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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給品譽
品譽:
這是我第一次寫e-mail給你,感覺有點怪怪的。
意外嗎?這可是你的榮幸喔!
嗯……我就快回日本了,回去後,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來這裡,就算哪天我們都回到台灣去,也不見得會碰得上你,我想我們可能日後也都沒有機會再見面了也說不定,所以我想趁現在告訴你一些事情。
雖然想親口跟你說,不過你最近似乎都很忙,雖然明天在我的送別會可以碰面,但我是想要私下跟你聊的,可是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不得已我只好發e-mail給你,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讀這封信。
在我去年八月份來到這裡之前,才剛剛跟岸本重修舊好,說真的,我一直有預感他會再度背叛我的,可是我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聽起來很偉大,可是知道嗎?我心裡也偷偷想著,反正眼不見為淨──現在我幾乎要懷疑,會這麼想,我是不是真的愛過他了。
總之我後來還是跟他岸本分手了,那時我突然想到跟岸本同時追我的另一個人,他叫矢部。
矢部曾經說會給我幸福的,然而最後我選擇了岸本交往傷了他的心。
半年後,有一天我不知道是第幾次跟岸本吵架後跑出來,在街上看見他跟他剛開始交往的男朋友,兩個人笑得好開心,在那男孩子臉上我看見無限的光彩。
因為幸福而笑的笑容,是會發光的。
品譽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只覺得好後悔,好羨慕那個男生,我好想跟他一樣笑得那麼幸福,可是早在半年前我就放棄了那個機會讓幸福從指縫間溜走。
很多時候,我們能得到幸福的機會只有一次,機會過了就沒了。
品譽,想聽聽我對你的印象跟想法嗎?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給我的感覺好像是一個既風趣又樂觀的人,可是跟你繼續相處後,我才知道,其實你內心是冷淡而悲觀的。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什麼事情都能夠很堅強的去面對,遇到挫折也能夠不氣餒的繼續走下去,可是那根本是由真實所製造出來的假象。
你之所以能做到那個地步,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認真的投注你自己,所以任何不順利對你的殺傷力都不會太大。
事實就是,你總是有所保留,因為你害怕傷害,總是不著痕跡的保護著自己。
你為了不讓自己大悲,所以寧願捨棄大喜可能發生的機會。
可是品譽,你這樣做有時候並不見得是好事啊!
在你試著保留自己的時候,你同時有可能也錯失了一些東西。
品譽,你什麼都可以錯過,只有幸福不可以。
很多時候,幸福的機會只有一次,你必須把握﹔不要害怕,記得我會永遠支持你。
認識你之後我們經歷了好多好多。
我就快離開了,品譽,謝謝你這一個多月來的陪伴。
哲
Cup Thirty-Seven
看完他的e,曾有那麼一小段時間,我有種想要豁出去跟小哲告白的衝動,告訴他:不要走,我想把握的幸福是你。
可是吃飯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上課的時候想,連上廁所的時候都在想,躊躇了老半天,還是遲遲不能被完全的說服。
在很多時候有些話不說比說出來的好,如果說出來了會讓小哲為難的話,我一定會後悔的。
於是,我終究還是選擇了什麼都不說。
距小哲離開倒數第四天的下午,我突然有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我跑去韓國人開的精品店,仔細地挑了個漂亮的玻璃瓶子跟一些精緻的色紙,回到家裡開始將色紙割成一條條的細紙片,然後一一在紙條上用日文寫了「喜歡你」後,摺成一顆顆五彩繽紛的小星星。
整整花了我三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將那個不大不小的瓶子給裝滿。
不敢告訴小哲,可是又不甘心他沒發現──
我這麼告訴糜,卻遭來他一陣挖苦。
「靠!你醬子很矛盾耶!」
我就是矛盾你要怎樣?
「厚……真是夠了,第一次看你做出這麼驢的事!笑鼠倫(笑死人)溜!我要跟小周講,讓她也笑一下。」
幹!驢就驢,隨便你說,反正我摺都摺了﹔這叫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麼作有什麼意義?說不定他一輩子都不知道這星星裡面暗藏玄機。」
……如果是那樣我也認了。
「對了,還有啊!要是他要帶回去的行李太多,塞不下這個瓶子所以不帶走咧?你不就白費心機?」
忽然發現糜不是普通的烏鴉嘴,他還是一隻千年老烏鴉。
在白了糜幾眼後,我戴著那個貴重的玻璃瓶跳上小藍鳥,一路直飆到豬仔家去──沒錯,我就是沒種,變得囉唆龜毛,連親自交給小哲都不太敢了……
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豬仔一開門見到我時的反應。
那張臉真是吃驚到了極點,嘴巴呆呆地微開著,我隱約可以看見他嚼到一半的口香糖,正黏在他左邊下方的第三顆臼齒上。
見他當機成這樣,為了讓他回過神來,我只得主動先開口:
「看見我很意外嗎?」
「……呵呵,有點耶!」
「有件事情想麻煩你,可以嗎?」
「……什麼事?要不要進來說?」
見我一臉正經八百的樣子,豬仔似乎有點不習慣又呆了兩秒才繼續回答我,跟著側身讓路並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不用了,我馬上要走了﹔這個,請你幫我拿給小哲。」
因為我自己看了會彆扭,我已經將瓶子包裝起來並用了個紙袋裝著。
「這是什麼?」豬仔楞楞地接過那個紙袋。
「給他的禮物。」
「你不自己親手交給他嗎?」
「……我剛剛去過他家,沒人在的樣子,我這陣子很忙,可能沒有時間再送去給他。」
我牽強地扯出一抹淺笑,偷偷地將右手藏在背後交叉了食指跟中指,據說這樣神會饒恕你的謊言──雖然我不信教。
「喔!」
「Thank you,那我走了。」
正當我轉身要走,豬仔突然又叫住我:
「喂!等一下!」
「嗯?」
「你要不要去送他?」
「……」
「星期四下午三點的飛機,大概一點半就會到機場了,你要去送機嗎?」豬仔笑咪咪地說著,臉上寫著:你會去吧!
「……要看看,我最近很忙,可能沒時間。」我再度以食指跟中指在身後做了個叉叉。
「這樣啊?不過你盡量能來就要來喔!」
「喔。」我點頭笑了笑,朝他揮了揮手,從容地步向小藍鳥。
對不起,豬仔,我說謊了。
可是要我親眼看著他走……太過殘酷。
Cup Thirty-Eight
跟豬仔我說我忙得不可開交是謊言,那只是我為了要豬仔幫我轉交禮物給小哲,還有為了星期四那天不去送機隨口掰出來的藉口罷了,說謊的當時我卻萬萬沒想到我會真的忙得跟牛一樣。
二零零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大學前半年學期正式結束而步入期中考前的溫書假,美術系的學生依各學生的補分選修課程不同,有的人必須考期中考,而我跟糜選修的正好沒有期中考的課程﹔這也就意味著溫書假一個星期,加上期中考期間兩個星期,加上一個星期的期中假,本少爺足足賺了一個月的假期。
我原先預定好休息一個星期,之後再約糜一起跑工作室換上「作戰裝備」趕作品的,偏偏事不如人願﹔老媽一發現我不用考試開始放假之後,天天找事情給我做,不是當免費勞工在花園裡當園丁,就是當免費司機接送她去超市購物、去某醫師太太家或某老師家喝茶等等。
有時候運氣不錯,好不容易偷了個閒寫寫在網路上連載的作品,她偶爾還會不時跑來找我聊天﹔這時候通常是她講她的芝麻蒜事,我寫我的故事外加分心應付她,挑時機插入幾下「耶」、「喔」、「是喔」來附和她,以免她覺得這個不孝子完全不理她,讓她一個老人家在那裡自己說自己爽──事實上也是那樣沒錯。
但,即使那兩三天下來忙歸忙,每天睡覺前我還是會想起小哲。
在靜夜裡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將他的笑臉仔細回憶過一遍,然後望著我在牆壁上貼的夜光星星,猜想他收到我要豬仔轉交的東西後,會不會發現每一顆星星裡暗藏的秘密?日後是不是能夠在偶爾看到那瓶星星時會想起我?
我已經漸漸不去想他將離開這個國家的事,因為總在想起他的夜晚,我就會在不知不覺中任性地任由自己沉溺在與他共有的過去,以及一些沒有答案的無謂猜測之中。
現在回想起來,每次在我回憶中出現的小哲,每一張不同表情的臉龐,竟都是那麼地清晰而叫人心醉不已……
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星期四那天我照假日的慣例讓自己睡到午餐時間,然而醒來後我就無法控制自己的異常。
我不時地看著時鐘,秒針移動的聲音,「滴、滴、滴」地在家人共進午餐的談笑聲中,竟然是那麼的清楚可聞,還不住地在我腦海內迴響著。
星期四下午三點的飛機,大概一點半就會到機場了──
豬頭星期天跟我說過的話,不時擅自出現在腦內提醒著我﹔隨著時間朝一點半的漸漸逼近,我記起的次數也就更加頻繁。
十二點四十五分,當我坐在電腦前想藉由工作來忘卻「三點」跟「一點半」而拼命寫小說的時候,我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會是小哲嗎?
我不敢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只是顫抖著手抄過被擱在一旁手機,憑著對按鍵的熟悉感按了接聽。
深呼吸了數下之後,我才顫聲努力地抖出一個詞:
「……Hello?」
「……」
遲遲沒有回應,但可以確定通訊沒受干擾的原因是,我依稀聽得見對方的呼吸聲。
「……Hello?」我的聲音已經逐漸平靜下來。
「……」
「是……小哲嗎?」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還小哲咧呵呵……是我!人家這個月沒來,下個月可能也不會來了說∼∼∼」是糜,最後這句的語氣還故意裝得嬌滴滴的。
那該死的聲音一傳入耳中,大腦呆了三秒,又花了三秒辨識是糜無誤後我立即開罵:
「幹!哇哩咧你閒閒吃飽沒事幹,耍我啊靠!」
「呵呵……不要生氣啦!我是好心要提醒你去送機啊!小哲不是今天要走嗎?」
「……我不去。」
「我就知道!喂,我要去圖書館,上次賽門那老頭不是也要你去找威廉˙莫理斯的作品來參考嗎?要不要一起去找書?」
「好,你在你家等我,我十五分鐘後到。」
二話不說,我決定馬上出門。
因為即使寫著小說我還是記掛著時間,所以我想要逃開一個人獨處的環境。
遠遠地逃開……
Cup Thirty-Nine
在圖書館找資料的時候,專心查閱電腦跟書架的確讓站立難安的我冷靜了不少﹔在取出學生證借書時,無意間抬頭看到牆上的鐘明確地指著一點三十七分,心中突然奇妙地開始感到莫名的平靜。
小哲差不多要辦手續掛行李、拿登機證了吧!
定下心來將資料整理整理,該影印的圖像印一印,然後開著小藍鳥載著糜回我家拿說好要借他的漫畫﹔好死不死周杰倫這傢伙偏偏還湊巧地大聲唱著「……就是開不了口讓他知道……就是那麼簡單幾句我辦不到……」,這種歌詞實在讓我心情好不太起來,度爛得不得了。
原本一開始聽到那首歌前奏飛機起飛的聲音時,我馬上快速地按鍵跳到下一首,但糜卻以古怪的眼神掃了我一眼,然後伸手一按又將那首歌轉回來,淡淡地丟下一句:
「這首歌很好聽啊!」
可能糜也知道我在想什麼吧,也罷,我也懶得跟糜作對。撐過那首歌,我也將小藍鳥轉進家中的車庫了。
糜一進門就主動地翻著鞋櫃找室內拖鞋穿,突然抬頭認真地望著我開口道:
「喂!你現在趕去機場還來得及喔!再晚一點說不定他就要去做出關檢查了,到時你可就見不到他了。」
「……你不是要拿漫畫?我去拿給你。」
我僵硬地笑了笑,無視他說的話逕自往臥室走去﹔就當我提著裝有漫畫的紙袋出來時,我訝異地看見糜正站在門口跟豬仔說話。
下意識地抬手瞄了下錶:一點五十分。
「Hi,我送這個來。」
豬仔笑咪咪地遞給我一個包裝好的紙包,我楞楞地接過,顫聲問:
「已經五十分了,你……不去機場嗎?」
「正要去,你家到機場只要五分鐘,很近嘛!而且我忘了早點拿來,這包放我這裡太久了,有點對不起小哲。」
「小哲給他的?」糜挑眉,代我說出我要說的話。
「嗯!你那天下午不是拿東西來要我轉交給我表弟嗎?結果他晚上自己跑來了,要我轉交這包給你,你們很有默契咧!」
「……謝謝。」
「啊!所以你那東西我當天晚上就拿給他了,放心吧!」
「……謝謝。」
「不客氣,不過你說謊喔?那天小哲明明在家。」
「……」被發現了,我難得地紅了臉,白了在旁呵呵悶笑的糜一眼。
「小哲說他那天整天都在家裡整理行李,你根本沒去他家就把東西拿來給我轉交了嘛……啊!我現在要飆去機場了,你要不要搭順風車?」
「……謝謝,不用了,我跟糜還要辦一點事情。」
豬仔觀察般地瞅了我半晌,然後無言地點了點頭,揮揮手後就上車走了。
糜望了下我手上的紙包,然後嚷著要借我的床小睡一下就擅自往我房間闖去。
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拆開那一層淺黃色的包裝紙,出現在我眼前的,是我第一次單獨赴小哲的約時我幫他決定要送他男友的那條深藍色圍巾,還有一封厚厚的,整齊地對摺了兩次的淺黃色信籤,上面以日文寫了三個字:給品譽。
顫抖著手輕輕地打開那張信籤,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哲的字跡,乾淨而秀氣的字體,好像被施了魔法般,一個個溫柔地在紙上輕舞著。
品譽:
今天中午收拾行李了時候發現了這一條圍巾,頓時之間,跟你相處時每一刻的感覺又一一在腦海中重現。
那些感覺我一直無法跟你說,原本想要將它們盡數鑲在腦內帶回日本的,可是握著這條圍巾,我總覺得要是日後後悔了怎麼辦?因為不甘心,所以即使知道這麼做可能會給你帶來困擾也說不定,不過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請原諒我的任性。
我喜歡你。
不知道為什麼,在第一次認識你,跟你相處了一個下午之後,我就有種「這個人我想要深交」的感覺。
之後意外在表哥家碰見你在網路上,我高興得連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我甚至不經大腦就衝動地約你上網,進而莽撞地約你出來﹔當時想也不想地做出這種事情,我們不過才見過一面而已,可是有男朋友的我卻連一點應該有點矜持的自覺都沒有。
透過ICQ對話,在發現你似乎覺得我有男朋友了還這樣主動邀一個只見過一次又不太熟的男生出去,給你一種很隨便的感覺時,我這才頓悟我做了什麼事情。
雖然當時我告訴你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可是說實話,我想見你、更加認識你這個人的慾望的確是讓我失去理智至對你做出了唐突的邀約,下了線後我煩惱了很久,「我這樣算背叛了岸本嗎?」,不知覺中隱約產生了罪惡感,甚至覺得我也許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隨便也說不定。
鵝黃色跟深藍色的情侶圍巾,當時雖然不太清楚,但現在想起來,是自己模糊有種要為了幫助自己確認「我沒有背叛岸本」的感覺才買的,而且我還帶去「STARBUCKS」給你看,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如果我真的沒有背叛岸本,中文有句成語叫清者自清,不是嗎?我真白痴。
我們越來越熟,我也覺得自己越來越依賴你,可是當時我因為有岸本在的關係,從來不敢深思自己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終於有一次在網路上,因為你開心地告訴我你那幾天陪阿瑋的事情,引起了我無名的妒火,我這才不得不去認清我的確背叛了岸本的事實。
那次我因為吃醋而不斷地刺激你,你也因為我突然的惡質態度而氣得口不擇言,然後匆匆下線﹔然而你知道嗎?我早在你回問我有什麼資格教訓你的時候就後悔了,之後連著幾天在網路上到處找你又見不到你,我真的,從來沒這麼後悔過。
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有一次我找你找得筋疲力盡,還在怪小孩的聊天室裡用日文罵你笨蛋(因為我還不敢光明正大的罵你),你不會怪我吧?(笑)
對不起唷!可是那時候我還偷偷寄望著,要是聊天室裡剛好有懂日文的人,說不定會轉告你我罵你的事情,這樣也許會有你找上我理論的機會,到時我就可以跟你道歉了。
幸好能跟你在市區巧遇,順利地重修舊好﹔那一刻失而復得的心情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跟岸本分手時我哭了,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我哭成那樣,我想可能是因為當時的感覺實在是太複雜了吧。
跟他分手我竟意外的不會捨不得,甚至因為恢復單身而有種解脫的感覺﹔當然我也氣岸本出軌,可是我又覺得自己沒資格責罵他,因為我心裡也不知不覺有了你的存在﹔最後還有一絲絲因為分手了而暗喜的心情,因為我沒男朋友的話我喜歡你的立場就可以成立了──我很狡猾,對不對?(苦笑)
我真的很狡猾,因為我還為了阿瑋跟他女朋友復合,這種讓你難過的事情偷偷歡喜﹔偶爾也會罵自己「哲彥你真差勁,怎麼可以這樣想啊!太過分了!」,且看見你黯淡的樣子我也跟著不好受,可是品譽,我感謝命運讓你決定遠離阿瑋,即使他不是同志。
我想這樣的我,死後可能上不了天堂吧!
最近你是不是躲著我呢?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我多心,可是我覺得你似乎不願意跟我接觸?確定了回日本的日期後,我想利用僅剩無幾的時間跟你相處,可是卻變成這個樣子,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短短的電話聊天,被婉拒的數個邀約,品譽,我說錯還是做錯了什麼嗎?
那天我你一出現在我的送別會上,激動得幾乎要脫口問你為什麼疏遠我了,可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並不是討厭我了,對吧?
品譽,你並不是討厭我了……我可以這樣想吧?
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回憶著這近兩個月來的點點滴滴,我越是不甘心就這樣回日本去。
品譽,深藍色的圍巾是我挑選要送給男朋友的,而我好想看見你圍著它到機場來送我,好想……
三點鐘,因為是國際線的飛機我必須做出境通關,等你到兩點,希望你能出現﹔如果你沒來的話……我會學著放棄……然後在日本祝福你。
哲
Cup Forty
小哲的信,將一切的謎底揭曉。
雖然不只一次想過如果豬仔沒有忘記,早幾天就把小哲的圍巾跟信帶到,也許我就不會錯過他了。
可是我不怪豬仔,我怪我自己,小哲都告訴我要勇敢去把握住幸福、機會只有一次了,我那幾天卻還那麼龜毛,只會自怨自艾,現在又憑什麼遷怒責怪他人呢?
咎由自取,我是沒有那個資格怨天尤人的。
看了那封信後,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細細品味從心底冒出來的陣陣感動,立即抓了那條深藍色的圍巾跳上小藍鳥往機場飆去,可是我還是沒能見到小哲,畢竟我出門的時候已經兩點十分了。
二零零二年八月二十九日午後兩點十五分,這個鳥城市的機場大廳人好多好多,卻獨獨沒有我急欲見到的那張臉龐。
我呆呆地立在人潮之中,腦袋一片空白,直到糜的手從身後搭上了我的肩膀,我這才緩緩地回過頭看他﹔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之中透著一絲遺憾。
不知不覺間,我的視線變得朦朧,一眨眼,淚水居然也跟著滑下來。
我一怔,連忙伸手抹掉眼淚努力擺脫這種窘態,但願旁邊沒有路人甲乙丙丁注意到我。
「不要在這裡哭,我們去看飛機?」
「……喔。」
「說不定小哲在機上會看見小藍鳥喔!」
「……怎麼可能。」
機場後方有一條罕見人煙的小路,高中時代時有許多個白天跟夜晚,我跟糜在心情好或不好的時候,都會驅車來到這裡看飛機起降。
由糜開著我的小藍鳥,我們將車停在路旁的長草地上,然後坐在車內默默地等待著新航三點鐘起飛的班機滑過我們眼前的跑道起飛。
隔著鐵網製的圍牆,停機坪上停了一架架的飛機﹔我很快地找到遠處有一架新航的客機正緩緩地駛入起飛跑道。
我通紅的雙眼貪婪地盯著它跑,眼睜睜地望著它做了第一個轉彎、第二個轉彎,然後加速滑行……飛走了。
飛機的引擎聲在耳畔隆隆作響,我張口幾乎要叫出來,聲音卻卡在喉嚨中不上不下。
再見……小哲,再見。
如果……如果真的能再見,就好了……
* * * * *
早春。
在那之後不久的某一天,櫻花開了﹔我同時收到一個鼓鼓的淺黃色信封,上頭貼了日本的郵票,蓋著日本的郵戳。
信封裡什麼都沒有,只放了一顆眼熟的摺紙星星。
小心翼翼地打開那顆星星,在那條細細長長的紙片上,在我寫的那句「喜歡你」旁,我再度看見小哲乾淨而秀氣的字跡,輕輕地在我眼前舞動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