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巡遊星際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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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是非~~~~~常後悔把這些事告訴遠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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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統考了哎！遠子學姐你根本沒有應試生的自覺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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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遠子學姐完全沒有聽進去我說的話，她邁著輕快的步子，在我前面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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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對了，下一個地方是什麼啊？迷之伊諾坦星人的行星？嗚哇，好像很可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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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指著像是塗鴉一樣的那張地圖，用輕快的語調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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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週末的星期六，我則是被遠子學姐拉出來，去一一探訪那些地圖上記載著的留有我和美羽回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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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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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都是我不好，我明明就知道如果把事情告訴遠子學姐的話肯定會有這種發展。就算離統考只有不到一星期了，就算考試只有E判定，遠子學姐還是遠子學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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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吶，伊諾坦星人，是什麼樣的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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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公園裡養著的野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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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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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搖晃著腦袋，兩根貓尾巴似的辮子晃啊晃的，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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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是週末了，遠子學姐卻還穿著校服和藏青色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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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學生呢，外出的時候就是一定要穿制服的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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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曾經聽她這麼說過。在約好碰頭的地方看到我的時候，遠子學姐也盯著我的私服，鼓著臉頰說「啊，心葉像個不良少年。」，學姐在奇怪的地方總是很認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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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認真麼，我還真希望遠子學姐能夠認真在家裡複習迎考呢……要是學姐就這樣落榜了的話，不就成了我的責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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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為了陪心葉，害得我沒考上東大哎~作為賠罪，直到我考上別的大學為止，心葉每天都要寫三題故事給我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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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會這麼說的，唔……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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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這個商業行星Sunflower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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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向日葵商店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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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立馬瞪大了眼睛，開心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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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想像力果然很厲害啊！能夠把一個街道變成整個宇宙呢。好，這就走完一邊了呢，今天的我和心葉，是探索著銀河的旅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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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別拉著我的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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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遠子學姐拉著走了，在這個晴朗白天的柔和微風的誘惑下，我的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了那個時候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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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來這邊啦，快點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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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握著我的手，邊走邊搖著，長長的馬尾辨也隨之來回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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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背上的書包搖動著，發出卡嗒卡嗒的清脆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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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美羽說話的那天，天氣也是這樣晴朗，在微微吹著涼風的教室裡，純白的窗簾輕柔的搖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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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朝倉同學，早上好啊。來的好早啊，你正在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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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剛轉來的「朝倉同學」，是個讓人想要更加接近她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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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淺茶色的大眼睛、櫻花色的嘴唇、甚至穿著的衣服也要比同年齡的女生看起來更有品味，但是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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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轉過來的那天，她站在講台上對大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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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朝倉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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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滿不在乎的口氣，還敷衍似的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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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倉總是一副帶刺的樣子，裝的她有多偉大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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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還有，她超會說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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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朝倉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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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班的女生裡，總是流傳著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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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正好輪到我當保育委員，為了打掃班裡的金魚槽，我比平時更早到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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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朝倉同學正支著臉頰，看著窗戶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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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很溫柔，眼神閃閃發光，嘴唇輕輕翹起，微微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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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會隱沒在飄動的窗簾之後的朝倉同學的表情，讓人覺得非常清澈又神聖，我不知不覺間摒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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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倉同學馬上發現了我，瞬間瞥了我一眼，露出一副討厭的表情，馬上又轉頭看向了窗外——我卻想都沒想就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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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啊，你在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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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一臉麻煩的樣子，「蝌蚪在天上游呢。」這麼回答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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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哪、哪裡啊？哪裡有蝌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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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哦，我這麼想著，連忙從朝倉同學旁邊探身出去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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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體育館上面那裡，彎彎曲曲的飛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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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沒有嘛！再說蝌蚪那麼小，眼睛怎麼能看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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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像海豚那麼大的蝌蚪哦，不過已經往那邊游過去了，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事件發生了，它也是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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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是什麼事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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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動搖地球的大犯罪哦，蝌蚪是一個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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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後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件啊？蝌蚪順利把那個事件解決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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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的時候，我已經把金魚的事情丟在一邊，為了繼續聽朝倉同學的故事而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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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倉同學嚇了一跳似的睜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然而接著她便用流利的語言，說著事件背後海葵的陰謀，海豚的失敗，還有蝌蚪在事件中的活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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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一切的契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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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以後我就經常會早點到學校，聽她講各種各樣的離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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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同魔法般自由地操縱著語言，不斷地向我訴說著新的故事。但又總是在最精彩的地方停下不說，讓我一直在意著接下來的發展。不知何時開始，午休的時候，放學後的時候，都變得和她在一起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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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你叫我朝倉同學，也不想你叫我小美羽。就叫我美羽吧，我也開始叫你心葉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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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家會笑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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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害怕別人麼？你真是膽小鬼哎，要是不想叫的話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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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會叫的，那我就叫你美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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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美羽那有如光芒般的絢爛笑容，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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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撒嬌，有時突然牽住我的手，有時鼓著臉頰，我完全被那樣的美羽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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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級裡的同學都不知道，美羽才不是在說謊。美羽的眼睛裡能看到我們所看不到的各種故事，她只是把那些故事理所當然地說出來而已，美羽是被上天眷顧，被上天與賜予和我們完全不同的才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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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還會給我看她的各種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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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電動剃刀，有裝在小瓶子裡的指甲油，有黃色手柄的螺絲起子，還有水藍色的螢光筆和還沒打開的貓罐頭，還有著很多奇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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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把它們一個一個愛惜地捧在手裡，講述著它們的故事。在故事裡，剃鬚刀成了傳說中的勇者曾經用過的魔法道具，藍色的螢光筆則是擁有悠久歷史的古董，經過了無數人的手，繞地球轉過三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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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我一定要像柯貝內拉那樣，坐上銀河鐵道，踏上駛向宇宙盡頭的旅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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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說著的美羽，那眼神像是正看著不存在於這個地面上的什麼東西，好像隨時會打開窗戶，就這麼飛向宇宙一樣。我很害怕著美羽會突然消失不見，帶點結巴的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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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也像喬班尼那樣，和美羽一起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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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用著點惡作劇的眼睛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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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柯貝內拉去向宇宙的盡頭了哦，喬班尼是在半路就下車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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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越發難過起來，用帶著抽泣的聲音，不顧一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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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那樣嘛。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跟著柯貝內拉一起去的。那樣的話，一起去也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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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嘻嘻的笑著，用溫柔的聲音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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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我們來做張地圖吧？那樣的話就算在宇宙裡分開，也能再找到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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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散發著香皂的味道，美羽用她那通透澄澈的眼睛，可愛地、帶點惡作劇地、深深地盯著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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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起做吧！是只屬於我和美羽的地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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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們兩個在嫩綠色的攤子上鋪開雪白的畫紙，在那上面用鉛筆寫下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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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僅此一份的這張地圖，被夾在《銀河鐵道之夜》的圖書裡，塞在了最最深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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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那份已然發黃的地圖時，胸口像是被各種各樣的東西壓迫著，周圍的景色也好像彎曲了起來，感覺像是要回到過去那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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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現在和遠子學姐逛著商店街時，我彷彿還能看見那書店裡、花店裡、小路裡，都閃動著我和美羽的身影，心頭不禁難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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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寵物店的門前，遠子學姐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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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第七個樂園『泰吉瑪爾』呢，原來如此，是根據店名『塔吉瑪』聯想過來的呢。巖手也變成了『伊哈特維爾』，盛岡則成了『茅利歐』了呢，像這樣想出來的架空的世界，就像宮澤賢治一樣呢。啊，心葉快看，是文鳥哦，好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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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巖手在日文中發音iwate，和伊哈特維爾接近，盛岡則是morioka，和茅利歐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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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門口掛著的鳥籠裡，有一隻雙翅雪白的小鳥，它微微斜著腦袋，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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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溫柔的眼神看著那隻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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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像雪一樣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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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小鳥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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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學的時候，也養過一隻文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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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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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叫做啾啾的，很可愛哦，就像是我的好朋友一樣的，它死的時候我難過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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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美羽拚命安慰著嗚嗚大哭的我，邊用帶著香皂味的藍色手帕擦著我的眼淚，邊對我說著向宇宙中飛去的小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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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顧的那兩條金魚死掉的時候，也是美羽陪我一起做了金魚的墓，和我說著金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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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之無比難過的事情，經過美羽一說，總是能變成既溫柔又美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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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美羽告訴了我很多很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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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美羽還會壞心眼的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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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是不是覺得和男孩子一起玩比起和我在一起更開心呢？你看，心葉的朋友們在叫你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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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美羽會突然看向旁邊，說著這樣的話，故意讓我覺得很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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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只能說著「沒有啦……我不和大家去玩了，只和美羽在一起的哦。」聽我這麼一說，美羽便笑顏逐開，緊緊勾著我的臂彎，繼續和我講著非常好聽的故事。我就像是太陽底下的冰激淋一般，被美羽的語言所融化，感受著無與倫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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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遇上美羽，能夠迷上美羽，對我來說無疑是最高的奇跡。美羽告訴我的各種故事，全部都是我最珍貴的寶物。看著一點點變漂亮的美羽，我總是心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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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前面就是『智慧之泉』——圖書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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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透著陽光的樹蔭底下走著，遠子學姐發出了高興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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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遠子學姐來說，果然有著書本的地方就是很快樂的呢。遠子學姐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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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裡飄著枯葉的這條路，也曾經和美羽兩人走過很多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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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第一次和琴吹同學碰面的地方也是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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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去見朝倉同學麼？』我不禁想起了琴吹同學當時那受傷的眼神，頓時就好像有燒紅的鐵棒在刺著胸口一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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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心葉，身體不舒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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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一臉擔心地對突然停下腳步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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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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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嘶啞的聲音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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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琴吹同學哀傷的表情仍舊閃現在我的腦中，我拚命搖了搖頭，把它趕出了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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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重要的是明白美羽的想法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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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從屋頂跳下的美羽究竟在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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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願望，究竟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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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親自去探尋美羽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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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樣的話，我根本就沒有臉去見琴吹同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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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按著疼痛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氣，向那個充滿了我和美羽回憶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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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已然乾枯的茶色樹木包圍著的那棟兩層樓的圖書館，和從前相比一點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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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圖書館和學校的圖書館，文藝部的活動室一樣，透出些微的書香氣息，飄進了我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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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為今天是星期六的緣故，圖書館裡有很多人，也能聽見小孩子們的聲音。學習角的椅子，也已經全部坐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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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總是和美羽坐在那裡。美羽會打開繪著白色羽翼的藍色活頁本，在那上面寫著各式各樣的故事。而我則坐在她旁邊寫著作業，只要看著美羽的側臉就有一種幸福的感覺，而微微聞到的美羽身上傳來的香皂的味道更是讓我心跳不已。這些記憶一點點復甦，佔據著我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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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有時用會帶著惡作劇的目光看著我，還會用鉛筆在我的指甲上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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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嘴唇靠近我的耳朵，輕輕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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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宛若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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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作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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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讓很多人都來看我的書哦。如果這些人看過我的書以後，能湧起幸福的感覺那該有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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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告訴心葉一個人哦，因為心葉是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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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那些甜美日子的記憶，眩目般的在我腦海中一一閃過，我走向放著日本作家全集的一個角落，在那前面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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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也有宮澤賢治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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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些作品的標題，反覆思考著柯貝內拉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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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喬班尼一起搭上銀河鐵道的摯友，柯貝內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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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為了照顧生病的母親工作著的孤獨的喬班尼比起來，柯貝內拉顯得無比強悍，外表也很帥，像是擁有了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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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柯貝內拉，究竟還在渴望些什麼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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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想起了以前在這裡看到宮澤賢治作品時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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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宮澤賢治原來出過這麼多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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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和美羽還都是初中兩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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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鐵道之夜》我也只看過圖書呢，借回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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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說完，美羽用焦躁的冰冷聲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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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中學生了還看宮澤賢治的東西，心葉果然是個小孩子啊，童話書就是給小孩子看的東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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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馬上就把拿在手裡的書放回了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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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聽到宮澤賢治的事情就會出現呼吸困難，是因為那時美羽傷人的眼神一直烙在我心底的緣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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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了手，碰到那本書的瞬間，便感覺到出現在心中沉重的壓力，頭上也流起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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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縮回了手，又伸了出去，反覆試了很多次，但是眼前總會浮起美羽那責備的眼神，終究沒有能夠拿起那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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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頭髮和衣服都已經被身上的冷汗浸濕，粘粘的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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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淺淺呼吸了幾次，平靜了心緒，保持低著頭的樣子向遠子學姐詢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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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子學姐看來，宮澤賢治的作品是專門給小孩子看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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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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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向旁邊一看，到剛才為止還一直在我身邊的遠子學姐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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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疑惑著轉過身，遠子學姐正背對我，熱衷的翻著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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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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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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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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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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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遠子學姐已經明白柯貝內拉的秘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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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越過遠子學姐的肩膀，看向了她拿著的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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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琴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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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這本書不是宮澤賢治，而是谷崎潤一郎的作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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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的更近了些，看著遠子學姐。我的臉差點碰到了她的臉頰，遠子學姐突然嚇了一跳似的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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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我站在這麼近的地方，遠子學姐的臉突然紅了起來，慌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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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心、心葉。不好意思，不小心看見了谷崎潤一郎的全集，就不知不覺伸出手拿了下來……一讀起來就停不下來了。真的不是有意要忽略心葉的事情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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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好像是被別的書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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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嘛。谷崎的書就是有著讓人一看就不能停下來的魔力喔。這本《春琴抄》也是凝聚著谷崎魅力的短篇傑作呢。就像是河豚刺身那種妖艷、官能的感覺，在舌頭上滑動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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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佐助是侍奉著盲眼佳人春琴的演奏三味線的琴師，他近乎崇拜的愛著身為他主人的春琴。當春琴的臉受傷的時候，佐助為了把春琴的美貌永遠留在自己心中，竟然劃瞎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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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那像是會滑進喉嚨一樣的光滑感，突然襲來的生鮮味，就像會讓胸口輕輕震動一般的禁斷的深沉味道。就好像連大腦也被麻痺，怎麼都沒辦法思考，只能沉醉於那最高的味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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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絕對不是想把心葉的事情扔在一邊哦，而只是不小心中了河豚的毒素哦，要怪就怪谷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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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那麼拚命解釋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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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緊緊抓住我大衣的一角，臉頰還微微發紅，用像是快哭出來的可憐眼神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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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心葉……讀了谷崎以後，我突然覺得肚子好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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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少女的肚子，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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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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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圖書館深處的樹蔭裡，遠子學姐正啪唧啪唧幸福的吃著我用記事本臨時寫下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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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真的好美味呀，心葉。關係很好的兩個男生，在暑假裡冒險的故事啊~~就像是夾著照燒雞塊和土豆泥的甜甜圈麵包呢，甜甜圈也脆脆的超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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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撕著記事本裡的紙，沙沙地嚼著，滿臉笑容地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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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河豚刺身還真是抱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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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則在一旁喝著從自動販賣機裡買來的罐裝熱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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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氣很晴朗，但仍舊是冬天正中的一月份，而在這種地方藏起來偷偷吃著午飯的我們，究竟在幹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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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太好吃了，多謝款待~~只有我一個人有東西吃，真不好意思，心葉肯定也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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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一臉抱歉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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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餓啦，我沒什麼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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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道。遠子學姐微微露出一副難過的表情，但馬上用輕快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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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可不行哦，不好好吃飯的話，幹活的時候就沒有力氣了喔。好勒~！作為甜甜圈的謝禮，就讓學姐請你吃飯吧！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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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雙手拉著我的手腕，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家庭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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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點什麼都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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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挺了挺平坦胸部的遠子學姐，只得點了份魚肉漢堡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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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也點了香蕉鬆餅和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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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也要我來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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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了問遠子學姐，她搖了搖頭，輕輕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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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吃了也完全嘗不到味道……但是有時就很喜歡像這樣在外面和誰一起吃吃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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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胸口好像被這句話刺了一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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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吃紙上的故事為生的遠子學姐，就算吃了和我們一樣的食物，也一點味道都嘗不出來。因此午休的時候也總是獨自一人在吃著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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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遠子學姐撕著書，慢慢吃下去的樣子，從一旁看起來，卻總是那麼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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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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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咬了口香蕉鬆餅，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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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根本嘗不出來味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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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是……能『想像』的出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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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又咬了一口，愉快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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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像是比阿特麗克斯?波特的《彼得兔》一樣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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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吃著魚肉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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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也很享受的吃著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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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心葉。雖然在圖書館的時候你那麼說過，但是，我不覺得童話是只有小孩子才看的東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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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沒有完全沉浸在谷崎的世界裡嘛，多少還是聽到了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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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了以後再讀的童話，和小時候讀的童話是不一樣的味道哦。小時候覺得很甜美的故事，長大了卻會發現其中的苦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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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治的詩和童話更是如此喔。只讀一次的話總會有很多地方不甚明瞭，覺得好像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反倒是長大了再讀的話，更能樂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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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覺得很甜美，長大了卻能感覺到其中的苦澀，聽到這句話，我覺得好像有冰冷的手在摸著我的脖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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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又浮起了美羽那冰冷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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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美羽坦白我就是井上美羽的時候，美羽也是用這樣的視線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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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或許，更久以前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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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就用那樣狠毒的視線看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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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久以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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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這些的時候，不禁又覺得呼吸困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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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剛才給遠子學姐寫點心的那本本子拿出來，在上面畫了那個長著圓圓身體、貓的臉、頭上還長著兩個小角、吐著長舌頭的鳥的圖案。是畫在那張不明寄件人的賀年片上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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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知道這個是什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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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本子放在了桌子上，讓遠子學姐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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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混在給我的賀年片裡寄來的，也沒有寫寄信人的名字，會不會是美羽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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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宮澤賢治的塗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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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皺了皺眉頭，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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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治經常會在原稿的的空白處畫一些塗鴉呢，像是貓啊石頭啊木頭啊什麼的，各種各樣。這個像是《敗北少年之歌》這首詩原稿裡的塗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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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首什麼樣的詩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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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詠歎著在海邊看到的破曉時分情景的一首詩。改編自賢治在三陸旅行時寫下的《對曉穹之嫉妒》，這首詩收錄在《春與修羅》的第二集裡的。賢治把《對曉穹之嫉妒》這首詩改了又改，從原本口語話的詩詞變成了更文言化的《敗北少年之歌》。當時也收錄在《文語詩未定稿》這部書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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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敗北少年之歌》這樣的標題的時，雖然會讓人有一種心跳的感覺，但讀過之後就會明白，其實詩裡並非是對傷痛和絕望的悲歎，而是又寧靜又美麗的詩喔。遙望群星漸漸消失，遠方天際緩緩發白，還帶著一種悲傷的感覺……也有人說這是首失戀的詩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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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頌起其中主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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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麗Диュヤソイネスウ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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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澤賢治為什麼給這樣的一首詩冠上了《敗北少年之歌》這樣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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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是因為什麼事而失敗了的少年看著黎明的風景的詩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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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究竟敗給什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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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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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年片裡的那只怪鳥和賢治在原稿的空白處畫上的塗鴉，只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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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信真的是美羽寄來的話，她到底為何要那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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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究竟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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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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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臉長得很像貓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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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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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吐著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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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像是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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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治是想要對什麼吐著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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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北的少年，是代指賢治自己麼？難道美羽也有著敗給什麼的感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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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對曉穹之嫉妒》這首詩的最後，曾經出現過鳥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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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又緩緩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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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葉風ソ青海原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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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已然滅絕的那些鳥類一樣！（詩的倒數第二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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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一緊，那句詞在我腦中不停盤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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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北少年之歌》那首詩裡卻又看不到關於鳥的詞句了……果然賢治的作品很難解讀呢。語言太抽像，又有著各種謎題，讓人不知該怎麼理解才好呢……不過這也是賢治作品的魅力所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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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一邊微笑著，一邊喝完了已經冷掉的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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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算也吃完了配著玉米色拉和烏龍茶的魚肉漢堡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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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去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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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去初中的學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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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僵硬的聲音說道，遠子學姐微微有點吃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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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出席初中的畢業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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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跳樓之後，我經常反覆著呼吸困難的病症，不知多少次被搬去過保健室，最終放棄了學業一個人窩在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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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沒想過還會再到這扇門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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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校庭裡傳來足球部和棒球部訓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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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向校舍的腳，已然在輕輕顫抖著，只要往前踏著步子，我就能感覺到胸口的疼痛，喉嚨的痛苦，身體因為極度緊張而繃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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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你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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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在我旁邊擔心的說道，我卻連回答的力氣也沒有了。我擦了擦頭上流下的冷汗，抬起頭看向空中，校舍頂上飄逸著的旗幟突然映入我的眼簾，就好像看到了那時美羽制服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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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我的頭骨就好像被壓破了一樣的疼痛著，腦中閃動著錯綜的白色光芒，我在樓梯口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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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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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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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站起來，但是雙腳卻如同灌了鉛似的一動也動不了，那天屋頂上的情景，在我腦中如同閃電般的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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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如同井上美羽小說封面一樣的明朗藍天下，呆站在屋頂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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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動的微風、飄散的香氣、搖晃的裙擺、擺動的馬尾。如同水面一般搖蕩著的美羽的眼神。站在鐵柵欄前的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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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那裡太危險了，不行！到這邊來，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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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想靠上前去，但是我連一步也邁不動，喉嚨像要裂開似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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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孤寂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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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說出了那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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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你一定不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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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的眼前，美羽慢慢的傾斜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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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失去了翅膀的鳥兒一般，翻身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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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美羽！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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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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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的聲音，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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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漸漸崩壞破碎，好像連心臟都已然碎裂。我的腦海裡，美羽最後的那句話，如同卡住的CD一般，不停的重複著，重複著，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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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不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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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你一定不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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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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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5DU~${
啊啊，真是可憐，真的是好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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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很喜歡很喜歡那只雪白的小鳥的呢。每天都會給它喝水，給它餵好吃的東西，還會溫柔的親著它呢。明明那麼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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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是，那隻小鳥的喉頭流著血，終於一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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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那對金魚也翻著白肚皮，飄在水缸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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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櫻樹下挖了一個洞，想把金魚並排放著埋進去，但是洞實在太小了，你只能一邊流著眼淚，把一隻金魚疊在了另外一隻上面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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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髒的漆黑，連指甲裡都沾上了泥土。你用手擦著臉上的眼淚，卻把臉也弄得滿是泥巴，把臉都抓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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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好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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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你沒有仔細注意著所以才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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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也是，金魚也是，它們都等同於是你自己殺死的哦，你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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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重要的東西，全都正在消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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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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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可憐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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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你又會失去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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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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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B！我才沒有徵求你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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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指示我！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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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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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木製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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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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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見過的拉門、榻榻米、談談的紫羅蘭色的窗簾……還有架子裡並排放著的大量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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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榻米的正中鋪著毛毯，毛毯上面鋪著被子，而我正躺在這被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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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正緊緊握著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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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遠子學姐。她還穿著制服，正擔心的看著我，眼神交匯時，她溫柔地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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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心葉終於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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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倒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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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喉嚨很乾燥，聲音也顯得特別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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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的手指正溫柔地握著我伸出被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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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多虧足球部的人幫忙把你搬到出租車上。雖然用心葉的手機給家裡打了電話，但是沒有人接，就暫且把你帶到我的房間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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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這裡是遠子學姐的房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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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意外的很乾淨呢，不像部室裡那樣到處堆著書本，就連書架裡的書，也擺得很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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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拿些喝的東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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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鬆開了握著我的手，打開了拉門，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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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裡有些混亂，也不能好好的思考，喉嚨更是覺得猛烈的乾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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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眺望著遠子學姐的書架，上面放著鷗外、漱石、海萊茵、安徒生、拜倫詩集、還有外國的繪本。雖然種類非常五花八門，但是每本書都舊舊的，看上去已經讀了很多邊的樣子，連封皮都已經退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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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拉門被拉開，隨意地穿著襯衫的流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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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總算醒過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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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口說著，流人盤腿在我旁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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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姐滿頭大汗的把心葉學長搬過來的時候，我可真是嚇了一大跳啊。遠子姐到底在幹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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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麻煩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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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支起上半身，臉上有些發熱。流人卻像個大人似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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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在意的啦。你看起來也像是碰上麻煩事了呢。琴吹學姐，好像住進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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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遠子學姐那裡聽說了些什麼吧？流人嘴上說的很乾脆，卻用好像要窺探內心的眼神看著我，我有種胃正在抽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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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個醫院裡正好有個熟人。好像琴吹學姐是從醫院的樓梯上摔下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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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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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的加大了音量，流人一副吃驚的樣子對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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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不知道麼？琴吹學姐沒有告訴心葉學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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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聽說是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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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是醫院的樓梯呢？……難道是和美羽之間發生了什麼嗎？又或者是美羽把琴吹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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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馬把腦中正在想著的那幅情形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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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想什麼愚蠢的事情啊。美羽怎麼可能會把琴吹同學推下樓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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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兩個人爭執時，不小心腳下一滑掉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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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停下的冷汗，又出現在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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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一直盯著我看著，用明朗的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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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琴吹同學也會對男朋友有所隱瞞嘛？嘛，女生都是這樣的啦。明明都有男朋友了，還會去和別的男生訴說苦惱啊什麼的……然後就突然好上了之類的……啊，不過心葉學長今天也瞞著琴吹學姐和遠子姐約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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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的話，好像直刺著我胸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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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著該如何回答的時候，流人突然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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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一副那麼認真地表情吧，心葉學長，我是開玩笑的啦，不好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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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一邊笑著一邊低下頭，用一副調皮小孩子的表情，把臉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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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最近遇到一個超合我口味的女生哦。真的，超喜歡，現在正準備接近她呢，可惜好像她很戒備我呢，不肯對我敞開心胸啊。心葉學長知道什麼辦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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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灰暗的聲音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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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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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還以為心葉學長肯定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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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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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怪地回問的時候，遠子學姐端著放著玻璃杯的托盤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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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流人，又在說女人的話題了？心葉已經很累了，可沒功夫去陪你搭訕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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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單手敲了敲流人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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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遠子姐你誤解了啦。我在找心葉學長商量戀愛的煩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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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還不如找我這個讀遍古今東西的戀愛小說的『文學少女』來商量呢。一會兒我會好好聽你訴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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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出去啦！」流人立馬站了起來，「拜拜囉，心葉學長，你們請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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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揮了揮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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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呣~肯定又要出去玩得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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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副鼓著臉頰的樣子，但遠子學姐仍舊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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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心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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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玻璃杯遞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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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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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雙手接過了玻璃杯。杯子裡是混著切好的蘋果和蜂蜜的果汁，還放入了碎碎的冰塊。如同生命之水一般……滋潤著我乾渴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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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飲料，我不禁覺得身體和心情都舒暢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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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款待，真的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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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了。」遠子學姐柔和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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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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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六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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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去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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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麼？不會在路上突然間身體就不舒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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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微微皺著眉頭，擔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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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經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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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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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能再呆在應考生的房間裡了。我從被子裡起身時，遠子學姐把掛在衣架上的我的外套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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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想接過外套，遠子學姐卻說著「轉過去。」細心的幫我把外套穿了上去。一邊用平穩，安寧的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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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不要太勉強自己了哦，心葉。如果心裡或者身體感到疼痛的話，停下腳步休息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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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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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裡又泛起乾燥的感覺，內心深處也微微的疼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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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又讓遠子學姐為我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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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自己也穿上了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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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來的時候一直昏迷著，肯定不認識路吧，我送你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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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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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著抱歉的心情，和遠子學姐一起走出了房間。流人家看起來是純和式的房屋。雖然並不是像芥川家那麼寬廣的屋子，卻是更簡潔、樸素的構造。打開玄關大門時，大門發出了卡嗒卡嗒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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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然是一片冰冷的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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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過邊上種著柿子樹的大門時，眼前停下了一輛出租車。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化著妝，穿著長外套和圍巾，腳下蹬著一雙高跟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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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愉快的聲音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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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門一下啦，就到那邊，很快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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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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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流人家裡的人麼？年齡不明，超漂亮的這個女人，用挑剔的眼光盯著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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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晚上好。我是那個……遠子學姐的後輩，姓井上，不好意思打擾您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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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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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撇開了視線，一句話都不說的從我身邊走了過去，走進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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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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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用著越發明快的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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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剛才那個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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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邊走著邊笑著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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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櫻井阿姨哦，就是流人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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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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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像啊！這也太年輕了吧！而且，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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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隨便把我帶到家裡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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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乾脆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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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這回事啦。阿姨她板著臉的時候不用太在意的，工作太忙的時候，她就會這樣一副嫌說話很麻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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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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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起來……遠子學姐被警察帶走，需要叫監護人來的時候，也說過「我不敢叫櫻井阿姨來接我啦。」這樣的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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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心葉？突然不說話了，是在想什麼事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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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起了遠子學姐被警察逮捕時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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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 O
說著，我的頭「破」的一聲被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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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不要一個一個都記得這麼清楚啦！」
@+Z*R JZ_ H ~
遠子學姐滿臉通紅，鼓著臉頰，咚咚咚的走到我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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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的月光下，遠子學姐長長的辮子像貓尾巴般輕輕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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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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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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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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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住了不知道想要走到什麼地方去的遠子學姐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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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謝謝你，到這裡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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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頭來的遠子學姐，已經不再賭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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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低著眉頭，一臉擔心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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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來過這裡一次，後面的路大概都認識的。遠子學姐就快點回家，好好複習吧。今天，真的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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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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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有一點動搖的聲音說著，她一定是完全看透了我的煩惱，才會這麼擔心著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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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閃過一陣疼痛。處於芥川、美羽、琴吹同學三人之間而什麼都做不了的我，遠子學姐肯定已經看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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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短短的說了句「嗯」，鬆開了遠子學姐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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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送我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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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因為我現在是自由上學，不會經常去學校的，但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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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請不要太在意我的事情了，好好複習考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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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不知何時隱在了雲層後面。遠子學姐低著眉頭，用憂心的眼神看著漸漸走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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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日，我又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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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從床上支起身子，開心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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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昨天都沒有來，我還擔心心葉把我的事情忘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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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那種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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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麼？不會突然就跑去琴吹同學那裡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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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微微傾著腦袋，從下方偷偷看著我，我胸口不禁一陣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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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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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一詩見過了麼？他肯定說了我在說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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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美羽說著什麼的時候，每當她盯著我看的時候，每當我聞到那香皂的香味的時候，就好像胸前被什麼刺著，心裡被沉重的東西堵塞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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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怎麼了？心葉，一詩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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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教室碰到芥川，也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了。所以，美羽，不要再在意這種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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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突然聳下肩膀，臉上浮現了小孩子一樣難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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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心葉生氣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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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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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是，心葉一臉灰暗的表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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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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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想問問美羽琴吹同學從樓梯上掉下來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美羽是不是也在那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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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突然縮緊，手心也滿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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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心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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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用她那純淨的眼神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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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喘息似的蠕動著嘴唇，漏出了苦澀的呼吸，喉嚨好難過。美羽用雙手覆著我的臉頰，輕輕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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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中學的時候也有過這種事情呢……心葉被班上的春口突然打了個巴掌，還被說了很討人厭，一直很消沉呢……就算我問心葉怎麼了，也不肯告訴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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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噢，還有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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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一年級的時候，我突然被一個女同學打了一巴掌，還被說了「最討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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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為什麼她會這麼討厭我呢，我對此完全想不明白，連別的女生都用一副討厭的眼神盯著我，肯定是我做了什麼讓人討厭的事情了吧，就在我正難過的時候，美羽就像現在這樣，用雙手覆著我的臉頰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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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些人討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啦，心葉還有我在呢。只有我，才是一直站在心葉這邊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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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和春口同學很像呢……連一詩……也很像那時心葉的朋友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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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是小學時就在一起的好友，很有領導氣質，是個很有朝氣很明朗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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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和峰完全不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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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很像的。」美羽的眼神變得略有些危險的樣子。「……峰不也是背叛了心葉，傷害了心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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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內心的深處動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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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背叛還是傷害，我和峰之間並沒有發生那麼誇張的事情，只是，不知不覺間，和峰之間的關係變得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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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剛上初中的時候還會經常一起去游泳池、去為峰的足球比賽加油、一起在走廊裡聊天什麼的，但是漸漸的，兩人說話的頻率就變少了，就算面對面碰上，峰也只是默默地從我身邊走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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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裝的一副心葉的好朋友的樣子，卻漸漸連話都不說一句了……心葉好可憐。所以他和無視心葉的一詩是一樣的哦。好可憐哦，明明心葉一點壞事都沒有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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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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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這樣叫出來。芥川不是在無視我。他現在，肯定也在痛苦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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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很想這樣說的，但是當我看著美羽溫柔清澈的眼神時，卻沒法說出來了。只能感覺著美羽那溫柔的雙手，帶著體溫覆著我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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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哦，心葉還有我在呢。只有我，才是一直站在心葉這邊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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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初中時一樣的溫柔甜美的語言，我聽起來卻又感受一股被掐著一樣地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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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羽約好明天再來，我關上了病房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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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在走廊裡走著，滿腦子都是對自己的厭惡感，胸口都好像要裂開了似的。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明明知道的——不好好解決芥川和琴吹同學的事情是不行的，我明明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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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卻如此膽怯，真是羞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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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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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聽到叫我的聲音，我嚇了一大跳，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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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一頭飄逸的頭髮、像是小狗一般的女孩子，帶著人見人愛的笑臉，從付費處的大廳裡往我這兒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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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心葉學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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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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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的站在我面前的竹田同學，是任職圖書委員的一年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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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也是來探望七瀨學姐的麼？還是已經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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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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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心葉學長也是剛來麼？我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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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那大大的眼睛轉動著，用情緒高漲的聲音對我說道。胸口的疼痛卻越發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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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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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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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說了句抱歉，逃跑似的走向了前面的自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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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心葉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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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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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裡好像聽到了針刺般的聲音，像是誰正在對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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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竹田同學給我打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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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麼？心葉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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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突然想起有急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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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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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透著懷疑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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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瀨學姐也一副沒精神的樣子，感覺好奇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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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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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不語，竹田同學發出了無可奈何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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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肯定是有隱情吧~。七瀨學姐也是一副很難過的樣子，作為男朋友不好好幫她可是不行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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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好像被削去一塊似的，我努力擠出「嗯……」的回答。喉嚨好像塞住了一樣，呼吸也變得難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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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好打起精神吧。啊，對了……我在醫院裡碰到遠子學姐的弟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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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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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帶著花束，好像是去探望誰的呢。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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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的話突然中斷，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似的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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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奇怪，我剛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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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好意思，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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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用單調的聲音說完，馬上又回到了平時開朗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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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呢，我掛電話了哦，心葉學長，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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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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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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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剛掛斷的手機，迷惑著是不是要給琴吹同學發個郵件，或者和芥川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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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我咬了咬嘴唇，把手機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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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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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無法原諒，無法忍受了，打了電話過去，卻只得中途掛斷了，果然，電話不是個好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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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只會說大話的厚顏無恥的人！不要裝的很熟的樣子，不要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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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不定，還能派上點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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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也覺得那個傢伙很礙眼，還說心葉只是被他蒙騙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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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的計劃相當不錯。肯定，能和心葉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