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歌女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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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時更早地走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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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回到家後，腦海中就儘是琴吹同學泫然欲泣的表情，讓我感覺非常困擾。比起我這個在大家面前被說很討厭的人來，好像琴吹同學自己受的傷更深，這讓我感到非常震驚。感覺就好像是我讓她說這些話似的……為了給遠子學姐寫點心而坐在書桌前，即使苦惱地沉思了半天，手上的故事還是沒有一點進展。一邊呻吟一邊完成的『蝴蝶』『恐山』『衝浪運動員』——鬆軟治癒的蛋奶酥風味，實在是和『鬆軟治癒』差了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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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始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就在社團活動室重新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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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一邊感受著冰冷到足以刺痛皮膚的空氣，一邊通過校門的時候，琴吹同學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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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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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陰沉沉的厚雲下，琴吹同學朝著校舍的入口，邁著讓人不放心的蹣跚腳步前進著。總覺得樣子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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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感到很不安，追趕她的腳步也很自然地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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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在鞋箱前站住了，眼神看上去很空虛，側臉也有些蒼白，而且沒有什麼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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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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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琴吹同學驚訝地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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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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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嘶啞的聲音低語道，倔強的眼睛中充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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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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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了！要是還在意昨天的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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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夕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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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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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瞬間，琴吹同學雙手掩面，一下子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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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歌不見了。怎麼辦，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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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嗎？別哭了，好嗎？和我說說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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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像個孩子一樣抽抽搭搭地哭個不停的琴吹同學平靜下來，我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文藝部的社團活動室，讓她坐在了折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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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縮成一團的身體顫抖著，外套的袖口和制服的裙子都被淚水濡濕了。她抽噎了半天，終於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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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就讀其它一所學校的朋友——水戶夕歌現在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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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跑出圖書館之後，琴吹同學拜訪了水戶同學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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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裡的窗戶玻璃被打破了，房子也空空蕩蕩的，裡面完全沒有有人住著的氣息。她感到很驚訝，於是便詢問了住在附近的人，結果得知水戶一家因為無法償還借款，早在兩個月前就連夜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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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每天都和夕歌發郵件的，而且也經常通電話的。上個月兩人還一起去買了東西呢。搬家什麼的，從來都沒聽她提過。嗚咕……夕歌的家……竟然變成那樣了……昨天晚上雖然給夕歌的手機打了好幾次電話，可全都是電話錄音。發郵件也沒有回音。換了平時的話，肯定馬上就會給我回信的。夕歌到底上哪兒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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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哭得一塌糊塗、一邊抽著鼻涕一邊哭泣的琴吹同學已經相當混亂了。似乎再沒有誰去幫助她的話就會崩潰一般，變得嬌小又脆弱。晶瑩的眼淚都落到了露在裙子外面的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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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備鈴早就響過了，別說是早晨的班會了，連第一節課都過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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蹺了課，還和一個女孩子單獨在一起，對以前的我來說，真的是件難以想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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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總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著這個因為受到好友失蹤的打擊而變得不知所措地哽咽著的琴吹同學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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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昨天在圖書館裡時讓她露出那樣的表情，才更讓我產生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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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不要哭了，我們一起去試著調查一下水戶同學的事吧。去水戶同學的學校，向水戶同學的朋友打聽一下怎麼樣？吶，我也會協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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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一邊抽泣著，一邊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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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我打開了房間裡的電腦，試著搜索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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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就讀的白籐音樂大學附屬高中是培養出大量職業音樂家的名門高校。課程也是以音樂為核心，去海外留學的學生也很多。在網頁上登載的校舍的照片有著西洋式的豪華外觀，平常只有在連續劇中才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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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水戶同學的目標是成為職業的歌劇院歌手。而且不久之後她還要去參加由學生們辦的在校園內的會堂裡舉行的歌劇音樂會，並且飾演女主角。最近由於排練和打工忙得不可開交，電話也常常打不通，大多數時候都是通過郵件聯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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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不經心地點擊著入學金和授課費用的項目，眼睛盯著屏幕。大約是公立學校的三倍，與私立學校的普通科相比也是將近兩倍的金額！水戶一家是四人家族，父親據說是個普通的工薪階層。水戶同學開始打工好像也是為了賺取學費所需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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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音樂，還滿花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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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聖條學院也有個寬敞的音樂會堂。那種規模的建築物，還只不過是管絃樂部的校友捐贈建造的，真的是不得了。不過本來管絃樂部就和學園的經營者姬倉一族有著很深的關係，所以是無法以常識來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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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繼續著檢索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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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打電話來的是我盼望的人。把手機貼在耳邊後，話筒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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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心葉學長。真少見啊，你會主動聯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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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井流人是寄宿在遠子學姐家的親戚的兒子。今年夏天時他正和一群女生鬧在一起時，遠子學姐突然揮著書包闖入其中，於是我們就這麼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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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君在電話的那一邊，嗤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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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姐正生氣地抱怨著『沒有點心嗎????』，『人家一直很期待的，心葉真是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真是不尊敬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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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試著模仿遠子學姐的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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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點心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原本應該投到郵箱去的修改過的原稿現在還放在包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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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忙著，沒有多餘的時間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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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是讓遠子姐聽到這些話，她的臉一定會氣得炸掉。『就是靠心葉的點心作精神支撐我才能拚命準備考試的，現在人生已經沒有一點樂趣了，考試肯定失敗，全是心葉的錯喔????』她一定會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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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你瞎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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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呢，這可是遠子姐發自內心的吶喊喔。因為心葉學長是遠子姐的作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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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君厚著臉皮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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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姐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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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也被這樣說過，聽到這些話後，我的臉就紅了起來。我只不過是在亂寫，以後也絕對不想成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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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痛苦的回憶強行拋於腦後，我將至今所發生的事告訴了流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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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麼回事，如果在白籐音大附屬高中有熟人的話，希望能介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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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意外呢。心葉學長，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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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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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心葉學長，我原來還以為你是個不太喜歡和別人扯上關係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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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又燙了起來。確實，目前為止的我都還是打著事不關己主義。但自從和芥川同學成為朋友的那次文化節開始，雖然只有那麼一點點，但是某些地方確確實實起了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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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君發出了試探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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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你對那個同班的叫琴吹的女孩子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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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慌張張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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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啦，只是那時的狀況，不能放任她不管而已，而不是想對琴吹同學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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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好吧。既然是心葉學長拜託的事，我接受。白籐的話還是有朋友的，待會去聯絡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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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能夠若無其事地腳踏幾條船、一年到頭泡在女人堆裡的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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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君在女孩子之中非常吃得開，行動能力也很強，這一點以前就讓我很吃驚。沒有熟人的話，就快速進攻、窮追不捨，馬上和對方成為朋友。能如此悠然自得地做這種事的人，真的年紀比我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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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流人君果然很靠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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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君很乾脆地迴避了我的口頭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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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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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句麻貴學姐經常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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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幫你做作業什麼的話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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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會幫我做習題的女孩子有很多。我說的不是這個，心葉學長，平安夜有安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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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意想不到的問題，我頓時感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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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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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那麼就請保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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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說的是平安夜和幾個男生一起去迪士尼樂園、手牽著手看燈飾遊行的話，還是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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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的。嗯，總之平安夜請一定要空著。就算有比遠子姐胸部更豐滿的女孩邀請，也請乾脆的拒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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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就是說，十歲以上的所有女該子都是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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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心葉學長好苛刻。不過話說回來，遠子姐可是超在意呢，每天早上都練『能夠豐胸的體操』，所以請不要欺負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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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豐胸的體操……什麼樣的體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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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把雙手合在胸前，往左邊往右邊，搖搖晃晃地移動。當我偷看她的房間時，她可是表情非常認真地在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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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了一下，感到輕微的頭暈，那不是瑜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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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啦，白籐那件事，一和對方取得聯繫就立刻給你發郵件。所以，也請不要忘記給遠子姐寫點心喔。她是真的很期待呢。就算是弟弟的請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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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開玩笑般的口氣說完，流人便掛了電話。收到他發來的郵件是在五十分鐘之後——那時剛好寫完作為遠子學姐點心的三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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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四點，請在白籐附屬高中的正門口等著。有個美貌出眾的女生會來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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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第二天放學後，我和琴吹同學站在了氣派的石築門前緊張地等待著流人君的朋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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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二月以後日落時間越來越早了，校舍被夕陽染成了紅黑色。刺骨的北風呼嘯著，琴吹同學哆嗦著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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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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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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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昨天在我面前嚎啕大哭了一場而感到有些害羞吧，她的視線飄忽不定，用生硬的聲音回答道。今天也沒收到水戶同學發來的郵件，已經三天沒有聯繫了。這肯定也讓她擔心得不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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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分鐘。雖然已經有好幾個大小姐模樣的穿著連衣裙制服和大衣的女孩子從我們面前經過，可是我們要等的人卻還沒出現。流人君的郵件上雖然寫著是個美貌出眾的女生，不過，如果那時再問一下名字該多好啊，正當我開始後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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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井上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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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背後傳來讓人背脊發癢的妖媚的細語聲，我慌忙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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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猜對了呢。真抱歉，我遲到了。我是流君的朋友鏡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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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著說道，鮮紅的嘴角微微上揚。細長的襯衫配上短褲，再加上長外套，是個氣質成熟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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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煙，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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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剛在沙發上坐下就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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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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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琴吹同學的方向看了一眼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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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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粧子看了，溫柔地把眼睛瞇成了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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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我知道這對喉嚨不好，可就是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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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銜著細細的香煙，用銀色的打火機點上火，舉止就像模特兒一樣固定。她確實是個大美人。流人君是在哪裡認識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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粧子小姐是個聲樂老師，也知道水戶同學的事。水戶一直都請假沒有來學校，粧子小姐皺著眉頭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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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有十天了吧。好像也沒回宿舍的樣子。我也很擔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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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歌她是住宿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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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表情僵硬地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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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因為秋天父母搬家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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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的父親做了朋友的連帶保證人，所以欠款就轉移到了他的身上，追債的人一直追到他工作的地方，害他連工作都沒法繼續下去了。粧子小姐難過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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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說話的時候，琴吹同學臉色蒼白地睜大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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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的發表會已經決定要演杜蘭朵公主（註：Turandot，意大利歌劇巨作，全劇以中國宮廷為故事背景），而且主演正是水戶。看來是遇到了個好老師，從今年夏天開始，水戶的聲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之前都在用會弄壞喉嚨的亂來唱法，唱歌水平也一直停滯不前。是哪個錄音室的講師，還是哪個職業歌手，我也曾好奇地問過她，可是她卻支支吾吾地不肯告訴我。可能是玩笑吧，她跟我說『我的老師，是音樂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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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的肩膀顫抖了一下。然後就像聽到了什麼恐怖的話一樣，臉上浮現出害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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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琴吹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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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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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緊緊地抓著裙子的一角，痛苦地擠出聲音來。這一點也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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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選上當主角了，真的是前途一片光明。而且那孩子明明擁有成為職業歌手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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粧子小姐像是說不下去了，把香煙按滅在煙灰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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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差不多該回學校去了。井上君，手機借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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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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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把手機給她後，她熟練地按著按鈕，然後又還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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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電話號碼和地址都輸在裡面了。關於水戶同學的事，要是知道了什麼的話就請聯繫我。當然，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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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了。那個，可以的話，也想聽一下水戶同班同學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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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明天還來這個咖啡店，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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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賬單站了起來，粧子小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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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井上同學你們是聖條的吧。小毯，他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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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認識毬谷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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粧子小姐嘴邊浮現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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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大學的後輩喔。小毯是我們的希望之星，擁有輕快澄澈的男高音。還被人說成是可以成為代表日本的歌劇歌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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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谷老師很好，而且很開心。前幾天還說了『只要有一杯印度奶茶，人生就完美了』這樣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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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老樣子呢。在巴黎留學的時候突然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結果一年之後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了。頭髮亂糟糟的，臉也被陽光曬得黝黑。結果他說是到處旅行了一圈，然後笑著說『我回來了』，真是個讓人操心的傢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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粧子小姐露出一臉溫柔的表情，安詳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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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要是也能這樣笑著回來的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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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北風依然呼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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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的櫥窗裡陳列著用紅色和金色的絲帶或是用白色的棉花裝飾著的商品。馬上就要到聖誕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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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音樂的天使』是什麼，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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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迎面刮來的冷風把圍巾吹走，我一邊用手緊緊按住一邊問道。和我一樣身體前傾走著的琴吹同學，在躊躇了一會兒後，用猶豫不決的語氣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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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歌劇魅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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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魅影』，是那音樂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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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浮現出了在電視廣告中見到過的，戴著假面穿著黑色禮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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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彷彿有些痛苦似地『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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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歌是那個音樂劇的愛好者，原作也反覆讀了很多遍，還借給我看過。那裡面就有個給女主人公歌女上課的『音樂的天使』。夕歌以前就說過，如果自己也能遇到音樂的天使的話，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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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用圍巾把半邊臉遮住，哆嗦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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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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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壓低聲音說話的樣子，好像非常害怕音樂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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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暑假，從夕歌那兒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郵件。她說『七瀨，我遇到了音樂的天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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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吹過刺骨的寒風。那宛如野獸在遠方嚎叫般的聲音，把琴吹同學的聲音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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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也是，每次說到天使的事，夕歌就會情緒高漲，還會說『天使教我像樂器一樣的歌唱』，『天使帶我去了天空的彼岸』什麼的……就像喝得酩酊大醉一樣，感覺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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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從水戶同學那裡聽說那人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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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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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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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咬緊嘴唇，突然用憤怒的眼神厲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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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想夕歌可能是和天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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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讓我像最頂級的名樂器般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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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夜晚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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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壞掉的樂器。一個就算用盡全力去吹奏，也只能發出嘶啞聲音的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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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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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把一塊透明的玉徐徐轉動的花腔女高音，無論多高多遠都能到達的耀眼美聲，富有彈性的聲音，高亢的聲音，輝耀的聲音。如風一般，如光一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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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歌我都能夠輕快自然地放聲高唱，讓聲音和天空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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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將囚禁在我體內，蜷縮在我體內的歌都解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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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歌唱，心和靈魂就變得越加透明，大腦變得混沌，身體也變得更輕了。不管什麼，都能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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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舞台的正中央，純白的光芒照著我，就像唱著抒情小曲一樣心醉神迷，一樣幸福，卻又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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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全都是夢，醒來後一切都會像霧一般消失的話，那我一定無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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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為什麼離開了家人而選擇獨自一人留在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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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如此想繼續唱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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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為何都已經被選為發表會的主角了還失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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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路上我考慮著這些問題，路過書店時買了一本『歌劇魅影』的文庫本，回到家後就躺在床上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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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有點厚，細小的文字佈滿了每一頁。看來想在一個晚上看完有點困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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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在神秘的氣氛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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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十九世紀末。四處流傳著巴黎的歌劇院裡住著幽靈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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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自稱是『歌劇魅影』，對管理者們提出了各種各樣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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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每年要支付給幽靈二十四萬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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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號的二樓包廂座位在公演的時候要交給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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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克裡斯蒂娜·達阿埃取代歌女卡洛塔上台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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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合唱隊員的克裡斯蒂娜，在這次舞台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觀眾都陶醉在這奇跡般的歌聲中，不住地拍手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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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一個身份不明的人一直在秘密地給克裡斯蒂娜指導，他自稱是音樂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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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斯蒂娜的青梅竹馬，一直喜歡著她的純情青年，拉烏爾·德·夏尼子爵偷聽到了音樂的天使和她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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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對名為『音樂的天使』的老師如此仰慕，拉烏爾不禁產生了強烈的嫉妒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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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斯蒂娜是不是愛上了『音樂的天使』？『音樂的天使』會不會誘惑克裡斯蒂娜，把她帶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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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燃起了火焰，無法抑制高漲的衝動，坐立不安的拉烏爾的那種心情被描寫得淋漓盡致，讀著讀著便發現自己已經深陷故事之中，手心冒出汗水，進入到了故事中和拉烏爾一起體味著這種彷彿心被壓碎一般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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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克裡斯蒂娜——水戶夕歌，現在是否平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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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也接受了『音樂的天使』的指導。天使會將自己帶往高處，她曾像喝醉了一樣說過這樣的話。另外，水戶同學的聲音也像克裡斯蒂娜一樣完成了驚人的轉變。只是水戶同學沒告訴過任何人天使的名字和來歷，連自己的好友琴吹同學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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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什麼呢，是天使不讓水戶同學告訴別人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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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水戶同學自己也不知道天使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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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的天使究竟是誰？水戶同學的拉烏爾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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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想起了回家路上，琴吹同學和我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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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夕歌會不會是和天使在一起呢。因為自從遇見天使後，夕歌很多次拒絕我的邀約，彷彿每天哪怕增加一秒也好，她也想多和天使在一起唱歌。我說她是不是迷上了什麼奇怪的宗教，她聽了後很生氣，連續三天都沒有給我發郵件。夕歌她……似乎只要是天使說的事全部都會相信，只要是天使下的命令，什麼她都會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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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這個詞讓我有些震驚。對水戶同學來說天使便是處在絕對地位的教主一般的存在，這種過分的崇拜令琴吹同學很擔心。或許，其中也摻雜著好友被來路不明的人奪走而產生的嫉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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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說她有男朋友了吧？天使和他，是同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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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毬谷老師邀請去音樂會的時候，我記得她說過夕歌已經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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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夕歌和他交往是在去年的秋天，所以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她的男朋友是和我們同一所學校的，是在文化節上認識的，夕歌這麼說過。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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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間斷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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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歌，她沒有告訴過我自己男朋友的名字。要是七瀨交到男朋友的話就告訴你喔，她總是這樣笑著矇混過去……在我糾纏不休的追問下，她終於給了我點提示，但我也不太清楚那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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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怎樣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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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個……他身在一個九個人的家庭裡，考慮事情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在桌邊來回踱步，而且他很喜歡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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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很難明白。喜歡咖啡——這樣的人像山一樣多啊。還有在桌邊踱步的習慣，要不是自己身邊的人的話就真的很難察覺。九個人的家庭在現在這個時代雖然很少見，但要是在學校範圍內調查的話也會很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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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也是一副非常為難的樣子。露出一瞬間恍惚的表情之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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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最後一次和夕歌通電話的時候，她說男朋友就在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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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通電話，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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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十天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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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水戶同學開始無故缺席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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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天，有無論如何都要和夕歌商量的事，於是我在電話裡留了言。後來她說必須要去打工了，所以發來了郵件說是晚上再通電話。然而過了十二點也沒有打來，我只好放棄，去睡覺了。過去的這種時候，夕歌一定會發郵件來說自己不能打電話來了。因此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是……然後，半夜兩點多的時候，突然收到了夕歌發來的郵件。我驚訝地接起電話，聽到夕歌很興奮地對我說，「現在，正和他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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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將琴吹同學的劉海吹了起來，她冷得縮起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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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起來的，所以不是記得很清楚……她不停地說著「聖誕樹很漂亮」、「他緊緊地抱著我，很暖和」什麼的。那時的夕歌也是異常的興奮，感覺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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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烏爾就在我們的學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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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的男朋友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已經失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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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琴吹同學的話，在水戶同學失蹤前他們兩個人還是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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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的話，知道水戶同學去處的就不是天使而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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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令我很在意的地方，那就是為什麼水戶同學在失蹤後還會不斷地給琴吹同學發送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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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最後一次打來電話是在十天前。從那天起水戶同學就沒有再去學校了，可是儘管這樣，那之後兩人也一如往常地互發著郵件。水戶同學是否有不想讓琴吹同學知道自己失蹤的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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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從三天前開始就再也沒有收到過水戶同學的郵件——現在，水戶同學究竟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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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耳鳴聲也響了起來，於是我只好仰著身子躺在床上，把打開的文庫小說放在胸口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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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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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遠子學姐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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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那個愛管閒事、輕率、吊兒郎當、總是對奇怪的地方特別敏感、眼神溫柔的『文學少女』的話，會怎樣解讀這個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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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給她……打個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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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臉轉向旁邊，眼睛盯著桌上的手機，心裡感到陣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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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號碼和郵件地址都還沒告訴過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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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沒有手機。她是個無藥可救的機械白癡，即使給她個郵件地址，她也一定不會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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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只是個借口，其實現在非常想聽到那溫暖的、無憂無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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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遠子學姐就快參加考試了，不能把她捲進來。憑遠子學姐的性格，只要和她說了，她一定會深入調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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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受得喘不過氣來，轉向別處，緊緊抓住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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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到了春天，遠子學姐就畢業了，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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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手機響了起來，嚇得我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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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遠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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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慌張張地跑到桌前，確認了來信。是芥川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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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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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怎麼了，突然打電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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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聽說琴吹同學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我有點擔心。有什麼麻煩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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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真是芥川風格的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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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張的心情彷彿消失不見，聲音也恢復了平常的自然、柔和，忍不住感歎和他成為朋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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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已經沒事了。琴吹同學和森同學她們好像也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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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如果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的話，無論什麼都請告訴我。無論多小的事都沒關係。請不要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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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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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教室和芥川見面時我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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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這個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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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從右臉頰到脖子，有一個就像是被爪子縱向抓傷的痕跡。脖子上的三根線看上去非常深，腫得發紫的傷痕也看起來很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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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被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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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苦笑著，稍微別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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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很疼的，不要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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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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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別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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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只凶暴的貓啊。哎？那個，你家有養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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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去過他家很多次了，院子裡有鯉魚倒是見過，貓，好像沒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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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別處的貓。很難對付，我似乎得罪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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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視線飄忽不定，用臼齒咬著什麼東西似的口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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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突然變成非常認真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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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些，井上身上有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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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不是還見過面的嗎？還通了電話。啊，謝謝你打電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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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說的那個……在那之後，有沒收到奇怪的電話或郵件什麼的？那個……最近這樣的郵件好像很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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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收到騷擾短信和留號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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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把臉朝我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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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換掉郵件地址和號碼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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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沒有……怎麼了啊？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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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我的質問後他像突然回過神來一樣把身子靠回去、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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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沒有什麼麻煩事就好。別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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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啊？到底怎麼了？雖然感到很詫異，但現在處理琴吹同學的事已經忙不過來了，沒有餘力再攬上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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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在昨天的咖啡店和水戶的同班同學見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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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也對水戶同學的唱歌水平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感到非常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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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選為主角也是被提拔的。杜蘭朵是個傲慢冷酷的大小姐，和水戶同學的形象完全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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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對手卡拉富的是排名第一的青年職業歌手荻原先生，那時還有人在背後說壞話，說什麼在第二幕問答的場景裡，水戶同學肯定會敗給荻原先生，會輸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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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排練一開始，水戶同學的聲音就以驚人的氣勢壓倒了客串出演的職業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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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水戶同學一直不告訴別人，但是肯定有個非常有名的老師在給她上課。要不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是不可能發出那樣的聲音的。就連現在，也有人說水戶同學不來上學是不是在進行秘密特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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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樣的話我也可以理解為什麼水戶同學不會被淘汰了。水戶同學背後有個不得了的人物這樣的傳言在以前就有了。有傳言說，推薦水戶同學演主角的也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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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不得了的人物是誰你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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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水戶的同學歪著腦袋，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說道。「啊，不過！我見過水戶同學和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坐在一輛國外產的汽車裡。肩膀被摟著，氣氛很古怪，水戶同學被那個人叫做『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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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店之後，我和琴吹同學並肩走在被聖誕節用的白色和金色的燈飾照亮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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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慢慢地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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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是水戶同學的小名嗎？琴吹同學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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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不記得有人稱呼夕歌為椿過。比起這個……夕歌果然應該是在天使的身邊吧。在夕歌沒去上學的這段時間裡，她發給我的郵件中也一直寫著在天使身邊上課之類的事……稱呼夕歌為椿的人，或許就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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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的表情有些可怕。看來琴吹同學似乎對天使抱有敵意，完全認定了好友的失蹤就是因為天使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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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歌劇魅影』中也是如此，把克裡斯蒂娜拐到地下帝國的，也是那個用假面隱藏著醜陋的面孔、假裝成天使的幽靈，所以她的心情我還是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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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像琴吹同學所說的，水戶同學真的在幽靈的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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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前一夜還和男朋友在一起的這點，我們也無法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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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究竟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回宿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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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也沒有給琴吹同學發過任何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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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氣刺痛著皮膚。空中烏雲密佈，遮住了星星和月亮，只有人工的燈飾照亮了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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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哪裡傳來了熱鬧的聖誕節歌曲，卻和我們此時的心境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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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以柔弱的目光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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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感覺自己變成了拉烏爾一樣，嫉妒著克裡斯蒂娜和幽靈，心中充滿了不安，即使去救被幽靈拐走的克裡斯蒂娜也完全派不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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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主人公有很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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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魅影』的主人公難道不是幽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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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才看了一半，但因為是從拉烏爾的視點出發的，所以大概是拉烏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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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後半部分就變成了神秘波斯人的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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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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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烏爾簡簡單單地就中了幽靈的圈套，真是毫無優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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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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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撅著嘴，有些懊悔地，又有些悲哀地，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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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拉烏爾是個沒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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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會幫助拉烏爾的喔。我會一邊期待著拉烏爾能救出克裡斯蒂娜得到一個好結局，一邊繼續往下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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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這樣說道，琴吹同學一下子抬起頭來看著我，然後馬上又像是害羞似地用圍巾遮住臉，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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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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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把臉轉向一邊時那羞澀可愛的樣子，我的嘴角不經意地浮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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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就這樣唧唧咕咕地繼續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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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個……昨天我調查了以前的信，結果找到了一張夕歌在暑假期間從母親的娘家寄來的明信片。住所也寫在上面了。我想，要是寫信到那個地址去的話，說不定就能和夕歌的家人取得聯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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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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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可是個好主意。要是能快點知道水戶同學在哪裡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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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總是一個人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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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月亮底下那沙沙搖曳著的草叢中，讓悲傷的聲音迴響在藍色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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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討厭讚美歌，但是他的歌聲中卻滿懷著悲痛，充滿了悼念和祈禱。天使一定是在為某個不在這裡的人而歌唱，為了撫慰某個我不認識的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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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天使曾經殺過人。彷彿磨碎的草莓般鮮紅的血液，染紅了藍色的床單，滴答滴答地滴落到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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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為了天使，又有很多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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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名字被污染成黑色，翅膀被鮮血染紅，已經不能待在白天的世界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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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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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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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在天使的面前哭泣，天使卻從來都不哭，而是緊緊抱著我的肩膀，撫摸著我的頭髮，對著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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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有時也會和天使說，哭吧，沒事的，但是天使卻說，因為沒有悲傷的事，所以沒有眼淚。自從出生以來一次也沒有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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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會唱讚美歌，但卻會唱搖籃曲給我聽，讓我不做惡夢，把痛苦的事和難過的事全部忘記，讓我睡得更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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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第二天就能在太陽下，隱藏起自己的罪孽，像普通的少女一樣露出純潔無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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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做他的戀人，能做七瀨的好友，都是因為天使在唱歌給我聽。如果不是這樣，我一定會為自己的骯髒和醜陋而感到羞恥，只能將身體縮成一團，從此失去在兩人面前出現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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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得到了天使的原諒和救贖，可是，不被允許出現在陽光下，而且失去了名字，只能隱藏在黑暗世界中的天使，要由誰來拯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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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告訴毬谷老師資料整理的工作想暫時請假一段時間，我便來到了音樂準備室，然而卻發現老師卻正置身於一副戀愛場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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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與老師嘴挨著嘴的一名嬌小的女學生，「啊」地叫著，急急忙忙地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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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用可愛的聲音說了句「我先告辭了」，便低著頭，飛快地跑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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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剛才那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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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碰見這個決定性的瞬間而感到茫然的我，毬谷佯裝出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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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進入房間前，我想還是先敲下門比較好喔，井上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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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老師也是，在學校裡做這種事的時候，我想還是多留心下周圍的情況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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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說得很對。下次我會注意的。因為是個熱情主動的孩子，就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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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用手帕拭去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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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七瀨同學呢？今天是輪到她在圖書館值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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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可能無法再幫老師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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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琴吹同學的好友失蹤的事簡短地向老師描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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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真是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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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谷老師皺著眉頭，充滿同情地嘟噥了一聲後，說了些讓人吃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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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瀨同學的朋友就是那個要在發表會上出演杜蘭朵的水戶夕歌同學吧。我去給白籐的後輩指導時見過她幾次。雖然是個未經雕琢的木材，但確實有發光的地方。要是有個好的指導老師的話她必定會有長足的進步。到底會讓我們聽到個怎樣的杜蘭朵，我可是很期待呢。結果水戶同學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一點也不知道……太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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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水戶同學個人輔導的老師，您大致能猜到嗎？水戶同學好像把他叫做音樂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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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谷老師一下子表情變得有些僵硬，雙手緊緊地交叉在一起。左手上看似沉沉的手錶反射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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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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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您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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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地歎出一口氣，鬆開了手指，有些過意不去地注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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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畢竟，我和水戶同學沒有親密到這種程度。可是我會去問一下內行的音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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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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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鞠了個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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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白籐的鏡粧子老師問我毬谷老師現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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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立刻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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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見到她了啊。她是個美女吧，我身邊的男學生都很憧憬她呢。擁有著那種剛強有力的聲音，卡門什麼的角色，太適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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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長得真的很美呢。粧子老師還說，毬谷老師是希望之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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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太誇張了。我可沒這麼了不起。在這裡悠閒地當老師更符合我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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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充滿希望的輕快的聲音，簡簡單單地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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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清爽純潔的笑容讓人感覺心情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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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事情平息了，再讓她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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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會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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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好之後，我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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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已經說好了等會要和琴吹同學在圖書館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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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好了準備室的門，在走廊上走著。到了轉彎處後，突然有隻手伸了出來抓著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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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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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隔著制服的布料緊緊勒進皮膚的感覺讓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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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身去，看見一個和我差不多身高、戴著眼鏡並且頭髮有些脫色的男學生，正咬牙切齒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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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之前，在圖書館說我真差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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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景色一下子變得昏暗起來，就像看到了拿著刀的殺人魔一樣，身體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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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和毬谷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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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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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答我的問題。和那傢伙到底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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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盛氣凌人的口氣令我很惱火，我甩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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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有回答不認識的人問題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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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身去，正想快步離去的時候，從背後傳來冰冷刺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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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天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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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階上聽到的，彷彿是風在呼嘯一般的低沉聲音，和那時感覺到的寒冷徹骨的黑暗視線，再次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皮膚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回過頭去，他正用漆黑的眼睛憎惡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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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毬谷這麼親近……不愧是偽善者的同伴，很合得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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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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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你和毬谷嘍。每個都是住在這美麗的世界裡，都只會面帶笑容地說些漂亮話。不會傷害自己，只會傷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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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了被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單方面地指責的不自然的狀況，大腦變得混亂，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他的視線像是蛇一樣纏繞在我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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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這樣。琴吹學姐的事也是，假裝很遲鈍，其實只是在故意無視對自己不利的事吧。像你這樣的傢伙，不是沒注意到，而是不想知道。因為不想把自己也玷污了，明明沒有那種意思卻還溫柔地讓別人期待著，這種就叫偽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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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非得這樣怨恨我不可——他喜歡琴吹同學嗎？是誤會了我和琴吹同學的事，所以看我不順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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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腦海裡也浮現出這種想法，但是，他說的話就像是利刃一般，將我的心臟切開，讓我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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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偽善者？不是沒注意到，而是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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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沒有那個意思卻還假裝溫柔，折騰著琴吹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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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就像漆黑狂暴的鐮鼬，張開血盆大口將我撕咬成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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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後面就像是在被火烤一樣越來越熱，喉嚨裡也好幾次有東西從胃裡湧上來。但是，那卻是無法用言語所能表達的混沌，我不知該如何應對他的惡意——是該憤怒嗎？還是該逃走？又或是一笑了之？我無法做出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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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我投來銳利的視線，用陰鬱的聲音對無法動彈的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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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再接近毬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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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的身影從我的視野中消失的時候，身體終於能動了，汗水一下子全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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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到底是什麼？他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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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說不許再接近毬谷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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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回音樂準備室找老師問清楚，但是他現在還在這附近。只要一想到他那漆黑的眼睛一直在盯著我我就感到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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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一會兒後，我向圖書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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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正在櫃檯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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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其他的值班的人都請假了。稍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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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在閱覽角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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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你好像有點神色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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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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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還殘留著他的聲音和眼神。不能告訴琴吹同學，說什麼我在折騰琴吹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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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就在不遠處，剛才聽到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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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學姐，之後的事就讓我來幹吧，請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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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的旁邊那個戴著眼鏡讓人感覺陰沉的學生悄無聲息地出現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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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又不是臣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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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工作也不多了，讓我來替你干吧。還有人在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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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向我這邊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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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色發青地站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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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好，鑰匙，交給你了喔。謝謝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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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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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冷淡地把我們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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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一年級嗎？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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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在走廊上走著，一邊拚命地隱藏著心中的動搖，我向琴吹同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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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臣志朗嗎？嗯，他是一年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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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到目前為止都沒在圖書館見過。他也是圖書委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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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體質很差，第一學期時整個學期都在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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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琴吹同學關係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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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才沒有呢。臣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就算在值班時也很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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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紅著臉拚命地否定著。看著她這樣子，不禁想起了臣說過的話，胸口就像被什麼壓住一樣，感覺非常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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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會面帶笑容地說些漂亮話。不會傷害自己，只會傷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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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這樣的傢伙，不是沒注意到，而是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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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探病的時候，我所看到的琴吹同學那泫然欲泣的表情。以及，在排練話劇時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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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可能完全……不記得了……可是我，我在……中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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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我被井上討厭了……所以井上他，不會認真地跟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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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可是很特別的事。所以在那之後，我也有去井上那裡。好多次，冬天的時候，每天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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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話，那些眼淚，那種柔弱的眼神，是想表達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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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拚命著，琴吹同學是想傳達什麼呢——我可能的確是一直在逃避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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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女孩，那就是美羽——像那樣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傾注在對方身上的戀愛，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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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會對美羽一個人抱有如此強烈的愛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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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和琴吹同學在一起，不是很殘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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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幫助因為不知道好友的去向而感到悲傷的琴吹同學的那份心情，不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令人討厭的人而用來自我滿足的偽善嗎？如果變成最壞結果的時候，我有承受琴吹同學那份痛苦的覺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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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不停思考著這些問題的同時，心就有如刀絞般的劇痛，感覺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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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忍受地繃緊了臉，緊咬著牙。雖然感覺到琴吹同學時而難過地看向我，可是我卻無能為力。頂多用生硬的聲音說「今天也好冷啊」，這樣也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愈加不融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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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水戶同學的家裡時，兩人都已經沉默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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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的家，門牌被剝落了，裡面也沒有任何燈光，完全變成了一間荒廢的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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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來這裡的話，也許會有什麼新發現，琴吹同學一定是想要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吧。可是映入眼簾的淒涼景象把這僅有的一點微小的希望也無情地粉碎了。從郵箱裡滿出來的郵件，經過日曬雨淋變得破爛不堪，面向院子的窗戶玻璃也全碎了。在平凡的住宅區中，只有這間房子像墳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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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以蹣跚的腳步穿過大門，按下了玄關的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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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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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用拳頭敲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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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地敲著。琴吹同學緊咬著牙齒，眼眶中滿溢著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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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這樣，門的另一邊仍然沒有傳來期望中的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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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這樣琴吹同學的手會很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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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懷悲痛地從後面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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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偽善者』這個詞卻又再次在腦海中轉來轉去，害我差點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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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背對著我，低著頭抽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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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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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們在一座三層建築物前停下了腳步。「我到家了」琴吹同學小聲地說道。一樓的地方掛著洗衣店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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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的家是開洗衣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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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喃喃地說道，「我奶奶在幹這個」。雖然已經停止了哭泣，但是眼睛還是紅紅的，不停地抽著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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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沒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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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那個……今天，真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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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嘶啞的聲音說完後，登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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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過頭用非常哀傷的表情俯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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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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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只是斂首低眉，然後消失在了門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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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交匯的瞬間，我彷彿在琴吹同學的表情中看見了我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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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覺在我體內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讓我難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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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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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沒有個意思，卻還溫柔地讓別人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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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像是被凍結住的夜路上，我正準備回家去的時候，突然看到路的對面站著一個人影。人影似乎正注視著琴吹同學走進的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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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罩在天空中的烏雲散開了，一縷月光倏地照在那人影的側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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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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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正想去確認的時候，那個人影背過身去，準備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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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追了上去。他果然是臣。可是為什麼他會在這種地方？難道說，他一直都跟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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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背上的汗毛一下子都豎了起來，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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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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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得不加快了腳步。呼吸變得有些困難，呼出氣體的量也在增加。白色混濁的溫熱氣體，撫摸著凍僵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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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他已經在街燈無法照射到的一個漆黑的小巷裡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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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與周圍的黑暗同化，無法看清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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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樣，確實是轉進這裡來的啊！到底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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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正處於混亂中的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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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有如啜泣般輕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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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怨恨和悲傷的、亡靈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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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從哪裡傳來的，這聲音？前面？不對，後面？不，是那邊嗎？也不對，是從對面傳來的嗎？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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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認為聲音是從所有方向斷斷續續地傳來的，在這股突然襲來的恐懼感中，我嚇得一動不動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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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魅影』裡不是也有這個場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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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救出克裡斯蒂娜，拉烏爾前往歌劇院地下的黑暗帝國，結果被幽靈所製造出來的幻想玩弄，陷入了瘋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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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聲音，並不是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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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聲音！怪物的聲音！是穿梭於天地之間的面具男——幽靈所創作的送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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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糾纏著靈魂、一點一點勒緊的帶有魔性的歌聲中，我完全喪失了應有的平靜，喉嚨越來越燙，無法呼吸，手指也開始感覺到麻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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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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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美羽從屋頂上跳下去之後就一直頻繁地侵擾著我的那個，彷彿是被幽靈的聲音喚醒了一樣，身上的汗水一下子湧了出來，腦袋裡天旋地轉，從喉嚨裡傳出彷彿嘶啞笛聲一般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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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力地跪倒在地，匍匐在寒冷的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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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漸漸轉變成了嗤嗤的笑聲。那聲音，時而像男性的聲音，時而像女性的聲音，時而像少年的聲音，時而像少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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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瞼裡面，浮現出穿著中學校服，紮著馬尾辮的美羽的身姿，她露出虛幻的笑容看著我，接著，頭朝下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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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景象就像萬花筒一樣，一次又一次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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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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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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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狠狠的聲音責備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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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你傷害了她，還把她逼向死亡。你是個殺了人的偽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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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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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不停地顫抖著，每次呼吸的間距變得越來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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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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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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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一段時間內暫時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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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手機收到的郵件把我喚醒時，我已經張開了手腳，臉朝下地倒在了散發著一股有如變質剩飯般惡臭味的陰暗小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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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中意的那首輕快的西洋音樂聲，從外套的口袋中飄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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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僵硬的身體站了起來，用凍得失去知覺的手取出手機，看著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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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君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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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心葉學長。現在你的身邊有電腦開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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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君似乎很著急的樣子，突然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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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在外面。大約還要一小時才能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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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扶著小巷的牆壁，我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邊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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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膚上的感覺，心裡的感覺，又慢慢地回來了。那個歌聲，難道只是個噩夢嗎？感覺就像是站在幻想和現實的分界線上，腦袋還感覺得到有一點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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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麼，我先把數據發去，回到家之後請馬上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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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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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水戶同學的事，我也稍微調查了一下喔。可能有些多管閒事，不過如果平安夜前不能解決那個問題，我會很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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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這麼說著的同時，投下了一顆炸彈，把縈繞在我腦海中的迷霧一口氣地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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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歌從今年夏天開始，就用『椿』這個名字，在網上的會員制網站裡登入了。好像是在那裡聯繫客人，進行援助交際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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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自己家的門，連衣服都沒換就跑到了電腦前，打開了流人君發送來的附件。然後，可疑網站的主頁，會員規章，女孩子的個人介紹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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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君說，因為非法登陸暴露了，中途連接被切斷，結果沒全部讀完，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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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名單中的第十六號椿，就是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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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感受著湧上心頭的不安，一邊壓抑著呼吸，把畫面往下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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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6「姓名」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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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些文字映入眼簾的時候，喉嚨就像被緊緊地勒住一般，腦袋裡感到一陣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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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戶同學的同班同學所說的話伴隨著足以令人麻痺的疼痛浮現在我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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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過水戶同學和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坐在一輛外國產的汽車裡。肩膀被摟著，氣氛很古怪，水戶同學被那個人叫做「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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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一定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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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否定多少次，都無法抹去心中的不安，心臟激烈地搏動甚至讓我可以感覺到一絲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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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就看完了個人介紹，在職業欄裡寫著F音樂大學附屬高中的在讀女高中生，內容欄裡寫著目標是成為歌劇院的歌手。還寫著正在募集能溫柔地抱緊自己的溫柔大叔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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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鼠標的手，被滲出的汗水濡濕。果然，這是水戶同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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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怎麼看都是不合法的交友網站。水戶同學在這裡募集援助交際的對象嗎？和不特定的許多男性見面而獲得收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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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要咬住電腦一樣，繼續往下看著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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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趣『古典音樂鑒賞，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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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食物『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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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想去的地方『遊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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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看的書『井上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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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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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就像當頭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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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最大限度地緊繃著，這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面前的名字，以比普通情況下強數倍的威力衝擊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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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就像被熊熊燃燒的大火包圍一樣炙熱，思考完全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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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看的書是，井上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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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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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沒有完。我還倒在陰暗的小巷裡沒有醒來。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噩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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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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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聰史！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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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騙人的吧？不是說好正月的時候，要去那邊的嗎？大家一起悠閒的渡過，不是在電話上說好了嗎？爸爸和媽媽會努力地工作的，夕歌不要太勉強，因為就快到發表會了，打工也要適可而止，要小心地保護喉嚨，不要感冒。還說給夕歌寄來了喜歡吃的干柿子。真想早點見面，要是一家人能再次生活在一起就好了。沒關係的，總有一天會實現的。爸爸，媽媽也都微笑著！聰史也說在新學校交到了朋友很開心。姐姐也要加油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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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切都很美好，為什麼！聰史還只是個中學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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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大家能一起生活，我做了那麼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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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客人的時候，說什麼只是吃個飯，稍微聊些天，可是卻在賓館被迫做那樣的事，我很難為情，很害怕，又很痛，討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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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自己被黑色污染了一樣，已經不敢正視任何人的目光了，就這樣繼續埋藏著秘密，一邊懷著恐懼的心情，一邊想著必須要活下去的時候，頭就會感到暈眩，真想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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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廁所吐了好幾次，用毛巾和肥皂，用把皮膚搓破般的力氣擦拭身體，但是，我做了那種事的記憶卻無法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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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為了賺錢。只要有了那錢，爸爸就不用被追債的人毆打到跪在地上了，聰史的學費也能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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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做到這些。大家如果能像以前一樣的普通地、幸福地生活的話，就算我會變得不普通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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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也是，遇到很多討厭的客人，真的覺得很慘很噁心，就像每天從邊上一點點被切碎一樣，散發著討厭氣味的黑泥在身上越積越厚，就像快要被埋在裡面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暴露，每天都在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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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視上播出參加援交的警察官被逮捕的新聞時，聽到七瀨說，『對方的女孩也真是難以置信，才十六歲吧。要是我的話，和不喜歡的人是絕對無法做那種事的』，呼吸彷彿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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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緊緊抱著的時候，非常痛苦，感到很對不起他，忍不住把他推開，害他流露出了哀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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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想到這是為了爸爸他們，就會覺得自己還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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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對我來說還有天使在身邊。因為，我遇到了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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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管有多辛苦都沒有關係，都能忍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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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已經不能再唱讚美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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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再相信上帝什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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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祈禱至少讓心靈保持純潔，也已經沒用了。上帝，不會再對被玷污的我微笑了。我已經被流放到了黑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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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我也會失去他和七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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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也曾體味過這種絕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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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要歌唱。對我來說，只有唱歌了。為了在他和七瀨而離去的時候，我不至於選擇死亡，而是會繼續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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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哭！要歌唱！繼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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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讚美上帝的歌，而是發起挑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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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後由 chembioorg 於 2009-6-30 04:34 編輯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