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子 2008-11-11 12:36
鬼靈精怪之桃靈 BY 風似月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gracelai3不小心在路邊揀到一個信封, 發現裡面原來有現金20Ds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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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靈精怪之桃靈__風似月
出版社：鮮歡
出版日期： 2008/10/3
文案：
咕咚咕咚咕咚咚——
一顆蟠桃自天界滾下來。
這一滾，把蟠桃滾成了人形，
也順便將他送入了月國三皇子的懷抱。
「不說話我就帶『妳』走了？」
月無華抱走怯生生的「小宮女(？)」——桃子，
準備度過一個香艷之夜。
卻見小宮女變成一顆晶瑩剔透的巨型蟠桃躺在床榻上！
與「桃子」日夜相對的結果，
就是他這個皇子終於忍不住飢腸轆轆，準備惡虎撲「桃」……
小芳子 2008-11-11 12:36
楔子
九仙山上，兩位仙人，一盤棋局。
「道華老友，已經三個時辰了，你若還是決定不了該走哪步，可就算我贏了。」左邊身穿玄衣的老人輕笑道，拿起身畔的仙茶啜了一口，顯然頗為輕鬆。
「不可——」右邊被稱為道華的道士，此刻一身仙風道骨盡皆不見，滿頭大汗實在有失上仙風範。
「小心點小心點，弄亂了棋局也算我贏。」玄衣老人嗤笑道。
「為什麼棋局亂了也算你贏？旋風老道我告訴你，論起道行來，我道華可不怕你！」 道華拍案而起，火爆的脾氣可見一斑。
「道華老友莫激動，只是這棋局都已擺了三日，而你三個時辰未走一子，再拖下去也於事無益啊。這萬年蟠桃是天地靈氣之集，在月圓之夜靈氣最盛，今夜若錯過了，便要等下月十五，旋風我是著急啊。」
「哼！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提升修為了！西王母說了，這萬年蟠桃乃是賜予我四方巡查使的，若不是為你所激，我怎麼會答應用這蟠桃賭你的萬年寒冰酒？你那寒冰酒雖好，比起蟠桃卻差了一籌！」
道華越想越氣，抄起桌上的蟠桃舉高，「棋局還沒結束，勝負還未定出，現在我就把這蟠桃吃了，看你還下不下棋！」說著，竟是要毀約。
「道華老友莫急。我這萬年寒冰酒雖然不如蟠桃，卻也是難得奇珍，這棋局還未完，道華老友還能扳回劣勢，何必現在……急於一時？
「安心坐下來慢慢來麼，我旋風像是工於心計的人麼？難道你不想嘗嘗這號稱奇珍的萬年寒冰酒是什麼滋味？這局一了，我便將其破封，我倆把酒言歡豈不妙哉？」
聽得旋風一席話，道華面色稍緩，舉起的手臂不自覺地放下。
「如此……」
「——旋風謝老友了！」
旋風大喝一聲，趁道華略有鬆懈之時，一把向蟠桃奪去。道華反射性的便要收手，奈何旋風這一抓來勢洶洶迅如閃電，直直的便衝著道華手中蟠桃而去。道華反應卻也不慢，手腕略沉向下壓伏，欲避開旋風這一抓之勢……
只見一個直襲而去，一個下壓而避，角度交錯之下，旋風的手直衝蟠桃，卻也沒能將其抓入手中，而是直直打了過去。
於是，那靈氣充沛的萬年蟠桃半點聲響都不帶的，從雲層落了下去，瞬間連個影子都不見了……
爭奪中的二人保持剛剛的姿勢不變，回頭對視一眼，怔住了……
小芳子 2008-11-11 12:36
1
咻——骨碌碌、骨碌碌，咕咚咚，咕咚咚……
唔唔，頭好昏哦。
桃子暈乎乎的捧著腦袋，雖然現在是黑夜，可是為什麼星星看起來離自己那麼近啊？就算在天宮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近啊……
等等——捧？
桃子低頭看了看，竟然發現了一雙手，抬起來對著月光瞧瞧，五指分明，確實是手，而且還是一雙人的手。
這個、這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化為人形？
桃子上下揮動著自己的手，新奇的感覺讓他止不住動作。
以前在樹上，也聽哥哥姐姐們說過，他們這些蟠桃雖然大部分都是被吃掉的，但還是有很少數的兄弟姐妹，遇著了機緣或是得上仙點化化為人形，那就脫離了被吃掉的命運，變成可以自由走動的人形了呢。
不過——桃子扭動一下，回頭戳了戳自己的臀部，軟軟的。這裡長得和自己之前的桃子模樣有點像啊。
不是他吹牛，他桃子原本可是蟠桃園中少見的萬年蟠桃呢，不管是形狀還是顏色，都絕對是一流的。看看這軟綿綿形狀不錯的屁股，既然和自己從前的樣子有點像，那現在自己的人形一定不錯吧。
桃子這麼想著，突然聽到有腳步聲走近。在寂靜的蟠桃園待了一萬年，他對於人的腳步聲是很熟悉的。
下意識的尋找地方躲避，桃子這才發現，他竟是在一條小道上，小道周圍是稀稀疏疏的樹木，景色和天宮大不相同。
他左右看了看，一躍而起，化為原形隱入樹上。
一個小宮女挑著燈籠徐徐從道上經過，似乎是哪位娘娘半夜興起想要進些糕點，宮女嘴裡嘟囔著，消失在小道盡頭。
見她走遠了，桃子才再度化為人形，從樹上躍下。
那就是傳說中的人麼？長得和仙君們也差不多啊，雖然容貌還是有些差別。不過，和自己看起來怎麼也有差啊。
桃子左看看，右看看，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沒有穿衣服啊！
拾起兩片樹葉，試著用念力想像剛剛路過宮女身上的衣服。果然，一陣煙霧冒出後，他穿上了類似的衣裳。
這就是穿衣服的感覺麼？桃子摸摸身上的衣服，開心地笑了。
——對了，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呢，要找個地方看看！
這麼想著，桃子又爬上樹，興奮的在樹枝上跳躍著，能夠自己行動的感覺真好啊。
終於，他看到月光下閃著粼粼波光的湖面，高興的跳到地面上。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剛好衝過來，桃子還沒站穩，就被撞得跌倒在地，剎那間天旋地轉，桃子彷彿又看到了滿天星星在眼前飛舞。
「誰！？」月無華厲聲喝問。
他剛剛誘惑了當朝皇帝寵愛的玉妃，並騙那個蠢女人答應與他合作。正想著那高高在上的承德帝挫敗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卻不想會在這裡撞上人——
為了今夜的行動，整個承翠宮的宮女侍從應該已經全部被他迷昏才對，怎麼還會有人在這裡？
不受黑暗影響的眼眸緊緊盯住地上的人兒，看那打扮，似乎是某一宮的宮女。
好昏哦。桃子揉揉腦袋，比上次被人從蟠桃樹上摘下來扔到籃子裡面還要昏。聽到耳邊的喝問聲，桃子下意識的抬頭，便望進了一雙閃爍著血光的眼眸中。
好、好可怕……
似乎是將要撕碎獵物的猛獸般的目光！
雖然同樣是被吃，但他們果實類的比較不會痛苦。雖然有幸嘗到被吃掉滋味的兄弟姐妹們，沒有人能告訴他被一口口啃光是什麼感覺，但也想像得出來，絕對比被猛獸一點點撕裂血流滿地要舒服得多。
而且，這眼眸中，似乎有種東西會挑起他天性中的畏懼……
桃子的膽子從來不是很大，面對這種目光第一個感覺便是要逃開，就算回去天宮被吃掉也比現在好啊，但他現在頭昏昏沉沉，根本提不起力氣。
難道、難道他糊裡糊塗的化成人形，就是為了嘗到被猛獸當做獵物吃掉的滋味麼？越想越是害怕，桃子怯生生的看著那人，因為昏眩而濕潤的眼眶看起來泫然欲泣。
月無華卻是全身一震。在他看來，這身份不明的宮女，美麗得出乎他的預料。
極為普通的紗衣長衫，是宮中宮女慣穿的樣式，但穿在眼前這宮女身上卻多了一分楚楚可憐的嬌柔氣息，那美麗杏眼中的氤氳水氣，讓無情如月無華也產生了類似憐惜的感覺。
將聲音放輕，月無華以指托起她的下巴。「你是誰，怎麼到承翠宮的，嗯？乖乖說出來我就不傷你。」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瞪著下巴上的手，桃子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卻又像被猛獸盯死了一般不敢動彈，下意識的絞緊了衣杉下擺，搖搖頭。
卻不知，他的動作如同受驚的小動物般，怯生生的，讓月無華看得都有些揪心。
揪心？
這小宮女竟然能夠挑動他的情緒！天知道他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了！
月無華頓時興趣大增，以指摩挲著她的下巴。
「不說話，嗯？那我就帶你走了？」
看這小宮女的樣子，八成是走錯了路隨便闖進來的。在自己施放的迷煙下，承翠宮定不會有漏網之魚，就是不知道這小宮女到底是哪一宮的了。
輕輕嗅了嗅，小宮女身上沒有一絲妖氣，反而散發著一種淡淡的香甜氣息，煞是好聞。月國皇族的血脈都有著特殊的能力，辨別妖精對於月國三皇子的月無華來說並不困難。
這小宮女既然不是妖精，又挑起了他的興趣，那帶回去寵幸幾日也無妨。若是伺候得他高興，收為侍妾也不錯。
月無華雙手一抄，將嚇懵的桃子抱入懷中，緩緩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錦絲榻，龍涎香，絲絲縷縷的輕煙自鏤金香爐中徐徐漫開，籠罩滿室朦朧的華麗。承德帝安排給月無華的住處，雖在偏殿卻也有著天家氣派，莊嚴華貴。
將臂彎中的人兒放至榻上，月無華難得好心情的停了一下，好整以暇的打量著床上的獵物。
只見小宮女一脫離他的懷抱便抱著被子縮成一團，楚楚可憐的小臉上，一雙杏眼在燭光下怯生生的直直望向自己。
雖然不久前才經歷過一場性事，但那帝王的寵妃渾身充滿了他最厭惡的脂粉味，即使皮膚不錯，也讓他覺得索然無味。若不是為了大事，怎會強迫自己碰那種女人？
但是現在，在這小宮女的目光下，月無華發現自己竟然又有了慾望！
即使正處於少年向青年過渡的年紀，情慾旺盛，月無華也很少在女人身上發洩自己的精力。
他更偏好的，是暢快淋漓的享受腥甜的血味。或許是礙於皇族之力沾血即失，縱然他多麼暴怒，也不能親手了結一個生命，然而這卻讓他對血色更加飢渴。
不過——今日，他卻不想大開殺戒，反而對這個先是挑動了自己情緒又撩撥了自己情慾的小宮女充滿了興趣。
「還是不說？或是，我現在如何對你，你都是願意的？」
偎上床去，將縮成一團的小宮女連著被子一起抱入懷中，不大不小的一團，剛好塞滿他的胸膛——這種感覺，不錯。
被月無華抱起來的一瞬間，桃子徹底僵住了。
那充盈鼻端的血腥味道，好似在宣告他將被當做獵物撕裂。怕疼的桃子淚眼汪汪抓住被子，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他的希望當然沒有實現，月無華見桃子乖乖待在懷中不動，暗想莫非她這是默許了？一陣煩躁湧上心頭，卻又被他強抑下去——
就算這小宮女跟往日那些女人一般，只是貪圖他的身份所代表的榮華富貴，此刻他卻也不想放手。
只是，既然撩起了他的情慾，這小宮女可是要好好承擔這個後果！
手指輕輕撩起桃子耳邊的髮絲，月無華在那泛著陶瓷光澤的肌膚上輕輕一舔，肌膚細嫩柔滑的觸感伴隨著一股說不清楚的香甜氣息留在舌尖、鼻端。他心中一蕩，嗓音不由暗啞下來，「你真甜，身上搽了什麼？」
奇怪，他平日最厭惡脂粉氣息，卻對小宮女身上的香氣一點反感都無。
被舔了被舔了被舔了……要被吃掉了麼？！
桃子渾身發涼，更是不敢動彈，全身卻止不住的發顫。
他他他、雖然是罕見的萬年蟠桃，當年在蟠桃樹上就已經被眾仙稱讚說一定香甜可口，但是剛剛才變成了人，他還不想這麼快被吃掉啊！
況且，被吃是很疼的……以前只不過是被剝皮吃肉，好歹還能剩下一個可憐的桃核，若是被埋到地下，說不定來年還能長成棵桃樹。
現在、現在這副人形，被吃掉後還能剩下什麼？骨頭麼？埋到地下也長不出排骨樹啊！
被自己淒涼的假想嚇到，桃子悄悄握了握拳——
不，他不要這樣！變成人形的第一天就被吃掉，就算到了地府也會被嘲笑的！
一瞬間，桃子下定了決心……
月無華見她半晌沒有回話，只是身體抖得厲害，暗忖這小宮女看來也是雛兒，莫不是被自己嚇到了？雖然他已決定今夜便讓這小宮女侍寢，但他一向沒有強迫女人的嗜好。
歡愛之事，二人都樂在其中才有樂趣。
此時看見桃子垂著頭，單薄的肩膀止不住顫動，煞是可憐，也不由得耐著性子，難得溫柔的在桃子耳邊安撫道：「你別怕，乖乖的，我自會疼你，嗯？」
說罷，舌尖捲了桃子白嫩的耳垂入口，細細允吸著，心中不由感歎，這小宮女不止身上帶香，這軟軟的耳肉嘗起來，彷彿也泛著說不清的甜味兒。
一陣陣陌生的感覺從被吮住的耳垂傳來，說不清的酥麻感從那一處盪開，彷彿整個上身都要麻了。陌生的感覺將桃子嚇壞了，手指顫巍巍的伸出，指著桌上的茶壺。
「怎麼了？」
趕緊去拿趕緊去拿啊，桃子用力的眨眼，一手指向茶壺，奈何他太過緊張，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發緊，不敢出聲只能以眼神示意。
「渴了？」
剛嘗過小宮女香甜的滋味，此時看她執著的比劃著茶壺的方向，月無華難得好心情的道：「也罷，我就伺候你一回，待會兒，可就輪到你伺候我了！」
讓她先喝點水潤潤嗓子也好，等會兒，他就不信這小宮女還能忍住不叫出聲！這樣的她，聲音也該是清甜動人的吧。
想到此處，月無華便離開床榻，去取那茶壺。
——等的便是這個時候！
趁著月無華轉身之際，桃子掐住自己的手腕，在心中默念那彷彿天生便刻入腦中的咒語。
一瞬間，一顆鮮嫩可人的桃子出現，連帶兩片幻化成衣服的樹葉一起飄落到床上。
待得月無華回頭，卻只見床上一顆鮮桃，上面還蓋著兩片可笑的葉子，那小宮女卻不見蹤影。
「匡當」一聲，茶壺砸碎在地上，月無華氣得臉色發青——
好、很好！他竟然被個小宮女給耍了！
看她一副柔弱的樣子，不想卻有那麼好的身手，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溜走！
憤怒之情充斥腦中，月無華雙眸隱隱泛紅，只覺自己難得對女人有了憐惜之情，卻被如此戲耍！越想越是憤恨，他何曾被人如此捉弄？
這小宮女留下顆桃子在床上是什麼意思？紀念他今日被耍？
想到此處，他一把抽起床單甩在地上，連帶上面的桃子也被甩下地，骨碌碌的滾出老遠。他仍覺不解氣，恨不得一腳踩爛了那桃子，走了幾步卻覺得自己追著顆桃子跑太不像樣子，索性連桌子一把掀翻，餘怒未消的走出屋去。
——這小宮女待過的地方，他今夜是不想再看到了！
卻說桃子被甩下地，骨碌碌的滾著，直滾得他昏頭轉向不知身在何方，心中卻仍記著要趕緊逃離此處。
不辨方向的賣力滾動，恰好從大敞的門中滾了出去，骨碌碌的越滾越遠，到最後已經頭昏腦脹得停不下來。
好不容易碰到了一處硬壁，將他攔了下來，桃子昏乎乎的，再次發現滿天的星星都跑到了眼前。隨即，一切全部暗了下來。
——嗯，好黑，這是哪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桃子慢慢醒來，發現自己被一片漆黑籠罩。
嗯？不對，前面有光。
桃子下意識的向光源的方向移動。習慣性的向前滾了幾圈，一陣頭昏腦脹，慌忙中變成人形，卻又忘記自己正在滾動，砰的一下，屁股著地的躺在了地上。
頭好昏、屁股好痛哦……
桃子哀怨的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待到頭昏漸退，才發現原來自己所在之處十分狹小，像是個匣子一般。
他當年被仙女從蟠桃樹上摘下來的時候好像也是放在匣子裡……胡亂想著，撫著屁股，桃子一點點向光源蠕動。
人形總是比桃子大得多，所以沒幾下他便到了那光亮處，爬了出去，這才發現原來剛剛自己竟然是在床底。莫非昨天滾來滾去滾到了床底？
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塵，他四下打量著。
這間房子不大，也沒有什麼裝飾，不過房內泛著一股不知道是什麼的香氣，雖然很香，但聞久了卻有點膩。
「嗯？這是什麼啊？」
往前走了幾步，櫃子上有面銅鏡，好奇的桃子站過去左瞧瞧、右瞧瞧，自己怎麼動，裡面的人就怎麼動。
莫非裡面那個就是自己？
情不自禁的湊上前去，仔細打量著——
嗯，雖然有點模糊，不過看起來不錯耶，比九天仙女還要順眼。
可是，他的人形怎麼這麼黃啊？莫非摘下來放久了不新鮮了？
剛想到此處，便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倉促間，桃子又變回一顆桃子，悄悄滾進衣櫃旁的角落中……
「咦？穎姐姐，這次的新衣怎麼都放到總管房裡了，以前不都是送來直接分發的麼？」
「我也不大清楚。」
被喚作穎姐姐的那個，打開了衣櫃，從裡面拿出幾套新衣裳來分給大家。
「聽說是因為月國使節來訪，為了展示我朝天威，才特意給內宮的宮女做了新衣裳，瞧這料子，都快趕上娘娘們用的了。大約也是因為這個，怕哪個弄錯了糟蹋了這衣裳，才讓咱們自己過來拿吧。都拿一套，趕緊換上，咱們還得趕緊出去伺候呢。」
一時間，房內皆是嬉笑聲，不多時，外面催促聲傳來，屋內眾女連忙應聲出去了。
等到房內靜下來，角落裡的桃子滾動兩下，悄悄探出頭來（其實是探出半個桃子），看到房中無人，才鬆了口氣，變回人形，繼續靠在銅鏡前觀察自己。
真的、越看越黃耶……
桃子持著銅鏡，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自己都是黃色的，越看越是心驚沮喪——
天啊，他當年可是號稱蟠桃園中水潤香甜萬年蟠桃獨一個，怎麼才被摘下來幾日就發黃了？
過幾天是不是還會長毛？
以前聽說下界有種獼猴桃，顏色發綠還渾身長毛，那時候他還為自己粉嫩嬌艷的外表自豪呢！莫非現在報應來了，自己也要長毛了？
天啊！他不要啊！
一把甩下銅鏡，桃子產生了危機意識——不行，不能這麼下去。雖然他只是一顆桃子，但是作為萬年蟠桃他還是有自尊的！
眼睛瞥到床上，幾個宮女匆忙間未收起來的衣裳。
嗯，把自己包起來，應該就沒那麼容易長毛了吧……
桃子拎起床上的衣裳胡亂套上，寬大的布料裹在身上，給他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正當他要把頭也包起來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一隻手伸過來，拽走了他纏在頭上的衣衫。
「你——是哪一宮的？這麼磨磨蹭蹭！」
桃子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瞪大了一雙杏眼看向突然出現的老嬤嬤。
「看什麼看，新進宮的吧？一點規矩都不懂！好了好了，別在這磨蹭了，御書房奉茶的秦兒剛好病了，你趕緊去補個缺！」
老嬤嬤一把抓住桃子，拉著便走，嘴裡還一邊嘀咕著，「最近的宮女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換個衣服都要這麼久。不過要不是換得久了，被我逮著，今兒著御書房奉茶的可就少一人了。」
「……」
為什麼要拉他去奉茶啊？
被拖著走的桃子滿腦子問號，剛想開口，便被老嬤嬤一個凌厲的眼神瞪了回去。
好可怕哦……人間的人都是這麼恐怖的麼？
看那雙彷彿從皺紋深處瞪出來的眼睛，好像當年盤在樹上想要偷吃蟠桃的蛇妖哦……雖然那蛇妖沒爬到一半就被守園的大仙發現，打成扁的了。
扁扁嘴，桃子胡思亂想著被拉到了御書房外，手中被塞進一個托盤，渾渾噩噩間便被推出去與幾個宮女一道奉茶。
2
御書房中，承德帝軒轅釋與月國三皇子月無華一坐一站，氣氛卻是僵持難下。
「無華聽聞皇上的近侍小寵幾日前突然被打入天牢。雖說這是陛下後宮家事，但無華身為月國之人，略通天象之術，前些日子天降異象，分明有妖孽出世！不才，推算到那妖氣輾轉至天牢，所以無華懷疑——」
微微勾起唇角，月無華道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詞。
這天象之術是真，天降異像是真，至於那小寵是不是真的妖孽，於他何妨？他早已用招魂術控制了將要前來的道人，趁著承德帝精神恍惚的時候刺殺……
哈，口中說得再好，他就不信知道枕邊人是妖孽的承德帝會不受打擊！
——果然，推拒了幾番，軒轅釋終是召了天竺道長前來。
「來人，宣天竺道長來此！」
聽得此言，月無華滿意一笑，藉著低頭謝恩的動作掩去眸中血色——
這天竺道長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了因招惹妖孽而精神恍惚的承德帝，可是與他月國，半點瓜葛都無哦。
刺殺承德帝，看著如此強勢的帝王之尊被鮮血遍染，實在是讓他一想都覺得血液沸騰啊！
月無華悄悄握緊了拳頭，似乎在阻止骨子裡戰意的叫囂。
此任務完成，也該是他回國繼任太子的時候了！雖然那太子之位不是很吸引他，但那只有歷任太子才能獲得的皇族不傳之秘，他，可是勢在必得！
不過片刻，天竺道長便在侍衛引路下，來到御書房，所站位置恰恰在軒轅釋身前。
「天竺道長，月國三皇子殿下對我朝高人景仰已久，想要拜見道長呢！道長此番前來為我朝祈福，不妨也為皇子轉轉運勢，省得皇子擔心我朝之中會有什麼妖魔鬼怪！」
月無華微微瞇起眼睛，趁著軒轅釋下旨之時，悄悄將攏在袖中的左手指甲在右手指尖上用力劃過，以自己的血液來催動天竺道長身上的招魂術。
在距離承德帝如此近的情況下，一擊必殺的機率是很大的！
只見天竺道長緩緩低下身子——
很好，便是現在！
下意識的握拳，想到即將出現的刺殺場面，他竟不由興奮得身體微微顫抖。
然而，天竺只是行了一禮，慢道一聲「貧道遵旨」。
他的招魂術竟然失效了！這怎麼可能！
月無華略帶震驚的看著天竺，莫非，這承德帝軒轅釋，竟然看破了自己的動向？可即便他看破了，以皇族之血催動的招魂術也是無法可解啊！
月無華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翻了天——
這招魂術以血為媒，只要天竺還活著便逃不出他的掌控。但此刻天竺分明已不受控制，他事先卻絲毫未察覺，莫非這皇宮之中竟隱藏了高人，暗中破解了他的招魂術？
若是如此，此人說不得便是他月國皇族之力的剋星！
想到此處，萬般念頭瞬間自心頭閃過，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得女子柔雅的嗓音響起。
「陛下，茶水送來了。」
原來是每日固定來御書房送茶水的宮女到了。
軒轅釋略微點頭，似是絲毫沒有察覺月無華的異樣，喚了宮女入內。
四名宮女魚貫而入，走動間紗衣輕揚，掌中的茶水卻是托得平穩，顯然訓練有素。不過，似乎走在最後的那個，有點手抖？
月無華的視線不經意落在最後那名宮女身上，卻猛地一凜——
是她！那個戲弄了自己的小宮女！
霎時間那日的氣惱沖上心頭，彷彿有一把無名之火在胸中焚燒，月無華惡狠狠的看向桃子。
可、可怕啊！
彷彿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視線，桃子好不容易穩住了手中的托盤，下意識的朝前方看去，正對上月無華怒火充斥的眸子，立即僵在原地——
天啊，他滾來滾去滾了好久，為什麼還是沒躲過他呢？
好！很好！月無華瞇起眼，剛剛托著東西還抖來抖去，現下見到他卻不抖了，那雙曾經迷惑過他的杏眼依舊顯得如此無辜，又想來迷惑他？
哼，如果她以為他月無華還會被耍第二次就太天真了！他對看上的東西從來沒失手過！這個挑起了他興趣後竟然還敢戲耍於他的宮女，他絕對不會放過！
一時間，什麼太子之位、刺殺任務，統統都被這股子邪火壓下去。反正他想要的只是皇族的不傳之秘，不當那太子照樣能夠得到，只是稍微麻煩些。以他月無華的能力，還怕到時不能從太子手中搶過來？
當務之急——要先將這耍過他的小宮女名正言順的弄到身邊，看她還能躲到哪裡去！
想到此處，月無華一把拽過桃子衣袖，不顧他的掙扎將其狠狠摟在懷中，轉身向軒轅釋行禮。
「陛下，其實無華今日前來另有要事。這端華公主與臣在宮中偶遇幾次，無華傾慕公主，公主對無華也並無不滿。今日無華斗膽向陛下求娶公主，卻遲遲無法開口。
「現在見到公主屈尊扮成宮女前來，無華實在慚愧，這才鼓起勇氣向陛下開口求親。」
「噢？端華公主？」
軒轅釋有些玩味的看向月無華，他可不知，宮中什麼時候多出一位端華公主了？
「是，無華願娶公主，兩國永結秦晉之好。」
攬緊了桃子，月無華的視線正與軒轅釋對上。
他本就是以和親名義前來的，姑且不論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宮女，便是真的公主，他既開口求親了，承德帝也不會不允。一名女子便能將他打發，這買賣再划算不過。至於公主的名號，還不是皇帝口中的一句話？
果然，未待片刻，軒轅釋便開口下旨，
將「端華公主」賜婚於月國三皇子無華，擇日舉行大婚。
看著手中的聖旨，月無華摟緊了懷中僵硬的桃子，很是滿意的點頭。
雖然距大婚之日尚有幾日，不過諒這小宮女也跑不了！
這下子，她——可就是他的人了！
怎麼辦怎麼辦？
看著四周大紅的裝飾擺設，桃子急得在屋中亂轉。
那天他被人拉走的時候，還在暗自慶幸能擺脫那人呢，沒想到他們說的「大婚」竟然就是要成親的意思！
他怎麼可能和他成親呢？姑且不說他的人形是雄性，就算是天庭也非常嚴厲地禁止發生私情！
以前在樹上的時候還聽說牛郎和織女的故事——那些當橋的鵲兒們經常蹲在樹枝上嘰嘰喳喳的，說什麼牛郎織女每年見面哭得牠們羽毛都濕了——就知道和凡間的人那個啥，後果是很嚴重的！
不過……他又不是仙女，是仙桃……不過倒是沒聽說過不許桃子和人成親……
呸呸呸，他想到哪裡去了？什麼許不許，現在應該想的是怎麼逃走吧！
早知道是這麼一回事，這幾天他老早就想辦法逃走了，哪裡會等到現在？
怪就怪那天被人拉走之後，竟然被一群滿臉皺紋的老人家圍住，做什麼都會被教訓（據說是婚前禮儀惡補），嚇得他都不敢動彈了，又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桃子躲起來（萬一被吃掉怎麼辦？他可是珍貴的萬年蟠桃啊），弄得現在是進退兩難。
欸？對啊，現在他可是獨處呢，要不就趁現在變成桃子藏起來，她們找不到他，自然就不用成親啦！
終於想出辦法來了，桃子興奮的爬到角落就準備變身，然而恰在此時，出去準備禮服的宮女們推門而入，與縮在角落的桃子四目相接。
「呃……」桃子尷尬的立起身子。
「奴婢瑞穎，給公主請安。」為首的宮女欠了欠身子，言語合禮卻沒有多恭敬。
畢竟，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端華公主封號是怎麼來的，大家多少也猜得到。雖說名分上是公主，其實還不是為了籠絡月國造出來的？
「婚、婚禮不是晚上麼？怎麼你們現在就回來了？」
還不太習慣人類的語言，桃子說話還有點不流利。軟軟的嗓音雌雄難辨，就像飽滿的蜜桃一樣，帶著水嫩嫩的尾音。
「啟稟公主，雖然婚禮是晚上，但按理來說現在就該準備了，奴婢們是來為公主梳妝打扮的，還請公主先去玉華池沐浴。」
沐浴……桃子嘴角抽了抽，雖然他是頭一次來到凡間，也是剛剛才有了人形，可是他好歹在蟠桃園待了那麼久，什麼嘴碎的看門人、吵嚷的鳥雀他沒見過？稍微的常識他還是有的——例如，這公主，稱呼的該是女人吧？
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把他當做女人了，但本能告訴桃子，如果他的性別被發現，後果會很嚴重、很嚴重的！
所以——
「我不去沐浴！」
「公主今日大婚，嫁的是月國皇子，這不但是公主的喜事，也是兩國的喜事！大婚當日，怎能不沐浴淨身！」說到此處，瑞穎的語氣嚴厲起來，「就算為了兩國的關係著想，這玉華池——公主也必須要去！」
「我、我、我不要！」
「公主不要任性了，大婚當前，怎可兒戲？」
瑞穎朝兩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頓時幾個宮女走過來將桃子圍在中間，簇擁著就要將他帶出房門。
「都推推搡搡的在這兒幹什麼呢？公主今天出閣不知道麼？」
一道蒼老的聲音自門邊傳來，卻是管事的雲嬤嬤到了，眾女連忙行禮。
「一個個都聚在這兒幹什麼，不知道婚禮定在申時麼？還不趕緊給公主梳妝，誤了時辰你們擔待得起麼？」
「嬤嬤，不是說是酉時才開始的麼？怎麼突然提前了一個時辰？」瑞穎躊躇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上面的事情，哪裡是我們能過問的？好好的辦你們的事兒就行了！」雲嬤嬤沉聲說道。
看著一干宮女將桃子圍在中間忙活著，雲嬤嬤心中暗忖：這都快到婚典了，那月國三皇子卻突地說什麼今日正逢五星齊聚，按照月國的傳統應在星現前完成婚禮，硬生生的把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
也不知這月國哪來的這麼多古怪傳統，弄得她們現在趕時間趕得手忙腳亂。
桃子左躲右閃卻還是被宮女按住了，往臉上塗塗抹抹，在頭上挑來盤去；月無華這廂卻是早已換好了喜服，準備妥當。
沒想到，他竟然要成親了，而且還是在這異國的皇宮之中。
看著滿身的紅艷，月無華此刻頗有感觸。
一直都以為，紅色，是鮮血的顏色，是能夠讓自己興奮、陶醉起來的顏色。
沒想到，如今面對這滿目的艷紅，心中竟然有種悸動感——卻又和見到鮮血的那種興奮不同。
今夜他便能得到那小宮女了，他倒要看看，已經名正言順的成了他的人，她還能躲到哪裡去！她敢戲耍他的這筆帳，他會好好的、仔仔細細的和她算個清楚！
雖然臨時將婚典時間提前一個時辰沒有什麼意義，可他就是難耐這等待的時間，竟做出了編造借口提前婚禮這等幼稚的事情，可真有點不似他月無華的作為了——但他卻奇怪的並不感到懊惱。
輕輕撫著袖口的流蘇，月無華不由瞇起眼睛笑了，笑容中難得的，沒有嗜血的衝動。
天啊，這都是些什麼啊！
掙扎著躲開眾人眼光，自己換了內服，卻還是被眾宮女團團圍住，套上層層迭迭華麗繁複的嫁衣，最後更是被按在椅子上，一頂璀璨卻沉重無比的鳳冠套在頭上，桃子只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壓斷了——
還是當桃子好啊，沒有脖子可以壓的！
只感覺自己像是被蟠桃園的大門砸在頭上，桃子整個人都昏沉沉的，走起路來東倒西歪，不得不乖乖由兩個宮女攙了出去參加婚典。
禮樂那個吵啊，人那個多啊，路那個長啊，被大紅蓋頭遮住視線的桃子，除了在夫妻交拜時被月無華抓住，緊張了一下之外，滿腦子都是要趕緊躲起來把頭上那玩意兒弄掉，把身上這層跟蛹一樣的衣服脫下來，然後開溜跑路。
好不容易聽到了那聲如特赦般的「送入洞房」，他才鬆了口氣，由著左右的宮女攙著邁入佈滿了大紅色的喜房。
接下來，好像是新郎在外面敬酒，新娘在房中等候，只有一個負責禮儀的女官在身邊陪伴？桃子努力回憶著不久前老嬤嬤們強迫惡補給他的婚禮知識——嗯，似乎是這樣沒錯。
偷偷從蓋頭底下的縫隙往外瞄，果然，房內除了一雙穿著繡鞋的小腳之外，沒有其它的腳。
嗯，等的就是現在，把這女官支開，他就好行動啦。
桃子輕咳了一下，猛地掀開蓋頭。
「哎呀，公主你怎麼——」眼見桃子如此，一旁的女官立即緊張的靠過來。
「太悶了，我要喘口氣！」
「這、這不合規矩——」
「什麼規矩不規矩，難道你要悶死我麼？」桃子白她一眼，就要摘頭上鳳冠。
「公主不可啊！」女官連忙阻止。
「你都說我是公主了，我做什麼，難道還要聽你的不成？」
依稀記得，公主的地位好像滿高的，起碼每次過來摘桃子的仙女都是各宮的侍娥，玉帝的女兒只需要坐著等桃上桌就好了。現在這裡就他們兩個，說什麼他也得把這女官唬弄過去。
桃子大著膽子，努力模仿著所知不多的公主言行。
「公主恕罪！」
女官果然上當，猛地一哆嗦連忙跪下請罪，也碰巧了這女官剛入宮不久，對桃子的真實身份並不瞭解，只當自己得罪了皇室貴女，大難臨頭。
桃子連忙趁此機會拽下頭上的鳳冠，往床上一丟，聽著那「匡當」一聲悶響，才覺得被壓得快斷了的脖子好受了些。
「公主——」女官立在一旁，欲阻止卻又不敢動手。
見她如此，桃子立即得寸進尺，開始解大紅嫁衣的扣子。
這嫁衣上的配飾林林總總便有二、三十種，布料之中更是綴滿了金線，完全按照皇室公主的規格製造，奢華自是不必說，光那重量，也不亞於將軍的鎧甲了。
正當桃子終於解開了系成繁複花結的腰帶，扔開那至少也有十幾斤的嫁衣，正準備去解中衣時，喜房的門毫無預警的被人推了開，拽著衣結的桃子就這麼與一身喜服的月無華看了個正著。
「皇、皇子殿下——」
眼見月無華進來，再想到這喜房中的滿目瘡痍，女官一個激靈，想要上前請罪，卻正對上月無華殺人般的視線，登時嚇得六神無主，只見他一揮手，女官便渾渾噩噩的出了門去，連該她協助進行的婚禮禮節都忘了個精光。
該死的，這——就是他的喜房？
鳳冠丟在床上，喜服逶迤在地，而他的新娘子，正忙著解中衣不知道想要做什麼？
好、很好——
月無華怒極反笑，拾起床上的大紅蓋頭，往保持解衣姿勢的桃子頭上，慢慢地蓋上去。
「我的娘子，這麼著急，連合巹酒都來不及喝，便急著要洞房了？」
3
洞洞洞洞——房？就是傳說中那個啥啥啥然後生產下一代的洞房？
他是桃子，桃子是從樹上結的……樹上——
呃，可是蟠桃園的桃花們是怎麼洞房的？
瞪大眼睛胡思亂想著，桃子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月無華攬在了懷中，大紅蓋頭也被金秤桿緩緩挑起。
「掀了這蓋頭，娘子可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了。」月無華勾起桃子的下巴，看著明顯反應不過而有些呆滯的杏眼，不由心情大好。
「娘子，來喝合巹酒，嗯？」
合合合……合巹酒？
「不、不要——唔唔——」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驀然覆上的唇壓住，辛辣的酒液伴隨著火熱的舌侵入口中，奪去了他思考的能力——
這是、這是什麼？
敏感的上顎被舔舐，無措的舌尖被緊纏，伴隨著酒香，從未被入侵過的口腔被侵犯得徹底。未曾沾染過情慾的身體敏感得驚人，桃子只覺一陣陣若有若無的酥麻感覺漸漸從身體中升起。
——好甜！本是戲謔的舉動，卻在嘗到桃子口中的味道時變了調，那細細軟軟的小舌，竟然帶著一絲說不出味道的香甜，勾引著他一嘗再嘗，捨不得放開。
直到口中的酒液盡數灌入桃子口中，感到糾纏著的呼吸漸漸不支的急喘，月無華才不捨的放開了桃子。
懷中人兒雙頰緋紅，大大的杏眼中一片水氣氤氳，紅潤的唇微微張開，露出白玉般的貝齒，似乎還未從剛剛的親吻中回過神來。
忍不住再次含了一口酒液，噙住那誘人的唇瓣，甜美的滋味再次充斥唇間，直到杯中酒盡，月無華才停止餵酒。
而此刻的桃子，已經昏沉沉的，不知是被炙熱的親吻奪去了理智，還是被濃烈的酒香熏得昏然，只是張著眼睛，茫茫地看著月無華，半點也想不起要做什麼了。
——這副模樣，真是該死的誘人！
初見時便萌生的慾望此刻彷彿在身體中復甦，濃烈得連月無華自己都有些吃驚。
一把抱起桃子甩在床上，看到那瞬間醒悟透出倉皇的眼眸，不由心情大好，覆身上去，居高臨下的道：「娘子，來讓為夫教教你，什麼是洞房？」
——不行，絕對不行！
桃子瞠大了眼，有些不明白怎麼一回神就被人壓在了身下，但那逐漸接近腰間的手讓他本能的感到危機，掙扎著想要脫離月無華的禁錮。
「事已至此，你還想跑？」單手扣住了掙動的雙手，月無華瞇起眼睛。
他是對這具身體很感興趣，也興起過將這小宮女收為侍妾的念頭，但在她膽敢戲耍他之時，他便決定要好好懲戒她。然而剛剛看到她那副茫然羞澀的樣子，一瞬間，他竟然有種想要好好憐愛她的感覺。
不過，既然她此時還想著逃離，就不要怪他不懂憐香惜玉，讓她好好的體會一下，惹惱了他究竟是何下場！
想到此處，月無華不再壓抑沸騰的情緒，單手一扯，那原本就被桃子解了一半的衣結便被抽開，中衣微敞，露出形狀優美的鎖骨。
怎麼辦怎麼辦啊——
桃子幾乎能感覺到冷汗順著額頭滑落鬢角，但雙手被扣住，又被那雙讓人感到恐懼的眼眸死死盯著，他幾乎不敢做任何的動作。
就在月無華俯下身，手指漸漸接近那微敞的衣領，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慌張的腳步聲，急促到有些尖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報——吾皇病危，請皇子回國！」
什麼！父皇——病危？！
月無華立即彈身而起，踹開房門，拎起跪在地上的人，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回主子，昨天半夜皇上突發急症，大皇子二皇子此刻都在宮中。雖是加急傳遞，但屬下也是剛剛得到消息，便斗膽打擾主子新婚，即刻前來稟報。」
「做得不錯。」
月無華鬆開手，起伏的心緒冷靜下來。
父皇病危，那麼太子冊立，甚至新君即位，都很有可能近日完成。
對付一個實權不多的太子，他尚有八九分的把握，但若是對上了已經即位的新君……縱使他擁有的皇族之力凌駕於此代皇族中任一人之上，想要得到那不傳之秘，卻也要大費功夫了。
如此想來，此刻他是不得不盡快趕回皇宮了。
「吩咐下去，立刻備馬，我要連夜回國！」片刻間便已思考清楚，月無華對著身前的人說道：「對了，不要忘記派人向承德帝辭行，就說，吾皇病危，無華身為人子，自當克盡孝道，即刻回國侍奉父皇，望承德帝恕罪。」
「是！」
咦？回國？他這是要走了麼？
感覺自己似乎絕處逢生，逃過了一劫。
大喜過望的桃子利落的從床上爬下來，準備變成桃子鑽進床底躲起來，誰想腳剛剛落地，便被匆匆回屋的月無華一把拽住，拎起地上的嫁衣一裹，抱起來就向外走去。
「娘子，為夫家裡發生了點事情，你見公婆的日子，估計要提前了！」
有些反應不及的呆呆抬頭，正對上月無華勾起的嘴角和冰冷無一絲笑意的眼眸，桃子打了個寒噤，欲哭無淚。
京郊道上，一人一騎迎風奔馳，獵獵作響的風揚起騎士寬敞的衣袖，如此畫面，端的是瀟灑
俊逸……如果，忽略馬上那團不斷蠕動的物體的話……
被橫在馬上，麻袋一般的桃子此刻已經顛到頭昏眼花，快要神志不清了。
自從昨夜被拉出去，他還沒有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便被拽上了馬，緊接著便是一夜的奔馳。
期間他不過是小小掙扎，就被扛起來猛顛了幾下，還沒來得及抗議又被甩在馬上，那彷彿一刻不停的上下顛簸立即讓他連開口的力氣都沒了。
不曉得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不是凡人，不然這麼顛了一夜，腰早就斷了。可他的腰雖然沒斷，這麼掛在馬上也確實難受啊——
「噓——」
單手拉住韁繩，止住了馬兒奔馳的腳步，月無華手臂在桃子腰間輕輕一勾，將他拽下馬背。
終於、終於停了麼？
一瞬間桃子有種暈眩的不真實感，含著水氣的大眼下意識看向月無華，後者心中不由一動，撫上桃子的臉頰。
「很辛苦？」
廢話啊，你去被顛上一晚試試是個什麼滋味。
忙著喘息，桃子白他一眼，無聲傳達自己的抗議。
「呵，為夫趕著回國，是心急了點。等回去補你一個洞房花燭夜作為賠罪如何？」
見桃子喘得厲害，月無華不由上前拍拍那纖細的背部幫忙順氣。
雖知這一夜奔馳，自己已暗中在她腰間使力，縱然顛簸但卻不會真正傷到她的身體，但看她此刻喘得厲害，心中竟然還會不忍。
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一再對一個女人心軟，實在不像他平日的行事。
「不、不要……」
猛喘了兩口氣，桃子硬是擠出蚊蚋般的聲音。雖不知怎得逃過了一劫，但下次還有沒有這種好運，可就說不定了。
「你——」
該死的，這女人給她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他對她已經是難得的心軟了，她竟然還不領情？
猛地拽住桃子手腕，月無華正待開口，耳中便傳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不由面色一整，將桃子抱起甩到馬背上，靜待來人。
一隊黑衣黑騎的人馬井然有序的奔馳而來，在見到道路中央的月無華時，整齊劃一的勒馬停步，翻身而下，單膝行禮道：「影部來遲，請主子恕罪。」
「都起來吧。」
月無華揮手，黑衣人應聲而起，數十人動作齊整如同一人。
影部，月國之皇秘密操縱的情報暗殺部門。
自從他三年前瞞著眾人收服影部之首後，這神秘的組織便歸入了他的麾下。影部掌握著國中大部分情報來源，雖然人數不多，但每個卻都算得上百里挑一的好手，得到影部之後，他確實是省事不少。只是——
「父皇病危，這種事情怎麼現在才得到消息？影綬，你可知錯？」
影綬，影部之首聞言立即跪下請罪，「屬下知罪。皇上病情突然，事先全無預兆，加上這次主子的任務……影部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外，其餘傾巢而出協助主子，所以雖得到消息後立即傳出，卻也耽擱了一日，請主子責罰！」
「即便是這樣，你——」
月無華剛剛啟口，便聽得身後一陣馬嘶，卻是他那匹日行千里的良駒，不曉得為何突然狂躁起來，帶著桃子竄了出去。
「牽馬過來，你帶影部先行一步，清除沿途所有障礙，我去追回這不聽話的小公主便即刻上路。」
「是！」
依舊單膝跪地，看著月無華縱馬而去的身影，影綬眼中一片凝重……
好可怕，天啊啊啊——
雙臂緊緊纏在馬脖子上，桃子被顛得搖搖欲墜。
他不過是想趁著那人不注意的時候逃走麼，只要離了他眼底下，自己要躲起來就很容易了。
但誰知這大笨馬，他不過是揪了牠的鬃毛一下，就這麼發瘋的跑起來了。
呃，雖然好像揪得狠了點，拔下了滿手的毛——
他可不要就這麼被顛下去，傻瓜也知道一定會被踩得很慘——被踩得稀巴爛的桃子，他不要這麼淒涼啊，相比下來被吃掉起碼還有點用處呢。
不過身下馬兒劇烈的躍動很快讓桃子再也沒精力亂想，只知道死死的勒住馬兒的脖子，卻還是止不住身體在顛簸中逐漸滑動，眼看就要落下馬背——
天啊，他不要啊啊啊——
桃子緊緊閉上雙眼，彷彿已經看到自己被踩爛的樣子……
「抓緊了，別鬆手！」
一個帶著些微嘶啞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桃子下意識的張開眼看去，卻見到一直令自己感到害怕的人策馬而來，皺起的眉頭帶著擔憂的意味。
「笨蛋！不會騎馬還想偷跑，給我抓緊了別放手！」
多久沒嘗試過這種氣急敗壞的感受了？
月無華驅馬與桃子並行，這該死的小宮女儘是會給他找麻煩，騎馬都可以騎到快沒命。
他當然可以不管她，由著她落馬，但不知為何，一想到她纖細的身軀會被馬踐踏，甚至會被踩死踩傷，心中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哼，這小宮女竟然敢戲耍他，這筆帳他還沒和她算清楚前，誰也別想搶在他之前傷她！
一定是這樣沒錯，皺著眉頭，月無華在心中說服自己。
聽到他的話，不知怎的，桃子心中一鬆，手上立即失去了力氣，恰好這時馬兒一個跳躍，便將他甩飛了出去！
「你——」
變故陡生，月無華下意識只來得及揪住桃子的衣襟，誰知飛出的力道太猛，胡亂裹上的嫁衣禁不住拉扯落了下來，桃子的去勢卻只緩了一緩，並沒有停住。
「該死的！」
手腕猛地前探，抓住了中衣下擺，月無華將桃子扯向自己的同時從馬上躍起，將其拽入懷中滾落在地，翻滾了好幾圈才卸除那股衝力。
又、又滾了，最近好像總是在滾動……
或許是刺激過度，驚險過後，腦中一片空白的桃子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個……
但那空白很快過去，劇烈的心跳聲從耳邊傳來，桃子突然意識到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個人，竟然救了他……
「你、你沒事吧？」桃子一個哆嗦，連忙從月無華懷中爬起，看到他眉心微蹙，雙眼緊閉，顯然摔得不輕。
「沒事！」暗自凝了口氣，月無華才張眼。
這一下摔得厲害，雖然已經下意識的護住要害，但不曾習武的身體要承受這種撞擊，顯然有些勉強，剛剛甚至有一瞬失去了意識。
「太好了！」見他開口，桃子放下心來，不自覺地展開笑靨。
她笑起來……滿好看的。
月無華瞇起眼睛，看著桃子杏眼笑得瞇成兩彎新月。
雖然被摔得渾身都痛，但是——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不同於之前畏畏縮縮、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現在的她雖然衣衫凌亂，身上還沾了泥土，但比初見時的楚楚可憐更讓他——
等等、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月無華猛地抬頭，仔細上下打量桃子，細緻的臉龐，雪白的肌膚，有些凌亂的衣衫，還有不曉得什麼時候丟掉了鞋子而露出來的小巧腳踝——等等、那是什麼！
月無華瞠大了眼，看向桃子因翻滾而微敞的衣襟，內裡光潔的胸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映得其上若隱若現的突起更是誘人——該死的誘人！
看著平坦的胸口，分明便是男子的胸膛！
「你！」
霎時間，月無華彷彿被雷電擊中，猛地翻身坐起，扯住桃子衣領向兩邊一拽，白皙的胸膛立即袒露在眼前，「你、竟、然、是、男、人！」
一字一句彷彿是從牙縫中擠出，嚇得桃子不住後退。
完了，竟然就這麼被發現了！
這裡、這裡可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他他，不會被捏碎踩爛拍扁……變成桃泥吧？
眼瞅著月無華的臉色由紅變青再到紫，而且有越來越黑的傾向，求生本能讓桃子下意識地想要逃開，就著跪坐的姿勢不住向後挪動，但衣領卻被別人攥在手中，絲毫都擺脫不得。
好可怕！
被這麼盯著，身體好像被放在火上煮一樣，膽小的桃子閉上眼睛，猛地用手撐地向後一躍。
月無華又怎容他脫離掌握，攥緊了掌中衣領，便要將他拽回身邊。
誰想到躍出去的桃子卻猛地往下一沉，月無華收力不住，也跟著被扯著向前，兩個人再次滾作一團，墜入某個深淵……
小芳子 2008-11-11 12:37
4
「姐姐、姐姐，來啊，來抓我啊，嘻嘻——」
「別跑別跑——」
「我逮到你了！嘻嘻嘻嘻……」
粉艷的桃花林中，幾個少女正在嬉戲，蝶兒般來回穿梭於花叢中，當真是人比花嬌。
「姐姐別耍賴，我剛剛抓到你了，要罰哦。」粉衣少女抓著白衣少女的衣帶嬌嗔道。
「好好好，小十八去玄女娘娘那裡侍奉了幾十年，倒也長進了。」
「姐姐——」
「好吧，你說要罰什麼？還是要講故事？」
「嗯！」粉衣少女用力的點頭，「就講上次沒完的那個！」
「沒完的……是說瑤池仙子思戀凡間與凡人結為夫婦的那個？」
「對！」
白衣少女寵溺的拍了拍粉衣少女，嬌軟的聲音，開始講訴著仙凡之戀。
半晌，粉衣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姐姐，瑤池仙子怎麼知道她喜歡那凡人呢？為了凡人被打下天庭陷入輪迴，還心甘情願，『喜歡』好可怕噢！」
「喜歡啊……」白衣少女抬頭，視線穿過層層迭迭的綠葉，看向遙遠的虛無。
記得瑤池仙子被打入輪迴前，她還見過她一面，她是怎生說的？
「喜歡，就是有一個人，會把你放在心上，即使自己受傷，也要讓你幸福……」
「嗯？好深奧噢。」
粉衣少女抓抓頭，嬌憨的模樣惹得白衣少女噗哧一笑，隨手從桃林中摸了顆桃子下來，「傻瓜，不懂就別想了，吃顆桃子潤潤喉，這萬年蟠桃可少見呢。」
猛然一張大口張開，白森森的牙齒似乎泛著白光，眼見就要把它吞下去——
天！不要啊！
桃子猛地從黑暗中甦醒，嚇了一身冷汗。還好是夢（桃子也會做夢？），不是真的被吃掉了。
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桃子這才發現雖然夢醒了，但自己仍舊處於一片黑暗中。
眨了眨眼，記憶漸漸回籠。
他好像一腳踏空，掉到了什麼深洞中，而那人也抓著他跟著一起掉進來……唔，然後就咕咚咕咚的往下落，最後似乎是一下猛震，眼前一黑，他就什麼也記不得了。
那麼他現在是在洞穴中了？這、這豈不是說，他也隨著他掉了下來，很可能就在這附近？
想到這裡，他猛地跳起，腳下卻傳來異樣的觸感。
這是、這是……
伴隨著身畔「唔」的一聲，隱約猜到自己踩到了什麼，桃子渾身僵硬起來。
「嗯……」撫著昏沉的頭，月無華慢慢張開眼睛——一片漆黑。靜靜喘了幾口氣，發覺自己全身酸痛，肩膀上還一抽一抽的鈍痛，顯然這便是弄醒自己的罪魁禍首了！
呵呵呵呵，沒想到他月無華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該死的小宮女竟然是男兒身，他不但沒看出來，反而還將他明媒正娶了過來，真是——太可笑了！
似乎那狠狠的一摔打斷了憤怒的情緒，獲知真相時的震怒憤恨已經退去，獨留在心中的竟是一股酸澀和莫名的情緒。
奇怪，他怎會讓自己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境地？月無華用手背抵住額頭，低低笑了。
「喂，你……」不知怎的，明明耳畔聽到的是笑聲，桃子卻更加慌亂了，不由蹲下，用手指輕戳月無華，「你、你沒事吧？」
「別碰我！」一把甩開他，月無華猛地坐起，劇烈的動作帶動了胸腔內不穩的氣息，他猛烈的咳嗽起來。
「你，還好吧……」
他們似乎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他該不會，受了什麼傷吧？
「喜歡，就是有一個人，會把你放在心上，即使自己受傷，也要讓你幸福……」
蟠桃園中，白衣仙子的話語隱約在耳畔響起。
醒來的時候，他便躺在了他的懷中，從高處落下來，卻一丁點兒都沒有受傷。
桃子一直懵懂的心，似乎瞬間被揉入了什麼，酸酸澀澀的。
「別碰我！」
再次甩開了桃子的手，月無華順了順胸口的氣，小心地開始探索四周。
旁邊這個人，從一開始便在欺騙他、戲耍他！讓他自以為的報復、迎娶成了一場笑話！
他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便該將他碎屍萬段，但此刻，他竟然在猶豫！還在對他猶豫！
他月無華，何時淪落到如此境地了！
深吸口氣，將滿懷的怒氣和鬱悶強壓下——
算了，當下最重要的是弄清他們身處何方以及怎麼出去。
如何處置他，待到出去後再想不遲。
手細細摸索著四周的地面，柔軟而濕潤。似乎想到了什麼，月無華將手臂平伸——
果然，觸到了濕滑的石頭。慢慢摸索著石頭的範圍，呈一個明顯的弧形，他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裡，是口廢井。想必他們能從高處掉落卻毫髮無傷，便是因為這些鬆軟的爛泥吧，不然即使有皇族之力護體，他也必受重創。
黑暗中，桃子捧著被甩開的手，剎那間心中竟然有種針刺般的疼痛，讓他喘不過氣。陌生的感覺讓他恐懼、心酸又不知所措，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溢出，桃子呆呆的用手沾了放入口中，鹹鹹的，竟然是淚。
霎時間，心彷彿被擰住了一樣，桃子嗚嗚的哭出來。
「你！」
聽到身畔響起的哭聲，月無華想試著聽而不聞，但那哽咽的聲音就在身旁，一聲一聲清晰無比的傳入耳中，讓他心煩意亂，無法好好思考。
「住嘴！」他忍無可忍的吼道，那哭聲果然頓住，但還未待他鬆口氣。便又響了起來，而且似乎有越來越響的趨勢。
他是生來和他作對的麼？
不想承認自己被他的哭聲擾亂，月無華在心中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他太吵了，讓他沒有辦法好好思考對策。現在只是權宜之計，等出去後，再好好收拾他不遲。
想到此處，月無華深吸口氣，將手伸向桃子。
「喂，別哭了！」
但一點用處也沒有，桃子還在繼續哭泣，而且開始打嗝。
感覺手掌下纖細的肩膀不停顫動，月無華歎息一聲，軟下了心，將桃子抱入懷中。
「別再哭了，嗯？」
低低的，帶著些嘶啞，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嗓音，粗糙磨礪般總是帶著嗜殺與血腥，此刻卻滲入了不自覺的溫柔，讓桃子錯愕的停住了哭聲。
聲音的主人，還未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只是心中鬆了口氣——好歹讓他不哭了。
桃子小聲地抽氣，眨眨酸澀的眼，止不住的打嗝。
月無華抱著他，有些笨拙的拍撫著後背，心中暗嘲自己竟然淪落到哄孩子的地步。
漸漸的，桃子平靜了下來，月無華才道：「我們似乎在口廢井中，此時我也不追究你欺騙我的事情了，先想辦法出去再說，明白麼？不許再哭！」
他語氣嚴厲，桃子不禁打了個寒顫，暗忖他說的「此時」、「不追究」，豈不是說等出去了便要慢慢追究？
還想說些什麼，但那嚴厲的聲音讓他不自覺有些畏懼，只得點頭。
黑暗中雖然看不到，但那尖細的下巴在胸膛上震動的感覺卻很清晰，月無華便知道他同意了。
放開了桃子，他繼續摸索著井壁。
這井似乎並不大。剛剛還未發覺，此時沿著石壁摸過去，才發現這井寬不過三尺左右，二人並立尚且可以，若是要坐下便只能上下相迭，想要躺下就不可能了。
桃子扯著月無華的衣袖，黑暗中，似乎要有個東西牽著才能讓他安心。奇怪了，當年在蟠桃樹上也有黃昏黑夜，他怎麼沒怕過呢？
疑惑的桃子沒有發現，縈繞在月無華身上，一直讓他懼怕的血腥味，此刻卻幾乎已經被自己忽略了。
「呵，我竟然忘了這個！」
月無華嗤笑一聲，從懷中摸出了火折子。
竟然被氣昏了頭，連自己帶著這東西都忘記了。
搖亮了火折子，那一點微弱的光照亮了井壁，濕漉漉長滿苔蘚的石壁映入眼簾。
忽然衣袖被扯動兩下，原來是桃子見到光，情不自禁的也想靠近。
下意識地舉著火折子轉身，朦朧的火光下，桃子的臉便突然的映入眼中！
因為哭泣而微微腫起的杏眼還帶著微紅，白晰的臉頰上掛著幾點未擦乾淨的淚滴，小巧而紅潤的嘴唇被潔白的貝齒咬住，格外的誘人。
視線不自覺地向下，見到那凌亂的中衣經過這一番折騰，幾乎完全地敞開了，微凸的鎖骨、白晰的胸膛，以及胸膛上那兩點粉嫩的櫻紅，在火光的映襯下，似乎被嵌上一層橘紅色的光，媚得驚人。
月無華倒抽口氣，只覺一股火從口中燒到身上，直竄入下身——竟然有了反應！
該死的！他可是男人！
猛地熄了火折子，月無華強抑住了身體的衝動。
該死，他竟然對個男人，還是此刻身上沾滿了爛泥的男人起了反應！
可即使他狼狽如斯，他也不覺骯髒。只是那雪白的中衣上，一塊塊的污漬讓他看得極不順眼，想要扯下這髒污的衣裳，用大紅色柔軟的錦緞包住這身雪色肌膚。
那，想必會是極美的畫面……
發現自己越想越岔了路，月無華甩了甩頭，將心中的綺念拋開，倏地抽出被桃子握住的衣袖，沒想到桃子握得太緊，非但沒有扯開，反而將他帶得一個踉蹌，跌入他的懷中。
甜甜的，似乎很熟悉的氣息從桃子的發上傳來，刺激著月無華的嗅覺，讓他不由回想起親吻他的感覺，那噙住了便不想放開的香甜滋味……
該死的！怎麼又想到那裡去了！即使知道他是男人，竟然還會被他影響了心緒，著實不該！想到此處，月無華便用力推開了桃子。
井中狹小，猝不及防的桃子撞在濕漉漉的井壁上，「啪」的一聲迴響在井中。
未待月無華做出反應，低低的抽泣聲便再次響起，在幽深寂靜的井中更是顯得如此明顯。
桃子抹著臉，粉嫩的小臉卻再次掛滿淚水。他似乎不是那麼愛哭的，但今日不知怎麼的，光想落淚，萬年蟠桃的名聲說不定都讓自己敗光了，有誰見過蟠桃出水啊？缺了水分的乾癟桃子可是最不受歡迎的了！
想到此處，桃子哭得愈加大聲。
第一聲抽泣響起時，月無華便知不好，接著聽到桃子哭得越來越大聲，像是孩童般毫不掩飾的哭聲一下下刺入耳中，心中彷彿有根弦隨著這哭聲波動、抽緊。
自己是越來越不對勁了，月無華蹙眉，一時之間卻突然不願想那麼多，乾脆將桃子攬了過來，在他耳畔道：「好了，別哭了，我不推你就是。」
好勉強哦……
桃子一抽一抽的，覺得滿腹委屈，但也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
這人從第一次見面便很可怕，現在雖然好些了，但他可還記得掉下來之前，他猙獰的樣子，好可怕哦。
忽然記起月無華暴怒的可怕模樣，現在自己竟然在他懷中，這這這——
大驚之下，桃子身子一軟，便要癱倒在地。
饒是月無華反應迅速，也只來得及在他墜落時拖了一把，墊在了他身下。
這一下又是不輕，桃子雖然不重，但好歹也有少年男子的份量。月無華又沒練過武，一下被他坐到了下半身的某個脆弱部位，不由悶哼一聲，半天緩不過來。
「呃……你、你沒事吧？」桃子怯生生的問，聽聲音就知道很疼，他似乎又闖禍了。
「還、好！」費力從牙齒縫裡擠出聲音，月無華深吸幾口氣，勉強忍住了痛，暗嘲這下可好，什麼衝動都沒了。
圈住桃子的腰，將他稍稍提起挪動，遠離剛剛受到傷害的地方。做完這一切，不由長吁口氣。
似乎從遇到他開始，自己便諸事不順？
先是計策被承德帝看穿，接著娶了個男人，然後傳來父皇病危的消息，如今又被拉下這廢井，竟是沒一件順利的。
點上火折子，下半身的痛楚雖然緩和不少，但還是隱隱作痛，月無華索性也不起來，抱著桃子坐在井底觀察起四周。
火折子雖然帶來一絲光明，但光亮並不強，只能照亮半身，更別說看到井口了。他們不知昏迷了多久，現在已經天黑，看不到一點光亮，甚至連星光也沒有。
看來只能等明日天亮，看清了形勢，再來想辦法了。
月無華歎息一聲，熄了火折子，心中暗自希望明日不要下雨，不然泡在爛泥裡就更難過了。
「為什麼把火滅了？」胸前一陣震動，趴在胸口的桃子小聲問道，軟軟的聲音彷彿帶著香甜的氣息。
「火光小，看不到什麼，現下落入井中，待明日清晨便能看清這裡，火折子撐不了多久，要留下以防萬一。」或許是被那聲音蠱惑，月無華難得開口解釋。
「哦……」桃子似懂非懂。
雖然看不到，但桃子呆呆的張著眼睛的模樣，卻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月無華將手扶在他腦後，壓在胸口，「別想了，先休息一下吧。」
「噢……」
桃子揉揉眼，最近老是滾來滾去，加上剛剛失水不少，他確實有點想休息了，最好還能有點天上的甘露，灑到身上多麼神清氣爽啊……
這麼想著，他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
良久——
「不難受麼？」
半夢半醒間，月無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什麼？」桃子抬頭，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是說，你的衣裳……很多泥，穿這個不會不舒服麼？」
「泥——沒關係啊。」抓了抓被爛泥沾滿，現在有些地方已經結成塊狀的中衣，桃子滿不在乎的道：「我早就習慣了。」
桃樹是從泥土中長出來的，桃子結在桃樹上，對泥土有種天然的親近。蟠桃園的土受蟠桃樹靈氣熏陶，帶著仙靈之氣，偶爾接觸到它們都會感到渾身舒暢呢！
雖然這裡的泥土比不上蟠桃園的，甚至還有股怪味，不過對於桃子來說，卻不會難以忍受。
習慣了……月無華默然。這小宮女……他，之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忽然想起，他還不知他的名字。之前一直小宮女小宮女的叫他，卻沒有問過他的名字，雖然有個端華公主的封號，但那也不過是虛的。他既然是男子，自然不會是宮女，只不知，他是怎樣混進皇宮，連大婚之日都沒有被發現？
眸子悄悄黯淡下來，月無華將桃子按在身上，問道：「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訴我，嗯？」
「名字啊……」桃子抓抓頭，「我叫桃子。」
沒錯，他就是桃子啦，雖然之前更多人（或者說仙）都叫他萬年蟠桃，不過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人叫他桃子，他就將桃子當做自己的名了。
「桃子——」
月無華悄悄攥緊了拳頭，那麼那天他從他的床上逃走，只留下一顆桃子，果然是在嘲笑他？
手上不自覺地用力，勒得桃子「哎喲」痛叫，月無華緩緩放鬆手臂的同時，心慢慢沉下。
他怎能忘了，能夠從他眼皮底下逃走，能夠混進戒備森嚴的皇宮，能夠被當做和親的公主卻沒有被拆穿身份，桃子又怎麼會是平常人！
說不定，他其實是承德帝的一步暗棋……
「唔，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全然不知身畔人在想些什麼，桃子好奇的問著。他只知道他好像是什麼月國的皇子，卻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呵……」月無華輕笑，不知道他的名字麼？如果真的不知道，卻是好事呢。
「月無華，你可以——叫我無華。」
輕輕的闔眼，蓋住閃爍不定的眼眸，月無華此刻的複雜心思，恐怕盡數道於桃子，他也是聽不明白的吧。
寂靜的一夜，桃子早已入睡，月無華也不知何時陷入了沉眠。直到刺目的陽光將他照醒，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就這麼抱著身份不明的桃子睡得不省人事。
下意識的抬頭望去，發覺井口並未像自己想像的那般遙遠，大約有三、四人深吧。
若是沒有將影部支開的話，上去應該不難……但偏偏現在只有他和桃子身陷此處，二人又沒有一個會武。
這井大約廢棄已久，連繩子都沒有，無處著力向上攀爬。
「桃子，醒醒，天亮了。」
動了下肩膀，才發覺渾身都麻木了。就這麼擁著桃子睡了一夜，血脈不暢得讓身體快要失去知覺。
「唔？」
桃子揉揉眼，顯然也覺得陽光刺眼，半夢半醒間將頭埋入月無華胸膛，下意識的蹭了兩下。
發間縈繞的香甜氣息鑽入月無華鼻端，讓他不由感慨，明明滿身狼狽，又在異味甚重的廢井中度過一夜，為何桃子身上的香氣卻絲毫未受影響？
「天亮了，該起床了。」
拍了拍懷中人的身子，月無華打量著狹窄的井壁，估計無法伸展開雙臂的井內顯得有些狹小。掉下來的時候竟然沒怎麼碰撞到井壁，也許該算他們幸運？
「唔——好睏啊……」
桃子翻了個身，不大情願的張開了眼睛，入目便是月無華織錦的外袍。愣了一愣，看到四周滿是苔蘚的井壁，才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一切。
太、太不可思議了，他竟然在他懷裡睡了一夜？
桃子抖了下，昨天之前他還覺得這個人很可怕，甚至只要靠近他都會一陣心驚膽顫，現在竟然可以在他懷裡睡著。
這、這……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感覺不是很敏銳，但應該沒遲鈍到這個地步吧？
桃子左蹭蹭，右蹭蹭，想找到那股讓自己一直害怕的血腥味——
咦？奇怪，他竟然不怕了耶。
姿勢怪異的在月無華懷中拱來拱去，不出所料的，找到了那股彷彿永遠消不掉的淡淡血腥味，但桃子發現，自己竟然不害怕了。心跳平穩，身體也沒有顫抖，是真的不害怕了呢，好奇怪哦。
桃子胡思亂想，但被他一直拱著的月無華卻沒有閒心想這麼多。被這麼磨蹭，月無華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有了反應！
怎麼會……
雖然清晨確實會比較衝動，但……桃子就只是蹭了幾下，他便產生了反應，這——怎麼會？
被一個男人蹭幾下便有反應，他的自制力什麼時候差到這種地步了？
眉峰皺起，思緒有些混亂。淡淡的香甜氣息從他發間、身上傳來，加之懷中柔軟的身體廝磨，月無華感到下身的反應愈加明顯。
——該死的！還在蹭！
用力扣住桃子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冷不防便對上那雙大而剔透的眼眸，清澈如寶石般的瞳孔中，滿滿映著的全是自己的倒影……
月無華倒抽口氣，似乎有某種衝動在胸口炸裂，被迷惑般的漸漸靠近桃子，噙住了他的唇瓣。
味道依舊是那麼好，軟軟的，泛著甜味的唇微微顫抖著任他品嚐。月無華著迷的糾纏住那軟軟的小舌，吮吸廝磨著。
直到兩人氣息將盡，月無華才不捨的離開桃子。
看著他杏眼迷濛，唇瓣微分，顯然還未從親吻中回神的可愛模樣，不由勾起唇角。
旋即心中一凜，怎麼又讓他影響了自己？
明知他是男人，甚至可能是承德帝的暗棋，卻仍然不能控制自己。
「唔——」又是、又是這樣子……
桃子有些忡怔的摸上嘴唇，熱熱的，似乎還有點兒腫。上次，好像就是這樣子——他，那個，酒，舌頭、伸進來，還……
接下來，好像是要，脫、脫衣服了——
想到此處，桃子的臉「轟」地紅起來，他現在穿的這件衣服好像很好脫的樣子……
不自覺地拽了拽領口，桃子卻不知這番動作將月無華的視線重新引到自己身上。
微微凹陷的鎖骨，修長的頸項及暈滿紅霞、嬌艷欲滴的臉頰盡數落入眼中，月無華剛剛回籠的理智全數崩潰。
他不管了！什麼男人什麼暗棋，他想要便要了！
就算是承德帝的暗棋又怎樣？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就不信他能翻出多大的花樣！
月無華瞇起眼，管他是男是女，既然挑起了他的情慾，就要負責給他滅火。
更何況——他還頂著三皇子妃的頭銜，滿足他的慾望便是他的責任！
一旦想清，月無華便不再壓抑自己。握上桃子纖細的腰肢，便將他拉入懷中，一手撩開衣襟，拇指輕輕摩挲著那粉色的凸起，看著它漸漸挺立起來，由原本的粉嫩轉為殷紅，彷彿一朵盛開的花兒。
「啊！」
好奇怪的感覺！桃子情不自禁的扭動身子，似乎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胸口，酥酥麻麻的，又好像有隻貓在心中撓了一把般，讓他心頭癢癢的，卻又不知該怎麼做。
「真是敏感的身子……」
月無華輕歎，托著桃子的臀讓他跨坐在身上，輕輕扯開他腰間的衣結，一時間，伴隨著撲面而來的甜香，白晰光滑的胸膛映入眼簾。
這味道——該死的好聞！
雖然知道此處不是歡愛的好地方，但他忍不下去了，現在如果不把這個作弄過他的小桃子吃干抹淨，恐怕他就要爆炸了！
感受到月無華身上的侵略氣息，桃子抖了抖，逃離的念頭還來不及升起，便被捲入了陌生的情潮之中，再也無力多想。
大手從敞開的衣襟探入，撫過光滑的後背，沿著堅韌的腰線潛入褻褲，握住桃子挺翹細滑、彈性絕佳的臀部，捏揉起來。
「唔——」
好奇怪，身體變得好奇怪哦，桃子嘴唇微啟，便被月無華噙了去，細細舔舐吸吮，甜膩的呻吟只能在鼻端逸出。
綿密甜膩的鼻音越發顯得勾人，月無華聽在耳中更加血脈賁張，揉弄臀瓣的手漸漸向中間移動，眼見便要碰到那粉色的縫隙，此時，突有說話聲從頭頂傳來。
「阿牛，明兒便要播種了，你那二畝地犁好了麼？」
「早弄好了，辛伯，不是說今年秋收，收成好了您就幫我就去翠娘家提親麼，我怎麼敢不收拾妥當？」
「你小子——」
聽聲音，似乎是附近的村民。
月無華面色一整，猛咬了下舌尖，鐵銹味道泛起的同時，蒸騰的慾望被痛覺稍稍壓下。脫了自己的織錦外衣將衣衫不整的桃子裹住，才深吸口氣，朝著頭頂大喊出聲。
「外面有人麼——我們是路過的旅人，不慎落井——拉我們上去，必有重謝——」
5
緒善村，是鹿山附近的一座小山村，少與外界往來，民風淳樸，村中家家戶戶都與人為善，可以說是處難得的世外桃源。
「——想當年啊，阿伯帶著幾個兄弟出去闖蕩，在江湖上也是頗有名氣。說起我們緒善村啊，如果不是村口被鹿山擋著，出村只有那麼一條崎嶇的小道，現在說不定也能出不少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
村長辛伯抽了口旱煙，長長的歎了口氣。
「村長阿伯別歎氣，桃子給你捶肩。」
辛伯身旁，正張著大眼睛聽故事的桃子乖巧的上前討好。
沒辦法，被村長他們救上來快十天了，村長阿伯每天都要重複講十幾次自己年輕時期的豐功偉績，桃子早就學會如何自尋喘息的時機了。
「哎呀，小桃子你就是乖——」村長活動了下肩膀，享受著桃子不重不輕的力道，「相比起來，你那個哥哥就……」
「嗯？我怎麼了？」
一身粗布麻衣的月無華擦著汗從外面走進來。為了省卻麻煩，他和桃子暫時以兄弟相稱。
「沒、沒什麼——」一滴冷汗悄悄劃過村長後腦。
怎麼這兩兄弟這麼不像的，弟弟可愛乖巧，哥哥卻……哎呦，光那個眼神就快凍死他了。
「我只是找小桃子聊聊天，沒什麼、沒什麼，你們兄弟聊，我先回家了。」撫了撫被凍得起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村長明智的選擇落跑。
「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一邊問一邊將手上的布巾搭在椅背上，月無華輕歎了口氣。
要是幾日前有人跟他說他會在這種村莊中生活，還每日跟著村民勞作，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相信的。但現在，他不但已經做了幾日，心中竟然還覺得輕鬆。
「在講第一百二十八遍村長闖蕩江湖的經歷。」桃子捧著腦袋搖了搖，幸好今天無華回來得早，不然他又要聽第一百二十九遍了……
不知怎的，村長阿伯見了無華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總是一溜煙就竄出去。
真難以想像，現在這個見了他就跑的村長，和那天把他們從井裡拉出來後，笑咪咪的跟無華說「要付報酬的話就過來幫忙耕地」，還在他可怕的視線下，依舊笑得雲淡風輕的人，是同一個。
不解的抓了抓腦袋，桃子倒了杯茶，獻寶似的捧到月無華跟前。
「哎呀，你回來的剛好，村長帶來泡的茶葉，聽說味道不錯的，快嘗嘗。」
看村長阿伯每次都只拿來一小撮，寶貝的不得了，碰都不讓他碰，喝的時候還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他早就好奇這茶是什麼味道了。可惜每次村長阿伯都是趁無華回來前喝完跑掉，害他一直沒機會嘗嘗。
今天剛好無華回來得巧，嘿嘿，他終於能知道茶是什麼味兒啦！
看著被桃子捧到面前的杯子，並不是自己用慣的精緻瓷器，只是農家用的粗坯瓷杯，是他平日連碰都不會碰的東西，但在桃子期待的眼神之下，不知怎的，便就著喝了一口，入口卻是出乎意料的苦澀，月無華眼神一黯——
這個味道，好熟悉……
「好喝麼？」眨眨眼睛，桃子下意識的舔舔嘴唇，粉色的舌尖在唇瓣間若隱若現，煞是勾人。
月無華握杯的手緊了緊，將杯子遞給他，「好不好喝，你自己嘗嘗不就知道了？」
「欸？我也可以喝麼？」
桃子眼睛一亮，拿起杯子嗅了嗅。嘿嘿，被村長阿伯擋過太多次，一時沒想起自己也可以嘗呢。滿足的捧著杯子一口灌下去，卻灌得太急被茶葉嗆到，不停的猛咳。
月無華連忙上前抱住他的背不停拍撫，只感覺瘦瘦的肩胛骨連著脊背在掌下劇烈起伏，單薄卻小巧，很是可愛。
桃子咳了一陣，終於將那片茶葉咳了出來，摸摸自己火辣辣的喉嚨，癟癟嘴。這味道苦苦的，一點也不好喝，竟然還會嗆人，真不曉得村長阿伯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
「不好喝！」扯扯月無華的衣袖，桃子義正辭嚴的評價。
「怎麼會？這可是——」輕靈山特產的貢茶！
月無華渾身一凜。
是了，怪不得這味道如此熟悉。
舌尖此時泛上來的那股特殊清香味道，分明就是輕靈山縹緲茶的味道！
這獨特的滿口苦澀，待嚥下後卻漸漸從舌間展開的清香是縹緲茶獨有的。縹緲茶產量極低，每年的新茶幾乎剛採下來便要運往宮中。可這與世隔絕的小山村中，怎麼會有貢茶出現？看來，需要好好查查了。
「怎麼不說話了？你也覺得難喝吧，苦苦澀澀的，還不如、還不如桃子好吃！」
桃子悄悄吐吐舌頭，雖然現在有點香甜的感覺，但是那一口灌下去好苦好苦哦，絕對沒有他萬年蟠桃甜美多汁香甜無比！
桃子，他雖然名為桃子，但也不用說什麼都要用桃子來比較吧？
雖然只有短短幾天，但月無華已經無數次聽到桃子諸如「這顆白菜好小，都沒有桃子大」、「這裡好大，能堆滿滿一屋桃子」、「月亮好圓，比桃子還要圓」之類的話了。
不過，雖然略顯重複，但配上桃子可愛的神情，卻顯出一種純真的風情，讓人不忍打斷他的
話了。
月無華輕歎，也許那個神經兮兮的村長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整天拉著桃子講述「年輕時代的美好回憶」？
來村子的路上他已經留下了與影部聯絡的暗號，算算日子，這幾日影部接應的人便該來了。
這個村子，雖然有些詭異之處，但在這裡的幾日，也的確讓他有一種奇異的平靜，經常沸騰於血液之中、叫囂著血色暈染的靈魂似乎暫時安寧了下來。
這感覺說不上好或不好，只是這樣和桃子兩個人相處的時間，竟然讓他產生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眷戀」的感受。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出來！」
「參見主子！」門外，一身黑衣的人翻身而下。恭敬的單膝跪地。
月無華瞇起了眼睛，「用了這麼久才找到這裡，影部的效率只有如此麼？」
「啟稟主子，首領奉主子之命打點回程，發現主子遲遲未歸，便即刻命人尋找主子的下落。只是前日皇上突然宣佈立大皇子為太子，之前的部署盡數被打亂，派來尋主子的人手便少了，因此延誤了時機。」
「嗯？大哥？」
只有短短的幾日，便成為了太子？是想趕在自己回國前讓一切塵埃落定？
呵呵呵，雖然他對那個位子沒有多大興致，但也不會就這麼束手待斃。在他得到皇族之秘之前，大哥，你就一直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吧！
「車馬可已備好？」
「稟主子，良駒快馬，日行千里！」
「——好！傳令影部人手在村外等候，速速趕回國內！」
「遵命！」
待黑衣人領命而去，月無華方才對桃子道：「你收拾一下，咱們馬上啟程。」
「啊，這就要走了麼？」
雖然從那個黑衣人出現開始，他就知道他們要走了，不過——
「是不是要跟村長阿伯他們道別？」
「不用，時間不多，我們要立刻啟程！」
那個村長，雖然目前看來對他們並無惡意，但是能喝得上縹緲茶的人……一定不只是一個小山村的村長如此簡單！
「哦。」
桃子在屋中轉了兩圈，他們來的時候一身狼狽，身上的錦衣在爛泥裡泡過後已經不能穿了，現在穿的衣服都是村民們送的，哪裡有什麼可帶的。
在屋內環顧了一下，都沒有發現什麼可以帶的東西，桃子想了想，乾脆將桌上村長阿伯送來的煎餅包起來塞到了懷裡。
「……煎餅……」月無華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無奈道：「桃子，路上行程影部已經打點好，不用帶煎餅的。」
「可這個煎餅是村長阿伯特製的，甜甜脆脆的好好吃哦，他說放上一個多月都沒問題，留下來好可惜哦。」桃子癟癟嘴。
自從變成了人形，他才知道人間還有種感覺叫做「餓」。
各樣新鮮的味道都讓他很是好奇，看到什麼好吃的都想嘗上一嘗。不過目前最合他口味的就是這煎餅了，讓他放下好捨不得哦。
看到桃子一臉渴望的看著自己，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自己的身影，月無華不由點了點頭，趕緊拉著桃子出了門——趁他還沒想起來再帶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之前，趕快離開才是。
夕陽映照下，半邊的天空被暈染成絢爛的橘紅，地上的萬物也好似披上了一層彩色的薄紗，輝映著夕陽的光芒。
官道之上，一輛馬車並著周圍幾匹駿馬飛馳著，與寂靜的風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嗯……唔唔唔——」馬車之上，桃子躺在月無華懷中，杏眼半閉，哼哼唧唧的喘著粗氣。
「怎麼了？還頭昏？」
撩起桃子額前的頭髮，用手試了試溫度，體溫還算正常，月無華拿起水袋餵了他些清水。
這幾日日夜不停的趕路，原本應該快馬加鞭，但礙於桃子不會騎馬，只好乘坐馬車。誰想桃子卻會暈車，上車沒多久，便頭昏腦脹沒了精神。
桃子半閉著眼，嚥下口中的水，胡亂點了下頭。
好奇怪哦，那天他被放在馬上顛了半夜，也沒這麼難受。現在只不過在車廂裡震一下就難受得動不了。
這些日子以來，屬於人體的感覺似乎越來越強烈了……
有些疑惑的皺眉，然而不待他深想，一陣震動傳來，桃子臉色一白，乾嘔幾聲，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月無華拍了拍他的背，看了看天色，向外道：「距離國都還有多遠？」
「稟主子，大約還有二日的工夫，若是全力趕路大概一日便能到。」
「傳令下去，找個客棧歇了吧。這些天露宿野外，你們也疲乏了，趁今夜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全力趕到國都。」
「是！」
車廂外整齊劃一的聲音似乎也影響到桃子，他微微張開眼，看向月無華：「今天不住車廂了？」
「嗯。」月無華抱著桃子的手緊了緊。
自他們離開村子，便開始日夜加程的趕路，夜晚休息也只在野外停留，算起來這些日子都住在車廂中，也難怪桃子的臉色越來越差了。
雖然知道在此時休息不甚明智，但看著桃子蒼白的臉色、失去光澤的杏眼，月無華怎麼也狠不下心繼續趕路。
算了，回國後還有場硬仗，讓影部在此休憩一下也好。
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月無華將桃子抱上膝蓋，以減少馬車行走帶來的震動。一時間，除了馬蹄噠噠、車輪軋地的聲響，似乎只有二人的呼吸靜靜纏繞。
從鼻端呼出的氣交匯在一起，無聲，卻親密。
月無華輕輕閉上了眼，彷彿在享受這片刻的氣氛。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客棧。
月無華抱了桃子下車，影部早將上房安排妥當，熱水和食物都已送至房內。
擰了擰帕子，遞給桃子擦臉，月無華也有些納悶，自己何時將這些動作做得自然無比了。不過看桃子擦過臉後長吁了一口氣，雖然還是怏怏的靠在床上，不過顯然氣色好了一些，心中某個糾結之處悄悄舒展，感覺心情也好了許多。
取了些粥菜放在床邊，月無華先行沐浴，感覺多日的疲憊在熱水的洗滌下漸漸退去，才起身拭乾了身體走回桌邊。
桃子似乎回復了一些精神，捧著碗粥小口喝著，還不時夾些小菜吃著，沒幾口就打了個小小飽嗝。
看到月無華過來，他抬起頭，露出個略帶羞澀的笑容，從懷裡掏出包得結實的煎餅，小心的掰下一塊，摸摸肚子，又看看月無華，最後略帶不捨的將煎餅捧到月無華面前。
「嗯？你不是很愛吃麼？留著自己吃吧。」
「吃飽了。」拍拍肚子，桃子咂咂嘴，「我好想吃哦，可是已經吃不下了，你替我吃麼。」
吃還能替啊，月無華有些失笑的搖搖頭，卻沒有拒絕桃子送過來的煎餅，就著他的手吃了下
去。
「好吃吧。」
桃子笑彎了一雙杏眼，剛想說些什麼，眼睛瞥到不遠處的鏡子，神情一僵，跑過去對著鏡子瞅了起來。
以為桃子找到了新玩具而沒有在意，月無華端起桌上的飯菜吃了起來。趕了一日的路，他也有些餓了，剛剛那口煎餅填不了肚子，反而將胃口引了出來。
剛吃了沒幾口，就見桃子猛地扔下鏡子，爬上床拿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
月無華只得放下碗跟了過去，拍拍蠶蛹狀的被子問道：「怎麼了？好好的把自己包起來幹什麼？」
「黃了……」
「什麼？」
「我變黃了！嗚嗚嗚嗚嗚……怎麼會，那麼黃，不新鮮了……」
桃子躲在被子裡抹著眼淚。事隔那麼久，他都快忘記那天看到自己變黃的事了。今天猛然一看，似乎更黃了。
怎麼辦啊？莫非自己真的快長毛了！
他不要啊，早知道當初乾脆被吃掉，現在也不會落得這麼丟人的下場。
越想越是傷心，桃子咬著被角淚落不斷。
「黃？你哪裡……黃了？」
看著床上不停蠕動的被團，月無華煞是不解。桃子的肌膚白晰晶瑩，哪裡黃了。
「都黃了！哇——」桃子放聲大哭。
「桃子！好好說清楚，別哭了！」把被團抱在懷裡，月無華厲聲問道。
許久沒被如此喝問，桃子呆了一呆，顫巍巍的從被子中伸出一隻手，指了指地上的鏡子，哽
咽道：「那裡，全部、全部都黃了……」
鏡子？
順著桃子的手指看過去，又順著手臂看回來，沒什麼異常啊，月無華疑惑的皺眉。
突然，一個想法浮現在腦中。
「你，不會說從鏡子裡看到自己是黃色的吧？」
「嗯……」
被團抖動兩下，小聲的嗚咽再次響起。
竟然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月無華啼笑皆非，過去將鏡子撿了來，對著被團道：「不是你變黃了，來，你過來看。」
「不要。」被團左右晃了晃，想是桃子在裡面搖頭。
「來看看！」月無華扯住被角，剛扯開一點又被桃子捲了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
「出來！」
扯了兩下看桃子絲毫沒有露頭的意思，月無華乾脆壓上床去，直接將那被團撥開，把桃子的臉按在鏡前。
「嗚嗚嗚，好黃、好黃……你讓我看這個做什麼……」
好傷心哦，他都已經這麼淒涼了，竟然還要讓他對著黃乎乎的自己瞧，太殘忍了！
月無華感覺自己額角在突突的跳。
這個傻桃子，是想把他笑死還是把他氣死？
深吸口氣，扳著桃子的臉貼在鏡子上，咬牙道：「看，你是黃色的！」
接著將鏡子轉向房中，「屋裡也是黃色的，這個東西是銅的，所以照出什麼都是黃色的，不是你變黃了！」
「啥？」
桃子傻眼。接過鏡子左瞅瞅右瞧瞧，翻來覆去的左照右照，終於確定裡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黃色，不單單是只有自己變黃了。
「呵呵呵——」抓抓頭髮，桃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月無華，「原來是因為鏡子黃色的，不是我變黃了哦。」
太好了，他還是蟠桃園中水嫩嫩香甜甜的萬年蟠桃，不會長毛了耶。
桃子咧開大大的笑容，興奮得瞧向月無華，卻發現對方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己。
笑聲漸漸變小，桃子有些尷尬的開口：「我、我太高興了麼……」
看對方沒有反應，不由有著急，桃子急切的解釋道：「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其實沒有以前的形狀好呢，我以前可是人見人誇，沒人不稱讚的桃子哦。現在變成這樣子，都沒有人誇我了。我以前長得像、長得像——」
想了想，好像沒有什麼能比得上自己以前的桃形水嫩可口，情急之下沒想起來自己還能變回桃形，桃子索性趴到床上翹起屁股，用手指了指。
「你看，就是這個形狀，很好看吧？」
月無華瞠大眼看著他翹起的臀部。
單薄的衣衫將那兩片半圓的形狀勾勒得極為清楚，圓潤的弧線連著纖細的腰肢微微搖晃，看得他一股慾火自下身焚燒而起——
他，是在誘惑他麼？
6
「嗯？」怎麼沒有回答呢？
桃子疑惑的回頭，正對上月無華情慾炙燒的眸。
本能的察覺到危險，身子抖了抖，腿一時撐不住向前趴去，卻被月無華手臂勾在腰間，又拖了回去。
一手勾住桃子的腰，讓他保持著臀部向上翹的姿勢，另一手隔著衣衫揉上那形狀優美的半圓。
入手的觸感豐盈而充滿彈性，月無華禁不住用力揉了幾下，耳畔響起桃子的驚呼，那甜軟的嗓音反而更刺激了他的慾望，臂上用力一拽，將桃子拉了起來，背對著坐在自己懷中。
「你在做什——啊！」
未說完的話被探入衣襟的手指打斷，胸口粉嫩的凸起被狠狠掐了一下，桃子疼得眼眶泛淚。
欲回頭質問，那手指卻安撫的在胸前繞了幾個圈，羽毛般的力道搔得胸口癢癢的，讓桃子忍不住扭了一下腰，身後人的呼吸驀地沉重起來，熱氣噴拂在耳邊，讓他麻了半邊身子。
「唔……你這是，做什麼……」
胸口的手指繞著小巧的凸起劃了幾下，猛然捏住，一根手指在敏感的頂端不住摩挲，悸動感從胸口一直傳向身下，桃子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有些奇怪。
「別說話……」
張口含住桃子小巧的耳垂輕輕吮吸，熟悉的香甜氣息再次縈繞鼻端。
奇怪，經過幾日風塵僕僕的趕路，桃子身上卻一點異味都沒有，那股香甜的氣味兒甚至一點沒變，吮著耳垂的舌尖似乎能嘗到清甜的味道。
「嗯……好、好奇怪……這是、什麼？」
「這是洞房哦——桃子，徹底成為我的人吧！」
舉起桃子的細腰，讓他轉身跨坐身上，月無華輕舔著他微張的唇。
在村中屋舍簡陋，左鄰右舍隔著薄薄一面牆，什麼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一路快馬急趕，行程匆忙，桃子又暈車，什麼都沒有做，他已經忍了很久了！
既然慾火被挑了起來——今日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這顆桃子吞下肚！
「洞房……」桃子猛地打了個哆嗦，清醒幾分，那個產生下一代的洞房？
「可是……」
「沒有可是！」
「但是——」
「也沒有但是！」
「那——」
「閉嘴！」該死的他可不是要找桃子吵架的！月無華猛地堵住他的口，火燙的舌撬開牙關，糾纏住他不知所措的小舌，不讓這張嘴再吐出任何話語——當然，除了呻吟。
「嗯唔——」
桃子搖著頭，卻擺脫不了月無華的禁錮，唇齒完全被侵佔，濃烈的男性氣息從口中灌入身體——
唔，好熱，身體變得好奇怪……可是，他竟然捨不得拒絕，酥酥麻麻的感覺爬滿全身，讓他渾身都沒了力氣……
感到懷中人的身軀漸漸柔軟，反抗慢慢停止，香甜的小舌不再抗拒，而是笨拙的開始回應，月無華才慢慢離開桃子的唇瓣。
一線銀絲從二人分開的唇間牽出，映著桃子微張的唇瓣、迷濛的杏眼，竟有種淫靡之感。
月無華不再壓抑，唇沿著桃子潔白的頸項吮吸而下，舌尖輕佻起那粉色凸起，打了個圈兒，感覺桃子的身體猛地一顫，便趁勢抬起了他的臀，將他下身的衣物盡數褪去，讓光裸的長腿垂在自己腰的兩側。
手順著優美的腰線緩緩下滑，在尾椎的凹陷處輕輕按壓，然後握住圓潤的臀瓣用力揉捏。
「嗯——」
「這裡的形狀……的確很好。」
沙啞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桃子哆嗦著，還沒有明白過來月無華的意思，便被在臀間作怪的手指弄得輕顫不已。
「又滑又彈，手感很好。」
雙手包裹住桃子的臀瓣輕輕揉捏，搓揉一番後慢慢向兩邊分開，一根手指在臀間皺褶處輕撫，異樣的感覺讓桃子皺起眉頭。
「那裡！很怪……」
「沒事的。」月無華安撫的吻了吻他的唇。「別怕，等下會很快樂。」
安撫著桃子，月無華驚訝於自己的耐心，引導處子總是麻煩又壓抑的，即使他偶爾興致來了會體貼下床伴，但也從未這般安撫誘導小心翼翼。
看著桃子隨著自己手掌的動作繃緊身軀，純真的臉頰染上一抹潮紅，顯得無比誘惑——算了，這顆未經人事的小桃子味道如此甜美，應該不枉他壓抑著慾火的開拓。
這麼想著，手上的動作逐漸加快……
「再鬆開一點！」月無華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將手指抽出，慢慢按壓著穴口，試圖讓那處再放鬆些。
桃子不知所措的搖著頭，微微咬住下唇，「我、我不會……」
該死的！他快要忍不住了！
月無華低咒一聲，猛地自床上站起，托著桃子的臀，將他抱到不遠處的木桶裡——
「啊！」桃子驚慌的攀住木桶邊緣，一時無法反應。
「水裡的話應該會好很多……」月無華喃喃自語著將桃子壓在桶邊，手指藉著水流滋潤闖入他的身體深處。
桃子的身軀猛然一震，卻沒有再呼痛。
月無華鬆了口氣，手指慢慢捻磨，讓桃子的身軀猶如繃緊的琴弦一般，弓成完美的弧度。
感覺到桃子緊繃的身軀終於開始放鬆，他再也忍耐不住，握住桃子的腰肢用力挺入。
「——啊啊——痛！」握住木桶的手用力到關節泛白，身體似乎快要裂開了，桃子的眼角不由濕潤起來，這麼痛這麼痛，即使被人吃掉，也不會比現在更痛了吧。
「放鬆點兒，很快就好了。」咬住桃子的耳垂，月無華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
急劇的律動合著嘩啦嘩啦的水聲響起，身體被撞擊得如同風中落葉一般，桃子抓著木桶的手不住顫抖，快要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月無華不知何時放開了他的腰，雙手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握。
指縫被有力的手指填滿，稍稍一動便會感覺到握住自己的手的手掌充滿了力度，緊緊握住他，彷彿無法撼動一般。悸動自心中深處傳來，自指尖瀰漫全身，桃子顫抖著喘息，配合著身上人衝刺的頻率。
不知過了多久，被握住的手掌猛地被扣緊，似乎要將他的掌握碎一般用力，身上低低的喘息急促而粗重，桃子不由叫出聲來，跟著達到了高潮。
接住桃子無力軟下的身子，月無華簡單清理一下，抱著桃子躺回了床上。
幾乎是立即的，精疲力盡的桃子一沾上床便沉沉睡去。
同樣倦極的月無華攬住他，也闔上眼睛陷入了沉睡。因而沒有發現，懷中人無意識的嚶嚀一聲，轉了轉身體，慢慢的變成了一顆桃子……
清晨，陽光自窗戶射入屋內，溫和而明亮，如同絲柔的紗帳籠罩了半間屋子。
熟睡的人皺了皺眉，慢慢張開眼睛。
想起昨日酣暢淋漓的歡愛，月無華不由輕輕勾起嘴角。果然，這顆味道香甜的小桃子吃起來的感覺，一如想像中的甜美，甚至比想像中的滋味更加好。
昨天把他累壞了吧。想起昨夜桃子勾人的呻吟，扭擺的腰肢，他的身體不由升溫，手臂一展便想把身畔人擁入懷中。
然而——落了個空。
月無華猛地坐起，看著空蕩蕩的床鋪，單薄的被子捲成一團，哪裡還有桃子的人影？
——該死的！他竟然又跑了！就在他們歡愛後的第二天！
「可惡——」
猛地捶上床沿，月無華懊惱地大吼。早知如此他就把他綁在床上，看他還能往哪裡跑！
「嗯……好吵……」
恰在此時，身邊的被子裡傳出幾聲嘟囔，帶著絲絲慵懶，似乎剛從好夢中醒來。
利刃一般的目光掃向被子，只見那團在一起的被子抖了幾下，慢慢的有個東西開始聳動，從糾結在一起的被子中滾了出來……
「好吵哦——」
一顆鮮嫩可人、晶瑩剔透，約莫成人手掌般大小的桃子，從被子裡滾了出來，左右抖了抖，傾斜著倒在床上。
「腰好酸……」屁股也好痛。
躺倒在床上，桃子一動也不想動，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現在處於桃子的狀態。
月無華瞠大了眼，有些反應不及的看著床上呈現「躺」姿（或者說橫放？）的那顆桃子，似乎轉動了一下，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偶爾還抖兩下蹭蹭床——
剛剛那個聲音，似乎是桃子的……
有些僵硬的伸出手，將床上那個碩大的桃子抓起來，捧到眼前，月無華直直的盯著手中的桃子，晃了兩晃，掌中傳來「別動，好酸啊」的抗議聲。
這個、這個東西，莫非真的是——桃子……
「嗯？」
似乎察覺到不對勁，桃子慢慢轉動，對上月無華的視線。
怎麼，他的臉看起來這麼大啊……
「啊啊——」猛然發覺自己現在是桃子的模樣，桃子大叫一聲。
他下意識的變回了人形，「砰咚」跌落在地，昨夜備受蹂躪的臀部率先著地，疼得他齜牙咧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是，什麼……東西？」月無華難得忡怔的問道。
原想說「你是什麼人」，但看目前這狀況，桃子應該不算「人」吧？
「我、我……」
桃子扶著腰，手忙腳亂的從床上拽下條被子把自己裹住，背過身抱著頭小聲道：「我、我是桃子，不要吃我。」
「桃子……」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實，一絲縫兒也不露，桃子慌亂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悶悶的。
他腰好酸，屁股好痛，蜷縮起來整個下半身更是難受，可是他不想被吃掉啊！
怎麼這麼不小心，睡得太沉不自覺就變回桃形了呢？懊惱的咬著被角，不知道可不可以當昨晚沒發生過啊？
「你——」眼前的一切太過奇異，不過縱使他剛剛有什麼想法，現在看到桃子傻氣的舉動，也只剩好笑的感覺了。
「趕緊出來，別悶壞了。」
上前拍了拍被子，感覺被子裡抖了幾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你、你不吃我？」
「不吃——」
「真的不吃？」被子扯開一個縫，隱約可見桃子亮晶晶的眼睛。
「不吃。」
「真的？就算我是蟠桃也不吃？」被子拉開，桃子的腦袋探出來。
「就算蟠桃也不吃。」
「欸？你可考慮好了哦，我可是蟠桃園中最最罕見的萬年蟠桃哦。」桃子的腦袋湊上來，很嚴肅地說道。
月無華失笑，他這是在慫恿自己吃掉他麼？
「不吃，萬年蟠桃也不吃。」
「哦。」桃子鬆了口氣，抹抹額上的冷汗，「嚇死我了，還以為這次終於逃不過被吃掉的命運了。」
「傻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麼會吃掉你？」
抱起桃子，月無華的手探入被中，沿著光裸的背滑下，在股間隱秘的穴口輕戳。
「再說，要吃也是你『吃』我呀。」
怕他不明白似的，手指還配合著戳入那有紅腫的入口，示意他，究竟是怎麼個「吃」法。
「轟」一下，桃子紅成大西紅柿，七手八腳的把月無華的手拉出去，還沒來得及把被子拉好，就聽見那熟悉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在耳邊響起——
「不過，萬年蟠桃？似乎我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桃子你是不是該好好解釋解釋？」
桃子瞬間僵硬，有些尷尬的扯動嘴角，「這個、那個……」
「說！」
「這個……說來話長，咳——」
「那就長話短說！」端來一杯水給桃子潤喉，月無華雙手撐在腦後靠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呃，就是……這個、那個……」
捧著茶杯，桃子斷斷續續地將自己怎麼被賜給仙人，糊裡糊塗掉下人間有了人形，莫名其妙遇上月無華，亂七八糟的被推出去大婚講了一遍。
「這麼說，你不是受承德帝指使的了？」月無華淡淡說道。
真奇怪，他就這麼接受了桃子的說辭，雖然很荒謬，但從桃子口中說出卻又顯得那麼自然。
「承德帝？」那是誰？桃子疑惑的看向他。
月無華含笑著搖搖頭，「呵，我早該知道，你這麼笨，怎麼會被承德帝選上。」
「笨？我哪裡笨了！」桃子抗議，沒留神身上的被子散開來，半邊身子裸露在外。
月無華看得倒抽口氣，慾火狂燃。
不過，現在不是時候，馬上便要出發了，這可惡的笨桃子還勾引他！
「不笨？身上不疼啦？一早起來就這麼折騰。」拍了桃子一下，月無華勾起床邊的衣物穿戴起來。
「哎喲——」
被他這麼一提醒，身上的酸痛似乎都湧了上來，桃子扶著腰趴在了床上。
「好酸。」
「酸？等下還有更酸的。」
繫好了外衣，月無華走到桃子身邊，將他用被子裹好，一把扛起來就向外走去。
「哎呀呀呀，痛痛痛，腰痛——」桃子哀哀叫喚。被這麼扛著，他的腰都好像要折了。
「痛？忍一下吧，等會兒上了馬車還有得你顛。」月無華拍了拍他的屁股，毫無誠意的道：「要不你變成桃子，我找個籃子裝著你？」
小芳子 2008-11-11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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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月國國都——擎月城。
月國相傳是久遠的仙人遺脈，而皇族更被奉為血統最接近神仙之人，因而國都擎月城與他國相比，更增添了幾分神話色彩，建築多為飄逸出塵之風。
擎月城的正中央，月國的皇宮傲然聳立，傳統的琉璃瓦及紅磚牆，卻搭配出脫俗之感，隱現皇家尊嚴的同時，又帶著股灑脫之氣。
——只不過，在這皇城之中，又有幾人是真正能灑脫的？
看著面前熟悉的宮牆，月無華冷冷笑了。
因是匆忙間回國，使節團尚未趕回，此刻進宮，算得是皇子入宮之禮，而不是使節回歸的慶典。
不過，尚未接近皇帝寢宮，他便被攔截在這裡。
「大皇兄，哦不，此刻應該稱太子殿下了，不知攔住臣弟所為何事？」
「三皇弟，出使一趟，別來無恙否？」
月國大皇子，也是太子的月無心微笑著道，如同一位關懷幼弟的兄長。
「托太子殿下洪福，臣弟此次出使已與承德帝締結秦晉之好，兩國從此互為兄弟之邦。」
「哦？如此，可是我月國之福，百姓之福啊。皇弟此番出使甚有作為、甚有作為啊！」
「好說，好說。無華只是動動嘴皮子，哪比得上皇兄為國操勞來得辛苦？」
兄弟二人相視而笑，面上一片和樂。
作了太子果然不同，明知他此去乃是刺殺承德帝，如今締結盟約也算是失敗而返。若是從前，月無心必定明嘲暗諷，此時卻半句不提，處處顯出善待賢臣的君王之態，莫不是已經將皇位當做了手到擒來之物？
「皇弟此番出使甚是辛苦，應先回府沐浴歇息。父皇那裡，為兄代為探望便好，待無華休憩妥當再來，你我兄弟承歡膝下，父皇必定甚為安慰。」
「皇兄言重了。既是皇兄一片好意，無華便先行回府，擇日再來叩見父皇。父皇那處，還要皇兄多多費心。」
「那是自然，無華不必擔憂。」
又是一番兄友弟恭，月無華神情恭謹的自宮中返回，眼底卻是一片凝重。
連寢宮之門都堂而皇之的不讓自己踏入，只不知這番作為，是月無心的本意，還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許？
看來，自己不在的這些時日，似乎發生了不少事情……
「欸？你回來啦？」
剛踏進府門，一臉燦笑的桃子就迎了過來。
看到他的笑臉，月無華覺得剛剛的爾虞我詐似乎突然離自己遙遠起來，只有眼前的笑臉才是真實的。
真奇怪，最近似乎對血色的渴望都減少很多。只要對著一臉傻笑的桃子，心中就會有種知足的感覺，再也不用從殺戮中尋找滿足了。
雖然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並不討厭這種變化，反而有點留戀。
「怎麼了，這麼高興？」
顛簸了一路，歡愛後的酸痛加上暈車的折磨，桃子一直是昏昏沉沉沒什麼精神的，怎麼他去了趟皇宮，他就生龍活虎起來了？
「你這裡有好多桃樹哦！」桃子興奮的道：「你看這邊，都是桃樹，味道好好聞！」
「味道好聞？」桃花早就開過了，現在樹上全是葉子，哪裡好聞了？
「就是很好麼，雖然比不過我以前住的蟠桃樹，不過比那些木頭床好多了！我今天要睡樹上！」
「睡樹上？」怎麼睡？掛在上面？
「嗯！」桃子用力點頭，「你要不要一起來，感覺很好的！尤其是有風吹過的時候，整個身體都隨著風蕩來蕩去，感覺很美妙的！」
蕩來蕩去……那是指桃子吧，他是不是忘記了他現在是人形？
「你現在要怎麼在上面蕩來蕩去？」
「這個、這個……」
也對哦，忘記了他已經不是長在樹上了。那、那……
「要不，你拿籃子把我裝起來掛在樹上？」
月無華無法控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還是你也想和我一起掛上來？不過那要準備好大的籃子。」桃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得出結論。
「不用了，你掛著就好……」
招來下人拿來裝水果的竹籃，怕桃子著涼，還特意墊了幾層手帕，月無華親手把籃子掛在樹上。
「進去的時候要小心，下雨的時候別待在籃子裡。今晚我要進宮一趟，你不准在樹上過夜！」
找點東西吸引他的注意力也好，今夜他要入宮，也省得擔心桃子在府裡做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嗯，好。」
桃子抓著籃子搖晃幾下，興奮的就往樹上爬，剛抱上樹，便被一臉黑線的月無華拽下來。
「過來，吃完晚飯你再爬！」
「哦。」
桃子戀戀不捨的望瞭望籃子，決定吃完飯立即就回來「享用」他的竹籃。
「都準備好了？」
「啟稟主子，已經準備妥當。這密道乃是專為影部入宮所建，直通向月皇寢宮，不為外人所知。」
「很好，帶路。」
月無華理了理衣領，將自己從片刻前晚飯的溫馨氣氛中徹底抽離，踏上了進入皇宮的密道。
密道狹長卻並不曲折，有些微微的潮濕，表明並不是經常使用到，兩側的火把熊熊燃燒，將密道內映照得亮如白晝。
在影部的引領下，密道很快走到了盡頭。月無華朝領路人頷首，示意他先行離去後，獨自推開了密道盡頭的暗門。
伴隨著吱呀的開門聲，月無華踏入了月皇的寢宮。
據說重病在床的月皇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手持書卷，靠在桌邊假寐。
「兒臣——參見父皇——」
月無華恭謹的行禮，桌邊人睜開眼睛看向他，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他為何出現在這裡。
「無華啊，平身吧。」月皇淡淡的道，視線又回到手中的書卷，似乎這個突然出現在宮中的兒子還不如手中的書卷吸引人。
「聽聞父王身體不適，兒臣擔憂至極。只是大皇兄言道要擇日與兒臣一同拜見父皇，所以回國之時沒有先行拜見，此時冒昧闖來，實在罪該萬死。」
月無華袖下的手悄悄握緊。看父皇此時的態度，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出現，是早有預料，還是……
「嗯。」
月皇放下手中的書，端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
「太子做得不錯。朕近幾日身上頗為不爽利，不願見人。不過既然你有此孝心，倒也不錯。」
「是。」大皇兄的行為竟是父皇授意的？奇怪，事情有些不對。
「無華啊，你知道我月國皇族血脈都身具異能，被稱為皇族之力吧？」
「兒臣知道。」
「你認為皇族之力為何？」
「皇族之力可震妖邪，辨異象，具體又因人而異。有人可知天道、算人世，有人可控他人、治軍隊，也有人能伏鬼怪、下暗咒，但大部分人只能保自身平安，並無特別的異能。」
「嗯——說得不錯。」皇帝點點頭，將茶杯隨手放在桌上。
「那你可知，父皇這一輩，誰的能力最強？」
「當是……父皇？」
「不不不，我的能力只是中上，你皇伯父才是我們那一輩中皇族之力最強的人，我幾乎連和他抗衡都做不到。呵呵呵，可是我登上了皇位，他卻英年早逝，你可知為何？」
「兒臣不知。」
英年早逝？奇怪，皇族之力應可保皇族平安，病痛難侵，怎麼會？
「你一定在想，既然有皇族之力，他又怎會英年早逝？我月國皇族自然不會為病痛所困。他當然是，被殺害的——」
「殺……」月無華震驚的抬頭。
在一國之中敢對皇子下手，除了儲位之爭還會有什麼原因？可是，凡皇族相殘，血脈中的皇族之力便會逆轉回自身，經脈爆裂而亡，這——
「無華，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是兄弟之中，能力最強的吧？」沒有理會月無華的疑惑，月皇逕自說道。
顯然他並不想聽月無華的回答，沒有等他開口，便接著道：「前段日子，你們兄弟三人各自出去行事，說是要為國立功，功勞大者為太子。無心去治理水患，你去刺殺承德帝，無情去大漠與異族結盟。
「現在除了無情，你們兩個都回來了。聽說你和承德帝締結了秦晉之好？這麼說，你的任務是失敗了吧？」
「是——」
承德帝軒轅釋，想起那個給自己帶來失敗的男人，月無華心中便一片激盪。
遲早有一日，他會把這失敗的滋味回敬給承德帝品嚐！只是這麼想，血液都興奮得快要沸騰了！
「你可知，外面傳言你魯莽貪功，嗜血好殺？」
「兒臣曾經聽聞過。」
「你是怎麼想的？這傳言剛好掩蓋了你的真實性子，方便行事？」
「是。」
「呵呵呵，一位皇子，卻被平民百姓如此議論，你若是登上皇位，豈不是暴君親政？無華啊，你既然失敗了，就不該再回來。」
「父皇——」
「怎麼，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憤怒，想要摧毀一切？是不是覺得血液裡在叫囂著毀滅，要用鮮血來洗刷你的恥辱？只可惜，皇族之力沾血即失，讓你忍得極為辛苦？」
怎麼會——他怎麼會知道？那彷彿在骨子裡沸騰的嗜血之欲，父皇怎會知悉的如此清楚？
「不用奇怪，不止我知道，你的大皇兄也知道。如你這般能力突出卻又嗜血好殺之人，皇族之中每一代都會出現一個，而這個秘密，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知曉。」
每代皆有？這麼說，嗜血的天性是早已注定？
「無華啊無華，派你去刺殺承德帝，本就是不想你有再回來的一日，誰知你任務失敗竟還能安然返國。
「我月國皇室承襲上古仙人遺脈，異能加身，代價便是每一代皆有子孫生來即具心魔，將斷絕我皇室血脈。誅殺此人，乃是歷代月皇之責！無心顧及血脈之懲不能對你下手，但朕卻可以！朕的父皇便是因為誅殺你皇伯父而亡。朕為了這大好河山，也要將你誅殺！」
「誅殺？憑你？哈哈哈哈哈哈——我既然是此輩中能力最盛之人，又怎會如此束手就擒？」
月無華冷笑著，擊掌三聲，便有五名黑衣人悄無聲息從暗處翻出，圍在二人身側。
「竟然連影部都讓你收服了，朕倒是沒料到你竟然這麼『能幹』。」月皇瞇起眼睛，看了看周圍的黑衣人，「只不過，你始終都敵不過朕！朕沒料到你能通過影部進宮，你也不知朕早有引你來此之意，這麼一來，倒是方便了朕！」
月皇執起桌上佩劍，二指輕抹劍鋒，殷紅的血順著劍鋒滑落，閃爍出妖異之光。
月無華突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再看前來援助的影部眾人也僵立原地，彷彿被什麼東西壓制住了，半分也移動不了。
「朕的結界之力，二十年不用，恐怕已經沒有幾人知曉了吧？這斷雪劍沾滿了我月國皇族之血，如今，又要多加你一個了——」
手執利刃的月皇慢慢靠了過來，斷雪劍鋒利的劍刃伸向了他的脖頸。
月無華握拳的指尖已經刺破了掌心，血液沿著手指滴落地面，但身體卻依舊無法移動分毫。
眼見著那劍鋒離自己越來越近，皮膚已經可以感受劍刃的寒光。
汗水，沿著頸子緩緩滑落——
「嗯——好舒服哦——」
皇子府桃花林中，某只掛在桃樹上尤顯突兀的竹籃裡，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籃子裡頭，一顆碩大的、白裡透紅、粉嫩異常的桃子緩緩的滾來滾去，享受著籃子的搖擺。
「嗯，好久沒掛樹上了，畢竟這麼過了一萬年，還是這樣習慣啊。嗯，舒服啊。」
桃子慵懶的轉了半圈，半瞇起眼睛（桃子也有眼睛的？），伸展了一下身體，感覺十分愜意。
一陣風吹來，竹籃隨著晃了晃，一股清香的桃木味道伴隨著風兒飄來，桃子享受的蹭蹭身下的絲帕，意識漸漸模糊，連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都沒有發覺。
「欸？這樹上怎麼有個籃子？」
侍女打扮的少女湊上來，推了推籃子，桃子磨蹭幾下絲帕，沒有醒。
「哎呀你別亂動啊，主子不是吩咐了今晚不准靠近桃林麼？說不定這籃子是主子的呢！」
「青姐姐你放心啦，你看這籃子裡——哎呀，這桃子怎麼這麼大啊！肯定很好吃！」一邊說著，少女一邊將籃子從樹上取下來，「你看看，好大啊！」
「嗯，真的好大，這麼大的桃子，就算咱們皇子府裡也很少見到呢。」
「看看這個頭，看看這顏色，肯定很好吃！」少女輕輕戳了一下桃子，舔了舔嘴唇。
「要我說啊，這說不定是哪個嘴饞的留下來準備偷偷吃的，結果今晚主子吩咐不能靠近這裡，就給留這兒了。青姐姐你看這桃子多水靈，在這兒放上一夜都蔫了，還是咱們拿走吃了吧，諒那個饞嘴的也不敢告狀。」
「這……」
「姐姐，你想想咱們主子那性子，會弄顆桃子掛在樹上麼？鐵定是有人偷藏的，咱們拿走吃了，他也不敢聲張的。更何況，就一顆桃子，又不是什麼金銀珠寶，哪裡會有什麼事？」
「你呀——」年齡稍大的侍女戳了戳少女的額頭，「貪吃！好了好了，趕緊拿了走，別在這兒生事。」
「哎呀——好姐姐，人家哪裡生事了？」少女不依的跺腳，拎著籃子的胳膊搖晃了幾下，把半夢半醒的桃子徹底搖醒了。
「好好好，你沒生事，趕緊找個地方吃桃去，別在我這兒撒嬌。」
吃吃吃、吃桃子？是說要吃掉他麼？
桃子大驚，他只不過睡了一覺，怎麼就突然落入了這種境地。太可怕了，他得趕緊躲起來。
危機之下，桃子沿著籃子邊兒滾了一圈，瞅準了少女轉身的時機猛地滾了出去——
只聽「砰」的一聲，他砸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上，彈開了老遠落到草叢裡。
「哎呀，桃子掉了，姐姐快幫我找找。」
「哪兒呢？怎麼看不到，就算掉了也應該就在附近啊！」
「說起來……剛剛好像有道白影子竄過去，一下子就不見了。」
「你、你看清了？」
「沒有啊，就、突然一道影兒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少女的聲音開始顫抖。
「啊——青姐姐，該不會是、是那個吧？」
「別胡說！」年長的聲音叱喝，但若仔細聽便會發覺那聲音中也帶上了一絲輕顫。
「咱、咱們還是先走吧！青姐姐，我不想吃桃了，天黑了咱們趕緊回去吧。」少女看了看幽深的桃林，打了個哆嗦，拉著身邊人跑出了桃林。
失去了少女的聲音，一時間，桃林寂靜了起來，只有風吹過樹葉，輕輕的沙沙聲。
「哎呦，疼死我了！哪個用暗器偷襲本狐仙的，砸得我頭都昏了！」
寂靜的草叢裡，灰色毛球顫動幾下，猛然冒出一顆白色、毛茸茸的……狐狸腦袋。
可以想見狐狸的皮毛本是雪白色的，只是如今身體上沾到不少灰塵，映在雪白的毛色上尤其顯眼。
「天啊啊啊啊——本狐仙雪白的皮毛啊！」
狐狸突然人立而起，兩隻前爪抱住頭，卻把爪子上的泥擦到腦袋上，印出兩個黑色的小小爪印。
「都怪那個用暗器砸我的混蛋！要是讓我找到一定不會放過他啊啊啊——我雪白的皮毛啊——」狐狸痛心疾首的抱頭哀號，誓要把那混蛋揪出來嚴懲。
「呃……妖、妖怪！」
草叢中，一顆桃子抖動了下，發出驚訝的低呼。
會說話的狐狸耶，這一定就是傳說中可以由動物修煉成人形，偶爾還能飛昇天界的妖怪了！
「誰在那裡！」狐狸瞇起眼睛，猛地轉頭，向桃子藏身處竄去。
一爪撥開草叢，就看到一顆碩大的桃子橫躺在草地上，顫了兩下似乎想跑，想也沒想的一爪子踩上去，牢牢地按住桃子。
「哼哼哼，就是你了吧？」
「啊啊啊——不要吃我！」
桃子晃了幾下，奈何現在的形狀不利移動，怎麼也逃不開狐狸的爪子。
「吃……」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呢，聽起來真像宮裡那個笨蛋餓死鬼的口頭禪。狐狸掏掏耳朵，真該死，想到皇宮就想到那個死人，可惡！
越想越氣，狐狸粉嫩的爪子啪噠啪噠的拍打桃子出氣，那肉乎乎的小掌打到身上倒是一點不痛，但這麼被來回搖晃，桃子沒一會兒就頭昏了。
「頭好昏……」
桃子變了人形，兩眼茫茫地躺倒在地。
「你你你，竟然能變成人形！」狐狸蹦得老遠，小小的肉掌上迸出尖銳的指甲，戒備的看著桃子，「你是何方妖孽？身上竟然一點妖氣都沒有！」
原本以為只是個初有靈氣的桃子，妖氣淡到幾乎察覺不到也沒什麼奇怪，但竟然能變成人形卻絲毫不帶妖氣……
這情況，要麼是個功力高深的大妖怪，要麼就是什麼天材地寶成靈，只有靈氣，而不帶妖氣。
如果是前者，希望他不喜歡吃狐狸肉……呃，如果是後者，自己還是滿喜歡吃桃子的。
舔舔油亮亮的指甲，狐狸嗅了嗅身邊的桃香味兒——這麼好聞的味道，估計後者的可能性居多哦。
似乎感覺到狐狸心中所想，桃子一陣發冷，連忙坐起來，挪到離狐狸遠一點的地方，才道：「妖氣？我又不是妖怪，怎麼會有妖氣？變成人形怎麼了？難道你不能變成人形？」
被說中痛處，狐狸氣的跳到桃子頭上一陣亂抓。
「什麼變不成人形，本狐仙怎麼可能變不成人形？要不是現在被封印，早就變成人形壓死你了！」
都是那個死人，就知道求歡，不知道他施法的時候念錯咒語把自己封印、變不成人形了麼？該死的，這個狐狸模樣怎麼去採精氣啊！
哼，就是要離家出走，讓那個死人靠右手去吧！
想到這裡狐狸更是氣憤，恨恨的扯住桃子的頭髮一陣猛揪。
「啊，好痛——」
桃子晃著頭去抓頭上的狐狸，手剛剛摸上狐狸的身體，就聽到林中一陣微小的聲音傳出，一人一狐立時安靜下來，維持著拉扯的姿勢僵立。
「主子進宮已經一個時辰，宮中待命的影三、影七和影八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主子那裡恐生意外。」
「……喚上影二和影六隨我入宮接應主子，從城外那條密道走！附近的那條暫時不能用了。」話音未落，影綬與幾個黑衣人身形一閃，瞬間離去。
桃子怔怔的扯落頭上的狐狸。
那個人的聲音好熟，他口中的主子應該是……無華？
心中一陣揪緊，無華發生意外了？
為什麼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會這麼亂，似乎在催促著他去做些什麼。
可是他並不知道怎麼進宮啊，而且也不知道去哪裡找無華……早知道，剛剛應該跟上那幾個黑衣人了……
胸口悶悶的，一陣抽緊，這陌生的感覺讓桃子不自覺地收緊雙手——
「放手放手，咳咳咳，你、你快掐死本狐仙了！」
被不自覺掐住的狐狸拚命掙扎，奈何身小腿短，根本撼動不了身上的雙手。
該死的軒轅卿天！
要不是被他惹怒離家出走，今天也不會在這裡給人掐，要是被掐死了，作鬼……狐也不會放過他！
被狐狸一吼，桃子怔怔的放手。
看著狐狸靈巧無比的躍到地面，兩腿直立，小爪子對著他一陣捶打踢踹，腦中突然靈光閃現——
聽說狗可以循著味道去找人耶。這只雖然是狐狸，不過長得也差不多，應該也可以……吧？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狐狸身上一陣惡寒，停下踢打的動作，正對上桃子閃閃發光的眼睛，不由產生不祥的預感。
「你、你想做什麼？」
8
狹長的密道中，熾烈燃燒的火把將隱蔽的通道映得亮如白晝。
密道的地面上，一隻雪白……或者說曾經雪白、現在皮毛上沾惹了不少灰塵的狐狸，叼著一個比牠體型大兩倍的竹籃，艱難卻快速的移動著。
「哈……哈，你，籃子，好重！本狐仙、本狐仙不行了！」
狐狸坐倒在地，大口的喘著粗氣。
牠現在還是小巧的狐形，讓牠拖那麼大個籃子跑這麼遠，簡直要累死牠了。
怪就怪牠怎麼那麼心軟，被人家落幾滴眼淚再哀求一番，連自己被當成狗用都不計較了，還在他苦惱人形太大不好隱藏、桃形太小不好移動的時候，自告奮勇的說可以載他去……
本來，一顆桃子能有多重，說不定牠叼著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咬重了還能嘗到桃汁。
咳，雖然牠有點想歪，但誰知這桃子竟然拖了竹籃過來。
這下好了，話已出口反悔不得。
看那顆桃子舒舒服服躺在鋪滿了錦帕的竹籃裡，自己卻累得要死拖籃子，搞得現在一點力氣都沒了的坐在這裡，真是有失狐仙的身份！
「怎麼辦怎麼辦，無華那裡……要快些過去啊。」
一顆桃子從竹籃裡滾出來，急得在地上打轉。
「喂，你！」狐狸猛喘兩口，繼續說：「現在這裡沒人啊，你還維持著桃形做什麼，變成人形趕緊走就是了！」
累死了，竟然拖著竹籃跑了那麼遠都沒想起來，密道裡早就沒人了！
「欸？好主意！」
桃子抖動兩下，變成了人形，扯了張錦帕化作衣服，拎起狐狸便往前奔。
「跑到盡頭就能見到無華了麼？」
「當然，本狐仙的術法什麼時候失靈過？」
狐狸得意的昂起頭。從那竹籃上都能追測出，那人不久前從這密道裡經過，看來最近功力增加不少，不過——
「哎喲，你鬆開點，快勒死我了！」
一人拎著一狐果然比之前的速度快上不少，不過一刻左右，桃子便看到了密道盡頭的那扇暗門。
「快快快，到頭了到頭了，趕緊衝過去，那門還沒完全合上——」狐狸蹬著後腿嚷嚷道。
再不把牠放下來，肚子都要被勒扁了。
桃子點點頭，對著暗門加速衝了過去——
宮殿之中，月無華及影部眾人為結界之力所束縛，月皇手握斷雪劍，劍刃揚起，用力斬下。
劍身流光四溢，白色的劍氣割斷了月無華散落頸上的發，眼見便要切入頸項——
恰在此時，隨著長長的一聲「無華——」，桃子從暗門中衝了出來，驚心的畫面立即映入眼簾，心下一急，沒有注意腳底，竟然左腳絆右腳摔飛了出去。
只聽啪的一聲悶響，一顆碩大的桃子正正砸在月皇頭上，將他砸昏了過去。
斷雪劍掉落在地，結界束縛瞬間消失。
「好痛噢——」地面上，不自覺變回桃形的桃子滾了兩圈，顫動著呼痛。
剎那間從生死攸關的緊張變成如此……
可笑的場面，月無華及影部眾人都傻傻怔在原地，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月無華首先回過神，將地上的桃子撿起來拍了兩下，一時間啼笑皆非。
「沒想到，竟然是你救了我。」而且還是以這麼……的方式。
「無華你沒事啦？」桃子在他掌心晃了晃，關切地問道。
「沒事。」月無華不由微笑。
真奇怪，見到了桃子，剛剛的驚心動魄剎那間變得遙遠，那充斥心中的憤恨狂怨不知何時淡去。聽到他的關心，更是有奇怪的悸動自心中產生。
拾起地上隨桃子化形而飄落在地的錦帕將他包上，月無華將桃子放在地上，「變成人吧。」
「哦。」桃子聽話的乖乖變回人形，被月無華攬入懷中。
「屬下來遲，請主子責罰。」幾個黑影無聲自夜色中翻入，恭敬的單膝跪地，正是從另一條密道入宮的影綬幾人。
「都起來吧。」月無華攬著桃子，走至昏迷的月皇面前，「父皇想要殺我，太子已立，我現在對逼宮沒有什麼興趣，所以出宮後可能會是步步危機的逃亡。影部……想要跟隨我的可以留下，其它的大可去追隨太子。」
影部眾人面面相覷，倏地跪下。
「屬下等誓死追隨主人。」
「主人，影部雖是月皇直屬暗部，卻永遠只會有一個主人！」影綬堅定的道，與眾人跪在一起。
「既然如此，大家就從密道中出去吧。影綬，你安排好馬車，回府收拾些銀錢行李，即刻離去。」
「是！」
最後環視了一眼這不算陌生的寢宮，想必日後他不會再入皇宮了吧？月無華抱起桃子，轉身邁入了密道。
「哎喲，摔死本狐仙了——」不遠處，四肢大張趴在地上的狐狸低聲呻吟著，慢慢合攏四肢站了起來。
狐狸瞅見被月無華抱走的桃子，口中念動幾聲，化作一道白光，竄到桃子小腿處緊緊盤住，一起被帶走。
「桃子，起來，該吃飯了。」
馬車上，月無華戳戳籃子中的桃子。
外皮嫩紅，晶瑩剔透，還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氣，這顆桃子整天這麼滾來滾去的，也不怕哪天真被人入了口。
剛剛回國便又從宮中逃出，不得不再乘馬車的桃子依舊是暈車的厲害。
只可惜原本日行千里的快馬皆養在御馬司中，這次出逃來不及去牽，否則這幾日的路程一日便達，也省得桃子難受。
不過還好桃子在某次昏了頭變回桃形，趴倒在案幾上時，發現了這樣的形態竟然能降低暈車的感覺。
從此只要一上車，他立馬變成一顆香噴噴粉嫩嫩的蟠桃，整日窩在竹籃裡不出來。
「唔？該吃飯了……」
籃子中的桃子抖了抖，等著月無華將自己拿出來，用衣裳包好才慢慢化為了人形，接過月無華遞來的乾糧啃起來。唔，牛肉乾有點硬，不過味道還不錯。
看著桃子一口咬下一大塊牛肉，小臉都被撐得變形，鼓鼓的雙頰上下咀嚼著，月無華不由失笑。
一夕之間，由皇子之尊走向逃亡之途，於他來說並不是不能接受，更何況這種處處危機的感覺，他甚至是頗為享受的。
只是身邊帶著桃子，這種危機若是傷到了他……便非他所願了。
眉心不由蹙起，他是不是對桃子太過在意了？原以為只是解悶的玩物，現在拖累了自己理當丟棄，可心中非但生不起半點丟下桃子的念頭，反而還處處掛念。
等暫時安頓好，他也該好好想一想該如何對待桃子了。
「唔唔，咱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一邊嚼著牛肉一邊發問。趁月無華不注意，桃子將一塊牛肉乾塞到竹籃底下，一雙白色的小爪迅速伸出，將牛肉乾扯了進去。
「去緒善村吧！桃子你不是很喜歡村長的煎餅麼？這次可以吃個夠了。」
「欸？太好了。」喝了口水把嘴裡滿滿的牛肉嚥下去，桃子高興的撲到月無華懷中，「可以吃到好吃的煎餅了！」
「煎餅要以後才能吃，先把飯吃完。」
「唔，飽了。」桃子拍拍脹起來的小肚子，打了個飽嗝。
「才吃了這麼點……」
看了看手中只少了兩片的牛肉乾，月無華不由有些憂心。
桃子的飯量越來越小了，雖然原本就不大，但這幾日更是吃得少了。雖然知道他的原形是萬年蟠桃，不一定適合以常理判斷，但他還是會擔心。
擔心啊，真是陌生的感覺。
「唔，很飽了。」桃子瞅一眼身後的籃子，推了推月無華，「我吃飽了，回籃子休息去了，你去外面吧。」
自從他每天窩在籃子裡後，原本為了陪他而乘坐馬車的月無華便改為騎馬了。
替桃子擦了擦沾到碎屑的嘴角，月無華才離開車廂，繼續趕路。
看到他離開，桃子悄悄走到籃子邊，掀開舖在籃中墊子一角，低聲叫道：「狐九狐九，可以出來了。」
一雙雪白的小爪子從墊子底下冒出來，巴住籃子邊緣，緊接著一顆雪白色、毛茸茸的狐狸腦袋冒了出來。
名叫狐九的狐狸使勁喘了兩下，半個身子掛在籃子上，「呼——憋死本狐仙了！」
「你為什麼要躲著無華呢？只要跟我一起坐馬車就好了，不用每天藏在墊子底下啊。」
桃子順了順狐九的毛，被那柔順的觸感吸引，不由多摸了兩下。
啪一下，粉嫩的小爪子打開桃子的手。
「不准摸本狐仙！」
被那個死人調戲還不夠，皇宮裡那個還要玩弄牠，現在連一顆桃子都想欺負牠，狐九長得一副很好調戲的樣子麼？
「不摸就不摸。」桃子扁扁嘴，可是那毛好順、好滑、好軟、好好摸哦……
狐九「哼」了一聲，從籃子裡爬出來坐到案上，接著把藏在籃中的牛肉乾拖出來，兩隻前爪捧著開始啃。
一塊牛肉乾很快下肚，狐九躺平在案上，摸了摸雪白毛皮下的小腹。
「不飽，還有沒有？」
「沒有了。」要在無華眼皮底下藏東西很困難耶，他哪裡敢多藏。
「本狐仙跟著你就沒吃飽過！」
狐狸翻了個身趴在案上，雪白色的毛皮鋪開，像是展開了一張毯子。
真是，每頓都吃個半飽，還不如牠以前在山上自己捕食呢！不過自從遇見軒轅卿天那個死人，牠倒是很久都沒自己捕食過了……
呸呸呸，想那死人做什麼？牠可是離家出走了，那死人再神通廣大也查不到牠現在跟著桃子走了。
哼，找不到牠，就讓他著急去吧！
「真的沒吃飽哦？」桃子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那雪白的毛毯，狐狸腿兒抽搐一下，踹開他的手指。
「不要亂摸！本狐仙雪白的皮毛被你摸髒了怎麼辦！」
狐狸小巧的下巴抬起來，狹長的眼瞇成一條線，瞥了桃子一眼，又趴回案上，慵懶的閉上眼睛。
他哪有亂摸？不過是戳了一下麼。桃子揉了揉被踹到的手指，坐回到案邊。
「我吃那些剛剛好，所以以為你也能吃飽麼。」誰知狐狸的食量那麼大。
「吃飽？那麼一點點——」狐狸翻身起來，兩隻爪子併攏，比出「一點點」的距離，「給本狐仙塞牙縫都不夠！」
「怎麼那麼吵？你沒吃飽麼？」簾子突然被掀開，月無華關切的臉出現在眼前。
猛地把狐狸扔進籃子裡蓋住，桃子扯開一抹僵硬的笑容，「沒、沒事。」
「怎麼還沒進籃子？你不暈車了？」
「呃……」
猛然想起自己會暈車，一陣噁心暈眩突然湧上胸口，桃子晃了晃，扶住案幾。
「我，好暈——」
昏乎乎的向籃子的方向倒去，習慣性的變為桃形，砰的一下砸入籃中，正砸在籃子底下某狐狸的背上。
「真是，也不怕跌著。」將歪在籃中的桃子扶正，月無華放下簾子打馬前行。
桃子剛鬆一口氣，就被底下的狐狸一腳踹出去，落到案上骨碌骨碌轉了好幾圈。
「你你你——砸死本狐仙了！哎喲我的腰啊——沒想到那個死人不在，我的腰還是這麼遭罪哦——」
狐狸一邊抱怨一邊揉腰，不過因為爪子太短，總是構不到腰的位置，抓了幾下就放棄的趴回竹籃。
桃子一連轉了好幾圈，頭昏昏的就聽見狐狸抱怨，下意識地問道：「死人是誰？」
怎麼老聽狐狸講這個人啊……
「死人、死人就是……」狐狸不知想起了什麼，淡淡的粉色暈滿全身，自雪白的毛皮下透了出來，「你別問啦，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我怎麼懂？」桃子咕噥著，不過不敢讓狐狸聽見，不然桃子模樣的他估計身上會印上很多狐狸爪印。
恰在此時，馬車停下了，狐狸飛快的鑽回籃子裡，桃子也試圖……滾回籃子裡，但因為形狀限制，還沒滾到一半就被月無華抓在了手裡。
「在籃子裡也不老實，這麼出來萬一摔下去怎麼辦？人形還好，要是桃子摔成兩半拼不回去怎麼辦？」
他又不是故意的，是被踢出來了麼！桃子顫了顫，表示抗議。
「行了，趕緊變回去。村子到了，還不跟我去找村長？」
「啊！有煎餅吃了！」
自動將村長和煎餅畫上等號，桃子興奮的變成人形，跟著月無華直奔村長家。
喀嚓喀嚓喀嚓……
「你們這許多人，一見便不是平常人物，即使隱藏得再好，身上也透著肅殺之氣。緒善村雖然偏僻難尋，但仍是凡俗之地，村子這些年的平靜不能因你們而打破。」
喀嚓喀嚓喀嚓……
「……村長，如果緒善村真的只是一個偏僻難尋的小村子，想必那縹緲茶也是平凡的緊囉！」
「你！」
喀嚓喀嚓喀嚓……
桃子專心的啃著煎餅，無暇注意對面的劍拔弩張，直到村長的聲音不自覺的高了起來，才如夢初醒般的看向對面。
「唔？村長阿伯生氣啦？不氣不氣，桃子的煎餅分你吃。」
桃子很大方的拿起一個煎餅……掰下一角遞給村長。
「桃子真乖。」接過桃子遞來的自家煎餅一角，村長揉了揉桃子的頭，歎了口氣。
「桃子可以留在這裡，你們不行。」
「此行原本便是想將桃子托付給村長。如此——多謝了。」
月無華微微勾起嘴角。桃子安排妥當了，他便可以陪他的大皇兄，好好玩一場了。
「欸？無華你要走？」
「嗯。」
「我也要跟！」桃子很堅定的拽住月無華，「之前我們都在一起的，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但是那天都有人要拿劍切你了，肯定是很危險！」
……拿劍切……
月無華不由嘴角抽搐，他以為是在切桃麼……
「桃子你留在這兒，我只是出去幾天很快就回來，沒什麼危險的。」
「不要，既然沒危險為什麼不要我跟？」
那天看到他被人拿劍架著，差點被劈成兩半，那個瞬間湧上心頭的、陌生的、無法形容的焦炙感，桃子本能的不願再經歷一次，說什麼也要跟在月無華身畔。
「好，既然你這麼堅持，就跟吧。不過一路上都是快馬加鞭，沒有馬車乘哦。」
馬——桃子腦中不由浮現出一張龐大的馬嘴，齜著雪白的牙，鼻子還噴著熱氣，對著他當頭咬過來……
猛地打了個寒顫，桃子甩甩頭，咬牙道：「騎馬就騎馬。」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先行告辭，村長阿伯，擇日再來拜會囉？」月無華攬過桃子，拍了拍他的腰，「你變回桃形，我把你放在衣兜裡。」
「欸，不是要我騎馬啊？」桃子眨眨眼，原來只是從籃子裡搬到衣兜裡麼？
「讓你騎，然後還要我去救？趕緊變回去，還是你喜歡像以前那樣被橫在馬上？」
「不要。」
那樣顛得很痛苦耶，桃子扁扁嘴，乖乖變回桃形落入月無華手中。
月無華滿意的一笑，卻沒有將桃子放入衣兜，而是示意影綬遞來一樣東西。
棕黑色，上下兩塊，是什麼呢？
沒等桃子看清，那上下兩塊便向他罩了過來，兩塊合在一起剛好將他罩在中央。
桃子終於看清，這分明是——蒸包子用的蒸籠！
「唔唔唔，你要做什麼，趕緊把我弄出去！」蒸籠裡的桃子劇烈搖晃著。
難道無華終於想吃掉他了？還是蒸著吃？
沒理會桃子的叫嚷，月無華將蒸籠扣在一起，上下拿繩子捆了，確定桃子溜不出來才將蒸籠小心的遞給村長。
「桃子便托付給你了。」
「好說好說。不過——你就這麼肯定我不會被嚇到？」
「皇族之力尚且存在，這一、兩個能變成人的桃子怎麼會嚇到你呢？」
「話不是這麼說——喂喂，別走，我還沒說完——」
「再會了，村長。或者說，皇伯父？」
撲通一下，手捧蒸籠的人摔倒在地。
他、他怎麼知道的……
打馬前行的人輕輕勾起嘴角。
他本來不過是猜測，現在麼……呵呵……
9
深夜，月色靜靜鋪灑地面，重重迭迭的柔光紗般地撫進室內，傾瀉了滿地柔華。
突地，一抹白色的影子猛地由暗處竄出，靈活的躍到桌上，柔和的月光照射在白影上，勾勒出小巧玲瓏的狐狸身形。
「喂，你還活著麼？」狐九戳戳蒸籠，沒動靜。
「我是狐九，桃子快回答我。」狐九再戳戳蒸籠，還是沒動靜。
「你你你——還活著就給我吱一聲！」
氣急的狐九一個凌空飛踢，將蒸籠踢得歪了一歪。
蒸籠中沉睡的桃子只覺天搖地動，猛地低呼著驚醒過來。
「噓——」狐九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也不管桃子看不看得到，小小的爪子拍了拍蒸籠，「你是豬啊，這樣都睡得著，枉費我來救你！」
「呵、呵呵哦——」桃子乾笑幾聲。
他原本是心急如焚想要去追無華的，但被這蒸籠綁得死死的怎麼也打不開，再加上蒸籠裡空間小，時間一長他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呵什麼呵，你到底要不要我放你出去啊？我看你在裡邊睡得挺香，乾脆住那裡算了。」
「當然要啊。」他還要去追無華呢。
「哼，看本狐仙的厲害。」
雪白的狐狸人立而起，趴在蒸籠上，小爪子比劃了半晌，終於將咒文畫完。只見一陣幽光閃過，蒸籠上綁著的繩子全部斷成兩截。
「欸？狐九你好厲害！」
蒸籠裡的桃子翻了個身，滾到桌上，很諂媚的傾斜四十五度表示崇拜。
「這有什麼？本狐仙的能耐你還沒見識過呢！」
狐九傲慢的一仰頭，小小的狐狸鼻子差點翹上天。
不過——這只不過是很簡單的術法，桃子居然也不知道。
牠還真沒見過這種除了化形和變衣裳之外，什麼法術都不會的妖靈呢！不知道這樣子的桃子是怎麼修成人形的哦？
「狐九狐九，咱們趕緊出發去找無華吧。」對面的桃子小小聲地說。
村長的屋子就在隔壁，萬一把村長阿伯弄醒了，他們就走不了了。
「行了，有我狐九在，你不用怕找不到你那個『無華』。」狐狸驕傲地挺挺小胸脯。
「嗯，那我們……」桃子滾動著偎上狐狸，狐狸瞅他一眼。
「先說好，我可不叼籃子了！上次差點沒累死我！」
「這、這……」
半晌後——
一隻狐狸，竄出了屋門。
牠的前爪下，推動著一顆碩大的桃子向前滾去……
連滾帶走，折騰了半宿，好不容易在狐狸的指引下走出了村子，才發現天已濛濛亮，不知不覺一夜便過去了。
「呼——好累……」桃子擦擦汗，埋頭向前走著。
來的時候在車廂中沒怎麼覺得，自己走起來才發現這路好長哦。
轉了個彎，走出山道，懷裡的狐狸突然竄了出去。
某種奇怪的氛圍籠罩在四周，桃子不由抬頭，正對上前方神情莊重、將自己圍起來的禁衛軍……
「該死！」月無華捏爛手中的信紙，「他竟然綁走了桃子！」
月無心就這麼確定他會為了桃子自投羅網？
剛離開桃子不到一日，便有這種消息傳來。該死的，早知如此他就該帶著桃子上路，如此也不會讓他落入月無心之手。
使用斷雪劍欲親手弒親，父皇恐怕早就經脈盡斷了吧？
聽聞月無心不日便將接受傳位登基為皇，他這時候抓走桃子意欲為何？
想到桃子落入了月無心手中，他的心裡竟然有種……慌亂？
他怎麼會有慌亂的感覺？
他一向是冷靜、近乎戲謔的看待一切，如今卻感覺到了慌亂——
不，不只是慌亂，還有擔憂、關心這些陌生的情緒，都是桃子帶給他的。
這些，究竟代表了什麼——
腦中有片刻近乎凝固的冷靜，似乎明白了什麼，但轉瞬之間卻無法抓住。月無華甩了甩頭，將影綬喚到身邊。
「說！影一、影二不是留下保護桃子了麼？怎麼會讓他被月無心抓走？」
「屬下失職，影一、影二沒有留意到桃公子變成了桃子溜出去。發現之後二人分開急追，卻沒有趕上，只見到桃公子被禁衛軍抓走。」
「好、很好！這就是我皇族培養出來的暗衛？連一個人都看不了！要你們何用？」
猛地將手中的紙扔向影綬，月無華繫上披風，翻身上馬。
「影部聽令，隨我要進宮去——覲見太子！」
獵獵的風聲拂過袖口，月無華心焦如焚。
月無心連見都沒有見過桃子，又怎會知道去綁架桃子威脅他……
莫非，他要綁的不是桃子，而是……「端華公主」？
國都之中，三皇子與皇子妃還生活得好好的，莫不是月無心要綁桃子回去繼續當端華公主，與那假冒的三皇子生活在一起，以維持承德帝永結秦晉之好的諾言？
越想越是心焦，然而縱使月無華苦心思索，卻沒有想到，月無心要綁的的確不是桃子，但也不是端華公主，而是——狐九！
月國皇宮之中，本應僻靜的書房此刻卻鬧哄哄的，皆因一隻狐狸在裡面上竄下跳，折騰個不停。
雪白的狐狸不停的在房中穿梭，花瓶打碎、書籍翻飛的聲音不絕於耳。
月無心有些愕然地看著片刻前還是風流瀟灑的瑞親王軒轅卿天，此刻正手忙腳亂的想把狐狸撈進懷裡，奈何狐狸身小靈巧，無法得手。
幸好軒轅卿天不是他月國的王爺。滿目狼藉之中，月無心有些走神地想著，能夠容忍這種皇叔，承德帝軒轅釋委實不簡單。
「放手放手，你這個死人！」
不小心竄得太快撞到桌子而被抓的雪色狐狸小聲咕噥著，齜出小巧雪白的獠牙無聲威脅。
沒辦法，這裡人太多，牠可不是那顆笨桃子，在什麼人面前都敢說話。要是被人發現牠會說話——狐九打了個寒顫，太可怕了。
萬一再惹上個軒轅卿天這種……雖然牠是狐狸，但也會精盡狐亡的！
「乖乖小狐，可總算逮著你了。」
一手揪住狐狸頸上柔軟的毛皮將牠拎起，一手取出折扇輕扇，軒轅卿天霎時間恢復瀟灑英挺的王爺之態。
「多謝太子助我奪回愛寵。」軒轅卿天拎著狐狸塞回懷中，朝月無心輕笑，「待太子登基後，若有何需要卿天幫助的地方，卿天定當竭盡全力。」
只不過，是竭盡全力的幫忙還是竭盡全力的拖後腿——可就不一定了。
「親王不必多禮。」看著軒轅卿天滿意的離開，月無心微瞇起眼睛。
那狐狸身上隱隱散發妖氣，這瑞親王不會被妖精迷住了吧？
不過，這與他月國無甚關係。
待過幾日便是登基大典。只要這軒轅卿天以使者身份參加，便可為他造勢不少，加上與承德帝聯姻的「三皇子」，有此強國作為後盾，他的功績當可載入史冊。
正當月無心志得意滿之時，卻得到月無華進入國都之報。
恰在此時，又得到密報，與狐狸一起被劫回來的那人，與當日同三皇子一同回國的端華公主，面貌極為相似。
雖然那是個少年，但……若月無華真是為了他回來呢？
姑且不論這端華公主是男是女，單是他那個冷血的弟弟會為了其它人跑來自投羅網，便讓他產生了興致，想要看看這「端華公主」究竟是何模樣。
興致一起，月無心便喚人帶他前去軟禁桃子之處，想要瞧瞧這迷住了月無華之人的廬山真面目。
卻不知，他這一行動，殿外古樹上靜伏的黑衣人無聲翻下樹，將消息帶出了宮。
「什麼，你說這便是那少年？」月無心厲聲質問著帶他前來的侍衛。
眼前這明明被軟禁，卻睡得四平八穩、四肢大張、還流口水的少年，怎麼可能迷得住月無華？
「啟稟太子，確實是、是——」
「是什麼？」
「嗯——好吵——」被耳邊的大叫吵醒，桃子下意識的擦擦嘴角，張開了眼睛，正對上月無心的視線。
被那初醒之時帶著盈盈淚意的杏眼一望，月無心竟然產生了憐惜之情。連忙搖搖頭避開桃子的視線，暗忖若是這般楚楚動人、引人憐惜之態，倒說不定真能打動他那冷血的弟弟。
「啊，你是誰？以前沒見過啊，你是來送飯的麼？」
桃子左右瞅了瞅，視線定在月無心身後的侍衛身上。
「可是你們倆都沒帶食盒來耶。」
狐九說他們被綁架了，被綁架了就是要乖乖的吃了睡、睡了吃。
雖然他很想去追無華，但在這裡被看得很牢，還有很凶的人守在門口不讓他們出去，他就只好按照狐九說的，吃好、睡好，等無華來找他了。
前兩日狐九被抓出去，就剩他一個人在這裡，連說話的對象都沒有了，他只能增多睡眠時間來打發無聊時候了。
雖然也想過變成桃子溜出去，但又被狐九警告這地方的人什麼都吃，最喜歡吃桃子，要是被看到絕對會被吃掉云云，膽小的他更是不敢逃走了。
這地方整天除了送飯打掃的人，誰都見不著——呃，不算守在門口那兩個的話——看這兩人穿得滿乾淨的，應該不是來打掃倒夜壺的，可是又沒有帶飯來……
難道他們終於決定不給他吃東西了？
怯生生的望了月無心一眼，卻勾得對方憐香惜玉之心大盛，抬手欲撫上他的臉頰。
「放開桃子！」
在月無心的手指將觸到桃子時，房門被一腳踹開。影部諸人護著月無華闖了進來！
見到桃子雙目含淚地坐在床上，月無心一手似要撫觸他的臉頰，月無華胸中立即被憤怒充溢，眼中血色瀰漫，眼眸幾乎變成紅色。
「我、讓、你、放、開、他！」
「呵，原來你真會為他自尋死路？」聽得此言，月無心不但沒放開，反而將桃子箍進懷中，一手抽出身畔侍衛的佩劍架於桃子頸上。
「我便是不放了，你能怎樣？」
「你！」
「三皇弟，你的能力一向是我們兄弟之中最強的，尤其你那副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模樣，最讓人痛恨！我知道你對這皇位並沒什麼興趣。呵呵呵，知道你最想得知的秘密，竟然是自己將要被誅殺——這感覺，如何呢？」
「感覺，呵呵，感覺真是該死的好！」
月無華瞇起眼，踏前一步。
「別過來！小心我的手拿不穩劍！」抵在桃子頸上的劍刃顫了顫，割破了皮膚，一絲鮮血順著頸子流下來。桃子疼的顫了顫，卻被月無心拽住肩膀不能動彈。
「該死的！放開他！」月無華攥緊了拳頭，卻礙於月無心的威脅而沒有前進。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威脅到你，不知道皇弟你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呢？」
「你——」何曾受過如此威脅，月無華眸中血色更甚。
他從未在乎過什麼東西，自然沒有受過威脅，即使有什麼想要得到，也都能憑自己的能力拿到，如今卻為了桃子被挾持，而猶豫的不敢前行。
難道，他竟是對桃子上了心，動了情？
一瞬間的頓悟，彷彿撕開了一直蒙在眼前的紗。
原來他，竟然，動了情？
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想來竟然如此的順理成章。
對桃子的呵護、關心、擔憂，原來全部都源自於——情？
血色的眸子柔了一柔，卻在看到順著桃子脖頸流下的血色液體後更加黯沉，帶著威脅壓迫的肅殺之氣自他身上溢出。
饒是身經百戰的影部諸人都不由退了一步，更不用說正面對著他的月無心了！
「別動，不想要他的命了麼？更何況，雖然你們成功潛進來了，但總不可能殺光了宮中禁衛。我只要高聲一呼，層層侍衛包圍下——就算你的皇族之力再強大，不能見血的情況下恐怕也脫身不得，只能困死宮中！」
竟然敢用桃子威脅他？
月無華動了動，只覺得腳下的地面都開始發燙，卻看到了桃子含淚忍痛的模樣，這一步硬是邁不出去。
「哈，你不是想讓我放了他麼？這把劍給你，你自裁吧！也不枉父皇為了除掉你搭上了性命。」
示意侍衛把牆上的佩劍丟過去，月無心將桃子牢牢箍住。雖然可惜了這模樣不錯的少年，但除去月無華這個心魔轉世的威脅更為重要。
「不要、不要——」
見到月無華真的去撿那把劍，桃子不由掙扎起來，劍刃在脖子上劃出更多的傷口。
雖然月無心怕真的弄死了他，沒了脅迫月無華的籌碼，而將劍刃稍離，但仍舊有縷縷鮮血順著脖子流下，暈紅了衣領。
「桃子別動，你受傷了！」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月無華斜睨了影綬一眼，示意他尋找時機從月無心手中搶下桃子。
「你放開那把劍，放開！」桃子啜泣著喊道。
他好難過，心都好像被揪起來一般，狂亂著不知所措。
是不是他一直留在樹上，不曾落入凡間，不曾化為人形，不曾……遇見無華，便不會這般難過了？
「喜歡，就是有一個人，會把你放在心上，即使自己受傷，也要讓你幸福……」
記憶中的話語，淡淡的在耳邊響起，一瞬間，桃子怔住了。
淚眼模糊中，月無華執劍的身影卻彷彿印在了心中。
莫非，他是……
他只是蟠桃園中的一顆蟠桃，縱使萬年時光荏苒，於他也只是轉瞬即逝，但為何這短短的幾日，回憶起來卻比那曾經的萬年更為清晰？
心，很疼，像是被緊緊揪住，從未嘗試過這般難忍的滋味。莫名的衝動讓桃子猛地抓住頸間的利刃撞了上去！
「桃子——」
月無華大叫，目睚幾裂的看著桃子撞向利刃，然後倒向地面。
血色暈滿了整個眼眸，瞳仁亦全部化為血色。
未知的狂暴充盈了全身。月無華突地衝向桃子的方向，眨眼間將桃子拉起抱在懷中，一手卡住月無心的脖子、收緊……
什麼皇族之力沾血即失，什麼皇族相殘便會經脈爆裂而亡，此刻統統被拋置腦後。
看著懷中毫無反應的桃子，月無華腦中此刻只有一個字——殺！
月無心掙扎著，然而月無華的四周似乎被氣場所包圍，想要靠近的侍衛與影部諸人，皆被擋在三尺之外，接近不得。
就在月無心的掙扎漸漸減弱，接近於無的時候，一聲響雷般的大喝在眾人耳邊炸裂開來—— 「住手！」
10
一身道袍無風自動，雪白長鬚垂下頸間，飄灑出塵，映襯著遍身仙風道骨，赫然一位神仙中人。
突然出現的老者，手拈鬍鬚，飄然而立，含笑的臉龐自透著股威嚴，那雷霆般的大喝便是出自他口。
只見老者一甩拂塵，道：「還不住手——」
平平幾個字，卻如霹靂般打入月無華耳中，讓他不由停住不斷收緊的手，卻無論如何不肯放開月無心。
老者歎息一聲，慢慢走近。
將眾人攔截在外的屏障好似不存在，輕易走近了月無華身畔。
「癡兒，還不放開，他沒事。」
他……沒事？
下意識的轉頭，看著懷中雙目緊閉的桃子。
他這才發現，雖然桃子失去意識，但胸膛仍然有淺淺的起伏，只是脖子上的劃傷緩緩有血液流出，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放開他，你不想救回這顆桃子麼？」
聞言，月無華猛地將月無心甩了出去，不再理會趴在地上猛咳的他，直直看向老者。
「你說……救回，桃子？」
話尾輕的近乎呢喃，彷彿怕驚了睡夢中的桃子。
「是啊，這顆萬年蟠桃雖有幸成靈，卻受不得外傷，一旦失血不止，便會幹枯直至消亡。趁著他現在失血未多，老道還有辦法救他。」
月無華定定地看著老者，血色眼眸凌厲如刀，老者笑容不變，微微頷首。
「你若救不了他，傾我畢生之力也絕不放過你！」
老者似乎未聽見月無華的威脅，逕自從懷中掏出一片綠葉，捂在桃子傷口處。
熒熒綠光泛起，眨眼間葉子融入肌膚，傷痕縮小直至不見。
「此乃蟠桃樹葉，與蟠桃一根同生，用來治療他再好不過。」
無暇顧及老者為什麼知道桃子的身份，見到桃子慢慢張開雙眼，月無華禁不住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感受著桃子纖細的身軀在自己懷中，狂暴的心終於漸漸平穩，染成血色的眸子裡浮現一片溫柔。
「欸，怎麼了？」桃子眨眨眼，暫時沒有反應過來。
「傻瓜，以後不准做這麼危險的事！」
「危險……」猛然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桃子下意識的撫向脖頸。剛剛也不知怎的就衝動的撞上去，好痛哦！
——欸？
「怎麼不疼了？」
「老道治好了你，自然不疼了。」老者含笑而立，看向桃子。
欸？好熟的聲音，桃子抬頭看向老者，這聲音，他似乎不久前聽過。
似乎明白他想些什麼，老者一甩拂塵，道：「老道——旋風。」
「啊！是你！」
桃子恍然大悟，原來這位道士竟然便是在天界與道華真人爭奪他，誤將他掉下人間的那位旋風道士。
「正是貧道。」
此人拿得出蟠桃葉，又認識桃子，莫不是……天界來人？
想到此處，月無華下意識的擋在桃子身前，戒備的看向旋風。
旋風歎息一聲，道：「你可知，現在危險的不是桃子，而是你？」
「危險？無華怎麼了？」桃子悄悄從月無華背後探出頭來，看向旋風，懵懂可愛的表情霎時間煞到了老道。
只見旋風乾咳一聲，捋了捋鬍須，說道：「說起來，這事情的緣由……應該怪貧道。當初貧道飛昇天界，歷經九九八十一劫，這最後一劫——乃是情劫……」
「情劫？」桃子瞠目。
這這這……老道士怎麼看，也不像能扯上情劫麼。
旋風的老臉微微透紅，尷尬的低語：「咳，老道我當年可也算得上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自然逃不過蒼天捉弄……和一蠻族公主邂逅，歷經了情劫，戰勝了心魔，才得以飛昇天界。
「但誰知那公主卻已珠胎暗結，留下了老道的血脈。更因為這孩子乃是老道歷劫時所有，所以天生帶有異能的同時，也將當日困住老道的心魔傳承了下來。
「不得已，老道將心魔封印於後代血脈之中，卻始終無法將之根除。最後只好設下不允許後代血脈自相殘殺的禁制，這才有了月國皇族每代必出一魔的傳說。」
「欸？有禁制？可是無華還是被他父皇給切了耶！」桃子歪著頭，疑惑的問。
「這個、這個——」
旋風心虛的停頓一下，假咳一聲，道：「這天上人間相隔甚遠，老道平日雜務繁多，一段日子沒瞧著，這月國皇族就不知從哪裡弄了些邪門歪道來對付自家兄弟，但凡是老道能見到的，必定阻止他們自相殘殺。」
「哦？這麼說，皇伯父莫非是你救的？」
想起那位身份頗為詭異的村長阿伯，月無華立即聯想到當年的事情。
這老道士……竟是他們的老祖宗？
「沒錯。」旋風點頭，「當日我施法讓他假死脫離皇宮，去深山定居，同時也給了他聯繫我的方法，此次你們受難，便是他將我喚來。
「月無華，你便是我尋找已久，可以完全擺脫心魔控制的後人。」
「我？」
「沒錯。你雙目赤紅，殺意鼎盛，已然快要入魔，卻因為桃子，而保留了最後的理智，壓制住心魔，加上身畔有萬年蟠桃之靈氣輔助，必定能夠徹底擺脫心魔的控制，甚至可以將心魔永遠的消滅！」
「桃子？」
「我？」
「萬年蟠桃乃是靈氣鼎盛之體，你是否察覺到，在他身邊，情緒失控總是容易被克制，嗜血的衝動也會減少？這便是蟠桃之功，消滅心魔也必定缺少不得他的說明。」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除了變換人形和桃形，還有變化衣服外，他幾乎什麼法術都不會。
桃子微微蹙眉，被月無華擁入懷中。
「只是要用到萬年蟠桃的汁液，不是要讓你做什麼。」
「汁液……」
是說，要他變回桃子讓無華吃掉麼？
光是想像都覺得很疼，桃子打了個哆嗦，但是、但是——心中那糾結著的恐慌，到底是什麼情緒……
還未待桃子想清，便聽月無華問道：「若是不除心魔，又待如何？」
「你已然開始入魔，若不趁此機會除去心魔，待下次情緒失控，你的意識便會徹底消失，心魔將主宰你的軀體。」
徹底……消失？
桃子打了個寒顫，不由揪住心口的衣衫。
無華會……徹底消失？
只是想，便覺得恐懼、寒冷，以及，無法忍耐的心痛——
很痛、很痛……
如果、如果不吃掉他，無華便會徹底消失的話……那他、他……
「我不怕疼的，無華你吃了我吧，如果、如果能夠把那個心魔除掉……」
緊緊環住月無華的腰，桃子的聲音不自覺地發顫，卻仍然顫抖著將話說完，直至哽咽到無法出聲。
他其實很怕痛的，光想就害怕到不行，但如果無華會消失，他寧願承受被吃掉的痛楚，雖然他依舊，會害怕……
即使自己受傷，也要讓你幸福……
他想，他有些明白了。
「不准亂想！」
月無華捧起他的臉，不意外的見到那大大的杏眼中，已經氤氳了朦朧的水霧，嘴唇被咬得發白，但即使這樣，他的眉眼卻帶著堅毅。
「別咬。」手指輕撫那片唇瓣，讓桃子鬆開牙齒，月無華慢慢含住那片嫩紅。
「別怕桃子，我不會吃你的……」
模糊的話語消失於雙唇之間，糾纏著的舌彷彿末日來臨般抵死纏綿。
「心魔算什麼，我不會讓它控制我的……所以，你也不准做傻事……」
眼見著兩人卿卿我我、纏纏綿綿，對面的旋風不由得嘴角抽搐，咕噥道：「只是要用幾滴血而已，幹麼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未竟的話語在兩個人的瞪視下消失，旋風尷尬的咳嗽兩聲。
「怎麼，我剛剛沒說麼？」
「沒、有——」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月無華與桃子一起瞪著旋風。
「呵、呵呵——」旋風乾笑幾聲，連忙轉移話題，「說起來，你能遇到桃子也算是一場機緣。
「蟠桃萬年而具靈，又在靈氣最盛的月圓之夜落入凡塵，靈體自具人形，同時也有了洗滌世間污穢、袪魔鎮神之效。但這具了人形的蟠桃，卻不是什麼人都用得，需得桃靈甘願奉出的汁液才有功效。
「你與這桃子有此番緣分，也算是上天注定要將這心魔在此終結了。」
說到此處，旋風越想越是得意。
縱然蟠桃掉落凡間，他和道華誰也享用不到，但卻被他的後人所得，更解決了困擾血脈已久的心魔，如此算來……這蟠桃終究也算是他旋風得了好處，不枉他為了彌補道華送上的那壇萬年寒冰酒啊！
「只是幾滴血？那當如何去做？」
月無華攬著桃子，摩挲著他曾經印著傷痕，此時卻完好如初的頸部。桃子怕癢得縮了縮身子，也一同看向旋風。
「這卻也不難——」
旋風甩了甩拂塵，從袖中掏出一紫金色缽盂，一臉得意之色的托至桃子面前。
「蟠桃成靈孰為不易，混沌以來便極為罕見。皆因蟠桃園中之桃乃是用於封賞及宴會，未待萬年之期便會成為入口之物。
「蟠桃靈氣甚佳，仙人皆愛，由此能留過萬年之期的蟠桃甚為稀少。
「這顆桃子，若不是為我和道華的棋局，怕是剛滿萬年便被入口，成不得人形。但此番機緣巧合之下，他成為了桃靈。蟠桃成靈，靈氣天成，只要將他的血液滴入我這缽盂，經仙氣催化，然後經由口入即可剿滅心魔，實乃上佳的靈藥啊！」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月無華眼角抽了抽，這旋風老道，此刻怎麼看怎麼像賣狗皮膏藥的，臉上幾乎寫著「包治百病」四個字。
不過他也沒得選擇，只能任旋風神經兮兮的拿出銀針戳在桃子指尖上，看著那殷紅的血珠兒冒出來，不由將疼得一抖的桃子攬緊。
待血滴入缽盂，旋風又拿出蟠桃葉為桃子止血，接著盯住缽盂，口中默誦咒法，便見那缽盂之中有濃煙冒出。
末了，濃煙散去，只見一顆……碩大的桃子，懸浮在缽盂之上。
「這、長得和我好像哦！」桃子新奇的盯著缽盂上的桃子，白裡透紅、粉粉嫩嫩、形狀完美，真的和他好像哦。
旋風笑而不語，取下懸浮於缽盂上的桃子，遞給月無華。
「來吧，吃了這個，就可以除掉心魔。」
「吃……」
看著那顆和自己非常相像的桃子放在無華掌心，桃子吞了吞口水。
「等、等等——」
「怎麼了？」月無華看向他，「怕？」
桃子看了看月無華，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桃子，點了點頭。
「稍等一下噢。」
左右瞧了瞧，爬回剛剛躺過的床，拽了條被子蒙住頭，悶悶的聲音從被中傳出。
「好了，你吃吧，吃完了再叫我。」
月無華失笑，看著桃子拱起屁股，趴在床上一抖一抖的，如果再加條小尾巴，豈不是很像小豬仔？
搖了搖頭，莫非和桃子在一起久了，被他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傳染了？這種時候還在想這些東西。
托起手中的桃子大口咬下，香甜多汁的桃肉帶著濃濃的汁液湧入口中，竟然和桃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月無華瞇起眼睛，頗為享受。
但很快，他便沒有這份閒情。
吞嚥下去的汁液似乎帶著火焰的炙燒，從胃中向四肢百骸散去，所過之處如被滾油煮沸，冒著熱煙滋滋作響。
痛苦到發不出聲響，冷汗順著額頭一滴滴滑落，幸好桃子看不到這一幕，月無華有些慶幸。
痛楚到極點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滑落在地，撞翻了桌上的花瓶，發出清脆的破裂聲。蒙在被中的桃子瞬間僵住身子，猛地翻身坐起，正看到月無華坐倒在地的一幕。
「怎麼了怎麼了？」
桃子衝到月無華身邊，看到他渾身汗濕，卻不敢貿然碰觸。
「沒事。」月無華長吁口氣，張開的眸中血色已然消退去。
那強烈的痛楚在剎那間消失，除了渾身的冷汗之外，剛剛的劇痛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此刻渾身反而有種莫名的輕鬆感。
不過——
「這樣就好了？心魔已除？」
「沒錯。」旋風笑著點點頭，「如此心魔便徹底去除，日後再也不會困擾你，更不會困擾後世的血脈了。」
就這麼簡單？
月無華皺眉，似乎有點簡單得過頭？
「心事已了，老道我也該離開了。」
旋風微笑道，身形如來時一般飄忽不定，幾步之間便消失在眾人眼前，只聽他縹緲的聲音遠遠傳來。
「你服食了蟠桃靈液，已算不得凡人，今後百病不侵長生不老，待幾十年後當盡力避世，方能保住蟠桃平安。」
月無華輕輕點頭。看向桃子，發覺桃子只是關切地看著他，並無其它反應，才發覺這聲音似乎只有他一人能聽到，想是仙術吧。
身體莫名的輕盈，很多微小的聲音現在能聽得很清楚，心中的暴囂卻已然消失，心似乎平靜了下來，從未有過的平靜。
——這，便是除去心魔的感覺？
捧起桃子的臉，輕輕吻了吻他的唇，月無華微笑道：「我們走吧。」
「嗯。」桃子點點頭，牽住他的手，安心的感覺油然而生。
「等等——」
猛然的大喝，來自被二人遺忘的月無心。
只見他撫著脖子由侍衛攙起，狼狽而憤怒的吼道：「你們當這裡是想來就來、想走便走的？來人吶，給我把私闖禁宮的這些人拿下——唔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罩在臉上的東西打斷，月無心氣惱的一把扯下那東西，便要往地上扔。
「扔不得、扔不得——」
一向風流瀟灑的瑞親王軒轅卿天，此刻有些慌張的湊上前，接下被月無心抓在手中的狐狸。
——原來剛剛是狐九落在了月無心的臉上。
「親王來此，可是有何事情？」見是軒轅卿天，月無心按下心中怒火，盡量平靜地問道。
「乖乖小狐，沒事吧？摔疼了麼？」軒轅卿天輕撫著狐狸雪白的皮毛，停留在「腰」的位置輕輕摩挲。
狐九白他一眼，雪白的小爪扳開他的手指，短短的小爪子似乎想撫腰，卻因為構不著而做罷。
這個死人，弄得那麼激烈，牠的腰痛死了，不然剛才也不會計算錯了落點，砸到那太子臉上。
想到這裡，狠狠瞪了軒轅卿天一眼。
軒轅卿天心領神會，抱著狐九輕輕揉搓著，朝桃子笑道：「端華，好久不見，皇叔甚是想你啊。」
又朝月無華頷首，道：「這位便是我國的駙馬、月國的三皇子殿下了吧？大婚當日，本王沒有看清，此時看來果真是一表人才。」
贊完月無華，才對上月無心，微笑著道：「太子殿下安好，本王只是想念端華侄女，特意前來敘舊。我這侄女，從小在宮裡嬌慣了的，若是有何失禮之處，還要請太子殿下多多海涵，本王與吾皇自會銘記這份情意。」
什麼公主，這分明是個少年……月無心憤憤的想。
這軒轅卿天，怎得突然維護起了月無華？
這番話，分明便是要他保證「端華公主」的安危。如此一來，作為駙馬的月無華，自然動不得了。
瑞親王此番臨時變卦，打的是什麼主意？
猜不透軒轅卿天的用意，月無心也只得笑應道：「這是自然，端華公主在我月國會得到最好的照應，不會有絲毫怠慢之處。」
「如此，本王便安心了。」
悄悄衝著狐九眨眨眼，軒轅卿天略帶寵溺的揉了揉桃子頭頂，道：「端華可要過的幸福啊，皇上和本王便是你的後盾，不過也不准到處闖禍，想家了便回來看看，太子陛下如此關照你，定會安全護你回國。」
「吾以太子之名保證，端華公主定會平平安安、幸福快活，親王可以放心了。」
得到月無心的保證，軒轅卿天才滿意的頷首，拎著狐九告退。
春宵苦短日高起，他和乖乖小狐春宵剛盡，便被踹起來解決桃子的安危問題，實在是耗神啊。
揉了揉手裡狐九軟綿綿的小身子，軒轅卿天決定，今夜繼續誘哄乖乖小狐變成人形，共度春宵。
「來、人——護送三皇子與皇子妃出宮——」
恨恨的看了月無華一眼，月無心拂袖而去。
既然瑞親王擺明了要袒護於他，且心魔已被除去，那便姑且留著他，諒他這位失去權力的三皇弟也翻不出什麼花樣！
哼，一個有了弱點的人……
想到此處，不由回頭，正看到月無華與桃子相擁著向外走去——
被情愛所惑，想必月無華再也回不到當初的冷靜理智了。
轉過身，月無心毫不留戀的離去。
「我們要走了麼？」牽著月無華的手，桃子仰頭問道。
「是啊。」
「嗯……回去要做什麼呢？」
眨眨眼，桃子突然懷念起了他的竹籃，不知道回去之後他能不能繼續睡在裡面？
「回去啊——自然是去吃掉你這顆蟠桃了！」
點點桃子的鼻子，月無華輕輕勾起嘴角，將嚇得哇哇大叫的桃子抱起，大步向前走去。
這顆香甜可口的桃子，終於屬於他了——
——全文完
小芳子 2008-11-11 12:39
番外
番外 雞湯
這一日秋高氣爽，天氣正好。三皇子府，哦不，此時已經更名為榮王府，早晨照樣是寂靜、寂靜、寂靜……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一陣老母雞撲騰的叫聲打斷了早晨的寧靜，榮王月無華此刻正舉著一把菜刀，恨恨的追著老母雞。
自從除去心魔，那經常沸騰在胸中的暴囂之氣已然散去，他不再渴望殺戮與血腥。但嗜血的感覺卻彷彿後遺症一般留在了心中，時不時會爆發一下。
於是作為滿足嗜血慾望的新方法——殺雞，便成了榮王殿下最新的……消遣？
只見清幽的王府中，榮王殿下手持菜刀，獰笑著一步一步逼近老母雞，在咕咕咕的淒厲雞叫聲中——手起、刀落、血濺三尺……
滿天雞毛飄飛，一地鮮血四濺，渾身雞血的月無華暢快的拔雞毛、掏內臟，其動作之熟練，堪比掌勺多年的老廚師。
一個時辰之後。
榮王府中香氣四溢，月無華心滿意足的端著煲好的雞湯走進臥房。
「桃子，起來吃雞。」
「雞……」
桃子無奈的看著月無華手中熱騰騰的雞湯。
為什麼最近的飯菜總是雞，雞湯、雞腿、雞翅膀、雞心雞肝雞脖子……他已經連續吃了一個月的雞了，現在他真是寧願去啃桃子，也不想再喝什麼雞湯了。
可是，看著無華殷切的眼神——算了，眼睛一閉，一古腦嚥下去，管他雞湯鴨湯還是其它什麼亂七八糟的湯，喝習慣了不也差不多麼！
含笑看著桃子將雞湯一飲而盡，月無華接過湯碗，溫柔的撫了撫桃子後背，笑道：「喝慢點兒，這麼急嗆著了怎麼辦？你要是喜歡我繼續燉給你喝就是了。後院剛設了個雞圈，以後想什麼時候吃雞都行。」
雞真是個好東西啊，既能滿足他的嗜血欲，又能滿足桃子的食慾。嗯，明兒跟管家說說，讓他再買一百隻雞養在後院吧。
「想……吃、雞……」桃子吞了吞口水，他他他，不想吃雞啊。
「知道你想吃，別饞了，明兒再做給你吃。」
把桃子抱起來掂了掂，嗯，好像有重了一點點，他要繼續把桃子養胖點。既然桃子愛吃他親手做的雞，就算辛苦點他也要多多做些囉。
「明兒……還——吃啊……」桃子垂下頭，把臉埋在月無華頸間——欲哭無淚。
——番外《雞湯》 完
番外 桃子VS餓死鬼
比很久很久以後更久的更久更久以後——
自從某只餓死鬼成為了皇后後，承德帝軒轅釋的後花園一向是熱鬧非凡，到處洋溢著食物的香氣。
某隻狐狸也就成了這裡的常客。
今日，依然不例外。
「雞腿、豬蹄、五花肉……」
曾經是餓死鬼，如今已成為正常人的皇后林睿楊，啃著手裡的雞腿，細數桌上飯菜。
今天小白沒來跟他搶耶，趕緊多嘗點。
正想著，便聽到一聲響亮的「瑞親王晉見——」，十三皇叔軒轅卿天照例懷抱雪白的狐狸登場。
「小白你又要搶我東西！」林睿楊一把撲住飯桌，很沒形象的半趴在上面。
「切，誰稀罕搶你東西！」
狐九白他一眼，從軒轅卿天懷裡竄出來，一個凌空飛踢後腿踹到林睿楊胸口。
「趕緊起來啦，今天介紹顆桃子給你。」
「桃、子——」
林睿楊兩眼放光——吃、吃的耶？
糟了，他怎麼就忘了這傢伙什麼都想吃的？
雪白的狐狸姿態優美的落到地面化為人形，接著被軒轅卿天利落的用毯子裹住換上衣服，絕美的少年狐九心中暗自後悔——
萬一桃子被林睿楊給啃了，那可、可怎麼辦？
正想著，就看到一顆碩大的桃子悄悄從對面滾過來，慢慢接近。
狐九眼捷手快的撲過去一把抄起來，抓著桃子就是一陣搖晃。
「你你你你個笨蛋桃子，怎麼自個兒滾過來了？你家月無華呢？」
「我在這裡——」
細小的聲音自腳下傳來，狐九下意識的一腳踩住，只見腳下碩大的桃子低低呼痛。
看看手裡的桃子，再看對面林睿楊放光的眼睛，狐九連忙把手裡的桃子扔給他，「接著，只准吃這個！」
「你腳底下那個看起來比較好吃……」
林睿楊嘟囔一聲，在狐九的瞪視下，委委屈屈的啃了一口手裡的桃。
「你怎麼自己過來了？你家月無華沒看牢你？你不知道就這麼、這麼個形狀過來很危險麼？」把桃子從地上撿起來，拍了拍剛剛印上去的腳印，狐九悄聲質問著。
「無華他，在和皇帝不知道聊什麼呢。」桃子抖了抖，小小聲說道。
那兩個人見了面笑得好燦爛哦，看得他渾身發毛只想趕緊躲開。
「所以你就自己滾過來啦？」
感覺手裡的桃子顫了兩顫，像是在點頭，狐九頗為無力的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不覺得變成桃子滾過來慢了哦，以前老讓他做苦工運送桃子。
「趕緊變回來！」搖了搖桃子，狐九將他朝向林睿楊的方向，「看到那傢伙沒有，他可是什麼都想吃的，你小心被吃掉！」
好、好可怕——
對上林睿楊雙目飢渴的光芒，桃子打了個寒顫，好久沒有這麼恐怖的感覺了，既然狐九說變回來那就變吧。
無聲的咒語念起，桃子化為人形的時候，兩片葉子飄落正化為紗衣罩在身上，狐九看了一陣驚訝。
「欸？你什麼時候學會化形同時幻化衣裳的？」
「被無華逼著練的。」
想起被逼著練習幻化衣裳，若是沒及時幻化就會被無華拉去、拉去……桃子臉上慢慢暈開一抹桃紅。
「月無華還會讓你練這個噢——」
看起來這月無華還不錯，哪像那個死人——
瞪了軒轅卿天一眼，說什麼變身的時候沒有衣服剛好，反正穿上也是要脫的。真是、真是個死人！
想到此處，狐九白皙的肌膚也漸漸透出一抹紅暈。
一時間御花園中兩位美人相攜而立，紅霞盡染，煞是美麗。
軒轅卿天坐在一邊靜靜欣賞。
乖乖小狐越來越誘人了，想是自己調教有方的緣故，連在床上的媚態也更為勾人了。
同樣在一邊的林睿楊卻沒有賞美人的情致，喀嚓喀嚓的啃完手裡的桃子，眼巴巴地看著那顆看起來很好吃的桃子變了人形，心中頗為失望。
那顆桃子看起來白裡透紅的肯定很好吃，可惜變了人，吃不掉了。
被林睿楊哀怨的眼神盯住，狐九才回過神來，心中暗罵軒轅卿天，弄得他整日盡想這些東西。
不甘心的又瞪了軒轅卿天一眼，方才對桃子道：「對面那個就是這裡的皇后啦，不過你不用管什麼皇后不皇后，他以前是個餓死鬼，什麼都吃的。現在雖然成了普通人，但還是什麼都想吃，小心別被他給吞了。」
桃子吞吞口水，點點頭。
狐九又對林睿楊道：「這是桃子，不准吃！」
「哦。」
很委屈的點點頭，林睿楊低頭啃起雞腿，他吃雞腿也一樣、一樣的麼……
那個人呢？桃子看向一邊笑得悠哉的軒轅卿天。
「那個你當他不存在就好。」瞥了軒轅卿天一眼，狐九轉頭無視他。
「乖乖小狐這麼說就不對了，怎麼能當本王不存在呢？」
軒轅卿天上前圈住狐九，技巧性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惹得狐九輕顫一下，不由咬住下唇瞪他，暈紅的眼角卻不自覺帶上幾分媚意。
「你——」
「腰還疼麼？」
大手在狐九腰上流連，輕輕撫弄那處的敏感，讓狐九不由溢出幾聲呻吟。含媚的狐狸眼斜斜瞥過去，上挑的眼角中滿是羞惱。
「別摸，腰疼還不都是你害的？」
「嗯？那都是因為乖乖小狐太誘人了，才會讓我情不自禁啊。」
大手緩緩在腰上按壓，適中的力道緩解了腰部的酸痛，狐九輕呼口氣，向後偎入軒轅卿天的懷抱，輕哼著享受腰間的按揉。
這邊一人一狐四周飛舞著粉紅色的泡泡，另一邊林睿楊、桃子卻一陣無語。
林睿楊手執雞腿大口啃著，桃子盯著雞腿一陣惡寒——
又、又是雞啊……
他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很久的吃雞時光了，不知何時才是個頭？想到這裡不由雙目泛淚，撇開頭，不敢再對著那可怕的雞腿。
他這一動卻引起了林睿楊的注意。
看看桃子，再看看手裡的雞腿，不知道為什麼，沒人和他搶，雞腿好像也沒從前好吃了？
猶豫半晌，從盤子裡拿了新的雞腿遞給桃子。
「你要是想吃，就——給你吧。」
多、多麼熟悉的話啊！幾乎是立刻的，桃子想起了每天被逼吃雞的痛苦，無華每次也是這麼說的。
嗚嗚嗚，他真的、真的，一點點都不想吃雞啊！
「我、我不吃了，你吃吧。」
心虛地四下張望，沒發現無華的蹤影。
桃子暗暗鬆了口氣，今天終於能把這句話說出口了啊。
「欸？你要給我吃！」
林睿楊驚訝的看著他，好久沒聽到有人說要給他東西吃呢，連釋都經常勸他不要吃那麼多，虧他當年還說要讓他吃到飽為止……
呃，雖然他現在確實是吃飽了，可是還是會想吃麼！
真是——太讓他感動了！
激動之下，林睿楊拎起桌上的豬蹄，湊到桃子身邊，「給你這個！」
「豬蹄噢……」桃子楞楞的接過，不管是什麼，總之不是雞腿就好。
「欸？」
近距離的接觸下，林睿楊嗅到了一股誘人的氣息從桃子身上散出——
香香甜甜的，但是又帶著些說不上來的熟悉味道……
下意識的一口咬上去，桃子捂臉慘叫的同時，林睿楊恍然大悟。
那味道，原來是……帶著雞湯味道的桃香味兒！
——番外《桃子VS餓死鬼》 完
番外 道華的報復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四方巡查使之一的道華真人，錯失了那難得的萬年蟠桃已經三日了，雖有旋風的萬年寒冰酒作賠償，但這萬年寒冰酒哪能抵得上在蟠桃園中生長萬年的蟠桃有靈氣？
也怪自己貪心，想贏旋風那萬年寒冰酒，誰知被那老道給陰了，弄得蟠桃落入凡間。
唉——早知如此，他當日便該立刻將那蟠桃入口，也省得這些麻煩。
道華歎了口氣，搖搖頭，準備回仙居再喝點兒寒冰酒，免得越想越是懊悔。
就在他駕起祥雲，即將飛起的瞬間，突然瞥見旋風匆匆自天門而入，身上穿的不是慣穿的玄衣，竟然是身道袍，且面露喜色風塵僕僕。
——這旋風，去做什麼了？
道華好奇之下，使了個追蹤術，悄悄觀察著旋風的行蹤。
只見旋風急匆匆地來到鏡幻仙子處，借了觀塵鏡，施法展望人間之事……
一高一矮兩名男子出現在鏡中，其中一個身上隱有血光之色，卻不知被什麼沖淡，快要消失；另一個杏眼桃腮，十分惹人憐愛，身上隱約透出靈光，想必身具仙緣。
——莫非，旋風想要收徒？
道華頗為好奇，聽說旋風早年為情所困，從來便是孤身一人，怎得會想要收徒？這少年身上靈光雖純，卻也不像是星君下凡，這旋風究竟看上他何處了？
想到此處，不由催動術法，慢慢接近旋風。
只見旋風盯著二人，神情頗為得意，口中呢喃著：「萬年蟠桃啊萬年蟠桃，雖然老夫沒能嘗到你，但後代子孫藉著你除了後患，也不枉了老夫的萬年寒冰酒啊。」
什麼！萬年蟠桃！？
猛地收回法術，道華真人臉上一片凝重——他的萬年蟠桃，竟然、被旋風的後代子孫得到了？
這旋風、這旋風，哼，他不會讓他如意的！
一甩袖子，道華真人乾脆即刻下凡，去要回屬於自己的蟠桃。
榮王府中，月無華與桃子正你儂我儂的偎依著……編竹筐……
自打月無華除去心魔歸來，對原本便不是很在意的權勢，更是不在意了。被登基為皇的月無心封了個榮王的閒差，雖無實權，卻剛好合了他的心意。
有桃子那端華公主的頭銜頂著，他這閒散王爺做的正合心。
最近帶著桃子去了緒善村，不知怎的桃子便迷上了編竹筐。在皇伯父家編還不夠，還帶了一大堆材料回王府繼續編。
他對桃子的愛好沒有什麼偏見，只是竹筐在桃子手裡經常會有意外發生——
「啊，好痛！」
桃子皺起臉，手指被銳利的竹片劃出一道血痕，血絲慢慢滲出。
月無華熟練的將他的手指含入口中，輕輕吮吸。
桃子輕輕閉上眼，臉頰有絲微紅。
月無華眼神慢慢變黯，從懷中掏出蟠桃葉（這種葉子，旋風如今送下來不少，已經成為居家必備之物）給桃子止血。
看著桃子泛紅的臉頰，月無華輕輕印下一吻，將他抱入臥房。
又要……桃子臉紅得更甚，卻輕輕合上眼，不自覺地輕輕勾起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該死，太幸福了！
道華猛捶了下身邊的大樹。
這這這、這兩個人看起來這麼幸福，讓他怎麼下得了手哦？
可是，如果不做點什麼，他窩火啊！
繞著大樹轉了兩圈，一個念頭突然浮現在道華腦中——對了，他可以……
悄悄朝著臥房丟了個法術，道華愜意的騰雲駕霧回歸天界，這個可以維持十日的小小法術，就算對旋風後代的小懲了！
——臥房之中，月無華將桃子放在床上，正待去解他的衣衫，卻見一陣白光閃過，床上人兒消失不見，獨留一顆碩大的桃子躺在被間。
月無華笑了笑，戳了戳那顆桃子。
「桃子，別玩了，趕緊變回來。」
一片寂靜……
「桃子？」
繼續寂靜……
「桃子！」
還是寂靜……寂靜……寂靜……
「什麼！你說變不回來了！」
月無華手持著桃子，感覺掌心裡的桃子顫動了兩下，似乎在點頭。
「這、這、這——」
「來人，立即備馬去緒善村，旋風老道你快回來啊——」
寂靜已久的榮王府，今日，雞飛狗跳。
——番外《道華的報復》 完
番外 葉子的幸福
葉子在蟠桃園裡已經很多年了，他們這些蟠桃樹上的葉子，既沒有樹幹的靈氣，也沒有蟠桃的香甜，所以通常是寂寞的生活了許多年，最後被哪位采桃仙子不經意碰落，落地為灰，成為蟠桃樹的養分。
葉子本來已經認命的等待落地的剎那，卻不想會在某一日，與不少葉子兄弟們一起被旋風上仙摘下，帶到了人間……
「這些就是這次的葉子？」月無華掂了掂手裡的布包，「有點少。」
布包裡的葉子被顛得頭昏腦脹。
「不少了，桃子又不是很常受傷，夠用了。」旋風捋捋鬍子，他這個後代啊，自從上次道華搗亂之後，找他要東西要的更是理直氣壯了。
也不想想這可是蟠桃樹的葉子，摘得多了萬一被發現……旋風打了個寒顫，他這個上仙就可以不要當了。
「桃子喜歡吃煎餅。」月無華搖了搖頭，皇伯父家的煎餅竟然是用蟠桃葉磨碎了作原料的，怪不得這麼合桃子胃口。
不過，既然這旋風帶的葉子都能給人作煎餅了，看來他之前也沒少拽蟠桃葉嘛。
「這個、呵、呵呵——」旋風乾笑幾聲，他當年一時興起摘了些桃葉給後代消遣，沒想到他給做了煎餅，而且味道酥脆可口，連自己都愛吃，於是這摘葉……也就成了習慣。可現在的消耗也太大了，他前幾日才送了一包下來，現在就都用光了。
「桃子最近迷上了編竹筐。」聽到月無華的回答，旋風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唉，莫非真是老了？可他才……區區一萬八千歲嘛，哪裡算老了？旋風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好吧，下次我多帶些下來，這些你省著點用。」
「嗯。」
上仙之氣逐漸遠離，葉子感覺自己被放入了溫暖的地方——無華的懷中——然後顛簸了很久，終於停下。
「欸？無華你回來了。」桃子喜孜孜的迎上來，鼻子聳動著，嗅上月無華的胸口，「我聞到蟠桃葉的味道了。」
月無華滿臉黑線。桃子最近有越來越似……寵物犬的味道了，要讓他知道是誰帶壞了桃子，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狐九：「啊嚏——誰，誰在說本狐仙壞話？」）
「蟠桃葉，蟠桃葉……」桃子在月無華胸口摸索一番，準確地將那個裝著蟠桃葉的布包掏出來，陶醉的嗅了嗅，「太好了，明天又能吃到村長阿伯的煎餅了。」
有熟悉的味道？布包中的葉子聞到了桃子身上的香氣，悄悄舒展開來。
「貪吃。」月無華寵溺的點了點桃子的鼻尖，打開布包掏出幾片葉子，「得留點兒，你受傷的時候還要用。」
「嗯。」桃子點點頭。
葉子趁著布包被打開的瞬間，藉著風力飄落出來，撲到桃子身上，深深的、深深地吸了口氣——對，就是這個味兒，好熟悉。
「欸？這兒掉了一片葉子。」桃子捻起葉子，好奇地舉起來看了看，「奇怪，感覺好熟悉的葉子哦。」
這個聲音——「桃子？」葉子晃了晃，小小聲的問道。
「啊！你是？！」桃子突然叫了出來，身體晃動兩下，變成一顆碩大的蟠桃，躺在地上。
葉子很熟練的飄過去，墊在桃子身下。
二人（？）或者說一顆桃子一片葉子同時歎息一聲：「——好熟悉的感覺哦。」
「桃子——」
「葉子——」
桃子和葉子緊緊擁抱在一起——雖然外表上看還是葉子墊在桃子身下——不由淚眼相對，「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停！」月無華皺著眉，一手托起桃子，一手捻起葉子，「桃子，你在做什麼？突然滾在地上。」
「無華……」
手裡的桃子轉了轉，接著變成少年的模樣掛在月無華身上。
在桃子激動地斷斷續續顛三倒四外加哽咽的話語中，月無華終於聽懂：原來這片葉子便是當年和桃子生長在一起一萬年的桃葉，直到桃子被摘走時才與他分開。
一萬年……月無華心中頗不是滋味，如此漫長的歲月，桃子便是和……這片葉子在一起？
捏著葉子的手不自覺地用力，疼得葉子直抖。
「葉子葉子。」
看著桃子期盼的眼神，月無華不由氣悶，雖然知道自己和一片葉子……那個啥，很失身份，但一想起那一萬年的時光，他便無法釋懷。
捏著葉子的手輕輕一鬆，輕盈的葉子便隨風飄落。
「哎呀，葉子——」桃子驚呼一聲，伸手想接住葉子，卻差了幾分沒有接到。
便只能看著葉子隨著風兒落下。還未及反應，就見白光一閃，葉子消失不見，一個晶瑩剔透粉嘟嘟的娃娃站在原地，臉上神情泫然欲泣，很是引人憐愛。
「欸？」桃子戳了戳小娃娃，「葉子？」
娃娃點了點頭，哇的一聲撲入桃子懷中哭了起來。
月無華頭痛的看著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為什麼他有種預感，未來的日子這種頭痛會經常伴隨他？
某日的清晨，葉子悄悄從被窩裡爬起，左右看了看，確定旁邊沒有人才慢慢的爬起來，從門縫裡溜出去。轉了一圈，找到桃子與月無華的臥房溜了進去，熟練的鑽入桃子身下，舒服的歎了口氣——
嗯，還是這樣子舒服，畢竟這麼過了一萬年嘛。
睡夢中的桃子也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娃娃，嘴角露出舒心的笑容。
……半晌後，晨光灑滿房間，月無華張開了眼睛，發現一向喜歡賴在自己懷中的桃子不見了。
急忙坐起，就見到身畔，桃子背對著自己，抱著葉子睡得香甜。
「桃子！」
一聲氣悶的大吼中，葉子被拎起扔出房外，屋內吵吵嚷嚷的聽不清在說什麼。
葉子淡定的拍拍屁股，搖搖腦袋，爬回自己床上補眠。等到正午才心滿意足的張開眼睛，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這就是幸福啊，雖然每天都被扔出來。
——番外《葉子的幸福》 完
Vagrant 2008-11-11 18:01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Vagrant在路邊做小販, 本日賺到現金28Ds幣.
[/url][/font][/td][/tr][/table]
好好笑的桃子喔~~
謝謝樓主的分享，很有趣的故事:lol :lol
練雨 2008-11-11 21:11
雞湯味桃子....葉子.....
kuso嗎？= =
原來宮女就是你！
本之 2008-11-12 05:58
阿阿~ 葉子也很可愛呢
話說殺雞這種興趣真的是...很惡搞呢!
而且餓死鬼最後竟然咬了人家= ='''
桃子好可憐ˇˇ
italosa7 2008-11-12 14:36
桃子水嫩水嫩的可愛，
好好笑喔！
加上葉子， 狐九，餓死鬼，
好可愛的同學會xd
cheetahs2934 2008-11-12 16:14
不錯的文…番外篇也粉好笑喔…呵…呵¨
小芳子 2008-12-19 12:47
I hope you all like it...:lol :lol :lol
緋翎 2008-12-31 15:42
這個就是宮「女」啊!!!
雞湯味的桃子.........
那不就又甜又咸了嗎?-口-
那麼孤仙呢?
琰月 2009-5-11 14:10
:107: :107:
好可愛的故事喔~~
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