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心痛之國 (I Se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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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綠海之中，延伸出一道茶色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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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簡單用土砌成的路，向西邊筆直地延伸出去。路的兩邊是沒膝高的草地，像是風向的指示標一樣，隨風緩緩波動。遠處也好近處也好，看不到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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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正中飛馳著一台摩托車。機車的後備箱上綁著一隻污漬斑斑的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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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轟鳴著引擎，以極高的速度奔馳著，時不時地還左右打兩下晃。每當此時，騎手就匆忙轉舵，傾斜身體，調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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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手的身形不大，穿著黑色的夾克，腰間系著寬大的皮帶。皮帶前面掛著幾個儲物袋，後面掛著手持型手槍的槍套。裏面裝著一支自動式手槍，槍把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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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手的右腿的槍套裏裝著另一支左輪式的手持型手槍。為了防止掉落，槍套的帶子用槍機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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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手的帽子像飛行帽似的，只有前面有帽沿兒，兩邊帶著防寒用的耳罩。帽垂兒用風鏡的帶子扣住，多餘出來的部分被風吹得啪噠帕達地直響，帽子倒是因此而不會被風的壓力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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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鏡下是一張年輕的臉。大大的眼睛，俊俏而精悍的面龐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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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向騎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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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搞不清奇諾你到底在考慮些什麼。既然有吃的就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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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奇諾的騎手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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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才發現了城鎮，隨身帶的乾糧可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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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行進的路的前方，隱隱約約能看到一處城鎮的外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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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後備乾糧是為到最後而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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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前輪由於地面坑窪不平而失去平衡，摩托車又搖擺起來。奇諾慌忙調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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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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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赫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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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將速度一點點放慢，被稱為赫米斯的機車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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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那個國家裏可不見得有食物呦，要是一個人也沒有，你準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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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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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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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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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外牆跟前，奇諾停住了赫米斯。高高的城牆前是護城河和吊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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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的目光落到了橋跟前的一所小小的建築物上，他正想從赫米斯上下來時，赫米斯搖晃起來，奇諾注意到自己還沒有放下機車的支架，但他無力將赫米斯支起，於是把他就勢向左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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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幹什麼呢！奇諾，你小子把我就這麼倒放著嗎，嗨！快把我立起來，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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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赫米斯歇斯底里地叫著。奇諾雖想把它一下子扶起，但扶到一半兒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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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的啦？"赫米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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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的聲音低得像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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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餓得使不上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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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叫你吃午飯的嘛……聽好，奇諾，早跟你說過好幾遍了，摩托車的駕駛本身就是一項運動。就算不像騎自行車那樣，單是駕駛也要消耗相當大的能量的。過不多久就在不自覺當中就使不上力氣了，而且腦筋也不靈活起來。這樣一來，平時能反應得過來的突發情況也反應不過來。很容易由於簡單的錯誤發生事故……哎？奇諾，你有沒有在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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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物裏一個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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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台像自動販賣機似的機器擺在哪裡。在奇諾進來的同時，機器啟動了。它向奇諾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後，很快地開出了入國許可證。吊橋放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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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夠快的呀。"看到奇諾回來，已經被支起的赫米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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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兒怪。"奇諾跨上赫米斯，開動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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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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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機器。"奇諾開動赫米斯，開始過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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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進了城，總不至於也見不到一個人吧……"赫米斯調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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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上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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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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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了。"奇諾邊滿足地答著，邊朝停在建築物前的赫米斯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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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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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也沒。"奇諾簡短地說著，跨上赫米斯，然後朝周圍環顧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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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寬闊的柏油大道，兩邊有不少平房。奇諾剛出來的建築物門前掛著[餐館]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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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兩邊還有步行林蔭道，路燈和樹木有規則地排列著。前方不遠處有個十字路口，還有紅綠燈。路向前一直延伸出去，路的盡頭是森林，除了一片綠色什麼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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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是剛才經過的城牆，左右兩邊雖有些什麼，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單是從這兒看這個城鎮就大得出奇，而且還相當的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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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也沒有還能做得出飯菜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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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都是機器做的，真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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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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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剛才奇諾和赫米斯進來的時候，城裏就一個人也沒有。城鎮很是漂亮，道路也修整得很好。但人影卻哪里也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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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輛汽車駛來，在奇諾和赫米斯面前停住了。車門開了，出來的不是人，而是機器。在宣讀了表示入國歡迎的致辭後，機器將城鎮地圖交給奇諾。奇諾接過來後，機器又關上車門，乘車離去了。奇諾首先查了查吃飯的地方在哪兒，並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家餐館，奇諾進去看了看，果然還是一個人也沒有。但儘管如此，寬敞的店內卻一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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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迎接奇諾的是一部搭載了電腦，像安裝了兩隻胳膊的輪椅似的機器，由它接受顧客點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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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要了和義大利麵很相似的麵食，不知用什麼肉做的肉排，以及有著從未曾見過顏色的水果。過了一會兒，機器把菜端來了。奇諾用完餐，向機器結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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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格便宜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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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機器的陪送下奇諾出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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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憑藉附近的指示牌，找到了給赫米斯補充燃料的地方，驅車向那裏趕去。這裏還是看不到任何人。路上看到行駛的汽車就追過去，但也只是無人的清掃車而已。在無人加油站，奇諾給赫米斯做了補給。和先前的價格一樣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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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該找住處了。可等奇諾他們來到飯店一看，還是誰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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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華的飯店從裏到外掃除得格外乾淨。大廳的大理石閃閃發光。前臺裏坐著的是機器，所有的工作都做得乾淨利索。住宿價格還是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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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推著赫米斯進了房間。奇諾從沒見過如此豪華的房間。他向負責接待的機器幾次三番地確認，諸如住這個房間是否真的可以，住宿的檔次有沒有搞錯，對方知不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有錢人，結賬時要是索求巨額費用是絕對付不起的之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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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酸相兒。"赫米斯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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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隨便地在寬敞的浴室沖了淋浴，更換了內衣和外衣。當他正想自己清洗衣物時注意到飯店有洗衣服務，就試著叫了這項服務。還是由機器來取的衣服，在告知明早就能洗好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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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和赫米斯將得來的地圖在地毯上整個兒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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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所處的飯店在地圖上位於離城鎮入口處很近的[東門•商店街]一帶。鎮子呈圓形，十分寬廣。剛才奇諾他們所走過的不過是城鎮的一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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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鎮的中心部，有一處標有[中樞•政治區]的圓形區域，這裏被塗成了淺紅色。在南邊有處用藍色標出的很大的一個湖。還有一個塗成茶色的[工廠•研究所]的區域，位於城鎮的最北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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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的地方都是塗成了淺綠色的[居住區]，占了城鎮面積的一半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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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不是有人住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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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了這麼多的機器，還都好好運作著。一定有什麼人在。至少不會像先前去過的那個地方一樣，只剩下最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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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誰也看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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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能想到的原因嘛……比如說因為宗教什麼的不可以外出啦，放假啦，剛好是午睡時間啦等等，或許只是不在這一帶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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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麼說的話……在居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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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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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奇諾，咱們去看看吧！"赫米斯興奮地大聲說，但奇諾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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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今天不行。現在去的話，在日落之前該回不來了。就算是在城裏，走夜路也不方便。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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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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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睏，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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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平時這個時間離就寢還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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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米斯這麼說著的時候，奇諾從槍套裏拔出手槍和夾克一起拿在手裏，搖搖晃晃地朝床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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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這麼說……赫米斯，我只要一見到漂亮的床就不由自主地想躺下，同時也犯起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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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奇諾把夾克掛在寬大的床幫上，將手槍壓在枕頭下，然後就一頭紮在柔軟的被子上，"好幸福啊……"奇諾小聲說完就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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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出息。"赫米斯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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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隨著黎明的出現，奇諾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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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物品籃裏放著昨天委託清洗的衣物，洗得就跟新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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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開始維護起兩支手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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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腰別著的那把自動式的，奇諾叫它[森中人]。這是一支槍身細長的手槍，使用的是22LR彈。子彈的破壞力雖不大，槍身長而重量適中，命中精度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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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從[森中人]的彈倉裏取出子彈，再重新填裝到別的彈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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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支掛在腿上的手槍，通稱[加農]，是支單手制動式的左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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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單手制動式就是指，每擊出一發，就要用手扳一下槍機。而只需要扣扳機就可以直接射擊的稱為自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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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農]不使用帶彈殼的子彈。火藥和彈頭直接裝在彈倉裏。因此再裝彈的時候，就必須用手來一一填裝火藥，彈頭和雷管。雷管指的是用來裝火藥的小管子，接在彈倉的後面，由槍機擊打而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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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給[加農] 換了一個空的彈倉，做了好幾次的拔槍射擊練習，然後去沖了淋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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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來到飯店大堂旁邊的餐廳，這裏他一個人預備了豐盛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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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準備了平底鍋，問奇諾想吃什麼樣的菜肉蛋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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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還是先仔細確認了餐費是否包在住宿費裏，然後吃了足足有一天的量後，回到了房間。由於吃得太多，只得休息一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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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陽升起得差不多的時候，奇諾敲醒了赫米斯。奇諾將行李都裝上赫米斯後，退了房。然後邊看地圖，邊向[居住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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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區]幾乎就是森林。粗壯的樹木枝葉繁茂，還有幾條小溪在流淌。小鳥的叫聲交相呼應，濕潤適中的空氣格外的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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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和赫米斯行駛在未曾經過鋪裝的路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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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不時有人家出現。建築樣式完全相同，都是寬敞的平房，就像是為了隱蔽而建在森林裏似的。房屋的間距相當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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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和赫米斯本以為會遇見什麼人，就在森林裏的這條路上跑了好一陣，但誰也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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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試著把赫米斯停在能看見房屋的位置上。老房子一般都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但在這裏感覺不到。就像和在別的國家見到的房子一樣，能感到一股有人居住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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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的影子。覺得在邊兒上再看也沒用，奇諾發動了赫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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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是一個人也沒發現，奇諾就來到了城鎮的中心[中樞•政治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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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大廈取代了森林，經過鋪裝的道路寬闊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個人影也瞧不見。追趕行駛中的汽車，結果還是無人的清掃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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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和赫米斯進入了一棟大廈。坐電梯來到了最高層，這裏有可以俯瞰周圍的展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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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和赫米斯從窗明几淨又無人的展望台朝四下看去，遠處的城牆依稀可見，像地圖所標出的那樣，周圍蔓延開來的是一片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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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鄰的樓裏也看不到人。只能瞥見各種形狀的機器在賣力地做著掃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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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從行李裏取出狙擊用的瞄準鏡，邊調節鏡頭的倍率，邊觀察林中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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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真是不敢恭維這裏啊。"赫米斯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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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看到了，有人。"奇諾目不轉睛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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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嗎？"赫米斯大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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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在房前有一個人。是個很普通的男人，好像在做什麼運動。……稍微離開些的另一棟房裏有個中年婦女，在院子裏……那是在幹什麼呀……啊，進到房子裏去了。別的房子裏也有亮著燈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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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停止觀察，把望遠鏡收回行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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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這裏有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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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剛才還是那種荒無人煙的感覺呢。但為什麼我們一個人也沒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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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赫米斯的疑問，奇諾坐到了展望台的長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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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清楚。最初我以為是因為我們這些旅行者讓他們感到新鮮又害怕。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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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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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的話，關係好的鄰里之間應該彼此來往，應該過的很快樂。在這個國家，彼此完全沒有來往的跡象，也沒有外出的人。就好像所有人都鎖在家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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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再一次朝窗外望去。整潔有致的街道，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居住區。整個城鎮的規劃是迄今為止所見過得最好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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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奇諾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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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和赫米斯來到了[工廠•研究所]區域，參觀了全自動控制的工廠。誠懇熱切進行說明的嚮導還是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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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向機器詢問了為何這個國家看不到一個人，但並沒有得到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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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色變暗以前，奇諾和赫米斯回到了昨晚留宿的飯店。雖找了其他的飯店也都還不錯，但因為早飯好吃，根據奇諾的要求，他們又特意橫跨了街區，返回到東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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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一個人也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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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奇諾早餐還是吃得很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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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赫米斯補充了燃料，購買了隨身的乾糧，奇諾沿市中心徑直全速朝著西邊駛去，準備從正西邊的門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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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米斯的引擎聲在清晨的森林中迴響。奇諾不想在居住區製造噪音，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好儘量不掛檔地慢慢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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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有處平緩的山崗，奇諾駛到崗頂熄了引擎，沿著坡道就勢徐徐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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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每見到一處人家就偷偷瞟一眼看有沒有人在，但誰也沒有見到。下了坡，赫米斯隨著慣性走了一段，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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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正想發動引擎，這時，哢嚓哢嚓地傳來了有人幹活兒的聲音。奇諾向周圍張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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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道路一點的地方，生長著如同在自家院子裏精心修剪過的草。旁邊有一個男人蹲在那裏，在擺弄著一個小巧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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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心集中在機器的修理上，並沒有注意到奇諾和赫米斯。赫米斯小聲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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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還是在這麼近看到的第一個人。"那語氣就像是發現了什麼珍禽異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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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推著赫米斯，悄悄地走過去，然後向那個男人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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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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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男人驚得跳了起來，回頭看見了奇諾和赫米斯。男人30歲左右，戴一副黑邊眼鏡。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見到幽靈什麼一樣，一臉的驚愕。男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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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男人完全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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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不好意思，嚇到你。"奇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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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什什什什什什麼人……。什什什什麼時時時時時時……"男人的語言支離破碎，根本不知他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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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米斯說道"奇諾，是不是語言不通啊？他是在做自我介紹吧。他叫[什什麼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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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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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們……"男人總算又說了點別的。赫米斯一驚"哎呀？他會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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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知道我在想什麼嗎？"男人指著奇諾和赫米斯，突然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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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赫米斯就勢應了一句。奇諾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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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男人從混亂狀態中快速恢復過來。表情也和緩起來，然後又變得高興起來，接著像為了確認似的，大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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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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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只知道你在說什麼。"奇諾冷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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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聽了以後，興奮不已，緊接著又欣喜若狂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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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也[聽]不到你們在想什麼！……啊，太好了！太好了！你們是旅行者吧？是吧？是吧？一，一，一起喝茶怎麼樣！難，難道你們要走了麼？我求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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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時間再延後一些倒是沒什麼……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們為什麼這個國家的人都不到外邊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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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奇諾的提問，男人深深地點著頭，跑過來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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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我全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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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林中的小路走一會兒，就是這個男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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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和赫米斯被讓進了明亮寬敞的房子裏。屋內有氣派的木質桌椅。在呈彎曲狀的大窗戶對面是經過精心拾掇過的林中庭院，生長著好多鮮花和像藥草一樣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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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沒有其他人，也沒有別人呆過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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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脫了外套，坐在椅子上。赫米斯被支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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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快請。"男人把馬克杯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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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從庭院裏採摘的草做的茶。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這種茶在這個國家裏很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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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聞了聞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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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味道怪有意思的，叫什麼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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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毒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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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赫米斯不由得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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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那裏面有毒？奇諾，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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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雖沒有像赫米斯一樣說什麼失禮的話，但也沒有立刻就喝。奇諾觀察了一會兒馬克杯，然後向男人確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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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毒的茶嗎？第一次喝的人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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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開心地笑著說，"你們可真的是旅行者呀，啊，對不起，我笑你們了。我沒有戲耍你們。[毒多美]並不是說有毒的意思，是祛毒，消毒的意思。……哈哈哈，是呀，一般人要是聽到毒什麼茶的話也難免會覺得彆扭。而且……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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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表情說著說著就由笑臉變為無表情的臉，最終又變為了一副哭喪臉，且大聲地哭出了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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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和赫米斯還沒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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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啪嗒啪嗒地掉著眼淚，還時不時地抽搭兩下鼻子，慢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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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別人……像這麼交談……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10年前,不，可能還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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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奇諾說。"能請你談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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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摘下眼鏡，擦拭眼淚，又擤了鼻子，不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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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當然，當然可以，我現在就跟你解釋，這個國家的人彼此互不見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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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最後擦了把淚水，又戴上了眼鏡，看著奇諾，緩緩舒了一口氣，然後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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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簡單的說，這裏是可以理解別人痛苦的國家，所以彼此不見面……不……是不能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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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別人的痛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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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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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稍微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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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要做一個能理解別人痛苦的人。你們以前沒有被父母這樣說過嗎?這樣一來，就不會做讓對方討厭的事，傷害對方的事了。要是能知道別人的想法，那是多麼方便又了不起的事啊……你們沒有這麼想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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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當然有！到這裏之前，奇諾他就胡來……"讓男人一問，赫米斯搶著答道，完全不給奇諾發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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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呀，赫米斯。"奇諾為了掩蓋掉赫米斯的發言，用淡淡地語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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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家的人們就認真地想過。自古在這個國家就是由機器來做所有的工作，人類進行享樂。這兒一直是個食物充沛，富饒而安全的國家。於是人們有了閒暇時間，就挑戰起各種動腦的事情來。人們發表新的公式，不懈地進行科學探索，從事文學，音樂創作什麼的。後來，一個研究人腦的醫學小組有了個劃時代的發現……。那就是，對人腦未曾使用過的地方加以開發，人類就可以彼此直接傳遞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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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傳遞思想？"奇諾露出詫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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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米斯也問："那是怎麼一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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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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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我在頭腦裏想到[你好]，這樣呢，就可以向周圍的人打招呼了。而且不止是這麼簡單的事，當我悲傷的時候，悲傷的心情也會直接傳達給對方。別的人理解到我的痛苦，會安慰我，幫我一起想解決的辦法。連嬰兒的難受和高興，做母親的也能感受得到。用俗話說，就是心靈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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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奇諾和赫米斯不約而同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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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家的人都稱讚這個偉大的發現。這樣，人們可以從心底相互表達意思，相互瞭解。從前那些理不清頭緒的，詞不達意的交流都可以通過這種最古老的方式得以實現！大家都這麼相信。於是為了給所有人都賜予這種能力，人們很輕易地就找到了開發腦的方法，並完成了這種藥。這一切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然後，全體國民都喝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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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嗎？"赫米斯直白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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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大家都想高人一頭，都想進化，不想被落下。而且在某種意義上說，我們確實進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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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來怎麼樣了呢？"奇諾不覺探出了身。男人露出略顯悲傷的表情，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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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要說的都是我個人的經歷……我喝了藥，第二天早上一醒來，腦袋裏就響起[明白嗎？明白嗎？]的聲音。房間裏沒有任何人。我很害怕。遠處的人的聲音真的傳到我頭腦裏來了。當然，倒並不是有一句什麼人說的[明白嗎]傳到我頭腦中來，而更像是自己在想[明白嗎]。我就想[我明白呀]，立刻又有了[我也明白，太厲害了]的想法。接著，又傳來了[我就在門口]的想法。我慌慌張張出去一看，是我那時的戀人。心靈感應的能力得到了驗證。我和她高興得不得了，一次又一次地互相傳遞著[我愛你]的念頭。現在回想起來我都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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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這裏，男人停頓了一下，呼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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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們從此開始一起生活，就這樣過了幾天。後來……有一天，我看到她給藥草澆水，水澆得太多了。於是就想：[怎麼搞的？不是曾經提醒過她嗎？到底要說幾遍才能長記性啊。]就在我剛想對她說[你弄錯了]的時候，還沒等我開口，她就瞪著我。頭腦裏直接傳來了她的回答：[什麼呀，說什麼要說幾遍才能長記性，你當我是白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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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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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的思想傳遞給她了，儘管我並不想這樣。她突然的回答令我不知所措，就想[這是幹嘛呀，有必要為這點兒小事就發這麼大脾氣嗎？]這一來，她又有話傳來了，[這點兒小事？你說這點兒小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事，原來對你就成了一點兒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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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那是一種自嘲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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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經常用心靈感應吵架。其實她對我的學歷和頭腦，一直抱有自卑感。我和她交往多年，一直沒有察覺……當然更不知道她一直認為我應該早就注意到這些。[我再也無法和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冷血動物在一起了！]她扔給了我這個念頭就走了。我只是茫然地呆呆站在那裏……夠可笑的故事吧。因為彼此能夠將內心想的直接傳達給對方，才使得兩人的關係惡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我們算是以笑話結束，還算是不錯的……。在那個時候的某個地方，有個人遭遇了事故快要死了。那人臨死前所想的傳達給那些慌張奔來的人們，讓他們都發了瘋。在另一個地方，以前一直合作無間的兩名政治家，實際上都準備在什麼時候就出賣對方，結果這個想法暴露了，他們在議會互相殘殺起來。最後也沒有分出勝負，兩人都覺得疼就住手了。在學校，由於大家互相教授答案，考試根本無法實施。啊，說起來還有就因為靠近年輕女性，而被起訴強姦未遂和猥褻罪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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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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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於這樣的事到處都發生過。在一周裏，整個國家陷入了恐慌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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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們才意識到知道自己和他人想法的恐怖。別人的想法，完全變成了透明狀態，這哪里是什麼進化，咳，能注意到這一點也許能稱之為進化吧……不，也許只是單純的進步。[能理解他人的痛苦就能關愛他人，彼此也將更互相尊敬友愛。]這真是彌天大謊。自己並不感覺痛苦時卻要感受到別人的痛苦，這根本就是一無是處的事，而且事主的痛苦也消除不了……解決這個混亂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遠離他人。彼此間隔數十米遠，既不必擔心遠處的聲音傳過來，也不必顧慮自己的思想傳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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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是因為這樣啊。"赫米斯從心底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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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這個國家的所有人都真正患上了純粹的對人恐怖症。但後來好在由於機器的發展程度已經相當發達，在這裏生活單靠機器就足夠了。所以大家就在森林中偏僻的房子裏過日子，直至今日。在只屬於自己的空間裏，獨自享樂……。這個國家已經近十年沒有小孩出生了。所以，不久這裏就會滅亡的吧。但那是我死後的事了，現在擔心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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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站起來，按下了身後一部機器的按鈕。音樂聲響了起來。這是一支電子長笛演奏的舒緩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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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聽了一會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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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首不錯的曲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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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個，男人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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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最喜歡的曲子。十幾年前在這個國家很流行。聽到它，我總會很感動，每逢此時我就想：[別人聽這首曲子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這樣感動呢？]很久以前和戀人一起聽過，她也說這曲子很好聽，而實際上她又是怎麼想的呢？就像現在，奇諾，你又是在怎麼想的呢……但我並不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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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男人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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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曲子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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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奇諾，也許對於手槍的段位持有者的你來說是多餘的話，路上小心。"男人站在房子的車庫前說。奇諾戴上帽子，扣好風鏡，赫米斯啟動了引擎，嘈雜的排氣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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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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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米斯也一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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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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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你們交談，我太高興了。真是相見恨晚……但有什麼法子呢。"男人說著，微笑著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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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茶，很好喝。"奇諾說完，跨上了赫米斯，前傾身體，收起了赫米斯的支架，掛好了檔，準備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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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啊！那個！稍微等等可以嗎，我還有件事想說。"男人慌張地說。奇諾熄了赫米斯的火，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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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朝奇諾和赫米斯跨了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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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個！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啊？這裏很安全的，除了見不到人以外，是個很好的地方。能夠安安心心地做自己喜歡的事。赫米斯，你怎麼樣啊？你們把這個城鎮作為旅行的一個據點也行。另外，那個，如果奇諾你不介意的話，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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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好一陣子只是注視著這個冷不防說出這麼多話的男人。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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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還要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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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樣啊……不，沒什麼，說了古怪的話，是我不好，那個……"他的臉通紅，語無倫次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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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默默地發動了赫米斯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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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看著男人的臉，剛好和抬起頭的男人的目光相對，奇諾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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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先是一驚，然後也害羞似的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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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輕輕搖了搖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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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微笑著朝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前方，開動了赫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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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摩托車遠去，男人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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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奇諾和赫米斯行駛在的草原之路上。偏西的日頭，漸漸映入奇諾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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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最後你和那個人對視來的吧。"赫米斯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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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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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愛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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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麼呀？"面對赫米斯的捉弄，奇諾無可奈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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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在邊兒上看時還真以為你要和那個人結婚呢，讓我這叫一個提心吊膽。"赫米斯這次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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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笑著："這怎麼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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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赫米斯說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又小聲念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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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居然迷戀上了奇諾，還真是個古怪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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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在草原上行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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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好像猛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奇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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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覺得那個人最後看我時，好像在對我說[不要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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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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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就回答他[謝謝]。"奇諾說著噗哧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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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也不知真正傳達給他沒有啊。"赫米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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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微微一笑，淡淡地答道："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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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