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mle 2008-6-3 19:22
《偷心小蛇仙（出書版）+番外》作者：羽宸寰【完結】
文案：
經過千年的苦修，小蛇仙終於得道成仙
原以為能就此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探險、交友
沒想到大家一看到它的真面目後
全都嚇得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小蛇只好孤零零地獨自過著寂寞的生活
某次冬眠醒來竟發現自己身在陌生的環境
還差點被宰了去燉蛇湯
幸好有救命恩人即時伸出援手
為了報恩，小蛇決定以身相許……
當他的寵物去！
酒量向來不錯的皇朗
怎麼也沒想到難得宿醉的下場竟是－－
被迫收養一雙修練成仙、能化為人形的黃金蛇
它雖貴為蛇仙，卻是個生活白癡
皇朗只得充當保姆照顧它的生活起居
簡直就是天天在挑戰自己腦神經的極限
豈料竟情不自禁地照顧到床上去……
兩人的愛情該如何跨越仙凡之隔，開花結果呢？
[[i]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3-8-2 04:58 編輯 [/i]]
30mle 2008-6-3 19:23
初序
源起
宇宙從洪荒，逐漸蛻變演進，終生世間萬物。
萬物之中，又以人類為最，其餘蟲魚鳥獸、花草林木皆居於其次。
而超脫世間萬物者，稱之為「仙」。
無論人類亦或其他生物，若能承受得了嚴酷的修煉，便能跳脫生老病死的俗世法則，位列仙班，而能夠不老不死、無病無慾。
靈蛇洞－－
金黃色的小蛇痛苦地扭動身軀，為了能夠修煉成人形，首先要有足夠的法力，去掉屁股後面那條跟了它好多年的尾巴，然後想辦法長出兩隻形狀奇怪，叫做「腿」的玩意兒。
不但如此，還要學人話、學仙術，要能自由變換蛇形跟人形、要能隨心所欲地操縱法術、要能……
「嗚嗚嗚……人家、人家不要學了可不可以啊？嗚……」
一旁負責教導法術的老蛇聽了，氣得吹鬍子瞪眼，一甩尾，啪地打了小金蛇一記。「糞土之牆……不！你這牆上的那坨糞，給老夫閉嘴！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學了幾百年了，連最簡單的人形都幻化不出來。可惡啊你，比你晚學的後輩早就位列仙班了，就你就你，還在老夫這靈蛇洞混！害得老夫上回還被狐狸罵，說我這該改改名字，乾脆改成『笨蛇洞』好了，你你你……可惡可惡！」
老蛇氣得邊罵邊甩尾巴，整座靈蛇洞被老蛇的尾巴時不時地打在洞壁上，打下許多泥沙，全往地面上落。
小金蛇委屈地縮在角落，張了張嘴想替自己辯護一下，卻礙於老蛇的氣勢過於嚇人，除了吃下滿嘴灰沙外，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許久後，老蛇好不容易發飆完畢，停下來喘氣喝水，小金蛇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角落滑了出來，偷偷摸摸想翹課溜出這靈蛇洞。
還差半條尾巴的距離就要到洞口了，嗚，好想念外頭的花花草草喔！
都已經一百多年沒出這鬼山洞了，嗚嗚……小花小草們，小蛇我來也！
小金蛇哭著奔向洞口，突然問－－
「耶？怎麼動不了？」
莫名其妙地回頭，發現老蛇幻化成七尺大男人，英俊的面容若是到了人群中，保證迷暈一堆男男女女，只可惜，在小蛇眼中，卻是比天敵老鷹還要恐怖百萬倍的東西。
俊男大腳踩在小蛇尾巴的末端，居高臨下挑眉看著嚇得發抖的小蛇，冷哼：「唷，不走了？既然不走了，那就……給、我、爬、回、來！」
「嗚……」
小蛇偷偷瞧了眼俊男的臉色，吐吐舌頭，乖乖地爬了回去。
好不容易學會基礎的課程，小金蛇累攤在地上，翻著肚子氣若游絲地問：「師父，為什麼修煉這麼辛苦啊？」
從俊男化成蛇身，老蛇被這笨弟子折騰了老半天，也累得攤倒在地上，一聽這問話，當場大翻白眼，沒好氣地回答：「修煉可以成仙。」
「那……成仙要幹嘛啊？」
「笨！成仙就可以不老不死，跳脫生老病死以及六道輪迴之苦，多好。」
「可是，這樣有什麼好？想想就好無聊喔！」
老蛇氣得又是一記尾巴甩去，精準地打在小蛇腦門，暴怒道：「叫你練就練，囉唆什麼！好了，休息時間結束，快給老夫起來，把剛剛教你的法術重新練一遍。」
「嗚……」
就這樣，從靈蛇洞內傳出的嗚噎啜泣聲與叫罵甩尾聲，在持續了八百年後，終於安靜下來。
洞口外，陽光普照，景色宜人。
金色的身影快速地從洞內急急竄出，還挾帶著兩道往後飛奔的淚水。
「嗚哇哇哇……終於可以出洞了，嗚……」
老蛇看著這「只」最後出洞的弟子，招來祥雲，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天庭。
半空中，祥雲上，老蛇同樣淚水飛奔。
「嗚哇哇哇……老夫也終於可以出洞了，終於可以脫離那只笨蛇了，嗚嗚嗚……」
就這樣，笨蛇終於出了靈蛇洞，開始他成仙後的第一個日子。
30mle 2008-6-3 19:24
第一章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30mle買了一雙NIKE鞋, 花了現金30Ds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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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冰涼涼的白雪飄呀飄，不一會，山裡頭的樹木草叢，全都鋪著白白的雪花。
小金蛇在雪地上滑動，雖說擁有千年道行的它，早就可以很容易地變換成人形，可是每回有人類看到它的長相後，無論公母，都會從嘴巴裡流出口水，黏乎乎地噁心死了；要不然就是從嘴巴上方，那兩個叫做鼻子的黑洞洞中，流出紅紅的血。
嗚……人家長得丑又不是故意的，幹嘛老是一見到人家，就吐血給我看嘛。
所以乾脆不變成人形了，當蛇多快樂，要去哪裡，用滑的一下子就到，哪像變成人類後，還得用那個「腿」才能移動。
而且而且啊，那個腿好難用喔！真不曉得人類長這麼個累贅在身上要幹嘛？
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摔趴在地上。
所以它只好拚命地扭啊扭，扭啊扭，很不容易才能保持平衡不摔跤的說。
只不過人類看它這麼一扭一扭地走起路來，就更是口水狂流，鼻血狂噴。
嗚嗚……難怪師父跟小狐他們都說，人類是很恐怖的東西，嗚嗚嗚……真的是太恐怖了！
小金蛇邊滑邊想起玩伴小狐，以前自己被同類欺負時，小狐都會來保護自己。
不過小狐比它聰明多了，八百年前就已經得道成了仙人，不過還是會常常回到人間來看它。
可是，之前好像聽說，有個叫什麼「道士」的鬼東西，把小狐抓走了，害得天庭大亂，因為天庭所有帳目支出收入，全都由小狐包辦。
掌管天庭命脈的重要大仙，就這麼給個人類抓走，怪不得玉帝爺爺哭得驚天動地，王母娘娘還得到處出賣原本價格高得嚇人的蟠桃，降價求售以求暫時度過財政危機。
小金蛇想到這兒，忍不住咧嘴傻笑，「小狐狸跑哪去了我也不知道，可是……嘿，那個蟠桃實在太好吃了，等冬眠後，再去娘娘那裡買幾個回來放著。」
太陽逐漸西沉，小金蛇抬頭看了看緩緩暗下來的天空，最後望了眼這個可愛的世界，然後才依依不捨地鑽回師父留給它的這個靈蛇洞，閉上眼睛，靜靜沉睡，等待著下一個春天的來臨。
夜裡，靈蛇洞外－－
一胖一瘦兩個男子冒著大雪行走在山中，走在前頭的瘦子還邊走邊咬牙罵著：「你祖媽的，走快點啦！你想害阮死在這鬼山頭喔！快走！」
胖子雙肩各挑了一個鐵籠子，裡頭裝著一堆花花綠綠看不清楚是啥玩意兒的東西，不過那東西似乎是活的，還不斷在籠子裡蠕動著。
胖子喘著氣，小媳婦般地癟癟嘴，沒力地開口：「是，老大……」
瘦子回頭走了三步，擂了一拳在胖子肥肥的肚子上。「快走，剛才山下的村民說了，這山洞裡頭有條稀有珍貴的黃金蛇，要是我們兄弟抓到了，轉手賣一賣，就可以一年不愁吃穿了。」
「可是，老大，我們轉了兩個小時了耶！可是那個山洞……」
胖子話說了一半，突然間眼睛放亮，一手指著前方，一手興奮地大力拍著瘦子的背，「老大老大，山山山……」
「山你祖媽，很吵耶！」瘦子被拍得痛到大罵，反手一揮，又是一拳打在那肥肚上。
胖子搗著被揍的肚子，眉毛塌了下來，無比委屈地嗚咽：「嗚，老大你又打我，人家只是想、想跟你說，前面有山洞嘛！」
瘦子順著胖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一個巨大的山洞。「你祖媽的，看到就看到，興奮個鬼，還不準備工具，抓蛇去啦！」
「喔……」
靈蛇洞內－－
瘦子拿著強力探照燈，四處梭巡黃金蛇的蹤影，後頭還跟著那胖子，提著籠子拿著大網，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山洞內的空間雖然不小，可是裡頭彎彎曲曲也不知這洞穴究竟有多深。
忽然間，瘦子停下腳步，全神戒備地盯著前方某處；後頭，胖子一個沒注意，砰地撞上前面的瘦子。
瘦子被撞得往前跌了幾步，氣得踹了胖子一腳。「干，你豬頭。」
胖子被凶得縮縮脖子，「嗚……是，老大，我豬頭……」
「閉嘴，看！」
「老大你要我看什麼啊？咦？蛇！」
瘦子連忙摀住胖子的嘴，手指放在嘴邊，警告：「噓……你要是把這黃金蛇嚇走了，看我回去會不會扒了你一身肥肉！聽明白了？」
「－－」胖子慌張地點頭，表示他絕對會乖乖閉嘴。
瘦子手一比，接過胖子遞來的網子跟特製的捕蛇器，躡手躡腳地貼近黃金蛇冬眠的地方。
秉氣凝神，對準了蛇頭七吋，捕蛇器一勾一提，順利地將這條大得有些離譜的黃金蛇扔入網中。
「老大，這蛇……好大……」
「閉嘴！」
「老大，你確定……要把它弄進網子裡頭嗎？」
「囉唆！」
「老大，我可不可以說最後一句話啊？」
「不行！」
胖子癟了癟嘴，十分可憐。「可是，網子塞不下，它就是塞不下嘛！老大你幹嘛這麼堅持要把蛇塞到網子裡？我們有布袋不是嗎？」
瘦子放下黃金蛇，臉一黑，衝到胖子面前，撈起袖子掄起拳頭……
「干，有布袋也不跟老子說？欠扁找死！」
「嗚，我忘記了嘛！我怎麼知道這黃金蛇比我還肥，嗚嗚……老大你不要揍我了啦！」
至於那條先是被折騰半天，然後被遺忘在地上的黃金蛇呢？
小金蛇依舊保持冬眠狀態，睡得死死，一點感覺都沒有，繼續打呼做它的春秋大夢，完全不知道，這一覺醒來，它的人生……不，是「蛇」生，將會產生多少波瀾。
搖啊搖、晃啊晃，動動尾巴翻了翻身子，然後……繼續睡！
胖瘦二人組最後用布袋裝起了這隻大得離譜的黃金蛇，下山用卡車將黃金蛇以及其他抓到的蛇，全都放上卡車，一路載到了福建。
接頭的商人給了瘦子一大迭的鈔票，兩人拿了鈔票，留下商人要他們抓的N只大蛇小蛇，喜孜孜地走人。
商人將蛇群裝上小船，送去廈門，轉到金門，最後……來到台灣。
台灣，華西街－－
「來喔來喔，清燉紅燒油炸火烤，養顏美容壯陽補身喔！人客請坐－－」
老闆一邊熱情地招呼客人，一邊回頭壓低聲音臭罵：「死猴囡仔，恁爸叫你端三碗，你給我端兩碗？找死啊你？」
黃金蛇終於被這吵死人的噪音弄醒，打了個呵欠，發現旁邊突然多了好多同類，當下熱情打招呼：「你好，今年冬天過得好快啊，嗯……果然是春天來……耶？好像不太對勁，怎麼這麼熱啊？難道我睡過頭，睡到夏天去了？」
黃金蛇這才發現不對勁，抬頭看向四周，當場嚇呆。
好、好、好……好、恐、怖、啊啊啊啊啊啊－－
好多好多好多……好多人類啊啊啊啊啊啊－－
黃金蛇挪動巨大的身子，努力縮啊縮地縮到鐵籠子的最角落，嗚咽地問著旁邊被它擠到快沒氣的青蛇，「嗚嗚……兄弟，這裡是哪兒啊？嗚嗚……人家好怕……好怕怕……」
「嘶嘶－－」青蛇吐著舌頭，掙扎地把自己被壓在黃金蛇下面的尾巴抽出來。
「嗚……你說什麼，人家聽不懂啦！」
「嘶嘶嘶－－」青蛇死命地想抽出尾巴，可惜，金蛇……很重，抽不出來。
黃金蛇淚眼汪汪看著青蛇，突然想起一件事。「啊！我忘了你沒修煉不會說話，嗚，那人家要怎麼辦？嗚，好痛！兄弟你咬我，嗚嗚嗚……」
青蛇最後氣得一張嘴，狠狠咬在金蛇的肚子上，趁它吃痛縮起身子，這才終於把自己被壓在下面的尾巴抽了回來。
黃金蛇嚇得直抖身子，害怕地打量四周。
好多不同種的蛇類都被關在一個個鐵籠子裡，可是都沒經過修煉，要它怎麼跟這些同類溝通啊？
嗚……它要回家啦！
人家……人家想回靈蛇洞啦！嗚嗚嗚……
另一頭，老闆在店舖前招呼客人，翻動著一大個不知裝著啥東西的鍋子，熱情地喊著：「來喔，人客來坐。」
突然，一名來華西街的客人停下腳步，對著老闆問：「老闆，有沒有特殊的蛇？」
「特殊？啊！有有有，昨天剛從內地送來幾條新貨色，客人您要不要看看？」
老闆笑咧一口黑牙，回頭對著兒子喊：「死猴囡仔，把那只肥蛇給恁爸拿來，客人要看貨。」
老闆兒子歪歪嘴角，不甘願地走到廚房後方，提起裝有一青一黃兩隻蛇的鐵籠子，一臉嫌惡地走到店門，舉到老闆面前。
老闆狠狠瞪了眼兒子，轉頭對著客人陪笑，「客人歹勢，溫叨這死小孩正值叛逆期，歹勢歹勢。」邊說著，邊用勾子把黃金蛇從籠子裡撈了出來，高高舉在半空讓客人驗貨。「客人你看，這蛇色澤優美，肥大有料，我先給您用滾水去皮，然後看您是要油炸還是燉煮，本店馬上幫您弄好。」
老闆提著蛇身，邊晃邊努力推銷，可憐黃金蛇被這一上一下吊著，尾巴下方就是滾燙的熱水，終於發現這家店賣的是什麼了。
「哇啊啊啊－－人家不要做蛇湯、不要燙我！救命啊啊啊－－」
黃金蛇嚇得完全忘記自己會法術，而且現在還是蛇形，旁邊恐怖的人類們聽不見他的哀嚎，只瞧見黃金蛇嘴巴張得大大，努力捲起尾巴，拚命扭動身子，想掙脫老闆手上的勾子。
可惜人家老闆是個賣了三十多年蛇湯的老手，哪有可能被條笨蛇溜走，見這肥蛇扭起來力道不小，乾脆頭下尾巴上地要把這肥蛇放血扔到滾水中汆燙。
黃金蛇只覺得突然間天旋地轉，下一刻冒著泡泡的滾水就在鼻子前方，一下子刺激過大，身子一軟，暈死在勾子上。
「等等！」店門前的客人制止老闆的動作，掏出皮夾內的千元大鈔。
老闆手一僵，嚇得停在半空中，不解地問：「客人？怎麼啦？」
「這條金蛇，我要活的。」
「耶？」
老闆愣了愣，最終還是臣服在「客人最大」的開店教條下，堆起滿臉笑容，呵呵地道：「要活的啊？可以可以，我馬上給您打包。猴囡仔！恁爸在叫你，啊你耳聾嗎？去拿個乾淨的籠子來裝蛇，客人要活的。」
沒多久，早嚇暈的黃金蛇，再度被塞入籠子，軟軟地攤在籠子裡頭。
「客人，這蛇很肥，所以價錢嘛……」
「二萬！」
「啥？」老闆嚇呆。
客人接過籠子，掏出一迭千元大鈔遞給老闆，有些不耐煩地皺眉，「不夠嗎？」
老闆回神，擺手否認：「沒沒沒，夠了夠了！客人您走好。」
開玩笑，原本頂多要三千，現在多了一個零頭，要是嫌不夠可是會給媽祖娘娘招雷劈的說。
男子提著裝了黃金蛇的籠子，在路人好奇與看熱鬧的目光注視下，毫不在意地逛完整條華西街，然後返回停車場，取了愛車，將蛇籠扔到後座，繫好安全帶起動引擎，優雅地操作方向盤，車身俐落流暢地駛出停車場，返回男子位於天母山區的豪宅。
皇朗拿出鑰匙開了門，打開電燈，黑暗的空間立刻亮了起來。
彎身將皮鞋脫下整齊地擺在鞋架上，皇朗提著籠子步入客廳，看了眼依舊軟趴趴昏死在籠子裡的黃金蛇，聳聳肩，走入吧台，從冰箱裡拿出瓶凍成半固體的伏特加。
伏特加的酒精濃度極高，放在冷凍庫無法結冰，反而會凝結成半液態半固態，像是霜淇淋一般綿密滑順的口感，這時候倒入杯中一飲而盡，先是低溫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肚子，沒多久，火山一般的灼熱便會從腹部直竄而上，一冷一熱，冰火交融，極致的品酒樂趣就在其中。
不過前提是……你酒量夠好。
否則沒來得及享受這極品的樂趣，就會砰地一聲醉倒在地上，然後隔天起床被宿醉弄得苦不堪言。
皇朗的酒量不錯，連灌三杯還能直線走回臥房，酒精作祟，熱得他脫去身上所有衣服，倒在絲製的床鋪上。
要不是因為弄丟了前女友養的寵物蛇，跑逼了全台北市大大小小的寵物店也找不到那種稀有的黃金蛇，最後火大地想說，難不成那個賣蛇湯的華西街會有？
天曉得還真的就這麼巧，才剛這麼想，就被某家店老闆抓住推銷新貨色，然後……這只被嚇癱的黃金蛇就這麼給他找到了。
切，早知道就不跑寵物店了！
客廳內，刺眼的燈光直直照在鐵籠上，小金蛇緩緩張開眼皮。
「啊啊啊－－這又是哪裡？嗚嗚……師父騙人，明明說成仙就不會死，嗚，我是不是成了蛇湯，跑到陰曹地府了？不過……地府好亮，師父您又騙人，地府一點都不黑，嗚嗚嗚……」
「你很吵耶！」
皇朗不知灌了第幾杯伏特加，聽見有個哭聲一直從客廳傳來，於是醉醺醺地提著酒瓶子晃到客廳。
「奇怪？沒人啊！」
「嗚嗚嗚－－」
皇朗順著哭聲的方向看去，發現那條黃金蛇居然醒了過來，而且那聲音……竟然是從蛇的嘴巴發出？
打開鐵籠子，一把抓出體積頗大的黃金蛇，掐著蛇腦袋瞇起眼睛直瞧。
黃金蛇被「恐怖的人類」抓在手中，一時間嚇得忘了哭泣，尾巴不由自主地纏上皇朗的腰以保持平衡。
「是你在哭？」
黃金蛇擺擺腦袋，乖乖地回答問題。
皇朗打了個酒嗝，問：「哭什麼？」
「嗚，人家不要做蛇湯啦！嗚嗚……」
皇朗甩甩開始發脹暈眩的腦袋，口齒不清地又說：「不做蛇湯，是做寵物。」
黃金蛇收起眼淚，發現眼前這個人類，似乎沒有那麼恐怖。「寵物？那是什麼？」
「就是……養你……」
「養我？」
「對，我是主人，你是……寵物，我……養你……」
皇朗話沒說完，頭一晃，醉倒在沙發上。
隔天醒來，皇朗難得被宿醉這玩意兒給整到，腦子像被人用鋸子鋸開般難受，跌跌撞撞地走向餐廳，打開冰箱拿出冰涼的礦泉水痛快暢飲，長腳一踢，把冰箱門踹上關好，才一轉身……
「噗－－」
皇朗嘴巴裡還來不及下肚的礦泉水，當場化作一條線，筆直地對準眼前的某樣物體噴去。
「主……呸呸……呸呸呸呸……」
原本站在皇朗背後的人來不及防備，就給皇朗噴了一臉冷冰冰的水，還因為不小心把水珠子吸鼻孔裡面，嗆得他順不過氣來。
皇朗噴完嘴巴裡的礦泉水，右手直指突然從自家冒出的不速之客。「說！你是誰？」
「呸呸……」
「再不說我就叫員警來！」
開、玩、笑！
全台北治安第一好的天母，竟然有人闖空門？
而且這附近的豪宅不但有警民聯機，還有保全……
等等！
這房子明明裝了保全，什麼紅外線、監視器、警報器……巴啦巴啦的一樣不少，這傢伙究竟是怎麼跑進來的？
千萬別跟他說每個月收費一萬元的保全系統故障，不然看他會不會告死那家保全公司。
化作人形的黃金蛇，歪著腦袋好奇地瞅瞅這個叫做「主人」的人類。
呵，好好玩喔！
主人的臉會變來變去耶，真是有趣。
原來人類也會變法術啊？師父怎麼沒跟他說？師父壞壞……
黃金蛇歪著頭，乖乖地喊了聲：「主人，你不記得我啦？」
皇朗回過神，從頭到腳打量了遍眼前的人。
天！
自己才離開台灣沒多久，這闖空門的檔次就提升這麼多？
光是那男孩纖細均勻恰到好處的身材就很養眼，更別提這人還有張漂亮到絕對會氣死一窩女人的臉蛋，還有那腰部以下隱藏在細軟件毛裡的……
「天！你居然光著身子跑來我家闖空門？」皇朗終於發現最應該發現的事實。
黃金蛇搗著耳朵遮去皇朗的大嗓門，有點害怕地道：「人家……人家正準備施法變衣服嘛！哪知道主人你剛好醒來……」
「等一下！你叫我什麼？」
「主人啊！」
「你叫我……主人？」
「對啊！你昨天晚上自己要我這麼叫的。」黃金蛇用力點頭。
皇朗瞇著眼睛迅速將昨天晚上發生過的事情流覽一遍。
嗯，華西街、蛇湯、買蛇、回家、喝酒……
然後好像在夢裡跟那只剛買來的黃金蛇說，要養它，要當它的……
「主、主人？」皇朗失聲大叫。
黃金蛇剛放下的雙手再次搗住耳朵，皺眉癟嘴忍受著「主人」發出的噪音。
嗚，主人好吵喔！
蛇類的聽覺本來就比人類靈敏，細微的聲音也能聽得到，主人這麼大吼大叫比打雷還吵。
嗚嗚……耳朵痛痛……
皇朗張腿坐在義大利進口的皮製沙發上，盯著眼前用被單遮住身體的男孩。
「你說……你就是我昨天買回來的那只胖蛇？」
黃金蛇委屈地癟癟嘴，抗議：「人家才不胖呢！」
皇朗揉揉額頭，開始懷疑這個漂亮的男孩是白癡還是智障？再不然就是有什麼妄想症，居然說自己是條蛇？真是可惜了那張臉蛋。
換個問題，皇朗又問：「你家在哪？等會我好送你回去，不然你爸媽會擔心。」
黃金蛇興奮地睜大眼睛，撲進皇朗懷裡，開心地道：「主人你真好，我住在靈蛇洞。不過，那個『爸媽』是什麼東西？能不能吃啊？」
皇朗身子一斜，無力地道：「爸媽是生你的人。切，連這都不知道，看來你是重度智障，我看我得去查查啟智學校是不是有學生遺失。」
一堆莫名其妙的辭彙聽得小金蛇滿頭霧水，只聽到了那句「爸媽是生你的人」。
歪著頭不解地問：「生我的……主人，我不知道耶！蛇交配生蛋就結束了，而且師父說，生我的東西叫『爹娘』，不是『爸媽』。原來主人你跟我一樣笨，都不喜歡唸書。噢－－」
黃金蛇的腦袋被皇朗擂了一拳，疼得哎哎叫。
皇朗收起拳頭，壓抑怒火。「你這智障居然敢罵我笨？天！我居然跟著你起哄……」
一把提起撲在胸前的男孩，皇朗起身走向昨天從華西街帶回來，本來應該裝了只黃金蛇，現在卻空無一物的鐵籠。
「你說……你是蛇？」
黃金蛇被提到半空中，聽了皇朗的問話，開心地點頭。
「那好！麻煩你變回去。」
「主人，變回去你就相信我嗎？那你要養我喔！」
男孩開心地比了個手勢，嘴裡喃喃念了幾句，下一刻，原本披在身上的被單落到地板上，皇朗眼前頓時出現一條纏繞在手臂上的黃金蛇。
繞在手臂上的巨蛇吐吐舌頭，立起身子，一對墨黑色的眼珠子直直瞧著皇朗，張開嘴巴，露出上下兩排尖銳的利牙，對著皇朗喊了聲：「主人好！」
「砰！」
巨大的重物撞擊聲從某問豪宅內傳來，豪宅的主人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30mle 2008-6-3 19:25
接ㄚ
第二章
醒來後，皇朗認命地接受眼前這個超自然現象。
不然怎麼辦？
送去動物園？
那萬一它變成人形，絕對可以嚇死一干去參觀冷血動物館的小朋友。
送去中央研究院？
說不定會被解剖，看看它怎麼能夠變成人。
送去精神病院？
想也知道院長不會收，廢話！你看過哪家精神病院有收「病蛇」的？
所以最後的結論就是……留在家裡，省得嚇死別人。
皇朗對著角落招招手，黃金蛇乖乖地從屋子的另一端滑到皇朗腳邊，順著皇朗的腳踝盤上他的大腿，示好地吐吐舌頭。
皇朗摸摸黃金蛇涼涼的身軀，無可奈何地笑著。「算了！既然都說要養你，總不能讓你當流浪蛇吧？搞不好又被人家抓去煮蛇湯，再不然就是抓去做藥酒。」
黃金蛇一聽「蛇湯」兩個字，嚇得猛搖頭，帶著哭音，「嗚，人家不要做蛇湯，不要啦！」
皇朗大笑，屈指彈了彈黃金蛇的腦袋。「喂！先說好，你要留下來可以，不過得以人形出現，否則會嚇到別人。」
黃金蛇癟癟嘴，討價還價。「主人，能不能……不要變人啊？我不喜歡走路啦！」
「蛇湯？人形？兩個你自己挑。」
「嗚……」黃金蛇欲哭無淚，看著皇朗認真的表情，為了不做蛇湯，只好乖乖地施法，瞬間變成人形。
皇朗摸著下巴，滿意地看著黃金蛇變做人形模樣時的漂亮臉蛋，問：「你叫什麼名字？」
「師父叫我笨蛇、同伴叫我小金、我最好的朋友狐狸叫我呆呆。」
皇朗臉一黑，又問：「有沒有……別的、正常一點的名字？不然以後我怎麼叫你？」
黃金蛇歪歪腦袋，認真地想了想，「啊！有有有，我成仙的時候，玉皇大帝有賜個封號給我，因為我在北方修煉登上天庭，對於天庭的新氣象頗有中興之力，所以叫做『北上中興號』。」
皇朗暈倒。
北上中興號？
當他是鐵路局還是公路局？
要不要再來個南下莒光號？東線自強號？
切－－
那個玉皇大帝絕對是混飯吃的，好歹也取個什麼「齊天大聖」、「瑤池仙子」、「威武元帥」之類的，下次玉帝壽辰的祭典上絕對要燒個什麼命名百科全書上去，省得那些好不容易才修煉成仙的可憐蟲，被安上沒品味的怪封號。
為了不讓「北上中興號」這種俗氣沒品的封號污染自己的耳朵，最後皇朗決定黃金蛇跟他姓，以後就叫他！！
皇、小、蛇！
砰！
「痛！」
皇小蛇摸摸撞到桌腳的後腦杓，整個人從沙發跌坐到客廳的地板上。
昨天雖然在皇朗的「大發善心」下，不至於成為街頭的流浪蛇，可是等到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問題來了。
這房子雖大，卻只有一間臥房。
雖說皇朗那KingSiZe的大床就算睡上三個人也綽綽有餘，可是就在小蛇興奮地撲向那柔軟的大床時，被皇朗一把抓住，連人帶被單枕頭扔到客廳的沙發。
「你給我睡客廳。」
「嗚，為什麼人家不能睡床上？為什麼為什麼？」
「閉嘴，再吵就給我睡籠子。」皇朗手一比，指著牆角蛇店老闆給的鐵籠子。
看看冰冷狹小的鐵籠子、再看看雖然沒有那張大床溫暖，卻也很舒服的沙發，小蛇癟癟嘴，「好嘛，主人晚安。」
小蛇一手摸著發疼的腦杓，還沒完全清醒地揉揉眼睛後，這才睜開眼睛仔細看著這個新環境。
哇！好漂亮喔！
主人的家真的是好漂亮，小蛇看著四周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下可完全清醒，東摸摸西摸摸，好奇地探索著。
「咦？這什麼啊？」
小蛇歪著頭，看著桌上擺著好幾個不同大小的長條狀物體，表面還有一粒粒豆子般的東西。
好奇地蹲在桌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按向其中一個物體上的豆子。
「赫！」
牆壁上原本黑黑會反光的東西居然咻地跳出畫面，接著好多聲音跟著傳了出來。
哈！好有趣、好好玩喔！
再挑一個物體，按下上面的豆子。
這回整問客廳大放光明，所有的燈全都亮了起來。
再一個，又再一個……我按、我按按按按按！！
睡夢中傳來一片噪音，還以為是請來清掃的阿桑弄出的聲音，皇朗翻了個身拉起床單遮住耳朵，皺著眉頭含混不清地道：「搞什麼啊？打掃也能弄得這麼吵？」
突然問，皇朗瞪大眼睛，一把扯下蒙在頭上的被單。
不對！掃地阿桑都是中午才來，現在才幾點？難不成－－
當皇朗前腳踩進客廳，看到眼前的景象，腦子裡最先浮現的念頭就是要把眼前亂象的肇事者抓來爆打一頓。
「哇！怎麼會這樣？怎麼辦怎麼辦？」
客廳旁連接的小廚房，漂亮的少年穿著一件長到他膝蓋的襯衫，看著自己捅出的樓子，焦急地團團打轉。
忽然看見皇朗出現在客廳，小蛇像是發現救星般撲過去，指著背後猶如颱風過境的廚房，淚眼汪汪地求救，「嗚，主人主人，怎麼辦怎麼辦？」
皇朗看著水龍頭壯烈地躺在水槽，從斷裂處狂噴的自來水、冒出熊熊烈火的瓦斯爐、冰箱的門大開，本該放在裡面的東西現在全散落在廚房的地板上、櫥櫃裡的杯碗盤子不是缺了角，就是早成了一堆碎片，至於菜刀就更恐怖了，居然全給人當飛鏢來射，插在木製櫃子上。
更別提旁邊的客廳，電視機音響大開，冷氣狂吹，就連落地窗旁的電動窗簾也發出怪聲，看樣子是給某人玩到故障的結果。
皇朗衝入災害現場，先把瓦斯爐跟自來水關上，切掉電視機音響還有冷氣的電源，接著一拳敲在小蛇頭頂。
「你你你－－」
小蛇委屈地抱著頭縮在牆角，絞著手指哀哀討饒，「對不起嘛，人家、人家下次……下次不敢了……」
「還、下、次？」皇朗冷眼一瞪，小蛇又往角落縮了幾步。
「沒了沒了，沒有下次，我保證。」
皇朗無力地看著淒慘的災害現場，「你給我去沙發上坐好，我沒收拾好前不准下來。」
「喔！」小蛇垂著頭，偷偷看了眼皇朗的臉色，怯怯地張嘴，「主人，我幫你收好不好？」
眉尾一挑、冷眼一射，皇朗指向沙發。「再囉唆，就拿你燉蛇湯。」
「嗚哇，不要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做蛇湯。」小蛇嚇得連滾帶爬衝去沙發上乖乖坐好。
之後的日子，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社會版頭條的主角，皇朗開始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從開冰箱到自來水，教小蛇正確的使用方法。
皇朗發現，跟這笨蛋在一起，簡直就是天天在挑戰自己腦神經的極限。
只要一個不注意，那笨蛇就會出婁子，簡直就是個會走路的災難麻煩製造機。
唯一的「好處」，恐怕就是自己的神經越來越粗壯，從一開始會氣到吐血，到現在最多氣到翻白眼。
「主人，你的機機在震耶！」
小蛇從電視前抬頭，兩手搭在客廳的茶几上，睜大眼睛興奮地看著某樣震動中的物體。
皇朗從書房出來，聽見小蛇的話，臉一黑，對準小蛇的鼻尖曲指彈去。「這叫『手機』，拜託你，出了門別對著它叫「機機」，否則人家絕對把你當變態。」
小蛇吃疼地搗著鼻子，低聲抗議：「又彈人家，嗚，鼻子……」
皇朗白了小蛇一眼，接起手機。「喂？」
手機那頭先是傳出陣陣噴氣聲，接著發出大力吸氣的聲音，然後爆出石破天驚的巨吼－－
（姓皇的！你給老娘我滾、回、來！）
皇朗被吼得耳朵嗡嗡作響，反射性地把手機舉到離自己最遠的地方，以免耳膜承受不了巨吼當場成了聾子。
小蛇被這突來的巨吼嚇得彈到半空，嗖地一聲打回原形，接著就看見一條黃金蛇狼狽地摔到地板上。
「嗚，耳朵痛痛啦！」
怎麼今天的「機機」這麼吵？
不過，這罵人的音量還有方式，跟師父好像喔！
手機那頭持續傳來巨吼，皇朗掏掏耳朵，索性把手機扔到沙發上，然後用靠枕壓著以阻擋噪音穿腦，等到三分鐘過後，才從靠枕下拿出手機，擱回耳朵邊。
「美女，你罵夠了沒？」
（吁……吁……氣死我了！姓皇的你倒好，事情全推給老娘我就自己一人風流快活，回來台灣也不說一聲，要不是Ann昨天說溜嘴，老娘我不知道還得給你這傢伙代打到什麼時候？你現在就給我滾來公司交接，老娘我已經三個月沒跟小老公吃飯，再這樣下去萬一被我老公休妻，到那個時候看你怎麼賠我。）
皇朗痞痞笑著，「哎呀，你優秀嘛！反正公司是你創的，有人這麼讚賞你的能力，幹嘛生氣？」
（我叉叉你個圈圈！要是老娘被小老公休妻了，看我會不會安排個醜女給你，然後抓你去公證結婚。）
皇朗惡寒地抖了一下，「好恐怖……不鬧你了！我回公司接手就是。」
（限你兩小時內出現在總裁室門口，掰！）
手機那端的人交代完畢，興奮地掛掉電話，完全不留給皇朗任何反悔的機會。
皇朗看著被噪音打回原形的小蛇，想想若是把小蛇獨自留在家裡，又不知道會弄出什麼災難，他可不想這精心設計的房子，回來後只剩被火燒的焦黑的殘骸。
「喂！變回來，跟我一起出門。」
小蛇不可置信地瞠大黑溜溜的眼睛。「主人你是說……出門嗎？」
「對，我要是兩個小時內沒辦法出現在公司，就得娶某個醜女回家當老婆，所以你動作給我快點。」
「喔耶！主人你最最最好了。」
小蛇變回人形，興奮地轉圈圈。
耶，太好了！他終於可以出去玩了。
自從來到主人家，整整十天沒離開這個屋子，好悶吶！
皇朗整理好東西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看見興奮轉圈的小蛇，黑著俊臉爆吼：
「你、給、我、變、出、衣、服、來！」
「啊咧？」
小蛇搗著耳朵退了幾步，低頭一瞧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吐吐舌頭討饒，「人家忘記了嘛！」
「你下次變人形時再敢給我忘記變出衣服，我就把你抓去泡藥酒。」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不要拿我泡藥酒……嗚……」
皇朗看著小蛇一邊變出衣服一邊紅著眼睛穿上，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怎麼也生氣不起來，一把抓過小蛇的手臂，俐落地替他穿上衣服，眉頭皺了皺，「你怎麼變來變去還是這套衣服？」
小蛇擤擤鼻子，「不然人家要變什麼？」
「我的意思是，你難道就不會換別的衣服穿穿？」
「別的？」小蛇疑惑地看著皇朗。
「算了！等我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我帶你去買幾套衣服，總穿這麼老氣的東西，可惜了你這張臉蛋。」
「主人你要幫我買衣服？真的嗎？」
「對啦對啦！」皇朗沒耐心地回答。
自從這笨蛇出現後，就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老媽子，嘮嘮叨叨的連自己聽了都煩。
真是……唉－－
鈞天長條設計公司－－
位於台北信義區商業大樓的這間公司，業務包含了各式平面立體的長條設計，舉凡平面媒體上的宣傳，到街頭櫥窗的設計等等，是業界中的龍頭。
獨特的設計風格，吸引了許多客源，前不久正值選舉期間，有不少為求吸引選民目光的候選人，紛紛前來希望鈞天公司能幫他們規劃宣傳影片。
皇朗的名車駛入這棟商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停在他專屬的位置，下車繞到副座那頭，打開車門一把將興奮過度的小蛇揪出車外。
「不准變回原形；二不准離開我身邊。如果你兩個要求都能做到，晚上就買烤布丁給你吃。」
小蛇一聽見有烤布丁吃，拼了命地點頭，口水滴滴地拍胸保證：「沒問題，主人你一定要買烤布丁喔！」
皇朗皺眉凝視著小蛇，好半天沒出聲音。
小蛇莫名其妙地瞅瞅皇朗，「主人，怎麼啦？」
「就是這個。」
「什麼什麼？主人你說什麼人家不懂啦！」
皇朗曲指彈向小蛇的鼻頭。「再加一條規定，以後凡是出了家門，不准叫我主人。」
否則不曉得內情的人，見到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男孩對著自己叫主人，肯定把他歸入變態之列。
「為什麼？」小蛇不解地歪著腦袋。「主人就是主人，不然，人家要怎麼喊你嘛？」
「笨！叫我的名字不就得了？」
「可是……」小蛇非常委屈地扳著手指頭。「人家不知道主人叫什麼名字……」
皇朗身子一斜，差點摔到地上。
果然笨是會傳染的，都住在一起好幾天了，居然沒跟小蛇說自己的名字？
誰叫小蛇老對著他主人主人地叫，聽起來挺順耳的，也就沒想去糾正他。
「看你要叫我皇朗還是朗，隨便，記住沒？」
小蛇點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叫一聲試試。」
小蛇露出可愛的笑容，甜甜地道：「朗朗。」
皇朗肩膀一歪，眼睜睜看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瞬間全冒了出來，當下一個爆栗敲在小蛇腦袋瓜上。「超噁心，不准這麼叫。」
小蛇摸摸被敲疼的腦袋，張著大眼睛無辜地問：「為什麼不能這樣叫？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這笨蛇居然還問他為什麼？
想他堂堂三十歲的大男人，被人用那種「口愛」的稱呼叫來叫去，會不覺得噁心才有鬼哩！
皇朗嘴角抽抽，試圖跟小蛇做理性的溝通。「拜託，我都三十歲了耶！換做是你，我叫你『蛇蛇』你會開心嗎？」
小蛇開心地踮起腳尖摟著皇朗的脖子。「會啊會啊！如果朗朗叫我蛇蛇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皇朗臉黑黑，垮下肩膀抓起小蛇的手關了車門轉身直奔停車場的電梯入口。
算了！
跟條蛇能講出什麼道理？
尤其還是只呆到姥姥家的笨蛇？
電梯間內，皇朗脫力地靠著樓層的操控板。「你高興怎麼叫就隨你，我懶得管了。」
小蛇看了皇朗一眼，微笑喊聲：「朗朗、朗朗！」
鈞天長條設計公司位於商業大樓的頂樓，當初看中這棟有三十層的大樓，便是因為白天從頂樓眺望出去，看著信義區川流不息的人潮與車潮，便猶如看著快速流動的時間，隨時警惕自己光陰不等人，分分秒秒很容易在不經意中就這麼消失，再也不回頭。
夜裡，點點燈光亮起，從落地窗望出去，便是一片難得的景致。
皇朗揪著小蛇，才剛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迎面飛來漫天紙張，皇朗眼明手快地把小蛇藏在背後，自己則習以為常似地給一堆A4紙砸在臉上。
「兩小時十五分鐘，姓皇的，老娘要辭職，不、干、了！」
皇朗看著一張張落到地上的紙張，十分老謀深算地笑了笑。「本來還想說給你休兩個月大假，外加迪拜六星級旅店高級套房住宿飲食免費供應，不過你要辭職了，唉……那就沒辦法了，誰叫這福利只給員工呢？方小姐，待會記得把辭職信交到我桌上，順便告訴人事部張貼長條應徵新人。」
方婷抽抽嘴角，暗罵皇朗十八遍，原本凌人的氣勢驟然消失，喬了喬34D的胸部，頂著那張可比名模的艷麗臉蛋，嬌笑諂媚地走向皇朗，變臉之快，堪稱經典。
「哎喲，人家已經三個月忙得昏天黑地，萬一小老公吵著要跟我離婚怎麼辦？好不容易有第二個男人敢娶我，要是就這麼給休了，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任哩！」
皇朗壞心一笑，「那……剛才是誰說要辭職的？」
方婷臉一凝，左右張望，氣憤地道：「是哪個不是好歹，是誰？你叫他出來，老娘要痛扁他一頓。」
「好好好，不鬧你了！」
方婷神情一舒，摟著皇朗的脖子，抹著香奈兒口紅的豐唇離皇朗的嘴不到五公分的距離。「小子，你剛才說的話可算數？」
「當然，我前天還接到你小老公的電話，說你每天累得都來不及吃飯倒頭就睡，拜託我可不可以給你放個假，他想帶你出國休息一下。」
方婷放開皇朗的脖子，感動得當場熱淚盈眶，「嗚……老公……」
皇朗寵溺地拍拍這個從創業一路在背後支持的夥伴。「別哭別哭，我剛才在車上Call給你小老公了，他已經跟公司請好假，就等著你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出發。旅館那邊也幫你訂好了，祝你們玩的愉快。」
方婷樂得在皇朗臉頰上香了一吻，抓起桌上早已收拾好的公事包踩著高跟鞋衝回她那甜蜜的小窩。
小蛇目瞪口呆地瞧著這幕，滿腦子疑惑不解地問：「主……朗朗，你要跟這母的交配嗎？」
皇朗正準備把脫下的西裝外套掛到門邊的衣物架上，冷不防被小蛇勁爆的發言突襲，腳一拐，整個人把衣物架撲倒，然後就聽見一連串的聲音，什麼花盆啦、垃圾桶啦、茶几啦，跟推骨牌似地一個推一個全都被推倒在地上。
皇朗掙扎地從衣物架上爬起來，一拳敲得小蛇抱頭原地彈跳，連連喊疼。
「嗚哇哇……朗朗壞，痛死人了！好痛好痛！」
「活該，誰叫你亂說話。」皇朗抱著手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什麼母的？什麼交配？這女人……你知不知道這女人是誰？她、是、我、老、媽！」
「啊？那母的是朗朗的娘親啊？」
又敲了一拳。
「嗚，又揍人家……」
皇朗爆裂滿頭青筋，抓狂道：「告訴你，那叫做『女人』，不是『母的』。別老把你們蛇類的稱呼用到咱們人類身上。」
小蛇滿眼淚花打轉，搗著被K了兩拳的腦袋瓜子，噘著嘴巴抗議：「哼，你物種歧視。」
物、物種歧視？
這哪門子專有名詞，他怎麼沒聽說過？
「你打哪學來這種奇怪的名詞？」
小蛇抬高下巴，十分得意。「電視機囉。」
皇朗垂頭……
果然，電視會教壞小孩，怪不得家長們老控告電視台。
第三章
小蛇一臉受虐小媳婦的模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著眼前的「怪東西」猛看。
嗚，好醜……
主人為什麼要人家跟這種醜東西打交道嘛！
討厭討厭討厭，主人最近越來越討厭了！
上次是那個叫「飲水機」的噴水怪物、再來是個叫做「影印機」，會發出刺眼光線的怪傢伙，現在……
白白的，嘴巴好大好大，嘴巴裡頭還有一堆水，剛才跟他打了半天招呼也不理人家，隔壁那幾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醜東西只要有人進去，不久後還會發出嘩啦啦的怪聲音。
嗚……主人幹嘛要人家來這裡啦！
就在小蛇盯著他所謂的「怪東西」看了半個鐘頭後，皇朗左右等不到人，想想一定又是那只笨蛋出了什麼意外。
唉，誰說沒生過孩子的人，不懂帶孩子的痛苦？
自從小蛇出現在他家後，不用生過孩子，就知道小孩子－－一、定、很、煩！
瞧瞧，這不又半個鐘頭還沒回來？
「唉－－」皇朗長長歎了口氣，懷疑自己會不會年紀輕輕就被氣出滿頭白髮。
明明自己小時候在方婷那百分百不及格的老媽手下，完全不用她操煩地就長大了，而且打從小學三年級被方婷「流放」到美國當小留學生後，壓根就是他把自個兒養大的。
至於方婷這個不及格老媽則自己留在台灣，一手打拼創立了鈞天，現在還有個小老公負責方婷完全不會的家務事，也算讓那個在天之靈的老爹能夠放心這個寶貝老婆在人間的生活！
廁所最內側的門板被向外拉開，皇朗看著在裡面一副欲哭無淚的小蛇，無力地問：「又怎麼啦？」
小蛇淚眼汪汪地轉身撲進皇朗懷中，好委屈好委屈地哭訴：「嗚嗚……他不理我，怪東西他不理我……」
皇朗看著小蛇口中的「怪東西」，臉色黑青。「你要『這東西』理你幹嘛？直接上不就得了？」
小蛇臉蛋紅紅，害羞地問：「可是，要『上』別人之前，不是要他同意才可以嗎？師父說過，強迫人家是很不道德、很不禮貌的耶！」
皇朗攬緊拳頭，忍著想爆打這笨蛇的衝動，磨牙，「『上』廁所，還、需、要、馬、桶、同、意、嗎？」
小蛇一見皇朗臉色不對勁，根據這段日子來與主人相處的經驗法則來看，主人一定、一定又要K他了。
小蛇迅速跳離皇朗十步遠，搗著腦袋。「人家要解手，可是主人卻要人家去『上』廁所，我也很不願意啊！這東西好醜喔！嗚嗚……主人，人家可不可以……不要『上』這怪東西啊？」
皇朗耐性用盡，伸手一抓，把小蛇抓到身前，不再跟這笨蛇多說廢話，反正說了他也聽不懂。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扯下小蛇的褲子，在小蛇的驚呼聲中，把藏在褲子裡某個器官掏出來，像極了個教兒子如何使用馬桶的好媽媽，握著小蛇軟軟的分身對準馬桶。
「你不是要解手？動作快點，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
小蛇整個身體陷在皇朗懷中，全身上下紅得像是剛汆燙過般，尤其被皇朗握在掌心的某個東西，有種好奇怪的感覺不斷從那裡傳來。
癢癢的、麻麻的、熱熱的，可是……不討厭……
皇朗捏捏手裡握著的分身，催促著，「快點，難道你要我吹口哨才尿得出來嗎？」
小蛇咬著嘴唇，害羞地道：「可是，人家沒有這樣解手過，尿不出來嘛！」
「那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把褲子穿好，跟我回辦公室去，我還有事情要忙。」
正當皇朗要放開手中的器官，幫小蛇拉上褲子時，背後發出好幾道高高低低男女皆有的驚呼聲。
皇朗臉一黑，這才發現忘了關上廁所門。
而且，方婷創立鈞天時，還弄了個她自己非常得意的東西－－男女共廁！
也就是說，在鈞天，廁所不分男女，全都共用這一間，據說是仿造曾經紅極一時的美國影集「AlyMcbeal」（艾利的異想世界）裡頭，那個有趣的男女共用廁所。
「哇，總裁你也太鴨霸了！不要欺負人家小朋友嘛！」
「就是啊，小心犯法。小弟弟，你幾歲啊？不要被皇總騙走童貞喔！」
「唉……也不關門，人家斷背山好歹也在帳棚裡，我說老闆您也學著點，不要敗壞台灣的善良風俗嘛！」
你一言、我一語，嘰哩呱啦、呱啦嘰哩，大家忙著損人，沒注意皇朗的臉黑到都快看不見五官，一副超級颱風登陸的模樣，慢動作定格地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轉過身子，目露凶光地橫掃在場所有人等。
「很、有、趣、是、嗎？」
「呃……」
男男女女這下才發現糟糕，各個不自覺地往門口方向後退，堆起滿臉諂媚阿諛的笑容。
「我、我們什麼都沒看到……」被推到最前頭擋颱風的人，轉向貼在後頭烏鴉鴉的其他鈞天員工，「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對吧？」
「啊？喔，對對對……」
「沒看到沒看到，我視力不好。啊哈哈哈……」
「我沒戴眼鏡。」
「哎呀，我居然把隱形眼鏡放在桌上了，皇總不好意思，我得回去拿。」
皇朗深呼吸，非常陰險地笑了笑，笑得廁所的人全都皮皮挫。
「大家……很閒嘛！你們不是要來上廁所的嗎？來啊！其他間都空著，怎麼還不去？」
那個被推到前頭擋颱風的人忽然扶著腰，一臉痛苦。「我膀胱無力，等會……等會再來好了。」
「膀胱無力？那可不得了，每天跑廁所跑得很辛苦吧！來，我左手邊這間廁所是空著的，快進去吧！要不然人家會說我虐待員工的。」
擋颱風的人滿臉黑線，哇咧，找錯藉口。
心念急轉，當場扶在腰上的手往下一滑，遮在西裝褲上，一邊向後撤離暴風範圍，一邊轉口：「啊哈哈，我說錯了，是尿道結石，是結石啦！」
「唉，其實我也是結石，等會兒再來好了！」
「我也是。」
「對對對，我也是結石。」
就在結石人口比例劇烈暴增下，鈞天的員工一個個竄逃出男女共廁，留下鐵青著臉的大老闆皇朗，還有完全不知道發生何事，睜大眼睛呈無辜狀的小蛇。
隔天早上，茶水間－－
「剪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布！」
一群女人擠在不算大的茶水間內，一臉拼得你死我活的模樣，玩著可能連幼稚園小朋友都不屑玩的猜拳遊戲，為得只是取得最後的勝利，奪到當天負責送茶水進總裁室的特權。
好不容易等到鈞天的帥哥總裁從美國回來，沉寂了兩個月的廝殺又重新燃起戰火，而且這次……齁齁齁，還多了個卡哇依的純情美少年，養眼度頓時增加兩倍。
尤其昨天還撞見總裁跟美少年的曖昧關係，就更讓人忍不住想闖進去，看看這兩人是不是……嘿嘿，在辦公室裡頭那個那個……齁齁齁－－
「耶！是我是我，喔，感謝濟公、感謝三太子……」
最後獲勝的是剛來鈞天打工的大學女生，興奮得像是中了樂透頭彩一樣，奪走總裁專用的茶杯，沖了杯香濃美味的咖啡，低頭理了理其實一點也不亂的衣服，在眾女人羨慕的眼神下，得意洋洋地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扣扣扣」
「什麼事？」
「總裁，我是倩如，您的咖啡送來了。」
「請進。」
梁倩如故作優雅地推開了門，將咖啡擱在皇朗桌上，左右瞧了瞧。
奇怪？那個美少年跑哪去了？
之前明明看到他跟總裁兩人進了辦公室後，就沒看見他走出來啊！
怎麼不見了呢？
「總裁，請問一下……」
皇朗從一堆簡報中拾起頭，非常迷人地笑著。「倩如，我在忙，麻煩你離開時幫我把門帶上。」
「咦？喔，好好好……」梁倩如被這笑容迷暈了神智，一個勁地點頭，完全忘了自己要問什麼，像是給催眠般暈乎乎地走出辦公室，還乖乖地把門給反鎖。
等到梁倩如離開後，皇朗吁了口氣，有著滾輪的椅子向後滑開了些，低頭看著盤曲在自己大腿上那條粗大的黃金蛇，正閉著眼睛呼呼大睡。
皇朗無奈地彈了下黃金蛇的鼻頭，睡夢中的金蛇舉起尾巴揮開打擾它睡覺的討厭東西。
「笨蛋，睡覺就忘了維持法術，會變回原形也不先通知一下。」
本來正忙著處理手中的企劃案，哪曉得才一抬頭，就看見本該睡在沙發上的「人」，竟然變回蛇形，偏偏門外恰好傳來高跟鞋踩在地板的聲音，只好衝去沙發一把抓起睡得死死的黃金蛇，然後迅速衝回辦公桌前，將這小笨蛇擱在腿上放好，椅子往桌下一滑，剛好可以擋住黃金蛇不被人看到。
皇朗打量著腿上酣聲大起的小蛇，這才發現小蛇身上的鱗片幾乎都有些磨損，而且在美麗的花紋下，其實有著許多新舊不一的疤痕。
「怎麼搞的？哪來這麼多傷？」
皇朗眉頭緊鎖，手指輕輕地撫過小蛇身上各處的傷痕。
「唔……」小蛇扭扭身軀，也不知皇朗按到什麼地方，小蛇突然睜開眼，嘴巴張得老大。
「噗！哇哈哈哈哈……好癢好癢，啊哈哈哈……癢死我了，哈哈哈……」
黃金蛇張著大嘴狂笑，蛇身在皇朗腿上扭來扭去。
皇朗見狀，眉毛一挑，手指擱在嘴邊呵了呵氣，對準剛才不小心按到的地方搔去，小蛇全身癢得難受，卻又笑到沒力氣從皇朗的魔掌中逃脫。
三分鐘後，小蛇累攤在皇朗腿上，吐吐蛇信，嗚咽著，「朗朗壞……壞壞，欺負人家，笑得好累……」
皇朗憋著笑，手指挾住小蛇吐出的紅舌。「喂！變回來，想嚇死人嗎？」
「無要嚕五縮偷（不要拉我舌頭）。」小蛇發音不清地抗議。
「噗！哈哈－－」皇朗再也憋不住笑意，很不給面子地爆出笑聲。
「堵人亥（主人壞），怪晃開倫家的縮偷啦（快放開人家的舌頭啦）！」
皇朗鬆開手，小蛇趕快把舌頭縮回嘴巴裡，省得壞主人又拉他的舌頭玩。
蛇尾巴在半空中畫了個圈，施起法術，原本盤在皇朗腿上的黃金蛇頓時消失，換成了個美少年跨坐在他身上。
「可以吃飯了嗎？」
皇朗捏住小蛇的鼻子，「吃吃吃，就知道吃，胖蛇！」
「人家才不胖呢！放手放手，沒氣……人家快沒氣了啦！」
小蛇不知道嘴巴也可以呼吸，整張臉蛋因為缺氧而漲紅，拚命想揮開皇朗捏存鼻子上的手。
「笨！你不知道嘴巴也可以呼吸嗎？」皇朗放開惡作劇的手，咋舌搖頭。
小蛇揉揉鼻子，張開嘴巴大大吸了幾口空氣，很興奮地抱住皇朗的脖子。「哇，真的耶！朗朗好厲害，比我師父還要厲害。」
拜託，這也叫厲害？
算了，不跟笨蛇計較！
不過……笨蛇變成人形時，還真是個漂亮的男孩，跟什麼傑尼斯系的夢幻美少年有得比。
皇朗低下頭，失神地吻上小蛇的嘴唇，舔著、咬著，舌尖敲開小蛇的貝齒，纏住剛才被自己捏得有些紅腫的舌頭輕輕安撫。
小蛇驚訝地睜大眼睛，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呆呆地任由皇朗又舔又親。
皇朗主動結束了這個突來的吻，看著小蛇一臉呆滯的模樣，手指彈彈小蛇的鼻尖。「你再發呆下去，當心我真的吃了你。」
「吃？」小蛇嚇得回神，鬆開環在皇朗脖子上的雙手，膽怯地道：「人家不好吃，不要吃我好不好？」
皇朗歎了口氣，摸摸小蛇的腦袋，低聲自語：「你不懂就算了。」
「什麼啦？朗朗你說什麼我沒聽到，再說一次嘛！」
「我說，去吃飯了！」
「耶？真的嗎？太棒了，人家想吃老爺爺的炸雞。」
「我拜託你長點記性可以嗎？那叫做肯德基。」
「嗟！」那家店的門口明明是老爺爺。
「在辦公室吃還是出去吃？」
「出去出去！」小蛇兩眼冒出小星星，從皇朗的大腿跳下來，抓著他的袖子就往門的方向沖。
皇朗被這蠻力拉出辦公室，離開前不忘交代秘書，說是若有人打電話找他，就說在忙，請那人留言什麼的，等他回來再說。
秘書及其它同事看著總裁難得出現的糗態，憋著笑點頭，等到兩人進了電梯，電梯門才一關上，整問辦公室當場爆出笑聲，還挾雜著N條關於那兩人曖昧傳言的小道消息。
第四章
好不容易結束一整天不斷的會議，皇朗疲累地揉著眼皮，謝絕客戶前往酒店作樂順道洽談生意的邀約。
為了這宗合作金額上千萬的長條合約，已有兩個月都沒好好休息的疲累也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則是因為掛心被獨自留在家中的那個笨蛋。
從小蛇無端闖進他的生活後，一連串的災難從沒斷過，真不知道他這號稱神仙的傢伙，是怎麼活到一千歲，成天闖禍居然還沒把自己給弄死，也算是小蛇厲害的地方了。
若說這蛇大仙帶來什麼好處，大概也只有他那還算可以的仙法，只要手指頭轉一轉，就可以解決不少事情。
只不過，要是給天上那些眾仙家們知道自己使喚小蛇用仙法除草掃廁所，不知道會不會氣到打雷把自己劈死？
想到這，皇朗的手停在車子的門把上，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的，好像越來越習慣那笨蛋的存在，這樣，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銀灰色的跑車馳騁在仰德大道上，即使儀表顯示時速九十公里的高速卻仍嫌太慢，看著前方似乎永遠也無止盡的路，要不是顧慮行車安全，皇朗巴不得把油門催到底，好早一秒回到家中，早一秒回到那個讓人掛心的小笨蛋身邊。
在連闖數個紅綠燈，隔天可能還會收到無數超速罰單的狀況下，跑車終於來到家門前，胡亂把車停入車庫後，皇朗拔了鑰匙衝下車子，也不關上車門，就這麼急奔向大門，慌亂地翻找口袋裡的門鎖。
就在皇朗努力辨認翻找門鎖的同時，大門輕輕地推開了，透出屋內微弱的光線與一道身影。
長長的影子挾著一陣風撲了上來，巨大的黃金蛇像是在洪水中發現那唯一救命的木頭，緊緊攀著皇朗不放。
圓圓的眼睛跟漫畫裡頭的人物一樣，誇張地飛奔出兩道淚水，嘴巴張得老大，露出上下各兩根雪白的利牙，哭得險些沒岔過氣來。
「嗚哇……主人你終於……終於回來了，嗚……那東西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人家好怕，嗚哇哇哇哇……」
皇朗全身上下被驚嚇過度的黃金蛇纏了好幾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哪知道小蛇嚇得厲害，越纏越緊，皇朗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在自己沒命喪笨蛇的蠻力前，對準蛇尾巴一抓，把死扒在身上不放的黃金蛇用力扯了下來，「你給我變回來。」
「嗚……可是，人家怕……」
「蛇湯！」皇朗挑眉威脅。
黃金蛇擤擤鼻子，迅速比較一下那個讓他害怕的東西，以及做蛇湯的恐怖程度後，乖乖地變回人形，從皇朗身上滑下來，兩腳才剛落地，立刻跑到皇朗背後躲起來，比著在屋子角落那個讓他害怕的東西。
「有狗……」
皇朗一聽，這才想起來，之前老媽似乎說了要把愛犬寄養幾天，好讓她跟小老公兩人能夠安心去旅遊。打概是自己前腳走沒多久，老媽就把狗扔過來了吧！
反正那隻狗很聰明，只要把它放進院子裡，就會乖乖地等自己回來。
不過，看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小笨蛇在不知情的狀況下開了門把狗放進屋子裡，然後被老媽那只精得跟人一樣的愛犬活整了一番！
「萊西，Come！」
皇朗對著黑漆漆的屋子喊了聲，兩秒後，一團毛茸茸的黑影子從角落撲沖而來，前足搭在皇朗胸前，開心地猛舔，來個熱情的口水洗臉。
「唔－－」小蛇被萊西熱情的舉動，嚇得連連倒退。
正當皇朗忙著推開萊西的口水攻勢時，豪宅大門外傳來刺耳的緊急煞車聲。
緊接著，發出劇烈的碰撞聲，只見那厚重的不銹鋼門應聲倒下，一台艷紅的法拉利在撞倒大門後，惹眼地開上那堆變形扭曲的金屬。
法拉利的車門被人慌張推開，穿著道士服、頭戴天師帽的男子一臉欲哭無淚地指著地上的大門，扯著頭髮哀嚎：「哇啊啊啊……波波，完蛋了、完蛋了啦！你知不知道這裡的房子都很貴啊！這片東西一定也很貴的，嗚哇……你要我怎麼賠人家啦！」
相較於男子的哀嚎，從駕駛座下來的人卻是一派輕鬆，緊身的皮衣皮褲，將那人的身材分毫不差地呈現在他人眼前，就連跨間形狀雄偉的部位，同樣線條分明、顯露無遺。
穿著緊身衣的男子，一頭刺眼的金髮長及腰間，把臉上裝飾性質遠超過實用性的太陽眼鏡推到頭頂，鼻子對著豪宅附近的空氣嗅了嗅，接著露出一抹淺笑，對著豪宅半掩的鐵門，撐開嗓子大喊－－
「喂！呆呆，老朋友來了，不出來看看嗎？」
呆呆？
屋子裡，縮在牆腳躲避萊西的小蛇聽見這聲音，睜大眼睛，耳朵也豎了起來。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別人這樣叫他了！
自從小狐被叫做道士什麼的傢伙抓走後，就再也沒有被人這樣叫過了！
難道、難道……難道是？
小蛇顧不得對萊西的恐懼，衝到玄關，伸手將鐵門整個打開，看著那個在黑夜中依舊非常亮眼的金髮，千年來的記憶一瞬問全湧上腦袋。
沒錯！
這個就是他百年沒見到的小狐、他最好最好的朋友小狐、無論他有多呆多笨都一直在身邊幫他的小狐。
「嗚……小狐……狐狐，人家好想你喔！你跑哪裡去了？人家都找不到你，嗚哇……」
小蛇邊跑邊哭，飛身撲進男子的懷抱，比小蛇高出一個頭的男子同樣眼眶濕潤地緊緊回摟這個認識將近千年的好朋友。
「呆呆你這笨蛋！你不是最怕人類的嗎？怎麼會住在人類家裡？你師父呢？那個糟老頭混哪去了？怎麼放你一個人來到這麼遠的台灣……喂！你這死人類幹嘛？」
男子一連串的問題還來不及問完，懷裡的小蛇冷不防被慢一步趕來的皇朗，鐵青著臉把小蛇揪回自己身後護著。
「我幹嘛？」皇朗冷哼，「先生，你半夜三更撞壞我家大門，現在又抱著別人的東西不放，該問這句話的人是我才對！」
一旁那個扯著頭髮啜泣看著被撞壞的大門，盤算著要花多少錢才能賠的道士，抬頭瞅著互看不爽的另外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對著金髮男子開口：「波波，你身上……有多少錢，我只有一百七十三塊，不夠賠……」
金髮男子轉頭，危險地掃去一記冷眼，立刻讓那聒噪的道士閉嘴。
「呆呆，這死人類是誰？」
小蛇從皇朗背後鑽了出來，抹抹眼淚，露出開心的微笑，「他是朗朗，我的主人。他對人家很好很好，小狐你別嚇他啦！」
「主、人？」
金髮男子上下打量著皇朗，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那個本來乖乖閉嘴的道士打斷。
身穿道士袍的男子不知何時變出個銅鈐跟串著符紙的桃木劍，腳踏七星步，一手用桃木劍指向皇朗背後的小蛇，一手在空中比劃，威風凜凜地喝道：「波波，這裡有妖氣，看我的！天靈靈地靈靈，降妖伏魔顯神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降……嗚哇，波波你又踹我，嗚……」
道士的咒語還沒念完，金髮男子抬起長腳，對準道士的屁股就是一踹，踹得那個可憐道士向前衝了好幾步才停下。
金髮男子厭惡地看著落在地上的銅鈴符紙桃木劍什麼的，左手一揮，那些東西上竟然全都冒出一簇簇的火苗，連灰都不剩。
「降你媽的，連我都收拾不了，還想收妖？收你大頭鬼！」
「嗚……波波……」
「而且小蛇是仙，你才妖氣重！還有，你除了太上老君跟三太子就不會找別的大仙了嗎？我不是跟你說過有些神仙要拼業績，叫你找他們上身比較快嗎？太上老頭跟哪吒那小鬼忙得很，沒時間理你這個笨道士！」
道士高大的身子被金髮男子罵得縮成一小團，帶著哭腔道：「嗚……我會認真學的，波波你不要拋棄我……」
「閉嘴！」
「嗯嗯！」道士一聽，趕緊閉嘴，縮啊縮地縮回車門邊乖乖等著。
金髮男子歪著腦袋，看向被皇朗擋在背後的老朋友。「呆呆，你……沒露餡吧？」
皇朗大步一跨，把小蛇整個遮住，泛著連自己都沒發覺，濃濃的獨佔欲。「如果你要說的是我知不知道他是蛇變的，告訴你，早看過了！」
「什、麼？」
金髮男子渾身一震，架在額頭上的太陽眼鏡被嚇得滑了下來，要掉不掉地卡在鼻尖。
小蛇從皇朗背後繞了出來，親暱地扯扯男子的長髮，甜甜笑著。「對啊！主人老早就看過我的原形了，而且他不怕耶！沒有討厭我、沒有害怕我、沒有指著我叫怪物、更沒有找人來抓我殺我。小狐你放心，朗朗對我真的非常非常好喔！」
金髮男子仍舊一臉不可置信的呆滯，反倒是皇朗聽了這話胸口莫名揪痛，扳過小蛇的身體面對自己。
「你說什麼？抓你、殺你？」
小蛇點點頭，絞著手指頭，神情染著淡淡的哀傷，「其實，也不能怪那些人，是我不好，嚇到他們。可是……人家也想有朋友、有爹娘，可是不管那些人曾說多喜歡我，只要一發現我是蛇，就……就……」
皇朗靜靜地張開雙臂，將小蛇緊緊圈在胸前。
怪不得。
鱗片上的摩損、深淺不一的傷痕……
這笨蛋！
都給人類背叛了無數次、都給人抓來台灣做蛇湯了！
卻還是寧願選擇相信，相信一個初次見面的，說不定又會再次給他帶來傷害的人類。
笨蛇笨蛇笨蛇！
罵你再多次也沒用的笨瓜！
卻也是……這麼讓人心疼、惹人憐惜的笨蛇。
那我這個會擔心你、牽掛你、心疼你，而且總是被你氣到想揍你一頓，卻每次都狠不下心的我，是不是更笨？
皇朗用力環抱住小蛇，心底最柔軟的一處，被這又傻又呆的笨蛇不經意地闖入，在自己也沒察覺的情況下，心中那塊一直缺落的一角，被滿滿地填補，而終於……成為完整。
「主人？主人？」
皇朗從思緒中回神，見小蛇擔心地拽著自己的衣角。
「主人你還好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
皇朗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又被那金髮男子插嘴道：「呆呆，跟我走吧！我帶你回靈蛇洞。」
「好啊！」
小蛇興奮地應了聲，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轉過頭，愣愣地看著皇朗。
「可是……主人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金髮男子白眼一翻，「你繼續待在這裡他才更困擾好不好？」
拜託，這個從小認識的同伴是個什麼德行的「蛇」，沒別的東西比他更清楚了！
這呆呆糊里糊塗、心地又軟又愛哭，更不要說他經常脫線出狀況。
而且萬一呆呆不小心給別人知道他是蛇變的，搞不好又要被當作妖怪追殺，然後又讓自己難過得半死。
「主人……」小蛇淚水在眼睛裡打轉，絞著手指頭怯怯地問：「我真的……讓你很困擾、很痲煩嗎？」
「對！很困擾。」皇朗面無表情地回答。
「嗚……」淚水一滴滴落在小蛇臉頰。
「而且成天闖禍，非常麻煩。」
「對不起，對不起……」小蛇用手背努力抹去淚水，卻怎麼樣也抹不完。
嗚……
為什麼自己總是這麼笨？
好不容易有主人不會怕他，不怕一個會變成蛇的怪物。
可是……
自己還是讓主人覺得困擾，是主人的麻煩。
「嗚……」
小蛇狠狠捶打自己的腦袋。「笨蛋笨蛋笨蛋，小蛇你是大笨蛋！主人嫌你煩、討厭你了！都是你太笨，所以主人他不要你，不要你了……嗚……」
皇朗抓住小蛇的雙手高舉過頭，力道大得在小蛇手腕上捏出殷紅指印。「你是很笨，我也的確覺得你帶來很多困擾跟麻煩，可是……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要你？」
「咦？」
小蛇抬頭看著皇朗，滿臉的鼻涕眼淚。「可是我……」
「真是個讓人放不了手的笨蛇！」
皇朗含糊地說了幾句，捉著小蛇的雙手反折至背後，彎下腰狠狠地咬住那張聒噪不停的嘴，狠狠地吻住這個讓他煩躁、讓他掛念……讓他動心的笨蛇。
激情的熱吻嚇傻了一旁的金髮男子，卡在鼻尖的太陽眼鏡當場被震得摔在地上，壯烈犧牲地摔成N塊碎片。
至於車門旁邊好半天不敢說話的道士，則是一臉艷羨地摸著下巴，帶著觀摩心態地欣賞著這幕男男激吻。
熱吻後，皇朗用手梳理著小蛇及肩的黑髮，彈了一下小蛇的鼻尖。「我沒有不要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真的？真的真的？」小蛇仰頭看著皇朗。
「可是你……不是想家？」
「這個……」小蛇咬咬下唇，躊躇著。
是很想回靈蛇洞啦！
不管怎麼說，自己也待在那裡好幾百年了，怎麼可能不想念？
可是……
自從一塊修煉的同伴一個個成仙去了，連那個最凶最壞最會罵人還會打人的師父也回天庭後，就只剩自己一個孤伶伶地窩在洞裡，怪寂寞的。
而且，明明蛇類的體溫很低，可是只要看著那空蕩蕩的靈蛇洞，就會覺得好冷好冷。
不像這裡，主人雖然會彈他鼻子、會罵他、還有一堆好奇怪好新鮮，完全沒看過的東西。
但這裡總是溫溫的、暖暖的。
不會冷、不會寂寞、更不會只有他自己孤伶伶地窩在角落。
小蛇看著皇朗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主人，我真的可以……可以待在這裡嗎？」
「當然……」
「不行！」
皇朗跟金髮男子同時間開了口。
小蛇轉頭看向金髮男子，皺著眉，不解地問：「狐狐，為什麼不行？」
金髮男子跨著大步走來，伸手拽住小蛇的後頸想把同伴從皇朗胸前拉開，卻被皇朗早一步反應，快速將小蛇藏在背後護著。
金髮男子看著空空如也的兩手，氣不打一處來，金色的瞳眸燃燒熊熊怒火，左手搭在右手腕－－
「蹭！」
男子的右手中指高高豎起，比了個非常具有「國際水準」的手勢。
「F－k！你這死人類在打小蛇什麼主意，以為我不知道嗎？告訴你，老子說不行的事，還沒有一件行得通的！」
「哦？」皇朗高高抬起了下巴，擺明挑釁。
金髮男子一看這反應，當場怒火更熾，隱隱可見他四周冒出熊熊火焰。
男子嘴中喃喃低念著旁人聽不懂的古老語言，金色的雙眸囂張地怒視著皇朗，而原本老老實實待在車門邊的道士一見這恐怖的陣仗，嚇得打開車門鑽回車內，不敢去看接下來會發生的慘事。
小蛇從來沒看過老朋友發這麼大的火，要施法術阻止，可是小狐的道行比自己高多了，而且萬一出手時不小心傷到主人……
左想右想，卻想不出有什麼可以阻擋小狐的方法，小蛇急得淚水在眼睛裡打轉，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反觀皇朗面對金髮男子的沖天怒火卻是一派輕鬆，還悠哉地回敬了男子更具有「國際水準」的手勢。
「你這死人類，管他什麼天規天條，老子我今天非修理你不可。」
皇朗高高挑起眉毛，非常不以為意。「那就，看誰修理誰了！」
「看招！」
皇朗一吹口哨，喊道：「萊西，AttaCk！」
金髮男子正準備揮掌對準皇朗劈出一道火焰，哪想得到皇朗避也不避，接著那個口哨聲後，從屋子裡奔出一隻體型龐大的牧羊犬，後腳一蹬，飛身將金髮男子整個人撲倒在院子的草地，尖銳的犬牙威脅十足地停在金髮男的脖子上，就等皇朗再一個命令，就要把獵物狠狠斃命在嘴下。
「卑鄙！」
金髮男子被萊西壓在下方，指尖微微顫抖，卻仍舊不服地罵道。
小蛇扯扯皇朗的褲子，紅著眼睛。「主人，小狐他不是故意的，你叫萊西放了他好不好？」
皇朗生氣地揉亂小蛇的頭髮，「你真以為我會傷害你的朋友？你這笨蛇居然不相信主人？罰你兩天不准吃甜食。」
「嗄？嗚，主人……」小蛇委屈地癟嘴。
兩天不准吃甜食？那生活還有什麼樂趣嘛！
主人壞，每次都拿這個罰他，壞壞，嗚嗚……
「萊西，Come！」
皇朗一個口令，萊西立刻從男子身上跳開，回到皇朗腳邊乖乖坐好。
金髮男子慘白著臉，倔強地按住自己微微發抖的雙手，不服氣地叫囂：「來啊，卑鄙的人類，有種就再放馬過來。」
小蛇見他安全了，跑去摟著夥伴的脖子，邊抹眼淚邊笑著拉拉男子的長髮。
「狐狐你好笨喔，萊西是狗，不是馬。」
「你－－」
對這個快一千歲的同伴，都活了這麼久，居然還是這樣少根神經？
不！男子深刻反省，這笨蛇不是少「根」神經，而是根、本、沒、腦！
金髮男子垮下肩膀，氣得快虛脫。「算了，你想留就留，我不管你了。」
小蛇開心地笑了笑，突然發現最重要的問題。「狐狐，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男子任由小蛇把玩自己的長髮，斜眼睨著小蛇。「我之前經過這裡時，發現這屋子仙氣罩頂，本來以為又是財神那傢伙在辦公，後來才發現氣息不對，所以今天跑來看看，沒想到還真的是你哩！你呢？你又是怎麼跑來這裡的？」
「財神？老爺爺又在忙什麼啊？」小蛇關心地追問。
財神老爺爺對他很好呢！
每次只要遇到他，就會給他好多好多叫做「錢」的玩意兒。
以前是圓圓的鐵片，中間還有四方型小孔，叫做「銅錢」的東西；後來是個跟小山一樣，叫做「元寶」；前不久又換成了一迭迭的紙片，輕飄飄的只要一不小心，還會被風給吹跑，那個叫什麼來著？啊！叫做「鈔票」！
有了這種東西，他就可以跑去有人類在的地方，換到好多好吃的東西。
嘻，所以說，財神老爺爺最好了！
「台灣最近弄了個什麼『樂透彩』，以前一個禮拜兩天開獎，現在可好，天天開獎，這中獎的人樂翻天，財神卻是累得快暈了！」
「啊？老爺爺好可憐喔！」
「不說那老頭了，你還沒回答我，怎麼來的？」
「我啊！」小蛇指指鼻子，又摸摸腦袋。「我本來在靈蛇洞準備冬眠……」
「冬眠？你白癡啊！」男子扯開喉嚨大罵：「你都當神仙了，還冬眠個屁啦！你是豬嗎？」
小蛇搗著被噪音弄疼的耳朵，囁囁抗議：「人家是蛇，不是豬啦！」
「你－－」男子二度被氣到大翻白眼，險些沒暈過去。
在無數次深呼吸後，男子終於壓下想爆打小蛇一頓的念頭，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地開口：「怎麼來的？」
「就是人家本來在冬眠……」
小蛇偷瞧了眼男子的臉色，一看情況還好，這才大膽地繼續說下去，「然後……」
「然後？」男子憋著氣等待下文。
「然後就來啦！」
「砰！」
金髮男子當場脖子向後一仰，栽倒在地上，氣若游絲掙扎地動了動嘴唇，「過程呢？」
「過程？」小蛇不好意思地吐著舌頭，「人家在睡覺，不知道啦！」
男子死心地閉上雙眼。
暈吶！
害他擔心得要死，結果這笨蛇居然是因為誰死暸，所以才會這麼容易就被人類給抓住，害他還以為是何方厲害人物。
可恥啊！
堂堂一個仙人居然是這付德行，怪不得小蛇每次回天庭，玉帝都拜託他不要那麼快回來，怕是擔心自己中風吐血腦神經錯亂吧！
金髮男子掙扎地從地上爬起來，一臉壯士斷腕慷慨就義的悲壯模樣。「後來呢？你又是怎麼跑來這死人類的家？」
小蛇抓抓腦袋，傻笑，「那是因為……人家被送去賣蛇湯的地方，差點沒命了耶！還好主人買下我，救了我一命喔！」
「嘿嘿嘿－－」金髮男子扯著嘴角，沒力也地跟著傻笑。
想想以前有多少人類覬覦神仙的血肉，就為了能博得長生不老的功效，這蠢蛋倒好，傻不愣登地自己送去給人家作蛇湯。
嗚……好想哭啊！
還以為這笨瓜過了幾百年可以長點智慧，真是高估他了，嗚……自己還要在這「奶娘」的位置上待多久啊？
可是……要他這麼放呆呆一個人留在危機重重的人間，他不放心啊！
等等！
金髮男子用力回頭，金色的雙眸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皇朗。
嘿，這不是有個現成的奶娘候選人？
雖然讓呆呆留在這死人類身邊，絕對、一定、必然，會發生某種事情，不過這傢伙看起來還挺疼愛呆呆的。
說不定……還可以讓呆呆很幸福。
要不要賭一下？
金髮男子托著下巴陷入沉思，就連小蛇拚命拉扯他的頭髮也沒發現。
「狐狐，狐、狐！你在想什麼啦？喂喂喂！」
「你！」男子態度囂張地指著皇朗。「死人類，我在叫你啊！」
皇朗一臉奸詐地揚起笑容：「我答應，但不保證。」
「嚇！」男子嚇了一跳，心虛地問：「你……你又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你想我答應照顧這笨蛋，但要保證不碰他，對吧？」
「……對啦對啦！」
靠！這死人類挺聰明的嘛！
居然連他在想什麼都知道，嘿……不錯嘛！
有這麼個厲害角色接替奶娘一職，那他就可以放心了。
男子甩動一頭金髮，抬起摔破在地上，只剩一具鏡框的太陽眼鏡，撣了撣眼鏡上的泥灰。
「算了！你願意照顧就好，反正要你保證也沒用。總之，不准讓小蛇被別人欺負，要不然我非砍了你不可，聽到了沒？」
小蛇滿頭霧水，不，是滿頭大霧罩頂。
總之他完全搞不清楚這兩個人在說什麼東西。
小蛇甩甩暈乎乎的腦袋，納悶。「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金髮男子走了過去，兩手掐著小蛇的臉頰，使勁往左右拉開，拉得小蛇哎哎叫疼。
「呆呆，你想留就留下吧！等你哪天想回靈蛇洞了，我再來帶你回去。」
「嗚，我的臉……痛啦！狐狐你放手，嗚……」
男子放開蹂躪小蛇臉蛋的手，不放心地又問了句，「召喚術你還記得吧？別跟我說你又忘了！」
小蛇揉著發疼的臉頰，念出一串咒語。「人家才沒忘記呢！」
男子這才滿意地從皮褲口袋拿出個LV的皮夾，掏出張名片對準皇朗曲指彈去。
薄薄的紙不僅沒有飄落到地面，反而直直射向皇朗。
那個情況，大概就跟賭俠劉德華拿撲克牌飛射壞蛋的場景差不多吧！
皇朗伸手抄下射向自己的名片，低頭瞧了眼上面的內容後，便收入襯衫胸前的口袋。
「喂！人類老兄，你如果哪天要『棄養』這只笨蛇的話，記得通知我，本帥哥會記得來處理這只『大型廢棄物』的。」
小蛇雖然不知道那句「大型廢棄物」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讚美他的話，氣得嘟起嘴巴，硬把男子拖到車門邊。
「快走快走，不要一直欺負主人。」
「好好好，你別推了行不行，我自己有腳會走。」
金髮男子開了車門鑽入駕駛座，起動引擎，還是有點擔心地看著小蛇，拔下幾根金色的頭髮繞著小蛇的無名指打了個結，念了唸咒，原本綁在小蛇手指上的頭髮居然就這麼消失。
「有事的話，頭髮會帶你找到我的。」
小蛇動動無名指，點頭應道：「喔，知道了。」
「那我走了，改天有空再來看你，掰。」
「掰？」小蛇疑惑地重複著。
「就是再會，跟告退一樣的意思啦！厚，拜託你也學點現代語言好不好？這樣我很難溝通耶！」
「可是……人家不會……」
「找你主人學去。」
話才剛說完，男子立即倒車離去，臨去前還不忘把手一揮，那片被撞倒在地的可憐鐵門，竟然像倒帶般，回復成本來的模樣，完好如初，一點損壞也沒有。
皇朗從背後摟著依依不捨望著男子離去方向的小蛇，下巴輕輕抵在小蛇頭頂。
「很晚了，去睡吧！明天一早還得跟我去公司。」
小蛇紅著眼睛窩在皇朗懷裡，小小聲地問道：「我跟狐狐……還會再見面的，對不對？」
「那當然，你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那他……會過得很好對不對？」
「沒錯，不過……你要是再不給我去睡覺，最好有一個月不能吃甜食的心理準備。」
「哇！」
小蛇一聽，立刻掙開皇朗的雙臂，也顧不得對萊西的害怕，連滾帶爬竄回二樓臥房，乖乖地閉眼睡覺。
皇朗則在後頭不給面子地放聲大笑，牽著萊西繞到屋後的狗窩，還不忘把鏈子栓上，要不然讓萊西溜回屋子，再給這一蛇一狗鬧上大半夜，保證明天掛著兩圈熊貓眼上班。
皇朗走在後頭，微笑著罵了句：「傻瓜。」
心，一點一滴地陷入名為愛情的網。
這張網，卻是一個叫做小蛇的呆瓜無心撒下，只有自己一頭熱地栽了進去。
皇朗的臉上，難得露出愁苦。
要到何時，他的小蛇，才會明白他的心意？
第五章
小蛇傻呆呆地盯著電視銀幕，指尖滑過微敔的唇辦，喃喃道：「原來……這個叫做『吻』！」
銀幕上身著古裝的男女正從深情的凝視，到雙唇輕輕地接觸，唯美的畫面流洩著二胡拉奏的淒美樂章。
原來……主人之前對他做的，叫做「吻」。
小蛇的手按壓在心臟跳動的位置，疑惑地歪著頭。
可是……
為什麼胸口會噗噗狂跳？
這有一種甜絲絲的感覺？
主人很好，不但沒有抓他砍他、沒有驚嚇著躲避他，還接納他這個會一下變蛇一下變人的怪東西，就像對待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人一般。
可是……該怎麼說呢？
主人給自己的感覺，不像師父、不像狐狐、當然也不像同類、更不像天界認識的眾仙。
而是一種，很特別很特別的存在，會忍不住想要看著皇朗、想黏在他的身邊撒嬌。
聽著那撲通撲通的心跳、感受著主人身上令人眷戀的體溫、摸摸那結實的手臂跟胸膛。
小蛇煩悶地甩動腦袋，「討厭啦，想不通想不通，好煩。」
皇朗從二樓下來，就看見小蛇傻愣愣地對著電視銀幕發呆，自從教會小蛇如何使用家電用品後，他就對這個會跑出各種畫面跟聲音的電視機有著極大的興趣，著迷的程度，幾乎成了別人口中的「電視兒童」。
只不過，自己家這位「兒童」不但是條修煉成仙的黃金蛇，而且還「高齡」一千歲。
「喂！我的PDA在哪？」
打從小蛇住進這屋子後，清理跟找東西就不成問題，只要他用手指頭在空中這麼轉一轉就OK，簡直比菲傭還好用。
「啥？」小蛇從遊魂狀態中驚醒，「喔，你的屁屁啊，等一下，我找找喔！」
皇朗眉毛塌了塌，「那東西叫做PDA，我拜託你長點記性好不好？」
「聽起來還不是都一樣？」
小蛇難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接著手指頭一轉一勾，瞬間掌心多出了皇朗找了半天也沒找著的PDA。
「謝了。」
「思……」小蛇隨便應了聲，視線又落回銀幕，繼續對著電視機發呆。
皇朗皺眉看著沙發上的背影，想不通為何小蛇這幾天總是在發呆？
門外響起汽車的喇叭聲，看看手錶已到了跟友人約好的時間，對著小蛇的背交代了幾句，回答他的語氣依舊有氣無力。
皇朗把門鎖上，走向開車等候的友人應酬幾句，上車前有些擔心地回頭。
回來再解決吧！
兩天後－－
鈞天的總裁室裡，皇朗心不在焉地翻閱著秘書拿來請示的企劃案，注意力全集中在那盤腿坐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也不知這小笨蛋發什麼愣？
足足一個禮拜全都是這付遊魂樣，不但沒吵著要出去玩、沒吵著要看電視、就連對小蛇最有誘惑力的甜食，也不見平常那個會對著美味糕點口水滴滴眼睛放亮的小東西。
而且只要一跟自己對上眼，就迅速把頭撇開。
害他捨棄休息親自排隊排了三個鐘頭才買到的甜甜圈，全給小蛇一臉食不知味地塞進嘴巴裡，也不知道這笨蛇到底吃出了味道沒？
這種情況到今天為止，似乎達到頂峰，小蛇不但發呆，還一邊搖頭一邊歎氣，秀氣的小臉蛋被他擠出了N條皺紋。
皇朗終於受不了連日來小蛇陰陽怪氣的樣子，推開椅子從辦公桌後走到小蛇背後。
「小蛇你……」
「扣扣」敲門聲同時響起。
「進來。」
秘書推門入內，「總裁，大廳有位男士要找小少爺。」
「男士？」
秘書點點頭，用手在自己頭頂比劃了下。「大概這麼高，金髮，還戴著個墨鏡。」
皇朗皺起眉頭，想起幾天前出現在自家的不速之客，正準備彎腰搖醒尚在遊魂狀態的小蛇，哪知道小蛇早一步刷地站起身子，興奮地睜大眼睛，連聲再見也不說，就往電梯的方向沖。
秘書被小蛇突來的動作吃驚一愣，隨即回神，「另外還有一位小姐，是來找總裁您的。」
看著那火速消失在視線外的背影，皇朗滿不是滋味地開口：「是誰？」
「那位小姐說她姓吳，叫做吳倩宜。」
皇朗這才把視線移到秘書臉上，有些訝異地問：「你說……倩宜？」
圓山大飯店－－
金髮男子眼睛瞪得老大，大到兩顆眼珠子幾乎快滾出來的程度，嘴巴也毫無形象可言地大開，下巴幾乎要掉到桌上。
就連那付裝飾性遠超過實用性的名牌太陽眼鏡，也早從他臉上滑落，只剩一端的鏡架還勉強掛在耳朵後。
「靠！你從非洲難民營偷渡來的啊？」終於，男子收起鬆脫的下巴，罵了句粗話。
「吸吸呼呼？」
「什麼吸啊呼啊老子聽不懂，把嘴巴裡的東西吞下去再說話。你好歹也是個仙耶，有點水平行不行啊？」
「伊伊啊啊……」
「閉嘴吃你的東西，不然我叫服務生來把盤子全撤了。」
「唔……」小蛇舉起雙手亂揮，抵死護衛眼前一盤盤堆成山似的食物。
感覺鄰近幾桌的客人全都用吃驚打量的眼神往這邊看，金髮男子哀嚎了聲，尷尬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很想就這樣偷偷換去別桌，死也不想承認自己跟眼前這傢伙很熟。
也不是金髮男子不夠朋友、不講義氣。
只不過……
在頂級五星級飯店的自助式餐廳內，有個把七八個盤子全部迭成食物山的「朋友」，而且那吃相還不是普通的難看，換做是你，這種朋友，你認不認？
「嗚……」金髮男子掩面哀嚎。
拜託，千萬別給八卦狗仔的記者拍到，他可是當紅偶像劇的第一男主角耶！
要是給大家知道他堂堂大帥哥，居然跟這種吃相的傢伙認識，那他可以直接挖地洞鑽了。
嗚……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還有什麼東海龍王三太子、關公媽祖土地公……
管他什麼神什麼仙的鬼，拜託保佑一下，算是照應一下「同僚」，別給狗仔隊拍到啊！
拜託拜託拜託！！
兩個小時後，小蛇終於奮戰完那N盤迭得山似的食物，抓起果汁猛灌，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金髮男子拚命用長髮遮住臉，以防被週遭的客人認出他這當紅大帥哥，齜牙咧嘴壓低嗓子對著小蛇怒道：「你家主人虐待動物啊？難道他都不給你東西吃？」
小蛇一聽，氣得鼓起腮幫子。「才沒有咧，主人很好，你別老是說他壞話，否則我不理你喔！」
「那你怎麼餓成這付德行？」
「那是因為、因為……嗯……因為……」
不知怎地，小蛇居然紅了一臉，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湊不成句。
金髮男子白眼一翻，抽走桌上的帳單便要付錢走人。「你不說就算了，老子才沒空陪你在這邊因為因為因為咧！」
「狐狐，主人他……他吻我。」
「喔。」
平淡的反應讓小蛇瞪大了眼，對著男子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主人他吻我耶！」
男子不以為意地端起玻璃杯暍了口開水，「我不是也回了你一聲『喔』了嗎？你還想怎樣？」
「狐狐，我說的是『主人他吻我』耶！」
「你煩不煩啊？老子耳朵又沒聾，你要是敢再給我重複第四邊待會就等著給老子揍。」
「你不覺得奇怪？不驚訝？不反對？」
「我幹嘛要覺得奇怪？要驚訝？要反對？」
「因為……」因為主人他吻我了嘛！
小蛇縮了縮肩膀，才說了兩個字，因為怕被揍，所以將下面要說的話自動消音。
「本大仙早就看出來你家主人對你有意思，所以老子當初才硬要把你帶走，誰叫你不聽？」
「什麼叫做『有意思』？主人他對我有什麼意思？」
「他大概喜歡你吧？」
男子用手支著下巴，慎重地開口：「嗯，可能不單是喜歡，那個死人類說不定是愛你的。」
「愛？」
又是個他不懂的東西？
愛是什麼？
什麼是愛？
小蛇怯怯地看著金髮男子。「狐狐，愛，是什麼？」
男子眉頭絞得死緊，沉思了好一會後，歎道：「我也不知道。」
「什麼？狐狐居然有不知道的東西？」小蛇驚訝了。
狐狐那麼聰明，仙法也是一學就會，是所有修煉的動物中，最快成仙的一個。
這麼聰明的狐狐，居然……不知道愛是什麼？
男子瞪著小蛇，「廢話，別忘了咱的原身可是動物，哪來什麼愛不愛的？況且修仙時師父們也都嚴禁碰觸情愛，說什麼會自毀道行誤入歧道。所以我哪會知道啊？」
「也是啦。」
可是，這樣他要問誰啊？
好煩好煩好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煩什麼，所以才更煩啊！
「可是……」小蛇搗著腦袋猛搖，「人家想不通，好煩。」
金髮男子看著小蛇單純的模樣，噗哧一笑，「反正你就等著給那個死人類活剝生吃了唄。」
小蛇頭一甩，哼了聲，「哼！主人對小蛇最好了，才不會吃我呢！」
「對牛彈琴。」金髮男子兩頰抽抽，氣悶地道。
吐吐舌頭，小蛇回嘴：「人家是蛇，不是牛。咧咧咧……」
男子臉一黑，迅速抄起桌上的帳單跟沒腦的夥伴，連拖帶拉離飯店，接著以最快的速度把小蛇帶回鈞天扔給皇朗，要不然自己縱有上千年的修行，也會給這笨蛋當場氣死。
第六章
皇朗表情怪異地把頭往左栘，側眼看著渾身上下透著古怪的元兇。
這究竟怎麼回事？
一開始是發呆遊魂，自從跟那個臭屁的金髮男子跑去吃了頓中飯後，小蛇就開始盯著自己猛瞧，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瞧什麼名堂？
本來還以為是錯覺，幾次回頭後都看見小蛇兩隻眼睛全盯在自己身上後，再蠢的人也知道小蛇根本就是全神貫注地在看他。
什麼叫做「被蛇盯住的青蛙」，用這句話形容皇朗此刻的感受簡直再合適不過，而且盯上自己的，還真是條不打折扣的黃金蛇。
問那個元兇到底在看什麼也不回答，就只是一個勁地傻笑，那個笑容可愛迷人得讓皇朗每每心頭一跳，每次都得花好一段時間才能從那個笑容中回過神來辦正經事，害得手下的員工以為皇朗是身體不舒服，才導致工作效率減緩，哪曉得是因為這糗死人的原因
桌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皇朗拿起手機放到耳邊按下通話鍵。手機那頭傳來女子溫柔的聲音，（皇大總裁，是我，倩宜。）
「有事？」
女子輕笑，（分手的女朋友就不能沒事找你嗎？）
皇朗笑著搖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跟你開玩笑的，你人現在正在辦公室？還是在其他地方？）
「在辦公室，怎麼？」
（拜託，別跟我說你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皇朗看了眼桌上行事歷的日期，失笑，「我還真給忘了，你打這電話，不會光這麼好心來提醒我的生日吧？」
（你以為我很閒嗎？我是代替我們公司送企劃案來給你，路上想起剛好今天是你生日，就順手買了個蛋糕給你慶生。）
皇朗邊整理手邊的資料邊笑著，「蛋糕？這麼好心。」
（不說了，我已經到你公司樓下了，等會見，掰。）
皇朗放下手機，小蛇不知何時移到辦公桌旁邊，睜大眼睛興奮地扯著他的袖子。「朗朗，有蛋糕嗎？」
皇朗彈著小蛇的鼻子，招來小蛇皺眉擠臉抗議。「對！待會有人要帶蛋糕來。」
「為什麼？」
「因為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朗朗生日？」
小蛇開心地跳了起來，「那小蛇也要送禮物給你對不對？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朗朗要什麼東西，小蛇可以變給你喔！」
皇朗笑看著又回復活潑的小蛇，正開口要說什麼，傳來一陣敲門聲。
「請進。」
隨著門板被人打開，身著俐落套裝的美麗女子一手提著包裝精美的禮盒，腋下還挾著牛皮紙袋，見裡頭除了皇朗外還多了一位可愛俊秀的男孩，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齡。
女子踩著高跟鞋走向皇朗的辦公桌，接著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桌上，手上的禮盒連同牛皮紙袋往桌面一扔，抓著皇朗的領帶將他整個人往自己一扯，低頭給了皇朗火辣的熱吻。
一旁，小蛇原本賊兮兮地想趁著皇朗不注意，偷偷把那個飄散著甜甜蛋糕香的禮盒摸過來，還來不及動手，就看見那個不認識的女子嘴對嘴親吻著皇朗。
吻……
不是對喜歡的人才會做的嗎？
主人為什麼會吻她？
主人喜歡她嗎？
可是……主人不是吻了小蛇，喜歡小蛇的，又為什麼還會去吻別人？去喜歡別人？
想不透的問題、摸不清的思緒，密密麻麻在小蛇腦袋中堆疊。
搗著頭用力甩了甩腦袋，卻怎麼也甩不開這些煩人的念頭。
胸口好悶、好沉、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他……還好吧？」
女子放開皇朗的唇，見那小男生神情痛苦地猛搖頭，擔心地問。
皇朗看著小蛇，想起這幾天來這所有奇怪的反應，突然想通了這小笨蛋到底在幹嘛。
還以為，這天生少根筋的蛇大仙一輩子也不會愛上他這凡人。
卻原來，他的小蛇，也愛上了自己。
所以才會對著電視機裡頭的浪漫愛情劇發呆、所以才會不敢正視自己、所以才會老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也所以，看到這場景……會不舒服。
「倩宜你……可以先離開嗎？這份資料我改天再跟你詳細討論如何？」
吳倩宜左右瞧了眼辦公室中的另外兩人，這縱橫商場的女強人哪裡會不明白究竟發生何事？
她識趣地笑了笑，「OK，我等你電話。」
說完，優雅地踩著高跟鞋離去，還順手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等吳倩宜走後，皇朗離開辦公桌來到小蛇面前。
「這麼安靜，一點都不像你了！」
「……」小蛇仍舊不說話，默默低著頭。
伸出手，指尖勾起小蛇的下巴，把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抬起來，只見小蛇兩個大眼睛盈著滿瞞的淚水，一眨眼，便在臉上滾落兩道淚痕。
「怎麼哭了？」皇朗用手抹去小蛇臉上的淚珠，歎了歎氣，關心地問道。
咬著嘴唇，小蛇眼眶紅紅，充滿疑惑地開口：「哭？人家沒有哭……」
「狡辯！」
皇朗用指尖沾了滴小蛇臉上的淚，拿到他眼睛前方，又好氣又好笑地輕斥：
「都眼淚鼻涕流滿臉了，還說沒哭，笨蛇！」
小蛇瞇起眼，打量著皇朗指頭上的水珠，「這就是眼淚？」
小蛇伸出舌頭，舔去那滴水珠子，歪頭皺眉。「鹹鹹的，不好吃……」
皇朗白眼一翻，摸摸小蛇的頭，「看到你最喜歡的蛋糕不是應該開心嗎？怎麼會哭了？」
小蛇把視線往下一挪，看著那個大蛋糕，癟著嘴。「不好吃，這蛋糕不好吃。」
「你這不都還沒吃，哪知道好不好吃？」
「人家就是知道不好吃……」
小蛇把蛋糕從面前用力推開，低著頭悶悶地道：「本來這蛋糕有很香很甜的味道，可是現在這味道讓人家很不舒服。」
「不舒服？」皇朗摸著小蛇的額頭，蹙起眉頭。「沒發燒啊？」
小蛇嘟著嘴，扯下皇朗按在額頭的手，改為按在自己的胸口，淚眼汪汪地道：
「這裡……這裡不舒服，沉沉的、悶悶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這邊。主人，人家是不是病得很嚴重？會不會死啊？不、不對！師父說，成仙就不會死，可是這裡好悶，嗚……怎麼辦怎麼辦？嗚……」
皇朗笑著栘轉了話題，「剛才不是有人說，要送我生日禮物？」
小蛇抹去眼淚，點點頭，「無論主人要什麼，小蛇都會給你的。」
「那就……閉上眼睛。」
小蛇雖然不知道皇朗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地閉上眼睛。下一秒，嘴唇上就貼了個了溫溫熱熱的東西，還有個軟軟的東西鑽進嘴巴裡頭，移來移去的好奇怪。
小蛇好奇地睜開眼，驚訝地看著皇朗近距離貼在鼻尖的臉，就像剛才那個女人對主人做的一樣，嘴巴含著自己的唇。
這是……吻？
主人吻了他？
在吻過別人之後，又吻了他？
「不－－討厭－－」
小蛇用力推開皇朗，臉上滿是驚慌與厭惡，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至極的東西，咻地變回原形。
巨大的黃金蛇慌張地躲避皇朗伸來的手，蛇尾巴在辦公室內揮舞，翻倒了桌椅、打毀了數據櫃的玻璃，拚命地想要逃離。
皇朗看著變回原形，且極度驚恐的黃金蛇，幾度想要靠近，卻被蛇尾巴不斷攻擊，只好退到角落，背貼著牆，擔憂地道：「乖，小蛇別怕，來，過來……」
「嘶嘶！！」黃金蛇威嚇地露出尖銳的白牙，警告性地立起大半個蛇身。
「乖，我不會傷害你的……啊！」
皇朗無法理解小蛇的反應為何如此劇烈，仍然跟平常一樣，一步步地走過去，卻不料黃金蛇竟是突然彎下蛇身，張口狠狠咬在皇朗頸部，兩排尖銳的白牙深深地刺入皮膚，汩汩鮮血穿出血管，沿著傷口不斷流出，剎那間，淡藍色的襯衫染成了暗紅。
皇朗只感覺一陣刺痛，從蛇牙注入體內的毒液迅速地蔓延到四肢，麻痺佔據了所有的感覺，胸腔內的空氣像是給人抽空了般，完全無法呼吸，心臟在幾番激烈的鼓動後，也終被毒素所摧殘，喪失掙扎的能力。
皇朗臉部的肌肉僵硬地拉扯出勉強算是微笑的表情，逐漸渙散的瞳仁看著死咬在頸間的黃金蛇，眼皮不受控制地垂下，向後翻倒在巨蛇的嘴下。
鮮血沿著嘴巴注入喉嚨，喚醒了原本被恐懼感凌駕的黃金蛇。
黃金蛇嚇得張大了嘴，鬆開了利牙，皇朗的身軀隨著重力牽引掉到地上，被利牙刺穿的地方流著被毒腐蝕後的黑血。
清醒後，黃金蛇變回人形，臉上血色盡失地看著皇朗的身軀，兩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失心地自語：「為什麼……為什麼？怎麼會這樣的？怎麼會……」
小蛇拖著力氣盡失的雙腿，用手撐著地面，吃力地爬向皇朗倒臥的地方，抓著皇朗的手搖晃著，「主人，主人你醒醒啊！小蛇不是故意的，不是……求求你快醒醒啊！求求你……」
「小蛇會乖，小蛇不會不聽話，小蛇不要吃蛋糕了……小蛇什麼都不要了！小蛇只要你醒來……主人你快醒醒好不好！」
皇朗的手漸漸喪失了溫度，取代的，是令人恐懼的冰冷。
「不－－」
小蛇哭泣著，拚命抱住皇朗的身軀，彷彿這麼做，就能把自己的體溫傳過去，也就能喚回皇朗消逝的生命。
混亂的腦袋不斷地思考著，有沒有什麼仙法，能夠讓人起死回生？
有沒有？
有沒有？
小蛇你快點想啊！
你怎麼就這麼笨、這麼沒用，主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都是你！
都是你！
主人是被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是你！都是你！
小蛇發了狂似地槌打著腦袋，越是著急，思緒越是混亂。
突然間，小蛇左手無名指泛起金色的光圈，環繞在手指與掌心交接的地方。
這才想起之前小狐臨走之前，在自己指頭上傳繞的頭髮，只要用仙術就可以變換空間，直接找到小狐，而且小狐又聰明道行又高，一定可以救回主人的。
小蛇強逼自己定下慌亂的心神，專注地念起古老的咒語，手腕交迭，在胸前比劃著。
下一秒，半空中乍然浮現紫金光圈，將兩人籠罩在光圈內……
「總裁對不起，請問一下，下午有歆光集團的企劃會議，您要不要……咦？」
總裁辦公室外，秘書敲了敲門卻沒回應，於是轉開門把，推門跨入，邊說邊抬起頭看向辦公桌，想確定下午的行程要何時出發，卻發現本該在辦公桌前的人不見了。
秘書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總裁室空蕩蕩地，哪有什麼人影？
偏著顥，秘書帶著滿腔的狐疑，向後退了幾步，將辦公室的門給關上。
第七章
XX電視台第六攝影棚－－
俊男美女深情款款地對望，女子緩緩地閉上雙眼，怯怯地仰頭，男子輕輕捧起女子的臉，慢動作地貼近，正待獻上最美的一吻時……
整間攝影棚的燈光突然間像是停電般全都暗了下來，正要獻吻的俊男在黑暗中眉頭一皺，嘴巴喃喃低念了幾句，接著左手偷偷在西裝袖內一比，所有的燈光又全部點亮，攝影棚內所有人全都看傻了眼，一臉的茫然。
「喂！怎麼回事？居然斷電？」坐在椅子上的導演回頭看著助理。
助理抓抓腦袋，趕忙跑去機房看了半天，又跑了回來，「導演，大概是電力負荷不了。」
導演對著所有人員拍了拍手，「好了！再拍一次，第十二幕第三場，Action！」
攝影棚中央的美女聳了聳肩，對著男主角打了個Pass，兩人再度摟在一起，非常專業地把剛才被打斷的一幕，培養情緒，重新來過。
終於等到今天的進度全部拍完，男主角走回位於攝影棚樓上的專屬休息室，指尖憑空在門板上畫了一連串的圖形後，這才旋開門把，推門走了進去。
小蛇抱著皇朗幾乎血色盡失的身體跪坐在休息室冰冷的地板上，不斷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被他緊抱在懷裡的人。
匆然發現背後有動靜，小蛇轉過頭，對著後方的男子哭喊：「狐狐，主人他……嗚……他不動了！嗚哇……」
男子吃驚地睜大了眼，並步急走而去，半跪在地看著小蛇懷裡的皇朗。
「啪－－」
男子面色鐵青，反手就在小蛇臉上甩了一巴掌，暴怒地吼著，「你居然咬他？」
小蛇的眼睛都哭腫了，拼了命的抓住男子的西裝外套。「求求你，救救主人，求你……」
男子沒有答應，卻是一臉凝重地拾高小蛇的下巴，厲聲責問：「說！究竟發生什麼事？」
小蛇抹著眼淚，重新將皇朗冰冷的身體緊緊抱莊，哽咽地把先前發生的事情約略說了遍。
男子聽完小蛇的敘述，站起身來，走向休息室內的大型化妝鏡，正面朝著鏡子，透過鏡面的反射看著小蛇。
「你對他……是什麼感覺？」
突來的問話，讓小蛇呆了呆，低頭看著血色盡失的皇朗，又是一串的淚珠落下，一滴滴碎落在皇朗冰冷的額頭上。
「我、我不知道……」
「你這笨蛇！我跟你師父那老頑固告誡了你多少欠，不到生死關頭絕對不許咬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毒有多強？」
小蛇悲痛地哭岔了氣，嗆得他不斷乾咳，只是不斷對著男子乞求著，「狐，小蛇求你，求求你……救救主人好不好？」
男子寒著臉，字字沉重地開口：「如果我說，要你用畢生道行才能換這人類命，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只要主人能活過來，小蛇什麼都願意。要用所有的道行才能嗎？是這樣嗎？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小蛇低著頭，露出了笑容，眷戀地摸摸皇朗的臉、摸摸皇朗的唇。
「太好了，小蛇可以救主人了！朗朗你等等，小蛇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
說著，化回蛇身，用尾巴小心翼翼地托住皇朗的身軀，接著腹部逐漸發出紅色的光芒，從肚子一路沿著蛇身往上移到小蛇的喉嚨。
黃金蛇痛苦地閉眼，忍耐著內臟翻絞的劇痛，拚命地將喉嚨內的東西推出。
再接著，紅光消失，一顆拳頭大小的紅色珠子從黃金蛇的口中顯露，緩緩浮在空中。
黃金蛇輕輕地銜著紅珠子，低下頭，正要把珠子送入皇朗嘴裡，一旁默不作聲的男子卻突然衝向兩人之間，伸手奪走那顆凝聚了黃金蛇千年道行的珠子。
「還我！」
黃金蛇嘶嘶吐著蛇信，威脅著男子。
「你居然願意為了一個毫無瓜葛的人類這麼廢了自己的道行？你這樣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可是人家要主人回來，要主人好好活著，不要主人冷冷，你快還我！」
男子深深吸了口氣，語氣中滿是道不盡的疑惑與難解。「我再問你一次。你對他，究竟是什麼感覺？為了這個僅僅救了你一命的人類，會心痛、會嫉妒、會哭泣、會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他活下去、卻也因為他對你的情感而感到莫大的恐懼。你告訴我，這個叫做皇朗的人類，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告訴我！」
一連串的疑問，彷彿連串從雲端狂劈而下的雷，直直地擊在黃金蛇的身上。
以前聽師父說過，人類，有一種感情，是其他生物所沒有的。
這種感情，是人模擬其他生物更為優秀的因素。然而，卻也因為這種感情，往往使得人類做出比其他生物更殘暴、也更愚蠢的事情。
而萬物在修煉成仙的過程中，因為必先經歷幻化人形的階段，所以，不免沾染了人類的這種感情。
超脫這種感情，是修煉過程中最為艱苦難熬的部分。
許多生物因為無法熬過這個階段，漸入偏門，終而成妖成魔，更慘者，甚至為了這種感情自毀道行、自斷仙路，乃至灰飛湮滅，永不超生。
而這種令其他生物又愛又怕、又恐懼又渴望的感情，人類給了它一個名，曰之為－－愛！
記得頭一回聽到這莫名其妙的辭彙時，還只是個剛開始學習仙法的入門弟子。
「師父，什麼是愛？」
老蛇化身而成的翩翩俊男，摸著光溜溜，連一根鬍鬚也沒有的下巴，老學究般搖頭晃腦地道：「愛，是人類的根；也是人類的孽。」
小小黃金蛇甩甩頭，「不懂。」
「其實，愛是很美的東西，很美很美。」
「那為什麼修煉成仙，要去掉愛呢？」
老蛇拍拍小小黃金蛇，語氣中是濃濃的感慨。「所謂的『仙』，是為了要維持天地間的運行以及秩序，不受干擾、沒有顧忌、捨棄凡塵一切情慾、卸下所有愛恨護怨，完全的超脫。唯有這樣，才能不偏不倚，持平地延續天地的法則。」
「可是，人家還是不懂什麼是愛。」
「傻孩子，『愛』是一種感覺，一種……很特殊的感覺……」
「唔……師父討厭，人家越聽越糊塗了。」
老蛇拍拍小小黃金蛇的腦袋，頗富深意地微笑。「不然師父這麼跟你說吧！如果哪天，你會很想跟那個生物在一起，而且當你們在一起時，會感覺很開心、很溫暖。甚至當他有危險時，你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他的存活，那就表示，你已經愛上他了。」
「哈，師父你好笨喔！自己的生命多寶貴啊？哪有可能會拿去跟別人換？而且，蛇哪會溫暖啊？啊哈哈哈……噢，痛！」
老蛇一拳敲在這個給他拆台的笨徒兒頭頂上，敲得小小黃金蛇哎哎叫疼。
「哼！朽木不可雕也、蠢笨之蛇不可教也。」
黃金蛇垂著腦袋，圓圓的眼珠子深深地凝視著躺在懷裡毫無血色的皇朗，蛇身一圈又一圈纏繞在皇朗身上，輕輕地、柔柔地。
巨大的蛇頭緩緩垂下，靜靜地貼在皇朗冰冷的胸口。
冷冷的、冰冰的，主人的胸口沒有隨著呼吸起伏。
蛇類的身是涼的，所以人類總說蛇是冷血動物。
蛇身上所謂的心，不過是體內的一個器官，負責跳動，負責存活。
卻不負責去愛！
如果師父說過的這些話全都是對的，如果在修煉成仙的過程中已經達到無情無慾、已經超脫凡塵俗情，無慾無求、那為什麼自己胸口內，所謂的「心」，會痛？
又為什麼，體內的血，現在會變得如此冰冷？
男子遲遲等不到答案，握住的拳頭越收越緊，死死盯著沉默的黃金蛇。
「小蛇，你是不是愛上這死人類了？」
黃金蛇依舊輕輕地靠在皇朗胸前，聽了男子的問話，漸漸合上眼皮，無力地應了聲：「我不知道……」
「你告訴我，愛是什麼？」
「師父說，愛是一種感覺，一種很特別很特別的感覺，會讓人覺得開心、覺得溫暖。」
「我不懂。」
「我也是……」
「難道就因為這個叫做什麼愛的東西，讓你連千年道行、連生命都能捨了？」
男子的語氣越來越激動，音調也跟著提高。
「你知不知道生命是最寶貴的東西？沒有它你會死、會死的！」
黃金蛇在皇朗胸口磨蹭，眷戀躺在上面的感覺。「知道啊！可是，如果能讓主人活過來，會呼吸、會笑、會彈小蛇的鼻子、會生氣不准小蛇吃甜食，而不是現在這樣冷冷冰冰，毫無生氣地躺在這裡，小蛇願意的，願意放棄道行、願意放棄生命，小蛇是很願意的。」
男子神情複雜地凝視著小蛇，半晌後，扯下拍戲用的黑色假髮，露出原本耀眼的金髮。將那顆凝聚了黃金蛇千年道行的紅色珠子置於掌心，指尖在珠子上輕輕一劃，珠子竟像是被利刃切割，一分為二。
男子念著咒語，兩個半球各自生出另外一部分，形成一大一小的兩顆珠子，從男子掌中浮起，飄到黃金蛇面前。
「狐狐？」黃金蛇不解地瞅瞅男子。
男子抓散一頭金髮，不知為何，竟然紅透了一張臉，困窘地道：「不用你千年的道行啦！百年就可以了，你快把那顆大的吞回去，然後把小的那顆打入這個人類的心，這樣就可以救他。」
黃金蛇大嘴一張，把較大的紅珠子吞回肚子，感激地道：「狐狐，謝謝你！」
「哇，人是你救的，謝我幹嘛？而且……」男子抓著頭髮：「我剛才還騙你說要用全部的道行才能救人，小蛇你……不氣我？」
「不會。」黃金蛇甩著腦袋，語氣肯定，「狐狐是關心小蛇、是疼小蛇的，你是怕我又被人類傷害才會這麼說的嘛！」
「我……」男子扯扯嘴角，尷尬地開口：「其實我……似乎也……所以才想逼問你對這個人類的感覺，確定一下自己的想法。」
「狐狐你在說什麼？人家聽不懂。」
男子歎了口氣，苦笑著，「你快用仙法把珠子放到這人類的心口，不然過了時辰，咱倆可就得跑去閻羅殿跟閻王那小鬼頭搶人了。」
「好！」
黃金蛇幻化成人形，溫柔地將皇朗的身體放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隨即一片紅光籠罩整間休息室，穿過門縫投向門外走廊。
沒多久，紅光消失，男子打開門，回望空無一人的休息室，淺淺一笑，伸手將門給帶上，取出車鑰匙，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第八章
身體好沉……
胸口悶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不會吧？
難不成碰上了……鬼壓床？
「嗯……」睡夢中的人掙扎著想要醒來，動了動手腳，努力將眼皮睜開。
才睜眼，瞧見一狗一蛇把自己的身體當沙發，睡得香甜，還左一聲、右一聲地打鼾。
「胖蛇、肥狗，你們兩個都給我滾、下、來！」
爆起的巨吼把兩隻動物嚇得睜開眼睛，一狗一蛇從溫暖的胸口上彈起，雙雙從大床摔到了地板上。
「汪汪！」
「嘶嘶－－」
「汪汪汪汪－－」
「嘶嘶嘶嘶－－」
「你！」用手直指立起大半個身子的黃金蛇，「給我變回來，說人話。再給我嘶嘶嘶地鬼叫，今天就把你拿去燉蛇湯！」
黃金蛇一聽，嚇得趕緊用尾巴畫圈圈，迅速變回人形。
小蛇誇張地飛奔兩條瀑布般的淚水，衝去摟著皇朗的脖子，「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皇朗被小蛇的蠻力一衝，向後倒回床上，茫然地看著巴在脖子上的小蛇。「怎麼回事？什麼對不起？你到底在說什麼？」
「咦？」小蛇發現不對勁，鬆開環在皇朗脖子上的雙手，改搭在他的額頭，納悶地道：「奇怪？沒發燒啊？主人你都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麼？」
「人家咬死你了說，你怎麼會不記得了？」
「你咬我？」
「對啊！」沒發現皇朗一副山雨欲來的語氣，小蛇很老實很認真地點點頭。
「還、咬、死、了？」
「那當然，人家可是毒性很強很強的黃金蛇耶！」小蛇得意地抬高下巴，還打了個響指。「一口斃命，怎樣，厲害吧！嘿嘿……」
皇朗極其陰險地冷笑，摸摸小蛇的頭，語氣異常溫柔地道：「乖，變回蛇去。」
小蛇歪著腦袋，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皇朗。
奇怪？平常主人不是都很不喜歡他變回去的嗎？
怎麼今天這麼奇怪啊？是不是給毒傻啦？
雖然小蛇滿腦子猛打問號，不過還是很乖很聽話地用手指在鼻尖上點了點，咻地變回成一條巨大的黃金蛇。
小蛇才剛變回原形，就被皇朗抓著蛇尾巴，然後往背後一甩，跟扛沙包一樣把黃金蛇扛到客廳，扛到廚房。
皇朗把黃金蛇放到地上，然後打開瓦斯爐，燒起開水，拿起兩把菜刀，邊磨著菜刀邊一步一步走向黃金蛇。
黃金蛇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大難臨頭，更別提之前在華西街還有過一模一樣的經驗。
「嘶嘶－－嘶－－」
黃金蛇被皇朗逼人的氣勢嚇得滿屋子竄逃，最後乾脆飛到天花板上，緊趴在客廳的水晶燈不敢下來。
皇朗追得直喘氣，彎身扶著膝蓋大口吸氣，「給我下來，不抓你做蛇湯了，下……呼……下來！」
黃金蛇左右晃著大腦袋，就連窩在牆腳的萊西也附和地搖頭，一副很贊同黃金蛇這麼做才是正確的模樣。
忽然間，皇朗渾身一抽，皺眉痛苦地跪倒，雙手揪著胸前的衣服，仰倒在地板上，呼吸也開始變得微弱。
水晶吊燈上的黃金蛇見了，再也顧不得什麼蛇湯不蛇湯的問題，唯恐是自己之前誤傷皇朗的毒性殘留在他身上所致，驚得放開纏繞在燈上的尾巴，當場從挑空一層半的天花板上摔到地上。
顧不得自己摔到地板上的疼痛，只一心想著皇朗的情況，黃金蛇移動身軀迅速滑到皇朗仰躺的地方，把頭輕靠在皇朗胸口，ι想要確定那顆溫熱的心，還有沒有在跳動。
沒注意有道陰影往自己襲來，下一刻，原本閉眼倒在地上的皇朗，滿臉奸計得逞的陰笑，兩手牢牢抱住黃金蛇壓在胸前。
「再跑啊！小笨蛋！」
「嘶－－」黃金蛇滿是懊惱地張開大嘴，露出利牙虛張聲勢。
「好了，變回來，不然我怎麼跟你說話？」
黃金蛇吐吐蛇信，尾巴晃了晃，皇朗胸前的黃金蛇化成人形，粉嫩的臉蛋漾著異樣的紅潤。
「主人，如果你真的要喝蛇湯，小蛇是願意的，你要吃小蛇也沒關係，是真的。」
「笨蛋！蛇肉那麼難吃，我餓死也不吃。」
「嗚，人家才不難吃呢，人家很好吃的說……」
皇朗又好氣又好笑，輕輕在小蛇鼻尖彈了彈，「你不想被人做成蛇湯，幹嘛還猛推銷自己好吃？笨蛇！」
「呃……」小蛇臉黑黑，啞口無言。
飯桌上，小蛇一邊餓死鬼狀地吃著皇朗叫外賣送來家裡的法式料理，一邊把之前發生的事情仔細地說了遍。
說到皇朗被自己不小心咬死，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漂亮的大眼睛失去光彩淚水直流，害得皇朗這個理當哭訴老天無眼的被害者，反倒摟著小蛇這個「殺人兇手」連聲安慰。
等到小蛇一會哭一會笑地把這頓晚飯吃完，皇朗抱著坐在腿上的小蛇，體貼地拿紙巾抹去他嘴邊沾到的湯汁。
「主人，你說……我愛你嗎？」
皇朗哭笑不得，想他這也算情場老手的人物，居然栽在這什麼都不知道、甚牽連人都不是的笨蛇手上，這……算不算是報應啊？
「這問題該問你自己，不該是問我吧！」
「可是，人家就是不懂，主人你不是說，不懂的東西要問你嗎？」
「……」縱使舌粲蓮花，碰到這問題，皇朗亦是無言，悶著頭不知該說什麼。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嗚，討厭，都不理人家，哼哼！
小蛇癟著嘴，看著老半天都不搭理他的皇朗，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過，想起小狐說過，據說如果兩個相愛的人接吻，就會感受到愛的存在。
之前皇朗的吻，只覺得奇怪，人類幹嘛要這樣嘴巴貼嘴巴？
那麼現在呢？
現在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會不會就跟師父還有狐狐說的那樣，感受到只有人類才有的愛？
「主、人！」
小蛇突然間大暍一聲，拉回皇朗的心思。
「什……什麼事？」
小蛇用手比劃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跟角度，發現皇朗盯著自己左瞧右看，頭一直動來動去害他抓不準距離，小蛇有點生氣地用手扳正皇朗的腦袋，正對著自己的臉。「不要亂動！」
「耶？」
「好，可以了，嘿嘿，人家還是很聰明的嘛！」小蛇眉開眼笑。
話才剛說了一半，就被某個興奮過頭的小鬼鼻子對鼻子、額頭對額頭地用力撞來，皇朗痛得直皺眉。
「好痛！痛死人家了啦！嗚……狐狐騙人，這一點都不舒服，痛痛痛痛痛……嗚……」
小蛇整個人從皇朗身上跳開，一手搗著額頭一手搗著鼻子，可憐兮兮地哎叫。
「笨蛋，你到底在幹嘛？」
「嗚……主人，狐狐說，如果相愛的兩個人做一件事，就會感受到愛的存在。所以人家才想試試看嘛！嗚嗚……狐狐騙人，痛痛……」
皇朗磨著牙，心底暗咒某個不懂裝懂的渾蛋，要教這只笨蛇也不教清楚點。
「你打算吻我是吧？」
小蛇眼睛閃爍著崇拜欽佩的神情，讚歎：「天啊！主人你真是太神了，居然連小狐跟我說的話也知道？哇塞，師父都沒你厲害耶！」
皇朗的太陽穴上青筋猛爆，火大地將小蛇的腦袋一把抓向自己，狠狠地吻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耶？嗯嗯……嗯……」
小蛇睜大眼睛，盯著皇朗近距離放大的臉，那個他本來認為只負責吃東西的嘴巴，正被人又親又啃，而且居然……居然……
主人的舌頭，舌頭伸進來了，嗯……濕濕的、滑滑的。
嘻，還會動耶！
好有趣、好有趣！
「嘻嘻！」小蛇忍不住笑出聲音。
皇朗臉一沉，放開小蛇的唇，黑著臉。「笑什麼？」
「噗！」小蛇掩著嘴，完全不察自己徹底破壞了本來應該很浪漫的吻，指著皇朗的嘴，吃吃笑著。「嘻，主人的舌頭會動來動去的耶！好好玩喔！」
凸、凸凸、凸凸凸……
皇朗額頭上的青筋一個接著一個爆起，攢緊拳頭，終於體會小蛇的師父為什麼老是要揍他。
想他皇朗怎麼說也是個絕頂帥氣的俊男，要什麼女人他沒有？
至今交往過的無數女友們，哪個不是要翹臀有翹臀、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要巨乳有巨乳、要床上技巧高的也不怕找不著。
為什麼他會愛上這麼只連人都不是的笨蛇啊？
一開始也不過是擔心他。因為只要一個沒注意，這笨蛇就會出意外。
毫無心機、單純到了呆瓜的地步，卻又如此地善良，深信著他認識的每一個人。
哪怕曾經遭受背叛、哪怕曾經深深被傷害，卻依然毫無保留地真心對待身邊所有的人。
看著他身上殘留的疤痕，腦中浮現一個蜷曲躲在暗處難過掉淚自責的小蛇，抹著眼淚，希望被接納，不再是孤伶伶的。
而這麼渴求一份歸屬的呆瓜，卻哭著選擇離去，只為了不讓自己困擾。
這個叫人心疼的傻瓜，卻也這般深刻地牽動著自己的心。
愛，是一種特殊的感覺。
看著小蛇的臉，確實地感覺到了。
愛，是人類的根、是人類的孽。
根也好、孽也好，能夠認真地愛過一回，此生也就值得。
小蛇噘著嘴，「討厭，主人又呆掉了！」
是不是給毒傻啦？
以前主人不是這樣子的說。
不過……
小蛇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頭髮，小聲道：「主人幹嘛一直這樣看著人家？人家…也是會害羞的說，主人壞壞……啊！」
無預警地被皇朗一把抄起抱在胸前，還來不及反應，就給一路抱到樓上的臥房，然後被輕輕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小蛇瞠大雙眼地拍拍床單，興奮地尖叫：「哇啊！真的耶、真的耶！一親二抱三滾床，小狐猜的一點都沒錯。快點快點，小狐說滾床很好玩，主人你也來嘛！」
小蛇邊說，還一邊興奮地在床上滾來滾去，完全把小狐跟他說的話照字面意思去理解。
可憐站在床邊的皇朗，垂掛滿臉黑線，再次無語問蒼天，心中狂吹六月雪。
天啊，你不分好歹何為天；地啊，你錯堪賢愚枉作地。
竇娥大小姐再冤，有我冤、有我冤、有我冤嗎？
嗚……
隔天－－
小蛇鬼鬼祟祟躲在牆角，看著正在玄關穿鞋的皇朗。
偷偷瞄一眼，嗚……居然瞪我。
再瞄一眼，又瞪我。
哼，我再瞄！
「噢，好痛！」
小蛇捂著剛被人用力彈下去的鼻尖，連連退步，哀怨地看向皇朗。
「你給我好好在家待著，不准給我離開家門半步，要是我回來沒看到人，你就準備當十全大補湯的材料。」
冷冷的話一字字從皇朗嘴中吐出，結尾時還附贈一記冷眼，讓原本已經偷偷挪來幾步的小蛇嚇得立刻縮回角落。
「人家……可是人家也想去……」
「想吃那家的烤布丁我帶回來不就得了。」
「可是……」小蛇絞著手指頭，小小聲抗議：「在店裡吃，老闆還會用火把上面的糖霜烤得焦焦，脆脆的，很好吃說。」
「還不是都一樣？」皇朗繼續穿衣出門的動作，絲毫不理會小蛇的抗議。
小蛇兩手拳頭握得緊緊，一臉要跟人拚命的認真模樣，嚴正聲明：「才不一樣！大大的不一樣，總之就是不一樣啦！」
皇朗唯一的回應就是吹了聲口哨，把本來在屋外睡覺的萊西叫到屋子裡，命令：「你給我看好這只笨蛇。」
「汪！」
萊西搖搖尾巴，然後一屁股坐在玄關處，準備好接下來的看守工作。
「砰！」
皇朗關上門，不久就聽見車子發動跟離開的聲音。
小蛇噘著嘴，試探性地走向萊西。
「嗚汪！」萊西發出警告。
不理！再走五步。
這次萊西站了起來，露出利牙發出低吼。
「嗚哇……」小蛇抱頭竄回角落。
討厭討厭討厭！
幹嘛不帶人家去嘛？之前人家不是都可以去的嗎？
等等！
小狐說過，要是一個人偷偷摸摸，必有隱情，而且還是非奸即盜！
盜？不可能啊！主人又沒缺什麼東西，更不可能缺錢，他幹嘛去偷去擒？所以一定不是這個原因。
不是去盜，那就……是奸！
師父說過，這叫做什麼杏出什麼牆？哎喲，隔太久，人家忘了！
不過最近看電視，說這種行為叫通姦、叫偷腥、叫出軌，反正最後本來很相愛很相愛的兩個人，不是分手就是離婚。
嗚，人家不要跟主人分開，不要不要不要！
小蛇自顧自地胡思亂想，想衝出去追上皇朗，可偏偏門口有萊西把守，根本無法靠近。
正哀怨著，忽然瞥見客廳那片落地窗，外頭就是院子，小蛇偷偷摸近落地窗，然後打開……
瞄了眼正在打呵欠的萊西，嘻！沒反應耶！
接著小蛇把落地窗整個打開，愉快地深深吸了口空氣，眼角餘光發現萊西只是掃了他一眼後，繼續打第二個呵欠。
小蛇轉過身，笑咪咪地對著萊西揮揮手，「掰掰。」
萊西給了個像是看到白癡，極度不耐煩的眼神。
小蛇的手指在空中畫了幾個圓圈，變回黃金蛇的模樣，然後朝天空飛去。
萊西瞧著這光景，呵欠也顧不得打，下巴要掉不掉地掛在臉上，當場石化。
「媽媽，蛇耶！有蛇在天空飛耶！」小女生含著手指，奶聲奶氣地指著天空。
旁邊的母親溫柔地笑著，「甜甜，蛇只會在地上爬，不會飛的。」
「可是……」小女生拔出放在嘴裡的手指，連同之前的手，兩根食指非常認真地指著天空。「真的有蛇在天空飛嘛！媽媽你看。」
拗不過寶貝女兒的堅持，做母親的順著小女生所指的方向，抬頭往空中一瞧。
一隻巨大的黃金蛇居然騰空在藍天中飛舞，發現有人在看它居然還用尾巴對著自己揮了揮，像是在打招呼一樣。
「呵呵，蛇蛇飛，蛇蛇飛飛。」小女生天真地擺動小胳膊，朝著空中的黃金蛇揮舞小手，黃金蛇居然也回應似地甩甩尾巴，小女生更是樂得直笑。
母親當場呆掉－－
就在路人一個接著一個呆掉石化的情況下，黃金蛇一路飛到某家咖啡店旁的巷子裡，接著變回人形，貼在玻璃窗上緊盯著店裡頭的某桌客人。
主人，是主人耶！呵，主人還是那麼好看。
小蛇的目光隨著皇朗的視線向左方挪了些，坐在正對面的女子，居然是之前拿蛋糕來給皇朗慶生的那個。
嗚……
朗朗外遇、朗朗偷腥、朗朗出軌。
主人他不要小蛇了。
嗚哇－－
小蛇整張臉全貼在了玻璃窗上，好好一張可愛的臉蛋被壓擠成了一片大肉餅，連鼻子也被壓塌了。
一癟嘴，眼淚就這麼叭答叭答地，沿著被擠成肉餅狀的臉頰邊緣往下落。
咖啡廳裡，吳倩宜感覺有一道詭異的視線死盯著自己坐著的地方瞧，順著感覺看過去，就看見這副讓人哭笑不得的畫面。
吳倩宜戳了戳正低頭看著資料的皇朗，「喂！你今天出門，是不是忘記帶什麼東西了？」
皇朗仍舊低著頭，專注地看著吳倩宜拿來的資料，隨口道：「沒有。」
「是嗎？」吳倩宜語帶嘲弄，十指交迭托著下巴，非常優雅地抬起一根手指頭，指著玻璃窗奸笑，「那麼……這東西，你要不要失物招領一下？」
「別鬧……什、麼？」
皇朗抬頭順著吳倩宜的指尖往咖啡廳外一瞧，驚呼一聲，怒氣沖沖地摔了手中的重要資料直奔咖啡廳外，拽開貼在玻璃窗上的小蛇。
吳倩宜瞧了窗外的一切，聽不見兩人究竟說了些什麼，反正就只瞧見皇朗本來烏雲罩臉，一副怒氣衝天的兇惡模樣，在小男孩一陣比手畫腳外加淚水攻勢下，變成了低聲下氣，最後乾脆把小男孩的臉埋在自己胸前連連安慰。
幾分鐘後，皇朗獨自一人走回咖啡店內，到櫃檯前吩咐了幾句，只見服務生笑著點頭，隨即鑽回後方的廚房也不知在搗鼓什麼。
「倩宜，帳我先付了，這份資料很詳細，下周我會派人跟你簽約。」
皇朗邊說著，邊收拾桌上散亂的數據。
吳倩宜依舊維持那付優雅的表像，可腸子早笑到直打結。「怎麼？急著回家做飯燒菜還是帶孩子？早知道你這麼賢慧，我肯定二話不說把你娶回家當老婆。」
皇朗惡狠狠地甩去兩大白眼，拿起服務生送來打包外帶的紙盒，也不反駁，轉頭就走。
就怕自己再多待一分鐘，咖啡廳外某個笨蛋又要哭了。
看著皇朗提著紙盒，腋下還夾著大迭資料，好好一個帥哥當場形象破功，更別提這位帥哥還得彎著腰安撫身邊的小情人。
「帥哥，祝你幸福喔！」
吳倩宜看著窗外兩人坐上計程車離去的畫面，微笑祝福。
一場午後陣雨夾帶著轟隆隆的雷聲從台北上空落下。
兩人雖是坐著計程車回家，但是下車後還得開了大門衝過院子，再開第二道門後才能進到屋內，卻也讓皇朗跟小蛇全身淋濕。
皇朗一手夾著資料、一手拎著外帶用的紙盒，還得顧著小蛇不讓他淋到雨，什麼英俊瀟灑、什麼帥模帥樣，碰到了賊老天無預警的大雨，全都當場破功。
淋濕了的衣褲狼狽地貼在身上，皇朗把資料往沙發上一扔，接著把紙盒提到小蛇臉前。
「諾，你要約烤布丁。」
小蛇本來忙著甩開身上的水珠，突然聽到這句話，興奮地對著紙盒睜大眼睛看著三秒，又有點遺憾地道：「可惜，沒有焦焦的糖霜。」
皇朗微笑著彈了彈小蛇的鼻尖。「就知道你會抱怨，我連烤糖霜的噴槍都跟店員買了一枝，快去浴室放熱水，把身體洗一洗，等會就有現成的烤布丁。」
小蛇歪著頭眨眨眼，回了個甜甜的笑容。「主人最好了！」
「笨蛋！」皇朗臉頰微紅，罵道。
把烤布丁放入冰箱，接著抱起淋得濕答答的小蛇走向二樓的浴室。
小蛇一如往常乖乖地坐在馬桶蓋上等皇朗放水，兩個腳丫子還在空中晃啊晃。
皇朗脫去淋濕的衣褲，轉身正要小蛇也把濕衣服脫掉。
小蛇一見皇朗的裸體，居然直撲過去，跪在浴室地磚上抱著皇朗的大腿，對準「某個部位」抽抽噎噎地道：「嗚……兄弟，兄弟啊！嗚嗚嗚……」
皇朗嘴角狂抽，黑線掛了滿臉，「『它』不、是、你、兄、弟！」
小蛇抬頭瞪了皇朗一眼，很心疼地摸摸他口中的「兄弟」。「嗚……兄弟，主人欺負你，不要怕！」
「你……」皇朗表情怪異地倒抽了口氣。
「主人，你幹嘛把兄弟藏在褲子裡嘛！他會悶懷的。咦？兄弟你怎麼了？又熱又硬，嗚嗚……兄弟你不要掛掉啦！嗚……」
小蛇抬眼，十分抱不平地抗議：「主人都是你啦，都把兄弟悶出病了！熱熱硬硬不說，居然還這麼小，嗚，一定是發育不良，主人你壞……」
「小？」一皇朗臉上的黑線全都倒立豎起，兇惡跋扈地怒視小蛇。
沒辦法，事關男人的面子問題，非爭不可！
居然說他「小」？
這條堪稱可比西洋A片男演員、Sizc猛到讓多少男人在偷瞄過後在男廁痛哭流涕、用過的女人都說讚的東西，這蠢蛇居然、居然嫌它「小」？
忍住最後一分理智、抽出最後一絲耐性，皇朗磨著牙齒鄭重宣示：「它、很、大！」
「才不呢！小小的，尾巴短短的，現在還熱熱硬硬，兄弟一定快死了啦！而且，兄弟它嘴邊還腫了兩顆肉瘤，嗚，主人都是你，兄弟它快掛掉了啦！」
繃！繃！
皇朗清楚地聽見自己最後一分理智與耐性斷裂的聲音，廢話不多說，將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蠢蛇一肩扛起，關上水龍頭，澡也顧不得洗，光著身體衝回臥房決定讓這笨陀後悔說過「小」這個字。
「唔……」
小蛇被甩到軟綿綿的床上，還來不及反應，就有一團黑影壓了上來，把他身上的濕衣服全都扯開扔到地上，接著無數的吻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來，從頭到腳無一放過。
小蛇一開始還咯咯地笑，喊著好癢好癢，直到皇朗的手握住腿根的那個器官，不像上回在公司廁所時的輕柔，而是猛烈地用手套弄，還惡意地用牙齒咬在最敏感脆弱的頂端。
刺刺的痛覺中夾雜著令人難耐的酥麻，撩撥著任何生物與生俱有的原始慾望，漸漸地，笑聲化作一絲又一絲間斷急促的呼吸及輕喘。
想掙脫這種陌生的感覺，卻又怕自己像上回般不小心誤傷了皇朗，小蛇壓抑咬著嘴唇，不讓那奇怪的聲音脫逸出口。
從體內深處鑽出情慾牽動著小蛇的雙手，本能地來到胸前，撫摸著變成人形後會多出的乳頭，倣傚皇朗之前用舌頭舔吮的方式，沿著周圍一粒粒的凸點打轉，捏著挺起變硬的乳尖，舒暢的感覺像是溫水般流遍全身。
「唔……」
小蛇扭動著身體想逃跑，左右手腕卻被皇朗一手抓住高舉過頭，修長的腿深深地嵌入，技巧地分開小蛇的雙腿。
「嗯啊……」
小蛇身上濕透的衣物被一件件地脫下，露出光滑白皙的膚色，小巧的分身從稀疏的體毛中昂起，鈐口滴落的透明體液沿著挺立的勃起滑落。
「朗朗，人家好怪、怪……」
小蛇嗆著淚，慌亂地搖頭，想從這奇怪的感覺中逃脫。
「噓，乖乖的，相信我。」
「小蛇相信……相信朗朗，嗯……」
皇朗的手指鑽入緊閉的秘穴，微微的刺痛讓小蛇的臉皺成一團。
「別怕。」
感覺小穴適應了異物的存在，逐漸放鬆壓縮的力道，皇朗小心探入第二根指頭，緩緩地摩擦敏感的內壁，暗紅的嫩肉隨著手指的抽插，翻出穴口後又被推入，刺激原本乾澀的甬道漸漸滲出潤滑的體液。
「哈啊……啊……啊……啊……」
隨著體溫升高，小蛇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而紊亂，嘴裡不斷溢出難耐的低喘。
「好脹，痛……」
小蛇嗆著淚，無助地看著皇朗，挺起下身鼓脹挺起的慾望摩擦皇朗的下腹，單純地想說主人能幫自己從這種莫名的感覺中解脫，卻無意撩撥起皇朗壓制已久的情慾。
抽出手指，確定甬道已經濕潤得能夠承受接下來約情事，皇朗鬆開小蛇的手，將他翻轉趴臥在床上，光潔誘人的裸背泛著晶瑩的汗珠，隨著小蛇的呼吸上下起伏著。
「咦？主人你幹嘛？」
小蛇用手肘撐起身子，疑惑地回頭。
只見皇朗腿間那個本來瘦瘦小小的「兄弟」居然直直䳭聳立，而且……而且居然……居然還……
「啊－－」
「兄弟」圓圓的「尾巴」對準丫自己屁股後面的洞洞戳來，小蛇再怎麼笨也終於知道發生了啥事。
「嗚，兄弟你搞錯了，人家是公的，為什麼要交配嘛！嗚嗚嗚……」
皇朗臉一黑，姿勢一換，小蛇坐到了皇朗腿上，身子一沉，小穴將皇朗的慾望吞得更深。
「啊！都說了人家是公的還戳，嗚，好痛，難怪母蛇都不喜歡交配，嗚嗚……」
皇朗抄起小蛇的膝窩，將兩腿大大打開，後穴隨著肌肉的牽動也被迫將入口撐開，承受硬物猛烈的抽插，穴口周圍的軟肉吞吐著高熱的慾望，隨著情慾而逐漸腫脹，染上淫靡的艷紅。
肉柱摩擦著敏感的內壁，滋潤的體液伴隨著皇朗每一次的抽撤被擠出穴口，發出嘖嘖煽情的聲音。
「啊……不……啊啊……」
潛伏在體內的情慾逐漸被皇朗喚起，身子不斷被提起後又落下，承受著下方硬物的貫穿。腿間脹到發疼的勃起，在皇朗頂到體內最脆弱的突起時，裂口噴出濁白濃稠的液體，高潮後的痙攣，緊緊絞住皇朗深埋在體內的硬挺。
「嗯……」閉著眼，皇朗悶哼一聲，來不及抽出，慾望全都射向小蛇體內。
第九章
鈞天長條設計公司－－
小蛇骨碌碌的大眼睛直盯著電腦的液晶螢幕瞧，一手還飛快移動著滑鼠，完全沉浸在千奇百怪的網路世界中。
從皇朗教會小蛇如何使用電腦後，本來天天跟著來鈞天上班，卻都只是窩在總裁辦公室睡覺的小蛇，自此沉迷於上網的樂趣。
對於這種只要用那只叫做「滑鼠」的東西，操縱在螢幕上移動的游標，就可以看到好多好多不同而有趣的東西，小蛇開心極了，幾乎除了吃飯睡覺以外，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網路世界中，簡直跟那群成天泡在網咖裡狂打線上遊戲的年輕人沒啥兩樣。
想當然爾，本來樂見小蛇能從網路上學習一些現代生活基本常識的皇朗，在被人當裝飾晾了幾天後，氣得拔掉家中的網路線，把小蛇拖到床上，鄭重宣示自己絕不再當「電腦鰥夫」。
當晚滾床滾到小蛇筋疲力盡，虛軟攤倒在床上，臉悶在枕頭裡啜泣抗議。
「嗚，人家是公的，是公的……人家不要做母的啦！嗚嗚嗚……」
辦公室桌上的電話響起，皇朗按下揚聲鍵，話機傳來秘書略微慌亂的聲音。
「總裁，有、有人要找……要找少爺……」
秘書口中的少爺，是小蛇在鈞天給人安上的稱呼。
一開始幾個女職員對於「小蛇」這個名字有著無比的好奇心，幾番追問下，小蛇本人總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而皇朗大老闆則難得地板起臉，規定從此以後不准叫小蛇的名字，只能喊小蛇為「少爺」。
美其名嘛，是對這個身份來歷都很神秘的男孩禮貌性的稱呼：實際上嘛，鈞天上下男女職員無人不知哪人不曉，嘿，這根本是他們皇大老闆的佔有慾作祟，見不得自己的寶貝跟別人親近，所以連他跟小情人私底下的暱稱也不許別人喊。
「有人？誰？」
「他說是……」秘書遲疑的語氣，似乎不知該怎麼形容那位客人。
「就是老子！」
電話那頭秘書的聲音及閘外的聲音重迭，接著辦公室的門就給人粗魯地踹開，可憐那薄薄的木板就這麼硬生生地撞上牆壁。
巨大的噪音把沉迷在電腦前的小蛇驚得抬頭望向門口，見到來人，張大嘴巴吃驚愣住，沒發現自己已經變回蛇身，隨即一個甩尾撲向那不速之客。
「嗚……師父，師父啊！小蛇好想好想您喔！」
來人一襲誇張的黑色長袍，上頭金絲銀線繡成一片蝶舞花間圖，「俗擱有力」的程度，簡直跟貝克漢他老婆那身青花瓷器的禮服有得拼。所以雖然此人擁有足以迷煞眾人的英俊臉孔，只可惜，品味之庸俗，幾乎到了堪稱藝術的境界。
皇朗對這位小蛇口中的「師父」從頭到腳打量了番，輕咳幾聲，正打算要跟這位長輩套套交情，說沒準這老人家高興，就願意承認他這個「徒兒的老公」。
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實際上卻已經八千多歲的老蛇，斜著眼睛瞄向皇朗，一開口，犀利無比，證明了不僅老薑很辣，就連老蛇也沒例外。
「你好大膽子，居然敢吃了我家徒兒。」
皇朗愣了愣。
變回原形的黃金蛇，熱情地用身子一圈圈纏繞在俊男身上，蛇頭靠在師父的肩窩，吐著蛇信，用著皇朗聽不懂的語言嘶嘶地抗議：
「才沒有，主人沒有吃小蛇，主人對小蛇很好很好呢！師父你弄錯了啦！」
「你給老夫閉嘴！」受不了自家徒兒稀少的腦容量，老蛇狠狠甩了小蛇一個大白眼。
黃金蛇頭一垂，從師父身上滑了下來，乖乖地把嘴巴閉起來，心裡直嘀咕－－
嗚，師父好凶，這麼久不見了，居然一點都不想人家，還凶我，師父大壞蛋！
老蛇哪會不知道自家徒兒在肚子裡編派自己的壞話，百年不見，誰不想來個熱情的久別重逢？
就算這百年對一個仙人來說算不上多久的時間，就算自己老給這沒頭沒腦的混帳徒兒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對這個毫無心機，單純到讓人心疼的笨徒兒，老蛇總是多擱了份心思在小蛇身上。
前不久回到靈蛇洞那，想看看這笨徒兒過的好不好，怎曉得徒兒沒見著，居然碰到一胖一瘦兩個死人類在靈蛇洞外鬼鬼祟祟也不知在搞啥玩意？
一問之下，胖瘦二人組說是之前抓的黃金蛇賣了不錯的價錢，想說再來這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抓個幾隻運去賣賣。
黃金蛇？
好你個死人類，抓了老夫的蠢蛋徒兒不說，居然還拿去賣？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祖媽的，居然才三千塊不到？
就算秤斤論兩，那只胖蛇好歹也能賣個三、四萬，更別說若拿去當寵物賣，說沒準還可哄抬一下價碼，多來個幾萬也可能。
可惡啊！三千？簡直有辱蛇族的市場行情。
老蛇拿出從玉皇大帝那打麻將贏來的萬里鏡，卻又好死不死地「看」見了蠢蛋徒兒給另外某個死人類吃干抹淨的鏡頭，畫面之清晰，簡直可比新聞台SNG車的現場聯機直播。
火上加把火，順便再淋上點汽油會是什麼情況？
於是乎，在老蛇把視線從萬里鏡上轉向那胖瘦二人組時，不用旁人提醒，兩人也知道自己會死的很難看。
解決完胖瘦二人組後，老蛇怒氣未消，瞇著眼睛向四周張望了會，接著施起法術朝著蠢蛋徒兒所在的地方追去。
老蛇化身的俊男，一襲俗氣到爆的中國風服裝，長腿一提，豪不客氣地一腳踩在皇朗的辦公桌上，還很流氓地抖了幾下。
「好大膽子，居然連老夫的徒兒都敢碰！」
皇朗學著古裝連續劇的情節，起身對著老蛇拱拱手，恭敬有禮地開口：「前輩原來就是小蛇口中瀟灑俊朗、氣勢非凡的師父，久聞不如相見，晚輩皇朗，見過大仙。」
事實證明，不但馬屁好拍，連蛇屁股也很好拍。
老蛇得意地揚眉，「算你小子有見識，本大仙喜歡你。不過，你就這麼吃了我這蠢徒兒，該怎麼跟老夫解釋啊？」
「晚輩是真心喜歡小蛇，所謂寧拆十座樓，也不破人一樁好姻緣，大仙總不會忍心把有情人拆散是吧？」
老蛇收起踩在桌上囂張抖動的腿，神情凝重地直視皇朗。「你真的喜歡我這蠢徒兒？」
「不假。」
「他很笨、很呆、很蠢，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我知道。」
「沒心機、愛哭鬼、單純到讓人想扁他。」
皇朗舒顏一笑，「我明白。」
「動不動就捅婁子、沒事就會變回蛇形嚇死人、晚上睡覺還會尿床踢被子……」
這次沒等皇朗介面，黃金蛇動動尾巴變回人樣，哇哇大叫：「臭師父爛師父，說了要幫人家保密的，嗚，人家現在已經不會尿床，也不會踢被子了嘛！嗚嗚……到時候主人不要我了，都是師父你害的啦！嗚哇哇哇－－」
皇朗走過去一把將小蛇摟進懷裡，「就這樣？」
「你說……就、這、樣？」老蛇吃驚地瞪大眼睛。
「很笨、很呆、很蠢，小蛇什麼事都做不好？」
「對！」老蛇用力地點頭。
皇朗笑了笑，「小蛇是學的比別人慢，不過多教他幾次也就會了。」
「就是啊！」小蛇嘟著嘴，從皇朗胸前抬頭。「人家會泡茶、會用洗衣機、會用影印機Copy、會開瓦斯爐開冰箱、還會上廁所了說。」
「前輩還說，小蛇他愛哭，單純到想讓人扁他。」
「沒錯！」老蛇再次用力點頭。
「愛哭這點，我覺得無所謂。至於另外一點……呵！早就扁了！」
皇朗賊笑地在小蛇鼻頭上一彈，換來小蛇揮拳抗議，「又彈人家鼻子，主人壞壞。」
「至於他捅的婁子，我會處理；沒事就變回蛇形這點，是有些麻煩，前輩若有辦法就幫忙解決一下可好？最後那個，踢被子倒是無所謂，至於尿床……」
皇朗陰森森地低頭看著小蛇，「你要是敢尿床，尿一次，罰做母的十次。」
「嗚，都說了人家不會嘛！人家是公的、是公的，為什麼老要人家做母的嘛主人討厭，壞！」
老蛇左瞧瞧皇朗、右瞧瞧自家的蠢蛋徒兒，重重地歎了口氣。「就算你真能接受小蛇，真的願意照顧他一輩子，可是人類的壽命不過就只有短短的幾十年，等你老了死了，你要小蛇怎麼一個人面對仙人不老不死的無盡歲月？」
「這……」
皇朗啞口，從來沒想過，他與小蛇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人蛇之分，更有著仙凡之隔。
仙，不老不死，歲月的流逝對他們不過是轉眼瞬間；而凡人，縱有百年高齡，最終仍得回歸塵土，僅留黃土一抔象徵性地昭告，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在人世間短暫存留過。
死，是結束，無論是否真有所謂的輪迴轉世，對於他而言，蓋棺入土之時，活在人世的所有都畫上了句號，是終結。
然而，小蛇呢？
不老不死的蛇仙，就算自己再怎麼愛他，也只能伴他數十年，等到自己死後，小蛇該怎麼面對一個人的生活？該怎麼面對漫無止盡的歲月？
「這點用不著你這老頑固操心。」
三十層樓的窗戶外，平白冒出了個聲音。
金髮男子騰空漂浮在辦公室的落地窗戶外，本該被玻璃阻隔在外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辦公室內。
老蛇一見金髮男子，眉毛一垮，哼了聲：「又是你這只臭狐狸，老夫就不信你有什麼辦法。」
金髮男子摘下臉上的太陽眼鏡，露出一對金色眼眸，抬腳穿過玻璃跨入屋內，奸商般狡猾地道：「咱倆好不容易能從保母的位置上爬下來，你難道不想換這死人類看管咱家笨蛇？再說了，小蛇跟他在一塊挺幸福的，有什麼不好？」
老蛇翻了翻白眼，「你以為老夫不想嗎？只要能讓我這徒兒幸福快樂，老夫管他公的母的雌的雄的。臭狐狸你是腦袋冒香菇還是長青苔？仙凡有隔你懂不懂啊？這天地間的秩序豈是你我可以作主的？」
「所以我才說你是老頑固。」金髮男子囂張地用鼻子哼了哼。
「你－－」老蛇氣得瞪大了眼。
「之前呆呆咬了這個人類……」
「什麼？」男子的話被老蛇的狂吼打斷。
轉身捉住小蛇的肩膀一陣亂搖，老蛇激動地直問：「老夫不是告訴過你，不准亂咬人嗎？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毒性強烈的黃金蛇？」
「嗚，師父別搖了，暈啊……」小蛇被搖得頭昏眼花，兩隻眼睛直打漩渦。
老蛇這才放開雙手，異常認真地瞪著自家徒兒，「怎樣？咬死了沒？」
小蛇搗著發昏的腦袋，同樣認真地點點頭，「嗯！一口斃命，主人當場就翹辮子了呢！」
老蛇眉開眼笑，樂得開懷，摸摸徒兒的腦杓連聲稱讚：「好徒兒，沒給咱蛇族丟了臉，乖啊，不枉師父這麼疼你。」
皇朗的臉黑了黑，果然有什麼樣子的師父，就會教出什麼樣子的徒弟。
男子甩動金色長髮，瀟灑地走向皇朗，手指一比，隨即放下，看不出男子到底在搗鼓什麼東西。
簡單無奇的舉動，卻讓老蛇收起笑臉，驚訝得退了幾步，嘴巴張得老大卻說不出半句話，就那兩個眼珠子不停來回看著他的蠢蛋徒兒還有一旁的皇朗。
「唉，天意、天意！」
老蛇連聲歎氣，再看了眼皇朗週身散發出的靈氣，分明就是小蛇獨有的，也難怪這死人類被小蛇咬過之後，還跟只活跳蝦一樣完全沒事。
看樣子，自己這個蠢徒兒，真的願意為了這個死人類，甘願放棄苦修百年的道行，他這做師父的，還有什麼好不成全人家？
「徒兒，過來。」
老蛇招了招手，小蛇乖乖地靠過去，滿是疑惑地眨眨那對大眼睛。
「你真的打算跟這死人類在一塊？」
小蛇開心地猛點頭。
「你知不知道人類的壽命最多不過百年？百年過後他一樣會死。」
小蛇一聽，眼眶紅了圈，拉著師父的手拼了命地搖頭。「不要，人家不要主人死，不要不要。」
「這是天道，就連玉皇大帝也不能違抗。」
「那……我再把道行分給主人，這樣他就不會死了，對不對？對不對？」
心疼地抱著已經亂無頭緒的徒兒，「就算你捨棄所有道行，他也一樣會死。不過……」
老蛇目光如炬地看向皇朗，「你知不知道，你想要小蛇跟你在一起，很自私。」
皇朗抬眼，凝視著那張紅了雙眼的小臉，牽出一絲苦笑，卻堅定地道：「人，本來就是自私的。縱使知道要讓小蛇面對我的死亡，但我的答案依然沒變。是的，我要小蛇，要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有小蛇陪伴，即使到死前，仍是如此。」
「唉，既然你如此決定，那好，你過來，老夫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老蛇領著皇朗離開辦公室，兩人在門外也不知在談些什麼。
小蛇傻愣愣地望著被關上的門板，抽抽鼻子，抬手用袖子擦去眼眶中的淚水。
背後傳來金髮男子的叨念：「喂，惡不噁心啊？拿衛生紙擦啦！拜託你別老是把鼻涕吸回去可不可以？」
剛回頭，眼前冒出一大盒的衛生紙，小蛇不好意思地吐舌，「人家……忘記了嘛！」
「受不了你。」
小蛇用衛生紙擤鼻子，邊問：「狐狐，師父到底要跟主人說什麼？為什麼我不能聽？」
金髮男子沒好氣地白了小蛇一眼，捏著小蛇的下巴左右晃了晃。「你就算聽了又有個屁用？更何況，我幹嘛要跟你說？反正你師父是在為你的將來在做安排，總之你別再問了。」
「可是……」
「閉嘴！」
如火焰般的金色瞳眸銳利地射來，小蛇縮縮身子，乖乖地閉上嘴巴不敢多問。
半個小時後，皇朗打開辦公室的門，後方，卻沒有預料中該跟著出現的老蛇。
「師父呢？」小蛇斜著身子往皇朗背後猛瞧。
皇朗走到小蛇面前，拉起他的右手，攤開手掌，在小蛇的掌心中放上一個精緻小巧的木匣，「你師父要我拿來給你的。」
小蛇瞧瞧手中的木匣，抬眼看看皇朗，又問了遍，「師父呢？」
「他說還有些事情要辦，不跟你道別了，還警告你，要是再給人抓去做蛇湯，不用等老闆動手，他老人家第一個先扒了你的皮，然後剁了做蛇羹。」
「嗚……」小蛇抽著鼻子癟癟嘴，無比委屈地抗議：「人家……人家才不會被抓去做蛇湯，臭師父。」
金髮男子拿起太陽眼鏡，用嘴吹去鏡片沾上的灰塵，指尖輕彈，憑空冒出個LV的手提包。
男子把提包扔給皇朗，態度依然很跩地道：「王母的仙桃，送給你們當禮物。」
「仙桃？」小蛇眼睛睜得老大，就快沒口水氾濫，淹死一屋子的人。
「呆呆……」男子長腿一跨，攔腰抱起小蛇摟在胸前，呵護地道：「我說笨瓜，仙凡有隔，你這戀愛，會談得很辛苦你知不知道？」
「可是……人家想跟主人在一起，而且，我還能跟主人生活好多好多年不是？電視上不是都說了－－不再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嗎？」
男子頭一歪，對於這個樂觀到沒有腦神經的同伴完全沒轍，本來想說小蛇會情緒低落什麼的，自己身為朋友也好安慰他一下。
結果事實證明－－呆瓜，總是比較容易幸福。
因為他呆，所以滿足於能擁有的，不會強求。
其實若真比較起來，小蛇的這種想法，才是最聰明的不是？
珍惜此刻所擁有的，比起強求無法預知的未來要好，縱使最後無法在一起，也不會憤恨、不會懊悔，就只單純地珍惜著現下的幸福，至於往後，一切隨緣。
緣起緣滅，有時不是人可以掌握的，就連神仙，也只是隨著機緣漂流的扁舟，下一次會在哪裡停泊，但憑緣分。
「狐狐？你在想什麼啊？」小蛇一臉好奇地盯著男子的臉。
「啥？沒、沒什麼。」
男子回給小蛇的，是一張領悟到什麼，而釋懷開朗的笑臉。
抱著小蛇來到皇朗面前，把這個認識千年之久的好同伴放到皇朗懷中，男子彎下腰在小蛇額上落下一吻，「有什麼事，跟以前一樣，儘管來找我就是。別見色忘友，光顧著你家主人，把我這老朋友冷落在旁邊。」
小蛇臉蛋紅紅，嘟嘴，「人家才不會啦！狐狐是小蛇最好最好的朋友，人家才不會忘記你呢！」
男子陰陰一笑，「最好是這樣，否則看我會不會整死你。」
「臭狐狐，壞壞！」
「哈哈－－」
男子爽朗大笑，指著LV的提包，對小蛇吩咐：「仙桃記得分給這死人類吃，你要是再貪吃，哪天變成大肥蛇，看這死人類還要不要你。」
「主人才不會……」小蛇著急地看著皇朗，「主人你不會的對不對？」
皇朗眼眉一挑，潑去一桶冷水。「我討厭肥蛇！」
「嗚，人家不肥，人家不是肥蛇嘛！討厭，朗朗最壞了！嗚嗚嗚……」
金髮男子微微一愣，接著仰頭狂笑，就連皇朗也因為小蛇天真的舉動肩膀狂抽，最後實在憋不住，也跟著爆出笑聲。
就只有小蛇漲紅一張小臉，氣得嘟嘴，抓著皇朗連連逼問。
人家不肥對不對？對不對嘛主人？
討厭，笑什麼啦！
主人你不要再笑了啦，討厭。
第十章
五十年後－－
「萊西二代，管好你兒子，它要是敢再亂跑，今天晚上就拿它做紅燒狗肉餐。」
「嗚……」
才剛出生兩個月，毛茸茸的小牧羊犬，被罵得耳朵都垂了下來，好不無辜。
下一秒鐘，就被它的母親大人，也就是萊西二代叼著脖子往院子那頭扔去。
可憐的小狗狗就這麼先是劃出完美比例的拋物線，接著落到草地上，還滑行了好一段距離後，屁股在籬笆上一撞，這才終於停下。
「嗷嗷……」小牧羊犬委屈地哀叫。
另一頭，青年指揮著一批人忙碌地搬運醫療器材，待一切全都備妥，親自出了大門推著一張病床進入屋內，隨侍的醫護人員趕忙將病床以及所有器材安置好。
「謝謝你們。」
青年送走所有人後，這才輕輕地靠近面對院子的病床。
床上，躺著一個人，若非鬢髮斑白顯露出此人年歲已高，否則除了些許皺紋隱隱透出些歲月的風霜，假使單看相貌，定會以為這個人不過五十來歲。
「朗朗，剛才一番折騰，你還好吧？」
青年悄悄挪了張椅子靠在病床邊，坐在椅子上，輕柔地將頭枕在那病人的胸口上，指尖摸著那人手背上插的針頭，心疼地安撫著。
「朗朗，痛不痛？」
氧氣罩下的嘴唇微動，淡淡地回給青年一個微笑，虛弱地開口：「不痛，有你陪著，痛也……無所謂了……」
青年抬頭，深情凝視著不敵歲月摧殘而蒼老衰弱的情人，隔著氧氣罩描繪著情人的唇，眼淚就這麼一滴滴落在那憔悴的病容上。
伸手擦去淚水，青年的臉上滿是歉然。「說好不哭的，對不起，對不起……」
匆然腳跟處一陣濕熱，青年低頭一瞧，原來是萊西二代跟那只剛出生不久的萊西三代，感覺到飼主哀傷的情緒，用舌頭舔著青年的腳跟，想要安撫他的悲傷。
青年笑了笑，彎腰抱起小牧羊犬，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牽起情人無力抬起的手，放在小狗的腦袋瓜上，手迭手，撫摸著剛出生的幼犬。
「朗朗，這就是萊西三代，剛出生才兩個多月。這段時間你一直躺在醫院，現在可終於看到這小搗蛋了。」
病床上的人，輕笑著，「你才、才搗蛋……」
「厚，又跟人家翻舊帳，朗朗還是這麼討厭。」青年不依地抗議，卻又想起什麼，眉頭難過一皺。「萊西……走了，虧他還搶了那麼多仙桃吃……」
青年口中的萊西，是最初情人母親養的狗，後來扔給情人照料。
那只聰明過頭的牧羊犬，簡直就像是管家婆，只要青年有什麼危險舉動，就會汪汪狂叫，非要青年停止它才肯罷口。
就連從王母娘娘那索來的仙桃，也被萊西搶走不少，害得超愛仙桃的青年又叫又跳，滿屋子追著萊西狂奔。
仙桃雖有延年益壽之效，也的確，萊西活了將近三十多歲，在狗界稱的上是破紀錄的高齡，然而無論怎麼延年益壽，終究還是得依循天道的規範運行。
一如情人，在仙桃的功效下，雖已是高齡八十的老者，容貌卻彷彿停留在五十多歲一般。
比起最初遇到他的時候，幾乎沒改變多少，唯一變的，是情人更加成熟、更加有魅力。
一天比一天還要更愛他，想是做神仙，也不會有比跟情人在一起更幸福了。
縱使仙凡有隔、縱使歲月如梭、縱使往後不老不死的無盡歲月都將自己一人獨自度過。
可是他，不後悔！
不後悔認識朗朗、不後悔愛上朗朗、不後悔將要面對悠悠漫長的孤單。
青年，或者該說是小蛇。
緊緊握住皇朗蒼老粗糙的手，心疼地撫摸著這一年多來因為打點滴抽血，所留下無數個針頭插過而凹陷的痕跡。
皇朗沒病，只是老化。
時光在小蛇身上暫停，卻在皇朗身上迅速飛逝。
對於外貌上的差距，不是沒有過掙扎，皇朗曾想過放手讓小蛇另外尋找幸福，難得地，被溫和的小蛇氣到破口大罵甚至摔門出走。
直到深夜，就在皇朗幾乎要絕望地認為小蛇將從此離開他的生命時，熟悉的身影，佇立在臥室外，小蛇默默地走向皇朗，擁著他的背。
「不要趕我走，你說過的，有任何事情我們一起面對。求你，不要再趕我走了，朗朗，我愛你，很愛很愛……」
那一夜，小蛇堅定而深情，落淚的，竟成了皇朗。
思緒被掌心握著的另一隻手給喚回，皇朗不知何時舉著顫抖乏力的手拉開了氧氣罩。
「不行啊！朗朗你不能這樣，醫生說……」
「扶我一下。」皇朗堅定地開口。
拗不過情人的固執，小蛇收起慌亂的情緒，小心地將皇朗扶起，操控病床旁邊的按鈕，讓病床上半部立起，好讓皇朗可以靠在床上。
病床旁邊，萊西二代感覺到皇朗似乎恢復了些精神，興奮地立起身子，前腳搭在病床旁邊，黑溜溜的眼睛憂心地看著皇朗，彷彿在問：主人，你好點了嗎？
「小蛇，那個……木匣……」
皇朗虛弱地開口，無須多言，小蛇點點頭，拔地騰起，身子浮在空中，一直升到客廳天花板上那個巨大的水晶吊燈。
小蛇從吊燈交錯的銀製骨架問，取出從前老蛇給他的那個精緻木匣。
那年，老蛇吩咐，務必妥善保存，直到皇朗辭世前絕對不可以打開窺視，而且，小蛇絕對不能觸碰到木匣內的東西。
於是，跟皇朗討論過後，就這麼一直放在客聽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內，五十年來，無人動過。
偶爾幾次小蛇頑皮地去玩弄吊燈，把小木匣弄掉到地板上，小蛇也都只是吐吐舌頭把它放了回去，好奇心再重，也從未偷偷打開來瞧過－－只因為師父說過，事關皇朗，萬不得輕匆。
回憶一幕幕在腦海閃動，小蛇緩緩落回皇朗身邊，將木匣交給皇朗。
「都最後了，你不看？」皇朗痛苦地咳了幾聲，揚起笑容戲譫地道。
「哼，不看！」小蛇頭一甩，重複五十年來屢屢不變的答案。
只因為怕看了，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皇朗瞭然地舒開笑容，顫抖那雙蒼老而佈滿皺紋的手，旋開鎖頭，打開塵封五十年的木匣。
同一時間，五彩光芒乍現，並且，屋內多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呆呆……」憑空出現的人帶著點猶豫，怯怯地開了口。
小蛇依舊維持著背對皇朗的姿勢，情緒卻是激動的，眼眶含著淚，壓抑著幾欲潰堤的悲痛，「狐狐，再等一下，再一下就好……」
金色的頭髮依舊是那般亮眼，男子臉上，仍然掛著一副墨鏡，好遮掩他回於常人的金色雙瞳。
「皇朗，你……還好吧？」頭一回，男子終於叫了皇朗的全名。
病床上，皇朗輕笑，「還是聽你叫我『死人類』……比較順耳，咳咳……咳咳咳……」
「都已經是老人家了，說話還是一樣這麼尖銳，難得本大仙不跟你吵架，怎麼？嫌悶了？啐！」
金髮男子罵歸罵，還是趕緊扶起皇朗，幫他拍背順氣，見皇朗咳出了血，表情難過地拿起病床旁的毛巾，偷偷替皇朗擦去嘴旁的血痕，就怕等會小蛇回過身後，看了會難過。
「多謝……」
男子撓撓頭，竟有些不好意思。「拜託，都認識這麼久了，謝什麼啦！」
「這個……」皇朗抖著手，舉起掌心的木匣。
男子偷瞄了小蛇一眼，彎腰在皇朗耳邊嘀咕好一陣子，接著直起身子，「所以你就安心去吧！小蛇我會『暫時』照顧的。」
皇朗微微笑著，取出木匣子內晶透如水晶般的珠子含入口中，冰涼的感覺順著喉嚨一路滑入腹中。
「小蛇……」
小蛇渾身一顫，啞著嗓子，依然背對著皇朗。「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皇朗微笑地張開雙臂，等待著。「對不起……」
再也壓抑不了沉痛的情緒，一回身，撲進皇朗的懷裡，哭得聲嘶力竭。
「人家答應你不哭的，不哭的……對不起，朗朗對不起……」
指尖滑過小蛇的髮絲，呼吸一次比一次微弱，病床旁邊測量心跳的儀器上，跳動的曲線也逐漸變得平緩。
皇朗吃力地抬起手，捧著那哭得滿是淚水的小臉，原先蒼白的病容竟在瞬間變得紅潤。
「我有點睏，想睡了……就像平常一樣，給我個晚安吻，好嗎？」
「朗，不要走……」
小蛇哽咽著，埋首在皇朗胸前，卻感覺那熟悉的心跳，很弱，很弱……
金髮男子別過身去，不願再看，狠狠地仰著頭，頑固地讓淚水逆流回去，寧願讓微鹹的淚水侵蝕口腔的每一處，也不讓自己落淚。
因為，他不是最苦的那個、也不是最痛的。
身後，傳來道別的擁吻聲、小蛇壓抑的哭泣聲，以及最終，機器冰冷宣示生命終結刺耳的聲音。
舉步艱難，走向等候在門外的醫護人員，以及站在救護車旁，卸下道袍換上筆挺西裝的男子。
默默地，將額頭抵在那人肩窩，金色的髮絲披垂在那人胸前，墨鏡下，眼淚潰堤，開了口想說些什麼，卻全被啜泣的聲音掩蓋，模模糊糊讓人聽不清楚。
西裝筆挺的男子卻抬手環抱那哭泣抽動的身軀，安撫地拍著他的背，柔柔地道：「我明白，我明白。哭吧！」
N年後－－
某家電腦補習班前，一個青年被群小鬼團團包圍，一個個背著書包嚷嚷著。
「皇老師，我要聽故事。」
「皇老師，我也要聽。」
「上次你說的故事還沒說完耶。」
「就是嘛就是嘛！皇老師你上次說的那隻小笨蛇後來到底怎麼樣了啊？」
「好好好，別急嘛，你們待會只要乖乖聽老師上課，如果驗收成功，下課後老師一定把那個故事講完好不好？」
青年彎著腰安撫著這群小鬼頭，只可惜現在的小鬼精怪得很，哪這麼容易就給打發掉？
其中一個帶頭的小女生，從書包裡抽出一張筆記紙遞給青年。「老師說話要算話，簽名！」
「簽名？」青年迷糊了，「簽名幹嘛？」
小女生跩跩地抬起下巴，小大人般地道：「這是契約書，老師簽了契約就一定要跟我們說故事，要是沒說，就是違反契約，要給違約金一千萬。」
30mle 2008-6-3 19:26
end
「一、一千萬？」青年當場被口水噎到，哭喪著臉，「你強盜生的啊？」
「才不呢！」小女孩依舊臭屁，「我爸媽是律師。」
怪不得列！
律師跟強盜同夥的好咩？有差嗎？切！
青年暗自嘀咕，可偏偏這群小鬼，一副像是他不簽名說故事就打算集體翹課的模樣。
嗚，到時候補習班主任又要扣他的薪水了啦！
「好啦，老師簽名就是了嘛！」青年最後敵不過小惡魔，乖乖在筆記紙上簽了名。
「皇老師，記得待會下課要給我們說故事喔！掰！」
惡魔小女生換回可愛甜美的笑容，領著一群小鬼跑進電腦補習班乖乖上課，留下欲哭無淚的青年暗自歎氣。
正準備跟著走進補習班開始今天的課程，眼角餘光看見一個漂亮的小男孩，正睜著大眼睛傻愣愣地盯著自己猛瞧。
以為這小男孩也是補習班的學生，青年微笑著靠了過去，蹲在地上拍拍小男孩的頭。「小弟弟，快要上課了喔，你不進去嗎？」
小男生這才回過神，很不客氣地曲指彈向青年的鼻尖，很凶狠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嚇了一跳，不過向來好脾氣的他沒因此生氣，反而覺得這個小男孩不知怎地，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啊！我姓皇，叫做皇小蛇。」
「皇小蛇？哪來這麼怪的名字？誰取的？」
「主人幫我取的啊！」青年愉快地笑了笑，又摸摸小男生的頭，「好了，反正我這麼說你又聽不懂，快點，要上課了喔！」
「我不是這裡的學生。」小男生甩開青年的手，丟下這句話後，便快速跑開。
青年納悶地看著前方小小的身影，摸摸自己的鼻子，懷念地笑了笑。「應該……是我多心了吧！」
看看手腕上的表，青年吐吐舌頭，連忙跑回補習班所在的大樓內，沒看見原本應該跑得不見人影的小男生，卻在轉角處伸出小腦袋望著青年的背影，一絲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奸詐笑容在小臉上浮現。
「好啊！居然連主人的臉也不認得，虧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了。十年後，再過十年後，看我不把你拿來做蛇湯。嗯，這個不好，還是……嘿，在床上吃了你，比較合乎我的作風。」
隱身漂浮在空中的一蛇一狐，見了這幕，紛紛打了個冷顫。
「我說老頑固，你當初幹嘛不跟小蛇講那顆丹藥的功效啊？」
老蛇瞪了眼旁邊的傢伙，「你這臭狐狸懂個屁，這叫做試煉！試煉你懂嗎？況且那丹藥的功效也不過只是讓孟婆沒法讓那死人類喝那個難喝得要死的湯，而且把那個渾蛋的轉世期縮短一點點。可是他還是會死，既然這樣，老夫當然要趁此評估一下咱家笨徒兒到底是不是真心愛著那個死人類。」
「如果不是呢？」
老蛇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怒火沖沖。「那老夫就天天給我家笨徒兒作媒，管他是人是鬼、是仙是妖，只要能對小蛇好，老夫肯定幫他追求我家徒兒。」
狐狸顯然沒在聽老蛇說話，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毛茸茸的尾巴一甩，掉頭就走。
「喂喂喂，你這臭狐狸給老夫站住。」
「又怎麼了？」
老蛇望了望躲在牆腳陰笑的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刮刮臉頰，「既然那死人類的轉世已經出現了，老夫想……」
「你想跑去跟小蛇說，對不對？」
「對、對啦！」
騙了他徒兒這麼多年，還害得那蠢徒兒流了那麼多眼淚，這……總有點過意不去。
「不准！」狐狸瞇起眼睛威脅。
「為什麼不准？」
「反正就是不准。」
「呸！老夫幹嘛要聽你的？」
「你不聽是不是？」
「哼！」
「那好，玉帝說了要你幫我徹查天庭的帳目支出，老子我現在統統扔給你去做，看你做到死唄！」
老蛇一聽，刷白了臉。
嗚，帳目……嗚嗚……他最討厭數字了！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狐大仙還請高抬貴手，幫幫老夫，你也知道，老夫一見到這數字就頭疼，拜託了。」
狐狸兩眼一吊，笑得異常陰險。「不去告密了？」
「那當然那當然，反正我那笨徒兒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那好，咱回天庭吧！」
「好好好，一切聽從狐大仙的旨意。」老蛇諂媚地道。
於是乎，一蛇一狐施起仙法返還天庭，處理那惱人的帳目問題。
至於為何狐狸就這麼不願讓小蛇跟轉世後的皇朗相遇？
他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十年後，當轉世的皇朗再次把小蛇追到手後，狐狸終於在某個月高風黑的晚上，陰惻惻地給了答案。
「廢話！誰不知道你這呆呆肖想當『公』的已經很久了。要是那個時候讓你跟皇朗相認，人家皇朗才不到十歲，萬一你給他硬上，那豈不是殘害國家幼苗？而且……你想的美！老子都給人壓在床上當小受了，憑你也想做小攻？那老子我的顏面要往哪裡擺？就說了你是笨蛇，老子一日當不了小攻，你這阿呆就別想反受為攻。什麼？你說不知道這『小攻』、『小受』是什麼意思？厚，我說你都在人間生活了這麼久，居然連這也不懂？算了算了，跟你說話果然會降低智商升高腦壓，滾滾滾，老子要回去整治我家那口子。啥？你問我家那只『小攻』是誰？老子幹嘛要告訴你？切！我說你這死人類杵在那邊笑個屁，快把這只笨蛇拎回去，要不然本大仙待會火了，照樣剁了它做蛇湯，哼！」
尾聲
話說，皇朗轉世後，雖然因為老蛇給的丹藥而擁有「前世」的記憶，可那時候他不過是個才十歲的小鬼頭，憑個十歲小鬼的「小玩意」，想要把小蛇吃掉，技術上有很大的困難度。
一個沒弄好，說不定還會反過來被小蛇給吃了。
轉世後的第二個問題是－－他不叫皇朗！
生他的爹，姓周，給他取了個名宇，叫傑人。
本來嘛，這個名字還挺不賴，只是這傑人傑人念得快了，就成了亞洲天王*。
名字像*也沒啥不好，敗就敗在他有前世的記憶，記得小蛇最喜歡唱周天王的歌，更記得那個比刮玻璃還恐怖的歌聲。
而且身邊的人有事沒事就愛對著他起哄，一會要點黃金甲、一會要他來段霍元甲MV的扇子舞。
轉世後的第三個問題是－－
因為老蛇的藥，所以傑人從小長得既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娘，那個帥模樣讓周爸爸曾經懷疑自己抱到別人家的孩子，不然就是……他老婆偷人！
頭一個疑慮在醫院人員調閱當年接生紀錄後，宣告解除。
至於第二個疑慮，在周家娘親吊眉瞪眼踹門去醫院驗了DNA後，也宣告解除，只不過，在DNA報告出爐後，周爸爸給他老婆痛揍了一個晚上，隔天，腫成豬頭的周爸爸，卻咧嘴笑得開心。
嘿嘿……果然是他兒子耶！
最後認定，應該是隔代遺傳，因為據說周家曾祖父的曾祖父就是個赫赫有名的美男子。
至於為什麼從周家曾祖父的曾祖父以後，長相會越來越平凡？
這個嘛……應該先問問，為什麼周爸爸會知道自己曾祖父的曾祖父長得什麼樣？
這些事情，在周傑人的人生中，零零總總，不勝其煩，他只求趕快滿二十歲，從此脫離苦海。
於是，他忍。
在周傑人二十歲又零一天的上午，他衝去戶政機關改了名字，改回了他前世的名－－朗！
本來想連同那個周字也一併改去，但在周家爹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苦情攻勢下，作罷。
然後，在周朗人生開始的第一天下午，ι他衝去了那位於陽明山上的豪宅，按下電鈐。
小蛇一開門，彷彿時光倒流，相隔數十年居然又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孔。
一時間，忘了反應，也就這一時的反應不及，給那個按理來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鑽了空子。
周朗笑得陰險，一把將思念了N年的情人扛上肩膀，衝入屋內，奔到樓上。
三分鐘後，喘氣呻吟叫聲不斷。
再一小時後，傳來小蛇的哀鳴：「嗚，這輩子應該輪人家做公的，為什麼會這樣？師父混蛋、朗朗混蛋，嗚嗚嗚……」
就這樣，朗朗二世達陣成「攻」！
至於小蛇何時才能脫離一朝被壓終身被壓的悲慘命運，這……恐怕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全文完－
30mle 2008-6-3 19:26
附贈ㄚ
番外：雄黃醉蛇
話說那白娘娘，因為喝了雄黃酒後現出原形，嚇走了夫君許仙，招來了高僧法海。
法海降妖除魔，水淹金山寺，與白娘娘鬥法無數回，最後將白蛇化身的白娘娘壓在雷峰塔下，也造就了這則淒美浪漫的愛情傳說。
小蛇無比好奇地看著桌子上的那三杯雄黃酒，想起以前在靈蛇洞修煉的時候老蛇曾經千交代萬叮嚀，說是這雄黃酒萬萬碰不得。
雖說已經位列仙班有著千年道行的蛇仙，就算暍下雄黃酒不會有傷害，但仍然會打回原形，而且……會發酒瘋！
化作人形的小蛇歪著腦袋，繼續盯著那三杯雄黃酒。「發酒瘋？到底是什麼感覺啊？主人自從上次後，就再也不准我碰酒，難道是因為我發酒瘋嗎？」
打上回皇朗居心不良灌了小蛇特製的伏特加酒後，就嚴禁他靠近吧台，就連皇朗養的那條靈犬萊西，也不知在害怕什麼，只要小蛇一靠近酒，就仿如世界末日或是彗星撞地球般死吼狂吼，不吼到小蛇離開酒瓶子絕不甘休。有幾次小蛇變回原形，想要偷偷鑽近酒吧，都被萊西咬著蛇尾巴死命將巨大的黃金蛇拖離吧台，總之，能讓小蛇離「酒」多遠，就離多遠！
不過今天……
「嘿……」小蛇偷偷覷了眼躺在院子裡曬太陽睡覺的靈犬萊西，小聲笑著。
大概是因為皇朗出門前沒交代萊西看管小蛇，而且雄黃酒在萊西的認知裡，大概不算是「酒」，所以才成了現在這種沒人管的情況。
小蛇迅速抄起桌上那三杯雄黃酒灌下肚子，把空杯放回桌面。
「嗯，味道怪怪的，沒有伏特加好暍，嗝！」
還好嘛！
頭沒有暈暈的、喉嚨沒有辣辣的、肚子沒有熱熱的……人家才不會醉呢！
不過……
突然覺得好開心好興奮，好、想、唱、歌、喔喔喔－－
小蛇笑得燦爛迷人，衝到電視機前面照著皇朗教過的，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然後在光碟機裡放入他最喜歡最喜歡的CD。
突然傳來節奏極快的饒舌樂，屋外曬太陽的萊西嚇得瞪大眼睛，透過落地玻璃窗回頭看向屋內。
「嗚汪！嗚……」萊西腦袋著地趴在後院，前腳用力把耳朵壓住，抵死阻擋屋裡頭不斷傳來比刮玻璃還刺耳的「歌聲」。
皇朗幸福地提著小蛇最愛吃的蛋糕，才剛打開車門，便聽見屋裡頭傳來絲絲的聲音。
「不、會、吧！」皇朗頭疼地逃避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越靠近家門，裡頭的聲音就越清楚，皇朗滿臉黑線地插入鑰匙，轉開門把。
「啦啦啦啦，ohoh……我不可能再回頭，我只能一直往前走……得飄得飄得咿的飄，我繞過山腰雨聲蕭蕭，我安靜暍飲料輕鬆笑笑……ohohoh……烏龜烏龜翹，ohohoh……烏龜烏龜翹……喝喝哈西，看我用雙節棍……風生水起……耶！麥擱阿捺打我媽媽，難道你手不會痛嗎？」
*紅遍全亞洲、人人耳熱能詳的動戚舞曲，被人用比刮玻璃還難廳的歌喉賣力歡唱。
屋子裡的歌聲越唱越High，興奮得連自己早就打回原形也沒發現，就看見皇朗那極簡主義風格的屋子，騰空飛舞著一條金黃色的巨蛇，左扭扭、右轉轉，邊唱邊隨著音樂扭動巨大蛇身，可憐屋子內本來設置得很有氣質的傢俱擺設，全被蛇尾巴掃到屋子角落。
至於那只本該盡忠職守，卻因為一時疏忽讓小蛇灌下雄黃酒的靈犬萊西，則是以屋子為中心，成對角線方向地躲在院子的最角落，打死也不敢靠近發酒瘋飆歌的小蛇。
皇朗受不了刺耳的噪音，大步跨入客廳，啪地一聲切掉光碟機的電源開關，手一伸，朝著盤旋飛舞在客廳天花板上的黃金蛇，對準蛇尾巴用力一抓。
「啊！」黃金蛇嚇了一大跳，眼前一花，被皇朗拽到地上。
皇朗豎眉瞪眼就是一喝：「你給我變回來。」
「嗝！」金蛇打了個酒嗝，搖頭晃腦拒絕。「不要，不變！嗝……」
「哦？」皇朗威脅性十足地瞅著發酒瘋的金蛇。
「每次人家一變，嗝……主人就拉人家滾床，嗚，人家是公的，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做母的，嗝……主人做母的，我就變。」
皇朗不懷好意地笑著，「好，你變，我做母的。」
黃金蛇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嘴巴張得老大，潔白的利牙也露了出來，十分懷疑。「真的？我可以壓你？」
「對，你壓我。」
「耶！」黃金蛇咧嘴傻笑，迅速變回人形，光裸著身子拖著皇朗往臥室直奔，酒醉後的臉蛋紅撲撲地可愛極了。
皇朗捏捏那粉嫩嫩的臉蛋，寵溺地在小蛇臉頰上親了口，隨即轉向小蛇紅艷的唇辦用牙齒糭咬。
小蛇按照平常皇朗對他的模式，有些笨拙地扯下皇朗的衣服，輕輕舔著皇朗的乳尖，一手滑進西裝褲，認真挑逗著那個每次都害他下不了床的「兄弟」，享受著皇朗細碎迷人的呻吟。
小蛇握著自己大腿根那個化作人形後總會多出來的東西，捉住皇朗的大掌覆蓋其上。
皇朗圈握著那柔軟的分身上下套弄，小蛇仰著脖子享受著一點點從下腹逐漸蔓延開的酥麻感。
「唔……好舒服……」
怪不得主人老要他用手服侍那個『兄弟』，原來『兄弟』被摸會這麼舒服啊！
看著酒精作用下，扭動身子享受情慾的小蛇，皇朗喉嚨乾啞，握著情人分身的大掌惡意地加快速度。
「啊……好快，不要……」
小蛇用手抵著皇朗的肩膀，難耐地低喘，「人家……人家要做公的，嗯……」
就在情慾升到最高峰前，皇朗放開手掌，露出迷人的微笑。「你確定要做公的？」
「當然！」小蛇兩手握拳，態度異常堅持地道。
「那好，來吧！」
皇朗動手解開上衣，拉下長褲，包裹在三角褲下的慾望脹得將布料撐成一座小山，頂端流出的液體濕潤了白色的三角褲，布料變得有些透明，隱隱可見那被束縛的肉色物體，以及腿根黑色濃密的體毛。
煽情的畫面，就連小蛇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在酒精的作用下，興奮地一吼，將皇朗撲倒在雙人床上，啃咬著結實的胸膛，兩隻手亂無目的地在皇朗身上摸來摸去，活像日本A片中，那種會猥褻年輕妹妹的電車癡漢。
小蛇的舉動讓皇朗忍不住放聲大笑，勾起小蛇的下巴，「你到底知不知道公的要怎麼做？我看……還是我來好了。」
「不要！」
「那你總該取悅我一下吧？」
「怎麼弄？」
皇朗用手撐著頭，側身趴在床上，打開修長的雙腿，伸手一扯，脫去身上最後一塊布料，指著挺立的慾望，邪邪一笑。「用嘴。」
「嘴……」刷地一聲，小蛇從頭到腳一片通紅，活像剛被汆燙撈起的涮羊片。
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腦子裡全都是之前皇朗在取悅自己的畫面，酒力催促下，小蛇頭一低，張嘴就要往那挺立的慾望咬去。
「停！」
皇朗機警地閃身，嚇出渾身冷汗，要是真給這笨蛇咬下去，那他不成了太監？
「幹嘛啦？」
皇朗語帶悲憤，「我平常是這樣對你的嗎？」
小蛇醉得厲害，只想趕快紓解身上難耐的慾火，「真囉唆，不然你來示範。」
皇朗微微一愣，隨即眉毛高高一挑，笑得不懷好意。「你躺好，我示範。」
小蛇裸著身子往床上一趴，蜜桃般的粉臀在皇朗眼前晃了晃。「快教，教完人家要做公的。」
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可口佳餚，會忍住不吃的是笨蛋。
指腹輕撫粉嫩的雙臀，采入隱藏在臀縫間的窄穴，濕濡的舌尖沿著小蛇背脊的曲線，順勢滑向乾澀的穴口。
溫熱的舌頭撫慰著緊緊收起的小穴，手指觸摸著周圍每一道皺折，而後施了些力道，壓入穴內，緩緩抽動。
「嗯……人家還要……」
皇朗笑看著被勾起慾望的情人，在抽出手指的同時，又加了一指探入高熱的秘地。
小穴逐漸適應異物的侵入，鬆開緊縮的力道，內壁滲出的潤滑體液，濕濡了皇朗的手指。小蛇暈乎乎的腦子完全被情慾攻佔，沒發覺自己被皇朗一把抱起坐在他腿上，身子被略略提起後隨即落回皇朗的腰間。
而那硬起勃發的器官，就在這一起一落間，對著鬆弛微開的小穴，攻城掠地，插入體內，直搗深處。
「啊……啊……」
來不及抗議，就被皇朗圈握著腰部不斷提起而後放下，摩擦著敏感的肉壁。
暗紅色的堅挺重複抽撤，小穴也瘋狂吞吐吸吮著燙人的肉柱。
皇朗的手繞過小蛇的膝彎，圈起白皙的雙腿打開至極限，穴內的肌肉被牽動下，死死絞著侵入體內的硬物。
緊致的快感，就連皇朗也忍不住在小蛇頸後吐出沉醉的呻吟。
一夜激情，隔天小蛇醒來後，懊悔萬分，扯著被單的一角哀哀啜泣。
「嗚，騙人，又插我！人家是公的，為什麼老是我做母的？主人大壞蛋，嗚嗚嗚……」
－番外完－
宜-Len 2008-6-9 00:21
喝喝~真好笑~最後美滿ㄉ結局~:115:
shem7988 2008-6-9 09:17
thank you good:107: :115:
藍小嘉 2008-6-9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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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DDDD
好好笑,
完美的結局
酒紅精靈 2008-6-9 19:29
啊>''<
小蛇還是被吃了啦=ˇ=
穿越 2008-6-10 19:28
真是服了這個小蛇,竟然會對着那個東西叫兄弟,還一直說笑~哈哈
jazz119 2008-6-11 01:27
:115: :115: 好幸褔好甜蜜哦~~但是也好好笑~:113: 笑死倫家了
briang 2008-6-27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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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的文
整篇文章令人感覺輕鬆又有趣
完全可以一氣呵成的看完唷
強推，真的蠻不錯的:lol
唔之咩 2008-6-28 22:33
呵呵呵!!!!!好好笑啊~~
小蛇好傻~~傻得好可愛~~
& thank you~~~
yan9076 2008-6-29 13:48
好笑~~
感謝分享!!
lynne312 2008-6-29 15:23
可愛ㄉ笨蛇 ∼
呵！呵！
tso21o6000 2008-6-29 15:54
哈哈,小蛇好可愛哦!!XD
注定當被吃的呢tyjp91
殷若月 2008-6-29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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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超好看的啦~~
謝謝分享喔~:lol
阿瀚 2008-6-29 19:08
呵呵 好笨呆又可愛的小蛇~!!
cutygirl 2008-7-14 16:46
這對真可愛......
只是那個笨蛇= =++
朗..你自己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