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ungmon 2009-3-20 19:45
穿越九霄 BY cyanmoon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leungmon向管理員賄賂不果, 罰了現金24Ds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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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 文案:
——你就要死了,在投胎、重生、穿越三條路上選一條吧。
——投胎沒新意,重生要簽霸王合同,穿越成人還要在穿越進修學院先完成二十年法定義務教育,我可以選擇直接穿越做神仙嗎?
——可以,但是我要警告你,你一定會後悔的!
——做神仙還後悔?你肯定是見不得我好,故意騙我的!我就要穿越九霄做神仙!
——你後悔了別來找我!
我穿越了!做神仙了!我後悔了!誰來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凡人變成神仙後的烏龍生活。有雷,會有小白情節,慎入!)
主角:周興,水仙
配角:青華大帝,天皇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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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45
[size=4] 第一章 穿越成仙
「你現在有三個選擇——投胎、重生、穿越。」坐在周興對面的小枝就像一個保險推銷員,扶扶自己的太陽鏡,用很專業的語氣,很專注的神情說。
而周興卻不像一般人躲避保險推銷員一樣避之如蛇蠍,反而很認真地拜託:「能麻煩您,說得更詳細一點嗎?」
「當然,我時間很充足,一定給你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枝一揮手,一瓶可樂就從周興的冰箱裡自動飄出來,停在小枝手心。
周興眉毛跳了一下,安慰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他都能從鴿子變成人,這個只是小把戲,小把戲而已!」
「你如果覺得不夠勁爆的話,我還可以讓可樂直接變成水柱給喝下去,不用開瓶的。」
小枝將那瓶裝可樂懸浮在空氣中,一臉自豪地炫耀。
周興滿臉黑線:「不用!你可以不要對我用讀心術之類的仙法嗎?還是趕緊給我說說投胎、重生、穿越的區別吧。」
「哦。投胎的話,你在人間應該經常聽說。就是人死後,□腐爛,三魂七魄也就是你們說的鬼,就會經過地府,重新投胎轉世。六道輪迴,天道、人道、阿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任你挑選。但你一定要喝孟孟湯,忘掉這一世的所有事情。」
「孟孟湯?」
「也叫孟婆湯,孟婆曾經改稱忘情水。一個劉德華的粉絲死後經過地府,告她侵權,但他沒有在生前拿到劉德華及其經紀公司的授權委託書,不能當原告,閻羅王也沒有辦法立案。那個鬼堅持不肯投胎,維權十年。後來牛頭馬面到人間走一趟,開始推廣重疊詞。他們兩個自稱牛牛、馬馬,閻羅王被稱為羅羅。此後,閻羅王的形象一下子由殘酷、恐怖變得親切、可愛。重疊詞很快在地府流行,孟婆也改名叫孟孟,不再喜歡忘情水這個名字,於是就有了孟孟湯。」
周興啞然,小枝確實解釋得很清楚,太清楚了!
可是,人死投胎,太沒有新意了!還是聽聽其他的吧。
「至於重生,就是你可以保留自己的記憶,以現在生活的時空為準,你可以選擇向後重生15年甚至更早,只要是在你遇見元始天尊以前就行。當然,重生後你不可能再遇見元始天尊了。」
「那就是說,我還是周興?擁有到目前為止28年的記憶,卻是從自己的少年甚至是兒童時期重新活一遍?」周興大感興趣,以前多少次感歎,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但那只是感歎,卻沒有機會。現在居然有機會了,並且可以保留自己所有的記憶!天啦,那不就是相當於自己會擁有預見未來的能力!老天爺,他一定要混得風生水起!
「沒錯!如果你選擇重生的話,要先簽這份合同。」小枝手一身,一本牛津大字典一樣厚、十六開的本子出現在周興眼前。
周興捧著自己忽然沉到底的小心肝,戰戰兢兢接過來一看:
封面是大大的重生合同四個字,底下有三行。
第一行寫著,甲方:九霄中天天府宮
第二行寫著,甲方法人代表:玉皇大帝,代理人:司命星君
第三行寫著,乙方:()
有合同的封面是這樣的嗎?也許這是天庭的特色吧。
小心翼翼打開,裡面第一頁是友情提示:本合同內容共五條。第一條為合同期限。第二條為甲方權利義務,共十款。第三條為乙方權利義務,共9999款。第四條為違約責任,約束甲方的三款,約束乙方的一款。第五條為附則,共十款。謝謝!
周興立即把厚厚的合同翻過來,打開最後一頁,一眼就看到「乙方如果違反自己權利義務中的任意一款,作為違約懲罰,其在人間的壽命將減少一年、死後在十八層地獄的時間也將增加一年!」
周興的小心肝已經捧不住了,直接摔倒地上,碎成了八瓣!
他掙扎著翻到合同99.99%的筆墨都用來闡述的乙方權利義務這一條。第一款就寫著「乙方不得利用自己的記憶謀取私利!」
接下來第二款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款,從衣食住行到玩樂都做了嚴格的限制,包括不許隨便說LOLI、正太、耽美、攻受、百合、蕾絲、女尊等詞語,不許故意不吃果子狸等等。
周興還沒有看完,就覺得頭暈眼花要吐血三丈:「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小枝翹著二郎腿、叼著煙說:「一些詞語和社會現象的被接受程度和流行時間是複雜的人文、社會、歷史、經濟、政治等等因素共同推動的。如果你在不成熟的時機貿然說出來,很有可能會扼殺掉腐女、耽美狼等等這些的生存空間。至於果子狸,天道輪迴,萬事萬物都有因果,自然規律不能破壞,你不能隨便改變重生時空的歷史!」
這就相當於在一個餓了三天三夜,周圍沒有草皮、沒有樹根、也沒有神仙土的人面前擺上熱氣騰騰的美味大餐,然後告訴他說:「你吃一口,壽命就會少一年。不知道你吃到第幾口的時候,你的壽命就不夠用了,然後你就要死翹翹了!」
或者說,相當於在一個渴了七天七夜,已經沒有尿液、汗液,連血液都要凝固了的人面前放一瓶水,然後告訴他:「這裡面有劇毒,你喝一滴,你的壽命就會減少一年,當你一口還沒有喝完,你的壽命就不夠用了,然後你就要死翹翹了!」
如果什麼都不能做,那他還重生幹什麼?!
周興憤然控訴:「這是霸王條款!這是□裸的霸王合同!」
小枝瞥他一眼:「你可以不簽,沒有人強迫你!」
周興一下子蔫了,有氣無力地說:「麻煩您,馬上給我解釋一下穿越吧。」
「穿越還分成好幾種。你可以穿越成為人、成為花草蟲魚,甚至是石頭、黃金、翡翠,只要你想得到的,都可以!」小枝興致勃勃地說,「但穿越的時間不管是現在的歷史還是架空,按規定至少要倒退500年,不設前限。如果你想穿越成人,只要先到穿越進修學院學習,等到學完所有必修課程和一定數量的選修課程,考試全部合格,拿到畢業證書以後,你就可以穿越了!」
周星再次暈倒:「為什麼還要學習?有哪些必修課?有哪些選修課?」
「嗯,如果你穿越到東方大陸,琴棋詩書畫就是必修課程,選修的內容則包括農業如五穀的種植法、梯田改良法、溫室蔬菜培養法等,還有畜牧業的雞鴨魚、牛羊馬、蠶寶寶、樹木花卉的養殖法等等,還有工業的玻璃製造法、火藥製造法、石油冶煉法、鋼鐵冶煉法、紡織改良法、食品加工等等,此外還有官場厚黑學、行政管理、企業管理、市場營銷、財務管理等課程,還有作為個人興趣培養的廚藝、武術、歌舞、魔術、醫術、設計、賭技、手工……
如果是穿越到西方大陸,那語言、西方歷史、文化、宗教、禮儀這些是必修課程,選修課程都是一樣的。
哦,忘了跟你說,學習的時間是二十年到五十年。其中,二十年是仙法規定的義務教育時間。」
周興仰天長嘯:「我穿越過去做個普通人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學這麼多鬼東西?」
小枝眨眼睛:「你如果只想做普通人,那選擇投胎就可以了。而穿越,根據天庭穿越進修學院的統計,在學院沒有成立前,穿越的人90%以上,不管開始有多不適應,有多想甘於平凡,最終都會有意或無意地做出轟轟烈烈的事情出來。有做帝王的,做男皇后、女皇后的,有做文武狀元、大商人、大地主的。也有做大魔頭的,還有被人當成妖怪、很轟動地被處死的……剩下的10%,則是在穿越的路途中出了交通意外而魂飛魄散了。
後來,為了提高穿越一族的綜合素質,鍛煉他們適應社會的能力才成立了穿越進修學院,這是天庭一個與時俱進的、順應民意的、具有創新意識的偉大壯舉……」
「停!」周興慘白著臉打斷了小枝的滔滔不絕,天知道,這輩子他最痛恨的就是學習!現在還要來個什麼二十年法定義務教育?那還不如叫他一頭撞死算了!
「你說穿越的話,只要我能想得到的,都可以是不是?」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是!如果不穿越成人,各種花花草草,樹木、飛禽、走獸,只要你能想得到,都可以!當然,不穿越成人的話,最多學習兩三天就可以了!」小枝重重地強調。
「那好!我要穿越做神仙!」
「噗哧」一聲,小枝嘴裡的可樂全部噴了出來,他「咕咕咕」地嗆了好一陣,才緩過氣來。
周興小心翼翼地問:「你說過,只要我能想得到的,都可以。而且,只要不穿越成人,最多學習兩三天就可以了。你是神仙,不會騙我這個凡人吧?」
「周興,神仙一點兒也不好。你還是換一個吧。」小枝的外表帥氣稚嫩,這句話說來卻如父親般語重心長,如母親般苦口婆心。
可惜周興同志平日就是個有些反骨的主,父母越語重心長、越苦口婆心的嘮叨,他就越是聽不進去,尤其他還從小枝這句話裡異常敏銳精準地抓住了最關鍵的潛台詞。他立即改了諂媚的稱呼:
「小枝大仙,您這麼說,就是我可以穿越去做神仙了?」
「呃……」小枝眼神滴溜溜亂轉一圈,在沙發上彈腳,似乎有些懊惱地說:「話是這樣說,如果從最低級別的神仙做起的話,你連學習都可以直接省略掉。但是,做神仙真的不好!很不好!」
當神仙不好?
周興冷笑,從小到大聽說過的神仙——玉皇大帝,觀音菩薩,如來佛祖等等,他們住在九霄天庭,長生不老,想變什麼就變什麼,每天踩著祥雲到處遊玩,過的是最舒服最快活的生活。而且,傳說中,妖要修成人,人要修成仙,三界的各個生命,做神仙是最崇高最遠大的追求。
當神仙若不好,會有這麼多人追求嚮往?
當神仙若不好,你小枝大仙怎的不做個凡人?
這世界上有一種患「紅眼病」的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一有機會就要正面打擊他、踩低他,背後還要給人來一槍,不聲不響黑掉人家飛黃騰達的機會。
周興想到這個小枝,給自己題挑選的三條路,是一條比一條更艱難,更崎嶇。
而做神仙這條康莊大道,要不是自己機靈,很有可能就被他「不小心」給忘記掉了!
尤其現在,自己提出來以後,他還要一臉「我為你好」的表情來勸阻自己!
這個人,
不!這隻小肚雞腸、小心眼、小鼻子、小嘴巴的鴿子,肯定就是那種得了「紅眼病」的鴿子!
自己絕對不能錯過做神仙的機會!
想到這裡,周興掩下心中對小枝十二分的厭惡,十分虔誠地說:「小枝大仙,我從小就嚮往神仙的生活。當年我無意中能夠救下青華大帝,今天又是小枝大仙您來點化我。這就是緣分啊!我和神仙既然有緣,現在又有這個機會,那當然要選擇做神仙了!」
小枝眼珠又滴溜溜轉了幾圈,依舊堅定地搖頭:「周興,你聽我說,做神仙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我跟你講……」
「小枝大仙,您不用再說了!我是鐵了心要做神仙的!你說,我若不做神仙,以後哪裡有機會再瞻仰您的仙姿?我若不做神仙,以後哪裡還有機會直上九霄觀日月?我若不做神仙,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都會後悔!」
「周興,你聽我說……」
「小枝大仙,您不必找什麼借口來推托!您若是仙術不夠助我穿越成仙,或是見不得我過上神仙的好日子,直說就是了,我周興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不會死皮賴臉!」周興眼見小枝不屈不撓地要阻止自己成仙,饒是他脾氣再好,也禁不住拉下了臉。
小枝氣得上身左右亂擺,「周興,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也罷,這條路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以後後悔了可別來找我!」說完,一個激靈,變成鴿子就從陽台飛走了。
「喂!小枝大仙!大仙!」周興追到陽台,只見得碧海雲天,哪裡還有小枝的影子!
不免有些後悔,有些不安。坐在沙發上細細回想。
自己下班回家,就看到小枝坐在沙發上,跟他自我介紹說,他是天庭來的信鴿小枝,並提起了一莊陳年往事。
當年,西方太極天皇大帝與東方東極青華大帝打賭。結果,青華大帝輸了,按賭約要變成小狗到人間流浪一個月。並且這一個月時間裡,不得使用仙術。可憐青華大帝在天庭的地位幾可與玉皇大帝持平,向來是被人伺候慣了的。這番變成流浪狗到人間,著實吃了不少苦頭。正當青華大帝在天橋下哆哆嗦嗦、飢寒交迫時,周興撿到了他,並好生養了半個月。青華大帝在人間欠下恩情,自然要還。剛好從司命星君那裡得知周興命裡有大劫,就派小枝下來傳信,說是要替他化解。於是才有了本文開頭,小枝給周興指明三條道路的那一幕。
周興記得自己的妹妹最喜歡小動物。十幾歲的時候自己也確實在一個天橋下撿到一隻流浪狗。本來打算好好喂一下,梳理梳理,再送給妹妹做生日禮物的。不想,那隻狗後來突然失蹤了。他找了幾天沒找到,妹妹還因此跟他哭鬧了幾天。
已經淡忘的事情,被小枝一提,竟也漸漸回想起來。
沒想到自己居然救濟過傳說中的青華大帝!
他本是無神論者,但在小枝表演了一番仙術之後,他也不得不動搖自己的立場,本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精神與小枝斡旋。不想,竟然匡到了做神仙的機會!
小枝雖然是被氣走的,但也沒有再反對自己穿越成仙,這件事情應該八九不離十。
周興又從頭到尾想了一回,總覺得有很重要的事情被忘記了,但就是想不起來。
正在冥思苦想間,門鈴響了。
開門一看,未婚妻玲子正嘟著嘴站在門邊,「約好了下班後你換一下衣服就去吃飯的,居然讓我在小區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打手機也不接!你是自己種棉花去了嗎?」
周興猛然如醍醐灌頂,就是這個!
他忘記的事情是玲子!
如果他成仙了,玲子怎麼辦?
還有自己的父母和妹妹該怎麼辦?
「你傻了!」玲子沒好氣地看著有些呆頭呆腦的周興,心情更加不爽了。
讓未婚妻乾巴巴等自己確實不對,周興立即檢討,拉著玲子去祭五臟廟。
兩人來的不是時候,附近好一點的館子都是人。只能找了一家還看得過去的小吃店。
餐桌上,周興一邊應付未婚妻的話題,一邊在心裡琢磨這個神仙的事情到底該怎麼開口。
正神思恍惚間,突然一聲爆響,一片火光衝起,隨後是淒厲的尖叫聲和哭喊聲,當周興醒悟到這是小吃店瓦斯爆炸事故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中了,小枝正在他眼前撲楞著翅膀……
他現在真的知道了,自己忘記的不是成仙後,親人該怎麼辦。他忘記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沒有向小枝問清楚自己的生死劫到底是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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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46
[size=4] 第二章混亂地開始
小枝正在氣頭上,也不管周興慘絕人寰的叫喊,撲楞兩下翅膀,「咕咕咕」叫幾聲,很不滿地說:「周興,你已經如願以償成仙了,趕緊隨我去見玉帝吧。我很忙的,沒空陪你在這唧唧歪歪!」
成仙啊!
這是多少人的夢想,或者說是幻想,畢竟,有很多人不相信真的有神仙存在。
可周興前一刻還在興奮、激動與一絲懷疑中糨糊著,這一刻突然的大悲之後又一個本該大喜的消息同時傳來,他卻已經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失魂落魄跟著小枝踩上一片雲朵,恍恍惚惚看到一扇大門出現在雲霧繚繞中。
一個士兵打扮的人上前衝小枝打招呼:「小枝,您今天又來了?」
從士兵的反應可以得知,小枝不是這裡的仙,但他經常來,守門的跟他很熟;同時,小枝的地位比他高,因為他用了「您」,雖然是直呼其名,但語氣很恭敬。
當然,周興現在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疑點,甚至在見到玉皇大帝的時候,他也是懵懵懂懂的。所以,自然沒有注意到玉皇大帝對小枝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最後,小枝帶他來到一處有山有水的地,將他丟下水,他才稍微清醒一點兒。
「這是仙池,你肉身剛死,在這裡泡兩天以後就能維持原本肉身的形態了。以後修為高了,想變啥再變啥。我要回去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就看這本手冊吧。」小枝在仙池旁留下一本冊子,就翩然飛走了。
飛到半路,就有同伴來接他:「小枝,你怎麼磨蹭這麼久?帝座正等著你的消息呢!」
帝座是西方太極天皇大帝。
小枝見到帝座,就撒嬌埋怨:「帝座,那個周興,真真是個不長眼睛的!居然說我嫉妒他可以成仙,故意阻攔!」
天皇大帝此時正慵懶地躺在榻上,聞言伸出手來摸摸小枝雪白光滑的羽毛,「你不是故意阻攔他,而是故意挑起他的興趣,讓他鐵了心要來天庭。」
「咕咕咕!帝座,他居然說我是只小肚雞腸、小心眼、小鼻子、小嘴巴、得了紅眼病的鴿子!」
小枝不依地抖了兩下尾巴,橙紅的嘴在帝座手心啄了好幾下。
天皇大帝哈哈大笑,「小枝,你本來就是小肚子、小心肝、小鼻子、小嘴巴!只不過這眼睛是灰色的。周興也算沒怎麼說錯。他才來,你不要太為難他。本座還等著青華修行滿五百年後,讓他和周興好好見見呢!嘖嘖,青華到時候一定想不到……」
天皇大帝神采飛揚,似乎看到了令他感覺無限美好的情景。
小枝卻是有些不滿地在榻上走來走去:「帝座,您把周興弄上來,又放在玉帝那裡,玉帝現在很為難呢。估計他會怪我的,您何必一定要讓那個人上天庭?」
「本座好不容易贏了青華一次,周興又是他在人間落魄時光的最佳見證人,我自然要把他弄上來,提醒自己長長久久記得這件有趣的事情才是!玉帝那邊,你不用擔心,他知道是我的主意,不會為難你的。」天皇大帝揮一揮寬大柔軟的衣袖,心情暢爽無比!
青華,幾萬年來我才贏了你一次,不想你不輸則已,一輸驚人,不!驚神啊!
堂堂東極大帝,居然在人間差點活不下去!本座連輸你九十九次的怨氣終於可以出那麼一點點了!
周興啊周興,本座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周興此刻一片茫然,自然不知道天皇大帝對他如此感激。而且,他就算知道有人感激自己,也會直覺地認為是青華大帝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才有自己穿越九霄成仙的機緣,絕對不會想到天皇大帝身上去。
他暈頭暈腦泡了好久,才發現,自己已經幾睡幾醒,四周都是一片通明燦爛,好像這裡只有白天,沒有黑夜!
那怎樣才算過了兩天?
天庭的時間到底是怎麼算的?
終於有點回神的周興拿起小枝臨走前留下的冊子嘩嘩地翻起來。
這是由文曲星君負責編寫的一本《天庭入門手冊》,文曲星君自然不是浪得虛名,這本入門手冊文辭優美,所有道理和規矩寫得深入淺出,通俗易懂。厚厚的一大本足以解答周興腦海中的所有疑問。
周興終於弄清楚自己其實已經泡了三天,可以出池了。
待他看到冊子上寫著「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的時候,
卻震驚得不異於五雷轟頂!
一日等於一年!自己在這裡三天多,人間就是三年多了!
那自己原來的家人怎麼樣了?玲子怎麼樣了?
他們是不是以為自己死了?他們過得好不好?
周興火急火燎地往四處看,這裡只有花草樹木,風景是很不錯,可周圍一大片地方卻靜悄悄的,沒有見到其他能出聲的活物。
周興試著朝一棵看起來很古老很高大的樹作了一個揖,然後開始祈禱:「樹仙,樹仙,您行行好,現現身,我想請您幫個忙啊!」
大樹紋絲未動,周興以為自己態度不夠恭敬,又跪在地上求了好幾次,大樹還是沒有反應。
待到周興求遍了四周所有的生物,又鬼哭狼嚎般喊了好幾十聲「救命!」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時,他才想到,天庭可能不是遍地皆神仙,自己要找真正的神仙才行。
所幸他還記得小枝離去的方向,趕緊順著那個方向往前跑。
一不留神,腳下突然變得軟軟的,低頭一看,自己居然不再是在地上跑,而是踩在一片雲朵的邊緣!當下心裡大慌,重心不穩,居然從雲朵上掉了下來!
難道他周興還未曾嘗過做神仙的滋味,就要從天上掉到地下去了嗎?
這麼高掉下去,會不會摔死?
神仙是長生不老的,應該不會死吧?
可是這麼往下掉,何時才是個頭?
周興眼睜睜看著一朵朵的白雲從自己身邊飄過,一陣陣的風聲在他耳邊呼呼呼地響,終於看到有只五彩斑斕的鳥兒在飛,這一刻他福至心靈,張嘴大叫:「救命啊!鳥仙!救命啊!」
「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一陣眩暈,周興被甩在一個大大的雲團上。雖然被罵了,但也得感激人家才是,何況,出現在眼前的是小枝!
此時的小枝,在周興眼裡再也不是得紅眼病的小心眼的鴿子,而是不異於滿天黑暗中唯一的亮光,不異於垂死掙扎之人的最後希望。親人哪!終於盼到你了!
周興手忙腳亂站起身來,攥住人形小枝的衣袖,幾乎是感激涕零地說:「小枝大仙!謝謝您!我這麼久都沒見到一個人,都快急死我了!人間已經過去三年了,我的家人……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你別拉拉扯扯的!」小枝拉開周興的手,掙脫開來,與周興保持了幾步的距離。
「天庭本來就沒有凡人!你到底怎麼會掉下來?那本入門手冊你都不看的嗎?你連駕馭雲朵都學不會嗎?」
駕馭雲朵?周興根本就沒看到這方面的內容,他連天庭時間這一部分都沒看全就衝出來了,哪裡還顧得上把那本入門手冊全部看完?
「小枝大仙!我現在真的很想見見我的家人,您一定有辦法的,您幫幫我!」
男人不能輕易示弱,可是周興在小枝面前,就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面對一個成年人。現在在他眼裡,小枝是無所不能的,而自己則是徹頭徹尾的菜鳥一隻!
事實上他對自己的評價是完全正確的,小枝雖然並非無所不能,但級別與道行都遠遠高於他,足夠給他在天庭啟蒙。
可小枝很不待見周興,有些應該由他給周興作說明的情況,他三天前直接扔下本子就給省略了。好在如今他的老闆天皇大帝有令,說要他對周興好一點。因此,他只能在口頭上佔點便宜,臉色黑沉一些,對於周興的合理請求和自己應盡的本分,還是不敢馬虎的。
「神仙本來就不應該再惦記凡間的一切。看在你是新來的,我給你一個你機會。這本入門手冊我不強求你一下子全部看完,但前面的神仙入門須知三百條,你什麼時候看完了,背會了,我就什麼時候讓你見他們一面!」小枝把周興拎回原來的地方,變出一個戒尺在自己手心把玩著,儼然一幅教書先生的架勢。
「小枝大仙,我現在哪裡有心思看書?求求您,先讓我見見自己的家人吧?」周興苦哈哈地哀求。
小枝冷笑:「你不要試圖跟我討價還價!你在這裡多磨蹭一分鐘,他們那裡可能就多過了小半天,我是不著急的,你自己看著辦!」
形勢不如人,周興不可能去威脅恐嚇小枝,也不敢得罪他。於是,再怎麼討厭讀書,再怎麼心急如焚,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先把前面三百條天規給記下來。
好在都是一些短小而實用的常識,其中自然包括如何駕馭雲朵等初級修行辦法。小枝亦不要求他照本宣科、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只要知道其中主要的內容即可。吭吭哧哧大半天,終於過關。
小枝拿出一面鏡子,手在上面撫了幾下,鏡面立刻流光溢彩。小枝把鏡子遞過去:「你以為沒你就不行嗎?他們都過得很好,你自己看吧。」
周興直直地看過去,鏡面上首先出現的是他的父母,兩個人都已經退休,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周父手裡還捧著那個熟悉的茶杯,周母卻是一邊心不在焉地瞄著電視,一邊逗弄著懷裡的一個嬰兒。兩個人的白頭髮和皺紋都增加了不少,但神色還不錯,看不出周興想像中的失去兒子的痛不欲生的表情。隨後,他的妹妹和妹夫出場。這個妹夫周興是認識的,和他妹妹談戀愛好幾年,在他成仙前,就已經談婚論嫁了。周母懷中的孩子,就是他妹妹的。四個人坐在一起,有聲有笑地說著家長裡短。
這樣也好,他們看起來都不錯,周興忽略那些微的失落,放下心來。
小枝手一揮,鏡中立即又換了一個場景,這次出現的是玲子。周興一看,臉就扭曲起來,手也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鏡柄顫抖起來——鏡子裡的玲子此時正和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在親熱!
「你當自己是個無可替代的寶貝嗎?我早就說過,他們不是沒你就不行的!」小枝見到周興的神色,就心知肚明,幸災樂禍地開口。
周興氣得七竅冒煙,拿著鏡子要砸又想以後再看,要閉上眼睛又忍不住想看後續,正惶惶中,手裡一空,鏡子不見了!
原來小枝見他有砸鏡子的念頭,立即施法把鏡子收了回去。
周興那個震驚、痛苦和憤怒啊,現在不止是臉上扭曲,他連五臟六腑都扭曲起來了。腸子打著結,心裡煎熬著,一陣一陣地抽,禁不住對著大樹又踢又打。
「喂!你別亂來!」小枝被周興激動的情緒嚇倒,萬一他心神大亂入了魔障,可就慘了!趕忙給他施了定身術,緩緩地開導他:
「周興,其實你剛死的時候,他們都是很傷心的。但對他們來說,你死了不是才有三四天,而是三四年了!三四年,你要他們一直念著你,一直沉浸在失去你的傷痛中無法自拔嗎?你要他們都隨你死了才開心嗎?」
周興雙眼通紅,一臉悲憤地盯著他,「看到他們生活得好我很安心,我怎麼可能讓他們都隨我而死?可是,你為什麼要讓我看到玲子和那人……你怎麼能理解一個男人親眼看到自己妻子和別的男人親熱時的心情!」
小枝歎了一聲,「玲子當初身受重傷,在醫院躺了近一年才好。你希望你父母好,難道就不希望她也好?別說你們還沒有結婚,就算結了婚,你要她為你一輩子守寡嗎?這個男人對她不錯,你既然已經成仙,就應該放下過去的一切,好好修行才是。」
周興保持彆扭的姿勢,在心裡糾結著。
父母都好,妹妹也好,玲子……也好,他們都很好。
自己才不過過了三天多,對他們來說已經三年多了。就算有傷痛,他們也得繼續各自的生活。
自己死後可以成仙,也算是之前撞了狗屎運,才能修來的福氣。他們心裡還有幾分惦記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去探究。也許,他們都不記得了,還會更好吧。
如果努力修行的話,以後說不定還可以給他們托夢,或者悄悄地替他們化解可能遇到的災禍。
這樣一想,周興心裡才算舒服一些了。小枝見他情緒好轉,確認他不會墜入魔道以後,也放下心來,解了定身法,以過來人的口吻說教:「你能想得開,那是最好不過了。以後這地方就歸你了,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我還是那句話,神仙沒有你想像中的好!當然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我看,你好好學完這本入門手冊,然後,每天花些時間修行,再出去找個工作,也……」
「工作?」周興大叫起來,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小枝,「神仙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不需要賺工資啊,為什麼還要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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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47
[size=4] 第三章工作與愛情
小枝伸出雙手,手上是五顏六色的豌豆大小顆粒,炫耀著說:「有工作就可以賺仙幣,有仙幣就可以升等級。我現在已經有一千個紫仙幣了!還有更多其他顏色的仙幣!」
天庭仙幣共分五個顏色,按價值由低到高的順序依次為白色、橙色、藍色、綠色、紫色。兌換比率為100:1。一千個紫仙幣相當於一千億個白仙幣。而有的仙一年的工資都不足一個紫仙幣。小枝確實有炫耀的資本。
可是,在周興眼裡,那些五顏六色的小豆子和小朋友玩的彩色玻璃球沒有多大區別。他實在是不懂小枝的賣弄和顯擺:「仙幣?仙幣可以用來幹什麼?買東西嗎?可是除了不需要吃喝,我們穿的衣服也可以用仙術煉出來,好像不需要仙幣買東西吧?」
又不是小孩子了,玻璃球有什麼好玩的!
小枝把仙幣收回去,不滿地說:「你不玩網游的嗎?你想想那些人在網游中拚命升級是為了什麼?他們在網游中拚命賺錢是為了什麼?」
周興搖頭。雖然不經常,但他也玩過網游,賺的錢對他來講純粹只是遊戲裡的一個符號。
「網游只是遊戲,賺的錢也只能在遊戲裡用,沒有多大意義。難道這裡的工作就是天庭網游的一種?」
「你肯定不懂到底什麼是真正的網游!除了遊戲,你每次上網都幹什麼?」
「看小說。我經常在某點看小說,還收藏了好幾百本正在連載的網絡小說。」
小枝撇嘴:「某點?你的品味和我真是大不相同!我更喜歡看JJ的小說。不過,你既然看小說就應該知道,有很多文學網站,專門幹那種盜文的勾當。尤其是某點的文章,盜版幾乎可以和原創同步更新。」
這一點周興倒是十分認可:「沒錯,那些盜文的網站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也實在是太可恨了!一點兒也不懂得尊重辛苦寫文的作者。」
「那你也應該知道,很多搬文的螞蟻,網站並沒有給他們付工資。只是給他們註冊的id升級成騎士、天皇、公主、女皇等好聽的稱號,或者支付虛擬貨幣。那些人不顧作者碼字的辛勞,沒有得到授權就把他們的文給搬走,你想想,他們樂此不疲地幹這種沒有報酬的類似於小偷的勾當,是為了什麼?」
「他們是為了……」
可憐的周興,雖然有些叛逆,但還算是個生在紅旗下、長在陽光裡、五講四美三熱愛、遵紀守法的大好青年,實在沒有辦法理解某些人的行為。
有一種情景叫對牛彈琴,還有一種情形叫爛泥扶不上牆。
小枝確認周興的腦袋雖然比自己大,但內裡的構造卻遠遠不能和自己相抗衡。他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和周興糾纏,而是換了另一種說法:「負責看守桃花園的桃花仙子開了一個釀酒坊,每年都可以賣出很多的桃花酒。月老和他的幾個童子開了一個戀愛進修學院,每年都可以收很多學員。你要想買好酒或入學,那都是要交仙幣的!」
「戀愛進修學院?」周興完全沒有聽出來小枝的主題是「仙幣的作用」,他已經被另一個竄入腦海的消息給震撼了。
「神仙不是都無情無慾麼?不是不允許談戀愛麼?怎麼會有戀愛進修學院?」
「你以前在人間,人們不都說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嗎?怎麼可能無情無慾。還有,你自己現在不也是神仙嗎?你沒有七情六慾嗎?再說,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就是一對!別的神仙自然也可以談戀愛。難道你以為天庭會像人間的一些地方一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可是,那個牛郎與織女、七仙女和董永,還有三聖母,就是沉香的母親的那些傳說,不都是說不許戀愛的嗎?」
「那是因為他們一個是凡人,一個是神仙,門不當戶不對!更重要的是,他們早戀!」
周興完全震驚掉,結結巴巴地說:「早……戀?那……神仙什麼年紀談戀愛才不算早戀?」
「如果是一心修行的,滿一萬年以後就可以自由戀愛。只要是兩廂情願,男女、男男、女女都可以成為合法的神仙眷侶。」
「男男,女女都可以?那一女N男,或者1男N女呢?」
「天庭很多神仙□比較淡薄,一男一女的都比較少,還從來沒有出現過你說的這兩種情況。你不要把人間所有的東西都照搬上來!」
周興直接忽略小枝的不滿,再次小心翼翼地求證:「兩個神仙真的可以成為合法的神仙眷侶?那是不是要有結婚儀式或者結婚證書之類的?」
「自然可以!上個月天庭才辦了嫦娥與誇父的好事,這些事情一向是由月老負責的。」
嫦娥與誇父?
張口結舌的周興再次石化:「嫦娥不是和豬八戒……不,天蓬元帥以及吳剛那啥的嗎?怎麼會是誇父?」
「嫦娥與誇父,他們一個奔月,一個追日,是天設地造的一對!天蓬和吳剛,那都是緋聞!緋聞你懂不懂?他們兩個本來早就互相吸引、互相愛慕,就是因為這些緋聞,害得他們多經歷了無數的考驗和折磨才能在一起!
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像狗仔隊一樣,老抓著我問東問西的,老老實實聽我給你說就是了。「小枝雙手用力地捶打著空氣。
後知後覺的周興這才發現小枝早就滿臉不耐煩,趕緊規規矩矩端正坐好,聽小枝的教誨。
「在天庭的前五百年,這個地方歸你所用。這裡的東西只要不是破壞得太厲害,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這樣,你的吃穿住用行,基本上就解決了。
工作的話,你若不想替別人打工,可以像桃花仙子和月老一樣,自主創業。
愛情呢,你若有需要,可以先到月老的學校去進修。還可以把工作經驗和自主創業的經歷折算成戀愛年紀,就不需要等一萬年了。具體怎麼折算的,你自己去看入門手冊。反正這個道理,就像人間的招聘,任職條件說需碩士研究生以上學歷,但本科畢業有三年以上工作經驗亦可。」
小枝一口氣就把周興往後五百年的生活都安排完了。周興消化了一遍,搖頭說:「我現在不想工作,也不想……談戀愛,我只想好好修行。」
小枝鬆了一口氣,周興選擇修煉的話,他的擔子就輕鬆了:「你現在是人身,初級修煉的辦法入門手冊上有。一般初級修煉差不多要五百年時間,你若是全天候修行的話,時間可以縮短一半。等你過了初級修煉,我們再考慮其他事情!」
五百年?
周興傻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都只要一百年!初級修煉為什麼要五百年?
天上五百年的話,那人間就是……他還想著給自己的家人那啥那啥呢!
「周興,你想都別想!那面鏡子是托了天皇大帝的面子,才從司命星君那裡拿來的。而且,法力不夠的話,是不能看到人間的景象的。我花費自己的法力助你看一次,已經是破例了。天庭是不允許隨意變更別人的命數的,何況以你現在的修為,也不夠這個能耐。你既已成仙,就不要再想和他們有什麼瓜葛,好好修煉才是正道!」
小枝扔下警告的話,就撲稜稜飛走了。
周興無奈,只得放下心思,認真修煉。
他以前看小說,就特別羨慕小說中修真人群的際遇,甚至連修真的開光、築基、氣動、練神、心動、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渡劫、大乘這十二個階段,都記得清清楚楚。
如今自己一步登天,直接成仙,本來還以為應該是進入修仙後的修神階段,不想仔細看了天庭入門手冊才發現,像他這種一步登天的,還必須經過初級階段的修煉,重新把基礎補好了,才能開始修神。
這樣一來,他也只有老老實實在仙池旁,吸收靈氣,把自己拉下的修煉底子給補回來。
這個地方原本仙跡稀少,周興也沒有出去串過門子。可還是有一些消息靈通的神仙知道了他的來歷,不免一個個好奇地過來探望,包括青華大帝手底下的一干仙人。
可惜周興一直處於入定修行階段,對於這些動靜幾乎沒有知覺,更談不上有什麼反應。有著八卦心思的神仙一個個乘興而來,掃興而歸。
一晃一百年過去,漸漸地,周興幾乎消失在眾仙的生活中。
青華大帝家的知道了,那是暗暗歡欣鼓舞。
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知道了,那是又喜又優。
可天皇大帝知道以後,就不爽了!
這一日,天皇大帝晃晃悠悠來到太上老君處,非常誠摯地說:「老君,周興怎麼說也是青華的救命恩人,如今青華既然在閉關修煉,他底下的人又不夠資格去招待他,我這個做兄弟的,少不得要替他多盡盡心。本座想到你這裡有丹藥可以助周興早日完成初級階段的修煉,不知老君可否願意賣本座和青華一個面子……」
太上老君小心地陪著笑,可心裡卻苦死了——這些丹藥,那可是他的命啊!平日有仙人拿紫仙幣來,他都不一定賣。可如今天皇大帝親自來了,他能不給面子嗎?更何況,這些藥最後是要給青華大帝的救命恩人的!
幫助青華大帝的救命恩人是應該的,可是,天皇大帝此舉,明明就是要……
唉!
太上老君一張老臉笑得像盛開的菊花,乾乾脆脆給了天皇大帝兩顆丹藥,又依依不捨地送走他,一再請他下次再光臨。
天皇大帝心滿意足地離去,太上老君立即叫來自己的徒弟:「為師要閉關修煉一段時間,你們把這個藥店和那邊的美容院關了吧。」
徒弟大驚,太上老君可是他們一眾師兄弟所有產業的技術總監與活招牌啊!
「師尊!您的藥一向是千金難得,藥店的訂單都已經排到一千年以後了。而美容院最近推出的中醫美容正是大受歡迎的時候,聽說七仙女也有意進軍美容市場。師尊,市場競爭如此激烈,如果我們不講誠信、不能及時完成訂單,又不能分秒必爭地壟斷美容市場,那勢必會被市場和消費者淘汰的!師尊,您不能在這時候突然放我們鴿子,開天窗啊!」
太上老君徑直把丹爐的火熄滅,又把貨架上的成品藥全部打包,然後沖一幹不明就裡的徒弟說:「你們懂什麼?仙幣不是萬能的!市場也是可以不斷創造和搶奪的!最關鍵的是,你要有命享受生活才行!路我已經告訴你們了,要不要走,你們自己看著辦,反正我是最少五百年不會出關!」
這邊廂,太上老君一行忙著將自己的產業拆賣轉讓。
那邊廂,周興在修行一百年後,靠著丹藥,直接從一個初級階段進化到另一個初級階段。他如今已是完全合格的低等仙了,只待慢慢修行,就可以進化到中等仙、高等仙、然後是神。
對於天皇大帝的照顧,周興感激涕零,只恨自己不夠資格可以得見帝顏。
接下來的修行卻不能急,周興有了很多空餘時間。他把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前前後後逛了十來遍。就地取材,依山伴水做了一個木屋,然後開始自己的逍遙生活。
白天騰雲駕霧翻山越嶺到處看風景,茫茫雲海、鬱鬱仙境、奇林怪石那都是以往不曾見過的。偶爾也串串門子,交交仙界朋友,晚上修煉一段時間就去睡覺。
一天,一年,十年……
漸漸地,周興覺得有些不對勁。
再怎麼稀奇的地方,看得多了,也覺得就那樣子。那些個朋友,可能是因為他來天庭的時間短,和神仙們交往的時間更短,總覺得互相之間不溫不火,平平淡淡,沒有多少話題可說。更沒有人可以和自己一起痛痛快快喝酒。當然了,他現在也沒有仙幣可以買好酒。
於是乎,日子變得平淡更平淡,無聊更無聊,一天比一天長。
周興終於知道,小枝說的工作很重要是什麼意思了!
人如果沒有工作,就不能養活自己,
仙如果沒有工作,就不能打發時間。
幡然頓悟之後,周興決定,找工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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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48
[size=4] 第四章蒜頭
仙界找工作的話,沒有人才市場,也沒有仙才市場。根據入門手冊的介紹,有這種需求的仙,只要在腦海中形成一個意念,各種空缺崗位就會浮現出來,還可以自動進行篩選,比網絡招聘更要方便。
周興默念了一次「找工作、證券類。」,腦海中先是一片空白,隨即出現一行字「對不起,無法識別。可能您想要找的工作類別不存在,請重新選定其他類別!」
周興又默念了一遍:「找工作,金融類。」回應他的依然是:「對不起,無法識別……」
怎麼可能沒有?仙界有仙幣、有商場,甚至連賭場都有,怎麼可能沒有金融業務?
周興不死心地再次默念著:「找工作,銀行、信用卡、保險、典當類。」
這一回腦海中空白了好久,然後慢慢爬過一行字:「對不起,無法識別!您今天已經連續三次搜索了天庭不存在的工作類別,建議您先好好熟悉一下天庭的狀況,不要再搞出這種會使腦袋當機的蠢事出來!」然後是一排黑色的烏鴉嘲笑著嘎嘎飛過……
周興滿頭黑線,駕起雲朵到一隻五萬仙齡的綠毛烏龜那裡去咨詢。
烏龜伸伸脖子,慢吞吞地說:「拿個荷包,施點法術,荷包裡就可以裝無數的仙幣,甚至裝兩個人都行。荷包還可以隱身,要用的時候一招手,就出來了,方便得很。我們從來沒有把仙幣存到什麼銀行的先例,也根本就不擔心現金不方便而刷信用卡。
而賭場裡的仙友都不賭仙幣的,大家就是玩耍一下。贏了的,一般都是叫輸的去做一件事情,比如當眾求愛,比如下凡或入魔歷練等,從來沒有輸光了要借高利貸的。
至於保險,保什麼?壽命、財產安全,有必要嗎?
做神仙啊,要淡定,淡定!」
「龜仙,我以前是做證券的。如果天庭根本沒有這類工作,那您看,我可以幹什麼?」周興傻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噢,證券啊,我知道,那是個害死人的東西,前段時間就有一個人因為買股票最後入了魔道。淡定好啊淡定好!」烏龜瞇瞇本來就小到幾乎看不見的眼睛,打個哈欠,又要把脖子縮回去。
周興趕緊掐住他,「龜仙,龜仙,那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您老好歹給我指一條明路再去睡覺啊!」
「這個地方,很少有工作機會的,你根本就不用篩選,直接找所有類別就是。」老烏龜不慌不忙地扒拉幾下四肢,「你把我翻過來,我曬曬日光浴。」
周興依言,替老烏龜翻身,又在腦海中念了一次:「找工作,所有類別。」
「唰唰唰!」立即出來幾行小字,「現有空缺崗位:南天門守衛一名,瑤池園丁一名,戀愛進修學院招生代表兩名、愛情輔導員一名。目前已有5146位仙友提出申請,三天後這五個崗位將進行公開選聘。有意向的仙友只要在腦海中默念三遍:『菊花菊花,我是黃瓜,請開門!』,就可以申請成功,並獲得任意一個面試機會。」
周興抖了三抖,五個崗位,五千多仙爭取,這是怎樣競爭激烈的社會!這是怎樣殘酷的現實!
可不管怎樣,總要爭取一個面試的機會才行,至少也可以吸取點經驗。
「淡定啊淡定!」老烏龜翻著肚皮,四隻爪子朝天亂舞,「你想去面試哪一個?」
哪一個?
其實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周興認為自己凡根未斷,還不能從玲子事件中恢復過來,因此,和戀愛相關的,一律迴避。
剩下的兩個崗位,周興毫不猶豫地選擇園丁,捨棄枯燥乏味的守衛之職。
有了目標和期盼,接下來的三天過得飛快。周興一大早穿戴整齊,精神抖索地前去面試。到了目的地一看,熙熙攘攘成百上千個仙頭。更讓他目瞪口呆、大開眼界的是應聘仙人的打扮:
有人衣衫破舊,帶著斗笠,扛著鋤頭;有人捲起衣袖,露出黝黑發亮的皮膚,褲腿還沾著泥巴;有人背一個袖珍的鏟子,嬌嬌弱弱似林黛玉;還有人挑著兩個馬桶!……如此種種,百仙百態,不一而足。像周興這樣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反而是個異數。
形象啊形象!
周興立即鄙視自己,你以為是來應聘白領精英麼?看這打扮就知道你不會伺弄花花草草,怎麼可能在眾多「農民專家」的突圍中勝出!
正要改變自己的形象,一陣花香伴著清脆的鈴鐺聲傳過來。等待的眾仙立即鴉雀無聲,整整齊齊站好。
周興抬眼望去,一個身著翠綠色長裙的仙女出現在眼前。只見她黑髮高髻,面似芙蓉眉如柳,雙眼靈活慧黠地轉動,耳垂、脖子上還有手腕處都掛著細長的鈴鐺串,舉手投足間叮呤作響,顯得十分俏皮可愛。
周興正看得出神,旁邊一個神仙悄悄地碎碎念著:「叮噹今天比昨天多帶了十個鈴鐺,她最喜歡吃芙蓉糕,喜歡養小鳥玩……」
另一個聲音也響起來:「叮噹是瑤池仙子最喜愛的婢女,這次面試幾乎就是她說了算……叮噹的性子活潑熱情,她喜歡和充滿朝氣的仙友一塊玩……」
周興大汗,敢情這個美女就叫叮噹,是今天的面試主考官。而別的對園丁這個崗位感興趣的神仙已經把情況摸得清清楚楚了,自己卻還是一無所知!
這樣一想,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幾乎涼了個通透!
「承蒙各位仙友對瑤池的厚愛,園丁招聘現在開始。各位仙友看看自己身上,有粉紅色花瓣的請站出來。」叮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若黃鶯出谷。
眾仙立即扭頭轉腰,仔細查看自身。周興低頭一看,正中紅心——自己左手的衣袖上就沾著一片粉色的濕漉漉的花瓣!
難道第一關就被踢出來了麼?
周興四處看看,神仙們正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其中一小撮和他一樣「幸運」的都已經自動聚集到另一頭,包括那個嬌滴滴的林美人和那個挑著馬桶、一身騷臭的神仙。而留下來的,大都是看起來老實憨厚的花農打扮的仙人。
周興感慨一下,從大部隊中走出來,投入到屬於自己的組織的小懷抱。
只聽得叮噹脆生生的聲音又說:「沒有花瓣沾身的仙友,謝謝你們,你們可以先回去了。」
呃?
咦!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自己過關了?
周興沮喪的心情一下子飛揚起來。而對面那一大群神仙一個個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議論的聲音、不滿的聲音漸漸增大。
「各位仙友!」叮噹嬌喊一聲,試圖把場面控制下來。
「各位仙友,這花瓣是我家瑤池姑娘施過法的,自有神識進行分辨和篩選。我知道有仙友心中不服,可是,叮噹即得姑娘信任來主持這次面試,自然要公平公正。那些想要討好我、賄賂我的是不可能被選中的。」
此話一出,一半的神仙都羞愧地低下頭,閉緊了嘴巴。
叮噹環視一周,又道:「有些仙友雖然打扮得很像園丁,但也僅僅是像,其實並不懂得如何幹好園丁的工作。而且,你們在外形上花的心思絕對比不上這一位。」叮噹蘭花指一翹,在馬桶仙身上指了一下,又一半的神仙安靜了。
「好了,沒問題的話,請各位仙友先回去吧。這邊的幾位,請隨我來。」叮噹婷婷裊裊帶著初試過關的人來到一個小亭子。
接下來是單獨的面試,仙人們一個個俺順序到亭子旁的小花圃接受叮噹的又一輪考驗。
周興排在最後。輪到他的時候,叮噹指著一排的花花草草問:「知道這是什麼嗎?知道要怎麼養殖嗎?」
奼紫嫣紅、婀娜多嬌的各種鮮花看得周興眼花繚亂,他老實地搖頭:「我基本上不認識,也不知道要怎麼養。」
叮噹愣了一下,又拿起一個瓶子問他:「那這個呢?你總該知道吧?」
周興定睛一看,肯定地說:「這是大蒜頭,我以前在凡間吃過。」
叮噹「噗哧」笑起來,身上的鈴鐺也叮叮咚咚響。
「周興,你為什麼要找工作?」
「日子太無聊,我想找點事情做。」
「好吧,就你了。後天開始,你每天上午到瑤池來管理花草。工資是每天十個橙仙幣,以後可以加。還有這個……大蒜頭,就送給你好了。」叮噹把瓶子遞到周興手上。
這樣就可以了?自己後天就可以上崗?周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你啊!和小枝說的一樣,真的有些傻傻的。不過,姑娘就喜歡老實誠懇而又乾淨清爽的人,
你算是這一批最合適的了。」叮噹看出周興的疑惑,好心的解釋。「
「可是,那個林美人和馬桶仙……?」周興依然不解。
既然喜歡乾淨,第一關為什麼會把馬桶仙留下來?而且,林美人似乎比他更符合要求。
「林美人?馬桶仙?你這個名字倒是取得有趣。不過,林美人那病怏怏的樣子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很嬌弱,不能幹重活。而馬桶仙是由蟋蟀精修煉成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就喜歡蹦蹦跳跳,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雖然表現得很有誠意,但還是不好。」叮噹說完,沖周興擺手:「你不要管這些了,回去準備準備吧,這裡有本書,你先學著點。」
「謝謝叮噹仙子!」周興終於確定叮噹不是在戲弄他,心滿意足地抱著大蒜頭和書回家。
當然,那本書他是基本上沒看的。
好在叮噹也不介意,每天慢慢地教他一些養殖的方法,周興也學得有模有樣。
一晃兩百年過去,周興的工資已經漲到了50個藍色仙幣一天。
他一般上午去瑤池和叮噹養花草,聽她和小枝八卦,說什麼月老的戀愛進修學院越來越火爆,說什麼天皇大帝去紫薇大帝那裡做客,一兩百年都不回來等等;下午出去串門子,給綠烏龜和他那裡的小魚小蝦之類的帶些酒;晚上回家修煉一段時間,再給大蒜頭換換水。日子也就這樣悠悠閒閒地過去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那個大蒜頭,越長越妖艷。
當然,大蒜頭從來沒有開過花,只是狹長的葉子長得蔥蔥萃萃,碧綠如帶,隨風飄展的時候,周興就會有一種高貴而又妖艷的感覺。
周興把這個事情說給叮噹聽,叮噹嬌笑不已:「周興,說不定大蒜頭在你那裡吸收了靈氣,也可以修煉成仙。然後,幻化成一個美麗高貴而又妖艷的仙女,捨身報答你的養育之恩。」
對於叮噹的調笑,周興無可奈何。
只是,他從那以後多了一個心眼,把大蒜頭看成是有神識的蒜頭,每天都會給它說一些趣聞,有時候也傾訴一些自己的心事。
他倒不是希望有個什麼仙女來以身相許,只是很期待自己可以養出一個蒜頭仙來,也算是這幾百年的一個成果。
「今天龜仙說他那條河裡又有一隻鯉魚精跳龍門,修成仙了。你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呢,大蒜頭?」又是一天的休息時間,周興給大蒜頭換了水,習慣性地對著它嘮叨。
「我不是大蒜頭!」突然,一個稚嫩卻很生氣的聲音響起。
周興一驚,隨即大喜,「你真的是蒜頭精?你也可以修煉成仙嗎?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幻化成人型?」
「我不是大蒜頭!」大蒜頭的葉子重重地搖晃著,表達著強烈的不滿。
「那……你是什麼東西?」周興奇怪地問。
大蒜頭怎麼可能不是大蒜頭?自己都叫了他幾百年,叮噹也一直沒說不對。他怎麼可能不是大蒜頭!
「我是水仙花!周興你真是個傻子!以後不許再叫我那麼土的名字!還有,我不要呆在這個瓶子裡!」大蒜頭,不,水仙花大聲說。
周興只覺得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人影,正頤指氣使地對著自己,心裡有些不滿。可一想到自己居然把水仙花這麼高貴的物種當成大蒜養了幾百年,又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分,遂好聲好氣地問:「水仙花你要呆在那裡?我馬上去給你安排。」
「我馬上就能開花,幻化出人形,不能再呆在這個破瓶子裡。你去給我找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來,放在光線充足的地方。還有,以後每天要給我換一次水,我的葉子和根也要洗得乾乾淨淨!」水仙花毫不客氣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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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49
[size=4] 第五章水仙花開
「晶瑩剔透的玉瓶、光線充足的地方、每天換水、葉子和根要洗乾淨,還有沒有其他要求,大蒜頭?」周興一一重複水仙花的話,細細記下來。
「我不是大蒜頭!」水仙花冷冷地說:「周興你就是個摩托車打不著火——找踹的!」
「叫習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我以後會記得叫你水仙的。」周興摸摸自己的頭,嘿嘿傻笑。
「水仙這名字多土!我才不要叫這麼普通的名字!」
如果是一個人在說話,肯定可以看到他一臉不屑地斜著眼角,嘴裡還發出「切!」的一聲。可沒開花的水仙,那就只能看到其中兩片葉子甩了一下。饒是這樣,周興還是不敢小看,立即徵求意見,「那你想叫什麼名字?」
「我又不是人,怎麼會給自己起名字?這樣好了,在我化成人形以前,我允許你給我想一個高雅出塵的名字。」」
允許?
那我是不是還要謝主隆恩?
周興好笑地看著臭屁的水仙,笑瞇瞇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起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獨一無二的高貴名字的。既然你不喜歡水仙這個名字,現在又沒有新的名字,我還是叫你大蒜頭吧,這樣親切些。」
水仙的一片葉子扭曲了一陣,沒有答話,周興就當它默許了。
第二天把這個事情告訴叮噹,周興不免有些埋怨:「叮噹,你怎麼不告訴我?害得我一直以為自己養的是大蒜頭!」
叮噹彼時正在澆水,聞言雙眼一挑,揚著下巴說:「水仙不開花,不就是裝蒜麼?他自己不也喜歡你叫他大蒜頭麼?」
周興無語,只好轉移話題,向她打聽哪裡有好的玉瓶。
「玉瓶啊?觀音大士托著淨瓶楊柳的風采很迷人,我覺得除了她那個瓶子,其他的都不怎麼好。」叮噹變出一個瓶子,作了一個左手拎淨瓶,右手持楊柳的嬌俏版本觀音菩薩的姿勢。
周興想了想,也覺得那個瓶子真的是難得一見纖長優雅,和神態安詳、身子輕曼、衣裙飄逸的菩薩簡直就是絕配。可是,那個瓶子不能養水仙啊!
一連好幾天都沒找到合適的玉瓶,回去和水仙一說,水仙哼了一聲後,就再沒有說過話。
又過了兩天,連葉子都開始蔫起來,沒精打采地垂著。
周興沒辦法,托龜仙幫忙,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才用五十個紫仙幣從東海龍王那裡換來一個大小適中、造型美觀的水晶瓶。
周興忍著肉痛,獻寶似地捧到水仙跟前,說了許多好話,水仙才勉為其難地說:「湊合著用吧。」
換了瓶、換了水,水仙花的葉子又舒展開來,周興這才鬆了一口氣,也不肉痛了。
做父母的連生命都可以奉獻給自己的孩子,何況只是五十個紫仙幣?
自此,周興正有些開始無趣的生活又變得鮮活起來,他滿心期待著水仙開花幻出人形那一天的到來。每天早早起來,和水仙花打過招呼,才去上班。晚上回來,就和水仙說一些見聞。
比如今天龜仙翻身後翻不過來,曬得肚皮紅了,直到他去看他,才把他翻過來。
比如,龜仙家的兩隻小蝦打架,把對方的鉗須都給弄斷了。
比如,小枝和叮噹也吵架了。
比如,他覺得小枝和叮噹也就法術和仙齡比他高一些。其他的,看起來就像是兩小孩一樣。
比如,他第一次見到叮噹就覺得她和自己的妹妹很像,有很親切的味道。
比如,小枝是個守財奴,自家的老闆幾百年沒回來,他也不肯休假,到處做兼職攬仙幣。
……
水仙每次都是淡淡地聽著,不時地發出些「臭美!小氣!幼稚!哼!切!」之類的聲音。
周興以為他不喜歡聽,就變著法子講笑話逗他,說:「一隻公雞和一隻母雞關係很好,但有一天,公雞四處追著母雞咬,你知道為什麼嗎?」
水仙連哼都不哼,周興只好自問自答,「因為母雞下了一個鴨蛋。」
水仙平靜地吐出兩個字:「笨蛋!」
周興翻著白眼,繼續碎碎念,把自己每天的行蹤說得清清楚楚,連什麼時候澆了幾朵花,灑了幾壺水都沒漏過。
又過了一段時間,水仙還是沒開花,不過他「恩准」周興帶他出去玩。
那麼大一瓶子,不好隨身攜帶,周興鑽研幾天,總算學會把瓶子和水仙同時變小。
可水仙又不幹了!
「我見不得仙嗎?變小了你讓我看什麼?你又讓其他神仙看什麼?」
周興想想也是,自己不到三百年就養出了一個水仙花仙(妖?精?),確實值得大大宣揚慶賀一番。如果像觀音菩薩那樣小小的一個瓶托在手裡,太小家子氣了!
於是,周興開始了抱著差不多半人高的水仙花行走的生活。
叮噹第一次見到水仙,就特別驚喜。彎腰摸著它的葉子說:「嗯,你長得確實很漂亮。不過,為什麼我養你幾百年,你連葉子都沒長一片出來,跟著周興就這麼水靈靈的?」
水仙抖抖葉片,把自己從叮噹的魔爪中掙脫出來,「你手上沾了土。」
叮噹愣住,看著自己細長如蔥、嫩白似玉的手,氣呼呼地起身。
「你個裝蒜的!肯定是見我長得比你漂亮,這才一直不敢在我面前現身,如今見了周興,就耐不住寂寞要修煉出人形來!哼!色迷心竅的傢伙,我這裡就有水仙,每年都開花。本姑娘才不想看見你呢。」
「切!醜八怪才會想方設法抹黑比自己長得美的人。」水仙沖叮噹的背影扭擺了幾下葉子,就喚來周興。
「我不喜歡這裡,我現在要走!」
「這裡不好嗎?空氣清新,陽光充足,還有瑤池的仙氣繚繞。很多花花草草在這裡都長得很好。何況,這裡也算是你的……老家吧?」周興不知道水仙和叮噹的過節,對他的舉動很是不解。
「我現在就要走!」水仙堅持。
「正好我也不想看見它。周興,你馬上把它送走,以後不要讓我再看見這個裝蒜的!」叮噹站在台階上,一臉嫌惡的表情。
「醜八怪!」
「裝蒜的!」
「醜八怪!」
「裝蒜的!」
……
看著這幼稚到極點的兩仙,周興一個頭兩個大,趕緊把水仙抱走,來到龜仙處。
烏龜正在水裡游泳,見周興把整日掛在嘴裡的水仙帶了出來,也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水仙驕傲地舒展開莖葉,迎著風飄飄揚揚。
龜仙點點頭:「不錯!不錯!周興,這花妖你養得不錯!」
周興坐在石頭上,眉眼彎彎:「龜仙,其實我今天才發現自己傻了。本來早就應該帶大蒜頭出來遛一遛,或者請你們到我家去逛一逛的。我很久以前就覺得她長得有些妖艷,果然,他是有神識的。蒜頭現在是花妖,只要好好修煉,以後也可成仙呢。」
「淡定啊淡定!周興,你只要一直這樣就好了。」龜仙閉上眼睛,似有無限感慨。
周興也沒有在意龜仙的話,興致勃勃和水仙說起了他以前見過的名山大川與奇異景致。並排了計劃要帶水仙來一次故地重遊。
水仙「唔」了一聲,道:「看你這麼無聊,我就隨便陪陪你好了。」
周興已經對水仙的自大和言不由衷免疫了,知道他其實是很喜歡到處晃悠的,因此,每天除了去瑤池半天,就帶著水仙把天庭逛了個遍。
天庭奇人異事眾多,倒也沒誰覺得周興抱著一大瓶子的造型特別怪異。只是叮噹和水仙依然不對盤,小枝卻偶爾會調戲下水仙。在水仙提出鄭重抗議並以冷戰威脅周興幾天後,周興終於不敢再讓水仙和他們兩個碰面了。
又過了五十年,這一天,周興正抱著水仙在一處溫泉旁休息。忽然聽得水仙一聲尖叫,周興立即緊張兮兮地問:「蒜頭,你怎麼啦?」
水仙沒有答話,只是綠葉亂擺。
周興不明所以,這個地方已經是第二次來了。上次水仙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不良反應,今天這裡依舊是溫度適宜、水氣氤氳,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水仙幹嘛這樣尖叫又顫抖不已?
屏息凝神看著水仙的動作,不一會兒,他的葉子停止了搖擺,從球根那裡慢慢伸出來一根長莖。周興大氣也不敢出,只是緊緊地盯著,眼看著這根長莖越長越長。
隨後,一陣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空氣中似乎也帶了些甜甜的味道,綠色長莖的頂端居然抽出了一個花苞!
周興大喜,抱著瓶子有趕緊放開,穩穩當當落在地上。
「蒜頭,你長出花苞了!」
「嗯,再有十年我就可以開花了。」一點也不像周興的緊張和興奮,水仙語氣非常平淡。
「那……」周興搓搓手,「要給你準備些花肥嗎?我得給你做一個罩子才行,不然風吹來怎麼辦?還有,以後再不能帶著你騰雲駕霧了,不然花苞受不住的。還有,我以後抱著瓶子也要更加小心才是……」
「不用這麼緊張,我沒有那麼不中用的。不過,你小心一些總沒錯的。」水仙很受用周興的重視,擺擺葉子,還伸了一片到他臉上。
周興小心翼翼地把水仙抱回家,免不了又向熟識的幾位仙友炫耀一番。小枝和叮噹沒好氣的鄙視也打擊不了他盼著自己「孩子」出生的期待與希翼。
時間漸漸過去,水仙依然只有一個花苞,香氣也慢慢變得淡雅,但花苞卻越來越飽滿,挺立在綠葉中,似乎隨時都能綻放開來。
周興數著手指過日子,到了花苞長出的十年紀念日那天,他連瑤池都沒去。前一天就把水仙放在他最喜歡的仙池旁,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著。等了大半天,水仙伸展了一下綠油油的葉子說:「我要開花了。」
「啊?」
周興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花苞在微微顫動著,然後,一片花瓣、兩片、三片、四片、五片、六片花瓣從外到裡依次展開,潔白如玉。中間嫩黃的花蕊也盛綻著,清甜香味頓時溢出來。
水仙扭了扭花莖,把花蕊對著周興,炫耀地說:「我美麼?」
周興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看了個遍,水仙的根須在清亮的水晶瓶裡順溜溜地伸展著,纖塵不染;細長的葉子蔥翠傳神,水盈嬌嫩;而花朵則如白玉盤上托著盞狀的金黃色花冠,清幽的香氣徐徐散開,整個一婀娜多姿,妖艷絕塵。
「很美!」周興由衷地讚歎。雖然只有一朵花,但看在他眼裡,這朵水仙比瑤池那裡皎潔高貴的玉蘭,富麗堂皇的牡丹,甚至是那裡的水仙都要來得風姿綽約。真真是「得水能仙天與奇,寒香寂寞動冰肌。仙風道骨今誰有?淡掃蛾眉篸一枝。」
「哼!我自然是最美的!你把我放得離水近一些,我也要看看自己。」
周興喜不自勝地抱著水仙飄到仙池中央,水仙看著自己的倒影,道:「還不錯。就是你,長得醜了些。」
周興迥然,半晌才喃喃說:「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你……你……」他心中憤然,但支吾了半天,又看看水中自己和水仙的倒影,頹然洩氣說:「你若化成人形,還不知是怎樣禍國殃民的樣。幸好我是男子,對於外貌不甚在乎。若是你和叮噹在一起,恐怕得天天爭個不休。」
「就叮噹那樣子,也敢和我爭美?」水仙不屑地說,「憋了這麼久,我也該出去走一走了。再過一百年,我就能幻化出人形,你把我的名字想好了沒有?」
「一百年?蟋蟀精說他從能開口說話,到幻化出人形,前後修了五千年。你現在才幾百年,怎麼會……?」周興吃驚不已,這水仙花道行太高了吧?
「誰說才幾百年?我來天庭已經差不多兩萬年了,以前只是不想打擊到那些花花草草,才沒開花而已。」水仙挑起一些水珠,灑在自己的花瓣上,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璀璨的光芒。
周興搖搖頭,對水仙的自戀折服得五體投地。當然,帶著炫耀的心思,他也抱著水仙跑遍了天庭的公共場合。
如果說周興看水仙還有一點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味道,但其他神仙看了,也都覺得這朵水仙花長得格外不同。就連叮噹都半真半假地責怪周興只顧著自家的水仙,而沒有盡心盡力照顧瑤池的花草。
周興暗爽,心道:「養孩子能和養花草一樣麼?」當然,他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因為,水仙和叮噹的關係被沒有因為叮噹暫時的認輸而好轉,叮噹甚至還和小枝就水仙的人形模樣打了賭。
水仙享受夠了眾人讚歎的目光和口水,大概也覺得有些膩了,竟轉了性子,說要在家好好修煉一段時間。周興自然是滿口應允,當下建了一個通風透氣的玻璃房給水仙住著,一心等待他幻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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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0
[size=4] 第六章幻化成人
「水仙花是石蒜科多年生草本,又名凌波仙子、玉玲瓏、金盞銀台、天蔥、雅蒜……」周興拿起一本《水仙花概略》,粗粗看了一遍,還是發愁,該給水仙取什麼名字呢?這些別名他是肯定不會要的。那就從中選一個字吧。
雅蒜——蒜頭?不行!
天蔥——蔥花?不行!
金盞銀台——祝英台?不行!
玉玲瓏——玲瓏……玲子?更加不行!
凌波仙子——仙子不能用,用凌波,凌波……凌波微步?還是不行!
周興氣餒地把書扔掉,想一想,又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搜索「給孩子取名字」的相關知識。很快第一個答案顯示出來:「取名字要考慮生辰八字、五行、五格、筆畫組合、發音、字形……」
周興咬著牙看下去,第二個答案、第三個答案基本大同小異,不由頭痛不已。
他一直覺得蒜頭這名字很親切、很可愛,這才幾百年來都沒有認真考慮過水仙的名字。如今雖不說刻不容緩,但也不能再拖著了。
可是,不就一個名字嗎?犯得著這麼複雜嗎?
還要看生辰八字?
水仙的生辰估計他自己都不清楚,這還怎麼繼續下去?
再要考慮什麼金木水火土五行,天地人總外五格,
然後再去查字典……
雖然他也想給水仙取一個響亮點的名字,可要是按照這個步驟來的話,那比讓他自己懷孕生個孩子還困難!
周興一臉愁容去找龜仙。
龜仙提點他,水仙喜歡什麼東西?喜歡什麼字眼?他又討厭什麼?有什麼願望?……
周興豁然開朗,回去後就興沖沖地在小紙片上寫了水仙喜歡的水、美麗、漂亮、陽光充足、空氣清新、乾淨、溫泉、玉瓶、鏡子等字眼,然後捏成紙團,一個個抓鬮。
第一次抓到的是足氣兩個字,周興抖抖手捨棄。
第二次抓到的是美淨,周興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郁美淨的廣告來,打個寒顫繼續抓。
這一次他選擇抓三個字,抓到的居然是干、泉、水三個字!
幸得周興已經修煉幾百年,脾氣變得溫和一些了,不然,他就要跳起來了。好在他時間也多,每天就這樣拿幾個字進行排列組合,再到玻璃房那裡報告一下一天的行蹤和心得,當然,名字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一百年倏忽就過去了。
周興提前三天就向叮噹請了假,又把龜仙、林美人、蟋蟀精等請過來。端坐在玻璃房外面等待水仙的幻化。中午的時候,小枝和叮噹也過來了。
「我等著看她一出來就給我認輸的樣子!」叮噹鼓著臉腮說。
「我來看美人的。」小枝咕咕咕地繞著叮噹肩頭飛來飛去。
蟋蟀精蹦了兩下,有點急不可耐地問:「周興,怎麼還沒幻化出來?會不會是他見到我們這麼多人,不好意思現出人形?」
「我覺得,你應該準備些補品、衣服、被子之類的東西。我就是出生的時候身子弱,一直沒有調養好,才變成現在這樣的。成仙了都不能變得健康些。」林美人用水袖擋住微風,無限柔弱地提醒。
「淡定啊淡定!」龜仙伸伸脖子,鼓起眼睛慢慢爬。
周興緊張地笑笑,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水仙。
下午的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水仙忽然抖了抖葉子,隨後週身騰起銀色的光華,朦朦朧朧。玻璃房外面的眾仙都瞪大了眼睛要清楚見證絕色美女出世的歷史性時刻。
只見銀白色光華漸漸轉變成金黃色的光柱,水晶瓶開始懸空,浮在光柱中轉圈,越轉越快,形成一個漩渦,最後「砰!」的一聲炸裂,水晶碎片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四散開來。瓶子裡的水和卵石也嘩嘩地掉在地上,水仙花卻依然浮在空中。
隨後,碧綠的葉子微微伸展張開,水潤嫩綠的葉片環繞著花朵,漸漸化成柔軟飄逸的綢緞,一雙白嫩的小腿從綢緞中最先探出,十個腳趾圓潤可愛。在綢緞的另一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尖尖的下巴、粉艷的雙唇、小巧的鼻子、忽閃的漆黑的睫毛下是美麗的大眼睛,飽滿雪白的額頭上趴著柔順的淺綠色發絨,小小的一團就這樣飄著,眼睛直直地看著周興的方向。
居然是個小嬰兒!
蟋蟀精大失所望,小枝興奮地在玻璃房上空盤旋,叮噹卻嗤笑起來,「小屁孩!」
周興怕嬰兒掉下來摔著了,已經衝過去把水仙抱了出來。
林美人湊到跟前用手指戳戳小水仙粉嫩晶瑩的小臉蛋,驚歎地說:「哎呀,她居然對我笑!周興,你這個水仙小孩不能笑啊!」
「為什麼?為什麼?」小枝發到周興肩頭,骨碌碌轉著眼睛說:「笑一個,笑一個!」
周興心滿意足地抱著小水仙,笑得嘴都合不攏。
以前多半以為水仙會幻化出成人,不想她居然從嬰兒開始長大!這下自己可就是她名副其實的爸爸了!看著小模樣,粉雕玉琢,冰肌玉骨,長大以後一定是個美麗的仙女!
「這麼小就杏臉桃腮,笑起來明媚妖嬈。周興,你可要看好小水仙了。」林美人臉紅紅地說。
「小孩子不都一個樣,有這麼誇張嗎?我來看看!」叮噹拉開林美人,往周興懷裡看過去,這一看,就愣住了。半晌才捂著嘴巴說:「好可愛,好……妖艷!」
周興清清楚楚看到水仙聽完這句話以後睜開眼睛,朝叮噹露出一個媚笑,忽然又轉成譏笑的表情。小枝撲通一聲從周興肩頭掉了下去。
雖然只是一瞬間,周興卻也看得呆住,妖孽!果然不能讓她笑啊!
叮噹撅著嘴,拎著小枝的翅膀鬱悶地離開
在一旁蹦跳著、左竄右探的蟋蟀精終於找到位置可以好好看看水仙了。
龜仙也爬到桌子上讓周興把水仙抱低了給他看。
眾仙看過,感歎一番,就各自散去了。
小美女似乎不太願意搭理這些仙人,一直沒有出聲。周興將她展覽完畢,這才想到一個問題:「蒜頭,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天啦!我該用什麼餵你?牛奶,米粉,還是……水?」
小水仙不說話,閉著眼睛睡覺,呼出馨香的氣息。
周興以為他要從普通的嬰兒開始長大。摸摸水仙身上披著的涼涼的大幅綢緞,用法術變了些軟軟的棉布衣,催得溫熱,將綢緞給換下來。
這一換,他差點震驚得把水仙掉到地上!
誰來告訴他,水仙兩退間的是什麼?
她是花啊!
是在天庭活了上萬年的水仙花!
為什麼變成人不是美麗的仙女,而是嬰兒?
變成嬰兒也就罷了,可為什麼要是個妖艷的男嬰!
鎮定下來後,周興猛然覺得這樣很好!
他一個單身男仙,養兒子要比養女兒方便。而且,男孩子長大以後多曬曬太陽,就會變得黝黑陽剛。若是女兒,放任他這麼長下去,只怕以後不知道要俘獲多少男仙,紅顏禍水啊!
還是兒子好!兒子妙!兒子呱呱叫!
周興於是又拿來水、牛奶、細米粥等吃食,使出仙法保溫,靜靜等待水仙醒來。
不久後,水仙醒過來,不再是柔弱無骨的模樣,已經可以坐起來,甚至是走路了!張口就沖周興說:「水!」
周興連忙給他端來水,水仙「咕咚」喝下一大碗,就自己穩穩當當走到小屋旁的仙池裡泡著,對隨後跟來的一臉擔心的周興說:「那水晶瓶,再找一個!我泡十天就可以了。」
居然就這樣打發他這個做爹的!
周興哭喪著臉去找水晶瓶。可這一段時間以來,仙界物價上漲、通貨膨脹,東海龍王那裡同樣的水晶瓶已經漲到100紫仙幣一個,價格整整翻了二十倍!
周興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子,賴在那裡三四天,龍王一副你愛買不買的神態,一丁點口都不松。
周興沒有這麼多積蓄,只好垂頭喪氣回家找水仙商量。不想才幾天工夫,仙池裡的嬰兒就長成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若不是那一頭淺綠色的長髮水草一樣在仙池飄著,周興還以為有仙綁架了他的蒜頭!
可是,怎麼會這樣?
聽說嫦娥懷孕100年才生下一對雙胞胎,300年了那雙胞胎才三歲小孩的模樣。可蒜頭才「出生」不到五天,就長成了少年!
他還沒有好好享受准爸爸的幸福生活,就要直接過渡到撫養叛逆青少年的艱辛年代嗎?
周興乾脆一動不動守在仙池旁,驚訝地看到水仙一天天以神速在長大,到第十天時,已經長成一個美麗的大小伙子了!
細長柔順的長髮沾著晶瑩閃亮的水珠,臉上肌膚勝雪,滑膩嫩白,如星光般璀璨的雙眼裡綻放出魅惑的火星,似焰火般熱情的嘴唇散發出誘人的氣息。光裸的上半身從水中慢慢現出來……
周興忽然覺得嘴角有點不舒服,一些滑滑膩膩的東西似乎正從鼻子裡流到嘴裡,熱熱的腥甜感覺,用手一摸,居然是血!
他多少年沒有見過血了,如今竟然看著一個男人,尤其是自己養大的兒子的半裸身體流鼻血!
周興慌忙掉過身,仰頭望天。
沒有天,雖然能看到幾朵白雲,在周興眼裡都自動化成了漫天烏雲!
「這麼髒你也不弄一下?」一個聲音從前方傳過來。周興一看,水仙已經穿戴整齊,在離自己兩步遠的地方皺著眉頭。
皺著眉頭好!
這樣才像一個可愛的兒子!
想他周興,在人間時沒來得及結婚。在天庭好不容易養了一個兒子出來。而做父母最開心的看著小寶寶從嗷嗷待哺、蹣跚學步、咿呀學語開始長大這一段經歷,居然消失在他與龍王毫無建樹的討價還價中。寶寶調皮搗蛋、叛逆囂張、恣意無悔的兒童與青少年時期也在自己幾天的驚歎中過去。他完全沒有機會發揮一下自己的循循善誘,兒子就直接成長到據說是已經成年的、有了自己獨立的意識和見解,很容易與大人產生代溝的年紀!
幸好他的兒子如今正有疑惑需要他這個做父親的前來解釋,一定要好好發揮一下自己超人的魅力,和蒜頭好好溝通,從此父慈子孝,親密無間……
不過,蒜頭剛才問了什麼來著?
「周興,你是不是想成為天庭第一個失血過多、搶救無效的神仙?」水仙嘴角噙笑,不緊不慢地問。
周興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鼻血擦掉,把自己全身上下收拾得乾乾淨淨。盯著水仙上上下下看了一陣,感歎道,想不到我周興有生之年也能養出來這麼個風流倜儻、妖艷無比的兒子出來!
「蒜頭,你身子骨沒覺得那裡不適吧?想不想吃什麼?要不要休息下……?」周興散發奶爸愛的光輝,一個勁地噓寒問暖。
「名字,水晶瓶!」水仙優雅地吐出五個字。
「呃……」周興摸著後腦勺,把水仙迎進自己的小木屋,捧出一大堆小紙片。
「蒜頭,我知道你喜歡水、喜歡照鏡子、喜歡乾淨明亮的地方。這不,我給你取了很多和你喜歡的東西有關的名字。你看看,你最喜歡哪一個?」
水仙隨手拿起幾個一看,其實都是「美麗、亮麗、清水」等字眼,更加適合女孩子使用,可惜他不怎麼識字,聽周興念了幾個,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
雙手一揮,小紙片立即像蝴蝶一般盤旋著翩翩飛舞。水仙往空中一抓,隨即把手中的紙片展開在周興眼前。
「鏡泉。」
周興鬆了一口氣,還好這個名字不女性化。
「鏡泉,鏡泉。」水仙念了兩次,也滿意地點頭,「以後我就叫鏡泉。水晶瓶呢?」
周興摸摸額頭並不存在的虛汗,躲閃著鏡泉的目光,「那個水晶瓶,原來是五個紫仙幣,現在龍王說要100個紫仙幣,少一個都不行!我還只有不到二十個紫仙幣……」
算起來,周興的工資也不低,一年差不多有一個半紫仙幣,可他漸漸愛上了去桃花仙子那裡買兩瓶好酒,幾百年下來,就只存下了這麼一點點。
「那我去找他。」鏡泉說完,轉身就走。
「喂,你別亂來!蒜頭,你才幻化成人形,不要到處亂跑!」
周興追出去,卻已經不見了鏡泉的身影。等他滿頭大汗追到東海龍宮時,龍宮的守衛基本都處於石化狀態,婢女們一個個興奮地往龍王休息的宮殿方向指指點點。
想到鏡泉以前的壞嘴巴和爛脾氣,不是在龍宮又闖了什麼禍吧?
周興戰戰兢兢地從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婢女包圍圈中殺出來,擠到龍王面前。此時,龍王正瞪圓了一雙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鏡泉。
而鏡泉正抱著水晶瓶,一甩衣袖,做出一朵盛開的水仙花放在瓶子裡,然後問龍王:「龍王你看,美嗎?」
「美!美!美艷不可方物!」龍王口水流了一地,目光沒有分秒離開過鏡泉身上。
「龍王,瓶子放你這是死的,我拿去裝了水仙,才能顯出它的價值,你說是不是?」鏡泉朝已經暈暈乎乎的龍王挑起一點嘴角。
「是是是!美人你若喜歡,本王就把它送你了!」
周興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100個紫仙幣,他求了幾天龍王,他都不肯打折或降價,如今居然無償奉送!
不出一天,周興養出了一個絕世美男的消息就席捲天庭。
自我感覺無限良好的鏡泉不顧無數跟在他身後的男男女女,直接闖進月老的辦公室。讓月老隔著窗戶看那一大群覬覦他美色的神仙,隨即展開邪魅一笑:「你給我1000個紫仙幣,我就出去跟他們說,我想談戀愛!」
月老當即拍板:「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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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0
[size=4] 第七章學習做人
「這些給你吧。」鏡泉把仙幣全部放在周興的床上,隨即又變水仙花自己插在水晶瓶裡。
「可是……你……為什麼又要變成水仙花?」周興看著一堆耀眼的仙幣,弄不明白鏡泉的心思。
「你抱著瓶子出去給他們看一眼吧,煩死了。」鏡泉發出個哈欠聲,葉子便蔫蔫地垂了下來。
周興看看自家小木屋外不肯罷休的上百個仙頭,哀歎一聲,就把鏡泉抱了出去。
眾仙看不到鏡泉的人形,不免大失所望,可又毫無辦法。當下,有只狐仙湊過來問:「周興,你缺僕人麼?我來給你收拾家務吧?不要工資的。」
此話一出,其他神仙頓時眼睛一亮,爭先恐後地圍著周興。
「周興,我來給你做家務,只要讓我在這裡住下來就行,我付給你錢。」
「周興,讓我住下來吧!我出一個紫仙幣一天!」
「周興,我出兩個紫仙幣一天!」
「你個狐狸精,不要跟我搶!」
「你個衰人,鏡泉才不會喜歡你呢!」
「……」
周興抱著水仙花,哭笑不得。想起自己曾經以為的神仙無情無慾的想法,再看看眼前這幫一點也輸給狂熱追星族的神仙,無語問蒼天。只能抱緊了水晶瓶,不讓其他神仙有近身的機會。
當然,以他的修為,那些神仙要想近身甚至是搶走水仙花都是輕而易舉的。不過,好歹也是成仙了,太過下三爛的手段不好意思使出來。而且,大家一路追來,知道水仙花性子高潔,不敢做出不雅的事情來唐突佳人。
可是,他們卻圍著周興的木屋,逗留著不肯離去。周興多次勸說無效,只得任由他們在自家地裡轉悠,苦巴巴等著鏡泉幻化成人形。
有不甘寂寞的,自己變成鏡泉的模樣,可怎麼變都變不出那種風骨來,還被其他神仙以「侵犯肖像權、猥褻偶像」的罪名給暴打了一通……
第三天,小枝過來了。
看到眼前相思成災、無精打采,卻又牛皮糖一樣粘在周興小屋外的眾仙,噼裡啪啦就是一頓訓斥:「周興是青華大帝的救命恩人,是我家帝座親自吩咐我把他引上天庭的,這是玉皇大帝親自指給周興的私有地盤,你們在這裡撒什麼野?」
小枝在天庭雖然沒有正式官階,平時也就幹些跑跑腿,打打雜的活。可他的身份,卻相當於總裁助理、董事長秘書這類機要人員,是天皇大帝寵信的人。這番話一說出,字正腔圓,不異於舊社會三座大山壓在窮苦老百姓身上一樣,讓眾仙緩不過氣來。
待這幫神仙回過神來,想到周興那說不清道不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來頭,再想想水仙花見到他們在這裡,就一直不肯化出人形,再想想已經在月老的戀愛進修學院就學的一部分神仙,這才驚覺自己走錯了路,已經落後一大段了,趕緊溜走。年紀到了的,忙著去學習戀愛技巧;年紀沒到的,忙著去找工作或是去歷練。一下子就散了個乾乾淨淨!
小枝簡直就是救苦救難啊!
被眾仙煩得苦不堪言的周興冒出頭來,千恩萬謝。鏡泉也現出裊裊婷婷的人形來。
小枝掃了鏡泉一眼,目光閃閃落在周興的錢袋上。
周興看著小枝眼冒綠光,想到他那一次不無炫耀而又十分幸福地對自己說:「我現在已經有一千個紫仙幣了……」。
小枝在天庭五萬年,辛辛苦苦才積了1000個紫仙幣。如今雖然仙幣貶值,容易賺一些了,可鏡泉不過是一句話,就得了1000個!而他周興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簡直就是不勞而獲!當然,他有養水仙,這也算是兒子給老子的贍養費吧。
「你來天庭多久了?」周興正獨自胡思亂想中,鏡泉突然問他。
「嗯,不太記得,大概快500年了吧。」周興一怔,隨即恍然一歎,原來不知不覺已經五百年了!
「我來天庭2萬年了。一萬年以前我就是仙了。只不過在幻化成人形的道路上一直有莫名的阻力。如今雖然化成人形的時間比較短,但認真算起來,我比你早成仙,比你能賺錢,比你法力高,你覺得你有資格做我老子麼?」鏡泉冷冷地盯著周興。
周興老臉一紅:「你不要對我用讀心術!」
「你那點齷齪心思,不用讀心術我就知道!周興,以我的仙齡,做你祖宗都夠了!你再要以我老子自居,或者把我當成是你兒子,小心我把你打得魂飛魄散!」
我自己在水邊就可以存活的,不過是用了你一個破水晶瓶,讓你換了幾次水而已,就想爬到我頭上,切……!鏡泉挑起眉眼撇了周興一眼,就逕自出去了。
周興鬱悶無比,白眼狼啊白眼狼。
小枝哈哈大笑。
笑夠了,小枝才躊躇著說:「周興,其實當年我家帝座叫你上天庭是有目的的,你……」
周興沒有在意,懶懶道:「當初是我自己選擇做神仙的,你說不好,我還責怪過你呢。怎麼能說是天皇大帝別有用心?現在想來,剛到的那一段時間,確實很無聊、很後悔,當初我真是錯怪你了。」
小枝跺腳:「帝座和青華大帝兩個人打賭,經常鬥氣,你只不過……」
周興好笑地打斷小枝的話:「我只不過是得了狗屎運才有機會上天庭的,對不對?小枝,兩位帝座雖然不用日理萬機,但也不會無聊到拿我尋開心吧?」
小枝扁扁嘴,扔下一句:「我家帝座就快回來了,青華大帝也眼看就要出關,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懶得管你!」轉身就走。
果然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周興無所謂地笑,這麼久了,自己連瑤池仙姑都只見了一回。那兩個地位幾乎和玉皇大帝一樣的帝座,就算是幾萬年,也沒有和自己見面的可能性吧?
搖搖頭,打算出去找龜仙喝酒,卻看到鏡泉正趴在桌上寫字。桌子上什麼古老的文房四寶,嶄新的鋼筆、自動筆,練習簿之類的橫七豎八擺了一大堆。周興想到鏡泉那天選名字時的情景,有些疑惑,鏡泉不可能不識字吧?不過他也沒有多想,拿著鏡泉給的仙幣,屁顛屁顛就去買酒。
可是鏡泉,他幾萬年都沒有看過書。只不過平日裡聽別的神仙說話,他琢磨著,也學會了說。但這並不代表他會識字,或者是寫字。他對著周興寫的「鏡泉」兩個字,臨摹了好長一段時間總算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但還有更多的字,他不認識。
於是這一天,當周興醉意朦朧地搖晃著回來時,正憋屈的鏡泉一下子就給他淋了一身的冰水,並一腳把他給踢了出去。
周興一個激靈,醉意全消。聞到自己一身酒臭,只當自己犯了鏡泉愛乾淨的禁忌,忙把自己拾掇清爽了,才進屋去賠罪。
鏡泉沒理他的討好,只是說:「我要下去凡間歷練,學習怎麼做人。」
周興愣住:「學習怎麼做人?你已經是神仙了,還要學習做人幹什麼?」
目光觸及一屋子狼藉和宣紙上歪歪扭扭地字,突然想到,封建社會很多女的不識字,可那嘴巴卻厲害得十個秀才都比不上。
原來鏡泉真的不識字!
也對,他一直都是做水仙,只不過聽別的神仙講過話,見他們變過人,再加上自己一直勤勤懇懇地誨人不倦,他才有了一些人的意識。
不過,「鏡泉,我以前就是人。你要學怎麼做人的話,不必下凡,我教你就是了。」周興滿臉的愧疚,幾乎不能原諒自己竟然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
「哼!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就給你一個機會好了!」鏡泉居高臨下,氣勢囂張得很。
周興只能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每天抽時間教鏡泉識字,給他講人類的歷史和文化以及生活習俗,還教他使用人類的一些工具……
可是鏡泉依然不滿足,於是,周興就每天在鏡泉的打擊中,墮入深淵,不能掙扎。
「周興,為什麼你做的菜和書上畫的不一樣?」
「周興,你再敢用仙術變出意大利菜來,而是不老老實實地做,當心我打暴你的頭!」
「周興,你快點把棉花做成衣服!」
「周興,你做個飛機吧!」
「周興,你去談戀愛吧!」
……
諸如此類的要求鏡泉樂此不疲地每天可以提出來上百個。周興後悔萬分,終於不忍讓鏡泉對自己失望,建議他:「鏡泉,以你的仙齡,只要提出申請就可以獲准下凡的。你還是去人間走一遭吧。」
「切!我早就想去了。我去人間才不會像你那麼不中用呢!」鏡泉驕傲地抬起頭,扭腰化成水仙,不再理周興。
第二天就辦齊了下凡的手續。
雖然人間一天,天庭不過一瞬而已。周興還是請了假,送鏡泉下凡。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發現很多神仙往南天門方飛去。周興拉住一個打聽,才知道,天皇大帝從別處遊歷回來,今天正要來找玉皇大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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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1
[size=4] 第八章痕跡
要說天皇大帝其實不是第一次來找玉皇大帝,不久前他也才來中天找過太上老君,並不出奇。但是,天皇大帝在紫薇大帝那裡居然發現了一隻青鳥!
青鳥是比鳳凰更古老的鳥族,曾經是王母娘娘的使臣。七萬年前神魔兩族曾發生過戰爭,那場面叫一個飛沙走石、暗無天日、震撼天地!青鳥在戰爭中陣亡,魂飛魄散。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一絲一毫關於青鳥的信息。如今居然有一隻活生生的青鳥被發現了,大家都想早一點看到那筆鳳凰更古老的令王母娘娘揪心不已的青鳥到底是啥樣。
鏡泉對這個完全不感興趣,在他眼裡,只有自己才是最俊美的(自從識字以後,他不再說自己美麗或漂亮,改成俊美了。),也只有自己才是最聰明,最應該受萬眾矚目的那一個。
周興送他下凡,半路也自然吸引了一些神仙加入送別的行列,可惜,鏡泉直到最後都是以水仙花的形態讓周興給扔下去的。眾仙不免又感歎連連,紛紛悼念自己的相思之苦。
據說,後來司命星君被眾仙灌酒、灌迷藥、圍攻、鞭打乃至被威脅要□之,都沒有透露鏡泉下凡的歷練之處。倒是月老非常大方地把鏡泉的姻緣譜拿了出來——一片空白!於是,眾仙在月老似有若無的「一切皆有可能」以及「nothingisimpossible」的暗示下,入讀戀愛進修學校的勁頭空前高漲。
當然,這是後話。而眼前,周興送走鏡泉後。按奈不住自己對天皇大帝和青鳥的好奇心,擠到了南天門。
青鳥其實很普通,小小的一隻,還不如小枝看起來活潑可愛。周興卻被天皇大帝給鎮住了!
身長八尺,頭戴束髮金冠,眉眼飛揚,嘴角似笑非笑,俊朗挺拔的身姿立在那裡,四周都散發出高貴的氣息。可令周興震驚的卻是他左眉角的一顆紅痣!
玲子在同樣的位置也有一顆這樣的紅痣!
五百年,都快要五百年了,可周興依舊清清楚楚地記得老家的後院,爸媽的白髮,妹妹的寵物,還有玲子。
記得玲子經常在大冬天,嘴裡哈出的白氣都能成冰的日子裡,圍著圍巾、帶著手套,非要自己陪她去吃冰激凌。
記得她最喜歡逛街,每次週末都要橫踏各大商場,雖然她最後可能什麼都不買,自己卻不得不拖著灌鉛的雙腿一步一頓地跟著她……
他更加記得自己最喜歡親吻玲子眉角的那顆紅痣。曾經還笑話說要是額間一點紅痣,保不準就是觀音菩薩轉世。
那時候玲子正迷《寶蓮燈》,因為裡面有一個他最煩而玲子最喜歡的「小李飛刀」。聽他這樣笑話,玲子就說,我雖然不是觀音菩薩,但卻也是天上神仙下凡來度情劫,與你做滿這一世夫妻後就該回天庭了……
可是,他與玲子連一世的夫妻情份都沒圓,就天各一方。最後的記憶是小吃店的兵荒馬亂和鏡子中玲子與他人親熱的場面……
悅耳的仙樂聲響起,王母娘娘派了儀仗隊,親自來南天門迎接天皇大帝。一干神仙似眾星拱月,擁著天皇大帝。周興遠遠地跟在後面,看著他和王母娘娘逗弄著那隻小青鳥,看他滿面春風,看他眉毛微動、紅痣發光。
玲子,你為什麼會說自己是神仙下凡?
天皇大帝為什麼要派小枝迎自己上天庭?
玲子,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天皇大帝何許人也,周興這樣熱切的、明目張膽的「仰慕」的視線對於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因此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這麼一個神仙滿懷激動與悵然地注視著他。
王母娘娘設宴款待天皇大帝,天皇大帝又要與玉皇大帝商議一番西方與中央天庭的天國大事。
周興打聽得這些消息後,立即跑到司命星君那裡找鏡泉,他是鏡泉下凡前唯一指定的聯繫人。
「蒜頭,蒜頭,你能幫我拿個照相機回來嗎?」周興用神識與鏡泉交流。
鏡泉躺在還不足一個月的嬰兒的身體裡,滿心鄙視。
自己如今這個樣子,怎麼去找照相機?
再說,天庭一向鼓勵崇尚自然、修身練術。高科技的東西基本上是歸入違禁品名單的,不能隨便從人界、妖界帶回天庭,包括照相機。難道他要堂堂水仙花神走私麼?
不悅的鏡泉閉著眼睛,疲倦地睡過去,理都不想理周興。
……
待天皇大帝從靈霄寶殿出來,已經是五天後了。
已經曠工五天的周興一直蹲在靈霄寶殿的牆腳根,見到天皇大帝的身影,立即站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小枝立在自家帝座的肩頭,瞪了周興一眼,就拍拍翅膀啄著天皇大帝的脖子:「咕咕咕,帝座,您都出來好久了,我們還是早點回西天吧。」
「不急,我還要去找青華呢。他大概也快要出關了,哈哈!小枝,那個周興,現在怎麼樣了?」
天皇大帝笑得非常開心。
「帝座……」聽到天皇大帝主動提起自己,周興立馬湊過去,緊張地看著他。
小枝扔給他一個白眼,對著有些疑惑的天皇大帝說:「帝座,他就是周興。」
天皇大帝要去周興的小木屋坐坐,周興不能也不想拒絕。
滿身光華的帝座在木屋裡坐下來,就是最名副其實的「帝座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景象。周興頓時覺得自家太簡陋,配不上天皇大帝。好在帝座也不計較,和藹可親地與他拉家常。
「周興,你來天庭快五百年了,可還習慣?」
「多謝帝座關心,周興在這裡一切都好。就是有些……凡根未盡。」周興瞥一眼天皇大帝,試探著說。
「凡根未盡?這是很正常的,你無需擔心,這正好說明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仙人。不過,這麼些年,你還記得凡間的哪些事?」天皇大帝笑瞇瞇用眼神鼓勵周興。
周興垂手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腳尖說:「周興一直記得自己的未婚妻,當年她說她是神仙下凡來度劫的……」
「周興,你那個未婚妻倒有趣。不過,這似乎不太可能。」
「讓帝座見笑了,當時也只是隨便開玩笑而已。」
玲子,若非我自己也成了神仙,那些話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可如今,我多麼希望自己能與你在天庭相見!
是你嗎?你是天皇大帝嗎?
你是轉世不記得了,還是真的不可能?
「周興,你可還記得當年救青華的場景?」
「回帝座,周興隱約還記得一些。」
「如此甚好!青華很快就要出關,他記性不太好,到時候不一會記得你。你不妨把當日的情景先向本座描述一遍,本座迎他出關時也好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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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興遲疑了一會兒,當年那隻狗的事情他能記得的不多.就是在一個天橋下發現了他,圓圓的一團,全身髒得黑不溜秋,還有傷在身,只是眼睛很特別。
自己把它抱回家以後,才知道,小狗懶得很,吃了以後就在房間裡到處逛逛,然後就睡,睡了再吃。不喜歡出門,不大搭理人,甚至還總是斜著眼睛看人,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妹妹還說它不像狗,反倒像一隻貴婦養的品種優雅慵懶的貓。然後,有一天,小狗就突然失蹤了。
這一切他自己都比較模糊了,而對於青華大帝來說,不過是天庭一兩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情而已,五百年了,他還記得嗎?自己已經成仙了,他還需要記得嗎?
「帝座,周興記得不太清楚了,可否容周興仔細想想,再稟報帝座?」
「哦,是嗎?」天皇大帝揚了揚眉,無限感慨地說:「當年本座在雲霄之上,見青華落到凡間,想要人間的狗臣服於他。但他忘記了,自己在天庭確實是高高在上、一呼百應。可到了人界,不過是一條普通的小白狗!果然,他很快就被一群凡間的惡狗圍追,四五條大惡犬一起撲向青華……嘖嘖,那場面真叫一個淒慘!」
「帝座當年一直在天庭?沒有下過凡?」周興心裡一涼,有些失望的問。
「咳……其實,本座當時也想下凡去救他來著。打賭而已嘛,沒必要為了一時意氣讓青華吃盡苦頭。不想一轉身,你就已經出現了。」天皇大帝打個哈哈,有些不自然地說:「本座有時候也很忙,天庭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
忙著玩,忙著欣賞青華的狼狽模樣,忙著想下一次怎樣贏過他,忙著堵截那些想要下凡幫助青華的神仙,忙著想怎樣可以通過法令把照相機給解禁,就有機會拍下這些極具紀念意義的情景……當時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不亦樂乎。
天皇大帝微微歎氣,好久沒過那樣充實而舒坦的日子了!
「帝座日理萬機,周興慚愧。如若帝座不嫌棄,周興願意追隨帝座,效犬馬之勞。」周興難得文縐縐地憋出一句話來。
小枝聽了,驚得跳起來:「周興,你以為自己是誰?你以為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服侍帝座麼?」
周興不答話,只管熱切地盯著天皇大帝。
天皇大帝心裡幾下思量,問:「周興,可是玉帝對你不好?你在這裡過得不舒心?」
周興慌忙搖頭:「不!周興在這裡很好。只是……周興一直沒有機會感謝帝座的照顧,希望可以為帝座略盡綿薄之力……」
天皇大帝點頭:「既如此,你且在這裡好好修行,免得玉帝有什麼想法。你的這份心意,本座記下了。以後你可以隨時來找本座,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對本座說。」
「謝帝座!」周興激動得幾乎分不清東西南北。
玲子,人妖仙三屆、六道輪迴,我還能找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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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2
[size=4] 第九章拜訪帝座
幸福菜園是天庭最尊貴、最豪華、最受歡迎的酒店。
儘管這裡沒有侍應生,所有的客房服務都要由入住的仙人自行打理,甚至某些法術也禁止使用,但幸福菜園依然是所有神仙夢寐以求的休閒度假勝地。其受歡迎的程度一點兒也不亞於迪拜那座30層高的弧形七星級酒店。沒有足夠修為、功勳和地位的神仙是無法入住的。
酒店的獨特之處不在於有多富麗堂皇,相反,這裡很原始、很自然。沒有璀璨的水晶燈,沒有夢幻的摩天輪,更沒有衛星電視。但這裡的每一個客房都是一棟獨立的小別墅,有天庭有靈氣最強的溫泉,有最厚最綠的草坪,有最奇異的鮮花樹木和蔓籐。還有最奢華、最令仙神往的生活體驗——在客房的後花園種菜。
最容易種的菜是蘿蔔。酒店一般會先行分批種植好蘿蔔,入住的仙人只需依次完成整地施肥、播種的過程,就可以到酒店準備好的已經長出幼苗的地裡,繼續進行間苗、追肥、澆水、除草、除蟲等步驟,然後再施一些靈力,最後拔出來的蘿蔔就會水分充足、肉質鮮嫩、趕超人參。
當然也可以種植黃瓜。但黃瓜是雌雄同株、異花授粉的植物,如若雌花開得太多,雄花不足以為所有雌花提供花粉時,還需要採摘其他花粉如菊花等來授粉,才能保證收成。黃瓜的種植技術比蘿蔔複雜得多,需要消耗的靈力也多。當然,這並不影響神仙們對黃瓜種植栽培的興趣。
以天皇大帝的修為和地位,自然可以輕易入住幸福菜園。
周興站在幸福菜園的大門口,看著充當門僮的兩棵大樹,施了一個法術,然後說:「周興求見幸福菜園丹美路和諧區四一九號房的天皇大帝。」
「周興你來幹嘛?」不消片刻,小枝就出現在門口。
「帝座說,我可以隨時來找他的,我怕他無聊,就來陪陪他。」
小枝對周興的排斥顯而易見,兩個人好不容易有些改善的關係再度面臨破裂的危險。周興不解,難道天皇大帝那裡也是仙滿為患,失業者眾多,小枝怕他搶飯碗?不對啊,小枝還可以經常攬到報酬不錯的兼職做,西方天庭的就業形勢應該大好才對。
「帝座正在種黃瓜,忙著呢,怎麼可能無聊?」小枝撇撇嘴。倒也沒有趕他走,反而接了進去。
「其實我最主要是來找你的。」趁著走路的功夫,周興拿出一套絕版的《火影忍者》紀念漫畫和人物COS道具,小枝的眼睛立即瞪得亮亮的。當然,他也沒有忘記詢問一句:「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你討好我,想打什麼主意?」
周興把東西隱形,裝在小荷包裡,遞到小枝面前,十分誠懇地說:「小枝,當年我能上天庭,帝座和你都沒少費心思,雖然你們都不在意,但我一直想好好感謝你和帝座的。我知道你喜歡這套漫畫集,剛好得知有個收藏家願意出售,就托仙友買回來了。你可不要嫌棄!」
「算你有眼光!」小枝終於抵不過漫畫集的誘惑,把荷包收走了。
周興鬆了一口氣,「小枝,我如今親自見到了帝座,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但又怕唐突了他,你能不能和我說說,帝座喜歡些什麼?」
「帝座啊,喜歡的東西可多了!」小枝拉著周興坐在小板凳上面,數開了手指。
周興仔細地聽著,天皇大帝喜歡探險,很多苦寒或奇險之處他都闖過;喜歡和眾仙比試武功法術,還會定期舉行擂台賽;喜歡和青華大帝打賭,輸多少次都不氣餒;喜歡設計與裝修,寢宮裡每年都會把所有的裝飾品重新換一輪;喜歡尋找新鮮東西,很多神仙府裡稀奇古怪的花草蟲魚鳥獸都是從西天經營的二手店舖裡淘到的;喜歡美食美酒……
聽小枝說完,周興大概明白,天皇大帝就是喜歡吃喝玩樂,追求刺激。這些都和玲子對得上號。
周興按住狂跳的心臟,順著窗戶看過去,天皇大帝正在給黃瓜苗澆水。綠油油的黃瓜苗長出來有一段時間了,蔥蔥萃萃地爬在竹架上,有些地方還露出了幾朵含羞帶澀的小黃花。天皇大帝一身羽衣,風神俊秀,拎著一個水壺,滿心歡喜地在菜地裡揮灑水霧,眉角那顆痣,似乎也隨著他的笑容亮起來。
「小枝,當年你去凡間接我的時候,帝座在天庭嗎?」周興滿懷希望地問。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沒準天皇大帝真的在那時候有下凡呢?
「當然!帝座那時候正在北天探險呢。難道你還想他親自去接你不成?」
「我當然不敢奢望!只是,帝座探險時,都有哪些天兵天將保護他呢?」
「以帝座的修為,哪裡還需要天兵天將保護?他都是自己隨興而去,沒有天兵跟著的。」
就是說,沒有人可以證明那段時間他在天庭!
周興的心又「怦怦怦」跳起來。眼睜睜看著天皇大帝摘下黃瓜,輕盈地走進屋裡,停在自己跟前。
「周興,你來了?」
「啊?是!帝座,周興來了。」周興從板凳上起來,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
「坐吧,周興,你可是想起什麼來了,要告訴本座?」天皇大帝甩甩手,立即換上了另一休閒家居的行頭。
「帝座……周興……已經記得大部分了。」周興結結巴巴地說。
天皇大帝輕輕一笑,「無妨,司命星君之前有過來,把浮生鏡送來了。你若不記得,以後我們一起看就是。」
「以後?」
「沒錯,本座很快就要去青華那裡。周興,到時候你與本座一同上路吧。」
「是!帝座!我馬上就回去準備!」周興心裡漲得滿滿的,立即應了,衝回去做準備。
身後,小枝像看白癡一樣翻眼皮。
天皇大帝扯起嘴角,「小枝,這個周興很有趣,不錯!不錯!」
出遠門要準備什麼呢?
周興回到自己的木屋,突然愣住了——做人時,出去旅遊或出差,要注意目的地的氣候、住宿飲食情況,要選擇合適的交通工具,要帶好衣物急救藥品等行李、要把家裡的事情交待好……
可是,自己現在是神仙,在天庭。幾百年以前遊山玩水都是想去就去——天庭大部分地方氣候宜仙,不冷不熱;不用吃喝,睡覺可以躺在雲團上;一般的東西捲起來放在小荷包裡就是;出門可以用仙術駕雲朵飛行;家裡沒什麼人和東西要照顧,不鎖門也不會有人來偷盜……基本上不用刻意做準備。
那這次,自己需要準備什麼?只需要知道哪一天啟程就可以了。
然後,就可以和天皇大帝在一起。
在一起要幹什麼?
周興猛地蔫了。
「蒜頭……大蒜頭?你在幹嘛呢?」百無聊奈的周興看著床頭的水仙花,開始絮絮叨叨。
自鏡泉下凡後,他就從瑤池那裡又拿了一株水仙花養著,不過這種水仙花一年一開,是很普通的品種。養水仙的玻璃瓶也是自己砍了一截竹子後施法幻化的。
而真正的鏡泉此時正後悔不已,恨不得馬上回到天庭,在周興身上砸幾十拳——就為了一個周興怎麼也做不好的意大利面,他下凡時特意選擇去意大利。結果,新的身份居然是意大利黑手黨某個小頭目的情婦的兒子!上個月還遭遇綁架!
「周興,七年了你都沒有出現過!待我回到天庭,一定要好好教訓你一頓。」金髮碧眼的小正太鏡泉一邊練拳擊一邊在心裡咒罵。
周興打個寒顫,心想,果然是晚上了,居然還會冷!睡一覺後去看看蒜頭吧。
第二天才醒來,就有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第一本天庭娛樂雜誌《八妹扒仙》創刊了!
上面歷數了自混沌之初到現在的所有八卦事件,用大標題一個個列舉出來。比如《元始天尊盤古君與我不得不說的故事》、《愛情的力量——記西王母元神男變女的彪悍旅程》、《玉皇大帝和觀音菩薩的婚外戀真相》、《孫悟空年下VS唐僧萬年總受》等等。
一時間,天庭風起雲湧。
榜上有名的一部分神仙一個個挽起袖子、跳著腳說要把《八妹扒仙》的總編——某只鸚鵡捉來烤了吃。小部分眼尖的、頭腦轉得快的趕緊阻止他們,「您幾位別瞎鬧騰了,您越鬧,她越開心呢。沒看見這裡寫著總顧問,女媧娘娘麼?鸚鵡的後台硬,我們不能雞蛋碰石頭。」
眾仙這才稍微冷靜下來。
如果說玉帝相當於封建社會的皇帝,那女媧娘娘就等同於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后。雖然她老人家如今退居二線了,可影響力還是不能低估的。這本雜誌找了她做靠山,還真的不能憑一時衝動就亂來啊!
何況,佔據著頭版頭條的、退居三線的、開天闢地的元始天尊還在雜誌首發這一天樂呵呵地叫自己的一個仙童專門過來買了一本,捧場的意思不言而喻。
元始天尊都不介意被八卦,自己若再去和鸚鵡較真,申討什麼名字權、隱私權、名譽權之類的,不就顯得太沒有風度、太沒有內涵了嗎?
再說,萬一前去討說法的時候被當作精神病給抓起來,那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這樣一想,大部分神仙也就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謙虛儒雅地對前來採訪或試探的其他神仙說:「能為天庭的娛樂事業添磚加瓦是我的榮幸。至於其中的說法,是真相、是誣蔑、還是炒作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大家開心就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還有一部分想不開,一定要討個說法的,瞅準了那最能折騰的孫悟空,攛掇著他再次大鬧天宮。
孫悟空摸著唐僧的細皮嫩肉,難得一見地感歎著:「俺老孫和唐唐,其實就是那師徒年下的關係,唐唐也確實是極品誘受。想當年不管男女老少,不管人妖仙魔,都在覬覦他。若不是俺老孫捨得一身剮,一路降妖捉魔,和唐唐歷盡九九八十一難,如今也不能雙宿雙飛……多少年過去了,俺們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終於被還原真相了!」
……
(《八妹扒仙》此後辦得紅紅火火,銷路一再創下歷史新高。)
相對於某些大神的憤慨無奈,周興更在意的是其中一篇文章爆料說,天皇大帝因為暗戀紫薇大帝,才藉著探險的名義常年到紫薇大帝的地盤上到處轉悠……
周興記得,前不久天皇大帝就在那裡轉悠了幾百年;小枝也說,天皇大帝和紫薇大帝關係匪淺;然後,這本雜誌雖然標題狗血了些,裡面的用詞遣句誇張了些,但都是有理有據的。被點到名的神仙也沒有誰出來反駁過,那麼,這本雜誌的爆料還是很有可信度的。
這樣一想,周興心理就像有貓爪在撓撓一樣,非常非常的不舒服。儘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不舒服什麼,可就是憋得慌。
憋著憋著,小枝就來找他了,於是一起出發去見青華大帝。
青華大帝素來仁慈,以救度一切眾生為己願。此番五百年修行出關,更是法力無邊。大帝所居妙嚴宮紫霞萬丈,耀眼無比。
周興隨著天皇大帝初次抵達妙嚴宮,就見青華大帝端坐於九色蓮花座中,周九頭獅子口吐火焰,簇擁寶座,頭上環繞九色神光,放射出萬丈光芒。眾多真人、力士、金剛神王、金童玉女恃衛在他身旁,所有的一切都熠熠生輝,晃得周興幾乎掙不開眼睛。
兩位帝座互相握手,微微笑著,四目對視,無限深情地呼喚:
「青華!」
「勾陳!」
兩仙難掩久別重逢的激動心情,共敘當年的美好時光。聊了幾句以後,青華大帝看著周興問:「這位就是當年救我的周興吧。」
周興連忙躬身說不敢不敢。
天皇大帝勾陳道:「是。青華,幸虧當年我記得這件事,幫你把這個人情還了。不然,只怕你又得下凡走一遭。」
青華大帝臉色僵了僵,隨即又浮起一個笑臉對著周興:「周興,你是本座的救命恩人,這五百年來,因我在修煉,妙嚴宮上下不知該如何把握分寸,怕委屈了你,只好讓你先在玉帝那裡修行。如今本座既已出關,你就搬到妙嚴宮來吧。」
天皇大帝愣了,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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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2
[size=4] 第十章打賭
周興遲疑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那個小木屋挺好的,他都已經習慣了。
「帝座,其實周興……現在住得挺好的,不敢叨擾帝座。」
青華大帝微微歎氣,有點悲天憫人地說:「周興,你雖然不是經歷劫難或苦苦修行或因功德圓滿而升仙,但總算於我有恩,於天庭有緣。你不必覺得心虛、自卑。佛曰:業因業果,緣起緣滅,一切皆有定數!你成仙也是定數,你就坦然面對,順其自然吧。」
周興抬頭,雙目炯炯,看著慈眉善目的青華大帝。心裡一片激盪,腦海中充盈著無數的氣息,漲漲的。
他自成仙以來,最初頗有點「年少輕狂,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新鮮感。隨後,是無盡的寂寞與空虛。到後來,漸漸瞭解到其他仙人成仙的艱難過程或是他們所積下的功德後,就油然而生自卑感,無數次覺得低仙一等。
的確,自己沒有經過劫難,沒有認真修行,也沒有做過多少好人好事,卻這麼輕易地升仙,實在是有些太狗屎運了,都沒有多少臉面和別的神仙站在一起。
可這種心緒,他從來沒有說出口,卻被青華大帝一眼看穿,還好心地勸解他。
那一雙眼,清澈平和,似乎可以撫慰所有的委屈,可以支撐一切的軟弱,讓你變得更加寬懷,更加堅強。普度眾生的青華大帝果然名不虛傳。
周興壓住激動的心情,盡量顯得從容不迫。「多謝帝座教誨,令周興豁然開朗。只是……」
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天皇大帝,他正皺眉,似乎有些不滿。自己原來說要跟隨他的,雖然他沒有立即答應,但也不能這麼快就改口吧。何況,自己最想跟的不是青華大帝。
「既然一切隨緣,在哪裡住都是一樣的。周興就不勞煩帝座掛心了。」
「如此也好。不過,周興,你若有什麼事,只管來找本座。」青華大帝低眉垂目,又念了一句佛語。
「多謝帝座!」
天皇大帝看著周興與青華大帝你一言我一語,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青華仍舊是老樣子,頭戴冕旒,身著朝服,是自己很熟悉的打扮。也依舊是和氣慈祥的一張臉,目光平靜、嘴角微笑。五百年的修行,除了他週身的靈氣和光華有所變化以外,看不出其他不同的地方。可為什麼他的反應卻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呢?他不是應該非常生氣,或者非常羞愧的嗎?為什麼還能這麼鎮定地點化周興?
他們認識幾十萬年了,五百年沒見面其實根本不算什麼,為什麼感覺青華變得……陌生了?
天皇大帝非常不解,「青華,你還記得當年的事嗎?你不在意嗎?」
話畢,不等青華大帝回答,他就拿出一面鏡子,雙掌一個翻飛,鏡子就逐漸變大,立在空中。
周興好奇地看過去,只見一隻圓圓的,嘟嘟的小白狗正搖著小尾巴向一群大狗碎步跑過去。「汪汪」幾聲後,那一群黃的、黑的大狗就突然像小白狗發起攻擊。一隻狗咬他的脖子,一隻咬他的尾巴,還有一隻把前肢趴在小白狗身上。小白狗奮力反抗,剛脫身就被其他的狗給咬住,摔在地上,再被咬住,再摔……很快,小白狗變成了小紅狗,被包圍著,「嗷嗷嗷!」叫得好淒厲。
終於,小白狗被摔在一個鐵架下,蜷縮著不動了,斑斑點點的血跡到處都是。大狗們圍著鐵架轉了幾圈,爪子伸進去刨了幾下。小白狗發出「嗚嗚」的呻吟,往裡面縮了縮,大狗們見碰不著小白狗了,這才互相舔舔,又叫喚了幾聲,就跑掉了。
隨後,鏡頭一轉,小白狗一瘸一拐孤零零地到處流浪,趴垃圾箱找東西吃,睡垃圾袋,在天橋下躲雨,全身黃一塊黑一塊,髒兮兮的。
再然後,周興發現,少年時的自己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經過一座天橋,看向一隻髒不拉嘰、眼神卻閃閃發亮的小狗……
原來這就是當年青華大帝下凡時的遭遇!
周興回想剛才小白狗被欺負時的淒慘模樣,心中非常不忍,可青華大帝卻依然一臉平靜,似乎沒事一樣。倒是他身邊其他金童玉女侍衛,一個個或是憤慨、或是傷心、甚至那九頭獅子噴出的火焰也更加灼人了。
這樣才是正常吧。
周興看向天皇大帝,他卻是帶著炫耀的、得意的神情,似乎很滿意看到青華大帝被凌侮。
為什麼會這樣?他們不是交好的仙友嗎?不是說,他們曾經同生共死嗎?
天皇大帝為什麼會這樣開心?
就算是他們有仇,看到這麼可愛的小狗那淒慘的狀況,也不可能不心軟吧?
「勾陳,想不到你居然能借到浮生鏡。」青華大帝淡淡笑著,一派祥和。
「是啊!若沒有這浮生鏡,恐怕我早就忘了,原來救苦救難的青華大帝也有不能自救的一天,原來無所不能的青華大帝也有如此令人難忘的過往!」天皇大帝收起鏡子,看了一眼眾多憤憤不平、敢怒不敢言的神仙,心情十分舒暢。
嗯,雖然青華沒有生氣,那應該是他故意裝出來的,我去找找八妹,讓她再把這一段給寫出來,嘿嘿!那可就好玩了!
「青華,我們再來打個賭吧!」
「這麼多年,你依舊樂此不疲。勾陳,這次,你想賭什麼?」
青華大帝閉上眼睛,暗暗歎息。
不行,五百年還是太短了,自己的修為還是不夠啊!
要不,再修行五千年?
「青華,聽說這周興養出了一個兩萬年的水仙花,生得極為美艷,東海龍王因其一笑,就白白送了個價值不菲的水晶瓶,龍母和他大鬧,他依然癡心不改。而這水仙花又公開在月老那裡說,想談戀愛。」
天皇大帝揚起眼角,異常興奮。「青華,我們就來賭,你能不能降了這水仙花。或者,水仙花能不能令你動心。你覺得如何?」
「不好!」青華大帝一口回絕。「按你的說法,我和水仙花去賭就是了,何必與你賭。」
周興張口結舌,結結巴巴地說:「兩位帝座,蒜頭……水仙花……鏡泉已經下凡了。」
天皇大帝撫撫衣袖,動作瀟灑倜儻:「周興,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人的壽命很短的,水仙花不日就能重返天庭。」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周興猛然一震,自己已經十天沒有去看大蒜頭了!就是說,大蒜頭已經十年沒有和自己見面了!大蒜頭肯定會生氣的!
他從沒有做過人,如今在人間,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與人合得來不?有沒有什麼煩惱?有沒有人欺負他?他會不會欺負別人?……
十年,大蒜頭也已經從嬰兒長成少年了。
原以為自己可以彌補水仙花幻化成人形時,不能親眼見他長大的遺憾。誰知,卻是又增加了一個遺憾!
周興欲哭無淚,焦急地想著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回到司命星君那裡去看看鏡泉。
求助的眼光看向天皇大帝,卻發現他正在與青華大帝興致勃勃地討論:「青華,不如我們就賭,誰能降服水仙花,你說好不好?」
青華大帝依然搖頭:「情愛一事,最是傷人。你我無聊隨便玩玩倒無所謂,但若是那水仙花動了真心,我們的玩笑豈不是要傷害到他?」
天皇大帝開始不爽:「還沒見過面呢,你就開始心疼他了?青華,難道你對所有人都是一樣嗎?見不得任何人受苦難嗎?」
自己就是最不喜歡他這幅脾氣!
雖然不是人人都命裡有定數的,但勤奮努力善良的人自然會有好命格,那些懶惰無恥卑鄙的人落得個家破人亡或孤老終身也是正道。可他偏偏要去搶那號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的生意,任何人在他眼裡都需要救贖。
青華,我就不相信,沒有什麼可以打動你,沒有人在你心裡是與眾不同的!
青華大帝看著一臉不悅的天皇大帝,眼睛瞪著,嘴角撅著,此時的他,根本就沒有身為帝座的威嚴與莊重形象,反而像一個鬧彆扭的小孩。心下又是一歎,勾陳,這麼多年,你還是長不大!
「勾陳,你會喜歡水仙花嗎?你會與他成為仙侶嗎?」
天皇大帝偏頭想想,點頭:「其實這麼多年,一個人也怪無聊的。如果能降服那水仙花,就此和他作一對神仙眷侶也無妨。」
青華大帝再歎一聲:「勾陳,既如此,我就與你賭上一把。」
天皇大帝一拍大腿:「爽快!青華,那你說,我們該拿什麼做賭注呢?」
周興張大了嘴,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腦海裡只有一個聲音在回想:天皇大帝與大蒜頭,青華大帝與大蒜頭;天皇大帝與大蒜頭,青華大帝與大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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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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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 十一章水仙回歸
「我們先去找司命星君問問,看看那水仙花的命格如何。沒什麼問題的話,再定賭注吧。」
青華大帝到底要考慮周全、做事穩妥些,打發了一個仙童前去請司命星君。
周興在另一頭有點慶幸——司命星君過來的話,自己就能看到大蒜頭了!
不久,司命星君過來。聽說兩位仙帝要查水仙花的命格,倒也沒有推托。直接說:「二位帝座,那水仙花的命格,我早就查過,奇怪得很。」
天皇大帝興趣來了,傾身向前,亮著眼睛問:「怎麼樣?怎麼各奇怪法?」
命格星君卻有點犯難,小心地措辭:「二位帝座,這水仙花的命格不完全,前世沒有記錄,而且,似乎會劫難不斷。」
「星君,他的劫難該怎麼化解?」周興急了,抓住司命星君的衣袖緊張地問。
天皇大帝卻是興致高昂:「前世沒有記錄?他難道不是天庭某株普通的水仙花,自己修行後再成仙的嗎?這件事情一定很有趣。
青華大帝看著天皇大帝閃亮的眼睛,微微歎氣:「星君,你就不要賣乖子了,一次說完吧。」
司命星君看著眼前熱切的三仙,心裡直叫苦,哎呦喂!這妖孽的水仙花害得自己差點晚節不保,如今又因為它,要被兩位帝座逼供,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可是,不清楚就是不清楚,他司命星君也不能不徵求當事人意見就給他篡改或撰寫命格吧?
所謂事實勝於雄辯,司命星君乾脆把命格簿拿出來,翻倒鏡泉的那一頁,指給兩位帝座看。
果然,前面是迷迷濛濛的一團,看不出有什麼字。後面只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攻命、歷劫。」
天皇大帝和青華大帝都不約而同地豎起了寒毛,看向司命星君,在得到司命星君無言的肯定答覆後,魂魄都抖了起來。
攻命?
只聽說過折花,沒聽說過有花當攻的。難不成自己堂堂仙帝,要去給一株水仙花壓倒?
而周興關心的話題和他們明顯不同,他死死盯著「歷劫」兩個字,抓住司命星君:「星君,你讓我看看大蒜頭,看看他現在怎麼樣了?」
司命星君一掐手指,然後說:「水仙花已經回天庭了。」
「已經回了?」周興愣住:「怎麼可能?他下凡才十天,在人間也不過十年。難道下凡做人也可以中場休息的嗎?」
司命星君無奈地敲他:「水仙花在人間英年早逝,陽壽已盡,就回天庭了。」
周興大驚失色,腦子裡轟隆隆地響著,似有千軍萬馬踏過。卻又偏偏找不到領軍人和出路,一遍又一遍來來回回地轉著圈,轟得他整個人都傻了。好久才幹澀地說:「兩位帝座,周興想回去看看大蒜頭。」
青華大帝本就是慈悲心腸,立即應允並安慰他:「周興,水仙花下凡本就是去歷練,只要他元神還在,死多少次都沒關係的。你也不要太過緊張。」
天皇大帝還有心願沒有達成,本不想周興就這麼走了。但青華大帝已經這樣說了,他也不好拒絕,只得說:「周興,你先回去看看他吧。回頭本座再去找你。」
周興趕緊撤退。
這頭,青華大帝見天皇大帝眼睛還瞄著周興的背影發呆,心裡動了動,又拉過司命星君問:「周興的命格怎麼樣?」
「周興?」司命星君翻了翻本子,「一生無憂,有些小劫,但最後總有貴人相助,算是好命格。」
青華大帝瞇瞇眼:「勾陳,既然水仙花這麼麻煩,不如我們來賭周興?看看誰能最先降服周興,你覺得如何?」
天皇大帝不允:「周興是個二呆子,遠遠不如水仙花有趣……」說到這裡,又停了一下,看著微微笑得青華大帝,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又道:「也好,就周興吧。但是,周興現在還沒有資格,等一萬年的話,太久了!不如我們將周興放到凡間歷練幾番,回來後再給他幾份工作,差不多就可以了。怎麼樣?」
青華點頭:「你考慮得很周到。不如將那水仙花一起放下去,也好查查看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嗯,不錯。那麼,賭注呢?」
「賭注?你想要什麼賭注?」
天皇大帝想起八妹說的那個自己暗戀紫薇大帝的緋聞,心裡轉了無數個灣,挑起嘴角說:「前天有個雜誌說我暗戀紫薇,我覺得這個話題挺好的。如果你輸了,就當著所有仙友的面,喊一萬遍,嗯……喊一萬遍『青華暗戀勾陳,勾陳在青華心中是獨一無二的』。怎麼樣?敢不敢賭?」
青華大帝笑問:「你就這麼肯定你會贏?你若輸了呢?」
「我若輸了,你說怎麼辦?」
「你若輸了,就得拜我為師,讓我好好教你如何談戀愛。」
天皇大帝一想,若是輸了,就證明自己在這方面確實不如青華,拜個師學談戀愛也沒什麼,比起要他當眾示愛,自己還是佔了便宜的。何況,時間還長著呢!
當下,兩仙就擊掌約定了這個賭注。又派了仙童去通知玉皇大帝,因為,水仙花貌似最初是從玉帝的地盤冒出來的。
而賭注的重要當事人周興,對這件事情卻毫不知情,他還一心沉浸在水仙花已死的震撼中,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刮子!
仔細想來,自大蒜頭下凡,歷經一劫,自己居然只看望過他一次,而且還是有事求他才去看的。想到大蒜頭下凡前只允許自己去司命星君那裡看他,這是多大的面子!
什麼也不懂而又臭脾氣的大蒜頭又是如何期盼自己可以去看他……
周興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嘴巴,罵道:「周興你TMD就不是人!」
「蒜頭!大蒜頭……」有些喘氣的周興看著飄在自家水晶瓶裡的鏡泉,激動不已。
水仙花卻一動也不動。
「大蒜頭,你是不是在生我氣?」
周興巴巴地看著,大蒜頭的一片葉子似乎有些黃了,花也沒有那麼鮮艷欲滴了……
想到大蒜頭以往每天無數次照鏡子,修整自己儀容的場面,再看看如今這般慘敗,周興又是愧疚萬分——大蒜頭肯定不能接受自己如此邋遢!除非……他在凡間受苦了,元神受損了。不然,怎麼會這樣無精打采!
「大蒜頭,你是不受傷了?」
「大蒜頭,你到底傷哪裡了?」
「大蒜頭,你的葉子開始黃了,你的花也快凋謝了,你快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幫你?」
「大蒜頭,我先給你輸些靈力,助你恢復,你千萬不要有事!」
周興又叫了幾聲「大蒜頭」,水仙花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只得用手扶上水仙的葉子,念了一個仙訣,白白的一道光華立即從他手上發出緩緩滲透到水仙葉子的筋絡裡去。
可不一會兒,周興就感覺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自己的行動,將那白色光華給逼了出來……
周興再試,但很快自己的靈力又受到了阻止。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在反撲,擊退他的手掌,直逼他的前胸。周興全身都被往後推,他踉蹌著倒在身後的桌子上,腰被擱到,很痛。可他卻顧不上這麼多,立即又衝到鏡泉跟前。
沒有遇到那股反噬他的力量,但鏡泉週身卻開始聚集綠色的光芒,會越來越多,顏色越來越深,然後全部彙集到上空,凝成細細的條狀,慢慢地從花蕊中央鑽了進去。當最後一絲綠芒消失的時候,鏡泉的葉子硬挺地舒展開來,綠油油的,花瓣也變得晶瑩透亮,嬌嫩嫩的。
周興這才放下心來,試探著又叫了一聲:「蒜頭?大蒜頭?」
「我聽得要起繭子了。」終於,鏡泉那帶點囂張的聲音響起來。
周興立即跳了起來:「蒜頭,還好你沒事!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勾搭上兩個仙帝,倒是很有手段。」鏡泉答非所問。
他對於凡間的認識不說全部來自周興,但卻也受到很大影響。
意大利有優雅的水上之城威尼斯、有美麗的西西里島、有著輝煌歷史的羅馬城、有美味的批薩餅、還有組織嚴密而殘忍的黑手黨。
周興沒有去過意大利,但非常神往。於是鏡泉也想到這個地方好好地過一世。
但是,他非常不幸地投到了黑手黨小頭目情婦的肚子裡。
從小就被當成是負擔,每天受大麻、毒品的侵蝕,耳中經常充斥著各種咒罵的、吵鬧的、廝打或砍殺的噪音。等到他三四歲眉眼張開了,看得出來是個粉嫩的漂亮孩子,就開始有人重視他,同時也有人想拿他為自己換取利益。於是,在生活待遇提高的同時,各種綁架與拐賣也接踵而來。終於長大到十歲,雖然不能使用法術,但十歲的身體已經夠他為自己謀劃和爭取了,可是,卻在第一次旁觀組織內訌時,受到牽連,一命嗚呼!他第一次學習做人的經歷就這樣完結。基本上沒有享受過周興說的那種太平、溫暖的生活。
周興後悔不已,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自己為什麼一直沒有去看他。想起天皇大帝眼角那顆紅痣,又想起他那樣肆意無情地嘲笑清華大帝的遭遇,再想到他們居然要拿自己的大蒜頭打賭,期盼、失落與憤怒齊齊湧上心頭,五味陳雜後只剩下滿滿的苦澀。
「龜仙,龜仙,你說我該怎麼辦?」
鏡泉回到天庭,身體恢復後,就有很多仰慕者變著法兒來討好他,八妹也緊鑼密鼓地在策劃鏡泉的獨家訪談。周興卻只能鬱悶地向龜仙吐苦水。
這一回,龜仙也覺著周興做得過分了,慢吞吞地說:「淡定,淡定!周興,也許你下凡再去經一世會比較好。」
周興思慮再三,又期期艾艾地和鏡泉討論。
這些天都對周興不冷不熱的鏡泉轉悠了幾下小心思,建議說:「不如我們一起下凡。」
這個說法令周興放心不已——他的大蒜頭還是捨不得離開自己的!
下凡的主意打定,可去申請的時候,卻因為周興修行的時間短,凡心過重,天庭很怕放他下去會有亂子。他要辦的手續遠沒有鏡泉那樣簡單。好在有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天皇大帝施壓,又有仁心仁術的青華大帝作擔保,一番曲折,周興終於拿到了下凡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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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4
[size=4] 十二章重生
明燕王朝萬樂十七年,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王朝富庶的安慶府有一個狄員外,名榮,排行第三,外人皆稱狄三員外或狄三爺。狄三員外年過三十五,有一妻李氏,曾有一子一女,但都夭折。夫妻二人遂整日唸經誦佛,附近大大小小的觀音廟、土地廟、城隍廟以及各色庵堂、寺廟都一一焚香禮拜,平日也樂善好施、廣結人緣、不計回報,只求能再得一男半女可以承歡膝下。好在他家裡有多處田產,家底豐厚,如此揮霍倒也不至於過清貧日子。
俗話說善惡終有報,許是這狄氏夫婦的功德感動了上天,這一年冬天,狄李氏又懷上了。
狄員外素齋三日,沐浴更衣,虔誠地拜過各路神仙和自家祖宗,又在城裡施粥三月,以期為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積德。
又是一年的初冬,狄夫人狄李氏懷胎足足十月,到最後,身子已經沉得不能站立行走。狄府上下都小心謹慎地伺候著。
這一天,狄夫人終於分娩了!
幾個產婆和伺候的媳婦子在臨時產房內外來來回回穿梭,狄員外就在產房外的窗台下抓心撓肝地聽著自家夫人痛苦的呻吟喊叫。
將近一個時辰,產房內終於傳來「生了!生了!」的歡呼聲和「哇哇!」的嬰兒啼哭聲。狄員外剛放下心來,產婆就抱著已經停止啼哭的嬰兒出來討紅包了:「恭喜狄員外,是位少爺!小少爺長得可金貴了!富貴吉祥……」
不耐煩的狄員外不等產婆巴結完,就塞了一個禮包,抱著粉粉嫩嫩的兒子要進產房看自家夫人。不想才跨進門,就被攔了出來:「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又是喜出望外並惶恐不安的一個時辰,抱著新生兒坐立不安的狄員外終於再次聽到喜訊:
「恭喜狄老爺,又是一位少爺!」
「恭喜狄老爺!賀喜狄老爺!母子平安!」
其實狄李氏有拉下病根,但狄家有的是各種補氣養血的方子,她只要不操勞,亦無大礙。
早年夭折二子,中年復又喜得二子的狄員外如今只希望這一對雙生兒可以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為此,他將兩個兒子分別取名狄平、狄安,滿月酒也只低調地擺了二十來桌。
對門與他相交較好的裴員外在他之後的三天也得了第五個兒子。然而,裴員外卻擺了三天一百桌的流水席。這讓安慶府的百姓困惑不已——
狄員外莫不是喜過頭了,不記得邀眾同樂了?兩個兒子的滿月酒居然如此簡陋?
狄員外莫不是從現在開始就要給兒子攢錢娶媳婦了?
狄員外的錢說不定之前都散盡了,這才換來兩個兒子……
……
狄員外聽得這些流言,也不理會,只笑一笑,以自己兒子的名義給城裡經常扶助孤寡、定期施粥捨衣的大光寺捐了一筆錢,並求了兩尊玉佛,請得道的高僧替玉佛開光,掛在小平安哥倆的脖子上。
大擺酒席的奢侈行為可能會令兒子折壽啊!他再歡喜也只能低調了!
不說狄員外的一番苦心,卻說小平安兩個。哥哥小平雖然早出生,身子骨卻不如弟弟壯實。才一個月就能看出來長得清清俊俊的,眉眼更像狄夫人,性子也像,吃得很少。偶爾抱著出去或有人在旁邊說些好笑的事情時,一雙眼睛就特別有神,似乎能看懂、聽懂一樣。平日不喜哭鬧,但每天必定要洗澡,不洗就一直哭。那些照顧他的奶媽,若在夏天到還輕鬆些,可眼下三九寒天的,每天給個嬰兒洗澡,一個個都戰戰兢兢怕他得風寒,心裡那個苦啊!
與哥哥小平不同的是,小安打從生下來就白白胖胖、結結實實,成天口水一大堆,隨時會大小便,不睡覺的時候就咿咿呀呀個不停。兄弟倆經常被抱著互看對方,小安要不就含著小指頭,看著自己的哥哥流口水,要不就伸著軟軟的小胳膊,歡喜地衝他「呀呀」。小平最先也會含著指頭看他,兩個人傻笑著呀呀幾聲。後來,看到偶爾來串門子的裴家小子也對他這樣,小安再來這兩招的時候,小平就別過頭不肯理他了,就算小安哇哇大哭起來也不肯……
天皇大帝立在雲頭,看著那個一臉鄙夷的清瘦小嬰兒,滿眼止不住的興奮:「青華,這水仙花,過幾年恐怕就會越來越明顯地妖艷了。」
「水仙花這樣子,只怕在人間,不但不能度劫,反而要多添一筆孽緣啊!」青華大帝微微歎氣,不由回想幾個時辰前,他們兩個親自送周興和鏡泉下凡的情景。
當時,化生池仙霧繚繞,天皇大帝開心於不用自己費心去想怎樣才能誆得周興願意下凡,周興期待著再次做人的精彩生活,鏡泉則肖想著怎樣才能給周興和自己一段永生難忘的經歷,唯有他青華大帝,還在抓住最後的時間問他們可有什麼要求和心願。
鏡泉很明確地說,他一定要比周興先出生,並且很自覺地先跳進了化生池。
而目瞪口呆的周興只得說:「我們說好了要一起下凡的,他居然……算了,希望我們是投身在家境富裕、可以衣食無憂的家庭吧。」
「此去凡間,是福是禍尤未可知,周興你要記住了,切不可隨心所欲,更不能加害他人……」
青華大帝記得自己當時也沒有什麼好講的,只能把天庭的相關規矩又挑挑揀揀說了一通,這才放周興下凡。其實他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周興下凡是要封印所有記憶的,投胎後就是白紙一張。
而如今的形勢……青華大帝不免擔憂起來:「這水仙花,只怕以後會劫難重重。」
天皇大帝取笑:「青華,我們現在賭的可是周興,你對水仙花上心的話,只怕這一局你又要輸了哦!」
青華大帝搖頭:「勾陳,聽你這麼說,似乎很懂情,可是……」
「可是什麼?青華,我們好歹也活了這麼久,有句話不是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嗎?比起你普度眾生的博愛精神,我還是更懂這些情情愛愛的。」天皇大帝不服氣地反駁。兩個雖然都是光棍,但還是有區別的!
「那好,在他們下凡的這段時間,我們先靜觀其變,等他們回天庭了,再來一分高下!」青華大帝苦笑一聲,不再言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兩位仙帝對坐一會兒,喝完一壺酒,小平安哥倆就到週歲了。而狄氏夫婦幾個月以前,就在忙乎著兩小孩週歲最重要的「抓周」儀式了。
這天一大清早,狄夫人就將他們兩個給弄醒,穿上簇新的粉紅褲、彩袖襖、坎肩,腳穿鄉花布襪,腰繫象徵長壽的「晬囊」,身佩鑲有牡丹、菊花和「壽」、「福」字樣的「晬囊」。在「晬囊」的口袋繩上,還要栓系銀妝刀、銀斧、銀銷贓等各種佩物。
厚厚重重的一大堆差點壓得身材瘦小的狄平腰都直不起來。可這是「抓周」必備的服飾,狄夫人堅持要一絲不苟地做足全套。也只能委屈他們了,幸好小孩子對新東西總是很感興趣,哥倆個有有人抱著,倒也沒怎麼覺得累贅。
祭拜完祖先以後,狄員外將他倆放在一個大大的,前面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的桌子旁,狄氏夫妻並一干親友都指著桌子上的伊尹鼎、小算盤、倉頡簡、酒令籌筒、財滿星、洪崖樂、官星印、食神盒、將軍盔、串鈴等物品,熱切地看著他們。
「兒啊,想要什麼就拿什麼。」狄李氏柔聲對著他們說,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懂。
狄平眼睛閃亮閃亮,看了狄安幾眼。圓滾滾的狄安寺有所悟,撅著屁股,一扭一扭就爬到了桌子跟前,嘿嘿笑著,看著桌子上琳琅滿目的東西,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手指扒拉一下這個,又扒拉一下那個,嘴裡吐著水泡泡,玩得不亦樂乎。
「乖兒子,快拿伊尹鼎」,狄員外和狄李氏巴巴地看著他,恨不得把那伊尹鼎給塞到他手裡。可狄安卻是拿著個桃木劍玩玩,扔下,又抓了一把胭脂,摸摸,再扔掉。眾人的心思隨著他的小手七上八下的,一句話也不敢說。好不容易他摸到了倉頡簡,客人才終於鬆口氣,發出議論聲:「讀書人不錯!」
「讀書人挺好的!」
話音剛落,狄安又扔掉倉頡簡,對著小算盤的幾顆珠子撥弄起來。
「財滿星啊,不錯不錯,以後定然大富大貴!」
「是啊是啊!肯定會家財萬貫!」
當狄安摸到將軍盔的時候,狄夫人臉色迅速變了,狄員外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後悔不已——為什麼要把這些劍啊盔啊的擺上來,直接放兩個伊尹鼎,平安喜樂不就結了嗎?
眼看著狄安撥弄一陣,啥也沒拿,一屁股坐到桌子中央,含著口水對著狄平傻笑。
此時狄平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桌子前,看看眾人那熱切的目光,也嘿嘿的笑了幾聲。看了一眼狄安,頭一扭,鼻孔朝天。
眾人的心思又全部集中到狄平身上,只見他伸出小手,懸在空中左邊舞了幾下爪子,右邊舞了幾下爪子,然後定格在一棵大蒜的上頭,抓起來,把完了許久。眾人都有些臉色不好,因為大蒜代表精於算計,這不是不好,只是總覺得彆扭。
好在狄平把玩一陣後又放下,然後就專挑狄安沒碰過的東西摸摸,終於碰到了伊尹鼎。
狄老爺立即激動得叫起來:「小平乖,就是這個,快拿起來!」除了狄安,其他人也都摒住了呼吸看著他。狄平猶豫著,終於把伊尹鼎拿在手裡。眾人如釋重負,紛紛笑出來:
「守家愛家,一生幸福!」
「一世平安啊!」
「二少爺很聰明啊!」
狄夫人正要把狄平抱出來,狄安卻突然爬了起來,拿起那個大蒜,笑嘻嘻就往狄平撲過去。狄平立即從他手裡把大蒜搶過來,身子一歪,狄安就倒在桌子上,小嘴扁了扁,淚眼汪汪看著狄平左手大蒜,右手伊尹鼎,似乎不甘心地把離自己最近的一棵大蔥和酒令籌筒抓在手裡,兄弟倆就這樣緊緊抓著自己手裡的,互相看著對方手裡的,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誰。
狄安的蔥代表聰明,酒令籌筒代表朋友滿天下.狄老爺對這個結果也還滿意,眾親朋戚友也紛紛說著吉祥的話,把自己帶的小禮物送給了兄弟倆。折騰了這麼大半天,「抓周」總算結束。
三天後,對門裴員外家的裴五公子抓周,也抓了一顆大蒜。兩家大人不免又把三個小孩堆在一起,互相比較炫耀了一番。狄平對其他兩個小孩都是不屑一顧,態度非常不友好。
三年過去,安慶府許多人都知道,狄員外家的雙胞胎,前後出生不過相差一個時辰,但二少爺狄平小胳膊小腿小臉兒,唇紅齒白,模樣水靈靈的,比姑娘家還要嬌俏,特招人喜歡。可一旦接觸多了,就知道,他脾氣可大了——不喜歡別人隨便摸他或抱他,每天必定要洗澡,最喜歡欺負自己弟弟。有時候愣愣的,比如做什麼新鮮的事兒,都要弟弟開了頭,他才肯去做,可有時候又聰明得不像話,比如,明明是狄安最先開始說話,可狄平隨後開口,卻說得溜溜轉,比只會說一兩個字的弟弟聰明伶俐得多。
而三少爺狄安,長得虎頭虎腦的,每每不服被哥哥欺負,仗著自己個頭結實,就要反撲回來,兄弟倆成天吵吵鬧鬧,狄夫人、狄員外被鬧得頭大,卻又竊喜不已——鬧鬧好,鬧鬧好,這說明他們身體健康!而且,小孩子愛鬧,說明長大了會省事啊!
同時被經常提起的對門的裴五,可算是兩兄弟的跟班。狄二少爺小時候很不待見他,長到三歲上頭,卻忽然轉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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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5
[size=4] 十三章童年
裴老爺有一妻二妾,共五個孩子。裴五與自家排行第四的姐姐相比,差了七歲之多。哥哥們白天都有事情做或要唸書,姐姐是庶出,性子懦弱,兄弟姐妹間因為大人錯綜複雜的關係也有一些隔閡。因此,裴五與自家兄弟不怎麼親厚。
狄家和裴家原本也算是土豪富紳,家裡的孩子自然不像一般的鄉野村民,放牛吃草般任他們三五個七八個湊在一起玩泥巴。但兩家素來交好,又是對門,裴家夫人懷孕時還曾和狄夫人笑話說若兩家一個生男,一個生女就結為親家,若是兩家都生男或都生女就讓他們結為兄弟或成為金蘭之交。只是大家都對狄家的孩子沒信心,這件事也只當作笑談,並沒有真正被重視。但三個小孩出生後,兩家還是經常帶著小孩互相串門的。一來二去,裴五就和這兩個與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布丁玩到了一塊。
狄家二少爺(大少爺已經夭折)狄平就是鏡泉,他記得自己是水仙花變的神仙,下凡來是要學習做人的。同樣他也很清楚周興此次下凡與自己不同,所有記憶都被封印了。因此,三歲以前,有什麼言行舉止,他基本上都照著狄安來做,以免有什麼差錯。同時,他也仗著自己有神識的優勢,可勁地揮霍在與狄安和裴五玩樂上。
三歲多那一年,兄弟倆跟著母親和丫鬟們來到裴府後院。
正值春暖花開的時節,裴府後院除了綠草鮮花,最顯眼的就是小湖旁邊已經長出黃綠嫩葉的柳樹。嫩綠的柳枝在微微的春風中搖弋、輕擺,彷彿仙女的輕歌曼舞,楚楚動人。
狄平自下凡來就沒有見過水仙花,每每看到柔軟的柳枝絲絲絛絛垂到水面,總有些莫名的遺憾。於是,每次來裴府都要站在小湖中央的拱橋上,攥幾根柳枝,看著佔據一半小湖的蓮葉微微地惆悵。
這天,他和狄安到來時,裴五正在柳樹下挖洞。丫鬟們齊齊站在臨水的一邊,防止自家少爺掉進水裡去。
裴夫人見到他們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小子一定要自己動手,說要把抓周時拿在手裡的大蒜種出花來。」
狄夫人自然是誇獎說:「五少爺好生聰明,居然還記得週歲時的事情。我們家小平當時也是拿著個蒜頭看了許久,最後才把兩手都抓滿了。」
「所以說,他和你家的兩個孩子都親厚著呢。」
兩位大人喝著蜂蜜花茶,聊著家長裡短的時刻,狄平哥倆已經跑到裴五身邊,好奇地看著他在丫鬟的指導下,拿個半邊巴掌大的小鏟子,蹲在地上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鏟著泥巴。前一天才下過雨,這裡又是在湖邊,泥土很濕潤,帶著春天特有的清新復甦氣息。
小裴五見到夥伴們來了,雙手握著鏟子重重地挖下去,然後憋著勁兒漲紅了臉要把鏟子和著泥土挑出來。可以他的力氣實在是控制不來這麼「重」的體力活,只見得一團泥巴騰空彈起,好奇寶寶狄安仰頭看著那濕濕的、灰灰的又帶一點綠色的泥巴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不偏不倚地掉在自己的嘴巴上……
同時,「啪!」的一聲,因為鏟子突然從泥裡被拔出來而重心不穩的裴五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著還沾了不少泥巴的小鏟子甩了個四肢朝天……
丫鬟的驚呼聲與告罪聲、兩位夫人對丫鬟疾言厲色的喝罵與對兒子溫溫軟語的安慰,和著狄平清脆的「咯咯咯」笑聲在後院迴響起來。
裴五還好,只是摔疼了屁股,摔髒了衣服,而狄安,因為曾經張嘴想要呼喚,一部分泥巴已經滑入了他嘴裡……
雞飛狗跳一陣以後,匆匆趕來的大夫一再表示兩人均無大礙,也沒有受到什麼驚嚇(狄夫人都嚇得掉眼淚了,可兩個出狀況的小傢伙愣是沒哭)後,留個普通養身子的方子就走了。
裴夫人臉色青白地不停賠罪,又著人把出門辦事的狄老爺和裴老爺立即請回來主事。第二天,裴氏夫妻又正式上狄府請罪,並送了從寺廟特意求來的平安符。
兩家大人對狄府前兩個孩子的夭折都有點驚弓之鳥、或者說杯弓蛇影的味道。經此一鬧,裴府有意無意地開始疏遠狄家,而狄家也禁止兩個孩子出門。
與大人們日漸的疏理、尷尬相反,三個孩子熱切地期盼著可以再次見面——
在狄平看來,以他的身份,是絕對不能有親自種大蒜這種掉價的行為的。而裴五的行為無疑彌補了一些他莫名的遺憾,並讓他的自尊心和虛榮心大為膨脹。他很想看看裴五最後能種出什麼來,同時也決定要罩著這個「上道」的裴五,點化點化他。如果裴五最後能如自己的名字「悟」一樣有悟性,說不定還能得道成仙……
狄安則是被自己哥哥那一天的嘲笑聲給刺激到,小孩子的自尊心都是非常強烈的,他憋著沒讓自己哭出來,心裡卻一直想著要找個機會好好地修理裴五一頓。
至於裴五,儘管裴氏夫妻不允,最終還是撒潑打滾地,在大人的幫助下把大蒜給種好了。他迫切地要向狄氏哥倆炫耀自己的成就。
原本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可有狄平在,不可能的事情也慢慢變得可能起來。
兄弟倆在被禁足以後,儘管都不明白為什麼,但一致吵著要出門玩。狄安雖小,不用別人指點也知道撒嬌並撒潑地鬧。狄平卻是做不來這兩樣,於是就每天在大小丫鬟的前呼後擁下,坐在自家大門前,托著腮,眨巴著眼睛,無限渴求與幽怨地看著門前的人來人往,看得狄氏夫妻心疼不已。
狄平這陣勢,漸漸引得路人的好奇與裴府的羞愧。坊間開始有流言傳出來,說狄裴兩家絕交的有,說狄府兩位少爺一個成天哭鬧、一個整天呆傻,恐怕又要不好了的也有。
狄員外架不住心尖上兩個兒子的吵鬧,也為一些不好的流言覺得愧對裴府,更覺得憤怒。終於在一個月以後,狄員外踏進了裴府的大門,邀請他們一家上門做客。兩家的關係總算好轉,裴府也領著裴五繼續出入狄府,但狄家兩個孩子依舊不許出門。
此時的狄安、裴五已經基本上忘記了當初的事情,只有狄平還記得那顆大蒜。經他一提,兩小孩也記起來了。裴五聽大人們說不許狄家兩個哥哥出門,乾脆就把自己家裡已經長葉的大蒜給移植到了狄府。狄安憤憤不平地要報仇,瞅時機把大蒜苗給踩得面目全非。狄平知道後,免不了要教訓他,兄弟倆又打了一架,不分勝負。
狄夫人對著委屈的自家兒子和同樣委屈傷心的裴五,頭痛了兩天,想出個法子,成功誘勸狄安和裴五兩個人比賽種大蒜,許諾很多好處,這才安撫了他們。
狄平見狄安開始比賽後,對待自己種的大蒜非常盡心盡力,那顆慘遭蹂躪的大蒜也重新長出了新芽,心頭的火才稍微降了一點,對裴五的態度也越發好起來,惹得狄安吃味不已。
天皇大帝樂呵呵看戲,見狄氏夫妻把兩個兒子疼到心裡去了,死死地守著不肯讓他們出門,就把司命星君叫過來訓了一通。
那一天晚上,狄員外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位老者,峨冠博帶,白髮童顏,笑瞇瞇說:「爾賦性至善,仁而愛人,富而好施,感動天庭,故天賜子嗣。今再賜爾兒仙丹,可保其性命無憂,爾勿束縛之。」
狄員外從夢中驚醒,才發現妻子狄李氏也做了相同的一個夢,兩人手中各有一顆黑色的丹藥,正散發出淡淡清香。
夫妻倆驚喜萬分,沐齋數日,拜謝過玉皇大帝與王母娘娘以及其他各路神仙,這才將仙丹給狄平狄安吃下,慢慢解了他們的足禁。
三歲小孩懵懵懂懂的幼兒時期吵吵鬧鬧地過去了。
五歲時,兩家合計請了個先生,三個湊在一起上課。
先生是位老先生,蓄著山羊鬍子。第一堂課後,狄平拿來父親的毛筆,神秘兮兮地說:「你們知道嗎,這個就叫羊毫!這個毛就是從先生的鬍子上剪下來的!」
第二堂課課餘的休息時間,先生趴在桌子上,昏昏然睡著了。裴五拿著一把小剪子,怯怯地繞著先生,小心翼翼地轉著圈,手伸了又縮,縮了又伸。
狄平取笑:「你不敢就算了,小安膽子大,小安上吧。」
裴五看著躍躍欲試的狄安,再看著狄平的一絲譏笑,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卡嚓」一下剪斷了先生的半捋鬍子,剩下的半捋卡在剪子中央。或者說,剪子被剩下的半捋鬍子給卡住了,剪不斷、擰不開。發現不對勁的狄安拉著狄平跑了出去,裴五心急地硬拔,先生被痛醒,看著自己半捋鬍須上吊著的剪子怒得背過了氣。
當天先生堅決請辭,裴員外好言挽留不成,只得告罪,封了雙倍的束修之禮,用轎子把先生送回家,再送了裴五一頓竹條。
狄員外看著自家笑意盈盈的兩個兒子,捨不得打也捨不得罵,只能歎氣。
七歲,一家人出去踏青。狄平放起了高高飛翔的紙鳶,狄安眼巴巴看著那漸飛漸高,漸飛漸遠的紙鳶,又看著自己手裡怎麼也發不起來的那一隻,跑過去撒嬌:「哥哥……哥哥……」
狄平罵一聲「笨蛋」,趾高氣昂地說:「先生交待的三百個字你給我抄完了,我就教你!」
第二天,寫字寫得手腕發軟的狄安看到自家哥哥和裴五正拿著一個紙鳶,一臉驕傲地說:「就是這樣,沒錯,飛起來了!小五你真是聰明!」
裴五一臉崇拜地看著狄平:「平哥哥你真厲害!」
狄安回房,把剛寫好的字撕了個稀爛,扔到地上一邊踩一邊哭:「壞哥哥!壞哥哥!壞小五!臭小五!」
十歲,狄平已經長得白裡透紅,身段纖細。可脾氣卻大得很,幾乎有點唯我獨尊的味道了。狄安的個頭、學識都已居三人之首,裴五家裡另請了武師教他武功,兩人關係一向不好,什麼都要比個高低,各有勝負。
這一天,兩個人不知為了什麼事情吵起來,三句話不合,就開打。高個頭的狄安對上初學武功的裴五,半斤八兩,勢均力敵。一頓毫無章法的廝打過去,兩人身上都掛了彩,紅著眼睛都要找狄平評理。
狄平聽完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控訴,看著同樣倔強、又同樣熱切期盼的兩雙眼睛,目光再向前,就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大蒜,忽然就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生問題——自己當年到底是為什麼要提議和周興一起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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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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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 十四章少年游
這一天,三個人瞞著家裡人偷偷溜出門遊玩。
少年愛玩,愛調皮搗蛋。難得一次沒有丫鬟老媽子前後跟著,這也不行那也不許的,三個人看什麼東西都覺得有趣。
遇到耍猴子的狄安就要上前摸摸猴子,看到跳火圈的裴五就想湊過去跳一輪,那個胸口碎大石的也很有趣,狄平摩拳擦掌要湊熱鬧。
光著膀子掄著大錘的壯漢看著眼前秀美的少年,心裡想著:「這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裝出來了?」,嘴裡盡自己最大可能地溫柔說:「小……小弟弟,這個錘子你拿不起的,還是乖乖在旁邊看著吧。」
不信邪的狄平掏出手絹,纏在錘子柄上,一使勁,果然拿不起來!
圍觀的人群哄笑起來,裴五、狄安趕緊上前去幫忙,終於把錘子掄起來了,一抬頭,「咚!」三顆腦袋撞在了一起……那胸口壓著大石的壯漢笑得連石頭都震動起來。
惱羞成怒的狄平鄙視裴五:「不錯,你果然是學過武功的!」
裴五漲紅了臉,他本來一個人就可以的,誰知道三個人湊一起反而壞了事,可這句話他打死他也不敢說。
狄安得意了,拉著狄平的手:「哥哥,那邊有個賣身葬父的,爹娘平日都說要多救濟窮人,我們過去看看吧。」
賣身葬父四個字一進耳,狄平腦中就自動顯現出「騙子」兩個字。
看看那哭得悲慼傷心地披麻孝女,再看看旁邊爛草蓆裹著的一具屍體。狄平阻止了狄安掏錢袋的動作,從旁邊小攤販那裡要了一包番椒粉末,對著屍體的頭部灑下去,那具屍體立即「啊……嘁!」一聲,從地上彈跳起來,淚流滿面,噴嚏不止。孝女哀怨地看了狄平一眼,就被旁人的臭雞蛋、爛菜葉給打跑了。
「哥哥你怎麼知道他們是騙人的?」狄安不解。
「我這麼聰明,當然一看就知道了!」狄平高高地揚起頭,太陽下,少年如白玉般晶瑩的肌膚散發出淡淡的迷濛光暈,漆黑的瞳仁熠熠生輝,閃爍著傲人的神采。裴五忘記了自己想要譏諷狄安的初衷,突然就有點呆了。
同樣呆了的不只裴五一個,迎面走來的一個富家公子就不由自主地喃喃著:「容貌艷麗,秀骨清像!」
「小弟弟,哥哥請你去玩好不好。」富家公子色迷迷地摸上狄平的臉。
狄平「呸!」的一聲甩開,拿出手帕使勁擦臉,狄安也一腳踢中登徒子的膝蓋。
「哎呦!」富家公子哀號一聲,臉上卻是笑瞇瞇:「小弟弟,哥哥那裡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我請你們一起去好不好?」
明燕朝雖不盛行男風,但也不禁止,萬樂皇帝就曾為自家皇弟和一男子主婚。士大夫之流有好養孌童的,大抵都是從十二三歲的少年裡挑。像狄平這種容貌姣好、修身細腰而眼神驕傲的最容易挑起別人的□與征服慾望。
他們三個雖然沒有大人跟著,但全身行頭還是很容易看出來也是富家子弟。可惜,這個色迷心竅的公子爺熏了眼,黑了肝,一心要把狄平給騙到手。
「髒死了,你的臭手連豬蹄都要膜拜!」狄平一臉嫌惡地看著對面的富家公子。
富家公子臉上掛不住了,一揮手,就要隨從搶人。
回過神來的裴五立即把狄平護在自己身後,開始大展拳腳,狄安也是一陣胡亂的拳打腳踢嘴咬。可一個才學過兩年武功的小孩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哪裡能架得住如狼似虎的隨從?
眼看形勢就要不好,一個漢子忽然叫起來:「那時狄三員外家的公子!可不能讓人欺負了!鄉親們上!」
一旁怯怯圍觀的群眾終於醒悟過來,立即加入混戰,連那兩個碎大石的壯漢都過來幫忙了。
群眾的力量是無窮大的,富家公子很快夾著尾巴狼狽地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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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平再沒有心思遊玩,帶著全身掛綵的兩個跟班灰溜溜回家。走到半路,忽然覺得這樣太落魄。瞄瞄身後齜牙咧嘴的兩個,再看看自己身上也被掐出了好幾道痕跡,還有一些地方也在隱隱作痛,心裡恨得癢癢的。前面剛好有個醫館,正要走過去,狄夫人就帶著哭腔撲了過來:「小平!小安!」
原來狄府、裴府的人發現他們不見了,兩家都鬧得雞飛狗跳,趕緊的打發了人到處去找。然後就有其他左鄰右舍的來報信說,好像看到有人在和他們打架。狄夫人驚得差點暈過去,愣是不顧勸阻,親自跑出來找。
狄平看著狄夫人哭得稀里嘩啦,滿臉緊張焦急地翻著他們哥倆的袖口和衣襟,要察看傷處,不由有些動容。
他雖然有自己在天庭上以及在意大利那短暫一世的記憶,可對於人情世故,就是個半吊子。一些事情也只是聽別的神仙說了或見別的人做了,才有點明白。可偏偏他又以自己是兩萬多歲的神仙自居,平日裡不喜歡輕易與人接近,這十多年來,幾乎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觀察、學習、再部分實踐。
這一刻,看著一向溫和端莊的狄夫人就這麼慌亂這麼失儀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抽泣,和意大利的那個母親是迥然不同的態度,心裡漸漸有些暖暖的,就連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摟著自己,也不覺得噁心了。
「趕緊請大夫看看吧。」尾隨在後的狄員外雖然也很慌,但總算還知道要先就醫。
回到家,聽他們講了事情的原委,再加上自家下人打聽的情況,知道不是他們挑起的事端,也不再追究兄弟倆私自外出的過錯了。狄員外親自把裴五送回裴府,千恩外謝了一番。又去打聽那個富家公子的身份。
那個富家公子卻是城西富戶楊家的小兒子楊皓傑。楊老爺往日與狄府、裴府也有些來往。還算是個正派的人。只是那楊皓傑卻白白糟蹋了一個好名字,辜負了自家長輩對他的殷切希望,平日貪杯好色是出了名的。
不等狄裴兩家去找他晦氣,楊老爺就帶著許多傷藥和補品,綁了自己的兒子上門來謝罪。當著狄裴兩位當家的,給了自家兒子二十大板,打得他屁股開花。
狄員外本就心善,見楊老爺如此作為,反倒勸說他不要再打罵了。
裴老爺有感於自己兒子見義勇為,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豪俠之舉,又得了兩家的禮物,見最主要的受害者狄員外都不計較了,他自然也見好就收。
「老爺,當年那神仙說小平小安是天賜之子,莫非小平原本是仙女,投錯了胎才變成我們兒子的?」
當天深夜,狄夫人輾轉反側,終於向丈夫說出了自己很久以來的猜想。
「他那模樣,那性子……可能娘子你說的是真的。」狄員外掙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一片,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那,以後他是要娶妻還是要……嫁……」狄夫人想到自己那麼水靈的兒子要是嫁給另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不由心疼起來。
「他們現在才十二歲,你不用想這麼多。大哥好歹也是京城的正五品官員,今天的事情……以後應該不會發生了。我看,不如讓他們在家好好讀書,說不定以後能考個狀元回來。」狄員外皺了皺眉頭。
「可他們若能靜下心來讀書,這次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狄夫人不敢苟同丈夫的意見。
兩人又商討了好久,還是沒有個定論出來。
而第二天早上,狄平哥倆卻不約而同地提出來要學武功。
狄平的理由是要強身健體,要自保。
狄安則糾結於自己一出手就被別人制住而裴五則撲騰了好久,非常嚴肅地說要學好武功、打跑壞人、保護哥哥,聽得狄平一愣一愣的。
狄家世代從文,兩個兒子突然提出來要學武,狄員外雖然對他們的兄弟情深很是滿意,但一想到他們現在就這麼能折騰,以後要是學會武功了,三天兩頭和別人打架滋事,那……該如何是好?
他的想法是請武師,以後長伴他們兄弟左右,但狄夫人卻很贊成讓兩個兒子學武功。
一比三,這件事情就定下來了。狄員外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大半天:兄弟兩個半天學文,半天學武,不能因為習武而荒廢了其他課業;要老老實實聽爹娘的話,不許再偷溜出去;以後不許惹事生非,不能仗勢欺人……
兄弟倆正在興頭上,附加的條件都一口應允了。
得到消息的裴五笑嘻嘻說要自薦當先生,被狄平兄弟倆毫不留情地鄙視。
往日三個人都沒大沒小、吵吵鬧鬧慣了的,可這一次裴五聽得狄平狄安兩個蔑視自己,感覺自己那幼小的心靈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當下立誓一定要勤加練習,以後考個武狀元回來,再也不能讓狄平看不起,更加不能讓狄安給比了下去。
自從三人都各懷心思,比以往用功規矩了不少,兩家大人都歡喜不已。
光陰冉冉,時間飛梭而過。
十五歲那一年,裴家二少帶著自己的弟弟上青樓開眼界。
手足無措、面紅耳赤的裴五看著自己面前眉眼含春,身段妖嬈,坦胸露乳的「姐姐」,在她的嬌聲浪語中落荒而逃。
隔天,裴父大罵裴二少不學無術,妄為兄長。倒是裴夫人,開始往裴五房裡放自己□過的相貌較好又老實的丫鬟。
青樓的事情自然瞞不過狄平哥倆,兩兄弟擠眉弄眼地向裴五打聽、詢問。裴五鬧了個大紅臉,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說:「我……我什麼……也沒做,當時就是想著……她沒有平哥哥好看。」
這個二愣子一說出口,狄平哥倆就翻臉了。
當年那個楊皓傑,在自己屁股還沒好完全的時候,就偷偷溜出家門,藉著賠罪的名義到狄府來,想要再見佳人一面。狄老爺不痛不癢地以兩個兒子正在學習,不便打擾為由給打發了。楊少爺卻鍥而不捨地多次找上門來。
當中一天,徘徊在狄府緊閉大門外的楊少爺正好碰上狄平、狄安爬牆外出。
兄弟倆在他的甜言蜜語下,賞臉和他上了一次茶樓。楊少爺喝得拉了三天肚子,回頭差點把茶樓給拆了。同時也更加癡迷於狄平,三番四次上門相約,被放惡狗也不退卻,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念頭。
楊老爺臉上無光,可又架不住兒子的犯渾胡鬧,只得請了媒婆上門來求親。可巧狄大老爺正好回老家探親,見得此事,派人把聘禮給扔到街上,再把上門的媒婆和送禮的下人打個半死,親自看著知府大人把楊皓傑抽了壯丁,押往千里之外邊疆軍營的道路才罷休。
當然,三個月後楊皓傑因為觸犯軍規被軍法處置,後又染病身亡的事情和狄家並沒有關係。
但經此一事,狄平長得美艷的名聲卻傳遍了安慶府。好在狄三員外見識過自家大哥的雷霆手段後,對待其他事情雖然一直不負「狄善人」的美名,可一旦碰上與自己兒子有關的,發狠話的氣勢也決不輸於他大哥。安慶府倒是再沒有人敢明目張膽打狄平的壞主意。
狄平卻是一如既往地沾沾自喜於自己的魅力。不過,對那些說他比女人更美、將他看作孌童意淫的人從來都是笑裡藏刀、暗地裡整得人家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
這些事情狄安和裴五也沒少參與,如今裴五居然當著面捅他的禁忌,狄平甩手就給了裴五一耳刮子,笑著說:「我長得好看,就算打你一巴掌你也覺著是甜的,對不?」
火辣辣地痛感震醒了裴五,他慌忙搖頭:「不是的,平哥哥,我……」
狄平再次出手,依舊淡淡笑著:「你覺得我不好看?我打你你覺得很委屈?」
裴五更快地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
「啪!」的又是一聲,「裴五,那就是說,你和那些人一樣,覺著我長得俊,只要能碰到我,不管是打的還是摸的,都甘之如飴?」
裴五捧著紅腫的臉,看著冷笑的狄平,委屈、憋悶得很。心裡想,要是摸了再挨三個耳光,說不定也值。可嘴上卻不敢再吐出一個字來。
狄安竊喜,卻是義正嚴辭地替自家哥哥發言:「裴五,從今往後我們割袍斷席,再也不是兄弟!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裴五驚呼:「平哥哥!」
狄平逕自回房,不再理他,狄安使勁往外推搡著裴五:「你再不走,我就要放惡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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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6
[size=4] 十五章水仙的故事
狄安來到狄平房門外,手舉了好幾次,終於還是敲下去。
「進來!」房間裡傳來狄平略微沙啞的聲音。
狄安小心翼翼走進去,狄平正在畫畫,畫面上是一朵他從未見過的花。
最頂端開著一朵六瓣白花,晶瑩欲滴,嫩黃的花蕊一根根挺立地抽著絲,似乎正在炫耀自己的鮮艷明麗。下面扁平的綠葉微微捲起,仿若正在隨風舒展著柔軟的身段。而最令人意外的是這花不是長在土裡,而是連根養在水裡,透明的水晶瓶裡根須一條條滋溜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冰肌玉骨的花仙子。
「哥哥,這是什麼花?好漂亮!」狄安好奇地問。
狄平將畫掛起來:「這叫水仙花,只要用水就可以養活。」
「水仙花?這名字倒是挺般配的。不過,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花?」
狄安不解,自家哥哥從小就不太愛與人打交道,就算有,也是捉弄戲耍的成分居多,一般人基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也很明顯要比自己更少外出,怎麼可能會有他見過、而自己卻一無所知的事情?
狄平隨手拿畫筆敲他:「你沒見過的東西多著呢。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什麼都知道的,何況是你一介凡夫俗子?」
「可是,我明明就比你多出去增長見識,我那些朋友也會經常和我說些奇聞趣事的。但我從來都沒有聽人說過水仙花!」狄安不服氣地摸著自己的頭。
狄平看著他,忽然就笑起來。
他果然,什麼都不記得了。既如此,自己不如好好教他一番。
「小安,古語說,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哥哥我雖然沒有你那麼多狐朋狗友,也不像你那般成天出去尋歡作樂……」
「我才沒有成天尋歡作樂!」
狄安憋紅了臉,他只是和其他的富家公子偶爾在一起吟詩作畫而已,離尋歡作樂差得好遠!
至於其他風花雪月的事情,雖然也有人慫恿過他,取笑過他,甚至還「好心」地送過他一些「成人必備」的書冊和畫冊,但他還是一直很堅定的,也是很單純的。
呃……當然,偶爾也會有那麼一絲好奇,去翻翻那些令人臉紅心跳、欲罷不能的書冊和畫冊……但是,真的僅僅只是看一下下而已!
「好,好,沒有尋歡作樂,只是互相交流學習。」狄平也不在意,自顧說著:「這水仙花,是有典故的。傳說天上有個神仙,有一次看到一顆很大很漂亮的大蒜頭,這個神仙一眼就愛上了這顆蒜頭,並把他放在水晶瓶裡,用天庭的仙水養著。神仙非常喜歡大蒜頭,每天都要給他換水,擦拭乾淨,還把自己的心事都講給蒜頭聽……這樣子過了幾百年,大蒜頭就想,這個神仙對自己還算不錯,就給他一個驚喜吧。」
狄平講到這裡,又微微地笑起來,是一種少見的、有些溫暖地帶著一絲懷念的笑容。
「哥哥,那後來是不是大蒜頭開花了?神仙就把他叫做水仙花?」
狄安有些失望,這典故實在太普通了!一點兒也不值得驚喜!
「大蒜頭後來確實開花了。不過,他本來就是水仙花,不是大蒜。是那個神仙笨,一直沒有認出來。」
「切……哥哥,典故要這樣才吸引人。」狄安撇撇嘴,指教說,「大蒜頭感恩神仙幾百年的養育和愛慕,於是終於開了花,又變成美麗的仙女,最後兩人情投意合,恩恩愛愛,做了一對名副其實的神仙眷侶。然後,為了紀念他們的愛情,後人就把這種花叫做水仙花。」
狄平怒:「水仙花是水仙花,大蒜是大蒜!水仙花怎麼能和大蒜混在一起?你種了十多年的大蒜,可有哪顆大蒜開花了?」
「可是哥哥,如果水仙花本來就不是大蒜,那他為什麼幾百年都不告訴神仙?他為什麼欺騙那個神仙幾百年?」狄安更加不服氣了,自己看的傳奇話本,聽過的故事,還有看過的戲都是講的鬼或妖怪最終變成人來報答恩人的。要是照哥哥的那個說法,那水仙花就真是太可惡、太無情了!
狄平再一次敲他:「水仙花開始不能說話啊!再說,明明就是那神仙笨,連大蒜和水仙花都分不清楚。還有,這個典故最後水仙花也幻化出人形了,不過,他化的不是仙女,而是男仙。」
狄安張大了嘴:「化成男仙?……其實這樣也是可以的……」說著說著,狄安想到自己偷偷看過的那本《龍陽三十六式》,臉又慢慢地燒起來,連脖子都紅了一片。
「你臉紅什麼?好好聽我說完了,不要打岔!」狄平奇怪地看著他,正要拿筆敲,想一想,又改成用手摸摸狄安的頭,把他的頭髮弄得更亂。
「天庭裡用仙幣,神仙不會賺錢,水仙花就努力賺仙幣,並把賺來的仙幣都交給神仙保管。水仙花還陪他聊天,和他一起幹活……他們在天庭也過了一段逍遙的日子。可是後來,水仙花下凡以後,那神仙就勾搭上其他位高權重的仙帝,不過幾天時間,就把水仙花忘得乾乾淨淨!」
「那……」狄安剛想開口,看到狄平陰沉的臉色,想起他說的不許打斷,又趕緊閉起了嘴巴。
「水仙花在凡間十年,神仙只看過他一次,而且,還是有事要找水仙花幫忙才去看他的!你說,這樣出爾反爾、見異思遷、始亂終棄的神仙,是不是很可惡?」
狄平兀自指控,一點也沒有想到,「見異思遷、始亂終棄」是適用於情人或愛人間一方移情別戀的。而他和周興,當年根本就談不上有確定戀愛關係。
見到狄安眼中表達出強烈的「後來呢?」的詢問信息,狄平哼了一聲說:「神仙後來知道自己錯了,就提出來要下凡歷練,彌補自己的過錯。並且說,他想和水仙花一起下凡,他要繼續好好照顧水仙花。水仙花為防他在人間也使詐,就先行下凡投胎。他們兩個最終投身於一戶狄姓人家,水仙花就是先出生的哥哥狄平,神仙就是後出生的弟弟狄安!」
狄安大半天回不過神來——哥哥在說什麼?自己是神仙下凡?哥哥是水仙花?自己以前對他見異思遷、始亂終棄……
「哥……」狄安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嘴裡乾澀得很。
「小安,我這麼說,你相信嗎?」狄平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精光,臉上掛起了調侃的笑容,似乎在嘲笑狄安居然把一個典故給當真。
狄安忽然跳起來:「啊!哥哥!你居然騙我!」
想也知道是假的,這世間雖然很多人祭神,可是又有誰,真正親眼見過神仙?
更何況說自己是神仙下凡,就更加不可能了。自己根本就沒有一點很特別的、像神仙的地方。
倒是哥哥……看起來真的像他畫出來的那什麼水仙花一樣好看!
「我可什麼也沒說過。」狄平不負責任地推卸。
今天差不多了。
有些事情,要按部就班才行!
不過,狄安這小子剛才的神情有些不對!
「說吧,你來找我幹什麼?還有,剛才你到底在想什麼?臉紅得像熟透的蝦子一樣!」
狄平才問出口,狄安一下子又燥紅了,全身上下都滾燙滾燙的。
他那幫朋友有的十三歲就開葷了,如今裴五也經歷過這件事。他本來是想問一下狄平對於上青樓的事情是怎麼看待的。可現在,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狄平看著狄安臉上紅得能滴出血一樣,心裡的疑惑更大了————這小子,看來有很多事情瞞著自己!
「狄安,你最好給我老實交待。」狄平嘿嘿冷笑幾聲,瞇起眼睛,斜視著越發慌亂的狄安。
「哥……哥哥……」狄安彆扭地低頭,恨不得可以馬上消失,可偏偏有人不放過他。
「你不用叫得像下蛋的母雞一樣,咯咯咯的。莫不是……你聽說裴五上了青樓,你也想去?」
狄平忽然福至心靈,試探性地說出自己的猜想。
果然,狄安一臉驚訝地抬頭,似乎在說:「你怎麼知道?」。然後,又飛快地紅著臉轉過身要跑出去。
狄平迅速堵在門口,看著狄安慌不擇路地要往自己身上撞,立即伸出手擋住。
「哥……」狄安看著狄平似笑非笑的表情,終於視死如歸般地說:「我……有幾個朋友送了我一些書,我想問問,你要不要看?」
「哦?」狄平揚起音調。不可否認,狄安已經成功地挑起了他的好奇心,在凡間十幾年,還從來沒有見過狄安這副表情的。
「這就是你朋友送你的書?」
狄平看著那些被翻得起了毛的書皮,翻翻裡面,無非都是些「淫書艷圖」罷了。再看看狄安的神色,不由鄙視,這些東西,簡直就是小兒科!拜那個黑手黨老爹所賜,他還看過更暴露、更直接、還有聲有色的現場版呢!
不過,狄安的表情真的很有趣,這些東西有這麼吸引人嗎?瞧他把書翻的……而且,看都看過了,大男人一個,他有必要這麼害羞嗎?
「小安,不如……哥哥陪你試一試這上面畫的圖片內容?」
狄平靠近狄安,一隻手撥開他有些零亂的髮絲,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張青澀卻柔嫩的臉,此時那張臉正如鮮血一樣滾燙和紅艷。長長的睫毛下一雙大眼睛濕漉漉地瞪著他,有震驚、有羞惱、似乎還有一絲期待和害怕……
在狄平的記憶裡,周興從來沒有過這種表情,狄安自小也是經常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己。如今這神情,狄平忽然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哪裡怪,只知道自己很享受他的這種表現。
微微一笑,狄平吻上狄安的眼睛,看他顫抖著閉上雙眼,雙手緊緊地、死死地抓住衣擺。不由玩心大起,對著那微微開啟的雙唇印下去。
有些柔軟,有些溫熱,兩個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鼻息間聞到的是和自己身上一樣的淡淡的熏香。不令人討厭,但是,也沒有別人形容得那麼美好。
狄平退開幾步,有些疑惑,為什麼那些情侶的雙唇貼合在一起時會露出陶醉的表情?而自己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因為愛嗎?
因為自己和狄安不是情侶,沒有愛情,所以沒有感覺?
好像書裡都是這樣寫的,電視上也是這樣演的。相愛的人在一起才會你儂我儂。
那麼,自己是不是該去找一個愛人來試試?
該找誰呢?
……
狄平兀自沉思,完全沒有看到他放開狄安後,狄安全身虛軟得幾乎站不起來。
他抓住自己的胸口,踉蹌幾步,才靠著床沿坐穩了。可是,臉上遍佈的紅潮和粗重的呼吸卻依舊提醒他剛才發生過的事情。
哥哥吻了他!
那個從小自己就最喜歡、卻又經常惱恨著的哥哥居然吻了他!
狄安覺得自己腦袋發燒,簡直快要煮成滾燙的一鍋粥糊糊了。忙拿起床邊小几上的茶壺,「咕咚!咕咚!」兩大口冷水灌下去,這才感覺到少許沁涼,腦袋也清醒了三分,遂偷偷看向一旁沒有說話的狄平。
這一偷看,視線正好對上狄平手裡的那本書!
狄安覺得自己的呼吸又急促起來……
他當然知道,那本書上畫的是什麼!
擁抱親吻、然後是脫衣,然後……
還有哥哥拿著書的手,很長、很白、很細,骨節分明。
如果他那雙手就如畫中那樣撫遍自己全身,如果和哥哥真的把畫上的那些內容全部從頭到尾試一遍……
不行!
自己和他是兄弟!
這樣做是不對的!
可是,哥哥也說要和自己……
狄安的心「砰砰砰」跳的厲害,他慌忙又拿起茶壺猛灌,卻被嗆住了。
「咳……咳……」狄安立即難受地咳嗽出來,嘴裡的水嗆得下巴、衣服上到處都是……剛想要拿手帕擦拭,不料茶壺倒在了地上,哐咣哐咣響,落地開花,歲歲平安……
「你在幹什麼?」狄平從自己的沉思中醒過神來,皺眉看著全身狼狽的狄安。
「我……沒……沒什麼,我去把剛才支走的丫鬟叫回來收拾。」狄安小心地跨過狄平身邊,衝到門前,忽然又折回來,把他之前拿出來「獻寶」的書冊和畫冊胡亂堆在一起,塞到床底下……
所有這一切動作,他都是低著頭,避著狄平的目光做的。
狄平看著狄安又要往門口沖,一把扯住他,讓他與自己對視。「狄安,你……」
「哥哥,我……我去叫人來打掃!」狄安不待狄平說完,眼神躲閃著用力扭動,掙開他的手,落荒而逃。
狄平眼睜睜看著他手忙腳亂地踩中了地上的碎瓷片、磕到桌子、又弄翻了凳子,最後撞在門框上,也不吭聲,捂著額頭就跑出去……
莫非自己突然變成了吃人的老虎?
那個最喜歡粘著自己的跟屁蟲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遠離自己?
難道?
剛才的行為,自己雖然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狄安卻有不同的感受?
如果這樣的話,一定要好好問清楚!
想到狄安可能會有的反應,狄平不禁又咧開了嘴。
遠遠的、高高的九霄天庭,青華大帝看著這一幕,歎息一聲,暗自搖頭。一旁,天皇大帝正優哉游哉吃點精緻的水晶芙蓉糕,喝著香醇可口的桃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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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8
[size=4] 十六章成親?
「狄嬸子,我娘下廚做了些點心,這幾道都是您愛吃的,小五特意給您送過來了。」裴五恭恭敬敬地把一個食盒遞給狄夫人。
狄夫人叫丫鬟接過去,見裴五眼神左竄右瞄,不由好笑:「你這滑頭!敢情不是來給我送點心的,而是給小平小安賠罪來了吧?」
裴五嘿嘿傻笑:「狄嬸子,這些點心真的是特意拿來孝敬您的!」
「說吧,昨天你們三個又吵什麼了?」狄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裴五在一旁坐下。
昨天下午,整個狄府都聽到了裴五的呼喊聲和請罪聲,也有不少人看到狄安親自指使下人把他給趕出門外。
這三個孩子雖說平時也經常打打鬧鬧,但這一次,似乎真的有些不尋常。事情居然大到要裴五說動自己的母親,專門做了小平小安最喜歡的點心(當然,也是符合自己胃口的點心)來賠罪,狄夫人不由也好奇起來。
裴五撓撓自己的腦袋,有點坐立不安、難以啟齒的樣子。這時,可以遠遠地聽到狄平似乎正在教訓狄安:「你跑什麼跑?我還能吃了你不成?」。然後,雜亂的腳步聲漸漸傳過來。
裴五站起來,匆匆忙忙說:「狄嬸子,家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小五……」狄夫人疑惑地看著裴五一副倉皇落跑的樣子,再見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出現在門口時,那份好奇心就膨脹得更厲害了。
「小平、小安,這是小五剛剛送過來的。你們不是經常鬧著說裴伯母的點心好吃嗎,多吃點。」狄夫人讓丫鬟把點心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哼!」剛才還在彆扭著的狄安忽然把已經送到嘴邊的點心扔到地上:「我不吃了!哥哥你也不許吃!」
「胡鬧!」狄夫人沉下臉,「你裴伯母從昨天就開始準備材料,費了一天的功夫才做出來這些點心,你們就算和小五鬧矛盾,也不該枉費了裴伯母的一片心意!」
狄平哥倆都沒說話,狄安悄悄地看向狄平,正好碰上他的視線,又慌忙紅著臉低下了頭。
狄夫人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見他們不吭聲,只道他們已經知錯,就接著說:「小五也是真心實意過來賠罪的,你們昨天到底在鬧些什麼?怎麼人越大,氣量反而越小了?」
「娘!裴五他……」狄安囁囁地開了個頭,聲音就沒了。這件事情,狄平在場的話,他其實沒資格喧賓奪主。
狄平也無語,他在琢磨,自己能不能說是因為裴五把他和青樓□相比較。
「娘,這件事情您別管,裴五那小子,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他!」狄平哼了一聲,下定決心,不會再和裴五來往。當然,事情的經過他也不會告訴狄夫人,免得她擔心。
自己的美貌在天庭就是極致,在凡間,那更是真正的絕色。每次出去,總會有人癡癡傻傻或居心不軌地跟著,煩不勝煩。更甚者,有些人還打著各種名目找上門來,給狄府上下帶來不少麻煩。自己漸漸不再外出,也從來不在家裡見客,就是為了少惹無謂的糾纏。
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平日裡更荒誕的話說過,更荒唐的事情也都做過,因為一句話而翻臉,確實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可是,有些話,有些事,是自己的禁忌。沒想到裴五那小子,認識十幾年了,居然也是這個心思!相對於曾經懲罰過的一些人,自己對裴五已經算是很寬宏大量了!
狄夫人聽他這麼一說,再看看兩人的神色,心裡打起了算盤———這三個孩子,曾經還打過架,家裡的後院幾乎被他們給毀了,可沒到一個月,又和好如初了。這一次,會不會是自己過分緊張了?說不定他們像之前一樣,僵持幾天,就會繼續稱兄道弟了。孩子們不再用拳腳功夫來解決問題,說明他們長大了,懂事了,這是個好現象!
狄夫人這麼一想,反倒覺得安心了。也不計較狄平兄弟倆的彆扭,就把自己要安排的事情給說給他們聽:「小平,小安,你們年級也不小了,差不多該成親了。娘已經替你們物色了很多好人家的姑娘……」
「噗!」的一聲,狄安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丫鬟忙過來又擦又拭的。狄安不在意地揮手打發她們,結結巴巴地說:「娘,這個……這個……」
狄夫人微微笑著說:「小安,你別高興得太早,這件事情要給你哥哥先辦。當然,如果你們都挑好了,一起辦也行。這樣,我們狄府就是雙喜臨門了。」
這件事情,狄夫人籌劃了三年。
本來狄員外和她覺著,先給狄平找個通房丫頭或小妾,待他年紀大一些再正式成親會比較好。可是,狄大官人如今年紀大了,官位無法再上升,說不好很快就會退下來。家族裡其他年輕一輩當官的,現在還不能挑起重擔。而狄平容貌出色的事實,這些年來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甚至傳得越來越玄乎,直把他說得比天上神仙還要美。若是有那位高權重的人要強搶狄平,或者背地裡對狄家使絆子,到時候明目張膽地羞辱狄平也是有可能的。
狄夫人堅持認為,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兒子以色侍人,變成別人的媳婦、侍寵或玩物。夫妻倆愁來愁去,最終決定在他十五歲這一年就給安排親事,並爭取成親後立即給自己抱上孫子,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斷了某些人的壞心思,還能借助親家的實力。
忽略狄平的呆滯,狄夫人挺挺身子,著人拿來十幾幅畫卷:「小平,這都是一些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的姑娘,你看看可有中意的?」
狄平遲疑著開口:「娘,我現在……不想成親。」
成親,對於狄平來說,是做人必須經歷的一件事情。但是,在天庭結婚的神仙無不是相識相知成千上萬年才在一起的,之前在意大利見識過的情侶、夫妻也是互相見過面,互相愛慕才最終在一起的。可這裡,對著一幅畫,就要決定自己的妻子?這不是很草率麼?
狄平沒有辦法想像,自己會和一個陌生人像自己爹娘一樣,成天歪歪膩膩在一起,過那樣親密的生活,尤其,還要做一些很親密的事情。
成親的事情,自己再過幾年也來得及。何況,按狄安的說法,同齡人中,這麼早成親的人幾乎沒有,最多不過是家裡收了些丫環而已。
狄安聽得狄平反對成親,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心裡很歡喜,他就是不喜歡自己哥哥和別人親近。可狄夫人卻犯愁了。
「小平,每個男子漢都要成親的。這些個姑娘都是娘好不容易才能拿到畫像的,你若不先挑了,說不定馬上就會被別人訂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呢。」狄夫人循循善誘著,心裡卻擔心起來——這個兒子,原本是仙女,他現在說不想成親,難道只想嫁人?
狄平撇了幾眼那些畫像,實在沒興趣:「娘,這些人我都不認識,成什麼親?再說,現在成親也太早了。」
「小平,許多男孩子一般到你們這個年紀,就要考取功名或是準備做一番事業出來。可為娘和你爹爹,都不需要你們兄弟倆光宗耀祖或者怎麼樣,只要你們平平安安、早點娶妻生子、一家團員、幸福美滿就好。你不成親,難道成天就和小安小五一起鬧騰?」
喝退下人和一臉不甘願的狄安,狄夫人語重心長:「小平,你的姿色所帶來的麻煩,你自己應該是知道的。但你老是這樣悶在家裡也不好,如果你成親了,自然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打你主意,你以後想幹嘛就幹嘛,這樣不好嗎?」
「娘,這件事情,您容我想想。」狄平皺眉,成親就能阻止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嗎?這可不一定。再說,自己是喜歡在家呆著,而不是特意悶在家裡的。外面那些人,實在是太複雜太齷齪了!
「小平,莫不是……你不喜歡女子?」狄夫人小心翼翼地問。
狄平想一會兒,搖搖頭。雖然天庭、意大利、明燕王朝,都有男男相戀之事,但男女還是主流。可他自己對這些幾乎沒有概念,覺得男女都無所謂,最主要是,自己不喜歡和不熟的人在一起過日子。如果,狄安先成親的話,自己學著他做,可能會好一點吧?
但是,狄安要成親的話……狄平搖頭,狄安不能成親,他可是自己要好生□的人!
而自己,好像也不想成親。
可不成親的話,不就不能圓滿地體驗做人的生活了嗎?
該怎麼辦才比較好?
狄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見他搖頭,大鬆一口氣,試探著說,「小平,要不娘先給你找個妾室?」
「娘,我還是先考慮一陣吧。」狄平大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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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8
[size=4] 十七章求和?
「哥哥,娘和你說什麼了?」狄平才從狄夫人的念叨中解脫出來,狄安就迫不及待來探風了。
狄平反問:「你不躲我了?」
狄安臉一紅,隨即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直視著狄平:「不躲了!」
這倒有趣多了!
狄平雖然覺得有些意外,但更覺得事情有挑戰性,值得自己花心思。
「不躲的話,是不是隨便我做什麼都可以?」
狄安一跺腳,轉身就跑。狄平看得心情大好,不由哈哈笑起來。過了一天,專門打發人去找關於情情愛愛的雜書來看。
狄夫人知道了,暗自偷笑,乾脆叫了「愛,書樓」個戲班子到家裡來唱戲。唱的是一出窮書生與富家小姐倆情相悅,小姐家棒打鴛鴦,然後兩人私奔,再然後書生奮發圖強、高中狀元,最後狀元爺與夫人衣錦還鄉,岳父岳母笑臉相迎,從此夫妻生活幸福美滿的戲碼。
狄府的人看得津津有味,狄夫人還特意打賞了那個演窮書生的小生。
狄平卻是對此嗤之以鼻。
他這些天已經看完了狄安私藏的書,也把剛搜羅回來的一些話本之類的看完了。這齣戲,在他眼裡,根本就是粗製濫造。
興趣缺缺地起身,眼角忽然發現一個畏畏縮縮的人影,冷冷一笑,走過去,拎起他的衣服說:「裴五!你膽子不小,居然還敢來我家!」
「平哥哥……」裴五討好地笑:「平哥哥,我們有話好好說。」
戲台上正在唱第二場戲,狄平朝自家爹娘的方向看了——吵到他們不好。再看看其他人也都聚精會神地盯著那些個台上的小生、旦角,就倒拖著裴五來到自己房裡。
「裴五,看來上次打得還不夠,今天你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狄平一拳就往裴五身上招呼,裴五老老實實站著,不躲,更加不回手。待狄平五六拳過去,就受不住了,踉蹌著倒在地上,嘴角也溢出了血絲。可他愣是咬牙不閃躲,哼哼著說:「平哥哥,你打吧,打吧……只要你不生氣了,小五隨便你打……」
狄平看著裴五一幅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就勢又給了一腳:「裴五你個狼心狗肺的,十幾年來我居然都沒發現你才是最會演戲、最會裝的那個!虧我和小安還一直把你當作好兄弟!」
裴五抱著肚子,蜷縮在地上,委屈地說:「我才沒有演戲!平哥哥往日也說自己是最漂亮的……小五……小五是一直喜歡平哥哥的,一直覺著平哥哥是最好看的,才沒有裝!」
狄平頓住了,「喜歡」這個詞,裴五和狄安以前也經常說。可看過那麼多婉約纏綿的愛情故事,再看過那些「火辣激情」的畫冊,這會兒從裴五嘴裡聽到這兩個字,感覺那味道就不一樣了。
「你說你喜歡我?」狄平很認真地問。
裴五見狄平不動手了,立即淚眼汪汪:「平哥哥……小五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理我……」
狄平看著他嘴角的血絲,皺眉:「你別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還是個男人嗎!」
又從櫃子裡拿出個盒子,找出兩瓶藥,扔到裴五身上:「自己擦藥!」
裴五拿著藥,心裡樂滋滋的,但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來。拉開上衣,有好幾處紅腫泛青的地方,就自己一邊哼哼唧唧抹藥,一邊偷偷看著狄平。見他只是皺眉,也不敢瞪鼻子上臉,把嘴邊的血跡收拾了,繼續畏畏縮縮地對著狄平坐在地上,色心不死地想:「平哥哥真的很美……」
狄平見他收拾好了,冷哼一聲:「裴五,你剛才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小子,簡直就是想找死!
裴五慌忙點頭:「平哥哥,我從小……從小就喜歡……喜歡和你在一起。」
好像那些到狄府來說喜歡狄平的人最後沒一個好下場的,裴五怯怯地瞅了狄平一眼,不由暗罵自己剛才又說錯話了。
「我現在不會打你!你給我說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狄平有些不自在地開口。
裴五護住自己的肚子,看著狄平,有些不安。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
記得自己幼年時,和自家的哥哥姐姐因為年紀差距的緣故,很少在一起玩過。就喜歡粘著他,覺得他長得粉粉嫩嫩的,很可愛。一雙大眼睛看向自己時,像是要把自己給吸進去了一樣。到長大了,懂事一些了,自己的娘親和爹爹的小妾之間不說成天吵鬧個不休,可各種小動作和明裡暗裡的攀比打壓是免不了的,兄弟姐妹間有時候也會互相看不順眼,於是,越發地羨慕狄家的兩個夥伴,從來就不會有人對他們說「家產、繼承」之類的根本就搞不清楚的話題。
和狄平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慢慢地覺得他很聰明,知道很多事情、很多道理。自覺不自覺地,眼光就圍著他轉了……經常和狄安爭奪他的注意力,不想被他忽略,更加不想被他看不起。
及到後來,十二歲那一年,三個人一起偷偷出去,見識了玩火圈、戲猴、胸口碎大石的把戲,後來還揭穿了一個「賣身葬父」的騙局。
記得狄安問他為什麼知道人家是騙子時,他一臉驕傲地說:「我這麼聰明,一看就知道了!」
那時候的自己,看著他,覺得他比神仙還要光彩奪人。從那以後,自己的目光更加不能離開他了。
一起習文,一起練武,一起遊玩,一起戲弄那些色膽包天的登徒子……
到前些日子去青樓,房裡突然多出來的丫鬟,再聯想到平日裡一班朋友的耳提面命,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但又不是很明白……這就是喜歡嗎?
裴五小心翼翼地開口:「平哥哥,我不知道別人的喜歡是什麼。但是,我喜歡和你在一起……覺得特別開心。你那天……打我的時候,我覺得……我覺得自己好難受……」說到最後,裴五眼眶又紅起來。
狄平還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歎氣:「你走吧。」
裴五臉色立即變得蒼白:「我……我不走……你別趕我。」
「裴五你賴在這裡幹什麼?你是怎麼進來的?」門口突然傳來狄安的喝斥聲。
「我……平哥哥已經原諒我了!」裴五底氣不足地囁囁著,眼角瞥到狄平在皺眉,但最終沒有出言反對,心裡不由雀躍起來。
「你胡說!」狄安氣呼呼地指控。
裴五也不反駁,雖然都只有十五歲,可他是大家庭出來的孩子,自然比狄安要更加通曉人情世故。在他心裡,只有狄平夠資格當自己哥哥,讓自己信服。如今狄安在他眼裡,就是一不懂事的小孩。何況,這件事情得狄平說了才算。
「哥哥!」狄安拉著狄平的衣袖,氣惱地瞪他。
狄平沖裴五擺手:「你走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狄安得意洋洋地看向瞬間如喪考妣的裴五。
情勢突然急轉直下,裴五被打擊得措手不及,愣愣地看著面有厭煩的狄平和耀武揚威的狄安,滿腹委屈無處申訴,滿腔怒火不能發洩,只能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來,把狄平給的兩瓶藥收好了,轉身往門外走。
狄安衝他的背影揮了揮拳頭。
狄平忽然沒了興致——十五歲,裴五才十五歲!狄安沒有原來的記憶,現在也是十五歲的小屁孩!自己兩萬多歲的神仙,和他們較什麼真?至少也得等到二十歲成人之後吧!
「好了,小安,我已經把他打得差不多了,你就別和他鬧了。」
「可是哥哥……」
狄安不甘心地想要繼續煽風點火,狄平順手就給他腦門一個彈指:「我們也都長大了,以後要學著管理家業,替爹娘分憂,你不要再小孩子氣了!
沒有想走科舉路線,這樣一來,他們就沒有必要繼續啃那些晦澀難懂的書本了,而應該跟著自己的爹爹開始接觸家裡的莊園、土地等產業。不然,就和那些成天無所事事的二世祖、紈褲子弟沒有區別了。可是,成親的問題……還是得好好謀劃一番。
狄平撫撫額頭,萬分懷念天庭的生活。
那時候,自己過得多逍遙!儘管有些神仙也因仰慕而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了不便,可那裡畢竟是天庭,還沒有誰敢用強迫的手段。最重要的是,自己有法術,想變成什麼樣就變什麼樣,也可以省掉不少麻煩。而在這裡,自己卻沒辦法變身。不然,平日就可以隨便用一些普通的面貌來示人,不用擔心麻煩上身。
三天後,裴五再次可憐兮兮地上門,這一次,不是來糾纏,而是來告別的。
「平哥哥,我爹說要送我到京城的書院去求學,以後參加科舉考試。」
「科舉考試?那就是說,你要在京城至少三年多?」狄安眼睛發亮,這個討厭鬼終於要走了!
狄平不置可否,裴五拿出一個玉珮,往他手裡塞:「平哥哥,我一定會高中狀元回來的!這個……我娘說……說是以後要送給我媳婦的……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裴五,把你的臭東西拿走!我哥哥才不會嫁給你做媳婦呢!」狄安氣急,沖扔下玉珮就跑的裴五大喊。
狄平目瞪口呆,他這……這就算被訂下了?
狄平嘴角上揚,繼續上揚,終於忍不住裂開,笑開來。
「哥哥!」狄安氣急敗壞:「你怎麼能收下他的玉珮?」
看著裴五硬塞過來的玉珮,狄平不以為意:「這沒什麼的,我就當暫且替他保管著。憑他,就想娶我?我娶他做妾還差不多!」
「我不許你娶他!」狄安急紅了眼:「哥!你不要娶他,你也不要娶其他人,好不好?」
背後突然響起狄夫人的聲音:「你這傻孩子,小平不娶任何人,難道娶你不成?」
狄安一驚,回頭一眼,自家爹娘就站在背後!
「爹,娘,你們不是在看戲嗎?」狄平皺皺眉頭,不知道他們在外面多久了?還好自己沒有說什麼離經叛道的話。
「唱戲的早就散了。你們三個,又在搗鼓什麼?還有沒有欺負小五?」狄夫人笑笑,攜同狄員外進屋坐下。
「沒有,爹,娘,是不是有事?」兩個人這時候來他房裡,肯定不是普通的噓寒問暖。難道又是關於成親的事?狄平開始覺得心煩。
「的確有事,你們大伯父要告老還鄉了。」狄員外擼擼自己的鬍子,「剛才有小廝過來送信,說你們大伯父下個月就不再是朝廷官員了.雖然皇上體恤他一生勤勉,為朝廷百姓做出了不少事情,在准許他辭退的同時,還給你們大堂哥、三堂哥各升了一級。但他們畢竟年輕,以後的路還不好說。」
「爹,我們雖然也沾了大伯父、二伯父他們的光。但您一向是頗有名望的,大伯父還鄉,對我們應該沒什麼影響吧?」狄安不解地問。他年紀雖小,但家裡的事情和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卻還是知道一些。
「還有很多事情是你們不知道的,等你們以後大一些了,爹再慢慢告訴你們。但現在,小平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狄員外難得嚴肅地板起了臉。
狄平見狀,也很認真地表態:「爹,娘,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們說。但是,我現在不想成親,以後也不會和一個自己不熟悉的人成親。」
狄員外不意外自己兒子的態度,說到底,自己是看著他長大的。在一起十幾年,這個兒子的脾氣和一些怪癖他還是很清楚的。
「小平,如果你不想現在成親,也不想被別人煩的話,那你就勢必要忍耐一些其他的事情。」狄員外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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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19:59
[size=4] 十八章新任知縣
乞巧節是明燕王朝傳統節日中,最具浪漫色彩,也最受年輕姑娘小伙子喜愛的節日。姑娘們會在這個充滿浪漫氣息的晚上,對著天空的明月繁星,擺上時令瓜果,朝天祭拜,祈禱自己能有一段美妙幸福的姻緣。
但姑娘小伙子們更經常做的,就是親手扎兩盞相同的花燈。不管做成什麼模樣,男的都要系一根綠色的帶子,女的都要系一根粉色的帶子。然後到當地的乞巧花燈會上,對著花燈許完願後,把其中一盞放到城裡或城外的小河上游,花燈就會順水漂流到下游水淺的地方。這時候,姑娘們就會把自己看中的有綠色帶子的花燈撈上來,小伙子們自然就是把自己看中的有粉色帶子的花燈撈上來。而花燈的主人則可能會一面派人偷偷看著,一面準備撈自己意中人的花燈。
如果雙方對上了眼,可以互送另外的一盞花燈,借此傳情達意。如若一方沒看上另一方,那就只能把剩下的一盞花燈悄悄收起來,期待下一年的緣分。
明燕王朝萬樂三十二年七月,安慶府。
乞巧花燈會如往年一樣,從七月五日就開始了。久不出門的狄平哥倆帶著自家十幾個小廝,每人提兩個花燈浩浩蕩蕩往花燈會上去湊熱鬧。
儘管狄平頭戴紗罩,但有狄安隨行,再加上那風姿特秀的身材和欲蓋彌彰的紗罩,路人很輕易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一出狄府,就有不少丫鬟和小廝盯著他們的動態,更有一些大膽的小姐或公子親自上陣,緊緊地跟在他們身後,眼冒綠光,恨不得把狄平手裡的花燈搶過來。
這個時候,街上正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越接近城裡的那條小河,人流就越多,摩肩接踵,寸步難行。
好不容易擠到小河上游,狄平才將花燈放下水,立時就有「撲通!撲通!」的聲音響起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頓時也跟著響起來。
「不好了!有人跳河了!」
「快去叫知府大人!」
「快救命啊!」
「……」
「撲通!」
「撲通!」
……
更多的人跳了下去,河裡頓時掀起了一場大戰,岸邊的人被水花潑得幾乎全身濕透。後知後覺的人們終於發現——跳河的人不是想死,他們的目標都是狄平那盞花燈!
「撲通!」
「撲通!」
越來越多的人往下跳……而那盞花燈,其實早已經粉身碎骨了!
岸邊不時有人哭喊著「小姐(少爺)您不會游水,快上來!」「救命啊!」
還有那看熱鬧的、起哄的、往前面擠的、前赴後繼跳河搶燈或救人的……
小河旁人群頓時失控,場面混亂得幾乎要趕上某超市開張時的哄搶、踩踏事件。
忽然,一個粗獷的聲音大喊:「狄平少爺不見了!」
陷入狂熱中的人被這呼喊聲驚到,定睛一看,果然,那個神秘朦朧的美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那,他們還爭什麼爭?
……
七月六日,安慶府有名的幾個大夫先後被請到狄府,隨後,大夫們都不無遺憾和痛心地走出狄府大門。不到半天,安慶第一美男狄平在乞巧節被人推倒、踩踏以致狄平受傷、毀容的消息就傳開了。立時,幾家歡樂幾家愁。
又過了幾天,鬼節到了,狄三員外舉家回鄉祭祖。
中途休息的時候,有人看到狄平是一瘸一拐被人扶著下馬車的。更多的人在茶樓看到,狄平的面紗被風吹起來以後,臉上赫然有一塊黑紅黑紅、極度醜陋的疤痕……
一個月以後,狄三員外全家回城。有好事者一路追隨,發現狄平走路的姿勢依舊不自然,臉上的紗罩也從未在人前取下過,但經常見到狄平摔東西罵人。
狄府一家對於狄平的問題都緘口不言。不幾日,狄府一個負責採辦的下人被灌醉,終於吐露了一點風聲說,狄平算是毀了,那張臉,已經不能見人了;那條腿,也再不能恢復了;而狄平的脾氣,越來越壞了,已經發展到動不動就打人……
過了一天,那個小廝被狄府趕了出來。
又過了一個月,狄大員外入住狄三員外府,而狄三員外舉家出行,據說是要四處尋訪,給狄平尋找良醫。
至此,大家都知道,安慶第一美男風光不再,原來的第二美男毫無疑義地順利升級。
明燕王朝萬樂三十五年三月,安慶府裴氏家族裴悟金榜題名,奪得文舉探花、武舉探花,人稱裴探花。
同年五月,帝大行。八月,太子登基,改稱天順元年。
天順三年,明燕王朝南部,離安慶府八百里左右的定康縣。
「唉呦!狄夫人哪,今天我可是給您帶來了好幾家姑娘的畫像,個個都是知書達理、性情好、品貌好的人選。我可是攥在手裡好幾個月,專等貴府二位少爺弱冠的。」一個頭戴大花,穿紅披綠的媒婆揮著帕子,對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貴婦人笑得臉上的粉撲稜稜掉。
狄夫人微不可見的皺皺眉,隨即笑道:「這些畫像你先擱我這,過幾天我再給你回復吧。」
見狄夫人不再以兒子尚小,不考慮親事為借口,反而爽快地收下了畫像,李媒婆喜笑顏開:「狄夫人,您不知道,自從三年前您一家搬到我們定康縣,老婆子我就想給貴府二位公子說門好親事。這些姑娘,都是我精挑細選……」
「好了,李媒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這些畫像我會好好看的。」狄夫人打斷李媒婆的話,派人把她送出去。又叫來另一個丫鬟:「老爺在哪裡?」
「夫人,老爺說要準備些送給新任知縣大人的禮物,一早就出去了。」
「大少爺還在房裡嗎?」
「大少爺和二少爺剛才也……出去了。」看著狄夫人越來越緊皺的眉頭,丫鬟不由有些遲疑。
她來狄府不到兩個月,卻發現這家的主子很奇怪。比如,夫人不見得有多厲害,但老爺愣是沒有小妾;再比如,大少爺雖然長得不差,但也只能算是比較好而已,可他偏偏一副「天下唯我最美」的口氣和姿態,尤其是其他人似乎也都這樣認為的;還比如,老爺選的當家人不是大少爺,而是二少爺,可二少爺卻最聽大少爺的話;再再比如,大少爺和二少爺已經二十歲了,可兩個人都沒有成親,甚至連一個貼身的丫鬟都沒有……
「你先下去吧。」狄夫人頭痛地擺手,這兩個兒子,還真是,越來越讓人不放心了!
「小安,這麼冷的天,你拉我到這裡來幹嘛?」狄平看著光禿禿的樹枝和空蕩蕩的馬路,冷得打哆嗦。
一件毛裘忽然披上了身,「哥哥,跟你說外面冷,要多穿衣服的。」狄安念叨了一陣才說:「我剛才看見李媒婆了,要不溜出來,肯定會被娘拉過去的。」
「那也不一定要來這裡吧?可以去酒樓喝酒啊。」
「我聽說,新任知縣大人今天會從這條道路經過。後面十里,趙縣丞和黎主簿已經在等著了。」
「新任知縣?是個什麼人?」狄平來興趣了。
「現在還不知道,只聽說是在京裡犯了錯,被貶下來的。」狄安一邊說,一邊踮起腳尖眺目遠望,「那邊來人了!」
一陣馬蹄聲響起,隨後,四匹馬、四個人由遠及近,出現在眼前,又一掠而過。
「我覺得剛才那個人好像有點眼熟。」狄平扭頭,望著絕塵而去的四個背影,腦子裡快速地回憶著。
「怎麼可能?哥,你認識的人我都知道。我怎麼就沒有覺得剛才誰很眼熟。」
看著狄平沉思的側臉,凍得通紅的耳朵,狄安伸出手,剛要撫上去,狄平就轉過頭來了。
狄安遺憾地把手縮了回去。
「我真的認識他,可一下子又記不起來。」
「好!好!哥,你慢慢想,我在這裡慢慢守著。」狄安苦笑,這個哥哥,有時候聰明得過分,有時候遲鈍得過分,而現在,卻是固執得過分。以他的脾氣,要是不想個水落石出,恐怕他們兩個都要不得安寧了。狄平是因為要追求所謂的真相,而他,即使是完全在狀況外,也不得不小心陪著。
一盞茶時間過去,一炷香時間過去,一個時辰過去……
新任知縣還是沒有等到,狄平卻一拍大腿:「我想到了,那是裴五!」
狄安一驚:「裴五?」
「沒錯,就是裴五!而且,說不定他就是新任的知縣大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若是知縣,怎麼可能才帶三個人來康定?」
狄平淡笑:「怎麼不可能?你看,兩年前他就是編修,官拜七品,後來怎麼說也得升一升。而知縣,也剛好才正七品。這不就是你說的新任知縣是從京裡貶下來的嗎?再說,我們在這裡等這麼久,除了他們四個,還有誰經過嗎?」
可不是,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其他人經過,那新任知縣一行可能就是剛才那四個了,可是,那個人,真的是裴五嗎?
狄安立即轉身回到馬車上:「哥哥,我們現在去縣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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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3-20 20:04
[size=4] 十九章重逢
馬車一路疾馳,卻在快要到大縣衙門口的時候被堵住了——百姓們紛紛湧上街頭,圍觀新任的知縣。越接近縣衙,人就越多。
「我們先回家吧,過幾天再來看。」狄平看著人群,心有餘悸。當年安慶府的那場事故,雖然沒有造成人員死亡,但受傷的卻有不少,狄府最後還花了近一千兩銀子的醫藥費。
狄安瞅瞅人群,再看看狄平,心事重重地掉轉方向。
回到家裡,天已經黑了。
吃過晚飯,洗簌一番,狄平抱著一床被子敲響了狄安的房門。
「哥?」狄安不無驚訝地看著穿得清涼的狄平。
「夜裡冷,今晚一起睡吧。」狄平朝他展開笑顏,眼睛在燭火的照耀下,黑亮黑亮。
狄安抓住門框,手指僵硬得不像話。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可他卻覺得有一股火正在燃燒。從心口燒到腦袋,燒得他耳暈目眩,然後再擴散到五臟六腑,往四肢蔓延。鬼使神差,他「砰!」的合上門,靠在門板上重重呼吸。
狄平看著緊閉的房門,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打了一個噴嚏。
門忽地又開了,狄安拉他進去,把門關上,阻止北風刮進來。
「哥!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穿這麼少?」
「要睡覺了當然要把衣服脫乾淨。」狄平挨著狄安,在他耳根吹了一口氣,又嘻嘻笑著爬上床。
「哥,我……還有賬本要看……」狄安裝模作樣地在旁邊桌子上擺出幾本帳本。
狄平用手指捲著自己的頭髮,懶洋洋地說:「你慢慢看吧。」
狄安哆嗦著手翻開賬本,冷的,因為冷才這樣的!
那些字一個個在眼前跳著,怎麼也看不清楚。他走到燭台前,把燈繩挑起來,光線頓時明亮了許多,可賬本依然看不清楚。背後兩道視線讓他如坐針氈,腦子裡亂哄哄一片。
「這個玉珮,我今天仔細看了,還挺不錯的。」狄平單手支起腦袋,側躺著,笑瞇瞇沖那個緊張的背影慢慢說著,另一隻手正把玩著一個玉珮。
「……」
狄安沒有回頭,也沒有搭話。
「小安,你說,裴五還記不記得說要我等他呢?」
狄安猛地起身,賬本掉在地上也顧不上,三兩步跨到床前,一把抓起玉珮,顫著聲音問:「哥……你……你喜歡他?」
狄平輕笑一聲,順手把狄安勾到床上。
「小安,你今天為什麼不想見那個媒婆?」
「……」
「小安自己不成親,也不想我娶其他人,可是打算要嫁給我?」
狄安驚呼:「哥哥!我們是兄弟!」
兄弟?
狄平嗤之以鼻。
自己是水仙花下凡,他也是神仙下凡,只不過是借了個兄弟的名分投次胎而已。彈指一揮間,幾十年過去,肉身埋入黃土,然後灰飛煙滅,而他們繼續回天庭做神仙。這算什麼兄弟?
不理會狄安的掙扎,狄平含住他的耳垂:「小安,我說過,等你成年後,要送你一份大禮。」
狄安渾身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要爬起來。他們兩個都學過武功,但狄平一直略勝一籌。這一次沒折騰幾下,狄平就得意地跨坐到了狄安身上。
「小安,你可是答應過,會永遠聽我的話,不會忤逆我,只會對我一個人好的。怎麼,現在覺得自己長大了,想反悔?」
狄安氣喘吁吁,兩人肢體相搏時,他就已經有了反應。此時再看著狄平散亂的單衣下露出的鎖骨和大片的白皙肌膚,更覺得口乾舌燥,血氣翻騰。
「咦?」狄平微微後仰,確定自己碰觸到了某個似乎正在直立的東西,一隻手往自己身後探去,精準地抓在手裡。恍然大悟:「小安,原來你這個也會變大!」
狄安滿臉尷尬,可見到狄平一臉純粹的好奇與驚訝,卻羞憤得想要一頭撞死。
為什麼?
為什麼他明明是哥哥,卻要經常對自己說一些令人很容易想歪的話?
為什麼他可以如風月老手一樣把那些春宮圖批得一無是處,卻偏偏又表現得像個天真的小孩一樣清純?
難道他自己從來沒有□過?難道他從來沒有自己解決過?
狄平緊緊盯著狄安,感覺到他的緊張和興奮、羞惱,就和書裡寫得一樣,本著好學實踐的精神,他開始撫摸那一處,狄安奮起掙扎,終於逃脫魔爪。
「狄安!」狄平瞇起眼睛,怒火上湧。從來沒有想過,狄安居然敢如此抗拒自己!
很明顯地感覺到狄平的憤怒,狄安一陣心痛,腦海中千頭萬緒,在看到裴五那個玉珮時,最後的那根弦繃斷了。
他深呼吸幾口,幽黑的眼神直視狄平,隨即上前,把他塞到被窩裡,掖好被子,扯出玉珮扔在一旁:「哥哥,我……我先去洗澡!」
「哥,這樣……可以嗎?」狄安顫巍巍地撫上狄平精緻的臉。無數次的幻想,沒想到今天居然可以這樣地接近他。近到可以看清他細長翹卷的睫毛,聞到他呼出來的清香的氣息,還可以光明正大地觸摸他嫩白的肌膚。
「不要叫我哥,就叫我的名字,或者你可以叫我蒜頭。」狄平皺眉,下意識地抗拒「哥哥」這個稱呼。
「平。」狄安輕輕地喚了一聲,然後又連續叫了好幾聲:「平,平……」聲音漸漸隱去,消失在貼合的肌膚間。
像膜拜一般,狄安帶著幾分敬仰吻過狄平的額頭、鼻尖、臉頰,見他沒有反對,虔誠地吻上他的唇。狄平伸出舌頭好奇地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狄安立即抓住機會,長驅直入。沒有教過他,沒有經驗,憑著本能,他全力地□糾纏,不放過任何一處。心臟劇烈地跳動,全身開始燥熱,叫囂著想要更多。喘著粗氣,順著本能,他扒開狄平的衣服,手觸摸到那一片微涼、卻緊致光滑的皮膚。嘴也開始下移,喉結、鎖骨,胸前都沒有放過,由輕到重的舔坻,甚至啃噬,只恨不得能把身下的人揉到自己體內,或者一寸寸吃下去。
「不對!」狄平忽然把他推開一些,在兩人交纏在一起的雙腿間,握住狄安已經漲大的慾望:「為什麼你變得這麼快?而我……好像沒什麼反應?」
似一盆冷水從天而降,狄安重重喘息,很挫敗地看到狄平雙眼清澈,幾乎沒有一絲情動的神色,可他手上的動作卻又令自己幾欲瘋狂,這就是哥哥……不,平,是平所說的冰火兩重天嗎?
強忍著自己的滿腔慾火,狄安握住狄平的手腕,不讓他亂動。低低地、苦澀地問:「平,你……不喜歡我這麼做嗎?」
再怎麼沒經驗也知道,自己只要一碰到狄平就會有綺念,他……他不應該是這麼清明平淡的反應。
狄平皺皺眉頭:「還好,至少……能忍受。不過,你很像……一隻飢餓的小狗。」
只是在忍受?
狄安先是僵住,心臟似乎被冬天的寒冰給刺穿、冷凍住,血液也不再流淌。可聽到自己被形容為小狗,卻只歎了一口氣。從狄平身上翻下來,背過身去,自力更生。
「小安,你不繼續嗎?」狄平發揮好奇寶寶的求知精神,鍥而不捨地誘惑。
繼續?
狄安苦笑。
天知道,他多麼想繼續,多麼渴望兩人能熱切地親吻和擁抱。他渴望狄平如他一樣情不自禁、全身沸騰。
可是,即便他說著撩撥自己的話,即便他主動誘惑自己,他的眼神也太過單純、語調太過平淡,反應太過純良無辜,就跟吃飯時問「要不要再來一碗」一樣稀鬆平常。
這是一種酷刑。
喜歡的人就在自己身後,隨手可觸,尤其他還在煽動自己……他的氣息就纏繞在自己耳後,他的手還搭上了自己的腰,腿也纏了過來……
狄安緊緊地咬住嘴唇,告誡自己不要理會狄平的小動作,把所有的不甘和叫囂轉化為粗重的呼吸和手上越來越重的動作,沒幾下就陷入頂峰,最後卻是淺淺地射出來。所有的激情都變得十分尷尬、心酸甚至是悲涼。
這個人,自己喜歡著、敬仰著、追隨了二十年。
十五歲那一年以後更是從懵懂到清楚地、禁忌地愛慕著,同時也被兄弟的名分壓抑著、痛苦掙扎著。
好不容易有次機會,他主動了,自己也想不顧一切了,可是……對著一個嘴裡說著□的話,心跳和身體卻都沒有變化的人,還怎麼能繼續下去?
狄安覺得非常憤怒。
他痛恨自己的驕傲,痛恨自己喜歡狄平,痛恨自己捨不得傷害他,痛恨自己不能豁出去就那樣佔有他,痛恨自己的狼狽不堪……他更痛恨狄平的所作所為。
狄平所作的一切,都不可原諒!
狄安迅速地起身、出門,「砰!」的一聲在寂靜的冬夜裡異常地響亮震耳。
狄平滿臉的困惑與驚愕,撫著自己身上的痕跡,慢慢地睡過去了。
早上起來,狄平發現,床上只有自己一人。
環視四周,沒有狄安的痕跡,似乎他後來沒有再進來過。
後院兩人經常一起晨練的地方也沒有他的蹤跡。
狄平不能理解狄安的心思,搖搖頭,不多想,就著冰清冷洌的寒氣,打了一套拳,完成每日必做的功課,身上也漸漸暖和起來。
回房,對著銅鏡,描粗眉線,又用各色胭脂水粉與特製的藥末和在一起,撲在臉上。
仔細看看,那張妖艷的臉已經變得有些粗糙,不會引起別人過分的注意,這才走入正廳。
狄夫人正在擺弄一些禮盒,見他過來,立即說:「小平,你來得正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昨天你爹爹已經向人打聽到新任知縣的來歷了。你可知道,那新任知縣是誰?」
「裴五。」狄平這下子已經完全肯定了,倒是狄夫人一臉驚訝。
「你怎麼知道?昨天你爹回來時,你和小安都睡了的。難道……你們私底下有書信來往?」
「沒有。」狄平搖頭,如果真的是裴五,看來自己以後不會這麼無聊了。想起來,他以前可是經常被自己和狄安欺負的,不知道做了知縣,會是個什麼模樣?
「小安呢,你們不是打完拳,一起來吃飯的嗎?」狄夫人忽然問。
「早上沒看到小安,他……沒有來過這裡?」狄安沒有來過?他會去哪裡?
「他該不會是睡覺睡過頭了吧?來人,把二少爺叫過來。」狄夫人不知道他們昨晚的事情,吩咐了下人去尋找。可是,
下人一:「夫人,大少爺,二少爺房間的東西是剛剛收拾好的,少爺不在房裡。」
下人二:「夫人,大少爺,二少爺不在後院……」
下人三:「……二少爺不在廚房……」
下人四:「……早上沒有看到二少爺出過門……」
……
「胡鬧!好端端一個人還會消失不成,繼續找!」狄夫人對著下人板起了臉。
狄平心裡湧上不好的念頭,難道狄安昨晚不是去睡偏房,而是出府了,一夜未歸?
雞飛狗跳過後,狄安依舊不見蹤影,收拾房間的小廝一口咬定,他早上去的時候,被窩還是暖的,二少爺肯定是才起床;門房也信誓旦旦說早上只有老爺出去過,沒有見到二少爺出門。
狄平知道,狄安肯定是半夜翻牆出去了。眼見狄夫人滿臉愁容,不由大罵狄安幼稚、彆扭。「娘,您別擔心。小安可能有急事,來不及和我們說,就爬牆出去了。您知道,他最喜歡這樣干了。待會兒我出去找找,您先歇著。」
「爬牆還不是你教唆的!」狄夫人嗔怪地瞪他一眼,想想自己兒子也算文武雙全,自己家在這裡也沒與人結過恩怨,心裡才漸漸安慰些。
「娘,您先吃著,我帶人去找。」狄平起身,心裡卻沒底,這時候,上哪找人去?
「夫人,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正當狄平一籌莫展,下人們惶惶不安的時候,一個下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大呼。
「在哪裡?」狄平馬上追問。
「在……在門口,有人送他回來的。」下人氣喘吁吁。
送?
狄平飛快地掠到大門口,一眼看到狄安正被兩個人架著,雙眼迷離,嘴裡不知道在胡亂地呢喃著什麼,一身酒氣,全身都髒兮兮的。
皺眉,有些嫌惡地叫來下人:「給二少爺燒好洗澡水,準備醒酒湯,再叫個大夫過來。」
轉頭再看向那個背手站在一旁的年輕人,和自己差不多高,身著玄色袍子,臉上看起來很和善,也很眼熟。
「你……是平……狄平?」年輕人也正在打量狄平,忽然有些驚喜地開口。
「裴五?」狄平也浮上一絲笑意。有些溫暖安心,更多的是好奇——算起來,他們已經五年沒見了,自己現在這副打扮,他是怎麼認出來的?
「是,是我!」裴五激動地上前,攬上狄平的肩膀,忽又訕訕地垂下來:「對不起,我……太高興了,竟然忘記,你不喜歡別人靠近……」
手雖然放下了,可眼睛卻一動不動地、近乎貪婪地看著狄平,心裡漲得滿滿的,心臟似乎要跳出來。嗓子乾啞,口乾舌燥,滿腹的言語堵塞住喉嚨口,竟然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能緊緊地盯著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害怕這是夢,害怕這是幻想,害怕他會突然消失在眼前。霎那間,裴五覺著眼眶酸澀得厲害,有些濕熱的東西就要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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