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老大在經過7-11便利超商的時候踹我大腿，意思是要我停車。
他向店員也說了一聲：「台啤加滿。」
店員難以置信的看看老大，張大了嘴。
老大搖搖頭，跑到冰櫃拿了一打啤酒，結帳。
我從店外看著他手中的那袋杯中物，猛叫好好好！
我們改變路線不回家，直接飆到七星潭，坐在海邊一瓶接一瓶的喝著。
我們靜靜地看著海浪打上岸，靜靜地看著天空上的月亮星星。
還有沙灘上放在放仙女棒的大學生。
把瓶酒罐捏扁，從綠色的袋子裡再拿出一瓶台灣啤酒，啵一聲拉開。
「喂！我問你。」
帶著六分醉意，我突然說。
「你覺得我聰明嗎？」
「差我一點而已。」
「幹！」我笑罵：「那你聰明嗎？」
「我很笨。」
「……」
「如果還有聰明人的話。」
「我要重新拿起書本，重回學校，當個超齡的大學生。」
「痴人說夢話，別忘了你要賣到全宇宙的LP。」
沒理老大，我起身跑到海水邊，用這輩子最大的力氣及決心大喊：
「我要考上慈濟！我要考上慈濟！我要考上慈濟！」
老大點燃一支菸，他的菸量需求很大，開始哈哈大笑。
「我要∼∼變成∼∼慈濟的學生∼∼∼∼」
第八篇
我很清楚地在心底告訴自己，這不是酒後胡言亂語的醉話。
跟之後喝掛的瘋話比起。
「月亮好刺眼！」
我摀著眼，醉了。
「那邊的妹給虧嗎？」
老大狂吼，也醉了。
「喔哈哈，咧咧咧咧咧！」
......
隔天起床我很冷靜地拍掉狂吠的喔嗨唷龍貓鬧鐘，那是一次在夜市擺攤時我用LV
向隔壁攤換來的。
那老闆什麼鬧鐘都賣，史奴比、哆啦ａ夢、蠟筆小新、甚至連七龍珠都有。
原本我是想用昂貴的換那隻比克鬧鐘的，但那老闆說比克鬧鐘的手臂可以伸長...
還可以再生...
是他的招牌招財貓，比克伸長的手會抓客人，不付錢不罷休。
當場賣鬧鐘的老闆還示範給我看，只見他一彈指啪一聲，比克油綠綠的手猛然探
前，抓住一個辣妹！
當然那個辣妹衰小地付了錢帶走一支kitty才脫身。
堪稱是花蓮知名的黑店之一。因為比克。
我劈哩啪啦刷牙洗臉，出浴室老大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從床邊的七星煙盒拿出一
支菸，看著我。
「早啊。」
「你這麼早起床幹嘛？」
他點燃菸，雙手有點發抖，吸了一口。
「我要去書局買點東西。」
「喔？」
「參考書，英文的，國文的，數學的，社會的，自...」
他沒等我說完話，把煙霧吐在我臉上。
其實我很怕老大阻止，因為我們的夢想。
如果因為我去做了什麼事情而放棄，那麼將近一年的努力算什麼？
我和老大都二十四歲了，對於未來沒有多少時間。
現在我為了一個女孩，而去選擇放棄LP藉由火星人賣到全宇宙的希望，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很多人都說學歷不代表什麼，實力加運氣才是王道，努力更是重要，否則王道也會跌倒。
而實際上呢，剛退伍時開始找工作，在一項數據我得到一個結論。
高中畢業，薪水約在一萬八起跳。
大學畢業，薪水約在二萬二起跳。
碩士畢業，薪水約在三萬左右。
這年頭，滿街跑的大學生，考清潔隊員的碩士生。
人人都想當郭台銘和王永慶，人人都想中樂透發大財。
但是，別傻了！
清醒點吧，這是人生不是遊戲，遊戲人生？
這四個字對於生活是沒有建設性幫助的。
而博士，六、七萬起跳，這就顯示出學歷的重要了。
擺地攤能賺多少錢？
當然賺錢了，因為是LV，所以人人搶著要。
自創LP的構思也開始萌芽，對於我和老大來說這絕對是個契機。
掌握住了，我們就是下一任台灣首富。
我清楚明白自己的定位在哪兒，也抵抗得住烤鴨妹的誘惑力。
「他只是個擺地攤的，跟『這種人！』做朋友會降低妳的人格。」
我嚥不下這口氣！
我們活著，在叫賣時面對客人可以不要臉！
但是，絕對不可以沒尊嚴！
這口氣...
一定得爭！
「下午還開不開工？」
老大抽煙，指著放在租屋一角的帆布包，語氣含糊。
「當然開啊，不然你吃屁喔？」
「喔。」
老大鼻孔噴出煙霧，眼睛瞇成一直線。
「買好幫我印一份吧！」
他說，我萬分驚訝，原先還以為老大會反對。
「當然是共進退啊！媽的我也是擺地攤的耶！既然你打著兩頭兼顧的念頭我為什麼
不可以？」
「更何況！Ｂ咧！那傢伙瞧不起我們的LP，靠！到時就用LP甩他的頭！」
老大一口氣連說兩句話，捻熄剩下屁股的香菸，一把拉起棉被又躺下去，整顆頭矇住。
「幹！一大早滿肚子火，幫我帶份早點消火，我要冰奶茶。」
從棉被傳出模糊不清的聲音，在我心中聽起來，是萬分感激。
一直都是這樣，我們之間只有義氣相挺，沒有計較沒有怪罪。
朋友這兩個字就是這樣子的，一個就夠了...
之後的日子無聊得很，我們一早起來就是看書看講義，中午吃飯時聽的是英語教學，
晚上擺攤談論的是：
「子曰有妹自夜市入口來，不亦樂乎。」
這種生活我們從十月到十二月底，整整的三個月近百日的時間。
值得一提的是，在十一月中時我跑到位於花蓮市三商百貨對面進去的網咖百慕達。
嗯！因為老大說那家網咖的店員長得很可愛，所以我公私不分地跑去開台。
公是因為，我們是採用網路報名考試，得連線到大學入學考試中心看看是否報名手
續已完成。
私是因為，身為男人醜惡的幸福，還有印證老大說的話是不是屬實。
沒想到果然，櫃檯裡的美眉正點！
花蓮好山好水好正妹。
讚！
我確認報名手續完成，趁著包台時間還沒到上到雅虎信箱收信，順便開啟久未上線MSN。
卻看見，一則離線訊息及新增聯絡人的視窗跑出來。
聯絡人暱稱顯示為：「記得那一客燒肉飯。」
離線訊息則是：「[email]
[email protected][/email]已送出 2006/10/08 下午09:32」
「我加你了...那天真是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拼拼湊湊好久才粘好的...我有遵守信用喲...」
「但是你都沒上線，開始懷疑是不是這帳號是不是正確的了...」
「可能我粘錯了吧！那些碎紙...」
「唉...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當面向你說聲抱歉吧...」
「不然我好內疚呢...」
一股熱流莫名地湧出。
打從心裡，暖暖的。
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
原來，烤鴨妹一直都在。
第九篇
百慕達網咖裡，我坐在位子上，MSN主選單放到最大。
又到櫃檯加了三個小時，等了又等，烤鴨妹沒上線。
原先還熱騰騰的心漸漸冷卻，是自己想太多誤會了感覺。
烤鴨妹不過是因為她學長的無禮而表示歉意。
單純而善良。
我不該加上自己心內的盼望在她身上。
現在該做的是，好好把參考書背下來，既然目標定了就該盡力去完成。
三心二意，往往只會把事情搞砸。
一心一致，事半而功倍。
這個道理還可以運用在房事，老大說的。
雖然我也很色，但想出這個理論的人，是某天刁著煙的老大。
「如果專心叫賣，一天業績可以破三萬，這是專心的結果，不可否定的。」
「喔？」
我打著哈欠，喝草莓綠茶，看著夜市內稀疏的人群，好悶。
「做什麼事情都需要專心！但我說打砲的時候一定得，分心！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哪知道，你砲王耶！問我幹嘛？」
「太專注凝視美女姣好誘人的身軀，身體會變得敏感、刺激，很快地，繳械了事。」
老大吐著煙圈，像是性愛學博士，也像個賣藝的江湖術士。
「但如果能面對美女而想的是阿醜，那麼你就成功了！保證戰滿三小時。」
「......」
「這就是唯一一件做事情需要三心二意的事！可要記清楚了你，以後面對這種情
況別怪我沒教你。」
「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
「唉唷！你不懂的啦！」
「對，我不想懂。」
「迂腐。」
「謝謝。」
「幼稚。」
「謝謝！」
「處男！」
「靠！」
我把咬在嘴中的草莓噴向他，惱羞成怒。
他咬著煙躲過，蹲在一旁狂笑，接著倒在地上抽蓄。
「活該啦！死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我悲哀地看著他。
那天生意很差，很差。
差到我真的想把他打成殘廢自己當老大。
題外話，看看就好，別在意。
離開網咖，櫃檯美眉笑著目送我出門口，日子再度回到啃單字賣LV的圈圈。
就這樣到了十二月底，二零零六年將要結束，阿扁總統的任期剩下最後一年。
零八年台灣的統治權到底是藍是綠，是最近時事及新聞報導所為關心的。
當然大家更重視的是，台灣之光王建民在零七年到底能夠拿下多少勝投。
畢竟看王建民投球的英姿比起看政治口水戰來得精采萬分。
十二月三十一日，今年的最後一天。
我不會否認，在這段日子有偷偷又跑到網咖看烤鴨妹在不在線上。
是種沒來由的自主性行為，回過神來後再嘲笑自己三聲，多此一舉。
我們準備跨年，人群多的地方總是有生意可做，但今晚條子特別多，老大建議還是
把帆布包放在家裡，老老實實的到處看妹，等到倒數還可以騰出兩隻手亂抱。
「我想大便。」
「......」
才正要出門，老大突然臉色難堪衝到廁所，我聽見打火機點火的聲音。
果然大便時抽煙可以有效地通便，比瀉藥還有用。
「我先下樓啦！媽的臭死了，你昨天是吃到臭掉的狗屎嗎！」
「不然狗屎是香的喔...」
他的聲音連帶臭味從門底下傳來，噗吱噗吱，烙屎了。
我落荒而逃到樓下，遠離比氫彈威力還強的毒氣攻擊。
點燃一支煙，爬到圍牆上坐下，深深地吸一口，吐出。
把尾隨而來的毒氣強制驅散。
我默默地看著中央山脈，新的一年代表自己又將老了一歲。
到底，自己為了什麼而存在著，突然間陷入沉思。
良久。
電話鈴響。
我驚醒，看了看來電顯示，沒有顯示號碼。
按下通話鈕，對方沉默了近十秒，沒說話。
然後是硬幣掉落的聲響，我猜是公用電話。
耐著性子，我道。
「我是子庭，請說話。」
「喂..」
是一位女孩子，我聽不出是誰。
「是我..」
「妳是？」
「是我..紫葶..」
我難以置信，傻傻地愣住。
記得那對神奇主辦人情侶嗎？
那晚在道別的時候，主辦人女孩追上來，向我說了一句話。
她說的是，烤鴨妹的名字。
「她姓關，關紫葶。你可要好好記住呢。」
然後笑笑跑開。
我怎麼可能忘記！
「啊？」
「抱歉突然打給你..嗯..你的電話我是向小松要的..」
她的聲音很無力..
補充一下，小松是主辦人，筱柏則是她的女朋友。
「真的很抱歉突然打擾你..」
「不會..不會打擾..嗯..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該死的我在說啥，忘了問她有沒有看見我已經加了她的MSN。
「我..我手機沒電了..你能不能來接我..我在兆豐農場門口..」
「啊？」
「我找不到人幫忙..」
說著說著烤鴨妹..紫葶語帶哭音，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妳冷靜點說..發生什麼事情了？」
「下午我上洗手間..把包包交給他顧..他居然偷看我的包包..」
「嗯..然後呢..」
「上次為了你的事情我很過意不去..在msn上面沒遇見你..所以我向小松要了你的電話..」
紫葶哇一聲地哭出來。
「妳別哭..唉..到底發生什麼事..妳先別哭..好嗎？別緊張..冷靜點..」
「我..我想打電話跟你道歉..但是..都因為事情耽擱了..後來又因為要準備專題..所以..」
「所以..小松給我的紙條..忘在包包裡頭..上頭是你的電話..」
「後來我出來他拿著紙條問我..我沒多想就說是你的手機號碼..然後..就吵起來了..」
我明白了。
「之後他很生氣..不理我就走了..」
嘟一聲，是公用電話警示沒錢的聲音。
「妳身上有錢嗎？」
我著急問，心情很亂。
她沉默了兩秒。
「別動，妳別動！到櫃檯或是旅客服務中心等我，我會找到妳！四十分鐘會到！有聽到嗎？」
「記住，別亂走，等我...」
「好..」
電話被切斷。
我跳下圍牆。
老大又突然出現，站在機車旁抽煙，機車是發動的。
我明明沒聽到開門聲。
他雙眼發亮。
「我上樓看今晚的現場直播101煙火，滾！」
「還是你夠義氣。」
「還會打電話先預定好黑鮪魚。」
他賊兮兮笑了。
我跳上車，油門灌到底衝向台九線。
往南。
第十篇
一面飆車一面想著看見紫葶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路邊的平房漸漸減少，遠方草綠的顏色印入眼簾，郊區的味道越來
越濃，台九線筆直的道路真的很適合飆車，不管是四輪或兩輪。
紫葶口中的他是指那天怒罵我的學長？
他們是什麼關係？
在今年的最後一天跑去兆豐農場作什麼？
又何以"他"看到紫葶包包裡頭，寫著我電話號碼的紙條，會這麼地
生氣以致於拋下紫葶一個人在郊外？
如果說是男女朋友，這樣做就太不負責任了..
紫葶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一個人可能遭遇到的危險太多了。
我甚至不敢往下想，油門更是緊握到底，恨不得車速可以提升到極速。
但又如果說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只是關係非比尋常的朋友，就可以把紫葶
硬生生的丟在那邊嗎？
他是用什麼樣的幼稚想法來看待這件事情？
第一次看到紫葶的時候，是在租屋附近的燒臘店，那時烤鴨妹給我的感覺，
是充滿愛與正義的..
阿..不對！
是充滿善與美麗的。
該死。
把有著愛、善、美與正義氣質的女孩如此對待，合理嗎？
這這這是件離譜的事情，必須將它完結，並不再有發生的機會。
不管他們之間存在著什麼關係，都要去克服才行。
遠遠地看見紫葶坐在遊客服務中心裡的座位上，隔著玻璃窗。
鬆了口氣，一直提在喉嚨的心臟回到原位。
紫葶看起來很疲倦，綁著馬尾的頭低低的視線往下看，盯著桌面不知道心裡
在想些什麼。
一點馬尾女孩該有的感覺都沒有。
不怪她，要是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我也開心不起來。
我把車停好，快步走向旅客服務中心，推開玻璃門走到紫葶旁。
紫葶身體震動一下，維持原來的動作，沒動。
「烤鴨妹，知道嗎？烤鴨妹是我第一次遇到妳時偷偷為妳取的綽號。」
我站著，右手不安分地伸進口袋掏出香菸，點燃抽了起來。
完全忘記這裡是公眾場合，無視於牆壁上禁菸標語的警告。
我只明白，在什麼樣的氣氛之下做什麼樣的事情。
抽煙應景應心情，就該有它的代價。
「很訝異，我的名字和妳的名字居然一樣唸法，不過。」
紫葶馬尾後仰，可愛的面容終於看向我。
決口不提她的事。
「在我心裡烤鴨妹該是開朗陽光的，活潑可愛的。」
我笑笑。
「我們幾次見面妳都常常在笑，妳笑起來很動人很善良，像個天使一樣。」
紫葶盯著我。
「現在換我笑給妳看，不開心的事別去想了，妳看我笑起來有沒有跟妳一樣，
像不像善良的天使？」
紫葶嘴角上揚，輕輕地開口。
「燒肉飯..」
「幹嘛？」
她咯咯輕笑。
「你笑起來，好呆..跟第一次遇到你那時一樣..」
呃！
第一篇的我笑起來該是很陽光的阿..
怎麼..唉..
害我那時以為有電到她。
不過不重要了，會讓我飄飄然甜而不膩的柔軟音調終於回到紫葶身上。
「妳少來，就算不是天使也像個邱比特..喂！妳還笑！」
「呵..哪有這麼老的邱比特丫..而且邱比特都沒穿衣服呢..」
我解開上衣第一顆鈕釦裝作脫衣服..
紫葶笑著拍著我的手，麻麻的。
這是我們第一次肢體接觸。
紫葶的手很冰，十二月底的天氣加上整天待在外面。
我感到很不忍。
卻沒辦法表達出心疼的感覺。
「燒肉飯..謝謝你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為什麼叫我燒肉飯啊？好難聽欸..」
「那你為什麼叫我烤鴨妹？」
「......」
我很想說因為那時候她買了半隻考鴨。
「好吧..燒肉飯就燒肉飯。」
「先生，公眾場合禁止抽菸，請你把菸熄掉，不然我要叫警察了。」
突然一道男聲從背後傳來，聽到天敵條子兩個字，我嚇了一跳。
還好沒有LV在身上。
「抽菸是看心情的，你要叫條子我也沒辦法。」
沒等到那人有動作，我輕輕抓住紫葶的手，把她拉離座位。
紫葶左手壓著裙子，我們一直跑一直跑出玻璃門，跑到停車的地方。
「小鬼！別跑！我要告發你！」
那人追出門外，怒氣沖沖大叫。
「喂..烤鴨妹，這麼冷的天氣穿裙子不冷嗎？」
紫葶扶著我的肩膀，邊笑邊喘氣。
我把外套脫下來拿給紫葶。
「上車把腳蓋好，不然我會流鼻血。」
「嘻..你騎車又看不到..」
「小姐，有種東西叫後照鏡。」
紫葶接過外套，輕穎地跳上後座，左手搭在我的左肩。
「那是什麼？能吃嗎？」
這妮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妳一定很餓了吧！我們去吃火鍋。」
催動油門。
和紫葶之間只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這是在我心裡從未想到，而又盼望的距離。
「嗯..真的很麻煩你..謝謝你..」
「別這樣說，追根究底是我的號碼惹出來..」
還未說完，紫葶沉默住。
我懊惱的想自殺，哪壺不提提哪壺。
原些逐漸靠攏的距離瞬間拉開。
本來，我和紫葶不熟，甚至不能稱為朋友。
在理論上，我只是個好人，正在幫助她，善良的人。對她而言。
紫葶像是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淚水落在我背上。
我的心好酸，好酸。
紫葶的眼淚滲過布料，我感到一股熾熱重重地在背上擴散。
鼻頭一緊，我再也控制不住！
「烤鴨妹..」
她打斷我。
「我知道都知道..可是我沒辦法不去想，他怎麼可以丟下我..」
「......」
我不明白。
「他放我一個人在這..我好害怕..好徬徨..好無助..你知道嗎..？」
「......」
我選擇沉默。
「他本來對我很好的..我沒對不起他..」
「......」
「只是..他變得好快..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喂..妳別哭啦..」
我的心好痛。
衣服後面都濕了。
都是紫葶的眼淚。
時速六十的風遠不及紫葶情緒崩潰淚水決堤的速度。
吹不乾..
心更亂..
就算風，吹乾了淚滿襟..
也帶不走，傷痕累累的心。
哭吧！
我在心裡說，哭吧！
我讓妳依靠，把痛苦的情緒都哭出來吧！
我會陪伴妳，將傷心的苦澀用淚水沖淡吧！
「對不起..對不起..講這些給你聽，你沒必要聽的..對不起..」
「烤鴨妹，我們去吃火鍋吧。」
之後靜靜的，靜靜的。
沒有人說話，紫葶的啜泣聲悄悄地藏起。
許久，她才輕輕地嗯一聲。
我心想她一定更餓了，電視上常演，女生哭累後一定會不顧身材大吃大喝。
這時火鍋是個不錯的選擇。
因為199吃到飽..
而且天氣很冷..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午夜，遠處的天空炸著一朵朵煙花。
去年結束了。
「快到了，很冷對不對？再忍耐一下。」
「好。」
「那家火鍋店叫小螳螂，料多味美很實在，我去吃過好多次。」
「好。」
我們倆又沉默一會兒。
「烤鴨妹..」
「嗯..？」
「新年快樂..希望妳永遠快樂..」
「新年快樂..燒肉飯..」
控制著車子彎過轉角，直直騎到火鍋店門口，斜眼找尋停車位。
我緊急煞車，烤鴨妹沒抓穩，我感到一陣柔軟..
還沒來得及享受很棒的觸感，我下巴掉了下來，瞪大眼睛盯著出現在小螳螂
火鍋店門口的老大。
他不可思議地摟著一個清純可人的..高中生吧..菸刁在嘴中。
還用剩下的一隻手跟我揮揮打招呼。
「嗨。」
不可一世的態度讓人很想扁他..
「你的任意門到底藏到哪裡？今天我一定要揭開這個秘密！」
第十一篇
鍋子中蒸氣噗噗噗往上升。
我不時用公筷夾肉、蝦子、蔬菜到紫葶的碗中。
紫葶也沒客氣，默默地面對碗中的食物。
她應該真的餓著了。
坐在對面的老大和那位不知名高中女孩不時挑笑，也沒理會我們。
更不用說幾次逼問他任意門的秘密，他理都不理，配著香煙，吃火鍋。
「烤鴨妹，肉多吃點，你好瘦。」
「烤鴨妹，可樂給你，可以去油膩。」
「烤鴨妹，吃魚餃..」
「烤鴨妹，鱘味棒不錯..」
紫葶只是不停地吃，不停地吃。
彷彿是發洩著什麼，一口一口把食物吃掉，壞情緒也吞進肚子。
「喂..烤鴨妹。」
一直沒開口講話的老大突然道。
「你吃東西的模樣好正點。」
「......」
機車，狗嘴吐不出象牙。
烤鴨妹先是一愣，隨後像是回過神來，把筷子一放瞪了老大一眼。
我看得渾身冷汗。
「謝謝你的稱讚喔..你抽煙的樣子也很帥。」
「哈哈！」
紫葶把裝著可樂的杯子舉起，喝了一口。
突然之間，她像是變了個人，俏皮可人的模樣像是，之前的她。
一直帶給我陽光善良可愛的她。
「你真會看人欸，她就是這樣愛上我的。」
老大瞥瞥坐在他身旁的高中女孩，然後指著我說。
「這傢伙突然說要去接你，我就回家看101放煙火阿..」
老大口沫橫飛說著是如何在家裡看電視轉播，結果新聞報導畫面帶到花蓮舉辦
跨年晚會的現場，那高中女孩就在人群中，老大一眼就看出她的與眾不同。
所謂與眾不同是指，高中女孩活生生地符合老大的胃口，是他的菜。
青澀帶點純潔的樣貌，穿著如時下高中挺流行的短裙加黑長襪，加上依我看來
的胸圍可觀約36C，的確是會令老大喜歡的女孩。
於是老大就碰運氣的跑到晚會現場，在人海茫茫的情況下找到她。
然後點燃一根煙，用他那痞到不行的屌樣抽著。
「女孩，你看我抽煙的樣子帥不帥？」
可能是因為晚會現場的氣氛沸騰到極點了吧！
所以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老大花了三分鐘搭訕高中女孩，再花三分鐘確認感覺。
在倒數最後一秒時，老大強吻了她，嘴中都是香煙的味道。
我覺得啦！
那香煙裡頭可能有下藥..
就醬，糊里糊塗的，兩個人就在一起，一點道理都沒有。
後來，老大突然感覺到什麼，拉著高中女孩攔了台小黃，目的地是小螳螂火鍋店。
我開始覺得，LP要藉由火星為跨腳台，再賣到全宇宙的夢想可能成真。
他根本就是個外星人..
「好扯，你太YY了啦！網路上的地雷玄幻小說都沒你Y..」
紫葶恢復元氣，外向大方地跟老大抬槓。
「你可以去寫寫看喔，說不定會變成網游之王，暢銷第一名的大作家！」
「嘿嘿！好說！不過我還是擺地攤得好，那是我的工作。」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老大在說到擺地攤的時候加重語氣。
我的冷汗又滴下來。
不禁，想趕快把這場火鍋大戰結束。
其實我總覺得，紫葶現在開朗堅強的外表之下，情緒其實已逐漸崩塌。
「那件事，我一直想親自向你們道歉。」
「對不起。」
紫葶一臉正經，站起身，深深地彎腰鞠躬。
不愧是我欣賞的正妹。
對於是非對錯有著自己的想法，敢愛敢恨。
「嗯。」
老大點點頭。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做錯的人不是你。這樣有點怪，不合情理。」
紫葶看著我嘴微張，頓了頓，隨後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我是他的女朋友，由我道歉是應該。」
我駭然，原本夾著肉正要放進嘴裡塞，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肉飛走了。
高中女孩偏過頭閃過高速朝她飛過去的肉片，看來她也是個人才，配老大剛好。
有沒有聽到心碎的聲響？
我的。
「沒什麼好道歉的啦..我們擺地攤的..他也說得沒錯..」
「不。他錯。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你們的意思。」
「噢..」
老大沉默了，點煙。
靜靜地看著我和紫葶。
「在我的觀念中，職業沒分貴賤..」
「別說了，我送你回去吧。」我。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
失戀了。
烤鴨妹不是單身。
我隱忍著苦酸痛，依舊過回讀參考書賣假包包的日子。
老大交了一個純潔女朋友，在家的時間更少，反正他也不怕我幹傻事。
笑話，被一個失戀打倒？
那不是我的風格。
雖然，真的很難受。
離二月考試剩下沒幾天，我跑到網咖上線查詢考場位置。
意外的，再次讀到紫葶的離線訊息。
跨年那天，她在回到宿舍之後，隨即在線上留言。
「[email]
[email protected][/email]已送出 2007/01/01 上午04:44」
「今天謝謝你..」
「謝謝你來救我..」
「謝謝你帶我去吃火鍋，我會找時間把錢還你..」
「嗯..我想說..」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的道歉，我會嘗試要他向你道歉的..」
「其實..」
「唉..怎麼說呢..」
「I have a special feeling to you,
but I dare not to think which kind of feeling is it.」
「對於感情..我越來越不明白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我想一個人..了......」
坐下電腦前，我敲打鍵盤輸入文字。
閱讀完紫葶的留言，更加堅定我一定得考進慈濟大學的想法。
我留下留言。
「那一客燒肉飯顯示為離線。您的訊息將在那一客燒肉飯登入時傳送。改傳電子郵件」
「你是英美語文學系沒錯吧？」
「我報名了考試，過幾天就要考了..祝我順利考上吧！」
「或許，再過幾個月，我就是你學弟了呢..」
「我會..非常期待那天的到來..」
第十二篇
兩個月後。
我們擁有的存款數字持續攀升，絕對歸功於LV，而不是老大的叫賣聲。
兩個人除了工作，也各自用著自己的方法讀講義，不會互相干預。
除非遇到自己看好多遍都不懂的問題。
由於我和老大離開校園生活好多年了，當然會遇到兩個人都不懂的題目。
這時我們會請教，老大的高中女孩。
別看她打扮清純火辣，胸圍更可觀，實際上已打破胸大無腦這四個字的迷失。
人家可是花女的學生，資優生。據老大說以她的成績，未來上台大萬無一失。
這令我很難受，自己居然不及一個高中生..
有一次在租屋，終於被對面傳出來的嘰嘰喳喳弄到受不了，我抓著講義撲到老
大床上，打斷了他們在棉窩裡甜蜜蜜的勾當。
我轟了老大一拳，搶走他手上的保險套..
「靠！我在耶！你當我死人喔..」
老大訕笑，出乎意料沒生氣，點菸。
倒是高中女孩也沒害燥，身上的制服襯衫被解開兩顆釦子，大腿更是露出。
看上去，衣衫不整凌亂得很撩人..
「你們在犯罪！在犯罪！犯罪！」
「？」
老大噴煙，不在乎。
「根據中華民國刑法第兩百..哪一條？唉..操他Ｘ什麼法哪一條..這題怎麼
解啦？美少女？」我氣憤地說。
美少女輕笑，整整儀容，然後端莊地坐在床沿。
一副明明就是小蘿莉，卻要硬裝高校教師的模樣。
「設7的n次方為15位的數字，n屬於N，則n=?(log7=0.8451)」
嗯..很簡單的高中數學。
不過我不會，更不用說老大。時間會讓人記憶消退。
何況我們已經經歷了容易放空的日子，當兵。
log(7^n) = (15 - 1 ).xxxxx (xxxxx是指未知的小數部份)
= 14.xxxx
14log(7^n)15
14nlog(7)15
14n*0.845115
16.566n17.749
所以n = 17 (n屬於N)
美少女手握原子筆飛快地在計算紙上演算，解題後眨眨眼。
「明白了嗎？」
我也眨眼，老大也是。
我們的眼中都有困惑，看起來痴呆。
然後對看一眼，哈哈大笑。
「媽的我們宣布放棄數學。」
「喂..」
我不服氣地瞪著美少女，問道。
「小蘿莉妳叫什麼名字啊？」
「灰原。」
「喔..原來妳還沒被灌藥縮小啊......」
「什麼鬼？」
「沒，沒事。」
我抱著講義，腦中閃過那絕不可以被發現的秘密：
被鎖在櫃子裡頭，數以百計的H-GAME。
「為什麼不是叫七瀨戀？」
......
咳..
口水請吞回去，我不是丐幫幫主，不會喜歡那種味道，謝謝。
回到考完試那天晚上。
從考場回來，老大很自私地抱著灰原美少女指使我上樓拿帆布包。
窩咧!@#$%^*)
他說他連續考兩天試累了..需要愛情滋潤恢復元氣。
樓梯爬到一半才醒覺，自己也有去考試，也是兩天啊！
不過他是老大，說話不容反對，所以..認命了。
我一邊把庫存的LV用帆布包好，一邊回想著考場裡頭七彩繽紛的學生美眉。
七彩繽紛怪怪的..
還是五顏六色好了..
正在等待畢業的高中女孩，雖然正值冬天邁入春節的時日，冷颼颼。
打扮起來還是短裙熱褲小可愛..
有捲毛大捲毛直髮到腰高低馬尾盤髮染髮電燙。
有氣質可愛嬌豔迷魅動人早熟天真清純太美麗。
難怪令男人難以忘懷。
老大的眼睛不敢亂飄，有小美人灰原陪考，諒他沒膽胡搞。
我可以看得眼花撩亂小鹿亂撞，第一篇說過，你們也知道。
來，男孩同志們，我們一起說：
「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幸福。」
以後跟女朋友在逛街，你的她想罵你眼睛別亂飄的時候，請隨身攜帶這本買烤鴨的
正妹，翻到第一篇給她看，之後就可大大方方的看正妹，好不快樂。
我們把帆布墊在地上，把LV一個個擺好，開始今天的營業。
話說商品的擺放也是門學問，就像餐點裝盤一樣，要讓吃的人看了有食慾。
所以我們的LV要擺得好看，一樣可以刺激買氣，加上我們配上灰原的組合，隨著叫
賣聲，人潮漸漸地向我們靠攏。
「來喔來喔！今天學生一律特價！那個可愛的辣妹，今天剛考完試把拔有發零用錢
對不對，持學生證都兩百五喔！兩百五就好！」
「老闆我大學生欸。」
「大學生更讚啦！哪間大學的啊？慈濟的話打六折啦！因為那是我們的第一志願啦！」
女客人哀聲嘆氣：「唉！老闆我不是欸。」
「不是也沒關係！別間大學打七折，今天跳樓大特價啦！」
「那我要這個。」
「這個讚喔！小姐眼光真好！這個款式的包是昨天才運來台灣的，保證別家沒有啦！」
老大信口開河。
「來我幫你包起來，二百五就好。謝謝啦。」
灰原在一旁收錢，因為老大說她數學好，不會算錯帳，更不會找錯錢。
無所謂。
我們很用力賣，還是應付不了今天一波接著一波的人群，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
直到......
「老闆，要請人嗎？」
直到我正在後頭解開另一包帆布袋，把裡頭的假貨運出來的同時。
「要阿要阿！開業以來頭一遭忙不過來耶！不過妳怎知道阿？我沒登報過耶。」
我彎著腰運貨，還沒轉身看是誰。
「不過薪水不高喔！只有工讀生價，一小時算八十，要嗎？」
「呵。免費幫你又如何？」
聞言一愣，抬頭朝聲音來源看去。
紫葶巧笑倩兮地靠近，塞給我一團東西。
我還沒回過神來，自然握住那團東西。
「還你的。」
「？」
「火鍋錢，兩百一十八塊。」
我打開手掌瞧，果然是百元鈔包著零錢。
「不不不不不是，烤鴨妹！妳怎麼會來？不不對，妳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
「路過囉。」
「蛤？」
「唉唷，客人在等耶。老闆。」
紫葶接過我手中的LV，幫忙拿到前頭，一個一個。
倒是老大他們漫不在乎。
「嗨。」
紫葶也笑：「嗨，我來幫忙。」
她挽起袖子，將頭髮盤起，動作像是熟手。
「頭家娘，我要這款。」
「這個春夏TIKAL PM 肩背包是嗎？嗯！老大這多少錢？」紫葶轉頭問老大。
「兩百五啦。」
「兩百五喔？嗯！人客兩百五。好..我幫你包起來。」
紫葶吐吐舌頭轉過來對我說。
「我上次買好像兩萬七耶..價錢差了一百倍，難怪你們賣到手軟..」
我們三個傻眼看著他，還是灰原先回神，手指著放在地上的LV。
「這款呢？」
「那款是2007年的新款，米白色棋盤格紋N42222水桶包。」
第二個換老大，也醒轉點菸抽。
「那個咧？」
「LV粉彩，M92007晚宴包。」
最後換我，只是還沒問出口，眼光才剛瞄到角落。
「06年冬季系列，INNSBRUCK皮革，尺寸15.3"*15.3"*4.3"。」
不只我們，連客人都拍掌叫好。
我忍不住轉頭問老大。
「喂，她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哪知道，是你喜歡的耶..這下自投羅網你該暗爽吧！」
「小聲點啦！被她聽到我捶死你！」
「好啦！」
「喂，燒肉飯，紙袋沒了沒辦法裝，快拿來。」
「喔。」
看著紫葶的背影，有些..疑惑了。
從第一次在燒腊店，她買半隻考鴨，我則叫了燒肉飯開始。
每次，她笑著。都出現得這麼自然。
到底，是什麼元素推著我們，一次又一次的邂逅？
第十三篇
夜市裡冷清許多，將近午夜的時間逼迫人群回家睡大覺。
氣溫偏低，冬季的尾巴寒意不減。
看了看，覺得差不多可以收攤了。
我蹲在地板，開始整理賣剩下的包包。
「烤鴨妹，今天謝謝妳，等會兒我把工資給妳。」
「不用啦..我說免費幫忙丫..報答上次你來救我的。」
紫葶蹲到身旁，幫著我把包包疊好，綁起。
「不行。」我搖頭：「這違反勞基法，會被告的。」
「所以工錢照算，別害我被罰。」
老大灰原兩個人在後頭聽到吱吱竊笑。
「來了來了，青春偶像劇，對話超經典。」
「噓.....哈哈，勞基法...擺假包包還勞基法...噗哈哈！」
「你小聲一點，他們會聽到啦。」
「我還智體法咧..要不要配瑪那阿..笑死我..哈！」
紫葶聽到忍不住嘻嘻笑了起來。
我轉身狂瞪，把捆好的包包砸過去。
「找死。」
老大順手一撈，接住高速飛行的包包。
「你們慢慢演，看是要轉角遇到鬼還是卡到陰..哈..我們先閃了。」
灰原也是笑意滿面，坐往車子後頭攬著老大的腰，走了。
我看著他們繞過轉角，才發現老大把車騎走..
這下可好，沒交通工具了。
「這兩個傢伙真沒品，把我的車騎走還說那些廢話。」
我迴身面向紫葶，訕笑抓著頭髮。
「老大就是這個個性，妳別見怪。」
「沒關係丫，他們兩個挺好玩的呢。」
「好玩是好玩，可是很欠揍！而且他有操控四次元的能力..」
說著想起工資，我趕緊從皮包拿出一張一千元鈔票。
「妳的薪水。」
「就說不用了咩..」
紫葶推走我的手，眨眨眼說。
「如果你堅持，拿這一千元請我吃飯好了。」
吃飯？
現在嗎？
大學生果然輕鬆，半夜了還不急著回宿舍睡覺養足隔天上課的精神。
我很是猶豫。
「好是好..不過明天早上妳沒課嗎？而且這麼晚了..」
「猜對了，我沒課，下午才有。」
紫葶手負身後，身體前傾，眼睛睜大大地貼近，距離我的臉很近。
「你在猶豫什麼丫？」
「沒什麼，怕妳太晚..」
我偏過頭不敢看她的視線，會害羞。
「我住校外沒有門禁呀。」
「喔..那妳想吃什麼？」
「蛋捲冰淇淋..還有玉米濃湯..麥克雞塊。」
「好，我們去吃麥當勞，可是好像關了耶。」
「有得來速呀，24小時的。」
「喔..那好，我打電話叫計程車。」
我從口袋拿出手機，再從皮包抽出上次小黃司機給我的名片。
「走路去就好，別浪費錢。」
紫葶靠近我，抽走名片，藏到她包包裡。
「可是很遠耶！」
「沒關係，我們邊聊天嘛。」
坳不過紫葶，就這樣從建國路開始走，途中經過鐵軌，夜班往台北方向的自強號
經過，車廂內的旅客還向我們揮手打招呼。
走了近二十分鐘的我一直沒有說話，紫葶偶而輕哼兩句梁靜茹的歌。
平交道的柵欄在眼前緩緩地往上升，鐵道上有著凹凸不平的石子。
我想了一下，試探性的把手往左擺動，觸碰紫葶右手。
氣氛異常緊張，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
手心有些冒汗..
情緒更是緊繃..
只是怕她絆倒而已，沒什麼的。
我在心中狂向自己強調，紳士風度，紳士風度。
接著眼睛一閉，輕輕地抓住紫葶的手。
紫葶略閃躲，隨即反握住我的左手。
淡淡的。
微微的。
有那麼一點幸福的味道。
「我還在想，剛才過馬路你好沒風度，不怕我被車子撞到呀？」
「喔呵呵..」
我傻笑兩聲掩飾窘態。
紫葶也笑著，帶著羞澀。
這時候的我們，看起來像是一對甜蜜相愛的情侶吧！？
我很想問她跟男朋友怎麼了，但這時似乎地方、時間點都不對。
突兀的問題破壞氣氛，可就不好了。
我們走在騎樓下，夜很淨，夜很靜；夜空明亮，圓滿的皓月掛在天邊，北斗七星和
南十字星加上北極熊星群、牛朗織女星、火星，還有那一顆路過的流星。
「其實呀..」
「？」
我轉頭看著紫葶。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們會是這樣子。」
「嗯..？？」
「第一次呀..買烤鴨的時候看到你時，就覺得你好好玩。」
「哪有好玩？對了我一直想問妳，結果那半隻烤鴨下場怎樣了？」
「嗯..我..們吃掉了..骨頭當然也是丟掉了..」
紫葶像是想起什麼地搖搖頭，輕輕嘆道。
「我..跟他沒有在一起了。」
「嗯..？？」
這算是好消息嗎？
「會意外嗎？我上次有留訊息給你，過沒幾天我們就分開了。」
「喔..」
「後來就在準備專題..」紫葶又嘆：「一個人過得很不錯，至少..不會傷心有煩惱..」
「嗯..一個人也不錯..」
「之後呀..在遠百那邊又遇見你..其實你們唱完對面的女孩看過來都還不知道是你。」
「我只是想作弄看看這麼一個會唱歌的傢伙，想考倒你而已。」
「哦？」
眨眨眼，我也很想知道那時的紫葶是什麼心態。
「結果呀，呵..」
紫葶摀著嘴笑。
「我自己都被你嚇到了..根本沒想到你會唱法文歌..」
「哈。」
我尷尬摸摸後腦勺，也笑。
「那時被你低沉的歌聲吸引到了，我看得聽得好仔細。」
紅燈，停下腳步。
依然，手相連著。
心呢？
頻率是一樣的嗎？
「你唱完之後閉上眼睛，整個好帥你知道嗎？」
「是喔..哈哈，妳是第一個說我帥的女生耶。」
被紫葶的情緒影響，我也輕鬆許多，放得開。
「我發現自己好專注看著你..而且在臉紅哦..」
「呃？」
「騙你的啦。」
哈哈..汗..
真是會開玩笑啊。
「那時候我怕你發現我在看你呀，就匆匆忙忙走掉了呢。」
「難怪那時我張開眼睛後找不到妳的人影，好像只有看到妳的車子而已。」
「在蔚藍海岸好多人討論呢！剛好又碰到我們系上的歌唱比賽。」
「嗯..我有聽小柏講過。」
「後來在系上開會，聽筱松說要邀請你來表演，我還嚇一跳呢！」
「嗯..我也被嚇到啊！他們兩個就突然來找我。」
「子廷..呵..看到DM流程介紹上有你的名字..我超驚訝耶！」
「是啊！紫葶..我也很訝異。」
這是我第一次在紫葶面前喊她的名子。
紫葶突然停下腳步，我們手是牽著的，變得我在她前面一步的距離。
於是我轉身疑惑看著她。
「子廷，子廷..」
「怎麼？」
「這算是緣分嗎？」
紫葶眼神變得很認真，看著我問道。
「如果是的話..會是怎麼樣的緣分呢？」
「......」
「子廷..你對我..是欣賞的嗎..」
我呆掉，不知所措的與紫葶對看。
「烤鴨妹..妳..」
「我是紫葶..」
「嗯..紫葶。」
「對於感情，我變得好害怕..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沒辦法作出回答，更沒有方法去證實我對她的喜歡。
更不知道，紫葶該怎麼做，才不會對感情卻步。
我們的手還是牽著。
我鼓起勇氣上前，小心翼翼的環過紫葶的身體，右手緩緩撫住她的頭髮。
左手放在她的背上。
再將她的頭靠向我的胸口。
直到她的額抵到。
「你為什麼不說話..」
紫葶在我懷裡。
我好怕說些什麼。
她現在脆弱的心靈，我好怕一觸碰到..
會崩塌，會碎裂。
在這時的我，不敢更沒辦法去承諾。
那會使我有很深的罪惡感。
「紫葶，我現在沒辦法回答妳。」
我抱著她，用最真誠的語氣說。
「但我會陪著妳..一直一直..陪著妳..別害怕..」
「我會陪在妳身邊的。」
第十四篇
騎樓下，男孩抱著女孩。
如果你在那時經過，一定會想說這兩個真是瘋子，三更半夜不睡覺在這甜蜜！然後
再使出去死去死光波轟飛我和紫葶。
然而情況並不是你想像中的美好。
不是一對情侶在幸福甜蜜。
而是情況模糊不清帶著難以形容的心情。
雖然啦..
從上帝的角度來看，在適合戀愛的冬季街角，在夜深人靜的花蓮市區，在彼此之間
給予溫暖擁抱，在心靈上交流著無法言喻。
光是這樣的閃光程度，足以蓋過BOSS電車男的威風程度了！
巷口傳出摩托車轟隆隆引擎聲，該是凌晨睡不著覺的情侶出來找宵夜吃。
紫葶輕輕地嗯一聲..
我們分開。
手，握得更緊了。
很自私的不想放開，能夠緊緊地掌握，對我來說，是幸福。
好怪，為什麼幸福是自私的？
又或是幸福是醜惡的？
何以自己的幸福會建立在負面的辭彙上呢..
「燒肉飯..」
「？」
「謝謝你。」
紫葶手裡傳過來的溫度，有種怡人溫馨的氣息。
「呵。不是子廷嗎？」
「我喜歡叫你燒肉飯。」
「喔..」
「不行嗎？」
紫葶頑皮地笑了起來。
前方耀眼的黃色大Ｍ，在深夜特別醒目。
「可以，烤鴨妹。」
「不是紫葶嗎？」
真是的，她想玩什麼啊？
學我說話，夠挑皮的。
「我喜歡烤鴨..」
但還是被紫葶引導，我真的是很呆。
不過話已經脫口而出，牌推倒了當然見光死，沒有商量的餘地。
雖然"妹"沒說出口，但..
我還是省悟過來。
「你喜歡什麼？」
「烤鴨啊。」
「是嗎？是烤鴨嗎？」
「嗯..好像..」
我們在斑馬線前等著紅綠燈。
一陣沉默過後。
「可是你當初是叫燒肉飯呀，我才是叫烤鴨。」
「是啊，半隻。我記得。」
路邊的人行交通讀秒號誌閃動，裡頭兒的小人行動作開快，急步走。
八秒。
「所以你喜歡燒肉飯？」
「是啊，還不錯吃。」
我說，暗自提醒自己專注。
三秒。
「可是你剛才說，你喜歡烤鴨。」
「對啊，我有說。」
「可是你好像不確定？」
「沒有，沒有不確定。」
「嗯？」
紫葶語氣加快。
一秒。
「我確定我喜歡烤鴨。」
「那我是誰？」
她眨眨眼，笑著問我。
變燈，我牽著紫葶的手，走向對面的麥當勞。
「妳是烤鴨妹。」
「烤鴨妹是誰？」
「是妳，是妳。」我拉住紫葶，等一台闖紅燈的改裝車奔馳而過：
「妳是烤鴨妹。那個人好像目無法律欸，這樣開車，好危險。」
「你喜歡誰？」
突然，紫葶換了說話的方法，直接了當的問題。
「我喜歡..」
「說呀。」
「一個女孩。」
「嗯？」
紫葶淡淡地勾起嘴角，微微地笑意從她無可挑剔的臉蛋暈開。
這時的她，美得不可方物令人窒息。
「一個偶然遇到..買烤鴨的正妹..」
「嘻..那個女孩很可愛嗎？很正嗎？」
我忍不住往她的頭巴下去。
「可愛！很正！超正！」
紫葶笑著閃躲。
「謝謝誇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