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cy100 2009-6-25 18:50
《Spider》作者：蘇特【完結+番外】
𨪜𨪜文案：
𨪜𨪜安分守己、從不招惹麻煩的老實人譚鑒，下班路上被某人堵在小巷，迎來一場莫名其妙的毒打。
𨪜𨪜
𨪜𨪜第二次還是相同的地點，又是那個無理又蠻橫的傢伙，
𨪜𨪜
𨪜𨪜解除誤會後本該再無瓜葛，那人卻死纏爛打的接近他，還理直氣壯抱怨他的逃離與冷淡。
𨪜𨪜
𨪜𨪜對於這種名為「愛慕」實為「騷擾」的糾纏，只想平凡生活的譚鑒煩不勝煩，
𨪜𨪜
𨪜𨪜更別說身邊還有個癡情的小鬼，從小到大都一直等他點頭。
𨪜𨪜
𨪜𨪜被愛的心情應該甜如蜜桃，他卻拒絕捲入情感風暴，冷靜的他只堅持一個真理：
𨪜𨪜
𨪜𨪜愛與被愛都是多於又奢侈的東西，這一時、這一世，他都沒有資格去要。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i]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3 19:30 編輯 [/i]]
vincy100 2009-6-25 18:51
𨪜𨪜序
𨪜𨪜
𨪜𨪜蜘蛛，節肢動物，外形特徵是8只腳，有觸鬚，通常會結出一個八卦形的網來獵食，它們耐性奇佳，看上的獵物，會慢慢守候，直到對方送上門來。
𨪜𨪜
𨪜𨪜這種動物很危險，最好一輩子不要遇上。
𨪜𨪜
𨪜𨪜否則屍骨無存。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一章
𨪜𨪜
𨪜𨪜那個黃昏譚鑒被人堵在了學校後的巷子裡，一隻白皙骨感的手伸在他眼前：「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茫然的看著那隻手中捏著的照片，搖頭：「不認識。」
𨪜𨪜
𨪜𨪜「操！你再說一遍看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又看了一眼，神情很仔細，然後再次搖頭：「不認識。」
𨪜𨪜
𨪜𨪜那隻手瞬間捏成了拳，然後照著譚鑒的臉打了下來：「不認識？我告訴你，這是我馬子！以後再敢對他動手動腳，老子廢了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要把自己馬子的照片拿給他看，然後又動手揍他，還沒等他弄明白，身上已經挨了好幾拳。掙扎躲避中幾個人已經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趕上來了：「老大，搞錯人了，撬你牆角那個人不是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在昏頭昏腦中被人提了起來，他看到一張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的臉——細長冷感的眼，形狀優美的鼻，薄薄的緊抿的唇，譚鑒恍惚的想，這個人長得這麼好看，怎麼打人那麼狠？
𨪜𨪜
𨪜𨪜「操！我打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那人皺起眉，凶巴巴的看著譚鑒。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怎麼說？我連你為什麼打我都不知道，我說什麼？打都打了，那就自認倒霉吧。
𨪜𨪜
𨪜𨪜看到譚鑒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想走，那人不加思索的攔住了他：「你去哪裡？」
𨪜𨪜
𨪜𨪜「回家。」還能去哪裡？
𨪜𨪜
𨪜𨪜「你這樣子回家你家裡不會說你？」嘴角都破了，自己下手也夠重的啊。
𨪜𨪜
𨪜𨪜「不會。」還是那麼半死不活的一句回答。
𨪜𨪜
𨪜𨪜那個人閉著嘴不說話，他身後幾個人急著叫：「老大，那傢伙出來了，兄弟們已經把他堵住了，動不動手老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撿起地上被打落的包，一瘸一拐的走了。他不想問這個人的名字，他也不想下次找機會把這人揍回來一頓出氣，他覺得沒必要給自己惹麻煩。
𨪜𨪜
𨪜𨪜況且他也實在沒有打架的天賦。
𨪜𨪜
𨪜𨪜那個人瞇著眼睛看著譚鑒離開，這傢伙夠種，挨了冤枉打一聲不吭，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人，從頭到尾好像他這人不存在似的。
𨪜𨪜
𨪜𨪜靠，忘了問他叫什麼名字了。直到譚鑒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那人才懊悔的剁了剁腳。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走出巷子後，譚鑒開始打手機。
𨪜𨪜
𨪜𨪜「Hello……」那端傳來一把懶洋洋的聲音。
𨪜𨪜
𨪜𨪜「我操你個夏小川，你又在外面惹誰了？」譚鑒破口大罵，和剛才懦弱白癡的樣子完全換了個人，「老子剛才差點被人廢了！」
𨪜𨪜
𨪜𨪜那邊的聲音驚了一下：「譚鑒你怎麼了？被人打了？誰幹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是誰，你自己心裡有點數！」
𨪜𨪜
𨪜𨪜「是陳曄吧？最近我就只惹上他了……他打你？自己動手還是找人打你？」夏小川氣急敗壞的吼起來。
𨪜𨪜
𨪜𨪜「算了，沒事兒了。」
𨪜𨪜
𨪜𨪜「不成！我找人給你打回來！」
𨪜𨪜
𨪜𨪜「你給我消停些！我不想惹麻煩……他不是衝我來的，他認錯人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撲哧」一聲笑出來：「譚鑒，他還不錯吧？長得挺帶勁兒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臉上一寒，立刻掛了電話，揚手攔了一輛的士，上了車。
𨪜𨪜
𨪜𨪜回到家，夏小川已經洗完澡了，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譚鑒從房間裡找了快創可貼貼在嘴角上，出來時夏小川看了他一眼，臉色變了變，嘲笑著說：「掛綵了？真不要我找人教訓一下陳曄嗎？」
𨪜𨪜
𨪜𨪜「你少給我惹麻煩就好！」譚鑒不耐煩的答了一句，夏小川哼了一聲，頭轉過去繼續看電視去了。他的頭髮濕漉漉的搭在額前，睡衣胡亂的套在身上。譚鑒瞟了他一眼——記憶中夏小川跑來跟他住的時候才剛滿13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譚鑒，我老爸跑路了，老媽說讓我跟你住。」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的老媽是譚鑒的嬸子，也就是他三叔的老婆。本來譚鑒心目中的三嬸一直是個端莊嫻淑的好女人典範，誰知道等他大學畢業回到老家後，才知道他三叔三嬸離了婚，三叔因為吸毒把生意虧跨了，跑路了。三嬸大哭一場後，打起精神，另覓人生第二春，跟著個男人走了。
𨪜𨪜
𨪜𨪜臨走前把夏小川丟給了他。
𨪜𨪜
𨪜𨪜「我沒辦法養他，譚鑒，你和小川從小感情好，我就把他交給你了。你爺爺奶奶管不住他，你當老師的，把他交給你我放心——他不聽話，你打他罵他我都不管，但你好歹看著他沒滿18歲前別亂碰女人。」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跳著腳想拒絕，但眼光隨著那女人扔過來的一份房產轉讓證和一張十萬元的銀行存折，收了聲。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站在他媽媽後面，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𨪜𨪜
𨪜𨪜最後譚鑒說：「我管他到念完大學就讓他自謀生路。」
𨪜𨪜
𨪜𨪜女人笑起來：「那隨便你，反正他考不考得上還難說——別讓他跟他混蛋老爸一樣就行。」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歎著氣揉揉額頭，夏小川如今也已經十八歲了，他長得隨他媽，清純秀氣的外表，骨子裡卻是十足的叛逆和邪行，老是招惹些亂七八糟的人鬧上門來，男的女的都有……於是想起第一次撞見夏小川和個男人接吻時，自己目瞪口呆的杵在房間門口，倒是夏小川隨便打發了那男人離開，然後滿不在乎的笑笑：「我十五歲起就知道自己是個變態了，你鬼叫個屁啊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那時候就想自己真夠鈍的，還大驚小怪——後來也就習慣了，他對夏小川所謂的負責也就是供他吃供他穿供他唸書，其餘的統統不管，所以乾脆從那以後就對夏小川帶回來的形形色色的人當沒看見。
𨪜𨪜
𨪜𨪜反正房間是一人一間，他回家後電腦一開，音響調到最大聲，夏小川他就是在隔壁拆房子也影響不到他。
𨪜𨪜
𨪜𨪜想起剛才莫名其妙被人堵在巷子打，譚鑒心裡又開始窩火——倒不是替夏小川擔心，只是直覺那揍他的男生是個狠角色，給纏上了應該就脫不了身的那種，不知道夏小川下次還會不會給他惹麻煩——於是一把將包甩過去：「飯呢？」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指了指冰箱，仍然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
𨪜𨪜
𨪜𨪜「你回來這麼早，不會去熱熱？」譚鑒從冰箱裡端出前天晚上的剩菜，衝到夏小川面前，指著他鼻子吼。
𨪜𨪜
𨪜𨪜「不會用微波爐。」夏小川理所當然的回答。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真該殺了他殺了他！這個廢物我居然養了他五年……我靠！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個星期後下班回家時又叫人堵校門口了，他想這次一定要去看看命相了，是不是這些天流年不利，出門就犯衰。
𨪜𨪜
𨪜𨪜「錢包拿來給我。」那個前幾天晚上剛揍了他一頓的人伸著手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打開公文包，翻出錢包遞過去，想起什麼，忙又把手縮回來，抽出了裡面的身份證，然後再遞過去。誰知道那隻手略過那只錢包，直接抽走了他捏在另一隻手裡的身份證。
𨪜𨪜
𨪜𨪜「你叫譚鑒啊。」似笑非笑的表情浮現在了那張臉上，「我叫陳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不說話。
𨪜𨪜
𨪜𨪜「上次不好意思打了你，請你吃個飯吧，算是賠禮道歉。」陳曄覺得自己講話夠客氣了，他很少這麼和顏悅色的和人說話，更別說是請人吃飯了。
𨪜𨪜
𨪜𨪜「謝謝，我不餓。」譚鑒想繞過他直接走人。
𨪜𨪜
𨪜𨪜身子被一把拽住了，對上一張微怒的臉：「別這麼不識抬舉啊，叫你吃飯是看得起你！」
𨪜𨪜
𨪜𨪜腳步頓住了，譚鑒想我是不識抬舉可我也沒要你抬舉我啊！你不去找夏小川你跑這兒來堵我，有病吧？
𨪜𨪜
𨪜𨪜「你是夏小川他哥？」陳曄又笑起來，好像剛才發怒全是譚鑒的幻覺，「你還挺會裝的，說你不認識他……你們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繼續沉默，廢話，又不是親生的，能像麼？
𨪜𨪜
𨪜𨪜「難怪我手下的弟兄會以為你和小川有一腿——我還想呢，小川他眼光再差也不至於看上你啊……你是這學校的老師？」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警惕的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我兒子就在這學校上學。」陳曄突然來了一句，譚鑒驚得差點尖叫——他兒子在這學校上學？怎麼可能？他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吧，居然生出個上大學的兒子來了？！
𨪜𨪜
𨪜𨪜「哈哈哈哈……」陳曄忍不住大笑起來，「你白癡啊，真信？」
𨪜𨪜
𨪜𨪜已經有人在偷偷摸摸看著他們了，譚鑒忍了又忍，還是伸手把陳曄拽到了一邊的大樹下，免得那麼顯眼。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任由他拖過去，臉上還是掛著笑。
vincy100 2009-6-25 18:51
𨪜𨪜
𨪜𨪜「去吃飯吧。」還是那句話，陳曄雙手交叉的橫在胸前，彷彿料定了譚鑒不會拒絕。
𨪜𨪜
𨪜𨪜「你錢多？」譚鑒半天冒出了一句。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變了臉色，但很快就忍住了，仍是笑嘻嘻的說：「你吃不死我，趕著回去幹嗎？你以為小川在家裡等著你做飯？他現在——」
𨪜𨪜
𨪜𨪜「他現在在哪裡不關我的事。」譚鑒打斷他的話，「你在追他吧？」
𨪜𨪜
𨪜𨪜「呵呵，可以這麼說。」陳曄聳聳肩，「喂，你不是想找我說教吧？可別說什麼都是男人這樣不對之類的笑話啊……都什麼年代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皺眉——老子還真不知道如今已經是倆男人都可以理直氣壯談戀愛的年代了——這小子說得出這種話，打人又那麼狠，八成是個流氓吧？於是心裡越發堅定念頭不能跟他去吃飯，他從來不會和夏小川惹上的人有交集，躲都來不及呢，還去吃飯？
𨪜𨪜
𨪜𨪜「我不去，晚上還要備課。」譚鑒說完就準備走，瞥見陳曄臉色又難看起來，忙又補了一句，「謝謝你的邀請，那事我不生氣了，真的。」
𨪜𨪜
𨪜𨪜有些小心的挪開腳步，見對方並沒有追上來的意思，譚鑒終於放心大膽的朝公車站走去，端的是腳下生風，疾步如飛，就差沒有拔腿狂奔了。
𨪜𨪜
𨪜𨪜他還真怕陳曄不由分說的拖他就走，那小子的暴力他是領教過的……七八個譚鑒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𨪜𨪜
𨪜𨪜跨上公車的瞬間，譚鑒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響，便掏了出來。
𨪜𨪜
𨪜𨪜「你好……」
𨪜𨪜
𨪜𨪜「呵呵，走得挺快的嘛，」另一端傳出陳曄陰陽怪氣的笑聲，「身份證好像忘拿了吧？譚老師？」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死瞪著窗外，手抖得像抽筋。
𨪜𨪜
𨪜𨪜我靠你媽！他用唇型罵了一句，還是壓抑住怒火，冷靜的說：「你轉交給夏小川拿給我吧，謝謝。」
𨪜𨪜
𨪜𨪜「不用謝不用謝。」陳曄呵呵的笑著，「可是我幹嗎要把一個男人的身份證給夏小川？這樣吧，我在試飛閣等你，六點半，不見不散。」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沒有回話。
𨪜𨪜
𨪜𨪜「不來我就把它燒了——反正也就去再補辦一張嘛，不費事的是不是，譚老師？」
𨪜𨪜
𨪜𨪜我靠你大爺！這是譚鑒掛了電話後從胸腔裡最後憋出來的一句話。
𨪜𨪜
𨪜𨪜於是譚鑒剛擠上公車，坐了一站後又下車了，攔了輛的士，向著試飛閣的方向去了。
𨪜𨪜
𨪜𨪜他後知後覺的開始驚異，陳曄怎麼會有他的手機號碼？難道是夏小川給他的？不可能吧，夏小川不是那麼無聊的人啊！直接跟他干一架才像是夏小川會幹的事。
𨪜𨪜
𨪜𨪜那他是怎麼搞到手的？這流氓太可怕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胡思亂想著走進了試飛閣，然後第一眼看到陳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悠閒自得的等著他。
𨪜𨪜
𨪜𨪜「坐啊！」他像是對著老熟人一樣笑嘻嘻的向譚鑒招手，「剛剛好六點半，你真準時。」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冷著張臉在他對面坐下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開始拿起菜單點菜，伸過來要譚鑒也點幾個，譚鑒憋著火說：「你點吧，我不挑食。」
𨪜𨪜
𨪜𨪜「這麼客氣啊，我請客呢！」陳曄嘿嘿的笑著，縮回了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瞥了他半天，很想開口叫他把身份證還回來，忍了忍，還是決定吃完飯再說。
𨪜𨪜
𨪜𨪜他還是不明白，陳曄非要請他吃這頓飯究竟想幹嘛。
𨪜𨪜
𨪜𨪜一桌子菜很快就上齊了，陳曄說要不要來兩瓶啤酒，譚鑒驚慌失措的阻止了他。
𨪜𨪜
𨪜𨪜「靠，你不會喝酒？是不是男人啊？」陳曄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譚鑒，彷彿他不肯喝啤酒就是陽萎早洩X功能失常的代名詞。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的嘴角抽了一下，忍耐著說：「我不喜歡喝那玩意兒……你快把身份證還我，我晚上還有事，真的，急著回去呢！」
𨪜𨪜
𨪜𨪜「你的身份證又不值錢，還怕我賴著不還？」陳曄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你教英語的對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遲疑著點點頭，他對這個男人的無所不知，除了欽佩還是欽佩。
𨪜𨪜
𨪜𨪜「說老實話，我找你吃飯還真有事想求你幫忙。」陳曄忽然收起了吊兒郎當的神色，開始認真的看著他，「我大四了，可他媽四級老也過不了，總不能就這麼掛了啊！這樣吧，你做我家教，鐘點費按50元算，每次倆小時，合算吧？」
𨪜𨪜
𨪜𨪜這次換譚鑒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陳曄了，過了半天他才問了一句：「你在哪個學校唸書？」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掏出學生證甩在他面前：「自己看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狐疑的看向那張學生證，下一秒差點跳起來：「你……你是K大的？」
𨪜𨪜
𨪜𨪜「怎麼，不像？」陳曄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以為我就應該上你教的那種大學，對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閉著嘴巴，他教的是一所私立技術大學，每年學校死命的擴招擴招再擴招，廣告是恨不得一天打上一百遍，末了他還得像個拉皮條的似的，每到招生時節，就按照學校規定的名額四處拉生源——少一個就扣300塊錢啊！
𨪜𨪜
𨪜𨪜於是心裡更加憤恨，這流氓，居然是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我呸！八成也是拿錢混進去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邊叼著筷子一邊開始搜腸刮肚的想理由來拒絕陳曄。
𨪜𨪜
𨪜𨪜「過四級不用找人教的，多做幾套卷子就可以了——」譚鑒一副我是為你省錢的誠懇表情，諄諄教誨著，「而且這英語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提高的，實在不必浪費錢……」
𨪜𨪜
𨪜𨪜「你和你班上學生也是這麼講？反正是提不高的，乾脆就破罐子破摔得了？」陳曄冷笑，根本不吃他這套，「我高興浪費這錢！你是不是嫌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額上青筋亂蹦：「我又不是你們學校的老師，你也說了我教的那種學校根本不入流，搞不好我的英語還不如你……」這話說得可真是昧良心，想他也是正經外語學院畢業的啊！當年替人代考，過個四級六級的還得小心算著分數答題，怕給人考太好，引起麻煩咧！
𨪜𨪜
𨪜𨪜他很想直接建議陳曄花錢找人代考得了，不過最近四六級考試管得嚴了，要是陳曄以為他是存心想讓他被抓然後直接被開除學籍，保不齊他又會被痛毆一頓。
𨪜𨪜
𨪜𨪜「你少給我廢話！這樣，不管你每次教我一小時還是倆小時，也不管我學會多少，你教一次就得三百塊錢，幹不幹？」陳曄有些不耐煩了，敲著桌子開口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待價而沽的小姐，客人財大氣粗，牛氣轟轟的叫囂著：「一次三百，幹不幹？」那麼自己是不是要甩個巴掌到那張臉上，再鄙視的「呸！」一聲呢？
𨪜𨪜
𨪜𨪜一次三百——如果等到下學期開學時拉不到生源，少一個扣三百——怎麼正好就是三百呢？
𨪜𨪜
𨪜𨪜我是被逼的啊被逼的啊！譚鑒淚往肚子裡流，我每年都要被扣無數次三百塊錢……
𨪜𨪜
𨪜𨪜「喂……」陳曄等了半天沒個回話，正要發火，譚鑒卻猛然抬頭了。
𨪜𨪜
𨪜𨪜「一次三百，成交！」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被嚇了一跳，一下子沒說出話來。
𨪜𨪜
𨪜𨪜「你打電話定時間——地點也由你定，先說好啊，我家不在考慮範圍內！」
𨪜𨪜
𨪜𨪜「你家見不得人？」陳曄定了定神，嗤笑道，「還是怕小川知道你教我英語？何苦呢，我又不是外人，你是小川的表哥，我們也算親戚了麼。」
𨪜𨪜
𨪜𨪜他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誰跟他是親戚？
𨪜𨪜
𨪜𨪜「你別和夏小川說你找我做家教，他不喜歡我認識他的朋友。」譚鑒懶得多說，夏小川很少在他面前提起過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男朋友女朋友的，他也沒興趣去問。
𨪜𨪜
𨪜𨪜「瞧你這話說的……」陳曄嘿嘿的笑著，眨眨眼，「好像我們背著他偷情似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眼一瞪，他立刻收起臉上浪蕩的笑容，妥協道：「好吧，不說就不說。」
𨪜𨪜
𨪜𨪜交易拍板後，陳曄又開始慢條斯理的喝湯，心滿意足的樣子好像他碗裡的紫菜蛋花都是魚翅燕窩——譚鑒實在是急著想回去，於是婉轉的表示這頓他來請吧，並摸出錢包準備付錢的樣子。陳曄笑起來，懶洋洋的叫了聲買單，把譚鑒掏錢的手按了回去。
𨪜𨪜
𨪜𨪜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飯店，陳曄說：「我送你回去吧，我開車來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先是嚇一跳，然後就堅持說不用不用，使出渾身解數來拒絕陳曄的好意。陳曄說晚上不安全，譚鑒說現在還只有八點半；陳曄說坐公車太慢，譚鑒說他可以打的；最後陳曄冷笑起來：「你就這麼怕被夏小川看到我送你回家？他不認得這個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下子被戳穿，臉一紅，不由得惱羞成怒起來，可又找不到話反駁，板著臉就朝陳曄要他的身份證。陳曄呆了一下，訕笑著說：「我還當你忘了呢……」話鋒一轉，又開始蠻橫無理起來，「想要就上我的車！我又不會把你賣掉，你這麼怕我幹什麼！沒禮貌！」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氣得一陣哆嗦，你個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還勒索別人身份證的流氓，你還說別人沒禮貌？我靠！夏小川！招惹上這個流氓全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
𨪜𨪜
𨪜𨪜那厚顏無恥為三百塊錢折腰，是誰的錯？
𨪜𨪜
𨪜𨪜「堵什麼氣呢？都這麼大的人了。」陳曄又笑起來，唇邊淺淺的笑渦一閃，眼中柔情四射，「上車吧。」
vincy100 2009-6-25 18:52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被他突然溫柔之至的語氣和眼神嚇得又抖了一下，背上一層的冷汗。他想算了算了，不要拒絕了吧，誰知道下一秒這流氓的柔情似水會不會就立刻變成凶光畢露，又把他堵馬路邊暴打一頓？何況自己身份證還在這流氓手上呢。
𨪜𨪜
𨪜𨪜就在譚鑒很沒有骨氣跟在陳曄身後，準備拉開車門上車時，幾個初中生在他們身邊飛快的騎著腳踏車晃過去了，隱約聽到他們嘴裡在哼哼唧唧的唱著：「我沒有錢，我不要臉……我只要她的柔情給我一點點……」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絕望的想，不是在說我吧不是在說我吧？！我不要這個流氓的柔情啊我靠！
𨪜𨪜
𨪜𨪜「彭——」一聲車門被關上了。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回到家看到夏小川的房門緊閉，好像裡面也沒什麼動靜，譚鑒便放心下來，脫了外套，進房間拿了睡衣，剛出來，烏漆抹黑的沙發上突然傳出一個聲音：「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幹嗎去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嚇得差點跳起來，夏小川你扮鬼啊你！
𨪜𨪜
𨪜𨪜「和同事吃飯去了。」譚鑒答了一句，有些心虛，接著就開始鬱悶——沒幹什麼啊幹啥要藏著掖著的，好像真的背著夏小川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𨪜𨪜
𨪜𨪜「我打你手機怎麼關機？」夏小川的語氣很生硬，「你平時不回來吃飯都會提前跟我說一聲的，我擔心你知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慌忙掏出手機，低頭看了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原來電池沒電了，呵呵呵，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擔心的……」邊說邊從包裡摸索著換了電池。
𨪜𨪜
𨪜𨪜「你沒什麼好擔心的？」夏小川勃然大怒，「下班走在路上都會被人修理，還說你沒什麼好擔心的？！」
𨪜𨪜
𨪜𨪜他不說還好，一說譚鑒一肚子悶火全被挑了起來：「那我是托誰的福，啊，夏小川？！」難道他想惹上陳曄？莫名其妙被人捉去做了家教，就為了每次有三百塊錢，連被打了一次都不計較了——恥辱啊！！
𨪜𨪜
𨪜𨪜可是，這錢賺得這麼容易，加之對方也道歉了……他譚鑒也不是什麼大人物，給個台階他就下唄，一個星期糊弄他一次就能減少一個生源的壓力，好事啊！
𨪜𨪜
𨪜𨪜不過可不能讓夏小川知道……為什麼不能讓他知道？
𨪜𨪜
𨪜𨪜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也自覺有些理虧，「哼」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我還沒吃晚飯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愣了一下：「你今天沒在外面吃？沒叫外賣嗎？」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臉色一僵，半晌才回答：「我哪裡有叫外賣的電話。」譚鑒這才想起平時自己懶得做飯時，夏小川都是坐在一邊等著他給叫外賣的，手機裡當然是沒存號碼了……譚鑒徹底無語了，敢情他這幾年把夏小川整個養成了個白癡！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除了會泡妞會釣男人，沒了他就會活活餓死的廢物！
𨪜𨪜
𨪜𨪜「冰箱裡還有兩包方便麵，你今天就湊合著吃吧。」譚鑒只好歎氣，「少爺，煮開水你總會吧？」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點點頭，好像對自己會燒開水還頗有點沾沾自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搖搖晃晃的進了浴室，洗完澡出來後看到夏小川坐在餐桌前，拿著他的手機在摁來摁去的，大驚失色的奔過去，一把將手機搶到了自己手裡。
𨪜𨪜
𨪜𨪜「你幹什麼？」夏小川嚇了一跳，譚鑒見藍色熒屏上顯示著「是否再來一局」的字樣，才知道夏小川原來是拿著他的手機在玩遊戲而已。
𨪜𨪜
𨪜𨪜心底暗自鬆了口氣，譚鑒抬頭對上夏小川那張又驚又怒的臉，自己也有些尷尬，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別亂碰我手機。」
𨪜𨪜
𨪜𨪜「你手機裡藏了什麼啊，看不得？」夏小川的臉冷得要結冰一樣，他哪次不是拿著譚鑒的手機隨便弄？也沒見他這麼緊張過啊！
𨪜𨪜
𨪜𨪜「手機是個人隱私物品好不好？隱私！你懂不懂？」譚鑒強詞奪理的把手機放回自己口袋，「亂看別人的手機就像偷翻別人日記一樣，最讓人討厭——夏小川，我是你哥，好歹學會尊重我！」
𨪜𨪜
𨪜𨪜「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夏小川冷笑，「這麼緊張你的破手機，偷偷摸摸的……什麼女人啊，拿不出手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懶得理他，轉身就往自己房間走。
𨪜𨪜
𨪜𨪜「最好別讓我看到你找的那女人長啥樣，估計會被我鄙視！」夏小川在他身後叫囂，「會看上你的，八成也是個老處女吧？滯銷貨！」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氣得一陣頭暈，他想夏小川今天我非抽死你丫的！可也就想想而已，夏小川個頭比他高，力氣比他大，打架比他狠……夏小川和陳曄都是流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夏小川小時候明明很可愛啊，乖巧伶俐，叫他哥哥也叫得很甜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直呼其名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指手畫腳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不太敢招惹他了？
𨪜𨪜
𨪜𨪜大概是從夏小川衝著他說自己是變態的時候開始吧。
𨪜𨪜
𨪜𨪜最後譚鑒對夏小川的話當作沒聽見，揣著手機就進了房間，電腦打開後，開了音響，整個人一下子攤在了床上。
𨪜𨪜
𨪜𨪜「嘀嘀——」手機響了兩下，有短消息。譚鑒懶得動，緊接著手機就開始抽風一樣的「嘀」個不停了，譚鑒只好摸過來看了看，不認識的號碼。
𨪜𨪜
𨪜𨪜再一看，五條短消息！
𨪜𨪜
𨪜𨪜「我是陳曄剛到家快把這號碼存起來」
𨪜𨪜
𨪜𨪜「明天什麼時候有空我只有一二節有課」
𨪜𨪜
𨪜𨪜「你在幹嗎洗澡嗎」
𨪜𨪜
𨪜𨪜「怎麼不回我消息」
𨪜𨪜
𨪜𨪜「再不回消息我就打過來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鼓作氣看完，發覺陳曄發短消息從來不加標點的，也沒有斷句，幸好還沒有描述複雜事件，不然還不把人看得暈死！於是開始費力的回短消息，還沒摁下去幾個字，手機就響起來了。
𨪜𨪜
𨪜𨪜「喂……」他只好接通了。
𨪜𨪜
𨪜𨪜「你在幹什麼？一直不回我短消息！」陳曄不耐煩的吼聲從對面傳來。
𨪜𨪜
𨪜𨪜「我正在回……」譚鑒想你幹嗎要打電話過來啊！我不是說了我這個號碼接電話很貴嗎？每分鐘6毛錢呢！
𨪜𨪜
𨪜𨪜「我靠你回消息這麼慢？還說要我少打電話，盡量給你發消息……老子最不耐煩在手機上摁來摁去了！別捨不得你那點電話費了，我給你報！」
𨪜𨪜
𨪜𨪜「不要。」譚鑒想我幹嗎要你報手機費？賺你三百塊錢那是按勞所得，胡亂揩油的事他才不幹呢！
𨪜𨪜
𨪜𨪜「喲，你還挺有骨氣的嘛！」陳曄大笑起來，「明天你有幾節課？」
𨪜𨪜
𨪜𨪜「我一天都有課。」譚鑒想真沒看出來這流氓還挺熱心學習的，這麼迫不及待的就開始要求補習了……他可是盤算好了，頂多就一星期一次，多了他可吃不消，再說了，他也沒那麼缺錢花。
𨪜𨪜
𨪜𨪜「那就等你下班好了，我去你學校接你。」
𨪜𨪜
𨪜𨪜「什麼？下班我可沒功夫給你補習，晚上是我的私人時間！」譚鑒慌忙一口拒絕，開玩笑！還去他學校接他？他是怕他那輛黑色現代不夠拉風是吧！
𨪜𨪜
𨪜𨪜「你不是說時間由我定？」陳曄的聲音開始威脅起來，「我有空你就得配合我！下班不能佔用你的時間，那你平時有空，我沒空怎麼辦？要不改週末？那就不是一小時兩小時了，一天你都得搭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開始憤怒：「你有空不會找夏小川打發時間？你不是在追他嗎？上次你還說有人挖你牆腳呢，還不看緊點！」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怪笑起來：「你擔心我看不住他？呵呵……我馬子多著呢！」
𨪜𨪜
𨪜𨪜我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把掛了電話，他和夏小川還真是針尖對麥芒，半斤配八兩，天生一對的流氓啊！
𨪜𨪜
𨪜𨪜手機又開始不甘寂寞的響起來，譚鑒乾脆一把關了機。
𨪜𨪜
𨪜𨪜剛剛合了一會眼，房門又被敲得震天響。
𨪜𨪜
𨪜𨪜「進來！」譚鑒使盡力氣叫了一聲，煩躁不堪。夏小川晃進來，端了盒牛奶：「給你喝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伸手接了，說了聲謝謝，夏小川在他旁邊坐下，眼睛骨碌碌的在他桌子上掃來掃去，半天才說：「你真的交了女朋友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驚異的看了他一眼，原來他還在計較這個問題啊，於是笑笑：「我哪有那個時間。」
𨪜𨪜
𨪜𨪜交女朋友？算了吧，浪費時間浪費錢……至少也要等夏小川大學畢業，自己沒負擔了再說。
𨪜𨪜
𨪜𨪜那時候自己就30多歲了吧？還真是老男人了……
𨪜𨪜
𨪜𨪜「如果——我說如果的話，你會喜歡男人嗎？」夏小川突然冒出一句。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嚇了一跳：「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𨪜𨪜
𨪜𨪜「怎麼不可能？你一直沒交女朋友，28歲的男人竟然還是單身，連個床伴都沒有，我這麼懷疑也是正常的啊！」
𨪜𨪜
𨪜𨪜「靠！你以為我像你，男女不忌？」譚鑒罵了一句，「你現在那個男朋友，陳……趁著我下班打我的那個，我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認真！」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咬著嘴唇笑起來：「陳曄麼，他是個高級流氓，不過挺有錢的——我會認真？你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認真兩個字怎麼寫麼？」
𨪜𨪜
𨪜𨪜「我看你還是找個老實點的真心喜歡你的收了心算了。」譚鑒歎氣，「這麼玩下去有什麼好？」
𨪜𨪜
𨪜𨪜「老實點的倒是有，不過就是不喜歡我。」夏小川冷笑，「陳曄他不是玩得起麼？我也玩得起！大家就隨便玩吧，反正我不吃虧！」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2
𨪜𨪜譚鑒想我靠！你們倒是玩得起，怎麼把我也拉扯進來了呢？後來一想不對，他被拉扯進什麼了啊？他怎麼總就莫名其妙的心虛呢？
𨪜𨪜
𨪜𨪜不過夏小川竟然說有人不喜歡他……奇跡啊，他還有搞不定的人？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有些幸災樂禍，叫你嘲笑我交女朋友只能找到老處女滯銷貨……你也有踢到鐵板的一天啊！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二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後就開始狂跑廁所，拉了個天昏地暗，不得不懷疑夏小川前晚上給他喝的牛奶裡是不是下了洩藥，心想靠我可真倒霉，怎麼就忘了先看看保質期呢？
𨪜𨪜
𨪜𨪜他打了個電話想請假，系主任說：「可以給你調課，但請假是不好的——我們學校教基礎英語的統共就三個老師，誰來給你代課？」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這就是每天在廣告裡號稱的師資力量雄厚？我靠！哪天老子真病得下不了床了，這學校還就真垮了？於是只好妥協，把本該上午的課調到了下午，撂下電話後找了兩粒腸康片吞下去，又摸回了床上。
𨪜𨪜
𨪜𨪜朦朦朧朧中似乎聽到什麼在「嘀嘀」的響，譚鑒順著聲源把枕頭邊的鬧鐘拖到被子裡，使勁的按，可那聲音還是在不停的響，於是他一腳就把鬧鐘踹下床去了，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了。
𨪜𨪜
𨪜𨪜再度睜開眼時，譚鑒覺得自己又精神飽滿了，肚子也不疼了，洗了臉換好衣服，在床上摸了一氣，找不著手機。他罵了一聲操，抓起桌子上的座機撥了個號碼，聽到電腦桌底下傳出一片悠揚的彩鈴聲。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彎下腰把手機揀出來，納悶著想我怎麼把手機扔桌子底下去了？然後看到鬧鐘端端正正的立在床頭櫃上，於是恍然——敢情他睡覺的時候把手機當鬧鐘給踹桌子下去了，完了完了，沒有被摔壞吧？
𨪜𨪜
𨪜𨪜淺藍色的手機上，除了留下了幾道摔痕，倒是看不出什麼被摔壞的痕跡——譚鑒看到螢幕上顯示著三條短消息和四個未接電話，都是同一個號碼，不由一陣眩暈。他不想去看短消息，他猜也能猜出來，那流氓肯定在打他晚上的主意。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七竅流血的癱在床上……他突然想對方是個女的就好了，這麼被窮追不捨的騷擾，還能竊竊自喜的做一把釣馬子的美夢——可惜是個男的，攤上的就是個流氓……我真霉！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下課就走，偷偷摸摸的往校門口晃，希望能躲過一劫，然而天不從人願，他還是看到了那輛該死的黑色現代。
𨪜𨪜
𨪜𨪜有個人站在車旁抽煙，戴著像盲人一樣的黑色墨鏡，穿著同樣黑色的外套，風度翩翩，瀟灑倜儻，身上的香水味兒隔著N米遠都能熏翻一片人。
𨪜𨪜
𨪜𨪜「嗨~」男人向他咧嘴一笑，扔掉煙頭。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身邊經過的女生紛紛側目，想看看這個男人要找的人是誰。譚鑒也想裝模作樣的左右看看，然後趁機溜掉——可惜陳曄不給他機會，逕直走到他面前：「上車吧，等了你好久。」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看看時間——五點半不到，又不回去做飯？夏小川會抓狂吧……正想著呢，夏小川的短消息就發過來了，說他有事，晚上不回家吃飯。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抽搐，怎麼連個借口都不給他留啊！
𨪜𨪜
𨪜𨪜上了車，開著開著譚鑒就覺得不對勁，他預想中的路線是這樣的：先找個地方吃飯（陳曄買單），然後一邊喝飲料一邊開始進行補習，他想這樣的地方當然首選是肯德基麥當勞之類，不過陳曄有錢，大概看不上，或者會找個咖啡吧西餐廳的也在情理之中——可這條路他沒來過，而且看著也不像是吃飯的地。
𨪜𨪜
𨪜𨪜又忍了一會，譚鑒越看越不像是要去補習，燈紅酒綠的倒像是準備蹦迪的樣兒，於是終於開口：「你要帶我去哪裡？」
𨪜𨪜
𨪜𨪜「Somewhere。」
𨪜𨪜
𨪜𨪜嗯？還跟他說英文？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瞪眼：「別跟我開玩笑！到底去哪裡？」Somewhere？我還Anywhere哩！
𨪜𨪜
𨪜𨪜「不是說了Somewhere嗎？」陳曄不耐煩的丟了一句過來，「看就知道你從來沒去過，土！」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忍耐，他想就你洋氣，會說個英文單詞有什麼了不起的？英語好你就不用找人來補習了！
𨪜𨪜
𨪜𨪜車子最後在一座圓圓的帶尖頂的建築物前停下了，譚鑒遲疑了一下，教堂？不會吧？
𨪜𨪜
𨪜𨪜「下車啊！」陳曄熄了火，見譚鑒還坐著不動，就拉了他一把，「到地了！」
𨪜𨪜
𨪜𨪜「教堂？」譚鑒冒了一句出來，滿臉的震驚。
𨪜𨪜
𨪜𨪜「你——哈哈哈哈……」陳曄笑得彎下腰來，「你別土了，什麼教堂，這是我的根據地，喏，以後你就上這兒給我補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昏頭昏腦的下車，看到「教堂」的大門上果然掛著Somewhere的招牌，這才知道陳曄剛才並不是在拿他開涮。
𨪜𨪜
𨪜𨪜剛進大門就已經有人鬼叫了：「陳曄你不是說要帶人過來嗎？兄弟們都等不住了！」然後一陣風似的有人跑過來，看到譚鑒，嚇一大跳，「怎麼是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也嚇一跳，說得跟熟人似的……這誰啊？
𨪜𨪜
𨪜𨪜「老大你不是知道了挖你牆腳那小子不是他麼？」那人穿著淺色的毛衣，頭髮染成紅色，抱怨著看著陳曄，「你帶他來幹什麼？」
𨪜𨪜
𨪜𨪜「老子帶他過來見識見識，不行？」
𨪜𨪜
𨪜𨪜「還以為你會帶個靚妞兒呢，」那人悻悻然的說，「怎麼又是個男的——你不會和夏小川玩兒了一次，就真的萬劫不復了吧？老大，做同性戀是不對的！」
𨪜𨪜
𨪜𨪜「我操！就他那樣兒，配和我玩兒麼？」陳曄不屑的說。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聽了半天，總算弄明白這人恐怕也是那次跟著打他的幫兇之一了。不過他聽了陳曄的話後並不生氣，確切的說是徹底鬆了一口氣，你看不上我我是千恩萬謝，你就和夏小川玩兒去吧，反正你們都玩得起。
𨪜𨪜
𨪜𨪜Somewhere是一家KTV，一共兩層，樓上是單間，陳曄領著譚鑒進了一間房，譚鑒嚇一跳，原來如今的KTV可以這樣子豪華，不但裡面真皮沙發背投電視裝著摩砂玻璃門的衛生間一應俱全，還帶了小房間裡面擺著床！他鑽進洗手間磨蹭了半天，居然連沐浴露洗髮水什麼的都有，更誇張的是那個按摩浴缸——譚鑒覺得自己不行了，他連這麼高級的賓館都沒住過呢！
𨪜𨪜
𨪜𨪜外面已經開了音響，有人扯著嗓子開始嚎——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作小薇，她有雙溫柔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打了個寒顫，打開門走出來了。
𨪜𨪜
𨪜𨪜不大的房間裡擠了四五個人，陳曄歪在沙發上喝啤酒，那個染紅毛的小子拿著麥唱得正起勁，其餘的人東倒西歪的散落在各個角落——譚鑒想這是叫他來補習英語的？這是來參觀群魔亂舞的吧！
𨪜𨪜
𨪜𨪜一個叼著煙的高個子晃過來：「來來，我們來玩斗地主。陳曄，你朋友叫什麼來著？什麼鑒？」
𨪜𨪜
𨪜𨪜「哈哈哈……什麼監？虧得他不姓太！」
𨪜𨪜
𨪜𨪜「小賤賤……哈哈哈……你媽可真會給你取名字！」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冷下臉來，沒有說話，陳曄站起身來把那些人揮開：「操你們少說幾句！他叫譚鑒，給我補習英語的。」
𨪜𨪜
𨪜𨪜眾人張大著嘴巴看著陳曄：「給你補習英語？」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臉色一變：「不行？給我把那破音響聲音關小點！要玩牌你們自個兒去玩，我跟他去房間。」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你不是吧？夏小川你才上手幾天啊，這麼快就換口味了？」一群人又怪笑起來，狀甚淫褻，「還看上個老男人！」
𨪜𨪜
𨪜𨪜「我操！」陳曄大罵，「一群豬！腦子裡就沒有別的了！」
𨪜𨪜
𨪜𨪜「我們腦子裡倒是東西多得很，不過陳曄你換口味了，不適合你了，哈哈哈……」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拽著譚鑒進了房間，「砰」的一聲把那些污七八糟的聲音都隔在了外邊。然後也沒理他，開了電視就坐在床上看起來。譚鑒先是聽到一陣氣喘吁吁，夾雜著「唔唔嗯嗯……」的曖昧呻吟，然後看到屏幕上拉扯著倒在床上即將進入狀態的一對男女，目瞪口呆。
𨪜𨪜
𨪜𨪜「坐啊。」陳曄拍拍床，示意譚鑒坐過去，「一起看電視。」
𨪜𨪜
𨪜𨪜「這……這……這是什麼？你不是叫我來給你補習英語的嗎？」譚鑒幾乎吐血，成人小電影？他叫他陪他一起看這種東西？
𨪜𨪜
𨪜𨪜「這叫寓教於娛樂啊，」陳曄笑得無恥，「先放鬆放鬆，急什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你倒是不急，老子可沒工夫陪你看這玩藝兒！還放鬆放鬆……你就是靠看這種東西來放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開了一罐啤酒，一邊喝一邊用眼睛瞟著譚鑒，眼神漸漸染上了三分醉意，七分邪氣，譚鑒皺眉，他沒喝幾口啊，怎麼就成了這德行？
𨪜𨪜
𨪜𨪜「叫你過來坐啊，」陳曄伸手過來拉他，「你怎麼這麼呆？你沒看過？不是吧？哈哈哈……難道你還是處男？」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條件反射的甩開他的手：「我要上廁所。」
𨪜𨪜
𨪜𨪜「你不是才上過？」陳曄驚訝的挑眉，隨即露出一個下流的笑容，「憋不住了？這麼點刺激你就受不了啦？要不要我幫你？」
𨪜𨪜
𨪜𨪜「幫我揭馬桶蓋？」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一下子被噎住了，半天才冷笑起來：「嘴巴挺毒的啊……去吧，順便替我再拿幾瓶啤酒進來。」
𨪜𨪜
𨪜𨪜「幾瓶？」
𨪜𨪜
𨪜𨪜「操！你能拿幾瓶拿幾瓶！」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2
𨪜𨪜譚鑒應了一聲，打開門走了出去，進了一下洗手間，把門反鎖了出來，見屋子裡也沒人注意他，就大大方方的開門出去了。
𨪜𨪜
𨪜𨪜走出Somewhere，譚鑒皺了皺眉——不知道上哪去攔的士，這兒好像在巷子深處，走到大馬路邊得費些時候吧？
𨪜𨪜
𨪜𨪜「嘿！」後面有人在叫喚。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頭皮一陣發麻，不會這麼快就被陳曄給發現了吧？轉念一想這有什麼好怕的，他想來他想走都是他的自由，別說陳曄閒著沒事幹拖他來看A片的，就算真規規矩矩在給他補功課，他也有說先走的權利吧？
𨪜𨪜
𨪜𨪜再說了，他又沒有拿錢，也不算違背職業道德。
𨪜𨪜
𨪜𨪜冷不防後面有人拍了他一下，譚鑒嚇得不輕，幾乎躥起來：「誰？」
𨪜𨪜
𨪜𨪜拍他的人似乎也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嚇……嚇到你了？不好意思。」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回頭才看清楚是個男的，頭髮挑染成栗色，高高瘦瘦的，有張清俊的面孔。
𨪜𨪜
𨪜𨪜「我叫喬晉微，陳曄的朋友。」那男的似乎有些尷尬，「那個，剛才我不是要拿你名字開玩笑的，你別生氣。」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看了他半天才想起他就是那個招呼他一起斗地主的男生，於是笑了笑：「沒事兒，我不生氣。」
𨪜𨪜
𨪜𨪜「你要回去嗎？」喬晉微遲疑的看著他，「怎麼陳曄沒送你？」
𨪜𨪜
𨪜𨪜「哈哈，那個……」譚鑒支支吾吾了一番，「他睡著了，我就先走了——你可別去吵醒他，他睡得可沉呢！」
𨪜𨪜
𨪜𨪜「那我送你吧。」
𨪜𨪜
𨪜𨪜「咦？」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的車就停在陳曄的車旁邊，是輛藍鳥，譚鑒想這群人怎麼都這麼有錢？啥時候他也能賺出個車來啊，桑塔納也成啊！
𨪜𨪜
𨪜𨪜「你真的是夏小川的哥哥嗎？」繫好了安全帶後，喬晉微突然問了一句。
𨪜𨪜
𨪜𨪜「是啊。」譚鑒想他怎麼突然問起夏小川來了？
𨪜𨪜
𨪜𨪜「這段時間都沒看到陳曄去找夏小川——他們分手了？」
𨪜𨪜
𨪜𨪜「我不知道。」譚鑒汗了一下，「應該沒有吧？」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沒去找別人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愣了一下，警惕的看著喬晉微，他連忙澄清：「我沒別的意思，當初是我介紹夏小川給陳曄認識的，所以關心關心。」
𨪜𨪜
𨪜𨪜「我不清楚。」譚鑒懶洋洋的收回目光，身子靠在椅子上，「那不關我的事。」
𨪜𨪜
𨪜𨪜「你是不是覺得夏小川不該和陳曄在一起？」喬晉微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其實你心裡是看不起我們的吧？拿著父母的錢亂糟蹋，一幫子紈褲子弟——不過陳曄沒你想的那麼糟糕，真的，他不是拿著夏小川玩玩就算的……」
𨪜𨪜
𨪜𨪜「麻煩注意看著前面開車，」譚鑒打斷了他的話，微微笑道，「你想太多了，我怎麼看你們有什麼重要？陳曄他是什麼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夏小川又不是我兒子，我管天管地還能管到他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我不會去干擾他的私生活——你看，我年紀大了，和你們玩不到一起，也犯不著看不起你們。」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半晌才反應過來，不由得苦笑：「這話比指著我鼻尖罵我聽起來更難受，難怪夏小川說話也那麼刻薄，不過還是比不過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淡淡一笑：「不是我教的。」
𨪜𨪜
𨪜𨪜他察覺出喬晉微在套他的話，似乎懷疑他在干涉陳曄和夏小川之間的交往，心底一陣發笑——管不了也不想管的破事兒啊，也許，可能，夏小川最後會和陳曄走到一起呢？喬晉微還說陳曄不是和夏小川玩玩就算的呢，這世界上出乎意料的事太多了。
𨪜𨪜
𨪜𨪜那樣也沒什麼不好。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看著車窗中自己的影子，他說我把夏小川養到大學畢業，就不再管他了；我不要賺陳曄的那三百塊錢，以後就不再和他有牽扯了。譚鑒你已經老了啊，看不懂他們年輕人的遊戲，所以還是置身事外的好。
𨪜𨪜
𨪜𨪜車內洶湧喧囂的音樂掩蓋了他的微微勾動的唇角，連同他口袋中手機的震動，一併覆沒。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自從那天放了陳曄的鴿子後，譚鑒就把手機號碼給換了，正好趕上他們學校設了分校區，譚鑒就說讓他去分區教課吧，那邊都沒什麼老師願意去。
𨪜𨪜
𨪜𨪜系主任大為感動，一個勁的說：「還是你思想境界高！其實分校區有什麼不好的？不就是地方偏遠了一點？還清靜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靠你也知道地方偏遠？怎麼就不提給我報銷車費的話？
𨪜𨪜
𨪜𨪜晚上回到家，夏小川房間的門是緊閉的，大門口擺著兩雙鞋。譚鑒明白他大概又帶什麼人回家了，於是自覺的從冰箱裡端出飯菜熱了熱，進了自己的房間。剛打開電腦，螢幕突然「辟辟啪啪」一陣猛閃，主機「轟轟」的鳴叫著，半分鐘後一片黑暗，死機。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手裡拿著筷子，木然的坐在電腦前。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三天沒開電腦，它也不用來個這麼壯烈的抗議吧？
𨪜𨪜
𨪜𨪜沉寂中夏小川房間裡的聲音便從門縫間滲透進來了，笑罵聲，打鬧聲，若有若無的喘息呻吟聲，像一張看不見的網，鋪天蓋地的將譚鑒毫無防備的罩住了，他想這可真他媽刺激啊……終於體會到電腦原來是個具有強大隔音效果的寶貝了，可惜現在歇菜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開始後悔怎麼就不留在學校改完那些試卷再回來呢？要麼答應那個向自己拋了無數次媚眼，暗示無效就明示原意和他一起去看新進好萊塢大片的女老師也好啊……於是想起夏小川的媽臨走前要他看好她兒子別在十八歲前碰女人的話，不由仰天長歎，他對不起那張十萬塊的支票啊！不但沒能阻止夏小川碰女人，如今連男人他都一併沾上了……
𨪜𨪜
𨪜𨪜隨著又一聲更大的動靜傳入耳中，譚鑒終於忍無可忍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東翻西找的刨出了被自己閒置在旮旯角里N久的CD機，一把將耳機塞住了雙耳，倒在了床上。
𨪜𨪜
𨪜𨪜等到譚鑒醒過來的時候，CD機已經快沒電池了，在他耳邊演奏著變調走樣的魔音穿腦。譚鑒歎口氣，取下耳機，看看鬧鐘已經十點了，夏小川的房間也恢復了寂靜——大概是已經將人弄走了吧？
𨪜𨪜
𨪜𨪜從床上爬起來，胡亂抓起睡衣，譚鑒打開房門去浴室準備洗澡，結果手剛伸到門把，浴室門就開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僵住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圍著浴巾站在他面前。
𨪜𨪜
𨪜𨪜浴室裡傳出夏小川抓狂的叫罵聲：「我操——！姓陳的，你再敢把我弄成這樣，老子下次找人輪姦你！」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臉上漫開一絲冷笑：「你倒是膽子不小啊。」
𨪜𨪜
𨪜𨪜這話是對著譚鑒說的。
𨪜𨪜
𨪜𨪜空氣似乎凝固起來，蔓延出絲絲危險的氣息，譚鑒的目光從陳曄上方掠過去，夏小川也圍著條浴巾撐著牆慢慢的走出來，看到譚鑒，呆了一下。
𨪜𨪜
𨪜𨪜「你……你回來了？」夏小川神色有些驚慌，「你不是說晚上要在學校批卷子？」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他媽怎麼就為了怕他晚上自己不會叫外賣餓著了，一時糊塗就跑回來了呢？還撞上了這出破戲，倒了八輩子邪霉了！
𨪜𨪜
𨪜𨪜他抬起頭，看到浴室裡一片狼藉，頭痛得更厲害了，這兩個人，床上搞完了還要跑到浴室去搞？難道他還要先清洗完浴室才能洗澡？
𨪜𨪜
𨪜𨪜靠！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有些尷尬，他雖然私生活不檢點，但這樣當面被譚鑒撞破的情形還是第一次——於是轉頭衝著陳曄吼起來：「幹完了就穿了衣服給我滾！」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懶洋洋的靠在牆上：「你也太絕情了，寶貝兒，你哥又不是外人，你害什麼羞啊。」
𨪜𨪜
𨪜𨪜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譚鑒，有些陰鷙的微瞇著，漫不經心的語氣和他臉上暴戾的表情彷彿是兩個人。他身後的夏小川只看到譚鑒的臉瞬間僵硬了，以為是譚鑒認出了陳曄就是那天打他的人，心裡一陣懊悔……這兩天陳曄跟吃了興奮劑似的興致特別高漲，而且總提出來要到他家去做，夏小川原以為今天晚上譚鑒會留在學校加班，所以就答應了——他倒不是怕譚鑒發起脾氣來把陳曄給轟出去，譚鑒要真那樣做了他還會幫一手呢！他就怕譚鑒不說話，譚鑒這人屬於那種氣得越厲害就越沉默的類型，夏小川高中時有次和譚鑒鬧脾氣，把他養的鸚鵡淹死在魚缸裡了，譚鑒一句話沒說，扇了夏小川倆耳光然後就整一個月沒回家，夏小川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呢！
𨪜𨪜
𨪜𨪜他知道譚鑒不喜歡陳曄，還說過要他不要和陳曄玩下去的話。譚鑒很少管他，卻是說一句是一句，如今讓他看到自己把陳曄給帶回家，更別說譚鑒還被陳曄給打過——於是越想越火大，一肚子氣全撒在陳曄身上：「放屁！陳曄，你上次打他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𨪜𨪜
𨪜𨪜「那事啊……」陳曄笑起來，一臉的陰冷，「我已經跟你哥道過歉了，他沒和你說？」
𨪜𨪜
𨪜𨪜「我操！你什麼時候又去找過他了？以後離他遠點兒！」夏小川又驚又怒，「陳曄，我警告你別惹譚鑒，不然老子找人操死你！」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陳曄轉過頭去，唇角危險的上挑，「給我說話小心點兒！你哥什麼人物啊，惹不得？」
𨪜𨪜
𨪜𨪜「你——」
𨪜𨪜
𨪜𨪜一直隱忍著沒有說話的譚鑒終於抬起手，打斷了這兩個人開始變得有些不可收拾的交戰。
𨪜𨪜
𨪜𨪜「你，給我穿好衣服出去。」他指指陳曄，然後又指向夏小川，「你也跟他出去，要吵你們出去吵——夏小川，你帶什麼人回來我不管，只是以後別他媽在浴室搞！還有陳曄，你說你跟我道過歉了，我接受，我們算兩清了。」
𨪜𨪜
𨪜𨪜「兩清？」陳曄冷笑，「我記得我們好像還有別的帳沒算吧？你竟敢放我鴿子？譚鑒，你有種啊！」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2
𨪜𨪜手機號也換了，學校也換了，如果不是他跑到夏小川家裡來堵他，譚鑒就打算這麼徹底從他眼底消失吧？操他媽的！他陳曄長這麼大還從沒這樣不被人放在眼裡過！這傢伙第一次挨了打時也是這樣，拍拍衣服就走，別說什麼驚恐憤怒這些他應該有的神情了，他連一絲輕蔑的眼神都沒給他！好像被條狗咬了，懶得計較的樣子把陳曄氣了個半死，然後就是在Somewhere，明目張膽的放他鴿子，還把洗手間門給反鎖了，害他跟個傻逼一樣還以為他在裡面出了什麼事，叫半天都沒反應……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一肚子鳥氣一下子爆發出來：「你以為我會吃了你？靠！你問問夏小川，除了他我還搞過別的男人嗎？就你這樣兒還防著我？我操！」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什麼放鴿子什麼防著他……難道陳曄去找過譚鑒，還不止一次兩次？他知道陳曄這個人雖然平時玩得很瘋，但還不至於無聊到對個男人招惹一次又一次——除非他看上了對方……我操！他看上譚鑒？不可能吧？譚鑒長著張不算醜也不算帥的臉，唯一的優點就是皮膚好——28歲了看起來還是和夏小川13歲那年見到他時一模一樣，夏小川簡直懷疑他從十八歲那年就停止了生長發育……只是他喜歡穿老氣橫秋的西裝，戴土氣無邊的眼鏡，想刻意給人一個成熟男人的形象，弄巧成拙就是被嘲笑為老男人……就這挫樣兒，還能入了陳曄的眼？
𨪜𨪜
𨪜𨪜除非陳曄腦子燒壞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陳曄後來又去找過你？他找你幹什麼？」夏小川一把拉住譚鑒的衣服，「他對你幹了什麼？難怪你換了手機號還跑去分校教課……他究竟對你幹了什麼？我操！譚鑒，你不是說你對男人沒興趣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夏小川：「他沒對我幹什麼！他只是要我幫他補習英語！」
𨪜𨪜
𨪜𨪜「他要你給他補習英語？」夏小川一愣，隨即狂笑起來，眼神冰冷，「他TOFEL考620的主，要你給他補習英語？」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呆住了，眼睛慢慢轉到陳曄身上，陳曄冷冷的笑：「夏小川，你哥還真是自我保護意識強烈，我不過想看個A片放鬆放鬆，他就跑了——你說他是不是怕我會對他幹什麼？還是因為顧忌到我是你男人呢？」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慢慢鬆開了揪著譚鑒的衣服，指著陳曄狂吼：「你給我滾！以後別讓我看見你，也別來找譚鑒！你不是玩得起麼？你想玩兒誰玩兒誰去！譚鑒他——」
𨪜𨪜
𨪜𨪜「他又不是你的，你管我高興找誰？」陳曄一把打斷了他的話。
𨪜𨪜
𨪜𨪜「操他媽的！你還想耍他？」
𨪜𨪜
𨪜𨪜「你怎麼就知道我在耍他？我被你哥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和他交個朋友不可以？」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突兀的聽到這句話，差點噴笑，如果不是情形不對，如果不是夏小川那張憤怒的臉。
𨪜𨪜
𨪜𨪜他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陳曄胡攪蠻纏的不肯放過他，沒原因沒道理；夏小川算是陳曄的情人吧？怎麼說也沒有就為了他被耍了就要跟陳曄一拍兩散的理——他倒不是希望夏小川對陳曄忠貞不渝，只是覺得這兩個人吵架的理由未免太莫名其妙。
𨪜𨪜
𨪜𨪜「我說，」他慢慢的開口了，「你們不冷嗎？」
𨪜𨪜
𨪜𨪜剛才還拔劍努張的兩個人下意識的低頭看看都只圍了條浴巾的下半生，夏小川突然就打了個噴嚏。
𨪜𨪜
𨪜𨪜尷尬的沉默。
𨪜𨪜
𨪜𨪜「如果你只是要和我做朋友，就不要騙我說什麼給你補習英語。」譚鑒看著陳曄，一字一句的說，「你家父母沒有教過你要尊敬比你年紀大的前輩？而且我怕你幹什麼？你要和夏小川是認真的，那我也就算你哥；不是的話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什麼朋友？搞笑！我交不起這種朋友！」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怔怔的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急忙開口：「我和他早說了是玩玩兒的，譚鑒，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什麼要跟你做朋友，全他媽胡扯，想耍你哪……」
𨪜𨪜
𨪜𨪜「你給我閉嘴！」譚鑒臉色一沉，「玩玩？你都玩兒了多少年了，夏小川？我能管你一世嗎？以後你要靠你自己，你還真打算玩一輩子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𨪜𨪜
𨪜𨪜「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老了。」譚鑒喃喃的說，「其實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去，關我什麼事呢？我招誰惹誰了？夏小川，你媽媽留下的房子我把鑰匙給你，以後你不要再帶人到我家裡來了，你成年了，想怎麼自由怎麼自由吧。」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瞬間臉色慘白：「你在趕我走嗎，譚鑒？」
𨪜𨪜
𨪜𨪜「我只是也想要一份清靜。」譚鑒淡淡的說，「你的生活費學費我都會負責，我說過養你到大學畢業。」
𨪜𨪜
𨪜𨪜「好……好！」夏小川猛然間大笑起來，「你忍了我很久了吧，譚鑒？為什麼不早點趕我走呢？」
𨪜𨪜
𨪜𨪜「小川，」譚鑒歎了口氣，語氣溫柔下來，伸出手想拍拍夏小川的頭，「你不知道我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間來交個女朋友了嗎？」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頭一偏，躲開譚鑒的手，冷笑道：「那我要恭喜你了？居然還有女人會看上你？譚鑒——我跟你住了五年哪——」他猛的摀住嘴，轉身衝進了房間，「砰」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走過來：「譚鑒……」
𨪜𨪜
𨪜𨪜「你走吧。」譚鑒揮揮手，滿臉的疲憊，「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好好對小川，他還是個孩子呢，別傷了他。」
𨪜𨪜
𨪜𨪜「不想和我做朋友？譚鑒，因為夏小川嗎？你怕我傷害他？你看看傷害他的人是誰？他真把你當哥嗎？我看……」
𨪜𨪜
𨪜𨪜「我是他哥哥。」譚鑒平靜的打斷他的話，「而你，和我沒關係。」
𨪜𨪜
𨪜𨪜「你說的對。」陳曄笑起來，臉上一貫的痞氣不見了，雙眸緊緊的鎖在他身上，「你是他哥哥，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譚鑒，你的心太冷了，夏小川不適合你……我很想試試看，你會不會愛上我呢，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起來，很無奈：「難道你沒看出來嗎，我對談戀愛根本沒興趣，男人女人都一樣。」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怔住了。
𨪜𨪜
𨪜𨪜「我只想30歲前找個女人結婚，所以你大可不必把你的好奇心浪費在我身上，陳曄。」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三章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沒有搬出去，那晚上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摔了一切可以被摔壞的東西，抽光了手頭所有的煙，把收拾了一半的衣物又從箱子裡揀了出來，重新放回了原處。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洗完澡就回房間睡覺了，第二天一早他從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出房間，驚異的發現夏小川居然做了早餐。
𨪜𨪜
𨪜𨪜煎雞蛋加麵包——夏小川不會用微波爐，所以麵包是冷的，還好譚鑒沒有把麵包放冰箱的習慣，否則他就只能吃冰凍麵包了。
𨪜𨪜
𨪜𨪜擺在盤子裡的煎雞蛋看起來形狀很詭異——如果它們還能稱之為雞蛋的話——脫離了作為煎雞蛋正常的圓形，被碎屍萬段也就罷了，黑乎乎的實在讓人懷疑吃下去後這輩子還有沒有膽子再吃煎雞蛋。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繃著張臉坐在譚鑒對面：「我第一次做，慢慢會進步的。我答應你以後再不帶亂七八糟的人回來了，好好去上課，家務也會分擔著做……我會學的！你不要老把我當廢物！」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了笑，坐下來，叉了塊煎雞蛋放進嘴裡。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緊張的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面不改色的把盤子裡的煎雞蛋全部吃光了，夏小川嘴巴張得巨圓。
𨪜𨪜
𨪜𨪜「下次記得不要往煎雞蛋裡加雞精和醋。」譚鑒淡淡的說，「還有，少放點鹽。」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低下頭，叉了一塊放進自己嘴裡，下一秒，他的臉扭成一團。
𨪜𨪜
𨪜𨪜他抬頭看看譚鑒，他覺得譚鑒如果生在30年代，絕對是個寧死不屈的無產階級革命者——能把他煎的雞蛋全部吃下去，中間都不帶喝水，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需要多麼偉大的勇氣和忍耐力啊！
𨪜𨪜
𨪜𨪜起碼他自己是死活下不了第二口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夏小川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抖，「你真的，決定要找女朋友？」
𨪜𨪜
𨪜𨪜「如果有合適的。」譚鑒淡淡的說。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再次沉默了，無意識的把自己面前的麵包戳得稀爛，「叮——」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了他面前，他抬眼看看，是串亮晶晶的鑰匙。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呆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火燒著了尾巴的貓，「呼」的跳了起來。
𨪜𨪜
𨪜𨪜「我不搬出去！譚鑒，我說了不帶人回來了，你……」
𨪜𨪜
𨪜𨪜「你不搬就不搬，叫什麼啊？」譚鑒頭痛，「我只是把鑰匙交給你，本來就是你的，你自己收好。」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訥訥的閉嘴，把那串鑰匙放進了口袋。
𨪜𨪜
𨪜𨪜「晚上我不回來吃飯，叫外賣的電話給你，你自己解決吧。」譚鑒拿出筆，刷刷刷寫下了好幾個號碼，「你隨便挑一家叫。」
𨪜𨪜
𨪜𨪜「你要去約會？」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歎氣：「我要監考。」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教的是基礎英語，和他一起監考的是另一位女老師，教聽力的，喜歡穿黑色的長裙，頭髮盤在腦後，自我感覺很有氣質。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3
𨪜𨪜學校打她主意的男老師也不少，可她一直宣稱自己的男朋友在美國讀博，每天昂著頭踩著高跟鞋，目不斜視的來來去去，久而久之就得了個冰山美人的綽號。
𨪜𨪜
𨪜𨪜她姓薛，所以大家就私底下管她叫薛冰山，譚鑒總覺得聽起來像薛丁山，於是想起樊梨花——鑼鼓震天，樊梨花掛帥請纓，那漂亮的刀馬旦一個亮相，嘴角微微上揚，輕輕的唱：「休要提起寒江嶺，提起當年意難平， 獻關立功結秦晉， 三請梨花進唐營……」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吹長了一聲口哨，樊梨花波光流轉間望向他，一個漂亮的回身，媚眼如絲。
𨪜𨪜
𨪜𨪜「奴才招親犯將令， 軍無私，我的法無情……」
𨪜𨪜
𨪜𨪜「譚老師，該發卷子了。」冰山美人見譚鑒杵在講台上發愣，只好開口提醒他，譚鑒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開始拆牛皮紙袋。
𨪜𨪜
𨪜𨪜薛冰山端端正正的坐在講台上，譚鑒便揀了教室後面的位子坐下，有些無聊的看著他前排的男生從抽屜裡拖出小抄埋頭猛抄。譚鑒想他大學時好像也是這麼過的吧？考試就靠打小抄，不過他的小抄很漂亮，密密麻麻的又整齊又清楚，重點處還換了紅色的圓珠筆標出來，他們寢室的兄弟看著羨慕，紛紛要去複印，他便乾脆拿了來做生意，每次考試前都能搓到一頓。
𨪜𨪜
𨪜𨪜有人便指著他鼻子笑罵：「我辛辛苦苦抄了給你，你就恁地大方拿去做人情？」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嬉皮笑臉：「頂多我下次把好吃的都打包給你。」
𨪜𨪜
𨪜𨪜那隻手扯住他的耳朵：「沒良心！你說我為什麼每次要幫你打小抄？你知道吧？知道吧？」
𨪜𨪜
𨪜𨪜「哎喲——你這麼野蠻，我就是知道了也要當作不知道地……」
𨪜𨪜
𨪜𨪜鈴音響起，譚鑒恍然間抬頭，考完了？
𨪜𨪜
𨪜𨪜收了卷子，滿教室的「嗡嗡」聲，大多數學生都是作鳥獸散，除卻幾個估計自己是考不過的在圍著他要求給個及格——譚鑒便笑，拍拍手說：「考都考完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題目又不難。」
𨪜𨪜
𨪜𨪜只這一句話，大家便心知肚明，嘻嘻笑道：「老師，請你吃宵夜喔！」
𨪜𨪜
𨪜𨪜「今天就免了，下次吧。」譚鑒收拾好東西，見薛冰山還坐著沒動，就走過去問她，「你不走？」
𨪜𨪜
𨪜𨪜薛冰山懶懶一笑：「我在考慮要不要找人送。」
𨪜𨪜
𨪜𨪜這話從薛冰山嘴裡說出來真是令人驚訝，想晚上送她回家的男士多的去了，只是排不上隊——譚鑒裝聾作啞的說：「那我先走了，呵呵，晚上小心點啊。」
𨪜𨪜
𨪜𨪜身子剛剛轉過，聽到後面一聲輕笑：「白癡……不信你真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你真不知道，譚鑒，真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撫著棺材哀哀的哭，梨花啊，只是我晚來一步，只是我當初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呼」的一聲窗外風聲乍起，吹得窗簾嘩啦啦的響，譚鑒淡淡一笑，像是沒聽到薛冰山的話一般，走出了教室。
𨪜𨪜
𨪜𨪜從教學樓出來後，譚鑒順著林蔭道走，事物都在搖晃，有喝醉酒一般輕飄飄的感覺——腦子裡被下了咒，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問，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紅著眼吼：「老子他媽什麼都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那是七年前的他。喝得爛醉如泥，爬到教學樓天台上聲嘶力竭的喊：「我不知道——老子什麼都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砰」的一聲噩夢驚醒，於是他什麼都知道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
𨪜𨪜
𨪜𨪜他拎著公文包疾步如飛。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操！你趕著投胎啊！」有人從背後一把扯住他，「叫你半天都不應！」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木然的回頭，看到陳曄站在他身後——怎麼會遇上他？
𨪜𨪜
𨪜𨪜「我跑你以前的學校問了你們分校的地址，怎麼選這麼個破地方啊！找了好久才找到，又不知道你在哪間辦公室，只好在這裡守株待兔。」陳曄滿臉的不耐煩，「快把你新號給我，省得每次找你都這麼費勁！」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半天問了一句：「你找我幹什麼？」
𨪜𨪜
𨪜𨪜「我不是說了嘛……」陳曄咧嘴一笑，白牙亮晃晃的，月光下看起來煞是性感，「泡你。」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怪事年年有，怎麼今年就扎堆的來？陳曄他不去泡夏小川跑過來泡他，套用一句台詞——您不覺得您在搞笑麼？
𨪜𨪜
𨪜𨪜笑場是不符合氣氛的，所以譚鑒保持沉默。
𨪜𨪜
𨪜𨪜「別跟防狼似的看著我，」陳曄受不了的收起笑容，「夏小川今天跟我打電話，說和我掰了，要我以後別打你的主意——我正準備打你的主意呢，他倒是行動快！」
𨪜𨪜
𨪜𨪜「你不必和他賭氣。」譚鑒慢慢的說。
𨪜𨪜
𨪜𨪜「靠！我和他賭什麼氣？」陳曄笑出來，「我已經和他掰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點點頭，準備走。
𨪜𨪜
𨪜𨪜「我說你無視我也不能到這種程度吧？」陳曄擋住他的去路，「我和夏小川玩完了，我要泡你。」
𨪜𨪜
𨪜𨪜「我有什麼好泡的，又不是方便麵。」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無語，難怪喬晉微跟他說譚鑒這人看起來一聲不吭的，隨便一句話就能把人氣個七竅流血，裝傻沖愣，避重就輕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極！
𨪜𨪜
𨪜𨪜「你就是個花崗岩我也泡定你了！」陳曄狠狠的說，「我可不像夏小川，憋著藏著的不敢動手，我就是要你知道，你喜歡男人也好，不喜歡男人也好，總之我是看上你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終於開始疑惑了：「你看上我哪裡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眉一挑：「老子看上你跟花崗岩一樣的腦袋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該不該衝上去，抱住他，驚喜萬分的啜泣：「你竟然不是說看上我的美色了……我靠！你真有內涵！」
𨪜𨪜
𨪜𨪜事實上他卻是笑了出來，然後說：「可我沒看上你，連你的腦袋我也沒看上，抱歉。」
𨪜𨪜
𨪜𨪜剛剛轉開的身子又被大力的拉了回去，譚鑒皺眉，這人長著張有氣質的臉，怎麼總幹出些粗魯的事？
𨪜𨪜
𨪜𨪜「別以為擺個冷冰冰的臉我就被嚇到了。」陳曄臉上泛起冷冷的笑，「譚鑒，我真是好奇，你說你對談戀愛沒興趣，男人女人都一樣——你天生就是這樣嗎？還是說，你根本已經沒有談戀愛的心態了？夏小川說你的私生活嚴謹到可怕，每天回家就只是對著電腦……一個男人真能這麼禁慾？」
𨪜𨪜
𨪜𨪜他的手慢慢的撫上譚鑒的臉，不容他掙開的緊緊捏住他的下巴：「要不要試試看，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心頭一窒：「試什麼？」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給了他一個誘惑的微笑：「難道你真不知道，譚鑒？」
𨪜𨪜
𨪜𨪜溫柔的咒語再次響起在譚鑒的耳邊，他在恍惚中察覺到自己的眼鏡被摘了下來，然後，一張溫軟乾澀的唇貼了上來。
𨪜𨪜
𨪜𨪜微風拂過的午後，也曾是這般場景。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我們來試試看吧，好不好，好不好？」
𨪜𨪜
𨪜𨪜「試什麼？」
𨪜𨪜
𨪜𨪜「呵呵……就是這樣子……」
𨪜𨪜
𨪜𨪜「啪——」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猛然掙開陳曄的懷抱，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𨪜𨪜
𨪜𨪜「你——給我滾！再不要讓我看見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懶懶的笑著，看著他：「那我可做不到，畢竟剛才的感覺還不錯。」他伸手替譚鑒戴上眼鏡，「雖然你取了眼鏡比較好看，不過除了跟我接吻做愛，還是戴著的好——譚鑒，接受個男人就讓你這麼痛苦？」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揚手就要給他一個耳光，卻被陳曄扣住了雙手。
𨪜𨪜
𨪜𨪜「今天到此為止，譚鑒，你別想躲開我！」
𨪜𨪜
𨪜𨪜這句話說得又狠又絕，譚鑒想陳曄才22歲吧？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因為他年輕。
𨪜𨪜
𨪜𨪜可是22歲，也多麼脆弱……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你太小了。」譚鑒終於恢復了往常的神色，淡淡的笑了，「小孩子的遊戲，我沒興趣。」
𨪜𨪜
𨪜𨪜「不試試怎麼知道你沒興趣？」陳曄冷笑著看著他，「玩不起？」
𨪜𨪜
𨪜𨪜「你能把人玩兒死嗎陳曄？」譚鑒突然反問。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一愣。
𨪜𨪜
𨪜𨪜「我能。」譚鑒的唇邊，漫開一抹冰涼的冷笑，「不要來招惹我陳曄，你還不夠份量，你同我玩不起。」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在譚鑒的記憶中，一直是很喜歡看京戲的。
𨪜𨪜
𨪜𨪜有鑼鼓喧天，有華裳妙語，還有颯爽英姿的刀馬旦。所以最喜歡看的，還是樊梨花三戲薛丁山那幕，每每的看到目不轉睛，激動處站起來便轟然叫好，吹口哨拍巴掌，常常引得周圍的人怒目相視。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3
𨪜𨪜那時候譚鑒還是剛進大學的菜鳥，只知道學校有個藝術系，偶而跟著去看看什麼音樂劇美術展的，發現居然還有京戲上演，驚死。
𨪜𨪜
𨪜𨪜那個唱樊梨花的，舞台上明艷不可方物，舞台下是個粗魯暴躁的傢伙。
𨪜𨪜
𨪜𨪜他叫林寒，反串花旦，很是驚世駭俗。
𨪜𨪜
𨪜𨪜現在回憶起來，林寒很像《霸王別姬》裡面的程蝶衣，不過是野蠻版的。他喜歡薛丁山，台上台下。而他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台上把薛丁山耍個半死，台下繼續把他耍個半死。
𨪜𨪜
𨪜𨪜他告訴譚鑒說他喜歡薛丁山，譚鑒點頭，那時候譚鑒很白，林寒說的喜歡他聽不懂，他覺得無所謂。反倒是林寒被嚇到了，說他接受能力怎麼這麼強，然後就笑笑的說，譚鑒，我們來試試看吧？
𨪜𨪜
𨪜𨪜他把嘴唇貼上譚鑒的嘴唇，換來了譚鑒一巴掌。
𨪜𨪜
𨪜𨪜「你神經病啊？幹嗎隨便親我？」
𨪜𨪜
𨪜𨪜「我靠！不過碰一下而已，你不是說你能接受嗎？」
𨪜𨪜
𨪜𨪜「我什麼時候說了？」
𨪜𨪜
𨪜𨪜「我說我喜歡他，你說好啊——」
𨪜𨪜
𨪜𨪜「操！我哪知道你說的喜歡是這個意思……那你親他去啊！把我當試驗品？！」
𨪜𨪜
𨪜𨪜林寒閉了嘴，狠狠的瞪著他：「我就是不敢啊——男人這玩意兒真碰不得！我要真上去親他，他會把我當變態吧？」
𨪜𨪜
𨪜𨪜「你隨便親個男人才變態呢！」譚鑒怒道，「無聊！」
𨪜𨪜
𨪜𨪜「我只是試試看會不會喜歡上你嘛，」林寒煩躁的耙頭髮，「我怎麼會喜歡上一個男的呢？你看我和你也很合得來啊，怎麼親你就沒感覺呢？想不通……」
𨪜𨪜
𨪜𨪜「想不通就去死！」譚鑒恨不得掐死他，「老子沒空陪你玩這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和林寒在學校屬於不同類群的人——林寒長得帥，一雙桃花眼，勾魂奪魄，走到哪電到哪，而且從不放過任何能讓他散發魅力的地方，因此校園內四處活躍著他的身影；譚鑒則是專業課能逃就逃，輔修課一律全逃，自習教室從來不進，圖書館大門朝哪邊開都不清楚的主，每天窩在寢室不是睡覺就是玩遊戲，讀到大二了就連他本系的人都還有不認識他的，一句話，默默無聞的典範。
𨪜𨪜
𨪜𨪜可林寒偏偏喜歡找他，因為他覺得譚鑒的個性很對他胃口，話不多，給人的感覺很沉穩，有什麼話說給他聽也覺得放心——直到後來他才看出來譚鑒其實只是懶，而且是真的是不太關心別人的事，每次對著他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大半數時候已經魂遊天外了——恨的他咬牙切齒，怎麼就把這麼個人當貼心了呢？
𨪜𨪜
𨪜𨪜可還是喜歡有事沒事就去找他，知道譚鑒懶，就連考試的小抄都替他打好，譚鑒還笑他像個娘們兒，小抄打得像藝術品。
𨪜𨪜
𨪜𨪜林寒咬著牙：「死沒良心！我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你知道吧？知道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這麼野蠻，我就是知道也要當作不知道地！」心裡想你對我好無非是藉著我想忘掉薛丁山，誰不知道薛丁山這學期交了個女朋友啊！
𨪜𨪜
𨪜𨪜他倒是沒自作多情的以為林寒移情別戀喜歡上他了——林寒是死腦筋，表面上看來花心大少一個，骨子裡卻是不撞南牆心不死的那一類，他仍舊喜歡著薛丁山，並寄希望於那個女人被薛丁山甩掉，或者她甩掉薛丁山。
𨪜𨪜
𨪜𨪜一肚子酸楚無處發洩，每次便拿了譚鑒來傾訴心事，譚鑒煩得不得了，想你暗戀個男人幹嗎老是找我訴苦，老子又不是知音姐姐！
𨪜𨪜
𨪜𨪜後來譚鑒對他說：「不如你就找機會和他明說吧，要麼就乾脆點死心，你成天把我的時間全霸佔光了，老子還想找女朋友呢！」
𨪜𨪜
𨪜𨪜林寒悶悶的說：「那我給你介紹一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大罵：「操！」
𨪜𨪜
𨪜𨪜日子就這麼波瀾不驚的過著，林寒仍然和譚鑒廝混在一起，薛丁山和他那個女朋友仍然感情穩定——學校每次排樊梨花和薛丁山的京戲時，譚鑒是鐵定坐在台下的，看得多了也不再大驚小怪了，不過每次看到薛丁山哭靈那一幕，便轉了頭看不下去。
𨪜𨪜
𨪜𨪜他想躺在道具棺材裡的林寒，不知道是什麼心情聽完這一長段唱腔？薛丁山懊悔的哀哭，聲聲的訴說他的衷情，林寒心裡痛不痛？
𨪜𨪜
𨪜𨪜連他的心都跟著痛了，林寒怎麼會不痛？
𨪜𨪜
𨪜𨪜散場後譚鑒被林寒帶到了教學樓的天台。
𨪜𨪜
𨪜𨪜林寒一直在抽煙，間或喝口啤酒，譚鑒看著他發呆。
𨪜𨪜
𨪜𨪜林寒的神色看起來很平靜，譚鑒聽到他慢慢的說：「譚鑒，你過來一點。」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依言向他靠近了一些。
𨪜𨪜
𨪜𨪜林寒猛的掀開自己左手的衣袖：「你知道我為什麼就連夏天也不穿短袖嗎？因為這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看到他的手臂，倒抽一口冷氣，上面縱橫交錯著一道道傷痕，用刀割的也有，用煙頭燙的也有。
𨪜𨪜
𨪜𨪜「為什麼？因為……他？」那個薛丁山？
𨪜𨪜
𨪜𨪜「我每次恨他恨到想殺了他時，就只好拿自己的左手出氣。」林寒冷冷的笑，看著譚鑒，然後掀起右手的衣袖，「這些是我發覺我喜歡上了另一個人，卻同樣得不到回應時的痛苦，你知道是誰嗎？」
𨪜𨪜
𨪜𨪜他的右臂上佈滿了遠比左臂更加觸目驚心的傷疤，譚鑒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你不知道啊……」林寒笑起來，「這個人，我卻越是喜歡就越捨不得，一點點都沒有想殺了他的心情——你說這個人，知不知道我喜歡他？」
𨪜𨪜
𨪜𨪜「我怎麼知道？」
𨪜𨪜
𨪜𨪜「你怎麼知道？對啊，你怎麼知道？」林寒扔掉手中的煙頭，直視著他，「你覺得男人喜歡男人，對不對？」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後退一步，沒有回答。
𨪜𨪜
𨪜𨪜「不對，是吧？」林寒大笑起來，有些歇斯底里，「你……什麼也不用知道。」
𨪜𨪜
𨪜𨪜「林寒你喝多了嗎？」
𨪜𨪜
𨪜𨪜「或許吧。」林寒轉頭，看著天上，「我入戲太深。」
𨪜𨪜
𨪜𨪜有涼涼的風吹過，月光朗朗的照下來，林寒的臉看起來有些曖昧的迷濛。
𨪜𨪜
𨪜𨪜「幫我戒毒吧譚鑒。」他說。
𨪜𨪜
𨪜𨪜「什麼毒？」
𨪜𨪜
𨪜𨪜「我不想再唱樊梨花，我想回到現實——譚鑒，我不想這麼辛苦下去了，你幫幫我吧，逃開他，忘掉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怎麼幫？」
𨪜𨪜
𨪜𨪜他怎麼幫？林寒不需要他給介紹女朋友，只要他勾勾手指，自然會有大票的女生喜歡他，那他要怎麼幫他？把薛丁山殺掉？不准他出現在林寒的視線範圍內？還是把林寒爆扁一頓，打到他失憶，徹底忘了薛丁山，也還自己一個清靜？
𨪜𨪜
𨪜𨪜林寒說：「不如你和我來談戀愛？」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反問：「有意義嗎？」
𨪜𨪜
𨪜𨪜不是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談戀愛，有什麼樂趣？林寒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入戲太深，除了那個能把你拉出來的人，誰也幫不了你。
𨪜𨪜
𨪜𨪜林寒又笑了起來，有些蕭索。他說：「我操——譚鑒你說話總是這麼沒人情味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難道我跟著你胡鬧？他最不耐煩碰觸感情的事，喜歡一個人就意味著責任，而沒有把握的關係，要怎麼去負責？譚鑒的心態與其說是冷淡不如說是厭倦——厭倦什麼呢？不想說呀，看得聽得多了，就明白了呀，不是有人這麼唱麼，愛情它是個難題，叫人目眩神迷。
𨪜𨪜
𨪜𨪜幸好他沒沾上。
𨪜𨪜
𨪜𨪜林寒向譚鑒揮揮手：「你回去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遲疑：「你呢？」
𨪜𨪜
𨪜𨪜「我再呆會，酒還沒喝完呢，你讓我一個人想想。」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讓他一個人靜一下也好，想清楚是好的，臨走前有些不放心：「你早點回宿舍啊！」
𨪜𨪜
𨪜𨪜林寒向他微笑起來，很是甜蜜：「譚鑒你要是肯現在讓我親一下我就回宿舍。」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罵：「你有病？」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那天晚上回宿舍後，剛摸上床，就接到了林寒的電話，他的吐詞有些不清，嘻嘻的笑著說：「譚鑒，我們現在出去玩通宵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覺得很怒，他媽都快12點了校門早關了出去玩通宵？
𨪜𨪜
𨪜𨪜「林寒你在哪裡？回宿舍沒有？」
𨪜𨪜
𨪜𨪜「你出不出來？不出來我就一個人去玩了喔！等你20分鐘！」
𨪜𨪜
𨪜𨪜「我靠——」譚鑒想罵你一個人去死吧！結果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隨手把手機扔到了枕頭底下，也懶得換電池，翻個身就睡了。他想林寒八成是喝多了，不用管他，過兩天他就好了呢。
𨪜𨪜
𨪜𨪜結果第二天譚鑒得知林寒半夜翻校門摔下去，跌死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到這個消息，又是怎麼趕到出事地點的，場面很混亂，好多人圍著看熱鬧，警察也來了，林寒的媽媽哭到暈死過去。
𨪜𨪜
𨪜𨪜有人在他身後說：「你跟我過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回頭，是那個薛丁山。
𨪜𨪜
𨪜𨪜那天薛丁山對他說了很長一段話，是譚鑒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他說話。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交集，唯一的切入點也已經消失了。
vincy100 2009-6-25 18:53
𨪜𨪜
𨪜𨪜林寒死了。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說你不知道麼？譚鑒，你真的不知道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知道什麼？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說林寒為什麼一直對你這麼好，你不知道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後退一步，搖頭。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說林寒一個學音樂的，每次為了你考試到處去借筆記，幫你打小抄，他為什麼這麼做，你真的不知道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再後退一步，不說話，搖頭。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說，譚鑒我操你媽！林寒這麼對你，你就這樣對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搶我台詞，林寒一直喜歡你。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慘笑，可是他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了你。林寒喜歡我？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怎麼就不幫我考試打小抄？他怎麼就不陪我在寢室玩遊戲？他他媽的半夜三更的翻牆，想到的人怎麼不是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林寒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說，我一直等他向我開口，可他所有時間都給了你。就算他不是愛上你了，可他的心已經不在我身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他沒有愛上我，你也知道，他沒有愛上我。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冷笑，譚鑒，你已經被嚇到了啊，你的愛情沒開始就夭折了，不過，你這人根本就不期待愛情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對，我沒有愛情。
𨪜𨪜
𨪜𨪜林寒的死，不關他的事，要怪就要怪手機突然會沒電池——可就算手機電池全滿，他也不會大半夜跑出去陪林寒翻校門。
𨪜𨪜
𨪜𨪜意外吧，譚鑒喃喃的說，他媽都是意外吧？
𨪜𨪜
𨪜𨪜他想明明林寒的死不關自己的事，為什麼他要那麼痛苦？老子不知道啊——老子他媽什麼都不知道啊！
𨪜𨪜
𨪜𨪜林寒扯著他耳朵鬼叫，我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你知道吧？知道吧？
𨪜𨪜
𨪜𨪜林寒掀起右手的衣袖，這些是我發覺我喜歡上了另一個人，卻同樣得不到回應時的痛苦，你知道是誰嗎？
𨪜𨪜
𨪜𨪜林寒望著他笑，不如你和我來談戀愛？
𨪜𨪜
𨪜𨪜林寒說，幫我戒毒……
𨪜𨪜
𨪜𨪜如果那個晚上他肯哄哄林寒，讓他親親，林寒會乖乖回宿舍麼？
𨪜𨪜
𨪜𨪜如果那個晚上他從床上爬起來了，拉住林寒不讓他發酒瘋，一切就會有所改變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以為林寒只是出去玩玩，我沒想到會這樣……
𨪜𨪜
𨪜𨪜薛丁山說，其實不關你的事，你什麼都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恍恍惚惚的想，對啊，我什麼都不知道，不關我的事……他衝到教學樓的天台，林寒最後對他微笑的地方，發瘋般的吼——我不知道——老子什麼都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他喜不喜歡林寒，林寒喜不喜歡他，都已經不是重點，因為已經沒有意義——林寒的死的確與他無關，可這個事實太沉重，因為不可逆轉，所以，譚鑒慘笑，我還沒有碰觸到愛情，就已經被嚇倒。
𨪜𨪜
𨪜𨪜我欠你二十分鐘，林寒。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漫天的星光，一如那天晚上般明媚，有些人有些事，在記憶深處翻滾明滅，滲入骨髓。
𨪜𨪜
𨪜𨪜與愛情無關，也是痛。
𨪜𨪜
𨪜𨪜「我的命比較硬，恐怕你玩不死。」陳曄在他耳邊冷笑，「譚鑒，你覺得我不夠份量？我倒不覺得，只要你玩得起，我就一定奉陪到底。」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恍惚間看向他。
𨪜𨪜
𨪜𨪜太沉重的遊戲，玩一下，會致命。如果薛丁山不對他說那些話，那麼對於林寒的死，他頂多愧疚，不至痛苦。
𨪜𨪜
𨪜𨪜玩什麼都好，別玩感情。兩個男人，玩到最後還不是一拍兩散？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淡淡一笑：「不如今天你先送我回家，這個話題就此結束。」
𨪜𨪜
𨪜𨪜沒有結果的東西，他不要。抓不住的東西，他不要。太累太激烈太沉重的東西，他不要。他懶得要，也沒興趣要。
𨪜𨪜
𨪜𨪜「OK。」陳曄微笑，「不過遊戲已經開始了——我倒想看看到最後，究竟是誰玩不起誰。」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四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躺在床上，認真的看書。
𨪜𨪜
𨪜𨪜跳過幾十頁長段長段的前言引語作者簡介，他在滿篇的引經據典深刻分析中，記住了兩句話。
𨪜𨪜
𨪜𨪜第一句，人若是太長久的沉迷於往事中，得不到解脫，自我折磨自我消沉，遲早變成神經病。
𨪜𨪜
𨪜𨪜第二句，人若是太長久的生活在禁慾中，得不到舒緩，自我壓抑自我摧殘，早晚憋成性變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放下手中的《心理解析淺議》，歎口氣，陳曄在消失了三天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高深莫測的送了這本書給他，再三強調很好看很好看，一定要仔仔細細的看，千萬不要因為這本書名字無趣就罔顧了他的好意。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這本書一定對陳曄啟發很大，你看，神經病他也像，變態他也沾邊，不知道他送自己這本書是不是就是為了證明這點？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把書扔到了桌子上，陳曄挑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一根弦，不碰就不會痛。其實人一生中誰不要面對生老病死？因為林寒死了，所以他才發覺自己的殘忍，可如果林寒沒死呢？他們之間會有愛情嗎？他有喜歡過林寒嗎？
𨪜𨪜
𨪜𨪜這個問題他很少思考，很多時候，他不明白自己放不開的究竟是林寒的那句你知不知道，還是自己賴在床上的那二十分鐘。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他難道是個怪物？正常人之間戀愛的模式，一見鍾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對他統統都是屁話。連他媽媽都說過，譚鑒你的心怎麼這麼冷，你的感情怎麼這麼難得動。
𨪜𨪜
𨪜𨪜他媽一直鬱悶他討老婆的問題，譚鑒自己也在鬱悶——想談戀愛的心情完全沒有，抓個女人結婚又那麼難……可不可以省了追求的過程，覺得某個女人有做老婆的好條件，直接就一步到位？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肯定會被廣大婦女同志扁死。
𨪜𨪜
𨪜𨪜手機在枕頭邊又開始震動，譚鑒摸過來打開看，發現短消息又呈爆滿趨勢，陳曄問他的讀書心得，順便提出明天晚上一起出去交流交流；夏小川參加同學生日會，發誓一定在十二點之前回家；薛美人給他留了一條短消息，大意是最近天氣不好，她的傘忘在辦公室了，如果譚鑒明天早上順路，可不可以過去接她上班。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了想，回復薛美人，可是可以，不過他也只有一把傘，而且去接她是要打的的，這個費用問題怎麼解決？
𨪜𨪜
𨪜𨪜薛美人很快回復，至多請你吃飯，西餐中餐自助餐，隨便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那明天就是刮颱風也是要去的，冰山美人居然肯放下身段邀他吃飯，不給面子就不是男人了。
𨪜𨪜
𨪜𨪜至於另兩人的短消息，他懶得回。
𨪜𨪜
𨪜𨪜第二天起床，譚鑒發現老天真給他面子，外面下著傾盆大雨。他出門攔了的，坐上去才想起他根本就不知道薛美人家住哪裡。
𨪜𨪜
𨪜𨪜無奈只好打電話問，薛美人似笑非笑，手機裡給他指了條明路。譚鑒一聽，我靠，差這麼遠兩個方向！不過想想西餐中餐自助餐，也就認了。
𨪜𨪜
𨪜𨪜於是當天晚上，譚鑒和薛美人共進晚餐去了，陳曄發了七八條短消息問他在哪裡，譚鑒總結性的回了一條，在吃飯。
𨪜𨪜
𨪜𨪜薛美人優雅的切著盤子裡的牛排：「你的手機一直在響，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笑：「那我調成靜音好了。」
𨪜𨪜
𨪜𨪜吃完飯，倒也沒安排別的活動，譚鑒送薛美人回家，上去喝了她一杯茶。薛美人便和個老朋友般和他聊起來，說到她在美國讀博的那個男朋友不會回來了，浪費了她三年的青春時，便罵了句操他個王八蛋！譚鑒差點握不穩手中的杯子——原來冰山美人罵起操這個字來，也可以如此的面不改色，神情優雅。
𨪜𨪜
𨪜𨪜絕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又低頭喝了口茶，想這薛美人平時在學校那麼傲，這些話怕是對誰都沒有講過，心裡有些惴惴的惶恐，也不知薛美人和他說了什麼，大意是那個王八蛋如何如何的不是人，他便附和了兩句可惜可惜，見薛美人神色不對，連忙改口，可惜911的時候你男朋友不在世貿大廈。
𨪜𨪜
𨪜𨪜薛美人一下子笑起來，很有些冰山初融，春花綻放的味道，微微看了他一眼。譚鑒驚得一口氣喝完了手中的茶，然後起身告辭。薛美人懶懶的給他開了門，譚鑒從她家裡走出來，冷風一吹，看到薛美人家的樓下停著那輛該死的黑色現代。
𨪜𨪜
𨪜𨪜車窗搖下來，有人笑嘻嘻的向他打招呼：「下來得可真早啊，我還以為你起碼要在那個美女房間裡再呆上一個小時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已經連驚訝的表情都不會做了。
𨪜𨪜
𨪜𨪜「我約了你今天討論讀書心得呢，你忘了？」陳曄下車，走到他面前，「不過你也真有夠鈍的，我從你下課出校門時就跟著你，你居然走了一路都沒有發現——好幾次我都差點忍不住按喇叭提醒你了，不過看你難得跟個美女約會，算了。」
vincy100 2009-6-25 18:53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他就開著車跟了他一路？那他和薛美人吃飯的時候呢？難道他也把車停在外面等他？他還在這樓下一直等他出來？他，他，他……
𨪜𨪜
𨪜𨪜還沒等譚鑒他出個所以然來，陳曄已經自作主張的把他往車上拖：「等了你倆小時了，剩下來的時間是我的了吧？」
𨪜𨪜
𨪜𨪜「我明天上午還有課呢！」譚鑒連忙掙扎，「讀書心得的事兒，過兩天再說，那書太深奧了，我沒看完！」
𨪜𨪜
𨪜𨪜「騙鬼去吧你！」陳曄笑得不懷好意，「我把你的課表都抄下來了，你明天上午根本沒課！」
𨪜𨪜
𨪜𨪜「你打哪兒抄下來的？」譚鑒大驚，這男人怎麼無所不能，什麼都做得到？
𨪜𨪜
𨪜𨪜「抄你份課表有什麼難的？我說了要泡你，自然要花足本錢——去Somewhere吧，從今天起，你要學會融入我的生活圈了。」陳曄使勁把他往車裡拽，一把按在椅子上，還給他繫上了安全帶，「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𨪜𨪜
𨪜𨪜「我——」譚鑒想罵我操你媽的，老子憑什麼要融入你的生活圈？可是陳曄已經迅速回到了駕駛座上，點火，踩油門，發動車子，一氣呵成。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這傢伙真有做綁匪的潛力，幹起活來乾淨利落，一個廢動作都不帶的！
𨪜𨪜
𨪜𨪜被拉扯進了Somewhere，喬晉微第一個看到他，稍微驚訝了一下，然後苦笑：「你上回可真把我害苦了——我送你回去後，回到這裡，看到陳曄跟個白癡一樣對著廁所叫，譚鑒，你說話啊，你沒出事吧？還準備撞門……差點驚死我！然後這流氓就把我狂扁了一頓，你說我冤不冤？」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使勁點頭，衝著他說陳曄是流氓那句話。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一把推開他：「操你少說幾句！」他的臉有點紅，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拉著譚鑒進了上次那個房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被他扯著很是惱火：「你把我弄來幹什麼？我可不陪你看小電影啊！」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又氣又笑：「靠——我說你難道從來沒跟人喝過酒打過牌？你的私生活太乏味了，老子今天就開始拯救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那我只喝MARTINY，打橋牌。」
𨪜𨪜
𨪜𨪜「馬你個腦袋，馬尿就有！」陳曄指著一桌子的喜力牌啤酒，「如果你一定要高級點的洋酒，那就來瓶威士忌？巨烈的那種？」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心裡想溝通失敗，算了。
𨪜𨪜
𨪜𨪜「橋牌老子不會，斗地主就比較拿手——咦，譚鑒，真看不出來，你還會玩橋牌？我聽說鄧爺爺玩得不錯，感情你是國家元首級別的！」陳曄還在那邊叫嚷，好像很驚奇的樣子。
𨪜𨪜
𨪜𨪜白癡！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招呼了幾個人坐下來打牌，自己卻沒參戰，譚鑒坐在沙發的最裡邊，陳曄就挨著他坐著。那個上次狂唱小薇的紅毛小子又點了首竇唯的希望之光，唱得熱情投入。
𨪜𨪜
𨪜𨪜別再尋找什麼借口什麼借口
𨪜𨪜
𨪜𨪜噢快別再等待
𨪜𨪜
𨪜𨪜每人都去為明天做些什麼做些什麼
𨪜𨪜
𨪜𨪜恨與愛與丑與美
𨪜𨪜
𨪜𨪜別去為自己慚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這歌怎麼就他媽這麼應景，震得他肝膽俱裂。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起身出去了一下，回來塞了個杯子在他手裡：「你不是要喝洋酒？我下去叫人調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看了一眼手中的液體，紅紅白白的，顏色鮮艷，層次分明，不由疑惑：「這是什麼？」
𨪜𨪜
𨪜𨪜「不知道，叫酒保給調的，反正是最貴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你也就知道個最貴的，說不定人家就是拿白酒對了番茄汁。
𨪜𨪜
𨪜𨪜屋子裡鬧哄哄的，那句「別去為自己慚愧」還在不停的重複著重複著，就跟卡碟了似的。譚鑒突然就煙癮爆發了，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後還是陳曄遞了支七星給他。
𨪜𨪜
𨪜𨪜吸了口煙，譚鑒覺得好些了，回頭見陳曄一直盯著他，便皺眉：「你看什麼？」
𨪜𨪜
𨪜𨪜「你吸煙的樣子倒是挺好看的，像個28歲的男人。」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靠！
𨪜𨪜
𨪜𨪜「說真的，我從沒想過會看上個比自己老這麼多的男人。」陳曄也點了根煙塞進嘴裡，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你知道，我以前是喜歡女人的，後來撞上了夏小川，才知道男人在一起感覺也不錯——可我喜歡的也是那種身材正點又漂亮的男孩子啊，怎麼就跟你對上眼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你可別胡說八道，誰跟你對上眼了？要對也是你自己在對。
𨪜𨪜
𨪜𨪜「你說你能把人玩死，是吧？」陳曄微笑，「我不想問你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以前的事情和現在有什麼關係？譚鑒，交朋友談戀愛都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和我在一起過的人，沒有不開心的——為什麼不和我試試呢，嗯？」
𨪜𨪜
𨪜𨪜「我為什麼要試試和個男人談戀愛？」譚鑒冷冷的反問，「我要開心，找女人不是一樣？」
𨪜𨪜
𨪜𨪜「可我也沒看你找上哪個女人啊？」
𨪜𨪜
𨪜𨪜「你失憶了？我剛剛不是才和個美女約會完？」
𨪜𨪜
𨪜𨪜「那個啊……」陳曄壞笑起來，眨眨眼，「那我們也算約會過兩次了吧？加上這次，都三次了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無語。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慢慢的向他靠過來，盯著他的眼神像是逮住了青蛙的響尾蛇——譚鑒有些慌，鎮定著拿起酒杯擋住他的視線，低聲威脅：「你離我遠點！」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挑眉，勾著嘴角笑：「你怕我啊，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操！你眼屎都沒擦乾淨，這麼近距離的觀察看得我寒。」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愣了一下，抬手遮住眼睛，慢慢的用手背去蹭，譚鑒想這他也當真？一邊不露痕跡的把身子又向邊上移了移。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擦了半天，又要挨過來，譚鑒連忙舉起酒杯：「不如來喝一杯？」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詫異的看看他：「你不是不能喝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冷笑：「你明知道不也給我點了一杯？怎麼能辜負你的好意呢？」
𨪜𨪜
𨪜𨪜他那天不喝酒，不是不會喝，而是因為實在是討厭喝啤酒，他生平只醉過一次，連灌了三瓶啤酒下去，後面還喝了多少自己都沒印象——譚鑒眼神一寒，仰頭就把手裡的酒倒進了嘴裡。
𨪜𨪜
𨪜𨪜一杯酒下肚，喉嚨間便像是燒起來了一般，譚鑒眼淚都差點出來了，掙扎著問：「這到底是個什麼酒？」
𨪜𨪜
𨪜𨪜「Somewhere的招牌，惡魔之吻。」陳曄湊過來，突然在他唇上舔了一下，笑得惡劣，「白蘭地可可酒兌波爾多，檸檬汁調味，夠勁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操！三種烈酒混在一起，這不是要玩死他麼？
𨪜𨪜
𨪜𨪜該死的陳曄……之前還一副無辜的嘴臉說他不知道是什麼酒……這個人渣！
𨪜𨪜
𨪜𨪜眼前開始冒出無數小星星了，對他眨著眼睛，好像都長著陳曄的臉，還在笑——譚鑒想難怪那首兒歌是這麼唱的，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𨪜𨪜
𨪜𨪜他突然開口罵道：「我靠！你們對我笑什麼？」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茫然：「沒人對你笑啊。」
𨪜𨪜
𨪜𨪜「咚——」一聲，譚鑒倒下去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對著突然之間就在他面前倒下去了的譚鑒發呆——他的頭歪在自己肩上，他的身體軟綿綿的毫無反應，陳曄懷疑那酒裡面敢情是給下了麻醉藥？安眠藥也沒這麼立竿見影的效果啊！
𨪜𨪜
𨪜𨪜其實譚鑒的酒量雖然算不上特別厲害，但也不是不能喝的主，起碼在一般場合下來個三五杯是完全應付自如的。問題出在他喝不得混酒——有歷史考證，五歲那年譚鑒被他爸開玩笑般的餵著喝了口白酒兌啤酒，結果他傻笑了一個晚上，昏睡了一天一夜，他爸媽嚇得還以為他們兒子就這麼變成白癡了，差點鬧離婚。
𨪜𨪜
𨪜𨪜當然譚鑒自己是沒有那段記憶的，他爸媽自然也不會提起，於是他無知無畏的活了28年後，被陳曄一杯放倒。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陳曄在和譚鑒說話，然後譚鑒突然就睡過去了……他沒看到譚鑒喝下那杯酒的英勇之舉，所以他很納悶，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倒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也在迷茫，按理說這是個好機會，難得逮到譚鑒這麼全無防備的時候，不做點什麼是不是對不住自己呢？可是……陳曄想以譚鑒的性子，生米煮成熟飯那套是沒用的，一夜情玩玩爽一把的話麼……除非他做好準備以後都沒有第二次機會碰譚鑒——那傢伙醒來後要是發現自己真被那什麼了，只怕一句話都不會說，穿好衣服就走人，而自己呢，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再靠近他三尺之內了。
𨪜𨪜
𨪜𨪜再說了，以他的性格和自身條件，實在是沒必要也不屑於去做趁對方酒醉不醒偷腥的事，光是要解決自身需求的話，招招手自然排隊的有一排，譚鑒麼……長得怎麼看都夠不上傾國傾城到讓人犯罪的標準，他又何苦背上個強X的罪名？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只看到陳曄皺著眉又舒展開，一雙手微微的懸在半空，也不知道是打算想把譚鑒扶起來還是就勢壓下去……最後他呼的站起來，對喬晉微丟下一句：「我送這個傢伙回去了。」然後就把掛在他身上的譚鑒拖走了。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目瞪口呆——千年難得一見陳曄發善心啊！他何時有過主動送人回家的行為……如果對方不是從他床上下來的話。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把譚鑒弄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其實不算晚，對於陳曄來說，這個時候才是夜生活的開始。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開的門，看到陳曄的時候面色一僵，立馬開口：「你還來幹什麼？我不是說了和你……」話說到一半猛然看到陳曄手中的譚鑒，臉色大變，「我靠！陳曄，你把譚鑒怎麼著了？！」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4
𨪜𨪜他伸過手來就要從陳曄懷裡把譚鑒奪過去，卻被陳曄身子一偏，趁機閃進了屋內，一腳把門踢上，然後說：「你哥昏過去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瞪大眼睛。
𨪜𨪜
𨪜𨪜「我把他帶到Somewhere，和他一起看了個小電影，你哥受不了那刺激，爽暈過去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驚叫：「怎麼可能？」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把譚鑒放在了沙發上，然後回頭給了夏小川一記嘲笑：「你也知道不可能啊？你不就那麼想的？」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大罵：「操！你難道做不出那種事來？譚鑒到底怎麼了？！」
𨪜𨪜
𨪜𨪜「你不會自己看啊，」陳曄揉了揉肩膀，「他喝了一杯惡魔之吻，就成這德行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半信半疑的走過去，見譚鑒臉紅撲撲的，身上的確殘留著酒味，又檢查了一番，沒在他身上發現什麼曖昧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那真是多謝你送他回家了——不留你喝茶了，自己開門走吧。」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邪笑：「那我可不放心，譚鑒現在這樣子，保不齊你會對他幹什麼……我要留下來守著。」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大怒：「操！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快給我滾！」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突然打了個嗝，無意識的傻笑了一聲，翻個身又沉沉睡過去了，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
𨪜𨪜
𨪜𨪜短暫的沉默。
𨪜𨪜
𨪜𨪜「我聽見你吞口水了。」陳曄說。
𨪜𨪜
𨪜𨪜「放屁！是你在吞吧？」夏小川恨不得陳曄變成一張衛生紙，順著窗戶就給吹出去才好！譚鑒從沒在他面前喝醉過，居然被陳曄給灌倒了……這混蛋怎麼還不走？
𨪜𨪜
𨪜𨪜「你哥那姿勢也怪難受的，我說我們還是把他弄床上去吧？」陳曄說著就準備過去扶譚鑒，夏小川搶先一步撲過去用手護住：「不用你管！」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被擠開，不由得臉色一冷，開罵道：「我操！你至於麼你？你哥要上早被我上了，你這麼防著我幹什麼……你有病啊？」
𨪜𨪜
𨪜𨪜「那可難說。」夏小川冷冷的回了一句，「沒準你嫌Somewhere人多呢？」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頭一次發覺，自己的人格原來已經卑劣到這種地步了……我靠！
𨪜𨪜
𨪜𨪜最後兩個人還是把譚鑒扶到了床上，關於要不要給他脫衣服洗澡的問題，彼此又互相大罵了一番，夏小川扯了床被子蓋在譚鑒身上，然後指著陳曄：「你怎麼還不走？這又不是你的家！」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懶懶的說：「我偏不走，既然進來了，哪有那麼容易被你打發走的道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怒道：「你怎麼這麼無恥？！」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我倒是覺得今天夠君子的了，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他哪裡招你惹你了？你要玩，多的是人陪你，你自己也說譚鑒這樣的根本入不了你的眼，你何苦來纏他？」
𨪜𨪜
𨪜𨪜「我換口味了，就喜歡這種悶騷型的，怎樣？」
𨪜𨪜
𨪜𨪜「我靠！別用這麼噁心的詞！你以為除了在你床上發浪的，剩下的就都是悶騷的？！」
𨪜𨪜
𨪜𨪜「我以為你哥哪天要真爆發了，只怕比你在床上的表現更精彩。」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咬牙切齒——千不該萬不該啊，當初怎麼就招上了這個流氓，趕也趕不走，防都防不住！他不信譚鑒的魅力就這麼大，說穿了，陳曄只是碰到了不鳥他的人，一股子邪性全發作了，所以才對譚鑒這麼死纏爛打吧？
𨪜𨪜
𨪜𨪜這樣的人，要麼別碰，碰了就別動真感情。夏小川是不在乎，他和陳曄都是老手，上上床調調情，合不來了就揮手拜拜，誰都不會受傷害。可是譚鑒的性子，夏小川跟他住了五年怎麼會摸不透？與自己不相關的人譚鑒從來一眼都不會多瞧，但只要駐進了他的心，他就會認真對待——這些年譚鑒是怎麼對自己的夏小川心裡有數，自己其實也就是個被爸媽拋棄的傢伙，譚鑒當年說會把自己養到大學畢業，那也只是口頭上的協議，真不耐煩了撒手不管也沒對不起誰的……給譚鑒惹了這麼多麻煩，他也沒認真要趕自己走過，他以前也就最多想想譚鑒要是交了個女朋友怎麼辦，死也沒想到他要被個男人纏上了該如何。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這人，好勝心強，狂妄自大，追一個人的時候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甜言蜜語，慷慨溫柔，得手了就會不屑一顧——夏小川越想越怒，這種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亂吠亂咬的想染指譚鑒？他也配？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從洗手間出來，大模大樣的自己倒了杯茶喝，在譚鑒的床邊坐下，和夏小川各佔山頭。
𨪜𨪜
𨪜𨪜「喂，」他無聊的開口，「你屬什麼的？」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惡狠狠的道：「老子屬蜘蛛的！」
𨪜𨪜
𨪜𨪜「靠！你能不能別這麼夾槍帶棒的？」陳曄皺起眉，「看出來了，黑寡婦是吧？難怪你丫頭發尖上都帶著毒！」
𨪜𨪜
𨪜𨪜「那是！陳曄，我不怕挑明了說，老子十五歲那年就看上譚鑒了，你丫打哪兒來給我滾哪兒去！」
𨪜𨪜
𨪜𨪜「喲——還結了三年的網了啊？」陳曄冷笑，「我可沒你這耐性……你可夠失敗的啊，正主兒沒網住，雜七雜八的倒是沾了一身。我不耐煩結網，不過既然結了自然就要一步到位——」他的眼睛瞇起來，語調變得陰森起來，「小子，你還嫩了點，譚鑒這種男人不是會被感動的人，你就是再默默愛他個十年八年，他照樣拿你當弟弟。要得到他就得下狠手，你明白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他瞎了眼也不會喜歡上你！你省省吧！」
𨪜𨪜
𨪜𨪜「我可不這麼想。」陳曄懶洋洋的撩開額前的留海，眼中的寒光一閃即逝，「他心腸再冷也是個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我就斷了他的後路，捨足了本錢陪他耗——夏小川，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清楚吧？」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寒了一下。
𨪜𨪜
𨪜𨪜「哪怕你就是個黑寡婦，我也比你毒一百倍。」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不出話來了，陳曄從沒有對任何人放出過這種狠話。他認識的陳曄，玩得起，收得住，表面上吊兒郎當，骨子裡清高自負，還真沒看他特認真的計較過什麼東西。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是個意外吧？
𨪜𨪜
𨪜𨪜而意外，從來都是不可避免的，因此也就無法阻止。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醒來的時候，仍是暈的，太陽穴一陣陣的刺痛。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意識裡是要下床去上廁所的，卻忽然覺得平常Size還算不小的床，怎麼好像擁擠了許多？
𨪜𨪜
𨪜𨪜眼珠緩緩的轉動，視線落在左側，躺了一個人。
𨪜𨪜
𨪜𨪜視線再落到右側，還是一個人。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難道我還在做夢？沒有誰的清晨會是這幅光景吧？他記得昨晚上被陳曄那杯惡魔之吻給放倒了，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醒來無疑是件好事，可這床上同時多出兩個人來，就是噩夢了吧？
𨪜𨪜
𨪜𨪜不過看看三個人都算衣衫整齊，譚鑒抑制住了跳起來扁人的衝動，有些費力的坐起來，動作驚醒了另兩個人。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你醒了？」夏小川還有些不清醒，邊揉眼睛邊打哈切，「幾點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動了一下眼皮，沒有起來的意思。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眼皮亂抖，我靠！這是個什麼事？
𨪜𨪜
𨪜𨪜為什麼這兩個人會睡在我床上……還都心安理得的樣子？！
𨪜𨪜
𨪜𨪜餐桌上擺著烤好的麵包和鮮奶，譚鑒仍然頭痛，酒精，宿醉，還有兩個禍害。
𨪜𨪜
𨪜𨪜「我怕他半夜偷襲你，實在不放心，想來想去還是睡在你旁邊比較安全。」夏小川解釋說。
𨪜𨪜
𨪜𨪜「哼哼，還真是說穿了我的心事。」陳曄冷笑，「難怪你死命的要把我趕回去，不然昨晚上還不知道誰幹出什麼事來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沉默不語，面色黑如鍋底。
𨪜𨪜
𨪜𨪜「靠你丫別做賊的喊抓賊！我在這房子都住了五年了，要幹什麼還等現在？收起你那點色心，吃完了就給我滾！」
𨪜𨪜
𨪜𨪜「主人都沒發話，你叫嚷什麼？我那點色心怎麼了？你沒幹什麼……說得好聽，你有那膽子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額上青筋亂蹦。
𨪜𨪜
𨪜𨪜「你——」
𨪜𨪜
𨪜𨪜「你——」
𨪜𨪜
𨪜𨪜眼見兩人又要跳起來，譚鑒猛的把桌子一拍，滿室寂靜。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吃完東西就給我上學去！你不是說了以後再不逃課？」譚鑒指著夏小川，「要是你這學期被當了，要留級開除什麼的，你就給我自己吃自己去！」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恨恨的看了陳曄一眼，沒有說話。
𨪜𨪜
𨪜𨪜「還有你，陳曄。」他轉頭看向陳曄，「你是不是一定要玩下去，直到我肯奉陪你才罷手？」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有些驚異，但還是點點頭。
𨪜𨪜
𨪜𨪜「那好。」譚鑒的唇邊，掀起一絲冷笑，「等你到大學畢業。」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挑起眉。
𨪜𨪜
𨪜𨪜「等你畢業，真正成人。或許你選擇留在這個城市，或許你會遠走高飛，那時候你還堅持下來的話，我就答應你。至少對手是個成年人的話，比和個連自己未來都沒把握的毛頭小子玩這種遊戲，我的興致高點。」
vincy100 2009-6-25 18:54
𨪜𨪜
𨪜𨪜「我操！你以為老子是誰？」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神色不變，夏小川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剛要開口，陳曄已經把話說下去了。
𨪜𨪜
𨪜𨪜「不就六個月？譚鑒，那我們就走著瞧！」
𨪜𨪜
𨪜𨪜「那這六個月，你都不會來騷擾譚鑒了吧？」夏小川連忙問，心裡盤算著譚鑒這招也算厲害了，四兩撥千斤，六個月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
𨪜𨪜
𨪜𨪜「你腦子裡灌漿糊了？」陳曄用看癡呆兒的眼神看著夏小川，「我當然要在這六個月裡把你哥拿下來！」
𨪜𨪜
𨪜𨪜空氣之間的硝煙味兒又開始瀰漫起來，一觸即發的時刻，譚鑒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傳來：「吃完早飯，都給我滾。」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六個月……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和夏小川互相交換了一個威脅的眼神。
𨪜𨪜
𨪜𨪜你小子就等著被三振出局吧！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五章
𨪜𨪜
𨪜𨪜又過了一個星期，譚鑒開始有幸吃到薛美人給他做的便當了，也虧得陳曄這幾周忙著應付考試，暫時沒來糾纏他，讓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平淡。
𨪜𨪜
𨪜𨪜因為彼此間熟稔起來，譚鑒也不用再薛美人前薛美人後的來代替她的稱呼了。薛美人大名薛靳——譚鑒起初以為這個名字必定充滿了不凡的象徵意義，因為實在很少看到有人用靳這個字來做人名。結果問起來，薛靳只是隨便笑笑，然後說：「我媽媽姓靳。」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幸好她媽媽的這個姓不難聽，古色古香的，如果姓譚，或者姓陳姓夏的……靠，怎麼一想到就是這三個姓！
𨪜𨪜
𨪜𨪜薛靳是家中的獨生女，卻沒有時下小女子的嬌柔做作，她說當初選擇來做了老師，只是為了留個穩定的地址等她男朋友，現在想起來卻是辜負了原本的理想——譚鑒問她本來想從事什麼職業，薛靳笑笑，做個野生動物保護組織協會的成員，去西藏保護藏羚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驚倒：「那你豈不是要找個藏族男人？」
𨪜𨪜
𨪜𨪜薛靳淺笑：「我以為愛我的男人會陪我一起去。」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沉默了一會，然後說：「其實西藏不錯，那裡空氣最新鮮，人民群眾都很純樸，我叔說他以前去西藏做生意，多給了人家錢都會被還回來的。」
𨪜𨪜
𨪜𨪜薛靳說：「你叔叔還真是走南闖北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是啊，他現在在幾內亞，向當地人民兜售防曬霜。」
𨪜𨪜
𨪜𨪜薛靳大笑起來，頭向後仰去，最後說：「這輩子要真能和喜歡的人浪跡天涯，未嘗不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失笑：「小姐，你受武俠小說影響太深了，浪跡天涯是需要錢的！」
𨪜𨪜
𨪜𨪜薛靳又氣又笑：「你這人真正殺風景！怨不得一直沒有女朋友——譚鑒，你有想過去西藏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拿報紙遮住臉：「我有高原反應。」
𨪜𨪜
𨪜𨪜薛靳低歎：「果然白癡。」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過了兩天，譚鑒趁著週末去超市。其實他是最鬱悶去超市的，人山人海的不說，那些一排排的貨架，像迷宮似的，隨便買個什麼總是先要穿過無數鍋碗碟盆、襪子毛巾。譚鑒走著走著就失去了方向，轉了幾圈發覺自己還是在招貼牌上有大大的特賣字樣的女性衛生用品區呆著。
𨪜𨪜
𨪜𨪜他想靠他奶奶的，真應該帶上指南針出來的。
𨪜𨪜
𨪜𨪜身後有人在笑：「原來你喜歡看這個啊，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覺得背上的冷汗嗖嗖嗖的全冒出來了，他想世界不至於這麼小吧？怎麼怎麼連逛個超市都能碰上那個瘟神？
𨪜𨪜
𨪜𨪜瘟神陳曄穿著休閒的棉T恤，戴著頂NY的鴨舌帽，看上去陽光青春，帥氣十足，半瞇著眼睛對著他笑。
𨪜𨪜
𨪜𨪜煞到了身旁一票小女生。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轉身向另一邊走，陳曄跟在他身後：「你來買什麼？我老早就看到你了，結果你一直在這個區打轉轉——你不會真想買這種東西吧？」
𨪜𨪜
𨪜𨪜他大笑起來，覺得很得意。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向一旁的導購小姐問路，沒有理他。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也不生氣，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偶爾在譚鑒停下來的時候他也停下來，興致盎然的瞧著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忍。
𨪜𨪜
𨪜𨪜經過了左右詢問，譚鑒總算是找到了出售床上用品的區域。陳曄有些驚奇：「你來買床上用品的麼？何苦上超市來買？有專門的專賣店啊，我家裡的床單棉被從來不上超市買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懶得理他。
𨪜𨪜
𨪜𨪜已經有小姐熱情的迎了出來：「兩位想看什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枕頭。」
𨪜𨪜
𨪜𨪜小姐立即笑得燦若春花：「我們今天正好做活動，XX牌優惠大放送。」一邊說一邊引著譚鑒和陳曄往專櫃區走，「兩位要看單人枕還是雙人枕？」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噗哧一聲笑出來，譚鑒巨汗，只好回答：「當然是單人枕。」心裡鬱悶，怎麼兩個男人都會被問到這種問題？
𨪜𨪜
𨪜𨪜其實那小姐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出於職業習慣，對誰都會這麼問一句。她當然沒有察覺到譚鑒的尷尬，仍是帶著親切的笑容說：「那請跟我到這邊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走了兩步，見陳曄還跟在他身後，不由皺眉：「你不用去買自己的東西嗎？還跟著我幹什麼？」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笑得無賴：「我閒麼，再說能多瞭解你一點，總是好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木著臉：「憑個枕頭能瞭解我什麼？」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我這人善於以小見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靠！
𨪜𨪜
𨪜𨪜挑枕頭的時候，陳曄開始皺眉，譚鑒的目光停留在哪件貨物上面，他就會指指點點的說，這個顏色太難看，那個式樣太老氣，跟他的床不配，跟他的房間不配，跟他家裡的整個裝修格調都不配。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忍無可忍：「我家裡的東西全是從超市買來的，哪個打折我就買哪個！照你這個理論，我房間裡所有的東西是不是統統要換成統一系列的？」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至少藍格子床單不能搭配個史努比枕頭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這才發現自己手裡緊緊抱著個史努比枕頭，他一眼看到這個枕頭打三折，所以連想都沒想就抓在手中了。
𨪜𨪜
𨪜𨪜「枕頭睡著舒服就好了，管他配不配的，橫豎又沒別人來看！」
𨪜𨪜
𨪜𨪜「視覺效果太突兀，你不會覺得呼吸不暢，容易暴躁？」陳曄專家一樣的教育著譚鑒，「心理學上就是這麼說的。」
𨪜𨪜
𨪜𨪜「我靠！買個枕頭還要考慮心理學？」
𨪜𨪜
𨪜𨪜「你看你看，果然暴躁了吧？」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怒極，對著小姐說：「就要這個！」
𨪜𨪜
𨪜𨪜小姐好脾氣的微笑：「還要不要再看看那種式樣？一對成套，買一送一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又不缺枕頭，買一送一幹什麼？當然是哪個便宜就買哪個！
𨪜𨪜
𨪜𨪜正要拒絕，陳曄已經手疾眼快的把他手中的史努比奪下，扔到貨架上，然後對小姐說：「那個買一送一的，給我們裝起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大怒：「我要這個！」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正好我宿舍也想換枕頭，你不是顏色式樣什麼的全不在乎麼？我買一對，送一個給你成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還有這好事？立刻就不說話了。
𨪜𨪜
𨪜𨪜小姐裝好了一對枕頭遞給陳曄，陳曄接了就問譚鑒：「你還要買什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不用了。」伸手就準備去接，誰知陳曄說：「那好，我們去交錢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驚訝：「你不買東西了嗎？」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喜滋滋的說：「不買了不買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上超市來幹嗎的？」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我來做市場調查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又氣又好笑：「你何時改修營銷學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厚顏無恥：「正準備去修。」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徹底無語。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4
𨪜𨪜排隊等著交錢的時候，譚鑒再一次體會到超市的可怕之處。望望陳曄手中的枕頭，心想就買了這麼點東西，居然要排這麼久的隊，不值得不值得！真想甩手就走才好，遠遠的望見隊伍最前頭的大媽正一件一件費力的從籃子裡拿出大蒜蔥頭西紅柿什麼的，而前面的每個人似乎都拎著成筐成筐的物品，譚鑒想要逃走的慾望愈發的強烈起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氣定神閒，懷裡抱住的彷彿是真絲蠶棉，譚鑒嘴角抽搐了一下，58元買一送一，還真便宜到家。
𨪜𨪜
𨪜𨪜好容易出了超市門，陳曄自顧自的向著停車場走，譚鑒連忙說：「不用送了不用送了，你還有事你先忙吧。」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咦？我不是要送你，我正好也要到對面去坐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茫然的望望停車場對面的公車站，心想我靠！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抱著枕頭擠上公車，人多也沒有座位，他便讓譚鑒站在靠窗的位置，自己站在他外側。漸漸的隨著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陳曄用手臂圈著譚鑒不讓他被別人擠到，手裡還要拎著兩隻枕頭，被人擠來擠去的，看起來很辛苦。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有些看不過，伸手要把枕頭接過來，陳曄笑笑：「沒事兒，又不重。」換了個手，仍然把譚鑒護在裡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眨眨眼，看著車窗，陳曄的影子晃來晃去，有些蒙昧不清。
𨪜𨪜
𨪜𨪜他低下頭，淡淡的笑了笑。
𨪜𨪜
𨪜𨪜等到譚鑒終於到站，陳曄也跟著下車，把枕頭遞給他，笑著說：「我不回學校呢，枕頭先放你這吧，有空我來拿。」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有些驚訝：「那你要去哪？」隨即又後悔起來，問他要去哪幹嘛？
𨪜𨪜
𨪜𨪜「我……」陳曄有些不好意思，似乎難以啟齒，「我……」
𨪜𨪜
𨪜𨪜「算了算了。」譚鑒揮揮手，笑笑，「你去玩你的吧，有空再說。」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變了臉色：「我不是要去喝酒泡妞……操！你跟我來！」伸手就捉住譚鑒，又要把他往公車上拽。
𨪜𨪜
𨪜𨪜「幹什麼？你去你自己的啊……我不去！」譚鑒吃了一驚，連忙摔手。
𨪜𨪜
𨪜𨪜「正好缺人手，你今天也沒事吧？」陳曄不由分說的把他拖上了另一輛公車，「就當幫我個忙吧！」
𨪜𨪜
𨪜𨪜「你究竟要帶我去哪？」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抓著頭髮，臉扭到一邊：「老人院。」
𨪜𨪜
𨪜𨪜下了車，譚鑒抬頭看看大門上的牌子——怡年老人公寓，覺得自己在做夢。
𨪜𨪜
𨪜𨪜看門的老大爺遠遠的見到陳曄，立刻笑起來：「石頭啊，你來了？前兩天趙阿姨房間的空調漏水，正想著等你過來看看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迷惑：「石頭是誰？」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微紅了臉：「他們都這麼叫我。」
𨪜𨪜
𨪜𨪜「他們不知道你的名字嗎？」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皺著眉，神情很是尷尬：「操！我的名字又不好聽。」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起來，心想怎麼都總比石頭要好聽吧？他倒是真沒想到陳曄居然會在老人院做義工，這跟他平常紈褲子弟的形象太不搭調了。
𨪜𨪜
𨪜𨪜不過……他又瞭解他多少呢？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熟門熟路的敲了一家房門，一個老太太露出頭來，看到他，立刻喜笑顏開：「石頭啊，正念著你呢，就來了——上次你幫我裝的這個空調啊，不知怎麼回事開半個小時就漏水，你看看吧。」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應了一聲，挽起袖子就進了老太太的臥室，譚鑒反而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來幹嗎的。
𨪜𨪜
𨪜𨪜老太太端了杯水給他：「少年仔，你是石頭的朋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點點頭。
𨪜𨪜
𨪜𨪜「石頭是個好後生啊。」老太太笑得慈祥，「有次他們學校組織過來學雷鋒，幫我們做衛生，後來石頭就經常一個人過來做義工了。問他名字他也不說，做事很踏實，是個像石頭一樣老實的好孩子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身冷汗，像石頭一樣老實？陳曄？
𨪜𨪜
𨪜𨪜「他帶你一起過來，你也是個好後生。」老太太笑瞇瞇的說，「你是他同學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巨汗，他還能被誤認為是陳曄的同學？老太太沒把他當陳曄他叔，真給他面子。
𨪜𨪜
𨪜𨪜不過瞅瞅人家連老花鏡都沒戴，譚鑒想，情有可原。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滿頭大汗的對著空調搗鼓了半天，終於回過頭：「我看不出什麼毛病，改天讓維修人員來看看吧？」
𨪜𨪜
𨪜𨪜老太太心疼的倒水給他：「那就算了，你又不是修空調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下子笑出來，連忙低下頭去喝茶。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有些尷尬，走過去洗了手，回來問：「還有什麼事要我幫著干的？」
𨪜𨪜
𨪜𨪜「沒什麼了，你坐坐，我去做飯。」老太太說著就往廚房走。
𨪜𨪜
𨪜𨪜「哎——不用了，我們不留下來吃飯！」陳曄連忙拉住她，「您別忙活了。」
𨪜𨪜
𨪜𨪜「正是吃飯的點，吃了飯再走！」老太太不樂意了，「是不是嫌我這裡的飯不好吃啊？」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吭哧了半天，譚鑒連忙站起來打圓場：「那個，晚上學校還有課，我們得趕回去呢，大媽，下次我和石頭買了菜過來嘗您的手藝！」
𨪜𨪜
𨪜𨪜老太太看了他們半天，只好讓步：「好吧——不過下次再來可不許幹完活就走，要你們帶什麼菜，我這裡都有！」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笑著應了一聲，跟老太太道了別，拉了譚鑒走了。出門半天，譚鑒終於開口：「你說缺人手，叫我過來幫忙，幫什麼的？」
𨪜𨪜
𨪜𨪜他也就幫著喝了兩口水，陪老太太聊了幾句天而已吧？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苦著臉：「那不是怕你誤會我晚上出去瞎混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起來：「哦，原來是要向我證明你的偉大情操來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變了臉：「操！你就這麼看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歎了口氣，微微的笑：「是我說錯話——陳曄，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做義工？」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轉過頭：「其實也不是我心腸有多好，只是覺得這些老人都怪孤單的……你看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我會做什麼？了不起也就幫著打掃個衛生什麼的。每年學雷鋒的日子，一票子人就成群的湧過來獻愛心，可回頭就沒人再來了。我嘛，不是好人，就你說的，有時候純粹一流氓。所以得空就過來看看，求個心理平衡。」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有些想笑，心裡酸酸的。
𨪜𨪜
𨪜𨪜不老實的孩子啊，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你打架喝酒泡馬子難道就是天經地義的？你心底最柔軟的一面，為什麼不敢給人家知道呢？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你不會因為這個就愛上我了吧，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似笑非笑：「你說呢？」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怪叫：「靠！早知道我就不帶你去什麼Somewhere了，直接領你上這，多省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大笑：「滾你的！等你大學畢業再說吧！」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譚鑒我會讓你愛上我的，遲早的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淡笑，很難啊，小子！
𨪜𨪜
𨪜𨪜夕陽斜斜的照下來，兩道影子被扯得很長。這個世界上有童話，也有堅持，愛情像條拋物線，享受的是從底端往上爬的快感。
𨪜𨪜
𨪜𨪜如果愛情真的能到來。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抱了一隻枕頭回去，看到一個女人站在一輛紅色的寶馬車旁抽煙。看到他，女人扔下手中的香煙，摘下了墨鏡。
𨪜𨪜
𨪜𨪜那是一張看起來仍然相當年輕的臉，精緻的化妝掩蓋了原本的年齡，依舊苗條的身材，使得這個女人看起來似乎還是三十出頭的樣子。
𨪜𨪜
𨪜𨪜「我不記得你住哪棟摟了，譚鑒。」女人向他微笑，「不過幸好這個小區五年來都沒什麼變化，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裡。」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躊躇，半晌才說：「凌女士，我們上樓再談吧。」
𨪜𨪜
𨪜𨪜凌俐點頭：「好的——譚鑒，為什麼不叫我阿姨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在她前面引路，聞言笑了一下：「你看起來這麼年輕，我叫不出口。」
𨪜𨪜
𨪜𨪜凌俐歎氣：「我兒子今年都十八了，還有什麼年輕不年輕的？譚鑒，你對我這麼生分，我開始害怕小川還會不會認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起來：「你放心，他從來沒在我面前說過你的不是，他連提都很少提起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開了門，凌俐走進去，換鞋的時候皺眉：「怎麼你家都沒有預備女士用的拖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是沒有。」
𨪜𨪜
𨪜𨪜凌俐說：「你還沒結婚？……為了小川？」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倒了杯水給她：「我結不結婚和他有什麼相干？」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看著譚鑒：「我倒是沒想到你真的幫我養了小川五年，譚鑒。」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4
𨪜𨪜譚鑒淡淡的道：「當初你不是付了我錢的，凌女士？契約要到三年後才會終止，十萬塊也不是小數目呢。」
𨪜𨪜
𨪜𨪜門外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夏小川打開門，僵在門口。
𨪜𨪜
𨪜𨪜凌俐向他招手：「小川，過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站著不動：「你來這裡幹什麼？誰讓你來的？」
𨪜𨪜
𨪜𨪜凌俐有些發怒：「我是你媽，來這裡還要向誰請示？」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嘲笑著望著她：「我以為五年前我對你的稱呼就已經改為凌女士了。」
𨪜𨪜
𨪜𨪜凌俐一愣，隨即狠狠的看向譚鑒：「是不是你教他的？！」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打斷她的話：「你一個不速之客有什麼資格質問這裡的主人？譚鑒還肯讓你進來喝杯茶，換了是我，樓都不會讓你上。」
𨪜𨪜
𨪜𨪜凌俐摔了杯子，怒叫：「夏小川！我走前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把你養到十三歲，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這麼對我？！」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那十萬塊是你留給我的？好像存折上是我外婆的名字吧？」
𨪜𨪜
𨪜𨪜凌俐氣得伸手要打他，譚鑒攔住她：「你來總是有話要說的吧？夏小川，你也少說幾句。」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走到沙發邊坐下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重新給凌俐倒了杯茶。
𨪜𨪜
𨪜𨪜凌俐說：「我回來只呆一個星期，夏小川，你跟我去美國。」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你有神經病？」
𨪜𨪜
𨪜𨪜凌俐連發怒都懶得了：「譚鑒，你跟他說，他這麼死乞百賴的要你養著，究竟誰才是神經病。」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心平氣和：「那是你們之間的問題。」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冷笑：「我自然不會要譚鑒白養。」
𨪜𨪜
𨪜𨪜凌俐也冷笑：「那你是打算等你有出息了，好好報答他了？你又不是他兒子，你還能將來養他一輩子，給他養老送終？」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我就是準備要跟他過一輩子。」
𨪜𨪜
𨪜𨪜「啪——」一聲，凌俐手中的杯子跌翻在地：「你說什麼？」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慢慢的說：「我要跟譚鑒過一輩子，我喜歡他。」
𨪜𨪜
𨪜𨪜凌俐一耳光甩在他臉上：「你變態呀！」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冷冷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後悔當初應該把我交給個女人養？」
𨪜𨪜
𨪜𨪜凌俐尖叫：「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兒子——你跟我去美國！夏小川，我才是你媽！我有監護權！」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我好像已經滿了十八了吧？」
𨪜𨪜
𨪜𨪜凌俐一下子轉過頭去看著譚鑒，見他臉上淡淡的完全沒有驚異心虛的神情，立刻覺得這一切他肯定早有預謀——夏小川會變成這樣子，說不定就是他背後教唆的……還有，誰知道是不是他趁著夏小川什麼都不懂的年歲，就對他幹了什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我會告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反問：「你告我什麼？」
𨪜𨪜
𨪜𨪜凌俐失語，告他什麼？強迫未成年人發生性關係？沒有證據啊……而且被害者是絕對不會作證的。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凌女士，你不要一廂情願的把矛頭指到譚鑒身上——變態的是你那個兒子，要告也是告我性騷擾譚鑒吧？」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夏小川你看清楚，這個人是個男人！是你表哥！你是不是已經瘋掉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男人算什麼？表哥算什麼？我們又生不出小孩，礙著誰的事了？你今天來要說的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𨪜𨪜
𨪜𨪜凌俐氣極，站起來摔門而去。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沒什麼表情的坐在夏小川對面，過了一會，他站起來收拾被凌俐摔在地上的杯子碎片。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夏小川有些不安的看著他，「你不會答應她讓我跟她回美國吧？」
𨪜𨪜
𨪜𨪜「你不是滿了十八了？要怎樣決定都憑你自己。」
𨪜𨪜
𨪜𨪜「你生氣了嗎？」
𨪜𨪜
𨪜𨪜「我為什麼生氣？」
𨪜𨪜
𨪜𨪜「……我說我喜歡你。」
𨪜𨪜
𨪜𨪜「那句話嗎？」譚鑒淡淡的說：「我沒什麼好生氣的，不過你媽大概會氣得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冷下臉：「她不認我有什麼關係？」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歎氣：「怎麼說她也是你媽媽。」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我只想一起生活的人是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微笑：「血緣是不能抹煞的，小川，她是你媽媽，我是你哥，誰也不能替代誰。」
𨪜𨪜
𨪜𨪜「我沒說要你替代她！譚鑒，我喜歡你，不是為了氣她，也不是開玩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拍拍他的肩：「可我是你哥。」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眨眨眼，想哭。
𨪜𨪜
𨪜𨪜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譚鑒的？他自己也算不清楚。
𨪜𨪜
𨪜𨪜這樣一個普通男人，既不英俊，也不溫柔。五年來每天給他做飯洗衣，從不缺席的參加他的家長會，偶爾關心一下他的學業，生氣起來也會罵他吼他……在他半夜三點感冒發燒的時候背他去醫院；在他得腸胃炎的時候買嬰兒米粉來煮給他喝；在他初中被小混混追著打到家門口的時候，操起兩把菜刀把人家趕跑……夏小川想我甚至都沒有機會去瞭解別人的好，就已經愛上他了。
𨪜𨪜
𨪜𨪜他沙啞著嗓音開口了：「如果我不是你弟，你會喜歡上我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沒有說話。
𨪜𨪜
𨪜𨪜「如果我不是個男的，你會喜歡上我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還是沒有說話。
𨪜𨪜
𨪜𨪜「你這輩子是不是都不可能愛上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轉過頭來看著他，目光清澈，靜靜的落在他身上。
𨪜𨪜
𨪜𨪜「一輩子，有多長？」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不知道如何回答。
𨪜𨪜
𨪜𨪜「你總會遇上比我更好的。」
𨪜𨪜
𨪜𨪜窗外，蟬聲很鬧。五年前那個夏天，他以為他再不會得到溫暖，他以為他已經沒有家。他被無辜的扔給這個男人，他莫名奇妙的愛上他。
𨪜𨪜
𨪜𨪜相依為命的糾葛，這個男人承擔了他生命中太多的角色——父母，兄長，朋友，愛人……他怎麼還有力氣去愛上別人。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悲哀的搖著頭：「太難了，譚鑒……要我再愛上別人，太難了。」
𨪜𨪜
𨪜𨪜窗簾輕擺，微風掀起少年的額發，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似乎要望穿另一個人的靈魂。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歎息：「再難也會過去，我總不至於耽擱你一生。」
𨪜𨪜
𨪜𨪜他舉起手，似乎想把夏小川額前的碎發撩開，最終還是在離他臉龐數厘米的地方落了下去，夏小川只看到那雙手在眼前晃過，指甲上有淡紫色的淤血。
𨪜𨪜
𨪜𨪜再要細看，那雙手已經用報紙包好了碎玻璃片，走進了廚房。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六章
𨪜𨪜凌俐只能在國內呆一個星期，她辦的是旅遊簽證，到時間必須返回。這一個星期內她一次次的去找夏小川，夏小川給她的回答只有一句：「我不跟你走。」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絕望了：「譚鑒到底有什麼好的？你還這麼小，你被他蒙蔽了眼睛！將來你就會後悔的！」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撇過臉：「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𨪜𨪜
𨪜𨪜他想譚鑒雖然沒有接受他，但至少一直也沒有去愛別人。五年了他哪可能說放手就放手！陳曄那句話說得對，譚鑒他心腸再冷也是個人，只要對手不是女人——是女人又如何？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眼睛瞇起來，看著遠處。
𨪜𨪜
𨪜𨪜不到譚鑒談婚論嫁，或向他宣佈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那一天，他就還有希望，他絕不放棄。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過了兩天譚鑒學校組織體檢，早上八點半統一到市醫院去驗血。
𨪜𨪜
𨪜𨪜坐著學校的車去市醫院抽了血，譚鑒用棉棒按著手，走到外面的花園去吸煙。剛吸了兩口，冷不防有人奪下了他手中的香煙：「不要跑醫院來污染空氣！」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吃驚的回頭，竟然是喬晉微。
𨪜𨪜
𨪜𨪜「你來看病？」喬晉微扔了煙頭，問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看他穿著白大褂，好半天才說：「我來驗血的——你是這裡的醫生？！」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5
𨪜𨪜喬晉微說：「難道我看著不像？」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皺眉：「我是從沒把你往這個職業上想過。」然後又笑起來，「媽的，你竟然是個醫生！真的假的？」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低聲罵了一句，看到譚鑒還按著那根棉棒，便說：「你還按著幹什麼？扔掉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愣了一下：「不是要按五分鐘？」
𨪜𨪜
𨪜𨪜「你豬腦袋啊？普通人十秒鐘就止血了——你按多久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大概遠不止十秒鐘了吧？」把手中的棉棒扔進了垃圾桶。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最近身體怎樣？」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和我練習日常用語對話呢！我抽個血你就關心起我健康來了？」
𨪜𨪜
𨪜𨪜「操！」 喬晉微罵了一句，半晌才說，「你最近跟陳曄在鬧什麼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愣了一下：「我和他鬧什麼？」
𨪜𨪜
𨪜𨪜「他也不去Somewhere胡混了，身邊亂七八糟的人也清乾淨了不少——你跟他在交往？」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罵：「靠！怎麼可能？」又說，「他可能是要準備考研吧？」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他？考研？搞笑吧？他家老頭子早準備讓他出國了，他考什麼研？」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愣了一下，出國？他記得陳曄好像和他提過要打算考研的來著。
𨪜𨪜
𨪜𨪜「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喬晉微看著他，「陳曄這小子平時是很濫的，你也知道，但都是玩玩就甩的。他沒什麼耐性，熱情度也不會保持很久，可這次我覺得他像是和你來真的啊……我沒見他對誰這麼執著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歎氣：「我是他朋友，總希望他能追到喜歡的人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皺眉，沒有說話。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幹嗎要來和他說陳曄的這些事？就這麼短的一段時間，陳曄……怎麼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𨪜𨪜
𨪜𨪜他會去養老院作義工，會開始認真學習，會把身邊那些七七八八的人都打發乾淨……如果說這才是他的本質，或者說都是為了譚鑒，譚鑒自己都覺得好笑。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他像是那種人？
𨪜𨪜
𨪜𨪜他突然開口問道：「陳曄真的要打算出國？」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愣了一下，支吾著說：「啊，那個，大概吧……我也不確定，說不定他就不走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起來：「你這麼小心幹什麼？出國是好事啊。」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無奈的說：「你不會因為這個就拒絕他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微笑：「你放心，我要拒絕他，絕不會因為這個原因。」
𨪜𨪜
𨪜𨪜拒絕他？他好像從來就沒打算答應過他吧？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也好，陳曄也好，都不是他生命中能夠承受住的人。兩個男人在一起，如果只是性，當然是越刺激越快樂，爽到就好。可說到愛，未免太冠冕，也太複雜。傷身傷心傷感情，不是傷到自己，就是傷到別人，一不小心就會頭破血流——何苦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低笑。
𨪜𨪜
𨪜𨪜誰看得到未來？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凌俐打電話給譚鑒，說她第二天就要回美國，走前想和他談談。譚鑒說好，幾點鐘見在什麼地方見他一定準時赴約。凌俐說等他下班過來接他，還有，不要告訴夏小川。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來接我就不必了，下班他自己過去。
𨪜𨪜
𨪜𨪜凌俐不放心的再次提醒，不要告訴夏小川！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放心，就算告訴夏小川只怕他也懶得來。
𨪜𨪜
𨪜𨪜下午五點半不到，譚鑒已經到達了約定地點，沒想到凌俐比他到得更早，坐在酒店咖啡座裡等他。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看他坐下，伸手示意侍者過來拿單給他點東西，自己攪著面前的可可茶，皺著眉頭，彷彿滿腹煩惱。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點了份墨西哥炒飯，不動聲色的開始喝檸檬水。
𨪜𨪜
𨪜𨪜凌俐說：「你知道我要和你談什麼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回答：「你慢慢說——我怎麼猜得到你想說什麼？」
𨪜𨪜
𨪜𨪜凌俐忍耐住脾氣說：「讓夏小川跟我走。」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微笑：「我又沒有軟禁他，你叫他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我絕不攔著。」
𨪜𨪜
𨪜𨪜凌俐苦笑：「你明知道他不會——譚鑒，你告訴他你不想再負擔他的生活了，讓他跟我走，要什麼條件，我答應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這可真是稀奇，你兒子不肯跟你走，你卻來向我談條件——難道他的腿是長在我身上的麼？」
𨪜𨪜
𨪜𨪜凌俐開始憤怒：「他說他喜歡你！譚鑒，他對你抱著這種感情，你還留他在身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都留了這麼久了，無所謂。」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狠狠的盯住他：「你是不是已經和他……和他……上過床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毫無表情的說：「你猜呢？」
𨪜𨪜
𨪜𨪜凌俐忍無可忍：「跟我說實話！」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回答：「你怎麼猜就是怎麼樣。」
𨪜𨪜
𨪜𨪜凌俐快哭出來了：「你們這樣，你們這樣……譚鑒，你們這是亂倫！」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起來：「亂倫？很新鮮的詞啊，表兄弟而已，沒這麼嚴重吧？」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終於低聲哭起來：「你們……不是表兄弟……」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𨪜𨪜
𨪜𨪜「你說什麼？」
𨪜𨪜
𨪜𨪜凌俐低下頭，良久，終於頹然的倒在椅子上，淚眼朦朧，不敢直視他：「小川……小川他是我跟你爸爸的孩子。」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睜大了雙眼，漸漸的，他唇邊泛起一抹嘲笑：「原來，原來……是這樣。」
𨪜𨪜
𨪜𨪜原來是這樣。
𨪜𨪜
𨪜𨪜十歲那年，譚鑒在睡夢中被吵鬧聲驚醒，他迷迷糊糊走到父母的臥室門外，聽到媽媽哭泣著怒吼：「你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你豬狗不如你！」
𨪜𨪜
𨪜𨪜「你夠了沒？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
𨪜𨪜
𨪜𨪜「那是你弟弟的老婆啊！」
𨪜𨪜
𨪜𨪜「他們結婚快八年了都沒有小孩，我不過碰了她兩次……我哪裡想得到？」
𨪜𨪜
𨪜𨪜「你要找女人，外面多的是，你竟然……你竟然……你是不是人啊你？你怎麼跟你弟交待？！」
𨪜𨪜
𨪜𨪜「他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譚鑒抖了一下。
𨪜𨪜
𨪜𨪜「無恥！離婚！」
𨪜𨪜
𨪜𨪜「離婚？你想想小鑒才多大？」
𨪜𨪜
𨪜𨪜「……我沒辦法跟你過下去，我看著你噁心！明天就離婚！」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他只聽到離婚兩個字，在他的心目中，這兩個字的重量就跟父母雙亡差不多，爸爸媽媽不在一起了，他要怎麼活下去？
𨪜𨪜
𨪜𨪜門被打開了，媽媽披頭散髮的衝出來，抱住了他：「小鑒，小鑒，你怎麼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邊哭邊說：「你們要是離婚，我就去死！」
𨪜𨪜
𨪜𨪜他媽媽渾身僵住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的爸爸走出來，臉背著光，看不到他的表情。
𨪜𨪜
𨪜𨪜「去睡吧。」良久，他媽媽壓抑著哽咽的聲音輕輕傳來，「我和你爸……不會離婚。」
𨪜𨪜
𨪜𨪜「你們要是不要我了，我真的就去死！跳樓，割手腕，吃老鼠藥……我一定會當著你們的面死！」譚鑒哭著吼著，「我做得到！」
𨪜𨪜
𨪜𨪜媽媽渾身顫抖，死死的抱著他：「小鑒……我們不會離婚……不會不要你。」
𨪜𨪜
𨪜𨪜第二天，好像真的就風平浪靜了，媽媽像往常一樣做了早飯給他吃，再後來，好像一切又恢復了平常，爸爸媽媽也不吵架了，更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離婚二字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恍惚的想，我贏了，他們不會不要我了。
𨪜𨪜
𨪜𨪜幾天後，在奶奶家，他看到了自己那個剛剛出生的表弟，皺成一團，只會張著嘴哭，要多醜有多醜。譚鑒想，他怎麼這麼難看，不如掐死算了。
𨪜𨪜
𨪜𨪜我爸爸媽媽為了你爸爸媽媽吵架，要離婚……掐死你，讓你爸爸媽媽也吵架！也離婚！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5
𨪜𨪜他的手指，無意識的一點點向著毫無反抗之力的嬰兒伸去，醜東西睜開眼，哇哇的哭著，突然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拚命的吮吸。
𨪜𨪜
𨪜𨪜他觸電似的抽回了手指，醜東西哭得更大聲了。
𨪜𨪜
𨪜𨪜奶奶慌忙從廚房跑出來：「哎呀小川怎麼哭得這麼厲害？小鑒，你看看他是不是尿床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冷冷的看著奶奶手忙腳亂換尿布，心裡說，原來你叫小川。
𨪜𨪜
𨪜𨪜他叔叔的兒子，他的表弟，夏小川。
𨪜𨪜
𨪜𨪜他還不知道的，這世界上另一個和他相同血緣的弟弟。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你……開始恨我了吧？」凌俐的聲音傳來，很淒涼，「我這種女人……做出那種事情來……」
𨪜𨪜
𨪜𨪜「我不恨你。」譚鑒說。
𨪜𨪜
𨪜𨪜他為什麼要恨她？他的家不是一直好好的，沒有被任何人破壞？當年他以死威脅，保住了自以為是的幸福。直到他終於長大，懂事，他才無比的清醒的看透，他的父母，其實早在他十歲那年，就已經名存實亡的婚姻。
𨪜𨪜
𨪜𨪜他的母親始終無法原諒一個背叛自己的丈夫，他的父親原來一直夾雜在對兩個女人和自己親弟弟的愧疚之中，活得那麼痛苦。可是每天，他們依然要裝模作樣的在他面前微笑親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是不是我謀殺了他們的幸福？是不是我當年看開一點，他們就不必辛苦維持這段麻木不仁的婚姻？可是有什麼好愧疚的呢？為人父母的，難道不應該給子女幸福？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冷笑，原來這世界上看起來所謂的美滿，大抵都似是而非，究竟內情怎樣，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清楚。
𨪜𨪜
𨪜𨪜凌俐隔住淚眼望著他：「你現在知道小川是你的親弟弟了？你還能縱容他愛上你？你還要和他一起生活？」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收回思緒，淡笑：「我不愛他就可以了。」
𨪜𨪜
𨪜𨪜「我承認我當初故意把他丟給你，是因為恨你爸爸，他從來沒有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你是他兒子，小川也是他兒子，他不管，那就要他兒子來管！」凌俐尖利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變成哀哀的哭泣，「可是我若知道會變成這樣……譚鑒，算我求求你，你斷了小川的念頭吧！」
𨪜𨪜
𨪜𨪜「我從來就沒有給過他什麼念頭。」譚鑒笑起來，很是從容，「還是你要我現在就去告訴他，其實他是我親弟弟？」
𨪜𨪜
𨪜𨪜「不！」凌俐驚呼，掩面哭泣，「不要告訴他……他會恨死我……會看不起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冷靜的看著她。
𨪜𨪜
𨪜𨪜「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求求你……」
𨪜𨪜
𨪜𨪜「我沒打算告訴他。」譚鑒冷笑道，「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叫人分我老爸的遺產？」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我當初怎麼答應你，現在還是那句話，等夏小川大學畢業，我就撒手不管。那時候他願意跟你走，還是要留下來，都不關我的事。」
𨪜𨪜
𨪜𨪜凌俐喃喃的道：「譚鑒，你的心……怎麼這麼冷？」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夠古道熱腸了，不然現在你就只能到孤兒院去找你兒子的下落了。夏小川又沒受過我虐待，活蹦亂跳的成長到現在，我哪一點對不起他？」
𨪜𨪜
𨪜𨪜凌俐說：「那你為什麼不絕了他的想頭，讓他跟我走？你這不是要折磨死他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拋棄過他一次，難道沒有第二次？你那個美國老公會喜歡他嗎？你既然狠得下心五年內連個電話都不曾打回來過，我又憑什麼相信他跟你走後會幸福？」
𨪜𨪜
𨪜𨪜凌俐尖叫道：「我是他親媽——譚鑒，別跟我說這麼漂亮的話，你還不是惦記著那十萬塊錢和那個房子？我可以再給你十萬，那房子我也不要你留給小川了，正式放到你名下，夠不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問我夠不夠？一百萬吧。」
𨪜𨪜
𨪜𨪜凌俐說：「你怎麼不去搶銀行？一百萬？他媽放屁！他是你親弟弟，譚鑒！你欠他的，你本來就應該養他！我給你十萬就不錯了！」
𨪜𨪜
𨪜𨪜「欠他的是他那個爹。」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終於絕望：「你既然不愛他，為什麼不放他走？」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他要走我自然不留，可我怎麼來相信一個丟下自己兒子這麼多年都不聞不問的女人突然之間要收回來的親情？不會因為你那個老公要死了，你想多個人回去幫你爭遺產吧？」
𨪜𨪜
𨪜𨪜凌俐瞬間慘白了臉，譚鑒心想難道我說對了？
𨪜𨪜
𨪜𨪜最後，凌俐說：「小川會被你害死的，譚鑒。」
𨪜𨪜
𨪜𨪜「我又不是海洛因，怎麼會害死他？」
𨪜𨪜
𨪜𨪜「你不愛他，永遠也不可能愛他。他會在痛苦中絕望，我知道愛一個人而求不得有多苦，而小川絕對愛你比我當年愛你爸要深。」
𨪜𨪜
𨪜𨪜「即使他不是我親弟弟，我也不愛他這麼多年了，他怎麼就沒絕望到去自殺？」譚鑒冷笑，「談話到這種地步，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凌女士，祝你明天旅途平安，一路順風。」
𨪜𨪜
𨪜𨪜凌俐雙手摀住臉，幾不可聞的歎息聲傳出：「小川只想有個人愛他，他選擇了你，你卻是最不應該的一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招手：「買單。」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一場談話下來，除了得知了一個被隱瞞了幾乎二十年的秘密，沒有任何意義。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走在路上，他想靠，拍電影啊？兜兜轉轉最後夏小川居然是他親弟弟？難怪他爸當初千叮萬囑要他好好照顧夏小川，而他媽媽一聽到夏小川的名字就神色特難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起那時候陳曄的話，你們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他還在想，又他媽不是親生的，能像麼。原來就算是親生的，不知道有血緣關係，怎麼看都不會像。
𨪜𨪜
𨪜𨪜走著走著就被人攔住了去路，路燈下譚鑒看到一張英俊帥氣的流氓臉，陳曄滿臉不快的看著他：「跟女人約會完了？你倒是有本事啊，弄得人家哭哭啼啼的——那種年紀的你也招？和上次那個美女玩完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他媽屬狗的啊？怎麼老子走到哪裡你跟到哪裡？」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睜大了眼睛，他不是沒被譚鑒罵過，可他知道譚鑒屬於那種輕易不會發飆的類型，他就是心裡再不耐煩你，也會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你，說幾句氣到你吐血的話，再拍拍手走人——今天這種狀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譚鑒有些反常。
𨪜𨪜
𨪜𨪜因為那個女人？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想這可真難得，世界上居然還有人能夠令到譚鑒失控……機不可失啊！
𨪜𨪜
𨪜𨪜因為失控的人，通常也是最脆弱的人。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拽住譚鑒的胳膊：「別回去了，跟我走。」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他媽有病？我跟你走到哪裡去？」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笑起來，也不生氣：「你現在回去，無非也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鬱悶，男人麼，不開心就應該去喝一杯。」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吊起眼角：「喝一杯？」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連忙澄清：「我陪你找地方，想喝什麼你自己點，我絕不會再給你喝你沒喝過的東西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大笑起來：「你別跟我在這兒裝了，你是什麼好東西？你以為你去做了兩次義工我就相信你其實是個好人？放屁！老子前兩天還去了怡年養老院呢，你他媽也就去過三四次吧，還是一個月前才開始去的——那大媽還說你這幾天肯定是忙，所以都沒有去過了呢……我靠！你想在我面前裝好人，不用耍這一套吧？真他媽噁心！」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一下子變了臉色，青白不定的看著譚鑒，不過立刻又恢復了常態，笑嘻嘻的說：「你跑去調查我？譚鑒，我很讓你失望吧？流氓就是流氓，從裡黑到外，你一定這麼想的吧？你很憤怒嗎？因為覺得我騙了你？」陳曄的笑容愈發邪惡起來，「你在乎我吧？無關痛癢的人你理都不會理！你罵啊，我隨便你罵，你罵得越厲害我就越高興！」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吸了一口氣，推開他就走。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緊緊的抓住他：「你偶爾表現得像個人就這麼難，譚鑒？非要擺著張沒表情的臉你才覺得安全？你他媽動腦子想一想，我有必要為了騙你就跑去養老院做義工嗎？吃飽了撐著我？我說了我是為求一個心理平衡——我老爸答應把那塊地皮給一家夜總會！靠！老子在替他積陰德！」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看著面容扭曲的陳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衝著陳曄發火，當初他從怡年養老院出來的時候也不過冷笑了一聲，他想陳曄他是不是個好東西，有沒有在他面前做戲關他鳥事？怎麼突然之間就莫名其妙的發作了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這是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我的大腦不聽指揮，辟里啪啦的就開始亂說話？為什麼我要這麼憤怒？因為凌例？因為陳曄？
𨪜𨪜
𨪜𨪜因為他媽的老子被騙了近二十年，我老爸在外面竟然有個私生子，叫做夏小川？
𨪜𨪜
𨪜𨪜十分鐘後，譚鑒坐上了陳曄的車，半小時後，進了離得最近的一家Pub。譚鑒隱約看到一個Blue啥啥的，心裡想今晚上最好碰上個藍色妖姬，隨便多少錢買她一個晚上，老子瘋了！
𨪜𨪜
𨪜𨪜因為不是週末，而且時間也不晚，Pub裡的人並不多。陳曄扯了譚鑒在最角落的沙發坐了，叫了一打百威，譚鑒閉著眼喝光了一瓶，喘著氣放下空瓶子，抬眼發現陳曄手邊已經擺了兩個空瓶，正準備開第三瓶。
𨪜𨪜
𨪜𨪜「你怎麼喝這麼快？」他瞪著眼看陳曄。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5
𨪜𨪜陳曄嘴對著瓶口，含混不清的說：「因為很久沒這麼喝過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罵起來：「操！原來你有喝啤酒的癮？我知道煙癮毒癮賭癮，今兒才知道還有人犯喝啤酒的癮。」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不然那些酗酒打老婆的人怎麼來的？就因為他們犯了癮，他們婆娘不讓他們喝個夠，所以發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喝，你喝，我喝一瓶你喝三瓶，我們來比賽。」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罵起來：「操！這什麼不平等條約？」說是這麼說，但毫不猶豫的仰頭就喝，譚鑒覺得他就是存心來喝酒的，或許他真的千杯不倒？不至於自己一瓶對他三瓶都會被放倒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慢慢的又開了一瓶，他想醉了也好，這世界真他媽乾淨。
𨪜𨪜
𨪜𨪜結果這次先醉的人是陳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明明是老子心情不好，怎麼先醉的人反而是他……誰買單？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粗魯的把歪在沙發上像灘泥巴一樣的陳曄拽起來：「買單買單！」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迷迷糊糊的甩了只錢包出來，譚鑒抽了一把的百元大鈔遞到服務生手上，又胡亂接過找還給他的錢，一古腦兒的塞進了陳曄的皮包，然後拖著他往外面走。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咕噥著問：「回家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罵：「去你媽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把掛在他手臂上的陳曄帶出Pub，坐上計程車，司機問，去哪？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抽了幾張鈔票遞過去：「你喜歡哪個酒店，就去哪個。」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醉了倒也安靜，只是半路上突然皺著眉頭要吐，譚鑒立刻恐嚇他：「你敢在這裡吐出來試試看？打得你媽媽都不認得你！」陳曄嗚嚕了兩聲，表情很是痛苦，表示一定要吐，司機慌忙拐到就近的一家酒店，停了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飛速把陳曄拖下車，一把將他塞進了衛生間，然後自己去前台登記房間，辦完手續後，又折回衛生間找陳曄。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趴在洗手台上，吐得天昏地暗，抬起臉，目光渾濁的落在譚鑒身上：「你是誰？」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是你大爺！」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叫：「大爺……我操你大爺！」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拍了他一巴掌，陳曄吃痛，狠狠的看著他，腳步虛浮的晃了晃，終於站不穩，靠在了他肩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拖著他上電梯，進了房間。
𨪜𨪜
𨪜𨪜把陳曄扔在了床上，譚鑒自己也覺得暈起來，酒勁現在才開始上湧，想吐，跑到衛生間乾嘔了半天，吐不出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在房間裡叫：「哈哈哈……再喝！」然後就是乒乒乓乓的聲音，譚鑒頭痛的衝出衛生間，看到陳曄手裡抱著酒店房間裡擺在小巴台上的啤酒罐，對著牆亂摔亂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騰的一下心頭怒火亂躥，撲過去奪下陳曄手中的啤酒，「啪」的拉開拉環，一口氣喝乾，抹了一下嘴，舉起空罐子，死死的瞪著陳曄：「再吵老子就砸死你！」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安靜下來，呆呆的看著譚鑒高舉在半空的手，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譚鑒放下手，走過去，在他背上拍了幾下，陳曄反手就抱住了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沒有掙扎。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為什麼你還沒有醉？譚鑒！為什麼你還沒有醉？」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其實是你醉了，所以沒看出來我也醉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笑嘻嘻的道：「那你親我一個看看。」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就真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不過才碰了一下，他的臉就被陳曄迅速扳過去了，陳曄像瘋了一樣的吻他，譚鑒覺得自己的嘴唇肯定破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喘著氣：「你愛我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不愛。」
𨪜𨪜
𨪜𨪜「操！為什麼不愛？」
𨪜𨪜
𨪜𨪜「我不愛男人。」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放開了他，看了他半天，突然大笑起來：「你為什麼不愛我？譚鑒？從來沒有人對我說不愛我，他們都是順著我求著我要我愛他們，為什麼就你不愛我？為什麼為什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還是那句話：「我不愛男人。」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怒叫起來：「我操你媽的！你不愛我為什麼讓我吻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今晚上本來還準備去叫小姐呢，難道我愛那個小姐？」
𨪜𨪜
𨪜𨪜「啪——」的一聲，譚鑒臉上挨了一巴掌，他覺得自己想吐。
𨪜𨪜
𨪜𨪜「今天是老子生日！你個王八蛋，我找了你一天，你不接電話，下班就跟個老女人約會——我跟在你後頭我心裡好受嗎我？我都不知道看上了你哪一點，就是鬼迷心竅的想討好你，你還說我噁心，說我演戲給你看……我操你的，老子干死你！」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狂吼著，伸手來抓譚鑒。譚鑒越來越想吐，只得摀住嘴，一腳把陳曄踢倒在地，衝進了洗手間。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跟進了衛生間。
𨪜𨪜
𨪜𨪜這次換了譚鑒趴在洗手台上狂吐，吐完了胃裡面所有的東西，就開始吐膽汁，最後實在吐不出來了，才頹然的抬起頭。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呆呆的看著那灘紅紅黃黃的東西：「你吐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喘著氣，打開水龍頭把那些東西衝下去，拚命的漱口，陳曄的臉突然湊了過來，又要吻他，譚鑒不能忍受，他媽髒不髒啊？一把推開了他。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歪歪的跌坐在地上，低著頭。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扶住牆，四周都是白晃晃一片，他想我操！我再操！為什麼酒店的牆全部要砌成白色？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垂著眼，眼角滲出一點點淚：「為什麼我活到22歲，才發現我什麼都沒有？你說你不愛我，我怕呀譚鑒，我每天都在怕，怕我要的最後都得不到。我家老頭子收了那麼多昧心錢，連養老院他都肯賣給夜總會，我看到那個阿婆對我笑我就想哭。我恨他，他只愛錢，他在外面養女人，他只知道要我畢業後出國——譚鑒，你說等我大學畢業，我怕我沒時間啊……我想考研，我想留下來……我是真的怕……」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的臉孔也呆呆的，他盯著天花板，他想你怕，可我們都在怕啊，每天都在怕……為什麼男人要愛男人呢？為什麼你會莫名其妙愛上我呢？看不到盡頭的路，不會走得心寒嗎？明明是這麼聰明的啊，嬉笑著不屑的看著大千世界，何苦要一刀刀剝開筋肉，非要看清楚脈絡理肌，非要求一個為什麼……得過且過不是最好？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給我一支煙。
𨪜𨪜
𨪜𨪜點燃一支煙，煙盒上寫著吸煙有害健康。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就笑，操！何不直接畫個骷髏頭來得更觸目驚心。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半睜著眼，說，給我也來一支。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便把從他身上搜來的煙盒扔還給他，陳曄抖抖的接住，抽了一支出來，手指頭沒力氣夾住，他的眼睛都快要合上去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愛過夏小川嗎？」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閉著眼，煙也掉在地上，含含糊糊的說：「誰……他媽愛誰……」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想有人好好愛他，就算是你愛他也好。」
𨪜𨪜
𨪜𨪜陳曄哼哼的胡亂應著，身子一點點的往下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其實他是我弟弟。」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的頭歪在了譚鑒身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起來，眼淚慢慢的滑下來：「我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我從小就知道媽媽不愛爸爸了，可他們還是生活在一起。我明白我一定要找個女人結婚，日子過下去自然就愛了——你說兩個男人要在一起，能過多久？三年？五年？十年？難道等我四五十歲了，你還會追住我不放？陳曄，你和夏小川，一個我不能愛，一個我愛不起。」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沒有反應。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你經歷得還太少，所以無知無畏。」譚鑒摸摸他的頭髮，硬硬的，一根根囂張的豎立著，「而夏小川，他總會遇上對的那個人。我是他哥哥，表哥也好，親哥也好，對我來說，血緣關係都是不能抹煞的存在。他還是個孩子，我比他大那麼多，很快就會老了……陳曄，你是第一次聽我講這麼多吧？」
𨪜𨪜
𨪜𨪜回答他的是一片呼嚕聲。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慢慢放下手，疲憊不堪。明明是喝的多的，偏偏醉不了，而這個陪他買醉的人，反而醉得一塌糊塗——於是淡淡的微笑，今晚上真是荒唐，從沒有這麼失去理智過，還好終究沒醉。
𨪜𨪜
𨪜𨪜還好終究沒醉。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七章
𨪜𨪜
𨪜𨪜第二天沉沉的醒過來，陳曄發現自己居然就在洗手間裡睡了一晚上。罵了句操，爬起來，看到譚鑒蜷縮在另一邊，還沒有清醒的痕跡。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走過去彎腰想把他抱起來送床上去，動作間驚醒了譚鑒，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說：「天亮了？」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5
𨪜𨪜陳曄忍不住笑，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多看看他睡著時毫無防備的樣子也是好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傻笑什麼？還不快去洗澡？髒不髒？」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的笑容立刻就僵在臉上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洗完澡出來，看到陳曄坐在床邊上看著他，一臉的若有所思，便沒好氣的道：「你還沒醒啊？」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盯著他的臉：「你臉怎麼腫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是啊，不知道是誰幹的？」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訕笑起來，抓抓頭髮，突然說：「譚鑒你昨天親了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面不改色：「你發夢呢？」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爭辯道：「我喝醉而已，又沒有失憶！譚鑒，你別跟我裝糊塗！你親了我，親了親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嚇一跳，他從沒見過陳曄這種小孩子耍賴一樣的行為，反而不知道如何應對，半天說不出話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接著又說：「好像我也親了你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你那也叫親我？差點沒把我啃斷氣！
𨪜𨪜
𨪜𨪜陳曄逼著趕著的問：「你承不承認？」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親了就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笑起來：「可你這次沒有反抗呀……」過了一會又想起什麼，氣憤起來，「你是不是還踢了我一腳？」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頭痛，這人一大早跟他來翻隔夜帳……怎麼就沒有醉死他？
𨪜𨪜
𨪜𨪜「我沒有踢你，是你自己跌跤。」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不信：「可我肋骨還在痛呢……」他伸手揉著自己的肚子，苦著臉，「好像肚子也很痛。」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你怎麼不說你下面也痛？演這麼像！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我生日你就送我一腳？你好狠的心啊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那一巴掌怎麼算？」
𨪜𨪜
𨪜𨪜這麼一說，陳曄又想起來了：「你在酒店大堂的洗手間裡還打了我呢！譚鑒，你說，你為什麼打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閉上嘴巴，怎麼算都是他打陳曄打得多，這筆賬不能算，乾脆沉默。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揉揉肚子，又搓著臉，挨到譚鑒身邊坐下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
𨪜𨪜
𨪜𨪜「幹什麼？」
𨪜𨪜
𨪜𨪜「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不說話。
𨪜𨪜
𨪜𨪜「我想跟你好好談個戀愛。」陳曄試探著伸手摟住譚鑒，「不說什麼玩不玩的了，也不要等到我大學畢業，好不好？」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除了記得我昨天打了你踢了你之外，你還說過些什麼，你記得嗎？」
𨪜𨪜
𨪜𨪜陳曄一臉的茫然：「我說了什麼？」
𨪜𨪜
𨪜𨪜「你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給了你答案，你不記得？」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表情有些困惑，看來他真的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麼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字一句的說：「你問我為什麼不愛你，我說——」
𨪜𨪜
𨪜𨪜「不要說了！」陳曄突然摀住他的嘴，譚鑒眨了一下眼，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肯定不是我想聽的答案。」陳曄的聲音低下去了，「不要說。」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慢慢的放下了手，眼睛斜斜的看著窗戶，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慣常的無所謂，嘴角挑著一絲吊兒郎當的笑。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在打電話請假，跟系主任說他實在是不舒服，爬都爬不起來了……最好還是調課？那好，調到明天下午成嗎？
𨪜𨪜
𨪜𨪜系主任在那邊說，那怎麼行，學校人手少你又不是不知道，給你調到下午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冷笑，我操！你看著辦吧，橫豎我今天是去不了學校的，老子請病假的權利都沒有？不幹了！
𨪜𨪜
𨪜𨪜系主任嚇一大跳，譚鑒從來沒有放過狠話說不幹了，立刻放軟了語氣，你別激動，好，好，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𨪜𨪜
𨪜𨪜放下電話，系主任想這小子竟然敢對他說操？今年評職稱沒他的份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懶懶的聽著譚鑒講電話，抽著煙。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譚鑒，你有沒有去看過醫生？」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我要看什麼醫生？」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心理醫生，或者男性疾病方面的醫生——你真的不是性冷淡？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難道我能對著個男人發情，就算性健康？」
𨪜𨪜
𨪜𨪜陳曄說：「我看你對個女人也很難發情吧？你平常都怎麼解決生理需求的？手淫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罵起來：「你他媽不說人話！」拿起外套就要走。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撲過來壓住他，手腳並用的開始扯他的衣服，吻著他就像喝醉酒那晚上一樣的瘋狂。譚鑒毫無心理準備的被壓倒，反抗像是徒勞無功——他不是陳曄的對手，無論從體型上，還是力氣上。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抬起頭，譚鑒的鎖骨處已是狼籍一片的青青紫紫。他惡劣的微笑：「你不用看醫生了——」手指頭在譚鑒的褲子中央彈了一下，「升旗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狠狠的瞪著眼，陳曄放開他，若無其事的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承認吧，你也不是對男人沒感覺，何必擺出副衛道士的模樣來呢？」陳曄嘲笑，「我弄得你很爽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把凌亂不堪的衣服穿好，一言不發，重新拿起外套，轉身就走。
𨪜𨪜
𨪜𨪜「你怕了？譚鑒，你怕了麼？」陳曄在他身後說，「有本事就看著我說，同性戀他媽就是噁心，你對我沒興趣啊！」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好吧，你贏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木然的看著他。
𨪜𨪜
𨪜𨪜「遊戲勝負揭曉，你贏了，我愛上你了。」譚鑒轉頭，看著陳曄，微笑，「如果這是你要的答案，我給你。陳曄，你可以去找下個目標了。」
𨪜𨪜
𨪜𨪜陳曄猛的抓起床頭擺著的花瓶，一把摔出去，「砰！」的一聲碎片四濺。他歇斯底里的吼起來：「譚鑒——你他媽給我滾！給我滾！！！」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在他的怒吼聲中開了門，離開了。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回到家，屋子裡一片狼藉，彷彿剛被打劫過，桌子沙發統統被掀翻，滿地的碎玻璃片。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以為自己做夢。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的房中傳出隱約的呻吟聲，譚鑒一腳踹開門，看到夏小川的房間像是十二級颱風過境，所有的家具體無完膚。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縮在床頭，滿臉的淚，眼睛緊緊的閉著，整個人好像已經沒有意識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衝過去，把夏小川拉起來：「你幹什麼了你？你——」他突然看到夏小川的臉，殷紅如血，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夏小川……」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微微的睜開眼睛，滿臉的痛苦：「譚鑒……我肚子痛……」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慌忙扶起他：「你吃什麼了你？」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氣若游絲：「沒……沒吃什麼……」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把他抱起來上醫院，試了試抱不動，只好勉強背起他，開了門下樓。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伏在他肩上，冰冷濕涼的臉貼著他的臉，譚鑒覺得心很慌，他想起很久前夏小川也是這樣半夜發著高燒，被他背著去醫院——可是那時候他很輕，現在譚鑒背他，覺得很吃力。
𨪜𨪜
𨪜𨪜他一直都以為夏小川還是個孩子，是那個漫不經心的笑著說要和他一起住的孩子，歲月在恍惚中飛過，原來這個孩子已經比他還要高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媽的，我不過一晚上沒回家，怎麼就成了這樣？
𨪜𨪜
𨪜𨪜去了醫院，譚鑒熟門熟路的給夏小川掛號，找急診部，看到喬晉微穿著白大褂坐在裡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有一刻的退縮，他想，靠！讓他看？他不會把夏小川給治死吧？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看到他也嚇一跳，再看到半死不活的夏小川時，更嚇了一跳。譚鑒想事已至此，姑且相信他的醫術吧。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被放平在病床上，喬晉微仔仔細細的給他做檢查，問他：「哪裡痛？」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沒力氣回答，譚鑒便代答：「他肚子痛，會不會是腸胃炎？」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在夏小川的腹部按來按去：「這裡？這裡？」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5 18:56
𨪜𨪜夏小川一直在呻吟，最後陡然尖叫一聲：「痛——不要按了！」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慌忙收回手，看著譚鑒：「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這種症狀？」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昨天晚上，也可能今天早上——究竟是什麼病？」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暫時還不清楚，應該不是腸胃炎。」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他發燒，肚子痛，會不會是痢疾？」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回答：「那要留院觀察，驗血驗尿再說。」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變了臉色：「還要驗尿？不是腸胃炎……難道是腸胃癌？」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大罵：「靠！你還真有想像力！」
𨪜𨪜
𨪜𨪜最後檢驗結果出來，原來虛驚一場，夏小川不過是皮膚過敏引起發炎，才導致高燒腹痛。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罵：「我操！好好的你怎麼會皮膚過敏？」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躺在病床上，滿臉委屈：「我哪裡知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肚子怒火：「家裡都快被你給拆了！你肚子痛，摔傢俱做什麼？」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說：「我痛得厲害，沒意識了。你昨晚上一直沒回來，打你手機又不接——去哪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肚子痛還能這麼蠻力，多半是等他不回去，拿了傢俱來發洩呢。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還在問：「你昨晚上究竟去哪裡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回答：「我這麼大個人了，偶爾一晚上不回家，你也不用這麼追根問底吧？」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別過臉，咬住嘴唇不說話。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走進來：「夏小川你又活過來了？吃藥吃藥！」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便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夏小川什麼時候能出院？」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笑嘻嘻的說：「他又不是什麼大病，躺個兩天就能走了。」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嚷起來：「我現在就出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你他媽給我閉嘴！我還要回去收拾你留下的禍攤子呢！」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送譚鑒出去，一直走到醫院大門外。太陽很好，照得人精神恍惚。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夏小川是不是喜歡你，譚鑒？」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吃一驚：「你怎麼這麼問？」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我給他檢查身體時，看到他身上紋了你的名字。」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半天說不出話來，什麼時候的事？夏小川什麼時候跑去紋身，還紋了他的名字？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應該就是因為這個紋身，才導致他皮膚過敏——譚鑒，夏小川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你不喜歡他？」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笑起來：「為什麼人人都要問我這個問題？」笑容斂住，淡淡的說，「他是我弟弟。」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就因為這個原因？」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反問：「這個原因還不夠？喬晉微，你一手養大的孩子，你會去愛上他麼？」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怪異的看著他：「難不成你還把他當兒子？」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歎氣：「差也差不多，我養他的時候，他才十三歲，我都二十三了，大他那麼多，怎麼都不可能愛上他吧？」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可他現在比你還長得高了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有些好笑：「這和身高有關係麼？」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還要說什麼，譚鑒擺擺手：「喬晉微，有些事請，你不用那麼好奇。」
𨪜𨪜
𨪜𨪜喬晉微說：「譚鑒，我真的很好奇，你這樣的人，喜歡上一個人會是什麼樣？」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大笑起來：「這個問題，連我自己也很好奇呢。」頓了頓，說，「或者我喜歡上了誰，也還是這個樣子。」
𨪜𨪜
𨪜𨪜他轉過身，隨意的向喬晉微揮揮手，穿過馬路走了。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夏小川出院那天，譚鑒在菜市場跟賣雞的老大爺討價還價，他說這童子雞怎麼這麼貴啊，上個星期來還不是這個價呢。
𨪜𨪜
𨪜𨪜老大爺說，上個星期是什麼時候的事？現在的世界是一天一個樣啊，年輕人，指不定第三次世界大戰什麼時候就開打了呢。一顆原子彈過來，你還想吃雞？有的吃就趕緊買了吃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我靠，這年頭連菜市場賣雞的老大爺都這麼瞭解時事，跟他還幾毛錢的價，世界大戰都扯上去了，再不掏錢，只怕地球就爆炸了。
𨪜𨪜
𨪜𨪜從菜市場出來，手裡拎著殺好拔乾淨毛了的童子雞，譚鑒又拐進藥店，當歸黨參枸杞什麼的抓了一大包，準備燉在雞湯裡。
𨪜𨪜
𨪜𨪜手機響起來，譚鑒勉強空出一隻手掏出來，瞄了眼號碼，用肩膀頂住電話，偏了頭夾住，邊走邊說：「媽，什麼事？」
𨪜𨪜
𨪜𨪜「小鑒你今天有時間回家吃飯嗎？」
𨪜𨪜
𨪜𨪜「怎麼了？」
𨪜𨪜
𨪜𨪜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然後才說：「你三叔回來了，還有，先別帶夏小川回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掛了電話就往爸媽家裡趕，連爬七樓，一進門累得直喘氣，手裡還提著那只童子雞和滿塑料袋的菜。
𨪜𨪜
𨪜𨪜他媽媽一邊接過他手裡的東西一邊說：「小鑒你還買菜回來幹什麼，家裡都有現成的。」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不出口，那其實是準備燉給夏小川吃的。
𨪜𨪜
𨪜𨪜他一眼瞧見了他三叔，沉默的坐在沙發上，臉色青白，瘦得跟個鬼一樣。譚鑒想起凌俐，明明和他三叔年紀差不多，人家卻保養得像三十出頭，可他三叔呢？比他爸看起來還老了十歲不止。
𨪜𨪜
𨪜𨪜這夫妻倆，要麼就一起消失，要麼就同時回來，還真有默契。
𨪜𨪜
𨪜𨪜譚鑒進廚房幫他媽打下手，一邊問：「三叔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媽？」
𨪜𨪜
𨪜𨪜他媽歎著氣：「前兩天剛回來，當年欠了一屁股債跑的，怕被人追債，一直躲在你爺爺奶奶家不敢露面，結果還是被人給看到了，就出事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嚇一跳：「出事？他出什麼事了？」
𨪜𨪜
𨪜𨪜他媽說：「要債的上你爺爺奶奶家去堵他，你爺爺說他沒回來，對方就罵起來，還把你爺爺推倒在地上，你三叔就急了，衝出來拿刀砍了人。」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倒抽一口冷氣：「死了？」
𨪜𨪜
𨪜𨪜他媽說：「沒死，醫院躺著呢。不過他砍的那人，竟然是稅務局局長的侄子，人家火了，放話說不把你三叔弄進局子裡去不算完。」
𨪜𨪜
𨪜𨪜譚鑒一下子懵了：「到底三叔他把人家砍成什麼樣子了？難道把人家弄殘了？」
𨪜𨪜
𨪜𨪜他媽歎著氣說：「砍成什麼樣子，還不是全憑醫院一紙證明？不管怎麼說，故意傷人這條罪名是跑不了的。要真有人想整他，情節判嚴重點，你叔還不定得進去呆幾年呢！」
𨪜𨪜
𨪜𨪜譚鑒說：「這麼嚴重？多賠點醫藥費不行嗎？」
𨪜𨪜
𨪜𨪜他媽苦笑：「誰叫他惹了惹不得的人？」
𨪜𨪜
𨪜𨪜一頓飯吃下來，簡直食不知味。譚鑒料想三叔這些年，一個人逃到外面，沒一點音訊，日子肯定也過得艱難。當年他染上毒癮，公司也垮了，家也沒了，為了躲債聽說跑海南去了——對了，不知道他毒癮戒了沒？不過看他五年都熬過來了，應該是戒掉了吧？
𨪜𨪜
𨪜𨪜他叔沒怎麼說話，就說自己在海南的時候被人送進戒毒所，強制戒了毒，他說那是個好女人，真的是個好女人。自己這次回來本來打算看看父母，哥哥嫂子，還有小川就走的，結果卻惹事了。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想他叔叔居然還愛上了個女人？當年他跟凌俐離婚的時候，乾脆利落，半分情面不留，現在說起另一個女人的時候，神情又是甜蜜又是愧疚，一個男人碰上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就是這樣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的爸爸一直在歎氣，譚鑒想，他對三叔這些年來一直也很愧疚吧？到現在他還不能想像，他爸爸當年竟然跟自己的弟媳有過關係，還生下了個兒子！父親的形象，背叛妻子和別的女人偷情的男人的形象，兩者無法重疊，譚鑒覺得自己不能忍受。
𨪜𨪜
𨪜𨪜「小鑒，」他三叔有些小心的開口了，「小川過得還好吧？」
𨪜𨪜
𨪜𨪜譚鑒握著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鎮定下來說：「挺好的……他都上大學了呢。」
𨪜𨪜
𨪜𨪜他三叔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是嗎？那真不錯……我太對不起這孩子了，多虧了你這些年照顧他——小鑒，不要告訴小川我回來了，這種拋棄了他還要去坐牢的爸爸，他不認也罷。」
𨪜𨪜
𨪜𨪜譚鑒心裡一陣發苦，只好低了頭去吃飯。
𨪜𨪜
𨪜𨪜他想起凌俐說她對不起夏小川，三叔說他對不起夏小川，他爸爸什麼都沒說過，還是對不起夏小川——究竟還有誰沒有虧欠過他？夏小川把譚鑒的名字紋在自己身上，夏小川說過，他只想和他一起生活，原來這世界上最對不起他的，是自己。
𨪜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