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櫻的暑假奇遇(一)
翻來覆去……翻來覆去……翻來覆去……
「仁,你到底在幹什麼!」冷眼看著亞久津躺在地板上翻過來滾過去,就是不知道要幹什麼,坐在沙發上織一條披肩的千代櫻忍無可忍,暴喝一聲——這傢伙又怎麼了,學狗狗在地上打滾,弄得她心煩,她最近迷上編織,源於某天在書店看到的美人身披漂亮披肩的海報,她一時興起,回家就要心靈手巧的美女教他。
美女驚喜於她終於有了點淑女氣質的苗苗,馬上教給她好幾種針法,她倒是全記住了,可惜實踐起來,還是有些難度。編織這玩意兒需要無與倫比的耐心,對她這種明顯精力過剩的少女來說簡直是噩夢。披肩織到一半,她就快要爆炸了。
「無聊啊……」亞久津呻吟了一聲,破天荒地沒有吼那句經典的「女人,不要命令我!」。
「無聊就出去啦,要不然……」千代櫻不理他,「要不然我教你織毛衣?」
亞久津噌地一下坐起來,非常鄙視地給了千代櫻一個大白眼,繼續躺倒。
呃……原諒她吧,她只是提個建議……話說回來,這真是她長這麼大提出的最有創意的意見了——教亞久津學編織。
唉,一晃就過了十幾年了啊……千代櫻經常有一種滄桑感,面前這個又囂張又聰明的傢伙,自己真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了,看著他由一個嬰兒逐漸長高,變強壯,逐漸形成他自己的性格,這感覺真是好奇妙。
想到這裡,她眼神柔軟了很多,雖然一直以來兩個人就又打又鬧,數不清有多少次對對方暴跳如雷,大吼大叫,但是……他們感情還是很好的,親密無間,像兄妹一樣,雖然兩個人並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是血緣也無法代替的。
亞久津啊,雖然外人看來都是一副狂暴的不良少年樣子,可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好男孩,聰明,勇敢,而且性格堅強,儘管從小便頂著私生子的名份,遭到別人若有若無的鄙視,但是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該怎麼活就怎麼活——但是他多少還是有些鬱悶的吧,不然也不會性格這麼暴躁了。
千代櫻很佩服他,她不在乎,是因為她的心智早就成熟到不會管別人去想什麼的地步,她不喜歡虐待自己,而是喜歡用自己在任何方面的強悍實力打擊得對方失魂落魄。她一直非常喜歡別人嫉妒她——她一直相信,沒人嫉妒的人絕對是庸才,越多人嫉妒她,她就越興奮,而獲得了更多的動力勇攀高峰。而亞久津不過是個小孩子,能做到這一點,已經相當不容易。
她明白他的煩惱,因為她自己也有這種痛苦。
他們都太聰明了,不論是體力還是腦力,都聰明到不需要付出多大努力便可以達到別人也許要努力一輩子的高度。隨之而來的後果就是——不知道珍惜。不管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的感覺並不總是好的,這也就意味著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們堅持很久——沒有方向感的人生很可怕,亞久津通常用肢體語言來發洩——運動和打架,而她不喜歡打架,只能拚命讓肢體勞累來驅趕心裡那種可怕的空虛感——只是這只能緩解一時。
他們都需要一種東西能讓他們來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千代櫻若有所思地撓著下巴,看著亞久津因為天氣的炎熱和心裡的暴躁而像一具死屍一樣躺著。
話說回來……他今天似乎格外煩惱啊。
「仁,咱們出去走走吧?我也覺得無聊。」千代櫻放下手裡織了一小半的披肩,感慨這種需要極度耐性的東西真不太適合自己,她伸了個懶腰,提議道。
「好吧。」亞久津跳起來,表示同意。
暑假已經放了將近半個月了,他倆成天無所事事,在街上到處東遊西蕩,千代櫻本來想去學點東西的,暑假裡各處都有各種各樣的輔導班,但是她一走到跟前就又不想學了,可是又沒事兒干……太無聊了。
百無聊賴之中他倆開始到各種街頭網球場、籃球場什麼的地方挑戰。
偌大的東京市有數不清的街頭球場,千代櫻不太喜歡打籃球——玩籃球的男孩子個頭通常不矮,她一個女生在男生堆裡面總感到不自在……還自卑於自己的身高,雖說因為從小喜歡運動,個頭已經有一米六五多,在這個年紀的女生裡絕對是高個兒了,但是還是不能跟男生比,所以她很少下場打籃球,只是在一邊看,只是偶爾跟亞久津搭檔橫掃群雄一把。
相比之下她還是寧可打網球。
轉戰近百個街頭網球場之後,水平大大的暴漲,只可惜他們還是覺得無聊,最近又不想玩了,所以就造成現在這種尷尬局面——上了街不知道要幹嘛。
倆人相顧無言,歎了一口氣,千代櫻掏錢買了兩個巨大的冰激凌,一人拿著一個,慢吞吞地到處晃悠。
走過一條小巷口,千代櫻漫不經心地往裡面掃了一眼——這種地方通常會有小太保小太妹啥的,可惜至今還沒有一個小混混能從他們這兩個凶人手裡搶走半點東西……倒是被他們倆搶去不少。
一開始這種時候千代櫻通常比較緊張,上輩子當好孩子當太久了,不太適應這種場面,但是亞久津似乎天生就是幹這行的,運動神經格外發達的他出手又狠又快,幾下子便把那些小混混打個落花流水,再毫不客氣地搜刮走他們身上最後一分錢。
這種陣仗經歷幾次,就習慣了。而且,千代櫻也開始覺得很刺激了。雖然那些痞氣的小太保她很討厭,但是她不介意稍稍虐一下那些身上打了無數個洞、喜歡塗艷麗唇膏和指甲油的小太妹。女人打架通常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就是揪頭髮抓臉踢肚子這幾招,可惜對上千代櫻就沒用了,一般來說,一耳光撂倒一個不成問題。
但是今天很不一樣啊。
千代櫻伸手拽住繼續往前走、顯然什麼也沒看見的亞久津的衣服。
「是我看錯了嗎?那群傢伙正想搶劫老人家?」她指著巷子裡那幾個模模糊糊的黑影問。
亞久津瞇著眼睛看了看——「沒看錯,那是個老頭子。」
「太過分了。」千代櫻罵了一句,轉身一看,亞久津已經往那邊走過去了。
被一群看上去很誇張的眼神不懷好意的少年圍在中間,李懷新覺得……這個世界可真是前途堪憂,如今的不良少年們連老年人都不放過了嗎?
這群從他自銀行取錢出來就盯上他的不良少年還真是執著,他都已經故意在菜場兜了好幾圈,還去了很多家商店,他們還真有耐性,看來是真的缺錢了。
「唉,少年人,年紀輕輕的為什麼不好好上進,反而要這樣墮落呢?」看著眼前那個明顯還很稚嫩、唇上才剛剛長出一層細細的鬍鬚的「小男生」,李懷新感覺很可惜,雖然這幾個小子在他眼裡就跟一群想挑戰獅子的小羊羔差不多,但是他學武一輩子也不是用來打架的,此刻他仍舊抱有一點慈悲之心,試圖勸阻。
「少廢話,老頭子,包裡的錢交出來,否則……」為首的少年看上去很拽地把嘴裡叼的半截香煙彈了一彈,惡狠狠地對李懷新吼。
「……你……」李懷新剛想說什麼,巷口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別是我看錯了吧,橫田,上次被教訓的還不夠嗎?你也就這點出息了,不敢去搶別人,專門欺負小孩子和老人了對吧?」
被稱為「橫田」的不良少年明顯驚慌了一下,儘管只有一下。
李懷新眨了眨眼睛,看看面前突然出現的兩個少男少女,眼睛不由得一亮
——好苗子,絕對是練武的奇才!看那兩個孩子高挑而充滿青春活力的身材,細腰長腿,四肢修長,動作靈活有力,而且已經隱隱有一些貼順的肌肉,還有那閃爍著強大自信的眼神——不是狂妄,而是基於對自己的絕對信心而散發的魅力,李懷新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希望的。
「怎麼又是你們兩個!」橫田惡狠狠地丟掉香煙,「兄弟們,上!」
「真是自不量力。」少女哼了一聲,出手迅如閃電,那不良少年還沒等衝到跟前,就已經被扼住了喉嚨。
千代櫻向丟垃圾一樣把那個快被她掐暈的傢伙扔到牆上,耳邊聽到呼呼風聲,暗叫不好,身形一矮,回身就是一個掃堂腿,正好踢到那個想從後面偷襲的傢伙的腿骨,只聽見一聲慘叫,那傢伙抱著腿坐在地上嚎叫得像殺豬。
這廂亞久津更加戰績輝煌,十來個不良少年,他已經放倒了一半。
「小心!」千代櫻回身,看見亞久津背後一道不祥的亮光,大叫出聲,已經太晚了。
天!千代櫻動作不及,在心裡尖叫一聲。
「小畜生,休得無禮!」
一聲洪鐘般的斷喝,那個剛剛還縮在角落裡的老頭子突然暴起,千代櫻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便衝到了亞久津身後,然後,一聲貌似骨骼斷裂的脆響。
千代櫻呆住了,不僅僅是因為老人那鬼魅一般的身手,也是因為……剛剛那一聲,是她暌違了十三年的漢語。
一時間百感交集,千代櫻怔怔地看著「故國人」那熟悉的長相,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等她回過神來,老人已經笑瞇瞇地看著他們了。
突然有種被耍的憤怒,千代櫻知道自己的臉色肯定不怎麼好看。亞久津也用一種被耍了的憤怒眼光看著他。
「少年人身手不錯啊,學過武術嗎?」老人笑瞇瞇地袖著手,打量著他倆。
「沒有。」千代櫻沒好氣地回答他,又瞇起眼睛,「你到底是誰?」
「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懷新,中國人,今年七十三了。」老頭子好脾氣地回答她。
「明明就身手好的不得了,幹嘛還扮豬吃老虎裝得很弱小?」千代櫻很是不忿,她已經隱隱感到這老人不是個簡單人物,姑且不論那一手功夫水平如何,單看他七十三了,還有這麼敏捷的身手,就叫人毛骨悚然了。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呵呵,在下來日本大概快二十年了,沒幹成啥事業,就是開了一間武館教幾個徒弟而已。」李懷新呵呵笑著,就像個慈祥富家翁。
「……」千代櫻語塞,沒想到居然碰上個深藏不露的高人——一個異國人能在日本開起一間武館,得到那些彪悍的武道中人認可,那功夫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既然你沒事兒,我們就走了,真是……」千代櫻一拽亞久津的袖子,準備閃人,本來想見義勇為一下,沒想到成了班門弄斧。
「唔……現在的年輕人啊,好沒有禮貌……」李懷新的聲音,千代櫻無語,唰地轉過身來,「那你想怎麼樣啊?」
「天色這麼晚了,東西又這麼重,好歹也得幫幫我老人家,送我回家去吧?」李懷新仍然笑瞇瞇。
千代櫻和亞久津目瞪口呆,面面相覷——老天爺,這麼理直氣壯抓壯丁的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且還是個看上去很正派的老頭子!
但是長期跟木村夫人呆在一起,讓他倆沒有拒絕老人的習慣,只好一邊腹誹一邊上去接過老頭子手裡的大包東西。
「哇哦……」千代櫻手上一沉,差點栽個趔趄,「什麼東西這麼沉?」
「哎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弱不禁風,幾個鉛塊而已,就拿不動了?嘖……」李懷新一邊念叨,一邊兩手空空,背著手,步伐穩健地走出巷子。絲毫不擔心後面的兩個小孩把東西扔到他頭上把他砸個半身不遂。
我怒∼!
千代櫻氣結,指使人還說這種風涼話?!他們今天一定是出門沒看黃歷(如果日本有這種東西的話),碰到個扮豬吃老虎的莫名其妙的老頭子……
跟亞久津恨恨地對視一眼,兩個人別無選擇,只好拎著兩大包死沉死沉的鉛塊費力地跟在老頭子身後,一路上祈禱他家很近……
天哪!這老頭是怪物嗎?——哦不,是魔鬼!
千代櫻把袋子一扔,一頭倒在榻榻米上,渾身一點勁兒都沒有了,大汗淋漓,像是剛洗過澡。
他們跟老頭子一路走來,居然硬生生走到了離東京十萬八千里的神奈川!提著足有幾十斤重的鉛塊,還得卯足了勁兒跟上老頭子看似悠閒實則奇快無比的步伐,她沒在半路死掉算是運氣!
「唔,體力上還是過得去的。而且這個年紀能有這種毅力,也屬難得了,不錯不錯。」
李懷新氣定神閒地坐在武館大堂的太師椅上,用蓋碗喝著茶,看著癱軟在地的兩個小孩兒,微笑。
千代櫻都沒力氣說話了,累得她昏昏欲睡,甚至顧不得看看外面已經黑透了的天色。
「今天已經很晚了,就在我這兒住下吧。」李懷新替他倆決定了,「去打個電話給家裡人,然後去洗澡。」
「喂!老頭子你……」亞久津早就忍不住了,跳起來就想撲上去,卻在接觸到老頭子眼中的凌厲光芒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時,突然失聲。
李懷新走到僵住的亞久津身邊,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捏起來,大為興奮」嗯,多麼柔軟的肌肉啊,真是天生的武術好手,沒受過訓練就有這種水平,真是天才啊……」
又來了,沒有一個教練看到亞久津不會有這種反應,相比之下……她真是感到心酸。
「嗯嗯,女娃兒也不錯啊,腰高,腿長,肌肉結實,這面相一看就知道很聰明,想我老漢這麼多年還沒收過女弟子呢,臨老了收一個關門女弟子也不錯……」李懷新倒是沒有捏她,只是繞著她一圈一圈走。
「……」說實話,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了,不然的話這老頭子搭公交車回來不就行了,還費這麼大勁兒走回來。
儘管如此,千代櫻還是感到很無語,「剛剛那算是入門考試?」
「嗯……只是小測試而已……」李懷新笑得還是很慈祥。「怎麼樣?願意做我的關門弟子麼?」
他是絕對猜到我們不會拒絕吧?
「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千代櫻無奈,拱拱手,用字正腔圓的漢語朝李懷新唱了個大喏,一揖到地。——不知道別人拜師怎麼拜,但是像他倆這樣拜師……絕對不屬於正常途徑吧?
這下輪到李懷新驚悚了。
「你會說漢語?」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千代櫻,這丫頭的普通話不是一般的標準啊……而且還會用這麼正宗的古典用語……嘖,李懷新更加滿意於自己的眼光——他那帶了十幾年的幾個徒弟,雖說資質都不差,但是也談不上太好,繼承不了他全部的絕學,這不免讓他有點失望,所以這幾年他一直在尋覓更加優良的璞玉來雕琢。
「很吃驚嗎?」千代櫻挑挑眉,「所以以後別在我面前用漢語罵我啊,我聽得懂。」
李懷新大笑,頗有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的味道。
今天還真是頗有點「奇遇」的味道,兩個不良少年被武學大師看中,從此走上正途,除暴安良……
千代櫻從浴室裡出來,步履蹣跚地往房裡走,一邊想著,一邊走到這間武館唯一的客房裡。榻榻米上已經鋪好了被褥,她揉著酸痛的胳膊,一頭扎進被褥裡,亞久津還沒睡,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過來。
「喂……」旁邊的亞久津低沉的聲音響起,「你怎麼會說漢語的?」
「……仁……」千代櫻摸了摸頭髮,「哈哈,我自己偷學的。保密好不?」
「……」亞久津無言,表情很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說真的。仁,我想,你應該能找到讓你有興趣堅持下去的東西了。」千代櫻笑著說。
「是嗎?」
「武道啊……很博大精深的,尤其是中華武術。」千代櫻很肯定地告訴他,「希望你好好學,不然的話……估計會有苦頭吃。」
「這個我相信,雖然這拜師是夠莫名其妙的。」亞久津估計也想到了李懷新的腹黑,撇撇嘴。
「唉……以後週末還得跑到這個地方來練武,真是……」千代櫻歎了口氣,「不過,學中國功夫很酷啊!」至少那架勢比什麼空手道之類的養眼多了。
難道自己以後會走上「功夫少女」的路線?多狗血的情節!
還沒等她想個清楚,眼皮子就撐不住合上了。但是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使勁兒從睡眠的深淵裡掙扎出來。
「仁,你今天似乎心情格外不好,為什麼?是不是因為優紀阿姨跟人家出去吃飯了的緣故?」她趴在被窩裡,問躺在一旁大睜著眼睛的亞久津。
今天中午是一個長得很英俊,看上去也很有派頭的男人開著他那名貴的寶馬轎車送優紀回來的,優紀一進家門就急急忙忙打扮起來,穿上正裝又上了那個男人的轎車,竟然只跟亞久津打了個招呼,告訴他自己要出去吃飯,就走了。
當時要不是她用力拖住他,亞久津一定會衝出去給那個男人一個下馬威。
亞久津沒回答,但看那表情,像是默認了。
「仁,我一直想告訴你……」千代櫻想了想,決定還是提醒他一下,「隨著我們漸漸長大,不再需要太多的照顧,所以我們的媽媽又開始談戀愛,甚至決定結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不要讓她們為難。」
「我不喜歡!」亞久津臉色僵硬,硬邦邦地說。
「你不能這麼自私。」千代櫻歎了口氣,「她們兩個都還這麼年輕,女人嘛,總要嫁一回才不枉此生,況且她們兩個又都這麼漂亮,一定很多男人追,……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哼,那又如何,非要嫁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怎麼敢肯定嫁了就比不嫁好?那些男人有幾個是真心?別忘了她們都已經不是年輕少女了,而且還有我們這兩個拖油瓶!」亞久津臉色更加不悅,「我長這麼大,打過老太婆主意的人還少嗎?可是一聽到她還有個兒子,還不是一個個退避三舍,生怕老太婆賴上他們似的!」
「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那不公平。」千代櫻握住他的手,亞久津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
「我只是提醒你,如果真的有一個真心愛著優紀,不在乎她的過去的男人出現,你要理解並接受才是,如果你死活不答應,優紀也一定會為了你而犧牲自己的幸福,可是你這麼做,是很自私的。」
「……那麼你呢?」亞久津沉默了一下,「如果百合子阿姨也打算結婚什麼的,你要怎麼辦?」
「我會高興地祝福她,並且提醒她別忘了做婚前財產公證。」千代櫻微笑,「我想最近一兩年進展還不會這麼快,不過誰能知道事情怎麼發展呢?反正我早就決定了,如果美女結婚,我肯定不會跟她一起住的,畢竟……那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沒法接受他。咱倆在市裡不是都有房子嗎?咱們可以搬出去,互相照應嘛。」
「為什麼你總是能這麼坦然?」亞久津迷惑地看著她,「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對什麼事都這麼……氣定神閒。」
「因為生活就是生活,它會把事情推到你面前,你除了接受並適應,別無選擇。」千代櫻看著他,笑得很淡定,「事情不會因為你不願意而不發生,所以,我從來不擔心。我想你也應該學會這種態度,畢竟你將來是要走自己的路的。」
「我知道了,我會聽你的。」亞久津想了想,「只是我真的很看不上今天那男人。」
「沒關係,要是他敢玩弄優紀,大不了咱們倆趁天黑把他打個半死就是了。」千代櫻輕描淡寫地拍拍他的肩。「不早了,睡吧,我快要散架了。」
她噗通一聲摔進棉被裡,「真是災難,以後天天都要來這個地方接受老頭子的荼毒……」還沒說完她就睡著了。
亞久津在黑暗裡坐了一會兒,也躺下睡著了。這個話題實在是有點沉重,但是他天生一根筋,從來不會困擾太久,所以……他也不再想了,順其自然吧。
千代櫻的暑假奇遇(二)
啊……天哪……
剛剛從武館受虐歸來,就拖著渾身酸疼酸疼的肌肉,千代櫻和亞久津推著購物車,兩個人腳步沉重地在超市裡從貨架上拿下一盒一盒的商品。
「黃瓜……西紅柿……紫菜……洗衣粉……」千代櫻對照著手上的購物單,「啊……還有水果沒買……」
她腳步虛浮,亞久津臉色木然,兩個人就像機器人似的往水果區轉過去。
自從成了李老頭的關門弟子,他們的地獄生活就開始了。
每天,一大清早就要爬起來趕公交車去神奈川的「守義武館」,七點之前要坐在大廳裡背誦據說是李老頭師門從古傳到今的武訓(鬼知道這是不是老頭子自己編的),聽老頭子的精神訓話;然後就開始一上午的基本功練習,壓腿、踢腿等等熱身動作過後,就開始扎馬步兩個小時,之後再練習基本的出拳、收拳等動作,幸好中午還管飯,不然一定會餓暈過去。中午最熱的時候靜坐冥想,居然連午覺都沒得睡(千代櫻悲憤),下午開始體力練習……
雖然知道練功是很辛苦的,他倆體力也著實不算差,但是也不是這個樣子吧……扎馬步扎到無法蹲馬桶,打沙包打到寫不了字兒,跑步跑到睡不醒。
Oh,Jesus Christ!誰來拯救她啊。
才練功一個星期,每天的精力就被消耗得一乾二淨,晚上六點多才放他們回家,回家來吃飯吃得那叫一個氣吞山河,吃完了,往沙發上一倒,動都動不了了,然後第二天還要早早起床……啊!!!這真的是暑假嗎?!
好的一面就是……她做夢老夢見下樓梯,據說這是長個兒的徵兆,她熱切渴望自己的身高能在三年之內突破一百七十公分;壞的一面就是……覺怎麼睡都不夠,更別提出去打籃球打網球了。
李老頭的前面三個弟子都已經工作了,只有他倆放暑假,有時間天天報到,李老頭滿腔熱情高漲地訓練著他的新弟子,似乎把他倆操練到快掛掉很能取悅他——真是魔鬼!千代櫻一邊咬緊牙關堅持著,一邊在心裡把他罵得體無完膚。
罵歸罵,她還是知道李老頭是為他們好——他倆早就過了習武的最佳年齡了,軟功必須從三歲開始,硬功最晚也要六歲就開始練,否則根本不能成大器。要不是看在天資相當好的份兒上,李老頭才不會搭理他們。他們已經比那三個師兄落後太多,必須付出更大努力,趕快跟上才行。
千代櫻或許很多缺點——比如懶,但也得看對啥事而言,遇到她有興趣的東西,她的勁頭比別人足得多。而且她不管前世今生,最討厭半途而廢——倒不是有多堅韌的毅力,只是覺得比較虧而已,而她喜歡佔便宜。
所以,她儘管快不行了,但還是咬牙使勁兒堅持——亞久津能做到的話,她也一樣做得到。她知道自己習武的天資絕對不如亞久津那個怪物,而且開始得又這麼晚,估計在李老頭心裡,亞久津才是重點培養對象,她只是附帶的——老頭沒收過女弟子,所以順便把她捎上了。她雖然不嫉妒亞久津,但是總難免感覺自卑,她只好採用「靖哥哥」的辦法——笨鳥先飛,用勤奮彌補天資不足。
「啊!那堆橙子在打折!」千代櫻眼睛一亮,看著大標牌下面的橙子……哦,沒剩幾個了,我沖——轉眼間千代櫻就出現在橙子前。
吔!她搶到了,飛快地把剩下的橙子全掃進塑料袋,千代櫻準備勝利會師——一轉身,看見一個溫柔清秀的美婦人站在她身後,欲言又止。
「啊,小姑娘……」美婦人顯然剛剛從千代櫻讓人眼暈的速度中回過神來,「可不可以……」
「對不起,可不可以把這袋橙子讓給我們?我們有急用。」
美婦人身旁一個小男孩出聲了,——看上去跟他們倆差不多大的樣子,淡茶色的頭髮,戴著一副眼鏡,臉孔俊秀,一雙鳳眼漂亮得很——就是表情看上去冷冰冰的,嚴肅之極,要不是周圍沒有其他男生,千代櫻很懷疑這話是不是他說的。
?看來有人早就瞄上了那堆橙子,只是動作沒她快罷了。
不過,這像是要求人的態度嗎?千代櫻眼睛瞇了起來。
「啊,國光,不要這麼說……我們去別的地方買吧。」美婦人見狀,趕緊攔住兒子。
「呃……」美女說話,不好駁回,千代櫻撓撓頭,「阿姨要是想要,就給你們好了,反正也還沒付錢。」說罷把袋子遞出去。
「真的嗎?」美婦人一臉驚喜,「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家裡來客人,做菜需要用橙子,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附近的超市都賣完了,所以……」她急急解釋著,「真是謝謝你啊!阿姨用這袋蘋果跟你換好不好?」
「不用這麼客氣啦,阿姨,我也不是非要吃橙子不可。」千代櫻揮揮手,「我自己再買就好了。」
美婦人感激地點點頭,趕緊去交款台了。
千代櫻聳聳肩,只好又拽了一個袋子去裝蘋果。亞久津站在一旁,雙眼直愣愣地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多半是啥也沒看,今天練武累得半死,回來的時候又想起來家裡的日用品該補充了,超市只在晚上才處理打折商品,可是美女和優紀今晚加班,所以他們只好又出來買東西,他倆都已經困得恨不得倒在地下就睡,哪管是在外面還是在家裡。
掏出美女的信用卡刷完之後,兩個人拎著大包東西坐上車,回家了。千代櫻一轉眼就忘掉了那個很帥的男孩——由於身體的勞累,她現在腦袋處於空白狀態。
「啊,真是我佛慈悲……居然還有能休息的一天,太幸福了……」千代櫻和亞久津一邊狂吃手上拎的大包小包的零食小吃,一邊在街上逛蕩。千代櫻口齒不清地感歎了一句,亞久津發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節,似乎是在表示同意。自從開始練武,他倆的食慾呈幾何級數暴漲,兩個小時不吃點東西就覺得餓。
李老頭昨晚去了北海道參加一個據說是「武林中人」的聚會,明天才能回來,帶了三個師兄一起去,把他倆撇下了——估計是因為兩個小弟子還沒成啥器,拿不出手吧。
這一來倒正中千代櫻下懷——沒有魔鬼教練逼迫練武,就算是一個平常的日子也顯得幸福無比了啊!
「哦,天哪,你們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怪物……真是怪物年年有,最近特別多啊……」街頭網球場的常駐雙打、剛剛國小六年級畢業的泉和布川大汗淋漓,一頭栽倒在場邊的草地上,挫敗地看著場中依舊精神抖擻的兩個新來的傢伙。——兩個長得俊得不得了的男孩兒,一個戴著眼鏡,淡茶色的頭髮,俊美的臉上神情冷淡;另一個褐色的短髮,乍一看還以為是女孩子,表情溫柔,總是在微笑。
以前沒看到過這麼強悍的人出現啊,而且跟他們一樣大,真是怪胎!泉咂了咂嘴,捅了捅布川,「喂,你說亞久津和千代那兩個魔鬼跟他們比起來,哪個強?」
「不知道。我看恐怕勢均力敵吧。」布川喘勻了氣,回答。
「說真的,你們還真是不走運呢,說起來,我們這兒還有兩個怪物級的傢伙,可惜他們不知道怎麼了,連著半個月都沒有再出現,要不然你們跟他們打一場,絕對有看頭。」
顯然有跟他們一樣想法的人,一個上國中二年級的男孩兒神情很惋惜地說。
突然泉扯著嗓子朝遠處喊:「喂!千代、亞久津!」
——啊,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有好戲看了!
網球場上的人露出同樣的表情。
千代櫻剛剛把一個章魚丸子塞進嘴裡,就聽見那邊有人大聲喊他們,驚得她把章魚丸子囫圇吞下,差一點噎死。
「誰啊!混蛋!」怒氣沖沖地扭頭看那個元兇,發現居然是將近半個月沒見的、國中準備上玉林中學的泉還有他的搭檔布川——原來他們漫無目的地閒逛,居然逛到了以前常去的街頭網球場。
「你鬼叫個頭啊!我差點噎死你知不知道!」沒好氣地伸手就在連蹦帶跳跑過來的泉腦門上彈了個大爆栗,千代櫻得意地發現——自己出手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呢!
泉想躲沒躲開,吃痛,大叫一聲,布川聽見,趕緊過來打圓場:「哇!你們去幹什麼了,半個月都沒露面,搬家啦?」
「沒有,我們遇見了一個開武館的老頭子,被他連哄帶騙地收為關門弟子了,最近天天練武,辛苦得很呢。」千代櫻對自己的力量和速度的增長感到滿意,活動了一下手腕。
「你們來的正好,咱這兒又來了兩個怪物,實力很不俗哦,估計比你們倆也不差呢!」泉下意識地站在布川後面,伸手指著那兩個新來的示意。
「啊,真的?那我倒要看看。」千代櫻好奇心大起,伸手抓住亞久津的胳膊拖著他往球場走。亞久津不悅,「幹什麼,我還沒吃完呢!」
劈手奪過亞久津手裡剩下的章魚丸子,連同自己剩下的隨手塞給了泉和布川,千代櫻快步走到了球場,一看之下,兩邊都愣了——
「原來是你啊!」千代櫻和那個男孩兒大眼瞪小眼,異口同聲道。
這不就是要走了她的橙子的那個傢伙嗎!千代櫻摸摸鼻子——這個世界真奇妙。
「嘖,看你這身材可不像是擅長運動的啊。」千代櫻好好打量了男孩兒一下,心直口快地脫口而出。
男孩兒皺了一下好看的眉,伸手,「我叫手塚國光。」
看你這身材倒是個擅長運動的。手塚心道。
由於是夏天,穿的衣服比較少,但是手塚穿的是規規矩矩的寬鬆版短袖衫和短褲,而千代櫻和亞久津穿的都是美女和優紀剛給他倆買的「情侶款」無袖緊身純棉運動背心和同樣比較緊的七分褲(千代櫻當時被雷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一件事——除了幾條女孩味道十足的裙子以外,她和亞久津的好多衣服款式都基本一樣——不男不女的中性衣服,敢情這兩個媽媽一直是把他們倆當雙胞胎打扮啊,難怪什麼都買「情侶款」的……難怪她和亞久津都掙扎不出被稱為彼此男女朋友的漩渦呢),練武半個月的成果完全顯現出來——肩膀上和手臂上的肌肉已經線條初現,腰又細了一圈,肌肉結實,一點贅肉都沒有,本來就比較長的腿,更顯得修長結實,肌膚已經不是那種蒼白了(但是亞久津還是那「死人白」),而是有了點小麥色。
千代櫻對自己的身材相當滿意——多贊啊,有肌肉卻不是那種難看的塊狀肌肉,渾身肌肉緊實,健美修長。她本來就不喜歡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女性美:纖弱瘦削,肌膚白皙柔嫩,走路似弱柳扶風,也許有些人覺得很美吧,但是千代櫻可不這麼認為——要胸沒胸,要臀沒臀,上下一邊粗,跟干煸四季豆似的,這有什麼好看的?
咳……扯遠了。
千代櫻回過神來,伸手跟兩個男孩兒分別握了握,「我叫千代櫻,他是亞久津仁。」——就不指望亞久津能彬彬有禮地介紹自己了。
「我是不二周助。」棕色頭髮的清秀如美少女的男孩兒總是瞇著眼睛笑,「你們……是情侶嗎?」——看那衣服絕對是情侶款的,但是看那相處模式……又不太像,他很好奇,呵呵。
千代櫻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澄清了。「不是,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馬而已,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
「哦。」不二點點頭,「你們網球打得很好啊?我和手塚聽見他們說起你們好多次了呢——怪物級別的雙打搭檔,呵呵呵。」
呵呵你個頭啊,千代櫻猛翻白眼,「你非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廢話少說,來一場吧!」亞久津不知何時搶過了布川和泉的球拍,站在場中,挑釁地指著手塚和不二。
「好。」手塚丟下一個字,便往場中走去了。
「多說幾個字會死嗎?」千代櫻喃喃自語,搖了搖頭。旁邊的不二聽到了,微微一笑——有趣的女孩。
「Which?」手塚頂著那張冰山臉,面無表情地問。
「正!」千代櫻不假思索,她運氣一向好。
可惜……今天失效了。
「嘖……」她咂了咂嘴,走到球場後部——亞久津在前,她在後是他們一直用的陣勢,拜他那柔軟的肌肉所賜,亞久津可以輕鬆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各個方向的突然移動能力更是強得變態……算了,反正每次跟亞久津站在一起,她總是灰頭土臉。
手塚退後兩步,高拋正手發球。
左撇子?稀奇。千代櫻楞了一下,在球落地之前就衝到了位置,輕鬆揮拍把球打回去。
好強的力量!手塚接球的動作一滯——這女孩不簡單!這個年紀的孩子打網球還不怎麼輕鬆,尤其是女孩兒,能把球擊過網就不錯,可是她……意料之外的強悍啊!這回球的速度和力量可真夠驚人。
手塚表情凝重起來,已經來回幾十個球了,他可以感覺到對方還根本就沒認真,那個叫亞久津仁的男生,還根本就沒動彈過!全是那個叫千代櫻的女孩子在接球,可是自己這邊,不二已經跑動不少了——現在的情形,根本就是一打二!
這麼厲害嗎?手塚不太相信。
這倆人不弱啊。千代櫻心裡暗暗提高了警惕,和亞久津配合雙打少說也有六七年了,從他們學打網球開始,就經常對練或者是組合雙打挑戰別人,通常一個眼神就可以明白彼此在想什麼。
她現在是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結論是——少見的天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是,直覺告訴她……眼前的兩個少年,只是礙於年齡決定的身體素質問題而沒法打出太有威力的球,假以時日,他們一定會在各自學校的網球部大放異彩——尤其是那個名叫手塚國光的,絕對不是池中之物!要不是仗著比他早學幾年網球,還有常年運動和練武帶來的超乎同齡人的好身體,她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因為……他的每一球,都是異常精準,幾乎死死壓制住她打出扣殺或者其他凸顯力量的回球,就好像他知道她想怎麼打一樣。
可怕。千代櫻暗暗惱怒——自己的運動天賦果然還是不行啊。
手塚站定,決定試一試自己研究了許久的回球,他平發球,然後接球,回球,然後——
不對……那個回球不太對勁兒,很奇怪的旋轉方式……千代櫻心中有不祥的預感。
亞久津突然暴起,利劍一樣直射網前,堪堪在球輕輕落在網前的時候接住,可是……
我的天!那是什麼回球!千代櫻站在球場後部,但是仗著眼睛好使,清清楚楚看見……那個球居然是往前滾的!
但是亞久津的技術也不是蓋的,電光石火之間,他意識到球在往前滾,當機立斷,馬上往左跨一大步,在球滑出拍面之前,揮拍將球打到對方的場地——好險,正好打在邊線上,要不是事先跨一步,就要出界了。
可是不二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神出鬼沒地出現在球彈起來的地方,接住球……
「不好!」手塚心裡咯噔一下,順著那個力道,只能打出挑高球,這下子麻煩了——
「很好!」千代櫻瞳孔猛然縮小,盯著球的軌跡,渾身肌肉發力,大步跑動,然後一躍而起,集全身力量於手臂——扣殺!
手塚看著地下那一道深深的印子,還有自己被震脫手的球拍,心下的震撼無以復加——跟那麼多對手較量過了,對面的兩個人是迄今為止唯一能把他的零式削球打回來的!雖然,這個回球還不完整,做不到完全貼地滑動,但是……好強悍!那兩個人好像心有靈犀似的,配合得天衣無縫,他敢肯定,若是單打,亞久津仁肯定沒辦法,他即使接到了零式,也不可能在下一秒鐘跨過那麼大的距離再去接之後的挑高球;而如果不是雙打,自己也不可能在零式被打回的時候迅速反應再接著打出挑高球。
真是精彩的一球!四雙眼睛相對,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讚賞。
同是打網球的,怎麼差距就這麼大?
場邊觀戰的泉和布川欲哭無淚,他們事實上並沒看出那一球的玄妙之處,只是,單單看那默契到極點的配合,就足夠他們好好學的了,真是「定計只在轉瞬間」啊,亞久津和千代就不說了——那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瞭解到不能再瞭解,根本不需要打手勢,兩個人對視一眼,就足夠決定怎麼打了。可是……那個手塚和不二是怎麼回事啊……
「行了吧,再打也打不出什麼了,我們也該走了。」千代櫻看看天色,再晚就趕不上回家的公交車了。
「好啊。」不二笑瞇瞇地掏出手機,「留個電話號碼吧?認識你們很高興。——對了,你們也是該升學的吧?決定上哪裡了嗎?」
「還沒呢,看看老媽怎麼說了。」千代櫻答道,一邊記下手塚和不二的電話——嘖,該讓美女給自己買部手機才對。
「……對了,千代,我早想問你了,你是不是那個小學聯考全東京第一啊?」泉突然想起一件事,「亞久津是不是考了第五十?你們好厲害啊!」
「……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你才問,真是……」千代櫻哭笑不得。手塚和不二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他們剛剛想起來,報上登了照片的那個女孩,跟面前這個還真像……
啊,真是奇遇啊……
「那你們要上哪兒?」千代櫻問不二。
「啊,我們是青春學園的,從國小直接升國中就好了。」不二回答。
「亞久津君,希望能在網球大賽上和你碰面!」手塚的語氣很鄭重。
「少囉嗦,誰告訴你我要打網球的。」亞久津一點也不識趣,根本不屑於表現出「英雄惜英雄」的熱血場面,「這種抽擊小球的遊戲有什麼好玩的!」
這麼有個性的回答……不二差點就笑出聲來了,千代櫻歎了口氣,摀住了臉——亞久津沒吼「小子,不要命令我!」就已經很不錯了。
手塚的冰山表情也被這出乎意料的回答給雷得不輕,他皺了皺眉,「不二,走吧。」看這架勢,受傷不淺。
「唔……多麼柔軟的肌肉啊……少年,你真的不打網球嗎?」
亞久津和千代櫻同時一蹦三丈高,被背後突然出現,還使勁兒捏著亞久津胳膊上的肌肉的老頭嚇得魂魄出竅。
又來了……千代櫻定了定神,亞久津大力抽回自己的胳膊,兩個人同時回頭大吼:「你又是誰啊!」
拜李懷新所賜,兩個人現在對所有瞇著眼睛笑得很慈祥的老頭子都心懷恐懼。
老頭子大概沒想到他們這麼大反應,一時間也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呵呵,我是伴田,是東京私立山吹學園的網球教練。」
呵呵你個頭啊!千代櫻和亞久津一口氣沒喘上來,在心底暗罵了一句。
「有什麼事嗎?」從小的家教讓他們不能不尊敬老人,亞久津表情扭曲,千代櫻從牙縫裡擠出這麼句話。
「少年們,我剛剛看了你們的小學聯考成績,真是不錯啊,有沒有考慮一下到山吹來上學?」伴田氣定神閒。
「沒考慮過。」兩個性格比較惡劣的少年少女異口同聲。
伴田顯然沒料到這麼不給面子的回答。僵了一下。
「山吹不是私立學校嗎,我們家可沒有這個經濟實力。」千代櫻補充了一句。
其實倒也不是真的沒有實力,私立學校比公立的好,但是也分檔次,條件不是特別好的學校,也沒有貴到哪兒去。只是這倆人根本沒考慮過要去私立學校,所以根本不關心這種問題……反正上學的事情是家長操心不是麼。
「呵呵,考慮一下吧,畢竟不是上小學,是中學了呢……想好了過來找我,我估計根據你們倆的學業成績和體育天才,學校可能會適當給與優惠呢……」伴田呵呵笑著,走遠了。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千代櫻瞇起眼睛,嗯,優惠?她最喜歡佔便宜了……
「你認為如何,仁?要不要考慮一下?」她問亞久津。
「你是說到那個老頭在的學校上學?」亞久津一臉嫌惡,「沒門!」
「啊,不是說有優惠麼?」千代櫻愣了一下。
「要是真像他說的,那麼別的私立學校也一定有優惠不是嗎?你怎麼這麼死腦筋?東京又不止山吹一個私立學校!」亞久津一臉鄙視地說。
「啊,對哦,我怎麼沒想到!」所以說,天才和白癡只有一線之隔。
「我想有必要考慮一下了,仁,畢竟前途可不能拿來開玩笑。」千代櫻點點頭,摸摸下巴,「回去跟美女她們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