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ungmon 2009-5-20 14:37
幽冥暢遊之幸福法則 作者： 旁白D
文案:
埋藏在史書下的真相，從來不是學者們想像的那麼枯燥嚴肅，啊，不過有時候太刺激了也不利於身心健康——
比如，亞歷士居然是魔皇的繼承人？覺醒瞬間，最為寶貴的記憶卻遺失了！
為了找回溫柔守護在自己身邊的悶騷流氓騎士，擁有天使外表的霖殿下那顆歹毒的女王心回來了！
「回禮」敵人的第一步竟是成為亞歷士的預備情侶？難道是因為心靈空虛，而導致的相思病晚期症候群？！
出版日期： 2009/5/7
leungmon 2009-5-20 14:38
1.歷史與歷史之外
在琺拉各個智慧種族的歷史記錄裏，大陸曆七二四零年到七二四三年的戰爭被統一命名為「三年戰爭」。
在那個硝煙彌漫的年代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光明神教獨裁統治的覆滅，人類世界的統一，第一次《種族友好聯合宣言》的簽訂，以及對法則體系顛覆性的認識……這一切構成了那段傳奇的歲月。
再淵博的學者都承認自己無法將之歸納到一個名詞之下，因而只將七二四零年到七二四三年這四年間發生的事情簡單的用時間概念標記。
那麼，為什麼歷時四年的戰爭要叫作「三年戰爭」？
這是琺拉大陸通用幼稚教育歷史教科書中一道常識性的問題。
答案可以很簡單——因為其中七二四一年這一年左右的歷史，是完全的空白。在由水晶之裏的太陽詠者埃斯特洛卡德主導撰寫的《大陸史——神話之後》中，關於這個年分的大事記年表中只有一句被評為破壞全書嚴謹性的玩笑話：
「我同意歷史追求的是十足真金的事實，但所謂純金也不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含量，所以未嘗不可以將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寬容留給需要秘密的人——畢竟這並不會影響我們怎麼使用口袋裏的金幣，不是嗎？」
這句話之所以可以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留駐在大陸史中，僅僅是因為它下面有一個不能等閒視之的落款：斯度·格洛·科特拉。
在琺拉漫長的歷史中，使用這個名字的名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科特拉帝國歷史上統一了整個人類世界的千古一帝：統一帝格洛五世。
因此，歷史的筆墨就在權勢面前悄然止步了。
那麼，複雜的答案呢？
那是屬於「歷史」之外的事……
大陸曆七二四一年初，琺拉大陸東境，鐮月灣——
在去年隨著科特拉帝國和周邊神教控制國開戰以後，整個琺拉大地都被漸漸拖入了戰爭的泥潭。
佔據最多數量並擁有最強勢力的人類自己打得不亦樂乎，精靈矮人半獸人等或冷眼旁觀，或各自高舉旗幟，唯恐天下不亂，戰火以極快的速度蔓延。
不再只是中央地區，物質生存條件匱乏卻普遍信仰堅定的極寒北域，數千年來被神教宣佈為魔族勢力殘餘地而圍剿卻延續至今的洪荒……
這種極度混亂的情勢下，幾乎沒有人知道在大陸以東最為偏僻荒涼的邊境上，紮駐著一支軍隊。
而看這支軍隊的旗幟，他們竟然是這一年來科特拉帝國最無往不利的銀翼軍團！
銀翼軍團，延續了四十多年前騎士團的輝煌，在琺拉大陸上就相當於無敵的代名詞。
在七二四零年六月吞併了不長眼的臨國安東和木羅烏後，科特拉的格洛五世正式將包括金獅鷲軍團、藍盾皇家騎士團、水晶之裏的支援兵團「紫荊花」在內的數支強力隊伍編排在一起，並以死亡騎士為核心，重新設立了幡號，那就是「銀翼軍團」。
據說決定這個名字的時候，銀翼騎士團的領導者正在和帝國皇帝陛下喝茶聊天，第一反應就是一口果茶噴得對方滿頭滿臉：
「你腦子裏長毛了？就算想誆我給你賣命也用不著把你保命的實力都拿來當餌吧！就不怕血本無歸？」
霖的驚奇不是沒有根據的，銀翼騎士團在大陸上名聲顯赫，king的這種作法沒人會認為是死亡騎士們被帝國網羅，反而像是帝國的精銳軍隊盡數被騎士團吞併。
「我樂意給，也得您樂意要啊……」
登基才一年多，但是已經在臣民中樹立起很高威望的新皇露出牙疼的表情，那搖頭擺尾骨子裏透著一個「賤」字的神態，被皇室司儀部門的老頭子看到，不知道又要有幾個腦血栓發作了。
「阿霖啊你給個准信兒吧……到底能不能用這個名字啊？我可不想一公佈就給死亡騎士追殺啊……」
「隨你吧。」
舒服的品一口茶用施捨的口氣這麼說的霖，恢復了一臉無關痛癢的平靜。
這個樣子大大出乎king的預料，他原本做好了與極端護犢（？）的法師口水大戰三百回合的準備。
「那麼軍團就這樣了……其實，是有點事情想……啊，沒有啥了，朕還有點事情，走了哈！」
這個「其實」後面的話，才是king今天破例的被允許丟下成堆奏章跑來霖這裏打混的緣由，但是被對方淡淡的看了一眼後，這位陛下實在沒法把堵在心底的疑問說出來。
「慢走不送。」
依然是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看得人忐忑不安。
於是，順利拿到了冠名權卻沒膽子再越雷池一步的皇帝，沮喪的走出了對方的辦公室，迎接他的，將是門外N多擔心情況叫他出馬套話的人，無情的大型群毆……
「我是皇帝啊！沒天理啦！打人別打臉明天還要上朝呢！啊——哇！救駕！救駕！」
但是因為失望的逆臣團體中就包括他的親衛隊隊長琪拉蒂和宰相喬治，所以皇帝的慘叫被理所當然的……無視了。
雖然皇帝的豬頭臉在第二天早上前就用治療術恢復了，但是眾人真正想試探出的東西，還是深埋在銀髮法師的平淡面容下。
當初銀翼的龍騎士小隊究竟在大陸東境發生了什麼呢？
根據卡撒·迪羅的說法，分別快三個月後的某一天，突然空降在營地裏的一行人極端狼狽：
但丁抱著昏迷不醒的卡得拉，重傷的團員甚至不得不回到魔霧海去療養，白金龍已經恢復了原型，卻和牠的二哥一樣傷痕累累……而赤金龍和牠的主人一樣，不見蹤影。
最讓人擔心的，就是看上去像個沒事人一樣「正常」的霖。
到底他們發生了什麼？
所有經歷過的人被問起時都是守口如瓶，一面要憂心同僚兼好友的下落，一面更為上司的精神狀況擔憂的代理團長卡撒，對此無技可施——
霖看上去非常正常，依舊從容冷靜的指揮每一場戰鬥，時不時發揮毒舌說些讓人黑線滿臉的冷笑話……總之，正常到看到形單影隻的他，許多人都開始懷疑「亞曆士」會不會從來就是不存在，現在才該是原本的樣子……
這情形實在太古怪了！
忠誠的騎士們很想知道真相，但那道門檻不是每個人都能輕鬆邁過，面對霖擺明瞭「我不想說」的態度，卡撒等人也只有保持沉默。
倒是將受傷的戰友和卡得拉安置好後，霖主動採取了行動——他隻身一人乘著白金龍飛至帝都面聖，然後合併軍力重新編制的事情就上了帝國朝堂的議案……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開始在上位者中間小範圍流傳：
琺拉大陸的東邊，還有真正魔族勢力的存在！
後來為了調度一部分軍力駐守西麗亞東境，霖向格洛五世提交了一份書面報告，裏面提到了原本以為荒無人煙的東境中一個黑暗結界的存在，裏面似乎是一個傳說中魔界的複製品，雖然真正高等魔族的數量並不多，但是有大量魔獸軍團存在。
而魔族一直沒有大動作的緣故，就是結界本身對他們有限制作用，暫時性地阻擋住了高等魔族的步伐，讓魔物大軍不能離開東境太遠。
因此魔族只有悄悄向常世滲透，並且已經運作了許多陰謀——生命結晶事件背後似乎也有魔族操縱的痕跡，初步推測其目的是取得沉睡在神墓裏的能量，好打開東境的屏障。
報告書的後面也包括他們那一次小隊行動的經過，雖然只是寥寥數語帶過，但看過報告的人卻都能感受到那其中的刀光劍影……
找到血辰花海後，霖等人果然發現了《晨曦之書》的線索，安雅藏書的地方，正是這片她人生轉折的花海。
但是眾人到達的時候，書已經不在那裏，收藏地點被破壞的結界和法陣上都殘留著魔族的氣息。於是霖等人只好繼續追蹤魔族的行跡，逐漸深入始終籠罩在一層灰黑色迷霧中的東境……
結果他們拿到了《晨曦之書》，但是也中了魔族的陷阱。在極端的劣勢之下，亞曆士發動了魔化。
原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卻沒有想到這才是魔族的真正目的——在東境為首的高等魔族叫作烏得克·雷卡迪西特，是當年魔皇撒德離開琺拉時留下的臣屬，為了尋找撒德不小心遺落在人類中的「種子」，他的目標就是身上留著魔皇血液亞曆士！
身為魔皇力量的隔代繼承者，亞曆士將成為君臨這個黑暗世界的新王。
當然，就算徹底的化身高等魔族，亞曆士也沒有義務聽取那些所謂同胞的話，於是自命為魔界宰相的雷卡迪西特便發動了封魂魔咒，要喚醒他血液深處的魔性記憶，相反霖當然要阻止這一切發生。
不能抵抗魔族強大咒語的霖，將希望寄託在兩本記錄了真正法則的創世神筆記中，沒想到這才是打開了潘朵拉的匣子……
雷卡迪西特設下的這一串陷阱最後一個環節，就是這本偽造的《晨曦之書》上附加的一個亂咒。
就那麼一瞬間，亞曆士的靈魂出現的罅隙，魔咒得以乘虛而入……
等同樣受到一些影響的死亡騎士們清醒過來時，他們的副團長已經開始六親不認的攻擊起自己原本連一根頭髮都捨不得碰的人。
再後來就是逃亡了，如果不是果凍受到刺激再度進化，如果不是三頭巨龍強大的防禦能力，恐怕就算是冥火龍騎士，也會有人在過去最可靠同伴的兇殘攻擊中徹底消滅。
最後在體力和精神都達到極限的時候，他們終於飛越了迷霧，甩脫了對外界猶有顧慮的魔族追兵，但為了拖住魔王而殿后的赤金龍卻被捕獲了。
剛剛抵達銀翼駐地的霖，在整整一個月裏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還經常一個人跑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失蹤上許久。
突然有一天，銀髮的法師又精神奕奕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待人處世似乎都和從前一模一樣。然後便是公事公辦的處理起魔族的問題，從帝都那裏取得了滿意結果後，帶著一部分軍隊回到東境和死亡騎士們會合，專心的對抗起魔族來。
因為除了偶爾的失蹤，和花大把的時間研究那本魔族偽造的《晨曦之書》以外，霖實在沒有什麼異常，多次試探不果的騎士們如今也只有選擇一樣粉飾太平，所以人類腳步在琺拉大陸最東邊的落腳地中呈現著一種奇特的平靜。
只是這平靜下，掩埋了太多的傷痛……*DA*
沒有與魔獸軍團做例行性攻防戰的早上，除了站崗巡邏之外，鐮月灣軍營裏的士兵也老早就起來進行操練，一時間喊殺聲陣陣。一個個小夥子都赤裸著精壯的上身，揮舞著統一的制式長刀，殺氣騰騰。
和半年多前完全天壤之別。
因為目前頭等大敵還是神殿聯軍，所以當初霖從帝國帶來的軍隊主力是金獅鷲的預備役——所謂精英軍團的預備役，就是沒有精英的實力卻有精英的脾氣，一群在老軍人眼中除了個花架子啥都沒有的小毛頭、一個個眼睛都長到腦頂上去了。
訓練不刻苦不說，光是不服管教打架鬥毆的事情就時有發生，但是面對卡撒的抱怨，霖只是看了一眼日曆後微微一笑，輕輕說了一句：
「馬上千金難買的教官就要來了，等他們交完學費就乖了。」
「……瞭解。」
這話一出口，奶油色頭髮的騎士臉皮就抽筋了，果然他們殿下內心還是受了刺激，這麼冷酷這麼瘋狂這麼無情的想法他也能脫口而出了……真是……真是讓人好欣慰啊！
卡撒當然明白所謂價值連城的教官都是些什麼——魔獸軍團！
這種實力之強橫和長相之醜陋一樣超越常識，因為完美的展現何謂瘋狗咬人的精神而被死亡騎士們戲稱為「狗群」的魔族低級兵團，可不像它們的等級那樣簡單。
若不是高等魔族無法輕易離開結界，只能放低等魔物自己出來亂跑，大陸只怕早被它們千秋一統了！哪里還輪得到那些虛偽的白袍垃圾拿著洪荒當幌子蒙人？
連死亡騎士們都要認真對待的敵人，若是碰上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
「這是最後一次——都上了戰場還不懂得如何珍惜自己生命的笨蛋，也不需要長官們為他來爭取生存權。」
雖然最後大部分新兵還是在原本部隊的營救下得以生還，但卡撒這句隨著輕蔑的一瞥送給年輕人們的話，卻深深的刻在了他們心上。
然後銀髮的俊美軍團長也出現了，同樣表情嚴肅的留下一句話：
「我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們拖累身邊的同伴失去生命，我希望下次，還能看見你們中的每一個。」
輕忽、驕傲的作法，不僅僅危害了自己，也威脅到身邊朝夕相處的同袍兄弟的生命！前一刻還在為自己的生還而興奮的新兵們，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歪歪斜斜的隊伍裏有著很多空缺，曾經站在那裏的人可能和自己一同洗過澡、吃過飯，現在卻永遠回不來了。
戰爭的殘酷性，血淋淋的擺在了士兵們面前。
從此，銀翼軍團鐮月灣新軍才開始真正成長起來了，到現在他們已經可以真正無愧於自己精英的稱號。
真正的士兵，必須經過血與火的淬煉！
這樣的作法殘酷嗎？那只是愚蠢的偽善者事不關己的評論，如果不用一次血的教訓敲響警鐘 ，那麼無謂犧牲的生命只會越來越多！
只是，還有人經常覺得美中不足——
「他們是變強了，可是我的形象啊！什麼惡魔代團長！什麼冷血將軍！什麼鐵石心腸的殘酷指揮官！我不是啊啊啊——」
有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青年（偽）又一次因為在食堂聽見新的稱號而抱頭哀嚎，揣著自己那破碎的幼小心靈來找正主哭訴：
「明明都是殿下您的意思嘛，為什麼背黑鍋的是我？」可憐兮兮的看向慢條斯理的坐在辦公室裏吃早點的霖。
「嗯？不是你向我抱怨士兵們認為你不威嚴，老是不夠尊敬你嗎？」
眨眨透藍的眼睛，用比對方更無辜上百倍的眼神看回去，銀髮的法師語重心長的認真分析。
「何況《禦下速成手冊》不是寫的很清楚嗎，一個大團體要管理好，就要有人扮黑臉有人扮白臉，胡蘿蔔和大棒雙管齊下，抽下鞭子給個棗……你難道覺得自己比我還合適給小朋友們發糖的角色？」
繼續無辜的眨眼睛，霖語帶笑意的看著好友哭天搶地。
「切……我算是知道當年亞曆士怎麼被壓榨的了……鬼上司……」
慘叫完了的卡撒啪的一下，趴在霖面前那張從卡蘭運來的楠木大書桌上，貌似不經意的小聲嘀咕。
一秒鐘的凝滯。
「卡撒你很閑嗎？沒事做的話就帶隊去花海巡邏吧。」
笑咪咪的吞下最後一塊早點，滿意的抽出手帕擦擦嘴巴和手指，霖依舊看不出心思。目送一躍而起往門口「逃亡」的卡撒的他，似乎連那雙灰藍色的明眸都充滿捉弄人成功後的盈盈笑意。
「慢走不送喲。」
霖的笑容直到辦公室的大門再度合上才漸漸僵硬。告訴自己不要去回想——但那個人也曾經這樣從自己的辦公室裏竄出去，連門都忘記了關……不知不覺間也已經那麼久了，想起來卻恍如昨日。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眾人是多麼擔心自己呢？
只是……唉。
霖在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並不是不信任，只是有些事情是必須自己來背負的。他這段時間始終表現出神氣閑定的「正常」樣子好像是嚇到不少人，但其實若是他把所有脆弱憂傷都拿出來，又能怎麼樣呢？
充其量是牽連大家都心情低落而已，受傷的人又不止他一個……
所以與其在那裏傷春悲秋，不如腳踏實地的做點準備，把被搶走的東西再奪回來吧！
霖看著自己修長而纖細有力的手指，這已經完全是一雙屬於魔法師的手了呢！但是有這樣一雙手，卻不代表他已經失去了騎士那種不顧一切保護自己心之所系的勇氣！
魔族，你們很快就會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呢！
僅以我霖·D·米迪奈特的靈魂宣誓！
逃出蛇蠍心腸的俊美上司的魔爪後，奶油色捲髮的樂天騎士無奈的耷拉下肩膀，又一次試探失敗了。
這樣裝作不經意的提到亞曆士的名字，或者說起一些過去的事情，是卡撒幾個月來經常做的事，但是沒有一次可以突破霖那萬年不變的微笑面具。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樣做究竟好不好，畢竟他不是那位強勢囂張到一定程度的黑髮友人，就算霖的面具在他面前脫落，他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對方。
但是……這是他唯一找到的一種含蓄的表達關心行為了。
而霖，顯然也接受了這種關心，那就足夠了。
在形單影隻的霖面前，眾人都會刻意避免提到亞曆士，只是卡撒認為，這樣故意不提到那個名字，並不是一種理想的作法……骨子裏倔強高傲的霖，是不會接受這樣類似「同情」的行為的，相反他需要的是刺激。
只是這種作法太殘酷了，有誰會忍心去做可能讓那個人更加傷心的事情呢？
自詡神經結構堅強的卡撒最後肩負起了這個任務，只是想到霖那一瞬間的黯然，即使冷靜理智如他，也必須反復強調自己的用心，才能擺脫那種如影隨形的自我厭惡感……
神遊的時候眼睛還會照舊工作，這大概是生前作為銀翼騎士團斥候隊長而保留下的獨特技能。所以儘管腦袋裏全是胡思亂想，金色的雙眼還是輕易捕捉到了可疑的影子。
「喂！那邊那個鬼鬼祟祟幹什麼呢！」
隨著卡撒一聲斷喝，演武場拐角處一個畏畏縮縮的黑灰色小身影驟的一僵，也不知道逃走的呆立在那裏，直到卡撒走近才想要離開，結果腳一抬踩到過長的袍子，狠狠吃了個狗啃泥。
這什麼人啊……魔族的探子不會這麼笨手笨腳吧？卡撒額頭流過一滴冷汗。走過去一把拎起來打扮成黑巫的「可疑分子」，抖開對方的兜帽才恍然大悟：
「卡得拉？你幹麼弄成這樣？」
被可憐兮兮的提起來的，正是直到不久前才蘇醒過來的半魔少年卡得拉，但是他的今天的裝扮若不是那頭粉紅色的頭髮太過標誌性，還真讓人辨認不出來：
樸素的鐵灰色麻布袍和黑灰色的斗篷，渾身上下一點花花綠綠的裝飾都沒有，琥珀色的大眼睛裏也毫無神采……反正猛地看去，一點也不像那個死皮賴臉、活力四射的小黑巫。
最初的卡得拉原本就是位傑出的四葉法師，直到他和但丁分手後找到魔境的所在，度過了痛苦壓抑的十多年。
雖然被殘忍的「父親」判定為廢物而抹殺了記憶，但是對自己魔族血統的排斥恐懼，使他不得不用瘋狂的色彩淹沒自己，將自己偽裝成勇敢而張揚，讓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那屬於魔族的特徵……潛意識的，害怕去面對。
只是當那層微末的偽裝被戳破後，這孩子脆弱的令人心疼，寧願他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纏人妖孽。卡撒大概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沮喪的樣子，其實說起來魔族針對亞曆士的連環陷阱那麼有效，一部分還是拜他所賜——雖然那絕非卡得拉本人的意願。
「我……我想找但丁……」
被放下的半魔少年低著頭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支支吾吾的說道。
「那傢伙？」
聞言卡撒忍不住挑眉，終於想要和暗精靈交流了？看來他終於有一件事可以放心了呢！
卡得拉在那件事中也受傷不輕，最糟糕的是他還認為自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躺了許久，醒來後變得小心翼翼，垂頭喪氣。那小小的聲音謹慎的敬語……總之整個人就像一株枯萎的菟絲子一樣，就算暗精靈主動給他纏，他也躲的遠遠的。
結果原本就不擅長和人交流的但丁，一怒之下乾脆對卡得拉不聞不問，好像之前一直小心照料對方的人不是他一樣。
彆扭的傢伙啊……真讓人沒有辦法……
想到這裏，卡撒為自己的婆媽苦笑一下，這些壓根不是他該管的，也不是他能管的啊！
「就在演武場啊……左邊的那個。」
甩甩頭，趕快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指路。
「謝謝您 ……打擾了。」
依舊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聲音，自從那以後似乎特別害怕別人視線的卡得拉，再次用灰色斗篷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向指點的方向走去。
「唉……希望那傢伙這次別鬧彆扭……」
看著那顫顫巍巍的身影，卡撒都覺得自己快要同情氾濫了，可惜他不是那個冷面暗精靈，只能在這裏默默為可憐的孩子祈禱一下了。
leungmon 2009-5-20 14:38
2.魔 族
卡得拉很快就在演武場中找到了但丁——或者說，專注于武學的暗精靈對他來說太過耀 眼，那矯健的身影閉著眼睛都能分毫不差的描繪。
他並沒有打斷對方的訓練，就倚在遠處的一根木樁旁安靜的看著。
再多看一眼吧……
也許以後，就再也看不見這個人了吧！
雖然已經用了很長時間做出分別的決定，並且不斷告訴自己這樣對所有人都再好不過，可是當想到自己再也不能看見場中雙劍飛舞的暗精靈時，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其實很早以前，東境結界裏的魔族就在算計亞曆士了，從一開始卡得拉酒後吐的醉言開始，一行人就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當然，半魔少年也一樣一無所知。
問題出在那個自命魔族宰相的高等魔族身上——烏得克·雷卡迪西特，卡得拉那個疑似死亡的失蹤父親！
可惜這對父子的相逢一點也不溫馨美好……
卡得拉是他父親為了讓自己的勢力能在常世活動，而隨便找了個女人生下的，這樣的半魔孩子他在數千年間製造了很多個。
因為剛出生的嬰兒普遍都表現出母親那邊的血統，烏得克便輕易的拋棄掉他們，而那些由於交合而被魔氣侵蝕的各族女性也都很快死去，只留下無力的嬰兒自生自滅。
只是，卡得拉的母親非常特殊，她憑著執念熬過了魔氣的侵蝕，從此成為了一隻巫妖，卡得拉也因此有機會長大成人。
卡得拉那魔族一半的血脈在失去母親的時候覺醒了，隨著力量的逐漸增強，烏得克埋在他體內的「記憶種子」發揮了作用，將卡得拉召回了東境的魔族聚集地——特留尼拉。（注：魔族語的「噩夢城」之意）。
卡得拉算是烏得克為數不多的幾個成功「兒子」之一，最初這位野心勃勃的冷血父親也想過將他培養成強大的魔將，但很快他發現，卡得拉根本不是那種能被野心和權勢所左右的人。
要復興魔族在琺拉的勢力，不需要一顆不聽話的棋子，於是烏得克開始發掘他的剩餘價值。
他將一個靈魂法陣刻在了卡得拉的腦子裏，抹掉了少年在噩夢城的所有記憶後就把他丟棄了——他要借助卡得拉的眼睛和耳朵，觀察外界的世界。
只是就連烏得克自己都沒有想到的，這個最沒用的兒子，居然碰見了魔皇血脈的當世繼承者，亞曆士。
最初魔族選擇從琺拉撤離時，魔皇撒德會劃出東境的一片區域留下了一部分屬下，只為了一個原因，他曾經和一個人類留下了血脈——一個看上去和人類完全一樣的女孩。
女孩一輩子都不會表現魔族的特徵，但是她將把魔皇的血脈在人類中傳承下去，直到後代中有男性誕生，魔性的力量才有可能爆發出來。
撒德要的，就是一個出生在琺拉的繼承人，一個融合了常世法則的強大魔族，作為他再次君臨這個世界的基石。
只是數千年來，這些被留下的魔族既無法回到魔界，也離不開結界範圍，漸漸的就把撒德的命令拋到腦後，開始計畫自己的事情了……就在這個時候，魔皇的繼承人出現在他們眼前……
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將成為僅次於撒德的魔王，而且可以不受東境結界的困擾，烏得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他從卡得拉腦中竊取了亞曆士的所有資訊，然後趁著這個「兒子」精神防備脆弱的時候，控制了他一會兒，利用霖等人對魔族的戒心，設計了一個精緻的圈套……
他成功了，至於拼死反抗他的控制而陷入昏迷的兒子被逃跑的人類帶走的事情，對烏得克來說就是丟掉了一件用完的東西，不疼不癢。
可這對於好不容易擺脫噩夢城的陰影，建立了一點生活希望的卡得拉來說，不啻於致命的幻滅……
「……你以為自己已經小到別人看不見了嗎？」
打斷卡得拉憂傷思緒的，正是陰著臉快步走過來的但丁。
事實上換了不管什麼人，被一雙含怨帶愁的淚眼盯住，都沒辦法若無其事的繼續練劍了吧？
「……我……我、我是來道別的。」
看看暗精靈散發著寒氣的俊臉再看看地面，又抬起頭看一下……如此重複了十多次後終於在但丁爆發前蚊子聲的吐出這麼句話來。可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暗精靈的臉色又噌噌的黑了三分。
「道別？走哪去？投靠魔族？」
但丁雖然不善言辭，但是發怒的時候照樣有一張毒辣的嘴，原本就畏畏縮縮的卡得拉頓時頭垂的更低，只知道咬著嘴唇不斷搖頭。
「嗯？」
「我……我想想辦法潛入噩夢城，說不定……」
「哼！你還嫌之前大家為了救你不夠麻煩？」
受不了他膽大包天又愚蠢至極的念頭，暗精靈簡直有翻白眼的衝動。
他現在很想罵想死快滾！但是顯然已經鑽進牛角尖的卡得拉說不定真會聽話的去白送死。
「說了多少次這裏沒人怪你——霖殿下真要遷怒你，你早在帝國大牢裏受刑了，哪還輪得到你在這裏裝自閉！」
實在不知道怎麼表達的但丁想了想，乾脆直接剽竊霖的原話——昨天晚上霖剛找過他研究卡得拉的問題，現在就是讓死小孩開竅的時候了！
「我……可是我父親……」
果然，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烏得克身上，身體中流淌著承自仇敵的血液，被徹底地利用完成了陰謀，恐怕已經成為卡得拉的心理陰影。
「關你父親什麼事？」
在狠狠給對方一拳發洩怒氣，還是拽著他坐下溫柔的摸摸他的頭中間猶豫了一下，看著卡得拉那在這段時間急劇消瘦到就剩下一把骨頭的小身板後，終於選擇了折衷。*DA*
但丁扯著無聲無息不斷掉眼淚的少年席地而坐，手掌徘徊片刻，終究降落在那單薄的肩膀而非粉色的頭髮上。然後他開始了但丁式的安慰，見對方不是很明白的樣子，於是補充道：「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呃……？」
有點明白暗精靈的意思，卡得拉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對方，張了張嘴，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他的確寧可沒有這種父親，寧可他死了才好！但是就算如此希翼，傷害已經造成了，而他身體裏的血液也無法更換……不是嗎？
「還是說你嫌他死得不夠透，等有空我們去確認一下？」
這句話裏的「我們」這個詞但丁咬得很重，但也很自然。
「我們……嗎……」
卡得拉低下頭，重複著這個美好的辭彙，從疑惑到釋然。
但丁的意思很簡單，為什麼要承認那個連兒子都要利用的噁心敵人？
從精神上將烏得克和「父親」的角色分開，就當卡得拉真正的父親的確如他以前虛假記憶中那樣，為了引開神殿追兵而失散——當然，這樣還不夠，那位冒充「父親」的陰謀家當然是要以牙還牙的報復回來的。
這些事情，都由「我們」——卡得拉和但丁來做。
暗精靈在做出珍貴的承諾，就算全世界都因為烏得克的緣故責難卡得拉，他路西亞特·但丁也相信兩者全無關係；就算烏得克是多麼強大的敵人，他也會陪著卡得拉去「確認」對方的死亡……
這樣的認識，比任何一種安慰的話語都要有效的振作了半魔少年的精神。
「你是在安慰我呢，對吧，路西……」
雖然眼角掛著的淚珠還沒有完全蒸幹，嘴角已經有了向上勾去的趨勢。
「哼，若不是霖殿下吩咐，誰理你。」
就在卡得拉抬頭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扭過臉去，只是光那彆扭的樣子，就足以讓人猜出但丁面部的溫度。
「哦……那真要謝謝殿下。」
本來該是嘲笑但丁的好機會，但是如今沒了那些虛張聲勢的自信心和無賴精神，卡得拉只是抱著雙肩蜷縮成一團，很可憐的點點頭。
「殿下他一向很關心身邊的每個人……就算他自己也受了傷，卻還是那麼溫柔……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得到他全身心的依靠吧。可惜，我從來就不是那個人。看著他現在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用笑容面具面對所有人，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到和霖相處的情形，但丁不禁有些氣餒。那樣完美的笑容、得體的話語是他所傾慕的光環，卻也是將兩個人阻隔開的壁壘。
不甘心嗎？但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去打破那層壁壘，所以才永遠只能追隨霖的背影吧！早該認清了不是嗎，他把霖放在了一個太高太完美的地位，所以……那其實並非愛情。
「所以你應該珍惜殿下在這種情況下還對你付出的關心，何況——這裏面，也是我的真心。」
看著他半死不活的樣子就覺得不爽，於是暗精靈只好停止讚美他高尚的殿下，補上了後面一句——至於半魔少年對霖那不該存在的排斥，以後一定要好好教育來消除！
「真的！？」
於是剛才還像株快幹死發蔫小花一般的卡得拉傻笑起來，頓時如得了過量水分滋潤般精神。
「你現在讓我到外面搖旗?喊霖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都沒有問題哦！」
把眼角的濕潤全都擦到那永遠學不會體貼地擦拭淚水的暗精靈的衣服上，卡得拉的聲音還是十分虛弱，卻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無恥口氣。
但丁說不是他的錯哎！
想通了以後，一切就變得很簡單，原本除了對眾人的愧疚和被父親利用的神傷外，對卡得拉最致命的還是害怕但丁的疏離厭惡，現在嘛……嘿嘿。
恐怕，很多人馬上就要為多此一舉的「復活」他而發自肺腑的後悔了！！
比如現在看著自己剛換不久的武士服上那清晰的、疑似鼻涕的浮水印，面容扭曲的暗精靈，就是血淋淋的一例！*DA*
此時在演武場的兩個人還有整個軍營裏其他抱著類似想法的傢伙們，都不會知道他們眼中將傷痛藏在心底、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用工作掩埋傷口的霖殿下，此時正悠閒的坐在湖岸邊，微笑著欣賞那湖光山色……
這個湖，自然便是東境最後一個標記在琺拉地理志中的地方，鐮月灣。
鐮月灣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一個月牙型的湖泊，水質透亮顏色如同新生的月神弗芮亞一般，是神秘的銀白色——
以前霖也曾到過鐮月灣，曾為這片很美的湖水為何不生任何水草魚蟲而且顏色也不是見慣的綠色而奇怪不已。現在想想，那湖水中沒有常世的生物，大概是被周圍若有若無的魔氣影響了吧！
至於銀白的顏色……霖抬起頭看向天空，那是一望無際的銀灰色迷霧。普通的生者看不見這代表魔界延展的霧氣，也感受不到那流動的魔族氣息。
以往來此的人們只能看見那寸草不生的荒涼戈壁，還有怪石嶙峋的丘陵山谷，根本不會發現結界背後已經演化為另一個魔界的地方。
「怎麼還不來……」
托著腮嘀咕起來。
雖然四周一片霧靄的景色算得上美麗，但白花花灰濛濛的一片看多了也是會厭煩的，何況霖已經看了許多次。
終於灰白色的迷霧中一個龐大的黑影漸漸出現，強大飛翼搧動帶起的氣流將小範圍內的霧氣都刮得乾乾淨淨，露出來者赤金色的軀體。
一時間鐮月灣附近的詭異魔氣都退得遠遠的，似乎不能與巨龍的王者之風相抗衡。
「太慢了，虧你還自稱是龍。」
威風八面的龍威可震不住滿臉無趣的霖，原本的一點點期待也在看清巨龍背上沒有那個思念的身影後消散，於是連眼皮也懶得多抬幾分便出言貶損。橫豎他心情不好，送上門來的炮灰為什麼不用？
「拜託！本龍是趁著早上魔族力量最薄弱的時候從魔境偷溜出來，老大你當我是飯後遛彎啊！而且我本來就是龍啊……什麼叫自稱……」
漸漸降低高度的赤金龍卻沒有直接降落，而是在靠近地面時身影一頓，冒出一團紅光，落在地上的卻已經是個人形。
一頭沖天紅發的高壯男子，面孔如刀削般粗獷冷峻，穿著一身火紅的皮衣，只是暴露在外的額頭脖子還有手腕，都殘留著細細的赤金色鱗片。
化成男子的巨龍個性原本非常嚴謹，但是最近大概是生活壓力太大，也逐漸有向他那專磨嘴皮子的二弟靠近的傾向。
「難道你沒吃早飯嗎？說好了我可不請客的。」
見赤金龍已經站定，霖也笑咪咪的調侃著走了過去，上上下下的將巨龍打量了一番：
「布丁，幾天不見又『胖』了不少啊，看來那些魔族正當你是豬來餵養了。」
「霖殿下！」
紅衣紅發的高壯男子——赤金龍布丁·紅頓時萎靡了一張堅毅的臉，有氣無力的面對他家殿下的惡劣。
「我都成功化身了……您該批准我的『真名』了吧？」
赤金龍忍不住小小期待的嘀咕。
巨龍一族的規矩，是當龍成年、擁有化形能力時，就可以給自己起一個「真名」，之前則必須使用孵化者給予的乳名……雖然不管是親生父母還是養育者給予的乳名一樣具有力量，但霖給的名字實在太丟人了嘛！
所以布丁為了能夠化形取得自己起名字的資格，那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如今愣是靠著暴飲暴食魔氣給吃出來了，死活也不能放過這機會。
「我都為這個變成死胖子了……」
「呵呵……」
霖臉皮抽了幾下乾笑。這世道真是變了，連最嚴肅的老大布丁都學會哀兵之道了？
「霖老大……拜託了……」
繼續哀求的赤金龍絲毫沒發覺自己龍型和人型的時候之巨大差別，靈活不少的面部肌肉做出的表情令人聳動……
其實霖說牠最近「胖」了不少倒是真的——
那天被魔化了的亞曆士擊落捕獲後，牠被帶回了噩夢城，但是魔族們還沒傻到拿一頭珍貴的巨龍做血祭，於是牠就順理成章的繼續作起了新登基的魔王亞曆士的坐騎，外加霖放在噩夢城的第一顆釘子（注：即內奸的意思）。
當然魔族不會撿了就算，不放心巨龍忠誠度的烏得克，就開始用魔氣當作赤金龍的加餐，誓要將其侵染成魔龍一頭！
結果嘛——當年陪著亞曆士他們走了一趟地獄都沒受影響的赤金龍當然沒給洗腦，反而由於短時間內吸收了大量能量……提前進化了。
只是畢竟不是循序漸進的正常進化，布丁雖然沒有重蹈麼弟變身小屁孩的悲劇性覆轍，卻弄成了一個一身虯結誇張肌肉、壯得跟個獸人狂戰似的巨人，搞得霖是見牠一次笑牠一次，讓滿心歡喜付出極大犧牲的巨龍鬱悶不已。
「不成，你看你渾身上下鱗還沒化乾淨呢。」
果不其然，早就以牠的痛苦為樂調劑生活的霖一口否定，那張完全看不出險惡用心的天使笑臉照耀下，可憐的布丁也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默默地感歎自己遇人不淑了……
「好了不鬧了，這幾天……他怎麼樣？」
憑藉著笑鬧驅散自己內心的緊張不安一向是霖的習慣，所以被耍的赤金龍也不會真的心生不滿。
「亞曆士？他還能怎麼樣，跩得要死跟個大爺似的……那老烏龜打著他失去人類記憶就可以隨便利用的如意算盤，算是竹籃子打水了！」
知道自己每十幾天做一次的平安彙報，才是霖能夠擺出冷靜安穩表像 的根基，布丁故意模仿主人那種特有的輕佻語氣說著。只可惜牠的遣詞造句雖然敬業，無奈語調過分僵硬，賣力的表演只換來霖似笑非笑的一個眼神。
沒轍，還是巨龍本色最好：
「其實最近他也基本適應噩夢城的運作了，大概是魔族本性作祟，正在積極擺脫『宰相』烏得克的控制。這原本沒什麼不好，只是……」
「只是，他現在想要在魔族中立威，最好的選擇就是製造殺戮，對吧？」
搶先一步說出巨龍猶豫著要不要脫口的壞消息，霖只是微微皺起眉，冷靜的分析起形勢：
「光是魔獸軍團的實力就足夠我們受的了，若是再 加上亞曆士那種水準的大將壓陣……真的很麻煩呢。」
他之所以可以安心處理公務，就是因為憑著魔化後的亞曆士的強橫實力，根本不擔心他在魔境中吃虧，最多就是兩個人分隔兩地一段時間……雖然難熬，但並不致命。可是若是正面為敵……
贏得了贏不了姑且不論，霖自問沒辦法真下狠心去對付那個人。
「其實也沒有很嚴重……亞曆士根本不把人類防線當作挑戰。而且那個烏得克的心思也不在攻破人類防線上——這一回他甚至在阻撓亞曆士動兵，和你的猜測一模一樣。」
聯想這些天來魔族的動作，再回想起第一次魔獸軍團出動後，自己心急火燎的跑出來和霖碰面時他所做出的猜測和推斷，布丁不由對他運籌帷幄的才能再次佩服萬分。
果然就像霖所說，最不想真正打下東境的人，就是烏得克和那些出不得結界的魔族本身！
「因為無利可圖。」
那日，經過了一天的廝殺後，鐮月灣軍營裏四處狼藉，人心惶惶到甚至沒發覺巨龍的降臨，但是月光下如此肯定判斷的銀髮法師卻顯得胸有成竹。
「黑暗本源生物和琺拉上的智慧物種們除了力量懸殊外並無太大差異，他們一樣要吃要喝要人來使喚，要一切奢華的享受……那才是魔族稱霸大陸的目的所在，光是放任蝗蟲一般的魔獸軍團肆虐琺拉，他們一樣走不出這個牢籠，有什麼好處？」
諷刺似的輕哼一聲，霖臉上的笑容趨於冰冷，那些魔族……真的惹惱他了！
「所以我要你繼續待在噩夢城，想辦法找出一點他們真正動作的蛛絲馬跡！」
就為了這句話，布丁才忍下脾氣裝出馴服的樣子，暫時成了魔族陣營的一員。牠今天出來，當然也帶來了一些值得推敲的情報。
「烏得克越來越小心，跟在亞曆士身邊我也得不到太多的情報，只有一件事很奇怪——我聽侍女說，這半年多來城中很多人不見了。」
「很多人不見了，確定？」
也難怪霖覺得奇怪，噩夢城真正有實力的高等魔族並不多，每個人的一舉一動按理來說都該是機密才對，怎麼會被侍女輕易透露？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就是這麼回事，他真的很怕這些影影綽綽的舉動背後又是一個陰毒的陷阱。
「是的，指派給萬魔殿（注釋：噩夢城的正殿，亞曆士現在的居所）的侍女有不少是暗妖精，妖精的血脈雖然是黑暗屬性的，但是琺拉大陸的妖精曾經奉龍族為主……雖然現在依附魔族的她們不會效忠本龍，但也經常將我作為傾訴的對象。」
布丁不好意思說的是，牠自己一直在那些妖精面前裝聾作啞，偽裝成智商比較低的亞龍類，成功的讓侍女們在牠面前傾吐心事的心事……那實在太傷自尊了……
「暗妖精？」霖挑眉。
「是的，很漂亮的一群小姑娘……」
注意到某人臉色開始不對勁，連忙轉移話題——
「其中有幾個的情人突然失蹤才會提到這件事，失蹤的魔族裏有幾個也是烏得克那老傢伙的兒子。」
虎毒尚不食子，但是換成烏得克那個老魔物就說不定了。
對卡得拉那天的絕望哀求，卻換來一個奪命咒的悲慘下場記憶猶新的巨龍，以君子心度小人之腹的猜測：
「別是被烏得克拿去煉製什麼怪法術了吧？比如再弄一個詛咒出來控制亞曆士的神智？」
很可怕的猜想，現在亞曆士最多是失去了為人時候的記憶，若是徹底被烏得克控制住……那對整個琺拉不啻於一場劫難。
而且，若真的讓那種事情發生，他的亞曆士說不定就真的回不來了……想到這裏，就算有九成九的烏得克不會這樣做的把握，霖的臉色還是刷白了一下。
「這個……你想辦法拿給亞曆士。」
想了想，銀髮的法師從手腕上褪下一個東西，遞給沖天發的巨龍男子，等布丁傻傻的接過一看，才嚇了一跳：
質材不明的古樸手鐲，上面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大眼睛……這是神魔之眼！
「這……霖……你真要把這件東西……？」
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奇妙的神魔器，赤金龍的表情好像自己拿到的不是什麼傳說級別的寶物，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一般。
「可是，這個給了亞曆士的話，你要怎麼辦？」
沒有人會忘掉霖是如何復活的。剝離了前智慧神在這個手環上附著的意識殘片後，神魔之眼可謂是世上最佳的靈魂保護物了！
想到靈魂保護，布丁瞬間明白了霖的意思。
「我現在已經是維護者了，只要沒有失去《黃昏之書》，就不會有太大問題……而這個東西，也許能夠防止亞曆士的靈魂被烏得克控制吧。」
就算阻止不了，至少可以維持靈魂的完整性……霖有點黯然的想。
「反正你一定想辦法騙他戴上——哪怕說是吃了個神官為魔王搶來的也可以。」
「真爛的藉口。」
眼看也不可能勸服霖重新戴上神魔之眼了，布丁只好將那說不定就能夠保命的神魔器收入懷中，難得抓住機會批評一把。
「耶？難道你聽不出來我在開玩笑？好啦你趕快回去吧！」
無聊的冷笑話……心思已經轉移到魔族可能在進行的陰謀上的霖，再沒有和巨龍磨嘴皮的興致，揮揮手送走了赤金龍，自己又坐回剛才的地方，望著湖水發呆。
烏得克到底要做什麼呢？
從儲物空間裏掏出那本欺騙了安雅後又成為陷害他們的道具的偽《晨曦之書》，輕輕的撫摸著那幾乎和《黃昏之書》一模一樣的封面，霖忍不住歎了口氣。
比起對他們瞭若指掌的魔族來，才剛剛知道其存在的自己一方，真是非常不利啊……
不過，會布陷阱的人，可不止烏得克一個而已！
leungmon 2009-5-20 14:39
3.層層迷霧
「這是什麼東西？」
黑髮的魔王才從睡夢中醒來，就看見自己那頭龍正站在床頭恭敬的奉上一樣「貢品」，抓過來看看--挺噁心的造型，看不出質材來。
「你一大早跑出去就打劫回這個？紅……我以為巨龍的審美觀才更大眾一點。」
嘴巴上是這樣諷刺，但把那只手環反過來調過去的研究了一會兒後，一向排斥下屬獻上高等魔器的亞曆士，居然鬼使神差的將它扣在了手腕上。
「主上難道不知道巨龍的準則是只選貴的不選對的嗎？」
一大早開始一連被兩個牠不能反抗的人暗示「不像龍」的巨龍暗地翻個白眼，忍不住將話茬頂回去。
「你的意思是它很值錢？」
看上去就像個幼兒玩具……晃晃帶著手環的左臂亞曆士好笑的想。可正極力表示對那笨拙造型的鄙視的他卻忽略了，為什麼自己毫無抗拒的就戴上了這件東西？甚至在那古怪手環接觸到皮膚的瞬間，連日來的煩躁焦慮都微微得到了緩解。
「值錢不值錢主上您很在乎嗎？至於它的價值嘛……我可以用龍谷百萬年來積累的智慧之魂發誓，這是目前唯一一件保存完好的神魔器。」
面對質疑，紅--化為人型的時候，稱呼赤金龍「紅」--立刻信誓旦旦的回答。至於所謂龍谷數百萬年的智慧之魂那是啥東西……相信一個失憶中的魔王不會和牠計較的。
「神魔器……無聊，紅你下去吧！」
顯然對這個話題失去興趣了的魔王揮退了自己的坐騎，當然更沒容忍那些用垂涎欲滴的目光看著自己精壯身體的暗妖精侍女靠近。隨便扯了件袍子披上就從那張豪華大床上跳起來，風風火火的直奔後面溫泉去了。
「告訴那老傢伙，萬魔殿等我！」
嘩──
寢宮後的浴室，與其說是個溫泉，不如說是地熱湖，那平靜的水面誘惑著亞曆士放鬆身體慢慢下沉，一直下潛到接觸那些灼熱的湖底岩石，他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乳白色的溫泉水不但能夠撫慰肉體的倦意，似乎也能把那些惱人的思緒排除在外。
不自覺的伸手探向那只長相不堪卻來頭甚大的手環……再沒有那種感覺了！剛才戴上它時那種溫暖的發自內心的幸福感，再也沒有了！
那種和偶爾會走入他的夢鄉的模糊人影相似的氣息，他原本還想多感受一點……
內心好像有一團火在燒一般，焦急，空虛，可是卻不知道自己在煩惱什麼。伸出手去敞開胸膛是想要迎接一個人，保護他溫暖他，卻不知道對方是誰。
無法忍耐！
「你到底……是誰呢……」
浮出水面時，黑髮的魔王已經潛到了湖中央，放鬆自己漂浮在水面上，他不由喃喃自語。
「而我……又是誰呢？」
意念一動，空氣中蒸騰翻滾的水氣便凝聚成一面水鏡，清晰的映照出魔王的影像。
--烏黑筆直的長髮飄散在水中，高大健壯的身軀上每一塊肌肉都處在最完美的狀態，古銅色的肌膚光滑富有彈性，上面彌漫著象徵魔族最高等級的青藍色圖騰花紋。這具軀體的主人有一張刀削般的冷峻面容，一對毫無感情的血紅眼眸。
很熟悉可是也很陌生，他知道還有很多隱藏起來的東西，比如尖利的爪子和獠牙，背後三對烏黑的骨翼……那也是他身為魔王力量的象徵。
可是亞曆士覺得自己不像那些部下們一樣喜愛炫耀那些力量的象徵，甚至作為種族特徵的尖耳和圖騰他看著都覺得厭惡。
沒錯，就是厭惡……為什麼身為偉大一族未來主人的他，會發自內心的厭惡自己還有同族們的樣子？
他真的很迷惑。
還有他在這個噩夢城裏處處掣肘的境況。
那些看似忠誠的臣下其實一點主見都沒有，只會唯唯諾諾的作應聲蟲，唯一頭腦清醒些的那個宰相只怕根本打算將他弄成傀儡……算來身邊真正可信的，居然只有頭時不時鬧失蹤的飛龍！
「真諷刺啊……」
表面看上去是整個魔境的主人，實際上除了那些力量和自由出入結界的能力外，一點實權都沒有。
嘴上自嘲的嘀咕，紅色的雙目中卻燃起挑戰的光芒--
很有趣呢，不是嗎？那些脆弱的人類一點都不值得他動手，但是同為魔族的那些各懷鬼胎的老鬼拿來祭旗，卻是剛剛好。
薄薄的唇不經意的勾起一個冷酷而充滿魅力的笑。
亞曆士並不知道是為什麼，就在下定決心和烏得克為首的魔族元老們作對的那個瞬間，沉鬱多時的心情驟然雲開霧散了一小半……好像他天生就該和那些魔族為敵一般。
剩下的那些積壓在內心的空虛和寂寞，恐怕只能找到那個時刻迷惑著他的人影才能填補了。
有金色或者銀色的長髮，和一雙藍到透明的眼睛的纖細美麗人兒……不是找不到這樣形貌的男女待者，身體卻絲毫提不起一點欲望。
就算烏得克那個老賊為了取得他的後代，在飲食中加入了催情的巫藥也無濟於事，亞曆士覺得自己下意識的在信守著什麼承諾。所以寧可欲火焚身的毀了大半個宮殿也不肯隨便找人交歡。
「不管你是誰，能夠這樣影響我--那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覺得時間差不多到了晌午，自己已經放夠了那幾個老匹夫鴿子的年輕魔君跨出水面，信誓旦旦的握緊了拳。
這是賭上他作為魔王自尊的誓言。
能這樣干擾到他的心魂，甚至連翻滾的魔欲都能壓制的存在，怎麼能讓他從指縫間溜走！？
夢中的人啊……哪怕你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我也會徹底把你拉入現實，留在我的身邊的，永遠不能離開……
「啊嚏！」
對已經化為魔王的騎士因殘留的愛念而備受折磨，甚至賭天發誓要如何如何的事毫不知情，正襟危坐聽取部下報告的某「夢中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長官，看來有人想您了哦。」
因為這是在召開軍事會議的緣故，在場的死亡騎士和其他將校都只稱呼霖為長官。
本該嚴肅的氣氛絲毫擋不住某些油嘴滑舌的囂張傢伙胡言亂語的勢頭，自從第一次軍事會議以來，這個「銀翼習俗」已經讓帝國學院派軍官們驚駭到麻木，開會都不敢戴眼鏡了。
當然，就算是老夥計中，敢於死不要臉的開霖玩笑的現在也只有卡撒而已。
「說不定是被你的毒氣熏到了啊，副官！」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一向是霖的原則，也不知道是暗示人家嘴臭還是身上有異味，故意學著卡撒的招牌動作揉了揉鼻子。
比之以往還算收斂很多的一個回合後，眾人也都配合著收起資料和筆記，這次軍事會議就算結束了。
「總之，現在能夠得到的情報很少，只知道近期魔境可能由高等魔族率領，發動一次大規模進攻，懇請各部做好迎戰準備，以上。」
啪的一聲合上備忘錄，用好像之前開玩笑的人不是他一般的嚴肅語氣作為總結，鐮月灣大軍的最高統帥微笑著示意屬下們自行離開。
「明白！」
全體起立，敬禮，然後在霖迷人的笑臉轉變成駭人之前魚貫而出……
「路西和卡得拉，你們留一下。」
於是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中，永遠冷著臉的暗精靈和好不容易恢復三八活力的半魔少年的腳步，僵硬的停在了會議廳出口。
「呵呵……小倆口別緊張，殿下他才不會因為自己形單影隻相思成災就拿你們發洩鬱悶啦……」
臨末了還要落井下石……完全無視暗精靈的殺人眼光的副官摸著鼻子，哼著歌走了。嘿嘿，有多少鬱悶都可以找人欺負回來，這感覺真好！
和那一對一樣在心底對某個奶油色頭髮的騎士比了比中指，面對卡得拉明顯戒備的眼神，霖尷尬的扯動嘴角：
「別緊張啦，其實我有正經事情拜託你們去做。」
他從那厚厚的資料堆中抽出一本書，卡得拉眼尖的看出赫然就是那本魔族偽造的《晨曦之書》！吃盡了苦頭的他下意識捂住嘴嘴，使勁用眼神阻止但丁接過它們。
還好，接過來收好的暗精靈身上什麼也沒有發生。
「雖然很遺憾，但是不久之後的大戰，你們要缺席了呢……」
拿出那本被拆開的偽造創世法則書證明了卡得拉的猜測，銀髮的指揮官故意壓低嗓音，很神秘的開始解釋這個只能拜託這兩個人去做的秘密任務：
「如果我推測的沒錯，這本書的內容並不都是假的。真正的《晨曦之書》運用方式也應該和《黃昏之書》相同，分成看不懂的法則和維護者的心得部分，所以我懷疑這本假書的內容是真本中筆記的哪一部分。」
「什麼！？」
「真的假的啊！？」
兩個聽眾同時表達出了驚訝。
明明是魔族設計的陷阱，為什麼還要提供真實的資料在假書中？陷害亞曆士的混亂魔法是設定在打開書的瞬間的，烏得克製造一本可能洩漏魔族機密的東西有什麼意義？
未免太不可思議了一點……*DA*
「很奇怪不是嘛？路西你也會質疑我了呢，好現象哦！」
霖倒是對他們的反應不以為意，他自己還不是花了幾乎半年的時間研究求證，反復推敲才說服自己相信的。
「霖，我我不是……」
「唉……你這孩子，我這是表揚你啊！」
做出長輩神態的銀髮法師失笑，沖在一旁努嘴的半魔少年擠了擠眼睛，繼續給他們解釋起來。
「我必須先澄清一個事實，那就是烏得克這本書最早設定的『讀者』並不是我們，而是安雅。」
又拋出一個炸彈。
「很奇怪嗎？最早我們回去找血辰花海，不就是為了尋找安雅記憶中的《晨曦之書》嘛！」
「但是，安雅的真本不是被魔族先一步奪走，再利用它的存在設下陷阱嘛？」
不甘心的膩在但丁身上，最近幾天粉紅星星眼故態重萌的卡得拉舉手提問，其實他也不是真懷疑霖弄錯了什麼，就是想和對方作一下對罷了。
不能讓他頭疼，也要多浪費他一點口水……損人不利己的做事原則……
「不，有一點你弄錯了，安雅從一開始，就是從魔族手上獲得了假的這一本。」
今天的霖，似乎特別喜歡看兩個人驚嚇的表情，大概這樣聳人聽聞的真相憋在心底太久，也很鬱悶的吧。
「根據平衡法則來說，《晨曦之書》應該和神族的《黃昏之書》一樣，是創世神留給魔族的東西。
「我先假設神魔之戰後留下的那部分人手中有真本，但是和神族一樣，他們不能直接閱讀。而很重要的，這本書的最後一個擁有者記錄了一些神族的後代血脈和諸神沉睡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等著兩個聽眾消化片刻才繼續說出自己的推測：
「就像《黃昏之書》記錄了神魔之戰真正的起因和神族險惡用心一般，《晨曦之書》則記錄了利用神族血脈繼承者喚醒神族力量的方法……
「雖然只是無關的猜測，但恐怕這兩本書原本的主人調換了──原本屬於神族的《晨曦之書》落入魔族的手中，而我擁有的這本《黃昏之書》才是魔族原來那本。
「所以這本書中提到的沉眠之地，和繼承神血的神女都確有其事，諸神的僕人們不知道這些的存在，但魔族大約知道一些──只是他們受到法則制約不能自己看，為此他們想了個辦法……讓那些神族忠誠的追隨者做這件事！」
「安雅？」
這次是異口同聲。
霖點點頭。
安雅的確就是那個有著神族血脈的「神女」，就像亞曆士的魔性之血由女性傳承到男性才會有可能蘇醒一樣，強烈的欲望和《晨曦之書》殘本作為催化劑，才造就了那個瘋狂的神女安雅……
「我用《黃昏之書》做了實驗，法則的部分的確不可損壞改動，但是後面的筆記可以，甚至撕下幾頁也可以。被撕下的書頁，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說罷如同變魔術一般，他又掏出幾本《黃昏之書》，而且每一本看上去都和真的一模一樣。
解體積木？孢子裂殖？[email=&@%]&@%[/email]#@……頓時兩個聽眾頭昏眼花，你說創世神這是什麼人品？
「所以烏得克那老傢伙才敢拿來騙身為維護者的我啊，只是他沒想到我們活著逃掉，還帶走了這個殘本罷了。」
霖苦笑了一下，把那些搞笑似的魔法書收起來。
「只是我不大明白，為什麼他放任安雅利用戰神墓……魔族的目的實在藏的太深了，只知道這份殘本中記載的神墓是個線索。」
「吶吶，那你要我們去找神墓囉？」
終於放大了膽子去摸摸那本很危險的筆記，半魔少年歪著頭帶點誇張的不可思議：
「你還能相信我？萬一我又壞事怎麼辦？」
嘴上這樣很不可愛的發言，但卡得拉背在身後的那只手已經抖得發僵了──注意到這一點的暗精靈不動聲色的將那只冰冷的手握住，拉直。
注意到這一幕的霖，終於讓溫柔的笑意染進了灰藍色的眸子。他狡黠的眨眨眼睛，露出一個金狐特有的誘人笑容，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不想向那個混蛋魔族報復？」
「當然！」
很堅定的回答，不過又一副小媳婦樣的皺起小臉蛋：
「但是保護那些神族的墓地……我才不要呢！」
「嘿嘿，撒嬌找錯人了。」
看一眼有點不知道該吃誰的醋才對的但丁，銀髮的法師不安好心的捂嘴偷笑，伸手拉過難得楚楚可憐的半魔少年湊上去：
「那麼，附耳過來……」
看著卡得拉的表情從為難到震驚，再從震驚到興奮，霖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華。
這個任務，僅僅是他給那位烏得克「回禮」的第一步，棋就是要一步步的下，最後才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呢……
「好多……」
赤金龍的情報果然沒有出錯，就算烏得克再心懷不軌的想壓制新出爐魔王的動作，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還是燒到人類陣營的頭上來了。就在軍事會議後沒幾天，鋪天蓋地的魔獸軍團出現在鐮月灣防線前哨們的視野裏。
有了指揮的魔獸們果然不同以往──以前魔獸軍團跑出結界範圍後就開始變成沒頭蒼蠅東一群西一夥的四散亂沖，於是必須將它們的腳步在離開東境前止住的銀翼軍團也只好化整為零，疲於奔命。
現在可好了，在魔王英明（？）的領導下魔獸如潮水般直襲軍營，似乎誓要將著礙眼的東西連鍋端了。
「以騎士團為前鋒形成縱深……來多少，就絞碎多少！」
兇殘的魔獸帶著一種不成功便成仁的狂氣來襲，而人類和死亡騎士們也是背水一戰，發覺這次進攻的不同之處後，霖當機立斷下令收縮防線，以重裝騎士衝鋒為中堅力量，用以運動消磨這些發狂的魔物。
魔獸軍團源源不斷的出現，一點點衝擊著堅固的防線，而以不知疲倦也不畏傷痛的死亡騎士為首的陣線，總是在後退前發動致命的反擊，於是雙方的廝殺逐漸在距離鐮月灣僅有一千多桑法的狹窄丘陵陷入僵持。
血肉橫飛。
裝備精良、手持加持過光明系力量長槍的重裝騎士，簡直就是魔獸的剋星，儘管這些魔物皮糙肉厚又魔抗性極高，依舊不是騎士們的對手。
開戰半天多時間裏，愣是憑藉三千死騎和普通士兵三人一組一擊即退的嫺熟攻擊方法，將戰局牢牢釘死在原地。
「再這麼下去，我們恐怕要得到屠宰大隊的美名了。」
從最前線撤下來更換武器的騎士們渾身浴血，卻依舊大大咧咧的開著玩笑，反正就算每個人都斬殺了數以千計的魔獸，他們的手臂肌肉也永遠不會過勞。
只要隔一段時間補充盔甲上法陣的能量就好，省得他們自身和加持過的武器發生化學作用。
有人貌似很遺憾的表示，如果這樣的戰爭發生在大陸西邊，說不定就會成為某垃圾教派翻本的機會。
對這個觀點也有不少人點頭附和：
「是啊是啊，至少他們可以靠賣光明牌殺豬刀賺點銀子養老婆啦。」
於是一團哄笑。
可是下層士官們的樂觀並不能感染指揮戰鬥的軍官們。
這一次戰鬥的不同尋常可不光是魔獸終於找到奔跑方向那麼簡單，指揮著它們的那個高等魔族究竟在哪里呢？為什麼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尤其是知情的幾個人內心忍不住的猜測，那個魔獸軍團背後的魔族，會不會就是他們昔日的戰友--亞曆士？
就算卡撒等人認定霖有著特殊的情報來源，可是看著冷著一張臉使用水鏡俯瞰整個戰局的銀髮殿下，誰有那個膽子上去找死啊……
「來了！」
原本平滑的水鏡似乎受到什麼衝擊一樣漸漸波動起來，最後竟炸裂開來！僅僅是一個偵察用的三級法術，傳遞到這邊的破壞力還這樣強勁，幾個人幾乎可以想見戰場上的慘況了。
「讓龍騎士們準備！跟我來。」
將象徵主帥的披風一揮擋住那些飛濺的水花，霖的表情絲毫看不出動搖。
「遵命，長官！」
這次戰役的正主終於出現了，他們當然也沒有必要再保存實力，由一身輕便騎裝的霖帶頭，鐮月灣防線最大的後盾們騰空而起──
騎著赤金龍出現在戰場上的魔王並沒有立刻開始屠殺人類，只是將幾個大型魔法毫無目標的拋出去，就能看見地上的蟻螻們東倒西歪慘叫連連……於是他就更沒有殺戳的興趣了。
那些黑色盔甲的重騎士倒是頗為有趣值得一戰，但似乎看見他就臉色古怪動作僵硬過個兩招就頭也不回的撤退……嚇跑了？
亞曆士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
就算按照人類的標準，也很帥才對吧？那些臭得和那啥啥有一拼的魔獸這些人都不怕，怎麼換成他就一副見到鬼的樣子……
鬱卒。
於是偉大（？）的魔王傷到自尊心了，開始一會兒群體雷擊，一會兒流星火雨的掃蕩戰場，搞得下面死人不多但已經成為一片焦土。
還好東境原本就鳥不生蛋，不然這罪過可就大了。
「我說主上，你很無聊啊？」
看著下麵被虐待得連軍人尊嚴都顧不上了的倒楣隊伍，赤金龍冷汗淋漓的問。巨龍雖然天生沒多少同情心，可是看看下面的慘劇，再想想自家主人恢復後可能遭受的十大酷刑……請原諒牠向某種生活在沼澤裏的遠親借幾滴眼淚來用用吧。
「我是很無聊啊……早知道就不來了。」
魔王大人端坐在龍背上支著臉回答。
根據烏得克的說法，他身體中繼承自魔皇撒德的血脈蘇醒後，原本微不足道的記憶就和人類意識一起被魔性吞噬了，所以沒有一些常識也不奇怪。可是失憶不代表人變成了傻瓜，關於他原本情況的資料亞曆士一個字也不信！
不過，過去他是什麼都無所謂，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過隨心所欲的生活，這是每一個魔物都心知肚明的定律。
他也沒有打算為了不知道的過去折騰自己，所以在噩夢城真正站穩腳根就成了當務之急。戰爭當然是最好的手段了，但那用最低級的雜碎魔獸展開的消耗戰似乎沒有人關心結果，況且他一點也不希罕什麼君臨琺拉一統大陸。
如果不是每次烏得克那奸詐狡猾的老鬼都阻止他離開噩夢城，如果不是體內的血液卻在叫囂著要求殺戮，渴望著用血腥來填補內心的空虛感，他大概不會非要來指揮這場戰役……後悔了啊。
而且，似乎被利用了。
「媽的！那老東西……真以為他是元老我就不能動他了？」
越想越覺得那個令人厭惡的「宰相」之前一系列為難的表現根本就是誆自己上當，亞曆士火大的啐道。
現在他還沒有摸透魔族的一些內幕，所以還動不了烏得克和他手下那一票老鬼，恐怕他們也是仗著這點才有恃無恐……真是讓人氣不順啊！
尖利的爪子不受控制的伸出來了，如果現在有什麼東西可以被撕碎就好了……
殺……
唯有殺……
「主上？」
魔王體內開始沸騰的魔性血液散發出濃烈到讓胯下巨龍也感到恐懼的殺氣，黑色的地獄火焰開始在他們周圍翻滾。
「哼……上當就上當吧，難得出來……總不能空手而歸啊！」
被連日來的壓抑煩躁和戰場上越來越強烈的血腥味所觸動，殘暴嗜血的本性漸漸壓倒了意識深層模糊的意識。
解開對自身強橫能量的壓制後，亞曆士冷冷一笑，現在他眼中可沒有什麼強大弱小有趣無聊的分野了。只要那些是能夠活動的溫熱軀體，能夠發出臨死時的絕望哀嚎……那麼，都是獵物！
「主上！您沒必要降貴紆尊的……」
知道亞曆士現在是認真的想出手，赤金龍強壓住內心的驚慌，做出最後的努力試圖阻止。
但黑髮的魔王已經展開背後的黑翼一躍而起，如一顆冒著血光的不祥流星般沖向戰場──作為對巨龍妄圖干涉他行動的作法的懲罰，那一蹬所蘊含的力量讓牠差點失去在空中的平衡。
「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在空中翻滾著搧動翅膀，赤金龍難過的閉上了眼睛。
牠從來不曾這樣……懼怕一場戰鬥。
一場註定了悲劇結局的戰鬥……
leungmon 2009-5-20 14:39
4.血與魂
血雨腥風。
時隔半年後再次見到亞曆士的景象，是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殘酷──不，也許並非他不能想像，而是不願。
不願相信昔日那個溫柔守護在自己身邊的人，真的成為了以殺戮為樂的兇殘魔頭。
但是滿天血霧卻容不得他不信！
那個帶著一臉享受的獰笑，搧動著惡魔的骨翼在戰場上穿梭，瘋狂地收割著生命的人，真的是亞曆士……不分敵我的，將所有人送進地獄。
那就是，噩夢城的魔族擁戴的，魔皇血脈繼承者……
就在他不可置信的愣神瞬間，沖向戰場的龍騎士們已經和魔王展開了第一次交鋒，原本以為拋棄了坐騎的他實力至少會打個折扣，結果──
即使面對數十位強悍的龍騎士，黑髮的殺戮王者連腳步都沒有耽擱一下，黑炎構成的長槍掃過，昔日的戰友們連一合之敵都算不上。
單方面的屠戮。
「我真的以為，要再死一次了呢呢……」
從左肩開始一條手臂徹底離開了軀體，被劇烈的痛楚所折磨，卻不能像那些人類一樣幸福的昏迷，半趴在地上的卡撒苦笑著自語。
放眼望去，在人類的屍體中間，很多他的兄弟們也都是這樣殘喘著，還有那些以肉體強橫和抗火屬性著稱的冥火龍也傷得不輕，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冥火龍……
「喂……尤薩特？還活著嗎？」
「……活著？老子陪著你下地獄的時候就不是活著的了……媽的，斷了半邊翅膀……」
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虛弱得不像龍的聲音咬牙切齒似的回答。
卡撒知道那是因為疼痛。
被魔王的黑炎燎到，似乎連亡者都難以忍受的疼痛啊。
真要感謝兩件事，一個是亡者不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另一個……殺紅了眼的魔王根本就沒有把他們當作對手看待，一擊過後又向其他地方席捲過去。
沒錯，席捲……那已經不能用個體來形容，簡直就是一場殺戮的風暴！
眼睛逐漸模糊了……
亡者不是不會昏迷和睡眠的嗎……為什麼……
在卡撒的意識消失前，一個讓他不安的想法浮現──這樣糟糕的情況，霖要如何自處呢……
「果凍，害怕嗎？」
摸著白金龍微涼的頸部鱗片，己經失去了表情的霖柔聲問道。一身雪白色騎裝的他手上提著的不是法師的權杖，而是當天亞曆士魔化後丟下的黑槍。
「不怕。」
銀白的巨龍有一雙純潔的紅寶石眼睛，即使那裏面承滿了淚水，也不能掩蓋掉牠的勇氣和決心。
「也許會死哦？」
給自己加持了幾個激發潛力的法術，霖熟練的舞了一個槍花。
好久了……灰藍色的眼睛裏流露出矛盾的神情，剛復活的時候因為變成了法師的事情，是多麼不甘心啊！可是也漸漸的就習慣了，哪怕後來從《黃昏之書》中找到增加身體力量的方法也懶得使用，享受起那個人的守護。
天真的以為會永遠的守護。
可悲的敵對……
現在遠端攻擊的魔法根本無法擊破那個人周身圍繞的魔壓，何況如果無法靠近對方，最後的一絲希望就不會存在。
於是他又恢復了龍騎士的身分，敵人卻是那個以為會一直與自己並肩作戰的人。
甩頭，咬牙。
這些軟弱的情緒不該是一個統帥，也不是一個馬上要上陣的戰士該擁有的！為了那些兄弟，為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類，他必須下定決心！
「您以為我是誰？」
再次被主人詢問的白金龍彷佛受到侮辱一般，甩掉眼淚，驕傲的昂起牠高貴的頭顱，全身的肌肉已經蓄勢待發──
「是我錯了，你是龍，我的龍！」
而我是誰呢？
我是銀翼的騎士，守衛著心中美好之地的人！
「出發──」
在蒸騰的血霧和黑雲中，白金龍的身影就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劃破了那陰沉灰暗的天，身後人類軍官們的呼叫己經丟到腦後，一人一龍的兩雙眼睛只盯著一個目標──那個黑暗的影子！
「不自量力的挑戰者嗎？」
遠遠的就感受到風的變化，魔王在半空優雅的轉過身，看向弱小的對手……銀白色……真是難受！看到這種顏色心臟就要命的抽疼！
好痛！
所以要把那些讓他這麼痛苦的東西統統毀掉……用最殘酷的方法生生撕碎，讓它再也不能聚集起來折磨他的心！
撕碎……他散掉了黑炎凝聚成的武器。
戰場上看似遙遠的距離對於巨龍來說僅僅是一眨眼的瞬間，騎在白金龍背上的銀髮騎士那雙灰藍色的眼瞳中，已經映出黑髮魔王猙獰佈滿殺氣的臉，而亞曆士充滿血光的雙目裏也已經被那銀白色充滿──
被好像靈魂被分割磨碎般的痛苦折磨著的亞曆士眼睛，根本分不出面前的一人一龍，只有那折磨人的銀白色，可惡的白……渾身是血、骯髒黑暗的他不能碰觸的白！
為什麼不能？
他是魔族的王，這脆弱的世界有什麼是他不能去做的？
他偏要去撕裂，毀滅那礙眼的東西……
輕易的挑開那黑色的槍欺近來者獰笑著伸出手──溫熱的血才是最美麗的啊……染紅這該死的顏色吧。
「亞曆士……」
彷佛很遙遠又彷佛很接近的親密呼喚，那是夢中讓他心醉的聲音……
被血色籠罩的視線漸漸恢復了清明，他只看見一張破碎的笑臉，長長的銀灰色發絲在風中飛舞，像最高遠的天空般透明的煙灰藍色眸子裏帶著絕望的溫柔。
這個人，和那夢中一直追尋的身影，漸漸重合了。
「亞曆士……原來你真的……徹底忘……了我……嗎……」
失去了控制的身體漸漸從巨龍光滑的背上滑落，魔物的手臂從傷口中抽出，留下一個噴湧著鮮血的洞口。
「我……？」
心，真的不疼了。
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世界也好自己也好，都消失了。
腦中一片空白的魔王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抓住那個白色的身影，卻只撈住一縷柔美的發絲。
那個人的眼睛，閉上了。
纖細的身體從空中墜落，沒有了分毫生機，銀白色的巨龍發出痛苦的悲鳴追了下去。
魔王依舊呆滯的浮在空中，手中抓著那把發絲，熟悉的溫柔觸感……
他，剛才做了什麼？
夢嗎？
從臉頰上滑落的，混入那手中血腥的鮮紅液體是什麼？
「啊──！」
這世界歪斜了，靈魂變得空蕩蕩的。
不論是什麼，都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失控的力量充斥著整個空間，幾乎把當前的時空撕碎。在半空中黑髮的魔王痛苦的悲鳴，無數毀天滅地的禁咒擊落在他自身，就連魔族王者那強韌的軀體也開始出現傷痕，漸漸已經沒有一塊完好之地。
狂暴的力量排斥著一切外物介入，忠心的赤金龍勉強衝破四周飛速旋轉著的黑炎，試圖阻止他的自虐行為，卻被重重的打落地下。
但已經失去了意識只是不斷自虐的魔王並不知道這些，他只曉得這樣的痛能夠壓制住破碎不堪的心魂，那不斷流淌而出的血似乎可以帶走一些刻骨的悔恨……若是能夠緩解靈魂上無以復加的痛楚，哪怕血流幹又有什麼關係……
生命力漸漸流逝，終於血脈中自保的力量被啟動，浴血的魔王周身浮現出層層巨大的灰黑色魔法陣，轉動著收縮，慢慢滲入那些傷口，和他破損的身體徹底融合。
魔法陣全部消失的瞬間，奄奄一息的魔王終於從空中摔落下來，雙目緊閉的英俊臉龐上還凝固著悲傷的神情……傷痕累累的身體環繞著淡淡的血霧，流出身體的血液似乎自己有意識一般組成一個法陣，將失去意識的魔王帶回了黑暗的世界。
戰場上所有倖存者都被魔王發狂放出的魔壓震暈了，沒有人注意到這詭異的一幕，除了遠處一雙惡毒灰暗的眼睛將這一切統統收入眼底。
「桀桀桀桀……終於徹底完成了……」
確信詭計得逞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待魔王從戰場上消失後，那個身影一閃消失在了與魔境結界連通的腐蝕性瘴氣之中。
但這景象真的再沒人知道嗎？
也許在風暴平靜後掙扎著爬起來，搧動著受傷的巨翼含著淚奮力飛向魔境的迷霧中的巨龍，那充滿悲痛和迷惘的巨大眼瞳中，也曾經映出過什麼……
等亞曆士恢復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臥室那張豪華的大床上。一個渾身傷痕累累的紅發「人」，臉色鐵青的坐在一旁。
「紅……？」
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散掉了一般難受，受傷了？
怎麼可能，這世界上有誰能傷到他？
「您醒了？主上。」*DA*
這一句看似正常的問候，卻帶了難以克制的憤怒，被惹惱的魔王正想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爬蟲一個教訓，卻在對上那雙悲慟的眼睛時改變了主意。
「我這是怎麼回事？」
他記得自己是帶著魔獸軍團找那些人類解悶去了，為什麼會一副重傷不治的慘樣躺在床上？亞曆士很不喜歡滿腦子問號的感覺，從他作為魔王蘇醒開始，這種充滿疑問的可惡情況就沒有中斷過，現在又增添了新的！
不能控制的感覺讓他煩躁不安，而對於未知的真相似乎還有更多的恐懼。
有個聲音在心底不斷的警告，不要去過問發生了什麼，否則你會萬劫不復！但高傲的自尊不允許他放縱自己逃避。
膽怯……那可不是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名詞。
看著主人不斷變化的臉色，赤金龍重重歎了口氣，就算對那傷害暫時無法釋懷……可亞曆士畢竟是牠簽訂了契約的騎士，何況為了事情能夠得到轉機，牠才不會放任這個傢伙繼續玩失憶來逃避。
「你……傷害了絕對不能傷害的人，然後發了狂，用了無數禁咒拆騰自虐，差一口氣就能夠成為最短命的魔王了。」
然後非常詭異的消失在一種黑色的法陣裏……赤金龍沒好氣的說道。
「傷害……」
不要想！
不要去回想！
無視內心的狂喊，亞曆士抬起手發怔──他的確記得這雙手撕碎了無數生靈，有人類也有魔獸，可只有一個人的血留在了上面。雖然現在這雙手被清理得乾乾淨淨，但是那種燒灼的感覺，還停留其上。
「對對，您在一個人身上開了個洞，差一點就挖出他的心臟了……不記得了？」
他把那只保護靈魂的手環給你了，所以你現在才能醒來，而不是因為靈魂的激烈衝突爭鬥而被粉碎，可是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要再次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丟下等待了那麼久的我們徹底的消失掉！
亞曆士，你簡直罪無可怒！
不記得嗎？
亞曆士沉默著握緊了拳，他的手上沾染了自己無法面對的鮮血，傷害那個人的痛苦甚至勝過了魔族的生存本能，痛苦到他要毀滅掉自己才好！
「喂喂！住手！我現在可禁不起你折騰，那個人他還活著啦！活著！」
紅從來沒覺得自己這個主人這麼麻煩過，眼看對方手裏又開始凝聚那種若有實質的黑色能量，牠馬上大叫起來。
原本想狠狠讓他難過一把，但是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就得不償失了……
之前的那次自殘，這種能把碰上的物質都化作虛無的能量，直接把很大範圍的土地「變」沒了。還好那時候亞曆士發了瘋的亂飛一氣，不然戰場上那些來不及逃走的士兵，恐怕就連見冥神墨西亞的權利都沒有了。
「啊──！」
並沒有聽進去紅的話，黑發狂舞的魔王彷佛凝聚了世間所有黑暗的暴風，然後突然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禁錮了。
赤金龍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異相──那彷若實質的痛苦，似乎將全身的血抽幹了一樣，亞曆士赤紅的眼瞳驟然收縮，停頓──那一刻牠幾乎要以為主人的精神再也承受不住。
但實際上魔王卻漸漸歸於冷靜。
徹底的冷漠。
好像剛才的痛苦從來曾存在一樣──不，也許對他來說就是不存在，所有的情緒都被極為不自然的切斷了，留下來的只有一個無情無淚的魔王。
自從魔化以來一直沉浮於他眼中的迷茫和困惑蕩然無存，紅面前的人真正成為了那些魔族和暗黑部落成員們等待了數千年的統治者。
「主上……？」
甚至連龍騎士和巨龍之間永遠不會消失的心靈感應都變得飄忽，光是待在這個人身邊，赤金龍都覺得被重重的威儀壓倒，冷汗直流。
「你在這裏做什麼？」
冷酷的語調，看著強大巨龍的眼神就彷佛那是一條渺小低賤的爬蟲一般。赤紅色的眼睛中閃爍著血腥欲望，那堅毅的嘴角勾起一絲猙獰的笑容……這一切，都不再是紅所熟悉的主人了。
到底是怎麼了……從來只要中規中矩扮演好一個強大坐騎角色的正直巨龍，悲哀卻無法理解。牠想要喊叫，想要問為什麼，但在遠不是一個層次的力量面前，牠只能失魂落魄的翻窗而去──
必須告訴霖！
這件事……必須告訴霖！牠下意識的發覺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才促成了這不可挽回的情況，腦袋裏浮現出之前在戰場上亞曆士渾身冒出黑色法陣的一幕──那就和當初在血辰花海烏得克第一次施展靈魂封咒時一模一樣！
驚惶失措的巨龍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人監視，在半空中恢復了龍型展翅而去。
所以牠也就沒有看見，看著牠遠去的背影，那可怕的魔族眼中暗湧的迷惘……屬於騎士的靈魂與魔王的血脈，還在不斷的爭鬥……
到底是怎麼了？
不僅是巨龍的疑問，頭疼欲裂的魔王同樣也在自問，好像自己被分裂成了兩半，而這兩部分都在努力的要抹殺……另一面的存在……
鐮月灣營地──
雖現在大陸中央很多地方都傳來魔族活動的消息，但這裏的軍隊卻不見增多。
兩個月前可怕的一戰已經過去了，開屠宰場砍殺無腦魔獸的美好時光也早成為歷史，現在東境上的抗魔戰爭越來越有常規戰爭的樣子。
一些不受結界限制的半魔充當的指揮官也頗具實力，雙方多次小規模接觸都互有輸贏，但從來沒有給魔族找到攻破防線的機會。
只是陣線，已經從原本的地方，退後了三千多桑法。
「動動看怎麼樣。」
兩個月前像個破碎的娃娃一般從天上摔下來，幾乎嚇得還有意識的死亡騎士和帝國軍人們靈魂出殼的人此時卻行動如常，當然他身體究竟完全恢復了沒有，那可能永遠是個謎。
此時霖正拿著卡撒的手臂摸摸捏捏，態度熱情得足夠某些人去泡醋池子洗澡了。但被他這樣「關懷」的人卻露出一副淒淒慘慘的表情。
「好像無名指不太靈活？」
卡撒聞言試著動了動，握拳，揮手，比劃手勢……然後隨口回答。
「哦，那麼拆下來再安一次──」
說著就抄起一邊桌子上的刀片作勢要切，那口氣輕鬆得好像好友身上的零件是積木一樣。
雖然實際情況也差不多啦。
「別！不煩勞殿下了！反正哪天抽空回趟魔霧海就能好了！」
聽到這話，卡撒反射性的從凳子上跳起來，一臉驚嚇的看著變身成解剖怪醫的霖，可是玩興正濃的那位哪里肯這樣就放過一個上好的實驗品，立刻站起來逼近。
「鳴鳴鳴鳴……您放過我吧殿下……都三十次啦，再玩胳臂就要短一截了……在下知道錯了還不成嘛！」
抱頭縮著哭，反正尊嚴和面子這種東西都是可以戰略性丟棄的。
卡撒真是後悔死自己死撐著不去療養的行為了……
原本亞曆士發瘋的那場戰鬥，很多死亡騎士都被弄得缺胳膊少腿，更有幾個倒楣的腰斬或者乾脆腦袋落地。
還好亡者被徹底消滅，只有黑暗力量完全消散（包括淨化）或者執念消失兩種可能，所以慘成這樣的死亡騎士團依舊沒有戰鬥減員，只要帶上自己的零件回魔霧海用黑暗能量修補一下即可。
只是擔心極度虛弱的霖逞強工作而耽誤了療養，卡撒才一直沒有回去，反正他只（？）斷了一條胳膊，隨便抓了個軍醫縫上就湊合著用了。
可惜好心沒好報，悲劇發生在某次陪恢復得差不多了的霖上戰場視察的時候。
──上次受傷之後，帶著人類精神象徵大帽子的某殿下已經被帝都的飛鷹傳書、百姓的萬人請願書、軍官士兵的聯名血書等逼得發誓，再也不親臨危險的第一線了。
本來戰局大好，兩個人心情也不錯的談論一些大陸形勢、魔族陰謀的流行話題，不巧一枝流箭飛來，卡撒同志一時興奮，操起佩劍就將力道已經軟綿綿的箭矢挑飛了出去──可惜，興奮過度用力太猛，一起飛出去的還有……
縫合用的羊腸線耐久度降低到零了的那條斷臂。
看著他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向前飛啊……飛啊……受傷以來超級好脾氣的霖，額頭至少挑起兩位數的青筋！
於是，卡撒的災難，就降臨了……
當時的情形已經不允許擔任副指揮的卡撒離開鐮月灣，所以霖強行從簪魂權杖上拆下了那塊寶貴的暗晶，用獨家上古法術鑲嵌到了卡撒的肩膀裏，讓它擁有極強的自我修復能力。
然後，就開始不斷的為某人安裝胳膊！
安了拆拆了安，反正那顆暗晶有自我恢復功能，不怕消耗光。
「我是務求讓你完全恢復嘛。」
這麼滿眼不容拒絕的堅定拍著卡撒肩膀的人，自然是恢復良好完全看不出剛遭一場大劫的霖。
只是憑死亡騎士們多年經驗，這位笑容越甜美迷人，致命的點子就越多。如今他對著卡撒笑得這麼……
看見這一幕的眾騎士頓時做鳥獸散……好不容易逃過了發瘋副團的魔掌，他們可沒有興趣獻身「治療」團長大人的不定期整人症候群。
尤其是在某殿下心靈空虛，相思成災的時候，絕對不敢！
卡撒啊，不是哥們不救你，有道是你不入地獄誰入嘛！死是死戰友，這話經典喲。
當亞曆士那廝的替罪羊，真是人間地獄啊！
於是男兒不輕彈的淚卡撒已經流了加起來一臉盆，男兒膝下的黃金他也送出去了好幾斤，不求別的，就求老天趕快降下一頭黑羊給某殿下虐待吧，就算是為了讓霖發洩情緒，他也已經到極限了啊啊啊……
也不知道這一天老天爺抽了哪根神經，似乎就真的聽到了卡撒動情的呼喚，於是雖然天上沒有掉下黑羊──
天上掉下一頭紅龍來。
從來不曾見過的，狼狽而慌亂的赤金龍……
leungmon 2009-5-20 14:39
5.暗潮洶湧
時光如梭，不知不覺間這一年的秋就到了。只是因為東境那死氣沉沉的蕭索，連金秋女神特菲娜都望之卻步。而那永遠盤踞著無法散去的陰冷黑雲的噩夢城，魔皇撒德留下的結界中連陽光都失去了溫度。
「得到了嗎……我可愛的孩子？」
似乎還嫌這個地方不夠陰暗，寬敞的房間卻用層層布帳分隔遮蔽，只能借助綠幽幽的磷火看清室內的一切。
一個身材削瘦乾枯的衰老魔族，端坐在一張冰晴岩雕琢的躺椅上，得意的看著畢恭畢敬的「屬下」，一點也看不出在年輕魔王面前嶄露的卑謙低微。
就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陛下」得到那些低賤的暗妖精獸人等部族的擁護又怎麼樣呢？那些不過是暫時拿來利用的棄子罷了，就像現在坐在王座上的魔王一樣，只是為完成他完美計畫的一個環節。
若不是撒德的血脈對他有著極強的約束力，他烏得克何苦忍受那等黃口小兒的囂張氣焰？
最初只是想一舉兩得的弄到一柄鋒利的劍，卻沒有料到竟是不能控制傷敵自傷的雙刃兇器……所幸那些和他作對的愚者果然目光短淺，輕易就咬著他丟下的餌食。
現在就算失去了那個愚蠢神女，他還不是靠那些自以為是的人類，以逸待勞地繼續收集著六個封印神墓的力量？
「是的，父親大人。」
跪在他身前的半魔青年周身居然環燒著聖潔的白光，跪在烏得克面前用渴望的目光看著他的生命給予者的樣子，給人一種強烈的倒錯感。
他已經拿到了那種對魔族來說至關重要的力量，那麼該對方履行約定了。混雜的血脈讓他的童年充滿了歧視和鄙夷，可是現在不同了。
他已經有了強大的力量──甚至比高高在上的父親還要強大！在身體裏澎湃洶湧的能量讓他連魔皇的禁制都不再畏懼，那麼……
「父皇，請賜給我『血的證明』，讓我真正成為我族光榮的一員！我現在已經掌握住得到承認所必需的力量了！」
青年的語氣激昂，眼神露出貪婪的光彩──有了力量，就有資格，這是噩夢城不變的法則。
「好的，我的孩子……過來。」
如果是以前這低賤的半魔膽敢用這樣的語氣對烏得克說話，他的下場只會是一團燒焦的肉醬，但這次陰沉的魔族宰相卻面色慈祥的對他伸出了手。
「你己經完全融合了那股力量吧，來……讓我來告訴你……」
「父親！……啊啊！」
喜悅變成了慘叫，灰暗的空氣扭曲成一團，就在那無法形容的一瞬間，剛剛還做著美夢的半魔只留下最後一聲不甘的嚎叫，便徹底消失在了烏得克的面前。
「讓我告訴你……我可憐的孩子。」
俯下身撿起原本半魔跪立之處遺留下的一塊拳頭大的透明寶石，年邁魔族的語調說不出的溫和慈愛，用幾乎迷戀的眼神看著那光耀明亮卻隱約有血紅閃電跳動的晶體。
「要被承認，還是需要腦子的……」
所以你不需要那些東西，你只需要為我奉獻就可以了。
念動咒語收好那塊珍貴的石頭，烏得克優雅的撫平長袍上因為剛才動作所造成的皺褶，臉上又掛起了那種平靜冷漠的表情。
該去萬魔殿了，不知道有多少曾經被他打壓的弱小同胞正等著看他的笑話，但是那些蟻螻的竊笑哪里值得他去理會！
只有那目中無人的姿態，那彷佛看穿他本質的冷酷血眸──那個傲慢的，處處與他偉大計畫作對的魔皇血裔──等到他徹底的得到那樣東西，第一個就會讓他從世界上消失！
「棋子，就該認清自己的位置。」
他臉上是志得意滿的笑容，握住躺椅扶手的手指卻一個用力，冰晴岩的粉末便從指縫中流出──慢慢地飄落，漸漸和地上那不起眼的灰燼混在一起……
「不知不覺間，已經又是秋天了啊……」
合上膝上的書本，霖推開窗戶看向外面，有些感慨。
東境的秋天的確和琺拉大陸其他地方不同，這裏看不見那種濃豔欲滴的金色，也沒有正當肥壯、胡吃海塞的動物……
若說比較，大概也只比魔霧海毒瘴彌漫的世界好上那麼一咪咪。有的只有原本光禿禿的貧瘠土地上，以大量魔獸屍體為肥料生出的血辰花海。
紅色是讓人浮躁的顏色，但是霖覺得看得多了自己也就麻木了。反正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坐在屋子裏研究《黃昏之書》，外面變成什麼樣子都毫無影響。
甚至有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就像那些關在法師塔里發黴的老傢伙們一樣，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子法師的酸氣……這個時候，他就會找那些可愛的部下們「親善親善」，調劑生活節奏。
無聊……
除了偶爾會騎著果凍飛回魔霧海探視屬下們身體恢復的情況，大體來說這是種足不出戶的生活。放在以前，簡直是夢想著漫遊琺拉的霖不可想像的。但現在單身旅行已經不能滿足他了，為了「等」到那個合適的旅伴，浪費一點時間也是值得的。
說到「那位」，就不得不提到三巨龍的大哥，布丁兄。
自從那次跌跌撞撞的飛來「報喪」之後，如今銀翼這邊是個人都能猜出赤金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而隨著某位魔王陛下凶名日顯，魔境裏也沒人敢盯著這頭龍跑去哪里散步了。
於是布丁同志便大刺刺的充當起「雙面間諜」，來往進出好不自在，造成霖連走到鐮月灣那十幾分鐘的路，都省下了。
只是這樣的情況，霖本人還沒覺得怎樣，某頭覺得自己實在大材小用的龍卻忍不住了。
於是忍到某一天，布丁很鬱悶的就發話了：
「你就這樣幹耗著，不怕哪天亞曆士被那些魔女騙走了？」
自從那天發完瘋開始展現魔族主宰的冷峻霸氣，牠家主人就成了噩夢城最吃香的當紅炸子雞。尤其是強勢收回權力之後，魔境千年來的地下皇帝烏得克也似乎承認了他的權威，此後身邊的環肥燕瘦就沒斷過……煩啊！
作君主的香饃饃永遠一副興趣缺缺的冷感面孔，牠就成了眾鶯鶯燕燕的主攻目標，真的煩啊！
「其實你直接把事情和亞曆士一說明白不就成了，這樣耗著很好玩嗎！」
雖然那天的異變真的很嚇人，但是大部分時候亞曆士看起來除了失憶外還滿正常的，更何況在赤金龍記憶中那領導死翼的那四十幾年裏，此人的冷酷無情也不遑多讓。於是被霖很鎮定的安撫過的牠，又開始對主人充滿了信心。
成天和《黃昏之書》泡在一起的銀髮法師修養似乎又上了幾個臺階，對於赤金龍顯露的八卦特質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繼續幫化成小孩的自家坐騎梳頭──嗯，頭髮又長長了一點，可以從普通肉兔專職成長毛兔了。
「布丁你又想換職業了？」
「啊？」
「現在你這個樣子，叫探子。若是我們通信，你就該叫作信差，對吧？」
「信差有什麼不好的？」
「信差沒什麼不好啊。」笑咪咪的抬起頭，「若是你肯當信差的話，我也差不多該承認你的真名了，和你自己起的差不太多，只是要契合一下實際情況。」
「那好啊！這信差你不讓我做還不成了！」
為了名字問題可以說是嘔心瀝血的某龍一口吞下誘人的餌，連正舒服的享受主人服務的麼弟憐憫的眼神都沒注意。
「呵呵，你說的，你知道給像我和亞曆士這樣情況的人秘密送消息的那叫什麼嗎？」灰藍色的明亮眸子裏閃過邪惡的光彩。
「其實不複雜，就你名字後面加一個字──」
長長的一個停頓，長得某龍汗毛倒立。
「紅娘。」
想了想，嚴肅的補充──
「很標準的八卦紅娘。」
「……」
好大一顆爆炎彈轟下來啊，紅……不，現在該說是「紅娘」高壯的身子晃了晃，頓時覺得眼冒金星耳若雷鳴……但是給牠致命一擊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稚嫩小臉蛋上掛著和惡劣主人如出一轍笑容的可愛麼弟。*DA*
「娘……抱抱……」
軟糯糯的調子拖得老長，就這麼三個字，終於正式冠名的赤金龍便羞憤欲死的破窗而出，找地方自殺了去…悲劇啊，實屬悲劇。
「霖霖，你欺負哥哥哦。」
目送兄長淚奔後，劊子手之一惡人先告狀痛徹心肺的指責道，只是圓圓的紅眼睛滴溜溜轉，笑得一點可信度也沒有。
「哦？難道小果凍沒有嗎？」
明明是你比較致命啊，也不知道從誰那裏學得這麼壞了。
「有啊，誰叫大哥老實人！?子也要揀軟的捏啊！」
果然是徹底的小壞蛋，一人一龍心照不宣的對視，哈哈大笑。
戲弄別人果然是沉悶生活的最好調味品！
「不過，主人你為什麼不把事情直接告訴亞曆士那傢伙呢？聽大哥的意思，他現在鐵血壓制魔境各勢力，魔王的地位已經穩固，那老烏龜都退讓一步向他宣誓效忠了……你不是教我擒賊先擒王？現在再不下手以後恐怕真要和他為敵了。」
笑完以後，果凍也忍不住問出心底的疑問。
別看牠平常一副撒嬌耍賴的小模樣，其實真正有哪頭龍是真蠢的？經歷幾次大起大落，兩位兄長又都不在身邊，一直以來被保護在人工溫室中的白金龍早已日漸成熟起來。
光憑每次旁聽些只言詞組，牠也能很準確的推測出目前的嚴峻形勢──何況，霖就算隱藏的再深再好，那刻骨的相思也瞞不過心意相通的愛龍。
白金龍有的時候甚至猜測，霖放任那些半魔和暗妖在內陸囂張卻不肯離開東境，就是為了待在離亞曆士最近的地方。只是一閃而逝的想法，畢竟那種無知少女般的行為，就算是想想也太侮辱他睿智冷靜的主人了。
只是這樣的猜測在身邊的眾人間私下流傳甚廣，霖也不是沒有耳聞，還好這倒沒有損害他的形象，反而使那些原本覺得他太過完美不近人情的人類士兵更加擁護他。
「唉……原來你都開始擔心我了。」
白金龍的心思再多，對於霖來說還不就是一塊亮晶晶的果凍般簡單易懂？銀髮法師好脾氣的摸摸牠的小腦袋。
「你真的覺得，烏得克是真心效忠亞曆士了？」
「……不。」
歪頭好好想了一會兒，果凍很遺憾的搖頭。
儘管烏得克那套「陛下終於表現出不負魔皇高貴血統的威儀，吾等深感欣慰，必將全心全意奉上忠誠」的說辭非常合理，完全一派原本恨鐵不成鋼的忠心耿耿老臣形象。
平時也不向自己主子諂媚，反而以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臣自居，扮演著一個經常忠言逆耳卻處處為魔族著想的忠臣。
恐怕全魔族上上下下都沒有人懷疑他的用心了，但白金龍就是直覺的認為這個野心家不可信任。
「那傢伙老奸巨猾的……他恐怕只是表面退讓。」
「呵呵，小果凍你也知道他老奸巨猾……那麼我問你，他現在這樣努力爭取亞曆士的信任，是為了什麼？」
贊許的點點頭，繼續誘導著提問。
「為了……為了借助魔君的力量完成他自己的目的！」
這次回答的很快，很容易就能看出魔族活動前後的差異──畢竟烏得克不是魔境的主人，只憑他一個人是調動不了很多勢力的，但若能夠得到魔王的支持，那就很不一樣了。
「乖……那麼，你想想，若是亞曆士知道真相了，他的目的還有可能達到嗎？不可能吧……可是他卻絲毫不防範你哥哥的情報活動，說明什麼？」
「那就是說──他有恃無恐！」
這麼一說果凍馬上就會意過來，的確，烏得克這樣的作法可謂一石二鳥，表面上好像尊敬魔王的權威退讓一步，連他的坐騎都不敢招惹。這是對亞曆士示弱，同時也是對他們的誤導！
他敢於這麼放任的唯一可能，就是他有信心就算亞曆士知道了那些「過去」，對現在他的計畫也絲毫沒有影響。
「沒錯，果凍你還記得你哥哥那次丟臉的報信嗎？」
捏捏對方的小臉蛋來掩飾自己的失落，霖終於忍不住傾吐這些壓抑了很久的想法。
「之前還那麼痛苦，瞬間就平息下來，怎麼看也不自然吧？」
乳白色的小腦袋狂點，的確很奇怪，只是後來亞曆士的表現也沒有異常，眾人才漸漸忽略了這件事。
「這就是關鍵了……恐怕他現在心裏，一點我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原本躺在那裏像個木乃伊一般恢復身體時，我還擔心會不會某天就被半夜掠走了呢，現在看來真是自作多情啦。」
說得很輕鬆，語調卻掩不住苦澀。
若不是亞曆士最後那一擊略有遲疑的偏了一點，就算身為不死的維護者這副身體也不可能再用了，但胸口被那個自己最在乎的人洞穿的感受卻非肉體的痛楚那麼簡單。
躺在那裏一動不能動的日子，霖總是在胡思亂想，想那個誤傷自己的人會多痛苦，想他會不會擅自跑來這裏……一邊吩咐部下加強防範，一方面又隱隱的期待那個人會出現。
矛盾啊……
就算知道見了面只可能破壞大計，但感情的衝動依然不受理智遏制，直到一切慢慢步上正軌，才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藏起那種茫然若失的感覺。
現在高坐在噩夢城王座上的那個男人，並不是一切以他為中心的那個騎士了。
很傷心。
只是他不是那種發現珍寶從手心溜走才曉得難過，然後在原地哭泣的笨蛋，他當然要想方設法的把自己想要的贏回來。
人是要靠自己的，哪怕滿天神魔為敵，又有誰能夠阻止他！
「啊，我那時也幻想過很多魔王搶王子的經典橋段呢……啊，別打頭……」
見主人情緒有些低落，善解人意的小果凍馬上犧牲小我的胡鬧一把，果然有些失神的憂鬱銀髮美人瞪了牠一眼後，振作精神繼續說下去。
「一開始被亞曆士發瘋般的自虐行為震住了我也沒多想，後來越想越不對，去查了很多古魔法的資料，才終於確定──」
說到這裏霖抿了一下唇。其實那個從偽造的《晨曦之書》中跑出來的東西，回想起來總給他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能夠瞞過維護者的魔咒，究竟是什麼呢？
「……造成亞曆士失憶絕不僅是魔性復蘇的衝擊，在靈魂呈現變化的瞬間烏得克趁虛而入的設下了一種禁制，讓亞曆士失去了『心』……
「和我兵戎相見的那次是刺激太大了，才造成他靈魂和禁制的衝撞，而後魔族血脈自我保護的能力顯現出來，終於將因為傷害我而復蘇的感情壓制住。」
甚至可以說，就是以相互傷害為契機，那個魔法才借著亞曆士感情上逃避所犯下的過錯而出現的空隙，徹底封印了那顆真心。
「烏得克的法術除了封鎖記憶外，顯然也有潛移默化的暗示作用……所以我們就算做出讓亞曆士恢復記憶的努力也是白費，甚至會造成惡性反彈。」
就算不會，他也不能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讓亞曆士想起過往的一切，若是沒有那個法術的存在…亞曆士會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呢？
「難道……就這樣了？」
白金龍簡直欲哭無淚了，憑什麼為了這些無聊神魔的權力鬥爭，他的主人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就要這樣煙消雲散啊！
好不容易克服生死相隔重新相聚，卻只享受了那麼短暫的一點點快樂時光，就再次分離，還不得不彼此為敵……
光是想到主人時不時目光飄忽地看著身旁空虛的樣子，果凍就想不管不顧的乾脆鼓吹霖投奔魔族算了。
雖然，很不甘心心……
「那當然不是啊！我像是這種吃了悶虧不還手的人嗎？」
好笑的扯了扯小果凍憤憤不平的臉蛋，拉出一個「笑」的形狀才猛地鬆手。對於捂著紅紅的臉頰、眼角含淚，疑問的看著自己的小傢伙，壞心眼的主人只是神秘的眨眨眼睛，像是自言自語的笑語：
「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烏得克自以為是背後的黃鸝，難道我就不能是那樹下的獵人嗎？」
他可是貪心的很，保護這個有著他喜愛關心的人們生活的世界所必需的法則之書，他要弄到手！而已經成為他靈魂不可或缺一部分的心愛之人，他更要奪回來！
所以……烏得克，你這樣一個礙眼的攔路石，還是早日乖乖滾開為妙啊！不然……就不要怪我心思歹毒了！
想到這裏，霖柔美的五官竟組成一個令人膽寒的獰笑。
「……」
白金龍小身體抖抖縮成個球，好可怕……相思病晚期病人果然惹不得！
「啊啊，當然了，做事還要一步步來啊。」
發覺自己由於忍耐太久而藏不住的厲色有些嚇到白金龍幼小的心靈，霖連忙補救的柔柔一笑，起身往議事廳去了。
就算他現在相當於軍營閒人一名，可領著工資總不能一點事不做吧？
至於還在那裏皺著小臉還沒從巨大反差中緩過勁來的白金龍寶貝，就當時鍛煉牠的神經韌性吧。
孩子幾天沒留神，可是長大了呢！要抓緊教育了啊。
發洩了一番後心情又重新燦爛起來的霖心思開始飄散──
嘿嘿，就是不知道另外兩隻離巢的小鳥，事情做的怎麼樣了？從上次刨冰送來的消息來看，事情也差不多到了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發現自己真是沉靜太久，都開始以長輩自居了的霖苦笑著搖搖頭，加快腳步向議事廳走去，還是去欺負一下卡撒他們，找回點青春的活力吧。
伯特蘭司城。
「陽光普照下的伯特蘭司，諸神美麗的水晶，聖光洗禮下的伯特蘭司，世間美好的結晶。」
這是琺拉流傳已久的一首古老歌謠，只是如今已經不會有人再傳唱了。伯特蘭司幾乎是琺拉大地上最古老的一座城池，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先有伯特蘭司大神殿還是先有伯特蘭司城，但這座城池無疑是曾與大地上的神魔同在的。
伯特蘭司是極寒的北域最後一處繁華之地。
雖然現在城巿靈魂所在的大神殿威信受到了挑戰，但驕傲而固執的北域民族依舊堅持著他們的信仰──生存越是艱難，信仰就越是堅定，這些生存在暴風雪和冰山下的人不需要神為他們做什麼，他們要的只是一個寄託。*DA*
同時，也是由於貧困和偏遠，他們一直不被追求浮華生活的神教高層重視，北域人也一直保留著寬容的心態不被污染，那些空口白話的美好教義很多都在這裏真正變成了現實。
愛、包容、誤解。不管對方是誰。
所以即使是兩個被光明神厭棄的存在，也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在伯特蘭司的街道上。
「我真是喜歡這裏呢……」
站在十字街口，卡得拉舒展開雙臂，深深吸入一口北域冰涼而純淨的空氣。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站在伯特蘭司的土地上，這座傳說中由信仰的力量凝聚成的雄偉美麗城池，絕不是他這樣一個力量薄弱的半魔黑巫可以想像的。
但出乎意料的，那種光明神教盤踞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黑暗探測裝置，四處可見的光明結界充滿鄙夷敵視的目光……這裏一樣都沒有。
神魔之戰前的古琺拉語中，伯特蘭司就是自由平等的意思，而這座古城也就在數千年的風雨中，固執的保持著這種珍貴的品質，從不曾改變。
「我現在總算明白，霖所說的平衡被打破前的美好是什麼了，如果都是這樣的地方，一輩子保護下去我也甘心了。我說路西，我們將來就來這裏定居好不好？」
粉紅色捲髮在寒風中飛舞，可是卡得拉紅撲撲的笑臉卻散發出暗精靈不能直接面對的熱度。
「……」
不知所措的別開臉，但丁也不明白為什麼臉紅的人是卡得拉，不好意思的卻是自己？
「好不好嘛好不好，難得有這樣不會排斥我們的好地方啊，而且這裏這麼美，我們也可以建一幢上次小小的紅頂白房子，就這樣嘛。」
所謂你弱他就強，見到暗精靈黑冷臉皮下也浮動著一絲紅暈，半魔少年馬上得寸進尺的拉住他的胳膊搖晃。有點無賴的可愛撒嬌姿態讓路人都駐足──善意的留下微笑和祝福。
不管外面的世界多大風浪，伯特蘭司人永遠為了這座城巿而自豪，所以當有人這樣直白表達對它的喜愛時，他們沒有理由不表達喜悅和贊同。
於是天生有著人來瘋潛質的卡得拉更加得意，攀住暗精靈高挑的身子一跳，啪的很響亮一個親吻，換來無數叫好口哨。
「好啊！那個黑皮小哥趕快親回去啊！」
不知何時好熱鬧的伯特蘭司人已經圍了一圈，也不知道哪里發出這麼一聲逗趣的大叫──於是安靜卻又熱鬧的街道上猛地刮起一陣逆風，等圍觀的人定睛一看，包圍圈裏已經空空如也，遂哈哈大笑起來，各自散去。
一邊拐角的小巷子裏，大眼瞪小眼。
「你……」
但丁咬牙切齒的瞪著越來越沒皮沒臉的小黑巫，想罵都不知道罵什麼才好。
「我怎麼了，你明明說過答應我的……」
嘟著嘴委屈極了，不過沒人的地方卡得拉也作不出太妖孽的囂張事情。
雖然說是執行霖佈置的任務，可這樣一個兩人獨處的大好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幾個月下來他早就發現暗精靈的凍豆腐本質，只要他服服軟裝裝乖，小模樣一擺出來沒有什麼但丁不能忍的。
「……唉……」
果然還是心軟了，一肚子火沒發出去就被澆滅，但丁有些頭疼的看著在那裏期待的眨著眼睛的少年，悲哀的發現自己的剋星終於正式從一個增加到了兩個。
卡得拉的心思，他不是不曉得，只是……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回應罷了。
「現在我們還在辦正事……」所以你少出一些亂子好不好？
可是沒等暗精靈話說完，某妖孽就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打斷他：「那正事辦完後我們就可以研究一下私事了對不對？」
「……」
面對這種人，最好的態度就是置之不理──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估計刨冰也該回來了，和愛囉唆的坐騎約定見面的地方是陽光紀念廣場的黑石碑，若是去晚了恐怕耳朵就要遭受雙重轟炸。
有了這層考慮，但丁很明智的選擇了扭頭走路──
反正他就不信，那傢伙不會跟上來！
「討厭啦…等等人家……」
拐到馬路上，抓住但丁的手，卡得拉總算心滿意足的放低了嗓音，饒過暗精靈脆弱的耳膜和臉皮。
「其實……也不一定要一直在這裏。」
過了好一會兒，暗精靈很突兀的開口。
「嗯？」
正陶醉在拉著手的小浪漫中的卡得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說，你之前不也說哈森樹海很美嗎，鹽湖城也很不錯，弗芮亞的美食街還沒逛夠嗎……慢慢慢來，等到我們徹底勝利的那一天，任何地方都會歡迎你的。」
自私自利的神魔給他們留下了一個數千年的爛攤子，但是現在不正是一個契機嗎？雖然只是一點點，不僅是霖殿下，他們也正在肩負起這沉重的責任。
雖然……暗精靈裝作不經意的瞟了一眼街角的陰影──那裏一個模糊的黑影迅速被倉皇的消散掉了……
雖然他和卡得拉負責的，僅僅是一個簡單的「遛狗」工作，遠比不上紮駐在東境的戰友們、還有努力建設著理想國度的半銀眾人那麼苦難，卻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呢。
恐怕連一一歷數著他們腳步遍及的城市的但丁本人，都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語氣是多麼的溫柔感性，但是卡得拉注意到了。而這個性彆扭的男人那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他也接收到了。
「難得你都記得……」
低頭勾起一絲甜蜜的笑容，他沒有去揭穿暗精靈含蓄的心意。
「前面就是廣場啦！我都感受到小冰冰的怨氣了。快走快走，快看看這次霖把牠『偽裝』成什麼樣子啦！哈哈哈……上次在……的……神墓，霖給了牠一個變成拉卡多（注：一種深受女性喜愛類似吉娃娃的寵物）的卷軸，這次我們還不知道是啥呢！」
甜蜜了一會兒又想到極為好笑的事情飛揚的跳起來，大笑著扯著暗精靈飛奔，卡得拉響徹這個街道的清脆嗓音，雖然有幾個刻意模糊的字詞，但足夠引起那躲藏在暗處的「尾巴」的注意了。
最後一個神墓，究竟在哪里呢？
很快將不再是秘密了……
陰影之中，不知道是誰正在得意的笑，也不知道……誰能，笑到最後。
leungmon 2009-5-20 14:40
6.局中局
雖然命運女神還沒有把這段歷史的結果書寫在她永無止境的羊皮卷上，但烏得克無疑已經確信自己會是笑到最後的人。
一直隱藏著實力，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只可惜出了一點小差錯。
「都不是我要的！最後一個神墓──究竟在哪里！」
就算把辦事不利的那些半魔碾碎成灰，烏得克也得不到答案。之前就像導遊一般帶著魔族在大陸上四處奔走找尋神墓的那兩人，似乎終於發現自己被人利用了，在寒冷透骨的北域兜了好大一個圈子後居然不聲不響跑回魔霧海了！
該死！他明明已經非常謹慎了，忍耐著每種力量只竊取一部份……那些愚蠢的敵人到底怎麼發現的，難道說他的作法還有疏漏？
不行……絕不能就這樣前功盡棄……
老邁的魔族努力讓失望沉澱到心底，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待了數千年，現在當然也可以再多等一些時日。
只是在成功果實唾手可得的地方不得不暫停腳步，真是一種身心煎熬啊！
「幾千年了啊……」
拉特桑亞將魔族暫時趕離琺拉後，就用六名主神為代價，封印了常世和暗世之間的通道。
那位自私的父神到最後沉睡還做著獨佔這個世界的美夢，只等著擁有《晨曦之書》的忠心僕人來喚醒他。但這一次拉特桑亞失算了，為什麼那個僕人一定要喚醒他而不是用掌握的真相自己君臨天下呢？
烏得克冷笑起來。
這拉特桑亞還真是被人奉承的多了，就以為是靠自己的魅力感化他背叛原本的追隨物件嗎？可笑之極！
當然是為了了更高的權力和更大的力量！所以當撤德的幻影找到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只是踏板而已，不管是神族還是魔族，都是他成為世界之王所利用的踏板罷了！
想到那高高在上的神王和魔皇都不過是被自己欺騙利用的傻瓜，烏得克就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連近幾日受挫的煩悶都一掃而空。
為什麼要那麼苦惱呢，現在他已經不是困在結界裏動彈不得的可憐蟲了，手中的籌碼已經足夠他光明正大的奪取想要的東西。
何況最終之局，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
和噩夢城中飄不散的陰鬱不同，東境防線上的軍人正在享受這年秋末最後的陽光。
這其實也怪不得他們沒有警惕性。說實話，幾個月以來按部就班、缺乏創新精神的戰鬥，不管是琺拉種族聯軍還是出來遛獸的魔族們應對起來，都已經麻木不仁習慣成自然了。
比如說這個月已經交手四回的卡撒和魔族的將領半魔A君，只要A一出圓弧陣，卡撒就從龍鞍裏翻出面三角小旗──三叉陣反擊，沒說的……比那沙盤推演的教科書戰役還一板一眼。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敷衍，也請稍微敬業一點吧！？」
據某龍私下透露，因為太悶而跑出來觀戰，看完了卻更加鬱悶的那位最高指揮官，曾經如此憤憤不平的批評。
連一向慎重的霖都這樣，那些最初還在防範敵人出其不意的軍官們的神經，自然更加不能維持緊張。
「啊啊啊，尤薩特，我好無聊啊──」
乾脆成天在龍廄裏打混的某騎士的呻吟，簡直就是整個鐮月灣防線精神面貌的最佳體現。
「……」
對於耍無賴的主人，冥火龍只是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尊口都懶得一開。
「你說殿下他這幾天到底神秘兮兮的在計畫什麼？上次他說要像那個金毛小皇帝申請把咱們撤下去，昨天皇帝的密信到了後又笑得那麼詭異……」
雖然嘴上這麼抱怨著，但是身為騎士團「老人」的卡撒早就適應了銀翼的「金狐」（現在該叫銀狐了？）殿下連自己人一起耍的狡詐作風。猜測水面下的陰謀一向是他們這些部下的樂趣，哪天霖真的有話直說，恐怕只會造成一群人不適應到做惡夢的地步。
果然一說起猜測黑幕，尤薩特也終於來了興致，能夠在事發前拆穿那位殿下的詭計，那將是多麼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從他把那個暗精靈小子調出去做事情開始就不對勁！眼看著魔族動作日漸囂張都沒有一點反應，兩者之間明顯有問題的……殿下的腦子就算摔壞了反應也不會那麼慢，這也就騙騙鬼吧！」
當然，鬼是指那個僥倖勝了一籌就把眼睛放到天上去了的該死老鬼。
「就是啊，別說本龍了，就連那個粉紅牛皮糖都看出不對勁來了！」一見他們這邊的討論比較好玩，原本趴在遠處打哈欠的紫金龍也湊了過來。
「本神龍飛來飛去的傳遞了多少情報啊，霖他都當作沒看見裝傻……現在還慫恿你們放鬆軍紀，你說到底要幹麼？」
換成是以前，就憑卡撒這精神狀態就該賞他幾十軍棍的，現在倒好，簡直成了帶頭模範。
「你以為我樂意啊──小、冰、冰。」*DA*
奶油色短捲髮的騎士陽光笑臉中帶了幾分難堪，說實話習慣了騎士團嚴謹的作息後再讓他過這種「墮落」散閑生活，還真是難受到了骨頭發酸。
「別叫我小冰冰！」
伸長脖子作勢要咬，反正死亡騎士皮肉結實，啃掉一塊再縫上就成。
「難道叫你小刨刨？」
自己和所屬騎士鬥嘴可以，但是碰見「外人」那就要一致對外了，一翅膀掃過來橫擋在兩者之間，冥火龍慢悠悠的開口──不拿冰字做文章，還有別的嘛。
「哦哦……抱抱。」
和坐騎合作無間的騎士會意，怪聲怪調的落井下石。跟著他一起蹺班的幾個龍騎士也起哄大笑，直笑得紫金龍全身漲紅和他倒楣的「紅娘」兄長看齊。
「你們！看我龍息──」
這年頭，龍難道沒有尊嚴了嗎！被自己的奶爸玩弄就算了，反正還可以說那是彩衣娛親的孝道，你小小的亞龍如今也爬到咱紫金龍大爺頭上？
再次被無情的捉弄了！刨冰覺得自己再不在沉默中爆發就要在沉默中死亡了，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就要發動琺拉物種中最可怕的口臭攻勢──龍息！
轟！
呃？聲音不對……？
玩鬧中的眾人就像被下了定身咒般瞬間僵直，直到爆炸帶造成的衝擊波襲來才回過神來，這時警衛兵驚恐的叫喊和兵器碰撞的鏗鏘聲也已經響起。
「尤薩特你們到空中警戒！其他人跟我來！」
然而魔族的刺客畢竟是有備而來，而因為大批死亡騎士都還在魔霧海休養的緣故，鐮月灣軍營裏防衛力量對半魔們來說薄弱得可憐。
所以等到勉強算是援兵的卡撒等人趕來時，只看見被炸毀的房間和四散飄落著的焦黑檔，勉強剩了口氣的勤務兵昏過去前只來得及吐出三個字：帶走了……
聽到這句話的騎士們當場就要發飆，但注意到一個細節的卡撒揮手阻止了他們，臉上總是掛著陽光微笑的騎士此時冷著一張臉，撿起地上雪白的紙片。
一張被法術保護著，而完全沒有受到襲擊波及的紙張，上面寥寥幾行字在被閱讀後立刻消失了，緊接著那張紙也自燃起來。
但是一直以來謎團的答案已經清晰的進入每個人的腦袋，那團小小的火光中似乎都能看見寫下這些字句的人，小狐狸般得意又狡黠的笑容。
「哼……他倒是有自信。」
撇了撇嘴巴，貌似很不滿的樣子，其實也真是有些不滿，但憑著卡撒對他那位看似很善良可欺實際上很……的上司的瞭解，沒有把握的險霖是絕對不會去冒的……雖然，還是會擔心，但是從屬關係中是不允許對上位者的質疑的。
「現在怎麼辦？」某個比較憨厚老實的部下提問。
「還能怎麼辦呢。」
好像很無奈般的聳了聳肩膀，可是卡撒那金棕色眼睛中閃過的惡劣笑意讓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
「既然已經做到這份上，不如做全套吧……要想騙過敵人就要先騙過自己人，請大家隱瞞下來吧！尤其是『皇帝陛下』那邊，場面鬧得大一點才逼真不是？」
簡言之，就是讓別人擔心去吧，我們好做我們的事！
所有在場的死亡騎士都心領神會的大點其頭，各個臉上都浮現出悲憤欲絕馬上要和人拼命的表情，大聲呼喊著各種號令跑開了……所以說，上行下效，這地方果然沒一個純潔樸實的苗子了啊……
「敵襲啊！」
「復仇啊！」
「殿下被人抓走啦！」
「快通報帝都！」
「宣戰！宣戰！」
空過那襲擊發生後停頓般的十幾分鐘，整個鐮月灣頓時變成被捅了的馬蜂窩。
銀色的長發散在床鋪上，清秀的臉龐上一雙眼睛緊緊閉著，睫毛微顫著在雪白的皮膚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青影。纖瘦的身體陷入柔軟的大床之中，平靜安詳得彷佛正處於一個甜美的夢鄉。
借著房間裏昏暗的光線看著床上靜靜沉睡的人，亞曆士漸漸癡了。雖然內心迷茫不已，但讓這個人處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絕對能夠給他所謂「幸福」的感觸。
「還好沒讓你真的落到那老傢伙手裏……」
手指小心翼翼的順著睡夢中人柔和的臉部輪廓撫摸，流連不去，黑髮的魔王歎息般的自語。
這個人，和他的過去到底有什麼關係？一種困惑油然而生。
腦中關於這個人的資料閃過：霖，法師，男性，東境防線的最高級官員，有創世神的使者之稱號……這只是那些刻板乏味的情報中寥寥數行的一頁，對於亞曆士的價值，只在於那個輕聲呼喚就會覺得內心甜蜜而酸澀的名字。
霖……這個名字對以前的自己，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已經漸漸忘記自己剛蘇醒時候的事情了，反正那些渺小人類的記憶在他未來漫長的生命中，就如一片鴻毛般不值一提。
只是大約記得剛登上魔王寶座的時候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好像發生過什麼痛苦的事情，可是那些如潮水般湧上來的情緒都是瞬間平息掉，慢慢的就如浮雲飄散。
只留下淡淡的惆悵……和午夜夢回時，一身冷汗和眼角尚未乾涸的淚。
到底發生過什麼呢呢？
身為魔王的他有足夠的力量利用法術追溯過去，可是直覺卻告訴他要回避──那是一種以他的尊嚴絕不允許承認的感情：恐懼。
即使每次那頭赤金龍裝作不經意提到那些過去他可能認識的人、可能經歷的事，他卻總是馬上忘記，似乎大腦拒絕接受一般。而且身為魔王，他也沒必要被那些弱小的存在干擾吧？
可是那銀髮的俊美身影，那溫柔狡黠的笑容又會突如其來的浮現在腦海中，引誘著他捕捉每一個相關的細節……馬上就會忘掉，卻又忍不住關注，這樣的迴圈讓亞曆士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出了問題。
腦子裏充滿了問號，卻沒有去弄清楚的欲望，這種奇妙的狀態讓他覺得不像自己了。
算了，反正只是一個弱小的人類，就算是以這張俊美迷人的臉蛋為理由將他收入後宮，也影響不到什麼吧？
不斷催眠自己這種悸動是一時迷惑，亞曆士強迫思路離開沉睡的俘虜轉到別的方向。
稱得上疑惑的地方還多得是呢！
好像很多不對頭都是從那次他無聊過度跑出去打仗開始，具體的過程已經不記得，只曉得自己躺了很久──問起來，那些戰戰兢兢的屬下也只是說是因為太大意而被偷襲，結果徹底喚醒了高貴的魔皇之血的緣故。
記得原本看那自稱忠臣的烏得克一夥也很不順眼……但是現在權力已經收攏到他手裏，每一個實施的策略都是他所認同的、確實對魔族有益的行為。
尤其那幹乾癟癟的老傢伙，被質問他暗地裏積蓄的勢力是否企圖謀逆時，竟然老淚縱橫的說一心一意為了魔族好，是因為陛下無心政務才不得不逾越了。
虛偽的老東西！連一個字都不能相信他……年輕但是並不愚蠢的魔王心下斷定，只是很多事務還是要借助這經驗豐富的老鬼的腦子，比如破除魔境那該死結界的事情。
不得不承認，那個老狐狸的作法非常有效。這次抓來這個人也是，馬上就讓敵人亂了陣腳，但是……
「嗚……」
睡夢中的銀髮人兒略微痛苦的細微呻吟，打斷了魔王神游的思緒。
在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前，已經自覺的伸手過去撫平微蹙的眉，語調溫柔吟唱起那臨時抱佛腳學來的安眠咒──這一系列動作是那樣的理所當然，流暢到剛剛說服自己那種感情是一時迷惑的魔王本人都感到驚悚。
然後一系列的頓悟──
本來這個俘虜不是該在地牢裏苦苦忍受刑罰嗎！？不是應該用涼水撥醒他再上夾棍逼供的嗎！？現在卻讓他睡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還體貼的奉送治療和催眠！？就算這個人看上去柔柔弱弱又和自己的過去關係密切，也沒有必要這麼做吧……
腦神經有點秀逗的魔王恍然，不過要讓他把這個人交給烏得克審問……
還是不忍心！
這麼脆弱的一個人兒，怎麼能讓他遭受那些非人的虐待呢？部下剛將昏迷的俘虜呈上來的瞬間，從來都是把稍不如意的部下直接丟到地獄火裏連渣子都不留的殘暴魔王心，登時如春泥般化作了一灘……
結果那讓所有黑暗子民們不但摔碎眼鏡，估計眼球都要摔碎的「惻隱之心」一發作，時間就拖過了兩天。
簡單點說，就是亞曆士陛下實在有些擔心自己床上躺著的那位銀髮美人真變成「睡美人」，這才千般小心萬般不舍的喚醒了人家。
等在審問室裏準備逼供的老魔們雙眼冒火，只差磨礪好十八般刑具一一展示其功效。無奈魔王陛下防範他們這群「忠心」臣子比防賊還嚴，只好內心眼淚嘩嘩，面子上還維持著君子之姿──動口不動手。
於是霖與烏得克的第二次交鋒，正主未動前，便先勝一籌！
清醒了的霖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處境，充分發揮了一個優質俘虜的道德品格，不多說、不多動、不吵不鬧、不挪窩。但是那古井無波的灰藍色眼睛看定了問不出個所以然而強忍焦急的烏得克，分明就是在示威！
反正這些魔族也不敢武力伺候，大可以抱定主意油鹽不進！
這半年來幾乎都是在修身養性的霖當然不怕虛度幾日光陰，被一群不太養眼的魔族車輪戰般的質問，他還有閒心眼神遊移於整個審問室的各色裝潢之間，一副頗為不贊同那陰冷品味的樣子。
他不在乎，坐在首座看審判的魔王卻先不耐煩了──問不出個所以然他固然不悅，但看看著一群無能的老傢伙圍著虛弱（？）委屈（！）的可人兒亂吠他更加不悅！*DA*
那散發出的淩厲魔壓，已經讓烏得克之外的魔族們膽顫心驚了。就算是老奸巨猾的烏得克，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威脅利誘對方好。
僵局到最後，反而是霖先開口打破的：
「烏得克『大人』，您老的智慧在下是佩服萬分的。」
別人不理，先給這傢伙一頂不太對味的高帽子，「您老既然想得出先利用神殿神女解讀神族秘密，後來又利用人類的思維慣性，讓我派出的人成了你們尋找神墓的導遊，這樣的大智慧，何必跑來逼問在下一個小人物而落了下乘？」
言下之意，你不是沒事找事呢！
只是語調的諷刺冷漠做得不夠成功，說的烏得克騙取他們洩漏神墓地點的詭計得逞時，顯得幾分不甘憤恨。
聽到他幾乎咬牙切齒的發言，烏得克可是極為得意，這奸詐的老變態最喜歡的就是設計陷害別人成功後，享受那種全局操盤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成就感。
殊不知，他得意，霖一樣得意，要的就是使他認定了人類一方的確受騙了！
「哼哼，話不能這麼說，越早徹底破解神族的封印，我族光復之日就越鄰近！我族陛下雄心壯志，固然是不顧大肆加害于未來的子民的，所以……」
說得好像自己多麼忠心耿耿，把責任統統推卸出去，潛臺詞還暗示霖不合作的話就拿那些弱小不堪的人類開刀。
「復興？倒不知道神族的墳墓和魔族復興有什麼關係！」
小小試探一下，眼睛看似緊緊盯住烏得克的反應，實際眼波餘光卻留意著首座上一言不發的黑髮魔王。烏得克派人從神族中取得力量可不僅是為了出入結界那麼簡單，研究過兩本法則筆記的霖心中有數，他要看的是亞曆士是否知道實情。
可惜某人那可惡的面皮動也不動，讓他也試探不出個究竟。
「我族復興的秘密，豈是你可以探聽的！陛下之所以要詢問於你，不過是給你一個效忠于陛下的機會，難得陛下看得起你這樣一個身份低下的人類，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一口一個陛下，用心端是推脫的乾淨。
「……」
挑撥──這分明就是挑撥，做出一副寬厚的樣子，卻意有所指的提醒維護他的魔王此人不可信任。
烏得克的陰毒用心讓霖憤怒的瞪大眼睛，可當充滿怒火的視線一和亞曆士有些質問味道的視線接觸，憤怒便轉為了委屈。努力維持著冷臉扭過頭去，明亮的眼睛上已經覆蓋了一層朦朧波光。
「嘿嘿，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老話，敬酒不吃吃罰酒嗎，我想你也算是個聰明人，就不要……」
「閉嘴！」
眼睛都是那人強忍著委屈傷心的可憐模樣，怒火還沒升到常溫就熄滅了的亞曆士，忍不住開口敲碎了烏得克乘勝追擊的得意嘴臉。
覺得自己多少有點立場不明，已經開始展現要美人不要江山潛質的君主補充：
「既然已經很清楚是他的屬下掌握了最後一個神墓的地點，那麼將這個人當作人質使用不就可以了！全魔境的重臣聚在這裏審問一個小小人類，烏得克卿你們都很閑嗎！」
亞曆士覺得他這番話說得很客觀公正。
本來嘛，不過是一個人類官員，他們堂堂魔族居然擺出三堂會審的架式，難道不是滑之大稽？可笑至極！
只是他卻忘記了，會出現這種詭異的情況完全歸因於他對霖不正常的保護和重視。但是他是魔王他最大，在場的人又有誰敢指責？又不是活膩了……
「卑職的過錯……請陛下息怒，卑職們……這就告退。」
一群被魔王突如其來的指責嚇懵的老魔族中還數老烏龜反應最快，馬上點頭哈腰的請退──橫豎沒有硬碰硬的必要，他萬年烏龜神功可不是蓋的。
反正……他故意挑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看樣子這白毛小子在那亞曆士心中還是有些分量。但是分量越大，地位越重要，他設下的那個靈魂魔法就越有效。
因為……傷害早就在那場他設計下的戰鬥中造成了！
讓這個自作聰明的人類儘量去刺激魔王陛下吧，越是刺激痛苦，傷害就越明顯，被封印的真心也就藏的越深。而被他攪亂心思的魔王，當然也就不大可能發現他隱藏得無比完美的陰謀了！
哈哈哈哈哈哈……可憐的人啊，好好享受著最後一點時光吧！
裝出和群臣一般畏縮的樣子退出審問室，烏得克的內心，迴響著張狂的大笑。
「……陛下啊，唉唉……那個法師真是個禍水。」
幾個跟烏得克一樣被趕出來的老臣在那裏唉聲歎氣，他們這次也算是池魚之殃。這些魔族同樣是撒德離開時留下的屬下，有很多原本的地位還要比烏得克高得多，而且他們大多也是真正忠心耿耿，真心為魔王的統治考慮。
只是數千年的寂寞封閉，已經讓他們忘卻了魔族天生肆無忌憚的張狂之風，開始向人類文明中所謂忠臣的範疇看齊了。
「可不是，陛下原本好不容易擺脫了人類時軟弱感情的干擾，現在只怕啊……」
眼見有空隙可鑽，烏得克也馬上裝出憂鬱的樣子加入他們的討論。
這些人原本都是魔皇撒德身邊的武士，心思單純但是忠誠，烏得克曾經花了大量的時間也沒能成功拉攏過任何一個。但是現在若是挑撥他們去對付那個霖，不管是哪邊被削弱對他都有利啊！
再加上配合著魔皇唯我獨尊的魔性血脈施加的暗示，只要那個霖帶給亞曆士的感覺讓魔王覺得自己被控制了，或者任何試圖喚醒記憶的行為使魔王感到焦躁……
到時候，他烏得克就可以好好欣賞這兩個野心路上的障礙物相互傷害，相互折磨了！
「那畢竟是一個敵對的男性人類，陛下的血脈延續可是我族最重要的事情啊，不如科德珀裏亞大人犧牲一下，我記得您的愛女可是噩夢城中最美的純血魔女啊？」
挑動這些愚蠢魔族的心思，從以前就是烏得克最擅長的！
「哎呀，話也不能這麼說啊！烏得克大人您這是……」
「不過也是……」
「……」
話音漸低，但是誰能保證將魔皇血脈視為珍寶的老傢伙中，就沒有人暗暗打起了自以為是的小算盤呢？
隨著霖這樣一個變數的加入，原本就已經波瀾詭譎的噩夢城中那籠罩著人心，也籠罩住了未來的黑霧，似乎更加濃郁了……
leungmon 2009-5-20 14:40
7.法師的條件
其實門外那些老東西的談話亞曆士不是聽不見，只是覺得沒必要計較罷了──整個魔境每天罵他殘暴的詛咒他冷酷的數不勝數，當然讚美鐵腕強勢公平英明的也不勝枚舉，若是一個個一個去在乎，恐怕早就發瘋了。
相比關注那些無聊的傢伙，他覺得多欣賞會兒這位不像俘虜的俘虜更合心意一些。
烏得克不知道，他費盡心機的挑撥完全落空了，有些感覺並不僅僅是禁錮記憶能夠阻斷的。雖然也有不能掌握的煩躁感存在，但看著不復記憶的所愛之人，魔王心中湧現的更多的是微酸的甜蜜。
這哪里是一心鑽研權術、被野心之火蒙住雙目的烏得克能夠理解的？
用不著霖去做什麼，光是他安靜的坐在那裏，亞曆士被血脈變得殘酷冰冷的內心，便有一角悄悄的塌陷了……
睡著的時候是一種令人忍不住憐惜的天真寧靜美感，而剛才和烏得克那老妖怪針鋒相對絲毫不落下風的縝密心思，身陷敵營卻不見驚慌的鎮定大度，則更加令喜愛強者的魔王傾倒。
如果說之前還是由於模糊的感覺而產生興趣，那麼現在亞曆士就是真的對霖產生了好感，甚至有了這樣的人就算坐上自己伴侶的寶座也很相稱的想法。
有了這樣的打算，他端詳對方的視線就更加灼熱露骨起來。
面對一群懷著敵意的老魔族可以應對自如，但被這樣視線盯著的霖卻忍不住臉紅了。尤其現在和以往不同，不能隨手抓個什麼敲這登徒子一記來掩蓋羞澀。於是坐立難安的他只好乾巴巴的開口責問：
「魔王陛下這樣看著我，難道也想逼供不成？」
不像是面對兇殘敵人時立場堅定的諷刺，反倒像是和情人鬧彆扭撒嬌的語調。
「難道你打算告訴我？」
既然沒有那些煩人的屬下看著，魔王就大大方方的伸手捉住幾縷銀灰色的柔軟發絲把玩，故意拖到唇邊輕吻，好欣賞頭髮主人漲紅的臉──他似乎本能的就知道，怎樣做可以讓這個人蒼白的臉蛋，嬌羞紅潤得恰到好處（登徒子的天份？）。
「說出來的話，我就會給你在魔族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魔後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吧？當然，壞心眼的魔王並不認為一點權力誘惑就能軟化眼前的堅強美人，他更信任的是自己放電的笑容和眼神（自戀！）。
「……如何？」
湊近那人貼在耳朵邊再次重複，亞曆士很清楚的看見灰藍色眼睛中的哀傷失落……就是這樣的神情，剛才在審問時自己稍微表露一點不信任時也是這般脆弱委屈的眼神，這更讓魔王確信，他們之間應該有著很深的感情。
不僅是他想留下他，對方何嘗不希望能夠生活在一起……有記憶以來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可是亞曆士就是有這樣篤定的感覺。
「我……」面對失去了記憶身份也發生了巨大改變，但卻做出如此熟悉懷念的輕浮動作的愛人，霖似乎有了瞬間的動搖，終於一咬牙，似乎無奈，也是松了口氣的說：「反正我已經落到你手裏了，外面的事情已經無能為力了吧。」
這也算是另類的讓步，只是霖的想法真就那麼簡單嗎？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他給面子的回答，已經足夠取悅魔王了。或者說這個自信心爆炸的男人，根本不在乎他保留一點小心思。
反正他要的，只是這樣一個人而已──
「那麼，你今後就是我的人了。」
紅眼睛閃爍著自信的光彩，強行壓抑住自己心底異常的興奮，亞曆士很乾脆的宣佈，絲毫沒想過會被拒絕──這句話，可是魔境無數美豔魔女們夢寐以求的。
但是偏偏有人就是與眾不同。
「不要。」
霖的回答更加乾脆。
「……為什麼？」
大概這樣的對話過於直白而沒了悲情氣氛，告白被拒絕的魔王陛下還來不及感受自尊的破碎，已經反射性問出很蠢的問題了。
不過還好，眨著眼睛扮天真的銀髮法師的回答，比之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為我們的立場好歹算是敵人啊，雖然我們以前關係就很親密，但現在你是魔王了，我這樣就答應你，不是很沒氣節？」
「呃……」
這樣說好像還挺有道理的？魔王陛下的腦神經再次短路了。
「那麼，你要怎麼才能答應我？」
不經過追求便輕易得到的卻比較無聊，所以亞曆士覺得自己大可以放任這個人玩玩花樣，提提要求──反正無非是些有利於人類的條款，或者要什麼物質享受？
魔族一向不顧忌所謂道德高尚與否，從來只是從字面上知道戀愛這個詞的定義的魔王陛下，現階段的目標不過是得到這個叫作霖的人罷了。
用什麼去換取並不重要，反正他有漫長到永無止境的時間來糾纏，當然也會賜予那個人同樣的生命，同樣的權勢。
對方似乎也就是人類軍營裏一個地位較高的軍官，那些同族不都說人類很容易被利益收買嗎？對方所渴望的東西他都會給予，那麼應該能夠換來愛情吧？
雖然心中細微的聲音說那靜靜靜的看著他的銀髮美人才不會是那種庸俗的人，但記憶消失後情感智商似乎也下降的厲害，有退化成單細胞生物可能性的魔王陛下已經徹底自我催眠，也不管現實可行性有多少，兀自在那裏美的冒泡。
「你有什麼想要的，盡可以提出來。」
簡直就是擅自想好了劇情，大方地扮演起烏拉丁神鏡（注：一面擦三遍就會冒出許願神的魔法鏡子）來。這麼可愛的反應幾乎讓霖大笑出聲，都快捨不得讓他恢復記憶了，原本那精明老練的樣子哪里有這樣一隻呆瓜可愛？
只是臉上還要擺出略有猶豫但認真的表情。
「兩件事，我要你為我做兩件事──不會有損於你的兩件事。」
「可以。」
連問要做什麼都不問就答應下來，果然是一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敗家魔王，這「不有損於你」的範圍可是很模糊的！
「說說你要我做什麼？」
看來真的打算嚴格遵守烏拉丁故事的走向來了。
「呵呵，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不想魔王如此大度真誠的態度居然換來銀髮美人狡黠一笑，雖然那笑容很迷人，但說出來的話卻頗為氣人。當然知道適可而止的霖也不會表現的太過囂張，面對魔王明顯不愉的眼神，他只是微笑著充當起了戀愛學教授：
「陛下難道不知道，真正相戀的人，是能自然而然的滿足心上人最迫切需要的啊！你若是連我想要什麼都沒感覺，我怎麼能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你呢？」
就算是恃寵而驕了吧？這是一個危險的賭注，魔性覺醒後誰也不能保證亞曆士的性格變成什麼樣子，冷酷無情高傲易怒的傳聞聽的多了，這樣將雙方放在平起平坐的地位談條件，天知道會不會觸怒他。
但霖除了選擇孤注一擲以外，已經別無選擇了。
他賭的，就是這短短一段相處中，亞曆士對自己產生的好感和興趣。
「陛下……可明白？」
雖然有信心，可還是會害怕，怕在對方心裏自己並沒有那麼珍貴……短短幾秒的沉默，對霖來說也有好幾年那麼漫長。
「你說的有道理。」
不但沒有被他的無理取鬧惹惱，反而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亞曆士不但爽快接受了霖的解釋，而且心情似乎又好上了幾分。
取悅他的當然不是那曖昧不明的條件，而是對方那隱隱期待的眼神，一種被重視的滿足感，讓亞曆士線條堅毅的五官不自覺的擺成了「笑」字型。
「不過，親愛的，你總要給我一點提示吧？只一件事，總要讓我有一個概念嘛。」
得寸進尺也是某魔王巨變前後保留完好的「美德」──聽聽，這稱呼立刻就跳過名字直接奔向肉麻昵稱了。
「嗯……這個啊……」
簡直就像回到過去了一般，霖也漸漸有了玩鬧的心情。他故作高姿態的沉吟片刻，才很無辜的環視一遍審問室青色的陰濕石牆鐵壁。
「殿下難道不覺得，這裏的環境，稍微有點和咱們的話題不搭調？而且……我們已經在這裏凍了很久了？」
他很想再說得含蓄一點讓對方猜會兒，但是肚子已經很不給面子的發出輕微的抗議。
某魔立刻恍然大悟。
很是風度翩翩的站起身來牽起霖的手，壓低嗓音邀請道：「全是我的疏忽，那麼現在本魔有沒有那個榮幸邀請你到本人宮殿共進晚餐，以表誠意？」
「五十五五分……如果能準備炭烤蛋，這件事就算你合格。」
銀髮的法師矜持的點點頭，於是，這個外人看起來很荒誕不可思議的預備情侶契約，就算成立了。
「走吧。」
「嗯。」
「還有，既然是我在追求你，那麼不要稱呼我陛下了，呼喚我的名字吧。」
好像很不經意的隨口一說，但是臉上卻寫滿期待，居然給威嚴的君主風采中增添了一份彆扭的孩子氣。
「嗯……」
以後恐怕又會有很多人的眼睛和眼鏡一起破掉吧？霖偷笑的想，但這樣的隨心所欲肆無忌憚的行為，卻正是高等魔族本質之所在呢！
他們本來就是一陣攪亂一切常理的狂風，是任性張狂的代名詞，是隨心所欲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小孩──所以，總是在反復推敲設計的烏得克，永遠也不會理解魔族真正的靈魂吧……
所以，他就不可能永遠的囚禁，這個人自由的靈魂。
「我知道了……亞曆士。」
成功的走好了棋局第一步的銀髮法師，低喃著那個名字，放鬆身體讓魔王摟住自己的腰好一同被傳送陣送走。在目光不用接觸的空檔中，露出一絲不為人知的小小得意。
被黑霧包裹著的魔境永遠是沒有月亮的夜晚。但是這樣的黑暗之於它的子民來說卻絕不孤寂恐怖。
今天對於尼那木山區的暗妖精部落來說，就是個熱鬧歡快的日子，因為他們偉大的王，帶著美麗的伴侶降臨到他們這偏僻簡陋的地方──這是些一輩子都偏安於此的暗妖精，和琺拉大陸上任何一個地區的樸實山民一樣簡單而直白。
一群穿著獸皮的野性美女把兩位貴人邀到高臺上，點起篝火，拿出最豐美的食物，跳起古老的舞蹈。
那在晚風中越穿越遠的悠揚歡快歌聲，讓本應陰森的深夜也變得溫暖起來……
身臨其境霖才知道，原來魔境遠比他們想像中的遼闊。
而生活在其中的也不光是噩夢城中那些魔族，還有大量數千年間被光明神教迫害的黑暗種族──地脈矮人、獨眼巨人、黑暗精靈、很多個獸人和半身人部落，當然還有在魔境中數量巨大的暗妖精！這個種族在琺拉大陸上被認為早已滅絕了上千年。
布丁那龍頭豬腦的東西，抽空非狠狠教訓牠一番！坐在熱情似火的暗妖精們舉辦的篝火晚宴主席上，笑容有些僵硬的霖暗自磨牙。
居然不把這些細節調查清楚！
害得他一直以為魔境就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亞曆士這魔王也不過是光杆司令……結果呢，光是暗妖精的數目就夠編制個大型軍團了！
適應噩夢城的生活比霖想像中還要容易，他特地展示出的溫順配合姿態輕易就迷倒了傲慢殘暴的魔王。
結果……為了逃避和某人關起門來玩床單的命運，目前頭上頂著魔王新寵桂冠的銀髮法師充分利用第二個條件，讓魔王陪著他滿魔境亂轉，「順手」的就收集了許多魔境的詳細資料──
人口密集物種豐富，土地也算遼闊肥沃，雖然終年不見陽光，但是憑藉著空氣中的黑暗元素，那些地下物種野也生長得很好，怪不得養得起那麼多魔獸……幾天旅遊心得讓霖經常冒出一身冷汗──
若不是這些部族不能離開這片被結界籠罩的黑暗之地，恐怕光是人海戰術就足夠淹沒區區數萬人的東境防線了。
「想什麼你耷拉著臉？難道吃為夫受歡迎的醋？」
注意到愛人只是草草隱藏的愁眉苦臉，黑髮的魔王調笑著問。
他的心情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以前經常會有的煩躁易怒情緒只要在這個人身邊就不會出現，看著對方柔美的笑臉嗜血的欲望也煙消雲散……
大概因為霖真的很好扮演了他精神安定劑的角色，原本還經常在朝堂上嘮叨的一群鴨公（雞婆之男性版）也漸漸安靜。比起每天冒著被主上炮轟的死亡風險小心過活，當然是一個來自敵對陣營的王后更易於忍受。
每次看著烏得克一副苦口婆心的提出各種讓他疏遠霖的理由，卻沒有任何人上前附和，已經成了亞曆士上朝的一大動力。
現在只除了那幾個被烏得克老烏龜挑唆得想當魔王岳父的傻老頭，立霖為魔後的事情已經沒有阻礙了，就等著破解結界一統天下後舉辦儀式了，所以亞曆士很囂張的提前使用起了「為夫」的自稱。
每次這麼說的時候，被霖有點害羞的默認或者輕輕肘擊鬧小彆扭，他就通體舒暢，比降伏那些各自為政的部落時還要志得意滿。
「切！鬼才要吃你的醋……她們對你這麼熱情，還不是看在你是魔王的面子上。」
很不屑的輕哼，卻因為不忿的拉扯魔王隨意披散在背後的直長黑髮、將對方拉離那些妖媚女子的行動，帶上了三分酸氣氾濫的撒嬌意味。
霖這樣的反應，當然極大的取悅了熱戀中的魔王，但已經得意的如同灌滿老酒的青蛙般呱呱傻樂的他，哪里曉得懷裏溫柔如欲的美人心裏轉著什麼念頭──
得意吧你得意死你！等你恢復記憶看我怎麼收拾你！不讓你跪夠了劍山、喝足了辣椒水咱們沒完！
但內心詛咒歸詛咒，魔王「溫柔賢淑」的人類伴侶還是做出小鳥依人的姿態，認真聽取暗妖精的老太婆族長給魔王歌功頌德：
「啊呦，尊敬的王后陛下，您可不能誤會我部對王上耿耿忠心啊。」
很有威嚴的揮了揮手裏那根拐杖，把樂昏了頭膽敢吃起魔王豆腐的族中少女趕開，老妖婆子很懂行的一口一個「王后陛下」。雖然這兩位還沒有宣佈大婚，但她那雙看盡幾百年風雨的老眼可雪亮的很，一眼就知道要怎麼討好那平日都高高在上的冷酷王者。
「我們這不是喜不自勝嘛！王上對我部族的恩典，那可是言語說不盡的啊！要說我們這麼個人丁稀疏、處處被排擠的小部落現在能生活得這麼好，那都是靠著陛下的公平博愛啊！」
一句一唱和，昏黃的老眼小心的瞄著裝作喝著酒看表演，手卻在那銀髮美男腰上流連不去的魔王陛下……老族長暗暗點頭，平日這位強勢的陛下可是最討厭吹捧阿諛的，可今天卻裝做沒聽見，恐怕是巴不得有人在這未來王后面前誇獎自己吧？
嘿嘿……剛戀愛的年輕小夥子都這樣，她可是知道的。想到這裏那張早就看不出往昔美豔的老臉笑得更像朵纖絲菊，賣力的渲染起魔王的好處來。
只是她賣命的表演，卻沒有得到霖積極的反應。還是含笑的點頭表示聽到，轉過臉卻嬉鬧著戳戳某魔王故作淡漠的側臉揶揄道：「人氣不錯啊……陛下您才登基多久啊，就有人這樣感恩戴德？」
還不等魔王臉色晴轉陰，眼見有馬屁拍到馬腿上危險的老族長連忙補救：「啊呦呦，您可不能這麼說，王上他蘇醒雖然只有半年多時間，但是咱們這裏原本的一盤散沙，是陛下他一手整頓出個活路來的啊！」
老妖婆面泛紅光，好像那是她做的一樣得意吹噓，「原本那些領主啊、人口多的實力部落啊，還不是想怎麼欺壓我們就怎麼做？現在可好了，那些不可一世的老爺們，王上隨便掃一眼，就大氣都不敢喘！現在這裏總算像個國家，我們也能安心過日子了！」
看來，不管任何地方，仗勢欺人以強淩弱的情況，都是普遍存在的……唯一的不同，就是魔境的那些「老爺」們是不用掩飾自己行為的真小人吧。
「呃……陛下果然很……英明呢。」
眼波流轉，飛了在一邊上裝做滿不在乎卻隱隱期待表揚的魔王一個媚眼，霖對亞曆士做的這種事情有些感動又覺得好笑。
維持著公平嚴謹的原則最看不過有人欺辱弱小……從很早以前，亞曆士這個人就是表面上裝出玩世不恭，骨子裏卻頑固的保持著最最正統的騎士精神，沒想到記憶沒了身分變了，這樣的品格卻根深蒂固。
然後又笑著隨意追問：「可老人家您說過去都是一盤散沙，難道不是有宰相大人在管理嗎？」
原本只是隨便的說說，霖也從還沒妄想那麼容易就抓到扳倒烏得克的證據。這些天亞曆士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也有很多來找碴來諂媚的人，但烏得克的小辮子愣是沒抓到多少。
只有某次被那個急著嫁女兒的老魔族纏得受不了，施了一個精神法術，想逼問一下還有沒有人知道《晨曦之書》的下落時，卻意外得知了一些關於神魔之戰剛結束時烏得克頗為不如意的處境……非正統魔族出身的叛徒？這名詞可是大大引起他的興趣。
可惜，再追問不出什麼。
霖提到烏得克不過是習慣成自然的試探，卻不料那老族長登時沉下臉，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
「他？那老不死牆頭草的算什麼東西！」
惡狠狠的啐了一口，才驚覺自己不但在兩位陛下面前失禮，辱?的還是現在的重臣。但這回不但是銀髮的俊美王后和顏悅色對她，就連除了面對伴侶外只有不高興和很不高興兩張黑臉的魔王，都用眼神示意她把話講清楚。
「唉，王上別嫌老婆子嘴啐，其實啊……什麼烏得克大人，根本就不是尊貴的魔族！骨子裏就透著那些鳥人的臭味！老婆子也是聽祖上傳下來的，但憑那成天鬼鬼祟祟的模樣就知道准沒錯，他也就是為了攀著魔皇陛下的勢力，哪管我們死活？他啊……」
本來還有點怕怕，但是原本就心懷怨恨又得到兩個主子的支持，那老族長馬上添油加醋的把道聽塗說的內幕倒了個乾淨。
聽得霖精神為之一振。
雖然有著以訛傳訛的成分在，但是其中很多細節卻和他的猜測不謀而合……尤其是那暗妖精的老族長都不不太清楚淵源的「鳥人」一詞，通讀了所有關於神魔的正史野史民間資料的他卻知道，那是黑暗部族們辱?神族的一個辭彙。
看來，烏得克的身分，真有可能是他猜想的那個人……
若是這樣的話，《晨曦之書》和《黃昏之書》的地調換就不足為奇了。
那個憑藉著背叛得到神王恩寵的最後一任維護者，獲得神格後又反手把籌碼壓到了魔族身上？也怪不得最初在魔境中此人不如意，處處被魔皇的老臣們排斥，原來是那些耿直的武將不屑這個叛徒！
別說那些高傲的高等魔族，就是個小小的暗妖精也看不起他呢……霖冷笑，通過背叛不斷向上爬，這烏得克就算再大本事，那噁心嘴臉一露別人骨子裏也是看不起他的。
從第一次交鋒開始滿腹的疑問，終於找到了最後一塊拼圖碎片。腦海中所有的事實串聯起來，真相漸漸浮出水面。現在唯一使霖感到迷惑的就是──《晨曦之書》到底被烏得克藏在哪里？
他明明就隨時能夠感受到，那另外一半「法則」對自身發出的呼喚……
leungmon 2009-5-20 14:40
8.原來……愛
晚秋殘金的路特蘭森林裏，能將飛禽走獸驚嚇得集體出走的存在正準備「約會」。
缺乏公益道德的巨龍，絲毫不知道自己不經意散發的龍威把那些準備冬眠的小動物搞得背井離鄉。
輕盈的避開高大樹冠茂密的枝杈，降落在睡眼朦朧的兄長身邊，白金龍得意的揚揚爪子上一包巨大的、散發著焦糖和蜂蜜甜美氣息的包裹。
「好久不見啦，親愛的二哥，我有帶來皇室特製茶點哦！」
「真的？寶寶親親，二哥就知道你最好啦！拿來拿來。」
聞到熟悉的香味，原本有些疲倦的紫金龍一躍而起，一雙龍眼裏桃心直冒，毫無巨龍風度的流著口水猛撲過去。
「哥，風度啊風度，別以為大哥不在就無所謂了，我都要鄙視你了。」
雖然跑去皇帝那裏送信捎回來一大包點心就是為了慰勞辛苦的兄長，但是這二哥也太沒形象了吧？最近覺得自己成熟不少的白金龍於是偏過可愛的龍頭（？）很鄙視的說。
「啊嗚啊嗚……嗯……嗚劃嗚啊（不能怪我啊）。」
滿嘴糕點的刨冰覺得挺委屈──最近牠在大陸各地飛來飛去，累得消瘦不少，偏偏壞心眼的半魔小子還老是戳著自己的大肚子嘀咕什麼，「該減肥了，胖的都飛不動了」云云，惡意苛扣牠的甜食供應！
誰不知道龍族天生大肚腩啊？那不體貼的黑臉主人還故意看牠笑話，以為裝得很酷牠就不知道了，哼！
牠真是懷念一言不發隨便牠的惡魔但丁啊，現在暗精靈騎士分明就是被帶壞了！
「嗯嗯，那以後二哥跟著我混吧。」
雖然跟人生活太久，習慣了開口說話，但其實有著血脈聯繫的巨龍不需要通過聲帶和耳膜就可以交談。只要刨冰腦子裏一想，果凍馬上就共用了牠二哥這幾個月的「淒慘」生涯，憋了一肚子爆笑強忍著裝起好人。
「不過你現在要回魔霧海了，油水應該不少吧？聽大哥說在那裏稱王稱霸很得意的！」
「哼哼，你就聽那傢伙吹吧！」紫金龍很不屑的擺擺尾巴，「也就牠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非要推崇什麼巨龍之傳統口味，其實魔獸啊什麼的生肉很難吃的！」
終於艱難的咽下最後一大口甜點，解決了最基本生理饑渴後，刨冰擺出一副很權威的架式評論起來。
「肉質粗糙、乾澀、腥臭，雖然說蘊含的能量比較大，但是相對於損失的味覺享受來說，得不償失啊，舍本求末啊。」
「嗯嗯，還是二哥品味高！」原本就是徹底的素食主義甜黨的果凍很贊同的點頭，也不知道到底得不償失舍本求末的到底是誰。
「最近你們那邊有什麼大熱鬧？」
「熱鬧啊……現在大家基本都回去老窩『排練』了，為了不耽誤事，你哥哥我都快被累死了！每天滿世界的帶著那些魔族探子亂轉……唉。」
雖然耍人是興趣，但是也不能天天把興趣當飯吃啊！
「king那小白目演技比他老頭子還好，專門搞了個賺人眼淚的大號召，說是創世神的使者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會讓魔族傷害琺拉的人民，而他這個皇帝，也要盡微薄的力量不畏懼黑暗的威脅什麼的……
「估計那老烏龜的人馬也暫時沒法刺殺他，現在目標都集中到我們這裏來了，正三番五次的努力挑撥帝國聯軍和銀翼的關係，鼓吹死亡騎士加入他們陣營。」
那說得天花亂墜，只差沒高唱黑暗本源的朋友在一起啊！比什麼都快樂了……
「西卡托的兒子？……那騙子大種馬的種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霖讓他演這場戲的前幕也算物盡其用了。」
機緣巧合下果凍並沒見過king，但是某個銀翼騎士團的故人牠可熟悉得很，尤其某太上皇禿老頭在東境「度假」期間，他沒少嘲笑那一千照度的大燈泡。
「那等著唱主場的你家暗精靈呢？我記得霖他們以前怎麼訓練他都沒用，愣是成了個可以列為琺拉十大奇觀的精靈重裝狂騎士。」
雖然對主人的安排有信心，果凍還是忍不是關注一下某位自小木訥的冰塊。
「寶寶啊……你都想不到。」一提起自家的那位，紫金龍立刻換上了一副沉痛的面孔，「逼真啊啊！逼真的我都快信以為真啦！」
人類皇帝拒絕和魔族交涉後那又是矛盾又是悲憤的反應，和魔族的探子接觸時在感情和立場中猶豫不決的痛苦，受到精靈盟軍質疑時的隱忍……再加上這位從來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美名」，估計就是烏得克老烏龜親至也得被蒙得一愣一愣的。
沉痛啊，真是沉痛……
你說說他們這群人努力了幾十年，最後生生被那小妖孽給訓練出那根演藝神經──難道真是緣份天註定？真愛最無敵？
不要啦！牠未來的幸福啊，美味的甜點啊，飛了……
「其實但丁他也是真擔心吧……你回頭和他說，根據大哥的內線消息，霖在我家現在如魚得水的。」雖然為免打草驚蛇，赤金龍幾乎都是乖乖待在魔境裏裝抑鬱症，沒有和東境守軍的接觸，但是巨龍們的交流卻暢通無阻。
確信有魔王罩著霖絕對安全，他們才敢放心大膽的按計劃行事。
「每天有亞曆士陪著旅遊，一個人的時候就耍著魔族大臣們玩……我看咱們唯一要擔心的是主人會不會樂不思蜀了……」
想了想，果凍很汗的補充。*DA*
「……啥？」
的確，魔境中的生活，真是非常的滋潤非常的充實。因為某人的存在一切都變得美好的魔王脾氣日漸緩和，於是大家就你好我好他也好了……
除了偶爾的，有些小煩惱……
比如，魔王亞曆士陛下這幾天，就有些焦慮。
和霖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對方的一顰一笑都能給他帶來極大的幸福。當初霖提出的兩個謎一般的條件時，他心中不是沒有劃過被設計的陰影，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那更像是熱戀中人甜蜜的小把戲。
請你用心的對待我，請你儘量陪伴我……如此單純，那是戀人間甜蜜的條件。
沒有烏得克不斷構陷的貪得無厭，更沒有最早預想的那樣趁勢提出維護人類的要求。那讓他疼到心裏的銀髮人兒的要求是那樣的簡單，他要的是一點兒體貼和陪伴。
一起在魔境中四處走動，聊聊天，偶爾切磋一下武藝……
說到武藝，那樣纖細的法師，劍術竟然也十分高強！如果單純比試技藝，他們兩個只在伯仲之間。想起那天在演武場中一個疏忽，被那愛人用劍指住了脖子時對方那神采飛揚的可愛模樣，亞曆士的嘴角不由勾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那人笑得如此飛揚耀眼，煙灰藍色的透明眸子裏盛著滿滿的得意。於是明明自己輸了，卻無比的振奮，絲毫不理會那些場邊戰戰兢兢的衛士，相視哈哈大笑。然後……他腦中一幕似曾相識的景象飄過，似乎也是這樣的比武，這樣的結束，這樣燦爛的心情。
可惜沒有抓住。
說給霖聽的時候，那雙眼睛爆發出極為閃亮的光芒，而後又歸於黯淡……讓他失望了，雖然霖口上不說，但亞曆士知道他是期盼著自己恢復記憶的。
只是問他過去的事情時，那銀髮的人兒總是露出神秘的笑容──
「其實啊，我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卻都沒有正經這樣交往過呢，好多很好的機會都被模模糊糊的耽誤過去了了，現在我們認真戀愛一次，不好嗎？」
當然好啦！
──看著愛人笑靨如花，魔王腦袋瞬間又成了一團糨糊，輕輕鬆松被唬弄了過去。
只是這樣甜蜜的記憶積累的越多，那些屬於人類的亞曆士和霖過去的美好回憶就越時不時的跳出來，干擾現在的魔王。他渴望回憶起那些過往，因為那是霖隱約藏在心裏的期待，但是他同時又感到恐懼……若是讓他失望了怎麼辦？
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後面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濃郁的失落憂鬱，也讓一向不可一世的魔王品嘗到了惆悵的滋味。
有時候他忍不住提起外面世界的情況，想著只要是霖提出要求，就算要像那些無聊的光明生物妥協也無所謂。結果那人只是小笑著搖頭，說無所謂啊不想你為難，何況看見魔境現在各個部落的安閒日子，覺得以後誰來統治大陸都無所謂。
「我覺得……就算你君臨大陸的那一天，也不會無謂的虐待殺戮琺拉的生物吧？所以魔境和外界的鬥爭究竟誰勝利，我已經不想再操心……你也用不著為了那些失去的回憶擔心，我不是會一直陪著你嗎？我們繼續製造美好的回憶就好了。」
這樣埋在他胸前吐露心跡的霖，語調是那樣的真誠。但不再擔心兩人最終立場衝突的魔王，卻又出生其他的不滿足。
他該為對方讚美的暗示得意的，結果卻為霖沒有強烈的獨佔欲生氣，很想問對方為什麼不擔心將來自己沒時間陪伴他，為什麼不想著獨佔自己？居然為那人支持自己稱霸之路不滿起來！連亞曆士自己都覺得是發瘋。
更離譜的是霖不要求他恢復記憶也讓他煩躁，心愛的人不去追究那個自己不記得的過去還不好？過去人類的自己不早就定性為假想情敵了嗎！現在卻覺得失落了，不被重視了……
於是不同於以前的焦躁開始產生。
原本……僅僅是在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冒出這種無聊的想法，和愛人在一起的魔王從來只顧著貪婪的追逐那個身影，享受對方每一個眼神、每一次溫言軟語了，哪里能生出這麼多胡思亂想？
只是現在，?症已經嚴重到對方的眼神一離開他身上，就開始憂鬱的地步。
比如今天，剛剛在朝堂上因為人類皇帝不肯用最後一個神墓交換霖的事情而大發雷霆──就算不可能真的傷害霖，但從來不知道魔境內那人生死安危的人類昏君居然一口回絕，絲毫不關心霖的死活的態度已經徹底惹惱了亞曆士。
冷冰冰的指示屬下跳過人類皇帝，直接和那群一直試圖營救霖的人馬交涉，魔王又是憤怒又帶點竊喜的火速返回寢宮──任何一個能讓霖對人類失望的可能，他都不會放過！最好能讓愛人露出脆弱的神態，他好乘虛而入。
當然，那在大陸間不斷奔波的據說是霖直屬部下的死亡騎士團，則要選擇性失意忽略掉，他才不會將那些關心霖也被霖關心著的傢伙的消息透露出去呢！答應霖絕不主動傷害那些人已經是最大極限了。
結果魔王火辣辣的跑回來，卻被從地下圖書館挖出一本古魔法書正趴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的法師，徹底無視掉了。
於是……偉大、英明、冷酷的魔王，就選了個陰森的角落蹲著製造起怨念烏雲來。
「亞曆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其實早在對方進門時就察覺了，但就是壞心眼的不搭理他。直到魔王的眼神像怨婦看齊了才裝出驚覺的樣子，斜躺在大床上的銀髮美人笑容無辜。
「我……」
終於忍不住了把這些見不得人的混亂不安說給愛人聽，換來一聲嗤笑。在他面前越來越囂張的銀髮法師故意做出一副慈祥的面孔，伸手摸摸魔王的頭頂。
「可憐的孩子，你病入膏肓了。」
然後得意地大笑著滾向一邊，直滾到床角才被遲鈍的愣了三秒後怪叫著撲過去的魔王壓住，狠狠的親吻。
直吻的氣喘吁吁渾身發軟，霖才懶懶的靠在亞曆士懷中，慢吞吞的說：「其實，我真的不在乎這世界誰來統治。你將來管理的地方太大沒空陪我了這樣的擔心也有……可是我那些害怕啊，被你的患得患失一攪和就都煙消雲散了。」
他支起身體，主動親了魔王已經忍不住笑開了花的俊臉，「亞曆士，你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讓我覺得自己被你放在內心最重要的位置，所以我才能夠安心的接受這一切……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反而讓你不安了。」
霖並沒有說謊，所謂光明黑暗不過是一種次級能量的運行法則，琺拉大陸跟哪個種族的姓和他一點關係沒有……假設沒有烏得克那居心叵測的老魔物存在，他真的不在乎誰君臨天下。
當然，不是亞曆士最好，因為他還想和他暢遊天下大好河山呢，怎麼能輕易被王權責任困死？
可惜，因為烏得克的陰謀是客觀存在，尋找《晨曦之書》的事情也越來越緊迫，所以假設是不成立的……今天還接到赤金龍悄悄傳遞的消息，外面的局都佈置得差不得多了……大概這樣和亞曆士膩在一起的感覺太像從前，霖也忍不住走起神來。
可歎，因為掌握住主動權太久，他居然忘記了此時抱著他的這頭大尾巴狼的某些本質。似乎變得純情了的魔王陛下，也不是沒有狡詐這種品德的。
「……我是很不安啊，」很低姿態很可憐的樣子，「所以，親愛的你能不能讓為夫，更加有安全感呢？」
「嗯……你希望我做什麼？」
頭腦繼續和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另一本法則之書糾纏，模模糊糊聽見便順口回答了，然後繼續想他的事情。
嗯？
怎麼覺得身上涼涼的……？
定睛一看──英俊的魔王陛下正掛著一臉色笑，無比勤奮的扒自己的衣服？
「你幹什麼！？」
大驚失色的抓住最後一片遮羞布和亞曆士玩起了拔河大賽，某法師終於慌了神。
「當然是尋求安心啊。」笑容很淫蕩的魔王愉快的一掀，霖作為法師臂力上巨大的劣勢就顯現出來了──嗯，好一具橫斜的玉體，剛才的搶衣服活動正好讓那白皙柔潤的皮膚微微泛紅，看得亞曆士食指大動！
「越早讓親愛的你變成我的人，為夫就越不怕夜長夢多啊……」
看看，多合情合理的說法，放在鍋裏到底沒有吃進肚裏安心嘛！說著也把自己身上的袍子隨便一扯丟到一邊，俯身撲了上來──*DA*
「亞曆士，我還沒有……嗯……鬆手，不……嗚……」
還在垂死掙扎的霖左躲右閃，就是避不開某人的狼吻，原本堅定推拒的手腳也逐漸軟綿綿……這樣的肌膚之親他何嘗不渴望，彼此相互佔有而達到的親昵原本就比任何言語都能夠使人安心。
只是他心中，始終有著一道舊傷疤。就算止了血，結了疤……既然存在著逃避肉體情愛的死結。
只是現在的亞曆士，再沒有過去那種無條件縱容他的隱忍。
「霖……你覺得現在都這樣了，我還容得了你拒絕嗎？」
嗓音暗啞不少的魔王危險的瞇起眼睛，血紅色的眼瞳因為情欲變深。一隻手順著身下那具迷人軀體的腰側線條下滑，挑逗著霖最敏感的肌膚，另一隻則握住對方緊張地扯著床單的手往下引，讓他感受自己蘊勢待發的火熱欲望。
「我還沒有準備好……亞曆士……放開我……我怕。」
顫著聲音哀求，那不僅是羞澀而帶有真正的恐懼。就算當年的慘劇在心裏上造成的陰影已經逐漸癒合，但是在身體上，他還是會不自覺的排斥懼怕……就算現在亞曆士的撫摸已徹底挑起了他的情欲，肌膚的磨擦又是那麼令人陶醉，他還是害怕。
害怕噩夢重現，更怕過激的反應將原本應該美好的情愛破壞。
「怕？」
蜻蜓點水的輕吻著愛人可愛的耳垂，對那段過往沒有記憶的魔王理所當然的誤會了霖的意思。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
在霖身前遊移的大手慢慢停在胸口處，用粗糙的指腹反復按壓磨擦一邊的紅茱，滿意的感受到身下的軀體一顫，更加灼熱了幾分。
「你看，明明已經有感覺了……放鬆自己，為夫很快就會讓你意亂情迷得什麼也不能想的……」
用自己的口舌覆蓋住霖微張的唇。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結束後，兩個人的唇角掛著一絲媚惑的銀絲。在這樣侵略性的熱吻之下，灰藍色的眼睛已經有些渙散了。
強忍住自己狂熱欲望的男人突然停下來，看著已經放棄抵抗的愛人，深情而不容拒絕地低語：「安心把自己交給我吧，好嗎……吾愛？」
霖看著這個他所愛的男人--銀翼的副團長，金狐身邊的黑鷹，孤獨的死亡騎士，體貼溫柔的摯友……記憶中他各種各樣的面孔漸漸和眼前的魔王重合，那些象徵著力量和血脈的圖騰其實一點都沒有改變這張深情的面容。
這男人的眼睛中永遠只會映出一個自己而已……那翻滾沸騰的愛欲火焰，就算是最深最冷的噩夢，也能夠燒融吧！
「拜託……溫柔一點……」
渴望終歸戰勝了恐懼，霖閉上眼睛，弓身迎合起對方流暢而堅定的動作。
「如君所願……」
雖然口頭上答應要溫柔的進行，但是霖每一寸皮膚都對亞曆士存在著莫大的吸引力。兩具男性的軀體，在原始火熱的行為中，原本就難以避免強力的磨擦和衝撞，何況為了這一刻，全副身心都被進攻的渴望所佔據的男人已經忍耐了太久！
「霖……我愛你……」
為了讓霖生澀的身體適應那巨大異物的侵入，亞曆士最後一點耐性也都消耗殆盡。現在他只想更深的進入，佔有那迷人的身子，讓呻吟迷亂的人露出更加妖媚的神態。*DA*
「嗯……啊！疼……亞曆士……輕點……嗯……」
雙目含淚的銀髮法師在那強勢的進攻下顯得無比脆弱，柔韌的肢體緊緊的攀附著魔王精壯的肉體，隨著一波強似一波的衝擊擺動。一開始霖還試圖借著下體的疼痛保留一點理智，但很快那一點點清醒就被潮水般湧現的快感淹沒了。
隱藏在身體中的那一點被火熱的堅挺擦過，就像打開了一個開關，不可抑制的快感電流流竄過全身。
「啊--！哈……再多……嗯……哈……」
配合著男人火熱的進出擺動著腰肢，徹底沉淪在情欲漩渦裏的霖不由自主的要求更多，那罕見的放浪和熱情，引得深愛他的魔王也徹底失去了理智……兩具灼熱的肉體在大床上翻滾、結合，只希望能夠就這樣將對方揉入自己的身體，再也不用分離……
「啊--！」
最後一下劇烈的衝擊中，霖終於達到了極限，呻吟著解放了自己，而在他突然收緊的身體刺激下，亞曆士也低吼著釋放了精華。兩個人一同沉浸在達到巔峰的歡愉中，頭腦中除了彼此，就剩下一片恍惚的空白。
可是這樣快樂完美的餘韻並沒有享受太久，體內一種奇特的共鳴打斷了他們。
「什麼東西……《晨曦之書》？」
全身處於疲軟狀態的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體內《黃昏之書》的躁動，而從還趴在他身上廝磨的魔王那裏，居然清晰的傳來屬於那本他找尋已久的法則書卷的力量波動？
劇烈的運動後身體虛弱得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但是卻不妨礙他的腦子迅速清醒起來--怪不得一直能夠感受到《晨曦之書》卻不能找到它！烏得克那個傢伙居然把這本代表創世神力量的法則之書融合進封魂魔咒，埋進了魔王的身體中！
因為亞曆士有著最強大魔族的血脈，即便無法使用和感受《晨曦之書》，仍會受到那裏蘊含的絕對法則力量影響……這樣一來，為什麼烏得克設下的禁制如此強烈，甚至到了禁錮亞曆士靈魂的程度，這困擾霖已久的疑問，便迎刃而解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只剩下怎麼將它和魔咒分離取出。
然後……
完整的亞曆士馬上就要回到自己身邊了！
「亞曆士--我……啊……嗯……」
為此內心雀躍不已的霖驚喜交加的正要和魔王解釋從天而降的希望餡餅，卻對上一雙極端不滿的兇狠眼睛。
「我不管這到底是什麼……這種情況下親愛的你居然走神，是不是……該接受點懲罰呢？」
雖然也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體裏有著古怪的東西，但是現在箭在弦上--天大地大欲望最大！比起繼續享用愛人的身體其他都是小事！
「亞曆士那很重要--嗚……嗯哈……」
嘴被熾熱的吻堵住，掙扎了幾下未果的霖，最後也終於向男人天生的欲望投降了……沒錯，就算是拯救世界的大事，也先靠後站吧！
暫時把時間，留給這一室旖旎。
leungmon 2009-5-20 14:40
9.笑到最後者是……
時光飛逝，伴隨著七二四一年冬天第一場大雪，琺拉世界的局勢也似乎平靜下來。
龜縮起來的神殿殘部，需要休養生息的人類帝國，開始準備過冬物資的洪荒蠻族，以及回到最深愛的森林裏祈禱下一年的美好的白精靈……就連前不久經常能夠搞出些事端和各方勢力鬥得不亦樂乎的黑暗一族，都變得安靜下來。
可是，任誰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場醞釀著更大災難的虛假和平。
暫時銷聲匿跡的魔族，只是為了妥善利用手上掌握的珍貴人質，換取最後一處神族力量封印地的下落。
雖然由於魔王的庇護，烏得克等人若想把霖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切下手指耳朵拿去威脅那軟硬不吃的死亡騎士團不大現實。但是，利用魔境情報封鎖的天然優勢，他們還是成功的騙住了忠心耿耿的騎士們，用最後的秘密地點來換取他們所追隨的那個人的安全。
尤其是那個叫作但丁的暗精靈，反正他原本似乎就對光明神殿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結果自己的人馬一借用「人類皇帝還是想維護神殿」的挑撥，他立刻就頭腦發熱二話不說的應承下來！
不愧是個野蠻的狂騎士，打仗的時候幹衝鋒的傻精靈！哈哈哈哈！烏得克越想越得意，但面對高坐王座上的魔王還是表現得非常謙虛。
「萬能的偉大王上，臣等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到最後一個神墓應該在『魔霧海』的消息。
「那個死守著『最後秘密』的暗精靈終於鬆口，他已經相信，人類國的小毛孩皇帝打算出賣自己一方換取統治權穩固的說辭，決心和光明陣營決裂了……但是，他有要求要見霖·米迪奈特一面，必須親自確定其安然無恙。」
看似畢恭畢敬的跪立，但烏得克的一雙老眼可絲毫不曾放鬆的盯住了霖的一舉一動。在這個活了上萬年、經歷了無數神魔間風風雨雨的野心家看來，雖然自己計勝一籌，但這個銀髮的法師無疑是位強大的敵人，何況他還是當代的法則維護者。
所以計畫已經基本上完成的關頭，他還不忘緊緊盯住霖的臉色，前段時間事情太順利，讓多疑的他也不由有些懷疑，直至今日苦難重重，他才放下疑慮專心對付人類。
「……」
被亞曆士強制性的帶到萬魔殿上來參政的未來魔後一直緊抿著嘴，在包括魔王在內的魔族眾人對這個消息彈冠相慶時也是一言不發。
但烏得克早抓住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惱火怨憤，雖然只是一瞬間就被重新掩蓋，但已經足夠老奸巨猾的魔族宰相從這最大對手的挫敗中提前享受勝利感了。
在場注意到法師情緒低落的人還有一個，就是辦公同時不忘享受溫香軟玉在懷之快感的亞曆士--魔族可沒有別人那麼條條框框的禮教規矩，別說摟著一個內定的未來伴侶出現在萬魔殿，就是想在眾人面的直接玩酒池肉林也沒人敢管。
「別擔心。」
魔王還是從前的魔王，但是溫柔話語和寬慰的動作，都足以那些心情激動的大臣眼珠子脫眶。
「諸位愛卿少安毋躁……神墓之事已經不能由力量微末的半魔處理，但也不宜大舉行動。對此我自有打算，諸位只要在魔境鎮住局勢，安排好各部族的生活即可。
言下之意，使是由他自己處理便可。
可話音一落，馬上有腦袋不開竅的人蹦了出來。
「陛下！這怎麼可以呢，單由您出面，萬一……」說到一半，發熱的頭腦就在魔王和同僚們看白癡的目光中冷卻下來，聲音越來越小。
「哼……」
腦子裏長毛的老莽夫，亞曆士連訓斥都懶--這些魔皇留下來的高等魔族，雖然武力強勁，但大腦實在不堪期待。
「唉。埃斯大人您是一片好心，但是以王上那等強大的力量，恐怕除了神王再臨世間就再無敵手了，所以您的拳拳之心只要放在陛下交代的工作上就好。」何況就算您想跟，這結界你也出不去啊！
話說一半，烏得克有意給那位沒大腦的埃斯大人留個面子。
埃斯的發言真正貽笑大方的地方在於，當初魔皇撒德留下結界是為了防止神王的滲透，故意設下禁制，防止一些破壞力強大的魔族出去引來大敵……
而埃斯大人為首的那些最早的魔族武士們，都是就算分到了一些神墓凝結力量緩和封印，也還是寸步難行的程度。
力量很大，可惜太蠢了……不過蠢有蠢的好，成功憑藉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換取了對方好感的烏得克很愜意的想。那麼好騙的人，等自己獲取了力量，順便將那兩個礙眼的傢伙排除掉後，應該很好利用吧。
等除掉那個魔皇血脈對他最後的束縛之後……
低垂著的眼中閃過惡毒怨恨的光，轉眼卻變成誠懇的語調：
「不過王上蘇醒之後很少與外界接觸，還是容許老臣帶領一些暗世子弟（注：指半魔）陪同前往吧？此外，也希望能得到魔後陛下的同往，這是那位暗精靈提出的條件--畢竟雖然已經知道地點在死亡騎士的老家魔霧海，具體的位置我們還不得而知。」
這次烏得克倒是和了魔王心願，反正就算他不說那兩隻也是形影相隨，好的蜜裏調油一般。魔王難過美人關--魔族宰相鄙夷的想，還好他已經瞭解了一些那些死亡騎士的愚蠢動作，足夠去挑撥魔王和這個「維護者」反目！
利用人心佈置陷阱……嘿嘿，這都是他從神話時代開始最擅長的！
烏得克為此很是得意，等到他成功的擺脫禁制獲得力量後，這個成天在魔境裏找自己的麻煩，目標直指《晨曦之書》的人類，就可以和魔王一起長眠了！
他可是很好心的，會讓他們兩個死能同穴……桀桀桀桀……
對烏得克的提議，亞曆士並沒有自己拍板，而是傲然一笑。
「若是你不想面對，就先留在噩夢城裏等為夫凱旋歸來吧。」
「不。」低著頭咬牙想了一會兒，銀髮的美麗男子眼中似有淚光閃現，一向輕柔迷人的嗓音帶了一絲委屈的哭腔，「我要親自去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這幾天烏得克開始添油加醋的描繪人類帝國和精靈代表的光明陣營種族聯盟的冷酷反應開始，霖的情緒就經常很不穩定。今天更是氣衝衝的說完後掙開亞曆士的手臂，說了句回去休息便摔門而去。
丟下一臉擔心的魔王，一副很想追過去安慰又覺得不能太草率的丟下重臣的為難樣子，畢竟今天不比以往，是很重要的決定魔境未來發展的會議。
「唉唉……魔後陛下的心情臣下們也能夠理解啊，畢竟那些光明的人類真是冷血無情啊！其餘的事情就交給臣下們吧，王上您快去安慰魔後陛下吧。」
這個時候裝成好人樣子跳出來的還是烏得克，有了這面大旗帶頭，其餘魔族也紛紛跟進。
「也罷，退朝！」
經過每天的某種運動更加理直氣壯以「愛妻專家」自詡的亞曆士大袖一揮，居然直接從萬魔殿瞬移消失了。於是一群剛剛開始進修「拍馬屁」這門學問的魔族重臣們，又開始嗡嗡的讚美陛下法力高深……
難得晴朗的冬日，整個魔霧海處於一種罕見的風平浪靜之中。雖然知道這是因為這個日子正好是琺拉世界所有屬性能量最平衡的那一交點，和亞曆士騎著赤金龍抵達上空俯瞰的霖還是禁不住感歎，這裏就像是全大陸的縮影一般--
平靜之下，是不斷醞釀的陰謀風暴。
「風景不錯。」
環著他的亞曆士只是隨便掃了一眼下面的樹海，沒有迷霧，散發著些微黑暗氣息的這裏和魔境的普通叢林感覺上沒什麼差別--當然，魔境的樹木是不需要陽光的。
「……你有沒有想起什麼來？」
靠在他身上的人好像是隨口問道道。
「什麼想起來？」
魔王的聲音帶了一點不愉的味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和咱們幾個月間出去玩看到的很像嘛，上次在那個……你……」
見亞曆士有發怒的跡象，霖馬上將話題轉移來安撫，甚至犧牲色相的提到某件能讓他越說越小聲，越說越臉紅的事情。結果魔王果然淫笑著忘記了之前的怒意，兩個人又甜甜蜜蜜起來。
殊不知，這樣的對話一字不漏的進了騎著食骨鵰跟在巨龍之後的烏得克耳中。一直對魔王這段日子的溫情很奇怪的老魔恍然大悟的嘀咕：
「難怪我埋在他靈魂裏的禁制一直沒有發作……原來是這樣唬弄過去的啊……也算聰明，哼哼……」
繼續折騰吧，反正你們很快就再也不用這樣費盡心機了！
很快這一支古怪的隊伍就遇到了前來引路的紫金龍，順利的降落在萬象迷宮前。許多表情肅穆的死亡騎士迎了上來，無數雙眼睛集中在魔王攙扶著走下龍背的銀髮法師身上。
「霖殿下！您一切都好嗎？」
上前一步顫聲向霖靠近卻被魔王的氣場阻擋住的人，是一個奶油色頭髮的英俊青年，正是不久前還在東境防線上和魔族為敵的銀翼代理團長，卡撒·迪羅。他比原本似乎憔悴不少，看來來自黑暗和光明兩個陣營的雙重壓力真是非比尋常的折磨人。*DA*
「上次沒能保護好您，我等真該以死謝罪！」
說著，便神情激動懊悔的要跪下。
「卡撒你不用……路西！」
見到過去戰友的霖也很難以自己，啞著嗓子就要撲過去。但比他還要快一步出現的是身著惡魔血鎧的但丁，暗精靈可不是來表現什麼同袍情誼的--
「你是該死！」只差踢跪在地上俯首認罪的卡撒一腳，但丁一張英俊面孔完全被寒冰封住，充滿敵意的直接對上了強大的魔王：「看來一點都沒恢復啊……請讓霖殿下獨自過來，誰知道你們有沒有暗中傷害殿下！」
對這樣的挑釁，亞曆士當然是不想忍耐的，但他的攻擊還沒有發出就被霖阻攔下來，於是低頭不滿的看著胳膊往外拐的愛人。
兩個人雙目相對的僵持了一會兒，魔王被激起的兇殘終於被那雙灰藍色眸子中無言的哀求鎮壓，只見他很不情願的放開霖，讓霖走過去與暗精靈說話。
「殿下，還是不行嗎？」
「……不行……」
兩個人的對話出人意料的簡單，霖似乎很悲哀的搖搖頭，回首戀戀不捨的看著一臉不解的魔王。
「動手！」
得到答復的暗精靈斷喝一聲，魔族們頓時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精心準備的陷阱！
突然有很多巨大的石碑破土而出，每一個上面都書寫著力量強大的古魔法符號，一起構成一個極大壓抑力量的結界！而就在這些暗世的武者們動作一僵的空隙，那些死亡騎士已經揮舞著兵器毫不留情的劈了下來--
「為什麼！？霖！為什麼背叛我！？」
突如起來的襲擊中，魔王並沒有動手，那些石碑上強大的咒文至少有一半是針對他而來，一層層強力的法術束縛讓他寸步難行。
但亞曆士沒有去管自己身上似乎是按照戰神鎖煉設計的不斷侵蝕黑暗能量的法咒，只是雙目充血的瞪著已經身在但丁的掩護下的銀髮法師，似乎還不能接受前一刻還卿卿我我的愛人現在翻臉無情。
「因為……我原本愛的就不是魔王的你！既然不能喚回你的記憶，我寧可失去你也不能讓這個世界落入魔族手裏！」
臉上終於露出哀戚的神色，霖手中凝聚起一柄白光塑造的寶劍，深情的望著完全不願接受這個解釋般狠狠搖頭，滿臉受傷的魔王。
「對不起，吾愛……原諒我！」
充滿痛苦和矛盾的低吼中，大義滅親的霖舉劍剌向他失去了記憶變成琺拉世界威脅的愛人！
「啊！都給我消失吧！叛徒──！」
那一瞬間，徹底對愛人失望的魔王爆發了，在從他身上源源不斷湧出的毀滅性能量面前，眾人準備多日的法術和機關完全不堪一擊。那充滿絕望悲憤之情的黑色風暴席捲了這塊空間，魔族的劣勢瞬間解除了……
「陛下，這個賤人還有口氣……要不要？」
在小範圍內甚至引發了空間振盪的能量風暴平靜後，烏得克才戰戰兢兢的指著一身狼狽倒在地上的霖問道。
其實這些人的計畫他早有所聞，只是裝聾作啞，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曾經也是法則書卷擁有者的他，當然知道作為「維護者」的霖對他計畫的威脅性。
想要除掉這個頭號障礙，就要借助有著可以蔑視天地的力量的魔王……所以剛才目睹自己預想中一模一樣的背叛和殺戮，烏得克還很是得意的偷笑了一下。
只是現在……面對徹底冰冷了一顆心，雙目中充斥著血腥和暴戾的魔王，有著從屬關係的鳥得克還是不由自主的畏懼。
「不--」臉上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魔王一抬手，將那傷痕累累的身體吸到手上，絲毫沒有憐惜的掐住那柔軟脆弱的頸項。
「如果不想只能留下你們殿下一顆頭，就告訴我具體地點--」
他的目光直接略過點頭哈腰的烏得克，定在趴在地上勉強還維持著意識的暗精靈身上。
「不要！我……說……求你不要……傷害他……」不顧已經幽幽轉醒的霖努力暗示的眼神，但丁終究選擇了將效忠物件放在了世界前面。
「就在……那迷宮裏……地下，很多門之一……」
「哼！」
好像是嫌拿著都髒手一般，魔王隨手將霖一摔，正砸在暗精靈身上。強大的衝擊力之下兩個人都昏了過去，很怕夜長夢多的烏得克再次動了殺機，但殘忍的魔王卻似乎覺得光是死不足以償還他們的行為。
「很不錯的玩具，先留著。」
陰森的語調，讓所有殘留的人都不由打了個寒戰……玩具……那絕對比生不如死還要更加痛苦。
「地下……烏得克，你們退開。」
琢磨了一下萬象迷宮的構造，魔王的冷臉上揚起一絲嘲諷的微笑--拉特桑亞設計的無聊領域，他才不屑去親身嘗試。
只一擊。
在魔霧海矗立了上千年的魔法高塔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泯滅了，甚至連四散飄飛的灰粉都逐漸消融掉。更不要說那些在黑色魔炎攻擊下的土地了，竟被憑空削低了幾十桑法！
整個萬象迷宮的建築體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流光法陣包裹其中的空間。
神墓！
所有的人都眼睛一亮，其中數烏得克的目光最為垂涎。
夢寐以求的事物就在眼前，他怎麼可能不激動得難以自己？
多少年了啊！那神族用來封印兩個世界的通道的六個神墓中，絕對藏著自己不能接觸的法則力量，只要得到了這股力量的幫助……別說是擺脫撒德給他加諸的枷鎖，一統琺拉世界，就是超越神王和魔皇成為和創世神一般的存在也不無可能！
畢竟……他可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既接觸過法則之書的內容，又切身體會過身為神魔感受光暗能量的人啊啊！
創世神和他的造物們其實一樣小氣，深怕自己被超越，所以訂下了神魔不能閱讀法則之書的規定……但是，在野心和欲望面前，就算神魔也是有可以利用的漏洞的。
而現在，光是看見那迴圈相生的領域幻影，他就知道這就是那個核心的封印墓了。多年的夢想啊……
烏得克越想越得意，簡直就已經在夢想著自己踩著那強大神魔的屍體君臨世界的景象了。還好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對自由和強大的幻想中，他一個等待多年的魔族老臣表現誇張些也無人注意。
「烏得克，還不去開啟這個神墓的大門。」
終於等得不耐煩的魔王發話了，冷冷的語氣表示再這樣下去，他也不介意採取暴力手段。
「是的，陛下！」
捏動發咒的手勢，啟動這片迴圈不息的領域時，烏得克的聲音終於忍不住扭曲了，他再也不用容忍別人高高在上的態度了，從今以後他才是那個主宰者！
那無比熟悉的神族封印排列方式，烏得克似乎只是伸手點了點，便露出了真實的面貌。
「歡迎您啊！魔王陛下--用你的能量來喂飽這饑渴的光明領域吧！」
「烏得克！你--你幹了什麼？」
這一次不同於霖他們設計的陷阱，魔王發現自己是真的動彈不得了，而且渾身充盈的力量正迅速被那包裹住自己的領域吸收。
「桀桀桀桀……想不到吧？連你那個不可一世的父親都想不到的！創世神的法則在越高級的領域中越精確和絕對化--這裏是一個被封閉了數千年的光明空間，你的黑暗能量，正是它完善自身的最好餌食！」
對於法則之書的研究，烏得克做的一點都不比霖少。雖然在當年被賦予了神格之後就不能再閱讀，但在那之前他就已經驗證過無數次了--比起霖最大的優勢就是，身為維護者時，他身邊有人把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次級神存在。
所以很早對絕對力量起了歹心的烏得克，就故意的挑撥，加劇了神魔的矛盾，自己好在其中出謀劃策，引導著事情往理想的方向進展。
現在他踩著無數曾經的上位者的鮮血，終於走到了這一步了。
「你這個無恥小人！你到底要做什麼！」
黑暗力量大量流逝的魔王甚至無法保持他背後的六片骨翼，深青色的圖騰也逐漸減少……他痛苦地在光明領域中掙扎，不甘心的質問。
「做什麼？」
烏得克的樣子悠閒又享受--在來之前他就做好準備。適量的吸收了一些正面的能量平衡自己體內的波動，所以這要命的領域絕不會為難他。
那些被帶來的魔族炮灰部分已經徹底消亡。而他，卻可以趁機吸收由於魔王的黑暗能量和領域裏的光明能量相互消融時偶爾合而為一，誕生的混沌之力。
「我要的就是您來充當這個世界第二個柱啊……桀桀桀桀，是不是很偉大的工作？我早就想讓撒德那傢伙的血脈從這個地面消失了，還有什麼是比靈魂的種子也徹底毀滅還要徹底？」
這也是他為何將事情拖到如今的緣故，之前找到的那些神墓的都是次要封印，找到的力量雖然純淨，卻不足以和魔王抗衡，封印不徹底的話，最後的勝負可就不好說啦！
「不明白是不是？」對著快要失去意識的魔王解說多年來的心血結晶也是個很愉快的行為，烏得克需要有人--最好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來「分享」這些成就。
「其實這個世界的法則平衡為什麼會傾斜？哪里是因為人類道德敗壞那麼簡單，他們還不配呢！光暗能量失去平衡，完全是因為拉特桑亞那個笨蛋真的相信了我的說法，去封印連通琺拉和玖卡的『通道』！哈哈哈！」
欺騙那個好大喜功又剛愎自用的神王，可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了。
「神族的人都是白癡，尤其那個拉特桑亞，他真的相信那就是法則之書中所記載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我的實驗品！
「他甚至為了自己一統天下，犧牲了六個主神來封印通道--可是那傻瓜卻不知道啊！代表最強黑暗能量的撒德不得不斷開和琺拉關係的一瞬間，他自己也就被法則強制禁錮了！現在都不知道飄散到哪里去了啊……桀桀桀桀……」
真是駭人聽聞的真相，野心勃勃的拉特桑亞竟然是自己把自己害了。但是更加駭人的，卻是把神王都騙去做了實驗的狂人烏得克。
「所以，我可不能學那個白癡……而且失去平衡的位面就沒有統治的價值了。所以一開始我就計畫好，帶著《晨曦之書》的筆記去投奔了撒德，我需要保持力量的平衡……平衡你明白？
「沒想到撒德那傢伙還留下了他強大的黑暗血脈，於是我就開始找你了……」
那瘋狂笑容扭曲又殘忍，一字一頓的宣佈亞曆士將面對的絕望：
「鎮壓這個包含主神怨念和力量的領域，讓這裏變成一個光暗平衡的混沌之力源泉……多麼美妙啊！而你……我敬愛的陛下，就為了這個世界能更加美好的為我所統治，做出小小的犧牲吧！」
他故作遺憾的微微歎氣：
「放心吧陛下，等我淩駕於法則之上後，我會把那個小維護者送來給你的……雖然，你大概是感受不到啦，桀桀桀桀……」
也許那個小維護者可能給他帶來點麻煩，可惜他已逕自毀江山了……不然他還真不敢這麼囂張的吸收混沌之力。
他的計畫萬無一失……
「感受不到……什麼人啊？」
就在烏得克萬分得意的一邊吸收夢寐以求的力量，一邊欣賞壓制他數千年的魔王血脈痛苦掙扎時，有兩個聲音異口同聲的問道。
「你們--！」
烏得克驚恐的看著原本平滑旋轉的領域扭動了一下，一個白色的身影笑吟吟的出現在被束縛的黑色身影邊上。
帶著燦爛的笑容靠向剛才還生死冤家一般的魔王的人，霖手中捧著一本不斷變化色彩的書本狀物體。
而那剛才還生命垂危的黑髮魔王，突然一掃頹態，精神抖擻的抱住愛人，先心疼的上下仔細觀察一番，才放心的掛起同樣燦爛又詭異的笑容，看向已經呆住了的烏得克。
「很意想不到嗎？烏得克老傢伙……或者，我該叫你--薩莫拉前輩？」
銀髮的人兒那笑容固然是迷人又無辜，但是落在烏得克眼中，卻比紹命的厲鬼，還要恐怖得多……
leungmon 2009-5-20 14:41
10法 則
薩莫拉。
曾經是智慧神的追隨者，靠著出賣自己追隨的神祇獲得神王的青睞，在神魔之戰的最後曾留下「光輝」一筆的人。
「你……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原本，還想裝出鎮定樣子趁著對方疏忽逃逸的烏得克，在發覺自己變成了動彈不得的那一方後，徹底的慌了。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啊。」
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愛人溫暖懷抱的霖，心情可是和烏得克天壤之別得很，手上那本法則的書卷自動的翻動著，一個個肉眼不能見到的力量字元飄逸到領域之中。
「唉唉，看來你很不解哦？難道我高估了閣下這兒……的容量了？」*DA*
心情好的時候，嘴巴就會更加的損。故意歪著頭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微微點著自己的額頭，擺出一副很欣賞的樣子，看著烏得克要吐血都吐不出來的憋氣相。
而收斂起魔王時的張狂冷酷姿態的黑髮騎士，和過去無數次一樣護在霖身後，含笑看著他興致勃勃的表演。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怎麼找到《晨曦之書》的……難道他的記憶恢復了？不會的……絕對不可能！」
烏得克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原本就已經衰老乾枯的老臉，扭曲出人不忍目睹的醜態。他已經看清楚霖手上的那一本，既不是《黃昏之書》也不是《農曦之書》，而是徹底融合解開了封印之後的完全態法則之書！
「你怎麼找到的？難道之前你和他都在演戲？」
很不甘心，一向是自己耍別人，卻在將近成功的時候，發現被耍得徹底那個正是自己。
「我們是在演戲，很奇怪嗎？」霖納悶的看著醜態畢露的烏得克，「你能騙人當然別人也能騙你嘛！看來你智商下降的滿嚴重的，不過，你的確把我們折騰的夠慘的，還好……」
說著回頭和溫柔環著他肩膀的騎士相視一笑，笑中包含著歷經風雨終於重新心心相印的巨大幸福感。
「還好，你從來不瞭解，什麼是真正的愛……你故意設計我去傷害霖的作法，的確帶給我靈魂極大的痛苦，讓我不由自主的想遺忘想逃避，正好加劇了封魂魔咒的作用。」亞曆士接過話題說了下去。
難為這個噁心的敵人佈置了那麼多陷阱來招待他們，解完謎題後不公佈出來共用一下，實在太不厚道了。
「你在施展魔咒的同時，也把《晨曦之書》的法則部分一同封入我的身體，借助《晨曦之書》和魔族血脈相互排斥的力量掩蓋它的存在，同時混沌力量不可改變的存在也成了你設置靈魂屏障的依據，以血脈和傷害為契機，封印了我的記憶。
「--失去我的霖何其悲傷，必然想要喚醒屬於真正亞曆士的靈魂，這樣得不到真愛。充滿嫉妒不安的魔王之魂，和做出了傷害行為的人類之魂，都只會離他越來越遠，漸漸只剩下你想期待的怨恨和狂暴等負面感情……
「但是，從來都只追求著力量和權力，背叛了信任、友情和愛的你，怎麼會理解，相愛的美好和快樂……那種幸福，會有多大的力量？」
黑髮的騎士深情的訴說，與其說是告訴某個陰謀敗露的喪家之犬，不如說是在向背著自己但已經可以看出耳朵都羞紅了的法師表白。
就是因為面對過去一片空白的魔王，霖都是用最溫柔深情的態度去打動他，那些深埋在血脈和痛苦記憶之下的美好過往，才漸漸的復蘇……直到那天他們徹底的靈肉交融，合為一體……
「閉嘴……」
顯然意識到再任由某人感性下去，那麼恐怕真要什麼「美」、「好」都要出來了！口無遮攔的混蛋流氓！害羞的銀髮法師絲毫無視自己職業合理的攻擊手段，狠狠給了騎士一肘擊。
正中下巴！喔耶！
「好疼……霖你狠心如此對為夫啊。」捂著下巴痛哼，嘴巴上的便宜繼續占。
「去死！答應你不過是權宜之計，真想的話……你選個日子下嫁吧！」羞紅了臉，但是原則問題堅決不放棄。
「那是沒有問……哎呀，好像有人著急了啊……」
嘿嘿，他們似乎挑錯打情罵俏的時間了，對面那個被困在領域能流中的人居然開始準備咒語，試圖逃脫。
「啊？那可不成。」
其實放鬆自己和愛人玩鬧一下，就是故意給烏得克燃起一點希望的空間，然後嘛……就讓他更加的絕望，這樣才叫作真正的懲罰啊。
希望……絕望……再希望……再絕望……這將是他最為痛苦而破滅的回憶吧？這個領域的能力是霖親自體會過的，相信之後幾千幾萬年乃至永遠的時間裏，這個領域都會忠誠的再現這一刻烏得克的痛苦，完美的達成對他的報復吧！
想起在這個領域裏自己曾經的遭遇，霖的眼神驟然降溫。
「事情落幕前廢話太多一向是反派們倒臺的最大誘因，所以我還是先將閣下處理一下再解說吧！」
「你！你要幹什麼！？」
烏得克感受到自己已經不僅是身體被領域牢牢吸附住，靈魂也正在漸漸被抽出……一種強烈的怨恨和惡意包裹著他。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強烈的恐懼讓他顫抖著高叫。
「切，別像個要被OX的雛似的的！」
對他那張醜不堪言的老臉早就忍無可忍的亞曆士翻著白眼這麼嘀咕了一句，結果換來己方搭檔黑線數噸。
「閉嘴，不然直接禁言！」同樣忍無可忍了的霖惡狠狠的命令，忍受那兩隻狼爪子的毛手毛腳就算了，居然還在這裏破壞氣氛！？
早知道就該拿著那當胸一槍大作文章，讓這人狠狠內疚上幾年，省得現在這樣油嘴滑舌！顯然罰跪刺盾還是輕了，下次要去奈奈那裏訂做幾條和給king用的一樣的鐵內褲……哼哼……
偶爾發洩一把悶騷之情的流氓騎士回來了，所以天使外表下某殿下那顆歹毒的女王心也回來了……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
不過他們鬧他們的，那領域可沒有就此放過烏得克。
眼看那個逐漸衰弱的靈魂馬上就要被徹底吞噬，而亞曆士身上屬於魔皇的那部分能量也被吸收得差不多了，霖趕快收起嬉鬧的心情繼續解說--他既然決定了要讓那烏得克當個明白鬼，就不能叫他糊塗的走了！
何況他為了對付這人歹毒的設計花費了多少心血啊，不趁著現在吐一吐，以後豈不是只能悶在肚子裏爛掉？
那多鬱悶啊……
「其實今天能有這樣完美的結局，還真要感謝烏得克你多年來對法則的研究呢……如果不是你想到要用亞曆士身體中的魔氣中和神墓中大量淤積的光明能量，我說不定真要為要不要打開神魔通道，將琺拉和玖卡重新連接起來頭疼，現在可好了……」
霖微笑著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也許當年創世神的念頭是好的，他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為二，塑造了相生相剋的兩個世界，和附屬于它們的統治者以及眾多臣屬種族，為的就是光與暗、生與死的循環往復在相互調和中進步。
結果，美好的設想不能阻擋醜陋欲念的產生，烏得克的出現也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已……神和魔，沒有了創世神的世界中哪一方不想拔得頭籌？
只可惜最後，一方被拋到另一個位面，一方佔有了好地盤卻被法則反噬。
「權力鬥爭就是沒有好結果啊……原本只拿到了《黃昏之書》的我，還不知道平衡被破壞的根源，如果不是你出頭，還真要被瞞在鼓裏，四處奔走辛勞一生了呢！」
說到這裏霖也頗為感歎，那個前智慧神想看到的當然不是神族永無翻身之地，所以
隱瞞了他不少內幕。
可惜，兩個居心叵測的人作法自斃，重重陷阱迭加負負得正，他倒是順利完成了維護世界法則的任務。
無事一身輕啊……藍眼睛含笑看著從剛才起就真的閉嘴在後面鬱悶著的騎士，嗓音不由溫暖幾分。
「亞曆士……以後咱們就可以無牽無掛的去旅行了哦，咱們先去伯特蘭司看看好不好，聽小卡卡說那裏很美的……」
這樣含蓄的撒嬌，當然讓色狼騎士鬱悶一掃而空，兩個人周圍的領域都快變成粉紅色了……
這兩個人甜蜜著再次自說自話起來，卻沒留神烏得克用一雙怨毒的眼睛盯著他們。
「我這次認了，反正我萬年來玩過了神族整過了魔族，還有諸神給我殉葬也值了！倒是你……你也不過是僥倖得勝！」
突然擺出一副看開了的模樣，烏得克大聲道：「你倒是一個忠心為這個世界著想的聖人啊！你放任一個魔族的靈魂進入這個領域，如果我的靈魂不能填補領域中的神魂怨恨的話，就打算犧牲自己的愛人來拯救這個世界嗎！在下真是佩服您的博大心胸！」
好像是大義凜然的發言，卻潛藏了歹毒至極的挑撥。
然而還不等他怨恨的物件開口，被指為替補祭品的男人卻嗤笑一聲。
「人家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這老烏龜怎麼到死還不忘禍害人？難道是孤寡一生嫉妒我們幸福美滿？」說著厚臉皮大王便拉過身前的銀髮法師，在那俊美的側臉上極響亮的親了一口，氣得那烏得克眼冒金星。
「可惜啊……霖不管做什麼，在下都是無條件信任他的--包括，他永遠不會傷害我這件事。」
我給予你全部的愛，也接受你真誠的情。因為我永遠都相信，我們之間沒有傷害，只有幸福。
騎士溫柔的低語讓霖放棄了再賞他一肘擊的念頭，難得感性時刻他也只有努力鍛煉臉皮的厚度了……其實，經常聽亞曆士隔三差五的真情告白，哪天這男人若又恢復過去的悶葫蘆狀態，他自己恐怕反倒不適應。
打是情罵是愛，這樣你來我往，倒成了甜蜜的模式。
「烏得克，你不用白費心機了……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解釋，為什麼我放心大膽的利用這個神墓來吸走亞曆士身上的魔氣，而不怕他的靈魂成為神族怨恨的餌食。」
靠在心意相通的愛人厚實的胸膛前，霖不由回想起來從聖靈穀的墓穴中走出來後一系列事情。
意外重新獲得的生命給了他再次和朋友親人相聚，和愛人相知相守的機會。雖然給了他機會的那位並非真心為他著想，而是抱著利用的態度，他也必須要知恩圖報啊……
拉起亞曆士的左腕，撫摸著那只顏色暗淡質材古怪的手環，他微微一笑：「作為薩莫拉的你，當然知道這是誰的作品吧？」
那快要徹底陷入逐漸混為一體的光暗能流中的魔族瞳孔瞬間放大--
「神魔器？」
他驚恐的失聲大叫。
神魔器原本是神族和魔族，共同製造來作為維護者身分的證明，只有被所有者庇護的物件才可以擁有，它能夠使一個靈魂自由穿梭在任何領域而不受到傷害。
持有法則之書的霖已經跳脫出次級法則的局限，而佩戴著神魔之眼這件神魔器的亞曆士，同樣不在領域的攻擊物件之列。
但是，明明唯一的神魔器已經隨著自己的兩次背叛徹底損壞了啊，為什麼還會有神魔器的存在？雖然那力量並不完全，但是卻給他熟悉的感覺--
瞬間，烏得克明白了。
有些事情是在你第一次背叛的時候，就註定好了的。
當數萬年以前，他還曾輕是個懵懵懂懂的渺小亞人，處於世界的最低層時，只有一個神祇賞識他，提拔他……他漸漸成長起來，聰明起來，野心也越來越大。
當他終於成為《晨曦之書》的維護者，開始瞭解那些創世以來的秘密時，那個神給予的東西再也不能滿足他了。
於是，那一位神明，就成為了他晉升神族獲得光明力量的，第一個跳板。
那個神明的名字是--
「庫拉烏斯……」
隨著被重新喚出的名字，神域中翻滾的怨恨與孤獨也重新擁有了主人，被屬下背叛，被族人拋棄，唯一看透了當年悲劇之局卻無從阻止的智慧神，再次蘇醒了。
不……不要--！
但是慘叫已經不能脫口，肉體徹底的泯滅後，烏得克罪惡的靈魂被捲入了能量融合的漩渦……他的未來和庫拉烏斯一樣，在被遺忘的深淵之中逐漸失去自己。
報應……
「相信他們的關係以後會很好吧。」
法則之書的光彩隨著不斷冒出的字元漸漸暗淡，當最後一個創世神記錄混沌之力的符號消失在下面的漩渦中時，銀髮的法師一揚手，將這本完成了任務的書卷丟入那旋轉的能量之中，靜靜的看著它消失。*DA*
不論神魔，這些神話的歷史就讓它們徹底的沉睡吧，霖平靜的想著……
現在琺拉大陸上新的文明方式正在萌芽，各族的和平融合已經出現了好的微兆，就連魔境中的大多數黑暗種族其實也厭倦了殺戮和傷害，期盼著和平圓滿的日子。
這樣的世界，讓它自我修復和進步就很好了，用不著什麼人站出來拯救它。
「我們，也該走了……」
融合了代表開始的《晨曦之書》和代表結束的《黃昏之書》，那本法則其實就是混沌之力的種子，播種在這片凝聚了最強大光和暗力量的領域中，它也許會花費很長很長時間漸漸成長起來，成為這個不再有神話的世界裏新的力量源泉吧……
「是該走了，那幫小子們還在外面等著呢。」
終於結束了……重新恢復成人類容貌的亞曆士歎了口氣，微笑著說。
雖然他現在還有著一半魔族血統，但是那些力量再不能干擾他。而且，不是沒有從中獲取好處呢--現在的這副身體，可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霖所需要的安適和溫暖以後也將由他的懷抱提供！
莫名其妙的就想到曾經在舊王宮被愛人用「太冷」為藉口拒絕的求歡，無良的黑髮騎士偷笑……有種賺到的感覺哦？
此時似乎也意識到自身使命的完結，神魔之眼發出一聲清脆的裂響，慢慢碎散開來。伴隨著那古怪材料的破碎，一股融合的力量，包裹住它的兩位主人，將他們平安的送出了快要封閉的領域。
再見了……謝謝。
脫離的瞬間，若有若無的柔軟聲音鑽進霖的耳際，但當他想去捕捉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了……
眼前一亮，常世的風景一一閃過，最後，停留在碎石林立的萬象迷宮廢墟上。
很多人，都在等待著他們。
但丁，卡撒，尤薩特還有許多盔甲破破爛爛卻笑容燦爛的死亡騎士們，更可愛的是排成一排閃著星星眼的巨龍……霖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了。還有身在魔境報信的卡得拉，在帝都指揮著戰爭節奏的半銀眾人……
這些都是他最忠誠的朋友，最親密的家人。含著淚的笑容卻最溫暖美麗。
霖緊緊回握著黑髮騎士結實溫熱的大手，他此生再也不會錯失的愛人。
雖然歷經了數不盡的風風雨雨，但相聚在一起的他們，已經重新獲得了，飛向自由和幸福的羽翼。
「都結束了，各位。我們這次真的可以，重新開始……」
神話時代的終結，而現在的世界，屬於我們。
這就是七二四一年的秘密記憶。
霖和亞曆士的故事就到此為止，再不用背負沉重使命的他們很快就消失在瘋狂崇拜的大陸人民視線之中，只有那些沒人敢招惹的死亡騎士知道他們的下落。
而那些守著秘密的騎士們的生活，似乎更加逍遙。
成為了混沌之源的魔霧海比過去更加神秘莫測，但再莫測也莫測不過銀翼長官們的神經系統。
「我們現在啊，那就是一個團的太上皇，嘿嘿，兄弟們好好享受吧！」
據說在團長副團長雙雙歸隱的第一個月，某不負責的代替團長就騎著哈欠連天的冥火龍一溜煙跑掉了……然後，承襲長官們的作風，整個銀翼騎士團三三兩兩的消失在琺拉廣袤的大地上。
除非那一赤一銀的巨龍重新盤旋在琺拉的晴空上發出集合的號令，他們悠閒自得的生活，無人能再去打攪了吧？
但是，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徹底的放假了……
首先是倒楣的孩子卡得拉。
解決完力量平衡傾斜的問題後還有很多爛攤子要處理，首當其衝的就是東境結界消失後對魔境的處置--魔境結界的存在是以撒德的血脈還在琺拉世界中傳承為前提的，失去了魔王的噩夢城徹底倒塌，魔境中的子民也獲得了自由。
但是……魔王和魔族都消失了，他們要由誰來統治？
當初對付烏得克的時候被派去魔境報信，說明情況的倒楣半魔少年，就被那些憨厚樸實的部落族長們抓了壯丁，硬說他是偉大魔王陛下留下的使者。
「嗚嗚嗚嗚嗚……路西救命啊……人家不要在這裏的說……」
倒楣的孩子，就這樣暫時性的被關在充滿公文的地獄辦公室裏了……至於他求救的對象嗎？
尚武風的魔境甚得暗精靈的歡心。白天，就指點一下各族人員的武技，順便和一些高手過招，晚上……嘿嘿嘿嘿，從某個時期開始，就每晚對倒楣的魔境執政官做特殊全身按摩了。
「你不是很喜歡沒有歧視，大家都熱情對待你的地方嗎，這個地方風景也好，很不錯啊。」
完全無視粉紅魔族的果凍淚和星星眼攻勢，神經鍛煉到一定強度的暗精靈如此淡然的說，似乎抱定了住上一輩子的打算。
但是趴在一邊享用暗妖精少女的撫摸的色龍刨冰卻知，牠這個悶騷的主人藉練武的機會，已經搜羅了很多各族的年輕才俊，眼看就可以成立部落議會的雛形……而且，早在幾個月前，就拜託那金毛小白目皇帝，在伯特蘭司購置了一座很漂亮的房子。
紅色的房頂，雪白的牆壁的那種……
但是，對於這兩個小秘密刨冰是堅決要守口如瓶的！
嘿嘿，誰叫你以前成天苛扣我的甜點……嘿嘿嘿嘿……看著埋在文件堆裏的卡得拉，巨龍碩大的臉孔構成一個名為「幸災樂禍」的生動表情。
加油吧！卡得拉！
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比起人類最大帝國科特拉皇帝陛下的遭遇，卡得拉還是可以露出燦爛的笑臉的。
怎麼讓魔境和諧融入琺拉的世界中也是科特拉帝國的頭等大事，但是怎麼讓民眾接受那些觀念中根深蒂固被認為邪惡的黑暗種族呢？
於是就有了皇帝駕臨早就形同虛設的東境防線慰問的政治秀。
帝國的皇帝陛下為了慰勞奮戰任保家衛國第一線的將士們，親自率領增援部隊到前線視察……聽上去很正常的理由吧？但真正的理由那些帝國無良的年輕重臣們都清楚，這是一場「為和平賣身」的搏命演出。
神教的勢力現在已經從勢均力敵的反抗削弱成零散的襲擊，只有以艾亞格特等聖光武者為首的神殿武士值得提防。
但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時也難以徹底撲殺，只要嚴防死守名聲臭了的神殿是沒有翻身的可能就好。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趁著矛盾沒有激化，趕快將魔境納入自己人的行列，省得被神殿宣傳利用。
於是通過帝國幾位權臣的反復推敲，就決定讓一直嚷嚷著要放假的陛下到這段看似危險實際平靜的東境防線小住一陣子，增加接觸契機。
當然，也有流言聲稱年輕英俊的明君，完全是為了逃避帝都形形色色名媛淑女們的追逐，不過所有認識半銀的那個king的都對此嗤之以鼻。
「垃圾之所以是垃圾，就在於他各個方面包括人品都很垃圾，始亂終棄這種事情做得得心應手，咱們的陛下才不會因為考慮吃完擦嘴巴麻煩的事情而不吃甜點呢！」
擔任親衛隊長但最有可能犯下弒主罪行的金髮女郎辛辣的表示示。
但她的嘴巴還沒有不幸被太上皇欽點為未來皇后人選的奈奈小姐狠毒，這位綠寶石貓眼的偽LOLI是這麼糾正好友的：
「我親愛的琪拉蒂，妳真是誤會我們陛下了--不考慮擦嘴巴的問題，是因為他沒有那個智商啊！帝國法規定不能歧視弱智兒童的！」
據說--也不知道據什麼人說，在兩位美女香閨外偷聽的皇帝當場就淚奔了，這一奔，就奔出軍營去了。
可是鐮月灣又不是皇宮御花園，於是就算在帝都就可以把自己弄丟的皇帝陛下，很自然的就迷路了，又恨自然的，就落到了黑暗部落的手裏。
而那些勤勞樸實的黑暗種族，很快就以他們的美好品質和友善態度打動了皇帝……一篇篇佳話傳出，什麼《我和暗妖精不得不說的故事》、《環遊魔境八十天》、《和黑暗議會有個約會》等等文學作品在琺拉紅極一時。
於是，同樣憨厚樸實的琺拉廣大勞動人民，很容易地接受了這些活動時間表不同的異族兄弟，共同向著美好生活前進……前進……
唯一覺得不幸的人，就是好不容易在公眾心目中樹立起偉大形象的皇帝本人--愛迷路死白目鼻涕蟲的垃圾本質徹底曝光，現在每天趴在帝都花圖裏拔小菊花數花瓣。
「我的名譽啊……能挽回，不能挽回，能挽回，不能挽回……（重複N次）……不能挽回？哇--我不活啦！」
嗯。就這樣，形象更加的……採用帝國官方說法，平易近人了。
我們不要去管他。
不是有句老話，犧牲你一個，幸福千萬家。
總之，故事已經結束，而生活才剛剛開始……
leungmon 2009-5-20 14:42
尾 聲
卡蘭，城南，著名傭兵酒館鐵靴貓。
「哈哈哈！成啊小哥！我就不信喝不倒你這個鎮館之寶了！老闆！再來兩桶麥酒！反正今兒老哥我大賺一筆，大家高興！」
酒館裏永遠是鬧哄哄的，此時一個留著一把大鬍子的壯年傭兵正振臂高呼。
「大家一起灌他啊！灌倒了我負責大家今大的酒錢啊！」
「哦，老哥們成嗎？」
已經灌了半天還一點醉態沒有的年輕武士很傲氣的環視全場，那挑釁的語氣頓時讓氣氛更加熱烈了幾分。被看扁了的傭兵們群情激奮，只有那咧嘴悶笑的紅鼻頭老闆暗中給那黑髮的男子比了比大拇指。
隨著一杯杯麥酒下肚，狹窄但溫暖的空間裏更顯吵雜--
「都來啊都來啊！不喝死這小哥他不知道厲害啊！」
「對！老子今天也要發威！」
「上啊上啊！」
「老闆上酒上酒！今天不喝空你酒窖的俺妄稱銀翼之後！」
這話一出，頓時大家的聲音驟然停頓，但馬上就加倍的熱鬧。
「就你還銀翼後人，吹吧！」
「嘿嘿嘿嘿，你是不是和老闆一家的啊！這牛也敢吹？」
哄笑陣陣，中間還夾雜著那個牛皮傭兵的辯解--
「我祖上真的是銀翼騎士團的啊！還在那個黑鷹亞曆士手下呢！那亞曆士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才不像現在宣傳畫上那麼膀大腰圓跟個獨眼巨人似的呢！」
可惜，他的辯白很快就被喝酒喝酒吹牛吹牛的粗豪喧鬧淹沒了……那重新被眾傭兵包圍的黑髮武士也很配合的起哄：
「明天我和同伴就要出發了，眾位兄弟們最後一次挑戰機會啊！贏了我這幾天的酒錢我全包！」
於是更加瘋狂的鬧起來。
「你們真的明天就走了？」
紅鼻頭的胖老闆調好一杯青綠色的清淡飲料遞給將自己隱藏在角落裏的人，那人一身見習法師的裝扮，灰白的頭髮束在身後，面容清秀卻有種令人不能記憶的模糊。只有一雙灰藍色的美麗眼睛，在法術的遮蓋下仍顯露出迷人的風采。*DA*
「是啊……差不多該動身去大法師塔了，每年一度的試煉期過了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它。」
輕輕點頭，法師露出柔和的笑容。琺拉歷史最悠久的法師塔，每年只有一個特定的時間會出現在世人面前。
「那還是快動身吧！不過你不考慮在這裏買個房子？」
很捨不得這失而復得的老友啊。
「暫時不買，哼哼……那混蛋……」翻著白眼指著傭兵堆裏的黑髮武士，「非說就喜歡你這裏的木板床……」
臉蛋微紅的啐了一口，不過老闆看得出來他沒有生氣。
「怎麼？正奸今天家裏婆娘約老漢我出去看花燈，這裏借你們？」
嘩啦啦的銅鑰匙一串亂響，紅鼻頭的笑容很猥瑣。
「呦？和好啦！」
上次這被抓了一臉血求著他治療，轉臉就黏糊到一塊兒了？
「嘿！六十多歲快入土的人了！還吵什麼吵啊！」
說起來的確算是個小老頭的老闆聳肩，完全無視自己這六十多歲的老殘之軀經常逛那個啥街的剽悍舊事。
「不過你會如他的意？真稀奇啊。」
鑰匙被法師一把奪過後，老闆很驚訝。
「嘿嘿，我原本死活不要啊……但那混蛋說，在這裏他就讓我在上面……哼！」說著故意沖那邊的武士，搖了搖手上的鑰匙環，露出能讓某人徹底獸化的誘人笑容。
果然，除了看呆的幾個傭兵外，某酒仙火燒屁股的沖了過來。
「你們呦……老頭子先走啦！」
紅鼻頭老闆搖著頭的溜了，反正整個鐵靴貓裏也沒人有心思注意他--這裏除了喝醉了的爛泥外，都在為某兩隻大膽的當眾熱吻叫好喝彩，陣陣狼嚎嚎。
然後怒吼、耳光還有爆炎彈--
卡蘭的夜啊，還是那樣平靜又熱鬧。
「親愛的不要這麼小氣……再親一個！」
「你去死--！」
神魔？誰記得！
我們只要幸福就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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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後由 leungmon 於 2009-5-21 08:52 編輯 [/i]]
HuanYu 2009-5-20 23:21
奇怪了
沒看到前面的
就直接跳到後面的
嗯~
kitty258 2009-7-13 18:04
終於把最後一集看完了
幽冥暢遊系列全部結束
zx41452 2009-7-18 13:28
唉呀呀....沒想到路西也那麼色ㄋㄟ
zx41452 2009-7-18 13:30
真替他們高興
qaz212 2009-7-18 16:48
不錯ㄚ~~~謝謝分享><
蝶影 2010-1-14 23:36
@@~
所以路西是上面那個？？
還好亞有想起來~不過他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呢？
琰月 2010-1-15 02:00
:107: :107:
真替他門高興∼∼
最後是幸福的∼∼
不過∼∼
我好奇這篇文有沒有前後續∼∼
suisui 2010-1-15 13:59
原來亞曆士早就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