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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劍三)明眸善媚》作者:竹亦心【完結+番外】

《(綜+劍三)明眸善媚》作者:竹亦心【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8396個瀏覽者
文案:

明媚乃是劍三中的一名NPC,明教。
不想有朝一日合服,竟把她合到了另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竟然還一起合了其他世界的人。
劍神劍仙瞬間冒出來一堆。
江湖第一美人不再是唯一,幾美爭霸互不相讓。
就連江湖百曉生的生意,竟也被一個叫大智大通的人搶了一半!
還好,還好皇帝還是只有一個。
只不過造反的卻是有一二三撥那麼多,還害得明媚莫名其妙成了定國公主。
她哪裡當得來公主?
包袱款款,帶著小貓,還是出宮繼續做她的商人去。
卻不想就只是開個客棧,竟到最後變成了收留所,無數人傾家蕩產也要‘滾’進來。

1.我終於把魔爪伸向明教了,主角就是《[綜+劍三]本性難移》裡提到的那只明教。
2.不要跟作者提時間線,沒有這玩意兒。
3.我知道是明眸善睞不是明眸善媚,嗯,就這樣。
4.主角很壕,相當壕,特別壕!
5.男主會出現在第一章。

內容標籤:武俠 江湖恩怨 強強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明媚 ┃ 配角:綜武俠眾人 ┃ 其它:劍三,明教,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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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當今世上,要說劍法高超自然要數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

  「那也未必,那南海飛仙島的白雲城主葉孤城劍法亦是精湛,據說連武當派的木道人,在見過那一劍天外飛仙之後,都是連連驚歎,稱其為天下無雙的劍法。」

  「倒也是。」

  之前那人猶豫了一瞬,似也無法分清他們二人究竟誰的劍法要更強上一些,於是感歎道:「也不知他們二人何時能打上一場,我等縱然實力低微瞧不見,卻也能夠得知他二人究竟誰強誰弱。」

  那提起葉孤城的人亦是笑著搖頭,倒酒夾菜,語帶感慨。

  卻突然驚聞一聲:

  「我看誰都不強,什麼西門吹雪葉孤城的,要放在薛家莊薛衣人薛大俠面前,恐怕連劍都未撥出來便已經敗了。」

  先前二人扭頭一看,卻是另一桌的兩位江湖俠客在說話。

  其中一人說完前面那句,後面一人便立馬搖頭道:「曺兄此言便錯了,那二人怎可與素有天下第一劍之稱的薛衣人相提並論。莫說是薛大俠了,恐怕就連那殺人不見血,劍下一點紅的中原一點紅都比不上。」

  「哈哈哈哈!!!」

  說完二人均是一陣大笑,後又忍不住補了一句:「也就那些見識淺薄之人,才會如此推崇那些無名小輩。」

  這話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你竟然說我等見識淺薄。」

  先前那兩人齊齊站了起來,怒道:「說我等見識淺薄也便罷了,竟然還將大名鼎鼎的西門吹雪與葉孤城與那等無名之輩相提並論。薛衣人是誰,薛家莊在哪兒,未何從未聽人提起過?」

  「竟連薛家莊血衣人薛大俠都不知道,難道不是見識淺薄?」

  「他難道還是什麼大人物,我等必須知道不成。倒是你二人言談之間竟對西門莊主毫不尊敬,當心他下次出莊取你們狗命。」

  「就憑那個姓西門的無名小輩?」

  「就是,誰取誰狗命還不知道呢。」

  雙方說著眼見便要撥劍相向,一爭長短,卻聽旁邊一桌有一人大笑出聲,瞬間吸引了幾人的注意。

  「你笑什麼。」四人中其中一人問道。

  那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邊笑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盡,這才開口道:「觀你們武功雖然不強,但好歹也算有些能耐,怎的見識這般淺薄。什麼西門吹雪葉孤城,什麼薛衣人的,當今武林劍法最好的,自然是燕南天燕大俠。」

  「燕南天又是哪根蔥,你不會想說是你自己吧!」

  沈輕虹話才出口,就被人給嗆了回來。

  原本那四人已經兩兩為陣,已然要打起來了,偏生他這話一出,便齊齊將矛頭對準了他。

  沈輕虹眉頭輕皺似乎對這話極為不滿,但還是強壓下耐心道:「我怎麼會是燕南天燕前輩呢,莫說是燕大俠那天下無雙的劍法,便是他那心地善良,重情重義的性情亦讓我等望塵莫及。」

  未了,他又說:「觀你四人只是不知,我便不在計較,只望日後再不要說這種混帳話了。」

  這一句話可不得了,徹底將先前那四人的火給點著了。

  「哪來的無名小輩,竟敢教訓我等。」

  這話才出,其中一人便已經忍不住撥劍砍了過去,眼見劍尖已即將碰到沈輕虹,卻見他右手一翻,一條九尺長的銀絲長鞭已在手中,再輕輕一甩便纏住了那把劍,手腕一抽一抖,那人手中之劍便已經脫手而飛,沒入一旁的木門之上。

  另外三人見狀道了一聲『倒也有些本事,難怪如此狂妄』,便齊齊抽劍而出,竟一起砍了過來。

  沈輕虹冷冷一笑,銀鞭翻飛,瞬間便將幾人的劍繳了。

  再狠狠一甩,將人丟出酒樓。

  「滾。」他冷冷道。

  那四人這才發現,他雖然個子不高,卻是身著錦衣目光如矩,通身的氣派更是不小。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不凡之威傲,讓人一眼瞧見便知道並不好招惹。只怪他們适才太過氣憤,這才沒有注意到,方才踢到了這塊兒鐵板。

  如今丟了人還能如何,只得拎起劍灰溜溜的走人。

  然而沈輕虹卻又攔下了他們,硬是逼著說了幾句燕南天劍法高超蓋世無雙的話。那四人顯然心下並不服氣,卻也是實實在在的打不過他,便只得一一說了,還老實『承認』了自己見識淺薄,這才得以離開。

  只是還沒走多遠,在覺得沈輕虹再聽不到時,便已經開始破口大駡:

  「什麼玩意兒,就知道跟我們這些人囂張,最好是哪天碰到西門吹雪,被一劍穿了喉才好。」

  「什麼西門吹雪,明明是薛衣人薛大俠。」

  ……

  酒樓二樓之上,臨窗一桌正坐著三人。

  其中一個穿著大紅披風的年輕人聞言失笑,將杯中的酒全倒入口中,這才道:「西門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門,殺四個人,皆是背信棄義的小人。就像這種只是稍稍說了他幾句壞話的人,他見著了恐怕連劍都懶得撥!」

  「無非就是些江湖小輩自以為是的鬧著玩兒罷了。」

  旁邊一名僧人素衣白襪,一塵不染,就連面上的微笑似乎竟也有出塵之意。他隨口給樓下的爭鬥一言定性,又淡淡確定道:「薛衣人恐怕也是絕計懶得與這些人計教的,更不會因著區區一句話就傷人性命。」

  說到底,下面折騰了半天,其實他們口中之人,還真未必在意那個所謂的第一。

  二人舉杯一飲而盡,隨後看向最後的那名少女。

  少女容貌嬌好,面上帶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掃過二人,搖了搖頭,無奈道:「我知你們想聽什麼,只奈何燕南天此人我從未聽過。」所以著實不能像其他二人一般,對那人做出個一二三的評價來。

  那穿著大紅披風的年輕男子聞言笑了。

  「這般說來,就我們此刻所知,便已經有四個……」他頓了一下,似不知該如何形容,好一會兒才說:「四個世界之人,他們眼中的江湖自有不同,卻又自成一體,均從未聽說過其他地方的人和事。」

  「正是如此。」

  那白衣僧人點了點頭,贊同道:「恐怕是發生了什麼新奇的大事,才會一夜之間如此。」

  下面那些人還只當是旁人孤陋寡聞,然而他們卻是早早就猜出大概來,也正因此所以才會更加震驚。

  試想,將幾個世界之人合到一起,這力量是有多驚人?

  唯有那名少女,端坐在一旁,似乎並不覺得奇怪。

  然而她心底卻也在訝異。

  今日是官方定下的合服之日,她早已做好了醒來之後多出許多生面孔的準備,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多。而且這些人個個都要比原來遊戲中的人物動作流暢,言語之間聲音也不在是千篇一率。

  雖說早聽玩家提過,這次合服的同時會進行一次大改版,細節方面會做得更加細膩,卻從未想過會如此成功。

  只不過明明推出新門派不在這幾日的,為何……

  而且新門派長歌門分明用的是琴與劍,而非鞭這種武器,那麼樓下那個人究竟是什麼派的?

  明媚心中奇怪,卻並沒有貿然問眼前的兩位玩家,因為她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對。

  只見那穿著大紅披風的人連飲了三杯酒,哈哈一笑開口道:「事已至此,多想亦無益處。相逢即是有緣,在下陸小鳳,不知二位……」

  「貧僧無花。」白衣男子笑著接話。

  明媚心說這二人好好的我不說,還非要說『在下』『貧僧』。雖然劍俠情緣三本就是一款武俠類網游,但也沒幾個人真仿著古時俠客的行事作風的。

  但到底是別人的喜好,她不好說什麼,只依著自己的習慣自我介紹道:

  「我是明媚。」

  陸小鳳首先道:「好名字。」

  「爍彤輝之明媚,粲雕霞之繁悅。」無花亦跟著稱讚道:「的確是個好名字。」

  明媚不知其義,卻覺得這些字連在一起挺好聽的。她暗暗在心底念了一遍默默記下,漂亮的眸子跟著眨了眨。她的名字其實是取自明眸善媚,緣自她有意識時見到的第一個遊戲id。只是到後來她才明白,原來那個成語叫明眸善睞而非是明眸善媚。

  只不過劍三玩家取名,這樣換著字來的著實不少,才誤導了半個文盲的她。

  真是——

  明明能一覺醒就識文斷字,卻偏偏不能理解其義,不通其理!

  害她大半年的時間內,一直自以為明眸善媚才是正確的!


第2章

  明媚是自明教出現的那次遊戲升級時有的意識,至今已經經歷過不知多少次的大小更新。不說每週一次的遊戲維護,就是像丐幫蒼雲等新門派出現的大更新也是見過的,合服也並不是第一次了。

  而合完之後的『動亂』她更是差不多心中有底。

  這個服有這個服的老大,那個服也有所謂的最大幫,再加上陣營問題,只一合區總是要打上一打的。

  所以剛剛樓下的事情在她看來太正常了。

  唯一讓她不解的是,那群人打都打起來了,竟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通常都得死而復活再死再復活輪上幾遍,然後大家一起喊人最後發展成群架才正常。突然變得這麼和平,真讓她有點兒不適應。

  陸小鳳和無花已經開始喝酒。

  他們二人都是好酒之人,湊在一起當真是喝酒如飲水,頗為有些千杯不醉的感覺。若是換個人在這裡,怕是要驚奇一翻的。只可惜如今同桌的是明媚,遊戲裡的npc,見過的玩家都是如此。

  「妙極妙極,今日能有幸能結識無花大師這樣的妙人,可謂是人生之幸。」

  陸小鳳說完便直接幹了杯中之酒。

  無花亦是笑著介面道:「不論此翻究竟是禍是福,能有幸同陸大俠這樣英雄喝上一杯,貧僧亦覺無憾。」

  說完,他便也飲盡了杯中之酒。

  明媚坐在一旁,二人偶爾會敬她一杯,說得盡是些:「明姑娘,在下先幹為敬,姑娘隨意,切記不可勉強。」

  雖說江湖兒女不比閨閣小姐,大口吃肉大碗飲酒的不是沒有,但畢竟初次見面大家並不相熟,陸小鳳和無花亦不是不懂會寸之人,自然不會頻頻敬她。若換了位少俠,醉了大街上都能睡一晚,而女俠卻到底需要顧忌些。

  明媚卻不知這些,她也自己填酒,然後面不改色的喝了。

  入口她便皺了皺眉。

  不是不好喝,只是味道與她以前喝的有些不同。

  茶館裡的酒永遠是千篇一率的味道,遠不及現在嘴裡的入口辛辣,也沒有細品後的醇厚甘鮮。明媚覺得這次改版真的是業界良心,竟然連酒的味道都注意到了,全而不因玩家品嘗不出而忽略。

  「好酒。」她忍不住讚歎道。

  陸小鳳立即道:「看來姑娘也是好酒之人,這醉風樓的菜做得一向不怎麼樣,酒卻是難得的好。」

  明媚心道完了老闆娘,你的茶館變成醉風樓了。

  說起來這次合服前,她因為也算有過幾次經驗,就沒太在意,也沒像以往一般跑到生出意識的地方安靜的呆著,反而就地在茶館處要了杯酒,趁著沒有玩家注意慢慢的喝。本以為等伺服器更新完,她重新醒過來依舊會如此,卻不料現如今茶館變成了醉風樓。

  就連外面的景色,也是一個大變樣。

  早聽說有玩家大小攻防時,掉線再上會換個地圖,卻不想她這個npc有朝一日也會糟到這種待遇。

  這裡估計是新出的哪張地圖吧!

  明媚想著,以後倒可以多來這裡喝喝酒。

  她坐在這裡,是想再聽這兩人多講點兒合區後的事情。據剛剛所聽到的,似乎這回至少有四個區合到了一起,怎麼會這麼多?

  之前聽那幾個玩家說的,也就他們這個已經合過幾次的n合一區,再加一個新區而以。

  如今這樣,莫不是弄錯了?

  也是,這次改版改得這麼成功,簡直像是當真生活在一個世界裡了,想必並不容易,而這時候把服合得亂了一些,也不是沒可能。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會再次關閉伺服器,重新整理資料了。

  到時候,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眼前這兩人了。

  明媚靜靜的坐在那裡,準備聽這兩人談談已經有人跟客服報錯,然後官方做了什麼決定,卻不料陸小鳳和無花二人絲毫不談這個。這兩人更多的時間只在喝酒,然後討論好酒,半點不關注遊戲為什麼突然合錯服的事情。

  算了,反正最後總會折騰回來的。

  明媚也不管了,安心品嘗起眼前的美酒。

  期間樓下又亂了幾次,無非就是在討論誰是江湖第一美人,誰是江湖第一劍,誰是江湖第一刀什麼的。而每每,這些人說到劍時,都會被燕南天的名頭給壓上一壓,未必服氣,但他們卻偏偏都當真打不過沈輕虹。

  「功夫還算尚可,奈何腦子太死板了些。」陸小鳳忍不住道。

  無花搖頭失笑:「事情太過離奇,沒個三五日,他們怕是發現不了,便是發現了也不敢相信。」

  明媚聽著,心中壓下去的疑惑又浮了起來。

  觀這二人說話,著實有些怪異,但她畢竟多年隱藏自己npc的身份,如今自然也沉得住氣,故做平靜的問:「發現什麼?」

  「世界合併。」陸小鳳笑道:「又聽了半晌下麵人的爭論,已可斷定不會小於五個世界的江湖俠客聚在了一塊土地之上。而且你看這醉風樓,粗一看並無變化,但卻比之前要大了幾倍不止。」

  下面不是沒有人覺得突然變大了,只不過疑惑一下,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唯有陸小鳳和無花這等人,方才能第一時間明白其中深意。

  明媚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心中一驚想著難道真的已經不在劍三了?她也是曾聽玩家提過穿越,知道重生的。可她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兩位『玩家』,卻覺得他們或許只是在忽悠她玩兒。

  只因這二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肯定是劍三出品。

  陸小鳳穿著大紅的披風,雖說樣式她從未見過,但誰知道不是最近新推出的款式。相貌英俊看著極像是那群玩家喜歡捏的款式,至於那兩撇跟眉毛修得一般無二的鬍子,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除去劍三捏臉,普通人想這麼修估計都不太容易。

  再看看無花這個和尚,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面目俊秀得一副捏臉高手捏出來的模樣,正常人類怎麼可能長得這般俊美。

  雖然心中覺得這二人只是在逗妹子玩兒,明媚卻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二樓其他桌上的人。

  這一看心就又涼了一半。

  适才並未注意,這會兒才發現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長相也都不及她以前見到的玩家般俊美。要知道這在劍三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就算是玩家本人不在意,隨機的臉也不會太難看才是。

  陸小鳳突然拋下酒杯站了起來,道了聲:「我下去提點提點那小子。」

  然後他就瀟灑的下樓了,無花回頭看向明媚,笑著問:「明姑娘呢,不下去看看熱鬧?」

  明媚這會兒更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消化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大消息,但卻也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她跟無花隨即也下了樓,陸小鳳此刻已經站到了沈輕虹面前,兩根手指夾著的正是他的那條銀鞭。

  「兄台的火氣何必如此之大,不如先喝兩杯消消火?」陸小鳳提議道。

  沈輕虹眉目輕皺,手腕一抽一抖便準備收回銀鞭,順便借著這一手給對方一個好看。

  他這一手著實已經有點兒精妙,若是陸小鳳功夫不夠好,這會兒莫說是那兩根手指,便是那只右手恐怕也要麻上個幾日不能再用。

  然而事實卻狠狠的打了他的臉,銀鞭在陸小鳳的手指之間簡直紋絲不動,莫說是傷人,便是連抽回也未能做到。沈輕虹心下一驚,已然明白眼前之人武功之高並非他所能敵,只是江湖中何時出現了這般人物?

  到底他要比之前那些江湖小輩見多識廣一些,心中明白自己不是對手便沒有再試圖動手。語氣也比方才客氣了許多,「閣下功夫高深,沈某佩服不已。但請恕沈某眼挫,未能猜透閣下身份。」

  陸小鳳見他服了軟,也便鬆開了他那條銀鞭。

  「你不是眼挫,而是從未知道我的名號,又如何能認得出我。」

  他已然看出,眼前的沈輕虹雖然不是一流高手,但卻也必定在江湖上排得出名號來。而且這人言詞之間維護的一個叫燕南天的人,似乎品行亦是相當不錯,這說明這人也並非大奸大惡之輩,所以語氣也算和善。

  並在未了提醒道:「這幾日還是少說多看,似有不少武林高人將要出山。」

  沈輕虹趕緊應是。

  他也並非不知好歹之人,之前他尚還對人動手,然而這位大俠非但並未計教,還特意提點於他,當真是以德抱怨,品格高上。忍不住開口便恭維了兩句,又十分有禮的問:「那不知大俠名號為何。」

  「陸小鳳。」說完,陸小鳳便掉頭出了酒樓,只留一句:「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原來那就是陸小鳳。」

  酒樓內立即有人道:「那就是名滿天下的陸小鳳,四條眉毛,紅披風,再加上剛才那一招估計就是靈犀一指了,一定不會有錯。」

  「據說他可是西門吹雪的至交好友,怪不得會出手,想來是聽不下去了吧!」

  「就是,那人也當真可笑,竟當著陸小鳳的面說西門吹雪是無名小輩!」

  沈輕虹心下更驚!

  原本他就已經查覺出了些許不對,現下這份感覺更甚。名滿天下,他為什麼從未聽說過?再想想之前陸小鳳提點的少說多看,便沒有斥責這些人,反倒靜靜的坐在那裡聽了半晌。

  明媚也已經差不多接受現實了。

  劍三這款遊戲再怎麼改版,恐怕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般真實。

  她抱著最後的希望,查看了一翻在場眾人的裝備,發現果然查不出來之後便已經確信,她這是到了異世。

  她糟遇到了玩家口中的,穿越!

  而且穿的地方,似乎還有些個奇葩,因為它竟然還可以『合服』。


第3章

  明媚不是沒想過其實這不是穿越,而是她的資料不小心導進了其他更為先進的遊戲,而這個遊戲正在進行大面積的合服。但很快的她就否定了這一點,因為沒有哪個遊戲合服了,而玩家卻不知道的。

  更何況她從未聽說過哪個遊戲,做得這麼真實。

  不光那些看似像『玩家』的大俠,便是街上賣糖葫蘆的小販,也並不像那些npc一樣只在重複一兩句話,偶爾買賣竟然還能講價。

  想來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她一個npc竟也能生出神智,充做普通玩家混了這麼久。如今這個世界同其他世界合併,她一併被『合』過來也並非不可能。想明白之後,她竟覺得有些暢快,只因自己終究不是同旁人不一樣的存在了。

  這裡的人,都和她一個樣子。

  身旁無花依舊俊美無雙,尋常人若是剃成光頭必定好看不了,然而他卻不同。初時還只覺得這人捏臉水平實在高超,如今卻不得不承認當真有人長得這般好看。

  明媚眨了眨眼睛,側身問:「不知無花大師接下來有何打算。」她的適應力一向不錯,既然現下已經明白那些偏古的稱呼並非是這二人的獨特愛好,而是這裡本就如此,自然很快便改了稱呼。

  無花朝她笑了笑,隨即道:「姑娘大可不必顧慮貧僧,若有事情需要確定,儘管去吧!」

  明媚亦是笑笑,爾後便結帳離開。

  想也知道,無花定然也是要有自己的事情去確定的,陸小鳳酒未喝完便下樓離開,說是提點完沈輕虹隨即離去,不若說是心下也有些不確定,想要去確認一下自己的親朋好友是否也一起來了。

  此地早已不是劍三揚州城,而是江南水鄉。

  陸小鳳和無花都有自己需要確認的,明媚卻沒有。她雖也想知道遊戲裡其他幾個同她一樣的npc有沒有過來,卻根本不知要去何處尋找。他們這些人向來懂得隱藏,可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的。

  不過其他人也便罷了,蘇拾一那名女子肯定是藏不住的。

  這姑娘天生是個愛折騰的,哪怕明明是個萬花,卻整日跟唐門明教搶生意,虎口奪食拿懸賞。來了這裡想必更是如魚得水,恐怕很快便會想辦法接單子賺錢,而依她的武功,要闖出名頭並不太難。

  到時候明媚想不知道她的消息,恐怕都不容易。

  而她現在——

  現在還是先找處舒服的地方暫做歇息,順便打探打探這裡的生意都是怎麼做的。最好也像劍三裡那般,有個所謂的交易行在。這樣她就能繼續跟從前一樣,弄些石頭藥草什麼的賣一賣,就有大把的金子到手了。

  試著招了一下,寵物貓便落在了明媚的手上。

  這只波斯貓叫球球,純白色的,尾尖上帶了點兒黑,很是漂亮。

  遊戲裡有不少的女玩家特別喜歡它。

  有為了這只喵找只明教情緣的,還有專門過來練個明教號的,當然還有屢屢到聖女陸煙兒那裡偷貓的蘇拾一。也是因為對方這個行為,才讓她開始發現對方似乎跟她一樣,進而慢慢觀察得出確定的結論。

  想起以前的事情,明媚的心情略為轉好。

  莫名其妙的生出意識時的迷茫,在這次同樣莫名其妙到了陌生世界時卻少了些許。

  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預料之外的事情,也因為這一回是往好的方面來變的。這些人現下都同她一般,沒人能查覺出她的不同,他們只會當她也是某個世界裡一併被『合』過來的。

  真是個好消息。

  心下愉悅,明媚又從小販那裡買了一個糖人逗貓玩兒。

  ……

  百花樓內,陸小鳳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語,直到花滿樓開口問他:「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是想到什麼了麼?」

  「不是。」陸小鳳表情糾結,語調不解的問:「貓吃糖麼?」

  花滿樓:「……」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陸小鳳時不時的新樂趣,於是略微思考了一下道:「應當是不吃的,怎麼,你突然想養一隻貓了?」

  「不是我想養,是看到一個朋友養了,眼下正在喂貓吃糖人。」陸小鳳說。

  花滿樓猶豫了一瞬,才說:「你我都尚未養過貓,只是根據猜測覺得它不吃糖,或者,難道貓真的吃?」

  陸小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她養著貓,所以應當知曉這件事情,喂糖應當並沒有錯。」

  「難道不是?」花滿樓反問。

  陸小鳳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他確定道:「因為就在之前,我看到她時她懷裡還沒有那只貓。可以想見,必定是我來找你的這段時間,她買下的那只貓。所以她可能即沒有養貓的經驗,也沒有養過貓,更不會知道貓吃不吃糖。」

  「而我雖然並未養過貓,卻也見過幾隻,而它們似乎確實不吃糖。」

  陸小鳳緊接著說:「我本以為你喜歡花花草草,也對這些動物該有些研究,如今看來,卻還不一定比之於我要強。」

  花滿樓笑著搖了搖頭。

  「我搬來這百花樓之時,家裡人尚還擔心我活不下去,又怎會讓我養小動物。」他笑著道:「倒是那喂貓糖的姑娘,她應當還尚未走遠,你趕緊追上去提醒她一聲,貓或許是不能吃糖的。」

  「知道你捨不得貓咪受罪,我馬上去。」

  陸小鳳起身間又忍不住問道:「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那是位姑娘的。」

  「自是猜的。」花滿樓微微笑道:「聽你提起那位朋友時語調長揚,似乎十分開心。除了姑娘家,我還從未見過哪個人讓你初一見再提起就能如此的。再加上女子總要比男子更為喜歡養些貓狗之類的寵物。」

  陸小鳳忍不住大聲道:「難道在你眼裡我就只知道姑娘?」

  「怎麼會。」花滿樓還是在笑,他輕聲道:「你不光知道姑娘,還知道朋友,提起我們時,也會是這種語調。」

  陸小鳳稍稍滿意,然後高聲道:「可惜,這一次你猜錯了。」

  「哦?」花滿樓挑眉:「難道不是位姑娘?」

  「是位姑娘。」陸小鳳道:「不過不是你想的那種樣子,我之所以開心,是因為她很能喝酒。而且我們相遇時還有另一位大師,他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而且十分能喝,半點不比我遜色,要是有機會,我一定要和他連喝三天三夜。」

  花滿樓這下是徹底感了興趣。

  要知道陸小鳳這個人喝起酒來一向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從沒有人能喝得過他,能讓他這般提起的自然不凡。

  他有些想見見那兩人,卻到底還更關心另一件事情。

  「你再不追上去的話,人就走遠了。」

  陸小鳳不在說話,直接從視窗跳了出去,一路順著明媚離去的方向追去。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抱著貓的明媚已經穿過了兩條小巷,來到了另一條大街之上,並看到了一間客棧,正準備進去。

  這客棧當然也跟酒樓一樣擴大了數倍,裡面坐著滿滿當當的人。

  人一多,自然就熱鬧。

  其中一桌坐了有四個人,他們正在喝酒,一邊喝一邊吹牛皮,其中一人正說道:「你們猜我這次出去見著了誰?」

  「誰?」同桌很給面子的搭話。

  那人立即道:「薛冰。」

  這一下可不得了,同桌三人齊齊看了過去,震驚道:「是那個薛冰?」

  「正是。」那人仰著頭一臉的得意,還特意解釋道:「就是你們想的那個,江湖四大美人之一的薛冰,冷羅刹薛冰。」

  陸小鳳停下了腳步,面上漸漸露出笑意來。

  只因這人他似乎有點兒眼熟,應當是在誰的壽宴上見過,似乎叫什麼孫中,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氣。但他現在似乎喝多了酒,眼睛發直不說,說話也縷得不太順,只是仍要很嚴肅認真的說出薛冰的名頭來。

  陸小鳳認識薛冰,不光薛冰,江湖上的四大美人他全部都認識。

  不光認識,而且還很是相熟。

  他正得意著,就聽那人的同桌問道:「不是都說薛冰凶得很,她難道沒有為難你?」

  孫中自然沒有受到為難,因為薛冰壓根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不過當著朋友的面他自然不會這麼說,只是搖頭道:「江湖謠傳哪能盡興,那薛冰分明溫柔得緊,穿著一身又輕又軟的白衣,笑得特別好看。」

  他似乎深怕別人不信,又加了一句,「她連走路都不肯大步大步的走,像是閨閣小姐一般只肯小小的邁著步子。」

  同桌之人哪裡見過薛冰,聽他這麼一說都有些羡慕。

  卻突然聽得旁邊一桌有人笑了起來,然後用他們能夠清楚聽到的音量說:「薛冰?四大美人之一?你聽說過沒有?」

  「沒有。」立即有人答話。

  「要說這江湖上最美的自然要數林詩音林姑娘。」又有另一桌有人搭話道:「在下雖未見過,卻亦聽說過這位美人兒。」

  「林詩音是誰?」

  立時又有人不滿道:「江湖中最美的分明是移花宮中的兩位宮主。」

  陸小鳳長歎一聲,心說誰的劍法最高這事兒爭完,現在該爭誰是第一美人了。那些美人兒他的確是有些興趣,只不過不是現在。他看向先他一步進來的明媚,準備讓她把逗貓的糖人收起來,免得貓吃多了出了問題。

  就聽其中一桌有一人突然站了起來,喃喃的道:

  「美人!這才是江湖第一美人!!!」

  說話時,那人看著的正是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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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明媚自然是長得十分好看的,這點從她在遊戲裡偽裝成一副工作室的模樣,蹲在成都交易行門口賣石頭時,經常會有妹子停在她面前,問她要臉的資料就可以看得出來。哪怕是在美人成堆的劍三裡,她也是十分出挑的。

  更尤其比起萬花及其他門派,明教和五毒明顯更為妖嬈,身材極好。

  如若不是因為她最近突然愛上了比較保守的萬花套裝,恐怕這會兒還穿著她那套露胳膊露腿兒的明教校服,早就被人圍觀數次不止了。

  但現在即便沒有明教校服,她現在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自那人說那那句『江湖第一美人』起,整間客棧的人就都朝她看了過來,然後一個個的就再移不開眼。

  明媚抱著貓,手裡的糖人已經被咬掉了一個小角,球球得意而滿足的眯著眼睛。

  「來一間上房。」

  她學著前一位客人,這般說道,順手丟過去一綻銀子。

  孫中眼睛發直的看著,在店掌櫃接過銀子之時卻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搶過又塞回了明媚手裡,同時掏出一綻銀子往桌子上一拍:「要最好的房間給這位姑娘,她想住多久住多久,錢我出了。」

  他拍出的這一綻銀子是大綻的,足足是明媚那綻銀子的二十倍,有二十兩。

  而見他這般做法,其他人也紛紛驚醒,除去幾個喝得較少的或者囊中羞澀的,竟大多紛紛上前要幫忙掏錢。

  甚至還有人一臉垂涎,卻故做一副君子模樣,看著明媚說:「姑娘儘管放心住,不必擔心銀錢不夠的問題。」

  明媚不解,她難道看起來像是缺錢的?

  在幾個npc裡面,她是唯一一個做商人的,所以也是最有錢的一個。而且他們npc跟玩家不同,沒有一個號只能攜帶多少的限制。再加上她的石頭都是白來的,精力又多,所以賺得著實不少。算起來現在她的乾坤袋裡面,沒有一億金也有個八.九千萬了。

  只不過早在酒樓之時,明媚就已經發現這裡的物價跟劍三不同,街邊買糖人時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她一向很會入鄉隨俗,所以此刻便拿了銀子出來。

  怎麼就顯得她很窮了?

  陸小鳳歎了一口氣,走到她旁邊,提醒道:「這間客棧是這城裡最好的一間,上房要二兩銀子一天。」

  明媚之前只隨手拿出了一兩,所以孫中才會覺得她是沒錢。

  或許平時這位大俠還會想一下,眼前的姑娘是否不知道物價,而眼下他喝多了,自然往自己最希望的方面想了。能有機會為美人兒買單,可是天大的榮幸,即便不能一親芳澤,也到底是件極有面子的事情。

  店掌櫃卻是誰的銀子也沒接,只看著明媚等她的意思。

  旁邊那些人卻已經開始催了。

  「老闆你收不收銀子啊,不收我們都不給錢了啊!」

  「就是,那我們可白住了啊!」

  這些人喝多了瞎胡鬧,店掌櫃卻是不敢隨意收了哪個人的錢財。要知道這收了這個人的,那個人勢必要跟他來鬧。再加上這姑娘背後背了兩把長刀,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他哪裡敢貿然決定。

  他只能盼著這姑娘,趕緊挑一個人,他也好收錢不是。

  到時候這夥人就是再不滿,也不會把火氣撒在他頭上了。

  然而下一瞬,店掌櫃就見得眼前的姑娘一手托著那只白貓,一手遞過來一綻金子,然後問他:「夠麼?」

  不夠還有!

  明媚一綻一綻的往外掏,心說整個遊戲就沒比我更有錢的了,會缺銀子?

  周糟的人眼睛都直了,店掌櫃更是不敢置信。

  陸小鳳卻是再也看不下去,趕緊把金子往回一收拉了人就往外走。

  「姑娘啊快快別折騰了,我來幫你找住處。」

  明媚一看是他就沒反抗,反正這人只是拉了她的袖子。然而那些滿心獻殷勤的江湖俠客們就不怎麼樂意了,尤其一看陸小鳳竟然還敢動手,更是也忍不住。旁邊一個滿臉鬍子的黑臉大漢,也緊接著伸出了手。

  「這麼美的嬌娘子,憑什麼就給你帶走了。」

  這一下,原本還被金子怔住了的人都回神了。

  事情本身就是起個頭的事兒,孫中起了幫忙結帳的頭,陸小鳳起了動手的頭兒。眾人看明媚並不反抗,於是也大了膽子。

  明媚心下忍不住就動了怒。

  她想著要是以蘇拾一的性子,這會兒肯定早就撥劍切瓜,一人一刀直接砍了。但奈何她從商居多,很少動手,是以這會兒也只是閃身躲開了這些人,順便把袖子從陸小鳳手裡拽了出來。

  另一邊陸小鳳卻是雙手齊出,三兩下就將一群人打倒在地。

  又吩咐店掌櫃:「挑幾桶涼水來,一人潑三桶。」

  說完這話,他丟下一綻銀子,就閃身出了客棧。明媚早已脫身而出,正站在外面等著。

  心情有點兒不太好。

  能在眾多玩家之中,以npc的身份裝玩家多年不被發現,她自是覺得自己還算有些能耐。然而哪料到今天才來這異世的第一天,就出了這等事情。這種住店卻住出問題的事情,說出去一定會被其他幾人笑掉大牙的。

  陸小鳳將那些金子悉數還給她,語重心償道:

  「我知姑娘武功不弱,但到底財不外露,這間客棧是住不得了。若是姑娘信我,便隨我一同去一個朋友那裡小住幾日。」

  明媚自然答應。

  她並不覺得有人能對她如何不利,身為一個明教,就是有敢於深入敵營的自信。

  打得過打,打不過她要走,還有誰能攔得住不成?

  更何況有醉風樓裡一起喝過酒的交情,明媚心底也不覺得眼前這個叫陸小鳳的有歹心。她初到此處,到底瞭解不多,即有客棧投宿時出的問題,幹別的焉知不會?現下陸小鳳主動提出幫忙,她自然不會拒絕。

  「我會給錢的。」想明白後,明媚說道。

  陸小鳳哈哈大笑道:「不用不用,我那個朋友最是好客,不論什麼樣的人到他的小樓內,他都是很歡迎的。」

  明媚很快便見到了那棟小樓。

  小樓只有兩層,木制,下面這樓門開著,二樓的窗戶也大開著。透過這些可以看得清裡面大部分模樣,很乾淨別致,另外就是花很多。樓下樓上,以及那迴旋的木質階梯的扶手上,也爬著一圈圈的爬山虎。

  還未進門,便已聞得到花香。

  「這樓叫百花樓。」陸小鳳朝她解釋道:「怎麼樣,很不錯吧!」

  明媚點了點頭。

  她跟著陸小鳳上樓,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另外一名白衣男子。花滿樓朝他們二人笑笑,輕聲道:「回來了。」

  陸小鳳「嗯」了一聲。

  然後給他和明媚互相介紹,二人又打過招呼,這才落坐。

  陸小鳳簡單說了一下适才在客棧的事情,花滿樓安安靜靜的聽著,過後便立即道:「不若讓她住在我這裡吧,想來也沒幾個人敢上這百花樓裡……」說到這兒他又搖了搖頭,顯然是想到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不知多少人根本並不知道他。

  明媚道:「無防,我並不怕這些。」

  她心中只覺得這人果然如陸小鳳所言一般,之前他們還尚未提及要借宿的事情,這人便自己主動提及了。

  花滿樓沒在說什麼,只讓她自己小心。

  後又問:「姑娘可是養了只貓?」

  球球適時的發出一聲嬌懶的叫聲,證實了這一點,花滿樓笑了笑,正待說話就聽陸小鳳一驚一詐道:「險些忘了,我适才去追姑娘,原是想告訴你,貓似乎本是不能吃糖的,姑娘還是早早將那糖人放下吧!」

  明媚說:「不要緊,我的球球可以稍微吃一點兒。」

  要知道這喵當時可是跟著她吃糖葫蘆的。

  她說話時語調輕鬆隨意,球球在她懷裡也窩得特別舒服,怎麼看都不像是剛買的,陸小鳳也只得想著,這貓在酒樓裡或許正躲在桌子底下偷吃魚呢,所以他才沒有看到。

  花滿樓聽了卻是徹底放下了心。

  感覺到他對球球的關心,明媚朝他友好的笑了笑。

  懷裡的球球翻了個身臥得更舒服了些,瞧著這一幕明媚的心都快跟著化了。說來到這個世界,最好的一點就是她終於可以將球球抱在懷裡,而不會被其他『玩家』覺得奇怪了。

  真好!!!


第5章

  陸小鳳和花滿樓當晚就離開了,據說前者要去看另一個朋友,後者則要回家看看家裡的人。這一次突然世界合併,他們並不確定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一起來了,還是只有他們,所以必須要回去一趟才能安心。

  明媚則留在了百花樓。

  花滿樓走時同她說:「姑娘儘管放心住下,若是哪天想走直接離開便是,不必擔心這小樓會糟了賊。」

  倒真是個好人。

  送走他們之後,明媚不經意發現,百花樓的門上竟然沒有鎖。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花滿樓那話的意思,是怕她住煩了或者有事要離開,卻發現這門鎖不了而被拖住腳步。

  ……

  那邊陸小鳳先陪著花滿樓去了趟花家,在確認花家眾人均都安好之後,這才起身告辭。

  花滿樓說:「你早該走了,老闆那裡還在等著。」

  老闆並不是哪家店的老闆,而是一個叫朱停的人,只因他很胖,看起來很有福氣,從而有了個老闆的稱呼。陸小鳳當然不是跟朱停約好了的,之所以花滿樓這麼說,是知道他們二人是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更兼之老闆朱停並不會武,所以出了此等大事,陸小鳳自然放心不下。

  只是他還尚有話要同花滿樓說。

  關於——「你小樓內的那位姑娘……」

  話還未盡,花滿樓已經笑著道:「我觀之前你對她頗為以禮相待,還以為你終於收了心,卻不想還是這副性子。」

  陸小鳳聞言連連搖頭大呼冤枉。

  「我就是看上誰,也不會看上她。」陸小鳳苦笑道。

  花滿樓不解的問:「怎麼,她難道長得很難看?」

  「不難看。」陸小鳳搖頭道:「非但不難看,她還長得很好看。」

  花滿樓說:「我聽聲音便知她一定長得不醜,既然不醜,你為何如此避之唯恐不及,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只因你根本看不見,不知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陸小鳳說:「不然你就該明白,我到底為何不敢招惹他。」

  「不敢?」

  花滿樓更加不解了:「江湖上四大美人哪個都不好惹,你還不是全部都招惹過了,我實在是不懂,這位說話聲音好聽又和氣的明姑娘,既然長得不醜,又沒一見你就纏了上去,你為何害怕成這個樣子。」

  陸小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說:「你難道沒有聽出來,明姑娘說話永遠都是平平淡淡的麼。」

  花滿樓的耳朵最是靈敏,此刻聞言也不能反駁,只因那聲音確實聽不出喜怒來,只讓人覺得好聽又空靈。若非那些言語態度,僅憑聲音,就連他也聽不出對方是高興還是生氣,滿意還是不滿意。

  陸小鳳緊接著又道:「不光聲音,她的表情也是如此。」

  「哦?」花滿樓起了興趣。

  陸小鳳說:「在醉風樓時我便發現了這點,她似乎永遠也不笑,笑也只是微微揚一下嘴角,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還不算,她的眸子永遠是黑白分明清澈見底的,裡面根本看不見半點情緒波動。」

  花滿樓一怔:「難道她和我一樣……」只有像他一樣的瞎子,眼神才會永遠都是一個模樣。

  然而陸小鳳卻搖了搖頭。

  「她並非是看不見。」

  陸小鳳想了想又道:「而且在客棧時那種場面,是個女孩子都勢必會生氣,然而她的眼底面容之上,卻是半點都沒變化。說實話,如果不是她還會眨眨眼睛,我險些都覺得那張臉是瓷做的,根本不會動。」

  花滿樓心道這確實有點兒奇怪。

  「我生平見過無數人,他們中不乏有喜怒不行於色的,但即便是這些人,眼底卻也並非像那位明姑娘一般竟毫無波動。」陸小鳳感慨道:「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身份,只覺得不好惹,相當的不好惹,我哪敢隨意招惹。」

  花滿樓忍不住笑了出聲:「想不到陸小鳳也有這麼一天。」

  陸小鳳似也覺得有些丟人,但他是真的看不透明媚這個女人。說句實在話,若並非花滿樓今日要回花家,之後也會呆上一段時間,他還真不敢把人往小樓裡面領。

  花滿樓笑著道:「你也無需如此,我能感覺得出,她應當沒有壞心。」

  「在你眼裡誰都沒有壞心。」陸小鳳說。

  花滿樓笑著搖了搖頭,說:「難道你就覺得她有壞心不成,若當真如此,又為何會將她領去我的百花樓。」

  陸小鳳無話可說。

  但比起花滿樓,他到底還要更謹慎一些,因此才將之前的推測一一道出,也免得到時候出了事情,花滿樓沒有半點兒防備。如今說完了,他也該起身去看看朱停去了,到底他幾個朋友間,最讓人擔心的便是朱停了。

  非但沒有半絲武功,還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滅了他的口。

  之前有著他的威懾旁人並不敢如何,卻難保不會有人趁著如今世界剛剛合併,很多人還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例如這個空當做下些什麼。

  而被他們之前討論的明媚,此刻正在對著銅鏡練習表情。

  這裡的人表情都很豐富,她卻是並不會,只因在劍三裡連續幾年裝面無表情裝得太習慣了。但她也沒辦法,想要掛在成都交易行門口賣石頭,就得防著有人會發現她的不同。

  相對來說蘇拾一就沒什麼顧慮。

  那只萬花要不就遊蕩在沒有什麼人的野外,要不就是在打架。拼得死去活來之時,是沒有人會注意對面的人長什麼樣的。就算偶爾有人不小心瞧見她臉上的表情,也會以為是捏成那個樣子,或者是自己代入太深產生了幻覺。

  明媚無奈的想,要是換了對方,此刻便不會被這種小事困擾了吧!

  她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陸小鳳發現了不妥,只在那裡慶倖著還好能眨幾下眼睛,多眨幾下才將今天糊弄了過去。但時間久了總有人會查覺出她的不對勁來,於是繼續照著鏡子練習表情。

  然而面無表情裝久了,一時想要改過來還真不是很容易。

  她只得放下銅鏡,先解決晚飯。

  手裡還有幾張芙蓉出水宴,她取出一張跟球球一起吃了,然後又拿出糖葫蘆開始啃。

  一般的貓自然是不吃糖葫蘆的,但球球並不一般,所以能跟著她吃一點兒,但卻不多吃。相對起來,球球更喜歡吃芙蓉出水宴裡面的那道魚。

  小樓裡花香陣陣,透過開著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晚霞,很是漂亮。

  明媚不由得想起了遊戲裡的朋友。

  還有其他幾個npc。

  事實上他們幾個npc都是自己玩自己的,彼此很少聯繫,更是對身份的事情心照不暄。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蘇拾一都沒有發現她也是同類,自己也沒有想過去告訴對方,只在那人一本正經的申明自己是好人時,贊成一下。

  雖然立即會有認識那只萬花的人給她科譜對方的兇殘。

  所有人之中,她好財,蘇拾一好殺,其他幾個有的好四處觀景,有的好撒紅包散財,還有一位老愛在樹頂山頂各種千奇百怪的地方睡覺。最有趣的莫過於那個唐門,老喜歡裝工作室點人家組隊。

  記得有一次被人發現加了仇殺,整整追了八張地圖方才甘休。

  還是蘇拾一出面調解的。

  不過他也被人家在世界和陣營裡點名罵了半天,結果這人一掉頭改了個名繼續死性不改,糟人嫌棄!

  想一想,他們如此也到了這裡,應當會很有趣吧!

  尤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唐門和經常自稱是好人,殺起玩家來卻毫不眨眼的蘇姑娘。

  想起往事,明媚心情略好。

  恰逢此時有個小廝進了小樓,在樓下高聲喊道:「明姑娘,七公子令我送了些飯菜來,我放在樓下了。」說完他便退出了小樓,想來也是得了吩咐,知曉這裡住了女客,不好上樓,也不便多呆。

  明媚下樓,打開食盒,裡面各樣菜式齊全,有魚有肉有蔬菜,還有一小碗湯。

  真是——

  光是看著,就知道比那桌芙蓉出水宴強太多了。

  早知花七公子如此貼心,她到底為何要去啃味道差強人意,且一連吃了幾年的宴席?


第6章

  除去菜和湯,以及一小碗的米飯,花滿樓還送了一小壺的酒。

  明媚知曉,這或許是陸小鳳提了她喜歡喝酒的事情,像花滿樓這種體貼又細心的人,便一甘全備著了。而且他還沒有多拿,只因現在情況未明,一個獨身行走在外的女子,可以喝酒,卻的確是不適宜喝太多的。

  倒真是處處早想,安排妥當。

  只是雖然芙蓉出水宴的味道不大好,她也已經下了肚,這會兒著實不餓。

  就連球球,也是打著呼嚕睡得香甜,完全沒被美食吸引過去。

  明媚將食盒拎起上了樓,將裡面的飯菜一一擺開,爾後又取了酒杯開始慢飲。此時夕陽已散,天色漸暗,卻自有另一種美感。

  一種劍三裡不曾有的,夜晚!

  就那麼小小的一壺酒,明媚一直從黃昏喝到深夜。

  百花樓的門那小廝走的時候幫忙關上了,然而窗戶卻直到大半夜還開著。坐在窗邊,放眼放去便是一望無跡的星空。這裡的星空很美,月色很美,就連排排的屋舍也多了幾分人氣,不像劍三裡那般冷硬。

  已近秋日,晚風有些涼,卻很舒服。

  明媚想起了桌上的菜。

  睡了兩個時辰的球球也踏上了桌邊,距離吃過晚飯已經有一段時間,他們又餓了。

  只是等明媚下了筷子才發現,菜涼了,湯冷了,米飯變硬了。忘了這世界不比劍三,不是一張芙蓉出水宴擱背包裡放多久,拿出來照舊能用的時候。

  球球『喵』了一聲,嫌棄的扒拉了一下盤邊。

  明媚心說你一隻喵這麼嬌氣。

  想她們在劍三裡面吃的什麼,野果,野果啊,唯一的好東西就是芙蓉出水宴,和各個節日的那些粽子什麼的了。如今菜雖然冷了,看著不好下口,但到底又不是不能吃,哪來那麼多講究。

  正準備下筷,就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慢慢走出巷口,朝這邊走來。

  清冷的月色下,他的膚色顯得更白,逞著一身的白衣,整個人都仿佛入了畫,比之白日更是好看了許多。

  此人正是無花。

  明媚不自覺的就放下了筷子,端起酒杯輕抿著,笑看著人從樓下經過。突然的,卻聽到一聲脆脆的敲羅聲,爾後是打更人拖得長長的吆喝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眼見喊著聲就要往這邊而來,無花腳步一頓,四處一掃,卻恰好瞧見明媚,朝她笑笑便閃身上了樓。

  樓下那打更人敲著羅慢慢走近,然後吆喝著走遠。

  無花這才道:「冒昧打擾,還望姑娘莫怪。」

  明媚搖了搖頭。

  無花又說:「說來今日突然世界合併,也不知道這裡同以往是否相同,有沒有宵禁之說。因著不想被抓進牢裡,又怕貧僧一襲白衣惹得打更人受到驚嚇,是以才未經允許便闖入姑娘的小樓。」

  「即怕有宵禁,無花大師又為何深夜還在街邊遊蕩。」明媚不解道。

  無花微微一笑,道:「姑娘也是知曉世界合併的,應當也發現了酒樓客棧莫名擴大了數倍的事情。貧僧曾觀察過四周,發現普通百姓家裡還是那般大小,是以奇怪不已,這才不顧夜已深了,四處查探一翻。」

  他這般說著,明媚不由的也起了興趣。

  「那發現什麼了麼?」她問道。

  無花說:「倒的確是有些發現。」

  卻原來這片土地竟真的變大了,多出了許許多多的人,房屋也是如此。像無花這般的人,原本這一座小城從城南至城北,他只需要區區半個時辰,然而如今卻走了兩個時辰,才堪堪只到了明媚所居的小樓。

  想想,這似乎也是必然的。

  明媚說:「人多了,自然要有相應的地方,總不能當真人擠人吧!」

  「姑娘所言極是。」無花立即道。

  明媚有些得意,她總算是開始漸漸適應了。要是在劍三裡,多些人也不會把地圖變大了,而這裡卻必須會。因為不能人疊人,辦到指揮吼的『站在一個點,一個點『。到這裡,只會是人擠人,永遠不可能一個點。

  她心下舒坦,眼角眉梢卻透不出任何喜意,終究是裝了多年,一時改不回來。

  只能指指對面,「無花大師請坐。」

  無花也不推遲,逕自坐下,順口道:「姑娘樓裡這花養得甚是不錯,想必是下了一翻功夫的。」

  「這花確實養得不錯。」明媚說:「只可惜並非我養的,這小樓也不是我的。」

  無花挑眉:「哦?」

  明媚便將借宿的事情說了。

  無花聽後笑道:「聽姑娘這般一說,這位花七公子倒當真是個好人,若有機會,貧僧倒真願於他結交一翻。」

  他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是讓人移不開眼。明媚不由想到自己笑起來的模樣,那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早些時候還是可以的,只是後來交易行門口中蹲多了,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心下一歎,她將壺裡的酒倒進了一個空杯,推向無花。

  這位大師不吃肉,但喝酒。

  花滿樓差人送來的也就一小壺,並不多,好在還剩最後一杯給無花,不會徹底沒有招待客人的東西。

  「只剩最後一杯,不然倒可以舉杯暢飲。」明媚道。

  無花微微一笑,說:「世人皆道酒逢知已知杯少,疏不知有時一杯勝千杯。」

  明媚眼睛微亮,帶出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情緒。

  「幹。」她舉杯敬無花。

  後者同她碰杯,「幹。」

  明媚初來咋到,之前在遊戲裡同玩家說話你我他習慣了,偶爾還能飆一兩句老子大爺什麼的。如今跟無花坐在一處,對方溫文有禮氣質出塵,她也不好顯得太過丟份,於是便多聽少言,且字字句句都往心裡記。

  無花笑笑,說:「姑娘不必如此,料來這次之後,這些禮儀及說話方式,或許還會改上一改,依著平日裡的習慣便好。」

  明媚心說,依著習慣,跟你一比,完全不夠高大上。

  「高大上?」無花挑眉:「那是何意?」

  原來一不小心,她竟將話說了出口。明媚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是我們那裡的一個網路用語,形容事物有品味,有檔次。取自高端,大氣,上檔次三詞的首字。」

  無花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後又笑道:「姑娘勿需介意,其實言語簡潔有何不好,只怕時日久了,姑娘還覺得貧僧比較囉嗦。」

  「怎麼會。」明媚立即道。

  但經此一事,她倒的確自在了許多。

  想來也是,如今不知多少個地方的人聚到一起,大家習慣自然有可能不同,那麼她的這點兒不同完全不是什麼事兒。這般一來,倒也找回了一些在遊戲中的感覺,說話輕鬆隨意,也不在咬文嚼字。

  兩個不同地方出來的人,各自說著『家鄉』風俗,竟也十分開心。

  「姑娘會腹語?」無花似隨口問道:「還是你們那裡的人都會以此交流。」

  明媚疑惑道:「什麼?」

  無花說:「或許姑娘在覺得同我們不一樣時做了偽裝,但有時嘴型還是同聲音略微沒有對得上。」

  明媚這才發覺,原來不止表情,她連說話還沒練好。

  還好無花跟他提了,不然自己都還尚未注意到。

  想了想,明媚說:「我們那裡的人,都這樣。」反正這是實話,她說得很是理直氣狀。

  無花了然一笑。

  「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不若姑娘多同貧僧說些你們那裡的事情,日後遇到了,貧僧也不至於一點不懂。」頓了下,他隨口道:「如若姑娘不知從何處說起,便從開心這一點上來,一般你們都是如何表達的。」

  明媚說:「233333」

  無花:「……?」

  「23333就是笑的一種,算是比較常用的。」明媚眨了眨眼睛,又說:「另外哈哈哈哈也是,當然呵呵也算,不過帶著點兒諷意。」

  說這些時,她的聲音空靈悅耳,好聽至極,語調卻十分平靜,半點沒有笑的感覺。

  無花也只以為,他們那裡的人均是如此。

  明媚已經思考著又說:「當然還有其他的表達方式,例如:【明媚】嘴角微微上揚,散發出迷人的笑容。【明媚】向著【無花】哈哈大笑起來。」這是幾個表情裡面的,玩家可以用,她當然也能。

  「【無花】微微一笑,說:我懂了。」

  無花竟也學著明媚的樣子,說了起來,最後總結道:「看來姑娘那一界的人,更偏向於靠言語表達心情。」

  明媚點了點頭。

  她覺得這個總結再正確不過,然後又補充道:「有時候也會靠動手。」

  例如蘇拾一,不爽了直接就是砍砍砍,爆人玉石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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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自來此地之後,同明媚接觸最多的也就只有陸小鳳,花滿樓以及無花三人。這三人均是十分會聊天的,陸小鳳生性瀟灑不拘,隨意閒談間便能將人逗笑。花滿樓同無花很多程度上有些相似,都乃是溫文爾雅謙謙君子之相,只不過到底還是不同。

  前者笑容略暖,行事周到體貼,乃是介於大家公子與江湖俠客之間的存在。

  而後者或許因著是出家人的緣故,便是同樣在笑,那笑中也帶著些許的出塵之意,有種明明離得很近,卻又隔得很遠的感覺。月光下,坐在對面的人似泛了層光一般,讓人捨不得移開眼。

  聲音也很好聽,明媚想,比她之前聽過的都好聽。

  無花似乎經常去各處給人講佛。

  明媚想著,這樣的聲音去講佛,人們究竟是聽他說話,還是注意他講的東西。然而她立馬便明白自己錯了,只因她自己首先就已經不自覺的將那些話那些事記在心底,一字一句,完全沒有因為聲音太過好聽,便不注意內容。

  到最後,無花亦在她的要求下,給她講了小一段的佛。

  講起佛經來,無花的語調略為有些變化,更為莊嚴肅穆了些,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壓抑,反倒讓人心神寧靜。

  遠遠的,似能聽到少林寺木魚敲擊,青鐘迴響的聲音。

  這其中固然有明媚自己回想的緣故,也有無花引導之功勞,可見此人雖然年紀青青,但佛法確實高深。

  想到這兒,明媚忍不住笑了。

  心說她從未聽人講過佛,又談何分辨佛法高不高深?

  若是這會兒有個銅鏡,她便能發現自己眼底不在是清澄一片,再沒有讓陸小鳳都奇怪驚異的平靜。

  無花已經離開。

  到底夜已深,江湖兒女雖不重小節,他也不好一呆便是一晚上。

  因為聊得太過愉快,在他走之後明媚有一小會兒明媚都沒有動,慢慢回憶那些語句,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不自覺的泛起些許漣漪。緊接著就又有些小懊惱,著實不該把那些遊戲裡同現實不同的地方說給無花聽的。

  不過看對方似乎並不覺得多奇怪,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再回過神來時,她是被事物落地的聲音驚醒,原來是球球將一串佛珠一爪子扒拉到了地上。

  明媚:「……」

  「喵。」她驚了:「喵你幹了什麼?」

  迅速的起身撿起那串佛珠,基本不用看便知道肯定是無花落下的。明媚擦了擦趕緊放回桌上,做出一副沒人動過的模樣。

  然而沒一小會兒,就見球球爪子試探的扒拉了一下,然後一用力又給推下去了。

  這一回,明媚眼急手快的趕緊接住了。

  「喵你幹什麼呀喵。」

  明媚被球球嚇了一跳,四處掃視一眼,發現無花沒有看到才松了口氣,趕緊又將佛珠擺了回去。同時教育球球:「不能玩不能玩,回頭給你買銀珠子金珠子玉珠子,這個不能隨便扒拉。」

  要是有人在這裡,一定會覺得她竟然對一隻喵說話很驚奇,然而明媚已經習慣了。

  她一直都是如此的。

  再次把佛珠放回桌上,明媚跟球球大眼瞪小眼,立圖表明這個東西不能往地上丟的事情。恰在此時,街道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明媚瞬間就坐回了原本的位置,開始端著酒杯——然後她發現裡面已經沒有酒了。

  只得遺憾放下,等著無花回來取不慎落在桌上的佛珠。

  然而來的人並不是無花。

  街角處閃過幾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細一看足有四人,兩個高個一個胖子還有一個小矮子,剛才發出動靜的正是他們。也是,以無花的武功行走間不應當有腳步聲才對,除非是特意如此。

  明媚心下一松,便又把目光落回了那串佛珠上。

  就見得——

  球球的爪子已經又探了上去,輕輕勾了一下,又勾一下,再一下似乎就要往一邊推,而那邊卻已經是桌邊了。

  明媚趕緊伸手過去,將佛珠拉了回來。

  球球的爪子瞬間按住了她的手。

  似乎是覺得好玩兒,球球扒拉了兩下見她不動,就張嘴咬。也不用力,咬兩下還舔一下,後來更是身子往桌上一躺,前腿抱著後腿直蹬。這樣一來明媚就有些疼了,趕緊就要往旁邊撤,球球卻率先一怔。

  然後朝樓下看去。

  那從街角拐過來的四個人已經撬開了門進來了。

  「那和尚可算是走了,不過也幸好他是個和尚,不然那二人往床上一滾,還有我們兄弟幾人什麼事兒。」

  「小聲些。」另一人立馬道:「看樓上還有燈光,那美人兒想必還沒睡哩。」

  「沒睡才好,睡死了幹起來多沒意思。」馬上就又有一人猥瑣的笑道:「姑娘怕是聽清楚了吧,還不快快下來伺候我們江東四雄。」

  這江東四雄是他們自封的,其實這四人不過是四個聚在一起的淫.賊,先後睡了幾家的閨閣小姐,良家女子之後自鳴得意給自己起的稱號。此刻他們既然敢出聲,便不怕明媚發覺不妥逃了,似乎很有把握。

  明媚心下冷哼,伺候你們,伺候你們下地獄麼?

  那四人卻已經在笑了。

  他們聲音不大,不會吵醒別人,卻也保證在樓上的明媚聽得清楚。笑著笑著,其中一人道:「老大,她不下來呢。」

  「估計是嚇得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呢。」

  「聽那群見過的人說,這姑娘可是美若天仙,比咱們之前睡過的那些庸脂俗米分強多了。」

  「哈哈哈哈。」

  「她要是再不下來,咱們就上去抓人吧!」

  「對對。」四人中沒有說過話的那人突然贊成,後又提議:「不若咱們先抓了她那只貓,都說那些姑娘家最是心軟,你說她會不會為了她的貓不被咱們扒皮,然後主動寬衣解帶溫柔小意的伺候咱們。」

  明媚冷哼一聲,下一瞬人已經到了樓下。

  「抓貓?」

  她不屑道:「就憑你們,也敢動我的貓?」

  遊戲裡那些玩家傷不到她的貓,她卻也看不得那些技能砸到球球身上,更何況這些人說的這些。只下一瞬,還不待那四人感慨一下此女果然如傳言中一樣美豔不可方物,便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明教本就是神出鬼沒的職業,明媚更是所有玩家中最為出色的。

  她一個隱身加流光就到了四人身邊,然後一刀一個如同切菜。

  比起遊戲裡的玩家,這幾人可謂是手殘級別的,不,說他們是手殘都是給他們面子。也是因為這裡一刀一個,砍到頭就是死。莫說是隱身後的驅夜斷愁,便是隨便一招銀月斬,也能砍死一個。

  而在遊戲中,除去砍那些等級低,沒裝備的,是萬萬達不到這種效果的。

  原來還有這點不同。

  明媚看著刀上的血,默默的想。

  遊戲裡她可不需要洗刀擦刀,砍完了刀依舊潔淨如新,而這些人也不可能斷了脖子的躺在那裡,估計早就能回營地復活,或者原地復活再戰了。

  又等了半注香的時間,明媚便可以確定,這裡的人,死了便是當真死了。

  只是——

  這樣的話,她就得處理屍體了。

  花滿樓將小樓借於她居住,讓她當自己家一般的放鬆住著,明媚卻不能當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總不能讓人家回來,竟發現樓下堆著幾具屍體,說不得還會跟飯菜一樣變質,腐壞,發出難聞的臭味。

  明媚決定將這幾人找個地方埋了。

  然而還未等她動手,便透過那幾人撬開的門,看到了正往這邊來的無花。

  擦!!!

  她趕緊出門,將門往後一關,然後道:「無花大師是來尋那串佛珠的吧,它還在原處,只等大師來取。」

  無花朝她笑笑,見她沒有開門的意思,便又像之前那般隨她飛身上了二樓。

  明媚率先往桌上看了一眼,幸好,幸好沒被球球給『玩』到地上。

  然而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為此刻,那串佛珠正套在球球的脖子上,而後者作繭自縛,正一邊壓著頭後退,一邊拿爪子扒拉,試圖將其弄下去。明媚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有些荒唐,一隻貓它到底是怎麼把佛珠手串套脖子上的。

  「這……」

  明媚迅速回神,立即道:「我這便幫你取下來。」

  然而還未等她動手,無花便抬手制止了她,並笑著說:「無防,即然這串珠子同姑娘的貓有緣,那貧僧便將其贈于姑娘,還忘姑娘莫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不嫌棄!!!」

  明媚連連道。

  無花已經閃身出了小樓,人影消失之間,留下一句,「貧僧先行離去,有緣再會!」

  明媚:「……」

  她回頭看向球球,問:「你不是很嫌棄這串珠子的麼,怎麼戴脖子上了?」

  而且——

  球球一隻貓究竟是怎麼給自己戴上的,明媚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都好奇,無花肯定也會,說不定還會覺得是她給球球戴上的。

  蒼天可見,她真的是冤枉的!!!


第8章

  到底那串佛珠手串還是到了明媚手裡,球球絲毫沒有反抗之力的就被明媚搶走了脖子上的手串,還得千恩萬謝你幫我解決勒脖子的東西。然而到底它還是有點兒『意難平』,爪子不甘心的又探了過來。

  明媚趕緊躲開,義正言詞的跟它講道理:

  「無花大師說的是贈與姑娘,不是贈與姑娘的貓,所以這是我的。」

  球球歪了歪頭,有些不解,頓了頓爪子又試探著往過勾。明媚沒有辦法,取了一綻金子丟給了它。

  球球扒拉兩下,金子就摔地上了。

  明媚撿起來放回去。

  球球又扒拉兩下,金子又摔地上了。

  一人一貓連續玩了幾次,明媚這才想起樓下的屍體。不大好辦,如果只有一具她拎著就往城外走了,二具也可以將就,直接四具就不太好辦了。

  殺人拋屍這種事情,到底明媚從未做過。

  遊戲裡她便很少殺人,偶爾砍了也是直接砍了,最多喂顆劫元丹『善後』,哪裡幹過拋屍這種事情。但她到底不笨,很快便從小樓裡找出一些繩子來,然後將四人綁成一串,就那麼拖著一路飛奔出了城。

  城外不遠處便是一片林子,明媚將人拖進裡面就不管了。

  在她想來,應當會有野狼啊老虎啊獅子啊什麼的發現這四人,然後啃得骨頭也不剩。然而這裡根本沒有,想也知道離人居住的地方這麼近,怎麼可能有那種猛獸。

  拋屍一般都是往亂葬崗的,但明媚明顯不知道這個。

  所以她剛一離開,這些屍體就出了事兒。

  只因有幾個混得特別不好的乞丐發現了這四人的屍體,然後認出這就是官府通緝懸賞一千兩銀子一個的惡犯,於是他們將人抬著又抬回了城,一路到了縣衙門口,歡天喜地的開始敲鼓準備領賞。

  明媚知道這件事情是在半上午的時候,這會兒她正在往百花樓趕。

  天已漸明。

  花滿樓再度差了小廝送早飯,還負責送來了新的臉盆毛巾,然而一進門就被滿地的血給嚇了一跳。

  明媚:「……」

  明媚此刻才剛剛趕回來。

  那小廝看到她明顯松了口氣,喃喃道:「嚇死小的了,還以為姑娘被惡人給害了。」不過明媚雖然沒事兒,這屋子裡的血又是哪來的?小廝常年在花家,也算見過些世面,知道江湖上亂得很,因此也沒有太過驚訝。

  甚至還幫明媚找了人,幫忙清理這些血跡。

  當然一回頭兒這事肯定會告訴花滿樓。

  明媚有些不好意思,住別人家還出了這種事情。花滿樓那個人看著便是個好人,應當也不喜歡這小樓裡見血。早知道昨天就不該那麼衝動了,但那些人要抓她的貓不說,竟然還是那種奸.淫.婦女之人,著實可恨。

  記得以前在遊戲裡,幾個妹子玩家談起來時,還說這種人就該直接判個死刑,不然關幾年再放出來實在太輕。有些人覺得懲罰不重他們敢亂來,還有些人出來了死性不改,著實是社會一大禍端。

  當然也有個妹子提議說應該直接閹了,看他們以後還拿什麼幹壞事。

  閹了這活兒明媚不太會,所以她就直接把人給殺了。

  倒是那小廝面色不見半點不妥,活幹得俐落不說,最後還幫她把刀也給擦了乾淨。清洗地面的時候,還讓她上二樓去先吃早飯,然後可以去外面茶樓裡去坐一坐,隔壁街有個說書的講得特別不錯。

  明媚找到了那間茶樓,卻並不是來聽書的。

  一般這種地方人多,說話的也多,她來聽一聽,瞭解一下這裡的情況,然而卻不料其他的還沒聽到,先聽旁人提起了江東四雄。

  「聽說沒,今早有幾個乞丐抬了那四個淫.賊的屍體去了衙門領賞。」

  「領到了沒?」立即有人羡慕道:「加起來那可是四千兩白銀啊,發了啊!」

  卻聽先前那人搖了搖頭,說:「發什麼發,據說衙門裡一下子多出了八個縣令,亂成了一團,哪還有誰管那江東四雄。」

  「八個?我怎麼聽說是六個。」

  突然另一桌有個人接話道:「我家媳婦的弟弟在衙門裡辦事兒,他說現在足足有六個縣令。」

  這幾人本來就是隨意聊幾句,卻因為話題太過驚奇讓人好奇,導致就連那上面說書的講的都沒人聽了,都朝這幾桌看了過來。另一邊一人似乎覺得這樣挺有面子,便也高聲道:「他們說的都不對,我倒是聽說只多了五個縣令,根本沒有六個八個那麼多。」

  「到底幾個啊!」

  這些人還沒發現,他們身邊多出了許多生面孔,且數量很多。

  也是,這種事情太過難以置信,陸小鳳無花等人最初也是驚詫不已,這些普通百姓自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只不過這種自欺欺人也就幾日的功夫,時間久了怎麼都會察覺出不妥來的。

  明媚更關注的是,縣令竟然也多了幾個,那麼皇帝呢?

  皇帝不會也一夜之間變成七八個了吧!

  劍三劇情明媚並不是太瞭解,但也聽說過狼子野心的安娘娘,見過那些狼牙軍,更大約明白之所以那麼亂全是皇帝的鍋。如果這世界突然變出七八個皇帝來,且個個都盯著那個位置,估摸著很快又是一個風雨飄遙的大唐?

  不行!!!

  明媚覺得她得去看一眼,如果有可能,順手拯救一下劇情。

  事情宜早不宜遲,明媚先是回了趟百花樓,將自己要離開的事情告知,又托小廝向花滿樓表達自己的感謝,之後便一個大輕功飛出了城。這之前她特意打聽過京城的方位,也知道按照正常趕路,沒個十幾天是到不了的。

  所以她想到了金翅蒼宇雕。

  遊戲裡玩家養的只能低空滑翔,她和其他幾個npc的卻是不同,完全可以高空栽人趕路,就同某些地圖的飛行交通工具一般。原本快馬加鞭也要十幾天的路程,在這只大雕的幫助下,竟在晚上就到了。

  身為一隻明教,夜探皇宮這種事情對明媚來說簡直十分簡單。

  這些守門的巡邏的官兵,便是她隱了身站在身邊,或者跟著對方走,對方也不會發現她的蹤跡。甚至只要他不想,便是那些大內侍衛,以及隱藏在深宮的高手,想要發現她也並不容易。

  更何況比之普通玩家,她的隱身並沒有一分鐘的這個時限。

  在遊戲裡時明媚很少動手,便是動手也是儘量不讓人看出什麼,自己控制著cd來。然而到了這裡卻完全沒有顧慮,她一路順著就進了皇宮,又慢慢的跟著人群往前走。

  是的,還有很多人也在進宮。

  明著的,暗著的,宮裡頭已經亂成了一團。

  明媚跟著的是一隊人馬,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在他身後跟著四個年輕的男子,其中一人同另外三人不同,是坐在輪椅上的。他們一行並不交談,走得非常快,只有其中一名少年似有些沉不住氣的問道:「會不會來不及。」

  「來得及。」坐在輪椅上的那名青年道:「他們並不比我們反應過來得早多少,所以還來得及。」

  「那現在的皇帝……」

  這話還沒說完,就聽那名老人警告道:「追命。」

  就見這五人再不說話,只一路往深宮裡趕。

  明媚跟在他們後面,並沒有得到什麼迅息,卻是恰好能見到皇帝,因此一路緊跟並未落下。這幾人武功均是不錯,其他四人倒也罷了,那名坐在輪椅之上的青年,竟也半點不比其他人慢上多少。

  很快的,明媚便看到了穿著龍袍的皇帝。

  這個皇帝十分年輕,面貌也很英俊,此刻正站在南書房之內,身旁是四個大內高手,以及許許多多的護衛。

  再看他的面前。

  明媚粗略掃了一眼,發現竟然有五六撥人的存在。

  逼宮造反。

  明媚的腦子裡閃出四個大字,然後想著不對啊,大家都有皇帝,應該是在討論哪個皇帝應該坐現在的皇位。她掃了一眼,卻又發現只有最先發現的那位少年皇帝沉著冷靜的站在那裡,而其他的皇帝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如此膽小,怎堪為帝!!!

  她卻是不知,這裡面其他人背後的的確確是沒有皇帝的。

  就見年輕的皇帝環視眾人一眼,笑著問:「眾位愛卿這是何意?」

  「自然是不認你這個不知打哪裡來的皇帝。」立馬便有人高聲道:「我等都是特意來清君側,你若是識相,還不趕緊乖乖的退位讓賢,也免得丟了性命。」

  明媚突然無聲的笑了。

  那位年輕的帝王也笑了。

  他說:「退位讓賢?這麼說來,你等也明白,朕便是唯一的皇帝!!!」


第9章

  年輕的帝王一句唯一,明媚瞬間就明白了。儘管現在江湖中多了不少英雄豪傑,朝廷亦多了不知多少大員,但皇帝還是只有這麼一個。

  只有一個好,只有一個好啊!

  但只有一個皇帝,這群人竟然也能鬧出妖鵝子來?

  明媚深深的不滿了,這群人究竟知不知道,他們鬧一鬧就可能生靈塗炭,就可能戰火紛飛。

  換個皇帝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麼?

  換一個皇帝當然不簡單,但現在世界初合併在一起,卻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只要手裡有實力有勢力,很多人都在動心。然而真正能站到這裡的並不多,更多的人也就只能想一想。

  更何況……

  「就算你現在穿著龍袍,也並非我等承認的皇帝,我汝陽王只認孛兒只斤氏一族,並不認你!」就聽其中一方勢力之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人道。

  「元朝早就被滅了,你應當去蒙古找你的孛兒只斤去。」立即便有人嘲諷道。

  「我當是誰,宇文化及,你的朝代更不知滅了多少年了,說出這話,難道你今天還是來護駕的不成?」汝陽王冷笑道。

  宇文化及亦是冷笑道:「我還當真不是來護駕的,我是來逼宮的。」

  「你……」汝陽王一驚。

  有些事,可以幹,有些話,卻是不好說。他沒想到,宇文化及竟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了,後世史書又要如何去寫?然而宇文化及卻是毫不在乎,良機難得,他可沒天真到失敗了還能重頭再來,找個理由?

  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今天是成是敗,是死是活,只此一次。

  另一邊的黃玄也跟著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我等倒是沒有宇文兄看得透徹,不錯,今日來的,可不都是來逼宮的?」

  「黃玄,你竟然意圖逼宮篡位。」諸葛正我突然怒斥道。

  他便是明媚跟了一路的那個老人,在他身後,那名叫鐵手的年輕人也是忍不住道:「事出突然,卻能夠這麼快的就集結起這麼多的人,想來是早早便開始準備了。原來你竟早早便開始密謀造反之事。」

  「哼。」黃玄冷哼一聲,乾脆承認道:「是又如何。」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這些人今天也就賭這一賭。原本只是為了快,狠,准,先奪了位,再慢慢守。卻不想趁著這亂局起了心思的不止一方,於是便成了現在的局面,誰也不好先動手,誰也不願意放棄。

  想也明白,他們本就不是這位皇帝面前的人,不受信任,再來這麼一糟,就算現下放棄,日後下場也必然好不了,還不如徹底放手一博。

  明媚掃過這四方人馬,再看其他兩方,這又是兩個世界的。

  其中一個是現在這位皇帝的臣子,均是前來護駕的,想來這位皇帝當得還算不錯,起碼本土的沒有出來造反的。

  那一方人馬之中有文官有武將,但總體來說武將還是更多一些。

  畢竟這一來是來護駕的,呆會兒還可能會打起來,文官的用處也不大。僅有的這幾個,還是用來打嘴仗的,例如勸一勸你們的皇帝沒來,而且朝代也早滅了之類的。但任誰也沒想到,宇文化及直接就將事情攤開了說,人家就是來造反的,還有什麼好說的?

  再看他們之後,還有一方人馬。

  當眾人看向他們時,那為首的一人道:「咱們也是明朝的,雖然不是當今聖上揮下,但到底認這個姓。」

  諸葛正我高聲道:「說得好。」

  說起來,他們也屬於大明朝的,同樣不是現在這位皇帝手底下的。但到底自己家的皇帝沒在,皇儲也沒跟來,他們自然也是認這一位的。畢竟血脈正統,且年紀輕輕便已然頗有帝王之威不說,遇到此等大事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的。

  至於跟他同屬一朝的黃玄,分明是早就有了不臣之心,這才趁機來了這麼一糟。

  這樣一來,其實對手也就只有三家。

  宇文化及,汝陽王和黃玄。

  其中宇文化及武功最高,汝陽王身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功夫也不弱,身邊的人更均是沙場上見過血的,最弱的反倒是宰相出身的黃玄,手無縛雞之力,手底下的人雖然不少,但比起另外兩邊,卻是明顯差了許多。

  想明白了,明媚便將目標放在了宇文化及身上。

  殺他,勢在必行。

  此刻,宇文化及正站在最前方,笑看著汝陽王和黃玄:「二位即也有此心,那麼不防就比一比,看誰先取得那小皇帝的人頭?」

  汝陽王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黃玄雖想同他談笑風生間就定了這事兒,卻終究是沒敢應聲。

  這時候幾方人馬對峙,誰也不想先出手,誰也不想讓旁的人討了便宜。但他們之中,誰也知道不能再拖,越拖對那小皇帝越有利。

  宇文化及看了其他二人一眼,嗤笑道:「沒種!」

  「那這小皇帝的命,就合該被我拿了。」

  說完這話,他便已經準備動手,卻突然心中一驚,直覺似有危險,猛得往前一竄卻還是慢了半步,被一刀劃向後背,瞬間就傷了他。與此同時,隱身過去的明媚也現出身行,並在那些人反應過來之前,一個幻光步出了人群。

  眾人齊齊大驚!!!

  這名女子究竟是什麼時候過去的。

  宇文化及的後背被劃了長長一道口子,衣服更是從中裂開,將將還掛在身上,卻也已然摭不住什麼了。他憤恨的想殺了明媚解氣,然而後者早已後退,堪堪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不好再出手。

  年輕的皇帝也看了過來,問道:「這位姑娘是?」

  「……」明媚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突然開口說:「我一個朋友說過一句話。」

  皇帝並沒有生氣,反而配合的問:「什麼話。」

  「她說能動手的事情無需動嘴,我一直覺得是她太過兇殘嗜殺,現在才明白那樣也未必不好。」明媚長歎了一口氣,說:「如果換了她來的話,想必要比我有經驗的多,這人現在應該早就死了。」

  皇帝問:「她很利害?」

  「她一天殺的人,比我一年加起來都要多,我不敢說她很利害,但她卻絕對是一個很善長殺人的人。」明媚說。

  皇帝又問:「你打算殺誰。」

  「誰想當皇帝,我就殺誰。」明媚說:「之所以宇文化及是第一個,是因為他武功最高,最不好對付。汝陽王暫且不提,而黃玄……」話至此她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已經一個流光囚影便已經竄到了黃玄身後,一刀劈了下去。

  「黃玄太弱了,隨時就能一刀解決。」明媚補完了這句話。

  而此時,黃玄的身體才開始分離,那一刀竟然從上至下,將人一分為二。

  黃玄手下在反應過來之時,根本來不及施救。本就群龍無首不知所措,唯有兩人撥劍對明媚對手,卻是一劍劈下去只劈到了抹殘影。而下一瞬,明媚便已經出現在他們身後,一刀銀月斬砍向其中一人。

  刀刀致命。

  從她出現到現在,一共砍出四刀,殺了三個人。

  除去武功高強的宇文化及,其他三人均是沒有任何反抗便已經沒命。

  明媚忍不住道:「就這種水準也敢來逼宮造反?」

  她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看了看汝陽王和宇文化及,不得不感慨同樣是來逼宮,人家整體實力就是比較強。

  而其他人早早就被這一幕給震驚到了,根本沒有對她這句話有任何反應。就連黃玄身後的那些兵也愣在那裡,遲遲沒有動手為他們的頭領報仇。他們失去了帶頭的,也不過就是一些普通的兵將而以,在這種大事面前,著實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以說,現在這一隊人馬,已經沒什麼威脅了。

  年輕的帝王站在高處,看著這一幕亦是久久不語。站在他身邊的四個大內侍衛之中,其中一個叫殷羨的突然開口道:「我辦不到。」

  「我也辦不到。」魏子雲也說。

  皇帝並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是實話,因為他自己也辦不到。

  于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這種事情聽起來便是豪氣萬千,但難度也是越發的大。雖說是因為黃玄沒有武功,但他手底下的那些兵將可不是,只是一時反應不及,便已經被人一鍋給端了。

  再看宇文化及,他所站之處已經變成了腥紅一片。

  想來後背傷得也甚是嚴重。

  若是剛才他慢上那麼一點點,這會兒人便已經跟黃玄一樣一分為二,整個人一邊朝左一邊朝右的倒下了。

  而做到這一切的,不過是個看起來才十七八歲的少女。

  此刻,

  那名女子正笑看著眾人,問:「誰還想造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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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到了此時,任誰都看得出來,明媚是現在站在高處的那名皇帝陛下的人。但皇帝手底下的人都在疑惑,他們陛下手底下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樽殺神。

  莫說他們,皇帝本人也不清楚。

  但明媚一刀傷了宇文化及,又連斬黃玄及其手下將領卻是事實,一口一個誰造反就砍誰也是事實。

  她從出現到現在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已經讓場上情形發生了變化。

  情況被穩住了。

  宇文化及暫時不敢先行動手,因為他已經受傷了,儘管對他而言那屬於外傷,但衣服卻實實在在的裂開了。若是再行動手,不說明媚那神出鬼沒的手段,便是他的衣服也支撐不住,他尚還不想在人前祼奔。

  而汝陽王——

  汝陽王還未開口,便見自他的身邊走出一個少年。

  少年年紀也就十七八歲,長相極為俊美,雙眸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此刻跟眾人一般穿著鎧甲更顯得英氣十足。明媚朝他看去時卻是愣了一瞬,只因她看得出這人可能並非男子,而是女子裝扮而出。

  果然,對方一開口她便知道錯不了。

  那聲音清脆無比,又嬌又嫩,雖因著語調豪氣並不顯女氣,但細聽卻也同男子有些區別的。無花算是男人中說話聲音極好聽的了,但這種好聽卻同這位姑娘的好聽並不相同,那是男人同女人的區別。

  這位姑娘一站出來,便是朝皇帝行了一行。

  然後語調清脆的道:「阿爹同他們二人可不同,只不過是忘不了舊主。如今我們也看明白了,皇室早已更替,我等要追隨的舊主後代應當遠在蒙古草原。還忘陛下聖明,允許我們帶兵回去。」

  汝陽王早在她一開口時便想阻止,然而卻依舊沒攔住。

  旁人只見得那『少年』側頭小聲說了一句什麼,汝陽王便不再動作,站在一旁雖未開口,卻也是默認了這話的。

  追命好奇極了,忍不住問:「世叔,你聽清楚他說了什麼麼?」

  「聲音太低,尚未聽清。」諸葛正我道。

  追命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連世叔都沒有聽清,那少年恐怕只是動了動嘴皮子吧,我實在是好奇得緊,不知是什麼話,竟能勸得住汝陽王。」

  諸葛正我神色複雜,道:「雖說聽不清,但卻也大概猜得到。」

  「是什麼?」

  追命立即問,還掃視了一眼自己的三位師兄弟,奇道:「難道你們不想知道?」

  「……」無情側頭看了他一眼,這才道:「大概就是,『那姑娘若是朝您動手,您自問可躲得過?』這樣類似的吧!」

  追命愣了一瞬,然後笑了,「他怎麼可能躲得過。」

  「就是。」一旁另一位喚做鐵手的也說:「那姑娘武功奇高不說,便是那神出鬼沒的身法,便足以讓這裡絕大部分人死都不知怎麼死的。不說旁的,除卻世叔外,我四人自認也應當是躲不過的。」

  追命有些不服氣,但卻不能不承認,這是實話。

  「但若要是光明正大的比試,我未必會輸她。」他不甘不願道:「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

  明媚突然笑道:「難道我動手之前,還尚要跟你說一聲,再尋問一句,可否接我一刀?」問出這話,她又嗤笑道:「端看你也算是個人物,怎的說話這麼小家子氣,不說旁的,今日這些人來此逼宮造反,在這之前可曾告知皇帝一聲,問過他樂不樂意被逼這麼一回,可曾告知天下人,問問他們樂不樂意再換一個皇帝?」

  她這一開口,追命等人适才知曉,自己說的話竟一字不落全被這姑娘聽在耳裡。

  這又是何等的耳力。

  自昨日起,世間突然多了很多其他地方來的人,地方也自然變大了。就說這南書房之外,以前是根本容納不了這麼些人的,如今卻站在那裡並不顯半分擁擠。但也因此,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其實是比平常要隔了很遠的。

  追命等人說話聲音並不高,只是小聲商討,自問旁人不可能聽得見,卻不料說人壞話被抓到了小辮子。

  他一時便有些面上過不去,氣得滿臉通紅。

  但又不能反駁。

  人家現在可是在救駕,而且那話說得更是大仁大義,不光維護皇帝,還維護老百姓的話語權。可不是麼,一個皇帝如何直接關乎到所有百姓的生活,兩者之間自然也是息息相關的。

  這覺悟比他們都高,不見世叔這會兒滿臉的都是滿意?

  追命心中鬱悶卻不敢反駁,畢竟是自己理虧,而且又確實打不過。剛才說那話也是不想承認自己不如一個姑娘,而隨便嘀咕的兩句,為了讓自己心裡舒坦點兒,哪曾想就被當事人給聽到了。現下被這麼多人一起看著,他挖個洞鑽地底下的心思都有了。

  讓他跟個小姑娘道歉,他又拉不下臉來。

  好在現在情勢緊張,也沒有人非要他道歉,就連明媚也就是隨意嗆了一句,並沒有抓著不放。

  眾人現在更關注汝陽王的決定。

  汝陽王自是不想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只可惜他速度不夠快,跟他有相同想法並一起行動了的還有宇文化及和黃玄。彼時他成功的機會其實便已經不大,但卻仍有可能。但現在……黃玄身死,宇文化及重傷。

  看似他有了更大的機會,但那是如果沒有明媚的情況下。

  若是拼盡全力,未嘗不能想方設法斬掉這個女人,但這裡並非只有明媚一人。大明的人本就占了多數,而且還有一個宇文化及在那裡虎視眈眈,汝陽王便是再自信,也不得不承認今日自己沒什麼機會。

  是以他沒有阻止,保持了默認。

  皇帝看了看那少年,又看了看汝陽王,笑道:「你這小將,可做得了主?」

  「自是做得。」

  趙敏脆聲道:「我乃敏敏特莫爾,我給自己起的漢人名字叫趙敏,我爹爹便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汝陽王。我現在說的話,便等同于我爹爹所言。我們父——父子一行今日來這南書房門外,卻是為了得皇帝陛下一句話的。」

  「什麼話。」皇帝問。

  「陛下需要下旨明示,以我爹爹為首的元軍撤軍回蒙古,這期間任何人不得阻攔。」趙敏說:「其實這對於陛下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我部元軍皆非漢人,便是留下陛下也要千防萬防,不若乾脆放我們回鄉,這樣也可令天下百姓免于戰火之苦。」

  她這最後一句,卻是在威脅,若是不肯,那我們便魚死網破,誰也別討好處。

  眾人聽得這話,均不由感慨真是虎父無犬子。

  這少年看著也不過才二八年華,卻已經能臨危不亂,且在這種亂局中為自己一方謀求出路,不可謂不聰慧。諸葛正我更是忍不住歎息道:「只可惜此子不是漢人,不然我大明不敢說會多一名猛將,便是這份心智才氣,當個文官亦無不可。」

  追命已經嫉妒不來了。

  好歹這位叫趙敏的是個男人,要再同那明媚一般是名女子,他們簡直要被比到泥裡去了。

  趙敏這話一出,不出意外,皇帝便會同意讓他們安穩出關。

  卻有人並不甘心,揚聲道:「當我們大漢是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成。」

  明媚朝他看去,發現是一名大明文官。見他此言一出倒也得了一兩個文官的贊同,只不過其他武將卻是直接皺起了眉頭。

  這些人只想著番邦之軍能斬則斬,不可放虎歸山,卻不想想如今想要留下人家要付出多大代價。自古文主和武主戰,怎的到了這等緊張關頭,這些文官說話比他們這些莽夫還要沒腦子。

  看看這話放出來,汝陽王及其手下將領當即氣勢十足就要抽刀。

  若非還有趙敏壓著,估摸著這會兒已經打起來了。

  那放話的文官一看此等情況也嚇得縮了縮脖子,但立馬又鎮定下來。

  「想反就反,想合就合,還不讓我說。」他甩開一個拉他的官員,高聲道:「諸位為何攔我,看看現在的情勢便知,光我大明朝便有先後三代的兵馬,怕那些番邦之人不成。更何況我等還有明媚姑娘這等高手壓陣,也不知你們為何如此膽小,竟準備當真放這群番邦回去不成?」

  「正是如此。」立馬的,便有人接上。

  他們均不是現如今這位皇帝手底下的,為了日後好過活,如今自然不能抿於眾人,必須得幹出點兒什麼事情來。且看如今皇帝自然也是不想讓這群蒙古兵安穩回去的,遇上這種事情,上頭不好明說,自然要由他們代勞。

  這些文官習慣了揣摩聖意,卻在這種需要打仗的情況下,看局勢遠遠不比武將。

  站在他們身邊的武將,恨不能將他們堵了嘴拉回去。

  只看在皇帝還未發話,是以才沒有動作,心中也嘀咕著,莫不是這位皇帝陛下心裡也有這般想法不成。

  一旁的宇文化及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緊接著豪氣道:「幹什麼要求合,這可不像你們善戰的蒙古兵的習慣,而且他們看起來很強大麼?倒不若我們兩方暫先聯手,先弄死這小皇帝,再來商談究竟要誰來坐這皇位。」

  明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明明大好的局面,又被人給毀了!

  好想殺人!

  誰也不要攔著我!!!


第11章

  明媚之所以沒有動,是因為她瞧著那位年輕的皇帝神色未變,卻不著痕跡的掃了那幾人一眼。那一眼其實並沒有明確的贊同或者是反對,可以理解為高興,也可以理解為不高興,明媚卻是腦門興起了另外幾個字。

  記小本本。

  留待日後算帳!!!

  到底她是要在皇權社會生活的,不好太過不給皇帝陛下面子,於是暗挫挫的放棄了順手砍了那幾個人的想法。

  也是因為——她實在很不喜歡殺人。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儘管腳下已經流了許多的血,卻依舊肆意張揚。

  他說那話時用上了內力,聲音很大,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些蒙古軍更是瞬間心中起了一股豪氣。他身後的人自然更甚,忍不住齊聲跟著高聲道:「殺小皇帝!殺小皇帝!殺小皇帝!」

  氣沖雲簫,瞬間引燃了無數人的戰意。

  有一股豪氣在心要改朝換代的,當然也有大明軍中那些氣憤不已,恨不能砍光這些反賊的明軍將士。一瞬間,整場的氣氛竟比剛才任何一刻都顯得要緊張一些,仿佛戰爭一觸即發,混亂將起。

  明媚十分不滿,她忍不住看了看站在高處的皇帝,卻發現對方還是十分淡定。

  好像那些人要殺的不是他一般。

  這讓明媚對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從一開始到現在,這位皇帝的表現都可圈可點。再加上他手底下的人都十分有規矩,看起來便是個會用人的。而且年紀輕輕,儀錶堂堂,看著像是劍三出品的臉再給他加了一分。

  再看那女扮男裝的趙敏,此刻她正站在最前方,看著皇帝。

  等眾將士的呼聲低了下來,才開口問:「皇帝陛下也是這麼一個意思?」

  聽她這話,竟便是完全無視了宇文化及的合謀之言。蒙古軍瞬間便躁動了起來,汝陽王也並未鎮壓,反而小聲斥責了趙敏一句。

  明媚冷笑一聲,直接一個幻光步就砸了過去。

  幻光步不光是位移技能,配合奇穴還能讓周圍的人短暫的炫暈,她砸過去隨手便砍了一刀。待得那些人反應過來,早早就隱身了,再出現已經回到了原位,冷冷的看著又起了不該有心思的汝陽王。

  順便,還威脅的看一眼那邊無事生非的大明官員,後者縮縮脖子嚇得險些趴到地上。

  而此時,對方臉上已經是一臉血了。

  「爹爹!」趙敏驚叫。

  「元帥!」他的部下亦是連忙圍了上去。

  原來明媚那一刀正不偏不倚的砍在了汝陽王的臉上,從上到下劃了一道,將整張臉一分為二。雖然力道並不大,只破了一個小口子,遠沒有宇文化及傷得重,但問題是在臉上,看起來也就尤為嚇人。

  就連諸葛正我等人也是嚇了一跳。

  追命苦著臉說:「我算是服氣了。」

  年輕的皇帝站在高處看著,身後的魏子雲放下了懸在半空中的心,慢吞吞道:「我剛才還真怕她會殺了汝陽王。」

  「她沒那麼傻!」殷羨說。

  「殺了汝陽王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反倒會讓局面徹底亂起來。畢竟他和黃玄不一樣,黃玄手底下的依舊是明軍,還有諸葛正我在,而汝陽王下面的全是蒙古兵,一旦身死,那些人勢必會奮起反抗。」

  皇帝輕輕的點了點頭,贊同了他這話。

  卻不料聽到明媚說:「看在趙姑娘的份上兒,就饒你一命,只盼著還是不要想不該想的。」

  眾人一驚!

  那英氣十足的趙敏竟然是位女兒身?

  眾人正待不信,便已經有人承認,這位趙敏乃是元帝親封的的紹敏郡主,的的確確是個女子。

  明媚看了看趙敏,心說在劍三裡養成的習慣啊,看到妹子就忍不住調戲兩句,忍不住就照顧著點兒——還好她不是個男的,要不然就要被當成登徒子了。

  汝陽王已再不敢起旁的心思。

  有命造反,也得有命當皇帝啊!

  他可沒有幫別人做嫁衣的想法,不論今天成若不成,他都沒機會登這個皇位了。還不若聽女兒的,早早就這麼撤了,好在能保得一條命。而且只要回了蒙古,他們人在,勢在,未必不能再行圖謀。

  到此時,汝陽王已顧不得臉上的傷勢,一揮手就要帶著底下的將士們離去。

  「慢著。」年輕的皇帝突然道。

  汝陽王怒而回頭:「陛下還有什麼要說的麼?」莫不成想要將他們留下?那他便是要死,也不會讓這些人好過。

  趙敏在旁邊勸著,讓父親切勿動怒。

  皇帝看著他們,突然道:「汝陽王領兵離去,朕自不會阻攔,只是從此地出關路途遙遠,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途經之地更非荒無人煙。朕必須得為那些路途的百姓負責,確保這次行軍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汝陽王臉色不太好,卻也只能道:「此事自是應當。」

  「汝陽王一言九鼎,朕自並非不信,只不過……」皇帝適時停下,眾人卻也明白其義,留個人質下來吧!

  最好要有點兒份量的。

  汝陽王面色漸沉,想著這漢人皇帝真是欺人太甚,但他也明白對方所慮實在在理。最重要的是,他如今還不想死,不可能為了一個人質的事情就去拼個魚死網破,是以即便心下不滿,卻也只能妥協。

  趙敏眨了眨眼,便要上前,就見另一人已經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我乃庫庫特莫爾,漢名王保保,天下兵馬大元帥汝陽王的兒子,敏敏乃是我妹妹,這個身份可夠?」

  汝陽王立即道:「保保!」

  趙敏也驚呼道:「哥哥不可。」

  留京為質可不是什麼好事,汝陽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自然不願,趙敏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哥哥留下。想到此事由她提起,便忍不住也站了出來。

  「我留下來。」她高聲道。

  要是剛才,眾人自然更希望她來留下來,畢竟比起一直沒有說過話的王保保,她展現出的能力以及大局觀都強勢。但明媚一句話便點出她乃女子,眾人立即又覺得不如男兒身的王保保來得有誠意一些。

  趙敏環視四周,突然道:「我自願留下,並非其他,只不過是想看看這大明王朝的繁華盛景。要說陛下擔憂也是不無道理,所以還請陛下差人為我軍帶路,也可避免多年之後時過境牽,道路亦有所改動,我軍行軍緩慢不說又極易走錯。」

  三言兩語間,她便將事情說成了另一回事兒。

  並非為是大明欺人太盛要留人質,而是她自己想要看看中原繁華這才留下。至於皇帝的未盡之言,也讓她說成了是怕他們大軍開撥,卻不熟悉路途想要派人幫忙又怕他們覺得插手蒙古軍物而不好明說。

  雖然眾人都清楚事實如何,但這般一說到底讓人心下暢快。

  而且這般一來,那些並不知其中深意的蒙古兵將們心中也舒坦,並不覺得是大明留了他們的元帥之子在京為質。而大明之人心中也是樂意,畢竟這位番邦郡主可是說了,非常喜歡他們大明的繁華盛景。

  也變像的,讓皇帝無法再行逼迫他們留其他人。

  諸葛正我不由讚歎道:「當真是好心思。」

  他看了看趙敏,又看了看獨身一人站在顯眼處的明媚,不得不承認這兩名女子比世間許許多多的男兒要強。今夜之事行至現在,看著混亂,然而細想變故卻全由這兩名女子而生,局勢也由他們二人所掌握引導。

  若無意外,皇帝必會同意趙敏的話。

  果然的,年輕的皇帝聞言笑道:「郡主自可盡情在這長安城內住下,你的父兄朕也會派差人為他們指路,讓他們儘快回到蒙古去。」

  「謝聖上恩。」趙敏立即道。

  她獨自一人已為此事蓋棺定論,汝陽王雖然不甘,但到底比起女兒,更不希望兒子留下,只得同意。但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於是道:「我將玄冥二老,阿大阿二阿三以及苦頭陀給你留下,自己小心。」

  「不必。」

  趙敏說:「留下玄冥二老照顧我便好,女兒跟在那位持雙刀的姑娘身邊,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危險才是。」

  眾人不由得再次覺得她很聰慧,也很自覺。

  讓她留下,自然是要差人看著的,而她這麼一說看著便變成了自己要跟在明媚身邊接受保護,免得世道太亂出些事情。但事實上,眾人也放心由這麼一名高手看著趙敏,這樣也不怕她逃了。

  那邊明媚聞言卻是一愣。

  緊接著她便有點兒小欣喜,雖然因著習慣面色並沒有怎麼變,但語調卻明顯歡快了不少。她愉悅的問:「妹子你確定你要跟著我?」

  趙敏反問她:「難道你不願意讓我跟著?」

  「不不不。」

  明媚立即道:「有美人兒願意跟著我,我都要高興瘋了,哪裡還會不樂意。」

  眾人:「……」

  難道你還是個男扮女裝的不成,這模樣活脫脫一個風流公子的模樣!


第12章

  明媚這翻態度,雖引得一群人疑惑,但汝陽王即是明擺著放心了不少。趙敏畢竟也是被他放在手心裡疼的女兒,如今雖然不得已要留下為質,得了那神出鬼沒恐怖之極的姑娘喜歡,想來大明朝也沒人敢為難她。

  宇文化及卻是心中生生積起一口怒氣,吐不出咽不下的。

  原本的三方造反,就這麼瞬間變成了他獨秀一枝。

  要是早在之前,這局面他肯定會笑瘋,然而卻生生被一個明媚給毀了。

  若在今晚之前有人告訴他,這世上有一人撼千軍的場面,他是絕對不信的。然而如今卻由不得他不信,明媚就是有這個能力。若說她武功高強便也罷了,偏偏還是那種神出鬼沒,讓人哪怕擁有千軍亦無法防備的存在。

  現場所有的人也均有一種感慨。

  「什麼時候世道變成這樣了,想要造反當皇帝,手裡有人有兵還不行,自個兒也得武功高強,不然竟還不夠資格?」

  追命忍不住感慨,順便一臉震驚的看著現如今皇帝手底下的那些大明朝的官員。

  他心說,你們朝代怎麼出了這種恐怖的奇葩!

  不光是他,很多人心底下都有這種想法,就連宇文化及都極其弊屈的這麼想著。然而大明朝的官員覺得自己也很無辜好吧,這人真不是他們朝代的,看看那衣服就知道了,他們朝不興這麼穿的。

  但現在分明不是糾結明媚從哪裡來的時候。

  還有一個宇文化及沒有解決呢。

  端看這人站到最後就知道最不容易解決,而且從開始到現在,他是唯一一個躲過明媚一刀之人。魏子雲等幾個大內侍衛不由得更加小心,深怕這人突然發難,沖著皇帝出手。

  趙敏已經帶著玄冥二老站到了明媚身邊。

  明媚側頭朝她打招呼:「妹子你好。」

  趙敏不知道『你好』是什麼意思,以為是漢人這些年又生的新詞,便也跟著道:「你好。」爾後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也不必老是喊我妹子,咱們倆比起來,或許我還要比你大一些呢。」

  明媚:「……」

  她想了想,自己生出神智有幾年的事情,頓時明智的不說話了。

  後又忍不住道:「妹子是我對女孩子的統稱,不是說你一定比我小。」

  「原來如此。」趙敏笑著道:「我适才還準備問問你的年齡,好看一看咱倆究竟誰更大一些呢。」

  明媚想著你最好別問,不然我的年齡嚇死你。

  不過同趙敏說話倒是很舒服,因為你我之類用得太熟,沒有姑娘公子大師之類的。要知道習慣了這種交流方式,讓明媚一昔之間就整天咬文嚼字,可是讓她痛苦了一翻。倒是趙敏,即能姑娘長姑娘短,現在亦能跟著她你我的直來直去。

  明媚很是開心。

  趙敏也是一直笑著,她的父兄此刻已經離開,看著在場剩下的人,她小聲問:「你準備怎麼處理宇文化及。」

  「不知道。」

  明媚實話實說:「如果是蘇拾一,肯定就直接動手殺了了事。但我對於打架實在不夠擅長,也不怎麼喜歡殺人。」

  趙敏笑了笑,說:「那便等一等,看你們皇帝準備怎麼辦。」

  明媚也這麼覺得。

  然而她想做一小會兒的透明人,別人卻並不一定肯忽視她。宇文化及首先便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眸中殺機盡顯,聲音亦是又冷又嘲諷的問道:「這位姑娘為何還不動手?」

  「……」明媚問:「動什麼手,我不喜歡打人。」

  宇文化及:「……」

  他冷哼一聲,不屑道:「姑娘還是莫要說笑話的好,裝傻充愣看著倒不像是适才殺伐果斷的你。還不如就這麼告訴我們這些連條退路都沒人的人,到底是要怎麼樣一個個的把我們全像殺黃玄那般殺個一乾二淨。」

  這話他說得聲音不低,保管能叫他手底下的人聽得到。

  立即便有人說:「宇文將軍莫要說此喪氣話,現下黃玄汝陽王二人已經不成氣候,正是我們的殺了小皇帝一舉奪下帝位之機。」

  那人說這話的聲音更響,明擺著就是要讓底下的將士們聽到。這二人一唱一喝,竟是要讓那些將士們知曉。他們即非大明的軍隊,不會像黃玄手底下的人一般,主將死了再被收編。他們也並非是蒙古的軍隊,也不能像汝陽王的人一般直接離去。除了成功,等著他們的便只有一死。

  趙敏忍不住道:「這也是個人物。」

  明媚心說果然還是得學蘇拾一啊,早把這人砍了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看看,總是會在關鍵時刻把局勢變得更緊張些。

  卻不料皇帝在此時笑了。

  「此言差矣,蒙古軍之所以離開是因為同漢人矛盾自古便有,朕便是有心去留對方也未必願意。而你們不同,雖說各位都並非朕之門下,但到底都是漢人。你們的朝代,你們的皇帝也早已不在,朕又啟是不能容人之人。」

  他這話說得也特別響,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

  眾人中,有很多人這才知道,這位看起來年紀輕輕,又很柔弱的皇帝,竟也算得上是一個武林高手。

  諸葛正我忍不住點了點頭,心說端看今日,便知這位皇帝算是極不錯的。

  就聽皇帝已經又高聲道:「宇文化及麾下將士聽著,朕念在爾等不過是受人蒙蔽,若是現在放下兵器出宮,今夜之事便可既往不咎。來日不論是想回鄉種田父母妻兒團聚,還是再入軍營皆可。」

  此言一出,便已經有些人開始動心。

  他們皆是懵懵懂的便被調過來的,只知道跟著上面走,直到來了才知曉要幹什麼,即已經沒了後路。而如今即有人給了他們後路,又是當今皇上親口承諾,皆有汝陽王一隊蒙古軍的先例在前,他們又如何能不心生他意。

  說到底,這些人當中,可也是有些是被強征來的兵丁,時刻盼著不在過這種日子,而能回鄉安安穩穩的娶妻生子。

  軍心已動。

  宇文化及心道不好,卻是無法阻止。

  再聽到諸葛正我接話道:「爾等恐怕還不知,現如今已經是大明朝了,距離隋朝已經過去數百年了。看看你們的盔甲,再看看大明將士的便可看出其差別,但只要你們願意,均可換上更加輕便,防護也更好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宇文化及便忍不住動手了。

  只因再讓他這麼把事情分析給那群兵將聽,到最後軍心煥散,肯聽他話的人便沒有了。所以他顧不得那麼多,只能先讓這個人閉嘴。

  在那一瞬間,明媚也動了。

  她一直在等這個機會。

  雖然不常動手打架,但到底有蘇拾一這麼一個戰鬥狂人的朋友,更是時常會聽到其他玩家講訴這些經驗。就連掛在成都交易行門口,也能看到旁人切搓什麼的,自然也不是對這種事情一無所知。

  宇文化及武功弱,背上的傷最多只能算得上是皮外傷,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

  所以明媚想等一個更好的機會。

  而對方朝別人動手時,便是她的絕佳機會。

  所以在那一瞬間她就隱身了,諸葛正我亦停了口,揮退四個徒弟準備與其過招,卻是恰巧看到宇文化及嘴角露出一絲得逞般的笑容。再看明媚已經消失,他大概便明白攻他只是虛晃一招,對方只待等明媚出手。

  宇文化及的確是這般想的。

  他甚至早已派人去堵汝陽王了,現下只要趁機殺了明媚,沒有這個威脅在,又有女兒留在這裡,汝陽王自然會重新考慮回來的事情。就算到時不想同對方聯手,殺了這個女子也能震憤軍心。畢竟,從一開始所有的變故皆因明媚而生。

  諸葛正我心道不好之時,便已經開始出聲提醒。

  然而到底聲不及對方動手快。

  明媚已經出手了。

  然而卻並非是宇文化及以為的從後而來,她直接一個幻光步砸到了身側。像宇文化及這等高手,自然不會像趙敏等人一般心神一陣沒有反應,但也會有稍稍一瞬的怔愣,明媚趁的就是這麼一瞬。

  她按耐住心裡想直接來一招繳械的想法,一刀驅夜斷愁砍了過去。

  宇文化及在最後一刻回神,立馬朝旁一偏,卻依舊被砍到了肩膀。好在他退得及快,這才沒有整條臂膀都被砍了下去。正在心驚自己小瞧了這名女子,就見諸葛正我的一掌也跟著拍了過來。

  剛剛是大家都不敢動手打破平衡,現已動手,那便再不必客氣。

  無情追命鐵手等人在這邊幫不上忙,便去幫忙清除宇文化及手底下的叛黨一行。魏子雲等四個大內侍內留了兩個在皇帝身邊,剩下兩個也一齊要過來擒拿宇文化及,卻是被對方不出十招便擊退再不敢進前。

  他們這才感覺到心驚!!!

  有明媚在,他們也不過才敵了不足十招,而如果單單朝他們動手,他們又能接上幾招?

  好在,今天突然多出來一位武功高強的姑娘相助。

  不然誰能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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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南書房之外瞬間便響起了無數刀劍相撞之聲,魏子雲二人眼看不敵便乾脆不在上前,又回了皇帝身側保護。

  趙敏也帶著玄冥二老往那邊移了移。

  魏子雲等人立馬便是表情一變。

  趙敏立即道:「你們著實不必防著我,便是我現下動手也難以成功,就是當真成功了又能如何?我父兄皆已離開皇宮,蒙古大軍亦已經連夜出城,而此刻離著最近的是宇文化及,我又為何要幫著他而對你們的皇帝不利。」

  「那姑娘這是……」

  魏子雲這話還尚未問完,趙敏便已經脆聲聲的接話道:「自然是場面太過混亂,我的功夫可不像那位姑娘那麼高,身邊又只有玄冥二老。場上一圈兒掃下來,只有皇帝陛下這裡防衛最為嚴密,便厚著臉皮過來沾沾光。」

  她站在那裡,穿著鎧甲,端的是英氣十足,說起話來也是乾脆俐落,很有氣勢。

  皇帝早先便覺得她是個人才,如今被明媚點破了女扮男裝,再一看卻又覺得那份英氣之中自然更帶一些女兒家的嬌媚。那點兒嬌媚並不多,掩在英氣與毫態之間,卻讓她顯得越發雍容華貴,端嚴之致。

  即不缺高門貴女的端莊秀麗,又有江湖女俠的豪爽大氣。

  「朕自然會護得郡主周全。」皇帝道。

  趙敏笑了笑,便同眾人一起看向明媚與宇文化及和諸葛正我三人的戰鬥。

  這其中明媚照舊神出鬼沒,可能前一刻還在你面前,後一瞬就跑你後面,還有幾次是去了諸葛正我的後面,再或者其他的位置。說起來也只是流光囚影和幻光步的結合,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們,她那瞬移能力便是非常快!

  快到讓人難以想像。

  趙敏武功不算頂尖,但眼光卻並不差,當即便到:「這二人單對單或許都不懼那宇文化及,現在二打一雖說應當更是不在話下,偏偏卻沒有一點兒的默契,反倒讓本該結束的戰鬥一拖再拖。」

  皇帝側頭看了她一眼,似是沒想到她竟還有這份眼力。

  但她說得並沒有錯。

  底下的兵將還在打鬥,每一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傷死去,而他這個皇帝卻無法阻止。他只能盼著宇文化及儘快敗北,只有他敗了,那群反賊便群龍無首。本就軍心不甚太穩,又經歷了諸多死傷,要他們降根本不難。

  但如今看著,分明百招內還分不出勝負。

  皇帝的面色雖還如常,看著下麵將士的犧牲也很是不忍。

  魏子雲並不能瞧出場間情形,又不怎麼相信趙敏的話,此刻見此便忍不住道:「趙——郡主此言詫矣,那位姑娘方才已經傷了那宇文化及兩回,想來第三回也不遠了,而有了這麼幾次,宇文化及落敗是遲早之事。」

  「我看也是如此。」

  殷羨也跟著道:「你看那位姑娘的表情,自始自終都是一副胸有成足之勢,想來心中定是有底。」

  趙敏笑了笑,沒說話。

  她身後的玄冥二老卻是看不過,立即道:「我們主人不與你們計教,我們兩個老的卻是看不過的。那姑娘的表情哪裡是胸有成足,分明是面無表情,自她出現以來,你可看過她露出什麼表情來?」

  他們跟在汝陽王身後,之前一直在防備著明媚偷襲,是以看得最為仔細。

  魏子雲和殷羨有心反駁,奈何卻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心中憋氣不已。猛不防的卻聽得後面一個小太監突然開口道:「那姑娘之前笑過,她在看向這位——這位郡主時,眼睛裡有笑意,唇角也揚了一下。」

  魏子雲立即道:「對,對的。」

  但其實他根本什麼都沒看出來,但這並不防礙他贊同這話。並回頭對那不出彩的小太監誇讚道:「還是你看得仔細。」

  後又瞧著他奇怪道:「怎麼是你在旁邊伺著,王安呢?」

  王安是自皇帝自東宮時便在伺候的大太監,說是心腹親信不足為過,怎麼今日這種場面人卻不在?那小太監聞言臉色都白了,哆哆嗦嗦的說:「王公公說皇上另有要事吩咐他去做,讓奴才在這裡先頂著。」

  一聽到皇上二字,魏子雲當即便不敢問了,趙敏卻注意到年輕的皇帝臉上閃過的一絲疑惑。

  明媚並不知這些。

  她更不知道竟有一個小太監能看出她的表情來了,這代表她已經開始學會笑,眼神也不再平淡如波了。她現在只知道這個宇文化及當真很難對付,最初她也只是靠著出奇不異占了便宜,現如今對方有了防備,她就不在那麼容易了。

  而且她到底還有些顧慮。

  她怕受傷。

  也是因為這個,明媚才更多的躲在主城裡不出去,就算與人動手也是儘快結束戰鬥。

  她一直不能理解,分明他們是真的會受傷,雖然好得極快,但也是很疼的,為什麼蘇拾一還是那麼能折騰。每時每刻都在受傷,雖然打個坐就能恢復,也不會留疤,但到底很疼,讓人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但如今多拖一刻,便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去。

  明媚歎了口氣,隨手賣了一個破綻。

  宇文化及自然不可能放過,儘管他心中也有疑惑,但卻很快壓下。因為他那一招下去,正可淩空一掌擊在對方手腕,毀掉手筋。他自問即便是苦肉計,一個武功高手也是斷然不可能拿此來冒險的。

  然而明媚還當真只是苦肉計而以。

  只見她手筋一斷,還不待魏子雲等人驚呼可惜,便已經反手一刀朝宇文化及砍了過去。

  這一刀離得極近,宇文化及根本無從躲避。

  任是誰都想不到明明手筋已斷,血跡淩淩,她那一刀卻仿佛如最初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威力更勝。

  「為什麼?」

  致死,宇文化及都不能瞑目。

  明媚收刀,揉了揉發疼的手腕,漫不經心的回答他,「因為你傻!」

  眾人:「……」

  那我們也傻嘍,我們剛才也以為你是突然腦抽,或者一時不察,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人鑽了空子。

  諸葛正我看著宇文化及的屍體,又看了看明媚,一拱手道:「姑娘武功心智實在令人佩服,不知令師是?」

  「或許是陸危樓吧!」明媚不甚在意道。

  諸葛正我想了一翻,發現的確沒有聽說過陸危樓這個人,便知道明媚不是他們那一界哪個隱世高人的徒弟。而皇帝陛下早在宇文化及死的那一刻,便讓人揚聲勸降,直言道:「宇文化及叛上做亂已被正法,麾下降士還不即刻投降!」

  自此,危機盡解。

  便是有宇文智及,宇文成都和宇文無敵等人,也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不是身死便是被擒。一場叛亂至此全解,黃玄手底大明軍隊亦在諸葛正我這個『熟人』的整治下十分安份,只等被重新收遍。

  至於宇文化及的軍隊,亦是同樣如此,這些就都得慢慢來了。

  到這一刻,所有人心中這口氣,才算是當真松了下去。

  然而還不待心徹底落於原地,就又被提了起來,因為自一旁竟然又走出一位皇帝來。這位新出來的皇帝,模樣氣派無一不與之前那位十分相似不說,就連身上明黃色的龍袍都找不出半絲不同來。唯一不同的是,新出來的這人身後跟著一直不見的大內總管王安。

  王安站在那人身後,尖著嗓子道:「還不快給皇帝陛下請安。」

  然而眾人卻懵了,該給哪個皇帝陛下請安?

  「我身前這位,才是咱們大明朝真真正正的皇帝。」王安解釋道:「之前為了權宜之計,我們便找了人代替皇上站在那裡,為免真被歹人沖了過來傷到龍體。現在叛亂已然平息,真正的皇帝自然該出來了。」

  諸葛正我忍不住歎了口氣,原來他怎麼看怎麼靠譜的,竟只是個替身。

  他忍不住道:「不知這位替身是?」

  「他乃南王世子,近來受朕密旨召見進京,卻不料正巧遇上這等變故,便自發的穿上龍袍幫朕吸引叛軍注意。」

  那剛剛出現的皇帝一開口,便是一直跟在皇帝身邊的魏子雲等人都不由一愣,只因他的聲音氣度乃至習慣,都同他們的皇帝陛下一般無二。就連他們都忍不住疑惑道,難不成這人才是真正的皇帝,眼下這位當真只是臨危受命的南王世子?

  王安突然道:「真相已經大白,南王世子還不趕緊脫下龍袍,朝陛下跪拜行禮!」

  「王安。」那剛出現的皇帝制止他道:「世子此翻立了大功,合該好好獎賞才是,就不要計教這些禮節之事。」

  王安低頭應聲,退於身後。

  眾人已然相信,畢竟王安才是跟著皇帝最為時常的,哪裡有認錯的道理,當即便有人開始下跪行禮。

  那新出場的皇帝端得是一派高貴威嚴,然而眼底卻忍不住的閃過一絲得意。

  低著頭的王安亦是笑彎了嘴。

  現在,已經不會有人相信對面那個,才是真正的皇帝!!!


第14章

  王安和南王世子一出來便佔據了主動,讓得所有人相信他們才是真正的皇帝,而皇帝本人則成了南王世子。

  更讓他不敢置信的是——

  「王安,你竟然夥同旁人一起合謀造反,朕對你難道還不夠好麼?」

  王安立即道:「皇上對奴才當然很好,奴才也一直陪在皇上身邊,可你是南王世子,如今危局已過,緣何還敢自稱為朕。」

  「朕便是當朝皇帝,為何不能自稱為朕。」

  皇帝已氣得不行,但卻還在勉強控制著自己,因為他已經知道,今日這一關恐怕是他自出生以來最難的一次。比當皇子時難,比當太子時難,比小小年紀便繼位時難,當然也比适才眾人逼宮造反時要難。

  他急切的想找出點兒什麼證劇來,來證明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然而沒有。

  眼前這個人同他長得太像,又有王安一口咬定不說,就是他其他的秘密,王安這個心腹也是稀數知曉。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王安竟然會背叛他。

  正是心中焦躁之時,卻聽站在一旁的趙敏突然道:「你說你才是當朝皇帝?」

  「正是。」皇帝道。

  趙敏突然笑了,笑完之後道:「我信你。」

  「我明白了。」南王世子突然道:「你早已有了不臣之心,並且早已同汝陽王聯起手來。今夜這一出也早在你的計畫之內,或許宇文化及和黃玄是多出來的,汝陽王卻必定會與你聯手演這一場戲,而你正好同朕提議代我出現,吸引叛軍注意,再到此時拒不認帳,讓眾人皆以為你才是真正的皇帝。」

  他這一說,便是將事情解釋得『清清楚楚』,眾人立時便開始信了。

  趙敏看著這一幕,冷笑道:「我之所以信他是因為适才有人問過王安的去向,而他當時雖未說什麼,眼底卻透出一絲疑惑不解來。這說明他本身是不該知道王安去幹什麼的,而如果他如你所說只是出來代替你的一個假皇帝,又如何不知王安正在你身邊?」

  魏子雲想起适才問起王安的人正是自己,不由已經開始相信她的話。

  趙敏又緊接著道:「而且适才他連連做出數個決定,放我爹爹兄長出京,又兼對宇文叛軍做出處置,若非真正的皇帝陛下,又如何能有這麼大的權力,敢行此事?」

  「他當然敢。」

  南王世子立即道:「他即早已決定自己稱帝,當然敢做這些決定,更何況早在此計實施之前,他便向朕討了口諭。當時情況混亂,朕並不可能先知,是以只能讓他自己視情況做決定,不論如何不會治他的罪。」

  原本已經相信趙敏的人,瞬間又開始覺得南王世子才是真正的皇帝。

  就連魏子雲等人都是分辨不清,更何況其他那些世界的人,就連諸葛正我這等人,現如今也是不敢百分百確定。

  明媚卻是突然說:「我知道誰是真的。」

  「你知道?」諸葛正我問道。

  明媚點了點頭。

  沒有人不相信她這話,只因她剛才的作法完全表明了自己是皇帝的人,已經有人催促道:「那姑娘還不快些告知我等,這二人究竟哪位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又哪位才是包藏禍心的亂臣賊子。」

  明媚說:「不急,我要先問他們幾句話才能確認。」

  「姑娘請問。」諸葛正我立即道。

  到這會兒,不論是真皇帝還是南王世子,竟都是心下一驚。一個深怕被拆穿,另一個卻是開始懷疑明媚是南王世子安排好的一環。

  卻見明媚先是看向南王世子,笑著問:「你可認識蘇拾一。」

  南王世子沉默片刻,突然說:「姑娘問問題時不將朕和這亂臣賊子隔開,不怕他聽了答案再複製麼。」

  「不怕。」

  明媚笑著說:「我問完你自然會問他別的問題,例如蘇拾一多大了。」

  諸葛正我猛的看向明媚,覺得她這麼一說不明擺著告訴對方,皇帝陛下應該認識蘇拾一這麼一個人麼。後又想想這人那場苦肉計做得就連他都尚未察覺出端倪來,後面那一句只是故做迷惑也說不定?

  南王世子卻是立即便道:「朕當然認識蘇拾一。」

  他雖並非一直在看,卻也關注著這邊,自然聽到過明媚提起蘇拾一,此刻答得自然毫不猶豫。

  皇帝心道果然。

  他正要想辦法避開這一題,卻見明媚已經下了結論,她說:「這人是假的。」

  「你憑什麼……」

  南王世子話還尚未說完,明媚便已經介面道:「你當然是假的,因為真皇帝不可能認識蘇拾一。你也可能說你們認識了而我並不知道,但這個時間只有這兩天才對,而如若你們是在這兩天之內認識的,現如今她又如何會不在這裡?」

  「我並非跟你們同一個世界之人,所以事情已經相當明顯了。」

  頓了一頓,明媚又道:「若是還有人有疑問的話,不妨想想,之前那位皇帝陛下,是否還問過我一句『這位姑娘是』?」

  這當然是確有其事的。

  眾人只稍略一回想,便能想得到,因此立馬便知道明媚所言非虛。

  皇帝至此,才知曉這個适才表現出同他很熟,只需幾句話便能辨明真偽的明媚,只是在詐人。

  南王世子簡直後悔不已。

  早知如此,他剛剛就不該怕阻止這事引起眾人懷疑而不動作。他心中又暗恨皇帝太能裝,他明明也不認識那女人,又為何敢由著他發問?但他很快便鎮定下來,又道:「朕的確認識一個叫蘇拾一的,王安,你知道的吧!」

  「是的。」王安立即道:「陛下之前有一次微服出巡,的確結識過一名喚做蘇拾一的男子。」

  明媚:「……」

  蘇姑娘分明是個女子,你們這是在強詞奪理。

  但就算如此,有了這個很說不過去的理由,眾人也不敢當真對南王世子如何,因為萬一這位當真是真的呢?

  王安更是趁機道:「老奴自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便已經跟在陛下身邊,又如何會認不出皇帝來,眾位究竟還有什麼好疑惑的。」

  明媚半句不想多聽,直想將他直接砍了。

  但不能砍。

  砍了越發不好拆穿那個假皇帝了。

  想了想她突然道:「既然你不肯承認這個,我倒還有另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諸葛正我立即道。

  他在心底,也是有些認可真皇帝的,雖然他並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比起遇到危難躲起來的無能者,他更願意讓更有能力的人上位。更何況即便不是真皇帝,那也是南王世子,亦能算得上是正統。

  再加上這兩日他也算是經歷過一次換皇帝的人,心下頗為有一種,反正已經換人了,不如換一個有能力的,日後朝堂才能更穩,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所以一聽跟他有相同想法的明媚出主意,他便立馬問道。

  明媚說:「打。」

  「打?」諸葛正我不解道:「打是什麼意思?」

  明媚看向真假皇帝二人,突然道:「我觀二位都是有武功的,即是有想必之前也一直在練才是,那麼便讓我朝二位請教一翻。」

  「可是武功差的那個便是真的?」立即有人問。

  畢竟當皇帝的,真正用來練武的時間肯定不夠多。

  明媚搖了搖頭,說:「我會同他身邊的四個大內侍衛密談一翻,瞭解這位皇帝的武功大致在什麼程度,那麼我便用那個水準同他們二人比鬥。若是真皇帝自然能多撐些招,假的便會很快落敗或者太過輕鬆自如。」

  又有人問:「那如果假皇帝武功更高,特意偽裝呢?」

  「放心,在我手底下,沒人能夠偽裝。」明媚說。

  見識過她的能力,在場眾人倒是不敢就此事反駁,因此便由著她領著魏子雲四人到了後殿,很是密談了一會兒這才回來。她一回來便先點了之前被她指為假皇帝的南王世子出來,並說:「便由你先來。」

  「為何還是朕先來。」南王世子忍不住道。

  明媚說:「因為你剛才答錯了,即便後來反應極快的找了理由,但我還是比較信他而不信你。」

  南王世子憤怒不已,但毫無辦法。

  明媚卻在動手前突然又說:「既然輸的那個勢必是假的,那麼我就不再想聽他胡亂辯解,便讓我的刀見見血吧!」

  南王世子心下一驚,想著這女人難道是想直接殺了他來個死無對證!

  他正待反對,就見明媚已經一刀砍來。

  這一刀看似不快,但卻給人一種無法躲避之感,南王世子越發不敢小視,飛速後退並抽了一名侍衛的劍去擋。他的劍師從白雲城主葉孤城,雖未盡得真傳卻已然不弱,因此倒也堪堪擋住了明媚這一擊。

  但南王世子心中卻是震驚不已。

  王安那個老狐狸可不曾告訴過他皇上的武功竟然有這麼高,以他之能根本無從招架,尤其明媚更是邊打邊朝眾人解釋:

  「眾位不必擔心,我把握的度很好,若他是真的皇帝,必然不會有事。」

  言下自然是,若是假的,就等著被一刀切吧!

  南王世子:「……」


第15章

  眾人不是不想反對,而是現在明媚已然動手,沒人阻止得了他。唯一一個功夫差不多有可能辦到此事的諸葛正我,正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站在那裡,完全沒有動手的想法。

  王安斥道:「你就這麼看著皇帝陛下遇難?」

  「急什麼。」諸葛正我道:「只要他能撐過十招,我自不會看著他去死。」

  眾人聽了心下安定不少,畢竟現在還尚未分清楚真假,就這麼直接殺了萬一殺到真的呢?然而看著明媚越發淩厲的攻擊,有人還是心驚膽顫道:「我怎麼感覺她提升了威力,每一刀都比前一刀要更強一些。」

  「好眼力。」

  明媚邊打邊道:「不過這倒並不是我為難他,而是曾有人斷言過,皇帝陛下若是入了江湖,以那份武功見識心志必能進前十。之所以先前較弱,是我考慮到陛下久不與人對戰,應給他一個適應的空間而以。」

  她這話一出,眾人便安下了心。

  南王世子卻是簡直要瘋了。

  什麼?

  江湖排名前十?而且現在還只是適應階段?

  就聽明媚已然又道:「諸葛正我,十招之時你不必出手,因為我要到第十招之時才會用到適當的功力。而這人若撐不到二十招便定然是假的,死不足息,若是能撐過二十招,便可去試另外一人了。」

  「好。」諸葛正我立即道。

  南王世子苦不堪言。

  他覺得現在已經很難堅持了,可這才第六招而以,還有十六招,而且招招比如今這一招威力要更強。

  王安更是已經快要阻止不了自己的腿發抖。

  轉眼,第十招已到。

  南王世子雖然狼狽,但卻暫時並無敗象,反倒被這一步步的激發出了潛力,甚至使出了自己有史以來最強的一劍。

  明媚笑了笑,然後便收了手。

  「可以了?」南王世子不敢置信道:「不是說二十招麼,朕才不過過了十招,難道之前所言只不過是隨意說說,給人以心理壓力?」

  他端的是一副坦然的模樣,僅憑這個竟完全看不出任何心虛,也看不出再有兩招他絕對撐不下去的感覺。

  明媚卻說:「你是假的。」

  「胡說八道。」南王世子冷聲道:「那個亂臣賊子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幫他污蔑於朕。」

  明媚好笑道:「你記憶不好麼,适才已經說了,我們並不認識。」

  南王世子:「……」

  他想說你說謊,然而那得證明他們從皇帝問出第一句話時就開始做戲,否則這個假設根本不可能成立。

  明媚已經道:「有誰看出什麼來了麼。」

  魏子雲往前站了一步,道:「皇上雖然會武,也習過劍,但時日不長,且是跟著在下學的劍。而閣下适才所使劍招並無一招是在下的招式,尤其最後一式,便是我也使不出來的絕學。」

  「連瀟湘劍客魏子雲也使不出來?」立即有知道他的人好奇道。

  魏子雲點了點頭。

  他又說:「今日還不足以讓諸位看明白麼,在魏某之上,更有許許多多武功高強之人,例如這位諸葛前輩和這位姑娘。」

  南王世子垂下了頭。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敗在了這裡。

  王安更是已經一下撲到了皇帝腳邊,哭著道:「皇上饒命,奴才只是一時不查被人欺騙,並不是與那人一起的叛黨啊!」

  事已至此,皇帝是誰,南王世子是誰分明已經很明顯了。

  無需明媚動手,自有人將他拖下去關押。

  被拖走之前,南王世子尚還忍不住大喊大叫,「江湖前十,朕武功之高,又啟是你一個小小的魏子雲能夠橫量的,難道除了你的劍,朕便不能學其他人的?朕是皇帝,想學誰的劍法啟不都很簡單。」

  卻聽年輕的皇帝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說:「我從未跟魏子雲學過劍法,這一點難道王安不曾與你提起過麼?」

  南王世子瞬間傻了。

  魏子雲等四人卻是突然朝皇帝跪下道:「臣等險些被奸人矇騙,還請皇上恕罪!」

  卻原來找魏子雲學劍一事,竟也是一個圈套,是明媚在後殿之中同他們四人商議的。南王世子不知,竟主動跳了下來,便等同於主動承認了自己才是假的。也一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正確定誰是皇帝。

  諸葛正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跪下拜見皇帝。

  他雖不能完全猜透明媚的計策,但也憑藉自己多年的見識及智慧,小小的配合了一把,這才完成了這一局。

  先有王安認罪,後有魏子雲四人鐵證,眾人再無懷疑。

  至於南王世子——

  馬上便有官員提議道:「此等逆賊雖說是該暫押候審,再誅九族,但此人與當今聖上實在太像,以免他再迷惑他人,下官建議還是就地處斬,以安民心。」

  「臣也覺得應當如此,這等禍端不可多留一刻。」

  「臣亦如此認為。」

  一時間,要求立斬南王世子呼聲之強,徹底斷絕了他最後一條生路。王安更是猛撲過去,一把撿起來地上摔落的劍,逕自斬了南王世子的腦袋,再掉頭沖皇帝道:「皇子,王安把這亂臣賊子給斬了,王安將此人斬了。」

  做出這等事情,他竟還想要活命!

  明媚順手就將人砍了。

  砍完後他才發現自己砍渣砍太順手,忘記這人應該是被皇帝處置的,便有些訕訕的。不料皇帝並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道:「此翻這位姑娘可是功臣,要什麼賞賜盡可與朕提來。」

  要什麼?明媚還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好在皇帝也沒逼他立即想到。

  王安的屍體很快被抬了下去,南書房之處的血也會儘快被人清理乾淨,各大臣也要開始慢慢散去。

  此刻天已將明。

  年輕的皇帝看著明媚,突然開口問:「做了這麼多,朕還尚不知你叫什麼。」

  「明媚。」

  明媚笑著道:「我叫明媚。」

  「好名字。」皇帝誇讚道。

  皇帝都誇了,眾人也得跟著誇,誇完了就聽皇帝陛下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要封明媚為公主。

  眾臣傻了。

  皇帝卻道:「此翻叛亂明姑娘當立首功,朕認她做義妹,封定國公主實在恰當。」

  沒人敢稱不是。

  畢竟誰知道會不會被明媚記仇,然後悄悄給他砍了。

  今夜的這場叛亂在場所以人這輩子恐怕都難以忘記,更讓人忘不了的是那個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的明姑娘,不,現在應該是定國公主。

  更何況是定國公主,而不是定國公。

  要是後者他們還要阻止一翻,覺得太過,但封一個公主而以,皇上都不介意多個妹妹,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

  至於皇室血統不容混亂?

  自古雖然不多,但被皇帝收為義女義妹封公主的先例並非沒有,畢竟不是親王,公主的兒子到底是要冠夫姓的。

  此道旨意之後,年輕的皇帝又問:

  「明姑娘若還有其他需求,也盡可一一提來。」

  明媚想了想說:「那可以找個人幫我洗洗刀麼,說實話我的刀很少見血,我也不怎麼會洗!」

  皇上愣了一瞬,笑了:「當然可以。」

  他立馬派人接過明媚手裡的刀,囑咐一定小心清洗,切不可有半絲損壞。

  也因著此,他想起:「姑娘之前似乎受了傷,不若喊太醫過來瞧上一瞧?」這分不確定,著實是因為明媚怎麼看都不像是受了傷的。

  而果然,明媚聞言轉了轉手腕,不甚在意道:

  「這都多久了,早好了,我覺得我不需要太醫,需要吃飯!」

  皇上立即派人去準備,並讓人伺候她去洗漱,打了一整夜,明媚的身上的衣服染了血,應當換一下了。

  明媚自然沒有反對。

  而在她走後,追命才湊到諸葛正我身邊,小聲道:

  「她竟然說這都多久了,再久也還沒過兩個時辰呢。宇文化及那一掌威力分明不小,又是出血又是爆血管的,她這就好了?」

  諸葛正我訓斥他:「莫要多管別人的閒事。」

  「是是是。」追命低頭道:「我不就是好奇她到底是怎麼好的嘛,也沒見敷藥!」

  好奇這個的人多了,但只當是明媚有什麼特殊的手段,或者是功法本就特殊。畢竟誰也瞧見了,那一掌之後她再砍出一刀完全不見內力不足,或者因著受傷而威勢大減的情況,料來應當是功夫特殊。

  明媚卻是不知這些,她正躺在寬大的溫水池子裡,被八個宮女伺候著洗漱。

  從未有過的享受啊!

  不過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忍不住問身邊的宮女道:「為什麼他們都喊皇上小皇帝呢,分明他也已經不是小孩兒了,所以他到底哪裡小?」

  眾宮女:「……」

  眾宮女瞬間齊唰唰的跪了一地,面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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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皇帝年紀自然不小,已有二十有一,這樣的年紀著實不可能再被稱為小皇帝了。而這樣稱的大多都是宇文化及黃玄等造反之人,他們需要將自己對皇帝的不屑明明白白的表達下去,讓下面的人跟著一起對皇帝興不起敬意來,方才喜好在前面帶上這麼一個小字。

  明媚好容易才在宮女戰戰磕磕的解釋中聽明白了,又忍不住看向她們:

  「那你們怎麼嚇成這樣,我不就問了一句話。」

  眾宮女已經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紛紛低頭不敢應這話,最後還是其中一個低不可聞的說:「公主剛才問皇上——問皇上那裡小不小。」

  那又怎麼了?

  猛的,明媚恍然大悟,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來是因為她語氣的問題,將哪裡的哪字說得更像是那,所以這一眾宮女就誤會了。

  天知道她只是單純一問而已。

  明媚乾咳兩聲,讓人準備飯菜。

  她是真的餓了。

  昨日早飯過後,明媚還來不及吃午飯便想到了皇帝的事情,一路趕來連晚飯也一起誤了。又打鬥了一夜,到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然而在洗完澡,換上乾淨的新衣服後,她卻沒有第一時間去吃飯。

  明媚來到屋子外面,朝著天空招了招手。

  眾宮女均是很有規矩的,雖然好奇卻並不多話,對這個新出爐的公主更是十分恭敬,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很快的,天空中便有一隻大雕盤旋而下。

  幾個宮女立即大驚失色,慌亂道:「公主,有大雕,公主快回屋裡來躲一躲。」

  明媚卻是迎了上去,摸了摸已經落到地上的大雕,又從上面抱下來一隻小貓,球球跟著在高空飛了一晚上,卻依舊炸著毛抓著雕背,一副即害怕又興奮的模樣。

  宮女們看著這一幕只覺得驚奇。

  「貓咪跟著飛那麼高不會嚇壞的麼?」

  明媚說:「普通的貓會,我的球球不會。」

  事實上貓就是貓,即便是膽大如球球,沒有明媚一起陪著在高空呆久了也是會炸毛的。這會兒正用尖尖的爪子勾著明媚的衣服不放,尾巴也炸得粗粗的,叫聲簡直可憐兮兮的。

  明媚:「……」

  「怎麼現在變這麼慫了。」明媚不解道:「以前不是還跟著我從山頂往下跳的麼?」

  球球:「喵。」

  跟著玩家上刀山下火海的時候它還是個npc,不是現在這般真喵好吧!!!

  明媚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心說早知如此就該先收回寵物空間去。只不過她已經知曉這世界的貓不能平白消失再出現,所以才將其放到了大雕的背上。畢竟昨晚太過混亂,她著實是怕有人不長眼傷了她的貓。

  一眾宮女低著頭神態恭敬。

  這可是公主,就是對著貓說話也不是她們能好奇或笑話的。

  如今皇宮裡多了許許多多的太監宮女,昨夜更是出了那等大事。她們被派過來伺候新公主,自然是精挑細選的,自然不會在這時候犯錯。

  或許是世界合併之時還有什麼力量混了進來,總之所有的人都不會對這件事情感覺到有多不可思異,在最初的驚奇震驚等情緒過去之後,很容易便接受了這個設定。尤其是這些宮裡的宮女太監,更是沒有時間去想更多的,首要目的就是要活著,然後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下去。

  大雕很快便有小太監前來安置好,還備了蛇膽給它。

  明媚和球球也終於要開始吃飯了。

  趙敏已經等在那裡,她身後還站著玄冥二老,以及兩個小宮女。明媚只一進來,就有一群人給她請安。

  又有一個小太監上前兩步道:「奴才小順子,給公主請安,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敏笑了笑道:「皇上倒是有心了,這個小順子我記得,當天便是他代替王安在一旁候著。那會兒所有人都覺得你面無表情胸有成足,唯獨他可是瞧得出你在看向我時笑了一下。特意給他派過來,恐怕也是怕旁人摸不准你的心思。」

  明媚好奇道:「他當真看出我笑了?」

  「還能是假的不成。」趙敏笑道。

  明媚更好奇了,看著那小太監問:「你是怎麼瞧出來的。」

  小順子先是行了一禮,然後開口答道:「公主昨夜大發神威,連斬數名叛軍,穩定局勢。奴才實在欽佩,便實在忍不住多瞧了幾眼,便恰好瞧見公主笑了一下。雖然只是唇角微微彎了下,但著實是笑了的。」

  明媚眼睛發亮,有些開心。

  她竟然有表情了。

  雖然說不太明顯,但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慢慢的總會越來越多的。

  明媚賞了小順子,這才開始坐下同趙敏一同吃飯。她也的確是餓了,筷子見了菜便夾,吃得很是痛快。本以為趙敏身為郡主,或許會更重禮儀,卻沒想對方也同她一樣,大口吃肉不說,倒的酒更是均一口幹掉,很是豪邁。

  明媚吃得更順心了。

  球球在一旁有一個小疊子,自有兩個小宮女一左一右的伺候它,給它剃魚肉,還撈了幾塊雞肉。

  小順子在一旁候著,這種活計用不著他。

  皇帝派他來是為了讓公主過得更舒心一些,全是因著他那天瞧出了這位公主的情緒。

  誰都能瞧出來,目前定國公主有多受寵,只不過這位是新出爐的,就連皇帝都不知道她的喜好,所以他這個唯一能看透對方開心與否的便被派過來了。其實這也並不是他多能耐,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不就是看主子眼色行事的。

  換了旁的太監,不說人人都能,十個裡面也有七八個有這門功夫。

  但他恰巧在皇上面前露了臉兒,這才被派過來伺候定國公主,一下子品階升了幾階,著實很是風光。

  新公主和舊朝郡主吃飯均是十分爽快,且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邊吃還邊聊兩句。

  趙敏問:「你當日究竟是如何看出那人是假的,觀你後來所為,分明就是故意為難拆穿他,根本不是眾人所看到的在明確分辨。」

  明媚笑道:「其實我才不在意他是真是假,就是看他不順眼。」

  「哦?」趙敏道:「他不過才剛出來,哪裡惹到你了。」

  明媚說:「他倒是沒惹到我,不過那兩個皇帝所作所為,讓你看更喜歡哪一個。」

  趙敏了然道:「自然不會是躲到最後才出來的那個。」

  明媚點了點頭,又說:「我也聽到你說的話了,覺得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人十有八.九就是個假的。」

  趙敏聞言才知道還有自己一功,但還是問:「除了這些呢?」

  明媚想了想,說:「還有就是他身上的龍袍未免太新了些。」

  趙敏本身也是個才思敏捷的聰慧之輩,聞言哪裡還有不懂。

  「也是,如若這裡的規矩同我們那時候一般,那麼一個皇帝便只有一件龍袍,且只是在正式場合穿一下。龍袍乾淨整潔是必然,但保護再好也不會同新衣一般,那南王世子穿得太新,反倒顯得他的龍袍是新做,乃是一個最大的破暫。」

  趙敏接著道:「其實看明白這點也並不太難,只是當時現場那麼多人,卻並無一人想到此處。」

  明媚之所以能想得到,還是因為她是從劍三穿來的原因。

  其他世界的人再合併,其主觀意識是不會變的。例如知曉東西放久了會壞,衣服穿多了會舊,所以在這方面顯得更熟悉,卻也更容易忽視。而明媚之前生活的地方並非如此,所以她需要重新去適應這一點。所以遇到一些事情,她會首先強迫自己從這些方面開始想,然後便注意到了。

  她們二人談得隨意,周邊的宮女太監卻低著頭恨不能就此消失。

  這是談的皇帝,還有謀逆造反大逆不道的罪人。

  公主和郡主敢談,他們卻也不大敢聽,但卻更不敢阻止,只能低著頭期盼她們趕緊談完。

  卻聽趙敏笑聲清脆道:「其實昨夜只需點明這點,便能證明他是假的,果然之後你只是在戲耍於他。」

  明媚——明媚還真不是故意戲耍。

  只是在她的觀念裡,這點兒還不是什麼太有利的證劇,只能做為輔證。

  要分出真假皇帝來,最直接的辦法還有比他身邊的人突然改口,他自己跳進坑裡承認此事更簡單明白的麼。

  所以她才折騰了那麼一出!

  早知如此簡單,她還折騰什麼,不知道餓著的人打架會更餓麼!!!

  但是誰能想到,tmd皇帝的龍袍竟然只有一套???


第17章

  世界初合,叛軍剛定,皇帝是忙得是腳不沾地,每每不到半夜不能歇下,早早的又要起來上早朝。明媚雖不大懂,但也知道肯定很多事情,想想現在各個縣衙裡可是有幾個縣令呢,這些都要怎麼處理?

  趙敏對這些就知道一點兒了。

  「其實這也算是好事。」她說:「人多了,人才也多。雖然開始會很混亂,但只要撐過這一陣兒,會比以往更好。」

  這已經是叛軍做亂之後的第三天了。

  很多有能之世已經開始顯山露水,而只要他們願意,當今聖上也唯才適用,不會因為非本朝人而放任不用。

  像什麼諸葛正我,以及他門下的冷血無情追命鐵手四個弟子。還有六扇門除了金九齡這個百年不出的天才,也新多了如神捕禿鷹之類的人才。各種文官武將更是不必提,光是給這些人重新安排合適的職業,就夠皇帝忙一陣的。

  而明媚和趙敏就閑下來了。

  明媚不懂這種,趙敏更是身份特殊,她甚至都不好太過打探這些事情,於是她們二人便出宮遊玩去了。

  順便看看外面的情況。

  不得不說,人類的接受能力是跟生存環境成正比的。皇宮裡的太監宮女整日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不小心就丟了命,遇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接受得很是迅速。而外面的這些人,相對來說就要更困難一些。

  但是也只相較而言,畢竟滿大街吼著這不可能被人當瘋子的還是只有那麼一兩個而以。

  更多的人已經開始接觸那些並不認識的人,互相交流,瞭解彼此所居的地方。

  比起普通百姓來,商人們受到的衝擊要更大一些,這些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現實上的。例如賣布的突然會發現別人家的布比你家的要好,而之前分明自己家的才是整個京城中最好的,還要往皇宮裡送的。

  不過倒也不會賠死。

  畢竟也會有人覺得新鮮來買這種很久未見的布料,更有皇帝陛下新出臺的政策在那裡幫扶。明媚和趙敏過了一圈兒,深覺這位皇帝還真是能幹,這麼混亂的情況竟也在幾日之內便被他整治得至少大面上已經順了起來。

  京城的茶樓和酒樓並沒有變大,明媚覺得有些奇怪。

  趙敏手底下有玄冥二老,派出去隨意打探了一翻便知曉,並不是所有的店都沒有變大,還是有大了的。根據描述,一般變大的地方都是那裡本身就該有這麼一間店,掌櫃的亦是沒變,幾個世界皆是如此。

  雖然很是奇怪,但如今怪異的事情變多了,也就沒人會深究了。

  明媚同趙敏去了酒樓喝酒。

  她們上了二樓雅間,要了上好的竹葉青。

  良好的隔音讓外面聽不到她們二人的談話,卻並不會防礙到她們聽到外面的聲音。明媚自是不必說,趙敏的內力略有不足,但也足夠讓她聽到樓下樓上二層內旁人聊到的東西。如此,倒是正好。

  下面的人正在聊那一夜皇宮之內的事情。

  「據說那定國公主利害得很,一人一劍往那一站,那些叛軍便個個不敢動彈,更是在瞬間便一劍砍了黃玄的腦袋,他身後那些軍將們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其中一人說得是口沫橫飛,得意非凡,好像一劍砍了敵軍首領的便是他一般。

  他身邊一人嗤笑一聲,道:「一聽你這就是道聼塗説,我那二舅子的老媽的姨丈的妹妹的女婿可是說了,那定國公主用的分明是雙刀,哪裡來的一人一劍。」

  「雙刀就雙刀,不過過程肯定是錯不了的。」之前那人道。

  「過程也錯了。」後面那人道:「我聽說的可是那定國公主連斬三人,連那黃玄身後的兩名大將也一起砍了。」

  「于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還連砍三人,定國公主果然名不虛傳。」

  眾人連連稱是。

  趙敏笑道:「這回你可是出大名了。」

  明媚簡直傻了。

  「這種造反的事情不該趕緊平復了,然後藏著腋著不讓說麼,怎麼如今大家都在談這事兒。」她是萬分不解。

  趙敏笑道:「放平時肯定是不大會讓這些尋常百姓,江湖豪傑知曉的。然而如今不是不同麼,現在這些百姓可是諸多朝代的人,必須得讓他們明白現在是誰在當皇帝,而且解釋得清清楚楚,不讓他們有一點兒疑惑。」

  「更何況,皇帝這是想借一借你的威名呢,讓很多人不敢妄動。」

  趙敏解釋道:「一個人武功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能殺人。黃玄在那麼多人的保護下都死了,又有誰敢說能逃過你的刀?」

  明媚搖了搖頭,誠實道:「其實我不善長殺人。」

  蘇拾一才善長幹這個。

  趙敏抽了抽嘴角,說:「你這話若是讓旁人聽到了,估摸著會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背了,不然怎麼就幻聽了呢。」

  樓下那些人還在繼續吹噓。

  其中一人感慨道:「你說這皇帝都沒跟過來不說,王爺也沒來一位,那黃玄和宇文化及造什麼反。還不如人家蒙古人識實務,領著兵就回去了。要我說這二人簡直死不足息,成天就瞎折騰。」

  「就是,人家現在這皇帝,雖說不是我以前知道的那個,但好歹也是正統,你們謀反篡位算什麼呀!」

  一時間此類言論不絕於耳,要說沒人推動明媚可不信。

  就聽又有人說:「造反了有什麼用,也得有命當皇帝呀!」

  「就是,定國公主一個人就能弄死你,而且你聽說了沒,定國公主可還有個姓蘇的朋友,聽說那人更利害。」

  「怎麼個利害法兒?」有不知情的立即問。

  先前那人還沒開口,又有一人搶著道:「我知道我知道,定國公主可是說,她一年殺的人還沒那人一天多,可以想見這人不知殺過多少敗類,說不定連貪官也砍過不少呢。」

  「哦,還有這事兒?」

  下面的人在談論,上面趙敏眼睛一眨,往明媚身邊一湊,笑著道:「那蘇拾一真殺過貪官?」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又嬌又媚的,這副樣子表情換個男人絕對無法拒絕回答她的任何問題。明媚雖然不是男人,但也在劍三的薰陶下快要變成偽百合了,最看不得女孩子對她這麼說話,因此立即就交了實底。

  「她殺人就是為了錢。」明媚說。

  趙敏抿唇一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難道是殺手?」

  「也不盡算,有時候是為了錢,有時候純粹是為了好玩兒。」明媚說:「不過情況同這裡的不大一樣,我們那的人很多都這樣。」因為死了可以復活,不過這點就不太好跟趙敏說了,哪怕她再軟聲求她都沒用。

  趙敏微微一笑,眸子閃了閃,也沒在追問這話。

  她身後此翻沒有跟著玄冥二老,明媚也沒有帶小順子,只有兩個小宮女跟著伺候,球球正上竄下跳的勾著衣服亂折騰。明媚還能將它抱下來,不讓它毀衣服,那兩小宮女卻是不敢跟它上手,只能任由它將衣服抽出一條一條的細絲。

  來了這裡,球球可謂是囂張霸道,無人敢惹。

  明媚此翻出來是為了聽聽外面的事,卻不想聽到的還是她自個兒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失望。卻在這裡客棧裡似乎靜了一瞬,明媚和趙敏正好奇著,便聽到有人小聲問:「那人是誰,怎的長的那麼好看。」

  「他就是江楓。」突然有一人道。

  立馬便有人接話道:「原來他就是江楓,怪不得人人都說江楓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見,果然名如其實。」

  「天下第一美男子,這般說這人你們聽說過?」有人好奇道。

  先前那人立即自豪道:「那是自然,咱們是男的尚且都看得呆了,那些姑娘家更不必提。原先總聽人說世上不會有少女能抵擋江楓的微微一笑時我還不信,如今看來竟是當真如此。這般美貌,又有誰能抵擋?」

  趙敏聽了立即站起來,道:「我們去看看。」

  她自來自傲,是絕不信有男子能美到這般地步,恰好明媚也不怎麼信,有男人能微微一笑就讓她無法抵擋。在劍三裡,她可謂是看遍了美人,來了此地也見過無花那等人物,心底並不怎麼信江楓能比得過無花去。

  二人一拍即合,身後的兩名宮女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江楓就在隔壁,出了門再進一個門便是。

  她們二人闖進去時,江楓正剛剛落坐,見到他們便站了起來,笑了笑,溫和道:「不知是二位姑娘走錯了,還是江某進錯了包廂?」

  「誰都沒進錯。」趙敏說:「就是好奇進來看一眼。」

  江楓也不惱,只是問:「現在看夠了麼?」

  「夠了。」

  明媚說完,道了聲:「不好意思打擾。」然後便同趙敏關門離去,然後二人齊齊站在門邊感慨。

  「的確長得不錯!」

  心底,一人覺得笑起來也並非不可抵擋,一人不由自主想到了微笑著的無花!


第18章

  明媚看了看趙敏,後者亦看向她,問:「你難道不覺得他笑得十分醉人,令人無法抵擋?」

  「不覺得。」明媚說。

  趙敏又道:「我也覺得沒那麼邪乎,不過他的確長得已是相當不錯。說起來你們漢人的確要比我們蒙古人長得俊秀一些,那位皇帝陛下便已經算得上是難得的美男子,但這人顯然要更好看一些。」

  明媚挑眉問她:「那你難道就不動心?」

  「我是那麼迂腐得只看相貌的人麼?」趙敏小聲斥道。

  但她說這話時卻明顯紅了臉,顯眼有些不好意思。明媚卻不覺得有什麼可害羞的,立即道:「你不迂腐,那給你找個醜八怪做情郎可好。」

  趙敏立時就要做勢要打她,二人打打鬧鬧的就回了宮。

  期間趙敏又道:「其實那江楓的確是好看,笑起來也是溫溫和和的,十分得女子喜愛,但我喜歡的,可不止要好看的。」

  明媚問道:「是麼?」

  「當然。」趙敏正色道。

  明媚見她提起江楓的笑,不自覺的說:「若說笑得溫暖和氣,那當要數花滿樓,那江楓的笑卻是暖中帶了些風流邪氣,最最是讓女子難以拒絕。這正應了那一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那調調可比單純的暖要更是吸引人。」

  「看來你對這些很懂嘍!」趙敏調笑道。

  明媚心說那當然,本姑娘好歹也是見識過無數情緣分分合合,聽過百八十場818的。

  要說起劍三這款遊戲,全名劍俠情緣三,有人將其分為三種玩法,劍俠,情緣,三。蘇拾一那種的便被稱為只劍俠不情緣更不三,明媚就是另一類商人及養老党了,更多人還是愛劍俠和情緣一起玩,當然還有喜愛三的。

  恩恩怨怨,818就來了,明媚自然也是聽不少玩家講過不少的。

  此時她一臉正經的給趙敏科譜說:「這類男子一般都有當渣男的潛質,區別在於這人究竟正不正派。不過端看他那張吸引人的臉,就得有無數女子飛撲而上,到時候情敵肯定一大把一大把的,實在不屬良配。」

  趙敏聽著有趣,便問:「那你覺得什麼樣的男人才是良配。」

  這……

  明媚怔了怔,手不自覺的就摸到了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然後愣了一下,心說這位笑得比江楓還勾人呢。

  趙敏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要說我也一直覺得自己很是會看人情緒的,但在你身上卻是頭一糟的看不大懂。如今混熟了好歹能看出來一點兒,但卻並不明顯,唯獨提起或者看向這串佛珠時方才有所不同,那眼底是喜是悲是羞是惱十分明顯,這到底是哪位良人送的呀!」

  她的聲音又嬌又脆的甚是好聽,平日裡明媚最是喜歡聽她說話,這會兒卻恨不能趕緊找張紙給她的嘴封住。

  「亂說什麼。」明媚慌亂道。

  趙敏還是在笑:「行行行,我在亂說還不成麼。」

  過了一會兒又說:「不過你自己不覺得麼,你這會兒情緒多多了,也不再崩著一張臉了,可是更好看了呢。」

  明媚:「……」

  那點兒小不自在很快便被她壓了下去,心中滿滿的都是她有表情了,有表情了。竟然連趙敏也都能瞧出來了,那麼再這樣下去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了。果然見朱者赤,跟趙敏這樣的女孩子呆久了,她也定能很快變得同此界中人一般。

  她得意洋洋的看著趙敏,心說我也很快能變得和你一樣討喜嘍。

  趙敏並不知她這點兒小心思,見她這樣還以為是不高興自己高冷的形象被破壞掉了,便自發的轉移話題道:「這串佛珠究竟是誰送你的呀,這麼寶貝著。我看著這還略大了一些呢,哪個呆頭呆腦的男人送的。」

  明媚心說他才不呆頭呆腦。

  「就說人身上怎麼總一股檀香味,還當是你以前喜歡禮佛,卻原來是這串珠子的味道。」趙敏見她不說話,立即又道。

  明媚也跟著聞了聞,發現的確是有。

  「不過你這鼻子也太靈了吧,這麼都能聞得到。」她自己還沒注意呢。

  趙敏笑了笑,心道這是默認了呀,原來這串佛珠還真是男人送的,不過哪個男的送女孩子佛珠的,也是實在有趣。

  ……

  大明本就地廣,如今人口增多,又擴大了數倍,汝陽王和他的軍隊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回去的。好在那夜之事現在已經被百姓所知,明白這些蒙古兵只是要回蒙古,他們不擾民,百姓也不會故意去與他們為難。

  趙敏身上的郡主身份,是由皇帝親自開口喊過,眾人也便認下了。

  不說其原本便是受封的郡主,就是其父汝陽王的勢力亦是很大,回了蒙古草原還不知是個什麼情況,說不定很快就能變成蒙古公主呢。

  甚至宮裡隱隱還有傳言,說這位郡主是留下來要合親的。

  明媚聞言只覺得傳言太過誇大。

  她這些日子常于趙敏呆在一處,可沒看出來有任何合親的跡象。不說旁的,就說這位皇帝便是從來沒過來瞧過這位郡主。

  倒不是故意不來,而是實在太忙。

  據小順子說,這位皇帝以往也是勵精圖治,早朝從不間斷。但到底之前只是早睡早起,如今就沒這麼好命了。明媚可是聽說,這位皇帝時常是子時之後才睡,不過二個時辰又得起來。

  明媚只覺得當皇帝不易,趙敏卻是知道這事沒那麼簡單。

  原本這種皇帝的私人生活是不會外傳的,也沒人有膽子往外說。尤其他們這位定國公主對此毫不關注,也沒有派人去打探過。那麼這些話能傳過來,便是皇帝特別授意的了。

  估摸著是因為對方近日裡著實忙碌,並沒有時間來見過她們,當時明媚立了那麼大的功勞,也只是得了一個定國公主的封號,皇帝並沒有再特別接見。皇上是怕她們心下不滿,所以差人把這件事情狀似不經意的透露出來,讓明媚知道,非是皇帝不願意見她們,而是實在忙得抽不出時間來。

  趙敏想著合親的傳聞時,明媚已經開始想著離開皇宮了。

  她根本就沒有查覺到皇帝的苦心,只因她自己便不覺得應該被著重接待。

  說白了她當時能跑這一趟,也是不想這裡變得跟劍三劇情裡的大唐一樣。皇帝這個稱呼對她而言還是太遠,見不見她對她態度如何還真不是最重要的。在明媚看來,只要天下安定四海升平沒有戰亂,就已經是極好的皇帝了。

  而且,明媚也還當真不想見皇帝。

  想想見了皇帝還要行禮,她這輩子還從沒跪過誰,到時候這個禮是行還是不行?

  所以還是不見的好。

  而且對於當公主,她還是更喜歡去做回老本行當一個商人。於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明媚帶著球球乘著大雕就出了皇宮,當然還不忘留書一封,上書兩字:

  「勿念!」

  且不說那些宮女太監發現人不見了又是怎樣一陣兵慌馬亂,明媚卻是已經連過數城,然後找了間客棧休息。大晚上的卻是不會再有客棧開門,所以她是直接從窗戶找了間空屋進去,然後先行睡了。

  「墮落了。」她歎息著跟球球說。

  「想咱們當年風餐露宿不說,天當被地當床的都能睡,如今在皇宮裡被伺候了幾天,就連荒郊野外宿一夜都不願意將就了。」

  球球喵了一聲,跑去床上打了個滾。

  這客棧的床不如宮裡的軟,但卻也不大硬,被子乾乾淨淨的,躺著十分舒服。

  然而可能今天夜裡連老天都不讓她好好睡覺,才剛剛躺下就聽得下面吵鬧起來,客棧的大門被人一刀劈開,店小二和店掌櫃驚慌的聲音立時響起。

  「怎麼回事兒?」

  很快的,便有被吵醒的客人不滿道:「這是幹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問這話的顯然都是些普通人,並不知曉下面的情況。明媚卻是知道,店掌櫃和店小二早被嚇得不敢說話。也是他們見識不少知道認慫,不然這會兒估摸著早被一劍砍了。聽說過半夜敲門借宿的,但這麼個借法,分明就是來尋事兒的。

  果然的,就聽那闖進來的人中其中一個道:

  「還不趕緊讓天字第二號房的龜孫子下來受死。」

  這聲音一出明媚便忍不住皺了皺眉。

  實在不是他說話太過囂張,而是這聲音實在太難聽了些。尖銳,急促,還在不停的顫抖,比一些蛇發出的嗞嗞比聲還要刺耳。讓人簡直連雞皮疙瘩起一身不說,還要汗毛直豎,著實連耳朵帶人一起受罪。

  球球亦是尖銳的叫了一聲,拿爪子捂住耳朵趴到了一邊。

  然後——

  店小二被逼著上了樓,敲門道:「這位客官,下麵,下麵——」

  明媚心說別管下面有什麼,誰惹的事兒讓誰去處理,你幹甚麼要來敲我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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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住進來之前,明媚便已經確認過,這間屋子裡沒有住著人。她本準備將就一晚,第二日再去找店老闆給錢,或者乾脆留點銀子就走。卻不料大晚上的,這店小二竟然認錯了門,過來敲她的門。

  明媚示意球球安靜,一人一喵裝做沒人的樣子,想著這店小二肯定能發現敲錯門了。

  卻不料——

  店小二被人逼著上來叫門,裡面不見回應不敢下去,哆哆嗦嗦的都快要哭了。

  「這位客官您還是出來吧,您也別怪我們客棧小不經事兒,我們都是普通的平頭百姓,哪裡敢管這些江湖大爺的事兒。」

  到這會兒,已經沒有一間屋子敢出聲了。

  明媚見他實在可憐,便忍不住歎了口氣,開了門,說:「你敲錯門了。」

  「……」

  店小二一愣,幹他們這行的記性好是必備的,他分明記得這天字第二號房裡住的是一位男客,如今怎麼會變成這麼一樣美嬌娘?

  明媚見他這樣,卻以為被發現了自己偷住的事實。

  於是趕緊道:「我是不太想打擾你們休息,所以才自己進來的,你放心,房錢是不會少你們的。」

  現在不是房錢的事情啊!

  店小二苦著臉道:「姑娘,下面來了兩個人,說要——說要找這間客房住的一位客人。」

  「這是間空房。」明媚說:「如果有人我是絕對不會進來住的,所以說你可能太緊張走錯了,這絕對不是天字二號房。」

  店小二:「……」

  這邊才不過兩句話功夫,下面的人就已經等不及了,高聲威脅道:「還不快讓人滾下來,若是敢耍花招,我砸了你的店不說,還要你去見閻王。」這話卻是說給店小二聽的,也意在威脅那個人。

  明媚好心提醒道:「趕緊去請人吧,。」

  「……不是。」店小二哭喪著臉說:「姑娘你住的就是天字二號房。」

  明媚聽罷問:「你確定沒錯?」

  「不會有錯。」店小二道:「小的在這客棧裡做了有八年的活計了,閉著眼睛也不可能弄錯客房。」

  明媚聽完也不在讓他為難,直接饒過那快要走不動道的店小二下了樓,也瞧見了那闖進來的兩人。這兩人咋一眼看上去倒像是雙胞胎一般,高矮胖瘦穿著衣飾竟完全相同,身後一人披了一披鮮紅色的披風。

  若說無花等人一眼看上去像是劍三出品,那麼這兩人便絕對不會是劍三捏出來的臉。

  因為沒有人會給自己捏這麼一張臉。

  耳朵比常人小,鼻子卻比正常人要大,幾乎佔據了一張臉的三分之一不說,還將眼睛都擠到了耳朵旁邊去了。說他們像是雙胞胎便也因此,因為漂亮的人或有相似,長成這樣的人也能湊成雙卻是不易。

  要說有什麼不同,便是兩人一人的臉色如紙一般蒼白,另一人卻黑如鍋底。

  明媚下了樓,上上下下打量了這二人一翻,發現自己的確不認識他們,便開口問道:「你們二人讓我下來受死,總得給我個理由吧!」她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二人,但對方又點名讓她下來,這便著實讓人疑惑了。

  那二人見她不慌不忙冷靜鎮定,身背雙刀腳步輕盈,容貌過人卻並不愛笑,皆知不是個好惹的。

  於是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我們找的不是姑娘。」

  「我也覺得不該是我。」明媚說:「可惜朝店小二確認過了,我住的的確是那天字二號房。」

  那二人立即看向明媚身後。

  店小二剛哆哆嗦嗦的跟了下來,被這麼一看險些一腳踩空跌下樓梯,嘴上更是連連道:「諸位大爺別生氣,千萬別生氣,這位姑娘說的的確沒錯,那屋裡的確只住了這姑娘一人。」

  那二人對視一眼,黑臉的那個問:「你是不是記錯了。」

  「不會有錯。」白臉的道:「我親眼看著他下午進了這間客棧,住了天字第二號房。」

  於是二人皆又看向店小二。

  不是他們不想看明媚,而是常年混江湖的沒有不知道的,江湖上最不好惹的不是拿刀的漢子,而是另外三種人。這三種人分別是老人,小孩和女人,只因他們敢在江湖上行走,就必定要有過人的本事。

  尤其明媚長得實在太過漂亮,這樣的女人哪怕自己本身功夫不強,但只要招招手,便有無數英雄豪傑替她賣命。更何況明媚這人往那一站,看著便不像是嬌滴滴的柔弱女子,他們自然不敢輕易招惹。

  相對來說,一個嚇得快要尿褲子的店小二,便成了好捏的軟柿子。

  店小二早就嚇傻了。

  「之前——之前天字二號房住的的確是另一位男客,那人穿著大紅色的披風,留著兩條鬍子跟眉毛修得一模一樣。」店小二趕緊道:「但小的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再開門住的就是這位姑娘了。」

  「咳。」明媚不好意思的說:「我私自住進來這事實在是事出有因,我會給錢的。」

  店小二連連搖頭,他們這會兒哪還想著錢啊,保住命才是要緊的。

  來找麻煩的二人對視一眼,由一人沖上樓去找人,另一人看著明媚。事情來得太巧,而且誰家住客棧是偷偷住的,他們覺得這姑娘說了謊。

  那留下來的正是黑臉的那位,此刻他雖然不曾為難明媚,卻也時刻盯著以防他逃跑。

  語氣更是不大好:「姑娘住進來時,沒見過旁人?」

  「自然沒有。」明媚說:「這客棧也不是只有那一間房,要是有人,我還不會再找個空房間去睡麼?」

  她說得坦然,那黑臉卻是不大信。

  很快白臉的那位從樓上下來了,說道:「的確是沒有人,只在裡面看到一隻貓。」

  「貓呢?」黑臉的問。

  白臉的聞言面色不大好,道:「跑了,那貓機靈得很,我還沒待去抓,就從窗戶處逃了。」他說這話似十分惋惜,黑臉的也道:「連只貓也抓不好。」

  明媚越聽臉色越不好。

  「你們兩個大半夜的來擾人睡覺,念在你們是在尋人也便罷了,現在竟然想抓我的貓?」

  那白臉的脾氣也不怎麼好,立即道:「不過一隻貓而以,想要我抓十隻百隻給你,只要你將那小子的下落告訴我們一切都好說。但你要是不說,我們不光要抓你的貓,就是你也別想落了好去。」

  明媚冷眼瞧著他,發現劍三裡最惡劣的人,也要比這二人可愛得多。

  她之前從來沒怎麼動過想殺人的念頭,如今越看這二人就越是礙眼。就在這時,客棧二樓有人突然道:「你們鬧也鬧過了,找人找不到就找一個姑娘家的麻煩算什麼。」卻是在為明媚出頭了。

  那二人早知道美人一向比較受歡迎,並不意外會有人開口。

  但他們並不懼怕,反而道:「不知閣下是誰,可否現個身形出來讓我們碧血雙蛇見識見識。「

  那人立馬不說話了。

  明媚這便明白碧血雙蛇這個名頭應當也是極大的,至少樓上那個卻是不敢管他二人的閒事。那邊店小二一聽碧血雙蛇的名頭,竟然直愣愣的就那麼嚇暈了過去。店掌櫃本已經縮到了檯子下面,這會兒更是趴到了地上。

  「這般看來,你二人倒是很有名了?」她突然道。

  那碧血雙蛇哈哈大笑,黑蛇首先道:「自然有名,姑娘可知道這一帶黑道裡誰的心最黑,誰的手最辣,那便是我們兄弟二人。看見我們身上這件紅披風了麼,他們便是用血染紅的。」說這話時他們得意非凡,好似要憑藉這個嚇嚇明媚。

  白蛇也跟著道:「姑娘若是現在將那人的下落說出來,我們二人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馬,但如果……」

  他話未說完,期間的威脅卻是不言而喻。

  他們之前只是不願意招惹明媚,卻並不代表怕了,一旦她可能同他們找的人相關,便顯然不能善了。

  明媚這會兒也不想善了了。

  只聽她突然問:「這麼說你們都不是什麼好人了?」

  「哈哈哈哈!」二人哈哈大笑,其中黑蛇道:「我們兄弟若是好人,那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白蛇亦是道:「世上再沒有比我們更惡的人了!」

  明媚也笑了,她愉悅道:「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這話她的身形便瞬間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在那白蛇的身後,同時一刀砍了下去。這碧血雙蛇二人名號誇得響亮,然而功夫卻實在不怎麼樣,輕易的就被她一刀砍成了兩半,而一旁的黑蛇卻是簡直要嚇傻了。

  他手中的劍已經揚起,但卻不敢再有動作,冷汗不停的在往下留,手也抖個不停。

  明媚這才看向他,理所當然道。

  「即不是好人,那我殺了你,便是為百姓除害,為江湖除害,是與不是?」


第20章

  黑蛇的一張臉全部都扭曲了起來,心下是又驚又怒又悔又恨,簡直想讓時光倒流到他們說那段話之前。

  早知江湖中有三不好惹,他們為何偏偏還要招惹。

  不過想到那個人,那樣東西,他心中又忍不住一熱。他想到這姑娘是跟那小子一起的,恐怕也是沖著那樣東西去的。因此他眼睛一亮,立即道:「那小子現在已經不在屋裡等著你了,肯定是拿著東西跑了,姑娘還不快追!」

  明媚:「……追誰?」

  「自然是我們要找的那人。」黑蛇道:「姑娘雖同他是一起的,但難保他會見財起義,甩了姑娘獨吞寶物。」

  明媚了然道:「所以你們來這裡找人,其實是想把人家殺了,然後搶了寶物。」

  黑蛇心道不然呢?

  不過他立馬就又反應過來,這姑娘是當真什麼都不知道,立時更悔。早知如此他為何要將她當成那人同夥,早早離開啟不更好。

  明媚卻是徹底明白了。

  原來她之前所想的大家有仇喊出來對決全是她自己想多了,這二人竟是瞧著人家身懷巨寶,便來殺人奪寶。瞧著那名頭,還有這熟絡的作風定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早知如此她哪用下來跟他們說這麼久。

  那黑蛇見她看過來,便不自覺的開始後退。

  明媚說:「賠錢。」

  「什麼?」黑蛇不解。

  明媚指了指倒地的大門,又指了指被嚇暈過去的店小二,說:「修門的錢,精神損失費!」

  黑蛇哪裡知道什麼是精神損失費,不過他還是知道要趕緊往外掏錢的,直接就是五十兩一錠的銀子拿了兩錠,「夠,夠了麼?」

  說這話時,他連嘴唇都在發抖,跟适才被嚇得哆哆嗦嗦的店小二竟沒有任何區別。

  明媚刀尖一挑,那兩錠銀子便飛入手中,然後她丟給一旁趴在地上的店掌櫃,問:「夠不夠?」

  店掌櫃連連點頭,夠了夠了。

  其實他心底在想,不用賠錢不用賠錢,只要俠女你讓他趕緊離開我們這小店就好了,這點兒損失我們認了。明媚卻聽不到他的心聲,只依著自己認為該處理的辦法處理,不過好在她很快便又轉回了頭,對那黑蛇說:「拎著他的屍體,跟我走。」

  黑蛇不敢不應。

  他將地上被砍成兩半的白蛇連同衣服一起綁好,然後拎著率先出了客棧,明媚落後一步,朝店掌櫃道:「血跡便要勞煩店家自己打掃了。」之後一掉頭便朝城外飛奔而去,黑蛇跟在其後,不敢慢上半步。

  直到他們走遠,店掌櫃從才檯子後面爬出來,將店小二搖醒,二人一起收拾。

  樓上的住客也松了一口氣。

  ……

  明媚帶著黑蛇一路往城外飛去,後者半點不敢怠慢,更不敢跑,一直到了郊外林子裡她才停了下來。而空中一直盤旋的大雕也轉了個圈兒跑了下來,從上面跳下了從視窗逃出去的球球。

  「喵。」明媚將貓一抱,關心道:「受傷了沒,嚇到了沒。」

  「喵∼∼∼」

  球球蹭了蹭她,掉頭非常開頭的看向大雕。

  這一貓一雕如今玩得極好,也是因此,在聽說球球從視窗跑了明媚才不擔心。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以往球球為了避免宮女給它洗澡,便會逃出去到雕背上,這樣幾個宮女便抓不到它了。

  也是因此,明媚才敢放心的留它一貓在屋裡,而絲毫並不擔心。

  黑蛇見她雖還是沒笑,但渾身已經散發出一種溫暖柔和的氣息,完全沒有一刀砍死白蛇時的冷硬,不由更加警惕。都說女人不好惹,如今他才明白什麼叫當真不好惹,誰能想到這麼一個漂漂亮亮的姑娘殺起人來竟毫不眨眼。

  明媚抱過了球球,這才想起他。

  說:「挖。」

  「什麼?」黑蛇不解道。

  明媚說:「挖坑!」

  黑蛇不敢問挖抗做什麼,也不敢問沒有工具怎麼挖,就地將他那柄劍當成了工具挖了起來。初時她還怕明媚不肯讓他用劍,只讓他用雙手挖,挖了兩下見她沒說,便也不敢再提,專心挖了起來。

  畢竟身懷內力,哪怕用的是劍不是鐵鍬,黑蛇的挖坑速度也不慢。

  很快的,一個一米見方的小坑便挖好了。

  明媚看了看,說:「不夠深。」

  黑蛇只得接著挖,很快這坑便已經有一米深,明媚又看了看,說:「寬度夠了,卻是不夠長,再翻一倍。」

  如今是一米見方,再翻一倍便是兩米,這樣的長度和寬度足足夠躺進去兩個人了。黑蛇心下立時一驚,趕緊道:「要埋人的話,這樣也夠縮進去一個了,沒必要再挖了。」

  「……」明媚掃了他一眼,說:「躺不下。」

  黑蛇趕緊道:「人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想來我這位兄弟也是不會怪罪的。」

  「你也不會怪罪麼?」明媚問。

  這話卻已經是很明顯了,黑蛇聞言便變了臉色,手上的劍也已經出手,朝著明媚懷裡挑去。他知曉以自己的功夫不足以同明媚對招,因此選了那只雪白色的波斯貓,想著明媚必會去躲,自己再以一招『翻雲手』將那貓抓過來。

  明媚見此臉色又是一沉。

  只見她一個流光囚影便竄到了黑蛇身後,隨手一刀銀月斬便將人砍了。

  「tmd,老子最討厭有人動的我貓。」想當年在劍三裡,有一個蒼雲和藏劍不聽她的警告,在打鬥期間非要你一招盾壓我拍一重劍的波及她的貓,於是紛紛被她給隱身弄死。所以可想而知,黑蛇的動作有多招明媚的恨。

  於是她乾脆俐落的也不等他挖坑了,將人砍死同那白蛇一起丟到坑裡。

  擠了些,但好歹還是放得下。

  自從上次將那四個採花賊隨意丟到林子裡反倒被人發現拉去官府之後,明媚便知道那不是一個很好的處理屍體的方式,所以這一回乾脆便選擇了埋屍。想來這樣一來,便不會再被人瞧見,更不會嚇到什麼人了。

  做完了這些,明媚才拍了拍手,抱著球球一路輕功就要往回趕。

  半路上卻碰巧又遇見二人。

  這二人一個是生面孔,另一人卻是曾經見過的,正是披著大紅披風,鬍子修得跟眉毛一般無二的陸小鳳。此時他正跟另一人一同朝她這邊而來,瞧見她便是松了一口氣,停下來道:「聽描述我便覺得有可能是姑娘你,沒想到竟然還當真是。」

  明媚問:「你回過客棧了?」

  陸小鳳點了點頭。

  「果然你也猜出了那人是我,我之前因為一些事情突然離開,卻不想讓姑娘被那二人找上門去。」說起來,陸小鳳還有些不好意思,「還好姑娘你沒有事情,不然可就全是我的錯了。」

  「就憑他們,還傷不了我。」明媚說。

  陸小鳳雖沒見過她出手,也是聽店小二提了的,因此自然不會覺得這話不對。站在他旁邊的那位面貌英俊的朋友也是道:「以姑娘的功夫,對付那碧血雙蛇著實不用太費力,只不過這二人一向很是陰險,便是連很多在黑道上混的都不願意招惹他們,深怕不慎在哪裡就糟了他們的算計。」

  他這話看似恭維,卻也是在提醒明媚,不要太小瞧了任何一個人。

  明媚卻是看了看他,突然說:「我只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陸小鳳立即問。

  明媚說:「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考虎。」

  陸小鳳和另一人聞言俱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姑娘此言在理。」

  明媚說:「這話並非是我說的。」

  陸小鳳立即道:「那也是姑娘的朋友說得對。」

  明媚很想說這也不是她朋友說的,而是劍三裡一個玩家曾經提過的,而且似乎在他們那裡,這句話人人都知道。

  不過這個就不好解釋了,她只是說:「觀今日之事,可當真沒看出那碧血雙蛇有什麼算計,著實是直接得很。」

  陸小鳳歎了一口氣,道:「不論是誰,在看到那麼多的錢財時,總免不了要衝動一些。」

  明媚這才想起,那碧血雙蛇之所以走這一糟,是為了搶陸小鳳手裡的一件寶物。

  所以——

  「究竟是什麼東西,竟能讓他們幹出大半夜上門強搶的事情?」


第21章

  提起這事,陸小鳳只有苦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明媚驚奇道。

  陸小鳳說:「我的確是不知道,因為那東西即不是我的,我也沒有打開看過,只知道那一定價值連城,不然不會有這麼多人想要搶。」

  明媚更加好奇了。

  陸小鳳卻沒有立即說,而是先給她介紹了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這位是楚留香楚兄,我與他便是因著那樣東西相識。」

  明媚問:「那這東西是他的?」

  「自然不是。」楚留香道。

  明媚更加好奇了,只因這二人站在那裡便自有一股正氣,不會讓人懷疑他們只是貪心寶貝。更有之前陸小鳳曾相助於她在花滿樓的小樓住下一事,再加上此刻神態坦然有問必答,讓她根本不會覺得他也跟那碧血雙蛇一般是個壞人。

  他們三人邊說邊趕路,這麼一會兒竟又回到了客棧。

  店掌櫃和小二已經將地上的血跡清理乾淨,門是暫時沒辦法換新的,於是只能人為的守著。陸小鳳甩了錠銀子過去,讓人準備些酒菜送上天字二號房。明媚頓了頓,落後一步道:「菜送上去便去睡吧,放心,今晚沒人敢再進來了。」

  聞言陸小鳳笑道:「還是明姑娘細心。」

  明媚哪裡是細心,她是隔外的關注同劍三不同的地方。

  劍三的茶館npc裡的老闆娘和店小二日夜不分,時時刻刻不需休息,而這裡的顯然是需要的。今夜原本就因為陸小鳳招惹來的麻煩害得人大半夜了還無法睡覺,可不能再因為沒有門而讓人守上一夜。

  本來以為就是些小菜配酒,卻不料店家竟折騰出一桌滿漢全席來。

  楚留香長歎了一口氣,「這店家還真是……」

  「無非是感謝明姑娘替他們趕走了那碧血雙蛇。」陸小鳳也跟著長歎一口氣,道:「當然或許還怕明姑娘翻臉。」

  這酒菜即是感謝,也是賠罪。

  「可這事兒說到底他們又有什麼錯呢,本就是小本買賣,平白受了牽連。」明媚說。

  陸小鳳笑了笑,道:「的確如此,他們無權無勢,更不會武,遇到事情喊姑娘出去亦是人之常情。但明姑娘能想得明白,不代表人人都能想得明白,換個人這會兒或許還恨我這個惹事的,也恨店掌櫃竟然不護著她,竟派小二來摧她下樓。」

  明媚說:「我也不樂意,就因為你害得我無法安心睡覺。」

  「我的錯,全是我的錯。」陸小鳳趕忙道。

  他自來便明白,當一個女人說你有錯的時候,就是沒錯你也得有錯,更何況今日之事確實是他惹出來的。明媚本也就是隨口一說,轉頭便又歎了口氣,說:「我日後一定要開一間客棧,讓住在裡面的人安心,不論他是什麼人,只要進來了便沒人敢朝他動手。」

  楚留香和陸小鳳笑了笑,開這樣一間客棧,得有絕對的武力方才鎮得住。

  此時,店小二送來了最後一道菜。

  「這條魚料放得輕,油鹽也輕,是給姑娘那只貓的。」

  明媚簡直是在把球球當孩子的寵,見了店小二竟特意給貓準備食物不由得便有些開心,賞了他一錠金子讓他下去了。那店小二出門的時候都是飄著的,好似從沒見過這樣美麗又慷慨的客人。

  楚留香笑了笑道:「姑娘乃是好心,只不過錢財之物不易外露,這般大方容易招人窺視。」

  明媚攤了攤手,說:「沒有更小的了。」

  劍三裡大多是以金為單位的,她來此時身上除了金子便只有那麼二兩銀子,一兩用來付酒錢和買糖人後就只剩一兩。若非如此,當天在住客棧時,她絕不至於只拿一兩銀子去丟人,再之後這兩銀子付了第二天的茶水錢,直到現在——

  出宮時她半點沒帶宮裡皇帝賞下來的東西,如今便只能取金子給人了。

  如此,楚留香和陸小鳳便沒說什麼。

  只他們二人均在心中想著,這姑娘究竟是什麼人,身上竟連銀子都不帶,全是金子。

  球球已經蹲在了屬於它的那條魚前面,喵喵直叫,陸小鳳和楚留香均好奇它為何不吃,明媚卻是拿手指著戳了戳它的腦門,訓道:「真是墮落了,自己吃魚都不會了,還得讓人幫你把刺兒全挑了麼?」

  球球一仰腦袋前爪勾起便抱住了她的手,伸出舌頭開始舔。

  簡直太會撒嬌了。

  明媚十分無奈,就聽那邊陸小鳳已經道:「挑魚刺這活兒簡單。」就見他筷子一伸一劃再一挑,那條便已經肉刺分離,而他的筷子上,正夾著那整整齊齊的魚骨。而整條魚還臥在那裡仿若未動,簡直看不出裡面已經沒有了骨頭。

  「喵∼∼∼」

  球球興奮的喵了一聲後,開吃。

  楚留香笑道:「這貓還挺有靈性,竟然只吃剃過刺的魚肉。」

  明媚心說這全是給那幾個宮女給慣的,每每吃飯都是一左一右伺候著,比人還享受呢。好在她離宮得早,要是再有幾天,恐怕這貓得更嬌氣。

  送上最後一道菜,又搬了好幾罎子酒,店小二便將門關好以示不會再進來了。

  楚留香開了一罎子酒,給陸小鳳和明媚倒上,自己也倒了一大碗,幹了之後這才道:「姑娘想知道的事兒,要從頭起。」

  還是跟世界合併有關。

  如今算是有些亂,朝堂算是剛剛穩定,江湖卻是沒那麼容易就安定下來。不過有少林丐幫武當這種名門大派壓著,一時倒也不會出什麼亂子。除去很多小得不能再小的門派在爭地盤,較大的門派都在慢慢觀看情勢。

  陸小鳳接話道:「但姑娘也該知道,有些事情卻是不會因著任何事情而改變的。」

  例如鏢局接好的生意。

  哪怕天上下刀子,他們也得幫人把東西給運過去。

  「所以哪怕如今世道有些亂,鏢局的名頭更不是說出去響亮亮的了,他們也得去把東西給人安安全全的送到了。」陸小鳳說:「那樣東西便是震威鏢局這次運的貨,中途被人劫了三次,第四夥人是趁著第三撥人動手的時候偷的東西,也得手了。」

  明媚看向陸小鳳,問:「你遇到了那第四夥人?」

  「沒錯。」

  陸小鳳說:「我察覺出不對便將東西搶了,那碧血雙蛇可能便是那時候盯上的我,但他們找來時,我已經去還東西了。」

  至於楚留香,他也是意外知道了這件事情,便要幫人將東西找回來。這一找就找到了陸小鳳,二人性格相似脾氣相投,就這麼一來二去的成了好朋友。之後就是歸還東西,然後回客棧發現出事,再追出城找明媚。

  聽完之後,明媚道:「這麼說來,那東西你們倒還真不知道是什麼。」

  「的確不知道。」

  楚留香苦笑道:「那東西藏在一個紅匣子裡面,上面上著鎖不說,還帶著暗器。我看不光是我們,就是那震威鏢局的人也未必知道匣子裡面裝的是什麼。」

  明媚說:「他們不知道,搶東西的肯定知道,一問便知。」

  「搶東西的也不知道。」

  陸小鳳最是好奇心旺盛,他自然是問過了的。他說:「那些搶東西的只道裡面有樣東西,價值連城,卻是當真不知道是何寶物。」

  這倒是奇了。

  不過如今江湖的確是比以往要亂上不止一倍,各種消息橫出,會出這等事情也不意外。或者是那東西果真是至寶,被人意外得知宣揚了出來,也或許那東西就是普普通通一樣東西,只不過是有人想趁機讓震威鏢局失了貨物,聲名大減。

  明媚本就不是好奇心多重的事,聽到這兒便沒什麼想法了。

  陸小鳳卻有些抓心撓肺的。

  「等我去見識一下那定國公主的威風,便再回來探探這事兒,也好得知這寶物究竟是有還是沒有。」他說。

  明媚聞言一怔,問:「你想見定國公主?」

  「自然。」

  陸小鳳道:「我在看過朋友安好之後,立即就想到了皇帝的問題,準備去看一看究竟。」

  「在下亦是如此。」楚留香跟著道:「中途遇見震威鏢局乃是巧合,其實本是準備去皇宮一探究竟,想看看如今到底是有幾個皇帝。然而就在這兩日,我們卻聽說皇位已然大定,定國公主一人便掃平了數派的亂軍。」

  「如此人物,當然要去見上一見。」陸小鳳接話道。

  明媚看看他,又看了看楚留香,突然說:

  「那你們現在便已經見到了。」

  陸小鳳:「……」

  楚留香:「……」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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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陸小鳳和楚留香二人一個正在飲酒一個夾了一筷子青菜正要往嘴裡塞,突然驚聞明媚此言很是大吃一驚。這一嚇可不得了,陸小鳳的酒噴了,楚留香將青菜險些塞進了鼻孔裡,著實很一陣的兵慌馬亂。

  「姑……姑娘還是莫要開這等玩笑的好。」楚留香反應過來,說道。

  陸小鳳將嘴角的酒擦乾淨,乾咳兩聲讓自己被嗆著的感覺少了些許,也跟著說:「楚兄此言在理,我竟險些信了她這話。」

  明媚問:「為何是險些信了?」

  「自然是因為這事兒是斷然不可能的。」陸小鳳道。

  「為何?」明媚隔外不解,道:「難道我的功夫不夠好?」

  「非也非也。」陸小鳳搖頭道:「這並非武功如何的問題,而是姑娘即便功夫再高,當時也同我二人一般離京不止千里,對此事是有心無力,鞭長莫及。」

  楚留香亦是道:「觀姑娘今日出現在此地,便可知幾日之前絕對不會在京城。只因此地離京原本也得數日的路程,如今人口增多,地面擴大,就要更遠上數倍,便是日夜兼程,也絕非能夠輕易到達。」

  陸小鳳更是補充:「而且事發當日快晌午時,你才從花滿樓的小樓離開。」

  經他如此一提,楚留香更是不信明媚便是定國公主了。除非是用飛的,不然要如何才能辦到午時還在江南,夜間就已到了京城,而不出幾日又來到此地的行為?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見他們不信,明媚有心想召來大雕讓他們見識一下,想想又沒有這麼辦。

  算了——

  明媚笑了笑,突然道:「那就祝你們京城之行順利見到定國公主。」

  「承姑娘吉言了。」陸小鳳立即道。

  外面將定國公主的威風事蹟傳得沸沸揚揚的,然而卻並沒有提及她的姓名,不然楚留香和陸小鳳就該奇怪為何名字相同,又都使雙刀了。或許那麼一來,他們也就不會這般肯定明媚不可能是定國公主了。

  明媚也不詳細解釋,由著他們誤會,只等著到時候這二人發現京城沒有定國公主時的表情。

  她好歹也是見過無數對情緣,聽過百八十場818的人。

  就陸小鳳和楚留香這副得性,雖然在她面前並未表達出什麼想勾搭她的想法,但還是能看出來渣樣的。尤其她也是聽旁人提起過楚香帥的大名,據說不說外面的女人,這人身邊就養著三個紅顏知已,很是讓人羡慕得很。

  至於陸小鳳,也是招惹了江湖上不少美人,這次說是看定國公主,其實何嘗不是去看美人。

  要是換了個男的,哪怕封了定國公,也保准這二人沒這麼好的興致。

  之所以有興趣跟渣男共飲,無非是這二人到底人品還算不錯。

  尤其在知道這年代三妻四妾實屬常事之後,他們這種行為倒不像劍三裡那種腳踏n條船的那麼不可原諒。尤其這二人見到她時態度十分客氣,並沒有調戲勾搭,所以當做朋友處還是可以的。

  陸小鳳和楚留香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在一個女人面前頻繁提起另一個女人。

  所以定國公主的話題很快便被轉開了。

  不過明媚到底太過豪氣,完全不似一般女兒家嬌媚可人,飲酒如飲水一般不提,竟能跟得上陸小鳳楚留香二人的話題,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之他們還要更加大方不避諱,於是慢慢的話題便又回到了美人美女身上。

  「移花宮的邀月與憐星兩位宮主的大名近幾日也算是頗為響亮,據聞她們二人不光美若天仙,武功也是不俗。」陸小鳳提及。

  明媚立即道:「何止是她們二人,我可是聽說那移花宮內皆為女子,且個個都是絕色佳人。尤其以花月奴、荷露、鐵萍姑等幾位女子最為出色,端得是冷豔清雅、驕傲高貴。若有機會,我一定要去見識一下諸多美人。」

  陸小鳳和楚留香均是一愣。

  尋常女子,尤其是面貌本就出色者,哪個不是在容貌方面頗為在乎,深怕別人比自己強了去。何曾有任何一位同這位明姑娘一般,對旁的女子諸多誇讚,且句句出自真心實意不說,還想要去一觀美人的。

  也是在這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在一個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本是不該提起其他的美人的。

  但明媚落落大方,提起這種事情甚至比他們二人還要熱衷,這才讓他們不自覺的跟著談論起來。正當他們準備換個話題時,就聽明媚又提起:「之前我還聽過薛冰等人的名頭,哦,莫忘記還有林詩音,這個名字算是所有人中最好聽的。」

  唉!!!

  明媚可惜的歎了一口氣,道:「可歎我沒打聽清楚,這位林姑娘究竟是誰家的女子。」

  「她是李尋歡李探花家的。」陸小鳳道。

  雖然才沒幾天,但江湖上走江湖的談論的最多的便是誰的劍最利,誰的刀最強,還有哪位美人才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美。所以對於這些美人的身家,他也是聽了個七七八八,更何況這位林姑娘也不是什麼普通的大家小姐。

  說起這李尋歡,其實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在他們那一方世界,小李飛刀是在百曉生兵器譜上排名第三的,號稱例無虛發,刀出必中。」楚留香也是極為瞭解道:「這位林詩音便是他的表妹,同他一起住在李園之中,恰好,正離此地不遠。」

  明媚聽聞眼睛一亮。

  「離得不遠?」她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已經不早,不若明天晚上夜探李園,去看看這位江湖第一美人。」

  楚留香:「……」

  陸小鳳:「……」

  不知道的還當這明媚姑娘是個採花賊呢,說起來這事兒這麼順口這麼興奮。

  明媚已經看向他們,問:「你二人去不去。」

  「……」陸小鳳和楚留香很想正氣一回,奈何心下著實也很好奇美人樣貌,於是道:「一起。」

  生平頭一次,他們竟要跟在一個女子後面去夜探香閨。

  ……

  去見定國公主也沒那麼急了,陸小鳳和楚留香又找店老闆另外要了兩間屋子,以供白日休息。只因這一晚折騰下來,已經天明,店掌櫃的和店小二又已經起來開始燒水打掃,外面也已有了攤販開始擺攤。

  明媚不急著睡覺,而是先下去吃了頓早餐。

  後又買了串糖葫蘆。

  一直到半上午,她才抱著球球進入夢鄉,這一覺正好是睡到晚飯時分,吃過晚飯準備去夜探李園。

  旁人夜行均要換上夜行衣,然而明媚三人皆不然,全是往常的打扮,陸小鳳更是連身後那鮮紅的披風都沒拿下。楚留香早已打探好李園的位置,陸小鳳更是不知打哪弄來了內部地形圖,著實為他們形動增填了許多動力。

  一個明媚,兩個武功高強的大俠。

  這樣的組合,只要不是夜探皇宮大內,其他的地方恐怕都是不在話下。

  明媚暫且不提,就說陸小鳳和楚留香二人都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後者更是每每子時盜人寶物,事先還會提醒主家自己會去。所以說他們一行三人探一個李園簡直應該是輕輕鬆松的,但卻還是發生了意外。

  要去林詩兒住的地方,首先要經過李尋歡的冷香小築。

  這個點兒,李尋歡本該早已休息才是,然而他卻在月下喝酒。一杯接一杯的,直看得路過的陸小鳳和楚留香肚子裡的酒蟲活了過來。

  他們瞬間便又覺得,如此夜晚,實在應當痛飲幾杯才是。

  尤其下面還有一個好的酒友。

  明媚一看他二人這樣,便直接自己先去找美人兒林詩音了,待陸小鳳和楚留香反應過來,驚道:「人呢?」

  這一聲,卻是爆露了自己。

  而等他們二人同李尋歡不打不相識,並連同早早離開的明媚下落一起交待了之後。李探花放心不下,便立馬要去看自家表妹的情況。陸小鳳和楚留香做為他新結交的好友,亦是跟著一塊兒去了。

  一進小院,便能看到亭中的兩抹倩影。

  林詩音背對著他們看不清表情,就見明媚坐在她對面正神色溫柔的替她擦著眼淚,邊還說:「莫哭莫哭,為了那種臭男人不值得,你看就連我也比他要強上數百倍哩!與其為他傷神,還不如就跟著我走,我可是最喜歡你這種美人的。」

  陸小鳳:「……」

  楚留香:「……」

  李尋歡:「……」

  那明媚確確實實當真是位姑娘,但為何說出的話卻像個勾引良家女子同其私奔的登徒子,採花賊!!!


第23章

  明媚看到林詩音時,這位武林第一美人正在對月垂淚。以她的性格哪裡還忍得住,當即便出來好一頓安慰。

  自然也得知了美人為何垂淚。

  卻原來她同那探花李尋歡本是青梅竹馬,也早已許了婚約。然而自從上次李尋歡被仇家夾擊,重傷不支被龍嘯雲搭救再一同回莊之後,她的未婚夫竟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縱情聲色花天酒地,還將京城名伎往家裡帶的浪子。

  明媚當時立即道:「這樣的渣男你還留著過年麼?」

  林詩音不懂留著過年是什麼意思,她也沒心思懂,她甚至連院子裡突然多出來一個漂亮的姑娘都不在意。

  明媚當即便知道,這姑娘怕是愛慘了那位李尋歡李探花。

  明媚自己沒有動過情,身邊的npc也沒有,但卻見過不少。她倒也罷了,有個五毒卻是整日找些好山好水的地方睡覺,有段時間更是常去明教三生樹。據她說那裡是有名的分手盛地,經常會有情緣去那裡死情緣。

  所以多多少少的,她也知道很多此類事情。

  像什麼被三了之後千里追殺的,找紅領巾開818渣男的,更有兩男爭一女兩女爭一男之類的戲碼時常上演。相較之下,這種獨自掛機對月垂淚的或許也有,但掩在轟轟烈烈的你死我活刀劍相對之後,便不大顯眼。

  但林詩音卻明顯是這一款的。

  或許是夜色太好,或許是憋在心裡太久,如今對著明媚這個陌生人,林詩音竟忍不住說出了心裡話。

  「他以往最喜歡同我說話的,但現在我每每才一開口,他便已經不耐煩的拂袖而去。」

  「他最是看不得我流淚,但如今哪怕我在他面前哭成個淚人,他也無動於衷。」

  明媚忍不住道:「這種男人趕緊甩了,外面好男人多的是。」

  林詩音卻搖了搖頭。

  「他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又如何能不懂他的苦心。」

  明媚一怔,心說怎麼回事兒?就聽林詩音已經道:「他最好的朋友和大哥龍嘯雲喜歡我,我又如何會看不出來。想必他自己也早已知曉,所以故意如此想讓我死心移情別變。但我也是個人,他有沒有為我想過,我為什麼一定要去喜歡他的大哥。」

  臥糟!!!

  明媚腦子裡完全只剩這兩個大字,這怎麼還牽扯到互讓美人了。

  再一聽這根本不是互讓。

  卻原來龍嘯雲根本不知道林詩音和李尋歡之間的感情,更不知他們二人竟早有婚約之事。他是李尋歡的救命恩人,又是最好的朋友,大哥,這位李探花自然不忍他相思不得,於是就想出了這麼個辦法。

  只不過——

  明媚怒道:「他們男人把什麼都決定了,就讓你在這裡只能哭?憑什麼呀!」

  「憑什麼呀!」林詩音也跟著道:「是啊憑什麼啊,憑什麼他們都不管我的想法,憑什麼我就只能看著。」

  明媚直接搶過她的杯子,倒了滿滿一杯喝幹了,卻還是氣憤不已。

  「這算什麼男人,他把女人當什麼,當朵花麼想讓就讓。是不是咱們還得感謝他沒有直接替你們二人主持婚禮,沒有直接毀婚,而是在等你自己提出來。」

  林詩音卻不氣了,又搖搖頭道:「他也是為我好。」

  「為你好?」什麼鬼邏輯。

  林詩音說:「他若是直接毀婚,外人必定要說我的不是,他只是……」

  「……」明媚忍不住道:「他只是怕這樣更顯得對不起你吧,就算是你自己突然提起來要跟那姓龍的結婚,外面就不會說你移情別戀拋棄舊愛了?」

  林詩音說:「但他至少給了我選擇,讓我去選。」

  「有第二種選擇麼?」明媚高聲問。

  林詩音不說話了,她只是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如若有第二種選擇,她又如何會這般痛苦。她去勸過他,卻沒有半點用處,只換來他的變本加厲。

  這些話她本已經憋在心裡許久了,他以為能瞞得過她,然而卻不知她本就是聰明靈慧之人,這些又如何瞞得過她。一直不提不說不問,便是因為她信他,知道他不論做什麼都是為了她好,如今……

  如今明媚說:「要說為你好,就該讓你自己挑,可你喜歡的分明是他。」

  是啊,她心中之人終究是他!

  林詩音心中愁苦,不自覺的,便已經問了出聲:「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這話出聲她又忍不住失笑,她還能怎麼辦呢,旁人又如何能告訴她應當怎麼辦,她只能接受他的安排才是。

  卻聽明媚說:「當然是應該做你自己。」

  「做我自己?」林詩音迷茫道。

  明媚說:「當然是做你自己,你要按著自己的想法來,而不是去猜測他想要幹什麼,準備幹什麼。管他是把自己泡進酒罈子裡還是跑去溫柔鄉,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喜歡的就好,實在看不慣將他打上一頓,這種渣男活該被揍。」

  林詩音忍不住笑了,她心想又有誰能打得了他呢?

  明媚卻說:「你只去打就是了,他要是敢還手,這種男人不要也不可惜。」

  林詩音沒有說話。

  明媚拿起一旁的絲帕替她擦了擦眼淚,語調溫柔的說出了那句驚呆了李尋歡三人的話,同時也驚了一下她自己。

  真的是——

  劍三裡這種類似言論玩笑開慣了,平日裡勾搭妹子習慣了,偶爾還開個皇宮團收集美女習慣了。一不小心就忘了這裡並不是劍三,人家姑娘並不是那些習慣了你是我的,我是你的這種玩笑的妹子,萬一當真了把她當變態怎麼辦。

  好在林詩音這會兒並沒有心思關注這個。

  她只是柔柔的看著她,感激道:「謝謝你陪我說話!」

  林詩音武功不好,又是背對著,兼心情不好自然沒有發現李尋歡三人,明媚便不一樣了。不過他冷冷的掃了那姓李的一眼,發現長得確實英俊,站在陸小鳳和楚留香身邊竟也絲毫不見遜色,只除了精神有點兒不太好。

  他的手抬到唇邊似要咳嗽,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然後轉身就走。

  楚留香和陸小鳳二人摸不著頭腦,心說你不是很擔心表妹麼,現在人家都哭了,身邊可還有個要拐走她的女人呢。而如今林詩音的這副樣子,他們也顯然不適合過去看人家姑娘流淚。

  他們二人這輩子,也是最看不得女人流淚的。

  於是他們二人也悄悄的走了。

  一出院門便看到了站在外面咳嗽的李尋歡,這位探花郎已經喝了很多的酒,然而如今看起來卻半點不見醉容。他的眼睛看著很是清醒,神情卻十分複雜,見到他們走出來隻問了一句話:

  「裡面那位,是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姑娘?」

  陸小鳳和楚留香知道,他這話一是在問那姑娘是不是同他們一起來,只為了看一眼江湖第一美人的風姿,是全然無害的。也是在問,裡面那位是否當真是位姑娘,而非男扮女裝的男人?

  他們在一瞬間也有這種想法,但奈何……

  「她當真是女子。」陸小鳳苦笑道。

  楚留香亦是跟著點頭。

  李尋歡再無懷疑,只因他自己也看得出來不說,這兩位同那姑娘更是早已相識。憑藉他們三人的能力,一個人是男是女,是美是醜,自是掃一眼便能瞧出,而且絕對不會錯。就算今日他不信自己的眼睛,也絕對無法不信眼前這兩位新交的朋友。

  一個女人就是同自家表妹再親近,李尋歡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反倒很感謝有這麼一個人陪她說說話。

  明媚出來的時候林詩音已經睡了,她招呼了陸小鳳二人一聲,便朝外走去。陸小鳳和楚留香同李尋歡告別後便追了上去,他們已然看出李園中的兩位主人之間勢必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但卻沒有問,只因他們都不是很願意去掀人傷疤之人。

  夜已深,四周一片靜悄悄的。

  對面突然行來一人。

  明媚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陸小鳳和楚留香還未看見人,便已然猜到此人定然是個絕色美女,因為只有在看到美女時,這位明姑娘的眼睛才會發亮。陸小鳳也才突然明白,為何此次見到明媚,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卻原來,是她不在像上次一般面無表情,神色平淡無波。

  雖然這種情緒平時表露的並不明顯,但在提起美女或者見到美女時卻讓人無法忽視,就是不知眼下他們要看到的是哪一位。

  是移花宮的兩位宮主?還是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趙敏!

  不不,這兩位此刻都不在此。

  最有可能的是才剛剛分別不久的林詩音才對。

  抱著這個想法,陸小鳳和楚留香朝對面看了過去,卻是突然愣住了,怎麼也不敢相信對面的人竟然是——他!


第24章

  他們看過去時,無花正剛剛從街角拐過。月色下,他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面目皎好確實並不比那些江湖美人差多少。但就如同蘇拾一再彪悍,也不會有人將她視為男子,同樣也絕對不會有一個人會將無花認成是女子。

  只因他的神情風采,讓人見之便根本不會往女子身上去想。

  楚留香並不知他們早已認識,心中還在納悶莫不是這位明姑娘,當真眼拙到錯把無花當成了女子不成?

  要是如此,他覺得那無花大師的面色絕對會十分的有意思。

  無花依舊穿著那身月白色的僧衣,看見他們便走了過來,微微一笑道:「楚兄,陸兄。」最後是:「明姑娘。」

  明媚眯起眼睛笑得愉悅,也朝他打招呼道:「無花大師。」

  楚留香心下更為疑惑。

  他將疑惑藏在心底,笑著朝無花道:「能在此地遇到大師也是緣份,不如一同去喝兩杯?」

  無花應了。

  明媚心說為什麼每次見你都是大半夜的,難道和尚就喜歡晝伏夜出不成?很快的他們便知道這位大師是應了城中一戶人家的請求去講佛的,講完了——為什麼出來沒說,但看楚留香和陸小鳳的表情怎麼一副好懂的樣子。

  「難不成無花大師也同我們三人此前的目的地一樣,想去看看那江湖第一美人林詩音不成?」明媚好奇道。

  楚留香:「……」

  陸小鳳:「……」

  無花微微一笑,說:「貧僧尚無此等想法。」

  「為什麼沒有。」明媚說:「那林詩音雖然柔弱了一些,但可著實是個美人,見了她我才方知我見憂憐這四個字究竟是何含義。」

  劍三裡根本就沒有這等美人好吧!

  楚留香抽了抽嘴角,說:「姑娘有所不知,這位無花大師向來是見著美人掉頭就走的,哪裡會專門去看。」

  明媚反問:「兩者很矛盾麼?」

  「自然。」楚留香道。

  明媚想了想,問他:「你與這位陸小鳳陸大俠難道沒有見著美人兒跑過?」

  楚留香:「……」

  陸小鳳有心幫他說兩句話,但奈何話到嘴邊又趕緊咽了回去。只因這位明姑娘說得不錯,他二人雖然紅顏知己遍天下,但卻也是常幹見了美人就跑的事。

  就聽明媚理所當然的總結:「所以這分明是兩回事兒。」

  楚留香和陸小鳳二人苦笑。

  明媚已經又朝著無花問:「所以大師有這種想法也沒必要不好意思,像我們三個就是剛去看過了林詩音大美人的。」

  無花的笑容還是那般清俊出塵,他淺淺的搖了搖頭:「姑娘說笑了。」

  他也不多解釋自己並沒有什麼想法,然而楚留香卻忍不住了,歎了口氣道:「我雖然也想看這和尚有朝一日去夜探美人香閨,但奈何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日後還是莫要拿此開玩笑了,無花大師不在意,但傳出去終歸不太好。」

  明媚掃他一眼,沒說話。

  心裡卻說你還說我不可能是定國公主呢,但事實呢?

  此時他們四人已經回了客棧,自是沒有打擾掌櫃從窗戶翻進來的,更有輕功極好的楚留香去『偷』了酒,就著一小碟的花生米邊吃邊喝。

  球球在一旁甩著尾巴喵喵直叫。

  明媚順手給它倒了一小杯。

  陸小鳳簡直驚了:「它它它……它還喝酒?」

  球球舔了一小口,嫌棄的一扭頭一伸爪,就把酒杯給掀了,好似在說:「你們這群蠢貨喝的這叫什麼玩意兒,這麼難喝。」

  陸小鳳哈哈大笑。

  無花抬手將杯子扶起來,又取了塊帕子將酒吸幹了放到另一邊。

  楚留香笑眯眯道:「這貓倒也有趣。」然後順手想要摸上一把,毫無意外的被拍了一爪子,還被球球齜牙威脅。

  陸小鳳見此又是一陣大笑。

  倒是無花,罕見的得了球球的青睞。

  楚留香是羡慕不已,明媚趁機說:「它這是知道自己上次幹了壞事,搶了無花大師的佛珠來戴,這才撒嬌賣乖呢。」

  「哦?」陸小鳳好奇道:「搶佛珠?」

  明媚便將那天的事情說了。

  心中卻在得意自己機警,早早在看到陸小鳳時就將那串佛珠藏了起來,不然現在就尷尬了。為何人家贈貓的佛珠會戴在她手上,啟不是更加說明了這是她故意想要睞下佛珠才給貓戴上的?

  現在多好,趁機將那個『誤會』解釋清楚了。

  一壇酒很快下肚。

  楚留香一共就『偷』來二壇,轉眼便已經沒了一半,在坐卻是四個酒鬼,當即便將一罎子酒搶著分為四份。而至於那一小碟的花生米,卻沒動上幾顆,他們喝酒竟然全然不怎麼用下酒菜的。

  閒談間陸小鳳和楚留香又提及今日的憾事,竟然沒有見到林詩音的正臉。

  「不過光看背影,已知必定是絕色佳人。」楚留香道。

  陸小鳳贊同道:「楚兄此言在理,幹!」

  明媚悄悄的往無花那邊挪了挪,小聲道:「我看見了,美人對月垂淚,實在讓人心疼!」

  無花笑笑,沒有接這話。

  明媚覺得無趣,便又說:「大師今晚為何又獨自在外夜行,莫不成還像上回一般,正在趁夜看這城中同往常有何變動?」

  「自然不是。」

  無花微微一笑,輕聲道:「只是早些便答應要來此地為一戶人家講佛,奈何——」他長歎一口氣,這才道:「奈何如今世道混亂,竟已無人有心聽佛,只有家中兩位閨閣小姐對此甚感興趣。」

  「哈哈哈哈!」

  楚留香突然大笑道:「我懂了,怪不得大師深更半夜不睡覺,會在外面遊蕩,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如此什麼?

  明媚心下好奇,還沒待問便聽陸小鳳道:「莫不是那兩位小姐春心萌動……」

  他話說一半,楚留香亦是表露出一種大家都懂的表情,無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又何需如此敗壞姑娘家的名聲。」

  楚留香和陸小鳳笑得更為大聲。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們的無花大師為何要是個和尚呢。」楚留香長歎道。

  陸小鳳亦是道:「楚兄此言在理,像無花兄這般的妙人,竟入了佛門,著實是讓那些美人兒要哭瞎嘍!」

  本來對著女子,他們說話勢必會有些顧及,奈何眼下坐在身邊的是明媚。眼睜睜看過她調戲女人勾搭林詩音跟著她走,到如今陸小鳳和楚留香二人實在是無法將她當普通女子對待,因此這會兒說話簡直直白極了。

  無花搖搖頭:「兩位莫要再鬧了。」

  楚留香和陸小鳳笑過之後又飲了一大碗的酒,這才又給自己倒滿,不在戲弄這無花和尚。

  明媚坐在一旁聽得不解,便問:「和尚怎麼了?」

  陸小鳳一愣,楚留香端酒的手一頓,然後試探道:「莫非姑娘那一界,和尚亦可娶妻沾染紅塵?」

  「自然。」明媚說。

  這一回,不光是陸小鳳和楚留香,便是連無花也一起怔住了。

  竟然有地方和尚亦可娶妻生子?

  明媚卻是想著劍三裡的那些少林弟子,找情緣的比比皆是,甚至那些沒有的都不是因為不能找,而是暫時沒找到。再回想一翻,少林寺的那個npc也從未說過不能找情緣,只不過他實在是太懶了才沒找而以。

  陸小鳳和楚留香自是不清楚這些,二人愣了許久才慢吞吞的問:「那其他的呢?」

  「什麼其他的?」明媚不解。

  「就是……」楚留香一咬牙,突然道:「就是你們那裡除了和尚可以娶妻之外,女人是同女人在一起,還是男人。」

  「自然是男人。」明媚立即道。

  她心裡沒說的是,倒也不是沒有女人同女人在一起的,甚至還有玩家一人開兩個號互做情緣的呢。不過明媚也很清楚,這些玩家口中的自攻自受党在現實中有些也是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不可能真的一人去分飾兩角。

  陸小鳳和楚留香卻是大松一口氣。

  他們還以為——

  還以為看明媚那作法,其實他們那裡女子都是同女子在一起的。

  還好是他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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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陸小鳳和楚留香為自己突然大開的腦洞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著實不該這般想明姑娘,或許人家姑娘只是喜歡那麼表達自己的感情,姑娘家感情好的時候同吃同住同宿的都有,說幾句輕挑話並沒有什麼。

  乾咳兩聲,陸小鳳深怕明媚問起他們怎麼會想起問這種問題,於是立馬道:

  「真沒想到,還有地方和尚亦能娶妻生子。」

  明媚這才明白,除遊戲裡外,可能外面的的和尚都是不能娶妻生子的,非但如此,連動凡心都有可能不許。她不由有些怨懟的看向無花,心道上次聊天分明挺愉快的,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都沒同我說。無花亦是無辜的回望著她,滿眼都是我也不知道你那裡竟然還有這等奇事。

  楚留香二人並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眉目傳情』,還在那裡生澀的轉移話題。

  「就是,從未聽說過和尚竟然也能娶妻的。」

  「竟然不能麼?」明媚眯眼笑道:「可是我師父分明說的可以,他還說非但可以娶,很多和尚都是一連娶好幾個的。」

  陸小鳳:「……」

  他張了張嘴說:「你師父說的?」

  「對啊!」明媚一臉純潔的道:「師父還說外面很亂,到處都在打仗不說,武林高手跟大白菜似的遍地都是。」最後,她又說:「像我這樣的,出去了恐怕連一個小孩都未必打得過呢。」

  陸小鳳和楚留香二人越聽越覺得不對,忍不住問:「出去了?出哪裡?」

  「自然是出穀啊!」

  明媚隨口道:「我家住在萬花谷,師父說他自己是個隱士高人,但分明武功也比我現在強不了多少才是。」

  陸小鳳和楚留香二人對視一眼,心說這姑娘莫不是從小就生活在穀裡,最近才出來並不知外面的事情?

  後者更是直接問道:「姑娘所言,均是師父所說,自己便沒有出去看看麼?」

  「師父說不到十八,不讓出穀。」明媚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自己其實早想出來看看了。」

  楚留香和陸小鳳突然就笑了。

  「哈哈哈哈!!!」笑完之後,方才在明媚一臉不解的神色中問:「那姑娘現如今也算是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了,可曾覺得正在四處興兵打仗,可曾看到武林高手遍地走,可曾看到隨便一個小孩子都比你利害?」

  明媚心道武林高手還沒遍地走麼,這一屋子就有四個。

  不過她故意這麼說就是為的讓旁人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因此幫故不高興道:「你是想說師父騙我不成?」

  「非也非也。」陸小鳳搖頭晃腦。

  身邊無花亦是笑道:「恐怕是令師深怕姑娘初出江湖受人矇騙,因此故意將外面說得險惡了些。騙倒談不上,只不過是師者的一翻苦心。」

  明媚勉勉強強的接受了這個理由。

  然而她心中卻覺得自己實在太聰明了些,這麼輕易就給自己編造出了一個身份,而且無人能夠識破。就算以後沒有人認識她又如何,反正她一直呆在深山裡面,至於師父是誰,隨便看哪個世外高人名頭大,倒是可以借來一用。

  出自劍三什麼的,這種特殊身份是絕對不會告之於人的。

  她也不怕無花拆穿他。

  雖然那日因為夜色太好,月亮太圓,人又實在太好看導致她沒忍住說得多了些。但到底都是些小事,比較重要的她是怎麼也不會同旁人提的。

  而且她也已經想好了理由。

  然而無花卻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問,只是將她空掉的酒碗倒滿,又給楚留香二人填好。

  倒是陸小鳳一臉了然道:「怪不得你之前表情那麼少,原來是見的人少,所以才會如此。」

  明媚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個說話。

  並趁機道:「我見的人可不少,師父可做了不少機關人,雖然不會說話,但能做一些簡單的事情。」

  陸小鳳立即瞪圓了眼。

  「機關人?」他好奇道:「是用木頭做的,但可以仿著人行動的機關人?」

  明媚點了點頭,雖然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這時候點頭就對了。

  陸小鳳更加興奮了。

  「有機會我一定要介紹我的一個朋友給你認識,他自來就很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善長將那些東西製造出來。例如他家裡有一個會自己洗碗的櫃子,而且他還想造一個能帶人在天上飛的大鳥。」

  明媚本來隨口說說,現下卻感了興趣,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陸小鳳說:「他叫朱停。」

  「可是那個妙手老闆朱停!」楚留香問。

  陸小鳳得意的點了點頭,又說:「沒想到楚兄已經聽說過他的大名了。」

  「著實是太有名了些,你也知道,最近江湖上談論最多的就是美人英雄,還有如大智大通,江湖百曉生,以及魯妙子朱停這些能人。」楚留香頓了頓,突然又高聲道:「就是你陸小鳳的大名,也早已聽了不下上百次了!」

  陸小鳳得意的說:「哪裡哪裡,楚兄的大名也是如雷慣耳呢。」

  明媚忍不住打斷他兩互捧,只問:「那位江停是個什麼來頭。」

  陸小鳳的面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楚留香也是要笑不笑的。

  身旁的無花笑得一臉無奈,溫聲提醒道:「是朱停,並非江停。」

  明媚:「……」

  「咳咳。」她不好意思道:「口誤口誤,所以說那朱停究竟是何許人也。」

  其實朱停並沒有什麼響噹噹的來歷,即沒有傲人的家世,也沒有出眾的武功,他只是一個木匠。只不過這個木匠是魯班傳人,能做出一切你想像不到的暗器或者工具,甚至江湖中很多人家的密室亦是出自朱停之手。

  明媚聽完腦子裡明晃晃的閃過工聖兩個大字。

  然後就起了小心思。

  「你認識他?」明媚問。

  「自然。」陸小鳳道:「我和他可是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好朋友,交情那自是不必提。」

  楚留香看了他一眼,心道江湖傳言果然多有不實。

  明媚敏銳的捕捉到這個眼神,立即問:「怎麼了。」

  「沒什麼。」楚留香笑了笑,道:「只是之前聽聞陸小鳳早已與朱停鬧翻,而且還同老闆娘頗為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

  明媚問:「老闆娘是誰?」

  「老闆娘就是朱停的老婆。」陸小鳳道。

  明媚張了大嘴,驚奇道:「你竟然跟你的好朋友的老婆有一腿?」

  「姑娘家說話文雅一些。」陸小鳳提起這事,竟半點不覺得心有愧疚,只是道:「是又怎麼樣。」

  「渣。」明媚一字定性。

  無花微微一笑,說:「應當有些誤會吧,我看陸兄不像是這種人。」

  「我也覺得不大像。」楚留香道:「不過我大概或許能猜到是為了什麼,陸兄也是用心良苦。」

  明媚心中不解,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無花。

  後者微微一笑,催促道:「那你還不快些說來。」

  楚留香長歎了一口氣,道:「我聽那些人提起此事時,一同提起的還有另一件事,打那位妙手老闆朱停主意的人可不少。畢竟誰都不想自己家的密室在旁人眼裡如同虛設,活人的嘴再嚴也終究比不上死人的。」

  無花長歎一聲,道:「眾人即想請他去做事,做完了又怕他說出去。」

  「正是如此。」

  楚留香道:「因此想要他命的人絕對不少,但他又偏偏不會半點武功,沒有自保之力。」

  明媚隱隱明白了什麼。

  楚留香已經繼續道:「他本來應該有一個很好的朋友,那個朋友在江湖上很有名氣,很多人也都不願意與他為敵。有這個朋友在,本就該是沒有人敢對他動手的,卻不料——應當有什麼原因,讓他們兩人鬧翻了。」

  陸小鳳苦笑一聲道:「楚兄說得簡直跟親眼看到了一般。」

  楚留香沒有親眼看到,但他同陸小鳳本就在很多方面十分相似,因此很容易就猜到了前因後果。在得到陸小鳳的初步肯定之後,他又繼續道:「他們二人雖然鬧翻了,但卻偏偏又互相關心,陸兄自是不願意看到有人去傷害朱停,於是想了一個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他跟朱停的老婆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明媚已經確定。

  「這關係當然不是真的。」楚留香說:「只不過旁人卻都以為是真的,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歡跟寡婦有關係,而為了不讓老闆娘變成寡婦,他自然就要保朱停的命。因此旁的人想要動朱停,便要先問問他的意見。」

  於是他饒了一個彎兒,卻還是在保護朱停。

  明媚又想到他剛剛發現世界合併先去看了離得近的花滿樓,再立馬就去看朱停的安危,便知這大概就是實情。

  只不過……

  「明明你在幫他,他也知道你在幫他,你們兩人卻為什麼要鬧翻了不說話呢。」明媚很是不解。

  陸小鳳立即道:「因為他是個大混蛋。」

  「可就是個大混蛋,你也會費盡心思的保護他。」明媚說。

  陸小鳳道:「那或許是因為我自己也是個混蛋,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之一。」

  明媚懂了。

  於是她說:「那等我的客棧建好了,你可以讓他住進來。」

  「你的客棧?」陸小鳳好奇的問。

  明媚說:「對,我的客棧,但凡住進來的人都不用擔心有人會對他不利。但凡進了客棧,便沒有人能夠再對別人動手,不然我先讓他自己的腦袋搬家。」這是從那天住客棧被打擾之後起的心思,如今越發覺得不錯。

  陸小鳳和楚留香顯然也想起了她那時的話。

  「如果這客棧當真建好了,我一定勸他過去住。」陸小鳳道。

  楚留香哈哈大笑:「恐怕你去勸,他肯定越發不肯住了,所以說不得你又要去找那位老闆娘傳話了。」

  陸小鳳卻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我也想跟他鬧下去,奈何現在情勢太亂,所以我們在前幾天合好了。」

  明媚三人:「……」


第26章

  就這樣,未來的『工聖』就要住進明媚的客棧了,雖然現在客棧還沒有影,但到底已經有了第一位客人。

  還是個有技術的。

  第二壇酒喝光之時,天色也已漸明,四人紛紛起身。

  明媚後知後覺的發現,她這兩日竟然全是晝伏夜出了。楚留香和陸小鳳兩人皆回屋睡覺,無花則悄然出了客棧。

  明媚歎了一口氣。

  其實她本以為無花會提及她那天說的笑的方式,正好她能搬出谷裡全是機關人,所以才會如此。

  而她之所以初出谷時表情僵硬甚至於沒有表情,也是因為跟機關人相處太久,身旁只有一位嚴師之故。這樣一來,就算之後她再有什麼不合常理的話和行為,也能以自小生活在穀中不懂這些來解釋。

  但偏偏的,無方竟然隻字未提。

  好在她反應迅速,陸小鳳和楚留香又是好奇心旺盛之人,這才將大部的編造的『身世』講了出去。

  不過——這位無花大師倒真是一個嘴嚴的人。

  四人聊天,他的話並不多,卻也在關鍵時候會來一兩句,不會顯得沉默寡言。但細一想,他說的卻不比楚留香和陸小鳳二人,會透露出很多旁人的資訊,他們自己的性格習慣等等。

  如果是陸小鳳或者楚留香,雖然他們二人也並非是那種藏不住話的人,但當時的話題恰到那裡,她又從未說過需要保密,肯定是要延伸一翻的。當時明媚也已經準備好如何延伸了,然後偏偏無花沒有提及。

  可能是覺得,她自己都沒提,或許是不願意說,所以沒說?

  明媚忍不住樂觀的想,這樣是不是說明她那天說的話永遠不會被第三個人知道?

  ……

  當初從江南去京城時間緊急,所以一路都是坐在大雕之上。如今再往回走時卻不在追求速度,反倒閒適而自在,很是享受。

  陸小鳳和楚留香去了李園,說是去看李尋歡,內在自然還是惦記著看一眼江湖第一美人林詩音。

  明媚沒同他們一起,畢竟他對李尋歡沒什麼興趣,想想他幹的那叫什麼事。若是他自己不在乎林詩音的話還能給他臉上貼個渣字,但偏偏他自己看著也不死不活的,難受死了,卻還要將心愛的女人拱手讓給別的男人。

  真是——讓人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反正明媚很不待見這個男人,於是她又一次沒走正門,像昨夜一般翻牆去找了林詩音。

  其實以她的隱身神技,就是從正門進去也不會被任何人發現。但或許是跟著陸小鳳二人做了一回樑上君子,好竟覺得頗為有趣。所以這一回明媚還是依著上一回的路線,一路沿著房梁走到了林詩音的小院。

  屋內並沒有人,屋外也沒有,林詩音竟然不在。

  明媚等了一會兒。

  林詩音回來時臉色有些疲憊,看見她愣了一瞬,然後走了過來,「是你呀!」

  「是我。」明媚說。

  比起趙敏的英氣,林詩音的身子著實太過單薄了些,昨夜光顧著安慰人,明媚並沒有注意太多,今天才得以好好打量打量這位江湖第一美人。

  林詩音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睛卻很亮,只是那雙眼睛裡如今也是滿含憂愁。

  可能是因為那件事情。

  明媚心想,她或許可以開解開解這位美人?

  林詩音已經進了屋,她的步伐優雅身姿輕盈,倒茶的姿勢亦是十分漂亮。她倒了一杯茶出來,卻沒有推過來,反而輕聲道:「有些涼了,我去叫人換些熱的來。」

  「不必。」明媚說。

  林詩音便沒有再動,只是那麼靜靜的看著她。

  她的目光倒也並不特別,只不過或許是心中藏著萬千心事,便不自覺的帶了些悲哀幽怨之意,讓人不自覺的就會覺得心疼。明媚更是撐不住,當即便苦笑道:「你可千萬別這麼看著我,再看下去我都要以為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了。」

  林詩音垂下了眼眸,想了想還是將那杯涼茶推了過來。

  來此地之後,明媚見過的兩個最美的女子,趙敏直率豪爽果斷堅決,這位林姑娘卻是恰恰相反。她做什麼說什麼都顯得清清的,淡淡的,一點兒也不強勢,卻因著面貌又讓人捨不得讓她受一絲委屈。

  那位小李探花怎麼捨得讓她傷心的。

  至少明媚自己就下不了這個狠心。

  乃至於跟林詩音說話時,她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放輕,放柔的問:「你适才外面了麼,也是,你應當常出去走走。」

  林詩音卻搖了搖頭,「我沒有出去,我去照顧龍大哥了。」

  她又恢復了這副模樣,仿佛昨天晚上哭泣激動得並不是她一般,明媚簡直想要搖頭歎氣。

  她覺得自己得下一副重藥。

  於是她問:「你是丫鬟?」

  「……」林詩音愣了一下,仿佛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但她也沒有生氣,只是搖了搖頭,淺笑道:「並不是。」

  她還尚有心思,跟明媚解釋:「我自幼喪母,被姨母接進李園居住,他們都待我很好,並不曾讓我做過任何丫頭的活計,甚至還派了丫頭來伺候我。」

  「所以你並不是丫頭,那為什麼要去伺候龍嘯雲?」明媚立即道。

  林詩音又是一怔,然後苦笑了一聲。

  似乎過了昨夜,她心底所有的憤懣不甘都已經又被藏了起來,她還是那個軟弱的林詩音。她朝明媚笑笑,解釋道:「龍大哥是表哥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大哥,他讓我去……」

  「他讓你去照顧他你便去了?」

  明媚打斷她的話,直言道:「昨夜不是說了麼,要做你自己,做你喜歡的事。姓李的用什麼理由讓你去的,說那龍嘯雲剛來李園不習慣還是生了病?你自己又不是丫頭,反而還是個千金大小姐,哪裡幹得了伺候人的活。」

  林詩音苦笑著搖頭,心道這照顧其實另有深意。

  明媚卻說:「不過龍嘯雲確實是他的恩人,你是應該好好的照顧他,不過卻並非你自己親自去做這件事情。」

  「你又沒有幹過這種活兒,那麼選幾個比較善長的不是會讓龍嘯雲更舒服?」

  林詩音笑得更苦了。

  「我昨夜已將什麼都與你說了,你又何苦再拿此傷我。」

  「我哪裡是在傷你,我是在幫你。」明媚說:「我猜那李尋歡定然不是直接言明讓你去同龍嘯雲陪養感情,而是找了諸多藉口。但他的藉口能是什麼,不外乎我說的那幾種,那你另外找些更善長這些的人去伺候那位龍大哥,又有什麼錯?」

  林詩音道:「可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明媚說:「你便是真要移情別戀,也得自己當真喜歡,他姓李的憑什麼來擺步你。」

  「可是他親自來求的我。」林詩音終於說了出來。

  明媚當即道:「那我也求求你,去找些個人吧!」

  林詩音聞言一愣,似是怎麼也想像不出,眼前這位女子竟把求這種事情輕輕鬆松的說了出口。明媚卻已經勸她道:「女人的幸福得自己去把握,不若你先這樣試上一試,看他如何說,萬一他也覺得這樣挺好呢。」

  林詩音道:「怎麼會……」

  「那試試又不會有什麼壞處。」明媚立即道。

  林詩音這一回又沉默了許久,這才又看著明媚道:「你不是表哥帶回來的人吧!」

  明媚:「……」

  「你看到我出現在你院子裡並不驚訝,是以為我是你表哥帶回來的女子?」她震驚的道。

  林詩音輕輕的點了點頭。

  明媚又問:「你同我說那些,或許有一些是心中太過憋悶,但還是想讓我說點什麼,例如我同你表哥並沒有什麼實質關係的話?」

  林詩音垂下了頭,此刻她已經知道自己誤會了,只因若明媚當真是表哥帶回來的,是萬萬不可能來替她出這種主意的。

  明媚還能說什麼。

  只能說:「那種男人,就是白送我也不要。」

  林詩音有心為自己表哥辯解幾句,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明媚卻是問她:「你真不考慮換一個,憑你的容貌氣質,在這合併之後本就高手遍地走,探花不如狗的年代,隨隨便便都能找一個比李尋歡更好的男人,何必要在他這麼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林詩音搖了搖頭。

  「愛一個人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換得了的。」

  明媚並沒有愛過人,所以並不大清楚那種感覺,但劍三裡情緣雙雙對對的,大部分分起手來是那麼的乾脆俐落。

  看著分明簡單極了。


第27章

  林詩音一心只有李探花,明媚便不多說什麼了,只是帶著她跑了一趟外面,找了兩個看著便很機靈又頗為有些姿色的丫頭。然後並不停下,又帶著人去了百花巷,選中了其中門面最大的一間青樓。

  「這……」林詩音拉了拉她的袖子,「這是青樓。」

  明媚說:「我知道。」

  觀她之言,就是知道才要來。若非知曉沒有人敢將她拐了賣了,林詩音都要懷疑這是要把她往青樓裡面賣了。

  明媚看了看她,一臉得意的說:「一看你就不懂。」

  林詩音立即道:「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深意不成?」

  「那是自然。」明媚一副很懂的表情對她說:「要論起伺候人來,這裡面的姑娘可比外面人丫子賣的丫頭強上百倍。你沒聽說過麼,那萬梅山莊的劍神西門吹雪每年出門殺人齋戒沐浴之時,就是找的青樓裡的女子去伺候的。」

  林詩音驚奇道:「還有這事兒?」

  「自然有,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不過是在外面吃了頓早點,便聽到了不下三個人提起這事。」明媚立即道:「所以我們想要讓人伺候好那位龍嘯雲,不光要挑手腳利索心思細的,還要來這裡選上兩個頭牌。」

  林詩音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她之前誤會明媚是李尋歡從青樓裡帶回去的,到現在心裡還有些歉疚,也因此根本不會反對對方說的任何話。

  此時正是半下午,青樓還沒開門。

  林詩音還在想著幸好沒開門,呆會兒她再想想要怎麼勸這位姑娘,卻見明媚上前敲門去了。不是營業的時間卻被人硬生生的砸門,裡面的人顯然不大開心,「幹什麼幹什麼,不知道再有一個時辰才開門的麼。」

  「就是再急色也不能……」話到這裡,那壯漢看到了明媚,眼睛緊跟著就瞪直了。

  他在這青樓裡幹了這麼多年的打手,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

  「這這這……」

  一個姑娘來他們青樓裡了,一個漂亮得似天仙的姑娘來他們青樓裡了,這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待反應過來他趕緊把人請進去,然後趕緊將門一關,揚著嗓子就吆喝了張媽媽下來。

  明媚掃了一眼青樓裡惡俗的裝扮風格,把目光落在剛從樓梯上走下來的那個女人身上。

  那是一個年過四十的女人。

  略胖,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米分,看著簡直要隨時往下掉細米分沫的感覺,十分讓人不舒服。這中年女人一邊往下走一邊不滿的抱怨,「又是誰想壞了咱們樓裡的規矩,不是我說……呦,這是哪家的姑娘,這長得水靈的。」

  看到明媚和林詩音,她的腳步無疑加快了很多。

  林詩音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明媚也不喜歡這女人這種嗆調,好在雙方只是做生意而以,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她的態度自然也不可能像對著趙敏林詩音一般客氣,臉上也是陸小鳳敬而遠之的冷硬神色,隨手取出兩錠金子拍在了旁邊一桌上,冷冷道:「將你們樓裡最漂亮最會伺候人的姑娘喊出來。」

  那老鴇聞言立即一怔。

  逛窯子的人見得多了,卻還從沒見過姑娘家也來逛的。

  但她到底還是有些眼力,很快便發現眼前兩位姑娘穿著衣飾均是上品,一看就是大家出身不是她能打主意的。因此態度也客氣了許多,也沒敢再問,便讓人將樓上的姑娘們全喊了下來。

  林詩音站在明媚身後,很是不適應這種場面。

  明媚卻左挑右選,直接挑了四個模樣氣質均很是不錯的姑娘,「就她們了,多少錢,我要贖出去。」

  老鴇聞言立時一驚。

  那四個可是他們店裡的四朵花呀,都走了她靠什麼做生意。

  正待說話,卻見明媚又拍了十錠金子下來,同時還把身後的兩把刀向後一翻拍在桌上,她立即便不敢拒絕了。

  「這這……還錢不夠啊!」她哆哆嗦嗦道。

  明媚掃她一眼,看向那四人,問:「你們自己說,要贖自己出去要多少?」

  她對這世界物價不太清楚,但這四個姑娘卻是很清楚的。而且她也不怕這四人故意多要,因為萬一她覺得她不贖她們了,她們就還得繼續呆在這青樓裡面。

  能有機會出去,是沒幾個女子願意呆在這裡面的。

  四人分別穿著紅黃綠紫四色衣裳,其中穿紅衣服的那人道:「我和翠黃的是均是一千兩一人,綠柳和紫苑妹妹是五百兩一人。這些都是以白銀算的,加起來一共三千兩,折合成黃金便是三百兩。」

  好便宜!!!

  明媚想著,劍三裡面三百金夠幹什麼,修兩次裝備就沒了吧!

  她在桌上已經放了總計十二錠十兩的,於是又取了十八錠出來往那一拍,問那老鴇:「夠了麼?」

  「夠……」老鴇話還沒說完,就聽她身邊那個龜公道:「夠什麼夠,那是早些時候的價錢,現在她們的行情早就漲了。」

  老鴇眼睛一亮,也立馬道:「是是是,小姐你看……」

  看你妹的看!

  明媚直接反手一刀砍了桌子,又把其架到了那人脖子上面,冷笑著問:「漲價了?漲了哪?胳膊還是腿,或者乾脆是腦袋?」

  「沒沒沒……沒漲!」

  老鴇嚇得腿都軟了,趕緊道:「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沒漲價沒漲價,她們四個現在已經是姑奶奶的人了。」

  「那賣身契?」明媚挑眉問。

  老鴇立即道:「這就去取這就去取。」

  明媚和林詩音拿著四個姑娘的賣身契,又將外面等著的兩個小丫頭領著,直接就回了李府。彼時李尋歡正跟陸小鳳楚留香二人相談甚歡,舉杯共飲。後者雖有心想看看林詩音,也不能當著人家表哥的面說我是來見你表妹的。

  何況,人家表兄妹之間還是未婚夫妻的關係,著實不好開口啊!

  陸小鳳忍不住想,他要是徹底不要這張臉了,這會兒說不定就見到林詩音了。

  或許是他的想法實在是太強烈了,下一秒他就真的看到了林詩音。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美人,跟薛冰的美不同,跟其他幾個美人的美也有些不同,是一種柔弱的美,尤其站在囂張霸道的明媚身邊,這種氣質就顯得更明顯了。

  而在她們兩人身後,跟著的六名女子瞬間便被這兩人襯托成庸脂俗米分。

  明媚領著人上前,指了黃衣和綠衣姑娘出列。

  「這兩位就留給你最近突然好上此道的表哥,其他四個你便給龍嘯雲送過去吧,想必她們四個絕對會照顧得他妥妥貼貼的。」

  說這話時,她的語句清晰邏輯明確,聽到的人卻都愣了。

  就連林詩音也忍不住看向李尋歡。

  雖然她早在路上就聽過明媚給她安排的打算,如今卻還是沒有一點兒底氣,給表哥也留了兩個啊!

  然而明媚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就忍不住的退了退,帶著那四個美人走了。

  到此時,李尋歡才反應過來,面色複雜道:「怎麼回事兒?」

  明媚笑了笑,愉悅道:「沒什麼,詩音姑娘怕自己粗手粗腳,照顧不好你的大恩人,於是出去找了最會伺候人的四個姑娘。放心,這些人都是我幫忙挑的,其中兩個還是出自翠香樓,絕對最是會照顧人。」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又笑道:「聽聞李探花最近頗好此道,想來對此也應當很是清楚才是。」

  李尋歡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生平第一次,他被一個女子擠兌得說不出話來。

  陸小鳳和楚留香對視一眼,皆是苦笑,他們雖然也好招惹女人,但也知道女人這種生物有多難惹,這會兒正慶倖倒楣的不是自己。

  明媚卻是突然又道:「翠黃綠柳,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麼個理。」

  翠黃和綠柳抿唇一笑,保證道:「姑娘放心,我們姐妹做慣了這些事情,保准不會出任何差錯。」

  她們二人的賣身契已被還了回來,還得了一些金子,待把這場戲演完了隨時可以出去改頭換面過正經生活,對明媚可是萬分感激。莫說是現在這氣氛看著便不大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她們也敢開口應這話。

  如果有選擇,誰願意進樓子裡去給人玩,如今這位漂亮姑娘給了她們新生,她們自是做什麼都願意的。

  明媚看著她們萬分滿意,李尋歡的面色卻顯得有些茫然。

  「她……她不願意!」他痛苦道。

  明媚冷笑一聲。

  「她當然不願意,你幹這件事情之前也沒有問過她的想法是不是?」

  陸小鳳和楚留香識相的站在一旁不說話,深怕這火一不小心就燒到自己身上來。果然明媚說話越來越不客氣,最後竟然直接道:「你要是真有種乾脆把自己送你恩人床上去,要真這樣我還佩服你,逼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

  「林姑娘人長得美,性格又軟,還琴棋書畫樣樣皆通,誰人不喜砍,說實話還真犯不著在你這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是吧!」

  明媚掉頭問一心只想當背景板的陸小鳳二人:「若是她這會兒改變主意要跟你們走,你們恐怕也拒絕不了吧!」

  陸小鳳:「……」

  楚留香:「……」

  求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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