，像棉花糖一樣，響起來的一瞬間讓他下意識舔了舔嘴，覺得牙根癢癢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黑暗裡。
夏油傑：「等死。」
他扭過頭。
黑暗裡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對方裹在雨衣裡，看不清男女和臉。
「快跑吧，再不跑，你也要死。」
他好心勸了一句，只是他明白，就算跑，也跑不掉的。
這塊區域已經被特級咒靈的領域完全覆蓋住了。
只要他被吃掉，領域裡的居民都得死掉。
「唔，是有人追殺你嗎？」
「別怕，我很厲害的。」
這是個姑娘啊，聽聲音年紀不大。
因為年紀不大，所以不畏懼黑暗和害怕。
夏油傑抬起手，想攔住她，讓她趕緊躲起來。
可下一秒，這個姑娘竟然貓著腰，衝進了黑暗裡。
「！」
等等，回來。
夏油傑艱難爬起來。
身上傷口再度撕裂，一些被尖銳利器貫穿的傷口，讓他痛不欲生，幾乎喪失了行動能力。
黑暗裡。
響起了稀稀疏疏的聲音。
先是那聲音一聲驚呼，應該遭遇了咒靈。
就在夏油傑想衝過去的時候。
驚呼聲停止了。
黑暗裡響起了姑娘喃喃自語的聲音。
「咦，你也一個人嗎大姐姐。」
「姐姐你怎麼在哭泣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啊。」
「有人弄傷了你的臉？你在找自己的臉？」
「我幫你一起找啊。」
「不啊，姐姐你很漂亮，因為姐姐聲音超好聽，姐姐身材超好，姐姐會溫柔地撫摸我的臉，姐姐一定是個非常善良非常溫柔的漂亮姐姐。」
「這當然不是姐姐的問題啊。」
「是別人不懂得欣賞姐姐的美，不像我，就喜歡姐姐這樣心地善良的大美人~~」
夏油傑：她、她和特級咒靈聊上了？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啊。
她不會認為特級咒靈會聽人話吧？
「咦，姐姐想要漂亮的臉嗎？那正好我有一張臉哦，姐姐要的話，就給姐姐吧，因為我從小爸媽就不在了，爺爺奶奶也不在了，孤身一個人，有你這樣溫柔的姐姐願意和我做朋友，區區一張臉而已啦。」
她瘋了嗎？
語氣越來越興奮，好像要真的把臉給咒靈一樣。
夏油傑衝進了黑暗裡。
這一刻。
雨停止了。
他見到了另一盞路燈下，扯下厚厚面罩和雨衣的姑娘，正仰著臉，衝面前猙獰可怖的咒靈露出一個溫柔甜美的笑容。
橘色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
雪白細膩的肌膚仿佛月光一樣，生著暖輝。
無風晃動的頭發濕漉漉的，幾縷黑發貼著光潔的臉頰。
這一刻，夏油傑的心驟然停止了一瞬間。
而後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見到了神聖無瑕的天使，溫柔的擁抱著猙獰可怖的女性咒靈。
她抓住女性咒靈的手，尖尖的，鋒利得可以撕碎夏油傑好幾個一級咒靈的爪子，毫不猶豫按在自己臉上。
幾乎在夏油傑想要出聲阻攔時——
女性咒靈反而在這份耀眼又溫柔的美麗面前，收起了鋒利的爪子，生怕傷到她一樣，化為原本模樣的指尖，帶著被曬傷後留下的疤痕，猶豫著，顫抖著落在了少女的臉上。
從遠山青黛的眉，輕輕觸摸星辰般明亮的眼眸，滑落調皮可愛的鼻子，落於被雨水濕冷而浸染，宛如凋零的薔薇花般的嘴唇上。
少女指引著她，一寸寸撫過自己的臉龐。
又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
一張被烈火反復燒傷，痂痕可怖，猶如地獄惡鬼般的臉。
那些人害怕她，議論她，厭惡她，說她燒成這樣不如死了吧。
她的戀人畏懼她，躲避著她，不敢直視她，心裡叫囂著醜陋。
可唯獨……
只有面前的少女，溫柔描繪她的傷痕，眸中滾落一滴晶瑩無瑕的淚珠，語氣悲憫憐惜。
「一定很痛吧……」
「一定遭到了很多欺負吧……」
「換上我的臉，你會遠離那些流言蜚語。」
「一定要幸福呀，姐姐。」
咒靈那顆被怨恨絕望浸染的心，陡然變得輕松了。
她渴望換上一張美人臉。
可是……
咒靈在少女的擁抱下，化成了一道雪白的光芒。
靈魂將前往地獄贖罪。
但是……
她看了一眼遠處不自覺露出迷戀的少年。
想了想。
算了，不走了，這些男人都是賤人。
於是……
新人咒術師夏油傑在入行第一年，天降橫財，啊不，天降特級咒靈，成功得到了一枚白丸子。
夏油傑：？？？
「好吃嗎？什麼味道的呀？」
一旁歪頭好奇詢問的少女湊得很近，夏油傑不自在地扭過頭，把白丸子放進嘴裡。
過了好一會兒：「甜的。」
這是他吃下去的咒靈裡。
第一次味道是甜甜的。
不過夏油傑問了奈奈子一個問題，要是咒靈真的奪取了她的臉，怎麼辦？
對此，伏黑奈奈子笑而不語。
揮了揮手：「我雖然不懂得咒靈，但是我懂女孩子。」
「而且……」
她衝夏油傑眨眨眼：「誰會舍得傷害這張臉呢？」
再說了，都明確是要掛掉的，跑不出去了，干脆搏一搏。
這就叫富貴險中求。
夏油傑愣了好半晌。
忽然覺得這話說得非常有道理。
如果美貌有等級，那麼這張臉搭配這個性格，將是咒靈之王的級別吧。
第118章 五條悟：我是最強，網球也一樣
「什麼？你要轉學？」
咒術學校新成立的初中生部, 僅存的唯一一個學生，夏油傑竟然提出了轉學申請。
作為臨時部長的夜蛾老師大吃一驚：「你要去哪裡？京都？還是三葉？」
「……」
對面的夏油傑神色冷淡：「都不是。」
「喵喵喵？」
那是哪兒？
「神奈川立海大。」
「一所普通的學校。」
「你要去立海大？」夜蛾老師不敢置信：「你竟然要去普通學習？剛剛馴服了一只特級咒靈的天才竟然要去普通學校？」
謝謝你先人啊。
你踏馬在逗我？
祖上有上朝川都血脈，極度痴迷熊貓文化的夜蛾老師脾氣也不是很好。
但是夏油傑就像豬油蒙了心一樣, 非要轉過去。
沒辦法。
只能約法三章，初中畢業了趕緊滾回來上咒高。
門口，拎著行李箱進來的白毛：「莫西莫西, 請問這裡是東京咒中學部嗎？」
「我來報道啦啦啦。」
「咦, 老師，你怎麼在摘牌子呀？」
「哦，中學部解散了。」
一身疲憊的仿佛跑了三天三夜馬拉松的夜蛾老師揮揮手：「六條家的小子, 哪裡來回哪裡去啊。」
唯一的學生跑路了。
生無可戀。
掀起墨鏡, 露出一雙蒼穹之眸的白發少年鼓起臉：「啊, 好過分呢, 明明我也是新生呀。」
「不過老師，唯一一個學生去哪兒了呢？」
「鬧著轉學。」
「咦？」
「去神奈川立海大了。」
夜蛾老師語氣驚嘆：「聽說對沒有咒力的女孩子一見鐘情，跑去追心上人去了。」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他娘的敢打敢拼敢追，我當年要是……」
追一見鐘情的對像了？
什麼樣的姑娘會讓一個新晉一級咒術師一見鐘情呢？
好奇心泛濫的五條悟決定：我也要轉學！
神奈川立海大, 我來了！
——
立海大網球部一年級部長成功帶領全員拿下了全國大賽的冠軍。
第二年學校批給網球部的經費非常充裕。
於是部長提議大家去吃烤肉。
烤肉店選在距離立海大不遠的地方, 物美價廉, 幸村精市有他們家的優惠劵，負責款項支出的伏黑奈奈子買完單一轉身, 就撞上了幸村精市。
「奈奈子。」
幸村精市長相秀麗，給人一種溫和又強勢的感覺。
「辛苦你了。」
「唔, 還行？」
奈奈子不覺得辛苦, 畢竟網球部的工作很少。
只需要配合柳幫正式隊員們准備一些運動飲料，訓練計劃之類的。
在有人偷懶的時候, 抱著訓練計劃表路過的伏黑奈奈子一句輕飄飄的：「哎，xxx君已經不行了嗎？做不到嗎？可是幸村和真田他們就做到了哦。」
於是點名的xxx君就會打了雞血一樣爬起來。
拼死完成當天的訓練量。
柳：伏黑奈奈子的buff效果非常顯著。
良好！
幸村精市笑笑：「不管怎麼說，明年拜托請和我們一起努力吧，立海大兩年冠沒有死角。」
「咦，這麼自信嗎？」
沒想到看似溫和有禮貌的幸村出乎意料地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呀。
伏黑奈奈子深深看了一眼幸村。
明亮嫵媚的眼眸落到幸村精市身上，正保持溫柔笑容的少年愣了愣，隨後自信地回答：「這不是自信，這是絕對的實力哦。」
不得不說。
被伏黑奈奈子全心注視的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有甜甜的東西，不講道理地灌注進心髒裡。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好像連天上的星星，水裡的月亮都能取下來送給她呢。
不過，幸村精市不討厭這種感覺。
可能……
想起昨天找姐姐借來的青春戀愛物語，幸村精市想，這就是青春期的喜歡和愛戀吧。
感覺還不錯。
不過沒到表白的時候。
什麼時候表白呢？
大概是立海大三連冠的時候，畢業典禮，他想親自用冠軍送上屬於自己的紐扣，希望奈奈子能夠喜歡呀。
第二年的立海大，迎來了幾個轉學生和高手。
先是高爾夫部的柳生被仁王雅治拉到了網球部組成雙打。
然後是同樣一年級生，名叫「切原赤也」的男孩子勇闖網球部，並且豪言壯志要打敗網球部三巨頭，成為新的網球部正選。
正在處理新生報名的伏黑奈奈子：「……」
真的有點討厭不按常理出牌，給別人添加額外工作的笨蛋小孩子呀。
「奈奈子醬來了。」
「是奈奈子呀。」
「啊啊啊我的女神奈奈子小姐。」
一群人見到走過來的身影，激動地大叫起來。
腳踩幾名二年級的海帶頭哈一聲：「什麼鬼……」
一扭頭。
青春笨蛋小孩被游戲裡的天使聖女大人硬控了好幾秒，完全打出僵直效果，並且效果拔群，臉紅透了，說話結結巴巴的：「學，學姐，啊不，學妹，啊不，請問你是幾年級生，我是一年級生切原赤也……」
「請，請多多指教。」
咦，剛剛囂張得要命的小鬼。
一秒鐘秒切禮貌模式，出乎意料的有禮貌的。
「二年級生，網球部經理——伏黑奈奈子。」
伏黑奈奈子挑了挑眉毛，眸光冷冽，嘴唇抿著，不是很高興，散發著清冷如冰霜的疏離，往那兒一站，就像冬日裡覆蓋冰雪的寒梅：「一年級新生按照規定要先報名，你報名了嗎？表格呢？」
切原赤也氣勢一弱，然後梗著脖子回答：「我是來踢館的！你們網球部二年級和三年級的都太弱了。」
頓了頓，偷偷看一眼伏黑奈奈子，小聲給自己辯解：「我很厲害的，等我當了部長，學姐你一樣是經理呀。」
伏黑奈奈子都要氣笑了，掃了一圈部員們：「有誰要和這位小學弟打的嗎？」
伏黑奈奈子是個性格超級好的大美人。
前提是別惹她生氣。
一旦生氣，大美人秒變大恐龍。
恐怖的力量分分鐘教大家做人。
「哦，沒人的話……」
腹黑奈奈子等了一會兒，覺得沒人就自己上了。
或者那三個看戲的家伙出來教訓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學雞？
「咳咳。」
人群裡舉起一只手。
「不介意的話，我來怎麼樣？」
人群呼啦一下讓開。
一個白頭發，戴著墨鏡，長相俊美身材高挑的少年懶洋洋地舉手：「五條悟，新生一年級，今天剛入學，網球部申請書沒來得及寫，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來嗎？」
伏黑奈奈子走到五條悟面前。
她過來的時候，腳步輕盈像貓，落下時明明沒有聲音，五條悟卻聽見心髒碰碰的跳動著，好像來自於很久以前，刻在基因裡的眷戀一下子蘇醒了，鋪天蓋地的像潮水將他淹沒。
藏在墨鏡後的蒼穹藍眸貪婪地凝視著面前的少女。
真奇怪啊。
明明初次見面，給他熟悉的感覺卻好像許久未見，刻骨銘心的舊識。
還是那種苦戀一生不得的舊識。
酸澀，歡喜，潸然淚下的痛楚夾雜著絲絲甜蜜……
五條悟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他的感情。
可他在伏黑奈奈子面前，又心甘情願沉迷於這種侵占他靈魂的感情。
真是……
比特級咒靈還要可怕的姑娘呢。
「你會打網球？」
「不會哦。」
「不會打網球你來網球部？」
「我是天才。」
「這裡很多天才。」
「那麼……」挑起墨鏡，蒼白睫毛下，漂亮璀璨的眸子燁燁生輝，深深望著質疑他的少女，一向傲慢自大的五條悟，自詡為「最強」的五條悟，竟然斬釘截鐵又溫聲細語地回答：「我將是最強。」
「請您一直一直注視著我。」
「我將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
五條悟vs切原赤也。
一局定勝負。
「喂，你分心了。」
切原赤也不喜歡對面的白毛，從一上網球場，他根本沒看自己，而是時不時扭頭看場邊正在整理資料的伏黑學姐。
切。
切原赤也捏著網球，不服氣地想：自己一定要狠狠把他打哭。
「唔。」五條悟伸了個懶腰，露出一截肌肉結實，精瘦的腰身，打了個呵欠：「好想法，但是……」
話音落下。
他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出現在網球落下點前面，生疏笨拙地揮舞出球拍的弧度。
「是個新手。」
不遠處圍觀的三巨頭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發球姿勢不標准。」
「握拍完全不合格。」
「沒有一點兒網球訓練的痕跡。」
「輸定了。」
柳合上本子，下了定語。
一旁的幸村精市勾起嘴角：「我不認為。」
「哦？」
真田玄一郎壓了壓帽子，有點疑惑。
「那家伙身上……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怎麼說呢。
大概就是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強者自信吧。
雖然幸村精市嘴上不會這麼囂張，但強者的傲慢是刻在骨子裡的。
遇到這個家伙，就像兩個不同領域的王者碰撞一樣。
只看一眼，就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今年的新生，還真是有趣的。」
不過，他能不能不要盯著他們家經理一直看？
真像個討厭的痴漢啊。
「幸村看好新人嗎？我不……」
柳反對的話沒說完，球場裡傳來劇烈的震動，碰一聲巨響。
煙塵滾滾。
遮擋視線。
網球直接洞穿了球網，朝著切原赤也的球拍打了過去。
這是一個必接球。
然而，打出這球的人輕描淡寫的一球，打出非常可怕的力道。
同樣撕裂了切原的網球拍，將身後的牆壁洞穿，飛到隔壁排球部的場地上面去了。
正在訓練的排球部成員們：「要死啊網球部的，你們謀殺啊？」
一群打排球的冒頭，紛紛表示譴責。
第119章 伏黑學姐天下第一好
「啊, 抱歉抱歉。」
嘴上說抱歉的白毛少年隨意揮舞網球拍，懶懶散散的舉起手：「會補償的哦，等下給你們重新修個球場啦, 現在……麻煩請退下？」
隔著墨鏡的蒼穹之瞳掃過去。
憤憤然的排球部眾人心裡一涼，紛紛低頭：「你們繼續。」
「不打擾了。」
「有補償好說好說。」
「告辭。」
晚風嗖嗖吹過那個大大的洞口。
轉著拍子的五條悟歪頭：「好了，礙事的都走了, 我們繼續吧。」
「你這家伙……」
切原赤也是個小莽子, 正常看到五條悟得可怕早就認輸了，偏偏他執著於勝利，捏緊了網球拍, 大喊一聲：「一決勝負吧！」
「哈哈哈。」
五條悟覺得這家伙挺有干勁：「加油吧騷年。」
十分鐘後。
打了個和呵欠的白毛扛著網球拍子, 溜溜達達走到低頭記錄資料的學姐面前。
一低頭, 聲音出奇的溫柔：「學姐是在記錄我的資料嗎？」
「啪。」
一張薄薄的紙拍到他胸口上。
五條悟伸手按住學姐的手：「學姐, 這是什麼？」
「新人入部申請，還有……」
皺起墨黑的眉毛，伏黑奈奈子說：「你能別握住我的手嗎？」
「咦，抱歉嘛~」
一句抱歉說出來，根本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反而很不正經。
懶懶洋洋的, 拉長語調, 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
就像這個人一樣, 不靠譜。
「怎麼會，我可是非常靠譜的呀, 奈奈子學姐誤會我啦，讓我好難過~」
五條悟表示自己很心痛。
「五條君。」
立海大三巨頭「姍姍來遲」。
先對切原赤也「關心了一番」, 然後幸村精市百合花般的笑容下：「歡迎五條君加入網球部。」
「嘿~」
五條悟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
只有伏黑奈奈子例外。
咒術界的最強, 五條家的家主，傳說中的六眼神子, 加入網球部的第一天，就成了圍著伏黑奈奈子打轉蹭腿，試圖求收養的漂亮藍眼睛布偶仙男貓。
「喵喵喵。」
伏黑學姐看看我呀。
明明是個初學者，臨時讀了規則，上去就依靠強大非人的身體素質干翻了所有對手。
直到——
另一個「怪物」的到來。
「請問網球部怎麼走？」
眯眯眼黑發少年氣質沉靜：「我想參加網球部。」
拒絕了無數運動社團拉攏的少年，一頭扎進了網球部的大門。
一進門。
大家都在訓練。
學姐！
操場旁邊的長椅子上，是他心心念念的學姐。
「唔。」
身體裡傳來一聲愉悅的低吟，催促他趕緊上前。
「知道了。」
夏油傑按住肩膀的位置，對裡面的咒靈低語一句，快步走上前，臉上揚起微笑：「伏黑奈奈子，好久不見……」
笑容戛然而止。
一股討厭的咒力的氣息。
強大，不可一世。
不過夏油傑只是單純的不爽而已。
畢竟圍繞著學姐團團轉，端茶倒水，戴著墨鏡的白毛——
「五條悟。」
「喲，傑。」
五條悟明顯是個自來熟。
不光對一見鐘情的學姐自來熟，對認識了幾天，還沒怎麼度過同學愛的同學僅次於學姐的熱情。
用五條悟的話來說，大概就是千年前我們可能前世就是摯友吧。
夏油傑只覺得這個家伙過分自來熟啊。
「你們認識？」
伏黑奈奈子知道夏油傑是咒術師，那麼……
「你也是咒術師？」
「咦？學姐知道咒術師嗎？」
這下輪到五條悟驚訝了。
伏黑奈奈子：「我知道的呀，不過你們不是有專門的學校。」
五條悟張大嘴，故意逗學姐高興，學土撥鼠尖叫狀：「這你都知道咩？」
奈奈子彎彎眼眸：「喏，他說的呀。」
一指旁邊的夏油傑。
五條悟：「……」
死魚貓貓眼，夏油傑你有什麼沒告訴學姐的嗎？
見色忘義的家伙啊。
換成他，早就把五條家一起賣給學姐了。
嘻嘻。
夏油傑：「拒絕跟傻缺說話。」
五條悟跳起來：「誰傻缺呢？」
夏油傑懶得理他。
「關於你們兩個的正選問題……」
伏黑奈奈子一出聲，兩個小學雞立刻安靜如雞，乖乖的像小鵪鶉一樣。
伏黑奈奈子：有種帶小雞崽子的錯覺啊。
豈可修。
整理一下思緒，輕輕咳嗽一聲：「正選是完全夠實力入選的。」
「哦。」
不感興趣五條悟。
「嗯。」
一心只追學姐夏油傑。
忍不住咬牙的學姐：「你們兩個……既然加入了網球部，就給我認真一點呀，不認真的男人最討厭了。」
兩人臉色一凌，同時眼裡點燃火焰：「好的奈奈子醬。」
「沒問題的學姐。」
「所以你們倆，組成雙打吧。」
奈奈子一錘定音。
「哈？」
兩人異口同聲：「雙打？和他？」
對視一眼，同時撇開：「切。」
伏黑奈奈子：「……」
還有救嗎？
救肯定有救。
今年關東大賽上，立海大對戰冰帝。
聽說冰帝的新人部長同樣和立海大一樣選擇了下克上。
所有正選全部換血。
一路高歌猛進，以全勝的姿態打入了關東大賽。
「今年冰帝可是能挑戰立海大的王者啊。」
負責中學生網球雜志板塊拍攝的記者，正在感嘆走過去的冰帝氣勢驚人的男人扭頭，發現搭檔正舉起相機衝一個地方兩眼放光地猛拍：「喂，砂織，不要浪費膠卷啊！」
外景記者也是要學會摳門加節約的啊。
「怎麼會浪費？」
砂織頭也不回地反駁：「我可是拍到了立海大的「輝夜姬」呢。」
「輝夜姬來了？」
一聽到這個稱號，井上馬上舉起望遠鏡，望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果然，裡面保持著溫柔微笑的少女仿佛發光的神女，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容引入眼簾，就連井上都不禁驚嘆：「果然是立海大的輝夜姬，連續三年入選整個霓虹美少女top第一名。」
頓了頓：「聽說自從輝夜姬擔任網球部經理，很多高手都迫不及待去了立海大呢。」
砂織捧著臉花痴：「啊啊啊，她好好看，要是有這樣漂亮的妹妹天天陪著我，我也願意去。」
「喂，砂織你醒醒。」
井上忍不住黑線，喊醒陷入漂亮美少女誘惑的同伴。
這時，立海大的人過來了。
井上連忙拿起相機拍攝：「立海大三巨頭，部長幸村精市，副部長真田弦一郎，軍師柳蓮二，雙打一 全國大賽雙打選手，仁王雅治，柳生……替補是三年級生毛利壽三郎嘛……去年的單打三啊，全國正選級別的超級天才，竟然淪落為替補的位置嘛……」
言語間唏噓不已，馬上轉為驚訝：「立海大的雙打一，咦，竟然是新人組合？」
「今年立海大這麼多新人嗎？」
「畢竟是發起換血口號的立海大嘛，有新人很正常。」
鏡頭對准了走過來的新人組合。
一個戴著墨鏡，身材高挑矯健，走路懶懶散散，不經意彎腰的白發少年，另一個則是滿臉嫌棄的黑發眯眯眼，一個像狐狸，一個像粘人的大貓貓。
作為被粘的對像，正是立海大的「輝夜姬」。
輝夜姬這種稱號，太羞恥了吧。
伏黑奈奈子面無表情，恨不得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耳邊有個貓咪嘰嘰喳喳喵喵喵叫：「沒錯沒錯，輝夜姬怎麼能媲美我們學姐的美貌呢？」
「我們學姐獨一無二，天下第一。」
說完，掏出應援的折扇，抹額，和身後的拉拉隊一起喊：「伏黑學姐天下第一~~」
拉拉隊們：「伏黑學姐天下第一！」
「嗷嗷嗷！」
「伏黑學姐天下第一！」
伏黑奈奈子：「！」
一旁的幸村精市按住嘴角上揚的弧度，認真和伏黑奈奈子說話：「伏黑學姐天下第一這句話我很贊同，立海大的網球全國第一，那麼立海大網球部的經理是世界最好的。」
「幸村……」
伏黑奈奈子嘆了口氣，小手一揮，示意忠犬狐狸夏油傑把五條悟拖到角落裡揍一頓。
虎視眈眈的夏油傑一捏拳頭，邦邦硬。
仗著外面不能使用咒術，夏油傑揮拳向五條悟。
丟學姐臉的家伙，洗捏！
角落裡立海大新任雙打搭檔水火不容的動手。
這邊幸村精市繼續剛才的話題。
「奈奈醬是覺得他們誇的不對嗎？」
奈奈子一愣：「有點太過分了呀。」
天下第一什麼的，很羞恥啊。
幸村精市眼裡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奈奈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嗎？」
「哈？」
奈奈子睜大漂亮的眼睛，像只疑惑的可愛小貓。
真是……
可愛到犯規的程度啊。
誰能拒絕學姐閃閃發亮的眼神呢？
幸村精市心裡哀嘆一聲自己的順從，嘴上乖乖的解釋：「奈奈子的數據分析報告做的非常好，完美將每一個部員，不光是正選，奈奈子注意到角落裡每一個，有才能的，沒有才能的，都將他們需要改進的地方做出詳細的執行計劃，立海大網球部足足有一兩百號人，這些都是奈奈子在做規劃。」
「奈奈子難道沒有發現嗎？」
「每一個部員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愛奈奈子。」
「包括為立海大加油的拉拉隊員們。」
「不信的話，回頭看看吧。」
伏黑奈奈子回頭，隔著一層鐵絲網望去。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喜悅的，甚至帶著狂熱的喜歡。
在學姐目光注視下，甚至有人捂著胸口大喊一聲：「我好幸福！」
直接暈厥了過去。
這些人，都是喜歡著她的。
「奈奈子。」
幸村精市按耐不住的爪爪終於成功頂著部員們殺人的目光落到奈奈子的頭上。
溫柔的，輕輕的摸了摸。
奈奈子的頭發冰冰的，涼涼的，很柔軟，像流動的雲層。
這樣可愛認真的奈奈子，誰會不喜歡呢？
幸村精市的聲音溫柔，吐出的言語卻霸道堅定，斬釘截鐵。
「請一直注視著我們吧。」
「我們將拿下全國大賽的冠軍。」
「我們會將勝利帶回來。」
「屆時，請你多誇獎一下我們吧。」
第120章 我比他會當狗
立海大雙打二：五條悟夏油傑vs冰帝鳳長太郎冥戶亮。
比賽開始。
冰帝這邊擁有優秀視力的冥戶亮率先發現了問題：「喂, 對面的是初學者嗎？」
發球姿勢很不對啊。
冥戶亮臉色難看：「看不起我們冰帝嗎？立海大竟然派初學者登場。」
場地外，懂網球的都看出來立海大雙打不對勁。
發球姿勢太像初學者了。
完全找不到練習的痕跡。
伏黑奈奈子嘆了口氣：「這世上有一種人，生來就喜歡降維打擊別人。」
旁邊的幸村精市倒是覺得很不錯：「五條和夏油君不管做什麼, 都是天才。」
「選擇網球，是網球的幸運。」
「是啊是啊……」
兩個非人咒術師，那打網球不是降維打擊嘛。
平時打的都是幾層樓高的咒靈, 現在……
「碰。」
巨響。
一支拍子廢掉了。
冥戶亮倒飛出去, 摔在地上，艱難爬起來：「救、救命……」
鳳：「前輩！！！」
救救我家前輩啊喂。
救護車救護車！！！
冰帝直接連人送進了醫院。
五條悟：「……」
我還沒出手你們就倒下了。
夏油傑不太高興：我還沒在學姐面前表現你們就倒下了。
為了防止這兩雙打再出事兒，咒高初中部的硝子連夜轉學立海大。
加入網球部, 成為伏黑奈奈子的幫手。
「伏黑學姐真漂亮啊。」
硝子感嘆, 眼睛閃閃發光的盯著伏黑學姐不放。
奈奈子眨眨眼：「要貼貼嗎？」
「要~」
頂著一群殺必死的注視, 家入硝子毫不猶豫投入奈奈子懷抱。
貼貼。
啊, 這芬芳柔軟的懷抱，簡直是夢中天堂的所在~~
臭男人什麼的統統滾遠點吧。
今年立海大的全國冠軍來得輕而易舉，立海大除了三巨頭外，又出現了兩個超級大怪物，五條悟和夏油傑。
臨時轉學來的兩人組成的雙打組合毫無默契可言。
甚至打著打著還會吵起來。
上演成冷戰模式。
一個蹲在球場角落裡生悶氣, 另一個就會一打二, 直接把對面打得懷疑人生。
有時候兩人一起雙打, 通常最忙的就是家入硝子。
忙著救人。
「奈奈醬~」
今年夏天有些炎熱。
拿到冠軍的網球部成了炙手可熱的存在，學校撥了大量經費給網球部, 伏黑奈奈子就忙碌起來了。
喊住她的正是網球部的正選——五條悟。
陡然黏上來的少年身材高大，輕松就將她籠罩在懷裡。
「五條同學。」
奈奈子抬頭只能看見對方線條優秀的下頜和薄薄的嘴唇。
五條悟一定是個很薄情的人。
不過, 奈奈子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下定義。
算了。
「奈奈子醬, 不要叫我五條同學啦。」
黏黏糊糊的聲音，就像這個人一樣, 讓人想起巧克力，甜甜的，流動的糖漿超標一類的。
「那叫什麼？」
伏黑奈奈子很無奈。
五條悟簡直就是大型自走貓貓，而她被當成了貓爬架。
這是裡距離網球場很遠的角落裡。
伏黑奈奈子只是路過，懷裡抱著需要轉交的文件。
夏季學校裡的梧桐樹枝繁葉茂，綠意匆匆，斑駁的陽光從樹葉裡灑落下來。
五條悟白色的近乎透明的發絲間，點綴著金色的陽光。
他從後面摟著相比起來有些較小的學姐，歪著頭撒嬌：「悟。」
五條家高傲蔑視一切的神子，此刻溫柔的不可思議。
往日裡散漫的臉上，只有夏日裡殘留的眷戀痴迷。
「奈奈子，叫我悟呀。」
五條悟恨不得變成奈奈子懷裡的文件，他甚至產生了一絲絲的難以啟齒的嫉妒。
「……」
伏黑奈奈子用力推五條悟的臉，很帥很俊美的臉被推到變形，奈奈子毫無心理負擔，只覺得他過分粘人了。
就算是帥氣大貓，也會討厭它過分熱情吧。
「明明拿到了全國冠軍的……」
「奈奈子不獎勵一下我嗎？」
「我有很努力很努力的哦……」
變本加厲的五條悟簡直要奈奈子命呀。
奈奈子無奈屈服了，抿了抿嘴角，猶豫一下，緩緩開口：「悟……」
明亮歡喜的光芒，從蒼穹的眼眸裡點亮，星星之火，瞬間燃起熊熊烈焰。
興奮到極點，收縮成針狀的湛藍色眼眸。
摘掉墨鏡後，從居高臨下帶著神性的冷漠，陡然被拉入紅塵中，染上了情欲，變成了帶有侵略性極強，仿佛對月桂一見鐘情的神明，迫不及待地想要討好這個姑娘。
「等等……」
察覺到不妙的奈奈子下意識後退。
「砰。」
文件掉落在地上，七零八落。
身後的梧桐樹皮粗糙極了，隔著一層布料，粗糲地摩擦著嬌嫩的肌膚。
淡淡的糖果香味兒一股腦地撲上來，把她整個人包裹住了。
睜大的眼眸被覆蓋上滾燙的掌心。
嘴唇上傳來輕微的酥麻，那人咬住她的唇，低低地笑起來，聲音仿佛顫動嗡鳴的琴弦，溫柔在耳邊奏響：「奈奈子學姐，接吻要閉上眼睛啊。」
「唔……」
奈奈子剛要反駁，就讓人抓到了可乘之機。
少年人總是年少慕艾，熱情又衝動的。
哪怕是六眼的神子也不例外。
少女芬芳的像花瓣一樣的氣息，深深點燃了六眼神子血液裡那份銘記無數歲月，隨著血脈傳承下來的感情。
那不是相知相許，那是隱藏在黑暗裡的暗戀。
那不是相愛相戀，那是孤獨一人焚燒心血，相思而死的絕望。
「奈奈……」
五條悟湛藍的眼裡恍惚了一瞬間，好像有另外一個六眼神子，隔著遙遠的時空，深情痴戀的描繪奈奈子的面容。
美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絕色。
隱藏在完美無瑕下的，是閃閃發光，璀璨奪目的靈魂。
五條悟很快壓下那份不屬於他的感情。
取而代之的，是他對伏黑學姐的喜歡。
怎麼會有伏黑學姐這麼可愛的姑娘呢？
怎麼會有這樣讓他喜歡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姑娘呢？
見到伏黑學姐的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他快活的像掉進魚缸裡的貓貓蟲，在心愛的小魚干裡游啊游，恨不得溺死其間，亦不舍得出去。
這是他對伏黑學姐的愛。
五條悟愛伏黑奈奈子。
「學姐……」
「我喜歡你……」
唇齒交纏間，貪婪灼熱的靈魂試圖得到回應。
被吻到快要窒息的伏黑奈奈子：「……」
我去你個大頭鬼。
用力一咬。
五條悟悶哼一聲，舍不得放開伏黑奈奈子，選擇用鮮血加深了這個吻。
帶著腥甜的，學姐氣息的，甜蜜到不可思議的吻。
五條悟忽然覺得，此刻叫他死了，也是值得的。
在不遠處的某個角落裡。
黑發眯眯眼狐狸少年無聲的望著這一幕。
夏日的陽光很美好。
也很刺眼。
夏油傑不得不眯起眯眯眼（沒事，我們傑臉帥），背著陽光，去尋找前面的伏黑奈奈子。
她靠在一棵粗壯的梧桐樹上。
夏日微醺的熱風撩起學姐的長發，今年學姐留長了頭發，發絲柔順的像綢緞一樣，飄啊飄，又被突兀出現的一只手輕輕抓住，纏繞在指尖上，那手得寸進尺，不知道滿足，又抓住學姐的手腕，抵在頭頂的樹干上。
蒼白的，宛如冷玉一樣的手腕透著淺淺的粉色。
瑩潤細長的指尖，仿佛綻放枝頭的花蕾，指尖無力的晃動著，想要抓住什麼。
隱隱約約的，有他熟悉的低笑聲隨風飄來。
那廝過分又狂妄，竟然低聲誘哄著學姐，直接將學姐哄得晃了神兒，指尖顫啊顫，夏油傑的眼神跟著顫啊顫，跟著學姐的指尖，落在了那廝的身上。
那花骨朵兒，終究落於一片白雪之上，半開半合間，嬌媚無限。
陡然抓緊的指尖，像是承受不住的，胡亂揉碎了雪白的發。
五條悟……
他對心愛的學姐做了什麼呢？
學姐的哭泣聲，像被欺負狠了，蔥花風中傳來。
五條悟的聲音低啞，略帶喘息：「奈奈子……憐惜憐惜我吧……」
學姐的哭聲嘎然而止。
風裡，只有親吻的聲音被風揉碎了。
真是……
大膽又冒犯的五條悟啊。
身為雙打搭檔，勉強算得上好友的夏油傑知道這個家伙骨子裡到底有多傲慢。
年紀輕輕就是一級咒術師，天生的六眼神子。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年，竟然卑微地祈求一個普通人的憐惜。
更可悲的是，令夏油傑感到惶恐不安的，是從他骨子裡點燃的，無法遏制，洶湧澎湃的恨不得將他作為燃料焚燒殆盡的東西——
愛與嫉妒。
愛。
我是如此深愛著你。
恨不得將心都挖給你，可你卻憐愛了旁人。
嫉妒。
我嫉妒著冒犯你的人，我渴望著成為冒犯你的人。
我對你的渴求勝過這世間一切情感。
胸膛中，咒靈在咆哮。
夏日裡，歪了歪頭的黑發少年，臉上不見一點兒表情。
唯有狹長如狐狸的眼眸裡，仿佛打開了地獄的閥門。
翻湧著無窮無盡的愛和妒忌的火焰。
他張開嘴，無聲喃喃：為什麼……你不憐愛一下我呢？
吶，學姐，五條悟可以，我也一定可以的吧？
我比他會當狗呀。
第121章 熱情的狐狸犬選擇A了上去
——
五條悟回到訓練場, 引起大家注意。
俊俏的臉上，紅通通一個巴掌印。
「五條……」
同樣是正選的，柳生比呂士欲言又止：「你的臉這是……」
五條悟性格雖然皮了點, 可平時和大家相處起來還是有幾分疏離感的，這是誰往他臉上扇巴掌了？？
一旁的家入硝子正在喝水，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 差點將自己活活嗆死。
「咳咳咳。」
「五條悟, 你這是干嘛呢？」
家入硝子好奇極了：誰敢往五條家大少爺臉上掄巴掌呀？
簡直比特級咒靈還要牛逼好吧。
五條悟笑容放蕩極了，摸了摸紅腫的臉，甚至帶著幾分得意的回答：「這是愛的證明哦, 代表了我至死不渝的愛~~」
伏黑奈奈子下午出來戴上了口罩。
家入硝子瞬間明白, 發生了啥。
訓練場上有點情商的人臉色都不太好, 看看春光燦爛, 放浪的好似春日降臨的五條白毛，再看看戴著個大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微紅的星眸，睫毛上沾著濕漉漉水痕，漂亮又楚楚可憐的學姐。
瑪德。
傻逼五條悟。
還我學姐！
傍晚, 五條悟想送伏黑奈奈子, 遭到嚴肅拒絕。
「那我送送學姐吧。」
機會主義者同樣是理想主義者夏油傑跟上說了一句：「正好回去的方向同路。」
於是, 在五條悟羨慕嫉妒恨的注視下，目送兩人離開。
「五條同學。」
家入硝子手裡捧著杯奶茶, 背著書包溜溜達達地路過，衝五條悟豎起大拇指：「論行動力, 您老是這個。」
牛比！
五條悟挑了挑眉, 露出八顆大白牙：「過獎~我會繼續努力。」
家入硝子捧哏：「您努力個什麼呢？」
五條悟堅定的仿佛能一拳干碎宿儺：「早日迎娶學姐！」
家入硝子目瞪口呆，半晌, 往地上「呸」一口口水：「不要臉。」
罵罵咧咧走了。
幸村精市和他們在同一個方向。
於是三個人一起回家。
路上大家沒什麼話題，只是聊一些網球部的日常。
一般是奈奈子說，幸村搭話，然後又說到他養的花上面。
「家裡的多肉養得很好，奈奈子要不要帶一盆回去養？」
「啊？」
「多肉可以淨化空氣哦。」
這麼一說，養多肉也不錯。
不需要花費太多心思去打理，只需要澆澆水就好了。
「那就麻煩幸村啦。」
伏黑奈奈子決定養一盆多肉。
路過幸村家，兩人一人捧了一小盆多肉出來，繼續回家。
伏黑奈奈子的家還要走十五分鐘。
屬於比較偏僻的那種。
不過，說起來——
「說起來，上次遇到夏油君，也是在家門口附近呢。」
笑起來的姑娘眉眼彎彎，盈盈如新月，一身合體的jk制服下，隨著白皙修長的雙腿晃動的弧度正是絕對領域。
夏油傑低著頭，低低嗯了一聲。
烏黑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
自己是被討厭了嗎？
覺得自己被討厭的奈奈子閉上嘴，乖乖的回到家門口，朝身後的夏油傑揮揮手：「那麼就此別過，我回家啦，夏油……」
晃動的手，忽然被抓住了。
後面的少年手掌滾燙又粗糙，指腹有訓練留下的繭子，隔著袖子按住她的手腕不願意松手。
這熟悉的一幕，叫奈奈子心裡一跳。
她聲音有點發抖：「夏油……傑？」
三個字明明是正常的發音，甚至帶了點瑟瑟發抖的意思。
可……
落在夏油傑耳朵裡，他喉嚨上下滾動了幾下，幾乎遏制不住的癢，從喉嚨間翻湧上來，舌尖抵住牙齒，強行咽下這股難以言說的感覺，他吐出一口郁氣：「學姐喜歡五條悟嗎？」
這是個尖銳的問題。
失禮又冒犯。
伏黑奈奈子睜大眼睛，下意識想要否認，可話到嘴邊，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閃過下午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
那一個血淋淋的親吻，殘留在舌尖的灼熱純粹的氣息。
讓她猶豫了片刻。
「我不……」
我不喜歡四個字沒有說出來。
夏油傑已經欺身而上了。
夏油傑和五條悟是搭檔，天生的戰友，同樣卓絕的咒術天賦，同樣超越於界限的天才，同樣的喜好，同樣……會愛上同一個人。
他和五條悟的身高相差無幾，隱藏在制服下的身體消瘦又蘊藏著極為可怕的力量，如果脫掉衣服，那露出來的，肌肉嶙峋又漂亮的身體足以去做神奈川夜店裡的頭牌。
和那些在紅塵裡摸爬滾打，極其誇張富有荷爾蒙侵略氣息的身體（對某個爹咪指指點點）不同，夏油傑是青澀的，就像夏日枝頭上初熟的果子，青澀的表皮下，是迫不及待想要證明自己的甜，和一絲掩藏不住的青澀微酸。
伏黑奈奈子被吻上來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嘴唇上的疼痛。
被扯下丟到地上的口罩下，遭到反復欺負後，濕潤紅腫的櫻唇暴露在夏油傑的面前。
那雙狹長的眸子裡翻滾著歡喜，嫉妒，怨毒，憎恨，喜悅……
那是奈奈子所感到觸目驚心的情緒的集合體，她仿佛看見有黑色的氣從夏油傑身上漂浮起來，彙聚成一聲聲囈語。
「喜歡學姐。」
「很喜歡學姐。」
「最喜歡學姐。」
「無與倫比的愛……」
「愛學姐愛學姐……」
一聲聲重疊的囈語，全部彙聚成一句話。
「奈奈子，疼嗎？」
落在嘴唇上的唇，冰冰涼涼的，一觸即離。
落下來的時候是莽撞的，生澀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嘗這份夢寐以求的甜蜜。
可落下後的嘴唇，只舍得輕輕的碰一碰，挨一挨，生怕奈奈子疼了，還要心疼的問一句：「你疼不疼呀？」
伏黑奈奈子覺得這種感覺很有趣。
和霸道強勢的五條悟相比，夏油傑就像一只自卑的，想要和她貼貼又怕弄傷主人，最後發現主人身上有別的貓貓氣味，明明嫉妒到眼眶發紅，身上的咒靈都要溢出來了，還要舔舔主人的手心，特別可憐的問一句主人貓貓舔的你疼不疼呀？
真是……可愛到犯規呢。
「疼呀。」
伏黑奈奈子故意這樣說，眨了眨眼睛，他們距離太近了，她能聞到夏油傑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是橙子味道的。
甜甜的。
微微的酸澀。
正如青春期的夏油傑一樣。
這樣可愛的男孩子，狗狗一樣搖著尾巴紅著眼睛的男孩子，誰能拒絕呢？
奈奈子的手腕上，滑落了衣袖，只伸出一雙盈盈如玉的腕子，在夏油傑眼前晃了晃，便讓夏油傑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黏上去。
那腕子落在他腦後。
夏油傑就恨不得有一雙眼睛長在後腦勺上。
於是四周的黑霧裡，真的出現了一只渾身長滿眼睛的怪物。
全部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美麗的少女。
那少女微笑著衝怪物無聲張嘴：噓。
不要打擾到她的小狗狗呀。
於是怪物便閉上了眼睛，心滿意足的被黑霧吞沒了。
「夏油學弟。」
柔軟的手掌按住了夏油傑的脖頸。
「我在。」
夏油傑聲音悶悶的，眼睛裡全是幾近病態的狂熱。
他覺得自己靈魂都要輕飄飄地飛起來了。
他離學姐好近好近，目光忍不住看著學姐的嘴唇。
「我看見……」
「嗯？」
學姐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像海裡喃喃細語的海妖。
夏油傑脫口而出：「我看見五條悟那渾蛋強吻了學姐。」
「所以呢？」
微微歪頭的少女可愛極了，一縷黑發滑落臉頰。
夕陽逆著橘色的霞光。
她於霞光中美得不似凡人，臉頰泛著嫣然的紅。
「你……」
濕潤的嘴唇開啟，吐出令夏油傑神魂顛倒的氣息。
「也想親吻我嗎？」
「……」
夏油傑的腦子轟一下炸成滿屏煙花。
對，他想親吻學姐。
無與倫比的想，時時刻刻，每時每秒的想。
可話到了嘴邊，強行咽下了欲望，只有生怕奈奈子受傷的呵護和溫柔。
「我喜歡學姐。」
「我希望學姐能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
「在此之前，我對我的冒犯向學姐道歉。」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學姐。」
那些翻湧的黑霧裡，隱藏著夏油傑每個日夜的思念。
如果奈奈子拒絕的話。
那麼世上就會有名為「愛」的特級咒靈的誕生。
那將是比日後裡香更可怕的咒靈。
這不是在威脅奈奈子。
而是夏油傑將他的心剝開，完完整整地展開在奈奈子面前。
奈奈子看著那些喃喃著愛語的咒靈們。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繼而綻放出璀璨如星辰的笑容。
「伏黑奈奈子，目前是單身，性格比較任性，喜好是冰沙紅豆團子和柿餅，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如果不介意的話，請來追求我吧，夏油傑。」
伏黑奈奈子的話傳入夏油傑耳裡。
狹長的眸子豁然睜開，高興的彎成彎彎的月亮。
就在奈奈子覺得給學弟一個機會也不錯的時候。
這家伙果斷貼貼上去。
直接閃現貼臉開大。
「那、我可以親親學姐嗎？」
搖晃著尾巴的狐狸犬，高興到滿地打轉，試圖給主人一個熱情的親吻。
然並卵。
遭到嚴肅拒絕。
第122章 過分粘人的五條悟
夏油傑是個非常好且非常善於學習的戀愛對像。
當網球部眾人發現夏油傑光明正大在追女神時, 深深為之震驚。
大家心情不怎麼好的請唯一的網球部女生，家入硝子詢問伏黑奈奈子。
「請問學姐為什麼會答應夏油傑的追求呢？」
正在處理學生會工作的少女挽起耳邊的碎發，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只有夏油君說喜歡我, 想要追求我呀。」
「哎？」家入硝子睜大眼睛：「怎麼可能只有他一個呢？」
伏黑奈奈子反問她：「還有誰呢？」
家入硝子下意識脫口而出：「五條悟，幸村部長，真田副部長……」
喜歡學姐的人從這裡可以繞神奈川一圈呢。
怎麼會只有他一個呢？
奈奈子用手托起下頜, 含笑凝視愣住的家入硝子：「只是喜歡呀。」
家入硝子忽然一下子明白了。
包括強吻學姐的五條悟在內, 所有的喜歡就只是喜歡而已。
只有夏油傑勇敢邁出了第一步。
大聲告白學姐，請學姐給自己一個追求的機會。
學姐擺擺手：「他想追求我，我們都是單身, 青春嘛, 談個純純的戀愛多好啊, 所以我就答應了。」
看, 理由就是這麼簡單。
勇敢的人先追求所愛。
膽小者喪失先機。
面對家入硝子帶回來的答案，幾個人若有所思，也有人沮喪極了。
沮喪的人就是五條悟。
白毛大貓貓整個貓都不好了，蹲在角落裡長蘑菇，喃喃自語：「我應該勇敢一點的嗚嗚嗚……」
學姐, 我的學姐。
「我不會放棄的！」
「該死的夏油傑, 竟然敢偷跑！」
「抓到他把他喂咒靈。」
捧著夏油傑友情贈送的奶茶路過的家入硝子記下這句話, 轉告給夏油傑，同時搖搖頭, 這群臭男人啊，真是一點都不靠譜。
話題回到原點。
為什麼說夏油傑是非常好且非常善於學習的戀愛對像呢？
因為談戀愛的第一天, 他就主動負責伏黑奈奈子的接送。
新買的小單車的後座, 正好只坐學姐一個人。
小單車晃晃悠悠的蹬起來，坐在後座上, 捧著一杯熱騰騰，夏油傑親手制作的紅糖珍珠奶茶，吸一口嘴巴裡都是柔潤的奶茶口感，美妙香甜，伏黑奈奈子因為來生理期而低落暴躁的心情一下子被奇妙地治愈了。
「傑會自己做奶茶嗎？」
「學的。」
夏油傑聲音傳過來，帶著溫柔的笑意：「好喝嗎？」
還有一點小小的忐忑不安。
為了這杯珍珠奶茶，夏油傑熬了兩個通宵，認真學習美食節目和雜志上的奶茶制作辦法，並且抓了n個咒靈強迫人家喝奶茶，試圖拿咒靈實驗口味，半個神奈川的咒靈都要被他抓完了。
咒術界連夜發獎金，要求夏油傑多多地抓咒靈。
一手奶茶一手獎金的夏油傑不屑冷笑：一群爛橘子（五條悟說的）還想要求多多？
做夢吧。
然後夏油傑鑽進廚房研究追學姐的愛心便當去了。
「好喝。」
吸一大口奶茶，幸福地眯起眼睛，奈奈子像只舔毛毛的可愛貓貓。
就在兩人感情升溫的時候——
「喲，傑，喲，奈奈子。」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咳咳咳。」
兩顆黑糖珍珠差點嗆死奈奈子。
夏油傑一個緊急剎車，連忙下來給她拍後背，學姐的咳嗽聲可把他心疼壞了，臉色黑黑的看著罪魁禍首：「悟，你來干嘛？」
同樣騎著新單車的五條悟稍微有點心虛地關切奈奈子，然後快活的不得了解釋：「和你們一起回家啊。」
伏黑奈奈子顧不上咳嗽了，眼裡含著生理性的眼淚抬頭：「你說啥？」
學姐眼淚汪汪的樣子……
叫五條悟心裡一熱，撓著頭理所當然等我回答：「我在學姐附近買了房子。」
奈奈子倒抽一口冷氣：「買？」
五條悟拍拍胸口，表示咱不差錢：「買！」
奈奈子手指顫啊顫：「全款？」
五條悟抬頭挺胸，覺得自己倍有實力：「全款！」
奈奈子嘶一聲，一扯夏油傑袖子，連喊幾聲：「快走快走，全款買房子的傻子來了。」
現在霓虹經濟全款買房，要不是他是五條家大少爺，估計當晚都得跳樓。
五條大少爺伸手挽留：「別走啊！」
夏油傑車輪子就差蹬冒煙了。
——
五條悟是個非常自來熟的粘人精。
每當奈奈子和夏油傑約會時，他就會冒出來成為第三者。
比如，夏油傑和奈奈子天台吃午飯順便約會。
那天天氣很好。
陽光明媚，秋高氣爽。
夏油傑的愛心便當超級好吃，奈奈子嗷嗚嗷嗚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奈奈，嘴角這裡有米飯粒。」
夏油傑含笑的眼睛裡深情溫柔，伸手按住奈奈子的嘴角。
奈奈子連忙抬起臉，嘴裡嘟嘟囔囔：「因為傑的便當太好吃了嘛。」
夏油傑心裡美滋滋的。
然而美滋滋的夏油傑忘記還有個皮皮貓虎視眈眈。
嗖。
一顆毛絨絨白毛貓貓冒頭，扭著貓貓爪爪，捏著鼻子，陰陽怪氣：「耶——因為傑的便當太好吃了~~~」
夏油傑：「……」
伏黑奈奈子：「……」拳頭硬了！
捏起拳頭怒砸五條悟狗頭：「你這個破壞氣氛的家伙。」
五條悟拔腿就跑，恨不得皮斷腿，一邊跑一邊扭頭：「我不是來破壞這個家庭的，我是來加入這個家庭的~~~」
奈奈子大吼一聲，舉起天台上的凳子扔過去：「五條悟受死！！！」
力拔山兮氣蓋世！
伏黑奈奈子的凳子怎麼都應該砸不中五條悟。
擁有六眼的五條悟屬於跨次元級別的強者。
但是。
這世上有個詞叫「犯賤」，有個詞叫「心甘情願」，組合起來叫「心甘情願犯賤」，最後用一個「愛情」來點綴，就聽見五條悟哎喲一聲慘叫，被凳子砸趴下了，伸出手艱難爬行，氣若游絲：「要、要死了……」
「五條悟？」
奈奈子嚇了一跳。
真不會把他砸死了吧？
一只手把她攔住，狐狸眼少年微笑：「我去看看。」
走過去，一個趴著，一個站著。
夏油傑皮笑肉不笑，眼裡幽幽的，黑沉沉不見底：「你是故意的吧？」
五條悟死魚眼，撩起白發，明知故問：「咩？什麼故意的？」
夏油傑額頭冒出青筋：「打擾別人談戀愛會變成狗的。」
五條悟一張嘴：「汪汪汪。」
走過來的奈奈子豎起大拇指，對他的不要臉佩服的五體投體：「秀兒。」
五條悟咧嘴一笑：「臉沒有奈奈子重要。」
於是。
五條悟成為了趕不走的電燈泡。
對他的厚臉皮家入硝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已經胖了十斤，沉迷於奶茶美好中的家入硝子鼓起腮幫子吸一大口奶茶：「五條家的家主變成了五條狗狗，你們三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夏油傑擅長學習。
在追求伏黑奈奈子方面下了大苦功的。
家入硝子可以作證。
她珍藏的乙女校園青春浪漫小說已經被夏油傑掏空了。
夏油傑學以致用，進行了改良。
下雨天會在奈奈子班級門口等著奈奈子放學，會在一群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裡，頂著落下來的刀子，護送奈奈子回家。
雨水很大。
滴滴答答的。
沿著傘的邊緣落下來。
黑色制服染濕了一大片。
頭頂上的傘大部分傾斜到自己頭上。
奈奈子看著夏油傑，發現夏油傑正在看著自己。
那雙幽深的，不見底的眼睛裡，全是純粹溫柔的歡喜。
來自少年人灼熱又純粹的感情。
奈奈子只是個青春可愛的美少女，和正在追求自己的對像相處起來，忍不住被那情意羞紅了臉頰，低下頭去看腳邊的水滴，小聲問他：「你看什麼呀？」
夏油傑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歡：「看你呀。」
話音剛落，被掐了一把，小小抽一口氣。
奈奈子嗔他：「看我做什麼？」
夏油傑故意齜牙咧嘴逗她開心：「因為奈奈子是我心裡最可愛的姑娘。」
這句話是從言情小說本上學來的。
果然逗得小姑娘臉頰紅紅，眼睛水汪汪，嘴角上翹，差點被釣成小翹嘴。
（你也有今天）
雨幕裡，飄來一道幽幽的話——
「耶~~你是我心裡最可愛的姑娘~~」
雨幕裡神經兮兮踩著滑板路過的，被淋成落湯貓的白毛打了個噴嚏：「這句話沒什麼問題。」
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氣氛瞬間消散干淨。
夏油傑把傘骨捏得咯吱咯吱響：「五！條！悟！」
奈奈子很貼心的安慰他：「打不過，別生氣了，反正你也打不死他。」
夏油傑是超級大天才。
但是五條悟是超級大妖孽。
雨幕裡踩著滑板的五條悟高挑的身影仿佛出沒於雨夜的特級過咒靈——求而不得的愛。
夏油傑皺起眉毛，無奈的看著五條悟的身影。
「傑對五條悟很棘手吧。」
奈奈子隔著雨幕，五條悟的身影模糊不清。
但是她覺得夏油傑只是煩惱五條悟造成的麻煩。
而不是真正討厭這個人。
夏油傑回頭，他張了張嘴，想問奈奈討厭五條悟嗎？
可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該說害怕奈奈喜歡五條悟，還是竊喜奈奈討厭五條悟。
五條悟……
真是個熱情過分的家伙呢。
夏末的時候，約了去看花火大會。
沒想到到了那一天，奈奈子感冒了。
夏末的感冒就像夏末的天氣，來得猛如老虎又不講道理。
「感冒了呀……」
奈奈子捏住鼻子，擦了擦流出來的鼻涕水，腦袋暈暈的和電話裡夏油傑說話：「沒辦法去花火大會了。」
電話裡夏油傑聲音華麗清列，語氣裡都是關心。
「奈奈吃藥了嗎？要不要去診所輸液？」
「吃過啦，應該不用去，睡一覺就沒事了吧。」
奈奈子摸了摸自己的頭，有點燙燙的。
電話裡夏油傑嘆了口氣：「明天想吃什麼？」
「不知道。」
奈奈子趴在床上，打了個滾，滾進被子裡。
軟乎乎的被子裹住滾燙的身體。
暈暈乎乎的好像一腳踩在雲朵上，就差身體懸空掉下去了。
她穿了一件棉麻質地的長袖睡衣，衣服上是海綿x寶的圖案。
明明很幼稚的元素，卻被身體完美的青春期學姐穿出可可愛愛的感覺。
腳踝處的褲角蹭啊蹭，不小心蹭到了小腿上，露出一截白生生，嫩得像白玉雕琢的肌膚。
白晃晃的耀眼。
直接把剛要翻窗戶進來的五條悟給硬控了好半天。
假如來個特級咒靈。
五條悟被干掉了都不會還手。
「嗯嗯，傑真是哆嗦。」
少女的聲音軟軟糯糯，因為生病的原因，不自覺帶上一絲絲的撒嬌，像夏日裡冰涼的白桃汽水的甜和清洌，讓五條悟牙齒有點發癢。
等她好不容易掛斷電話。
摟住被子想昏昏睡一覺時——
呼啦。
窗戶外面有寒風吹進來。
剛剛打了個哆嗦，那寒風就沒了。
為啥風會沒了？
想到這點，奈奈子豁然睜眼，警覺地望向窗戶。
「喲。」
有人站在昏昏的燈光下面，抬手跟她懶洋洋打了個招呼：「學姐晚上好~~」
「！！！」
第123章 小被幾裹緊我們三
晚風呼呼地吹。
「啪。」
背對著她的人一抬手, 關上窗戶。
奈奈子心尖尖跟著一「啪」，抓緊自己的小被幾，結結巴巴問他：「你、你來干嘛？」
那人笑嘻嘻：「爬牆。」
奈奈子張大嘴：「半夜爬牆？」
那人一臉理所當然：「對啊, 爬牆當然要半夜啊。」
他走過來，抓住奈奈子的小被幾要掀開。
奈奈子誓死捍衛自己的小被幾，小被幾是最後的安全寶地, 一旦失去小被幾自己就要「危險」啦。
「哎呀你不要抓我的小被幾啦。」
「哎呀你快松開你的小被幾啦。」
「不放不放。」
「真的不放？」
「絕對不放！」
奈奈子眼睛亮晶晶, 雪白軟軟的臉頰遭到襲擊。
冰冰涼涼的指尖掐住她臉頰。
眼前陰影一重。
高大的，氣勢迫人的少年人將包裹著小被幾的姑娘擁入懷裡，像擁抱著珍寶的巨龍。
薄薄的嘴唇散發好聞的棉花糖的氣息, 落在奈奈子的額頭上。
一個沒有任何邪念, 純粹的吻。
奈奈子睜大眸子, 倒抽一口冷氣：「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
純淨漂亮的蒼穹之瞳給奈奈子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看久了腦殼暈乎乎的, 說話含含糊糊的。
分不清是感冒原因還是這人湊得太近了。
「你怎麼可以親我？」
小姑娘抓住小被幾可憐巴巴的樣子可愛極了。
五條悟心都軟成棉花糖了，嘴角彎彎，眼眸彎彎，輕聲細語的用五條大少爺這輩子最大的耐心去哄她：「我怎麼不可以親你呢？你那麼可愛，那麼招人喜歡, 那麼……」
「那麼什麼？」
奈奈子下意識追問了一句。
「那麼讓我喜歡。」
低沉近乎氣音的話語吐出來, 壓著姑娘濕漉漉的眸子, 含著纏綿又曖昧的情意，這讓五條悟顯得很輕佻, 又很認真的樣子。
奈奈子呼吸一滯。
那張漂亮臉蛋離她太近了。
五條悟非常好看，俊俏迷人, 神秘又有一種強大不可一世的睥睨, 深邃的眸子裡，訴說著無盡情意相思, 雪白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就落進了她的心尖尖上了。
奈奈子哀嘆一聲。
美色誤我。
無奈對方靠近時，她竟然舍不得躲開。
五條悟咬著嘴唇輕笑：「我可以親親你嗎？」
奈奈子小小聲：「你剛剛親過了呀。」
五條悟學她的樣子，小小聲逗她：「剛剛只是親親了額頭啊。」
奈奈子覺得被子悶悶的，探出小腦袋，鼻子尖尖濕漉漉的，眼睛也是濕漉漉的，嘴唇紅紅的，小小聲：「那你還想怎麼樣啊？」
五條悟眼睛都直了，俯身湊過去：「我想吻你。」
「我想……」
鼻尖蹭蹭鼻尖，嘴唇要貼上去了，干燥的嘴唇碰了碰濕潤的，滾燙的唇，先一觸即離，隨後像找到獵物的蟒蛇，迫不及待糾纏上去，咬住軟嫩的櫻唇肆意妄為，舌尖舔舐嘴唇上的甜蜜又不滿足，啞著嗓子哄奈奈子：「張張嘴，嗯？」
「唔！」
奈奈子眼睛泛起蒙蒙的水霧，從被子裡伸出小爪子推五條悟的臉，一張嘴：「別……」
小爪子被抓住抵到被子上。
那人掌心是粗糙的，不像大家少爺的養尊處優。
特級咒術師，五條家的神子，咒術界的最強從來就不是不經風雨的大少爺，他是風雨中屹立不倒的參天巨樹。
五條大少爺隔著奈奈子的手掌心想親吻她。
奈奈子第二次誓死捍衛自己的清白。
「我感冒啦。」
「嗯哼。」
「會傳染給你啦。」
「我不怕哦。」
五條大少爺不怕感冒。
拉扯間，窗戶開了。
晚風呼啦一下吹進來。
第二個爬窗戶的人一探頭，愣住了：「奈奈……」
奈奈子隔著被子望去，倒抽一口冷氣：「傑？」
「喲，晚上好呀傑。」
白毛大貓貓抱住夏油傑女朋友，衝夏油傑招手，露齒一笑，牙齒寒光閃閃，活脫脫一只炫耀的超級布偶大貓貓。
夏油傑：「五條悟！」
拳頭硬了。
衝上去一拳砸下去：「五條悟受死！！！」
半個小時後。
小廚房裡咕嚕嚕煮上姜絲瘦肉皮蛋粥。
「傑。」
裹著小被幾的奈奈子偷偷摸摸溜進廚房。
探頭探腦：「還在生氣啊。」
夏油傑馬上解釋：「沒有。」
說話時，扯到嘴角上的傷口，嘶了一聲，手上還拿著勺子攪鍋裡的粥。
夏油傑和五條悟不用咒術打了一架。
一個鼻青臉腫的冷臉洗內褲，啊不，冷臉煮粥，一個蹲在外面沙發上給奈奈子寫作業。
奈奈子眨眨眼，衝夏油傑招招手：「你過來。」
明明生氣極了，夏油傑又乖的不像話。
乖乖的過來，乖乖的彎腰，乖乖的……
接受了湊上來的吻。
出於感冒中的少女嘴唇是濕潤微燙的。
一觸即離。
「應該不會傳染給你……」
腰間多出一只手，將她拽了回去按在懷裡。
夏油傑咬住她嘴唇，撬開齒關，聲音淹沒在激烈的親吻裡：「我不怕，咒術師身體素質很好的。」
「唔……」
奈奈子被他按在廚房的小洗手台上，他抬起奈奈子的腰抱上了干淨的邊緣，單手扣住她的下頜，湊過去細細密密，激烈強硬的親吻。
正在寫作業的五條悟聽到聲音，筆尖一頓。
廚房的小玻璃門隔音效果不好。
模糊的玻璃上，能看見親密相擁的情侶。
纖細可愛的姑娘宛如一朵盛開的鳶尾花。
抓緊少年制服的手指白皙柔軟，指尖深深沒入衣服褶皺裡，像是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感情，帶著哭腔的聲音好聽又可憐。
看來……
夏油傑把她欺負的很慘。
明明知道夏油傑骨子裡潛藏著一座火山，卻在其溫順無害的外表迷惑下，不停的靠近，任由他狠狠的欺負。
學姐……
還真是偏心呢。
五條悟勾著嘴唇，手指轉動學姐的鋼筆。
心想。
夏油傑低聲哄著學姐，他應該比自己會哄學姐的，因為哄了一會兒，學姐就乖乖地揚起臉龐，勾住夏油傑的脖子，無辜的小兔子將自己湊到大灰狼嘴邊，任由那頭大灰狼咬住自己脆弱的脖頸，發出嗚咽的啜泣聲。
有機會的話，他也想試試。
學姐的脖子很漂亮，細細的，白白的，像白瓷一樣。
咬上去的話……
五條大少爺眼珠子都紅了一瞬間。
——
生病感冒的時候，有一只貓貓一只狗狗是什麼體驗？
付出親親的代價後，得到兩只的貼貼。
夏油傑會煮熱騰騰的姜絲瘦肉皮蛋粥，炒一碟青菜，再來一份香軟可口的玉子燒。
而五條悟則會幫她偷偷寫作業。
大少爺技能點滿，只看一眼就學會她的字跡，寫出來的作業字跡連本人都分辨不出真假。
真是……
完美的組合搭檔啊。
除了有點粘人。
夏油傑怕她感冒加重，用小被幾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然後轉身去打開窗戶。
「奈奈，過來一下。」
夏油傑喊她過去。
奈奈子歪歪頭，裹成蠶蛹，蹦蹦蹦，蹦了兩步，身體一空。
五條悟把她打橫抱起來：「很樂意為女王大人效勞。」
奈奈子：ovo
窗戶下面，是路燈。
路燈旁邊，是一排排煙花盒子。
夏油傑看了一眼奈奈子和五條悟，單手撐住窗戶邊緣，翻身從樓上跳下去。
咒術師身體素質堪比超人。
輕飄飄落地，沒激起一絲灰塵。
夏油傑挨個把煙花點火，引線燃燒了幾秒鐘。
趁引線燃燒的時候，他跳回樓上，翻窗進屋內。
奈奈子緩慢的眨眨眼：「原來你們進我家這麼簡單啊。」
要不要住五樓呢？
「五樓的高度完全不是問題哦。」
五條悟是真的很賤賤的：「對於咒術師來說，一個三級咒術師都能輕而易舉的爬到五樓的高度。」
而他們是特級。
最強咒術師。
奈奈子啞口無言，鼓起腮幫子，張嘴想咬死五條悟這家伙。
「嗖。」
尖銳的呼嘯聲吸引她回頭。
一大片的火光在眼前炸開。
嗖嗖嗖。
不停升空的煙花，渲染出美妙的圖案。
整條街的天空都被煙花照亮了。
漆黑的夜空下，絢爛斑駁的色彩倒映在奈奈子的眼睛裡。
「真漂亮呀……」
奈奈子驚嘆極了。
「煙花大會沒有奈奈子的話，就不叫煙花大會了。」
耳畔，是夏油傑的聲音。
「因為生病去不了煙花大會的話，太可惜了。」
「所以我把煙花大會搬來了。」
黑發狐狸眼的少年，在綻放的煙花下，笑容羞澀溫柔。
「喜歡嗎？」
奈奈子心裡暖洋洋的。
因為生病變得軟綿綿的身體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來的力氣。
她扭啊扭，扭動被子，扭到夏油傑面前。
張開自己的小被幾，歪歪頭：「不怕傳染的話就請……」
還沒說完呢。
夏油傑迫不及待鑽進小被幾，一把摟住她的腰，貼在她脖子上深吸一口氣，滿足極了。
一道哀怨的目光投射而來。
奈奈子想裝死，但心太軟了。
或許是因為五條悟長相太符合自己心意吧。
小被幾第二次張開。
期期艾艾的邀請：「那、那你也要進來嗎？」
黯淡無光的貓貓眼瞬間明亮。
「要！」
要不猶豫，堅定的下一秒要把宿儺弄死。
於是小被幾緊緊裹住了三個人。
煙火下。
永遠不分開。
第124章 if：百鬼夜行傑和暗戀學姐
伏黑奈奈子從學校畢業後, 嫁給了澤田家光。
婚後日子過得並不好。
直到某一天她抓到澤田家光出軌後，在不知名人士幫助下，成功和澤田家光離婚。
雖然離婚成功, 但澤田綱吉被澤田家光搶走了。
伏黑奈奈子無能無力，目前獨自一人生活在池袋。
新宿的房租不算便宜。
勝在偵探社社長的人脈關系，找到了可以打折的租房和申請到政府補貼。
澤田家光用經濟卡住了伏黑奈奈子的脖子。
明明是他婚內出軌, 卻用彭格列的權勢迫使澤田奈奈淨身出戶。
伏黑奈奈子找了一份律師事務所的實習工作。
每□□九晚十上班認真努力工作。
新宿的電車產業很發達, 上下班節省時間還省錢。
晚上最後一趟末班車的電車上，空蕩蕩的車廂裡，溫婉美麗的太太卷曲在角落裡, 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大量的咒靈襲擊了整個地鐵站。
人們四處倉皇逃竄, 鮮血淋漓, 殘肢斷臂散落一地。
無數可怕的怪物開始吃人, 襲擊殺死人們。
車廂頭的列車長遭到擊殺，倒在地上，胸膛被撕開，怪物們吃掉了他的內髒。
車輪緊急剎車，冒出大量火花。
後面車廂裡的下班族們快速奔跑逃命。
好幾個人隔著玻璃門見到這裡風平浪靜, 就想跑過來。
有人握住玻璃門的把手, 用力想推開門。
下一秒。
鮮血噴湧而出。
頭顱被看不見的存在撕裂了。
身體朝後面倒下。
「有怪物啊！」
幾個人慘叫起來, 不一會兒就被追上來的怪物吃掉了。
奇怪的是不管外面怎麼吵鬧，這裡都很安靜。
困到睡著的太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喲, 真熱鬧啊。」
姍姍來遲的咒術界最強戴著黑色眼罩，蹲在台階上, 隨手一揮, 直接將兩只一級咒靈彈成灰燼。
另一邊跟他過來處理咒靈襲擊事件的金發青年取下脖子上的領帶，纏在手上, 扯開襯衣領口的扣子，英俊禁欲系的臉龐上有一點點的無奈：「速戰速決吧。」
「嘿嘿。」
五條悟打了個呵欠，這裡都是一些阿貓阿狗小雜碎。
真正的大頭在——
冰冷神性的眼眸轉動，穿越層層血肉車廂。
落在某一節上。
那一節車廂十分干淨整潔，沒有一點血腥，好像有什麼東西保護著這節車廂不被打擾。
和四周的環境格格不入，就顯得非常惹眼。
單手叉腰邁著六清不認的步伐，白毛青年彎腰，非常有禮貌的敲門：「莫西莫西，有人在嗎？」
「在下五條悟，前來拜訪，有沒有特級咒靈在家啊，麻煩開開門。」
「莫西莫西。」
對方很討厭這種自來熟。
五條悟的敲門聲沒有聲音了，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門，很□□彈彈的，明顯有東西包裹住了門不讓他繼續敲門。
為什麼呢？
車廂裡有什麼呢？
咒靈？
還是……
「喂喂喂。」
五條悟掏出一個巨大喇叭，調整音量：「麻煩開開門，不開門很沒禮貌啊喂，在家嗎在家嗎，在家吱一聲……」
「吱。」
咦，真吱了嗎？
放下喇叭的五條悟冷漠抬手，指尖凝聚光團：「赫。」
咒術赫：反轉版的無下限術式，具有彈射之力，能夠產生超長距離的直線AOE衝擊波。
隨隨便便一擊，就可以毀滅整個地鐵站。
「喂，五條。」
七海建人連忙喊住五條悟。
「別在這裡放大招。」
「放心吧。」五條悟指尖對准緩慢打開的車門，勾著嘴唇，笑容放肆又狂傲：「我會好好控制住力量……只需要……」
門打開了。
赫的光芒裡，一張非常非常漂亮，極具衝擊感的臉，正懵懂抬頭，恰如天上的新月落於人間，正如照水的花朵綻放於無意間闖入的路人眼前，一縷縷淡雅的花香，讓那張赫手一歪，直接擊飛了不遠處的七海建人對手，一個類人的一級咒靈。
煙塵滾滾裡，七海建人不滿：「你這家伙，這就是你的沒關系？」
五條悟沒吱聲。
察覺反常的七海建人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喂。」
「啊，七海前輩！」
那個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七海建人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很熟悉很熟悉的聲音。
圓圓的小鹿眼，干淨溫柔的眼神，圓潤可愛的鼻梁下，是紅潤微翹，像貓兒一樣的嘴唇。
五條悟幽幽問他：「娜娜明認識嗎？」
怎麼說呢？
七海建人推了推新換上的金絲眼鏡，壓低聲音：「律師事務所新來的後輩。」頓了頓，瞥見五條悟眼裡的好奇和痴迷，補了一句：「目前正在努力追求中。」
娜娜明的事務所新來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後輩。
對方年輕貌美，有過一次離異婚姻，新進入事務所的後輩性格出乎意料的好，工作上努力上進，勤奮聰明，生活上也是非常好的結婚人選。
不光是娜娜明正在追求。
事務所裡單身的男士（女士）們，對這位後輩都抱有一點異樣的小心思。
五條悟抓到重點：「哦，正在追求中嘛。」
單身漂亮的姑娘。
正好，他也是單身呢。
五條老師忽然很想談戀愛了。
他見到這位太太的第一眼，流淌血脈裡的血液都在叫囂著歡喜。
真奇怪。
明明不曾見過，卻一見鐘情。
非常眼熟呀……
「前輩也要做地鐵回家嗎？」
「可惜地鐵壞掉了。」
伏黑奈奈子走出來，對周圍的一切視若無睹。
仿佛人間煉獄一樣的地鐵站。
無數倒在地上的殘肢和被打到半死的怪物。
七海建人下意識問她：「你看不到嗎？」
姑娘睜大眼睛，好奇打量了一圈四周：「看見什麼？」
五條悟搶在七海建人前開口：「你眼裡的地鐵站是什麼樣的？」
這人問話真奇怪。
奈奈子老實回答：「很明亮的燈光，有點破舊的車廂，出了故障的原因，閃爍著紅燈，工作人員可能偷懶離開了崗位，四周除了你們沒什麼人……」
「哦，那沒事了。」
五條悟笑笑：「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我叫五條悟。」
五條悟掏啊掏，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從來不屑於使用的證件：「唔，什麼來著，哦，新宿特殊辦事部門指揮長。」
伏黑奈奈子踮腳：「這是什麼職位呀？」
沒聽說過有這個職位呀。
五條悟故作神秘，衝她眨眨眼，雪白的睫毛像落下的一片雪：「神秘事件簿裡面的神秘角色？」
腹黑奈奈子眼睛一亮，握爪：「明白了。」
留下自己聯系方式，和他們道別。
「我先回去啦。」
五條悟出手闊綽，幫奈奈子喊了專車送她回家。
兩人目送奈奈子離開地鐵站的一剎那。
在她背後，出現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額頭上點燃橘色火焰，黑色的披風下，是意大利款式的西裝，俊美的近乎神性的臉上，面無表情的和他們對視一眼。
七海建人：「那是……」
有神志的守護靈？
五條悟摸了摸下頜：「不止特級咒靈，應該是特級過咒靈吧。」
很不錯的氣勢啊。
七海建人一愣：「特級過不是只有裡香？」
五條悟笑笑：「在這個咒靈面前，裡香的力量……太渺小了。」
沒看錯的話，這個咒靈一直在保護伏黑奈奈子。
——
伏黑奈奈子見到夏油傑是在百鬼夜行那天。
下班很早的伏黑奈奈子帶著自己親手制作的蛋糕拜訪咒高的五條悟。
但是五條悟並不在咒高。
於是孤身一人走進咒高的伏黑奈奈子並沒有看見在自己周圍，碎成渣渣的咒靈們。
金紅色的火焰宛如火龍席卷了一切。
「唔，前面好像發生了事故？」
轉角的地方，一群群肉眼不可見的紅色半人高的蜈蚣潮水一樣爬過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過伏黑奈奈子眼前。
一身格子袈裟，留著半場的頭發，額頭上戴著額珠，一腳踹上人偶大熊貓的肚子，一巴掌把另一個白發少年拍進泥土裡。
「生於黑暗，比暗更暗……」
豎起雙指，口中喃喃念出咒語，天空破開一個大口子。
那個人回頭的一瞬間。
奈奈子皺起眉毛：「好像……在哪裡見過。」
「奇怪。」
「怎麼好眼熟啊。」
到底在哪裡見到過呢？
鎮守於咒高的乙骨優太拔刀對著袈裟青年砍了下去。
袈裟青年很強，反手握住三節棍，一節架住太刀，一節抵住咒靈的手掌，眯眯眼彎起來，像狐狸一樣癲狂：「哦，真是可怕的後輩啊。」
說著可怕兩個字，卻下一秒將後輩干翻在地。
掌心裡湧出大量黑色咒力。
一個人偶形狀的白胖女人咒靈形成，舉起袖子遮住半張臉。
為了奪取特級過咒靈——咒靈女王裡香。
夏油傑先發動了百鬼夜行，調虎離山支走五條悟，然後闖入了咒高襲擊眾人。
「熊貓先生。」
伏黑奈奈子見過熊貓先生的。
熊貓先生雖然癖好很奇怪，喜歡藏在熊貓裡面。
但是人超級好超級可愛。
還有旁邊的白發少年，也是五條悟的學生，今年的一年級生狗卷棘，嘴巴上紋了奇怪的蛇形圖案，玫瑰色的眼睛正焦急地看著奈奈子身後，一把抓住奈奈子的手，想抓過她躲開襲來的三節棍。
一道輕飄飄，幽靈一樣的聲音。
「咦，有個漏網之魚啊。」
棍子狠狠擊中了空氣。
或者說被空氣擋住了。
橘色的火焰飄蕩，蘊藏著焚燒邪惡的力量。
冰冷堅定的雙眸直視邪惡的咒術師。
咒術師咧嘴笑起來：「有一個……特級過咒靈……今天還真是好運啊……只要殺了她，就能收復你了吧……」
收回的三節棍，再次襲擊向背對著他的女人。
身後是趕來的乙骨優太。
身前是想要握住三節棍的金發咒靈。
瘋狂蔓延生長出來的紅色觸手纏住咒靈的一瞬間被焚燒干淨，但這阻攔了咒靈及時抓住三節棍。
冰冷如神的眼裡第一次出現了驚慌。
「奈奈……」
「小心……」
耳畔有人提醒她小心。
奈奈子下意識回頭，凌厲的破空聲戛然而止。
三節棍顫抖著，停止在她額前。
掀起的風卷起額前的碎發，露出少女光潔如玉的額頭，烏黑的發垂落腰間，晃啊晃，一張溫婉美麗的臉懵懂的望著對方。
袈裟青年握住三節棍的手指顫栗不止，手背用力到青筋凸起。
滴滴答答。
鮮血從森白的牙間溢出，順著下頜沒入衣領裡。
狐狸眼裡，不敢置信。
狂喜和驚懼交織，慌亂與不知所措疊加。
方才運籌帷幄，大殺四方，壓迫感十足的BOSS。
此刻只能用幾乎氣音的話吐出幾個字。
「伏黑……學姐？」
哈？
乙骨優太的刀已經砍了下去。
握住三節棍的手反手擋住刀鋒，看著奈奈子茫然的臉色，那個袈裟青年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怎麼……在這裡？」
第125章 if：咒靈夏油傑：我和學姐才是純愛，你懂個die
當伏黑學姐四個字從BOSS夏油傑嘴裡吐出來。
顯得格格不入。
現場一片狼藉。
人仰馬翻, 兩只特級過咒靈就在身側，但夏油傑的注意力全在伏黑奈奈子身上，手裡的三節棍差點摔在地上, 眯眯眼愕然睜開，言語間驚喜驚訝交織：「你、你怎麼在這裡？」
「你是……」
伏黑奈奈子茫然的臉色和兩個字就讓夏油傑心裡一痛。
「我……」
夏油傑快速躲開乙骨優太的刀，一棍子把裡香干翻在地, 木屐踩在地上滑過兩道深深的痕跡, 迫不及待向伏黑奈奈子解釋：「我是夏油傑啊。」
「帝光中學，你忘記了嘛？」
「帝光中學……」
雖然對空氣揮舞棍子的後輩看起來有點腦子有問題。
不過伏黑奈奈子很快想起來他是誰了。
「哦，原來是你啊！」
——
夏油傑喜歡伏黑奈奈子, 在帝光中學不是個例。
優秀漂亮性格溫柔的學姐成為青春期男男女女的暗戀對像。
夏油傑不是看臉的膚淺人物。
但是學姐真的很漂亮。
性格真的超級好。
好到符合人類一切對初戀白月光的幻想。
夏油傑是個咒術師。
他和中學生們格格不入。
從初中開始, 覺醒了咒力的夏油傑就不停的收到了各方面的騷擾和拉攏。
真是……
愚蠢又惡心的人啊。
同時, 對於普通人, 夏油傑是持有保護心態的。
直到某一次因為一件任務，導致保護對像死亡。
夏油傑內心對咒術界，對保護普通人產生了極大的動搖。
這些普通人值得他保護嗎？
明明都是一些猴子一樣愚蠢惡心的普通人。
蕭瑟的秋天格外寒冷。
綿綿秋雨下個沒玩。
甩了甩手上粘上的咒靈的血，一張嘴，吞下惡心的好像用抹布蹭過下水道嘔吐物的咒靈團子。
趴在地上干嘔的夏油傑眼裡溢出生理性的淚水。
真惡心啊。
這些咒靈的味道。
手指沒入濕潤的泥土裡, 指甲用力的生疼也無法驅散心裡的厭惡感。
冰冷的雨水打濕夏油傑的衣服, 黑色發絲貼著額頭, 一雙粹著陰郁冷酷的眼睛，像征著主人即將踏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那對被愚昧無知的村民傷害的姐妹……
還有被天元吞噬的……理子……
夏油傑咬緊了牙冠。
就在這時, 他聽到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還有一個溫柔的聲音：「摔下來嗎？小心呀，我送你們回家吧。」
那是……
伏黑奈奈子。
夏油傑心裡忽然一動, 可以說換成任何一個人, 夏油傑都不會有反應，頭也不回的奔向黑暗深淵義無反顧的黑化了。
可……
年少總慕艾。
總有個人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藏在心尖尖裡，或許多年午夜夢回，仍然化為一聲遺憾的嘆息。
奈奈子正在一棵高大嶙峋的樹下。
顫顫巍巍地捧著一只被風雨淋濕翅膀的小鳥，踮起腳尖，努力向上攀岩，試圖化身藤蔓，將鳥兒送回巢穴中去。
「加油呀。」
鳥兒似乎知道有人在為它努力，小翅膀抖動著，邁起瘦骨伶仃的細細的腿兒，一步一步在加油聲裡走向樹上的巢穴。
伏黑奈奈子在看著鳥兒。
一旁的夏油傑在看著伏黑奈奈子。
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
烏黑柔順的發緊貼光潔美麗的臉龐，眸光專注清澈，仿佛雨夜裡生輝的神女一般，一下子讓夏油傑焦躁煎熬的靈魂安靜了下來。
世上有伏黑學姐這樣美好的存在。
世界還是不要毀滅了。
猴子……
不不不，提起這兩個字是對美好伏黑學姐的侮辱。
但是夏油傑真心覺得，伏黑學姐是普通人裡最最最美好的，不，這世上最美好的人。
「小心！」
陰郁暴戾轉為靜謐和緩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慌亂。
一級咒術師反應極快地衝出去，小心將摔下來的學姐抱在了懷裡。
「啊！！」
伏黑奈奈子身體一歪，從樹干上摔下來。
害怕地閉上眼睛。
「學姐？」
那一聲呼喚裡帶著顫抖。
伏黑奈奈子慢慢睜開眼睛，啊一聲：「謝謝，非常謝謝。」
連忙從學弟懷裡起來。
夏油傑抿了抿嘴角，心髒劇烈跳動得比打一級咒靈還要緊張，手指神經質地顫抖了幾下，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學姐沒事吧？」
「沒事噠。」
伏黑奈奈子拍拍身上的泥土：「你是……」
「夏油傑。」
夏油傑說自己名字，竟然緊張了。
「夏油傑？」
伏黑奈奈子彎彎眸子，雨水打濕她的臉，凌亂她的發，卻讓這璀璨明媚的笑容不減分毫，直接綻放於夏油傑心頭上。
「謝謝你。」
脆生生的道謝，讓夏油傑露出罕見的，屬於青春期少年人特有的羞澀，他撓撓頭，小聲回答：「不用……不用謝……」
想和學姐多說說話的欲望來得如此強烈。
想要和學姐介紹自己的想法如山崩海嘯。
夏油傑拍碎手臂上飄出來的咒靈，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我先走了。」
學姐只是普通人。
不應該卷入咒術師的世界裡。
「夏油同學。」
伏黑奈奈子喊住了他。
夏油傑的腳生根扎在地上。
伏黑奈奈子攤開手掌，裡面放著一顆糖果。
很普通的用玻璃紙包裝的糖。
「謝謝你救了我。」
剝開玻璃紙，淡淡的檸檬橘子味兒的硬糖充盈口腔，將那些令他作嘔的氣息驅散。
這是夏油傑前半生裡，唯一的甜。
直到伏黑奈奈子畢業那年，鼓足勇氣的夏油傑送上像征著表白的第二顆紐扣。
但這些都沒下文了。
伏黑奈奈子回到了人類世界裡，結婚生子，而夏油傑則徹底走向了咒術界的黑暗面。
那顆少年心意的紐扣，更像是夏油傑和過去自己的告別。
夏油傑收回三節棍，連多看一眼伏黑奈奈子的勇氣都沒有，直接拎棍衝向了乙骨優太。
乙骨優太親吻了裡香的頭顱。
咒術女王徹底瘋狂。
不停大喊著：「優太優太優太」的名字。
夏油傑咧嘴：「騙取女人感情的渣男嗎？」
乙骨優太伸手：「真是失禮，我們可是純愛。」
純愛？
夏油傑徹底破防。
去尼瑪的純愛。
勞資跟學姐才是純愛。
這世上疊加白月光初戀求而不得buff的女人就在身邊，他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夏油傑眼睛充斥著血色，一股強大的黑暗力量瘋狂從體內湧出，將咒術師包裹起來。
一個黑色的，巨大的球體，吸引著夏油傑驅使的咒靈們飛蛾撲火一樣撲過去，直接被黑色球體吞噬掉。
從一開始的紅色蜈蚣，到數不盡的觸手，直到最後最強大的玉藻前……
黑球吞噬了一切。
趕回來的五條悟正好看見黑球裡，爬出來的夏油傑。
皮膚上爬滿黑色晦暗的紋路，仿佛妖鬼一樣的可怖，英俊鬼魅的臉上，再無一絲人氣。
特級過咒靈——夏油傑衝乙骨優太冷笑：「我和學姐才是純愛。」
「懂嗎？」
敢搶我和學姐純愛的都去死啊。
五條悟：「？？？」
扭頭看向伏黑奈奈子。
一把摟住熊貓先生的伏黑奈奈子茫然不解：「咦，夏油學弟你怎麼變身了？」
第126章 if完結：相親相愛一家人
兩個純愛戰神打起來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純愛不輸給對方, 一個擁有特級過咒靈裡香，一個本身就是特級咒術師，為純愛轉化成特級過咒靈, 實力更上一層樓，兩人干架天雷勾地火，小雞燉蘑菇, 啊不, 山崩地裂格外賣力。
五條悟蹭到奈奈子身邊，戳戳她：「奈奈子和傑關系很好嗎？」
奈奈子很苦惱地想了想：「一般？實際上沒怎麼認真了解過？」
五條悟賤賤地大喊：「喂，聽見了嗎, 傑。」
面對叛逃的理念不符合的同伴, 五條悟無時無刻不想把人拽回來。
當不成咒術師咱們可以當咒靈嘛, 一樣有用的。
正在戰鬥的夏油傑心口中了一刀：「……」
你踏馬壞我道心啊死悟！
找到機會前後夾擊的五條悟和乙骨優太同時發難, 對夏油傑展開攻擊。
——
「你醒啦？」
暴怒中醒來的特級過咒靈夏油傑聽到熟悉的聲音，就像被戳破了的氣球，忽然一下子老實極了。
「學姐？」
「叫我奈奈子吧。」
面前正是忙碌的伏黑奈奈子，一碗熱氣騰騰的味增海帶排骨湯喂到夏油傑嘴邊。
夏油傑整個咒靈都輕飄飄，下一秒要被超度了。
這, 這是夢境嗎？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夢境嗎？
「啊~」
奈奈子哄他。
「嗷嗚。」
夏油傑咬住勺子, 咒靈腦袋暈乎乎。
「喲~」
一個白毛腦袋冒出來。
夏油傑一口白粥噴上去：「噗。」
「……」
五條悟默默抹了一把臉, 眼神幽怨：「傑……」
夏油傑起身想走。
五條悟給奈奈子一個眼神，奈奈子握緊小拳頭, 深吸一口氣，撲上去一把抓住夏油傑的袖子, 幽幽怨怨：「夏油學弟……」
夏油傑倒抽一口冷氣, 目光譴責五條悟：「你這家伙！！！」
世上最難抵抗的不是美人計，而是白月光暗戀對像的一句：別走。
五條悟躲到奈奈子身後假裝自己不存在。
五條悟選擇用金錢?凄慘故事buff買通?說服了伏黑奈奈子。
伏黑奈奈子覺得夏油傑是走錯了路。
於是白月光學姐一發力, 純愛戰神夏油傑就倒下了。
五條悟：ovo
計劃通。
咒靈教主夏油傑本質上是扭曲的愛和執念化身而成的咒靈。
脫身於夏油傑。
和夏油傑截然不同。
如果說人類夏油傑執著於毀滅世界。
那麼咒靈夏油傑執著於伏黑奈奈子。
如果沒有純愛戰神乙骨優太的「我們可是純愛」深深刺激了夏油傑，再加上求而不得，藏在心裡最干淨地方的白月光忽然出現。
一下子就把夏油傑從毀滅普通人干到了「我要和我女神he」的程度。
五條悟就是抓到了這點來「挾持」夏油傑。
夏油傑成為伏黑奈奈子的背後靈。
伏黑奈奈子上班，夏油傑接送，做好每天便當，送學姐上樓後守在下面不走。
同一個律師事務所的咒術師七海建人：「……」
每天上班見特級過咒靈真是一種心煩得事情。
我女神被特級過咒靈糾纏而我打不過。
後來。
伏黑奈奈子就和夏油傑在一起了。
作為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的五條悟表示：「我們三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特級過咒靈夏油傑表示：「毀滅世界毀滅普通人是人類夏油傑的夢想，而特級過咒靈夏油傑只想送老婆上下班，給老婆每天變著花樣做可口便當，聆聽老婆每天上班的煩惱並給出建議，給老婆親手SPA加精油按摩，最後來個幸福的雙人美滋滋湯浴。」
伏黑奈奈子：「……」
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俗話說的好，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五條悟鍥而不舍之下，成功融入了大家庭裡面。
夏油傑對此提出異議，一個特級過咒靈和一個特級過咒術師大打出手，將路過的新生咒靈真人干成飛灰煙滅的渣渣。
世界如此美好。
打架不好。
彼此干不過的兩人只能握手言和，決定先解決掉伏黑奈奈子的前夫。
尤其是夏油傑拿到伏黑奈奈子前夫的「事跡」後，直接氣到咒靈黑氣纏繞，捏碎手裡的紙張，冷冷對五條悟說：「我要去殺人。」
五條悟是特級咒術師，面對一個口口聲聲喊著要殺人，並且會付出行動的特級過咒靈，照理來說，應該會阻止。
可白毛貓貓圍著圍裙正在煮愛心奶油蘑菇意大利濃湯，嘴裡哼著愉快的小曲兒，腦海裡幻想奈奈子甜甜的誇贊「悟真好真厲害」，隨手揮了揮表示自己知道了：「快去吧，記得把綱吉帶回來。」
澤田綱吉畢竟是伏黑奈奈子的孩子。
也是他們的孩子。
以後改個名字，叫伏黑綱吉吧。
他們改名叫「伏黑悟」「伏黑傑」多好聽的名字呀~~
夏油傑連夜奔赴意大利。
特級過咒靈，尤其是擁有自己意識的特級過咒靈屬於完全超標的戰力碾壓，尤其是彭格列的守護靈，寄存在戒指裡的初代早就跟著伏黑奈奈子跑路後，剩下一群亡靈湊一塊還不夠夏油傑一個咒靈打的呢。
一個晚上。
彭格列門外顧問澤田家光「意外」陷入昏迷中，半身癱瘓，成了永遠醒不來的植物人。
而寄存在戒指裡的一群亡靈被夏油傑團成丸子，嗷嗚一口吃下去，既然你們都是戒指裡的亡靈了，肯定不介意再當一回寶可夢，啊不，咒靈。
然後夏油傑把年幼的澤田綱吉帶回來霓虹。
將他送回奈奈子身邊。
看著喜極而泣的母子倆，咒靈點點頭很滿意自己的行為。
就是一旁那個揮舞手絹擦眼淚，發表繼父感言的白毛很礙眼。
不過沒關系。
喜歡學姐，就要接受學姐的一切。
不光是學姐的兒子，還有學姐的追求者。
夏油傑給自己點了個贊。
做男人必須像他這麼「賢惠」才能穩居主夫的地位。
從此以後。
咒靈傑，咒術師悟和普通人奈奈子，伏黑綱吉，一家四口快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來。
他們就是傳說中的「一家人」。
相親相愛一家人。
永遠不會再分開了。
伏黑綱吉直接轉入咒術學校，身具有特殊火焰的他，直接成為新一屆的咒術學生。
和他同年級的有虎杖悠仁。
還有一個叫禪院惠的家伙，以及唯一一個女生，人稱「薔薇哥」的釘琦野薔薇。
四人組被譽為「咒高一霸」，直接橫掃了前來交流的兄弟學校，把對方咒術師都干趴下了。
不過伏黑綱吉覺得禪院惠長得很像自己媽媽。
有一次他媽媽下班早，順路來接孩子放學。
孩子他繼父五條悟摟著孩子他媽和孩子笑容一臉「慈祥」到驚悚的模樣，叫幾個□□皮疙瘩都起來了。
另一邊的豪車上。
不經意往窗外看了一樣的「天與暴君」，干翻整個禪院家的禪院甚爾隔著玻璃窗，愣了幾秒鐘：「惠，那位夫人是……」
禪院惠順著目光看過去：「哦，那是綱吉的媽媽。」頓了頓，語氣很佩服：「還是五條老師的妻子呢，真厲害。」
能把五條老師馴服的服服帖帖的女人。
牛極了。
天與暴君垂下眼眸，懶洋洋的哼了一聲。
摸了摸心口。
裡面有些空蕩蕩的。
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也許是命運的錯過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