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ungmon 2009-6-20 18:17
滅心 BY 秦人秦鬼
文案:
在不斷輪迴的時空中,元悠來到這裡。
這一次,你仍是不相信我
這一次我能得到幸福嗎?
我無法保證,我只能給你,幸福的可能
那麼我願意再一次嘗試
主角:元悠,秦越
楔子
「那麼,走出這道光之後,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你會忘記一切,又從起點開始。」
「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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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6-20 18:17
第一章
醒過來時,元悠只看到無邊的黑暗。自己這是在哪裡?他有些惶然,記憶中最後的畫面,便是母親哀痛欲絕的神情,耳邊好似還迴響著她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心中怨恨著那個慌慌張張的人,如果不是他將自己撞到了馬路中間,如果不是那一秒鐘剛好轉紅燈,那麼自己也不會被飛馳而來的車輛撞飛出去。不過相比起來元悠更對自己現在的處境著急,這麼黑的地方,一絲亮光都沒有。
這是哪裡,醫院嗎?還是其實自己已經到了地獄?伸出手向上張去,看連點影子都沒有看到。這時只聽見身旁傳來一聲驚呼「世子您醒了?」,元悠覺得自己的大腦停滯了,自己默念著「世子?」這是個什麼稱呼。
元悠有些顫抖的用手摸著被子裡自己身上的衣物,手感滑膩柔軟,應該是絲綢一類的織物,沒有扣子只是開了條斜襟,襟上縫著幾根帶子。元悠慌了又急忙的將手伸向了自己的頭頂,竟然是長髮。
元悠閉上眼冷靜了一下,看來自己再也不是元悠了,變成了另一個人,生活在古代的另一個人。這人還有極高的身份,聽剛才那聲「世子」就知道了。睜開眼,元悠決定走一步算一步,「咳咳」清了清嗓子。
剛剛的人急忙說道「世子可是要喝水?」,聽聲音是個少年。元悠搖搖頭「不,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為什麼不點燈?」,半晌元悠都沒有聽到回應「怎麼不說話?」,只聽見那個少年顫抖著說「世子殿下,現在是正午時分,日頭正好啊!」
一句話擊的元悠幾乎想要再昏死過去一次,就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好命。人家都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是自己呢!死倒是沒死,卻來了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還成了個目不能視的瞎子。
元悠閉上眼,努力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身旁的少年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便哭便說著「都是添燈不好,若是添燈能早早發現那盤點心有毒,世子就不會有事,這下怎麼辦!怎麼辦!」,連哭帶說,好不淒慘。
元悠心中想要笑,這孩子還真是個忠心的僕人,若是他知道自己侍奉的主子被那盤下了毒的點心送了命,搞不好會以死相殉。伸出手去輕輕的叫著「添燈,過來」,少年走過來溫順的靠在床邊上。
元悠撫摸著少年的頭髮「這不怪你,不要放在心裡」,少年還在抽噎著,元悠繼續說著「雖然我看不到了,但是添燈可以當我的眼睛啊!添燈以後就是我的眼睛了!」,少年有些吃驚的小小的叫了一聲「世子,您,您要自稱本殿的」。
元悠有些尷尬的笑著「沒關係,只有我們兩個人在,我醒來之後好像忘記了許多事情,添燈要幫我啊!」,少年這才恍然大悟,一定是毒藥損傷了世子的心智,想到這裡就又哭了起來,元悠好笑的將少年的頭抱在懷中,順著他的脊背。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添燈慌張的站起來「一定是太醫來了,世子您躺好,就當沒有醒過來,您失明的事情要是被報給王上就糟了!」,元悠搖搖頭「遲早要發現的,不如現在就說的好。」
添燈還想要說什麼,可太醫已經進來了,跪下行禮道「世子殿下」,「請起」元悠說著。太醫走到元悠跟前「請問太子,可有覺得不適之處?」,元悠照直了回答「本殿目不能視」,太醫一驚,趕忙伸出手去為元悠把脈,又翻看了元悠的眼睛「敢問世子,眼部可有什麼感覺?」
元悠搖搖頭,太醫又問了一些關於他眼睛的問題,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戰戰兢兢的說到「哎,世子為毒藥所傷,這眼怕是治不好了!」「這樣啊!」元悠點點頭說「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元悠躺在床上,喚了添燈在身邊「添燈,我有些話想要問你」,添燈溫順的說著「殿下想知道什麼小的一定都詳盡告知。」元悠就零零散散的問了些關於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的問題,今年多大,什麼時候生日,有沒有兄弟姐妹。
原來自己成為的是楚國世子,今年十八歲,是王上的嫡長子,但是因為母親在朝中並無勢力而且早逝便並不受王上的喜愛。三王子的母妃娘家是楚國宰相,正在受寵,王上便想要立三王子為世子,可朝中眾臣不肯,這次中毒就極有可能是三王子母妃做的。而添燈是世子自小養大的侍童,一直留在世子身邊,感情是極好的。
大概的瞭解了些情況之後,元悠便覺得有些累了。閉上眼沉沉睡去之前,元悠想著從明日開始,自己就要熟悉熟悉周圍的環境了,即使看不見了也不可能不出門,讓添燈為自己弄根竹杖是最緊要的事情了。
失去了視力便不知道現在是白日還是黑夜,元悠躺在床上輕輕的歎了口氣。添燈急忙的跑到床邊「世子醒了麼?」,元悠沒想到這孩子這麼靈醒「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添燈邊扶著他坐起來邊說著「現在剛剛早上,世子要梳洗麼?」
元悠覺得身上有些粘膩,便讓添燈準備了水來洗澡。洗完澡換了身乾淨衣裳,元悠覺得舒服多了,剛想讓添燈帶著自己出去走走的時候,就聽到一聲「王上諭令」。
元悠跪在地上,添燈在身旁小聲提醒著「世子要說接令」。元悠急忙說著「接令」,就聽到有人在念著,大概的意思是說楚世子楚悠因為看不見了不適合再當世子,將他降為承平王,遷到承平王府去住。
元悠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這樣剛好,自己可不想做什麼勞什子的世子。待宣令的人走了之後,添燈就忙忙碌碌的準備了開來,當日就搬了出去。
元悠囑咐添燈為自己準備了只竹杖,待在承平王府住定之後,元悠便吩咐添燈帶著自己熟悉府裡的地方。每日元悠都右手被添燈牽著,左手柱著竹杖記著府中的位置。從房門到書房是七十二步,從前院到花園需要四百步,就這樣元悠慢慢的對府中的位置也摸了個大概,沒有添燈也能慢慢的逛著了,可添燈這孩子可是半步都不離開他。
對府裡的環境熟悉了以後,元悠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熟悉這裡,添燈跟自己能對話說明語言是一樣的,可文字呢?而且現在是什麼朝代?最好的方法便是讀史,可自己一個瞎子能看什麼書,這裡可肯定沒有盲文書。
「添燈,你能把你的名字寫在我掌心嗎?」元悠說著攤開手,添燈將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還好,還好,隸書的寫法,元悠有些慶幸自己學著寫過毛筆字。「添燈,以後我可不能看書了」元悠有些失落的說著,誰知道他話音剛落,添燈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元悠擦著他的眼淚「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愛哭,以後你都要唸書給我聽了!」,添燈用力的點著頭「添燈絕對不會再離開世子半步的!」。
從史書上,元悠瞭解了,自己竟然落到了異世界中。原以為不過是回到了古代,可史書中的記載跟自己已知的歷史沒有半分一致。這裡三足鼎立,北方蠻族的金國最為強大,西北方向的秦國次之,楚國則為最弱一國。
三國本相安無事,無奈近三十年來,秦國慢慢崛起,金國感覺受到威脅便頻頻騷擾秦國邊境。而楚國在金、秦兩國的虎視眈眈中搖搖欲墜,已經割了不少土地給秦國以求得保護,與其被異族所佔不如割地於同族的秦國。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著,每日清晨元悠都會在花園中散步一小會,中午便讓添燈唸書給自己聽,晚上的時候就喚來府裡的樂工唱唱小曲。元悠覺得自己可從來都沒有過的這麼滋潤過,完全就是個不事生產的大米蟲。
人總說好景不長,元悠本來是不信的,可現實卻是最好的證明。那是個極晴好的午後,元悠躺在榻上,聽著身旁的添燈念著書,可正聽著府裡突然有小侍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說宮裡來人了。
尖利的聲音說著「王上諭令」,元悠無奈的跪下去,想著這次不知道又要幹嘛!不甘不願的說著「接令」,「為楚國社稷,王命王子悠赴秦為質子,不日啟程」「謝王上恩典」。
元悠心中幾乎要將楚王罵個千百回,果真自己現在是個不被稀罕的瞎子,竟然把自己送出去當人質。「哎!」元悠長長的歎了口氣,前幾日聽說來了秦使,自己借口行動不便一次宴會都沒有出席過,沒想到秦使來竟然是明目張膽的索要質子。
身旁的添燈扶著元悠站起來,氣不過的說著「王子身體這麼差還要被送去秦國,那可是虎狼之地,王子過去不被人欺負死」,元悠捉著他的手搖了搖示意他不要說了「人多耳雜,被有心人聽去了。」添燈沉默了下來,元悠又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
添燈的眼淚刷的就流下來了,元悠抱著他安慰著。自己這個小侍從還真是多愁善感,眼淚多的幾乎都要把他淹死了。
楚成王十四年,王子悠入秦為質,輪轉又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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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6-20 18:20
第二章
來秦國月餘,元悠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他這個人向來都是樂天安命。他被安置在秦國王宮中一個偏僻的院落中,那院落的名字叫沉木閣,平日裡衣食住行都有添燈在身旁打點。
他隨秦使來之時,楚王並沒有派侍者隨行,估計是對這個兒子的死活已不放在心上了。還好有添燈在身旁跟著,自己也沒有帶多少行李,只是裝了四車行李,其中兩車半都是書卷。日子倒也過得舒暢,秦宮中的人也沒有特別的為難他們主僕二人。
這一日秦王秦越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他便沿著宮中的小路亂行著,走至宮中極偏僻的一個小花園中。綠樹蔥蔥,旁邊有條極清淺的小溪蜿蜒的流著,秦越沿著小溪往內走著,有棟涼亭立在溪旁。
「平日裡怎麼不知道有這麼個清靜的地方」秦越在心中暗想著,遠遠的看過去,那亭子中坐了一個人,秦越有些好奇的往亭中走去。
那人像是睡著了的樣子,趴在亭子的欄杆上,雙目緊閉著。秦越仔細的看著那人,面容看起來頗為清俊,不過也只能算個中上之姿罷了。秦越活了著二十四年,可說是閱美無數,這樣的人也就不足為奇。
不過那人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看到那人眼睛的那一刻,秦越便覺得自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那人的眼中霧濛濛的一片,本來應該黑白分明的眼珠上好似籠了一層薄紗,秦越屏住了呼吸。
元悠聽到附近有呼吸聲,心想著添燈還真是調皮,明知道自己看不到還玩這樣的遊戲。伸出手去想要抓著他「添燈,不要玩了,快過來」,可添燈半晌沒有動,元悠沒有辦法,順著欄杆摸索著自己的竹杖,拿在手中,向著添燈的方向走過去「好了,我知道你在這裡」。
秦越有些吃驚的看著那人一系列的動作,這人原來是個目不能視的瞎子。這樣的人怎麼會在宮中,他到底是誰?一系列的問題繞上了秦越的心頭。絲毫沒有注意到,那人已經越走越近。
元悠伸手捉住了添燈的手掌「抓住你了!」,可是不對,這不是添燈的手,這隻手修長、有力、溫熱,跟添燈瘦瘦小小的手掌完全不一樣,這個人到底是誰,元悠有些驚慌的丟開那隻手「你是誰?」
秦越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正打算開口,可他卻不小心踩著了自己的衣角,整個身子都往後摔去。秦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前一拽,他便被秦越帶到了懷中。
元悠趴在那個人的懷中,遲遲沒有回過神來。突然聽到添燈的聲音「王子!」,元悠急忙把那人推開來。秦越也不惱,只是寬容的笑了笑。跟個瞎子計較,也不該是秦王的風格。
添燈看到穿著龍袍的秦越登時就愣住了,急忙跪了下去「拜見王上,請王上恕罪」,元悠這才知道,自己剛剛冒犯的竟然是秦王。心裡想著這下可死定了,還是躬身行禮「不知王上大駕,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不用多禮了,你是哪個院公子?怎麼孤之前從未見過你?」秦越有些驚異於自己的後宮中竟然有這樣的人,元悠愣了愣,才反映上來秦王將自己當做了後宮中的男寵,於是便勾起了唇角笑了出來。
「王上可能弄錯了,在下楚國質子——楚悠」
「哦!原來如此」秦越心道怪不得,從來沒有見過這人,原來他竟然是剛剛隨訪楚使者而來的楚國質子。不過怎麼也沒有料想到,楚國質子竟然是個,是個瞎子。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添燈扯了扯元悠的衣角。元悠急忙拱手告辭「請王上慢慢欣賞此地風景,元悠先告辭了」。秦越點點頭,可猛然想到這個人看不到便出聲說到「那王子請回吧!」
行了禮,左手被添燈牽著,右手持著青竹杖慢慢的往回走去。秦越看了看他離去的背影,眼中閃動著的光芒耐人尋味。
這次相遇很快便被元悠拋在了腦後,於他而言,秦王遙不可及,偶爾的相遇並不代表會產生更長遠的交集。
於秦越而言這次相遇也同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他依然每日早朝處理國事,晚間在各個妃嬪男寵那裡尋找歡愉。只是在當日回去之後,將楚國質子的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可能比元悠知道的還能更清楚三分。
再見到元悠距離兩人初見已經月餘,已經是春末夏初的時候,不知道為何雨特別的多。天總是陰沉沉的,細細的雨絲好像怎麼也扯不斷。陰沉沉的天氣也讓秦越煩躁不已,他在書房中轉來轉去的看著眼前的折子,卻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喝住了隨身的侍童,秦越又一個人在這宮城之中亂轉著。順著宮牆,秦越心想今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繞著著宮牆將秦宮走個遍,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孩子氣,可秦越還是躍躍欲試的順著宮牆走著。
遠遠的走過來一個人,在濛濛細雨的籠罩下,那人看起來好似一抹青煙。走進了些,秦越這才看清楚,竟然是楚國質子遙遙走過來。
那人穿著件煙灰色的衫子,右手撐著一把紙傘,傘面上竟然畫滿了朵朵嬌艷的桃花,可看起來跟他的人竟然意外的相襯,左手仍是持著那支碧綠碧綠的青竹杖,他順著高高的朱紅色宮牆緩緩的走過來,一步步走的緩慢,好似一副畫兒一般,看著竟然沒有一絲真實的感覺。
秦越被這美景驚的愣在了原地,直到那人已經與他擦肩而過時,秦越才覺得自己方才從一個美夢中醒來一般。
不過猛又醒悟過來,那人目不能視,一個人在這雨天裡走著,萬一不小心傷著了怎麼辦。想到這裡秦越急忙轉身,遠遠的跟在元悠的身後。
元悠緩緩的走著,順著宮牆一直走到御膳間的大門口。那裡早就站著個小侍童,手中提了個食盒等著。看著元悠一個人來,那侍童顯然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今日怎麼王子一個人來了?添燈呢?」
「他傷了風寒,我讓他在屋裡歇著呢。」元悠笑著說
「可讓王子一個人過來,也太不合適了」那小侍童不滿的抱怨著
「沒關係的,我常走這條路,早就熟悉了」元悠摸了摸那小童的腦袋安慰他。
「明日王子不用過來了,我給王子送過去」小侍童熱心的說著
「這……」元悠有些為難
「沒關係的,我跟師傅說說就好了,王子不用為難的」
「那麼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元悠又笑了起來。
可那小童卻還是想的不周到,等他進去之後,元悠拎著食盒有些為難的伸出手接著雨絲。撐傘就騰不出手來拿食盒,拿了食盒就騰不出手撐傘,剛剛的小童也早已經進去了,自己也不好再將人家喚出來,狠了狠心元悠將傘夾在左臂下,走入了雨中。
正走著突然有隻手捉住了他,元悠被嚇了一跳。秦越出聲「王子莫慌,是孤」,元悠心想怎麼會在這裡碰到秦王,可還是躬身準備行禮,誰知道被秦越攔了下來「楚悠不用多禮。」
「那,多謝王上」
「孤幫你提這食盒吧!免得被淋著」
「多謝王上」元悠也沒有客氣的任著秦越將自己手中的食盒接過去,他不喜歡被雨淋的濕嗒嗒的感覺。撐開手中的紙傘,元悠問到「王上有打傘麼?」
秦越乾脆的也將他手中的傘拿了過來「沒有,我們用一把傘吧!」,元悠點點頭,兩人慢慢的走在雨中。秦越看著身邊的人,越看越覺得有趣,若是旁人得到自己這樣的幫助,怕那頭不知道要磕成什麼樣子,定然誠惶誠恐的將傘讓給自己了,可這人竟然理所當然的與他共撐了一把傘,坦然的樣子實在是少見。
隨著元悠,秦越去到了沉木閣,秦越還從來沒有來過這麼偏僻的院落中。這裡並不像他住的乘龍殿院落中都是低矮的綠色植物,也不像妃嬪們住的院落都種滿了種種花草,這院子裡到處是雜亂的野草,還有數十株參天的梧桐樹,將院子遮了個嚴嚴實實。
元悠收了傘,秦越跟著他進了屋中。屋裡的擺設也是宮中最簡單的擺設,並沒有多餘的裝飾「王上請坐,在下為您煮盞茶水來」,秦越本想說不用了,可他卻早已摸摸索索的煮了開來。
秦越看著他的動作嫻熟便想要問,他不是看不見麼?還未待開口,元悠就開始說著「平日裡,煮茶這樣的小事在下喜歡自己來,所以比較熟練」,秦越喝了口茶,初入口時有些澀可回味無窮「好茶」不由得誇讚了一聲。
元悠笑了起來「這是楚國特產的回夢茶,王上喜歡就好」,看著他的笑容,秦越有些失神。正說著,裡間傳來了低低的咳嗽聲「王子」添燈軟軟的叫著。元悠說了聲「抱歉,在下去看看添燈。」
元悠探了探添燈的體溫,又餵了碗粥給他,讓他好好的睡了。走出來的時候,聽到呼吸聲,就知道秦越還在這裡,便試探的問到「王上一起用膳?」
「好啊!孤在這裡與你一起吃好了」秦越邊說著,邊將食盒中的飯菜放了出來。
這菜色與他平日裡吃的自然是不能相比,可與元悠邊聊著天邊吃飯,秦越覺得很新鮮有趣。
「多謝王子款待,孤先告辭了,改日再來與王子談天」秦越對元悠說著,看著元悠點點頭,行禮道「王上慢走」。
秦越站在沉木閣門口,看著元悠轉身進了屋內才離開。在不知不覺間,種子便埋在了兩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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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6-20 18:20
第三章
元悠與秦越兩人誰都沒有想到,第三次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中。
一年一度,楚國的歲貢被楚使奉來,王宮中為了迎接楚國使臣舉辦起盛大的宴會。作為楚國質子,元悠沒有理由拒絕出席這樣的場合。
大殿中燈火通明,歡快的樂曲好似永遠都不會停歇。穿著薄紗的楚國舞女,搖擺著細細的腰肢,妖嬈的為殿上的眾人獻上舞蹈。
秦越坐在高高的龍座上,冷冷的看著殿中眾臣嬉鬧作樂。他左手旁坐著的楚國眾臣,為首的便坐著楚國質子楚悠,眼光掃到楚悠的時候,秦越便覺得自己好似柔軟起來了一般。
元悠有些可惜自己看不到這樣的表演,不過好在身旁坐著添燈,他一直喋喋不休的為自己描述著舞蹈的樣子,他說那些舞女都穿著粉衣綠群,好似一朵芙蓉花一般。
他還說著殿中眾位大人的種種作態,哪位大人伸手想要去攬那領舞的女子,卻被另一位大人奪了個先。哪位大人笑的太過失態,一伸手打翻桌上的酒觴,那清酒灑了大人一袍子。
添燈本就是極愛說話的孩子,他講的高興的不行,元悠跟著聽著也覺得有趣,便輕輕的笑著。
元悠的樣子全都落在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的眼中,他看著元悠明明是看不到卻仍是興致勃勃的聽著身旁的侍童不住的講著,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明明坐在這殿中,可卻偏偏讓人覺得別人都與他無關,他所在意的不過身旁那個眉飛色舞的小童而已。
元悠正聽著身旁的添燈說的暢快,可添燈卻突然住了嘴,有些緊張的擋在元悠身前。元悠聽到身前有人問著「不知道王子,覺得這表演如何?」這人明明知道他不過是一個瞎子,卻偏偏要問這樣的問題,但是語氣又極為有禮,讓人不回答也不行。
元悠站起身問到「抱歉,不知道閣下是?」
「小王秦超」
「原來是二王子殿下,失禮了。雖然在下無緣目睹,但從這樂聲和添燈的描述中,想來也是極精彩的表演。」
「呵,王子是個有趣的人呢!」秦超輕笑了一聲,隨即便說道「那麼,不打擾王子雅興了。」
有趣,元悠可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有趣了,這人看準自己是個瞎子前來刁難,最後竟然下了這樣一個結論,元悠搖搖頭,實在是不能瞭解這人的思維。
剛剛的一幕,完完全全的落入了秦越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弟弟眼中的戲謔,明知道他會為難於元悠,卻不想阻止,因為他也想看看那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結果那人也不惱不躁,只是起身淡淡的陳述著自己看不見的事實,並不覺得有什麼難堪的地方。秦越在那一瞬間竟然覺得有些心疼,心疼於這人的淡定跟從容,心疼於他竟然不會受傷。趕跑自己腦中那些荒唐的念頭,秦越依然飲著杯中的酒水,不再去看他。
夜漸漸的深了,可這歡宴卻並沒有要結束的意思。元悠漸漸的覺得有些睏倦,他扶著添燈的手「添燈,我乏了,咱們回去吧!」
「王上,在下身子有些不適,想要先行告退可否?」元悠站在秦越的身側問著.
秦越看著他,的確是一臉的睏倦之色,便擺了擺手「可以,早早回去歇著吧!」,看著元悠離去的背影,秦越突然覺得這殿中的一切也都索然無味了。他意興闌珊的坐在龍座上,眼光不由自主的便看向了那空了的位子。
楚國的使臣終於離開了,連日來的宴飲跟政務讓秦越有些疲憊。他揉著額角,突然就想到了那個長滿了梧桐樹的院落,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秦越突然很想看看他,看看那個明明在這紅塵之中,卻好像游離在世俗之外的人。腳步不受控制的,便走向了王宮中最偏僻的那個角落——沉木閣。
秦越像往常一樣,隨身的侍童一個都沒有帶,所以到沉木閣的時候也並未有人通傳。院落中的梧桐樹遮住了大半的陽光,只在縫隙中灑了些進來,地上有著一塊一塊的金黃色的斑點,那是陽光的影子。
屋子裡傳出來清脆的說話聲,秦越細聽才察覺那是添燈唸書的聲音。原來他平日裡是這樣消遣的,秦越有種恍然大悟了的感覺。
伸出手敲了敲屋子門,聽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開門添燈看到他很明顯的楞了一下之後才趕忙行禮「拜見王上,不知王上駕臨還望恕罪。」
「添燈,是誰啊?」元悠問著,卻聽見添燈的那一句「拜見王上」,便起身從裡間走了出來行禮「拜見王上」
「王子不用多禮了」秦越並不想與他這麼生分。
坐在元悠的屋子中,一室都是淡淡的茶香味。氣氛有些沉悶,秦越便問到「方纔聽到添燈為你唸書,不知道是什麼書?」
元悠笑了笑「也沒什麼,只是幾本史書罷了,在下喚添燈拿過來」
一本《金史》遞在了秦越的手中「原來,王子喜歡讀史書?」
元悠擺擺手笑著說:「因為史書中故事比較多,比較有趣而已。」
秦越放下手中的茶杯問到「那不知道,王子有什麼看法?」
元悠想了想便說「金國人是遊牧民族,尚武好鬥民風彪悍,善騎射,騎兵最強」,秦越靜靜的看著他,不知道他還能說出什麼話來讓自己驚訝。
「但是,金人的缺點在於嗜血逞勇,不屑謀略,總以為強者便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元悠停了下來,喝了口茶「不知道王上有何看法?」
秦越壓下心頭的不平靜,看來自己有些小看這楚國質子了,竟然忘記了他也曾經是楚國世子。
「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沒想到王子竟與孤想到一處了」秦越微笑著,直直的看著元悠,可他忘記了,任憑他眼光再熾熱元悠也是看不見的。
元悠低下頭,摸索著為秦越添了半杯茶水「王上說笑了,王上乃真龍下世,在下這等區區凡人豈能相比。」
「王子不必自謙,我也不過是多了個名號而已」秦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著這個人便不想用「孤」這樣的字眼來稱呼自己。
元悠愣了愣,沒想到秦越突然不用尊稱了,捧茶的手頓了一下。秦越拍了拍元悠的肩膀「我與王子也算是朋友了,以後便不用那些繁瑣的稱呼了,我以後便叫王子楚悠,王子喚我秦越,可好?」
沒想到秦越竟然這麼說,元悠皺了眉頭「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難道元悠不願意與我做個朋友?」秦越有些微微的不悅,聲音有些高。
元悠心裡苦笑著,跟皇帝做朋友,那不是與虎謀皮嘛!搞不好他一翻臉不想了,一句「拖出去,斬了」自己的一條小命就這樣葬送了。
「怎麼會,王上願意結交在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榮幸」元悠忙出言,安撫下來這位君王快要漲起來的火氣。
於是秦越、元悠,就在這個夏日的黃昏中,相談甚歡。
「那你對現在天下形勢有何看法?」秦越很想知道元悠到底是怎麼個想法。
「現在天下,可謂三分,金、秦強,楚弱」元悠喝了口茶水,接著說到「但是,秦、楚本為同宗,金為蠻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實天下大勢,楚國為關鍵之處。」
秦越聽他這麼講,頓時來了興趣「為何楚國為關鍵之處?」
元悠慢慢的說著「金國雖強,但若是秦楚聯合,定然不是對手。秦國若是滅楚,必會元氣大傷,而此時金國便可得漁翁之利,若楚國與金聯合滅秦,那麼下一個被滅的必為楚。」
秦越細細聽來「那麼楚悠的意思是?」
元悠唇角勾出一抹笑「若果想要統一天下,那麼必先拉攏楚國。」
秦越擊掌大笑「哈哈哈,元悠所言甚是,楚國罷黜你這樣的世子,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元悠不在意的笑著「我本就無意於楚王之位,這樣也好,一國之君總不是是個瞎子能擔當的起的。」
秦越一隻手扶上了元悠的肩頭「你心裡,比誰都看的清楚。」
這一句話讓元悠心頭一震,身子僵了僵,緩慢而誠懇的說了一句「謝謝!」
「謝什麼?我們不是朋友麼?」秦越爽朗的笑著。
「朋友啊!」元悠在心底默默的念著,只是朋友麼?為什麼自己有些不甘心的感覺湧上了心頭,難道只是朋友麼?
從此之後,秦越每日辦理完公務之後都會來元悠的沉木閣中小坐一會,添燈唸書的差事倒杯秦越搶了去。秦越總是念上一段之後便說說自己的想法,元悠饒有興趣的聽著,秦越不愧為一國之君,見解獨到,見多識廣,總是能從細微處著眼扯到相關的歷史掌故,風土人情。
每日的這短短相聚的時間,便成了元悠最高興的時光,添燈幾度撅起嘴帶著哭腔的說著「王子不喜歡添燈了麼?」
元悠摸著他的頭說著「添燈就好像我弟弟一般,沒有人能代替你的」,添燈聽到總是會開心的亂跳著。可是,秦越也是秦越,對於元悠而言同樣無可替代,種下的那顆種子,終於破土而出,萌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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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6-20 18:21
第四章
「何為為君之道?」
「賞罰分明,恩威並施。」
「何為為政之道?」
「法度嚴明,政能行,令能通。」
「那麼楚悠覺得眼下可是攻金之時?」秦越看著眼前懶懶的躺在榻上的人,明明是一幅蠻不在乎的摸樣,可嘴中說出來的話卻是半點都不含糊。
元悠搖著手中的紙扇,那扇面上畫了幾支翠綠的竹子,看起來新綠可喜。元悠晃著手中的紙扇,搖了搖頭「不是,眼下雖然金國國主年老,但威懾仍在,金國未亂,冒冒然進攻的話只能兩敗俱傷。」
「那要如何?」秦越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元悠伸出一隻手指在空中「一個字,等!」
「我要等到何時?」秦越急切的想知道,他統一天下的第一步該如何走出。
「金國國主一死,大亂之時,正是時機」元悠笑的淡然,秦越再一次的在心中想著,幸而這人沒有坐上楚國那張王座,要不然絕對是強有力的對手。
「那在金國國主死之前,我最先還是該整治整治朝堂上下了」秦越若有所思的說著,「楚悠覺得,如今我秦國欠缺在何處?」
元悠幾乎想要吐血,這秦越真把他當成了百事通,不過好歹自己也是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中國五千年的歷史,其中多一半都是封建社會,提一兩個強國之策對於元悠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這秦越也太省自己的腦力了,自己只是個質子,他將自己當成幕僚了麼!
元悠想了想,淡淡的說了兩個字「吏治」。
秦越有些迷惑「我秦國吏治清明,有何欠缺?」
元悠搖搖頭「非也,光看表面自然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但是暗藏的問題,總會有暴露出的一天的。」
「還望楚悠賜教」秦越急切的想知道,秦國的吏治到底欠缺在什麼地方。
「秦國現在的官吏選拔全是從貴族世家子弟中而來,平民寒士很少甚至可以說沒有機會進入朝堂為國效力。天長日久,民間人才無法一展所長自然心生不滿,而貴族世家有恃無恐也漸漸會倦怠頹靡,矛盾激化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我想不用明說你也可以想像會有什麼發生。」
元悠的一席話,說的秦越心頭一跳,這官吏選拔之制一直如此,從來沒有人覺得不妥過。可楚悠竟然一陣見血的指出了其弊端之所在,不知道這人該說是可怕還是犀利,秦越看著他突然一陣憐惜湧上心頭,若是這人不是因為這雙什麼都看不見的眸子的話……
秦越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這個明明有著驚世之才卻偏偏有著殘缺的人,可卻遲遲不敢觸上那人的面頰。
「怎麼?如果我剛剛的話有冒犯之處,還希望秦越不要介意才好」見秦越遲遲沒有說話,元悠以為自己剛剛的話說的不妥,忙補了一句,他可不敢忘記這人可是一國之君隨時都能要了自己姓名的人。
一句話驚醒了迷茫中的秦越,他忙收回了手。有些慌張的說著「沒有,楚悠說的甚是,我以前怎麼就從來沒有想到過。」
元悠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眉眼都彎起來,看起來極開心也是極溫柔的笑,唇角好似開了朵小花一般讓人覺得甜蜜。平日裡清淡自持的樣子都隨著這一笑生動了起來,秦越看著他的笑一時間有些癡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王上」,秦越不耐的問到「何事?」
「錦妃娘娘快要生產了」門外的侍童戰戰兢兢的回著話。
秦越皺起眉頭,語氣冷冰冰的說著「有太醫守著就好了,孤去有何用?」
門外的小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著急的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元悠緩緩的開了口「你的孩子出生,自然還是要去看一看的。」
秦越看著他,想從他的面容上看出他的想法,可除了蒼白的臉色,他什麼的都沒有看見。他並沒有注意到,元悠背在身後握的緊緊的手指。
「那我改日再來拜訪楚悠」秦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就要離開,元悠也起身要送,卻被秦越按在了榻上不讓他起身,元悠喚來添燈送著秦越出了沉木閣。
元悠恍恍惚惚的想要站起身,誰知道一個沒站穩,推倒了桌上的茶盞,茶水灑濕了他衣衫的下擺。元悠怔怔的站在那裡,茶杯中的殘茶一滴滴的滴在青石的地面上,那滴滴答答的聲音也好像滴在了元悠的心上一般。
「王子,王子」添燈叫著元悠
「什麼事?」元悠被驚了一跳,添燈眼眶一紅幾乎要哭出來的說到「添燈念的不好麼?王子怎麼都沒有在聽?」
元悠有些抱歉的摸著添燈的頭髮「沒有,添燈念的很好,我很喜歡聽添燈唸書。」添燈這才抽抽搭搭的繼續念了起來。
從那一日秦越離去之後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了,已經有五日那人都沒有再出現在這裡了。元悠輕輕的歎了口氣,那人貴為一國之君,大概政務忙碌讓他無暇過來吧!本還有些關於科舉的細則想要告訴他的。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元悠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莫不是秦越來了。添燈的唸書聲也停了下來,聽見他踢踢踏踏的走向屋門,邊走著邊不情願的說「好不容易更王子過兩天清靜日子。」
元悠彎起嘴角,露出這五日以來第一次真心的微笑。門外那人一進屋門,元悠就站起身,可當聽到來人的聲音時,元悠的笑僵在了臉上。
「王子來秦國多日,小王現在才來拜訪,還望王子見諒啊!」秦超的聲音中帶著幾絲戲謔,元悠萬萬沒有想到,來的人並不是自己期待的那個,而是秦越的弟弟。
「小王爺客氣了,小王爺能來看望在下已經是在下莫大的榮幸了」元悠客客氣氣的說著,客客氣氣的行禮,心中的失望難以言語可還是強壓了下來。
「王子怎麼見了小王就如此客氣,聽王兄說你們平日裡都以姓名相稱,那麼我們之間也就不用如此客氣了吧?楚悠覺得如何?」
話都讓秦超一個人說了個完全,元悠也不好再推辭什麼「那麼恭敬不如從命。」
秦超笑了起來,他本就生的俊美,笑起來眼角眉梢總帶著一絲絲的邪氣,可惜他再好看元悠也是看不到的。
「不知道秦超兄今日來我這裡有何事?」元悠不想與他繞圈子說話,就直愣愣的一句話問了過去。
秦超摸了摸鼻子說到「怎麼?沒有事情就不能來看看楚悠你了麼?」
「當然可以」元悠緩緩的說著,伸出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早上起床的時候好似沒有穿好,總覺得身上有些彆扭。
秦超注意到他的動作,挑了挑眉問到「楚悠的衣裳怎麼打錯了結?」
元悠這才意識到原來如此,他臉微微的有些紅了起來,慌忙站起身說到「抱歉,我去裡間整理一下。」
秦超捉住了他的衣袖說「不用了,只是外衫而已,我幫楚悠重新繫起來就好。」
元悠有些尷尬的站著「這,不太好吧!」,秦超索性伸了手出去,邊繫著邊說「有什麼不太好的,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
嘴上這麼說著,可他的嘴角分明就有一抹壞笑,他是故意想讓元悠難堪的。秦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想要去欺負這個安靜溫和的人,心裡暗暗唾罵自己的惡劣,可手中的動作卻絲毫未慢,兩人誰都沒有聽到屋外添燈的那句「王上」
秦越進了屋中之後,就看到這樣一幅曖昧的畫面。元悠臉色酡紅的身子往後靠著,秦超的手捉著他的衣帶。秦越皺了皺眉頭,心裡不舒服的要命,粗聲粗氣的喝到「你們在做什麼!」
元悠心中一跳,原來是秦越來了,掙扎了幾下想要把自己的衣帶從秦超的手中扯出來。可秦超卻仍在不慌不忙的繫著,一臉理所當然的看著他的王兄說到「系衣帶啊!楚悠的衣帶打錯了結,他穿的不舒服,我想他自己弄也不太方便索性就代勞了。」
秦越臉色一黑,有些不高興秦超這樣的動作「這些讓添燈來做就好了,你對楚國王子動手動腳的成個什麼樣子!」
秦超繫好了衣結,元悠慌亂的整了整衣衫說「多謝了。」秦超好心情的笑笑「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秦越走了過去,坐在了兩人中間的那張凳子上,自顧自的倒了杯熱茶。元悠想要開口問問他之前五天為何沒來,可還是沒有問出口。
「我前幾日傷了風寒,所以才沒有過來。」秦越看著元悠的神色,便先開了口。
元悠突然覺得這幾日鬱結在心頭的烏雲散了個無影無蹤,幾縷陽光灑了進來。「那現在還好嗎?」聽他得了風寒,心中有了幾絲擔心。
「已經不礙事了,今日來是想與楚悠商量商量上次說的事情。」
「你是指開科取士?」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秦超被這兩人最後的幾句話弄的一頭霧水,秦越終於在這一刻心中覺得痛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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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6-20 18:28
第五章
秦超有些吃驚的聽著兩人的對話,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這應該是個很令人震驚的計劃。
「你們的意思,難道是要讓平民進入朝堂之上?」秦超聲音不由得揚高了。
元悠擺弄著手中的紙扇,點了點頭。秦越面色平靜,只是口中肯定的回答著「不錯,我與楚悠商議通過開科的方式來彙集天下英才。」
秦超皺起眉「這樣不妥吧?」
元悠合了手中的扇子「有何不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平民寒士之中也是藏龍臥虎,秦若要統一天下,廣納賢才必不可少。」
秦超不語,秦越不在意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轉頭問著元悠「那你可有更進一步的計劃?」
元悠喝了口茶,緩緩的說著「我並沒有更細節的計劃,不過有個大概。可分政、兵、農、工、醫五科,請相應的官員出題目。每科取前十,然後就看秦越如何安排了。不過倒是可以先在京城設一次考試,看看效果。」
元悠頓了頓接著說道「政,查看論策文采;兵,查看佈陣武功;農,查看農桑耕種;工查看規劃建設;醫,查看治病慈心。」
秦越細細的想著元悠的計劃,心中估量著可行還是不可行。秦超卻開了口「來路不明的人怎麼好用?」
元悠不慌不忙的說著「自然要調查清楚身家背景才可用。」
秦越揮了揮手止住了還欲說話的秦超「楚悠所言可行,但是我還需要再想想。」
元悠無所謂的笑笑,他本來就不甚熱心,若不是秦越他才懶的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全部倒出來。
兄弟兩人出了沉木閣之後,秦超著急的說著「王兄你不會真想弄什麼開科取士之類的事情吧!」
秦越臉色一沉「怎麼,不行麼?」
「也不是不行」秦超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楚悠他是楚國人,為何要出此良策,定有陰謀。」
秦越嘴角一撇,輕蔑的笑笑「只要是良策,於國有益就可用,區區一個楚國孤從來未放在眼裡過。」
秦超突然覺得心中一涼,難道自己的兄長竟然從未曾相信過那個清雅溫和的人。
「好了,孤會盡快的找人來商議細節的,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吧!」秦越快步的往前走著,孤傲的背影留給了立在原地的秦超。
「添燈,添燈」元悠喚著,添燈急急忙忙的從外間跑了進來「怎麼了,怎麼了?王子」,元悠笑著搖著頭「慢點跑,慢點跑,著急什麼?」
添燈嘟起嘴巴「我還不是怕王子有什麼事情嘛!」
「沒什麼大事,只是想跟添燈說件事情」元悠習慣性的摸了摸添燈的頭,添燈來了精神「什麼事情?王子吩咐的添燈一定萬死不辭啦!」
元悠哭笑不得「沒有萬死不辭那麼嚴重,只是我有些事情想寫下來,可看不見了只好請添燈幫忙了。」
添燈捲起袖子「沒問題,我去拿紙墨」,說完就「蹬蹬蹬」的跑了開了。元悠笑著聽著他的腳步聲在屋子裡迴響著,這個孩子總是這麼可愛。
他打算將自己記得的些治國強國的歷史知識都記錄下來,可以給秦越一些幫助,說不定還能促進這個世界的歷史進程,元悠笑了起來。自己可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也能成驚世之才。以前還活在那個世界的時候,自己就是個平平常常的中文系畢業生。沒想到死過一次之後,自己竟然有了這樣的用處。
其實若不是秦越的野心,自己大概也不會把這些說出來吧!雖然自己並不是正牌的楚悠,但目前也仍是楚質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非一國之人也是一樣。元悠沒有想到自己與秦越竟然能成為朋友,最重要的是,秦越竟然能信任自己。所謂士為知己者死,那麼就讓他助秦越一臂之力好了,怎麼說自己也多了幾千年的積澱。
添燈鋪好了紙筆,期待的問著元悠「王子,可以開始了麼?」元悠點點頭,就從科舉制度開始說起吧!
元悠在腦海中整理了句子,慢慢的口述了開來,一室中就響著元悠絮絮的低語和沙沙的紙筆聲響著。
秦越不耐的坐起身,煩躁的推了推身旁睡著的男寵「起來,你回去自己宮中吧!」,那男寵莫名的張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穿好衣裳告退了。
披好衣服,秦越站在床邊看著院中的月色清輝。明明知道楚悠是楚國質子,為什麼還會想要去接近他,相信他。秦超說楚悠不可信之時,為何心中會覺得不痛快至極,若是楚悠真的心懷不軌的話,想到這裡秦越捏緊了手底的窗欞。
時值炎夏,雖然元悠的沉木閣中倒是有著高大的樹木遮蔽烈日,但是暑氣卻仍是蒸騰的厲害。元悠本就不耐熱,活在這沒空調的年代課真真是難受的要命,拚命的搖著手中的扇子,嘴裡不住的抱怨著「什麼鬼天氣,還要包的這麼嚴實。」
天氣一熱,胃口便不太好,元悠一天一天的瘦下去,記得添燈團團的轉。秦越看著眼前的元悠也皺起了眉頭,本就瘦削的身子,現在看起來更瘦了些,雖然精神很好,可那尖尖的下巴怎麼看怎麼礙眼。秦越吩咐了御膳房每日都冰了酸梅湯送過來給元悠開胃,秦超也差人日日送綠豆湯過來,可這樣倒好,元悠每日除了兩頓湯水別的一概不吃。
這一日,元悠正躺在竹塌上,讓身旁的添燈打著扇子,喝著冰鎮的酸梅湯。秦越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看到院子裡乘涼的元悠便說道「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走吧!」
元悠坐起身子,有些茫然的問著「走哪兒?」,秦越笑著說「我在京郊的山上有一處避暑的好地方,我們去那裡住。」
元悠心下一暖,沒有想到這人竟然這樣貼心「那好,添燈快去收拾東西,我們去避暑,這鬼天氣,快熱死我了!」
秦越看著好似孩子一樣的元悠,唇角帶出一縷笑。自己這個決定,看來是做對了的。雖然將政務移到京郊多多少少會有些不便,不過為了博得這有驚世之才的人的信任與微笑,自己也沒有什麼不能付出的。
避暑的別院建在京郊的山中,進山的路上都是鬱鬱蔥蔥的大樹,甚少陽光照射,也涼快了不少。元悠覺得自己因為暑熱而煩躁的心情也慢慢的平復了下來,覺得有些困頓,合上眼打起盹來。
添燈看著自家王子終於能睡著覺了,心裡甚是歡喜。手中的扇子打得慢了些,時不時的為元悠驅趕著飛入車中的小蟲。
到了別院的時候,秦越掀開簾子便看到這樣的景象,元悠倚著添燈沉沉的睡著。添燈看到秦越急忙想要叫醒元悠,秦越搖了搖頭,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人慢慢探進車裡,將元悠抱了出去。
迷迷糊糊的醒來的時候,元悠就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在車上了。「添燈,添燈」元悠慌張的叫著,這樣安靜的氣氛讓他有些害怕。
「怎麼了?」秦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看到元悠慌張脆弱的樣子覺得心疼,伸手捉住了他的手。
元悠一顆心放了下來,原來秦越在這裡,那就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了。元悠笑了笑「我們都到了啊?你怎麼也不叫醒我!」
「看你難得睡的這麼好,就沒捨得叫醒。」
添燈端了盆水進來「哎呀,王子醒了,剛剛是王上抱您進來的,我要叫醒王子的,王上不讓!」添燈不帶喘氣的說了一長串的話。
元悠聽在耳裡,覺得臉慢慢的燙起來,竟然是秦越抱自己進來的,心頭甜蜜又有些羞惱。「好了好了,快拿水過來我洗漱啦!」
秦越看著這主僕二人吵吵鬧鬧的,覺得有趣便笑出了聲。元悠臉更紅了些,惱羞成怒的說著「你笑什麼!」
「我只是沒想到,楚悠也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
元悠正在懊惱,只聽見門外傳來一聲「王兄,你太狡猾了,自己帶著楚悠來避暑竟把王弟我拋在腦後了。」
秦超大步的跨進屋子裡,看到秦越就抱怨著。秦越攤開雙手「王弟你不是最喜歡夏日了麼!我怎麼好叫你來這裡。」
秦超撇了撇嘴「王兄可不要找借口,我喜歡夏日可我更喜歡王兄的別院。」
元悠聽著這兩兄弟的對話,突然覺得餓了,盛夏以來他就沒怎麼好好吃過「好了,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能開飯啊!我可是餓壞了!」
添燈一聽自家王子餓了,眼角眉梢都帶了喜色「王子要吃什麼!我馬上吩咐人去做!」
「楚悠儘管吃,我王兄別院裡的廚子可比王宮裡那群要好的多!」秦超邊說著邊坐在了椅子中,端起桌上早就準備好的涼茶大大的喝了一口。
秦越想了想說「我去吩咐好了,添燈好好照顧你家主子。秦超!桌上的涼茶可是為楚悠準備的。」
秦超嘟嘟囔囔的放了手裡的茶盞「真是小氣,一口涼茶都捨不得。」
元悠被這兩兄弟逗的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你快喝你的茶,你快吩咐我的飯,你們再鬥嘴我都要餓扁了。」
在這個夏日的傍晚,元悠覺得前所未有的舒心與快樂。
leungmon 2009-6-20 18:29
第六章
「王子,王子,你猜猜我今天出去看到什麼了!」添燈興沖沖的衝進來,一頭扎進元悠的胸前。
元悠被他猛的沖的往後退了兩步「慢點,慢點,看到什麼了?」
添燈笑瞇瞇的說著「我今天跑去後山發現有座道觀,觀裡的道長人很好,請我吃西瓜呢!」聲音中滿是高興,添燈看起來是極喜歡那位道長的。
元悠摸了摸他的頭髮「添燈這麼可愛,大家都喜歡你的。」添燈高傲的揚起小腦袋「那是!」元悠打心眼裡喜歡這個乾淨透亮的孩子。這喜歡與秦越是不同的,這個孩子他總是想當弟弟一般的疼寵著。
「王子,一會子吃了晚飯我帶你去道長那裡玩好不好?」添燈抓著元悠的手,期待的問著。可惜元悠看不見他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樣子。
元悠含著笑點點頭,「哦∼」添燈又歡歡喜喜的跳起來,跑了出去。
「不知楚王子前來,貧道有失遠迎,還望王子見諒」楚悠走到那道觀門口的時候,觀主匆匆忙忙的從裡面邊走出來邊說著。
元悠笑了笑「道長不用客氣,是在下打擾了。」
那道士看到元悠的時候先是一愣,又細細的打量了幾眼,最後掐指算了算。隨即,那道長便笑著說「王子請進,貧道早已經吩咐人備下了茶水。」
元悠還是持著他的青竹杖,被添燈牽著手,慢慢的向著那道士的房內走了進去。
道士為他倒了杯茶水,這才想到要介紹介紹自己「貧道法號拙真。」
元悠點點頭「拙真道長,在下楚國質子楚悠,冒昧打擾,還請道長見諒。」
拙真笑了笑,喚來了自己座下的小道童讓他帶著添燈出去玩兒了。元悠與他靜靜的坐在那裡,拙真看著他突然說了一句「你到底從何處來的?」
元悠心裡一驚,手中的茶盞抖了抖掉在地上碎了。這個人竟然看出了他的來歷,心中隱隱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拙真重新為他倒了杯茶,掃走了地面的碎片「王子不用害怕,貧道只是問問而已,不知道王子想不想回去!」
元悠皺了皺眉頭「回去?怎麼回去?我還能回去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拙真看著他有些急切的樣子,慢慢的笑了起來。
「王子想回去的話,自然是能回去的!剛剛貧道看到王子之時,王子的身旁泛著一層隱隱的青光。」拙真頓了頓,元悠疑惑著「青光?」
「王子不用擔心,若非修道之人是看不到的,這青光其實就是一層死氣,說明這身體其實是已經死了的。但是有你的魂魄在內卻還能存活,可那青光卻無法隱去。貧道剛開始以為,王子是精怪一類,但掐指一算發現王子並非此世間之人,所以才有此一問的。」
「那,你說我能回去,是怎麼個方法?」元悠緩緩的開口問著。
拙真站起身,從屋內的角落中拿出一支盒子,打開盒子赫然是一支通身漆黑的玉簪隱隱的發出玉色。拙真將這支簪子放在元悠手,元悠細細的摸了摸,不解的問著他「給我一支簪子做什麼?」
「這支玉簪,名叫離魂簪,是貧道祖師傳下來的。王子若是想要回去的話,便將此簪插入心口處,魂魄便能與軀體分離便可回去了。」
元悠有些不相信的皺起眉,插入心口,那豈不是就沒有命了。拙真笑了起來「王子不用擔心,貧道並未騙你。」
元悠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那多謝道長了」,說著便將簪子插在了發上。
拙真正色道「不過王子要想清楚,若是離開的話便再也無法回來,而且萬一王子在別處的身體早已腐壞,王子無處寄托便會成為孤魂野鬼,既無法下到黃泉,也無法重返人間。」
「我想,我應該不會離開這裡的」元悠說著,因為他想到了秦越,那個讓他覺得溫暖和甜蜜的人,為了他元悠並不想離開這裡,他還要助秦越一臂之力,讓他統一三國。
拙真看著元悠臉上浮現的淡淡笑意,突然覺得一陣奇怪的悲哀感湧上了心頭。他突然覺得這個場景無比的熟稔,好像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一般。搖搖頭甩開奇怪的感覺,拙真拿出了一支信香。
「貧道與王子一見如故,王子日後若有需要貧道之處,便點燃這支信香,貧道自會相助。」元悠接了過來「多謝道長了。」
這時候添燈推開門進來了「王子,天色快晚了,我們回去吧!」元悠站起身施施然的向著拙真行了禮,便隨著添燈回去了。
元悠剛剛一腳踏進別院的大門,就聽到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朝他奔了過來。旋而便聽到秦越帶了幾分焦急的聲音「你到哪裡去了?」
「剛剛出去到後山的道觀裡轉了轉」元悠淡淡的說著。秦越抓了他的手把他往裡帶著,邊走邊說到「這山林裡一到晚上會有猛獸出沒,我不大放心就急了些。」
元悠心知秦越是關心他,便回握了他的手「沒事的,我這不是盡快的趕回來了麼!」
秦越笑了笑說到「我們先去吃晚飯吧!吃完了,我帶你去別院裡一處絕好的地方。」元悠心想,怎麼今日人人都想要帶自己去覺得好的地方。
秦越牽著元悠的手,慢慢的帶著他踱到莊子裡一處偏僻的小花園裡。秦越高興的說著「我幼時隨著父王來這別院,總是喜歡一個人亂轉,那次誤打誤撞的跑到這裡,才發現這裡還真是別有洞天。」
元悠笑著,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可是什麼都看不到再怎麼樣的洞天福地自己也都是欣賞不到的。
秦越也意識到自己說的好似不合時宜,一時住了口,有些歉意的看著元悠。元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說到:「這裡聽起來甚是寂靜,想也風景不差的,還請秦越給我細細的描述描述。」
秦越細細的說著這個小花園中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景。元悠靜靜的聽他講著,時不時的問上一兩句。秦越突然將他拉了起來,元悠茫然無措的跟著他走著,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秦越拉著他走著,元悠偏過頭聽著,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秦越停了下來,讓他坐在了一塊大石上,俯下身就脫去了元悠的鞋襪,元悠躲著「你幹嘛啊!」
秦越笑的開心,也一屁股坐了下來脫了自己的鞋襪。「這個池子是用石頭砌的,以前小時候老跟弟弟在裡面玩水,我們也下去玩吧!」秦越難得孩子氣的說著。
元悠這才明白他的意思,扶著秦越的手,元悠有些怯怯的問著「深麼?」,元悠不會水有點點害怕。那模樣看起來可愛的不得了,秦越忍不住伸出手摸著他的頭髮「不深的,有我在,怕什麼!」
雪白的赤足,輕輕的探到水中,冰涼的池水讓元悠不由得縮了縮腳之後又慢慢的伸了進去。水池確實不怎麼深只沒到元悠的膝蓋上,腳下都是平整的石板也不怕摔倒。元悠試著用青竹杖往前敲了敲,發現都是同樣的石板,便往前走了兩步,立在水中對著秦越的方向笑著。
穿著青衫的男子,手中持著一柄碧綠的青竹,墨黑的長髮柔順的垂著,清秀的眉目笑起來溫柔的讓人心醉。清澈的月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站在天水之間的人好似下一秒就會乘著月光而去。
秦越再也按捺不住,跳入水中,將朝著他綻放微笑的人緊緊的抱在懷中。那一瞬間,他是如此的害怕,害怕這個人真的乘著月光消失在這天地之間。只想緊緊的抓住他,將他揉進自己的懷中。
元悠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僵直著身子任秦越把自己抱的緊緊的。慢慢的不再抗拒,慢慢的柔軟了下來,元悠也試探的伸出雙手,輕輕的搭在了秦越的背上。
這一刻,元悠終於覺得好似圓滿了一般的,久久的孤單和不安好像都消失不見了。原來,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人了麼,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喜歡上這個身為王者的男人了麼。
一切都明朗了,元悠覺得心裡清楚的好似鏡子一般,雖然自己的雙眼已經看不見了,但是自己的心卻還是清楚的。既然已經確定了,那就絕不欺騙自己的心。
元悠靠在秦越的肩頭,輕輕的在他耳邊絮語著「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呢!」。秦越身子一震可還是沒有鬆開自己的雙手,只是沉默了良久,沉默的讓元悠以為自己剛剛說的話只是自己的幻覺。
「那麼,便來好好的喜歡我吧!」秦越悶悶的聲音從原有的頸窩處傳出來,將懷中的人抱的再緊了些。元悠被這人的話逗的笑了起來,還真是孩子氣的一個人「好啊!我會好好喜歡你的。」
元悠從來都沒有想到,聰明如秦越,驕傲如秦越,自負如秦越,冷酷如秦越,這個人在這一夜並沒有回應那句「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喜歡上身為王者的秦越是元悠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即使情到深處無怨尤,可錯誤仍是錯誤,這一句「我會好好喜歡你的」讓元悠付出的代價重的幾乎要無法承受。
leungmon 2009-6-20 18:29
第七章
「王兄,你派人尋我?」秦超邊匆匆的走入書房邊問著秦越。
秦越俯在書案上批示著呈上來的折子,看到秦超進來放了手裡的折子,隨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
秦超一臉莫名的看著自己的兄長,不知道他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將自己一大早就從府裡叫過來,還催了三四回。
秦越將手中的密函遞到秦超的面前,秦超細細的讀了過去,臉上有些驚喜的神色。壓抑著聲音「王兄這可是極好的時機啊!」
秦越輕輕點頭「不過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王兄請講,萬死不辭!」
「我想派你去楚國走一遭」秦越看著秦超的眼睛靜靜的說著。秦超有些疑惑的神色從眼中溜過「為何要去楚國?」
秦越坐了下來「憑秦國一國之力很難攻下,需要楚國聯合兩面夾攻勝算更大!」
「原來如此,不過王兄派楚質子回國不是更好麼?」
「我,我不能放他離開。更何況他是質子,怎麼能輕易離開!」
秦超很想問秦越為何不能放楚悠離開,但秦越卻擺了擺手說「你去準備吧!馬上啟程去楚國,帶幾個貼身侍衛就可以了不要太聲張!」
秦超見他並沒有多說的意思,也識趣的離開了。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王兄到底在想什麼,他早已經不是當年跟自己一同玩耍的哥哥了,人在九重之後是不是都會隱藏自己的真心。秦超不知道,但是他的哥哥卻回不來了。
元悠懶懶的躺在竹椅上,緩緩的口述著讓添燈整理的東西。從別院回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自己與秦越還同之前一樣,每日在一起聊天喝茶。唯有不同的就是,兩人之間更多了一些親暱。想到秦越越來越熾熱的吻,元悠不由得覺得臉有些燒。
「王子!王子!」添燈叫著「您又走神了!」,添燈嘟起嘴巴氣鼓鼓的說著「您自從別院回來就怪怪的!」
元悠有些抱歉的抓了添燈的手「添燈不要生氣,都是我不好。」好聲好氣的勸著自己的小侍童,元悠覺得其實添燈才是王子,自己才是侍童。
「添燈,我讓你寫手札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知道麼?」元悠突然說到,添燈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家王子為何有這樣的要求「為什麼?」元悠露出個笑容「我想要給他個驚喜而已。」
兩人正在說著,添燈眼尖的看到走進院裡的人「二王爺!」,歡歡喜喜的應了上去。秦超摸了摸添燈的頭「喏,給添燈帶的點心,可不要說我小氣啊!」添燈拿著到手的點頭,笑嘻嘻的說著「怎麼會!王爺每次都帶點心給添燈,添燈喜歡您還來不及呢!」
元悠故意皺起眉頭「添燈難道更喜歡二王爺,不喜歡我了!」,添燈癟了癟嘴,幾乎要哭出來的說「那,那添燈不要二王爺的點心了,添燈添燈最喜歡王子的!」
秦超點了點添燈的鼻頭「添燈怎地如此不禁逗,王子與你開玩笑的,快去吃點心吧!」,看著添燈離開的背影,秦超在心裡想著,楚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才能將添燈養的如此純淨。深宮之中,這樣的人如何自保!
元悠開口問著「不知道秦超來我這裡有何事?」
「我馬上要出使楚國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要辦的事情?」秦超想了想問到。
元悠有些奇怪「為何要現在出使楚國?」
「金國國主要不行了」秦越走了進來,他凌厲的目光狠狠的瞪向秦超,秦超被他嚇的一個閃神。
元悠臉上浮現出開心的笑意「越,你來了!」,秦越走到元悠身旁,伸出手攬住他的腰身。元悠有些不自在的想要閃開,秦超還在這裡,這人與他顯得太過親密讓元悠一張臉漲的通紅。
秦超看著眼前的兩人,已經明白了他們的關係,他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咳咳,楚悠要是沒有什麼要辦的事情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元悠仔細的想了想,自己在楚國確實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事情,搖了搖頭「沒什麼打緊的事需要麻煩你。」秦超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繼續!」聲音中滿是戲謔。
走在回府的路上,秦超心中隱隱的不安著。看到楚悠的樣子,應該是喜歡著王兄的沒有錯,可是王兄呢!王兄是否對楚悠是同樣的喜愛,或者說王兄的喜愛中有幾分是真心的,幾分是利用?況且王兄後宮中妃嬪男寵眾多,楚悠一名質子,王兄要將他置於何地?
秦超想了許多,可元悠並沒有想到,他此時只是靜靜的坐在秦越懷中,聽他念著史書。
「怎麼了?困了?」秦越將懷中的元悠緊了緊,元悠靠在他肩頭,有些昏昏欲睡的點了點頭。秦越將他抱起來,慢慢的往屋裡走著。
「睡吧!」秦越躺在他身旁抱著他輕輕的說著,元悠閉上眼沉沉的睡了起來。
「王子,王子!」添燈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就看到自家王子被王上抱在懷中靜靜的睡著。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這兩人已經這麼熟稔了,就好似最親密的情人之間一樣。
「情人」兩個字砸的添燈昏頭漲腦,這個狡猾的秦王,竟然在自己沒有注意的時候把王子,把王子……添燈眼眶一紅,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秦越轉過身來看著他,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添燈行了個禮,轉身決定要找個地方好好的哭一場去。
元悠醒來時,就聞到一股飯菜香氣飄了過來。理了理頭髮,拿過靠在床邊的竹杖,元悠慢慢的往前廳走過去。
「你起來了?快來吃飯吧!正準備叫你呢!」秦越一邊布著菜,一邊對著走出來的元悠說著。「好香!」元悠抽了抽鼻子,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餓了。
聽到瓷器碰在一起微微的聲響,元悠覺得自己其實還是幸運的。突然想起來今日秦越說的金國國主的事情,便問道「你今日說,金國國主已經不行了?」
秦越放下碗筷「我收到密報,金王病入膏肓,幾位王子現在爭得你死我活,正是攻打的好時機。」
「所以,你派秦超去做說客?」
「對,讓他與楚王商討共同出兵討伐之事。」
「不過,我父王不會這麼容易答應了,若是滅了金國那麼下一個便是楚國了,他自然會有顧慮的。」元悠皺起眉頭,有些苦惱的說著。
「我相信王弟一定能辦好的,只是付出的代價問題而已」秦越輕鬆的說著「不過你可是楚國王子,你不介意?」
元悠咬緊了下唇,要不要告訴秦越其實自己已經不是以前的楚悠。手中的勺子被握的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還是慢慢的開了口「從我被投毒差點喪命又被送來秦國為質之時,楚國已經與我毫無干係了。」
秦越伸出手,握住了原有放在桌旁的那隻手「你還有我!」,元悠回握著他的手點點頭「我還有你,你在哪裡哪裡就是我心之所在。」秦越眼光複雜的看著眼前含著微笑淡淡的說出這句話的人,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將他緊緊的擁在懷中。秦越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這句「不要對我太好,不值得。」
煩躁的將手中的密函揉碎,扔在地上。沒有想到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聯合,秦越惱怒著,楚王的要求,不僅要送一位質子長居楚國還要聯姻。楚王實在是太得寸進尺了,以為這樣就能在金國滅亡之後保全自己麼!
答應還是不答應,秦越的拳頭狠狠的砸在桌面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若是將楚悠送回楚國呢?送回他的話,是不是就不用送質子過去了呢?突然想到楚悠的那句「你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心之所在」秦越遲疑了。
靜靜的在桌案前坐了良久,秦越終於揮筆,寫下來這樣一行字「答應楚王的要求」,將信鴿放飛出去,秦越注視著遠方的天空,心裡暗暗的思量著送哪位王子去到楚國。
送去楚國的王子,不能是被冷落的王子,楚國會認為秦在敷衍,但也不能太受寵的王子去,自己栽培的兒子怎麼能被送去做質子。思前想後,秦越決定將自己最小的一位弟弟秦起送往楚國為質。在秦越與秦起密探了半日之後,秦起啟程前往楚國為質。
秦越並未將自己要迎娶楚國公主之事向元悠透露半分,只是告訴他自己要將最小的弟弟送往楚國為質。楚悠擔憂的說著「那要讓他萬事小心」,又讓添燈為秦起細細的講述了楚國王室的人員與楚地風俗。還將自己在楚國的幾處產業告訴了秦起並給了信物,讓他生活上有麻煩的話就去尋找幫助。
半月之後,秦超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秦楚聯軍攻打金國大局已定。秦越答應楚王,會在滅金之後迎娶楚國公主,至此秦、楚、金三國長達一年的混戰即將開始,這場仗不僅打亂了天下格局,也為秦國後來一統天下做了最好的準備。楚王萬分沒有想到,自己費盡心機自保,最後仍是滅在秦國手上。
leungmon 2009-6-20 18:29
第八章
「王兄」跪在大殿下的秦超低著頭
「王弟辛苦了」秦越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響著。
「幸不辱王命」
「王弟一路風塵,早早回去歇息吧!」秦越擺了擺手,讓群臣都散了下去。一個人坐在這空蕩蕩的大殿上,風聲在耳邊響著,秦越以手扶額,說不出的疲憊。在這一刻,他很想見到楚悠,見到那個能讓他的心靈和身體都放鬆下來的人。
元悠吃著秦越吩咐人送來的水果,跟添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秦越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懶懶的樣子,伸出手將他攬在懷中。
「秦超回來了是麼?」元悠高興的問著「叫他過來見見可以麼?」
「好,不過他今日要好好休息休息,過兩日我叫他過來吧!」秦越點點頭說著。
此時的秦超正在府中泡著熱水澡,想起楚國的那些王室子弟與自己認識的楚悠還真是不像,他們真的是一父所生麼?楚王將楚悠送來秦國,還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過轉念想到自己的王兄與楚悠的關係,秦超不由得有些擔憂。楚悠好似一株青竹,雖然挺拔清高,但是卻容易折斷,若是王兄並非真心,那楚悠會怎麼樣。況且王兄現在又答應了楚國的聯姻,滅金後楚國公主進宮,楚悠會怎麼想。
秦超將手中的布巾狠狠的摔進水中,自己為何會對楚悠如此在意,明明知道那個人的心中只有自己的王兄的。自己再在意他於他而言可能都並不重要,可是卻無法不在意,不想看到那個清雅的人傷心。
三日之後的午後,秦超進宮與秦越在書房之中詳談自己在楚國見聞。兩國聯軍將在十日之後出征,秦國需要盡快的將出征將領的人選定下來。秦越決定啟用,今年科考兵類的狀元蔣沖,可朝堂之上眾大臣紛紛不贊同,秦越為此頗感頭疼。
「王兄,你看這樣可好,我來做主將,請蔣沖做副將」秦超提出了個折中的法子,自己來做主將的話既可以堵住朝臣的悠悠之口,又可以帶那位狀元前往前線,算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了。秦越沉吟了半晌之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說到「那你萬事小心。」
元悠午睡起床後等了一陣子,秦越並沒有來。元悠起了些玩心,往日裡都是秦越前來沉木閣,今日自己去議事書房尋他,他會不會有些驚訝。想到這裡,元悠有些興致勃□□來,並沒有叫還在外間沉睡著的添燈,元悠帶上他的青竹杖慢慢的往議事走去。
一路上碰到幾名匆匆路過的小侍童,問了問方向,元悠又慢慢的走著,順著朱紅色的宮牆。有時會有好心的侍女要帶他過去,元悠都笑著搖搖頭。自己是想給秦越驚喜的,若是讓人帶著過去那豈不是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總算是順順利利的到了書房的窗下,元悠本想直接推門進去的,卻在這時聽到了秦超的聲音從房內傳來「王兄,我一直想知道,你究竟將楚悠置於何地?」,元悠停住了腳步,靜靜的立在窗邊,他也想聽到秦越的回答。
沉默了良久之後,元悠聽到秦越的聲音傳來,他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一般。秦越說著:「身在深宮,我早已不會愛了,人在九重不需要無用的感情,楚悠懷有驚世之才,若是愛情能讓他留下來,那麼我願意假裝愛他。」
元悠站在窗旁,靜靜的站著,不動不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站著。
秦超苦笑了一聲,他早就知道不會從秦越口中什麼好的回答,可聽到這樣的回答卻不由得為楚悠覺得傷心。
「臣弟明白了」秦超行禮「請容臣弟先行告退。」
元悠聽到秦超的告辭聲,才動了動身子,轉身匆匆的想要離開。秦超走出書房門,就看到遠處熟悉的身影,心中一驚,剛剛的對話難道都被他聽了去。
轉了方向,沒有往宮外的方向去,向著楚悠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秦超覺得自己的心在胸中碰碰的跳個不停,他有些著急的加快腳步,可跟上了楚悠又不知道要怎麼辦,就只是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元悠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他知道是秦超跟了過來。可現在的他無心與任何人交談,既然秦超願意在他身後跟著,那麼就讓他跟在那裡吧!秦超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與楚悠說話,楚悠也並無意與他講話,秦超就這麼靜靜的走在他身後,一直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小花園中。
元悠靜靜的坐在花園中的涼亭裡,不言不語,只是在那裡坐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秦超看著這樣的他,有些心慌害怕,越是安靜就越覺得害怕,就好似海面一般越是平靜就越有大的風浪。
這個園子就是元悠與秦越初見的地方,那時兩人初見,互不知曉,甚至連完整的對話都沒有幾句。元悠回想著當日的景象,突然有些想要笑出來。殊不知他臉上的笑容,將秦超嚇的膽戰心驚,只害怕他下一秒就發了瘋。
秦超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住這樣的精神折磨了,便開了口道「若是你想離開,我帶你走可好?」。他只能想出這樣的方法來幫助他,王兄傷害了他,可自己卻不能去傷害王兄,那麼他總可以幫助楚悠走的遠遠的,讓他看不到那個傷害了他的人。
元悠循著聲音轉了頭,對著秦超點了點頭說「那麼,就謝謝你了!」,他有些心灰意懶了。既然那人不愛,那麼自己也不想留在這裡日日的等著他做戲。還是不如離開好了,起碼再也不用在他溫情蜜意的時候想到他是假裝而傷神痛心。
「十日之後,我要出征,到時我會派人來宮中帶你離開。」秦超說著,那時候王兄無暇顧及宮中之事,要將楚悠帶出來會容易一些的。「不過,你答應我,不要離開秦國,一切我會安排的」畢竟楚悠是質子,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秦國,況且他行動多有不便讓他離開宮廷要如何生活。
元悠點點頭「好,那麼十日之後,來接我吧!」說罷又逕自轉過頭去,看著這樣的他秦超不再多言,靜靜的陪他坐在這裡直到日頭西沉。暮色沉沉,元悠覺得身上有些涼意,想是天色晚了,慢慢的站了起身對著秦超說了聲「謝謝你,我回去了。」
秦超站在那裡看著元悠的身影,站了良久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朱紅色的宮牆下,秦超才慢慢的轉身向著宮外走去。身後高高的紅牆之上,是艷麗的晚霞映照著。
「你到哪裡去了?」甫一進院門,就被走來的秦越緊緊的抱在了懷中,懷抱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可元悠卻覺得心涼。「我去附近的小花園中坐了坐」元悠掙脫了秦越的懷抱,秦越仍是抓了他一隻手。
添燈抽抽噎噎的跑了過來「王子,您可算回來了!我都快擔心死您了」,摸了摸添燈的頭髮元悠說著「我餓了呢!」
「我馬上去為王子傳膳」添燈一邊擦著眼睛,一邊匆匆忙忙的往御膳房去了。
「那些蠢貨,我吩咐他們找你怎麼也沒找到,我正準備叫禁衛軍過來,還好你回來了,以後可不許這麼嚇我!「秦越聲音中有些溫柔的寵溺,可元悠聽來,卻好像一個笑話。他恐怕擔心的是自己逃脫之後,無人相助於他吧!
「你怎麼了?今日有些怪怪的?」秦越明顯的感覺出今日的楚悠有些不同,冷冷淡淡的不像平日裡總是讓人感覺到溫暖。
「沒有,我只是有些累了」元悠擺了擺手「想早些歇息了」
這樣的楚悠讓秦越覺得陌生,一陣恐懼湧上心頭,為什麼要如此冷淡,為什麼要趕他離開。秦越顧不得太多,從背後緊緊的抱住楚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楚悠撫上秦越的手背「不要多心,我真的是累了而已,要不然你今晚留下來可好?」邀約如此明顯,秦越的下巴抵在楚悠的肩頭,輕聲的笑了起來「楚悠,你是在邀請我麼?」
「你說是,就是吧!」
最後十日,元悠想要努力的留下些什麼,即使秦越並不愛自己那也不重要。自己愛著他,反正就快要離開了,那麼就用這最後的日子做一個夢好了,讓自己盡情的沉溺在秦越虛假的柔情中,假裝他是愛著自己的。
放縱也罷,自欺欺人也罷,元悠不過是想為自己留下些什麼罷了。或者更有些私心,秦越不會愛,或者他其實不懂愛,那麼說不定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在他的心底紮了根,只是他沒有察覺而已,與他甜蜜相守之後再離開,秦越會不會因此悵然若失,因此而瞭解到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無論是哪種可能,元悠都決定要試上一試,成也好,敗也好,於現在的自己而言都是一樣的不是麼?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秦越朗聲笑了起來,俯身將楚悠抱了起來,往屋內走去。
leungmon 2009-6-20 18:29
第九章
被身旁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驚醒過來,元悠伸出手去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裳。秦越低下頭在他額上印下一吻,溫柔的說道「你醒了?」
元悠一開口聲音沙啞的要命「你怎麼起得這麼早!」,秦越拍了拍他的手背「今日超弟要出征,我要去為他送行祈福。」
元悠心中一凜,原來已經到時間了麼!緊緊的抓住秦越的衣襟,突然很不想放手。秦越低頭看著他,將他額前的碎發撥了撥「你再多睡一會吧!昨夜可睡的不太好啊!」聲音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元悠的面頰上飛紅一抹,這人昨夜裡將他折騰了半宿,最後自己實在撐不住昏了過去他才罷了手。半坐起身子,懶懶的倚在床頭,嘴巴張了幾張都沒有說出話來。
秦越打理清爽了,轉過身吻了吻楚悠的唇「晚飯不用等我了,不過我會盡早回來的。」楚悠對著秦越笑了笑,點了點頭,秦越要出門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楚悠的聲音,他說「你要好好保重。」這話聽在耳裡有幾分奇怪,可秦越也沒有多想,還是說了句「你好好休息著。」便離去了。
秦越不知道他走出這門之後,再回來之時早已經是人去樓空,若是他早知道的話,說什麼都不會離開這個小小的院子。可惜,有些事情是無法預知的,有些傷害是無可避免的。
秦越一走,元悠便喚來了在外間擦洗的添燈,添燈跑了進來,額上滿是汗水,臉頰上紅撲撲的,喘著氣說著「王子怎麼了?」
「我要梳洗,還有,添燈撿我們常用緊要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們今日就要離開秦宮了。」元悠邊穿著衣裳,邊對添燈說著。
添燈吃了一驚,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也瞪的大大的「為什麼啊!」。他們不是在這秦宮之中住的好好的麼,況且王子是質子,怎麼能離開宮廷呢!添燈眉眼都皺成了一團,實在想不出他們憑什麼能離開王宮。
元悠笑了笑「今日會有人來接我們去別的地方住,添燈不要煩惱了,現在先幫我打盆水洗漱才是正事」,添燈這才舒展了眉眼,高高興興的跑去為他的王子打水去了。
秦越有些無聊的坐在位子上向下看著,主祭祀在祭臺上朗讀著冗長的祭文,台下士兵們的臉都是一片模糊,可站在最前方的秦超穿著晶亮的鎧甲,披著火紅色的戰袍威風凜凜,看著這樣的弟弟,秦越突然覺得滿懷豪情,自己一統天下的壯志今日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台下的秦超心不在焉著,不知道自己派去的暗衛現在到宮中沒有。今日宮中守衛頗松,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的,自己這幾日裡已經為楚悠做了極妥善的安排,即使自己遠赴邊關也不用擔心。秦超想起那人會住在自己精心為他挑選的宅子中,臉上露出一抹笑,等他滅金歸國之後就與楚悠住在一處日日相對,相信終有一天能讓他忘記王兄的。
「公子,在下是二王爺派來接應您的」這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元悠的房間中,跪在元悠的腳下說到。
「王子,我想把這個硯台帶上您說好不好,啊!」添燈進了內室,就看到這個全身包著黑衣的蒙面人,緊張的失聲叫了出來,結果那人迅速的摀住了他的嘴。添燈掙扎著,心想著完了完了要死了。
「這是來接我們出宮的人,添燈你可要小聲些哦」元悠笑著說道「還不知道您高姓大名?」
那黑衣人放下手,低下頭說著「在下名安峰,是二王爺手下的暗衛,如果公子已經可以了的話,那請隨在下離開吧!」
添燈撇撇嘴「你說的好,你這麼一身黑漆漆的一出院門就準被人當刺客的給拿下了,還怎麼帶我們出去啊!」,添燈看著這個安峰就覺得討厭,這人重手重腳的剛剛幾乎都要把自己勒死了。
元悠不贊同的搖了搖頭「添燈不要這麼沒輕沒重的」,添燈板了板嘴,不高興的看著那塊黑木炭。安峰也沒有多說,只是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了三身內侍的衣裳,讓他們換上。給元悠的右腳上纏了厚厚的繃帶。
「公子,您的青竹杖會暴露身份無法帶出了,在下在宮外為您做了準備,還請您委屈一下,在下背您出宮。」
「幹什麼?」宮門的守衛,攔住了三個內侍,他們其中一個人虛弱的趴在另一個人的背上,頭髮散落下來看不清楚面容,右腳上海纏著厚厚的繃帶。
「咱們是二王爺府上的,二王爺讓咱們去御膳房學手藝,誰知道這不中用的小子被滾湯澆了一腳王爺就讓咱們先回府去,這是令牌」守衛看了看遞到手中的令牌,是真的沒錯,便開了門,不耐煩的說著「快走,快走。」
而正在此時,秦越正拍著秦超的肩膀將自己的雄心壯志都托付給自己的兄弟「全靠你了!」,秦超跪地受命「臣弟定不負王兄所望。」秦越手中舉著酒觴,對著秦國眾兵士高高舉起「金人日日侵擾我國邊城,今日出征要一舉滅金保我秦國社稷安寧!秦國千秋!」
秦超高高的舉起手臂「秦國千秋!」,振臂一呼,兵士們也群情激奮的山呼著「秦國千秋!」秦越嘴角噙著志在必得的笑意,自己的征服天下的願望,從今日開始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王弟,上馬起程吧!」秦越對著秦超說著,伸手想要扶他上馬,秦超卻笑了笑湊到了秦越的耳旁說了一句話。
直到滅金歸國之後秦國兵士仍不知道他們的主帥在出征那一日,附在王上的耳旁究竟說了什麼樣的句子,才能讓他們鎮定威嚴的君王臉色蒼白,一臉驚詫的倒退了幾步才立住。還記得主帥銀白色的盔甲,在陽光下耀眼的要命,說完那句話就跨上戰馬不再留戀的奔赴邊關。
秦越的心一直跳的極快,他強忍著馬上奔回宮中的想法,雖然「回宮去,回宮去」這句話不住的在他心中叫囂著,可他畢竟還是沒有忘記自己身為君王的責任,他強自鎮定的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看著大軍出城。
坐在馬車上的楚悠倚著身後厚厚的棉被,打了個哈欠。添燈將他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王子困了麼?」,元悠搖搖頭「只是無聊,添燈為我唸唸書吧!」駕著馬車的安峰聽到車中傳來的唸書聲,笑了笑之後揮了一鞭。
「快命令人封鎖城門,不准出城」大軍一走,秦越就急急的下了命令,跨上馬身向著宮中奔馳而去。心中不停的想著秦超剛剛在他耳旁說的那句話「那一日我們的對話,被楚悠聽到了。」
秦越心跳的很快,耳旁是呼呼的風聲,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他絕不准楚悠離開,不能讓他離開!就這麼一個念頭,他不會愛可以去學著愛,但是他不准他離開。
「喂!黑木頭我們要走幾日才能到啊!都出城好久了呢!」添燈掀開布簾,問著趕車的安峰「我這一身骨頭都要顛散了呢!」添燈撅起嘴不高興的說著,其實他壓根就不怕顛簸,只是看這黑木頭不舒服就老想給他找點茬。
安峰揮了揮手裡的馬鞭,轉頭對著添燈說「還有一天的路程,你快進去吧!外面風涼。」這黑木頭是在關心他嗎?添燈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老是挑他的刺,可人家並不放在心裡,還關心自己。臉上微微的一紅,添燈把腦袋縮了回去。
聽到外面的對話,元悠輕輕的笑了起來。「王子……」添燈不高興的叫著,「好了好了,記住出了宮我就是公子了,姓元名楚」元悠拍了拍添燈的手提醒著。添燈吐了吐舌頭,自己老是忘記王子的叮囑。
添燈拿了一張薄毯,想了幾想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掀開了簾子「外面風大這個給你披著」,說完就把手裡的毯子扔在安峰身上又馬上的縮了回去。安峰看了看手裡的毯子,展開來披到了身上。
秦越站在沉木閣的門口,心跳如鼓擂。他握緊了雙手,終於跨了一步進去。站在楚悠的屋門外,秦越躊躇著呆會兒看到楚悠要說些什麼?他不願意去想或許楚悠已經不在這房中的可能。最後還是伸出手去,推開了緊掩著的屋門「楚悠,我來了!」
「王子,我們是要去安平麼?」添燈窩在元悠的懷中問著「嗯,我們要住在那裡了。」添燈小小的打了個哈欠「聽說那裡是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呢!」含含糊糊的說著,添燈再也忍不住睡了過去。
安峰探頭進來看見已經睡著的添燈,有些抱歉的對著元悠說「公子,今晚可能不能住店得連夜趕路了,追兵過來就糟糕了」,元悠點點頭「辛苦你了」,安峰笑了笑「公子客氣了,這是在下應該做的,而且日後在下都要負責保護公子的,有不周之處還請公子多包涵了。」
秦越呆呆的坐在楚悠平日裡躺的竹塌上,眼光茫然的看著前方。屋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人,他離開了,隻言片語都沒有留下就離開了。秦越覺得失落,茫然,可更多的卻是無盡的空洞。他,竟然真的走了呢!
leungmon 2009-6-20 18:31
第十章
一年以後
今日安平城的街道上上人山人海,城裡的人都擠在熱鬧的街道上揚著脖子,期待的向著城門的方向看著。熙熙攘攘中,誰家的姑娘被踩了裙擺,誰家的公子丟了扇墜,誰家的孩子坐在爹爹的脖子上高興的笑著。
要是有不知情的異鄉客拍拍茶肆老闆的肩膀問到:「今日為何如此熱鬧?」,鐵定會被用白眼招待一番。
「這都不知道,今日安平王的王輦要到了,大家都想看看這位剛剛滅了金國的安平王爺啊!」
「這安平王如此厲害?」
「這你都不知道,安平王一個月前滅金,歸朝之後懇請王上將安平封給他王上就封他作了安平王,聽說安平王相貌英武,器宇不凡,大家都想一睹他的風采呢!」
「原來是這樣啊!我竟是不知道了」異鄉客撫掌大笑著,轉身離去,心道好險好險幸虧自己偷偷的來了,若是真乘著王輦過來豈不是要被那些姑娘手中的鮮花給埋了。
要是知道剛剛與自己搭訕的異鄉客就是大家爭著想要一睹真面目的安平王,那茶肆的老闆可不知道該怎樣捶胸頓足來懊惱一番了。
可惜安平城的百姓直到日頭西沉都沒有盼到安平王的一片衣角,大家敗興的散去。在心中暗暗詛咒著那個散播了假消息的人,端坐在王殿上的秦越莫名的打了幾個噴嚏,自言自語的說著:「怎麼突然這麼冷。」
「王子,王子,你猜猜誰來了!」添燈興沖沖的跑進院子中叫著,驚醒了正在打眠的元悠。元悠懶懶的舒展了下身子「添燈,什麼事,這麼吵!」
「楚悠」一聲輕喚讓元悠身子一震,赤著腳便要走過去,連竹杖都忘記拿,顫著聲音說著:「是,是秦超回來了麼!」,滿臉都是驚喜的神色。
秦超笑著走到他面前,執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臉頰上說:「是我回來了。」,元悠淡淡的笑著,手抽了回來拍了拍秦超的肩膀。
「回來了便好,我日日擔心,怕你在邊關過的不順遂。」,秦超朗聲笑了起來,抓著楚悠的手又帶他回榻上坐著。
「楚悠這麼擔心我,我可是高興的很。」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擔心你是自然的。」
「只是朋友麼?」
「對,是最重要的朋友。」
秦超有些黯然的垂下頭,不過是朋友也好。日久生情這個詞可不是白說的,他不相信楚悠與自己日日相處之後,還能再記得起來那坐在王殿上的人。
「你已經在京中覆命了麼?」
「是啊,王兄本想封我為護國王爺,但被我拒絕了,我只想當個閒散的安平王爺就好。」
「這樣也好,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還是做做閒散王爺的好,否則即使你王兄不猜忌你,朝臣也並不會認為你有多安分。」元悠喝著茶悠悠的說著。
「楚悠說的甚是」秦超為他的茶盞中添了些熱水。
元悠心中不斷的翻湧著,不知道該不該問問秦越的狀況。他想問,卻又害怕知道,若是離了自己秦越生活的很好,那對自己來說是打擊,若秦越過的不好,那他會心疼。終究,元悠還是沒有問出口。
秦超怎麼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可卻不想告訴他。秦越過的並不好,他埋頭政務,這一年之中也並未選任何女子入宮,表情陰翳。自己回來的第一日,就被他困在書房中逼問楚悠的下落。雖然自己一口咬定並不知情,但秦越卻終究不信。若不是楚國派了使臣前來商討婚事,秦越估計會把自己困在京城中,直到自己說出楚悠下落。
不過即使他告訴了楚悠又能怎麼樣!王兄已經要立楚國公主為後了,這是戰前說好的條件,再說這一仗之後,金國被秦楚兩國瓜分,楚國的實力也大大增強,兩國真要硬碰硬的話那也只能兩敗俱傷。王兄一向是個明君,總是選擇對國家最有利的方法。
可惜秦超不知道,有些緣分,雖是孽緣,卻也是斬也斬不斷,理也理不清的。如同楚悠與秦越,即使相隔數重山,分別一年多,卻仍舊會再次相逢的。
這一日陽光甚好,一大早起床的添燈,使勁的拍著安峰的屋門「黑木頭,黑木頭,快起床!你昨個兒答應我什麼來著,還不起!」安峰打著哈欠,起身應門。
「你,你,你怎麼不穿衣服啊!」添燈面紅耳赤的叫著,趕緊的背過身去。安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上半身,迅速的掩了門「你,你等我一下,我,我穿件衣服。」,兩個人一個賽一個的結巴。
元悠剛好路過這裡,便聽見這兩人好似比賽似的結巴,不覺好笑:「添燈,你什麼時候成小結巴了?」。添燈看到元悠,歡歡喜喜的跑了過來:「王子,今天有集會,黑木頭答應帶我去玩的。」
拍了拍添燈的腦袋,元悠輕聲說:「沒記性,叫我公子。」,添燈吐了吐舌頭,聽見身後的門「咯吱」一聲,安峰走了出來。黝黑的臉上還閃著紅霞,眼神一直左飄右飄,就是不敢飄到添燈的身上。
「那我們走吧!」添燈說著,正要跟安峰往出走,元悠想了想說到:「能帶我一起去麼?我也想見識見識。」。自從到了這裡,開始住在宮中,後來又住在這個宅院裡,人人都覺得他行動不便,竟然是從來都沒有出去過。想到這些,元悠就覺得氣悶,這次跟這兩個人出門,應該沒什麼了吧!不過打擾人家戀愛,自己好像有點不識趣,不過不識趣就不識趣,就是當個燈泡自己也想出門放一回風。
這時恰好秦超看到了楚悠,便走了過來問到:「怎麼了?一大早這麼高興的。」,楚悠笑了笑說:「我想跟他們兩個在安平城裡逛逛,來了秦國之後還沒怎麼出去過呢!」「那我陪你們一起去吧!」秦超也來了興趣,可偏好就是有那不識趣的人走過來說:「王爺朝廷來了公文,請您過去看看!」
秦超無可奈何的苦笑了幾聲,便拍了拍安峰的肩膀說到:「保護好公子。」,又轉頭對楚悠說了抱歉之後就匆匆的走了
添燈拉住自家王子的胳膊,撒嬌的說著:「公子也要去!太好了!」,安峰點了點頭說:「那就走吧!」。
安平是個繁華之地,街上南來北往的行人,街旁大大小小的商舖。添燈拉著元悠的手,不住的為他描述著繁華的樣子,安峰時不時的會買些特產的小吃遞到那兩個人手中。添燈嬌憨活潑,元悠淡定清雅,安峰英氣沉穩,這三個人走在一起倒是極好看的畫面。
逛了大半天,元悠覺得有些乏了,面上漸漸的有些倦意。添燈自然馬上就看了出來,急忙扯住在路旁小攤子上的安峰說:「公子累了,我們找個茶樓休息一下吧!」,安峰點點頭,三個人進了家茶樓坐了下來。
「要一壺香片,茶點的話,你們這溫、良、恭、儉牌子裡面的都各來一盤吧!」,添燈點了一堆的點頭,笑的牙不見眼,可偏偏安峰就覺得他這個樣子可愛的要命。元悠點了點添燈的鼻頭,取笑道:「小饞貓,小心你家黑木頭到時候養不起你不要你了。」
添燈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安峰也坐立不安。「公子,你,你不要亂說話嘛!」添燈聲若蚊吶,元悠促狹的笑著,這兩個人稍微逗一逗就有趣極了。轉而對著安峰說到:「你若是真心喜歡我家添燈,記得早早來提親,要不然我家添燈這麼可愛,我早就想吞下肚子誰都不給了呢!」
添燈沒說話,不過腳底下還是狠狠的踩了他家王子一腳。元悠心裡哀哀叫疼,知道把自己小侍童惹急了,可誰知道安峰那個木頭,竟然真的一臉嚴肅的抓著添燈的手對著元悠說:「安峰雖然是個侍衛,但自認能力不差,願意竭盡所能的讓添燈幸福,還懇請公子能夠成全。」
添燈看著本來就不善言辭的安峰,知道他說這些話著實不易。心中一陣感動,幾乎要撲將到安峰懷中,可這是在茶樓之中,最終還是忍住了。安峰緊張的看著元悠,只見他抬手喝了口茶之後悠悠的說到:「他就交給你了,若是你待我家添燈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
直到很多年以後,添燈還時常抱怨安峰在茶樓裡向自家王子求親,怎麼說也該在個人少安靜的地方才好。安峰總是輕輕一笑,摟著添燈的肩膀說自己是被楚國王子那句話給激昏了頭,生怕添燈被自家王子當成童養媳給吃了。
「三位客官,您的茶點來了!」,各式各樣的茶點擺了一桌,添燈吃的不亦樂乎,嘴唇旁邊都是點心渣子,安峰有時為他擦擦,可沒過一會兒,他就又成了小花貓。元悠倒是沒怎麼動筷,啜飲著杯中的香茶,側耳聽著茶樓中客人們的閒談。元悠雖然目不能視,可耳力卻極好。
這茶樓之中,本就坐著天南海北的客人,談天說地,不亦樂乎。元悠聽著武林秘辛,朝堂風雲,東城蔡家的兒子娶了西邊柳家的女兒但其實又跟南郊韓家的小姐私定終生,這樣那樣的趣事讓元悠一直微微的笑著,而這樣的微笑直到他聽到一件有關當朝天子的消息之後便沉下了臉。
秦超坐在書房中,看著今日剛剛拿到的文書,上面寫著五日之後便是秦王大婚,請安平王盡快返京。將手中的文書揉成一團,扔在地下,到底要不要告訴楚悠,秦超煩惱不已。他沒有想到,這個讓他頭疼的問題,最終竟然不需要他開口楚悠便已經知曉了。
元悠慢慢的走向秦超的書房,他想要去證實一件事情,證實他剛剛聽到的傳言是不是真的。敲了敲秦超的書房門,元悠跨了進去。摸摸索索的走到他的書桌前,開口問到:「秦越要立後了?」
秦超心中一驚,他怎麼竟知道了!卻看到楚悠苦笑了一聲:「呵,全城的人都在說著這件事情,你覺得我會聽不到嗎?」
「嗯,這是當日楚國的要求,滅金之後要立楚國為後。」秦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承認了街頭的傳言。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轉身走出書房的大門,元悠卻還是被門檻絆的一晃撲倒在地,秦超奔上前去想扶起他,卻只看到他雙眉緊皺在一起,一隻手摀住胸口噴出一口血來。秦超被嚇的魂飛魄散,急忙抱起他焦急的叫著:「快叫大夫,叫大夫過來!」
元悠擺了擺手,說到:「不礙事,不過是血不歸經罷了,不用叫大夫過來了。」,秦超不語,只是死死的將他扣在懷中,元悠也沒有精神去掙扎,索性靠著他的胸膛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回到在秦宮的最後十日,秦越的溫柔甚至讓他忘記了這只是他的騙局。一晌貪歡,溫存纏綿,可惜到頭來都成了一場空夢。無論看起來如何淡然,秦越於元悠而言都是躲不過去的劫。
若是不放在心上,怎麼能夜夜難以入眠;若是不放在心上,怎麼能總是想起他;若是不放在心上,怎麼能在聽到他要成婚的消息之後吐出那一口鮮血來。靜靜躺在床上昏睡的人,眼角緩緩的滑落一滴淚珠,沒入身下的錦緞中,圓圓的一點。
再醒來的時候,手被人緊緊的握著,元悠掙了掙,便聽見秦超說著:「你醒了?要喝水麼?」,元悠搖了搖頭,但還是覺得有些餓了,便說:「我想吃些東西,我有些餓。」,秦超吩咐人送了吃的過來,兩人安靜的吃了一餐。
傍晚之時,秦超坐在楚悠身旁,為他輕聲的念著書。
「我想同你一起上京城。」元悠突然說到,秦超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我只是有樣東西要送給他做賀禮,不會見他讓你為難的。」
「那好,我帶你去京城,你不要亂跑出去,東西我幫你交給王兄。」
元悠搖了搖頭說到:「東西讓安峰送去吧!若是你幫我帶,秦越必會逼問你我的下落,他那個人,不會因為你說不知道就放棄的。」
秦超想了想,不得不說楚悠想的周到,王兄並未見過安峰,這樣一來王兄便不會為難於自己了。
「好,那我們三日之後出發吧!」
秦超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楚悠的臉龐,卻最終還是放了下來。他為了自己的王兄,竟然吐了一口血出來,自己還有什麼勝算。秦越在他心中的位置,自己怕是怎麼也比不上了,不過他不會輕易的放手。
三日之後的官道上,馬車揚起一陣沙塵,那車身上有著秦國王室的標記。隨行的護衛並不太多,馬車中添燈軟軟的靠在元悠的身旁,時不時的揭開布簾看看騎著馬的安峰。元悠彈了彈他的腦袋說:「跟我在一起就這麼無聊?」
添燈捂著腦袋辯解著說:「沒有,沒有,我自小就跟王子在一起了,怎麼會無聊啊!」。元悠笑了出來:「好了,逗你的,你呀!還是去跟你的黑木頭騎馬吧!在這裡動來動去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分。」
添燈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轉頭看向秦超。秦超也搖著頭笑,叫停了車隊,讓添燈蹦出了車廂跟他家的黑木頭同乘著一匹馬。車廂中僅剩元悠與秦超兩人一時竟有些相顧無言,沉默了許久,元悠開口問到:「不知道是我哪位姐妹要嫁過來?」
「是四公主楚慈。」
「原來是四王妹,她是個好姑娘,性情溫柔會是個好王后的。」
「你不介意麼?」秦超忍不住問著。
「介意又如何?秦越能不娶她麼?他會是個好君王,斷然不會因為私情而誤了天下的。」
說完這些話,楚悠的神色迷茫著,不知道他的思緒飄向了哪裡。秦超有些慶幸於他的理智,又有些心疼他的過於清醒,愛情向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不是楚悠自然不會明白他的難過,他也不是秦越,自然也不明白秦越的難處。秦超苦笑著,眼光看向了窗外遙遠的山川。
秦越正坐在沉木閣中,靜靜的看著眼前氤氳的水汽。沉木閣中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整潔,好似這裡的主人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秦越喜歡坐在這裡,點上一盞熱茶,氤氳的水汽蒸騰,滿室的茶香,透過那霧氣,彷彿就能看到楚悠笑著為自己添上熱水的樣子。
閉上眼往後靠去,秦越苦笑著,這算是自己咎由自取吧!為什麼當初要以為自己不會愛呢!人在九重,總是被人不斷的提醒著,君王要無情,於是自己便以為自己不會愛了,怎麼能不會,只是太久沒有去愛過別人忘記了而已。
單手掩面,彷彿心中有說不出的苦。自己還是太過愚蠢,說什麼愛他的才華之類的蠢話,明明就是愛上了這個人,不論是他的才華,還是他的性情,還是他的身體,自己無一不眷戀,無一不愛,何必非要生生的剝離開來,無論如何自己愛的都是楚悠這個人,可當時為什麼要說那樣的混賬話去傷他的心。
「你在哪裡?」秦越低聲的說著,恍惚中好似看到了楚悠的站在身前,向他伸出手來。秦越不由得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可卻兩手空空。
「王上,安平王爺求見,現在正在書房候著您吶!」
待到書房中時,並不是只有秦超一人,還有個穿著布衣的男子跪地參拜:「拜見王上。」
「起身吧!王弟,不知道你今日來有何事?」
「王兄不如問問這人,他叫安峰,今日帶著楚悠的信來找我,說是有東西要送給王兄!」
秦越驚喜的抓著安峰的雙肩叫著:「你知道楚悠在哪裡?快,快帶我去找他!」
安峰被秦越晃前晃後,秦超拍了拍自家王兄的肩膀說到:「王兄,冷靜一點,聽聽安峰怎麼說的!」
秦越放了手,又恢復了他往日裡冷冰冰的模樣,剛剛的失態好似不曾發生過一樣。他端坐在那裡,直視著安峰,示意他開口。
「小人是不久前在秦楚邊界之地的一所小城中遇到元公子的,當時他與侍童走散,小人幫他找到了侍童之後公子十分感謝小人,就請小人在他暫居之地小住了幾日。後來公子聽聞王上要大婚,便托付小人將這件東西送來。」
說著安峰便將手中抱著的一隻木匣獻到秦越手中,秦越的手微微的有些打顫,他打開那木匣。木匣的裡面放了一本手札,秦越翻看著,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可面上卻依然平靜無波,他不知道該露出何種表情。
那手札中寫滿了各種治國之策,為政之道。自己明明那樣殘忍的傷害了他,可他仍是將這驚世奇書送給了自己。
「你們先下去吧!孤想一個人靜一靜。王弟,安峰先暫時呆在你府中,孤改日要問話於他。」
秦超帶著安峰離開了,掩門之前他看到秦越腳下的水滴的印跡,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對是錯,為何能讓這兩人都如此痛苦。
楚國公主入城那一日,京城中熱鬧極了。大家紛紛湧向城門外,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君王站在高聳的城樓之上迎接遠道而來的楚國公主的畫面。
「王子,二王爺說過了,您今日不能出門。」添燈跟在元悠的身後,看著他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元悠敲了敲添燈的腦門:「我是你的主子,還是秦超是你主子?我怎麼覺得你比較聽他的話啊?」
添燈揉著被敲疼的地方,可憐兮兮的說著:「我,我是擔心您嘛!今天迎接楚國公主,外面人那麼多,萬一不小心您被碰了磕了的可怎麼辦!」
元悠笑了起來,揉著添燈的腦袋說到:「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去啊!要不然我一個瞎子,去了也白去,什麼都看不到啊!」
添燈嘟著嘴:「好吧!好吧!那只能遠遠的看啊!」,元悠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哀傷的說著:「我只是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罷了。」
添燈握緊了自家王子的手,好像這樣就能傳遞給他溫暖,讓他不要露出這樣難過的神色。元悠對著添燈笑了笑,這個孩子總是這樣貼心合意。
添燈特意選了個不怎麼打眼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護著元悠站在那裡。身旁的人群吵吵嚷嚷著,抱怨著楚國公主的鸞駕怎麼還沒有到。
元悠握緊了添燈的手,俯身在他耳邊悄悄的說著:「你幫我瞧瞧王上在哪裡?」
「他在城樓上站著,看不到您的!」
聽到這話,元悠終於鬆了一口氣,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待著楚慈的到來。
有些空茫的望向遠處,秦越看到楚國公主華麗的車隊已經漸漸的接近了京城,站在高處的人總要比別人看的遠一些。秦越撇開眼去,不想再看遠處。城樓下密密麻麻的都是秦國的百姓,他們都在期待著傳聞中嬌俏美麗的楚國公主,可又有誰知道他們高高在上的君王卻寧願這位公主不要跋山涉水而來。
添燈扯了扯元悠的衣袖說到:「公子,你不舒服麼?臉色這麼難看!」,元悠的臉色有些蒼白,大概因為人太多了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輕輕的搖了搖頭說到:「我沒事。」,元悠不想這麼快就離開這裡。
秦越四下亂看著,因為他覺得看民眾的反應比遠眺那車隊要有趣很多。突然秦越僵住了,他呆呆的看著城牆下那一角中的兩個人,這難道是自己太想念楚悠而產生的幻覺。秦越使勁的掐著自己的手心,很疼,再去看那裡的兩人都還在。
一瞬間被驚喜佔據了心扉,秦越顧不得許多的轉身奔下城樓。所有人都被他的舉動嚇呆在那裡,城樓下的百姓卻並沒有看到城樓上的騷亂。
「王上,王上,您要去哪裡!」,「王兄,你幹嘛啊!」,兵荒馬亂,雞飛狗跳。可誰都沒有辦法攔住這一國之君,秦越跑了,秦超更是不能擅離職守。遠遠的傳來秦越的聲音說到:「王弟,楚國公主就麻煩你了!」。秦超氣的咬牙,怎麼從來沒有發現過王兄竟然有這麼不負責任的時候。
秦越的確是沒有過,他自小就高高在上,一言一行都有人提醒規整,他是君王不能出格。可這一次,他突然覺得,如果自己不去抓住楚悠的話,就永遠也不會再見到他了。於是他第一次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拔足狂奔著,秦越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了。粗粗的喘了幾口氣,秦越慢下了腳步,慢慢的穿過城門,慢慢的走過人群,有人看到他身上玄色的朝服,誠惶誠恐的跪在了地上,秦越沒有在意,仍然向著背對著自己的兩個人慢慢的走著。
突然之間,周圍好像安靜了不少,元悠突然無來由的緊張了起來,有些期待,有些害怕。他不敢轉身,也不讓添燈轉身,直覺告訴他如果轉過身去,就會面對他一直在逃避的人。手心被汗水弄得濕滑粘膩,元悠艱難的吞了口口水。
秦越看著那個執拗的人,明明周圍的人都已經跪在地下了,他卻還是保持著背對自己的姿態,不願轉過頭來。秦越笑了笑,連彆扭都彆扭的如此可愛,走到他身後,伸出手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一直以來都空虛不已的懷抱,在這一刻充實了起來。
「終於找到你了!」歎息一般的語氣,在元悠的耳畔響起。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元悠只是靜靜的任秦越抱著他。
秦超看著城樓下重疊的人影,眼神複雜。自己用盡心機的讓這兩人不再相見,卻最後還是敗給了天意,他們還是重逢了。他想要奔下城樓去拆開那兩人,可卻還是邁不動腳步,憑什麼呢?苦澀的滋味充盈心頭。
拉著楚悠的手,兩人慢慢的向著城內走去。自始至終,楚悠都未曾開口說話。添燈氣鼓鼓的看著那個笑的春風得意的男人,可卻拿他毫無辦法,既不能拉著王子離去,也不能揍那人兩拳,就只好跟在這兩人身後走著。
「你……」,元悠終於開口了,他問著:「你就這樣走了?不是迎接我王妹麼?」。秦越不甚在意的說著:「沒關係,王弟在那裡撐著,他會招待楚國公主的。」
元悠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便又默不作聲了。
秦越眼下正是高興的要命,他緊緊的拉著楚悠的手,順著有些冷清的街道走著。京城的街道往日裡總是繁華的,可今日大家都到城外去看那楚國公主,竟顯得有些冷清。這樣也好,否則這一路要跪過去多少人。
添燈有些奇怪,秦越走的路,並不是通往王宮的。可也不像要去安平王在京城的宅子的路,有些忍不住的問著:「王上,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秦越對著添燈笑了笑:「去一個你們沒有去過的地方。」,元悠有些好奇,便問著:「什麼地方?花街我可不去!」。秦越笑的越發的開心了,這一年多來,他從未像今日這樣的開心過,朗聲的笑著說到:「你便是想去,我也絕不會准你去的!」
「佛音寺!王上,我們來寺廟裡做什麼啊!」添燈看著面前莊嚴恢弘的寺廟,有些奇怪的問著。
秦越笑了笑說到:「這可是皇家寺廟,一般人可是不能來的哦!」,添燈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怎麼也沒看出來這皇家寺廟有什麼特別之處。元悠不甚在意的走在秦越的身旁,手被他緊緊的握著,有些疼,可元悠卻覺得溫暖,因為這個人竟然握的這樣緊,好像害怕他下一秒鐘就不見了似的。
被前來迎接的住持帶到寺中的禪房裡,奉上了上好的茗茶,秦越輕吹著水面的茶葉對著添燈說到:「添燈,你喜歡吃一品酥麼?」
添燈忙不迭的點頭,口水幾乎都要流下來了:「喜歡喜歡,宮裡那麼多點心,我最喜歡吃一品酥,出宮之後也再也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點心了!」添燈有些喪氣的低下頭,懷念著美味的一品酥。
秦越有些狡詐的笑了起來:「添燈,你可知道,一品酥是佛音寺才有的素點,你在宮中遲到的那些都是佛音寺送過來的,除了孤之外也就只有沉木閣裡見過了。」
聽到這裡元悠也有些吃驚,沒有想到那常吃到的點心竟然有這樣大的來頭。添燈嘴巴張的圓圓的,呆愣愣的看著秦越。
「怎麼?今日來了佛音寺,想不想大快朵頤?佛音寺可不止有一品酥一樣點心,這裡的素點和素餐可是難得的美味啊!」
添燈幾乎要按捺不住的衝出禪房了,秦越拍了拍手,門外進來了兩個小沙彌。
「帶我的侍童去見識見識寺內的美食吧!」
添燈樂顛顛的跟在小沙彌的身後,去品嚐佛音寺的美食了。禪房中就剩下了元悠與秦越兩人,一時之間竟然相顧無言,氣氛靜謐又安詳。
元悠有些緊張,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便不住的抿著杯中的茶水,想要緩解自己心中的不安。秦越細細的看著眼前的人,一年未見,這人還與當初離開時一樣,沒有什麼變化。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這人離開。
明明喝了不少的茶水,可元悠還是覺得嘴唇有些干。他無意識的伸出舌去舔了舔唇角,殊不知這樣的動作落在秦越眼裡,完全就是點了一把火。下一個瞬間,元悠手中的茶盞被打翻在地,而元悠的人被秦越緊緊的箍在懷中。
「不要離開我!」秦越呢喃著說,印上了元悠的唇,那唇被水色沾染的紅潤欲滴。元悠沒有抗拒,只是任秦越輾轉吮吸著。可這樣元悠覺得不夠,他伸出舌輕輕的在秦越的唇上快速的舔了一下。
秦越被這一下激的再也控制不住,他伸出舌掃著元悠口中的每一個角落,狂暴的吻著。抱著元悠跌跌撞撞的向著禪房裡間擺著的床上走去。長長的一吻,在元悠幾乎要難以呼吸之時結束了,秦越輕舔著他的唇角說著:「好久都沒有品到你的茶香了!」
這話說的色情又大膽,讓元悠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秦越將一隻手伸進元悠的衣襟裡,逗弄著他,元悠身子向後一縮輕輕的顫抖著。輕笑了一聲,秦越抽出手之後卻將元悠的衣帶一根一根的解開。元悠偏過頭去,並沒有阻止,他閉著眼睛,睫毛在微微的顫抖著。
秦越俯下身,吻在了他的眼簾上。元悠顫顫的伸出手,在秦越的身上摸索著,解開他的衣帶。
「楚悠是在誘惑我麼?」秦越在他的耳邊輕聲的問著,溫熱的氣息讓元悠覺得自己幾乎要燃燒起來了。
「不要,不要在這個時候說話。」元悠艱難的說著,秦越愛憐的撫摸著他的眉眼說:「好,那我們便不說話了!」。低頭在他身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這個人是他的呢!
許久沒有承歡的身體,在進入的那一刻讓元悠疼痛的幾乎想要大喊起來。秦越摩挲著他的後背,任他咬住自己的肩頭。可這樣的痛苦卻讓元悠覺得滿足,他知道自己在一年之前所下的賭注,賭贏了。
汗濕的長髮糾結在一起,元悠身上還纏著白色的裡衣,他的頭微微的後仰著,殷紅的嘴唇中不住的發出喘息聲。秦越將他抱在懷中,每挺動一下都會在他耳邊說:「不要離開我!」,好似這樣說這句話就能刻進元悠的心中。
元悠閉上雙眼,雙手緊緊的攀在秦越的背上。自始至終都沒有回應過秦越一句話,可他知道這句話就是秦越要留住他的魔咒,而他中毒已深再也不會逃出這個人的手心。
再醒來的時候,元悠伸出手向身旁的位置摸去,那個人還在。掌心下就是他的胸膛,隨著呼吸起起伏伏的讓人安心。
「你醒了?」秦越問著,他一直在注視著身旁的人。看著他眉眼,滿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斥在心中。
伸手將楚悠攬進懷中,兩人就這麼靜靜的躺著,楚悠突然問到:「現在什麼時辰了?我該回去了!」。慌忙的要起身,卻被秦越緊緊的攬著說:「不用擔心,剛剛添燈來過了,我讓他先回去了,今夜就在這裡將就一下吧!」元悠聞言便不再掙扎,任憑秦越把玩著他的手指。
「跟我回宮,好不好?」
「好。」
秦越沒有想到他竟會這般容易的就答應了,本以為要著實的費上一番功夫的。呆愣在那裡,秦越久久的沒有吭聲。楚悠笑了起來:「怎麼,不想讓我跟你回宮麼?」。秦越這才回過神來,急的跳腳:「怎麼可能,我只是,只是……」
「只是覺得我答應的太快了麼?」元悠一猜就猜中了這人的心思。
「哪裡有!」秦越有些孩子氣的說著,「早知道這樣,我就直接帶你回宮了!」
元悠合上眼睛說:「現在帶回去也不晚,不過我還有些困得再睡一會兒。」
「睡吧!」秦越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元悠沉沉睡去。
此刻的秦超在府中如坐針氈,他坐下去,又站起來,時不時的向著大門的方向看去。楚悠住著的是秦超另置的宅院,並沒有住在他的王府中。本來就是怕王兄見到元悠才做了這樣的安排,誰知道現在全無用處。
「王爺,回來了回來了!」門房的小廝跑過來叫著,秦超心中喜悅,急忙的跑出去就只看到迎面走來的添燈。
「添燈,你家公子呢?」秦超左看右看,就是沒有看到楚悠的影子,忍不住問著。
「公子跟王上在一起,讓我先回來,說是過會自會送公子回來。」
秦超失望極了,可卻還是不露聲色的說著:「這樣啊!那我先回去了,若是一會王兄過來了,碰到就不好了!」。秦超逆光站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在夕陽的餘暉下,那個身影看起來孤絕落寞。
進宮那日,楚悠留了口信給秦超:「君之恩德,楚悠銘記於心,他日定當相報!」。秦超苦笑著搖頭:「我並不想要你的報答楚悠,可我要的,你卻始終不給。」。秦超時常在想,若是當時,是自己先遇到楚悠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若是自己先給予他溫暖的話,他是不是就會愛上自己。
沉木閣中,擺設還一如當初走的時候,元悠慢慢的撫摸著屋內的物件,乾淨的沒有一絲浮灰。秦越站在他身後說著:「這一年來,我都住在這裡,日日都有人打掃。」。元悠坐在桌旁,桌上的茶具還擺著。
「為我點一盞茶吧!我許久都沒有喝到你煮的茶了。」
「你是王上,想要喝茶,自然有許多人為你煮的。」,元悠邊說著邊摸索著煮起茶來。
「可那些人都不是你,自然沒有你煮的味道。」,秦越的左手抵在桌上,撐著下巴看著元悠的動作,時不時的為他送上需要的茶具。
「這算是你在誇獎我的手藝麼?那我還真是榮幸呢!」
淡淡的茶香瀰漫開來,水汽氤氳,這間屋子終於不再讓秦越覺得寂寞和難熬。往昔的時日裡,即使這樣,秦越也要日日呆在這裡,因為呆在別處的話,等待他的只能是更加的寂寞和無盡的空虛。這一刻,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人回來了。
一陣清風徐徐吹過,風中帶來了一絲香氣。元悠側過頭問著:「你在我院中,種了似雪?」。秦越驚詫於他的敏銳,可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說:「我的確移了兩株楚國進貢的似雪過來,現在正是花期。」
「怪不得,我聞到香氣了。」,元悠突然說著:「你也為我王妹,種兩株吧!」。秦越端茶的手抖了抖,他早就將楚國公主拋在了腦後,重新得到楚悠的喜悅,讓他甚至忘記了還有這樣一個女子在等待著他迎娶。
「楚悠,我……」,話卡在喉嚨中,怎麼也說不出口。元悠擺了擺手說:「算了,權當我沒有提過,在這裡,我們不提別人。」
「好!」秦越忙不迭的應和著說:「不提便不提。」。他心中暗暗的想著,最好一輩子都不用提到才好。可惜有些現實卻總是要面對的,不會因為你刻意的忽略而消失。
「臣有一事相奏」
「何事?」秦越垂著眼淡淡的問著。
「臣斗膽,請王上駕臨鳳棲宮探望楚慈公主。」
秦越聞言一愣,有些不耐的說著:「這是孤後宮之事,由不得左丞相來置喙吧!」,語氣雖是淡淡的,可其中的寒意卻讓人惶惶不安。左丞相雖然早已汗重濕衣,可卻還是不死心的說:「此事關係秦楚兩國邦交,還請王上三思。」
「左丞相所言甚是,還請王上三思啊!」群臣紛紛跪地高呼著,秦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景象。那楚國公主來秦國已然三日了,可秦越卻始終沒有前去鳳棲宮見過她。秦越並不想看到楚慈,因為她的存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對楚悠做到只此一人。
無奈的閉上眼,秦越揮了揮手:「孤知道了,孤今日便會前往鳳棲宮。」。身為君王,總是有著許多的無可奈何,秦越有時在想,若是自己不是這秦國的王上的話,那會怎樣!可若不是王上,又怎麼能遇到楚悠呢?
殿下的秦超冷眼看著,楚國公主那一日是他親手接來的。而這三日裡,秦越從未踏入過鳳棲宮半步,可這個女人終究會成為秦宮的女主人,想到這裡秦超不由得苦笑著,為楚悠悲哀,為秦越悲哀,也為自己悲哀。這世上有太多的陰差陽錯,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秦越的讓步讓殿上眾臣得寸進尺,禮部侍郎跪在殿上問著:「微臣斗膽,敢問王上何時舉行封後大典,也好讓禮部早早準備。」。秦越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冷冷的「哼」了一聲之後,甩袖而去。留著滿殿文武,惶恐的站在那裡,滿臉懼色。
在眾人都未回神之前,秦超急忙的跑出王殿。他可是害怕被那滿殿文武攔住,紛紛的請求他前去勸說王兄,這會兒去勸說,無疑是自己往王兄的刀口上撞,他才不會那樣笨的。心裡盤算了一下,王兄答應了今日要前去探望楚慈,那麼今天剩下的時光,自己就去沉木閣中和楚悠談天喝茶好了。面上露出愉悅的笑容,秦超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鳳棲宮是歷代秦王王后居住之地,楚慈到達秦國之後便被安排在這裡。因為她之於秦國而言,便是准王后了,自然要居住在鳳棲宮之中。
秦越踏進鳳棲宮的大門之時,楚慈帶著眾人行禮。伸手扶了她起來,秦越淡淡的說著:「公主一路辛苦了,孤特地前來探望公主。不知道公主在秦國是不是還習慣?」。
「有勞王上操心,楚慈還好,王上對楚慈照顧有嘉,跟在家鄉並沒有什麼區別。」
秦越心中冷笑著,想著這女子倒是會說話的很。楚國公主端容嚴服,連脖頸都包在衣領中,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嘶啞。
「孤聽聞公主在路上患了風寒,聽公主聲音還有些嘶啞,不如請宮中御醫為公主看一看。」
「多謝王上關心,楚慈已經好多了,只是聲音還有些啞而已,就不麻煩御醫了。」楚慈連忙說著。秦越見她這樣說,便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她好好修養,也沒有提何時舉行封後大典的事情,便匆匆離去了。
秦超甫一進院門,就看到添燈驚喜的跑過來說著:「二王爺過來了,真是好久都沒有見您了呢!」,秦超一臉不相信的說著:「是想見我了?還是想見你家的黑木頭啊?」。添燈的臉瞬間就紅到了耳根,元悠聽到了秦超的聲音,也慢慢的從屋裡走了出來。
「好了,不要逗我家添燈了,秦超我改日向秦越把安峰討過來當我的侍衛好了,免得讓人家分離,心裡暗暗怪我。」
「王子,你,你合著二王爺欺負我。」添燈一頓足,跑回屋子裡去了,留著秦超跟元悠兩個人壞笑著。
秦超與楚悠兩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聊天,看著眼前的楚悠面色紅潤,整個人開朗了不少。秦超覺得又酸澀又欣慰。
「看來王兄待你很好!」
「嗯,他待我很好,可是我待他也不錯啊!」元悠俏皮的說著。
「什麼不錯?」遠遠傳來秦越的詢問聲。秦超連忙站了起來,秦越卻揮了揮手,示意他不用行禮了,楚悠淡淡的笑著說:「我待你不錯啊!」。秦越攬了他在懷裡,頓時覺得今日焦躁的心緒都恢復了寧靜。
「是啊!是啊!」秦越點了點楚悠的鼻尖說著。三個人談天說地,不亦樂乎。「啊!」楚悠突然想起什麼,便叫了一聲。
「怎麼了?」秦越問著。
「我想向二王爺討個人!」楚悠笑著說。
「你是指安峰麼?」秦越微微的皺起眉問著。
「嗯,他救過我,我想請他當我的侍衛,你說可好?」楚悠說著。
「好吧!看看王弟願不願意放人了!」秦越並不像拒絕楚悠的要求,雖然那人來歷不明,可再多派幾名侍衛盯著他就好。
「楚悠開口,我自然是會答應的。」秦超說著。一直在旁邊緊張的偷聽的添燈,一臉的喜色。
「安平王留步!」
秦超頓住了身形,一臉的懊惱之色。看來自己還是溜的不夠快,被這幾個老傢伙給攔住了。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上了笑,秦超風度翩翩的說著:「不知幾位大人尋小王有何事?」。
為首的左丞相,一臉憂色重重的說:「老臣懇請安平王勸勸王上,盡快舉行封後大典!」。
「這,王兄的事情,小王恐怕……」
「安平王此言差矣,立後之事是關係到國祚綿延的大事,況且楚國公主為後還關係到秦楚兩國邦交,若是遲遲不立,老臣恐怕楚國會興師問罪啊!」
秦超默然,其實左丞相大人所說的句句都是事實,秦越不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身為君王,肩負天下,本就不容許兒女情長。心中暗暗的歎了口氣,秦超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幾位老臣的囑托。
轉身往秦越的書房走去,現在這個時辰,秦越一般都會在書房中批示政務。秦超覺得還是這個時候去告訴王兄這件事情比較合適,因為其餘的時間,秦越都會在沉木閣中渡過。秦超沒有勇氣在楚悠的面前說這件事情,那樣太過殘忍。
秦越坐在案幾前,看著秦超開口說:「怎麼?他們找到你那裡了?」。秦超點了點頭:「是!他們想讓我來勸你盡快舉行封後大典。」。秦越點了點頭說:「孤明白,七日之後會進行的,已經吩咐了禮部了。」
「王兄,那……」
「楚悠那裡,孤自會解釋的。」秦越擺了擺手說著:「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無力的靠在椅子上,秦越有些自嘲的笑著,自己身為九五之尊,卻連自己的婚姻都無法掌握。
「添燈,你家黑木頭來了!可要怎麼感謝王子我啊?」元悠敲著桌子笑著說到。
添燈臉色通紅,手緊緊的捉著安峰的衣角,求救的看著他。安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到:「安峰多謝王子成全。」
元悠喝了口茶說到:「好了好了,看來以後可不能逗添燈了。」
「王子!」添燈氣鼓鼓的叫著,自家王子現在越來越惡劣了。難道因為心情好了,所以就開始欺負人了?
秦越走在前去沉木閣的路上,突然頓住了腳步。想了想還是轉了身,說到:「去鳳棲宮吧!」。隨侍的侍童愣了愣,趕忙跟了上去。
「拜見王上。」
「公主不必多禮了。」秦越伸出手拉住了楚慈的手,楚慈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今日孤前來,是想要告知公主一聲,七日後會舉行封後大典,請公主有個準備,這兩日會有禮部派人過來,公主也不用太過擔心。」
楚慈點了點說到:「臣妾知道了。」。秦越聽到她這麼快便換了稱呼,不由得心中有些厭惡。這女子伶俐討巧的讓人討厭。
「王上,要不要留在臣妾這裡用膳?」楚慈有些小心翼翼的問著。秦越擺了擺手說:「不用了,孤還有些政事並未處理。」
秦越轉身走出鳳棲宮,漏看了楚慈懊惱又有些惡毒的神情。
「今日怎麼來的這麼晚?」元悠問著秦越。秦越伸過手攬他在懷中,輕輕的吻了吻他的額角。
「今日政務有些多,便來的有些遲了。今日御廚房做了什麼好吃的?我可要餓死了!「淡淡的岔開話題。
秦超有些悵然的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身旁來來往往的人,看著這位身著紫衣的大人都有些敬畏的低下頭去。秦超不在意的四處看著,尋了一件茶樓坐了下來。
店中突然走進了一個讓秦超熟悉的身影,秦超不由得有些驚奇,這個人此刻竟然會在這裡。那人背著他與店家說了幾句話,便被店家引上了樓,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坐在角落中的秦超。
本想開口叫住,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只是心裡暗暗奇怪,添燈今日怎麼會一個人出宮。不再多想,秦超低頭喝著杯中的殘茶,叫了小二過來結過帳便回了王府。
「王上,添燈今日托御廚房做了幾樣楚國的點心,您嘗嘗吧!」添燈端著盒子,獻寶一般的放在秦越與元悠的面前。
秦越淺淺的就著元悠的手咬了一口「這點心,入口即溶,還有淡淡的花香,的確不錯。」。元悠笑著點頭:「這點心本就叫心花。」
「心花?好名字。」
添燈皺了皺鼻子說到:「這名字就是我家王子取的,本來這點心叫桃花酥的。」
元悠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到:「怎麼?我改的不好麼?」
「好,怎麼不好,王子最好了!」
封後大典的準備事宜繁瑣而複雜,秦越被禮部侍郎擾的不勝其煩,卻也無法擺脫。
元悠坐在院中,面朝著院門的方向。他的耳力極好,若是有稍微的響動,便能聽出來。可惜這幾日,他日日坐在這裡,卻總是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那個人最近好像政務纏身的樣子,每日都到傍晚才能回來。元悠有些懊惱自己這個樣子,可卻還是忍不住日日坐在這裡等著。
添燈怯怯的站在元悠的身旁,躊躇著到底要不要將自己聽來的事情告訴自家王子。想了想還是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聽見自家王子說著:「是添燈麼?怎麼站了半天就要走了?」
添燈轉過頭來,為難的看著立在不遠處的安峰。安峰點了點頭,示意他還是將這消息告訴給元悠。
「王子,我,我……」
「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說?」
「我聽說後天就要舉行封後大典了。」
「哦,這樣啊!怪不得。添燈扶我進屋吧!」元悠淡淡的笑了笑,握著添燈的手進了房間。自己看來也沒有必要在這裡坐著等了,元悠酸澀的想著。不過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不是麼?誰讓自己愛上的偏偏是九重之上的君王。
「王子您要不要小睡一會兒?」添燈問著。元悠搖了搖頭,隨即又說到:「添燈唸書給我聽吧!很久都沒有聽過了。」
「好!」添燈點點頭,拿了本書坐在元悠的身旁為他念著。
秦越不耐煩的看著六部的各色人馬,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晃著。
「王上,這個花樣您看可以麼?」
「王上,這些經費合適麼?」
「王上……」「王上……」,處理完各項事務的秦越疲憊的坐在椅子上,卻又不得不拿起手中的筆,批示這各地呈上來的奏折。
門被輕輕的敲了敲,秦越抬起頭,竟然看見添燈站在門外,手中還提著食盒。
「進來吧!」
「王上,我們王子吩咐我送些桃花酥過來。」
「放在那裡吧!」秦越不在意的說著,又低著頭忙著批示奏折。添燈放下手中的食盒,便靜靜的退了下去。秦越抬眼看了看他,心裡有絲怪異的感覺閃過,只不過那死疑惑閃過的太快,讓他沒有來得及握住。
走出書房的添燈,快步的向著鳳棲宮的方向走了過去。他腳步匆匆,一直低著頭,來來往往的宮人沒有人注意到他。
楚慈站在窗邊,看見他走了進來,面上泛起讓人骨寒的笑意。
「事情辦妥了麼?」她低頭把玩著手中的一朵雪白的花,那花朵大而層層疊疊,是楚國的國花似雪。
「辦妥了。」那人恭敬的回答著。楚慈將花揉碎在手中,又張開手,讓殘花紛紛揚揚的散落在地上。用絲帕擦了擦手,她對著面前的人吩咐著:「傳信給世子,就說,他交待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讓他開始準備吧!」
「是,小的告退」
秦越想到沉木閣中的那個人,面上浮現淡淡的笑容,將點心從食盒中拿出來,正準備吃的時候,卻聽見一聲軟軟嫩嫩的童音響了起來。
那個站在門口的小孩子叫著:「父王!」,秦越臉上露出一抹笑,伸出手去牽著小小的人兒進來「揚兒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門外跑來氣喘吁吁的侍童,看到秦越急忙的跪了下去戰戰兢兢的說著:「王上恕罪,世子大人一心想要見您。」
秦越擺了擺手,示意那侍童不用多說。抱著自己的兒子坐了下來。秦揚看見桌上那盤點心,撒嬌的說著:「父王,那個是什麼點心啊?揚兒能吃麼?」。秦越笑著點點頭,伸手拿了一塊過來遞在秦揚的手中,說到:「這個點心,名叫心花。」
「心花?」秦越捏著手中的點心,好奇的問著:「是心上開出來的花做的麼?」
「心上開出來的花?」秦越愣了愣神,隨即哈哈的笑了起來:「揚兒說的真好,那等一下父王帶揚兒去看看這個送點心的人,好不好?」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秦揚仰起臉,看到他父王唇邊的那一抹甜蜜的微笑。直到很多年以後,同樣坐在這個書房中的秦揚,還能想起那個午後,自己父親臉上的那抹笑,那是自己見過的父親的最甜蜜的一抹笑。
「他是個很溫暖也很聰明的人。」秦越低頭說著,秦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咬了小小的一口點心。
秦越看著窗外的陽光,心中想著那人的笑,心情也覺得舒暢了起來,他並沒有注意到,懷中的兒子卻靜靜的沒有了聲音。
這本應該是個安寧的午後,元悠靜靜的聽著添燈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著,雖然有些心不在焉,可卻還是打起精神聽著。不想睡著,卻又懶懶的沒有精神。院中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聽見安峰厲聲的問著:「你們做什麼?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宮苑,怎能如此亂闖!」
領頭的兵士抱拳說著:「得罪了,咱們也是奉王命行事,還請行個方便!」態度雖然恭謹,可語氣中的強硬卻不容忽視。添燈停了唸書聲,元悠皺著眉頭吩咐著:「帶我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剛剛走出屋門,元悠和添燈就被團團圍住。添燈不知所措的抓緊了元悠的手,一旁的安峰被兩兩個兵士死死的捆了起來。元悠握了握添燈的手,示意他不要慌張。自己則孤身向前,行禮問到:「不知道這位大人怎麼稱呼?前來本王的小院,有何事要見教?」
周圍的兵士蠢蠢欲動,有人不屑的啐了口唾沫,就吵吵嚷嚷的打算開罵。卻被領頭的兵士用厲眼瞪了回去,那兵士還是客客氣氣的說著:「敝姓白名行簡,是京畿尉的都尉,王子不用客氣。」
「那不知道白都尉為何而來?」元悠淡淡的問著。
「王子當真不知?」白都尉皺起了眉頭,面前這人若是假裝的話,那也有些太過了。元悠很抱歉的笑了笑說到:「本王確實不知,還請白都尉明示。」
「今日有人意圖毒害王上,這消息王子不知?」
「本王確實不知。」元悠聽到有人下毒,臉色瞬時蒼白了起來。站在身旁的添燈及時的扶了他一把,才使得他沒有倒下去。
「那下毒之人是通過一種名叫心花的點心下的,而那送點心之人便是王子身旁這名小侍童!」
添燈眼睛瞪得極大,他這一整日都跟在王子身旁,何曾送過點心給王上。元悠面上浮現驚訝之色,衣袖被添燈緊緊的拽住。元悠緊皺著眉頭說到:「今日添燈並未離開過我身旁,不知王上現在是何狀況?」
白都尉嘴角一撇,沒想到這楚國質子竟然睜著眼睛說瞎話,不對他本來就是個瞎子,自然說的瞎話。心中頓時有些看輕這人,可王上吩咐過要禮遇於他,便還是不得不維持表面上的恭謹。
「那還是得請王子與貴僕前往御史閣一趟,也好查清真相,好洗清王子的罪名。王上並未食用那點心,可是小世子中了毒。在下言盡於此,還請王子與我走一遭。」
被綁著的安峰拚命的掙扎著說:「你們怎麼能血口噴人,王子與添燈這一整日都未曾離開過沉木閣半步!」。白都尉看了他一眼說到:「在下也是奉王命行事,還請王子海涵!」。
安峰猛一發力,推開了兩旁的兵士,衝到元悠與添燈面前拉著這二人準備離開。元悠搖了搖頭,湊在他耳旁小聲的說了句:「去找秦超!」。安峰心痛的看了添燈一眼,終於還是躍上房頂消失了身影。
「好了,不用追他了!」白都尉說著:「王子,請!」。元悠緩慢卻堅定的走著,後背挺的筆直。心中苦笑著,一片冰涼。
「孤王兒中了什麼毒!」秦越坐在床邊,盯著跪在面前的御醫問著。那御醫戰戰兢兢的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說到:「小世子中的是離魂之毒,此毒是從楚國國花似雪的根莖中提煉而來,中毒之人會昏睡七日而亡,臣剛剛暫緩了藥性,可解藥……」。
御醫跪在地上不住的磕著頭:「請王上恕罪,微臣暫時還無法找出解藥,請王上恕罪。」。秦越看著他,面上泛出冷酷的寒意,他冷冷的說著:「限你三日之內找出解藥,否則的話,孤用你的九族為世子陪葬!」。
御醫踉踉蹌蹌的出了屋門,秦越看著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的孩子,被背叛的恨意席捲了全身。「好一朵心花,楚悠啊楚悠,你心上開出來的竟然是朵毒花!」嘴裡喃喃的說著。人常言:「愛之深,恨之切。」。秦越有多愛楚悠,此刻便有多恨他。恨他辜負了自己的信任,恨他不顧自己的情意,恨他竟然會想要毒害於他。
再也無法按捺住自己噴薄而出的憤恨,秦越大步的走向了沉木閣,他猜想此時他應該還未離開。
走到沉木閣門口之時,便看到楚悠與添燈兩人在兵士的圍押之下走出。看到秦越,他們都停住了腳步,京畿尉的人與添燈都跪了下去行禮到:「拜見王上!」。
元悠站著,他看不到那人,可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卻讓他覺得寒冷。秦越沒有讓眾人起身,或者說他現在除了楚悠誰都看不到。他一步一步的緊逼到楚悠的面前,緊緊的咬著牙關擠出了三個字:「為什麼?」
元悠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神情,可心中早已千瘡百孔。他退後了一步苦笑著說:「這一次,你還是不相信我麼?」,話甫一出口,元悠便覺得不對,什麼是這一次,難道這樣的事情早已經歷過千百次?可現實卻顧不得他細細的回想。
秦越不說話,靜靜的看著他,悲喜莫測的神情。還是一字一字的再一次的問著:「為什麼?」。
「不是我。」
「為什麼?」
「原來,你並不信我。」元悠苦笑著,抓著竹杖的手握的太緊,手心被指甲掐破,殷紅的血順著手臂流著,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
看著楚悠被押向御史閣的背影,秦越心頭閃過一瞬間的惶恐,他突然覺得這一次楚悠再也不會回來了。可這樣的惶恐,被他的憤恨所掩蓋,一閃而過。
「王兄,你怎麼能將楚悠押往御史閣!」,秦超怒氣沖沖的衝進了秦越的書房,一掌拍向了桌面怒吼著。秦越滿臉疲憊的看著他,一雙眼空空洞洞看不出神色。
「楚悠意圖毒害秦王,不被送向御史閣那該送向哪裡?」,秦越苦笑著說。他不停的說服著自己,楚悠要毒害的是秦王而不是秦越,如果今日坐在王位上的人是秦超的話,那中毒的應該是他而不是自己。
秦超冷哼一聲說到:「楚悠為何要害你?若是能毒害你,他之前有過多少機會,何必在這一時之間,他早就能得手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在欺騙我也說不定!」,秦越迷茫的說著。秦超被他的話徹底的激怒了,他顧不得什麼君臣有別,一步跨向秦越面前,緊緊的揪著他的衣領說著:「你怎麼能這樣懷疑他!早知道我不應該讓他回來見你,呆在我身邊他總有一天能夠愛上我而忘記你的!」。
秦越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弟弟,雖然早就懷疑過他也愛著楚悠,雖然早就懷疑過是他幫助楚悠出逃。今日聽到他說出來,還是被狠狠的震驚到了。
「你……」秦越伸出手掰開秦超的手指,整了整衣冠,冷冷的說到:「王弟,你暨越了!」。秦超恨恨的看著他,憤然的說到:「王兄,你該知道御史閣的地牢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秦越僵了僵,苦澀的說到:「孤吩咐過了,不准他們為難用刑的!」。
秦超退了兩步,俯身行禮道:「臣弟告退。」。轉過身走到書房的門口之時,秦超背對著秦越,沒有轉身的說著:「你會後悔的,秦越!」。
秦越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頹喪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望著秦超離開的方向,胸口一陣疼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前襟早已經被鮮血洇開成了深色的印子,伸出手摸了摸嘴角,不知道何時吐出的鮮血,順著臉頰緩緩滴下。
宮城乃至整個王城早已經被封鎖,一名穿黑衣的人影再一次看著夜色中重重巡守的宮牆而返回了鳳棲宮,還是沒有辦法出宮與設立在秦國的暗樁通消息。
秦超立在御史閣的地牢之外,不耐煩的看著眼前躬身狼狽的攔住自己的獄卒。
「怎麼!本王不能進麼!」
「安平王恕罪,王上吩咐過的沒有他的諭令,任何人都不能探視楚國質子。」
「哦?本王偏偏就要探視他!」
「王爺恕罪,請您不要為難小的,小的也是奉王命辦事!」獄卒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著,冷汗一滴滴的順著額角流下。
秦超跨過獄卒還是直直的向裡走著,獄卒倉皇無措的跟在秦超身後。秦超看了他一眼說到:「有什麼事情,本王自會擔待的!你下去吧!」。
那獄卒看了看眼前臉色難看的安平王,一咬牙還是出去了,他誰都得罪不起啊!
元悠坐在獄中的稻草堆上,身下墊著添燈的外衫。添燈靠在他懷中沉沉的睡著,眼睛還是紅腫的。秦超讓人打開牢門,走了進去。
元悠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衝著來人問到:「秦超麼?」。秦超伸出手,捉住了楚悠伸在空中的那隻手。
「是我!我來看看你!」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的!」元悠淡淡的笑著。懷中的添燈揉了揉眼睛,看見了秦超,眼前一熱就要哭出來。
「王爺!」剛叫了一聲,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元悠拿衣角給他抹淚,拍了拍他的頭。
秦超緊緊的握著楚悠的手說:「我信你!」。元悠露出了今日之中最真心的一個笑意,雖然這笑中苦澀大於喜悅,悲哀大於快樂。相信自己的是秦超,卻不是秦越,而自己愛著的是秦越,卻不是秦超。
皺著眉頭看著添燈,秦超問到:「添燈,你近日可有出宮過?」。添燈搖了搖頭說到:「沒有,自從隨王子進宮之後,日日都伴在他身邊,並未出宮。」。
元悠也點了點頭說到:「確實如此,添燈幾乎沒有離開我的身旁。」。秦超聽到這話沉吟了半晌之後,終於做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猜測之一,他問添燈道:「添燈,你有兄弟麼?」。
添燈一雙眼瞪的大大的,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樣,死命的搖著頭說:「不會,不會是他,不會是他的。」。努力的說服著自己,可卻怎麼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不住的滑落。元悠握著他的手說到:「添燈,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小小的抽噎著,添燈才緩緩的道出他有個孿生兄弟的事實。「我弟弟叫挑燭,他一直跟在三王子也就是現在的世子,楚思王子的身邊。」。說著說著,有埋頭在元悠的懷中抽泣著:「王子,王子。」。元悠緩緩的撫著他的脊背說著:「沒事的,沒事的。」
秦超心中暗暗慶幸著,自己一直派人緊盯著那一日看到挑燭的那家茶樓。他拍了拍楚悠的肩膀說到:「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洗清冤屈的!」。元悠點點頭,伸出手去抓住了秦超的手。兩人的手緊緊的交握著,元悠覺得自己的心有一絲絲的回暖。
「放手!」,秦越死死的盯著那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厲聲說到。誰都沒有想到秦越此時會出現在這裡,秦越冷笑著說:「王弟,沒有想到你的動作倒是快啊!所謂的趁人之危應該就是說現在的你的吧!」。
楚悠神色淡淡的,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將手從秦超的手掌中抽出來,就那樣站著。秦越走過去,狠狠的將兩人的手打散開來。秦超急忙解釋著:「王兄你不要誤會,臣弟有些事情沒有弄清,才特地來詢問,想要還楚悠一個清白的。」。
添燈也急忙跪了下來說到:「王上,王子是無辜的,請您放了他吧!」,秦越看著面前不動聲色的楚悠,轉頭問添燈道:「那是誰指使你謀害孤的?」。添燈不住的磕著頭說到:「那日松您點心的,是小的的孿生兄弟挑燭,他,他是楚國世子身邊的人,這件事與王子無關的。」。
「兄弟?你有何證據證實你兄弟在秦國?」,秦越明明是對添燈說話,卻還是死死的盯著楚悠,他想聽見他親口向他說明。楚悠彎腰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添燈,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你並不信我,不是麼?」聲音中的苦澀之意是如此的明顯,秦越心中猛然一抽。
秦超急忙說到:「王兄,添燈所言為實。那一日臣弟在宮外看到添燈,但後跟添燈與楚悠證實,那一日添燈並未出宮,想必我看到那人是挑燭。」。楚悠聽見秦超焦急的為他辯白,感激的向他笑了笑。這一笑,激怒了秦越,為何在這種時刻對秦超露出這樣的笑意!他不能忍受。即使自己將他送入御史閣的地牢,也仍然不能忍受他對別人的善意。
「孤怎麼知道王弟所言是真是假!要想讓孤相信,將他帶到孤面前,孤自然會相信的!秦超,你罔顧王命,闖入御史閣地牢,孤罰你在家閉門思過三個月。」嫉妒與憤怒沖昏了秦越的頭腦,他直覺的將秦超的話摒棄了。
楚悠苦笑著搖搖頭:「地牢之中,王上與安平王不宜多呆,都請回吧!」。秦越拂袖而去,秦超戀戀不捨的看了立在那裡的楚悠一樣,也緩緩的走出了地牢。
「來人,加強對王城的戒備,沒有孤的諭令一律不得進出,還有將這幅畫像分發給守城的兵士,看到這人馬上帶到孤面前!」。秦越將添燈的畫像分發了下去,雖然當時一時被氣昏了頭說了些糊塗話,可任何一絲線索秦越都不會放過。
今日去地牢,本來是想將楚悠帶出來的,誰曾想竟然碰到了那樣的畫面,一時又嫉又妒便拂袖而去。秦越按著額角,心中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若是現在將楚悠放出,那朝野上下必會議論紛紛,而且這件事情蹊蹺,既想毒害於他,又想嫁禍於楚悠,冒冒然放楚悠出來會陷他於危險之中,還是吩咐地牢多加人手保護好了,順便吩咐人多多照顧楚悠。
正在這裡想著,門外突然有人通傳:「王上,楚慈公主求見!」。
楚慈裊裊婷婷的走進來,滿臉的淚痕。她俯身向秦越行禮:「拜見王上。」。
「不用多禮,不知道公主前來有何事?」
楚慈的淚又流了下來,她抽泣著說到:「聽說,聽說臣妾哥哥被關入大牢之中,臣妾愚昧,不知道哥哥犯了什麼樣的過錯。」。秦越看著她的樣子,情真意切,竟無半絲虛假之意。
「不是什麼大事,公主不用擔心。」
「臣妾斗膽,想前去看望哥哥,請王上恩准!」,說罷便跪在地上懇求。秦越皺著眉頭,現在這種敏感時間,楚慈竟然提出這種要求讓他有些疑惑。難道嫁禍之人就為楚慈?心中暗想著,面上卻不露聲色。
「這地牢,公主還是不要去為好!」
「請王上恩准!若是王上不准,臣妾便在此地長跪不起。」
秦越快速的閃過暗樁回報的關於楚慈的信息,她與楚悠在楚國之時便極為親近,在楚悠失明之後也時常來往,咬了咬牙,秦越決定冒險一次,若是楚慈真是意圖謀害之人,那她進入大牢必然會對楚悠下手,到時候抓個現行。一時間翻滾了許多心思之後,秦越終於答應了她。
此時元悠坐在天牢中,無意間手觸到懷中的有樣東西,拿出來一摸才想到這事拙真道長贈予他的信香,仔細的聽了聽周圍,並無人的呼吸聲。推了推身旁的添燈,讓他看了看四下之後,點燃了這柱香。
這時已是深夜,元悠渡過了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天,短短一日卻恍若隔世。信香緩緩的燒著,青煙裊裊。元悠抱著添燈昏昏沉沉的要睡過去一般。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牆壁泛出淡淡的光色,柔軟的好似綢緞一般,一人穿牆而入立在他們面前。
元悠突然聽到牢房中多了一個人的呼吸聲出來,他問著:「拙真道長麼?」。拙真一甩手中拂塵行禮道:「正是貧道,王子安好?」。元悠苦笑一聲:「道長不要說笑了,我這哪裡有好的樣子!」。
「不知道王子喚貧道前來有何事?」
「想請道長幫忙。」
「王子請講。」
元悠摸了摸身旁熟睡的添燈的頭髮說到:「想請道長帶添燈走,還想請道長救世子。」。拙真點了點頭:「明白了,王子不走麼?」。
「不,我不能走,也不想走,他本就誤會於我,若是我走了,那這個結就永遠都解不開了。」
「王子想解麼?」拙真問到。
「想又不想,我心灰意懶,解不解都不重要了。可我們兩人總要有個了結,所以,我不能走。還請道長帶著添燈去尋安平王,他自會安排你進宮位世子解毒的。」
拙真點頭答應,伸出手捏了個訣,添燈便飄在他身後立著,卻始終未醒。拙真對著元悠說到:「王子保重。」,便如來時一樣,帶著添燈穿過那牆不見蹤跡。元悠直到聽不到那兩人的呼吸聲之後,便倒地不醒了。
「什麼?添燈跑了?」秦越勃然大怒:「你們是怎麼辦差的!怎麼能讓大牢裡的人犯跑了!那楚王子呢!」。
「小的,小的發現之時,楚國王子昏迷不醒,後來詢問,楚王子只說被人打昏什麼都不知道了。」
「被人打昏!你們有沒有給他看傷,他若是有個好歹你們都要陪葬!」秦越恨恨的說著,跪在面前的獄卒臉色青白,渾身打顫。抹著額上的汗,暗暗慶幸自己請了大夫為楚王子診治。
秦越不放心的說到:「讓御醫過去看看,仔細不要留下什麼病才好。」。派了御醫隨著獄卒過去了。
擔憂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秦揚,今日已經是中毒第二日了。可御醫院那些沒用的大夫到現在都沒有研製出解藥來,沉木閣在昨日楚悠被抓之後就被搜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出解藥。秦越煩惱的按著額角,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王上,安平王派人帶來一位奇人,說是能解世子所中之毒!」。
秦越有些懷疑的神色,可在此時,任何一絲希望他都不能放過。若是這人真的解了揚兒身上的毒,那麼就解除對秦超的禁令好了,秦越心中暗暗的想著。
正在此時,楚慈正走在御史閣的地牢中。「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本宮要與哥哥敘敘舊,不用人伺候了。」
「是!」獄卒們急忙的離開了地牢,留著未來的王后與她的兄長。楚慈看著端站在她面前的楚悠,臉上露出了一個極美的笑容,她輕啟紅唇說到:「好久不見,王兄!」
「貧道拙真,見過王上。」拙真對著秦越行禮。秦越急忙扶起他來說到:「道長不用客氣,快快隨孤看看世子的狀況!」。拙真也不再多禮,隨著秦越走到秦揚的窗前。
小小的孩子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裡,臉色灰敗。「聽聞世子所中之毒為離魂?」拙真問著,秦越點點頭道:「的確是離魂,道長可有方法來解?」。拙真點了點頭說到:「這離魂本是無解藥的……」,秦越聽言面色大變,執起拙真的手說:「道長剛剛不是點頭了麼!」。拙真抽出手緩緩說到:「雖然無解藥,但是貧道確實有方法可解,所以請王上不要著急。」
秦越長舒一口氣說到:「那還請道長為孤王兒解毒。」。拙真點點頭:「貧道會用金針之法為世子解毒,不過還請王上迴避。」。
秦越痛快的點點頭,轉身帶上門便離開了,留下拙真與秦揚呆在內室之中。秦越立在門外,看著遠處,心緒紛亂如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他只想知道楚悠現在如何,可卻鼓不起勇氣去地牢之中面對他。
地牢中,光色陰暗,有些潮濕,發霉的味道讓人嗆鼻。元悠靜靜的立在那裡說到:「你是誰?」,楚慈掩嘴輕笑道:「王兄這是怎麼說的,我是楚慈啊!王兄不記得我了麼?」,楚慈走上前,伸出如春蔥一般的手指,撫上了楚悠的臉龐。
元悠偏過臉去說到:「你不是楚慈,你是誰?」。楚慈大笑了起來:「王兄,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楚慈?」。元悠淡淡的說到:「我記得楚慈的聲音,雖然你刻意弄啞了嗓子,但我仍是能聽出來的,這就是瞎子的好處!」。
那人也不再遮掩,朗聲笑著說:「王兄真是好耳力,我的確不是楚慈,可王兄你也不該忘記我楚恩啊!我可也同樣是你的至親呢!」。楚恩湊在元悠的耳旁說著,熱氣濕糯了元悠的臉頰。元悠沒有動,原來竟是楚恩,自己可從未見過他又怎麼能記得他呢!元悠苦笑著。
「楚恩王弟,別來無恙。」
「王兄何必這麼客氣,我可是專程為了王兄而來呢!」楚恩退後幾步,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楚悠:「我本以為將王兄送來秦國便不會有人覬覦了,沒想到王兄你竟與秦越相處甚歡啊!」,楚恩的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嗯,
元悠心內一凜,可還是平靜的說到:「王弟說笑了,相處甚歡也不會落得今日這下場!」,楚恩留戀的看著他,灼熱的視線幾乎要將他看穿:「王兄,你總是這樣冷冷淡淡的樣子,我幾乎以為你可能這一輩子都會是這樣,可為什麼你就偏偏對楚慈不一樣!現在你又對秦越不一樣!」
元悠心裡苦笑了起來,果然是這身子前主人留下來的風流債。「楚恩,我……」,元悠想要說些什麼,可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王兄什麼都不用說,我在你心底到底有多少斤兩,我還是明白的,雖然你從未將我放在心裡,不過不要緊,我總有辦法讓你完全屬於我的,王兄!」楚恩的聲音中蘊涵著隱隱的瘋狂,聽的元悠一陣心驚。
「王兄不要害怕,我只是要你完全的屬於我而已呢!」楚恩走上前來,輕撫著他的臉,開心的笑了起來:「首先嘛!要讓王兄誰都認不出來。」,元悠身子一顫,退後了兩步,可楚恩還是跟上前兩步,元悠的冷汗順著臉頰留下,張開唇想要喊人過來,卻被楚恩快了一步緊緊的按住了他的嘴。
「差點忘記了,王兄眼雖瞎了,可聲音還在呢!」楚恩笑著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還好,我帶了這個寶貝。」說罷便將瓶中藥水強倒進元悠的口中,元悠掙扎著不願吞嚥,被楚恩強硬的合上下巴,嚥了下去。
元悠只覺得喉嚨之中如同火燒一般,他伸出手難受的抓撓著卻全無用處,張開口想要叫出聲音卻什麼都發不出來。楚恩緊緊的將他摟在懷中,緩緩的撫著他的後背說著:「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楚恩的手指撥過元悠面頰上的亂髮,元悠一陣陣的輕顫著,楚恩笑著說:「我們還要繼續呢!」,纖纖十指狠狠的抓過元悠的面容,元悠猛地身子一彈,如同失水的魚,想要慘叫卻發不出聲音。面容上鮮血淋漓,楚恩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包藥粉灑在傷口之上,傷口迅速止了血。
楚恩輕柔的用帕子為元悠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吹著臉上的傷口:「吹吹,痛痛就飛走了!這是王兄小時候教我的呢!那時候我跌破了手,王兄就是這樣為我吹的呢!」,元悠無力的閉著眼,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現在只有我能認識王兄了,王兄會不會離開我呢?」楚恩在元悠的耳邊問著,元悠閉上眼不理他,楚恩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哎呀,對對對,差點忘記了來之前就想好的事情,王兄還能走路呢!」。
元悠拚命的搖著頭,胡亂的掙扎著,心裡無助的吶喊著:「來個人救救我吧!救救我,秦越,為什麼你寧願讓這個瘋子來看我,都不願自己來!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楚恩看著滿臉恐懼之色的元悠,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額頭。
「王兄怎麼了?以後想去哪裡,我抱你過去就是!」楚恩的聲音溫柔而動人,冰涼的刀刃貼在元悠的腳踝上,胡亂踢打的腳被緊緊的箍在楚恩的手中。
「噓,王兄不要動,馬上就好了,只疼一下,以後王兄就永遠都不能離開我了呢!」,楚恩的聲音甜蜜而幸福。「當初王兄離開的時候,我找父王鬧了很久呢!不過這次終於有機會了,楚思王兄怎麼會讓慈姐姐來做秦王的王妃,他那麼愛她呢!我啊,就代替慈姐姐來了呢!」。
刀尖隨著他的話語狠狠的挑開了元悠的左腳腳筋,元悠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著,冷汗已經濕透了貼身的裡衣。楚恩灑了些藥粉在上面,止了血之後又將刀刃貼在元悠的右腳上遊走著。
「本來,我是來帶王兄你離開的,什麼楚國,什麼天下,都沒有王兄你重要。可是王兄,你怎麼這麼不乖,才來秦國短短兩年就躺在了秦越的床上,王兄,我很傷心呢!」楚恩貼在元悠的耳畔說著:「所以我才答應了楚思的計劃,讓挑燭毒死秦越之後再帶走王兄就好了!可誰知道,秦越還真是命大啊!」
鮮血汩汩的從右腳流下,在地上洇開了一大片,元悠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使不出了。他無力的躺在楚恩的懷抱中,閉上眼,任由他去吧!反正已經是殘軀一副,任由楚恩折騰去吧!
秦越正站在殿外之時,有人呈報:「王上,已經捉住逃犯添燈。」。秦越心中一跳:「快帶上來!」。
少年冷淡的跪在秦越的面前,秦越仔仔細細的看著面前的少年,這少年不是添燈,起碼不是他認識的添燈。他認識的添燈嬌憨天真,而這少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孤傲與堅韌。試探性的叫著:「挑燭?」。少年抬了抬眼皮:「參見秦王!」。秦越倒吸了一口涼氣,秦超說的竟是真的!
「你受誰指使毒害於孤!」秦越的聲音冰冷,可背在身後的手掌卻在微微的顫抖著。他想要聽到答案,可卻害怕聽到答案。挑燭的脊背挺的筆直:「現在楚國的二十萬大軍早已壓境,王上還是早早準備應戰吧!」。
「你受誰的指示?」
「現在說這些王上不覺得太晚了麼!你早已經悠王子與我哥哥關押在地牢之中了不是麼!」
「你若是不說,你哥哥就不用活命了!」秦越冷冷的說著。
「不要,不要傷害我哥哥,都是我的錯,不要傷害我哥哥!」挑燭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恐慌。
「那就說實話!」
「是世子,是世子吩咐我的,他讓我隨著恩王子。」
「等等,你說恩王子!難道楚慈是楚恩假扮的!」秦越滿臉的驚詫之色。挑燭點了點頭:「是的,恩王子與世子交易,代替慈公主前來秦國和親,目的是為帶出悠王子。可後來不知道為何,計劃有變,恩王子讓我假扮哥哥投毒於王上。」
「之後再嫁禍楚悠?!」秦越的心猛的一沉,他踉蹌的倒退著,不願意再聽下去「好了,不要說了!」。他拔腿向著御史閣的方向狂奔著,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著,心中只充溢著一個念頭就是快去帶楚悠回來。
楚恩細細的撫摸著元悠的臉龐,指尖觸摸著他的眉眼,嘴唇,他臉上的每一道傷口。因為疼痛,元悠早已經昏迷了過去。楚恩低下頭,在他的唇上淺淺的印了一個吻,將他抱了起來。
「王兄,我們這就走。」,楚恩臉上露出極為愉悅的笑意,地牢中的獄卒被他帶來的毒酒奪了性命。
剛剛站起身之後,就聽見身後傳來的驚呼聲:「楚悠!」。
楚恩的身子僵了僵,轉身看著秦越說到:「王兄,看來我們暫時還是走不了了呢!」。秦越看著混身血跡斑斑的元悠,心痛欲裂,他憤怒的嘶吼著:「放下他!」。楚恩笑了起來:「我怎麼可能放下我最愛的王兄呢!沒關係我們既然走不了,那就一同赴死,王兄你說好不好?」。
楚恩大笑起來,可那笑聲卻在突然之間戛然而止。楚恩向後倒去,面上還帶著笑意,在他的眉心處插著一支玉簪。秦越撲身上前抱住將要落在地上的元悠,將他緊緊的攬在懷中。
「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
元悠張了張口,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他想說:「你終於來了!」,他想說:「我已經放棄了!」,他想說:「你現在來還有什麼用!」。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已經無法發出聲音。秦越細細的撫摸著他面容上的傷口,心疼的問著:「疼麼?」。
元悠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秦越驚覺不對,他從站在這裡開始都未曾聽見元悠發出聲音。甚至驚呼聲都沒有發出過。他有些驚慌的搖著元悠:「你說話,說話啊!」,元悠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秦越抱著元悠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是他親手將心愛的人送入地牢之中,是他親口答應了楚恩的請求。是他是非不辨,是他真假不明。懊悔不足以說明秦越的心情,他呆呆的坐在那裡將元悠死死的抱在懷中。口中不斷喃喃的重複著:「沒事的,沒事的。」。
元悠在苦笑,笑秦越的自欺欺人,笑自己的可悲。即使到現在,他仍然在愛著這個並不信任自己的君王。可前路漫長,誰又能保證秦越會不會再次的失信於他。他摸索著將秦越的手掌攤開,手中的黑玉簪還帶著楚恩眉間的血跡。
手掌之中被玉簪劃過,一筆一劃,秦越這才察覺原來元悠在他的手心中寫字。仔仔細細的寫著,秦越將這一筆一劃幾乎要刻在心裡,元悠寫著:「不怪你。」。
「不怪你」,「不怪你」。短短的三個字讓秦越失聲痛哭,怎麼能不怪自己,怎麼能不怪!若不是自己不信任他,又怎麼會將他送到這裡,又怎麼會讓楚恩有機可趁!秦越埋首在元悠的懷中,淚水將他的衣衫打的濕透。站在周圍的侍衛面面相覷,他們從未見過自己高高在上的君王如此的失態。
元悠扶起秦越的臉龐,拭去他面頰上的淚痕。手輕輕的撫過他的眼睛,讓他閉上了眼,濕潤的唇貼在了他的眼瞼上,卻聽見隨身的侍衛驚呼一聲。秦越睜開眼,便看到楚悠微笑著的臉龐,他的心口上插著那支帶著血跡的黑玉簪。
「啊!」私心裂肺的呼喊著,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疼痛,一顆心好似被生生剜去一般的疼痛著。懷中的人再也無法醒來了,秦越憤恨的拔去心口上的玉簪,用手使勁的按著傷口,想要堵住不斷湧出的鮮血。
「御醫,快去叫御醫過來!」,雖然明知道懷中的人不會再醒來,可秦越還是不甘心讓他就此逝去,「不,叫拙真道長過來,道長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將楚悠緊緊的抱著,恨不得能揉入骨血,可那人的身子卻在漸漸的冰冷著。秦越茫茫然的直視著前方,他突然知道了,他這一生都不會再快樂了。
眼前一大片白茫茫的光亮吸引著,元悠站了起來,他竟然能看見了。他知道他要離開了,轉身看著那個將他抱在懷中的人,與他相處了這麼久,今日才看到他的樣子。元悠伸出手指想要觸摸他,可卻沒入了他的臉頰。
元悠苦笑的看著自己幾乎半透明的身體,原來自己什麼都觸摸不到的。留戀的看了一眼那人,元悠向著那片光亮走去。
原諒我就此離開,我無法再繼續下去。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也不想再被你傷害。秦越,你傷我兩次,我這一次通通都將這些痛還給你。你讓我心死,我讓你心亡,你我皆滅心。
leungmon 2009-6-20 18:32
尾聲
元悠走在白茫茫的光中,好似走過無數次一般熟悉,他知道走到遠處那片小小的黑色陰影處就可以回去了。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響起。
「你又來了!」
「是啊,我又來了。」元悠不知道為什麼要用這個「又」字,可卻忍不住這樣說,跟他說話的聲音讓他覺得熟稔。
「我多希望,再也不用在這裡看到你。」
「呵,我也想,可還是來了呢!」
「你願不願意再重新開始一次?」
「重新開始?什麼意思?」
「我將你送回到車禍的前一刻,一切都會重新開始輪轉,只是當你走出這片光亮,便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你願意麼?」
「那麼,這一次,我可以幸福麼?」
「我無法保證,我只能給你,幸福的可能,就看你有沒有勇氣。」
「好,我願意再試一次,希望這一次能夠幸福。」
「那麼,走出這道光之後,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你會忘記一切,又從起點開始。」
「甘之如飴。」
元悠向前走著,身影漸漸被光芒淹沒。身後傳來悠悠的歎息聲,那聲音說著:「你總是做同一種選擇,希望這一次你不用回到這裡!」
幸福的可能
還有五日便是除夕了,元悠懶懶的坐在暖閣裡,屋外是冰天雪地,屋內卻溫暖如春。他是特別怕冷的人,一到冬日就抱著床棉被坐在火盆旁動都不敢動一下。秦越每每看到都要笑話他半天,可笑話歸笑話,最後還是為他建了這個暖閣。
暖閣四周的強都是空心的,其實是個煙道,有宮人在暖閣後燒個火爐,熱煙都從牆中過,最後再排出去。暖閣中一直維持著暖和的溫度,元悠也終於脫離了棉被,不再老圍在爐子旁了。
暖閣的門被推開,一陣寒風夾著梅花香氣撲鼻而來,元悠笑著迎向來人:「你回來了?」,秦越轉身掩上門說到:「是啊!今日都做了些什麼?」。元悠伸出手說:「沒做什麼,你快過來,外面冷死了吧?」。
秦越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說到:「我身上冷,待我在火盆旁暖暖再過去。」。元悠撇撇嘴:「讓你過來就快過來,我都不嫌棄你身上冷。」。秦越無奈的搖著頭,與這人在一起久了,這人就越發顯出他任性的一面了。
元悠將秦越凍的冰涼的雙手抱在懷裡捂著說:「這下是不是暖和點了?」,秦越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件事情,就吩咐跟隨的侍童說:「去,將安平王送來的手爐拿過來!」。
「怎麼?秦超送手爐過來了?真是的,都不來看看我,鎮日裡呆在他那氣候如春的安平。」,元悠憤憤不平的說著。秦越抽出了手,將手爐接了過來,放在他懷裡說著:「他的王妃剛剛懷了第三胎,他小心翼翼的護著,肯定抽不出時間來看你的,你若想見他,我送你去安平住一段可好?」。
元悠興趣缺缺的搖了搖頭,秦越竊笑,他怎麼可能把楚悠送到秦超身邊,只不過順著他說說而已罷了。
「對了,聽說楚國已經遞了歸降表了?」
「嗯,是啊!」秦越不想多說這個話題,實在是想起楚國的那群人心裡就不舒服,不但想毒害他,而且還要嫁禍楚悠。
感覺到秦越的不快,楚悠握著他的手道:「不要想過去的事情了!」。
秦越沒有說話,楚悠索性坐在他懷裡說:「都過去了,況且當年你也相信我,不是麼?」。秦越有些愧疚的看著他:「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一時失察,也不用你受這不白之冤!還被限制在沉木閣中。」。
「什麼不白之冤,我都不放在心裡的,你相信我是清白的不就對了麼?況且,你也為了救我挨了楚思一刀呢!」
「那個瘋子,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沉木閣,都不敢想他會對你怎麼樣!」
「你都及時趕到了,不是麼?所以不要想了,現在我很幸福!」
秦越攬著楚悠,一時都沒有說話。門外傳來敲門聲:「君父,揚兒進來啦!」,秦越不高興的放開懷中的楚悠,自己這個兒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自從當年楚悠尋了拙真道長救了秦揚的命之後,秦揚就粘楚悠粘的緊,現在都十六歲的人了,還時不時的賴在楚悠身旁撒嬌。秦越每每為此氣結,可卻拿這一大一小毫無辦法。
「揚兒快進來!」元悠有些欣喜的說著。「揚兒今日又被你父皇差遣著去批奏章了?」元悠淡淡的問著。
秦揚委屈的說著:「是啊君父!天氣好冷,揚兒手都不靈了!」。元悠心疼的又將秦揚的手抱在懷中暖著,想了想說到:「君父這裡有你安平叔叔給的手爐,你平日帶著。對了,把我那件狐裘拿過來給揚兒吧!」。
「那可是我送給你的啊!」秦越不滿意的怪叫著。元悠撇了撇嘴說到:「你那勤政殿感覺又大又冷的,揚兒年紀這麼小在那裡上朝批折子冷死了,我平日都在暖閣又不出門,要那些東西也沒什麼用處。」
「那也不用全給吧!手爐給揚兒留著,狐裘就算了吧!我等下賜揚兒件紫貂的還不成麼?」秦越說到。
「嗯,這樣也好!」元悠笑了起來,秦揚超自家父皇眨了眨眼,秦越怒氣沖沖的瞪了他一眼。父子兩人仗著元悠看不見,你來我往的殺起了眼刀。
「今個兒晚上我們吃人參鍋吧!」元悠興高采烈的提議著,秦越急忙說著:「好!」。
晚飯的時候,三個人圍著桌坐著,吃著熱氣騰騰的人參鍋。
「還有五日就過年了呢!」秦揚說著。元悠也點了點頭說著:「是啊!又是一年了呢!」
屋外的雪花靜靜的飄落著,院中的幾株綠萼梅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轉眼之後,就又一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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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美女 2009-6-22 01:50
後面有點不懂...
不是回到車禍前一刻嗎...
不懂>< 但還是很好看!!!!!! 謝大大分享!!
peterson 2011-10-4 14:47
文有些亂
前文的舗排很好
但後段有些找不著頭腦
g1350421 2012-12-5 06:59
這...
不是要回到車禍前嗎
怎麼有種重回古代
只不過時間提前的感覺阿
汗
田木子 2012-12-9 00:44
楚悠受到冤屈時真想一掌往秦越腦袋拍下去
雖然最後在一起,但能用文字敘述交代清楚會更好
eirisho 2012-12-9 10:00
慶幸有情人成眷屬
但是文的尾末讓人摸不著頭緒
不是要回現代嗎???
bad.day 2012-12-9 17:42
看到最後,是不是受之前已經輪迴很多遍重生到自殺的過程?但每一次受死后都會做同樣的決定,想重生再嘗試得到幸福,每一次都失敗。
不過我想什麼都沒改變時,最後的結局都只會是一樣。
最後應該是作者特意寫出來解釋神秘聲音說過的「幸福的可能」,並不是和正文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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