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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來之不易》作者:十九青草【完結】

《(網王)來之不易》作者:十九青草【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8397個瀏覽者
文案:

我們看的是別人狗血的故事,
過得卻都是屬於自己的日子。

紀念曾經的年少時光,
以及很多不甘心、很多遺憾、很多心裡想卻終究沒有實現的故事。

>雖然文案很文藝,但故事很歡樂,別被文案欺騙~

要點:
1、校園風,如文案所寫,青春+勵志
2、CP白石已定,慢熱
3、作者坑品有保證,請放心跳入~

內容標籤: 網王 花季雨季 情有獨鍾 近水樓臺
搜索關鍵字:主角:池田雪枝,白石藏之介 ┃ 配角:今井昔,忍足謙也,渡邊修 ┃ 其它: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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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最是一年春好處

第1章 Chapter 1 兄妹

  鏡頭拉近,鏡頭調遠。
  手指在順時針與逆時針之間來回擰動,視線不停地經歷著從模糊到清晰的過程,最終定格在一個與真實無異的畫面上,哢嚓一聲,成了回憶。

  十年後的池田雪枝捧著相機,突然覺得那過程像極了人生。從懵懂到沉穩,從暈眩到清醒,每個人都在不停地調焦,去追求那最平衡的一刻。那其中有完美的,也有手晃動後虛掉的,以及有焦點對錯地方的……所有人都是在磕磕絆絆的路上,一步步探索與嘗試,才走到了現在。

  所以說,那曾經充滿瘋癲與傻氣的日子,她也不是白過的。

  故事開始在十年前……

  大阪市區一個單間公寓裡,亂七八糟的報紙和賽馬雜誌如同垃圾一樣堆積在客廳,幾案上的茶杯還盛放著隔夜的茶,渾濁得讓人看著就從心底湧上不愉快的感覺。不僅僅是客廳亂作一團,臥室和廚房也是如此。榻榻米和被子沒有卷起來收好,窗簾半開不開地飄著,廚房裡倒是整齊,整齊的什麼東西都見不著,灶臺上附著一層灰,空間裡彌漫著淡淡的黴味。

  「白石,你不是說他在家裡準備大餐麼?」

  池田雪枝把手裡拎著的箱子放到牆角,面無表情地走過所有的屋子,最後轉頭盯著身後還在幫她拾掇行李的白石藏之介問道,聲音壓得很低,充滿著責備與質疑的色彩。白石被盯得越發心虛,托著下巴躲避著池田雪枝的目光,腦子裡不停地對付的辦法。

  「修他……大概是臨時出去了吧……」白石看著一屋的狼籍,硬著頭皮繼續扯謊,「應該馬上就回來了,池田你剛回來,先歇……」

  「是麼,臨時出去了?可我怎麼看不出他的這些『準備』是要做飯?」

  「這個……」

  白石沒有再找什麼說辭,他為教練渡邊修扯得謊話,就算是傻子也能一下子識破,況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對年齡差上12歲的表兄妹從5年前便是如此的狀態。

  5年前,22歲的渡邊修不顧父母的反對,離開神奈川的家,獨自一人來到大阪打拼。雖然他一直以「自立」標榜,拒絕他在大阪的舅舅池田一家的邀請,一個人租了一個小公寓過日子,但是池田家還是給了他不少幫助。尤其是池田雪枝,很嚮往表哥渡邊修那種為了自己的夢想不顧一切的闖勁,幫著渡邊修解決了不少生活上的問題,尤其是修和他父母的問題。

  或許在白石和他的同伴看來,渡邊修是個好教練,認真負責,待人親切。但是作為兄長或者兒子來說,白石不得不承認他並不合格。5年來,他從未回過神奈川的家,每次都是池田雪枝特意跑一趟,給渡邊夫婦帶句平安話,但是每次池田雪枝回來的時候,渡邊修從來都沒去機場接過她,有時候趕上池田父母因商務不在的時候,池田雪枝都是一個人拎著重重的行李回家,而行李裡多是渡邊母親捎過來給修的東西。他從來沒記住過池田雪枝的生日,沒送過她任何東西,不管池田雪枝每次多麼地抱怨,渡邊修也總是打哈哈地一笑而過,之後他們依然扮演著近乎「一廂情願」兄妹的戲碼。

  白石覺得,大概這次也是如此吧,池田會對著修一陣埋怨,修嘻嘻哈哈地搪塞過去,而後又是一個雪化的春天,就像現在溫暖並帶著些許寒意的三月末。

  不過在這之前,白石知道自己還得先過去這道「替罪羊」的坎兒。

  「池田啊,你都看出我是在說謊了,就別難為我了。說起來我才是最無辜的吧,被修那傢伙拽過去接你,幫你拎行李還被你這麼跟問犯人一樣盤問。」

  池田雪枝心裡也明白這個理兒,白石是她的鄰居,又是她哥哥的得意門生,總是莫名其妙地「躺著中槍」,經常扮演和事老的角色。她勉強笑了笑,沖著白石點了點頭,隨後皺著眉又環視了屋子一圈,便擼起袖子俯身開始整理散亂的舊報紙:「先收拾吧,等他回來再說。」

  「收拾這些……我說你可真心軟。」

  「所以他就專找軟柿子捏?」

  「嘛……你們兄妹太奇怪了……」白石也開始蹲下來幫著收拾,拍打著雜誌上的細灰,手上綁著的繃帶都變得不那麼乾淨,「友香裡跟我從來沒遇上過你們這樣的事兒。」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們兄妹親密的關係麼?」

  「不,沒有……」

  白石突然覺得整間屋子都彌漫著低沉的氣壓,而池田雪枝似乎比平時更加陰鬱。

  也許是他的錯覺吧……

  ----------
  
  經過了近一個多小時的整理,兩個人終於把豬圈一樣的屋子弄得像個樣子,外面的天空開始泛起柔和的夕陽色,但是那個白石口中「因為在家做大餐所以沒來接你」的渡邊修依然不見蹤影。

  兩人沉默地坐在茶几前,白石不停地喝著茶,每喝完一杯都撇頭想跟池田聊點什麼,以此來打破沉悶的氣氛,可卻都被池田呆滯低迷的樣子嚇了回去,最後他只能重複這一杯又一杯給自己灌水的過程,心裡還在不停埋怨著實在不靠譜的渡邊修。

  在鐘錶走了半圈後,客廳的大門終於被打開了。

  「喂,修!你回來的也太晚了,我跟池田都等了你快兩個小時了。」白石一見走進了的渡邊修,立刻松了口氣,雙手鬆懈地向後撐住地面,半仰著頭說道,「拜你所賜,我們還進行了全面大掃除。」

  「哦!是嘛!辛苦了辛苦了∼」渡邊修似乎沒有一點歉意,穿著那剛從外面回來的長外套,壓著帽子坐到了池田雪枝旁邊,隨意道,「雪枝啊,這次又麻煩你了。」

  池田並沒有回答他,而且似乎壓根就沒打算跟他說話一樣,看了渡邊一眼後,二話不說就拿過一個新的茶杯,慢慢地倒好茶推倒渡邊面前,並持續她的沉默。

  瞭解池田的白石和渡邊都清楚,池田每次生氣的時候都是不說話、不理人的。氣氛一下子又冷了起來。白石一邊看著不對勁的池田,一邊看著掛著微笑轉著茶杯的渡邊,閉著眼睛歎了一口氣,支起腿站起來便走了出去。

  這種家事他還是別摻和為好。

  白石走後,渡邊把長久遮著眼睛的帽子摘下來放到一邊,露出了那張明明很帥氣、卻因為劉海刻意地遮住一隻眼睛而顯得不正經的臉。

  「生氣了?嘛,因為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沒去成,而且我不是專門讓白石去機場接你了。」

  「……」

  「我下次一定去接你,我保證。」

  「……」

  見自家表妹依然是一副呆然的表情,渡邊攤手表示投降:「好了雪枝,我坦白。我是去修球拍了,你也知道那東西對我的重要性。別跟個小孩子似的鬧脾氣,快說句話。」

  池田的雙臂疊在茶几上,身體忽然軟了下來,頭枕在胳膊上趴了下去,難得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大聲責備,反而有氣無力:「……我不是小孩,也沒鬧彆扭……如果你覺得我是因為你沒接我這事兒生氣,我只能說我已經習慣了,沒必要再氣了……」

  「哈哈,都這種綿羊聲兒了還說不是小孩。」渡邊笑著用手揉著池田的頭,「成了,趕緊打起精神!」

  「大哥,我說了我不是小孩……」

  出乎渡邊意料之外,被揉著頭的池田沒有像平常那樣臉紅地崩坐起來,也沒有故作惱怒地向他抗議,而是沒有任何反應地繼續頹廢著,讓渡邊修也覺得池田這次真的不是在跟他賭氣。

  「出什麼事兒了?」

  「姑姑哭了。」

  渡邊修露在頭髮外面的那只眼睛瞬間睜大了些,手指骨在那一刻也突兀的明顯,他想不到池田會告訴他這樣的消息。

  他的母親哭了。

  「她說你離開已經5年了,她想你了,希望你回來,說著就抱著我哭了。」

  池田把手臂收的緊了些,身體縮著仿佛很委屈,她不知道此刻渡邊修會是怎樣的表情和怎樣的心情,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應該告訴渡邊他母親想他的事情,不管這看起來多麼苦情多麼肉麻。

  「別說了,雪枝。」渡邊拉著池田的肩和胳膊,把她身體扶正,卻看到她的眼皮被胳膊壓著有了衣服紋褶的淺印。

  「我很難過,一直到現在都是。」池田揉著被壓得視線開始模糊的眼睛,就像在哭一樣,「你為什麼不肯回去看看他們呢?都5年了,姑父和姑姑不會再氣你拋開家業去追求網球的事情了。」

  渡邊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心底那股自尊在作祟,還是刻意去隱藏感情,他只知道從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擋在他面前,於是他始終沒能父母再有任何聯繫。

  「你知道我很羡慕你,羡慕你一直都在自己的生命裡奮鬥,所以這幾年我也不停地向你看齊,努力活出自己的日子。」池田的眼睛眨了眨,視線終於清晰起來,「可是這真的就一定要與家人對立嗎?為什麼不能兼顧呢?」

  「嘛,有些事是沒辦法的,你還小,也許以後你就懂了……」

  「你總是這樣把問題推到什麼現實如此、我還小之類的,從來不覺得是自己的錯。」池田雪枝打斷了渡邊修的話,坐直了身體反抗起來,「我當然不懂你那堆亂七八糟的邏輯,我只知道我和爸媽相處的好極了,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像你一樣。」

  「哈哈,小丫頭也開始說教了∼」

  「大哥你不要嬉皮笑臉的!我沒跟你開玩笑!」池田雙手猛得拍了一下桌子,「你這樣讓人傷心難過卻還享受著別人對你的好,太過分了!」

  「喂喂,別真發火啊……」渡邊趕緊拍著她的肩讓她消消氣,「我認錯!我認錯!」

  「真的太卑鄙了,就好像明知道那些被你弄得傷心的人會依然對你好一樣,越來越過分……」池田雪枝站了起來,指了指渡邊面前的茶杯說道,「我不會因為你沒接我而生氣,我還會給你倒茶倒水,同樣的,姑父姑姑也一樣啊,他們對你的好比我這些小恩小惠多得多。」

  渡邊修沒立刻回應,只是掛著看似很諷刺的笑容,悠然地喝著茶。關於這個話題,他和池田雪枝不知道已經談過多少次了,可每次都是不歡而散。他不懂為什麼雪枝一直糾正他這個問題,他寧願她徹底跟他翻臉一次,也好過這樣執著地磨著他的性子。那種逼著他去想他不願去想的事情,總有一天會把他逼瘋。

  「呵呵,雪枝,你今天的話真是格外的多。」沉默了良久,渡邊修最後說了這麼一句。

  「是啊,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多愁善感吧。」池田歎了口氣,把剛剛收拾好的屬於自己的東西拿起來,轉身說道,「我要回去了,爸媽還在神奈川談生意,我得趕緊回家自己做飯,不然沒得吃了。剩下的這些東西都是姑姑他們帶給你的。」

  「……我送你?」

  「不用了,白石他肯定還在附近等我們『吵』完準備回來,我跟他一起回去就行了,反正住的近。」

  「啊啊∼青梅竹馬就是好∼」

  「你成了,就是個鄰居而已,有想這個的功夫還不如抓緊給我找個嫂子。」一邊說著,池田走到了客廳門口,但是她打開大門後卻遲遲沒有走出去,而是手在門把上捏了捏,最後低著頭對著身後的渡邊修開口。

  「你總說我還小,什麼都不懂。那大哥你能明白那種感覺麼?那種被至親的人擁著,但她卻是在哭的感覺……」

  這句話浮入記憶的時候,一直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渡邊修,耳朵裡在嗡嗡作響。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坑了,基本上延續《劍蘭草》的風格,比較青春氣息,大概是關於夢想、家庭、感情的成長故事~狗血我想會有的~

  大概就是紀念曾經的年少時光,很多不甘心,很多遺憾,很多心裡想卻終究沒有實現的故事。

  絕對不坑~不過有時候工作忙,尤其是碰到夜班什麼的,會更新的慢一點。

  ps:不要霸王~~!


第2章 Chapter 2 青梅
  
  初春的日子充滿水汽,大阪也總在濛濛的雨裡展現著自身的魅力。臨海靠山,兩條河流緩緩而過,貫穿了城市。走在河邊高高的路上,看著開始發芽的嫩草濕著葉子不停點頭,嗅著帶著海的味道的氤氳潮氣,一種安寧的幸福也會劃過心底的每個角落。
  
  「所以……你就又被修打哈哈給糊弄過去了?」
  
  看不到光的黃昏裡,池田雪枝雙手抱著裝有相機的包,而白石則右手握著傘,撐在兩人的頭頂上方。從渡邊修家出來不久,天空就下起了雨,兩人就沿著河畔上的高路慢慢往車站走著,而池田雪枝也半抱怨、半訴苦地給白石講著跟渡邊修「爭吵」的事。
  
  「啊,算是吧。他是我哥哥,再生氣也不會真的鬧不愉快。」池田有些無奈地點著頭回答,「而且這種事情已經跟他說過很多次了,每次都是這樣,不知道他心裡到底這麼想的。」
  
  「如果是修的話,確實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總是很神秘。」白石綁著繃帶的左手隨性地插著兜,右手的傘往池田那邊靠了靠,「算了,不說他了。好不容易你那個低氣壓狀態消失了,聊點高興的。後天就開學了,你又得拍照吧?」
  
  「別提了,肯定無聊死了……什麼開學典禮領導講話啊,什麼新生致詞慷慨激昂啊,明明都那麼官僚化。」
  
  「那不也沒辦法麼,熬過後天就自由了。」
  
  「但願吧……」池田捋了捋紮著的馬尾辮,歪頭道,「你們是不是要準備比賽了?」
  
  「快了,還有半個月關西大賽就開始了,不過我們的目標是全國第一。」
  
  「有信心嗎?上一次跟立海大打還是慘敗……」
  
  「喂,別說的那麼淒慘好不好……」白石左手抵住額頭敲了敲,嘴角卻微微上揚,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這次可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了。」
  
  是的,一定不會再像上次那樣慘敗了。這一年多的訓練他們不是混過來的,如果立海大在進步,那麼他們一定是進步更快的那個。白石和他同伴那個「捧回優勝獎盃」的願望一直這樣激勵著他們。
  
  「恩∼」池田哼了長長的一聲,調子從下往上挑,盯著白石看了幾秒後,抱著手裡的包笑了起來,「看來我也得加油了,不能輸給你。」
  
  白石看著旁邊笑得讓人發毛的女孩,不由地一個激靈:「喂,怎麼笑得這麼詭異……」
  
  「白石,這個學期我們也合作吧!」池田突然站定,滿懷期待地看著白石。
  
  「你說合作……不會又是拿我們的照片賣錢吧?!」
  
  「嗯嗯!你們的照片太好賣了,而且網球部對拍照的要求那麼嚴,除了我沒人辦得到,絕對可以大賺一筆!」
  
  白石突然覺得自己的未來十分灰暗。他這個酷愛攝影的鄰居在上學期末突然賣給後援團一套網球社所有正選隊員的照片,照片瞬間成了「鎮團之寶」,而那些熱情的不像話的女生們更是瘋了一樣上下學圍堵自己,那幾天的日子簡直不堪回首。
  
  「池田,你是想錢想瘋了嗎……?」
  
  「差不多吧,最近真的很需要錢。」池田拍了拍懷裡的相機,「想去買一個長焦的鏡頭,但是好貴,我把零用錢能省下的都省了,還差的老多。況且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管爸媽要,所以只能想辦法賺了。」
  
  女孩說話的時候似乎在懷念什麼珍貴的東西一般,眼睛裡閃著溫柔的光。她喜歡拍照,不論是風景還是人物都喜歡,這點曾經藏在心裡的小萌芽在表哥渡邊修的影響下破土而出,所謂的青春少女叛逆不停生長。
  
  池田雪枝曾對白石藏之介說過,渡邊修的生活是她的憧憬。而5年前那個僅源於憧憬與好奇而拿起相機的小女孩,如今已經完全找到了自己的路,一條滿載她的夢想卻也充滿荊棘的未來之路。而在那遙遠的途中,她沉醉不已。
  
  白石很羡慕,也很佩服這個與他同歲的鄰居。
  
  「而且啊,你們又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在哪兒拍照,這樣不就能讓你的隊員時時刻刻認真練習嗎?萬一他們偷懶被我拍到了,大哥肯定會拿著證據罰他們的,所以說對你們也有好處。」
  
  白石歎了一口氣,推了推池田示意她繼續往車站的方向走,頭偏了偏看向起伏的長河,無奈地說:「隨你便吧,不過別壞了網球部的規矩就行了。」
  
  「恩,我知道。不能進入運動場、拍照不能讓你們發現、不能開閃光燈、不能以任何方式影響你們訓練是吧,放心。」池田細數渡邊定下的規矩,不停地點頭,「白石,謝謝你了。」
  
  「不過那些女生真是讓人招架不住,你知道我最不會對付她們了。」
  
  「你也真奇怪,明明長得那麼好,女生們熱情的話一般人都會高興吧。再說國三不正好是戀愛的時節嗎?你要把握青春啊∼」池田雪枝最後一個音節拖得很長,似乎帶著某種希冀。
  
  「別說的跟你自己沒關係一樣,你跟我一個年紀,等你找到男人再說我吧。」
  
  「我也想啊,可是我的王子一直沒有出現,這不是沒辦法的麼……」
  
  「哈哈!」白石藏之介沒風度地笑了起來,「你還相信那個灰姑娘的故事?都幾歲了,別傻了。」
  
  「我才不傻呢!」池田雪枝立刻頂了回去,「你不覺得那個童話很美嗎?王子找到了公主,然後深情地告白,然後兩人幸福地在一起了。」
  
  白石左手托著下巴佯裝思考,心裡卻一直在笑著池田雪枝。在他看來,童話就是童話,幸福若是真的那麼簡單,那麼世界上的人都該幸福了,又怎麼會有紛爭吵鬧,更別提離婚什麼的。他自己早就過了做夢的年紀。
  
  「那如果你一直等不到呢?或者你碰到自己喜歡的,但他不喜歡你呢?」白石反問道。
  
  「等不到就繼續等,如果是第二種情況……」池田低下頭,閉著眼睛想了想,「那就說明他不是我的王子吧,反正主動纏著對方我肯定不會的,勉強什麼的我做不到。」
  
  「說你傻還真傻,不過跟那些後援團比起來,你還是強很多的。」
  
  對白石而言,那些主動出擊的女子讓他頭疼不已,但是像池田雪枝這樣表面雖然開朗,但是感情上像個小孩的人,他還是比較處得來的,否則做了鄰居15年,他早就被逼瘋了。
  
  只是這種童話式的愛情觀也讓白石不放心。
  
  「總之,我覺得還是別把感情想那麼簡單比較好。」
  
  「白石你別像個老頭一樣!」池田雪枝突然把相機包掛到白石藏之介的脖子上,而後自己跑出傘外,跨了兩步在白石面前站的很直,像宣佈一件重大喜事一樣提高了聲音,「我們才15歲,本來就該有理想有追求有做夢的權利!我想開環球影展、想在法國有一個自己的小莊園,當然也會等著我的王子來跟我告白!白石你也要給我打起精神!」
  
  安靜的大路上,少女清亮的嗓音忽然響動起來,惹得路過的行人投來各樣的眼神。白石也被這麼突然的一下子嚇住了,撐著傘呆在原地了。
  
  對白石來說,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池田雪枝的豪言壯語。10歲的時候,這個鄰家的小夥伴就一直在喊著「我要成為大攝影家」之類的口號,當時聽著就當圖個樂,以為腦袋熱一下也就過去了。沒想到時隔五年,這個夢想毫無褪色的痕跡,就像她此刻眼睛裡的光一樣,閃耀著太陽的光彩。
  
  「白石你倒是回個話!」
  
  看著毛毛雨打濕池田雪枝的衣服,臉頰上貼著開始濕漉的頭髮,驀然緩過神兒來的白石趕緊往前走了一步,把傘罩在池田頭上:「……!喂,下著雨呢,你要是病了修會整死我的。」
  
  「啊啊∼你不覺得在雨裡一番大喊很棒嗎?電視劇裡經常有冒雨勵志的故事呢!今天終於過了把癮。」池田則微笑著把白石脖子上的相機拿下了,重新抱在自己懷裡,一臉滿足。
  
  「你那是言情劇看多了,狗血死了。」
  
  「但那就是我現在的生活,不是嗎?」池田用袖子胡亂抹著臉上和頭髮上的水,「我們看的是別人狗血的故事,過得卻都是屬於自己的日子,只要美好就行,狗血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做自己想做的才重要吧。」
  
  「是是,不過回去記得吃點預防感冒的藥。」
  
  「白石你果然像個老頭……」
  
  「什麼老頭……我是保健委員,未來可是要當醫生的。」
  
  「嗯嗯,果然有夢想很美好∼」
  
  「……我說你那是什麼邏輯……」
  
  淅淅瀝瀝的小雨鋪蓋了城市的每個角落,路上繽紛多彩的傘勾勒出一幅美麗的圖畫,而嘰嘰喳喳的聲音和著雨聲此起彼伏,最終隨著公車的起程而載向遠方。
  
  最是一年春好處。
  
  這是一個有青春與夢想的狗血好時節。
  
作者有話要說:

  很狗血,不過倒是真事兒。我一個朋友曾經抱著相機大聲地對我說「我要開環球影展!」。過了一兩年了,我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她真的很棒,當然還有羡慕和嫉妒吧,畢竟我是從來木有為了某個夢想如此激昂過。


第3章 Chapter 3  年少
  
  「這就是四天寶寺啊∼」
  「恩,看起來很棒呢。」
  
  開學的日子轉瞬即到。4月1日,在櫻花紛飛中,四天寶寺又迎來了新一級國一新生。他們中很多人都對這個兼有古韻與時代感的大阪名校滿懷憧憬,睜大了眼睛駐足在校門前方,帶著笑容仰望著學校,不時發出些羡慕與欣喜地讚歎,如同向日葵見到陽光那樣朝氣蓬勃。
  
  哢嚓,哢嚓……
  
  相機的快門鍵不停地按著,作為新聞社一員的池田雪枝,正在為開學迎新的特刊賣力拍照,取景框裡一個個穿著白襯衫與黑褲的新生們神態各異,或是帶著羞怯、或是信心十足,讓池田雪枝充滿了對過去的回憶。
  
  而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蓋過紛擾的人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哦!這就是那個網球部很厲害的學校嗎?!啊啊!神奇的人們我來了!!」
  
  叫喊的是一個個子不高的少年,紅色的頭髮張揚在外,明明穿著襯衫和制服褲,卻蹦來蹦去、手舞足蹈,仿佛釋放著天然的野性,身後背著的網球拍格外扎眼。
  
  「哎∼終於有個有意思的人了∼」
  池田雪枝「眼冒金光」地立刻擺好相機,焦點對準這個另類的新生,試圖把這個衣著與行為不搭調的景象拍下來,想必別有一番意境。可是臨按快門的刹那,那個新生突然像獵豹發現獵物一樣,眼睛直視鏡頭,驚得池田雪枝慢了半拍,穩住手後按下的景象竟和之前完全不同。
  
  那個剛剛還充滿孩子氣的新生,瞬間擺了一個扮酷的動作,雙手插在兜裡,站的九分直挺一分隨性,頭微微偏向鏡頭的方向,側臉的表情冷傲,眼神睥睨而視,完全是一個孤高自賞的小少爺。
  
  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哇!原來我這麼帥!啊啊,可惜穿著制服好難受啊……」
  
  在池田對著相機裡奇妙景象發怔的時候,耳邊就傳來巨大的聲音。那個孩子又回復了精力無限的狀態,湊過頭看著相機裡的照片一番感慨,毫無遮掩著誇獎著自己,單純得讓人不可相信。
  
  「呐!把我照得很帥的姐姐,謝謝啦!」新生沖著池田雪枝大大地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白淨的牙齒,傻兮兮而充滿活力,「那我進去了!非常感謝!」
  
  「……?哎?恩!沒事!」被弄得發懵的池田雪枝木訥地回應著,而那個孩子已經跑得老遠。
  
  這時,在一旁一直看到全過程的一個女生慢慢走過來,沉穩的低聲線響起:「看來你是拍下來了。」
  
  「是啊,到現在我都不相信,居然拍到了……」池田抬頭看著面前的戴著眼鏡的長髮女生,感慨道,「小昔,我覺得這是這次特刊最好的照片了。」
  
  今井昔凝視著相機裡那張揚的靜態影像,手裡不停轉動著筆,平常看起來有點冷冰冰的臉上竟點綴了名為喜悅的神情。她一下子合上了採訪本子,對池田雪枝說:「決定了,開學典禮的採訪我不去了,讓其他人采一下就行。」
  
  一邊說著,她一邊用筆帽點了點相機的殼:「這才應該是頭版頭條。」
  
  池田眼睛眨了眨,不可思議地盯著自信滿滿的今井昔,呆了好幾秒才立刻站得筆直,比劃了一個敬禮的動作,大聲答到:「是,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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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發少年炫酷的照片與賽場上活力四射的照片並排在一起作為頭圖,旁邊還配有一行大字「我要打敗所有強手!」,整整兩個版的大特稿,把那一天裡所有的奔放氣息都以一個名叫遠山金太郎的少年為中心組合在一起。特刊迅速被搶空,而少年的名字也紅遍整個四天寶寺初中。
  
  池田雪枝捧著第二天印出來的特刊,舉在手裡,對著天空轉了好幾圈。她覺得即使等她老到只剩下回憶的時候,這段記憶也一定是銘刻在心的。
  
  昨天她和新聞部部長今井昔一起放棄了每年最宏大的開學典禮,一齊奔向了網球場。由於是開學第一天,各個部門為了招新人,因此可以隨意拍照採訪,於是兩人趁著典禮沒結束、那個火紅色頭髮的少年沒來到之前去做萬全的準備。
  
  池田雪枝換上了她所帶的最適合拍特寫的鏡頭,反復選地方架起相機支架,測光、調白平衡、決定iso、選取角度、構思畫面……如此幾乎繞著整個操場好幾圈才滿意地握著拳,等待著那個神奇的新生到來。而一向文靜的今井昔一拿起筆和採訪本,便能掘地三尺。在無數後援團能殺死她的目光下,她聯繫著教練渡邊修、隊長白石藏之介,以及天才忍足謙也、財前光等正選,同時列了整整兩頁紙的之後的採訪提綱……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著,直到那個少年以拉風的高嗓音、大動作出現在她們的視野裡、直到少年顛覆所有規則直接挑戰正選、直到他以3-3戰平千歲千里而後被修直接宣佈入選正式隊員、直到周圍從喧嘩到平靜……兩個少女忙活地忘記了周圍,臉上滿滿的專注,明明不熱的四月裡,她們的長袖都直接挽到了肩上,脖子上也滴下些許汗珠。
  
  池田清楚的記得,當最後她抱著相機對著今井昔擺出「OK」的手勢,而今井把筆插到校服兜、本子一合拍在手上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跳躍了起來。
  
  遇到美好、尋找美好、不斷努力創造美好,實在太棒了。
  
  「哇!是那個把我照得很帥的姐姐!」池田雪枝拽著今井昔到了網球部,剛到網欄的門口,就聽到紅發少年沖她們招手。
  
  「遠山學弟啊,還有把你寫的霸氣十足的姐姐哦∼」池田雪枝推了一下今井昔,也對著剛剛訓練完的正選們介紹道,「這是我們的部長今井昔。」
  
  「雪枝,沒事把我拽到這兒來幹嗎?」今井昔推了推眼睛,面容有點清冷,「只是打招呼的話,那天已經說過了。」
  
  「啊,今井同學,其實是我讓雪枝把你叫來的。」渡邊修抬了抬帽檐,咬著短棍說道,「昨天那個報導可是相當精彩,而且托你的福,今天網球部又找了不少新人,所以今天打算叫上你們一起慶祝一下。」
  
  「我並不是為了給你們做宣傳的。」
  
  「這我們當然知道,不過側面影響的話我們還是很感激你們的。」白石手裡拿出那張特刊,「而且這是我入校以來第一次看到不以開學典禮為頭條的特刊,很棒。」
  
  「你不知道小昔她是頂著校領導多大的施壓才堅持下來的。」池田慨歎,「得知音如此,夫複何求。」
  
  「抱歉,選題是我定的,這話應該我說才對。當然,我不會說這麼肉麻的話。」
  
  「嗯∼」忍足謙也出其不意地卷起白石手裡的報紙,弄成話筒型放到今井昔的面前,「那麼請問新聞部今井部長,當時你為什麼定這個平凡小人物的特寫為頭版頭條呢?」
  
  一向採訪別人的今井昔愣了愣,如今被採訪的感覺她倒是第一次體會。她轉頭看了看池田雪枝,又掃了一圈圍著的正選,臉頰泛起很淡的紅暈,如同夕陽鍍上的顏色。深呼吸了兩口之後,她看著正在採訪他的忍足謙也說道——
  
  ——因為那是生命該有的姿態。
  
  在今井昔看來,多彩的姿態該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應有的樣子,不論是裝酷也好、抛灑汗水也罷,亦或是文靜地看書度日、以及慵懶地思量忖度,那都是每個人獨一無二的色彩與生活。那不該被公式化的規矩所取代,更不該因所謂社會裡帶進校園的「潛規則」而湮沒。所以當她看到那個把內心感情都表露在外的遠山金太郎時,會毫不猶豫地打破過往的常規,自己也叛逆了一把。
  
  「哇!把我寫的霸氣十足的姐姐太酷了!」一干人都還愣在一邊,只有那個遠山金太郎很不適氛圍地咋呼起來,「喂喂你們聽到沒有,她在誇我呢!就你們老說我像猴子什麼的!」
  
  「其實說你像猴子也是誇你的……」
  
  財前光別過頭小聲哼著,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在一旁相擁傻笑,而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的池田雪枝像看到英雄一樣眼冒金光。
  
  「小昔,如果你是男的,就一定是我的王子!原來你可以這麼文藝、這麼帥、這麼……」
  
  「別噁心了。」今井昔嫌棄一樣地別過頭,轉身就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喂!小昔!走慢點!你不知道吃飯的地方!」池田雪枝也跟著跑了出去。
  
  「嗨嗨!大家!」渡邊拍著手扯開了嗓子,「準備出發了,還是老規矩,我請大家吃流水素面!」
  
  「哎……!又是流水素面……真小氣啊……」
  
  眾人都無奈地搖頭跟上,大部隊嘻嘻哈哈地向前進發。鎏金色的天空鋪滿雲朵,落日的光輝灑在一行少男少女外加一個近中年的「大叔」身上。
  
  新的一年,有了新的血液,就該有新的樣子。
  
  不過真巧,他們心裡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做媒體的人,最開始都是有一種崇高的新聞理想的,想不顧世俗的條條框框,去報到自己最想報導的東西。然而這樣的理想會在步入社會後慢慢腐化,即使現在在校園裡,也會受什麼校團委之類的束縛,甚至打壓說真話的學生……噁心死了。


第4章 Chapter 4 情書

  寬敞的露天流水素麵館就像富人家的後院一樣,有假山、有花草、有小葉的綠樹、有小石頭鋪成的蜿蜒的小路。當然,最有情調的還是那順著半月形竹筒從高而下的水流,如同山澗的小溪一樣細水流長,清涼的讓人隔著竹筒都能碰到絲絲的涼意。而一團團已經過水煮熟的麵條順水流下,截留後加到碗裡蘸上特有的醬汁,冰冰得舒服極了。如果再配上烤魚和飯團,一邊享受過程一邊享受美食,絕對是休閒的好時光。
  
  日暮時分,渡邊修帶著網球部一干人等來到這個他們常光顧的「老地方」,愜意地在竹筒兩邊順著剛剛坐好,就有人拿著筷子爭搶起來。
  
  「耶耶!這個也是我的!」
  
  遠山金太郎直接跑到最「上游」的地方狂夾一氣,幾乎把所有面都挑到了自己的碗裡,一邊吃著仍舊一邊亂蹦,嘴裡塞滿了食物還興高采烈地嚷嚷,讓後面「嗷嗷待哺」的眾多人士捏著筷子牙癢癢。於是忍足謙也和千歲千里一不做二不休,一個人從後面掛住遠山的脖子,一個人提著他一條腿,合力把少年扔到了最「下游」的地方。

  「疼疼疼……」遠山揉著脖子和屁股,齜牙咧嘴地表示不滿。
  
  「小金你給我老實呆著,你已經把你今天全部的面都吃夠分量了!從現在開始不許再動筷子!」忍足謙也耷拉著臉說。
  
  「哎?!不行啊!我還沒嘗著什麼味兒呢!」
  
  「活該……」
  
  「謙也你個小氣鬼!」遠山少年一把搶過旁邊石田銀的筷子,和忍足卯著勁兒,「我就把你的面都夾光夾光夾光!」
  
  於是兩個「瘋子」不停地往碗裡夾面,其他人都望著空有水的竹筒面面相覷。
  
  「大哥,你們可真差勁……」池田雪枝托著下巴說道,「難得我把從來足不出戶的小昔都拉來了,光讓人家看笑話,一口東西都沒吃上……」
  
  「啊哈哈,這個……」
  
  渡邊修眯著眼睛、繞著頭腦勺,嘴上咬著竹簽一臉尷尬。他以為有個客人在,這幫部員應該會老實一點,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小金居然讓這個隊伍更不像話了。渡邊修對著已經詫異到極點的今井昔點了點頭,而後敲著竹沿提高了嗓音。
  
  「小金,謙也!你們兩個再鬧明天的訓練就翻五倍!」
  
  「……!哎!不要!」
  
  「……!什麼!大叔你是虐待狂嗎!」
  
  小金和謙也瞬間變成了石膏雕像,筷子糾纏在一起,瞪著眼睛吼得周圍的人都側目而視,讓渡邊修立刻有「家門不幸」的蒼涼感。
  
  這時,一直呆在一旁看鬧劇的今井昔疑惑地開了口。
  
  「大叔?這是……」今井昔說著看向渡邊修,「是指渡邊老師……嗎?」
  
  ……
  …………
  ………………
  
  「噗哈哈哈哈!」金色小春手裡的筷子都掉到地上,碗翻扣在地,一手勾著一氏裕次穩住了身子,笑地前仰後合,「渡邊老師……哈哈哈哈!今井桑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他還是體育老師!哈哈哈!老師!」
  
  「就是就是,突然正經地叫老師嚇了我一跳,平常都是直接叫名字或者叫大叔的。」千歲千里也附和。
  
  今井昔突然覺得眼前這幫在學校裡被眾女生捧上天的人,根本無法從常理的角度理解。像他們這樣的行為舉動完全就和學校裡不學無術的人沒什麼兩樣。
  
  「今井,抱歉,讓你看笑話了。」沉默良久的白石終於說話了,「和教練相處久了所以就比較隨便了,而且部員之間關係也比較融洽,在你看來大概有點不正經吧。」
  
  「好啦好啦,突然這麼嚴肅幹嘛。」池田雪枝拍了白石的後背一下,之後夾了幾筷子面放到今井昔碗裡,「小昔不要糾結那個稱謂啦,我大哥本來就是個懶散又邋遢的大叔,你看他那樣子哪點不像?你就是太死板了,聚會什麼的活潑點沒什麼。」
  
  「可是……」可是叫「大叔」真的不會太過分嗎?如果管其他的老師叫「大叔」或者「大嬸」,難道不會把他們惹毛嗎?
  
  「不要可是了,快吃快吃,你家門禁時間那麼早,再不吃你就得餓著回家了。」
  
  「嘛,今井同學你就聽雪枝那丫頭的吧,反正我都被叫習慣了。」渡邊修看了看剛剛小春打翻的碗,回頭招呼道,「麻煩給換副碗筷。」
  
  「成,稍等啊!」
  
  意料之外,原以為會是一個普通的店員過來,沒想到麵館的老闆竟然親自出馬。已經上了年紀的中村老闆背有些駝,總是眯著眼睛露著和藹的笑容。
  
  「我說中村啊,怎麼你親自上陣了?店員都哪去了?」渡邊修接過碗筷遞給小春後,盤著腿拉著中村老闆嘮起了嗑。
  
  只見中村老闆把搭在頸上的毛巾拿下來,擦了擦被醬汁都髒的桌子,朝周圍瞧了瞧覺得目前沒什麼事兒,才歎著氣說道:「店裡現在缺人啊,不然我也不用在這兒跑來跑去了,挺多人都嫌下班時間晚,工錢又一般,所以不愛幹。」
  
  對於大阪基本上7、8點鐘就關門的商場、超市來說,一直營業到晚上9點的店面確實比較少,而且這種私營的小店比起大商場,薪水肯定差一籌,唯一的優勢就在於上班的時間比較靈活,只要能保證晚上用餐高峰期人手充足就可以,所以也招收一些打工的人。
  
  而這突然讓池田雪枝萌發了新念頭。
  
  「老闆,您這兒招工的要求是什麼?」
  
  「嗯?」中村老闆沒想到這個也算常來的女生會問,疑惑了一下還是回復道,「沒什麼高要求,晚上飯點客流多的時候在就行,只不過就是要熬到9點,把店裡都收拾好了才能下工。」
  
  「那中村老闆,您看我行嗎?」池田雪枝突然坐得很直,翹起嘴角露出服務員必備的笑容,「我們5點放學,最晚6點我就能到店裡,正好是人多的時候。」
  
  「你別想起一出是一出。」
  
  渡邊修聽到雪枝的話,皺眉拍了她的頭一下,惹得女孩「哎呀」地叫了一聲,不滿的情緒更顯得叛逆。
  
  「不要老弄我的頭!而且我不是心血來潮才要打工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賺錢!」池田雪枝說著,雙手按在前方的地上,俯身磕下去,「我可以吃苦的!中村老闆,拜託了!」
  
  這樣一齣戲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不管是「偽同」的嘻哈夥伴,或是性格沉穩的白石或今井,都詫異地看著面前「拜師」一樣懇求的池田雪枝。尤其是渡邊修,打死他都想不到,拉著老闆一句閒聊,竟會讓自己的妹妹碰上賺錢的機會。雖然他之前也聽雪枝說過想攢錢買好的拍照設備,卻不想她連打工這種事兒都會去做。面對中村老闆投來的猶豫的目光,又心知那丫頭絕不會妥協的性子,渡邊修「老淚縱橫」的壓著帽子,隨便揮了揮手表示隨她的意思。
  
  「那……」中村老闆也無奈起來,雖然覺得女孩子並不適合這個工作,還是答應了,「明天就來,沒問題吧?」
  
  「嗯!謝謝老闆!」
  
  像中了彩票一樣的池田雪枝眯著眼睛道謝後,立刻捧起碗筷,興奮之餘除了拉著一邊的今井巴拉巴拉說個不停,還開始和小金展開「搶面」大作戰,於是本來就沒拘束的部員們都開始活躍起來,讓渡邊和白石在一旁面面相覷。
  
  「白石啊,你說我是不是太慣著那丫頭了?」
  「大概這是每個當哥的人,都邁不過去的坎兒吧……」
  
  語畢,兩人腦海裡都浮現了無數生活裡的「悲催」情節,相互點頭又搖頭,捧著一杯白水碰杯,咕咚咕咚全下了肚,所謂杯酒解千愁……

----------
  
  自那天之後,池田雪枝每到5點鐘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就利索地收拾書包,把值日或者部活的事情匆匆搞定,便一路小跑著來到中川流水素麵館,開始她的打工生活。
  
  「喂!來個人把這兒收拾了!」
  「還有這邊也是!」
  「好的!馬上就來!」
  
  系上白圍裙,挽起袖子,把披散的頭髮紮成馬尾,換了一身行頭的池田雪枝一副幹練的小店員模樣。6點鐘左右,店裡的人多的不像話,一撥人前腳還沒踏出店門,另一撥人就開始催促收拾桌子要入座。池田手裡的抹布幾乎從未停止過左右蹭桌案的動作,白圍裙也濺上星星點點的醬汁,近3個小時的往返跑,讓她感覺比網球部那幫人運動量還大。
  
  中村老闆最開始以為這丫頭是一時興起,過兩天知道苦了也就回去了。結果十幾天下來,池田雪枝不僅沒有一點打退堂鼓的樣子,反而幹勁兒越來越大,有時候明明累的靠著牆望天,再回頭看她,就變成伸著懶腰拍拍臉頰的模樣,臉上掛滿「我要奮鬥」的表情,活像個打不死的小強,讓中村老闆每每甩著毛巾感歎「青春真好」。
  
  一晃將近半個月過去了,4月14日晚上快9點,池田和店裡其他店員一樣,做著最後的打掃,準備收拾東西各回各家。池田因為發了短信讓白石今天來接她,所以忙完了就盤在一邊發呆。
  
  「雪枝啊,這幾天感覺怎麼樣?累不累?」中村老闆這時走過來。
  
  「嗯?啊,挺充實的。」池田回魂兒之後晃了晃頭回應道,「就當減肥了,呵呵。」
  
  「其實你不用這麼拼命。」
  
  「咦?中村老闆你真奇怪,哪有希望員工偷懶的?」
  
  「哈哈,偷懶當然不行。」中村老闆眯著眼睛笑起來,「我是說你不用那麼面面俱到,客人要收拾桌子,你還給人家把預備的餐具都準備好,這完全可以交給別人做。而且啊,你也看到了,我這也是小本經營,加工資什麼的也不可能那麼多……」
  
  「不不,中村爺爺,我可不是因為想加工資什麼才這樣的!」池田一聽中村老闆的話,趕緊擺著手解釋,曾經偶爾稱呼的「爺爺」稱謂也蹦了出來,「咱們也算是熟人了,這幾年跟著大哥和網球部的那些人也常來,您肯讓我來打工我已經很感激了。」
  
  池田說著,把聲音壓得低了些:「但是不能讓別人覺得我是靠著熟人的關係進來的呀……」
  
  聽到這兒,中村老闆不由地詫異一下。
  
  「拿著工資,就該做的像個樣子嘛。」池田說著,聲音也恢復了正常的調子,撓著頭髮有點糾結,「況且大哥他們三天兩頭就往這兒跑,白石老念叨『做事要善始善終』、『要用心,不能敷衍』,總不能給他們丟臉吧。」

  「喂喂,我什麼時候念叨了……」
  
  就在池田和中村老闆聊得正歡時,當事人白石就走了進來,米黃色運動服上還隱約有著汗味。
  
  「哈哈,你跟你大哥還真是一個脾氣!」中村老闆起身笑道,「骨子裡都要面子。」
  
  「大哥那麼懶散,我才不像他。」池田不滿地皺起了眉,背起包走到白石旁邊,「剛剛是在誇你做事嚴謹認真,不要較真那個一個詞啦。」
  
  「……是是……」
  
  「好了,你們倆趕緊回吧,夠晚的了。」
  
  「嗯,那中村爺爺明兒見∼」
  
  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圍的店面早已關門,街上的人也不太多,但是路燈的光很明亮。
  
  「怎麼今天想起讓我接你了?」白石把長袖搭在肩上,調侃道,「一個人不敢走夜路嗎?」
  
  「你可以笑得再明顯一點嗎?」池田看著白石一臉憋屈的嘲笑模樣,白了他一眼,從包裡掏出一個白信封扔到他手裡。
  
  「這是什麼?」
   
  「當然是生日禮物了,4月14號是你生日我可沒忘。不過最近沒有時間出去給你買東西,所以就把我拍過的你打球的照片洗了一部分出來,都是我覺得不錯的。」說到這兒,她還刻意強調了一句,「不許嫌棄!」
  
  「哈?為什麼嫌棄,這禮物多好。回家給友香裡看看他哥打球的樣子,省得她老揪著我袖子說我成天不務正業往外跑。」白石把信封捏在手裡晃了晃,「不過確實挺輕的,裡面不會就一張吧?」
  
  「怎麼可能就一張,這東西跟你成天拿的拍子比當然算輕的了……」池田看他要拆開看,趕緊制止,「回去再看吧,路上光線不好。」
  
  白石也沒執拗,把東西塞進包裡,嘴角微微上提:「謝啦,等你過生日的時候肯定給你份大禮。」
  
  然而池田雪枝沒想到的是,這份大禮還沒到她生日,就已經來了……
  
  當晚,剛洗完澡準備奮鬥作業的池田還沒拿起筆,就聽見手機振個不停,「白石藏之介」這個名字在螢幕上跳躍不已。
  
  「喂,白石?怎麼了?」池田左手拿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講著電話,右手對著幾何圖形轉著筆桿子。
  「池田,你確定給我的禮物是這個嗎?」
  「你說照片?是啊。」
  「不,我不懷疑是照片。」手機裡傳來的聲音有些無奈,「只是,你確定沒有拿錯嗎?」
  「應該沒,我就準備了一個信封,沒可能拿錯啊。」
  「……」白石撇頭看著手裡的那頁紙,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白石?到底怎麼了?」
  「池田,你給我的信封裡沒有照片,只有一頁紙。」白石放下手中的紙,撫額歎了口氣,「那是封……情書……」
  ……
  ……
  「哎!」驀然幾秒後,少女高亮的嗓音衝撞牆壁,而後整個人沖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初中的小戀愛木哈哈哈∼


第5章 Chapter 5 初戀
    
  次日的天空澄澈透明,錯落的雲遮住些許日光,讓人抬眼直視天空也不會晃得流下眼淚。大阪的櫻花開的早,如今4月中旬時分,基本上都已是殘暮的花零零碎碎掛在枝頭,在綠葉林立的城區內點綴著一番清雅的色彩。
  
  這該是一個美好的清晨,而池田雪枝卻神情格外恍惚,原因可想而知,就是昨晚飛奔出門從白石藏之介手中奪來的情書。
  
  最開始,她以為是有靦腆的女生暗戀白石,於是把情書放到了她的包裡,請她代為轉交,畢竟她和白石做了十幾年的鄰居,關係比較好。她本還想著調侃一下白石,順便幫他把把關,卻沒想到那封信到自己手裡時,抬頭的「給池田雪枝」幾個字把她嚇在了原地。
  
  這年頭,居然有人給她寫情書有人暗戀她有人真的像王子一樣對她說喜歡她!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死活都不相信,在只有路燈照明的街角拽著白石的袖子,風吹得只穿著短袖就出門她冷得發抖。
  
  她問:「白石,這是真的麼?」
  
  而白石看著頭髮還濕漉漉的女孩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竟然笑了笑,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池田雪枝身上,拍著她的頭開口:「啊,是真的。你的王子現在來了。」語氣平和無比。
  
  這句話就像魔咒,讓池田的眼睛亮了起來,呆滯的眸子眨了眨,而後捧著信遮住臉,轉頭就跑回了家,快的讓白石都還沒來得及把蓋在她頭上的手收回來。

  那一晚上兩個人都沒能睡好。池田雪枝反反復複地讀著沒幾個字的情書,每每看到「我喜歡你」和「明天中午在教學樓後的櫻花樹那等你」這兩句,就心跳不能地用被子捂住頭,輾轉反側一夜無眠。而白石藏之介,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情緒,似乎該為自己的青梅竹馬感到高興,似乎該像她調侃自己一樣反過來調侃她,可是莫名其妙的就是沒能付諸行動,最後只是用最簡單的話告訴她「她的愛情來了」,平靜的沒有感情。
  
  「呐,這回是真的照片了。」大課間的時候,池田跑到隔壁班,悄悄把白石叫了出來,倆人在天臺上倚著欄杆看青天白日。
  
  「嗯,這重量還像是照片。」白石掂了掂外表和昨天同樣的白信封,拆開後煞有介事地翻看起來,卻被旁邊心不在焉的女生打磨掉所有的興致。
  
  白石隨意倚靠在鐵欄邊,側著頭感歎:「其實你心裡都有譜了吧。」
  
  「……」
   
  「那個藤川弘豫是你們班的班長,據我所知人不錯,挺文雅紳士,和『王子』這個詞還是挺搭的。」
   
  「那你是說……」池田歪了歪頭,「我應該接受?」
    
  「停,這事兒別弄到我身上。接不接受肯定要你自己決定,我們這些外人不插手。我只是從人品上幫你分析分析而已。」
  
  池田雪枝一臉茫然,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的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她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也不知道怎樣才算是交往,那種只有憧憬卻沒有實在感的感情飄飄忽忽,惹得她心神不定。
  
  看著這樣的池田,白石也跟著沒辦法,只能不停回憶池田雪枝曾經談起愛情的樣子。
  
  「半個月前你還蹦蹦跳跳地喊『我要讓我的王子和我告白』,現在怎麼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雖然我也沒這方面經歷,不過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吧。」
  
  「順其自然?」
  
  「等中午見了面,和他好好聊聊,要是心裡覺得『就這樣試試也不錯』的話,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
  
  白石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不知道望向哪裡,似乎是投向眼前一片晴空,卻模糊得沒有焦點。春天是風的季節,少年褐色的頭髮被吹得有些亂,白襯衣的領子在不規則翻動,似乎所有沒有重量的東西都隨著無形的氣流不安分起來,包括那句沒有波瀾和感情的話。
  
  而就是這樣一句話,卻讓池田雪枝連帶著整幅畫面記了下來,頭腦瞬間清醒。
  
  「好。」她最後點頭,只說了一個字。
  
----------
  
  偶爾生活就像電視劇的八點檔,紛飛的櫻樹前一對青澀少男少女面對面而立,忽而女生低下頭紅了臉,男生拉住女生在身前交握的手,輕輕地往自己的方向一帶,兩人的心跳便從此交織在一起,撲通撲通,奏響了愛的篇章和青春的旋律。
  
  就比如現在,兩個人正有往此發展的苗子。
  
  池田雪枝對藤川弘豫並不陌生,畢竟是每天都會見面的班長。只是她從未這麼仔細認真地看過他。藤川弘豫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少年,長得相當不賴,既沒有像書呆子一樣帶著眼鏡充斯文,也沒有張揚的浪子那股浮躁氣息,說起來能和網球部的那幫被女生們捧上天的人有一比。
  
  一瞬間讓池田雪枝有種占了便宜的自卑心理……
  
  「池田,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藤川站在她面前開口。
  
  「啊……」池田雪枝靠著樹,雙手背在後面不停地擰巴,「放鴿子什麼的,多不好。」
  
  「是嗎。」藤川弘豫笑了笑,「那你願意答應我嗎?」
  
  沒有拐彎抹角,藤川弘豫直接把告白信裡那句「願意做我女朋友嗎?」這句話問了出來,直白地讓池田雪枝詫異地忘記了緊張,看著那溫柔的表情不知所措。那感覺就像是突然被拖上行刑場,要麼反抗,要麼被殺頭……
  
  啊啊,呸呸呸!怎麼好像都不是什麼好事兒一樣。池田突然搖晃著腦袋,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而這動作卻讓藤川尷尬起來。
  
  「不願意嗎……抱歉池田,給你帶來困擾了。」
  
  「哎?沒有沒有!藤川你別誤會!那個搖頭其實是我鄙視我自己的意思!啊不,不是鄙視!就是讓我自己頭腦清醒!」
  
  藤川弘豫看著面前的女孩一會兒緊張的不敢開口,一會兒又鬱悶地搖頭,現在又激動地語無倫次起來,突然覺得似乎比他平時看到的樣子更可愛,也更單純。藤川本身特有的一點點腹黑因數也因此被激發出來,在這應該很嚴肅的問題上,他的聲調和話語都一轉:「那麼,你這個表示算是答應了麼?」
  
  話一出口,剛剛還激動地不能自已的池田雪枝變成了冰雕,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對著自己微笑的少年,心裡突然漏了一拍,身體都變得麻木。
  
  那麼,你這個表示算是答應了麼?
  
  這樣一句帶有一定肯定色彩的反問句,就像是緊箍咒一樣,把池田拴得死死的,以至於她自己後來都覺得不可思議,頭腦一熱,便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呵,雪枝現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藤川的溫柔也如風一樣,他抬起手把池田額前擋住眼睛的劉海輕輕撥到耳後,一個小動作讓女生臉上暫態燙起來,趕緊低下頭錯開眼神的對碰。
  
  一切恍如螢屏上的光影,在現實紛飛的櫻樹下倒映出最美的光彩,而後在不知不覺間,「Action」早已被風無聲喊響,一個新的故事就此上演。
  
  事後,當池田雪枝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時,總會覺得這是個稀裡糊塗的邂逅。
  
  她曾經想問「你為什麼喜歡我?」,她曾經想知道藤川心中的「喜歡」是什麼樣子的,她曾想弄清楚自己對藤川到底是怎樣的心理……
  
  可這一切卻都無比自然地被她拋在身後,在男生那一句「雪枝現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面前頃刻瓦解。
  
  白石不是也說過「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嗎?所以,她即使仍然不明白什麼是愛情,應該也沒有關係吧。
  
  池田雪枝只知道,她憧憬的愛情就在面前,她的王子真的向他告白,她的初戀已經開始。
  
  這樣,應該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初中的孩紙為了浪漫的小心思墮入情網青春小言什麼的,應該還是蠻多的,幾乎是木有理性的感情。

  不過請相信,CP白石~木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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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紅線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次日,池田雪枝和今井昔抱著便當,在學校後園的大榕樹下邊聊邊享受午間時光,池田雪枝把自己和藤川弘豫之間的事兒詳詳細細地給今井昔講了一遍。
  
  「真是簡單的言情劇,我都好久沒看了。」今井昔有些錯愕地動了動筷子,盯著自己的飯盒沒一會兒,就動作利索地從池田的飯盒中夾走兩塊茄子,還不忘說一句「謝謝款待。」
  
  「還『謝謝款待』,你絕對是在嘲笑我……」
  
  「不,你一定是想多了,我只是感謝你的茄子。」
  
  「你個茄子控!」池田雪枝捧著飯盒,一氣之下把一半的茄子都撥弄到今井昔那裡,自己則把人家碗裡的蝦全都夾了過來,「你以後嫁給茄子妖怪吧!」
  
  「多謝美言,要是真讓你說准了我就樂死了。」
  
  今井昔毫不在意自己的美味食物就這樣不翼而飛,反而津津有味地吃著茄子飯,對池田雪枝那一堆故事和急脾氣一點都不理會,讓池田看了歎了一口氣就往樹幹上一靠,抬頭眯著眼睛看著樹葉搖來搖去。
  
  「就你聽了這事兒這麼氣定神閑,我大哥他恨不得被一口水嗆死,還莫名奇妙地說什麼『不應該是什麼什麼』之類的東西,囑咐我一定要好好地瞭解藤川,如果是壞人就趕緊離開他巴拉巴拉……」池田喘了一口氣,歪頭繼續道,「你說本來一挺簡單的事兒,他想那麼複雜幹嗎?」
  
  「簡單?真要是那樣,哪兒有那麼多死去活來的人啊。雖然我是不看言情劇,不過劇情我還是知道一點。」今井昔把吃好的東西往地上一放,掰著手指跟池田講起了經典劇情,「兩個人最開始甜甜蜜蜜,之後就會吵嘴,然後就會出現一個第三者,或者就是車禍啊失明啊失憶啊,反正禍不單行,最後要不就是大團圓,要不就是和平分手,各自再找……總之你們今後的路還長著呢。」
  
  「還說沒有嘲笑我,這簡直是□□裸地嘲笑……好歹也是我初戀,你倒是給點鼓勵呀。」
  
  「這種事兒我不攙和,要是最後你倆鬧得不愉快,你還得回過頭來怨我。不過作為朋友我還是勸你兩句,戀愛應該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吧。」
  
  池田雪枝一時間沒有說話,臉上突然泛起「詭異」的笑容,臉湊過去今井昔那兒,就像色鬼見到漂亮姑娘一樣不懷好意。
  
  「你幹嘛?太噁心了……」今井昔推了她一下。
  
  池田好像洩露秘密一樣說:「喂喂小昔,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這麼一句話。」
  
  「什麼?」
  
  「就是我發現你和白石很配啊!」
  
  「……好吧,你現在說了。」
  
  「我可沒開玩笑!」池田雪枝來了精神,「你跟白石說的話都一樣的,都說不要把戀愛看的那麼簡單。而且我發現你倆性格也挺合得來的∼要不我幫你們撮合撮合?」
  
  「打住。」今井昔拿起來過了的一個本子,直接敲在池田雪枝的頭上,「我現在一想起網球部那幫人就頭疼。」
  
  「怎麼了?」
  
  「你自己看。」
  
  池田雪枝有些莫名其妙,一邊揉著自己的頭一邊翻開那個本子,還沒看兩眼就叫了起來:「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本子裡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下一期校報的策劃,從選題到版面,從分工到交稿時間,可池田雪枝卻把馬上要出校刊的事兒忘得死死的。
  
  「你放了學就去打工,現在又墮入情網,我相信你絕對不是故意把我推入忙碌的火坑的……」今井昔耷拉著眼睛搖頭,聲音故意裝的哀怨。
  
  「我認錯,我補償,我一定幫你。」池田雪枝雙手合十,跪坐得端正,「說吧,這回我負責什麼?」
  
  「逗你呢,沒多少事兒。」今井昔推了推眼鏡,指了指上面一塊標注著「特別報導」的地方開始解釋,「你幫我一起把這部分弄了吧。」
  
  池田雪枝沒多說,低下頭研究「特別報導」版面的內容,無非就是網球部關西大賽的報導,由於每年都做,所以到是沒什麼難度。
  
  「這不是挺簡單的嗎?小昔你一個人弄都沒問題。再說現在又沒到最關鍵的比賽,前期的預熱也不用太花心思。」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報導這些花癡的東西,一點都不懂網球,所以估計要你到時候幫我講講。」
  
  「就這事兒啊,沒問題。被我哥和白石他們薰陶的,網球理論那些我基本都知道。」
  
  「那就好,可算了了件事兒。那麼,週六在賽場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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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賽的日子很快就到,池田雪枝和今井昔按時到場地準備,只不過這次同來的人,多了一個藤川弘豫。由於平時上學和打工時間都比較緊,難得的休息日又趕上要採訪報導比賽,因此池田雪枝就叫了藤川一起,也算是半個約會。
  
  「呦,你們來了?」
  白石看了池田和今井並不意外,只是他沒想到藤川弘豫也跟著一起來了。對於這個發小的男朋友,白石雖然覺得有點突然,但也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可一邊的渡邊修卻越發不淡定,壓著帽子咬著竹簽,一聲不吭地盯著藤川弘豫看,讓池田雪枝尷尬地冒冷汗,趕緊找起話題。
  
  「呐,你們這次沒問題吧?都準備派誰上場?」
  
  「雙打是小春/裕次、謙也/財前,單打就是小金、石田和千歲,我歇著。」白石看了看球場那個亂竄的紅色,頗為頭疼,「雖說小金是新人,應該多練練,可我實在不想讓他上場……」
  
  「為什麼?」一直沒說上話的今井昔開口道,「遠山不是很厲害麼?」
  
  「就是因為厲害才麻煩……」渡邊修坐在教練席上45度角望天,「不讓他上場他就沒完沒了地鬧,讓他上場他如果打的不痛快也鬧,除非到全國大賽,不然我覺得他找不到能打痛快的對手……」
  
  「那就找個法子鎮住他唄。」池田捋了捋頭髮,「比如他怕什麼,鬼啊蟲子啊,總有能克他的東西。」
  
  「要是能找到我就不愁了。算了,這事兒再說,比賽馬上開始了,你們是坐下看,還是要忙活了?」
  
  「一邊看一邊拍照記錄吧,反正還沒到關鍵比賽。」池田雪枝看著白石和今井,腦子裡轉了一下,嘴角勾了起來,「既然白石你不用比賽,那就幫我跟小昔講講網球比賽的事兒吧,順便幫她分析一下比賽過程結果之類的,沒問題吧?」
  
  「我知道你要『好好拍照』,順便『好好看比賽』,真辛苦你『費心』了。」今井昔的調子格外重,她看的出來這是池田雪枝多管閒事甘當「紅娘」的做法。
  
  「咳,我說你倆這是怎麼了?」白石鬧不明白怎麼倆人突然就冷場了,只是出來打和,「比賽馬上開始了,講解倒也不麻煩,今井你就坐旁邊吧,正好看著也清楚。」
  
  「對對沒錯,白石他們的位置一定是最好的,小昔你加油,我到別處去找位置∼」
  
  說著,池田雪枝拉著藤川弘豫到了球場的另一邊,一路上還不時往白石和今井所在的方向望,看著一個讓你講一個人記的情景,忍不住拿出相機拍了兩張。
  
  「沒想到你也挺八卦。」藤川在一邊笑了笑。
  
  「就是覺得他們性格上挺合得來,不成當朋友,成了更好。」池田找了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和藤川坐下,看起了比賽。
  
  「不用去拍照?」
  
  「啊,暫時不用,小春和裕次的話,就算拍出來我也不敢往報紙上放。」
  
  「為什麼?」
  
  「因為他們在球場上是『偽同』啊,要是放上了,校長就該找我喝茶了。」
  
  藤川弘豫作為男人,突然間聽到同性戀這樣的詞,心裡還挺不自在,也不大相信。但是當他看到二人在賽場上那親密與詭異的行動時,尷尬地不知說什麼好。
  
  「你平常經常和他們一起?」
  
  「是不是覺得有點不能接受?」池田雪枝沒有直接回答藤川的話,而是很認真地看著賽場的一切,「最開始大哥給我介紹他們的時候,我也跟你一個反應,不過後來慢慢瞭解他們了,就發現其實不是那個樣子。」
  
  「是麼?」
  
  「呵呵,藤川,你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做的事情?」
  
  「這倒沒有。」
  
  「所以你可能現在不會懂呀,那種一直一直做著喜歡事情的感覺,那種為了做喜歡事情而努力的感覺,都是很棒的。」池田指著小春和裕次,微笑著繼續講道,「比如他們,兩個人那麼可疑與大膽的動作,被人指指點點,可你覺得他們會不知道這些嗎?明明並不是那種關係,他們為什麼會做這些讓人誤會、讓人討厭的事呢?」
  
  藤川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池田雪枝專注地樣子,很安靜地聽著。自從確定戀人關係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很少,像現在這樣能聽池田一直說話的機會也極少。他想瞭解她,也想瞭解她接觸的人。
  
  「其實很簡單,因為他們喜歡,喜歡網球,喜歡雙打,但同時,每個人對於喜歡的表達方式又是不一樣的。就像白石的喜歡是做到每一個球就實實在在,乾淨嚴謹,而小春他們的喜歡,就是用他們特有的笑點去迷惑對手,同時又起到促進默契的作用。雖然他倆的動作語言都是假的,但是那股興奮勁兒是不會錯的。一拿起球拍就感到血液在沸騰,極力地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對網球的愛,別人的眼光都不重要,那是一種勝利的手段,也是對喜好的負責。而這樣的他們,總會獲得所有人的掌聲。」
    
  池田把手裡的相機往藤川手裡一放,沉甸甸的機身讓藤川的手麻了一下。
  
  「這個東西很沉,不管是背著還是掛在脖子上都很累,但我的喜歡也就在這裡。我希望到最後,我拍出的照片也會得到別人的肯定。」
  
  說著,裁判亮起了6-0的比分牌,小春和裕次扭動著抱在一起,揮舞著拍子朝觀眾席拋出飛吻,而觀眾席上也響起了充滿讚譽的掌聲。
  
  「藤川,我真的很喜歡看他們比賽,每次到這個時候,都會覺得充滿幹勁兒。」池田拿回了相機往脖子上一掛,起身往靠近賽場的方向走去,回頭說道,「下一場是謙也和財前,我得去拍帥哥了,咱們學校那幫女生最喜歡這種照片了。」
  
  女生的背影在他眼前晃動,那個時不時看著取景框傻笑的樣子讓藤川覺得可以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好。只是,他覺得自己瞭解池田雪枝太少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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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賽的結果一目了然,四天寶寺3-0打敗了對手,石田和千歲都沒有上場的機會,一群年輕人在一起又開始打打鬧鬧,白石和池田、今井、藤川四個字則在一邊單聊了起來。
  
  「確實是很精彩的比賽,恭喜獲勝了。」
  
  「謝謝,說起來藤川應該是第一次來看我們的比賽吧,只要覺得不無聊就好。」
  
  「啊啊怎麼會無聊呢,可惜白石你沒上場,是吧小昔?」
  
  說著,池田雪枝若有所指地朝今井昔眨了眨眼,卻被今井昔直接無視。

  「多謝白石了,給我講了不少網球的知識。如果下次有機會你上場,我會努力把稿子寫得最好,就當謝禮吧。」
  
  「哈哈,不用不用,這點小事兒就算了。時間不早了,我們準備一起去吃一頓,你們要來嗎?」
  
  「我要去打工,藤川送我過去,所以就不去了。」池田扭頭看了看今井昔問道,「小昔呢?」
  
  「我家門禁嚴,也該回去了。」 
  
  「成,那週一見吧,走了,路上小心。」
  
  白石說著,被小金拽著差點拌一個跟頭擠到隊伍裡,一群人熙熙攘攘就朝另一個方向離開了。池田雪枝見人一走,立馬勾著今井昔的脖子神秘探問起來。
  
  「呐,小昔,感覺如何?看起來你們處得挺融洽啊∼」
  
  「啊,白石確實人不錯,至少不像某人一樣八卦。」
  
  「哦哦∼那你倆……嗯哼哼∼」
  
  「其實你之前也跟我嘮叨過不少白石的事兒,我對他也不是沒有瞭解。」
  
  「對呀,所以呢?」

  「所以他鍾愛毒草,我喜歡茄子。」今井昔把書包背在肩上,湊到池田雪枝耳邊小聲來了一句,「八竿子打不著,沒戲∼」

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這章碼的很痛苦,因為全都是後續的鋪墊,雪枝和藤川感情,今井昔,小金鬧騰什麼的……好像直接寫結局呀嚶嚶嚶嚶……

  ps:不要霸王,鼓勵和建議都是Me寫作的動力~\(≧▽≦)/~


第7章 Chapter 7 警匪
  
  「獲獎照片顯示了一個淒美富有同情心的時刻,人類承受了重要事件的後果,這些事件依然存在。我們可能永遠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她抱著受傷的親屬,但是他們成為了體現普通人勇氣的鮮活形象,正是普通人在譜寫中東歷史上重要的篇章。」
  
  ——Aidan Sullivan
  
  大阪博物館最裡廳的牆面上,掛在2012年荷賽攝影獎年度圖片——《懷抱中的葉門男子》,旁邊還有評委的評價。圖片中,一個蒙著面紗身著黑衣的婦女抱著在示威中受傷的親屬,既體現了暴力抗爭的存在,更體現了人性的溫情。十幾個人徘徊在這幅作品周圍,駐足凝視與思考其中的含義,池田雪枝也是其中之一。
  
  「光和角度都恰好,讓人這麼盯著看久了,就會覺得心裡很難受……」
  
  「確實看起來讓人不舒服,不過什麼光啊技術啊我什麼門道也看不出來,你應該找今井陪你來,要不就是你那個男友,實在不行還有白石。你說你沒事兒拉著我來幹嘛?」
  
  「你除了網球外就是個宅男,早該多出來轉轉。而且小昔和藤川有事兒,白石又忙著準備比賽。」
  
  與池田雪枝不同,被拽來的渡邊修對攝影展毫無興趣,那一幅幅在國際大賽上備受好評的照片,在他看來與一般按快門拍出來的大眾照無異。這次被池田拽出來,為了讓他「陶冶身心」,池田甚至把拍攝會場、圖片說明、評價簡介等一干事情全塞給他,以圖讓他在拍東西的時候能認真「欣賞」名作,提高「修養」。
  
  「大哥,那個簡介別忘了拍。」
  
  「嗨嗨……『不僅是照顧別人,也是運動中的活躍分子』,唉,這都是怎麼看出來的?果然是印象派的畫風吧……」
  
  所以說,試圖把宅男變成藝術欣賞家的想法是極其不明智的。
  
  「啊!我的錢包不見了!」
  
  突然間,安靜的展廳內傳來一聲大叫,一個衣著還挺講究的婦人提著敞開的包驚慌失措,喊著「是誰偷了我的錢!」,並大步走向廳口走去,抓住工作人員後死命搖晃著人家瘦弱的胳膊,鬧得人家小夥子心一橫眉一皺,河東獅吼一聲立即震懾八方——
  
  ——所有人都給我原地待著不准出廳是小偷的給我趕緊站出來!
  
  而這一嗓子果然有效,本來議論紛紛的人立刻大眼瞪小眼,左顧右盼,眼睛在其他人身上晃來晃去,恨不得覺得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賊。當然,世界上沒有一個賊會被這麼一聲給嚇怕的,廳裡十來個人沒一個吱聲,鬧得丟了錢包的婦人更加氣急,工作人員在受不了如此聒噪,哦不,是在受不了讓真凶逍遙法外的情況下,叫了館長,之後在指示中報了警。
  
  「看來她丟了不少錢啊,瞧那急的樣子。」池田雪枝往渡邊修身邊靠了靠,一下子遇上盜案還變成嫌疑人的總讓她心裡有點慌,扯著渡邊修的袖子嘀咕,「咱們真是背,居然碰上這種事兒。」
  
  渡邊修拍了拍池田雪枝的肩膀,壓著帽子掃了一圈,安慰道:「嘛,這也沒辦法,反正與咱們無關,頂多也就是在這兒待會,耗點時間。我估計小偷早就拿了東西跑了,誰會傻到還留在這兒。」
  
  「誰丟東西了?怎麼回事兒?」就在這時,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幹練乾脆,有著大姐大的范兒。
  
  池田雪枝和渡邊修不由地打量起剛剛這個剛剛進門的女人。24、5歲上下,身穿藍黑色警服,高高瘦瘦,臉上都棱角分明,沒有一點柔和的光彩。在池田和渡邊的印象中,大概員警都是這樣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雖然看起來不善,不過女警還是按部就班地進行調查。在詢問失主之後,所有人才知道了具體的細節:那個貴婦人被偷了15萬日元和所有證件,丟失時間也就不到十分鐘,因為據她自己說,在她進這個展廳前東西都還在。
  
  「嘖,這種事兒看一遍監控錄影不就行了,用得著報警嗎?」女警壓了壓帽子,似乎在掩蓋什麼見不得人的表情,轉身對館長要求道,「把這個廳的監控錄影調出來。」
  
  「這……其實我也不想麻煩警官。」半禿頭的館長弓著腰,雙手疊錯在一起,眯著眼睛回答,「只是,從這個廳一直到出口的監控錄影都壞了……」
  
  「都壞了?!」
  
  「啊,是,今天才發現的……」
    
  「哼,這可真巧,一碰上小偷就壞了。」女警抬頭盯著天花板下黑洞洞的探頭,百般挖苦,「沒想到你們館裡的監控這麼智慧,什麼時候也給我們警察局提供點,到時候一詢問嫌疑人就壞,更方面了逼供呢,你說是吧?」
  
  「……您,您說笑了……」
  
  在場的人看著毒舌的女警和已經被嚇得面如土色的館長,就像看戲一樣,有幾個甚至笑了出來。池田雪枝拉著渡邊修的手臂,忍著笑聲,小聲嘟囔。
  
  「這話說的真犀利,你說我什麼時候也能練就這種功力啊。」
  
  「小丫頭想當禦姐,就跟你試圖把我培養成文質彬彬的藝術家一樣,都是妄想啊。」
  
  「有你這麼胳膊肘往外拐的嗎?」池田用胳膊肘頂了渡邊修的胃表示反抗,「不過想達到她這種程度卻是不容易,是不是員警都這樣?」
  
  「我又不是員警我哪兒知道,但是吧,要是真都這樣,就有意思了。」說著,渡邊修煞有介事地勾起嘴角。
  
  「!太噁心了……」池田雪枝趕緊離渡邊修一步遠,「大哥你那個笑容真……」
  
  「喂,你們兩個幹什麼呢!」
  
  池田雪枝嫌棄渡邊修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尖利的女聲打斷。女警官注意到了兩人有點大的動靜,直接微皺著眉喝止,徑直走到二人面前,鞋跟與地面接觸的聲音清脆有力。
  
  「抱歉抱歉,我們兄妹只是隨便鬧。」渡邊修收住了笑容解釋。
  
  「兄妹?」女警打量了一下二人,「現在偷盜大部分都是集體作案。」
  
  言外之意就是,兄妹是掩蓋團夥身份的好屏障,這個時候還這麼招搖,想不被懷疑真難。
  
  「總之,如果小偷已經跑了,那就是無頭公案,就當破財免災了。如果還在,那偷得東西也許還在身上帶著,都搜一遍就清楚了。」
  
  女警並沒有抓著池田和渡邊不放,似乎想速戰速決一樣,準備用最簡單的方法瞭解這個沒有證據與線索的偷盜案。她和隨行來的另一邊男警員分別搜了在場所有人的身上和所帶的東西,結果在意料之中,一無所獲。
  
  「既然這樣,我們是沒辦法了。」
  
  「哎!等一下!如果是當時現場情況的話,我這兒可能有!」就在員警準備收隊的時候,池田雪枝忽然想到了什麼。
  
  「你?」女警回身,看見是剛剛那個鬧出聲的女孩,繼續問道,「你有什麼?」
    
  「這個!」池田雪枝把相機捧到身前,「因為想留念,所以拍了不少照片,沒准會有什麼。」
  
  「原來這樣,看來小偷選在攝影展偷東西倒是失策了。」
  
  池田雪枝利索地把相機打開,跟那名女警一起看起照片。照片倒是拍了不少,可是技術實在不敢恭維,弄得女警看了不下十張虛掉的照片後,感歎「攝影愛好者果然特別」,而池田雪枝十分沒面子地說「這都是我哥拍的,與我無關」。而後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瞪向渡邊修,讓某個大叔立刻把帽子拉下遮住臉。
  
  但是,由於照片的基數是龐大的,所以也有不少正常的照片,其中有那麼幾張讓女警發現了些端倪。
  
  「這位先生,你好像跟這位丟了東西的夫人很熟呀。」女警踱步到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男人面前,端著相機指著螢幕,「你看,你一直在這位夫人身後呢。」
  
  「這、這只是巧合。」
  
  「今天的巧合可真多。你瞧瞧,不管夫人她移動到哪兒看展覽,你都會跟過去湊到人家身後,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直接……」
  
  「在哪兒看展覽也犯法嗎?你們剛剛也搜身了,我身上沒有東西!」男子一下子提高了聲響。
  
  「我剛剛有說你偷東西了嗎?明明我是想說『倒不如直接承認你暗戀這位夫人呢』。」女警把相機還給池田雪枝,又拍了拍男子的肩頭,「『叫喊聲越大,說明你越心虛』,這話你聽說過吧。」
  
  「沒有直接證據,你們說什麼都沒用。」
  
  「但現在你的嫌疑最大,我們不抓你,可是能傳喚拘留你。」女警一揮手招呼另一面警員,「帶走!」
  
  「你們……!」
  
  「那個,警官,後面還有不少照片沒看,說不定有拍到其他……」
  
  池田雪枝看著女警有些輕率的舉動立刻上前,因為日本人都知道,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即時暫時拘禁了,也只有48小時的時效。可是女警並沒有給她機會,擺了擺手後遞給她一張名片。
  
  「小姑娘,我叫佐藤愛理,這次多謝你了,有事兒可以按上面的位址找我。」她扭頭看了看一邊的渡邊修,摸了摸池田雪枝的頭最後說道,「沒事兒就趕緊回家吧。」
  
  說完,佐藤愛理帶著人就走了,展廳裡的人四散而去。池田雪枝捧著相機,捏著名片,有點茫然。
  
  「好了,別發呆了,趕緊把剩下的展廳走一遍,之前不是興高采烈的。」渡邊修主動把相機掛到自己脖子上,又把名片揣進兜裡,拉著池田雪枝的胳膊慢慢往外走。
  
  「大哥,你說佐藤警官是好員警嗎?明明很厲害,可是為什麼連照片都不看完就走了?那樣的話,就是那個男人是小偷,最後也會被釋放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別想了。」
  
  「那你懂嗎?」
  
  渡邊修不知從哪兒變出了竹簽,要在嘴裡一上一下,一幅玩世不恭的樣子:「大人的事情,大人就更不懂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由於兩會,所以各種忙……一周了才更,我錯了……
  表示佐藤愛理不是路人甲~她出現在了配角欄~所以這次事件會有後續及後後續~

  荷賽獎照片連結:http//news.163.com/special/2012wpp/,表示每年的荷賽最高獎都有種蒼涼而震懾的情感。
  ps:日本拘留時限木有查到,所以48小時是自己編的,有知道的姑娘歡迎指正~~謝謝~~
  再ps:打滾求留言~


第8章 Chapter 8 星光
     
  捲入一場警匪片,池田雪枝一天的心情都不算太好,心裡總想著「小偷招供沒有」、「佐藤警官有沒有找到新證據」之類的事,甚至經常在桌邊發呆,糾結要不要去一趟警局把剩下的相關照片送過去。
  
  「要是多管閒事了怎麼辦?」
  「喂,雪枝?」
  「果然還是別去了,萬一員警跟小偷是一夥兒的就麻煩了……」
  「雪枝你回回神兒!」
  「可如果因為證據不夠,小偷被放了就糟了……」
  「池田雪枝!」
  「啊?!」
  
  在意念中不停搖頭與歎氣地池田雪枝,突然聽到中村老闆一聲大吼,驚慌中下意識拿起一旁的桌布不停地擦起桌子,還沒抹兩下,自己都覺得做賊心虛,看著老闆不滿的眼光,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抱歉,老闆,因為在想一些事情。」
  
  「和你那個新交的男朋友吵架了?」中村老闆一邊整理著今天的營業額,一邊語重心長般說道,「像你們這個年紀的人,都愛陷在情情愛愛裡胡思亂想。」
  
  「這倒不是,其實是一些比較詭異的事。」
  
  「詭異?」
  
  「恩,怎麼說呢,就像探案那種感覺吧。」
  
  老闆把放營業額的抽屜鎖好,又把裡屋的窗戶都確認關好後,把池田雪枝手裡那塊抹布抽出來一邊洗一邊催促:「還探案?我老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想什麼我是明白不了。趕緊收拾東西回家,你看看都幾點了。」
  
  「天哪,九點一刻了!」池田雪枝看了表之後,立馬從櫃檯後拎起背包,「中村爺爺我走了,您也早點回!」說完便一溜煙就沖了出去。
  
  大阪的夜市很少,一過晚上8、9點,街上的人就少得可憐。如果這時候穿小巷,連路燈都只能照個剛能看清楚路的程度。
  
  「慘了,再不回去爸媽一定會嘮叨死我。」池田雪枝一想起當初跟父母保證「打工絕對會9:30之前回家,否則後果自負」的事,心裡就冒冷汗,也顧不得什麼「走大路安全」的囑咐,直接抄小道飛奔。
  
  一邊跑一邊狂喘,池田雪枝到也一點都不害怕,腦子裡也沒有言情故事裡那種突然被人襲擊的倒楣事,畢竟都是巧合嘛巧合。
  
  可對於別人來說是巧合,對於池田雪枝來說卻成了必然。
  
  「小姑娘,又見面了。」
  
  一向膽大的池田雪枝看著巷口突然出現6、7個人影擋住了去路,心裡不由地咯噠一下,扶著牆理順呼吸,正想著回身往後跑的時候,才發現其中一個人竟然是個熟面孔。
  「你、你不是被員警帶走了嗎?」
  
  「恩,確實是,不過很快就被放出來了。」說話的男子正是上午在博物館因為被懷疑偷竊而被帶走的人,即使現在帶了一夥人來堵池田雪枝,卻依然衣服斯斯文文的樣子,「小姑娘,這年頭員警都是在人前裝樣子的,不然我怎麼可能沒關滿48小時就出來了?看你年紀小什麼都不懂,我們也不難為你,但也不能讓你再擋了我們的財路。」
  
  池田雪枝攥著拳頭:「你們想幹什麼?」
  
  「很簡單,把你上午拍的所有照片交出來,當著我們的面刪掉。」
  
  「……你們怕那裡面有拍到什麼對你們不利的東西?」
  
  「你明白最好。」
  
  「你做夢!」池田雪枝不知哪兒來的膽子,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否決了對方的提議,「你們最好自己去自首,不然等員警發現了罪名就翻倍了。」
  
  「哈哈哈!」男子大笑起來,聲音在狹窄而昏暗的小巷裡顯得格外滲人,「我沒聽錯吧,你是在威脅我們嗎?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的處……」
  
  忽然間,男子的聲音戛然而止,雖然看不清具體的情況,可是池田雪枝仍能辨別出,男子身後多出了一個影子。
  
  「恩∼說的沒錯,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的處境∼」「影子」的聲音似曾相識,張揚戲謔,「看來你也不笨,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不動也不出聲,不然,砰!你的腦袋也跟著『砰』了。」
  
  跟著男子來的幾個人想跑,可當看到巷子的前後口站著的人時,全都慌了神,戰戰兢兢地喊「警……員警!」,還沒來得及做出抵抗,就被按在牆上,拷上了手銬。
  
  「恩,大家幹得不錯,把人都帶回去。」「影子」警官把主犯推給其他人後,把什麼東西收了起來,慢慢走出陰影,驚魂未定的池田雪枝才看清了她的樣子。
  
  「佐藤警官?」
  
  「又見面了。」和上午那種霸氣外漏的樣子不同,佐藤眯著眼睛微微地笑了起來,在朦朧的燈光下異常柔和,「小姑娘很勇敢啊,居然對著賊說『別做夢了』。」
  
  「不,那只是腦子發熱。」池田雪枝跟著佐藤走出巷口上了車,腦子裡還是懵的,短短幾分鐘發生的事情讓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突然出現了?」池田雪枝問道。
  
  「嘛,他們知道你手裡有照片,八成會來找你,所以我派人跟著你,還真給撞上了。」
  
  「哎?」
  
  「別『哎』了,我上午不是告訴過你沒事就在家呆著,你倒好,大夜裡的溜達。」由於知道池田的住址,佐藤開著車準備送她回家,一路上都在責備,「以後記住了,就算知道了什麼也別太顯眼,會被盯上。現在這個社會,繁華歸繁華,但是弊病不少。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都市的燈光越是輝煌,星光就越顯得黯淡……霓虹燈竟能把女神的慈愛之證、那純潔的星光遮蔽得如此徹底』……」
  
  「警官你文藝並穿越了……」池田用指節敲著車窗表示無語,「我知道你想表達『一個城市的燈光淹沒了星光,就像黑暗腐化淹沒了正義純良』……」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啊,果然還是上學的孩子概括能力好∼」
  
  「不,我想說的是你這個表示毫無邏輯!」池田雪枝身體一下子坐直,「首先,大阪晚上沒有那麼亮,也沒有什麼通宵達旦的霓虹燈!不,其實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跟城市的純良正義一點關係都沒有!小偷是每個國家每個城市都有的吧,不要說的就像大阪的政治和治安腐敗得無可救藥一樣!」
  
  「呵,果然是十幾歲的孩子呢。」佐藤忽然放低了聲音感慨,話裡透著羡慕、無可奈何,甚至是一點點的嘲諷。
  
  「這跟我幾歲無關,至少佐藤警官你是城市的正義,我也是,我身邊的人也都是,小偷不也被你抓到了。」
  
  「之所以抓到,是因為他們太蠢了,貪得無厭地蠢。」路口紅燈亮起,佐藤凝視著扎眼的光開口,「知道為什麼他們已經拿了東西卻還在會場嗎?因為他們知道在那個被偷的女人身上,還有更多的價值。」
  
  「那個婦人?她是富翁?」
  
  佐藤笑了笑:「不,是議員。」
  
  「哎?」
  
  「準確的說,她是議員夫人。你也看到了,隨身的現金就有15萬,再加上信用卡、首飾,說不定我半年的薪水還不夠她一天花費的。至於錢是哪兒來的,政治上的東西,我想你心裡也應該清楚。」
  
  池田雪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坐佐藤愛理講著,腦子裡兩種價值觀不停衝擊,思緒就像現在窗外的建築和樹木一樣,在急速飛馳,什麼也留不住。
  
  「啊啊,抱歉,光自顧自地說了,這種話題對你這種小孩子來說還早得很。別發愁了,忘了吧。」
  
  「……看來大哥說的沒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果然不懂。」
  
  「呵,好了,快到了,我就停這兒了,開著警車送你到家門口被看見了也麻煩,估計你也不想讓今天的事被你爸媽知道。」佐藤愛理把車停在離池田家最近的一個拐彎處,開了車門送池田雪枝下了車,「回去吧,我看著你進去。」
  
  「恩,謝謝。」池田對著佐藤微微點頭,走了兩步後眼角的餘光瞄到了什麼,抬起頭定住幾秒鐘,背對著佐藤開口,「你今天說的話我都記住了。不過你看,其實星星還是比燈多得多。」
  
  池田轉頭,向佐藤愛理鞠了一躬,道了別便小跑著回了家。
  
  佐藤順著她的話看了夜空,雖然星星很多,但是離得太遠太遠,遠的可以忽略掉倒映在大地上的光芒。
  
  「啊啊,真是血氣方剛的小丫頭,以後要是不當員警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都市的燈光越是輝煌,星光就越顯得黯淡……霓虹燈竟能把女神的慈愛之證、那純潔的星光遮蔽得如此徹底。--本句出自《零之軌跡》,表示那是個好遊戲~!

  事件還有後續,因為每一個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差的太多,會有不少矛盾……


第9章 Chapter 9 崩裂
  
  生活就像心電圖,如果一帆風順你就掛了。
  
  本以為抓賊的傳奇經歷會就此終止,沒想到第二天就鬧得山崩地裂,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張倒下去就沒完沒了。其實一個人生活的圈子也不大,但是當你這個圈子裡的人一半都「瘋」了,你也就跟著瘋了。
  
  >Part One 憤怒的大哥
  
  第一天相安無事,第二天一大早來到學校,剛進校門還沒來得及和同學打個招呼,池田雪枝就被一個陰沉著臉的帽子叔叔招呼到網球場的教練室,一上來就被批的體無完膚。
  
  「前天晚上被強盜攻擊了為什麼不跟我說?!要不是白石跟我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知不知道要是員警沒來會有什麼後果?!你還居然敢跟他們抬杠?!你要是出事兒了讓我怎麼向舅舅舅媽交代?!我一開始就不贊同你去打工,現在哪有女孩子夜裡九點多了還在街上走的?!晚上是犯罪的高發時間!而且你還往巷子裡鑽,你是不是還覺得不夠危險啊!」
  
  平時看上去懶懶散散、吊兒郎當的傢伙,今天忽然性情大變,面部滿是怒色,眼睛瞪得比平時大一倍,最可怕的還是聲音,想把人撕裂那樣衝撞著整個教練室。
  
  池田雪枝雖然見過渡邊修生氣的樣子,不過卻從沒見過他對自己生氣,被這麼一串吼下來,雙手都在背後緊握著發抖,心裡委屈的不行。
  
  「把打工辭了,不然我就把這事兒告訴舅舅他們。」
  
  池田雪枝對於渡邊修對自己發火兒可以忍,卻受不了這種近似威脅的話,因為渡邊修心裡清楚得很,她去打工完全是為了賺錢買她最愛的照相設備,讓她把打工的活兒辭了,等於在心裡給她一刀。
  
  「大哥你這樣太過分了!你也知道這次的事只是個意外,只不過是去看影展的時候做的太過被盯上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了!」
  
  「有這一次就夠心驚肉跳的了!你要是想要設備我給你買!」渡邊修沒有給池田雪枝任何轉圜的餘地,抓起桌子上的一個資料夾便摔門而去,並留了一句「你自己看著辦。」
  
  池田雪枝覺得,她從陽光下走進了陰暗的角落。
  
  >Part Two 沉默的男友
  
  一上午,池田雪枝都在混沌中度過,就算是午休時和藤川弘豫在一起吃午飯,都是一幅失落外加糾結的樣子。本來想著,男友是一個自己可以在難過時安慰自己、猶豫時幫自己解決問題的能依靠的人,然而在池田雪枝把事實經過告訴藤川之後,池田雪枝就徹底後悔了。
  
  「其實渡邊老師說的對,女孩子那麼晚回家確實太危險,而且你前天居然還真的碰到晚上被人堵了這種事。」藤川很平心靜氣,但是話語裡卻一點都不溫柔,有種不容拒絕的意味,「再說了,如果要攢錢,可以假期白天打工,而且才初中,我想應該沒有必要買那麼好的設備吧。」
  
  池田雪枝聽到上面那句話,突然有種從天上掉到地上的落差,心裡竟然比聽到渡邊修沖自己發怒的話還要憋屈,甚至到連反駁或是說服的念頭都沒有,只是抱著膝開口:「如果是小昔或白石,一定不會這麼說的。」
  
  那之後便徹底冷了場,一向溫柔的藤川弘豫面無表情,總是愛說話的池田雪枝低頭不言,二人像面對空氣一樣吃完了便當,就各忙各的去了,分開的時候連聲「再見」都沒說。
  
  >Part Three 無力的閨蜜
  
  被大哥責駡,與男友冷戰,池田雪枝覺得世界都灰暗了,她親近的人、能依靠的人就憑空消失了一般,讓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所有的委屈苦難。
  
  「小昔,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這個假設不成立,因為我不會在影展上當著小偷的面那麼明目張膽地揭黑。」
  
  下午的自習課上,池田雪枝桌上攤著課本,手卻在桌子下擺弄著手機,朝今井昔發了一通牢騷,希望她能幫自己想個解決的辦法,結果卻被那極其現實的回復弄得鬱悶不已。
  
  「我知道我犯傻,可是他們的態度也有點過分了是不是?完全不理會我說什麼,大男子主義一樣。」
  
  「老實說確實如此,尤其是藤川。」
  
  「我已經不想說他什麼了,甚至都想不通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情侶吵架冷戰很正常,不要說得跟世界末日一樣。」
  
  「要是世界末日我就不用這麼愁了……親愛的,幫我想想辦法吧!」
  
  「渡邊老師那邊,除非你能說服他。至於藤川那裡,再聊聊應該就好了吧。總之我沒遇上過這事兒,也沒什麼參考意義。」
  
  看到這兒,池田雪枝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渡邊修,也不想去找藤川解釋低頭,所以她依舊是一個人在死胡同裡,沒人能拉自己一把。
  
  然而在下課鈴響的那一刻,她還是欣慰地笑了。
  
  因為她收到今井昔這樣一條短信:
  
  「之前忘了說,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是支持的。」
  
  >Part Four 無間的發小
  
  放學後,該去社團活動的去了社團,該回家的回家,該玩的去玩,土黃色的身影們四散各處,每個人臉上都沒有頹廢的色彩,讓一直趴在天臺欄杆上看風景的池田雪枝羡慕得要死。
  
  「一個人在這兒不回去麼?要不要一起走?」
  
  「白石?」池田雪枝沒想到這個時候有人會來天臺,更沒想一放學就要去社團活動的白石竟然會來,而且聽口氣像是來專門找自己一起回去的,心中不免詫異,「你怎麼會來?」
  
  「啊,今天不知怎麼了,修那傢伙說停一次部活。」白石肩上搭著校服外套,走到池田身邊後也雙臂交疊搭在欄杆上,「後來去找今井,知道你今天遇上不少煩心事兒,估計你可能會在天臺就來看看,還真被我撞對了。」
  
  「是嗎,你聽說了啊。大哥大概就是被氣得才停了你們今天的社團活動吧。其實也怪你,幹嘛把我遇上小偷的事兒告訴大哥。」池田聲音悶悶的,嘟著嘴抱怨。
  
  「我還以為你早就跟他說了呢,也就沒顧忌那麼多,誰想到會成這樣。不過修也是擔心你,不然也就不會生這麼大氣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情感上沒辦法接受啊。」
  
  池田一下子蔫了,直接轉身順著欄杆滑坐到地上,把白石嚇得還以為她生了病,趕緊彎下腰想試著把她拉起來扶到保健室,結果池田雪枝力氣也不小,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弄得白石也沒了轍,扶額歎了口氣,也隨著她肩靠肩坐了下來。
  
  「別總是苦著臉啊,看著聽不習慣的。」
  
  「怎麼能不苦,哥哥和男友都跟我對著幹,閨蜜雖然支持可也幫不上什麼忙。」池田一邊說著一邊搖頭,還拍著臉頰,「真的都想哭了。」
  
  「你別嚇我,要是這麼哭了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欺負你來著。」
  
  「你要是也跟他們說一樣的話,咱們就絕交。」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白石擺出拖著下巴的招牌動作,側著臉認真說道,「池田,其實你難過的並不是你不能去打工賺錢的事兒,而是他們不理解你,是吧?」
  
  聽到這句話,池田雪枝一下子沉默了,像是心裡被什麼東西戳中了一樣,呼吸變得有些快,牙咬著嘴唇,忍著一種莫名想沖出來的急躁情緒。
  
  白石看著她這幅模樣,想起了小時候每次池田受了委屈,都會先極力忍耐,可被看破了之後就立刻哇哇大哭的情景,微微搖了搖頭,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小時候自己哄著她一樣。
  
  不過,在白石看來,池田雪枝早就不是那個動不動就哭的小女孩了。她在成長,變得越來越堅強,現在的她不需要任何人去哄她安慰她,就可以面對難題,他只不過是幫把手而已。
  
  「怎麼你每次都能猜的這麼准,你別打球了,當算命的去吧……」
  
  「這就叫『旁觀者清』,你還鬧彆扭。」看著池田雪枝笑了,他才繼續說起剛才的話題,「你跟修和藤川的爭執我都聽說了,他們的立場都是站在一個普通人看待事件的角度。你想想,一個女孩子因為打工回家很晚,路上碰見壞人了,他們勸女孩不要打工,早點回家,是不是挺正常的邏輯?」
  
  「確實是,不過……」
  
  池田雪枝還沒說完,白石就搶話道:「不過他們卻不瞭解你的想法,對他們來說,你想買相機鏡頭的事兒比起安全,根本不值一提,這樣的態度讓你不能接受。」
  
  「恩……」
  
  「那麼如果想解決的話,就是等你們都平靜了,好好地坐下來談談,去讓他們知道攝影在你心中的位置。都說『理解萬歲』,如果連不能相互理解,恐怕就是個怎麼也解不開的死結了吧。」
  
  池田雪枝抱膝,歪著頭看著白石,很享受這樣安安靜靜被他開導。從小白石就比她自己懂事、穩重,像個鄰家大哥哥一樣照顧她,似乎是要白石在,什麼時候都能像流水一樣順其自然,讓人感覺很舒服。
  
  「果然還是你好,聽你一說,我心裡沒那麼難受了。」
  
  「唉……」白石敲了池田的頭一下,「你就是這點讓藤川跟你冷戰的吧。」
  
  「嗯?什麼意思?」
  
  「如果今井沒說錯,是不是你跟藤川說了『如果是今井或者我,肯定不會說出讓你放棄的話』這類的東西?」
  
  池田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就是問題。藤川是你男朋友,但是你這樣的話就是再告訴他,他根本不瞭解你。今井也就算了,你們經常在一起也志同道合,但是我不一樣啊。」
  
  「你有什麼不一樣?我們從小就認識,說起來比認識小昔的時間都長。」
  
  「你這是戀愛的樣子麼,怎麼就不開竅。」白石鬱悶道,「你當著藤川的面說另一個男人好,他能高興麼?」
  
  「咦!」池田雪枝突然直起身子,像是明白了什麼。
  
  「終於懂了……不過你們之間也真奇怪,已經交往快一個月了,竟然彼此瞭解程度的這麼少。」
  
  「大概是我經常忙著打工,沒什麼時間跟他在一起的緣故吧,還有就是……哎,等會,有電話。」
  
  池田說著從兜裡拿出手機,卻在聽對方說了兩句話之後整個人蹦了起來。
  
  「你說什麼?!我哥去警察局鬧事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一個小事件引發了所有人不同的態度,這跟他們與池田雪枝的關係是相對的。而對池田雪枝來說,她想要的不過是理解和支援,而她希望能給她這些人,全都不見了。

  大哥是個暴脾氣,他去鬧事兒了……


第10章 Chapter 10 別哭
  
  大阪警局4組組長辦公室裡,地上破碎的杯子碎片零零落落湊成了楚河漢界。右邊一個頭髮微卷的年輕女人仰靠在轉椅背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簽字筆不停地敲著桌子,當當當當沒有起伏的節奏,聽時間長了絕對會折磨死人的神經。另一邊,一個看起來不修邊幅的男子翹著腿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手臂架著沙發背,仰頭閉目,嘴裡的竹簽一上一下似乎咬的很歡樂。
  
  這就是池田雪枝接到佐藤愛理電話飛速趕來後,看到的場景。
  
  「大哥,你來這兒幹嗎?!」看著一地的杯子碎片,池田雪枝著急地直跺腳,「這都是怎麼回事啊!」
  
  「別著急,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再演示一遍。」渡邊修起身,拿起身後檯子上的一個花瓶,直直地走到佐藤桌前,伸臂,鬆手,一個垂直落體運動後,啪,響的佐藤閉上了眼睛,池田雪枝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裡。
  
  「你瘋了?!這是警察局!」池田蹲下雙手擺弄著,看著一地碎片的殘骸發怵得很,再看佐藤臉上一副淡然的表情更是不對頭,站起身就拉著渡邊修的胳膊把他往外拽。可是渡邊修卻反手把她的手腕按住,帽子陰影下的眼睛顯得特別暗淡。
  
  「雪枝,我沒有胡鬧。」渡邊修把她拉到佐藤面前,對峙一樣,聲音冷冷冰冰,「那個小偷沒到48小時就被放了,而且是在她明明知道小偷會去找你麻煩的情況下放的,你覺得這一切就這麼簡單?這麼巧合?」
  
  渡邊修把自己頭頂上幾乎長久不摘的帽子扯下,重重地拍到佐藤的辦公桌上,那副皺著眉頭恨不得把佐藤愛理吃了的表情池田雪枝從沒見過。
  
  「她是在利用你,利用你把那個團夥引出來。」
  
  辦公室裡突然一片死寂,並且正如渡邊修所期待的,池田雪枝被他一句話鎮住了,半張著嘴,剛剛還想吼渡邊的話全都卡在嗓子眼裡。她一點都不相信那個救了她、還和她聊了很久的佐藤居然是在利用她。池田將目光投向佐藤身上,盯著她的眼睛,希望從那個她依然覺得很明亮的地方看出,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
  
  「原來是因為這個你才來我這兒鬧事的。」從始至終一直沒說話的佐藤終於開了口,臉上卻沒有因為目前的事態而陰沉著,反而有種釋然的感覺,嘴角彎著掛著淺淺的笑。
  
  她說:「雖然這不是目的,但結果確實如此,抱歉。」
  
  「這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嗎?」渡邊修從桌上抓起剩下的唯一一個盛水的杯子,沒有一點猶豫就要朝佐藤潑過去,可池田雪枝突然猛地一推,剛抬起的手臂一偏,整杯水都澆在了地上。
  
  「大哥你鬧夠了嗎?你還嫌給我惹得事情不夠多嗎?」
  
  渡邊修驚訝地看著池田,雖然前面的劉海散亂地擋著眼睛,但是當他看到順著臉頰往下流的晶瑩的液體流到嘴角的時候,心裡沉了一下。
  
  「我是傻,做事不過腦子,可我錯了嗎?我把照片給佐藤警官錯了嗎?我去打工努力賺錢錯了嗎?我想用我自己的錢買我想要的鏡頭錯了嗎?我晚上被他們堵上威脅是我的錯嗎?」池田雪枝聲音尖銳起來,音調比平時高了一倍,說到最後雙手直接用盡全力把渡邊修往門口一推,「明明我什麼都沒錯,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給我找麻煩!你沖我發火,逼我辭了打工的事,還說要告訴我爸媽。藤川也一樣,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一副為我好的樣子和你來一起逼我!我這一天過的都很難受你們誰也不知道!現在倒好,你還來警察局搗亂,你知道這是要被拘禁的嗎!你要是出事兒了姑姑他們怎麼辦!我和爸媽怎麼辦!白石他們怎麼辦!最後給你收拾爛攤子的還是我們!算我求你了行嗎,你趕緊走別管這事兒了行嗎!我活該被利用我樂意行嗎!」
  
  池田雪枝越來越激動,眼淚也隨著情緒而失控,簌簌的瞬間爬滿臉頰,流進嘴裡的被吞進肚裡,嗓子裡發緊,咸苦味兒弄得她噁心。
  
  被這麼一鬧,辦公室外面的人也聽出了動靜,紛紛隔著門,從僅有的一個玻璃牆外往裡瞅,就像是看一場一男兩女的狗血鬧劇一樣,眼睛裡充滿了八卦色彩。在這樣的情況下,渡邊修知道進退,更知道不能再刺激池田雪枝,甩手就離開了警局。
  
  躁動慢慢平息了,佐藤愛理看著面前的池田雪枝一直在流淚,想過去拍拍她的肩說什麼,卻被池田側了側身躲過。她徑直走到那兩攤碎片周圍,蹲下身子開始一片一片地撿,全都攤在手心裡,放不下了就起身扔到垃圾桶,之後再回來繼續撿。一趟一趟地,什麼話都不說,面對佐藤愛理的阻攔也完全不顧,一直這樣過了五分鐘才清理完。
  
  本以為這樣就過去了,可是讓佐藤愛理沒有想到的是,池田雪枝竟然打開錢包,把裡面所有的錢都拿出來遞到佐藤面前。
  
  「只有兩百多日元了,我知道不夠賠這些東西的,我明天把剩下的錢送來,你先收下這些。」她低著頭,伸著捏著錢的手,臉上的淚痕在光線下依稀可見,眼圈也紅腫起來,和剛才洪亮的嗓音比起來,這一次的就像從地底鑽出的聲音,「求你,別怪我大哥。」
  
  被什麼所觸動,佐藤愛理摸了摸她的頭,而後伸出手臂輕輕把她抱在懷裡。
  
  「雪枝,你不欠我什麼,對不起。」
  
  對不起我讓你陷入危險的境地,對不起沒有提前告訴你讓你當心留意,對不起讓你和你哥哥吵架,對不起讓你傷心難過……更對不起看輕了你。
  
  其實你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天真,只為追求而不顧實際;也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脆弱,就像朝氣蓬勃的花兒遇上暴雨就一蹶不起。
  
  「所以,好孩子,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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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的日落很慢,太陽就躲在天邊的雲後悄悄地看著世界,讓它眼中所及的一切都披上了落日的色彩。公園裡,母親在遠處召喚著玩鬧在一起捨不得回家的孩子,戀人手挽著手背光漸行,偶爾在一旁的長椅上,還有花白頭髮的老人,望著夕陽許久許久後,便拄著拐杖拉長了身影,只因為他或她的孩子們要回家吃飯了。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平靜下來的池田雪枝被佐藤愛理帶到附近的花園中,抱著渡邊修落下的帽子坐在秋千上看著一場場溫情畫,而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卻不是親人也不是戀人,而是一個曾算計過自己的人,心裡不由覺得淒涼。
  
  「就是覺得這裡是個舒心和談話的好地方。」佐藤坐在另一架秋千上,手輕輕摸著已經帶鏽的鐵索道,「小時候媽媽經常帶我來這兒玩,推著我蕩秋千。到了吃飯時間,就會催著我回家,就像剛剛我們看到的那樣。真的很懷念那時的日子。」
  
  「小時候都會那樣吧,沒什麼特別的。」
  
  「但是當所有的日常只能通過懷念去追溯,那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佐藤雙腿稍微伸直抬起,微微蕩起秋千,「就像現在這樣,不論怎麼樣想回到那時的日子,都再也回不去了。」
  
  池田雪枝並不太懂佐藤愛理為什麼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那個印象中該是英姿颯爽的人現在像個老婦一樣念叨著回憶的說辭,但她卻不能否認,側過臉去看佐藤的時候,被她臉上那溫柔的表情所吸引。池田雪枝相信,佐藤愛理真的喜歡曾經和母親一起蕩秋千的時光。
  
  「媽媽很早就過世了,但是直到幾年前我剛剛當上員警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很想她。你知道嗎,當你身邊的人在的時候,你不會發現他的好,認為那是日常、是理所當然,你所記得的都是他對你不好的事情。」佐藤一下從秋千上跳下來,走到池田雪枝身邊,扶著她的秋千鐵索講到,「她對我很嚴格,放學回家晚了,和同學打架了,不管是因為什麼,都會罰我。三年級的時候被同班幾個同學欺負,氣不過就和人打了起來,結果膝蓋上磕得紫了一片,腿上也被石子劃了口子,結果回家卻被罰站了一個小時,理由就是不該和同學打架。」
  
  佐藤說著,臉上有種無奈:「那時候我真的恨透了媽媽,一邊罰站的時候一邊哭,還特別大聲地喊『我最討厭你了!』。雖然之後為了不討打,我聽話了,不會和同學打架,但是心裡真的委屈、真的不服氣。等後來一次偶然機會才知道,媽媽背著我去找了那些欺負我的人的家長,和他們理論,甚至爭吵,只是為了不讓他們再欺負我,幫我出口氣。可我要面子,就算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直到媽媽走了,我連一次『謝謝』、一次『我愛你』都沒說出口。現在想起來,好傻啊,簡直傻透了。」
  
  說著說著,佐藤的動作變得多了些,仿佛是要刻意掩蓋什麼情緒,讓自己保持在平靜的狀態。她蹲下身子,撿起石子開始在地上塗鴉,畫的就像幼稚園裡孩子們的習作,粗陋的尖線條圍成臉,生硬的豎杠拼成頭髮,眉毛鼻子眼睛都是那麼簡單幼稚,可是讓池田雪枝看著,卻有種獨一無二的神聖感。
  
  「你是想說我大哥麼?」
  
  池田雪枝不笨,她知道佐藤愛理說的不是編造的故事,可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場合說出來,便是一種無可替代的隱喻。
  
  不論他對自己吼還是生氣,但是決不讓自己在外面吃一點虧。
  
  一直一直,渡邊修都是這樣。
  
  「哈,剛開始確實是吧,不過現在,只是想說說以前的故事,也許今後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這樣的情境、和這樣一個有那麼一點點和自己相像的人,再去聽我說這些了。」
  
  佐藤愛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畫作,丟掉石子拍拍手站起來,看著越發暗淡的天空發表著她的文藝風:「有段話說得好,『等我們老了以後,電腦螢幕上,好多好友的頭像都不會再亮了』,其實何止是老了,就說現在,昨天遇上過的,也許明天就見不到了,但是他的好、他的恩卻占著你心裡,直到你也化作塵埃,於是你就會想著,如果他還在,那該多好。啊啊啊,真是淒涼無限感慨萬千啊!你說我這文藝的一把如何?夠情調吧。」
  
  「警官你夠了,如果你不加上最後那句話你可以去寫言情小說了。」池田雪枝打了她的手臂一下,但是在碰觸的瞬間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和一個自己該怨恨的人撒嬌。手尷尬地收回,聲音戛然而止,凝重的氣氛愈發不適合這個場景。
  
  「呐,佐藤警官,你利用我抓他們,是真的嗎?」
  
  「呵,雪枝是想替我洗白?」
  
  「只是想知道真實的情況。」
  
  「這樣啊,其實很簡單,就像我之前在辦公室說過的,雖然這不是目的,但結果確實如此。」
  
  「所以你其實並沒有真的想利用我,只是結果碰巧。」
  
  「……你這孩子,說你是真傻還是天真好。」佐藤向遠處看了看,笑著扭頭道,「天都黑了,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挺應景的,叫『天黑請閉眼』。」
  
  「你把我當殺手嗎……?你已經是員警了還玩這種遊戲?」
  
  「嘛嘛這叫樂趣。好好,這就開始了,我不說睜眼絕對不要睜眼!」佐藤拍了拍手繞道池田背後,「1、2、3……天黑請閉眼……」
  
  輕呼一口氣,池田雪枝聽話的閉上眼,雙手握著秋千的鐵索,背後被一雙手向前一推,整個人就像飛了起來,忽然的重心不穩讓心跳漏了一拍,腿上的帽子也滑到了地上。
  
  「不許睜眼!這種時候就是要享受不一樣的感覺!」
  
  「佐藤警官你真有勁!嚇死我了!」
  
  「哈哈哈∼」
  
  然而即使嘴裡抱怨,但是這樣被人一下一下推著悠起來的感覺真的很奇妙,似乎真的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父母忙,只有哥哥肯陪著她玩。他就像這樣從後面推著自己,讓她看著景物上下飛舞,就像……
  
  就是現在這樣。
  
  「呐,可以了,我很開心。」約摸過了5分鐘,池田雪枝睜開眼睛,看著幾乎已經全黑的天空開了口。身後沒有力度了,秋千的幅度越來越緩,池田雪枝望著夜空搖擺的星星歸於平靜。撿起地上的帽子,池田雪枝轉身便扣在身後人的頭上。
  
  「哎呀,什麼時候暴露的,我以為我藏得挺好。」身後的人不再是佐藤愛理,而是渡邊修,他扭著帽子嘻嘻哈哈地問。
  
  「從你中間開始推我的第一下開始。」
  
  「……難道我推得比較重?」
  
  「不,因為你推的地方跟別人不一樣。佐藤警官是推我的背,而你是雙手推我的肩,也只有你會這麼幹。你曾經說過『推著肩就感覺是在抱著妹妹,啊哈哈其實我是個好哥哥是吧』,真噁心呢。」
  
  池田雪枝蹭了蹭鼻子,腦子裡填滿了兒時被渡邊修哄著玩的記憶。那時候自己還紮著兩股麻花辮,渡邊修也沒有一臉的邋遢樣,他圍著自己轉、說笑話、買東西。是他讓自己像飛了起來一樣,乘著秋千看飛鳥,看白雲,看月初日落,看盡幼時年華。每一個不經意其實都記在他心裡,只是沒有意識到。而當身後推著的人不是那個熟悉的他了,池田雪枝才發現,越來所謂的關心就是那麼一點點小動作。不論他是罵你還是不理你,但是他愛你。
  
  「哎呀,原來還有這點小動作。」
  
  「像你這種粗心大意的人當然不會記得……」
  
  沒有誰道歉,沒有誰感謝,渡邊修和池田雪枝只是這樣一搭一唱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池田不知道渡邊修在回家路上等了她很久沒見到人後,折回警局找人,最後找到公園裡的事;渡邊修不知道佐藤愛理到底和妹妹聊了什麼,讓她又能微笑著跟自己說話。
  
  或許就像佐藤說的,也許今後再不會有一樣的機會、一樣的情境讓自己去體會方才蕩在秋千上飛翔的感覺,更不會有那種溫故童年時光的記憶。
  
  但是那是唯一的,也是一輩子會記在心上的,無價的財富。
    
  【第一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順,文藝什麼的果然比劇情好想~大哥是妹控不解釋~

  第二卷就是所謂在逆境(?)中各種成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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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屋漏偏遭連陰雨

第11章 Chapter 11 毒手
  
  後來,平靜下來的渡邊修也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分,不再逼著池田雪枝,只不過要求她每天打工回家時有人接她一起走,不過池田雪枝終究還是把打工的活兒辭了。這樣的決定對不管是渡邊修還是藤川弘豫來說,都是很欣慰的,但卻讓今井昔高興不起來。
  
  「你這樣,算是放棄了嗎?」今井昔的神情難得的落寞,又有些期待著什麼否定的答案。
  
  「不是哦,不是放棄。」池田雪枝壯了膽子去揉今井昔的頭,被對方一下子打回來之後搓著手道,「只是暫時的妥協而已,我可以假期去打工賺錢。大哥他們也好,攝影也好,對我都是重要的,總有一天我會用我自己的努力實現理想,讓大哥他們刮目相看的。而且……」
  
  「什麼?」
  
  「而且在那件事之後,確實開始害怕了,總會想如果當時佐藤警官沒來,那該怎麼辦。」
  
  在今井昔的印象中,池田雪枝一直是那種只要想,就一定會做到的人,不會有猶豫,不會拖泥帶水,像現在這樣開始顧慮周圍的樣子,讓今井昔很不安,讓她覺得總有那麼一天,池田雪枝會和自己分道揚鑣,變得和那些走在街上坐在辦公室裡的那些人一樣,為了安樂而放棄現在所追逐的東西。
  
  「呐,小昔你應該在怪我吧。」
  「沒有。」今井搖了搖頭,「只是覺得有點意外。」
  「還記得我問過你『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辦』嗎?當時你說你不會遇上這種事兒,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碰上了呢?」
  「絕對不會放棄的。」
  
  這樣決絕果斷的答案在池田雪枝的意料之中,並讓她想起來當時自己面對那些小偷時喊得那句「你做夢」。然而回想起來,那時真的太傻太天真,因為現在每當自己站在巷口,看著狹窄深邃的空間,就會忍不住轉身跑向大路,腦子裡還會不停迴響著佐藤愛理曾說過的社會陰暗。
  
  一旦看到,就不可能忘掉;一旦經歷,就無法克制本能的恐懼。
  
  池田雪枝不知道怎麼回應今井昔,因為今井是個比她執著,執著到認死理甚至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程度。也許真的如她所講,她一生都不會遇上這樣的倒楣事兒,那樣果決的聲音會一直一直在。
  
  「算了,這個話題再討論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怪沉悶的。」今井昔從書包裡拿出一張折起來的紙推到池田面前,「這個我想你會感興趣。」
  
  「這!這是!」池田雪枝握著紙的手都在抖,眼睛瞪的是平時兩倍,「森山道辦的全國初中生攝影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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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森山道到底是誰啊?」
  
  網球部順利地以地區賽第一的成績進入關西大賽後,一行人等加上池田和今井,又一次聚在流水拉麵館慶功。池田雪枝拽著渡邊修的袖子央求他儘早兌現那個「我給你買鏡頭」的承諾,理由就是她要參加那個攝影比賽。
  
  「大哥你太過時了!居然連森山道都不知道!」池田雪枝一拍桌子,手指在空中比劃著好像指點江山一樣,「他是大阪人,曾是傳奇性先鋒攝影團體『挑釁』的旗手人物,更是獲得世界性承認的重要攝影家!這麼有名的人你居然不知道!」
  
  「我又不是幹那行的……」渡邊修小聲嘟囔。
  
  「我不管,總之你答應我要買的。」
  
  「喂喂你現在的相機應該不差吧,不要老是換來換去的。」渡邊修一邊挑著面蘸著醬送入口,一邊吱唔地講,「有句話說的好,提升自身技術才是王道啊王道,你看我們也不是三天兩頭就換球拍吧。」
  
  「你每次都是這樣賴過去的。」池田雪枝一把將渡邊修的碗搶過來,往裡面不斷地加辣椒醬,弄得渡邊修快「嗷嗷」地叫出來,就差磕頭道歉。
  
  「池、池田!好、好可怕!」小春摟著裕次「流下」熱淚,其他人的碗都抖了一下,看著那滿碗的紅彤彤的東西,牙根都開始發酸,口水都開始分泌……
  
  「好了,你吃吧!」池田雪枝最後滿意地將碗放回渡邊修面前,微笑著道,「大哥不許浪費,不許換碗給別人增加工作量∼」
  
  最毒婦人心!眾人心中一齊喊……
   
  「咳咳……那個設備還是挺貴的,一時半會兒修也沒那麼多錢,你看……」白石剛想著為渡邊修說些好話,就被池田雪枝立刻堵了回去。
  
  「你還好意思說,到底是誰讓大哥傾家蕩產的……?!」池田扭著頭,帶著憤恨的表情直視白石,眼睛還一直瞄著他那只綁著繃帶的手,讓白石不禁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把左手放到桌子底下,並朝池田眨眼,示意她別再說下去。
  
  「什麼什麼?白石有什麼秘密?」小金對八卦的東西最有精神,蹦跳著跑到白石身邊,指著他藏起來的手臂大喊,「哦哦,雪枝姐姐!白石的手上到底綁了什麼?你知道是不是?告訴我們吧!」
  
  「是啊是啊,我們也一直很好奇呢。」忍足謙也和千歲千里也隨之附和起來,最後弄得連一直看熱鬧的今井昔都一副探究的樣子。
  
  「想知道是吧?」池田看著白石暗自朝自己擺手的樣子就好笑,她正襟危坐,把小金拉到自己身邊,神神秘秘地說,「小金啊,其實你不知道比較好,知道了你一定會怕的晚上找媽媽一起睡的……」
  
  「啊!有、有這麼恐怖?!難……難道是……」
  
  「哎……你怎麼就這麼聰明的,本來還想瞞著你呢……」
  
  「什麼!居然真的是!啊!」小金突然雙手抱頭在石子地上打起滾,閉著眼睛好像夢到了極其可怕的東西,不停念叨「怎麼辦!怎麼辦!啊!會死人的!」
  
  「喂喂到底是什麼啊別賣關子了。」其他人都伸著脖子往池田那兒湊,讓白石一身冷汗呼吸急促……
  
  「我、我不忍心啊,怎麼能再刺激小金呢……」池田歎息,「小金,如果你願意說出來,讓大家以後能有個提防的預備,那你自己說吧。」
  
  「我……」小金像看到鬼一樣盯著白石,抱著池田雪枝的胳膊躲在她後面,戰戰兢兢開口,「白石那個綁著繃帶的手,其實、其實是身負百毒、一觸即死的『毒手』啊!」
  
  「噗!」渡邊修一口水吐到石田臉上,眾人頭頂掛下數道黑線。
  
  「大叔你還笑!剛剛雪枝姐說你為了白石傾家蕩產……難、難道就是你把白石改造成這樣的?!」
  
  「噗!咳咳咳……!」渡邊修第二口水還沒吐出來就嗆到。
  
  「啊!!!果然是!!!白、白石!我發誓我以後絕對聽你的話,請你絕對絕對不要把繃帶拆下來啊!我知道綁著繃帶的話是無毒無害的是吧!」
  
  妹啊誰都沒說一句小金你自己嚇自己還能嚇得這麼專業你還能更窘一點嗎!
  
  「哎呀,其實我沒想暴露的,既然小金這麼說,那我也只好承認了。」白石一本正經地舉起『毒手』,「經過修的幫助,加上我長期研究毒草,終於通過一種特別的實驗將我的這只手進化成百毒之手,不論什麼生物,只要一接觸我這只手,立刻就會七竅流血,毒發身亡。小金你自從進入網球部就一直不太聽話,確實讓我很犯難啊……」
  
  「白石我錯了我懺悔我道歉我發誓再也不鬧事了你是我的老大!」
  
  「好吧,我就給你這次機會,如果你下次再不聽話,我就只好……」
  
  「絕對不會發生!」小金端坐開始向白石磕頭。
  
  白石你有下限嗎這種騙鬼的東西你也說得出口!不過最恐怖的是小金你多大了其實就算不知道白石毒手你也不敢一個人單獨睡覺吧!
  
  「哎,小金,不要怪姐姐,我也是為你好才說出來的。」池田拍著小金的一臉後悔的表情。
  「不,雪枝姐姐多謝你告訴我,不然我可能明天就毒發身亡了!」
  
  所以池田你到底說了什麼?你根本什麼都沒說都把小金詐了話說那個繃帶底下到底是什麼啊!!
  
  眾人已死……
  
  「那個……我們換個話題好了……」今井昔推著眼鏡,試圖換個話題打破現在這樣尷尬地局面,「說起來,學園祭快到了,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我和白石同班,就是賣燒烤,班裡有幾個能手,再稍微準備準備食材就行了。千歲和財前他們好像是投飛鏢的遊戲。」忍足謙也回應著,胳膊杵了杵石田銀,「你呢?」
  
  「放電影。」
  
  「……很休閒。」忍足忍住沒有吐槽「這根本就是偷工減料」,又轉向小春和裕次,「你們不會又是表演漫才吧?」
  
  「哦謙也你太瞭解我們了∼」小春和裕次相擁,同時沉醉道,「只要和小春/裕次在一起,不論說多久漫才都是幸福∼」
  
  「嗨嗨……只不過不要在上演『相愛相殺』的段子了……」忍足謙也看了在座的人一圈,最終把目光落在今井和池田身上,「那你們班準備的什麼?」
  
  「我們呀,當然是最受女生歡迎的No.1了。」池田雙手托著下巴沾沾自喜,「而且還能有大把大把地鈔票啊∼」
  
  難道……!
  
  眾人心裡有種不想的預感。
  
  「呐池田,你說的該不會是上學期末的那個……」
  
  「答對了……」今井昔雖然覺得有些無語,但是不得不說這是賺取班費外加吸引人的最好的選擇,「採取零售和拍賣兩種方式,賣你們的照片。」
  
  「Oh my God!」千歲攤在桌子上了無生氣,「馬上就要杳無寧日了怎麼辦,誰來幫我收屍……」
  
  池田一看所有人都想霜打了茄子一樣,立刻準備給他們提精神:「不要沮喪嘛少年!說不定就能從愛慕者裡找到真心喜歡的另一半呢。」
  
  「我喜歡的那個人才不會出現在那堆花癡女中間……」
  
  忍足謙也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卻被一邊的池田雪枝聽了個正著。池田不可思議地看著,隨後露出一抹微笑,把頭湊到忍足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謙也呀,你說的我可都聽到了哦∼」
  
  「!你……!」忍足謙也如臨大敵,爬起身左顧右盼怕漏了陷,神色緊張,「你、你聽見什麼了?」
  
  「啊,就是你喜歡某個姑娘。」池田說的雲淡風輕。
  
  「噓!」忍足謙也趕緊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哦?還是暗戀啊。」池田越發覺得有趣,這個網球部裡除白石之外的第二受歡迎者居然暗戀不敢說出口,「誰呀,告訴我,我幫你出出主意∼」
  
  「現在還不是時候……」忍足謙也臉頰有點微紅,故作淡定地繼續吃著東西,「早晚會告訴你的,也只能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鋪墊章,雪枝的思想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接下來就是攝影比賽、學園祭、謙也少年暗戀事件等~

  森山道的原型是森山大道,著名攝影師呀~由於還在世所以不好直接用名字所以改了改~
  喜歡攝影的姑娘可以去看看森山大道的作品~
  度娘簡介連結:http//baike.baidu.com/view/1796683.htm

  ps:第一次上榜感覺好微妙……努力完成榜單是王道……姑娘們的留言建議對me來說很重要~~


第12章 Chapter 12 拍賣
  
  這是一條長長的沒有回頭路的地方,極目所見均是「燈紅酒綠」,人頭攢動。你往左暼會看到戴著貓耳的萌妹子系著圍裙、端著盤子,面帶如風微笑招呼你「來喝一杯吧∼」,你向右躲就會撞上正在上演S•M情節的「阪田銀時」與「猿飛菖蒲」,而後你驚慌失措大叫「我穿越到銀魂裡了」,卻聽到街邊小販般的吆喝聲不絕於耳,於是不禁感歎:啊,我還活在當下。
  
  所以俊男靚女們,尤其是正處於國三的面臨升學戀愛叛逆等各種困境的親們,請邁開步子,踏入這個娛樂至死的地方吧!
  
  哦哦,請不要誤會,這裡不是紅燈區,因為它比紅燈區更兇殘,宰人無理由,坑爹是王道,碰上物超所值的,那是你撞了狗屎運。
  
  啊啊,四天寶寺華麗麗的學園祭等你來哦∼
  
                       ——四天寶寺學生會❤
  
  
  財前光掩面,白石扶額,忍足謙也想到了他遠在東京的人稱「少女殺手」的堂哥,只有小金蹦蹦跳跳地問「S•M是什麼」,渡邊修頂著一張壞笑的臉剛想予以講解,就被千歲千里賞了一記下沖拳。
  
  「寫這個公告板的,是學生會的文藝部長吧,那個女人如今從文藝風變重口味了嗎?」一邊往裡走,財前一邊問,「還是說三年級真的壓力那麼大?學長?」
  
  「絕對是那個女人重口了,去年還是什麼『櫻花飛舞,草木萌動』,今年居然……難以啟齒啊難以啟齒。」千歲千里雙手插兜,滿不在意地看著周圍朝氣蓬勃的景象,「就沒有點憂鬱的項目嗎,啊啊讓人提不起精神。」
  
  白石手裡拿著順手買的章魚燒,嘗著味道還不錯,頗為滿意地回應:「要找憂鬱的項目就去立海大的學園祭吧,去年不是有不少美術展、雕塑展?那可真是校風嚴謹的學校。」
  
  「是啊,你說咱們學校怎麼就不能沾一點文藝氣息呢,讓我這麼美化文員很難做。恩,快到我們班了,和財前他們班合辦的飛鏢比賽,你們要來玩麼?」
  
  「飛鏢啊,明天吧,今天有點在意的事情。」白石和忍足謙也一想起池田雪枝他們班的拍賣活動,就不寒而慄,覺得如果不去打探一下,明天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懂我懂……」千歲點頭表示同情和理解,「只不過難道你們準備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去嗎?」
  
  「放心,我們向小春和裕次借了他們專用的道具作掩護,會殺出重圍的。」
  
  千歲和財前相互一視,一齊抱拳,頗有「送君千里終不還」的氣勢,同時說道:「祝你們活著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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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一瞧看一看!左邊是四天寶寺網球部日常訓練集,明碼標價不打折!絕對獨家!想要買的請儘快,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一個穿著淡粉色碎花和服的女孩手拿擴音器,站在桌子上朝店鋪外烏泱泱一堆人喊著,讓人有種「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毀了」的感覺。
  
  「右邊是拍賣場!馬上我們就將進行絕版精裝王子照競價拍賣活動!白石藏之介、忍足謙也、千歲千里、財前光!四大帥哥一個不少!僅有四張,若想要愛,就別心疼你的錢包!」
  
  「啊!!!白石sama!!千歲sama!!都好像要啊怎麼辦!!!」
  「你別擠我我還沒看完呢!!哎你放手那個是我先看到的!!!」
  
  看著幾乎四天寶寺半數女生都集中在一起唧唧喳喳的瘋狂景象,店鋪外兩隻不明生物顫抖地不敢移動半步。
  
  某只猴子:「……你怎麼不說話?」
  某只白熊:「太、太兇殘了……」
  某只猴子:「話說為什麼我要穿猴子的毛絨偶,明明你速度靈活。」
  某只白熊:「白石你是不是被嚇傻了?」
  
  店外不遠處,一隻翹尾巴的猴子和一隻白白的熊矗立著,就像吉祥物一樣一動不動。然而兩隻動物有著強大的內心,面對如此狂風暴雨而不倒。
  
  他們分別是「猴子白石」和「白熊謙也」。
  
  白熊謙也:「平常看池田雖然開朗,沒想到還有這麼……豪放的一面啊。」
  猴子白石:「比起池田,我倒是覺得今井更讓人不可思議。」
  
  順著白石的話,謙也在人堆中尋找著今井昔,他沒想到,那個平時看起來安靜的女生居然也穿著和服站在椅子上,面無表情但是手很利索地遞貨收錢。最可怕的是,每當池田雪枝喊到口渴或者忘詞的時候,今井昔會不緊不慢地拿起自己身邊的擴音器,喊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買10張以上者附贈原創題詞版照片一張」。明明聲音沒有起伏,卻讓一干粉絲更加尖叫,不少人連看都不看一抓一把,拍板付錢。
  
  「這是受池田傳染麼?」白石滿是無奈,「明明是挺文靜的女生。」
  
  「人都有不同的一面嘛,你自己一打球也變得熱血了。」
  
  「……謙也咱倆是一條戰線的麼?要不你脫了這身行頭跟她倆一起買照片吧。」
  
  「咳咳,我錯了。」
  
  「各位美女們!最激動人心的時候馬上到來!」池田雪枝突然手中變出四張照片,照片背對著面前的女生,「絕版精裝王子照拍賣活動開始!」
  
  「哦!!!!!」
  
  瞬間,女生的鼎沸呼喊響徹了半個校園,她們一個個都像看到頂級紅星一樣眼冒金光,雙手搖擺在空中,不停地想擠到最前面離偶像的只安排更近一點。
  
  「好!那麼大家請安靜!第一個要拍賣的照片,就是四大帥哥中年紀最小、最萌動、最有才華的天才少年財前光!」池田雪枝猛地將其中一張照片翻過來,一張財前光帶著耳機聽音樂,雙手插兜45度角仰望天空的景象讓無數女生尖叫。
  
  「財前這樣的生活照你們之前有沒有看過?!」
  「沒有!」
  「那還等什麼?買回去了,你就是這張絕版照片擁有者!」池田剛落下話音,今井昔很是時候的拿著一個小錘敲了銅鑼,「咣」的一下後,池田高喊,「底價1300日元!」
  「1350!」
  「1400!」
  「1600!」
  
  看著這樣極具煽動性的畫面,讓白石和謙也都覺得這絕對不是校園的小買小賣,而是一夥不良狂熱團體在聚眾鬧事。他們終於知道為什麼上學期末池田賣了一次照片後,那堵在他們回家路上的女生為何一個個都像洗腦一樣蜂擁而至,原來罪魁禍首就是池田雪枝,外加一個煽風點火的今井昔……
  
  「2500一次!2500兩次!2500成交!井上同學!財前光的照片是你的了!」
  「啊!!!!」
  「安靜安靜!下面還有機會!大家要把握住!千歲千里的散步逗貓的情景照奉上!」
  「哦!千歲sama!不論多少錢我都要拍下!」
  
  「啊啊,沒想到財前啊千歲啊這些平時離女生遠遠的人都會受歡迎到這種程度啊。」忍足謙也看著池田手裡那放大版照片,眼睛盯著還沒有翻出來的兩張,心裡忐忑,幻想著自己的那個究竟是什麼樣子,「不過說真的,池田拍的真不錯,看財前那文藝青年的樣,確實就是拿來迷這個年紀的女生的。」
  
  「……」
  
  「喂,白石你怎麼不說話?」
  
  「你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藤川?」白石拖著猴子的毛絨偶轉了轉頭。
  
  「嗯?是啊,池田他們班的班長藤川弘豫,聽說現在和池田在交往?」
  
  「嗯。不過他不用去幫忙麼?就讓班裡的女生看著場子。」
  
  「哦,好像他們學園祭有兩個活動,第一天就是拍賣,第二天是辦個咖啡廳。女生們肯定都第一天忙活,男生第二天。」忍足謙也解釋,看了看在奮力叫賣的池田,又看了看似乎有點陰鬱的藤川,問道,「他們真的沒問題嗎?」
  
  「不可能沒問題吧,難道你看到自己女朋友一邊誇著別的男人帥,一邊叫賣人家的照片能高興?」白石有點憂心,之前因為小偷事件,池田已經和藤川鬧得有點不愉快,雖然之後很快和好了,但是看現在的情形,總覺得二人依舊很生疏。
  
  「雖然這樣說沒錯,可是藤川也該理解池田吧。」忍足謙也看到藤川弘豫呆了一會兒後就轉身走了,有些不滿,「池田又不是見一個喜歡一個那種人,不然網球部能跟她處得那麼好?而且自己女朋友這麼做讓學園祭熱鬧點不好嗎,還能賺不少班費,畢竟這些照片池田自己賣的話,根本一分錢都不用上交吧。什麼忙都不幫還一臉陰沉,弱爆了。」
  
  白石沒有吭聲,但是心裡卻贊同謙也說的話。藤川給他的感覺,就是太不瞭解池田了,自己和今井昔先不說,就連財前、謙也他們,都比藤川要瞭解她。他不知道兩個人有沒有好好談過,只是單方面覺得,如果這樣相處下去,對誰似乎都不好。
  
  「啊,白石!拍、拍賣到我的了!」
  
  白石被身邊的忍足謙也換回了魂兒,才發現千歲的照片已經賣了出去,接下來就是謙也跟他自己的了。看著謙也不知哪兒來的興奮勁兒,白石也提起了興趣,盯著池田手中的照片寸光不離。
  
  「接下來就是四天寶寺最受歡迎的兩個人!為了提高大家的積極性,我們為接下來的兩個人各作了打油詩!首先,讓我們先來看看這位王子的真容……」池田像亮出王牌一樣,將忍足謙也一張在和室外單手把玩蜥蜴的照片公之於眾。
  
  「什麼!居然還有這種!池田到底什麼時候拍的!」謙也一看自己和心愛蜥蜴的照片,有點尷尬和羞澀的讓語速都變快了好多,「這是秘密啊秘密!我的蜥蜴我的愛好我的私生活啊!」
  
  「嗯嗯,絕頂!」白石戲謔著,「不是有一次我們在你家聚會來著,就那回∼」
  
  「不!池田她去當八卦記者吧她絕對有潛質!我我我……以後我怎麼辦啊……萬一被那些花癡女找上門傷了我的蜥蜴我怎麼活啊……」
  
  「謙也你先靜靜,靜一靜……打油詩,聽好了打油詩!」
  
  「怎麼樣!忍足謙也的奇異寵物很可愛吧!其實他還有更不為人知喜好哦!且聽我細細說來∼」池田雪枝清了清嗓子,從今井昔手裡接過一張寫有四行詩的紙,有腔有調地念到,「家有蜥蜴滿處爬,愛用詭異橡皮擦。靦腆小生愁暗戀,狂浪公子一枝花!」
  
  「嗷!忍足sama!忍足sama!一枝花!一枝花!」
  
  「這是什麼!什麼是『一枝花』!還有那個『狂浪』!還有她怎麼知道我上課用奇形橡皮擦桌子的!最最不能原諒的是……啊!她居然在這種場合公開、公開……」公開他暗戀一個女生的事情啊!
  
  「嗯嗯,絕頂!」
  
  「絕頂你個頭!」忍足謙也十分不淡定,也顧不得大庭廣眾,直接用那毛茸茸的白熊掌拍著猴子的頭,「白石!是不是你洩密的!橡皮擦什麼的!」
  
  「嘛嘛,這點小事不要放在心上∼」白石已經笑得肚子開始疼,還忍著打趣道,「你不是有什麼『浪速之星』的稱號嗎,正好配那個『狂浪』啊,還『一枝花』,寫的真好。哦哦還有,那個靦腆和暗戀是怎麼回事?謙也,難道你有暗戀的姑娘了?你小子行啊,藏得夠深∼」
  
  「誰、誰暗戀了!絕對是池田自己胡說八道為了叫賣才這麼寫的!」
  
  「哎哎,別不承認嘛∼前後三句都是真的,沒道理就這句是編的吧?」
  
  「喂……我……」
  
  還沒等忍足謙也反抗,就聽到一片歡呼聲。
  
  「3750日元!恭喜河內同學!接下來,就是本次拍賣的壓軸之作——四天寶寺的聖書白石藏之介!」池田一甩手中僅剩的唯一的照片,讓在場所有人都沸騰起來。
  
  那是一張在山頂上白石張開手臂迎風的照片,拍攝角度是微微的仰視,恍如在山腰處向上望到一個在巔峰處充滿自信的男子,山頂有參天的樹,有不知名的野花,有清新吹亂髮絲的風,男子就在這個離太陽最近的地方。
  
  白石笑了,這張照片在池田雪枝送自己生日禮物那次的照片裡就有,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張。因為池田雪枝曾對他說「看到這張照片我就好像有了動力,原來我也可以拍出這樣有世界光彩的影像,而且看到你迎著太陽張開手臂,就覺得我也可以爬上山頂,擁有我的一片天空。」
  
  「喂,傻了?」忍足謙也見一旁的白石什麼反應都沒有,又用爪子拍了他一下,「是不是特別怕接下來的打油詩?哈哈哈,這回看我怎麼嘲笑你。」
  
  「那麼,咳咳,就讓我這個白石的鄰居為你們揭秘真正的白石藏之介吧!」
  
  白石突然打了一個激靈,看著池田雪枝眉飛色舞地念出了他都想鑽地洞的話。
  
  「研習毒草最癡狂,聖書難逃溫柔鄉。姿容才魄一枝秀,可惜還是一牛郎!」
  
  「噗哈哈哈!白石啊!你說你失敗不失敗,都在溫柔鄉了,到現在牛郎!難道你有什麼不良癖好嗎?」忍足謙也聽了最後那一句,直接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敲地面,讓路人看來就是一隻熊在抽風。
  
  「你給我閉嘴……」白石的頭頂掛滿黑線,剛剛腦子裡那點回憶的小鏡頭全都被破壞殆盡,他怎麼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這個青梅竹馬居然還有寫打油詩的惡趣味,而且還敢用「溫柔鄉」、「姿容」、「牛郎」這樣……這樣惡俗的詞,自己實在是太小看她了。
  
  「嘛嘛,白石啊,我發現比起你,池田對我還是不錯的,至少我還是純情青年,您都在溫柔鄉轉過一圈了,哈哈哈……哎呦肚子都疼死了。」
  
  「忍足謙也你是想訓練加倍吧!」
  
  「白石我知道你從來不記仇,而且你嚇唬小金那套對我沒用∼」
  
  「夠了給我走!」白石氣急敗壞地揪著白熊的耳朵就往回拽,根本不理會自己的照片正在火熱的叫價中。
  
  「哎!停停停!我還想知道最後成交價呢!」
  
  「你知道了有什麼用!」
  
  「喂喂,你絕對是害羞了吧!啊哈哈!真想看看財前、千歲他們聽到這些時候的表情∼」
  
  「你以為你能好的到哪兒去?」
  
  「嘛,反正有你這個墊背的我怕什麼∼我又不是那個完美男人完美聖書∼」
  
  「忍足謙也你知道的太多了……」
  
  學園祭裡鬧得熱火朝天,白熊和猴子的嬉鬧在兩個當事人不知情的時候也成了一道讓人一笑的風景線。雖然白石對那首打油詩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但是當他走遠後再次回望身後,看見那穿著粉色和服的女孩一臉笑容站在桌子上沒形象的樣子,他忽然覺得很開心,甚至比自己當時爬上山頂享受天空的時候還要開心。
  
  池田,現在的你就像當時站在山頂的我,離頭頂的太陽很近很近。而你在呐喊的時候是否也聽到,台下有無數人為你的作品歡呼。
  
  知道嗎,你四天寶寺的校園裡,正在為自己辦第一個影展,一個跨向世界的影展。
  
  那個藏在你心裡的「辦環球影展」的願望,已經上演,而上演地方有絢麗的舞臺,有激昂的喝彩,還有閃閃發光的微笑。
  
  呐,那樣的微笑,很漂亮哦。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爆字數了,貌似在寫幾百就完成榜單了~~

  謙也和白石那兩個打油詩是阿草我自己編的,至於「狂浪公子」則是受桂的「狂亂貴公子」影響,嚶嚶嚶嚶銀魂無敵……~

  ps:所謂夢想就是要一小步一小步的去實現哦~那樣子爬到山頂才會覺得成就滿滿~


第13章 Chapter 13 悵惘
  
  「啊,好像喝那個飲料,蘋果味的呢……」
  「不行,你的嗓子再喝那些就會徹底壞掉。」
  
  學園祭的第二天下午,已經完成上午工作的藤川弘豫和因為昨天拼命呐喊而嗓子半啞的池田雪枝,難得有了單獨在一起的時間,抓住最後的機會享受學園祭最後的狂歡。看著池田雪枝總是停在賣碳酸飲料的店面前,像小動物一樣瞅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飲品,藤川弘豫就像哄小孩一樣把她拉走,不過讓他心裡喜歡的是,每次池田雪枝都會發出撒嬌的哼哼聲,讓他覺得有種久違的感情。
  
  這樣的日子,他們本應該在一個月前就開始,卻一直一直到現在,連相處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學園祭本來就是瘋玩的嘛……」池田低著腦袋十分懊惱,「早知道昨天就不那麼拼命喊了,學著小昔那樣照樣能有不少鈔票入手。」
  
  「既然知道了,以後就吸取教訓,別那麼冒冒失失。女孩子站在桌子上大喊什麼的,看著總是不好。」
  
  聽到藤川弘豫的話,池田雪枝有些吃驚:「你昨天來過?」
  
  「啊,是,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喂!來了幹嘛不幫我!」池田推了藤川一下,皺著眉表示不滿,「看著我在那兒拼命賺錢吆喝,你理都不理,太過分了。」
  
  「那種情況,你讓我怎麼幫你。」藤川不以為意。
  
  「什麼叫那種情況?」
  
  面對池田雪枝的後知後覺,藤川弘豫覺得自己嫉妒這件事本身就荒謬極了,因為他的不滿,他的女朋友根本不懂。他希望池田雪枝身邊親近的異性裡,他是最重要的那個;他希望不論贊同與否,池田雪枝都是明白他所思所想的。然而這一切卻都背道而馳。
  
  看著池田雪枝不明所以的生氣表情,藤川弘豫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繞過人聲嘈雜的學園祭主路,來到教學樓後安靜的小園子中。
  
  「雪枝,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藤川劈頭的問話,讓池田雪枝腦袋裡一片空白。她不明白藤川為什麼要這麼問,更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僅是緊張地心跳有些快,張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僵持了好幾秒才緩過來,尷尬地抓起了頭髮,扯著嘴角開口。
  
  「藤川的話,當然……」
  
  後面的「男朋友」三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對方用不輕不重的聲音打斷,音調裡透著失望的情緒。
  
  「是嘛,還是『藤川』啊……在雪枝眼裡,我只是個掛名的男友吧。」
  
  「怎麼會!」池田雪枝感覺藤川語氣裡有種她背叛了的感覺,整個人都慌了,上前一步雙手抓著藤川的袖子,「才不是什麼掛名!藤川在我心裡才不是什麼可有可無的人!」
  
  「那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是只稱呼我的姓氏呢?」藤川苦笑,「已經一個多月了吧。」
  
  「我……」
  
  一向能說會道的池田被猛然噎住,聲音卡在喉嚨裡發佈出來。然而就算真的能出聲,她又能說什麼?一直一直她都像稱呼其他普通同學一樣稱呼自己該親近的人,這樣僅僅是幾個字的不同,對她來說,對他來說,都是相差十萬八千里的。
  
  藤川側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神情恍惚地陷入某種回憶中難以自拔。
  
  「還記得當時就在這附近吧,我向你告白的時候,那時候覺得一切美極了,喜歡的女孩子應該是對我也有好感的,像春天到了花開了一樣,一切都那麼自然那麼順利,於是稱呼你『雪枝』也就理所當然。而且,這個名字,叫起來出乎意料的舒服,很好聽很好聽。」
  
  藤川弘豫眼中映著半空的藍天,還有那隨風搖擺的清翠的葉子,溫柔的讓人有種悲春的感覺。而他口中的每一句話,都帶著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所憧憬的最單純的感情。
  
  「可是實際上,戀愛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甜蜜。單就是那個稱呼,我心裡每次都會想,也許雪枝只是不適應,或者覺得難為情,處一段時候就會好。但是每次聽到你提到網球部忍足、金色、一氏、遠山他們的時候,都那麼自然的叫名字,卻從沒意識到用同樣的方式稱呼我。那時候,就覺得是不是我一直一廂情願呢?」
  
  「謙也他們……」池田想努力解釋,可是剛一開口就自然跳出的「名字」,讓她自己都認為無論怎樣的說辭都是蒼白無力的,可是看著藤川的眼睛,她還是忍不住,硬著頭皮說道,「因為相處時間長了,周圍的人也都那麼叫,所以也就跟著叫了……」
  
  池田的聲音越說越小,小得自己都覺得沒底氣。藤川則只是歎了口氣,任由身子往後一倒靠在樹上。
  
  「相處的時間長了……說的沒錯,人相處的久了,自然關係也就不那麼生疏了,是吧?」
  
  簡單的一個反問句,讓池田雪枝又陷入了另一個怨恨中。她怨恨自己為什麼現在才發現,她和藤川之間相處的時間居然少的可憐,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全都是因為她自己。
  
  「我知道雪枝很忙,忙著努力練習攝影,忙著社團活動,忙著打工賺錢,就是打工辭掉了,又出現了新的事情,準備比賽什麼的。這樣的雪枝其實很好,上進又朝氣,就是遠遠地看著都會覺得心裡有種自豪感,跟別人介紹的時候也會很有面子地說『這是我女朋友』。可是,哪怕半天的時間都抽不出來,這麼長時間的交往下來,除了那次一起去看了網球部的比賽外,我們竟然一次都沒有約會過。」
  
  說著,藤川把目光重新聚在池田身上,問了一句結果明顯的問題:「你說,有哪對剛交往的戀人是這樣子的?」
  
  不住地搖頭,池田雪枝低著腦袋,雙手在身後揪著校服的邊沿,一褶一褶的如同心緒一樣。而在這只有樹葉沙沙響動的地方,安靜地讓她更心慌。因為無法反駁,因為無法解釋,因為一切都是自己理虧,因為自己沒有任何可以祈求原諒的資本。
  
  「別怕,也別難過,並不是真的想指責什麼,大概覺得說出來,也許雪枝會明白我些。」藤川看著池田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把自己後面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希望雪枝可以像普通女孩那樣,會依偎著撒嬌,會和自己逛公園、坐摩天輪,會經常陪著自己、會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這些話,藤川說不出口。
  
  「只是想……」藤川頓了頓,「偶爾抽出點時間,一起走走,一起聊聊……吧……」
  
  各退一步,也許是最好的。
  
  藤川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微微彎著嘴角,和當日在樹下和池田告白一樣,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氣息。池田呆呆地望著這樣一個幾乎完美的人,像迷失在童話故事裡一樣,可以因為一句告白而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因為一個退讓的請求而心裡充滿負罪和感動。
  
  像個天使一樣的人呢,如果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錯過,會很傷心吧。
  
  一定是的。
  
  想著,背在身後的雙手一下子放鬆開來,緩緩地向前,戰戰兢兢地碰了藤川的雙手,而後一咬牙,握了上去。
  
  兩個人的手掌都是溫熱的,輕輕相疊在一起,有些患得患失,卻誰都不肯鬆開。
  
  「雪枝?」藤川對池田這樣的舉動有些驚愕,連自己名字都叫不出口的女孩,竟然肯和自己牽著手。
  
  「對不起,一直都沒有意識到,沒想到讓你這麼難過。」池田呼了一口氣,下定決心道,「以後我會多抽出時間的,一起在一起,我很喜歡的。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用最自然的語氣,喊你名字的!」
  
  「噗……怎麼說的好像要做什麼偉大的事情一樣。」藤川笑了出來,但是卻下意識地握緊了池田的手。
  
  「本身就是很偉大的事情嘛……」
  
  「好好,反正你總是有理由。」藤川就這樣牽著池田,回身往來的方向走去,「說了這麼多話,嗓子快不行了吧?」
  
  「……」
  
  「呵呵,碳酸飲料雖然不行,不過果汁還是可以的。」
  
  「真的!啊∼終於能喝點有味道的水了∼」池田一下子來了精神,拽著藤川直接跑了起來,穿過寂靜的園子,消失在白石的視線中。
  
  他們不知道的是,兩人之間的那些對話、那些親密而青澀的小動作,都被為了躲避女生瘋狂追擊而躲到樹上的白石,看的真切,聽的明明白白。
  
  靜謐的後園又只剩下他一個人。躺在兩枝交錯的樹枝上,一手壓著眼睛,抬頭從指縫中看著斑駁間漏下的光,在綠葉的陰影裡隨風遊動,眼睛順應著感覺合上,恍惚著讓他陷入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回憶。
  
  本以為長大了,小時候的記憶也就模糊了,不過一起犯傻一起被罵的時光還是固執地佔據他心裡的某個角落。
  
  那還是5、6歲的時候,沒入學的自己和池田雪枝天天玩在一起,玩遍了大阪,也幹盡了惡作劇的事。比如兩個人跑到附近的小公寓裡,爬到9層,把不知道誰家剛買回來還放在寬敞樓道裡的新鮮白菜一顆顆往下扔,比著誰扔的軌跡更漂亮,比著誰扔得多,還嚷嚷著都不肯服輸,被人家發現了,朝著損失了財產的大媽做鬼臉,之後自己拉著池田的手就跑。結果自己最後被父母按著腦袋去給人家道歉,卻裝的像男子漢似的隻字不提池田也參與了破壞行動,讓小姑娘知道後一下子哭了出來,在自己的袖子上不停蹭鼻涕。
  
  還有一次啊,也囧死了。那時候覺得這個鄰居姑娘聰明可愛,沒想到平衡能力卻差的要死。明明不行,偏要學別的孩子走在路邊的護欄上,儘管護欄有個窄窄的能落腳的平緩區,可那丫頭剛上去沒走兩步,就「嗚哇」一聲叫了出來,並應該平舉保持平衡的雙臂也像游泳一樣亂擺,弄得身子整個往外栽,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恐怕摔下來不只磕破皮,傷筋動骨都說不準。最頭疼的是她那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說什麼都要繼續走欄杆,弄得自己只能一直扶著,看著她歪歪扭扭地走到盡頭,平安落地後齜著牙給自己一個微笑。
  
  那時候,他拉著她的手從9層爬著樓梯往下跑,一路上聽著身後大媽的叫喊,氣喘吁吁卻樂此不疲。
  
  那時候,他牽著她的手,當她的平衡木,握著的力度時緊時鬆,怕她再一個不平衡被自己拽了下來。
  
  那時候,她一邊往自己身上蹭鼻涕,還一直喊著「阿介你最討厭了我才不要欠你人情!」
那時候,她落地後搖著自己的胳膊,臉被夕陽映的通紅,說「阿介我就知道你會幫我。」
  
  想著,白石嘴角微微上揚,自然地勾勒出一個弧度,卻在猛然意識到的時候僵住,而後恢復了平常的狀態。
  
  白石睜開眼睛,依舊是同一片天空,可是有的東西卻都不一樣了。
  
  現在的她找到了男朋友,不會再牽自己的手,而是拉著別人的手;不會再叫自己「阿介」,而是在努力叫別人的昵稱;不會再成天和自己黏在一起,而是和別人約會談天說地。
  
  這麼想著,突然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的失落感,而仔細一細捉摸,又覺得自己著實可笑。從來這個女孩子就不是所有物,從小到大的玩伴慢慢和自己離得遠了,傷心難過也是正常的吧。哪怕是自己的親姐姐、親妹妹,總有一天也會找到喜歡的男生,而後談一場美好的戀愛,懷著喜悅的心情嫁人,這樣一想,就能解釋現在的心情了吧。
  
  空落落的,不想動,只想閉著眼睛一直到天黑,看著飛鳥都各自回了巢,再無所謂的回家,最後抱著被子睡過去。
   
  啊啊,被稱為「聖書」和「完美男人」的自己,居然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啊,真奇怪。
  
果然是老了嗎,變得愛回憶,愛胡思亂想,愛悲春傷秋……

彼時的少年還不知道,那樣的心情不是什麼分分離離順理成章的感慨,而是一種很乾淨很單純的感情有了萌芽,等著什麼時候破土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藤川和池田兩個人各退一步繼續維持著純情戀愛,白石少年躲在樹上畫圈圈……


第14章 Chapter 14  禦宅
  
  「安靜、安靜……究竟怎樣才能『安靜』呢?」
  
  某個連綿陰雨的週末清晨,池田雪枝撐著傘,站在臨河的街道邊的安全帶附近,聽著頭頂上劈劈啪啪地雨滴聲,漫無目的地把目光從河流移到草地再移到天空,自言自語地嘮叨著什麼。街上的人很少,人們大多都在家裡抱著電視不放,或者乾脆去居酒屋之類的地方消遣時光。難得有車子駛過,開車的人似乎發現了什麼,一個刹車停在原地,濺起一片水花。
  
  「喂,雪枝,一個人站在那裡幹什麼呢?」
   
  池田雪枝沒想到會碰上熟人,轉頭一看,那紅彤彤的警燈在路上轉啊轉,而坐在車裡正往外探頭的人,想都不用想會是誰。
  
  「這麼沉默不像你啊,該不會是失戀了要跳河吧?」
  
  欠扁的笑容,欠扁的聲音,池田雪枝頂著頭上的十字越過安全帶,走到佐藤愛理跟前,看著那齊肩的不長不短的頭髮,心裡劃過一個念頭,雙手把傘微微朝佐藤一斜,迅速握緊傘把轉起來,不偏不倚,傘上的水滴都沿著特定的軌跡撲在佐藤臉上。
  
  「哎哎,停!」佐藤眯著眼睛,一手抹著臉,一手試圖擋著水,「我錯了我錯了!你才不是失戀要跳河,而是在效仿文藝女青年在雨中浪漫對吧!啊啊!你轉的那是什麼速度!不對,你完全是在敲著車,把水都空在我頭上啊!」
  
  ……
  …………
  ………………
  
  「頭髮全都濕了,你真狠。」河岸不遠處的飲品店裡,佐藤愛理和池田雪枝倚窗而坐,前者拿著服務員遞上來的幹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後者托著下巴像看笑話一樣,心裡卻早就對自己的「傑作」頗為滿意。
  
  「誰讓你笑話我。」池田雪枝笑著開口,「不過你還真是每一次都會刷新我的下限啊,從一開始一副傲氣淩人的樣子,到後來跟我探討社會黑暗時的長輩樣子,現在居然還要裝嫩學吐槽,我真好奇你的年齡了。」
  
  「我也才24好不好,還是青春的年紀啊,別把我想成老古董。」
  
  「不過我才15,跟我比你就是老古董。」
  
  正慢慢喝著檸檬茶的佐藤愛理聽了這話,瞪著眼睛,死咬著吸管,讓池田雪枝看著實在不忍再欺負。
  
  「好吧你不要看我了,話說你這麼早就出來執勤嗎?和我在這兒聊天不要緊嗎?」
  
  「只是例行的巡視,而且都完成了,現在是閒暇時光。」
  
  自從上次因為抓小偷的事兒而結識後,佐藤愛理就和池田雪枝成為了短信密友,兩人時不時地就互通有無,而內容卻都是禦宅族關心的電視劇、動漫、帥哥等,無甚營養,不過卻讓兩人順利地熟絡起來。
  
  「那你呢?大下雨天的一個人站河邊幹嘛?真的很像電視劇裡要殉情的女主角啊。」
  
  「愛理姐你夠了!雖然我這麼說有點自戀,不過傳統意義上來說我還是個陽光向上的好少女,殉情自殺什麼的跟我完全搭不上邊。」池田雪枝攪弄著草莓奶昔,一邊憤憤一邊又有些無奈道,「其實是在愁一個攝影比賽的事。」
  
  「攝影比賽?主題是什麼?有什麼規定嗎?」
  
  「就是以『安靜』為主題。」池田雪枝從身上的口袋裡翻出了參賽通知,遞到佐藤愛理面前,「除了這個之外沒有任何限定,所以覺得好難啊,主題越大就越難下手。」
  
  「這樣啊,「安靜」,感覺還是聽起來挺容易,不過做起來挺麻煩的題。」佐藤掃了一遍通知,也沒挖掘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恩,所以就出來溜達溜達,看看能不能找到靈感。」
  
  佐藤愛理一邊吸著檸檬茶,一邊側過頭看窗外的雨景,一邊腦子裡也幫著想點子:「那就拍靜物?或者夜裡空巷子之類的地方?」
  
  「這些我也都想過,不過總覺得不太滿意。」池田搖搖頭,「感覺從技術上來說不會太出彩,畢竟拍攝這些相對比較簡單吧,誰都差不多。」
  
  「是這樣嗎,我怎麼覺得還挺難的。」佐藤愛理把檸檬茶的杯子擺在面前左右端詳,腦子裡再聯想一點曾經看過的景物照片,覺得要想拍出那種效果自己是完全做不到,於是放棄了外行人幫內行人支招的想法,「嘛,這個問題我是幫不了你了,不過我想以你的能力來說,應該沒問題的,我看過你拍的東西。」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拍的東西?啊!難道你說的是上次展覽館那些?都說了那是我哥拍的,而且那些照片拍的很糟糕啊……」
  
  「誰跟你說那些了。」佐藤愛理掏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這個是你拍的吧?」
  
  手機上顯示的照片是一張碩大的雨中牡丹花,聚焦在花蕊,景深的效果讓外層的花瓣顯得模糊,裡層的花瓣則和嫩黃的花蕊映著雨滴鮮明通透,是一副還不錯的景物特寫。
  
  池田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佐藤愛理會有這張照片,況且這還是在認識佐藤之前拍的,沒理由會特意跟她說過,不禁問了照片的來源。
  
  「其實我說了你可能不會相信。」佐藤收起了手機,像賣關子一樣頓了頓,才開口,「你哥給我看的,我就順手用手機拍下來了。」
  
  池田還沒咽下去的奶昔差點沒吐出來:「我哥?你確定?你們不是上次差點打起來嗎?應該是死敵吧!」
  
  「沒錯,就是你哥渡邊修,他沒跟你說嗎,就在他去局裡鬧的第二天,就特地跟我道歉來著。」
  
  「上門道歉?」池田一腦補渡邊修點頭哈腰的樣子就覺得不可思議,「像他那種懶皮到極致的人沒想到也會道歉……」
  
  「哈哈,其實當時我也嚇一跳,還以為又是來找茬的,不過他卻出乎意料的態度好,還請我吃飯來著。其間就隨便聊了聊,說到你的時候就特自豪地把手機裡存的一堆你拍的照片給我看,我就挑了一張最舒服的留下來了。」
  
  這種和諧的氛圍是怎麼回事?大哥從此發奮圖強洗心革面準備重新做人了嗎?看來自己是不是也該趁機再嘮叨下姑姑姑父的事?讓大哥趕緊回家好好孝順父母一家人團圓從此和樂美滿?
  
  「雪枝?你在聽嗎?」
  
  唔對了,還得催著他趕緊找女朋友,老大不小了也該有個著落了。依他的性格最好找個居家的比較好,大和撫子類型的最棒了,唉不過話說回來,人家不一定能看上他……
  
  佐藤愛理看著池田雪枝不知什麼時候神遊開外,捏著她的鼻子扭了扭,聽到「唔嗯!」的回音後才心滿意足地放開手。
  
  「又想什麼呢,叫你不理人。」
  
  「是在為我哥的幸福生活做打算。」池田揉著鼻子哼道,「他的事兒從來都是我操心,我要是哪天不管他了,他就斷糧斷水,跟收廢品的沒兩樣了。」
  
  佐藤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你也太誇大了,收廢品的哪有一推警察局的門就默不作聲拿起支隊隊長的杯子往地上摔的勇氣,我幹了兩年從來沒見過那個人敢這麼幹的,了不起。」
  
  「那個『了不起』太可疑了吧!」池田雪枝不知道員警的思維是不是都跟自己脫節這麼嚴重,「不管怎麼看你都應該說『太可恨了』之類的話吧。」
  
  「又不是罪犯,犯不著成天恨來恨去。幹我們這一行的,一個個心裡都有陰暗的小宇宙。」佐藤愛理往後一靠,雙手在身前比劃了一個小圓的圖案,「看到沒,別看我們接觸的整個社會,可是眼睛瞧的就是這麼一丁點犯罪的東西。不都說『給我一扇窗戶,我能看到整個世界』嗎,我們就是通過無數的報案電話、受害者情況這些東西,看到了整個社會污點。你們慶典的時候想的是怎麼玩的開心,我們則是盯著所有人,看哪個像小偷像恐怖分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平時不給自己找點積極的樂趣,那我這輩子就別想進天堂了。」
  
  所以才格外的喜歡跟你聊天,去看銀魂火影這些熱血又朝氣蓬勃的動漫,沒事就發一個短信來一句「啊,總悟好帥!怎麼辦我沒節操地拋棄阿骸恭彌卡凱西了!」,之後看到回復的「你早就沒節操這玩意了!」後,自己對著手機樂上半天。
    
  佐藤最後還是沒有把上面心裡想的說出口,難為情啊、不想看到小姑娘感動啊之類的狗血原因都有,突然想到話題的其實似乎是有關渡邊修的,才又拐到這上面來。
  
  「你哥這樣對妹妹好又直白的人,在我們眼裡都是稀缺人種。人前卑躬屈膝、背後戳著脊樑罵,別以為這些我們不知道。員警這個職業,在大部分人眼裡就是權錢產物,可不招人待見了吧。所以說你哥在我們眼裡可算一等一的好人呢。」
  
  「呐,為什麼聽了你的話,我哥的形象在我眼裡瞬間高大了……這是錯覺吧……」
  
  「哈,以上是文藝版本,如果用普通版本來說,你哥就是妹控而已∼」
  
  「愛理姐你不要再看不良動漫了,我真怕有一天會從你嘴裡蹦出『蘿莉控』『大叔控』的詞,你在我心裡那個動不動就文藝滿篇,連說教都如此的好姐姐形象都快顛覆了。」
  
  「咦原來我是好姐姐?哎呀真是受寵若驚。」佐藤愛理眯著眼睛摸著池田雪枝的頭,像是撫摸小寵物一樣,被池田一巴掌拍了下去。
  
  「啊哈哈∼果然跟年輕人在一起就是不一樣呢∼你說我有沒有變年輕?」
  
  「你夠了!」
  
  「怎麼會夠呢?都說學習無止境,年輕無極限呢。」
  
  「……」
  
  所以呀,才想偶爾做個禦宅女,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禦宅女蠻好的,本命越多心裡越有愛∼∼我最近迷總悟死去活來∼

  ps:帝都風如青龍偃月刀,吹得頭昏腦脹,估計病一場是免不了了……嚶嚶嚶嚶……


第15章 Chapter 15 催化
  
  自從有了那個攝影比賽之後,池田雪枝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這個上面,課餘時間泡在圖書館,翻看攝影名家的精品集,看不完就借走,拿到課上繼續看,以至於成了老師最頭疼的學生之一。
  
  「池田,這個問題你回答一下。」
  
  「……」
  
  「池田……」化學老師的眼鏡反著白光,手裡的粉筆被捏得往下掉粉,「池田雪枝同學!」
  
  「啊……」某個在後桌同學提醒下終於回過神兒來的女生茫然抬起頭,看著全班目光都投向自己身上,再看到一向嚴厲的化學老師那扭曲的臉,尷尬地低著頭站起來,知道自己再次撞槍口了。
  
  「對不起老師……」
  
  「池田,這已經是這個禮拜第三次了,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吧。」
  
  「是……」
  
  池田還記得坐下去的時候,看到今井昔和藤川弘豫的微微皺眉眼神,只不過給人的感覺卻不太一樣。不過她也沒多琢磨,因為一想到要接受「慈愛」的教誨時,就不寒而慄。
  
  不管怎麼罰怎麼罵都沒關係只要不請家長就行啊!
  
  於是這個週末,池田唉聲歎氣地坐在白石家書房的桌前,對著一本本化學練習冊欲哭無淚。
  
  「我說,你會不會太著魔了?」白石左手托著下顎倚著桌子,右手拿著池田慘不忍睹的化學卷子,「47分……我怎麼記得你上學期還是80多來著。」
  
  「你就別提這個噁心的東西了!」池田一把抓過卷子,想揉成一個團丟到垃圾筐,可以一想起化學老師耳提面命的樣子就泄了氣,「你得幫我啊白石……」
  
  不幫我的話,如果下次考試沒有及格,老師就會請家長的啊!
  
  「我是沒問題,不過……」白石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不過藤川那邊沒問題嗎?你去找他補習應該比較好吧,實在不行也該是今井。」
  
  「恩我想過,但是現在這種關係突然去藤川家什麼的,太彆扭了,小昔的話,家離得有點遠,一來一回都不方便,想來想去只有你了。而且你化學又那麼好,就連家裡都是毒草。」
  
  池田雪枝瞥了一眼書房窗臺上那些長的很奇怪的青蔥植物,都覺得盯時間久了就會看到它們伸出觸手,心裡發毛了一下,趕緊扭回頭看著白石,雙手合十開始作揖。
  
  「拜託了!我的命運就掌握在你手裡了!還有千萬別告訴藤川!」
  
  「好吧,你沒問題就行,我這兒倒是不麻煩。那就開始吧,我看你連基礎的東西都快忘光了。」
  
  白石整理了一下池田攤開的卷子和書,對著卷子上的錯題開始梳理知識點。從基本的反應類型,到配平方程式,這些對白石來說簡單的都可以忽略的知識,他都一點一點耐著心講著,看到池田每次從茫然到了然的表情,他就有種成就感,心情也會好很多。
  
  「加熱氯酸鉀來制取氧氣,雖然二氧化錳參與,但是它不反應,只是催化劑?」池田拿著筆在紙上一邊寫著方程式一邊想著所謂「催化劑」的作用,歪著頭對白石說道,「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兩個人戀愛時,中間那個幫忙拉紅線的人?」
  
  白石愣了愣,腦子似乎停止運轉了幾秒後才恍然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原來還能這樣,化學也蠻神奇的。」
  
  其實化學不神奇,是你太神奇了。
  
  聽著旁邊女生一臉認真地說出那些詭異的理論,甚至在筆記上還用重點記號表上「催化劑=紅娘」時,白石忍不住翹起了嘴角。能把催化劑比作紅娘的人,池田絕對是他見過的第一人,關鍵是聽起來完全不靠譜的兩個東西,仔細一想還真跟她說的像那麼回事。不過這種理論如果讓那個頑固的化學老師聽到,恐怕會氣到跳腳吧。
  
  將近一個小時的補習很順利,偶爾池田說出些另類的比喻讓原本該沉悶悶的氣氛時不時地活躍些,白石似乎也抱著「也許多教她點東西就會聽到意想不到的有趣東西」的想法,積極地講著卷子上的問題。
  
  兩個人並排坐著,在白石印象中,已經很久沒有和池田離得這麼近了。女生的長髮有時會擦過他的手臂,微微有些癢,而在悶悶的空氣中飄著的淡淡的洗髮水的甜香,讓白石覺得清爽了很多。 
  
  一直很喜歡那種微微的洗髮水香味,這一點還曾經被修嘲笑吐槽,說是什麼研究毒草後遺留的不良嗜好。可是白石卻覺得,自然擁有這種味道的人,都是乾淨俐落的,就像動畫裡常出現的淩空而過的飛鳥掉下的白色羽毛,或是深秋時節靜默楓林路上紛紛起舞的金黃色落葉,沒有做作痕跡,充滿了清新的氣息,能讓他能一下子平靜下來。
  
  許是因為喜歡池田頭髮上淡淡的香味,白石自己都無意識地往身邊湊了湊,卻在手背不小心碰到池田手背的時候驚了一下,趕緊拉開了距離,剛想說抱歉,意外看到池田眯著眼睛看著自己,有些調皮地開口。
  
  「呐,白石,我有點渴了,能幫我倒杯水嗎?」
  
  「啊?好。」
  
  感覺松了一口氣的白石點頭答應,站起身就去廚房拿杯子,碰到杯壁時突然意識到,池田的手好像和杯子一樣涼。也許是空調開的有些大了,白石也沒有多想,倒了一杯冰果汁就回了書房,卻看到池田把外套往腿上蓋,並把袖子繞道身後系了起來。
  
  「啊哈,好快∼」池田發現倒水回來的白石盯著自己身上的外套有些皺眉,趕緊解釋,「就是稍微有點涼,蓋上衣服之後就剛好了,不用調空調什麼的。啊,是果汁嗎,我最喜歡了∼」
  
  說著,池田想接過杯子,可白石的手往後一挪,避開池田的手,直接把杯子放到桌案上。
  
  「別拿,也不許喝,這杯是我的。」白石轉身又走了出去,「我去給你倒,不許偷喝那個。」
  
  「好小氣,居然先給自己弄了一杯。」池田嘟囔著,對著那杯很有誘惑力的果汁咽口水,再回頭就迎上一片熱乎乎的白氣。
  
  「那,熱水是你的。」
  
  白石把熱白開水放到池田跟前,拿起遙控板把空調關掉,再把窗子打開,隨後忙活地從一邊櫃子裡找出暖水袋,出來又進去一趟,把暖水袋遞了過去。
  
  「好了,把外套拿下來放好,用這個。」
  
  池田雪枝錯愕地看著白石一系列的動作,臉有些微紅,把外套又搭回架子,不好意思地接過暖水袋放在腹部。
  
  熱水袋很暖,隔著衣服貼在肚子上後,就感覺有股暖流從腹部開始蔓延向全身,雖然肚子依然有些痛,但是室溫沒有那麼涼後,讓她舒服了很多。
  
  「你要是覺得難受,就趕緊回去躺會兒。複習的話,以你的水準應該很快能趕上來。」
  
  「那倒不用,我身體平時還是蠻好的。」捧著熱水喝了兩口,池田尷尬地開口,「不過,這種事……你怎麼知道的啊?」
  
  「我都認識你多久了,每次一遇上這種事兒,你都會拿毛毯或衣服圍著。」比起池田雪枝,白石表現地則很自然,「以後再碰上就說出來,就算覺得難為情,至少也說點什麼『怕冷』、『吹自然風』舒服、『熱水健康』之類的藉口,別不當回事,落下病根是一輩子的事。」
  
  池田老實地點頭,對於白石的教誨她一向不敢違逆,畢竟那是深得學校保健老師真傳的人,唯一有點不爽的就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石很享受地喝著那杯她惦記死的果汁。
  
  「那我去下洗手間,你趕緊把果汁喝完吧,看著我就眼饞。」
  
  池田說完,小跑著出去了,白石則歎了一口氣,咕咚幾口就把果汁全咽了下去,剛剛強裝出來的正經樣全都不知所蹤。說起來,女生月經這件事,他頭一次接觸還是因為池田雪枝。那時候他倆才小學六年級,暑假在家裡玩的時候,突然看到池田的腿上有血,而且沙發上也染上了紅色,池田被嚇得哭了起來,不明事理的白石急得趕緊喊了在家休息的姐姐,甚至要打電話叫急救車。事後他悄悄問起姐姐池田的事,才知道了月經,也知道了女生每月的這個時候都會很難受。某種程度上說,小時候那種「血腥場面」對他的影響極深,因此他對女生月經期還喝冰水、吹空調的舉動相當在意。
  
  這時,桌子上池田的手機開始震動,響起了小提琴曲,湊過去一看,屏上跳動的「忍足謙也」四個字讓他有點詫異。白石猶豫著要不要先幫池田接下電話,池田剛好跑了進來。
  
  「哎有電話!」抓起手機,看到名字後也同白石一樣有些驚訝,畢竟和忍足謙也除了過年過節發短信外,其他時候很少聯繫。
  
  「喂,謙也?」
  
  「啊,池田啊,是我。那個,你現在忙嗎?」
  
  「還行吧,在複習。有什麼事兒嗎?你平時基本不會主動聯繫啊。」
  
  「這個……有點事想問問你……」電話的另一頭,忍足謙也都穿好了衣服,一副整裝待發的裝扮,但是話語卻吞吞吐吐,「你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出來見個面?」
  
  「出去啊……」
  
  池田有點猶豫,因為肚子確實有一點不舒服,試探性地看了看白石,結果白石非常果斷地從池田手裡拿過電話,按了揚聲器。
  
  「謙也,很抱歉告訴你,不管你有什麼事,讓池田出去什麼的是不可能了,她今天身體不舒服。」
  
  「咦!白、白石!你、你怎麼在?」謙也慌張起來,似乎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在幫池田複習,但是現在她身體不適。總之有什麼話就在電話裡說吧,或者過幾天等池田好了再說。」
  
  白石說完就把手機還給了池田,絲毫沒覺得自己有些喧賓奪主,讓池田雪枝汗了一把,才有些抱歉地又跟忍足謙也解釋道:「嘛,就是這樣。要不你就在電話裡說?反正跟見面沒差。」
  
  「啊……這個……」
  
  「謙也你還好吧?怎麼今天說話這麼怪?出什麼事了嗎?」
  
  「這到沒有。」停了停,忍足謙也歎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重大決定一樣,「池田,其實我就是想跟你說說上次在麵館裡的那件事。」
  
  「麵館?啊!你是說你……」池田突然想起來白石就在旁邊,趕緊閉了嘴,但是一看對方一臉十分感興趣的八卦樣子,再想到反正謙也早晚都會跟白石說,也就消除了顧慮。
  
  「是你暗戀的事兒?」
  
  「啊……恩……因為我能想到的只有你能幫忙。」
  
  池田和白石此時幾乎貼著手機,屏著呼吸等著忍足謙也說出他暗戀女孩的名字,之後再小小地捉弄一下。畢竟這個四天寶寺有名的帥哥成天被女生在後面追,居然暗戀不敢開口,像個青澀小男生,實在讓人好笑。
  
  「其實就是今井昔,不知道她有沒有喜歡的人?還有就是她的愛好啊什麼的,總之越細越好!第一次追女生什麼的,實在心裡沒底,而且感覺一定會被拒絕的樣子啊,今井她那麼優秀,成績很好,還是新聞部的部長,寫的東西棒極了,人也溫柔……」
  
  忍足謙也沉醉在自己自卑的世界中,把今井昔描繪成了女神一樣的存在,而自己則成了童話裡灰姑娘一樣的形象,讓白石捂著嘴忍俊不禁。
  
  聽到池田長久沒有回音,忍足謙也試探地問:「池田,你在聽嗎?」
  
  但是回復他的卻是另一個人。
  
  「謙也啊,我就說上次學園祭那句詩不會假的吧,『靦腆小生愁暗戀』,恩恩,形容的太貼切了。」
  
  「白、白石!怎麼是你!你什麼時候搶走電話的!」
  
  「啊,我沒搶,只不過手機一直是揚聲狀態,我光明正大地聽到了。」
  
  「啊!」無比羞赧的忍足謙也立刻掛了電話,穿著出門的行頭自己把自己關在屋裡劃圈圈……
  
  「沒想到啊,謙也居然喜歡上今井了。」白石拖著下巴,饒有興趣地對池田說,卻發現池田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兩眼發直,愣愣地不說話。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剛想詢問,就被池田一把抓住手腕,帶著有點冰涼涼的溫度。
  
  「白石,怎麼辦?!」池田一臉驚慌,「我這是要當催化劑嗎?!」
  
  「……哈?」
  
  白石默想:池田你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覺得男生對待女生生理期都蠻淡定的,記得小學一次放學後,一姑娘做完值日要走,看到剛剛坐著的桌上有紅色液體,喊「啊!褲子紅了!」旁邊男生則平靜地安慰:「沒事,你穿著黑色褲子看不出來。」
  小學啊囧……
  至於謙也,看動畫的時候就感覺是個萌萌的大孩子~

  PS:這個無比的慢熱的文終於有那麼一點點男主和女主的JQ了,我深感欣慰。

  PPS:感謝影樺的雷!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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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6 暗戀
  
  忍足謙也喜歡上一個同級的女生,可只是暗戀。
  
  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的網球場。那還是在快兩個月前剛剛開學,部裡開始招新生,意料之內的,新聞部的部員來採訪。網球部一向是受歡迎的部門,而且不自戀地說,確實部裡長得不錯的男生不在少數,引來女生關注是理所當然的。那時候,忍足謙也單純地覺得,那個披散著長髮來到他面前採訪他的女生,也是那些追逐者之一,只不過比較敬業而已,沒有追著他問八卦問題。然而,似乎有點不一樣,看著女孩筆記上滿篇的提綱、跑遍了整個網球場採訪、校服的袖子挽到肩後幹練又幹勁滿滿的樣子,忍足謙也覺得,女生的背影和什麼很像。
  
  真要說的話,大概就像他面前那些揮拍的社友,一樣的追逐著某個前方看不到的東西。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想著以後也沒什麼交集,便也沒在意。然而機緣這個東西總是巧合的不像話,僅僅過了兩天,池田雪枝便拉著女生再度出現在網球部面前。和上一次相比,沒有採訪任務的她很安靜,甚至有點冷清的感覺,要不是池田一直找著話題,恐怕就成了一句話不說的旁觀者。
  
  因為那篇出色的頭版報導,忍足謙也第一次仔細打量起這個女生。深藍色的頭髮直到腰間,戴著眼鏡,可是鏡片後的黑瞳異常明亮,仿佛直視就會被看透一樣清明。高高瘦瘦,瓜子臉,沉靜安穩,如果單從外表看,倒是和他的堂兄忍足侑士有些相像。許是這點相似的親切讓他有些好奇,再加上自己身為廣播員的本能反應,他把手裡的報紙卷成筒,當作話筒舉到今井昔面前,問了一個大家都很在意的問題。
  
  「請問新聞部今井部長,當時你為什麼定這個平凡小人物的特寫為頭版頭條呢?」
  
  當時忍足謙也並沒有對答案期待什麼,無非就是部裡討論結果或是這個更有新聞點,最叛逆一點,大概就是不想循規蹈矩報導會議,想突破束縛實現自由的理想。在他看來,這樣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這個女生卻說:「因為那是生命該有的姿態。」
  
  忍足謙也還記得,當時女生背後的天空渲染了濃濃的金黃色,夕陽把光映在女生身上,影子長長的就在自己跟前,突然覺得就像一座橋一樣連接著自己心室裡某個跳動的東西。女生是看著他的眼睛說出那句話的,臉上泛著微微的紅,那股露出的清涼的氣息被溫柔所包圍,普通的姿色普通的背景卻讓他覺得神聖不已。
  
  不是為了打破什麼規矩,不是為了什麼功利的目的,不是為了吸引矚目,僅僅是覺得本該是這樣就去做了,單純的美麗讓他移不開眼睛。
  
  那時候就只有一個心思——想瞭解她。
  
  有時忍足謙也覺得,老天爺對他特別眷顧。這樣的小心思就是魔法一樣,立刻施在他身上。就在當天一起去吃過流水素面後,因為順路的關係,他被委託送今井昔回去。可惜那時自己竟然緊張地不敢開口說話,而對方也只是默不作聲地走著。偶爾有餘光瞄向旁邊,沉靜的樣子讓他覺得原來和女生走在一起也是不錯的事。沒有發瘋一樣喧鬧地沖過來喊「忍足好帥」,沒有偷偷地躲在路邊巷口探頭跟蹤,她甚至把他當作透明人一樣不理不睬,忍足謙也竟有種隱隱的喜悅感。
  
  第一次的單獨相處就那樣結束,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到最後只有一句「我家到了,謝謝,再見。」看著女生遠走越遠,身影消失在拐角,路燈下的忍足謙也想——如果不分開就好了——而後意識到自己碰觸了什麼鮮活的東西,甩了甩腦袋轉身就往家跑。
  
  其實他當時就是少年懵懂的感情有了萌芽,自己也明白,如果不那麼較真第一次第二次見面的話,他對今井昔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是最沒有理性的感情。忍足謙也心裡堅守著純愛漫畫裡的愛情,把初戀奉為最美好潔淨的感情,並且一直把它和結婚生子一直到老掛鉤在一起。如果僅是因為今井昔對他的態度和其他女生截然不同,或者今井昔給他的感覺很特別這樣的理由去戀愛,那是對自己和對方都不負責的態度,絕對是流氓級別的大混蛋。再呆再笨,他都不會冒冒失失告白,畢竟他不想成為堂哥那樣風流的公子,今井昔也不是追在他身後的花癡女。
  
  後來的兩個月,他開始了煎熬般的暗戀。網球部訓練的時候,以前偶爾會偷懶的他再沒偷過懶,生怕今井什麼時候出現看到他的窘樣,或者池田拍到什麼懶散的照片被今井看到。他想把自己最出色的一面展現給今井,就像所有男生都希望自己在喜歡女生眼裡是特別的那個。
  
  最開始他帶著某種以引為傲的自豪感,畢竟「浪速之星」的稱號也是叫得響的,網球技術也不錯,聲音好聽還兼任廣播員,在學校裡人氣也滿滿,心想著如果在今井面前多表現表現,都會贏得芳心。可事實的殘酷讓忍足謙也沒了底氣。幾個班一起上體育大課的時候,不管他多麼努力的展現,贏得的仍只是那些普通女生的追捧,暼過去偷偷看今井昔,只是默默地做著預備活動,沒有絲毫注意他的跡象。
  
  旁敲側擊從其他人那裡打聽過她對自己作為廣播員的看法如何,得到的只是「聲音還行」的答案。
  
  每逢外貌協會向全校女生每月發選票統計「心目中最帥的人」時,今井昔不是棄權就是寫「無」,想都沒想過用筆勾上排在很靠前的他的名字。
  
  他一下子覺得自己失敗透頂,妄有個「浪速之星」的稱號,其實根本連女孩子都追不上。甚至他還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張揚了,讓她這種純淨的女孩子討厭?或者由於自己堂哥享譽大阪的「狼」傳聞,讓她覺得自己也是個對感情不負責的不良青年?
  
  如此越想越自卑、越想越混亂的思緒,弄得他心神不寧。上課的時候開始在桌面上用鉛筆畫著今井,可惜美術細胞太缺少,覺得辱沒了今井的樣子,拼命拿橡皮擦乾淨,但是死性不改地又畫起來。結果不停擦桌子,擦到橡皮都畸形的嗜好被白石發現,還被嘲笑了一番。
  
  一個人晚上在家的時候想來想去,忍足謙也覺得自己白癡死了,想著問問有戀愛經驗的堂哥,可剛拿起電話就想到堂哥會說「有魅力的人都是等著女生找自己告白」,便懊惱地又縮回了手,苦思冥想也只有今井的密友池田也許能給自己支支招,卻在再次拿起電話時,被名為「自尊」的東西打得一敗塗地。
  
  讓別人幫自己什麼的,太丟人了……
  
  不過這樣忍著看著日子一天一天過,恐怕到畢業人家女孩都不會注意他。這時候忍足謙也漸漸明白,所謂愛情原來那麼不可思議,它可以讓自己這種沒耐性的人變得可以為一個也許不論怎麼努力都得不到回應的人一直等下去,可以讓他拋棄那無任何意義的「自尊」坐在池田和白石對面傾訴他的暗戀苦情史。
  
  喜歡上誰,不是件丟人的事。
  
  池田雪枝和白石藏之介聽著,突然覺得感慨萬千,覺得這樣的感情才應該是他們這個年紀應該有的,並各自惋惜著沒有如此經歷的自己錯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不過,最出乎意料的還是忍足謙也那一番聽起來苦逼的心路歷程,那樣帶著幼稚、青澀、惶恐的樣子是和他們心中灑脫開朗的「浪速之星」完全重合不上的。
  
  池田當時抱著暖水袋靠在墊子上說:「謙也,我覺得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忍足謙也聽後歎氣,卻一副沉醉的表情。
  
  「我也覺得變得不像我了,可是心理和行動卻都不受控制。你們肯定覺得我手足無措了、腦子混亂了、人變二了,以往所有的形象經驗結論全都被推翻了。可是喜歡上一個女生就是讓你心甘情願變成這樣。我突然覺得,過去那些日子和歲月自己都是混的,全白活了。」
  
  那一個下午,池田和白石都忘不掉這樣一個忍足謙也,他沒有嬉笑地嘲諷自己、正視自己,並且當著他們兩個不是當事人的面,說出了那直白的讓人想沖上去抱住痛哭的惡俗話——
  
  ——我喜歡上今井昔了。
  
  ——拜託你們幫幫我。
  
  ——我想跟她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一見鍾情暗戀悲催事,謙也少年其實純情無極限。一直覺得這樣的感情是最珍貴的,是池田和藤川這樣突然就在一起的感情所比不上的。
  
  藤川和池田快走到頭了,白石少年的戲份會多起來,夢想的坎坷也會接踵而至。
  
  ps:明後兩天清明節值班嚶嚶嚶嚶!!!各種不情願……
  
  
第17章 Chapter 17 賭氣
  
  所謂朋友,就是要對其抱有兩肋插刀的覺悟。
  
  池田雪枝深知忍足謙也追今井昔是一條艱苦而漫長的路,不光因為今井昔家教甚嚴,不准初中就戀愛,更是因為今井昔本身就不是那種懷有青春少女夢的姑娘,而是跟自己完全相反是個務實派,像忍足謙也這個在學校裡享譽盛名的美少年只會讓她不屑一顧。
  
  不過就算再難,就沖著忍足謙也對著池田和白石兩個人說了一下午的苦情暗戀史,就實在讓人有種不幫忙妄為兄弟的大無畏感。池田雪枝當時直接拋了暖水袋,跪坐在謙也面前拍著他的肩,鄭重其事的保證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當然前提是謙也要有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毅力,而深知忍足謙也最沒有耐心的白石更是連連點頭。
  
  於是三個人就結成了秘密的小組,不斷給謙也和今井製造見面的機會,更會大加設計讓謙也顯得完美,池田雪枝更是在忙碌之餘對謙也說盡了今井的喜好,還經常旁敲側擊地探今井的口風,弄得學業、比賽、補課、紅娘等諸事纏身。
  
  約莫一個多星期,池田雪枝正沉醉在這種忙碌而充實的生活中時,白石突然卻把池田拽上天臺,面部表情有點陰沉地告訴她——
  
  「不要再摻和謙也的事,就算要幫忙,顧著今井那邊就成,謙也跟我都是一個意見。」
  
  池田雪枝對這樣的命令有點難以接受,因為白石沒有給她任何原因,就下命令一樣的把她從這件事裡趕了出去。那感覺就像她是個多事的傢伙一樣讓人嫌棄,況且白石從來不會那麼果決替她自己決定什麼,但是一向的溫柔成熟在這件事情上沒了一點痕跡。
  
  六月的日子,即時大阪有河穿過市中心,不時有微風,也難解悶悶的熱度。也許是悶熱的天氣讓人更加急躁,池田雪枝憤懣地扭頭就走,天臺的門咣當一下剛剛撞上就被彈開,讓白石看著女生跑下樓的背影莫名哀歎「當局者迷」真心是古語善詞不假。
  
  「忍足謙也你想追小昔就去跳河吧!還有白石藏之介,你一輩子都別想我再跟你說話!」
  
  晚上回到家,池田雪枝抄起臥室的烏龜抱枕就往牆上砸,看著烏龜耷拉著腦袋從牆上彈到地上都不解氣,還想抓起來再打兩下,可是一對上那對笑眯眯的小眼睛就又覺得不忍心,咬著嘴抱緊了烏龜就倒在床上幹生悶氣。
  
  「幹嘛呢,大喊大叫的。」池田的母親池田惠聽見動靜後端著水果盤進屋,推了推池田,「聽著好像是和藏之介生氣了?」
  
  一聽到白石的名字,池田雪枝更加心煩,直接把被子蒙在頭上,但是還沒兩分鐘就被捂得喘不過氣,才鑽出來盯著西瓜直饞,在母親一臉「果然就是小孩子」的目光中開始吃水果。
  
  「是不是你又惹事兒了,被藏之介說了兩句就賭氣?」
  
  「沒有,這次絕對是他的錯!」池田盤著腿,用牙籤紮了塊西瓜送到池田惠嘴裡,便開始抱怨,「謙也您知道的吧,他最近稍微有點小麻煩需要我們幫他,而且真的只有我瞭解的最多最清楚,肯定能幫上忙。但是好好的,白石突然就不讓我插手了,而且那個說話的樣子陰沉沉的好像我惹了多大的麻煩一樣!我那麼努力的幫忙最後卻被趕走了,您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就好像爸爸和別人合夥談一筆生意,眼看著順順利利卻突然自己出局,全被對方占了一樣。」
  
  越說越氣,池田中途停下了好幾次喝水準順著,想了想覺得自己比喻地似乎不大對,又開始糾正話題:「當然結果什麼的都好,我倒不在乎謙也會感激什麼的,就是覺得大家都是認識好久的朋友了,怎麼可以就這樣莫名其妙撇下我呢,明明沒錯做任何事情。」
  
  「沒有什麼理由嗎?」池田惠問。
  
  「沒有,所以才能難受,莫須有啊莫須有。」池田摟著烏龜抱枕往床頭一靠,「當時還是謙也特地拜託我,可是半途被白石……跟他絕交好了!」
  
  「別動不動就絕交什麼的,就你現在抱著的東西還是藏之介去年生日送你的。」池田惠拍了一下烏龜殼說,「按說那孩子可自小比你懂事省心,估計是你什麼時候又犯傻了人家還幫你兜著呢。」
  
  看著自己的母親胳膊肘往外拐,池田雪枝心裡更覺得堵堵的,聲音嗚嗚嚶嚶:「媽媽你要是喜歡他就別要我了,收他當兒子吧……」
  
  「要真是那樣就好了,我跟你爸就省心多了。」池田惠端著果盤站起身,看著彆扭的女兒笑了笑,把空調打開了,便關門出去了。
  
  「白石藏之介我詛咒你找不到女朋友,到時候和謙也一樣拜託我幫忙,我再狠狠的拒絕你!」池田惡毒地想著,把烏龜丟到地上就側身閉眼不再動彈。
  
  可是越想靜就越靜不下來,池田雪枝覺得屋裡空調的溫度就跟制熱一樣火上澆油,利索地調到了最低溫,可還是翻來翻去不舒服。再想到白石總說自己「說好事兒不准,詛咒卻拿手的緊」,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烏龜歪扭扭地仰殼倒在地上,眼睛可憐楚楚的,池田雪枝內心掙扎半天,最後還是伸手把烏龜又弄到床上,撣了撣土,抱在懷裡,並閉著眼睛念叨起來。
  
  「欺負玩偶的人都壞透了,我才不會欺負你呢。剛才是不小心弄掉地上的,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的,所以還是別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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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種禍不單行,是既然你心裡不痛快了,那麼身體也一起不痛快吧。
  
  由於晚上空調溫度太低,第二天一早池田雪枝便鼻涕眼淚流個不停,噴嚏一個接一個,熱傷風弄得她看起來鼻子和眼睛都紅紅的,精神萎靡,樣子狼狽,不得不窩在家裡休息。
  
  生病的時候總是人最脆弱的時候,再加上心裡窩著一股火,原本一兩天就能好的熱傷風竟也變得厲害,休息的第一天晚上池田雪枝就發起燒,人迷迷糊糊地睜不開眼睛,偏偏這時候池田的父親又在外面談生意,讓池田惠慌了手腳,不得不向鄰居白石家求助。
  
  白石當時還在吃晚飯,看到池田惠眉頭皺成川字急急忙忙來到家裡時,立刻意識到池田雪枝恐怕病的不輕,撂下筷子就去了池田家。
  
  「這麼燙?」白石彎下腰探了探池田的額頭,被明顯的熱差也嚇了一跳,「昨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燒成這樣?」
  
  「這孩子昨天不知怎麼了生悶氣,把空調溫度弄到最低吹了一晚上。本來今早只是感冒,誰知道突然發起燒了。」池田惠心急火燎地拿了一件外套披在池田雪枝身上,焦急道,「藏之介,能不能麻煩你跟我一起把雪枝送到醫院?」
  
  「這肯定得去醫院打點滴。」白石橫抱起池田雪枝,跟著池田惠出了門打車,沒一會兒右手就隔著衣服感受到池田雪枝身體發熱的溫度,而池田雪枝靠在他肩頸間的滾燙的頭,讓他甚至有種女生「病入膏肓」的念頭。可一看到池田惠一直為女兒掖衣服,生怕再著涼的樣子,白石只能努力保持平靜。
  
  「伯母您別急,發燒來得快,好的也快,打完點滴夜裡就能退燒了。」只不過嘴裡雖然這麼說著,白石手上卻又抱得緊了些,心思和池田惠的相差無幾。
  
  千萬要沒事才好……
  
  
  池田雪枝醒的時候已經過了一整夜,睜眼看到的不是屋裡的天花板,而是慢慢滴著透明液體的吊瓶。頭昏沉沉的,身體也累極了,困惑之際就感覺到有雙溫暖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耳畔也同時響起了略帶欣喜的聲音。
  
  「雪枝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終於沒事了。」
  
  「媽媽……?」池田雪枝看著母親的面色並不太好,又意識到了自己在醫院,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昨天夜裡高燒,嚇死我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發燒了啊……」池田雪枝動了動身體,在池田惠的幫助下坐了起來,聲音稍微有些弱,「覺得很累很餓,想吃東西。」
  
  「一天沒吃了能不餓麼。等會吧,藏之介一會兒過來,給你帶了吃的,我來不及回家給你做了。」
  
  「白石?他來幹嘛……」想到自己依然沒解氣,池田雪枝又開始鬧彆扭。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人家昨天晚上飯都沒吃完就急急忙忙送你到醫院,他媽媽還連特意給你也做了早餐,讓藏之介給送來,你還不領情。」
  
  池田一聽是白石送自己來的,心裡到底也膈應了一下,之前埋怨的底氣也沒了,眼神躲躲閃閃避開母親,怕一對視就會控制不住情緒,卻正好看到白石走進來,見對方掛著微笑的表情,立刻心虛地低下頭。
  
  「池田醒了啊,正好趁熱吃。」白石走到床邊,把手裡提著的雞蛋餅和熱粥都放好,「伯母也是,熬了一晚上了。」
  
  「我回去吃,家裡還都沒收拾,而且也想回去休息會兒。」
  
  池田突然一驚,再想到媽媽臉色確實不好,趕緊插話問道:「媽,你一晚上都在這兒?」
  
  「恩。」池田惠並沒有跟池田雪枝多說,轉身對白石道謝,「麻煩你了,替我陪陪雪枝,我下午來接她出院。」
  
  「放心吧,您趕緊回去休息。」
  
  池田惠離開後,病房裡立刻變得特別安靜,池田雪枝雖然覺得自己確實不該對白石不理不睬,可是死要面子的性格就是讓她沒法主動開口。直到白石將盛好的米粥端到自己面前,並勸自己趕緊趁熱喝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總是這麼幼稚。
  
  「味道還行麼?餓了就多吃點。」
  
  「……」
  
  「這兒還有雞蛋餅。」
  
  「……」
  
  「對不起,昨天我的話說重了,你別生氣。」
  
  「……」
  
  「那個,其實謙也挺感激你的,我們都沒別的意思。你別……」
  
  白石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一直默不作聲低頭吃東西的池田打斷:「那你能告訴我原因麼?」
  
  池田雪枝沒有表情地盯著白石,執著的目光讓白石語塞。真正的原因無法告訴她,想要說點別的什麼卻找不到答案,不過就是找到了,也一定會在這樣的對視下消弭無形。
  
  處於兩難境地的白石正不知所措,卻看到池田雪枝擠出了一個笑容,腿屈起,雙手抱膝,低著頭開口說道:
  
  「沒事,別勉強了,你也肯定有你為難的原因。不過我現在只是想知道,你們……你們是因為我給你們添亂了,或者覺得我煩了,所以才這樣的嗎?」
  
  「當然不是,瞎想什麼呢。」
  
  「真的?」池田突然抬頭。
  
  女生期待地看著白石,似乎只有聽到他的肯定才能安下心。白石心裡驀地咯噔一下,他沒想到昨天的一句話竟成了池田雪枝的心病,讓她甚至有「自己惹人討厭」的念頭。
  
  「你一直在幫謙也,怎麼會添亂。」白石伸出手蓋在池田頭頂,又輕輕地揉了揉,「好好地怎麼想到那兒去了?」
  
  「因為剛剛惹媽媽生氣了……」
  
  聽到白石的話,池田臉上的表情也自然了些,被白石摸了頭之後,也像小時候那樣,歪著腦袋躲了過去,開始和白石說些心裡話。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我挺任性的,也不懂事。媽媽照顧了我一晚上,可我什麼都沒問一直不知道,還因為自己那點心裡的彆扭惹她不高興,一點都沒有女兒的樣。對你也是,其實明明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你也為了我折騰了一晚上,到頭來我還恩將仇報地埋怨。」
  
  「什麼恩將仇報,太誇張了。」白石搖了搖頭。
  
  「可事實就是這樣的,因為我的關係,讓你們擔心還難過。所以就覺得,是不是因為同樣的原因,你才不讓我管謙也的事。」
  
  「認識15年了,我可從來沒覺得你煩,那種直性子沒什麼不好。」
  
  一邊說著,白石夾了一個雞蛋餅遞給池田雪枝,看到女生狼吞虎嚥的樣子欣慰許多。
  
  「但從結果看總是不好,每次事後都會想,如果自己能沉得住氣,如果有些話不說出來,如果多體諒別人,那事情肯定就圓滿了。」池田嚼著食物口齒不清,「每次都後悔,可每次都不長記性,我媽老說這就是不成熟的表現,天天就誇你。」
  
  「成了,我媽還覺得我太沉悶呢。性格就是因為人人不同才好,所有人都一個樣子,那會很恐怖的。況且,成熟總是離不了年齡和責任。長大了,經歷的多了,也就慢慢懂事了。說實話,你現在比小時候懂事多了,所以以後總會好的。」
  
  「是嗎?那所謂的『以後』到底要多久?」池田雪枝看著白石,有點羡慕,「咱倆明明一個年紀,可是就差好多。」
  
  「那是因為你是獨生女,肯定會被寵著。我家有三個孩子,我還是唯一的男孩,再不穩重點,爸媽會氣死。」
  
  「你是在說我嬌生慣養嗎?一定是吧!」
  
  「……不,沒有。」
  
  「你也就趁現在好好笑話我吧,早晚我會變得溫柔懂事,到時候你就沒機會了。」
  
  池田態度的突然大轉變讓白石抽搐不已,心想「女大十八變」果然是真理,暗暗吐槽「這種反應就是不成熟的表現」,不過卻真心喜歡她這樣性格和相處方式。
  
  在白石看來,按照自己的內心表露出喜怒哀樂是很了不起的,這樣的不成熟讓人欣賞,是因為其中帶有的不是驕縱自私,而是思慮的單純。在池田雪枝羡慕他的同時,他也同意羡慕池田雪枝,雖然知道總有一天,「不成熟」會變得「成熟」。
  
  而讓他所擔心的,就是池田雪枝會因藤川弘豫而被迫改變。一直讓他不敢告訴池田、甚至讓池田誤會的那個原因,其實就是藤川私下找過他——
  
  ——藤川弘豫不希望池田撇下自己的男友,而經常和其他男生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覺得欺負玩偶的人都弱爆了,多麼可愛的小生物嚶嚶嚶嚶!每次我妹欺負我床頭的熊,我都會無比難過,就跟我家以前養的小狗被逼送人時候哭了一個禮拜一樣難過……
  
  另外就是不要詛咒朋友什麼的,也許真會成真的,壞話總是被天上的神明大人聽得清楚……
  
  ----------
  馬上要分了,藤川終於要出局了。
  
  ps:夜班困倦期更新真心腦子混亂……
  
  
第18章 Chapter 18 歧路
  
  作為青梅竹馬的好友,白石自然不希望池田雪枝和藤川弘豫之間,因為自己和謙也等網球部的人而產生嫌隙。
  
  在他看來,池田雪枝幫著謙也和今井的事在正常不過,為她自己的好友牽線搭橋本來就是人之常情,若是最後真的成人之美,用佛家的話說還是積了善果。
  
  眼看著事情進展的滿順利,謙也和今井終於從僅僅認識的陌路人變成正常談話的同學關係,可是這時候,一向沒有任何交往的藤川弘豫卻突然找上自己。
  
  「最近雪枝為什麼總和你們在一起?」
  
  「你們在計畫著什麼?在做什麼?」
  
  「果然,和雪枝一樣,不會告訴我……」
  
  謙也的私事自然不能跟別人說,所以當時白石無法回答藤川弘豫的問題,對話成了藤川的自言自語。起初的帶著些許質問的口氣,到後來卻變得無奈非常,弄得白石這個局外人都尷尬。
  
  躊躇著怎麼打破這個幾乎連空氣都懶得流動的凝固氣氛,藤川弘豫一開口就讓空間狂風肆虐起來,白石終於體會到什麼是「風中淩亂」,更感歎妹妹友香裡成天纏著自己給她買的純愛小說確實不都是無病呻吟。
  
  「雪枝是我女朋友,有些事不好跟她明說,所以希望你們平時跟她保持距離。」藤川弘豫頓了頓,臨走前留下這樣一句,「我知道你們是青梅竹馬。」
  
  白石當時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不知道該拿莫名其妙還是躺著中槍等詞在形容自己。明明自己總是時不時幫助池田開解她和她男朋友的關係,為什麼在藤川弘豫眼裡,自己不是「催化劑」,反而成了破壞人姻緣的第三者?
  
  雖然心裡不痛快,不過白石依然本著池田和藤川能和諧共處的原則,讓池田雪枝不再插手謙也戀愛的事,哪怕暫時跟他們保持距離也是好的。不過事情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讓白石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遠比他想的糟糕的多。
  
  與其說是因為自己或者謙也這樣平常和池田相處的比較好的異性搗亂,倒不如說是池田和藤川兩個人從性格上就存在很大的分歧。
  
  雖然並不瞭解藤川,不過從上次樹上聽到二人的對話,再加上這次的事,白石覺得藤川算是佔有欲比較強的人,那種溫柔的日本傳統女性比較適合他。相反,池田雪枝則是與之相悖的那類,崇尚自由,絕對不是那種跟在男友身後服服帖帖那種人。即使沒有自己、沒有謙也、沒有攝影,池田總還會有別的朋友、別的興趣,除非兩個人有一個能向對方妥協。
  
  不過看起來,妥協什麼的,肯定不可能啊……
  
  「喂白石,想什麼這麼入神?」
  
  白石在訓練場邊坐著,本來是監督著部員練習,卻不知不覺走了神兒,被渡邊修從後面一拍差點跌到地上。
  
  「哦∼雖然春天已經過了,不過你終於也到這個年紀了啊∼嗯∼年輕果然好∼」
  
  「阿修,你腦子裡就只有這些事情嗎?」白石被那一嚇立刻清醒了,拿起放在旁邊的網球拍走進訓練場,「你回來了我就去練習了。話說你最近越來越懈怠了,連部活的時候都經常翹班。」
  
  「還不都是因為雪枝那丫頭。」渡邊修懶散地往椅子上一靠,雙手搭在椅背邊,像個操勞心力後好不容易休息的大少爺。
  
  「池田?她怎麼了?」
  
  「之前不知道為什麼不順心病了兩天,後來好了,就開始弄她的那個比賽,一有空就把自己關在美術畫靜物的教室裡,拿著相機對著什麼瓶瓶罐罐拍來拍去,真不知道有什麼可拍的,跟著了魔一樣。」
  
  「成天都一個人在美術教室?」
  
  「嗯。」
  
  白石覺得池田雪枝徹徹底底辜負了自己的一番好意,明明讓她和自己少接觸,是為了她和藤川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結果這姑娘怎麼自己又跟自己較真起來了?
  
  「白石,不對啊∼你怎麼會雪枝這麼上心?」渡邊修一瞧白石一臉不正常的表情,又起了八卦心,「難道你對雪枝起了心思?哎,早該這樣了啊∼我就說你們一起長大,怎麼可能看著雪枝跟別的人交往。說起來我就是看不順眼那個藤川,太自大自我中心了,改天體育課的時候要好好挫挫他銳氣……不過你得加油啊,現在雪枝的心思可都在藤川那小子身上呢!需不需要我幫你,別客氣,我……」
  
  「你夠了!你自己先找個伴兒再八卦我吧!說起來你怎麼就不把八卦我們的心思放在你自己身上……」
  
  白石疾聲打住了渡邊修自我陶醉的意淫中,心裡卻吐槽著為什麼所有人都把自己當成破壞人家姻緣的討厭分子?難道自己長了一張不討喜的臉?
  
  「哎呦!」
  
  白石剛剛喊住了渡邊,心裡嘀咕沒兩句,耳邊就一陣微風襲過,還沒回過身,就聽渡邊修嗷了一聲,一個網球不偏不倚擊中了他的左臉。
  
  只見渡邊修揉著臉,站起身高喊:「是哪個少年打的,趕緊站出來!自首的人不會受到兩倍懲罰!」
  
  「……阿……阿修,是我……」
  
  白石還當是個剛入部擊球還不熟練的新人,沒想到走過來一臉賠笑的竟然是忍足謙也。突然想到謙也昨天跟自己說已經下定決心要告白,就在一會兒部活完後就去今井回家的路上等著,真心覺得愛情這玩意真能讓天才變蠢材。
  
  「謙也?看來我最近對你們太好了,仁政教育果然不足以抵抗立海大的鐵血訓練。」
  
  「阿修,你別發夢了……」白石鄙夷。
  
  「好吧,既然謙也你主動坦白了,我就不兩倍罰你了。」渡邊修拿起訓練記錄本,帶著微笑邊寫邊說,「就罰三倍吧∼繞著訓練場跑30圈∼」
  
  「咦!阿修你是魔鬼嗎?!」謙也瞪大了眼睛抗議。
  
  「再不嚴點,下次你練球都打不到了∼」
  
  「……阿修你絕對到更年期了……」
  
  「嗯?你說什麼?我沒聽到∼」渡邊修咬著竹簽,一手附耳佯裝聽著什麼。
  
  「咳……沒有,我是說,明天我再跑成不?一會兒部活完了就重要的事兒……」
  
  「重要的事兒?那是什麼?」
  
  謙也和白石相視,異口同聲道:
  
  「……人生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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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的第一次告白總是神聖並心懷忐忑的,忍足謙也結束部活後,圍著渡邊修和白石藏之介轉了好幾圈,糾結著「真的要說嗎?」、「怎麼說比較好呢?」、「被拒絕了怎麼辦?」之類的問題,最後白石和渡邊實在看不下去了,一人拽著他一隻胳膊把他架出了訓練場,丟在地上那一刻耳提面命「趕緊去追你的公主,不然等人家回家了你一個人在街上當孤魂野鬼去吧!」此後扭頭往反方向離開,寡情薄意的很。
  
  其實告白這種事,果決的心意才最重要。當朋友的在這方面幫不了忙,只能在對方糾結時踹一腳讓他一路向前,再者就是在對方失意時寬慰開解。錦上添花這種美夢太酸,白石和渡邊都深知自己也不好吃「酸」這口,索性做個惡人乾脆。
  
  告別了謙也,白石背著包思量究竟該直接回家,還是去買點培育毒草的肥料,順著路踱步快走到藝術樓時,卻意外看到藤川弘豫走出,徑直走向校門。心想著「這個時候社團也該都散了,他來這兒幹嘛」,一扭頭就回憶起阿修曾說,池田一有時間就會呆在美術教室研究靜物攝影。
  
  難道藤川是來找池田的?池田已經回家了所以他也一個人走了?或者說……池田還在,只不過仍沉醉在比賽的事情上?
  
  一想到可能存在第二種可能,白石便改了方向,準備往美術教室去看看。沿著樓梯爬到三層,一路上都靜悄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嗒嗒作響。因為作畫總要涉及光線的問題,所以美術教室的位置格外靠裡,只有斜陽能照進來。在門口,白石就看到背對著自己的女生,映著夕陽色在低著頭調弄相機。
  
  畫室一眼望去多是單調的石膏白,各種人物、靜物的雕塑分佈在畫室角落,偶爾有幾點紅黃色的顏料抹在木桌的桌角。遮光的窗簾半拉著,只留下一縷陽光透進來。女生披散著頭髮,前額一綹因為低頭的關係晃在前面,在陽光下緩緩地蕩了兩下。極目所見都是靜靜的,再加上落日的添筆,更暈染上一股溫暖的氣息。
  
  白石倚著門框沒有出聲,心裡卻想,如果自己也會攝影,也能參加那個比賽,那麼就把眼前的一幕拍下,就該是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了。
  
  女生一會兒對著面前的花瓶拍照,一會兒看著取景框發愣,時不時錘錘老是彎著的腰,或者望天思考著什麼。白石怕打擾了她,索性到走廊上等著,手上握著手機,隨時等待謙也的戰報。
  
  靜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晃變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天也暗了下來。當池田雪枝抱著相機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白石在走廊上。
  
  「你怎麼在這兒?等我的嗎?」
  
  「嗯,阿修說你在這兒。」一直沒收到謙也的資訊,白石也不知那邊到底進展的如何,收起手機,和池田一起下樓回家,「天馬上黑了,不放心你一個人走。」
  
  池田努了努嘴:「……我才不會怕黑呢。」
  
  「我有說你怕黑嗎?」
  
  白石一臉隱忍地看到不打自招的池田彆扭地撇過頭不再理他,笑著把她手裡的包拿過來,而女生也在這樣紳士的舉動後勉為其難地原諒了他。
  
  「對了,謙也那傢伙還是沒忍住,現在去找今井告白了。」
  
  「什麼?!告白?!」池田提高了嗓門,「這不是明擺著會被拒嗎?」
  
  「這麼肯定?真沒一點成功的可能麼?」
  
  「肯定沒有,我瞭解小昔。現在他倆最多也只是普通同學關係,就跟剛剛才認識的兩個人一樣,突然就告白怎麼可能會答應。」
  
  「……」白石掏出手機看了看,還是沒有回復,再加上池田的話,他覺得,難道謙也承受不住打擊回家抱頭痛哭了?
  
  「謙也太沉不住氣了,都說『好事多磨』,這樣的性子給人感覺很浮躁的,有點想一出是一出的樣子。」
  
  「可當初你跟藤川不就差不多,突然就在一起了?」
  
  「小昔又不是我,她那種務實型,絕對不是那種一口答應的人。」
  
  提起藤川,白石想了想,還是決定探探池田的態度:「對了,剛剛我去的時候,看見藤川走出來,你見著了麼?」
  
  「恩,本想著一起回去,可是因為還沒照完照片,所以就讓他先走了。」
  
  池田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如果白石碰見了藤川,那就是說白石一直在門口等了她半個多小時,一下子心裡充滿了很溫暖有很感激的情緒。
  
  「從藤川走的時候開始,你一直等了我那麼久啊?」
  
  白石倒是不以為意:「沒事,沒多久。反正部活剛玩,就當休息了。」
  
  「可他就不會啊,我說還有半個多小時,讓他先回去的時候,他就沒等我。」池田有點失落,繼而又扭頭朝白石笑了笑,「還是你好。」
  
  白石感覺頭頂被雷劈了一下。
  
  這麼說真的沒關係嗎?你可是再說你的男友不如我啊!藤川暗指咱倆曖昧,阿修也嘻嘻哈哈說我在追你,為什麼你這個當事人的話都那麼可疑?
  
  最近總是躺著中槍的白石嚴重質疑:難道自己真的長了一張第三者的臉?
  
  「怎麼了?果然等的時候很無聊嗎?」池田看白石有點麻木的表情問道。
  
  「呃,沒有……反正等你已經習慣了,所以也沒什麼無不無聊、好不好的。」
  
  「習慣啊……」
  
  路燈在這時亮起,天空已是一片黑,星星和月亮從雲裡出來不再玩捉迷藏,像拼圖塊一樣零星鋪滿天空,等著調皮的孩子腦袋裡幻想著無數天景連成的圖案,而後指著天空天真無邪地喊:「那是糖果!那是彈珠!我想要!我想要!」
  
  回想兒時整日沉溺在星空下遙想,池田雪枝現在抬頭,依然浮想聯翩。
  
  果然,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並且一直默默延續到今天的習慣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上完夜班了木哈哈哈!!!!!
  睡夠了啊哈哈~~~
  
  ps:池田少女和藤川少女根本的分歧已經灰常明顯了~至於謙也少年,百寇里他的性格是沒有耐心,所以在感情上,暗戀不是長久之計,他沒頭沒腦的準備告白了,他其實只是個單戀和不成熟的少女,一路必定坎坷~
  
  
第19章 Chapter 19 分手
  
  「昨天到底怎麼樣?怎麼一直沒個信?」
  
  次日下午的部活後,待人都走乾淨,渡邊修和白石藏之介把忍足謙也拖到更衣室,圍著他盤問起初戀少年首次告白的結果如何。一個兩個都比八卦女還熱情高漲,囧得謙也縮在角落的椅子上來回打量。
  
  「今井答應沒?有沒有臉紅羞澀?哦∼是不是緊張地不敢說話,不停搓手?哎呀謙也你倒是說話啊!」
  
  「……」
  
  「難道被拒了?咳咳……沒事,初戀總是懵懂的,你要有鍥而不捨滴水穿石的不朽毅力!相信金城所致、金石為開!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屬於你的另一半!」
  
  「……」
  
  看著茫然無措的謙也,白石和渡邊的輪番紅白臉攻勢沒有任何作用,二人面面相覷地心靈交流一番,神識默默握手點頭——
  
  ——謙也肯定被狠狠地拒絕了。
  
  「那個,謙也……」白石坐到謙也左邊,想著怎麼能開導著失戀少年,「其實可能是你告白太早了,今井心裡都沒個準備,你這段時間再努努力,爭取讓今井對你印象好點,還是有機會的。」
  
  白石一臉誠懇,渡邊修在默默站在一旁拍著謙也的肩,二人想著哪怕能起到一絲安慰的作用也好,結果卻聽到謙也沒有語氣地回應。
  
  「我還沒失戀……」
  
  ……
  …………
  ………………
  
  「納尼!你小子沒失戀裝什麼深沉啊!」
  
  渡邊修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毫不留情拍了謙也的後腦勺,剛想在發洩一番,卻被後者「嗚哇!」的鬼叫憋了回去。
  
  「阿修你幹什麼!雖然我現在還沒失戀,不過也快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什麼現在沒失戀馬上快了?」白石狐疑。
  
  「其實,昨天告白還是挺順利的。可之後……」謙也拉長了聲音,挺直的腰背也泄了氣一樣塌了下去,像被風雨壓折的花兒,「之後今井一點表情都沒有,也什麼話都沒說,就是一聲不吭地看著我,結果……」
  
  「結果怎麼樣?!」一左一右兩個人湊到謙也跟前屏息等待。
  
  謙也糾結著要不要說出口,可是一看倆人閃閃發光的眼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結果我又緊張又害怕,說了再見就跑了……」
  
  ……
  …………
  ………………
  
  「納尼!你小子在搞什麼漫才!女生都沒緊張你到被嚇跑了你還是男人嗎!」
  
  這次,白石也加入了渡邊的陣營,恨鐵不成鋼地捶胸頓足,感歎著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早知道就不理謙也這個笨傢伙了,可誰知這位不僅變得讓人鄙薄地膽小,更成了大舌頭。
  
  「那個,今井後來倒是給我發郵件了……」
  
  ——所以說謙也你能一次性把話都說完嗎?
  
  二人立刻像爛泥一樣攤在椅子上,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謙也耍著玩的小丑,索性瞪著充滿怨念的眼睛,如果目光詛咒如果能射死人,就先讓謙也去死一死吧!
  
  「呃,內容就是今天放學了會來找我說清楚,不過到現在都沒來找,估計是忘了吧,或者根本不想見……哎,應該是被踢出局了……」
  
  「呐,謙也……」
  
  「嗯?什麼?」
  
  「你給我主動去找今井!男人要有擔當!不然你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
  
  渡邊和白石吊著最後一口氣,一把將這個不爭氣的忍足謙也推出了更衣室大門,不理會他「喂!怎麼這樣!」的呼喊,關門上鎖轉身順氣,好一會兒才終於有活過來的感覺。
  
  「沒想到謙也這麼靦腆,居然因為害怕聽到被今井拒絕臨陣脫逃了。」渡邊修靠著牆,雙臂抱胸,不過卻有點羡慕起謙也,「不過,他是真的很喜歡今井啊。」
  
  「是啊,從這方面來說,他倒是走在我們前面呢。」
  
  咚咚咚……
  
  「我收回剛剛說的話……謙也沒救了……」白石聽著更衣室外的敲門聲,扶額搖頭,真不知道走到半途還能折回來的半吊子傢伙,是怎麼加入網球部,還成了頂樑柱的。
    
  咚咚咚……
  
  「阿修,怎麼辦?」
  
  「……打一頓?」
  
  「我看成。」
  
  二人合計一番,覺得不揮拳頭實在對不起自己一番□□碎的苦心。緩緩拉開門,躲在門口的渡邊修剛想來個突襲,就聽白石愣著開口:「池田?怎麼是你?哎你……別、別哭啊……」
  
  渡邊修聽了,立刻從門後出來,看到妹妹咬著牙吸著氣,努力忍著什麼,可從眼底不斷滑落的淚水卻順著臉頰和脖子流進衣領裡、滴在地面上,卻死寂般不哭出聲、更不開口說話。
  
  白石和渡邊一下子慌了,趕緊拉她進了屋,一個拍著她的背,一個雙手搭著她的肩,怎麼問都不見池田吭聲,急得手攥拳又鬆開好幾次,來來回回在原地打轉。最後渡邊修實在是心裡著急地難受,把池田拉進懷裡輕輕拍著頭。
  
  「雪枝,不管出什麼事兒了都告訴我,大哥在。」
  
  臉貼著溫熱的衣服,早就感覺冷透了的身體被略帶濕黏的手臂圈住。池田雪枝像只受傷的小動物,找到了一個避風港就窩著不動。聽著周圍一直有親近的人在耳畔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誰欺負你了」、「別怕」,池田心裡就湧上好多摻雜著難過、委屈的情緒,壓著聲音喃喃。
  
  「他不要我了……」
  
  然而,這樣一句話說出口,就像水庫開了閘,左心室最敏感的地方又被再次刺痛,嗚咽聲、抽泣聲,最後演變成嚎啕聲,池田雪枝哭得驚天動地,手指抓著渡邊修的衣服,恨不得把指甲都嵌進肉裡。
  
  「分手了……他說分手了!不喜歡我了!我要我了!嗚嗚……嗚哇……!」
  
  喊聲和哭聲聲嘶力竭交互,讓渡邊修和白石都沉默了。
  
  昨天還說要跟池田一起回家的人,今天就提了分手。
  
  白石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裡某種異樣的極不舒服的情緒。
  
  他沒想到,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竟然這麼快就發生了。
  
  ----------
  
  
  池田從沒將自己交了男友的事告訴父母,因此更是不能讓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她回家哭鬧。渡邊修盡力用平常的口氣給舅舅家打了電話,用「雪枝撒嬌粘著自己不肯走,今兒就先在他那兒住一晚」的藉口搪塞過去,把雪枝留在家裡。白石也實在不放心,在家洗了澡,隨便將就了點吃的,就急急忙忙也到了渡邊修的公寓。
  
  女生看上去平靜了很多,看到自己來的時候,竟然還能擠出一個淺的可以忽略的笑,讓他一下子更揪心。為了借助外物平和自己的心情,白石問渡邊要了一條幹毛巾,搭在池田頭上,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替她擦了擦頭髮。
  
  說實話,白石心裡很害怕,那個曾經一被揉腦袋就鬧著躲開的發小,會一直像現在這樣溫順,再也回不來。
  
  搖了搖頭,趕緊把這個恐怖的想法踢走,看到渡邊端著熱可哥過來,兩個人便靜靜地坐在一邊,聽池田講她所願意說的所有事。
  
  一朝可成的愛情如同預料一般脆弱無比。
  
  「他說我們性格不合適。」
  
  「他說最開始喜歡我是因為我跟別的女生不一樣,不受束縛,很耀眼。」
  
  「他說那樣的感覺在真正交往後,才明白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希望他的女朋友可以有很多很多時間陪他,希望女朋友眼裡的男生只有他一個,希望女朋友不要什麼事都瞞著他……」
  
  「他說,是我自己沒想清楚自己真正喜歡的類型,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池田。」
  
  斷斷續續的話沒有邏輯,而旁觀參與的白石卻從中挑出了幾句零碎的拼湊在一起,可恨的是竟然和自己當初的猜想幾乎完全吻合,既怨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跟池田說明白,又無奈覺得即使說了,結局恐怕也是如此,只不過那樣拖著的日子久些罷了。
  
  他還記得那個雨天,池田雪枝張開手臂在雨裡呼喊著要擁有童話裡的愛情,可童話翻到最後一頁,沒人知道王子與公主在一起之後,未來的生活究竟如何。也許很多很多他們不知道的結尾,總是讓人垂淚歎息的離別,而不是一直攜手走到人生終點。如今,池田就走上了這樣一條續寫童話的路,鮮花盛開後蒼涼無比。
  
  「呐,我很幼稚吧,把自己幻想成能等到王子的公主,其實根本就是入不了檯面的小人物罷了。」
  
  「可是,明明在一起的時間那麼少,為什麼分開的時候這麼難過……?」
  
  池田說著趴到了桌子上,胳膊肘碰撒了玻璃杯,可哥全都灑了出來,染了剛剛新換的衣服,褐色的液體滴答滴答沿著桌角往下落,甜甜的香氣讓人眩暈。
  
  「其實,都怪我啊,他一直都在努力和我在一起,我卻一直忙這忙那……」避過了渡邊修扶她起身擦污漬的手,池田趴著,閉著眼睛,像在夢囈,「如果那次可以跟他一起去遊樂園,如果那次能答應和他一起回家,如果那次肯不去拍照而跟他吃午飯……也許就不會這樣了……可我總覺得每一樣都太難放棄,覺得未來的時光裡,有太多太多的機會和他在一起……」
  
  池田睜開了眼,朦朧的水汽又迷糊了雙眼,鹹鹹的味道滴進嘴裡。
  
  「再也不可能了,或許,我這個人本身,就不適合戀愛,不適合結婚吧……」
  
  太多的東西割捨不下,太多的喜歡無法平均。在白石看來,池田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覺得以她這樣的性格,怎麼會有男生喜歡。
  
  可是,他覺得很好,這樣的池田雪枝那麼真實、自由、單純、上進,一切都很好。
  
  ——如果是他是藤川的話,一定會一直陪在女生身邊,不會讓她因為自己而難過。
  
  等到後來白石意識到自己閃過了多麼出格的念頭時,他發現,自己的左手不知什麼時候握著池田的右手,雪白的繃帶浸上了濃濃的咖啡。
  
  那種溫度,溫熱……溫熱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分了……白石也有點苗子了……
  
  至於謙也,他的結局大家都懂得……
  
  嚶嚶嚶嚶還差3000字的榜單,為毛最少字數的都這麼困難完成……大概明天還有一更!於是我居然做到了連續三天更新?~幸好明天倒休木哈哈但是好困……
  
  ps:感謝阿蒼和阿染的地雷~麼麼~愛你們~~
  
  求留言嚶嚶嚶嚶……
  
  
第20章 Chapter 20 酒屋
  
  忍足謙也的結局自不必說,白石一看到次日謙也苦笑著搖頭,就明白了一切。此後的幾天,白石覺得自己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明明應該熱鬧非常的氣氛如今格外壓抑。
  
  池田安靜了很多,忙過攝影比賽的事後,一門心思放在學業上,成績提高了不少,可就是看不到她笑;謙也儼然從陽光好少年,變成了為情所困的弱苗子,上課走神兒不說,部裡活動都沒精打采,不是揮空拍,就是能把球打飛到天外,把感情扼殺在搖籃裡這種事比□□都具破壞力。
  
  兩個親近人的失意,讓渡邊和白石也寡言起來。一個成日往教練椅上一坐,便咬著竹簽望天,一副憂鬱憂傷的苦瓜臉;一個課間就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左手托著下巴側頭凝視窗外,窗上的影子平和文靜,惹得同班不少女生心花怒放,可都不是少年心裡的那個人。
  
  直到有一天,天然派的小金帶著滿滿的活力上躥下跳,不顧周圍人使得眼色,湊到白石和謙也兩人前揮拍抱怨「謙也的水準退步好厲害呀!白石也是!在這樣下去我都沒有挑戰的欲望了!」,讓渡邊修臉一黑,手壓著帽檐,竹簽往地上一吐,高喊「所有人圍著場地跑30圈!」,之後就在哀嚎遍野中將長衫一脫,竟領著頭開始跑,讓叫苦的部員一個個面面相覷,誰都不再埋怨。
  
  一圈圈下來,校內的人越來越少,等到最後一圈跑完的時候,學校裡早已靜悄悄,只剩網球部倒滿一地氣喘吁吁的部員。天色暗了,路燈都亮了,當白石和謙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去的時候,卻被渡邊修叫住。
  
  他只說:「跟我去一個男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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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酒屋店頭掛著紅燈籠,鮮亮的顏色在夜幕中甚為扎眼。入口裡是繩造的門簾,入內一片嘈雜,煙味、酒味、不時的高喊、偶爾爆出的粗陋言辭,讓白石和謙也不禁皺眉,可是看著渡邊修毫不猶豫地往裡邁步,二人心裡雖犯嘀咕,也還是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這就是你說的男人的地方?」白石環顧了一圈,雖然佈置的很古風雅致,可來的卻都是頹廢相的男人,實在不是學生該來的地方。
  
  「難道你們以為是紅燈區麼?」渡邊罕見地把帽子摘掉,盤腿而坐,伸手招呼,「三瓶日本酒!三瓶啤酒!快點!」
  
  「阿修!」
  
  「都給我閉嘴!」渡邊修平日那副懶散樣一掃而光,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隱隱的霸氣,「別跟我說什麼學生不能喝酒!說了是男人的地方,到了這兒沒人是學生!」
  
  酒一下子全上來了,渡邊利索地把啤酒都開了,一人面前一瓶,並把喝酒的小杯子都讓服務員收了。
  
  「咱們三個人心裡各有各的不痛快,今天該喝的喝,該說的說,成天唧唧歪歪像姑娘的樣,過了今晚都給我扔一邊去!」
  
  白石和謙也盯著面前的酒瓶一再猶豫,心裡有種一飲而盡的衝動,卻被道德倫理所禁錮。可是看著渡邊修仰頭便將半瓶啤酒咽下肚子裡,而且兩人心中的煩悶在這樣浮躁的環境中不斷滋長,最後竟抱著「豁出去了」的念頭,也不顧是第一次碰酒,就學著大人的樣子咕咚咕咚往下吞,苦辣的味道順著喉管,在胃裡慢慢燒起來,可渾身上下卻暢快淋漓。
  
  「感覺倒是不壞。」
  
  「這就對了,到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叛逆就得有,不然就是虛度年華。」
  
  回了謙也的話,渡邊修開始暢談心裡的鬱結,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人顯得有些不羈,像是行為不檢的花花公子,一開口就帶著痞氣。
  
  「藤川弘豫他算什麼東西?看上了就喜歡,覺得不合心意了就甩,他當雪枝是什麼!戀愛前戀愛後,雪枝從來就沒變過!他那句『不適合自己』給誰聽呢!不適合他當初幹嘛惹上雪枝!連自己適合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憑什麼讓雪枝難過的要死!真他媽混蛋!」
  
  忍足謙也有指節扣了扣木桌:「修,你罵人了。」
  
  「是男人沒有不會罵幾句的。」渡邊修抓起酒瓶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一飲而盡,空瓶子咣啷啷倒在桌上,「恨不得把他卸了。體育課的時候看著他跟沒事兒人一樣的樣子,真想提著他領子扇他。」
  
  「按你的性子確實會,上次還為了池田,去警察局鬧事。」白石說道。
  
  「可那次卻把雪枝氣哭了。她說我任性,一點都不成熟,沒個大人樣,以為自己做了英雄的事,可實際上就是在找事兒。」
  
  回想起那時的情景,渡邊修心裡都明白,自己當時就是按照感情辦事,從來不考慮後果。如果碰上的員警不是佐藤愛理,估計他早就被拘禁了,結果就是他的舅舅、舅媽、妹妹一定會急破了腦袋為他想轍,各種花錢疏通關係,而學校更容不下一個進過局裡的人做老師。
  
  「不能再按照自個的好惡辦事兒了,暴打一頓藤川弘豫,最後被開除,雪枝會崩潰的。所以啊,罵他一頓,記恨他一輩子,再不成買個巫毒小人扎針詛咒,之後當他是空氣,讓他瞧著雪枝以後找個比他好幾千倍的男人,哈!只能忍著。」
  
  不知道是受了渡邊修這樣掏心掏肺的影響,還是因為酒的關係壯了膽,一向謹慎不喜形於色,更不會隨便讓人知道自己想法的白石,突然眯著眼睛問道:
  
  「我說阿修,如果雪枝身邊的那個男人是我,你反對麼?」
  
  「噗!」忍足謙也剛入口的酒立刻被噴了出來,「白、白石!你、你喜歡池田?而且你對剛剛喊了池田『雪枝』吧!」
  
  「不行嗎?而且從小我就是那麼叫她的,只不過上學後因為一些討厭的原因不得不用姓氏稱呼。」
  
  忍足謙也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連他這樣經常和白石在一起的人,都認定了他和池田是典型的好兄弟,沒想到白石心裡竟然藏著這樣的感情。
  
  「如何,修?」白石追問。
  
  「那我問你,未來你會娶她麼?」
  
  「如果真的成了戀人,那一定會。」
  
  「哈哈哈!我就說你對雪枝有念頭!」渡邊修拍著桌子大笑三聲,下一秒又立刻抓住白石的手腕,臉上沒有一點戲謔的表情,「結婚什麼的誰也不知道,那都是好幾年之後的事。但你現在真的喜歡她麼?」
  
  「不知道,我沒戀愛過。只不過雪枝哭那天突然有點明白了,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對她都跟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也許那就是喜歡。」白石拍了拍渡邊抓著自己的手,「不過你放心,那種感覺只要我還沒確定,就不會貿然跟雪枝說什麼,一定不會欺負她的。」
  
  「呵。」渡邊修沒有對此評論一句話,或者說白石這個人從來不需要他去懷疑或確認,渡邊點點頭,把目光投向最後一個沒有說心裡話的人,「謙也少年,最後到你了,你才是最麻煩的。」
  
  「沒想到人一喝了酒會變化那麼大,怪不得都說居酒屋是日本男人最常光顧的地方。」忍足謙也倒了倒啤酒瓶,發現一滴都沒有了,想都沒想就把那瓶日本酒的蓋也開了,「看看你們,一個成天散漫的中年男人居然是個口吐髒字的憤青,一個看上去純良無害的完美少年心裡早就藏著小九九,果然我最傻。」
  
  「放心謙也,等你吐完了苦水,你也會發現一個不一樣的自己。」白石拖著下顎道,「說說吧,那天你跟今井的事。」
  
  日本酒比啤酒甜,喝了幾口,忍足謙也倒是也沒難麼難受了。他開口講起那天的事:「我去了她們班的教室,找到她了,那時候班裡就只有她一個人。我就問『你想好了麼?』,你猜她怎麼說?」
  
  「快說,誰有空跟你玩猜謎。」渡邊修催促。
  
  「今井的表情特別冷淡,從沒見過她那麼冷。她反問我為什麼喜歡她。你們知道,本來面對她我就緊張,被這麼一問腦袋裡什麼都沒了,哪兒能想的出來什麼原因,結果她說:『連為什麼都說不出來,讓我怎麼相信你?其實你跟藤川都是一樣的人吧,覺得我或雪枝不一樣所以就想交往著試試。我不會追著在你後面犯花癡,所以你就特別注意,那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忍足謙也,如果你抱著這樣的心態,那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別再纏著我了。』然後她就走了……」
  
  日本酒是半發酵酒,當時喝著沒事,可是後勁兒大,尤其容易宿醉。忍足謙也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犯迷糊,微微有了醉意。
  
  「這幾天我一直想,我到底為什麼喜歡她。今井不算漂亮,只能說清秀。性格雖然安靜,可對不認識的人冷冰冰,也不算好。學習倒是好,可是我一向對這種事沒所謂。我想了好幾天都沒想出來到底為什麼喜歡她。我就不明白了,難道喜歡一個人就必須列出個一、二、三條原因來,像解答數學題那樣必須有明確的『因為』和『所以』,才能證明是喜歡嗎?」
  
  謙也錘了錘胸口,閉眼感歎:「難道喜歡不該是自己心裡的感覺嗎?我知道我自己的,真的真的很喜歡她,可這麼說,她一點都不信。」
  
  「真苦逼,一個感性的少年,遇上一個理性的少女。」渡邊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直接靠躺在桌背。
  
  「偷偷跟你們說,有一次看著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念頭,特想抱抱她,然後趕緊反應過來,覺得自己真齷齪。」
  
  「咳咳……」白石搶了一口酒,指著謙也調侃,「你真純情……」
  
  「可純情有什麼用?追不了喜歡的女生啊……」
  
  看著謙也在一旁長籲短歎,渡邊修實在看不下去那股頹廢樣,竄到他身後使勁兒拍他的後背:「忍足謙也你別這麼窩囊,今井看不上你就是因為你只會嘴皮子說!追女生需要的是行動啊行動!」
  
  謙也大驚:「什、什麼?!真讓我去抱她?不行啊那絕對會被當成惡棍流氓的!」
  
  「白癡謙也!」渡邊修毫不留情給了他腦袋一記拳頭,讓謙也差點吐出來,「你腦子裡只有那些齷齪的東西嗎?!我是說你要對人家好,讓她覺得你是實實在在喜歡她的!比如白石——」
  
  渡邊修一手指著白石,一手揪著謙也開始教導:「雪枝上次一病,人家連飯都沒吃就抱著雪枝去醫院,折騰了半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又送去吃的,這就叫行動!喜歡人家就要拿出行動!」
  
  「喂喂,你完全搞錯了,那才不是為了追雪枝,是個有良心的鄰居都會那樣吧……」白石推開渡邊修的手,對謙也說,「別聽他胡說……」
  
  「嘛,我就是打個比方,那麼較真幹嘛。」渡邊修坐回原位,把自己那瓶還是滿滿的日本酒哐當一下放到謙也面前,「謙也,你現在就是要拿出百折不饒的勇氣!用你的神速和毅力去追到今井!」
  
  忍足謙也頓時內心澎湃,眼睛裡迷蒙著什麼激動的液體,拿起面前整整一瓶的日本酒,閉了眼睛,心一橫,仰起頭,毫不間斷地一口氣喝光,而後就像戰神附身一樣滿血復活,一拍桌子,拔地而起,抄著酒瓶舉過頭頂,像自由女神手舉火炬一樣大義凜然,並用最大的聲音高喊:
  
  「忍足謙也喜歡今井昔!我發誓一定要追到她!一定要啊啊啊啊啊——!!!」
  
  居酒屋並不大,一時間所有的酒客都側過頭看過來,不少人都帶著詭異的微笑。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扯著脖子附和:「少年!說得好!老子就是這麼追到女人的!哈哈哈!」
  
  之後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了掌,居酒屋裡像慶賀謙也已經討到老婆一樣熱情高漲。白石和渡邊剛想贊許他「你看你,喝了酒的變化比我們大吧!簡直從膽小的小白兔成了勇猛的大灰狼!」,就看到謙也整個人自由落體,噗通一下倒在地上,早已不醒人事。
  
  居、居然醉了……
  
  「哈哈哈,趕緊扶小哥回去吧∼」居酒屋的老闆笑眯眯地說著,收了酒錢,幫著一臉無奈的白石和渡邊扶起謙也,送他們出去。
  
  月上中梢。
  
  白石和渡邊站在居酒屋門口的簾下,看著天空,像受到什麼魔法一樣,一下子變了個人。白石還是那個心思縝密、待人溫厚的完美聖書,渡邊還是那個懶懶散散咬著竹簽度日的大叔教練。至於另一個,二人扭頭看著一人架了一隻胳膊的忍足謙也,恐怕也早已變回了那個大大咧咧、但是心緒無比青澀的陽光少年。
  
  就像渡邊修所說的,過了今晚,走出了這個地方,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要拋下。就那樣遠遠地把身上的重負拋在身後,誰都不要回頭留戀,抬頭挺胸地向前走,繼續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並對心裡的那一點點小心思、小希望,努力地去爭取。
  
  這樣的話,哪怕最後仍是求不得,或者所求之物並非自己心之所願,也不會在日後談起時,會有一絲一毫的後悔吧。
  
  作者有話要說:
  
  日本男人愛光顧居酒屋是真的,那是減壓發洩的好地方。而且男人一沾酒,絕對變了個人,我一朋友就是,失戀後喝的爛醉如泥,拉著同班另一個女生的手就開始痛哭,哭訴自己的悲催經歷,那時候所有人都驚了,平常那個男生是十分man的……
  
  失戀的謙也少年,鬱悶無處發洩的阿修,還有意識到自己感情有些不知所措的白石,他們喝過了這一晚上,心裡也清明多了,他們都是需要一個發洩口、需要一個人在背後推自己一把,給自己鼓勁兒一下就能恢復的好少年/大叔~
  
  總之,是男人就該去居酒屋痛飲!
  
  啊啊榜單完成了,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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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 21 合宿
  
  痛飲一晚之後,三個人幾乎一夕蛻變,在網球部其他少年看來,就好像從街邊的流浪乞丐華麗變身成有為青年一樣。渡邊修「剛柔相濟」的訓練方式終於讓部員擺脫了莫名其妙就被罰跑圈的日子,白石部長的完美仍無可媲美,而忍足謙也為了他的心上人依然時時刻刻努力練習,生怕一個不留神讓今井昔看了自己的笑話。
  
  雖然很多人心裡還是有傷感,但是在期末考和關西大賽決賽期間,還是都暫時把不快放到一邊,一門心思奮鬥起來。人只要一忙起來,很多事情自然就退到了次要位置,慢慢的也就沉澱了,池田雪枝也是如此。
  
  關西大賽中,四天寶寺不出意料地拿到了冠軍,順利晉級全國大賽,再加上剛剛熬過了期末考這個累死人的日子,剛剛進入假期,渡邊修便組織網球部正選去附近的山郊合宿,同時也作為半個郊遊項目放鬆身心,而且正好他認識那裡網球場的負責人,住宿和練習都不成問題。
  
  「雪枝,一個人看家會不會害怕?」
  
  「你們都走都走看著就煩……」
  
  「啊哈哈∼過兩天大哥帶你去看風景∼」
  
  「看完風景接著回來給你們做飯是吧……」
  
  合宿地的小別墅內,池田雪枝圍著圍裙洗著菜,不停地朝門口一幫少年身上甩水,看著他們笑嘻嘻的樣子心裡一陣憋屈,出發前一個個都騙她說是「郊遊」、「踏青」,結果就是做飯、洗碗、兼顧傭人……
  
  啊啊啊沒天理沒人性!
  
  「嘛嘛,反正假期,出來走走總是好的∼」
  
  「是是,你們趕緊洗澡去吧,滿身的汗味不要污染廚房!而且看在我這麼努力為你們做飯的面子上,就請用全國大賽冠軍的獎盃來回報我吧,少年們……」
  
  「果然還是妹妹通情達理∼」渡邊修摸摸池田的頭,被對方一爪子拍走,轉身和網球部的部員們走出去,末了還調侃,「如果水溫太低或者太高,我們會喊你幫忙調一下熱水器∼」
  
  「去死啦!」
  
  一群人離開,廚房裡頓時清靜了。池田雪枝皺著眉全身的氣都發洩在手裡的菜葉上,一會兒拽下兩根,一會兒不停在水裡揉搓,一會兒丟到一邊不洗就開始切,心想「你們一個個都吃泥好了」,但是切著切著又實在不忍,最後還是丟回盆裡一點一點洗乾淨,工程量反而加大好幾倍……
  
  「嚶嚶嚶嚶全都是壞人,就沒有人說幫幫我嗎……為什麼小昔偏偏這時候去串親戚了……一個人做11個人的飯會死人的……」
  
  「那個……」
  
  「啊!」正當池田雪枝抱著菜盆仰頭訴苦的時候,突然就聽後面一個男聲弱弱地響起,嚇得她全身抖了一下,趕緊回頭瞧,結果就看到腦袋上還滿是水的謙也站在廚房門口。
  
  「謙也你不要在人背後突然出聲,會嚇死人的……不過你洗那麼快幹嘛?還不到10分鐘,啊趕緊去把你的頭髮擦乾,都滴在地上了,是瓷磚,很滑的!」
  
  池田雪枝忙忙叨叨地拿起一邊的墩布把地上的水弄幹,歎了一口氣,想著怎麼一個個就給她添亂來了,就看到謙也傻了一樣拿起廚房裡擦手用的毛巾擦著頭髮。
  
  「忍足謙也你要氣死我啊!」池田雪枝氣急敗壞把髒毛巾扯過來,「要擦就回你屋裡找乾淨毛巾。用這個擦你的頭髮跟沒洗有什麼區別嗎?你絕對是嫌廚房不夠亂、我的活兒不夠多所以來考驗我的是吧!」
  
  剛進廚房還沒說上完整一句話的謙也,被一串瘋狂到近乎洗腦的言論一頓轟炸後,趕緊安撫:「池、池田,消消氣……我絕對不是來搗亂的!我是來向你拜師學藝的!」
  
  「……咦?」
  
  看著池田雪枝一臉不解的樣子,忍足謙也撓著後腦勺解釋。
  
  「因為你廚藝好,所以趁著有機會,想跟你學學做飯……那個,其實,就是想做給今井,女生應該覺得會做飯的男生比較可靠吧。」
  
  「……」
  
  「不行嗎?呵呵,確實會給你添麻煩,你還要做11個人的飯,還得教我……」
  
  「沒事,來吧,我教。」
  
  剛剛還一直火爆脾氣的池田雪枝一下子安靜下來,像是受了什麼衝擊一樣突然寡言,翻出了圍裙遞給謙也,專門挑了把比較好上手用的菜刀,並把廚房裡所有的茄子都拿了出來。
  
  「池田?你沒事吧?那個,不用勉強,如果麻煩的話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沒事,你的話我教著也開心。」池田雪枝抿著嘴笑了笑,沒讓謙也多問,把圍裙替他系好後,就從基本的切菜開始教起。
  
  「切菜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安全,慢點沒關係,最開始都一樣,熟了就好了。」池田比劃著,自己邊示範邊講解,「左手按著茄子慢慢往後退,每一片下刀薄厚要差不多一樣……你試試。」
  
  謙也認真看著,小心翼翼拿起刀開始動手。
  
  咣咣咣……
  
  「刀刃不要對著手指,那樣最容易切到手。」
  
  咣咣咣……
  
  「太薄了,又不是切土豆絲。」
  
  咣咣咣……
  
  「切面不好看,刀刃向外撇一點!」
  
  看著滿案板詭異形狀的茄子條、絲、塊,忍足謙也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池田雪枝倒是十分淡定地又拿出一個完整的擺在謙也面前:「繼續切。」
  
  「哎?為什麼都是茄子?」
  
  「因為只有茄子才能征服小昔。」
  
  「……」
  
  「我是說你在飲食上,只有把茄子做好了,才能讓她開心。」池田看著謙也傻掉的樣子,細緻地解釋道,「小昔最愛吃的食物就是茄子,不,應該說她的最愛就是茄子。她的夢想是嫁給茄子妖怪。」
  
  「哈?茄子妖怪?那是什麼啊!」
  
  「你情敵。」池田雙手抱胸,往牆上一靠,歪著頭道,「其實,我覺得你穿上茄子妖怪的玩偶裝更容易追到小昔。」
  
  「……」謙也大汗,腦子裡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就不停甩頭,「不行不行,那樣太膚淺了,我還是做點實際的吧,今井不會喜歡那種嘩眾取寵的討喜方式。」
  
  說完,謙也低下頭,右手握著刀,慢慢開始繼續切起茄子。
  
  少年的動作很笨拙,一會兒手滑一下切了個超大塊,一會兒眯著一直眼睛瞄著下刀的刀刃,看看下刀後是不是和前一片切的薄厚一樣。他速度很慢,如果池田用不要十秒就可以切好,那麼謙也就要用好幾分鐘。不過即使如此,頭一直沒抬起,偶爾酸了才閉著眼睛轉一轉。池田看到,忍足謙也眼睛裡的光,亮的晃眼。
  
  為了喜歡的女生,一個成天大大咧咧不做家務的大男生開始圍著圍裙學做飯,而不是想著怎麼弄些小玩意或者小心思。池田想,如果也有個男生這樣對她該多好,就算最後男生做出的東西難吃到無法下嚥,她也會覺得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了。
  
  如果藤川沒和自己分手,也許他現在也會在廚房里弄她喜歡吃的東西吧……
  
  想著,池田懊惱地抓起頭髮胡亂撓起來,被忍足謙也一臉歉意地一句「果然我很笨,池田你再忍忍,拜託了」,弄得不得不保持冷靜的樣子。
  
  說到底,謙也真是個純情,她才不會嘲笑這樣為了喜歡的女生而努力的人呢……要嘲笑也是笑她自己吧。明明藤川很溫柔,也總想著和自己在一起,可她就是從來沒上過心,覺得那是自然的、那是以後也有機會的、那是不重要的,結果就這樣把一份很好很美的感情磨得一點粉末都不剩。
  
  池田雪枝果然是最過分的人了……她覺得。
  
  「呐,池田,這個應該還不錯吧?」
  
  「啊?哦,我看看。」靠著牆冥想著的池田被忍足謙也一聲換回了意識,走到跟前看了看已經摞成山的茄子,終於看起來比較順眼了。
  
  「恩,可以了。」
  
  「呼,終於找到感覺了,菜刀比網球拍難使多了……不過,一下子切了12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不會,茄子也是有不同做法的。」
  
  「……」
  
  於是,在良久之後,網球部眾人看著一桌子的茄子宴肝顫不已。
  
  「池田,這是怎麼回事?」千歲千里拿著筷子發抖,「呃,是在生氣我們讓你一個人做那麼多工作嗎……」
  
  「當然不是。」池田雪枝心情很好地掃了一眼眾人糾結的神情,「這都是謙也做的。」
  
  「納尼!謙也?!」
  
  所有人都有見了鬼的神情盯著謙也好幾個來回,小金最先不客氣地指著謙也鼻子高喊:「謙也你你你怎麼了?難道也被白石的毒手嚇怕了所以神經錯亂了,做了一桌毒茄子送我們上路嗎?」
  
  「什麼毒茄子啊!」謙也反駁,「明明都是正常的菜好不好!」
  
  「正常才怪……」財前直接把筷子撂下,一臉鄙夷,「這顏色都黑成這樣了,你確定醋或者醬油沒都到進去嗎?而且那形狀……我以為是一整個洋蔥掉進去了。」
  
  「是啊是啊,你看看這個。」小春指著面前一鍋爛成湯的東西,「多像巫婆熬□□還不停冒著泡泡的樣子,啊啊啊裕次!」
  
  「小春……嚶嚶嚶嚶……」
  
  「喂你們夠了!」
  
  看著一桌子人嫌棄這嫌棄那,把謙也的努力都說成惡毒心思的時候,池田雪枝蹭地站起來,拍著桌子怒斥一幫坐著說話不腰疼的傢伙。
  
  「你們一個個就像大爺一樣,洗了澡屋裡一躺就等著叫你們吃飯,只有謙也過來幫我做飯!謙也第一次進廚房,做的菜不好看怎麼了?他一點都沒叫苦一直弄了一個多小時!又切菜又炒菜,端盤子拿筷子,不是被你們這些不勞而獲的人挑刺的!這都是謙也的心意啊心意!你們連這份兒心都沒有,我沒把你們都轟下飯桌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太不像話了!」
  
  池田一屁股坐下,拿起勺給周圍人碗裡有盛滿了形狀和顏色都慘不忍睹的茄子飯。
  
  「剩下的人自己動手盛!別還盼著我一個個給你們弄到碗裡。今天不吃的,這次合宿就別想再吃飯了!你們也別想出去買,你們的錢和行李的保管早就都交給我管了!」
  
  「……」
  
  「那個,雪枝啊,咱們……」
  
  「大哥,吃!」池田雪枝根本沒給渡邊修說話的機會,用能殺人的眼睛盯著,讓渡邊修「啊哈哈」一聲,閉著眼睛往嘴裡夾了一筷子,面部猙獰了好久,感覺所有的肌肉都做了劇烈運動,那口菜才被咽了下去。
  
  「好、好吃……大家、大家都吃……」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是兄弟就要同甘共苦,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
  
  所有人默默地對著茄子,在心裡劃了無數遍十字架,於是一個個抱著「舍生就義」的必死心態,開始品嘗畢生難忘的晚餐。
  
  不過……
  
  ——我的神,謙也到底放了多少醋!
  
  雖然池田雪枝一副凶巴巴的樣子,逼得所有人都面帶「笑容」的吃東西,可不得不說,實在太難吃了……
  
  ——嘖嘖嘖……鹹死了……
  
  ——嚶嚶嚶嚶!好想喝水怎麼辦……
  
  ——不行,忍住!絕對不能因為這一點辣就咳嗽!
  
  ——還、還有半碗……
  
  ……
  …………
  ………………
  
  ——啊啊啊啊忍足謙也!我池田雪枝為了維護你的心意仁至義盡了!面子沒了裡子也沒了!你要是追不到小昔就提頭來見!提頭來見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謙也是賢妻∼雪枝領頭所有人捨生取義,謙也的信心被無比地堅定了……
  
  
第22章 Chapter 22 蜜語
  
  一頓刻骨銘心的晚餐後,整個別墅裡死寂死寂,一個個灰頭土臉回了房間,唯一覺得心有愧疚的忍足謙也想留下來幫著收拾桌子,最後還是被池田雪枝陰著臉趕了回去。
  
  ——池田絕對是生氣了,都是我太笨了,要是能學得快點,沒有把醬油和醋混了,沒有把鹽和糖混了,沒有把辣椒醬都倒進去……這樣的話大家開開心心吃飯,池田也不會鬱悶生氣都不想看見我了……
  
  謙也無比自責,磨磨蹭蹭看著池田一趟又一趟捧著碗和盤子穿梭在廚房和客廳間,唉聲歎氣也走回了房間。
  
  只不過謙也想錯了,池田雪枝趕人走完全不是因為生氣了,而是為了保住面子……
  
  「嘔……咳咳咳……」謙也剛一離開,池田雪枝就三步並作兩步走沖到洗手池一翻嘔吐和狂咳,擰開水龍頭就往嘴裡灌自來水,漱了好幾口才勉強把嘴裡那些噁心的味道清乾淨。
  
  ——謙也你太沒有眼力價了,吃完了就趕緊回屋裡歇著去幹嘛在我這兒轉來轉去,差點就忍不住了……都是為了給你留面子啊!
  
  在心裡默默吐槽無數遍,池田雪枝還是開始洗碗刷盤子,只不過當一盤一盤剩菜都傾倒進垃圾桶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這些人根本沒吃多少東西。
  
  ——運動量怎麼大,夜裡肯定會餓死的吧?
  
  想著,池田雪枝的動作一下子慢了下來,思量著是不是該再給他們做點夜宵。
  
  ——可那樣的話,豈不是要洗兩次碗?
  
  瞅了瞅那一摞髒碗,洗一遍就得十好幾分鐘,手一直泡在水裡會起浮皮的,女生心裡萬分不情願。
  
  反正少吃一頓也餓不死人,誰讓他們都無視謙也的心意。不過說到心意,真的是內裡美好外在悲催,吃到肚子裡更倒楣……說起來他們也算是受害者了吧。不對!怎麼可以心軟!我都吃了滿滿的飯,誰讓他們嫌不好吃只吃了幾口!唔,幾口啊,為什麼我都覺得吃那種東西還吃了幾口,比不吃還可憐……
  
  「唔嗯啊……討厭的傢伙們,你們贏啦!」
  
  於是有了和諧的「一家親」一幕……
  
  「池田∼」
  
  當池田雪枝洗完了碗,馬不停蹄地又下了一鍋麵條,一碗碗盛好叫他們出來吃的時候,少年們用滿是淚花的眼凝望著冒著熱氣的掛麵,嘴裡像抹了蜜糖一樣的聲音,甜得讓池田雪枝發抖。
  
  「好了,不要看我像看聖母一樣,今天的晚飯確實有那麼一點點不可口,所以僅此一次,以後的幾天沒有宵夜的。」
  
  「池田,明天我幫你收拾飯桌!」千歲千里捧著碗心情驟然變好。
  「我給你洗菜!」一直神隱毫無存在感的小石川健二郎道。
  「我幫學姐擦地板好了。」財前光說。
  「那我們就……」
  
  小春和裕次二人勾肩搭背剛要也跟著附和,池田雪枝就比劃了一個打住的手勢,瞪了一干少年一眼。
  
  「你們離廚房遠點就好了,一個個毛手毛腳的,要是真幫忙估計明天你們就只能抱著炒菜鍋吃飯了。還有啊,為什麼你們的口氣就像如果不幫忙,我就會一直虐待你們似的?難道我是惡人嗎?」
  
  「沒有沒有,妹妹最善良∼」渡邊修早就抓起筷子狼吞虎嚥,「呼呼,還挺燙。」
  
  「慢點吃,沒人跟你們搶的。」看著一桌人埋頭吃著,池田雪枝手邊卻還剩一碗沒有動,不禁掃了一圈,終於發現少了誰,問道,「白石呢?」
  
  「唔……不知道,吃完飯之後就不見他……」和白石同屋的小金嘴裡塞滿了東西,咕隆咕隆的回答。
  
  「奇怪了,這麼晚了難道出去了?不會又去練習了吧?」
  
  「甭擔心,這些人就他最讓人放心,到時候就回來了。」渡邊修說到這兒,腦子裡一轉,想順走白石那碗沒動的面,陰測測地一邊伸手一邊說,「等他回來面都涼了,我就不客氣幫他解決了∼」
  
  「不許動!」池田雪枝在惡魔手端走的前一秒,把碗搶了過來,想放到廚房去,但是又怕被這些餓狼們偷吃了,於是準備乾脆準備放自己屋裡,等白石回來再說。
  
  「咦∼雪枝你可是偏心白石了∼」
  「噗……!」知情的謙也一聽渡邊修的調調,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要是偏心白石,你們今天晚上餓死了我都不會有一點點難過的。」池田雪枝端著碗就離開了,準備趁著閑休息會兒,「吃完了就都放廚房去,我到時候一起洗。還有啊,白石回來記得讓他去我那兒拿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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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腰酸背痛……終於可以躺著了!」
  
  女生剛一回屋,就大字後仰倒在床上,抱著枕頭不停蹭,在床上滾來滾去,又把被子一散蒙上腦袋,鼻子嗅著被子的味道,整個人像陷進了溫柔鄉。
  
  「唔唔,果然床才是我的歸宿……」
  
  於是本來想眯半個小時就起來去洗碗的池田雪枝,在舒服的環境下直接睡了過去,連燈都沒關,衣服也沒換。如果不是後來白石敲門,她絕對會一覺睡到天亮。
  
  咚咚咚……
  
  「池田?我白石,過來拿吃的。」
  
  咚咚咚……
  
  「池田?你在嗎?」
  
  白石敲了好幾聲都沒見回音,心想著是不是已經睡了,就聽到屋裡女生懶懶的嗓音,以及拖鞋蹭地著急跑來的腳步聲。
  
  「抱歉,睡著了。」開了門,池田雪枝胡亂捋了捋亂亂的頭髮,讓白石進了屋,「面在這兒呢,不過都涼了,等我給你熱熱。」
  
  「不用,湊合著吧。」白石進屋後,並沒有拿了面就走,反而是把身後一個袋子拿出來,在池田面前晃了晃,「看這是什麼。」
  
  「哎?!優酪乳!」池田雪枝眼睛瞪了老大,聲音跳躍著,盯著透明袋裡兩個花花綠綠的優酪乳瓶,胃裡都開始流口水,「你怎麼有這個?啊,難道你剛剛就是出去買優酪乳的?咦不對,你怎麼有錢的?明明為了防止你們偷偷溜出去購物耽誤訓練,大哥把你們的東西都鎖起來了,鑰匙還在我這兒。」
  
  「為了應急,所以身上留了點,這不就用上了。」白石笑了笑,自然地坐到對面的空床上,右手依然拿著袋子,左手拿起筷子,倚著床頭櫃毫不客氣地吃起來,「某人吃了那麼多謙也做的極品菜,肯定背地裡吐得稀裡嘩啦,之後好久沒食欲吧。」
  
  池田雪枝一聽白石看穿了自己的窘樣,還拐著彎嘲笑,彆扭地一屁股坐到自己床上,扭頭不去看那誘人的美食。
  
  「你才沒食欲呢,現在就算謙也再做一盤,我都能吃下去。」
  
  「好吧,那我就拿回去自己喝了。」白石又故意在池田眼前晃了晃袋子,像逗小動物一樣。
  
  「……」嚶嚶嚶嚶白石你作弊。
  
  「我還特意買的黃桃味的。」
  
  「……」最喜歡黃桃了!
  
  「真的不要嗎?」
  
  「……」要忍住,饞死是小,丟臉是大!晚飯時那麼趾高氣揚,絕對不能在這兒屈服!
  
  「放心,沒人知道我偷買了這個,我又不會笑你。」
  
  「……」為、為什麼白石的話這麼可信……反、反正又不會有別人知道……
  
  「數到三,不要我就拿走了∼」白石看著池田不停眨著眼睛咬著嘴唇,估計是要上鉤了,就最後激她,「一、二、三……∼」
  
  「我要喝!」池田在最後一刻雙手一伸,把優酪乳袋子搶過來抱在懷裡,像之前剛沾枕頭時那樣沉醉,「優酪乳∼唔嗯∼」
  
  「好了好了,趕緊喝吧,記得扔瓶子的時候別被他們瞧見。」白石也不逗池田了,看著女生一勺一勺往嘴裡送優酪乳的情景,總覺得像貪吃的貓咪。
  
  優酪乳甜甜的,流過嗓子的時候覺得什麼恐怖的東西都成了浮雲,夾雜的果粒在嘴裡越嚼越帶勁兒,池田雪枝心滿意足地笑得出了聲。
  
  「呼,徹底活過來了!真的,謙也的廚藝太恐怖了,如果是小昔吃了,絕對會再也不想見到他的!」
  
  白石了然:「就說謙也不會莫名其妙做飯,原來是為了今井。」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麼有誠意,我才不會吃呢……」
  
  「就你吃的最多好不好……」白石托著下巴,「還逼著我們都跟著受罪。」
  
  「那是為了給謙也堅定信心,要是沒人吃,多打擊人啊。」
  
  池田雪枝滿意地看著一瓶優酪乳見了底,拍拍手就把第二瓶也打開了,無比享受,心裡想著果然是發小最瞭解自己。不過吃著吃著,池田突然有個疑問,明明他自己才更餓吧?
  
  「呐白石,你給自己買什麼了?交出來,不許私藏。」
  
  「我?沒買啊,就去買優酪乳了。」白石搖搖頭表示無辜。
  
  「騙人,你明明都沒怎麼吃,不給自己買點,晚上會餓死的。」池田順了順頭髮,死盯著白石,心想著對付說謊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盯到他發毛。
  
  結果白石藏之介不僅沒一點心虛,反而理所當然地捧起碗敲了敲:「這不是有吃的麼。」
  
  「……」池田鬱悶了,「我這是臨時起意……」
  
  「就知道你會心軟,百分百會『臨時起意』,跟『一定會做』沒有區別。」
  
  「……」池田忽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所以你們都欺負我是吧,一個個什麼都不做。」
  
  「沒有,別多想。」白石想起剛剛池田開門時半眯著眼睛,好像很累的樣子,不禁問道,「是不是這兩天一直幹活很累?」
  
  「……還好吧。」只是有點腰酸很困。
  
  「抱歉啊,和修一起把你哄過來,結果你一個女生在我們一群男生堆裡,挺沒勁的吧。我們出去練習的時候你一個人在別墅,晚上了我們都是兩人一間,還能聊聊天,你就只能一個人。而且還得做飯收拾屋子什麼的。」白石覺得確實對不住池田雪枝,如果她不跟著他們來,一個人在家總比這兒舒服,還得掛著相機到處跑,更不用做苦力。
  
  「幹嘛突然說這些?也沒你說的那麼無聊,這不,你就跟我聊天呢。」
  
  然而雖然嘴裡這麼說,池田雪枝心裡卻是如白石所講的那樣。看著網球部一群人每天都帶著陽光的微笑打打鬧鬧、共同努力,而自己卻一個人忙完了廚房就收拾客廳,閑下來的時候只能在沙發上對著天花板發呆。
  
  而且自從分手後,池田雪枝更是近一個月都刻意避開人群,埋頭複習考試科目。起初是因為難過,後來又覺得被甩了很丟人,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如今的合宿,讓她心裡總是空落落的,不管做什麼都融不進人群裡,甚至自己的所作所為都不被別人理解,總覺得有種被孤離在外的感覺。
  
  「呐,以後晚上忙完了,就去找我們聊聊天吧。」池田微微低頭沉思的時候,白石突然說道,「或者大家一起在客廳玩的牌,做做遊戲,你可是我們的後勤保障重要人員,別把自己當外人,大家都很喜歡你的。」
  
  「喜歡?」池田聽到了某個敏感詞後放下了優酪乳瓶,抬頭看著白石側臉映著燈光,很溫柔的樣子。
  
  「啊,就像我很喜歡小金、謙也他們一樣,大家也都很喜歡你。」白石以為「喜歡」這個詞勾起了池田的傷心事,趕緊直起身子解釋,看到女生並沒有因此露出異樣的神色,才繼續說道,「其實你的辛苦大家都知道的,只不過大家覺得不好意思說出口。而且男生之間經常都是呼來喝去的習慣了,可能一下子讓你接受不了吧,但是我們絕對沒有覺得你給我們打雜是理所應當的想法,我保證!」
  
  白石信誓旦旦地舉起左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綁著繃帶的手臂筆直,白白的一片格外莊重。他以為這一番誇獎和肯定的話能讓池田小小地振作一下,結果女生的回應只是有點茫然地看著自己,長髮有些散在臉側,感覺更陰鬱了。
  
  怎、怎麼會這樣?明明阿修說「女生受到誇獎就會心情好起來」這條定律是屢試不爽的!
  
  難道是自己誇獎的詞用的不夠華麗?深度還差點?
  
  「咳咳,其實你任勞任怨的,每次把我們的房間都打掃的很乾淨,飯也做的好吃,還不會犯花癡鬧得我們沒法安靜。還有……恩……」白石把下巴杵進手掌心,眼神微微偏了偏,思考著還有什麼可誇獎的話,可是實在詞窮的沒轍,無奈下只能最後總結了這麼一句,「其實……池田你挺好的。」
  
  「噗哈哈哈……」
  
  聽到白石最後那句話,池田終於沒忍住,抱著被子蒙著頭笑起來,就差在床上打滾了,讓白石鬱悶地不知是說錯了什麼,還是說了什麼特別搞笑的事。
  
  「白石,你真不適合說那些讚美詞,真心的!『池田,你挺好的……』哈哈哈!」池田雪枝學著白石剛剛的正經樣說了一遍,一邊捧腹,一邊打趣,「原來你也有這麼囧的一天∼」
  
  「……」
  
  「我說,這些誇的我跟花一樣的話,肯定是大哥教你的吧?」
  
  白石一愣:「……你怎麼知道?」
  
  「一聽就不是你的風格。」池田把二瓶優酪乳喝了見底,最後舔了舔勺子,對著瓶子笑了笑,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呐,我看起來就那麼脆弱嗎?」
  
  話一出口,白石就知道自己來的目的被徹底識破了。本想著做一次體貼的男人安慰心儀的女生,不僅能讓女生心情舒暢,更能增加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好感,結果卻徹底砸掉了。
  
  果然阿修這種27歲了還沒有談過戀愛的大叔的話是不可信的吧!早知道就去問謙也了,至少他還表白過……
  
  抱著這種越來越沮喪心情的白石,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微微歎氣,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看著池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知道你說這些是為了讓我打起精神,怕我自己心裡不痛快,不管是哪個方面的。」池田低頭,用手指卷起散在額前的碎發,隨便玩弄起來,「雖然我之前確實有那麼一點累,一點不開心,不過我只需要一點點鼓勵就好,只要一點點。」
  
  說著,池田把發梢掐在手裡,沖白石晃了晃。
  
  「所以啊,在我知道你給我買優酪乳的時候,就打起精神了,幹勁滿滿的,我知道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後來那些莫名其妙的騙鬼的話我才不承認。我沒有那麼嬌氣,也不是小時候不哄就又哭又鬧的小女孩。」
  
  白石聽著這樣的話,真心歡樂。果然自己是喜歡池田的吧,而且人家姑娘不嬌氣,給點陽光就能燦爛,多討喜的性格。可是這樣的性格不好培養感情,不撒嬌不鬧騰,讓他自己都沒有機會展現哄女生的溫情戲碼,他本以為還有機會摸摸女生的腦袋、揉揉頭髮之類的,沒想到所以的親密都泡湯了……想到這兒,白石的臉「風雲變色」。
  
  「……你怎麼了?樣子怎麼這麼詭異?」
  
  「……!哦,沒有!」白石掃了一眼四周,發現床頭櫃上那只剩麵湯的碗之後,趕緊拿在手裡站起來,想趕緊逃離,「我也吃完了,就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碗給我,你回去吧,反正我還得去廚房刷你們所有人的碗……啊啊啊,說了那麼多大義凜然的話,果然一想到要去刷碗,還是好不情願啊……」
  
  「……」
  
  「好啦好啦,快走快走,我早幹完就能早睡覺,困死了。」池田推著白石出了門,兩人一左一右分道而行,女生在轉彎前朝白石擺了擺手,「晚安∼以後再給我買優酪乳吧∼每天一點小小的鼓勵我會更加精力十足的!」
  
  然而,懷抱著對白石感激之情的池田雪枝走到廚房,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10個碗被洗的乾乾淨淨放在碗櫃裡,少年們不光把他們自己的9個洗了,還把自己的那個也洗乾淨了。
  
  於是池田雪枝看著自己手上白石的那個髒碗,突然發現,她真是被白石耍的徹徹底底……
  
  難道這就是蜜糖和鞭子效應嗎?用優酪乳和蜜語討好,讓自己不光對他抱有感激之情,還能心甘情願只替他刷碗?
  
  嚶嚶嚶嚶,白石藏之介你不愧為部長,最讓人生氣的就是你啦!
  
  作者有話要說:
  
  白石的戲份以後會多的∼
  
  
第23章 Chapter 23 狂歡
  
  池田雪枝以為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純勞苦生活,要一直持續到少年們合宿結束,卻沒想到在臨走前一天的中午,她剛刷了盤子,捶著肩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被小金連拉帶拽帶到了外面的訓練場。太陽和雲閃閃躲躲,讓光晃來晃去,眼睛都睜不開。
  
  「幹什麼?我要回去睡覺,之後還要給你們做晚飯呢……」
  
  池田雪枝晃著腦袋,炎炎烈日下沒精打采,跟球場上一干熱血澎湃的少年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拍拍小金的手,拿掉他的爪子後剛要邁步回去,就覺得後衣領子被什麼勾住,回頭想把那個「雜物」收拾掉,可還沒轉身,胳膊就被小春和裕次一邊架著一隻,「哇」了一聲向後滑了幾步,最後被按在一個遮陽傘下的躺椅上。
  
  「你們到底要幹嘛呀?還有後面的,誰揪我衣服領子!勒死我了,給我出來!」
  
  「嘛嘛別生氣,下午就當放鬆,看我們練習吧。」身後的人終於繞了出來,紈絝子弟模樣的渡邊修壓著帽子,往池田雪枝旁邊的躺椅上一臥,拿起冰水優哉遊哉地愜意滿滿,「晚飯的話更不用擔心,當時說是出來玩的嘛,最後的晚餐咱們就玩個夠,等著瞧吧。」
  
  「為什麼你說出來的話這麼沒有說服力……」
  
  渡邊一臉沮喪,一手捂臉一手指著白石道:「……你的話有說服力……重複一遍……」
  
  「……」白石在池田「敢騙我就死定了」的眼神中渾身一抖,往周圍一掃想找個墊背的,結果一個個都一臉「啊今天天氣真好」的表情,瞬間覺得自己真是啥都不做都會中槍,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是啊,晚餐是個秘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既然這麼說了,那我就不管了。」池田雪枝學著渡邊修的樣子向後一靠,雙手交疊在身前,閉上眼睛開始養神,像個大小姐。
  
  「哎,妹妹重色輕友,同樣的話就是不信我……」
  
  場上的白石聽了,有種用網球拍砸渡邊腦袋的衝動。
  
  ——所以說,那個晚餐秘密什麼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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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田雪枝之後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讓她覺得其實就是真實的也說不定。
  
  她聽到耳邊「咚」、「咚」的節奏音沉穩能擲金石,還有偶爾一嗓子能衝破天際的呐喊,恍若電視劇裡擂鼓滔天中將軍舉劍一揮沙場沸騰的金戈咆哮。許是被這樣的聲音振奮了心,她想著努力睜開眼睛去看看激昂的場景,最後也許是夢著也許是真的看了,模模糊糊的世界裡,很多白色的少年身影奔波不已。
  
  哎呀原來是在打網球嗎,居然氣勢可以和沙場點兵相媲美了?
  恩呢,相比起以前,確實進步很多呢。
  
  以前的話,總有個誰抱著球拍躲在角落想和周公約會,總有個誰揮拍的時候偷懶胳膊抬的不夠高,總有個誰害怕發球不過網自卑地不敢上場,總有個誰……
  
  啊啊,總之就是每一個少年背後都有個惡魔小因數拖著後腿,不過如今都被戰神一斧子劈成碎末飄飄到三途川投胎去了,天知道這些小惡魔輪回轉世又找上了誰,反正不是眼前這些少年們。
  
  變化真大。
  
  池田雪枝記得她應該是掛著微笑,仿佛老人看成長後的孩子一樣滿心欣慰,而後就開始落寞地感歎起自己卻一步一步走向棺材,再也沒有那種上進心或者上進的可能。
  
  嗚嗯嗯……總覺得離得越來越遠了,不管是和他們還是和自己以及那埋藏在心裡一方角落卻可以堪比世界的夢想。
  
  於是伸手抱住抱枕,臉埋在其中蹭來蹭去,排解那悵惘的心緒。
  
  「喂喂雪枝,睡糊塗了。快醒醒。」
  
  「哎哎,我的胳膊不是你家的烏龜抱枕!」
  
  「雪枝,吃飯了!」
  
  池田雪枝覺得耳邊嗡嗡地吵,不情願地睜眼後就發現自己抱著渡邊修的手臂枕著舒服,才意識到原來真的睡著了。收回手臂,仰頭一望,都已星辰升空了。
  
  「丫頭啊,不是做噩夢了吧?」把蓋在池田雪枝身上的袍子又披回身上,渡邊修拉起剛醒還有些呆的女生,「開始還挺好,後來都哼哼起來了。」
  
  「真的?那就是做夢了。」池田雪枝努力回憶著方才一直聽到、一直看到的情景,心裡酸酸的,「夢見我成老太婆,你們都還是小年輕,都不要我了。」
  
  渡邊修愣了一下,裝小年輕握著池田的頭髮拽了一下:「……你要是老太婆,我早就入土了……還小年輕……」
  
  「別說什麼入不入土的,多不吉利,還有啊,我還夢見……」
  
  「喂!修!池田!再不過來沒你們的份兒了啊!」
  
  池田本還想拉著渡邊修講夢裡的故事,就聽背後不遠處白石扯著嗓子喊他們,回頭一看,滿目的乾柴映著紅彤的火光,火苗浮動,照的那些笑的像花開的少年的臉上,昏暗明滅。
  
  「這是……?」
  
  「露天燒烤,外加山寨版篝火晚會∼」渡邊修拉著池田向白石他們靠近,「怎麼樣,還驚喜吧?」
  
  雖然是詢問,但是渡邊修早就看到自家妹妹眼睛裡冒著光。
  
  「哎把那個牛肉給我!不是那個,那是羊肉!」
  「什麼牛肉啊!火都快沒了!柴呢!那誰,快點加柴!」
  「咳咳……嗆死我了……」
  「想吃就別抱怨!誰都爪子這是!快拿走!」
  「啊!小金你偷吃!」
  「好冷你們都別打了……哎呦撞死我了……咦?小金啊那還是生的!」
  
  添柴火、端一盤一盤的鮮菜和肉、豪爽地撒著調料、一人兩瓶鮮果汁高空抛物線傳遞、踢走還沒烤熟就伸手偷吃的傢伙……
  
  網球部的少年們圍著一大簇明亮的火光忙得不亦樂乎。池田雪枝好幾次想上去幫把手,都被渡邊修拉了回來。兩人悠閒地在邊上的空地一坐,渡邊歪歪頭雙手往袖子裡一插,眯了眯眼睛:「咱們不添那亂,等著他們都烤好了吃現成的。」
  
  好吧,那就吃現成的吧,反正給你們做了這麼多天的飯了,也該自己享受享受飯來張口的滋味了。
  
  池田雪枝腦子一轉,便再也不動換,頂多是在千歲喊「池田,接著!」的時候伸伸手接瓶水,之後看著旁邊的瓶子不偏不倚砸到渡邊的頭上惹得某人嗷嗷直叫。直到剩下的少年們叉著腰一身疲憊,還那麼精神滿滿地一齊開口——
  
  ——搞定了,開動!
  
  11個人圍著篝火坐成一個不大的圈,每人面前都有兩大碗烤好的肉和蔬菜,旁邊還有滿足不同口味的醬汁調料。池田雪枝在白石和渡邊中間,捧著碗嘗了嘗,沒想到少年們還是挺有一套,味道相當不錯。
  
  「看來我們的睡美人還挺滿意∼」千歲千里一手搭在膝上搭起話。
  
  池田雪枝握著筷子的手一陣抽搐:「睡美人?這是什麼稱呼啊。」
  
  「還說呢,你自中午開始看我們訓練就開始睡,虧我們還覺得有個監督的人在那麼努力呢。」謙也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身邊的白石,壞壞地笑,「是吧,部長?」
  
  你小子給我安靜點,別當眾做這麼明顯帶有暗示的動作好不好,我那點小心思還不想公開呢……
  
  白石腹誹,看著四面八方熱情洋溢的臉,聞著噴香竄鼻的烤肉味,突然覺得如此盛大熱鬧的聚會,少了某樣東西實在可惜,不禁歎道:「唉唉,要是有酒就好了。」
  
  「酒?」池田一聽嚇了一跳,「白石你喝酒?未成年不能喝的呀!」
  
  「沒想到啊,部長你也不是那種老實孩子。」財前無比淡然地回應著,「我還以為只有我和千歲學長這樣的紈絝子弟才會這個年紀喝酒呢。」
  
  「誰說的,我看除了小金之外,咱們都不是省油的燈。」就連穩重的石田銀也跟著附和。
  
  「咦咦咦?!!」池田看著一個個的反應都那麼理所當然,都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被附身了,怎麼可以和老師嘴裡那些不良少年一樣有同樣的嗜好啊!
  
  看著池田一臉錯愕,渡邊修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女生的腦門:「這就是男人啊。」
  
  雖然說得雲淡風輕,可是渡邊修依然有些悵惘,目光環視一圈那不知不覺就長高了、變結識的學生們,壓著帽子緩緩開口。
  
  「喝酒可是像成人禮一樣重要的時刻,沒想到除了白石和謙也之外,你們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長大了啊。」
  
  8個少年聽到這兒,都露出了一種讓人安心的表情,比如偽同的組合一臉燦爛、以水代酒交杯起來;比如白石和謙也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比如小石川和石田銀總是深沉,現在依舊45度角仰望天空;比如財前和千歲面對揪著他們褲腿問「酒好喝嗎我也要喝!」的小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臉嫌棄與羡慕地塞了他一嘴烤肉。
  
  這一切都讓池田突然又想到了方才醒之前的那個夢,少年們都成長了,蛻變了,一個個都都好像甩了她好遠好遠,只有自己忽然變了年歲半截入土,邁不動步子,再也追不上他們的步伐。
  
  如果酒真的這麼神奇,那麼……
  
  「我也想喝酒。」
  
  池田雪枝一句話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起來,讓平日能說會道的少年都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應。最後還是渡邊修一手攬過池田,拍著她的肩哈哈大笑,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真是個傻姑娘∼」
  
  其實喝不喝酒有什麼區別,那只是個契機、是個通道、是扇打開後對面有不同風景的門,真正不同的是門裡門外你所處的世界和你的心。
  
  其實早在你眼前這幫少年揮著網球拍眼神裡卻混沌不清的時候,你就走在前面了啊,我的傻姑娘。
  
  然而這些文藝的根本不像渡邊修風格的話終究開始沒能說出口,傻姑娘只有在某一天自己意識到,才算是真的長大了,已經大叔年紀的自己還是別摻和小年輕們的純美日子了。
  
  渡邊修一邊想,腿一盤,聲音不似之前浮誇。
  
  「還有半年你們都要畢業了,啊啊當然財前和小金還得在我手底下熬兩年。咳咳,剩下的人,說說以後怎麼辦吧,一個個來。」渡邊從自己右邊開始指,「千歲,你先。」
  
  被點名的千歲有一瞬間的愕然,不過在這樣的氛圍下,在這麼多兩年多來一起努力奮鬥的夥伴面前,還是沒扯謊,實話說道:「了一樁心事,之後退部,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哎?千歲你要退部?說起來你最近確實不太對頭,原來在考慮這個。」渡邊修驚訝了一下,還是恢復了日常的樣子,咬了咬竹簽,「不過你那個心病治好之前,我可不接受你的任何退部申請。」
  
  「啊,放心。不過相對的,之後你們可別橫加阻攔。」
  
  「切,你趕緊走吧∼」小春對著千歲一彈小指,聲音透著不屑,「到時候我和裕次會開盛大的歡送會送走你哦∼」
  
  「嗯哪∼要是你不走的話我們都會踹你的屁股,把你踢到大西洋彼岸哦∼」裕次在一旁撞杯附和。
  
  「那我就放心了。」千歲不僅沒生氣,反而心情很好的樣子,夾了一筷子菠菜塞進嘴裡,還口齒不清地對著渡邊修調侃,「唔,阿修,到時候我會懷念你的流水素面的。」
  
  也許像這樣莫名其妙的對話只能在這些人中間聽到,每一個人說話都繞著一個彎,誰也不肯給個直來直往的答案。池田雪枝突然覺得這些九轉十八彎的話她也能聽得明白,因為她發現有時候所謂的笑話背後都隱藏著淡淡的失落。
  
  千歲千里即將退部,去看外面的世界;
  小春高中後將研習更高一等的數學,夢想為了成為金融家;
  裕次的好奇心永無止境,立志成為考古能人;
  小石川這樣穩重的人,希望以後也能平平穩穩的過,當個公務員最好;
  石田銀則要繼續修行,或許某日在去神社祈福的時候,拿著的香是他遞來的;
  謙也不必說,那磁性的聲音不當播音員或主持人可惜了;
  白石自己最清楚,藥劑師、醫師,都是他嚮往的;
  財前雖然還有一年才能畢業,不過成天拿著紙筆寫曲譜的他,可不是老實寫阿拉伯數字的少年;
  至於小金,他離成熟還遠,不過就這樣單純地追求也不錯……
  
  所有人七嘴八舌地說完話,池田雪枝發現,這些在四天寶寺幾乎所有人眼裡的網球能人們,居然沒有把網球當作終生事業的人,而只是一個初中或者高中,社團活動的興趣。
  
  「啊啊啊,真叫我傷心,都沒有一個繼承人呢。」
  
  渡邊修佯裝歎惋,被謙也用掉在一旁的爛菜葉子砸中。
  
  「阿修,你在四天寶寺呆的時間也夠長了,是時候想想往前走一步了。」
  
  「啊啊,想好了,再個一兩年,經驗多了,就去當個正式的教練了,有你們這樣的學生,我也有面子。」
  
  「大哥……」
  
  「怎麼?突然覺得大哥很偉大、很有理想是不是?啊哈哈!」
  
  「……」
  
  曾經的朋友為了理想要分道揚鑣了,悲傷都該留在身後,人前就得爺們一點,就像某個二次元動漫裡說的那樣——
  
  ——遲早會離開我,如果你要追求遙遠的天空,我會踹你的背,笑著說:「快點滾吧!」
  
  所以小春和裕次才會對千歲說把他踹到大西洋彼岸這樣的話吧。
  
  真好。
  
  池田雪枝想著,覺得當個男生真爽快,那樣的羈絆和相處方式雖然自己羡慕,不過果然不太適合在女生堆裡用。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這樣詭異思緒裡時,財前慢慢悠悠地開口問道:
  
  「池田學姐未來的打算呢?」
  
  被問到那一刻,池田雪枝有點窘迫。他們都是有興趣也有夢想的,生活如此多姿,而自己的興趣和夢想從來都只是一根線,自己的一路都是那麼筆直筆直走來的,沒有分支,就像樹木光禿禿的沒有枝葉,一向引以為傲的事情如今有些難開口。
  
  「就是和現在一樣,為了當個攝影家吧……」池田雪枝小聲說。
  
  「哎哎,這跟我說的不一樣啊∼」最後還是白石拆了她的台,好像那夢想是自己的一樣自豪,「池田她不好意思,我跟你們說啊,她從小就抱著未來開環球影展這樣的夢想呢。」
  
  「嗷嗷嗷!」
  「了不起啊,環球影展!」
  
  白石的話音剛落,一圈人都尖叫起來,劈裡啪啦地鼓起掌,還有幾個帶頭的吼了兩嗓子。讓池田雪枝腦子暈暈的轉不過來。
  
  「啊哈哈,怎麼樣,我妹妹把你們這些人都給比下去了吧!人家可是從小就有目標,一直堅持到現在,不像你們一個個,就知道過一天是一天,沒准到了高中還得變卦。」
  
  「嗨嗨,阿修你就饒了我們吧,池田的夢想夠讓我們鑽地縫的了,虧了她不是男生啊。」千歲甩甩手。
  
  池田不解:「什麼意思?」
  
  「你要是男生,再喝了酒,那就無敵啦!」謙也起哄。
  
  池田聽了臉一紅,被人一誇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果然那只是夢吧,自己才不是什麼看著這群少年長大的老婆婆,明明就和他們一樣,一步一步從幼時走向年少,青澀走向成熟。
  
  一心一意也好,興趣和職業殊途也罷,沒有誰把當下所做的一切當作遊戲或是即時行樂,哪怕只是三年來課餘努力的網球,也讓他們交到了可以像現在這樣暢聊的朋友,讓他們漸漸看清自己未來的路。
  
  之所以會猶豫、會迷惑,只不過沒活到要感懷生命無常的年歲。
  
  之後不知是誰帶頭唱起了歌,所有人都比喝酒後還要撒歡,閉著眼睛,握著果汁瓶當麥克風,不管是不是跑調了,都吼得能把月亮嚇跑。
  
  謝謝你 My Best Friend
  讓我們一起往前邁進
  
  so Thank You For Everything
  夢的終結之處
  還是那一個老地方
  so I can't Forget Everything
  我始終不是孤單一人
  謝謝你 My Best Friend
  你總是陪伴在我身邊
  你總是陪伴在我身邊
  
  唱到興致最高處,小金蹦蹦跳跳一把拉起池田雪枝,手拉著手轉起圈,結果因為紅發的小個子轉的太快,池田最後都站不穩,搖搖晃晃起來,後背咣的一下被同樣載歌載舞的財前撞到,身體向前倒,閉眼等著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突然又被一隻手臂攔腰接住。剛想雙手合十來個感謝,一下子又全身離了地,腿、肩、背都被手拖住,一個失重被拋到空中。
  
  「哦!哦!」少年們聚攏到一起,把池田雪枝一下又一下往上面拋。
  
  「嗚哇!你們快放我下來啊!我穿的是裙子!」
  
  池田顧不得害怕,雙手捂著裙角,在心裡念著無數遍「千萬別走光」的咒語,眼睛往地上一瞥,就見少年們一個個沉醉在拋自己的遊戲中不能自拔,只有渡邊修嘴角露著奸笑,偷偷從袖子裡拿出一罐啤酒喝了起來。
  
  誰都明白這樣能湊在一起一個不差的日子越來越少;
  
  誰都清楚未來只能背對背越走越遠,只能伸手招呼卻都看不見;
  
  誰都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個肆意的狂歡,沒有隔閡流言失落躊躇或不知所措。
  
  還青春,還年少,還有好多可選擇的答案,還有無限的可能。
  
  池田雪枝被拋的暈頭轉向,都想不管那一鬆手就會飄起的裙子,雙臂向天伸直,張開五指——
  
  ——第一次發現,原來天空、星辰,都離自己那麼近。
  
  【第二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畢業前最後的狂歡,其實每個看起來都沒心沒肺的少年,都在成長,都能笑對一切,慢慢承擔起作為一個人的責任了。
  
  ——遲早會離開我,如果你要追求遙遠的天空,我會踹你的背,笑著說:「快點滾吧」!
  出自《最遊記》,所謂朋友就該如此!
  
  ——還青春,還年少,還有好多可選擇的答案,還有無限的可能。
  對於未來來說,一切皆有可能,年齡總不是決定條件,別心死就好。
  
  大概這就是這一章,這一卷想表達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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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草希望能看到親留下的腳印,比如指正寫的有問題、太囉嗦、場景單一、過度生硬、人物崩了之類的都可,木有交流的話,阿草會很寂寞……
  
  感謝經常冒泡的阿染、常戚戚、君留、阿蒼、息子、紙風、阿櫻、川紅,感謝留過爪的銀白、葉紫晴、坑娘、殘荷聽雨、貓咪打個滾、sally 、S`A、溫寶、y-apple、帶我走。、luoluo、阿拉拉,你們在讓我覺得我還木有被拋棄。
  
  嚶嚶嚶嚶求上面人員名單隊伍慢慢龐大起來,我也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卷 身無彩鳳雙飛翼

第24章 Chapter 24 女配
  
  假期總是不嫌長的,玩幾天、歇幾天,七月匆匆而過,流火的日子總歸都甩在身後。抖擻抖擻精神,拍拍身上的土,太陽就在不遠處,如今正是奮力向光奔跑的時候。
  
  新學期的人都格外努力,畢竟還有半年就面臨著升學考試,而且各種社團都面臨著最後的比賽,誰都不想顧此失彼落下遺憾。
  
  所以在忙碌的課業之外,不論是網球部的一干人等,還是新聞部的池田和今井,都鑽心立志拿下全國大賽。當然一個是從競技上,另一個是從報導上。
  
  只不過總有人是最勞苦的命,在最忙的時候還要分出一大把心思去關注另外更重要的東西,他們把這個比作「分數誠可貴,比賽價更高。愛情齊肩重,全都不能拋。」
  
  他們一個是忍足謙也,一個叫白石藏之介。
  
  「好!今天也痛快地幹掉對手吧!」
  
  全國大賽預賽第二場開場前,忍足謙也壓著腿抻著胳膊,腦袋朝四面八方轉了十好幾圈,幹勁滿滿地做完熱身運動後,面朝觀眾席握拳立志,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怎麼跟打了雞血似的。」白石從後面拍了拍從預賽第一場就格外精神的謙也,「喂,沒事兒吧,咱這兒不是立海大,輸了不會有鐵拳制裁的。」
  
  謙也一看是白石,神秘兮兮地拉過來到一邊,環視一圈沒人注意,偷偷指了指觀眾席一角:「看到沒,小昔在那兒呢。」
  
  「恩,是啊,雪枝也在呢。」白石朝那邊一望,就看到兩個女生吃著午餐便當,定睛看了自己心上人兩秒,突然意識到謙也腦子裡的小九九,「哦∼是為了表現給今井看啊∼稱呼都不一樣了∼」
  
  「噓!」謙也趕緊比劃了一個噤聲,並不否認白石的話,不過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其實也不完全是,裡面還有一個小小的賭吧。」
  
  「賭?」
  
  「恩,就是如果我能贏,小昔下一頓午餐還會吃我做的茄子,贏得比分越大,她就會吃的越多。如果輸了,那……那她就會我的手藝非常不滿意……」
  
  「……」白石一聽這種小孩兒玩的賭咒遊戲,被雷的外焦裡嫩,「謙也你多大?智力蛻化了麼?需要我幫你開導開導麼?」
  
  說著,白石像敲門一樣,敲了敲謙也的頭。
  
  「我那是相信你才跟你說的,沒跟你開玩笑。」謙也撥弄下去白石的手,一臉嚴肅,「不相信神明和賭咒的話會倒楣的,而且這東西靈得很!」
  
  謙也說著,掰著手指給白石計算起來。
  
  「第一次給小昔送吃的之前,我賭如果前一天的訓練完美不出差錯,她就會接受,結果真的吃了,雖然只有一口吧……第二次我就賭如果我能一口氣堅持跑40圈,她就會多吃一口,最後也實現了!還有啊,前兩天咱們預賽第一次,我就賭如果我能6-2之內拿下比賽,她就不會對我做的吃的說『很難吃』之類的話了,後來池田跟我說,小昔那天居然誇我『勉強能下嚥了』!你說是不是特別靈!」
  
  「……」
  
  「你那是什麼表情……為什麼目光沒有焦點、面部肌肉僵硬?」
  
  「我是想說,把感情的成敗用賭咒決定……這……太迷信了吧……」
  
  難道如果比賽出了小差錯、跑圈的時候差一圈沒堅持下來,一直努力在喜歡人面前證明的自己就變得一無是處?心上人就會中了魔咒一樣從此視你做透明人?所有的努力和心意都化成泡沫煙消雲散?
  
  白石覺得,這太滑稽了。如果感情可以用這種方式得到或失去,那麼他們作為心裡惦記著、腦子裡苦思冥想著、夜裡睡覺都會夢見心儀女生的人,又算什麼?
  
  「果然是白石,看事情這麼理性。不過我也不是小孩了,當然知道這種信仰很不靠譜,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會想,幹嘛把自己逼到極限的份兒上,明明都一點關係都沒有。」
  
  謙也說著,拿起網球拍揮了揮,而後緊緊地握著球拍,看著上面錯綜複雜的網線,目光穿過,找不到一個可以定格的交點。
  
  「後來我想明白了,那就是種寄託吧,精神寄託。有了這樣的寄託,就會有種動力,感覺神明都在幫我。我跟你不一樣啊,你跟池田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就算現在你不知道要怎麼向她表達你的心意,但是平常說說鬧鬧,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這些在我身上根本不可能實現。從告白失敗那天開始直到現在,我都沒跟小昔說上一句話,就算是我每天做便當,也都是晨練的時候先給阿修,阿修給池田,池田再給小昔這樣轉好幾個彎才行,每天的回饋評價也都是從過池田傳達……」
  
  謙也說了頓了頓,好像是在心裡緩衝什麼,歎了口氣才又繼續道:「每天都被拒絕,很打擊信心的,雖然我都想好了,不論怎樣,既然喜歡就要努力爭取,但是挫敗感什麼的,果然磨人……所以才會把這樣的心情轉嫁到賭咒上吧,不管是天上的神仙,還是地下的獄鬼,或者只是一隻精怪甚至動物,能讓心裡舒服都是好的。反正我只是渺小的人類∼」
  
  忍足謙也最後一句話說的格外瀟灑,調子似乎刻意向上挑,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力爭表現出一副「反正我是渺小的人類,所以依靠神明有什麼可嘲笑的。愚蠢的人類啊你們醒醒吧,逆天者亡啊,我不過在順應天道而已」云云的東西,讓一邊的白石聽了,愣愣地不知該怎麼回應好。
  
  那感覺就是,與其說謙也純情,不如說他把一切都想透了,他做好了未來裡所有的打算,準備擔當起一切的打算。
  
  忍足謙也,他有白石藏之介骨子裡沒有的覺悟。
  
  一直的猶豫一直的朦朧,其實很大程度上不是自己不確定對池田雪枝的感覺,而是自己一直都沒有那種從憧憬曖昧喜歡的情感過渡到名為「愛」的感情上,所乙太膚淺,讓他自己都看不清。
  
  白石抬頭看著遠處那個女生的身影,握了握拳,突然心情大好——既然一切都理順了,便可無顧忌地告訴你了,這樣阿修也不會皺眉說不了吧。
  
  啊啊,果然還是要去大幹一場。
  
  白石手臂做起回環運動,心裡決定今天的比賽6-0拿下吧,那是必須的,至於對手你掙扎與否與我無關,這是我的主場我的地盤,我才是比賽的主角。
  
  比賽開始後,運動場上搖旗呐喊,四天寶寺的啦啦隊也都不是省油的燈。也許是全國大賽激發了全員的鬥志,也許是第一場比賽的大勝讓少年們更有資訊,比賽進行的十分順利,很快單打3和雙打2都贏了,只剩白石作為單打2號來給比賽痛快地畫上句號。
  
  池田雪枝端著相機,取景框對準場上意氣風發的白石,捕捉著每一秒可能出現的帥氣動作。可是這時,一個不和諧聲音的出現讓她放下了相機,回身看向觀眾席最後面一個扎眼的女生。
  
  
  黑色長髮束在腦後,全身休閒裝,褲子是那種有很多洞的流行款,黑墨鏡拉風無限。不過最最引人注目的是,女生抱著貝斯,在白石每一局比賽結束後的間歇間,毫無顧忌地演奏高歌。
  
  其實這個女生從上一場比賽開始就在,沒想到今天又出現了。
  
  這是有多高的自信、鬥志、忍耐力、愛才能表現的出來的啊!
  
  池田雪枝不由對著這個「特異」的姑娘多拍了幾張,心裡暗暗想,難怪白石那麼怕特別熱情主動的女生,原來狂熱可以到如此境界。
  
  可是就在抓取貝斯女生最有風采的時候,通過小小的取景框,池田雪枝看到女生突然把墨鏡摘下,瞳色黑亮,視線直直地穿過觀眾席,投向場上那個完美的少年,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世界都好像在她眼裡不知所蹤。
  
  她給池田雪枝的感覺就是,她和一般追捧白石的女生不一樣,她比她們更專注、更認真地,在追逐著白石的腳步。
  
  不知道為什麼,池田雪枝並不喜歡貝斯女生看白石的眼神。大概是太熾熱了讓人眼裡生疼、心裡憋屈、說不出的頭腦空白。
  
  怔怔地放下相機,池田雪枝看著貝斯女生一會兒,又把目光投向賽場。場上的少年每一個跑動、每一次擊球,都乾淨俐落無懈可擊,自己每次看到白石揮動球拍都覺得是種享受,只是沒想到原來還有別人似乎也抱著這樣的心態。
  
  比賽結果在意料之中,對方的第二單打實力實在不佳,白石順利地6-0絕殺。觀眾席上頓時沸騰起來,四天寶寺的啦啦隊叫響了口號。池田雪枝猛然回頭想看貝斯女生的反應,卻沒想到只看到她背著貝斯,靜悄悄離去的背影。
  
  為什麼她要如此喧鬧地去惹那人的關注,卻能安安靜靜地看著他,最後能安安靜靜地離開?
  
  為什麼她不像那些普通女生一樣,只是憧憬是仰慕是懷有那花癡的少女情懷?
  
  為什麼她要不一樣呢……
  
  池田雪枝越想,越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壞女生的思維死角,可這樣的想法突然冒出佔據她整個內心,讓她完全不可控。莫名地打開相機裡存儲的照片,把剛剛拍下的那個貝斯女生的照片一張一張地刪掉。
  
  這個角度不好,刪;這個光線太糟,刪;這個虛了,刪;這個畫面怎麼能一邊重一邊輕,刪……
  
  每一張照片的刪除,池田雪枝都給自己找了理由,等最後相機裡再也找不到任何貝斯女生痕跡的時候,池田雪枝抬頭看了看那女生剛剛站過的地方,才發現,原來她自己只是不想她出現過、不想她的存在被別人發現。
  
  真是掩耳盜鈴的拙劣掩飾。
  
  「挺好的照片怎麼都刪了?」
  
  突然肩被人猛地一拍,池田雪枝像做了壞事被人發現一樣一個激靈,慌慌張張地扭頭,發現今井昔用狐疑的眼神瞄著自己,動作立刻變得匆忙而不自然,把相機幾下塞到包裡,裝作無事地回應道:「拍賽場上他們打球的樣子就好,報紙版面根本放不下那麼多圖。」
  
  「可我覺得挺好的,作為啦啦隊來說,演奏貝斯的照片從來沒有過,這麼新鮮的圖沒理由放棄。」
  
  「我就是覺得不好看,這麼拉風的狂熱追捧者,會讓白石尷尬的。」池田雪枝覺得,白石一定也是不喜歡這樣的女生的,一定的。
  
  「恩……」今井昔沒再說什麼,只是哼出了一個抱有探究意味的調子,看池田一臉躲閃,就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告訴你個好消息。」
  
  「什麼?」
  
  「你的照片得獎了。」
  
  池田雪枝對著今井眨了幾秒眼睛,才意識到她話裡的意思。
  
  「你是說之前森山道辦的那個比賽嗎?我得獎了?真的假的?」
  
  「真的,而且是第二名,很不錯。」
  
  少女一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地雙手捂著嘴,腳步在原地來回兩圈,激動地不能自已,拉著今井昔的手晃來晃去,嘴角咧開好大的弧度。
  
  「森山道辦的比賽啊!居然第二名!天啊,是說我的攝影技術被肯定了嗎?!我的環球影展有可能實現的對吧!森山道可是國家頂級攝影家啊!這真是……」
  
  「冷靜……」今井昔見池田雪枝陷入自己的臆想中不能自拔,拿著手裡的筆記本就是一敲,「安靜啊!白癡雪枝!」
  
  「唔……疼疼疼……」池田揉著頭,心情卻甚好,「小昔你太暴力了,估計只有謙也肯娶你啦,嫁了吧!」
  
  「……」
  
  「哦哦對了,今天謙也的茄子評價∼我得回去給他帶話∼」
  
  「……」今井昔想了想開口,「就跟他說,他沒有做飯的天賦。」
  
  池田抱著相機包一臉失落:「你太狠了,真的,謙也會哭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白石少年有覺悟了,他要展開攻勢了……
  池田少女有偽情敵了,她是阿染即將開坑的文裡的女主,過來客串∼啊哈哈∼∼臨時加的∼∼
  
  把標題名字從吃醋改成女配了,其實池田少女的表現與其說吃醋,不如說只是種對發小特別的感情吧,我要是看到我的青梅竹馬(女的)有可能和另外的人關係比我好,就各種不爽啊不爽!
  
  請相信這篇文裡木有女主鬥女配,最終奪下男主的故事!這真的不是宮鬥,而是青春劇~
  
  感謝阿蒼姑娘的長評!!
  感謝阿染姑娘的特意問候~~~
  
  ps:作者科普!貌似黃瓜雞蛋+獼猴桃+牛奶不可一晚上同時服用,我昨天被折磨的快死掉了……
  
  pps:後面有下一章,如果底下的「下一章」連結不給力,麻煩姑娘們到文章目錄頁點25章~
  
  
第25章 Chapter 25 困惑
  
  白石知道池田雪枝作品獲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學生獲獎,學校也跟著沾光,由於這次比賽是面向所有初、高中生的,所以校方自然第一時間得知了這個消息,大紅的喜報貼在校門口附近的公告板上,讓池田雪枝一下子成了四天寶寺的紅人。
  
  白石藏之介把包搭在肩上,越過前面密密麻麻兩排人的肩膀,目光落在「池田雪枝榮獲二等獎」這幾個大字上,跟著嘴角就翹了起來。
  
  白石心想著,這下雪枝肯定會高興地滿世界跳吧,沒准昨天晚上就抱著自己送她的那只烏龜抱枕在床上打滾呢。不過這丫頭居然沒提前告訴自己,難道開始把他當外人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不加把勁就追不到了……
  
  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白石下定決心,等晚上回去就先去找她祝賀一下,一邊還看著公告板前若干商量著要去班裡祝賀池田的男生,心裡得瑟——
  
  ——你們只能成群結隊去班裡祝賀,我可是能直接去雪枝家,近水樓臺先得月什麼的,這話說的太好了。
  
  於是晚飯一過,白石就換了身乾淨的行頭去祝賀,可卻被一臉憂鬱的池田伯母領到雪枝的房門外,向他拜託起來。
  
  「雪枝昨天回來還高興地撒歡,可是看到那個攝影比賽舉辦單位寄給她的精裝相冊和信,就悶悶不樂的。」池田母親指了指屋裡窩在床上捧著相冊目不轉睛的女生,歎氣道,「一回家就捧著那本相冊看,我早就不懂這孩子到底想什麼了,也就是你和她哥能幫著勸勸。」
  
  最後池田目前語重心長像託付女兒一樣總結道:「藏之介,雪枝就拜託你了。」
  
  這句話成功點燃了一個15歲並開始懂得喜歡女生的少年的心,即使深知自己這是想太多了想歪了,號稱「聖書」的自己崩壞了,可還是忍不住向池田母親點了點頭,心裡暗自下定決心「我一定會讓她笑的,所以放心吧。」
  
  房門開著,女生躺在床上,將相冊舉在半空,手卻沒有一點翻動書頁的痕跡,眼睛直勾勾盯著相冊的某一處發呆,時不時地皺眉,仿佛陷入了什麼極其困難的境地。白石站來門口有一分鐘,都沒見池田雪枝又發現自己的跡象,於是敲了敲門就進了屋,拉過椅子在池田床邊坐下。
  
  「白石,你怎麼來了?」
  
  池田雪枝立刻坐起來,把相冊下意識地藏在身後,好像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內容一樣,打招呼的聲音都有些尖的不自然。白石沒有漏過這個小插曲,不過還是沒有多問,只是笑著回答:「當然是來祝賀你的。」
  
  「啊,哈哈,謝謝。」
  
  「喂喂,怎麼這麼不情願的樣子?前面那個『啊哈哈』是什麼……」白石現在確信了,這丫頭肯定有問題,佯裝生氣地質問,「你昨天就應該知道得獎的事情了吧,為什麼不跟我說?把我當外人了嗎?而且現在說話都這麼敷衍。」
  
  平時溫柔的人生起氣來是很恐怖的,池田雪枝深知白石這種萬年好脾氣的人一生氣,就意味著自己肯定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或者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原本抱膝靠在床頭的她立刻改成跪姿,雙手作揖,腦袋不停搖晃。
  
  「絕對沒有!如果你是外人,世界上就沒有內人了!啊不不,我是說你絕對不是外人!我發誓!」
  
  「噗∼」
  
  「……」
  
  池田雪枝歪著頭,看著白石藏之介剛剛還陰鬱的臉現在開出了花,定了兩秒鐘猛然發現自己被耍了,咬著牙抓起身後的抱枕,一掄胳膊就往白石身上砸,沖著門口扯著嗓子喊起來。
  
  「媽!您把白石轟出去!他欺負人!」
  
  可是池田惠一邊收拾這客廳,一邊漫不經心地回著話,連頭都沒抬。
  
  「雪枝你消停消停,哪次不是你惡人先告狀。」
  
  「啊!!!」池田雪枝絕望地撓著牆,覺得這年頭老媽都胳膊肘往外拐,自己真是沒活路了。可沒撓兩下就覺得後背癢癢的,有什麼東西在蹭,一回頭就看見白石手裡拎著烏龜的抱枕,不停在自己背上敲,烏龜那可憐的小眼神兒看的心裡直發毛,一股罪惡感讓池田雪枝吐了口氣,把烏龜又接過來抱在懷裡。
  
  好啦你個小烏龜,做主人的不是故意把你丟出去的,你看這不是又給你接回來了?所以你不要仰著頭可憐兮兮啦!
  
  池田心裡腹誹,把烏龜的頭按到一邊,靠著牆默不作聲。
  
  「我錯了,別鬧了。」白石托著下巴率先投降,「果然心情不好的人經不起逗,一不小心就會觸雷啊。」
  
  「……誰心情不好了……」
  
  白石睜大了眼睛裝作詫異:「當然是你了。得了獎反而悶悶不樂,藏個相冊那麼明顯,一逗逗你就像個小孩一樣鬧脾氣,這都不算心情不好,那冬天下暴雪都能豔陽高照了。」
  
  池田瞪了白石一眼:「你就笑我吧,反正從來都被人嘲笑。」
  
  「喂,到底怎麼回事,跟我說說?」白石拍了拍床鋪,指了指一邊的相冊,「比賽出什麼問題了嗎?」
  
  「……」
  
  「哪次你這樣不是我開解的?」
  
  「不是不想跟你說,關鍵是你肯定幫不上忙。」池田挪了兩步,把相冊翻到自己一直看的那頁,推到白石面前,指著裡面的左右兩頁不同的系列作品說道,「你覺得怎麼樣?」
  
  「哎?這不是你的作品嗎?」白石看著右側的幾幅靜物照片,雖然自己不太懂攝影,但是看多了,也大概知道水準如何,「光線啊、曝光啊,這些都拍的很好,我看跟那些名家的都差不多,幹嘛悶悶不樂的?」
  
  「那你再看看左邊的。」
  
  循著池田的指示,白石藏之介將目光投向左邊的三張照片。一張是公園裡小孩兒拉著母親的手,笑哈哈地玩著氫氣球,一張是廣場上空漫天飛翔的白鴿,最後一張是在天橋上俯視馬路,無數車輛疾行的照片。每一張圖似乎都是普通人隨手拍的一樣,沒有講究任何技術,在色彩、構圖上,跟池田的一筆,明顯差了一個檔次。
  
  「這是第一名的作品。」池田雪枝開口,「雖然我知道自己的作品有很多問題,也不是因為輸不起,只是更想不通為什麼這一系列的三張照片能排在我前面。撇開技術方面的不說,這次比賽的主題是『安靜』,我拍的是靜物,畫面用光和構圖都往這方面靠,自以為是很符合主題的。但是這三張,一個是在喧鬧的公園,人物都是有說有笑的;一個是鴿子,如果是一隻就罷了,關鍵是數量多得畫面都快擠不下了;最後一個是馬路,想想都不可能安靜……真的想不通。」
  
  池田雪枝聲音弱弱的,雖然並不喜歡那三張照片,但是一想起這是大師森山道親自點評並挑選的,就認定其中一定有遠遠淩駕於自己之上的東西。然而苦思冥想了一天也沒能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框框裡,不管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不光是池田,就連白石看到後,也有些迷茫了。左右互相對比了好久,就比賽而言,確實不論是技術還是切合主題方面,都是池田的比較好。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外行的緣故,在眼睛左右來回晃的時候,目光總是盯在左邊圖照片上的時間多一些,總覺得看到孩子拉著媽媽玩氣球的笑臉很溫暖,甚至希望未來自己和妻子和孩子也是這樣和和樂樂的樣子。
  
  呃不行,想太多了。意識到的時候,白石感覺閉了兩秒鐘眼睛,再睜開後下意識地去看另外兩張,一下子覺得心緒開闊了不少,尤其是那個馬路上車輛的,因為他自己就很喜歡倚在天橋欄杆上看底下車水馬龍的景致,總覺得那真的像在輪船上看海,或者在山頂俯視大地一樣。
  
  不過這只是不懂行的人外加愛腦補的人無聊的感慨罷了,真正的專家大師肯定不會靠著這些不靠譜的東西評分評獎的。
  
  「對了,還有。」池田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封信,拆開後遞給白石,「這上面的評語更讓人難過啊……」
  
  白石不明所以,抖開信一看,白白的一頁紙上就是中間手寫了一行字——
  
  ——安靜不是心死如灰。
  
  這、這明顯就是在說池田的作品「心死如灰」吧?
  
  「沒准是寄錯了,都給你二等獎了,怎麼可能還有這種評語?」白石看著女生似乎越來越失落了,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麼安慰的話,便想了一個非常「巧合」的理由,可這種只能騙騙小女孩的話實在沒有說服力。
  
  「你就別安慰我了,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果然是我悟性太低嗎?還是說天分太差?」
  
  看了池田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是幫不上忙,而且為什麼在跟自己說完之後,好像更失落了……?
  
  什麼「我會讓她笑的」都是念著好聽吧。池田母親的囑託完不成先不說,看著喜歡的女孩困惑沒精神自己卻幫不上忙,果然心裡不是滋味。低頭再看那些照片,隨手翻著相冊,心想也許從後面其他人的作品中能有點靈感、發現什麼,結果翻到最後一頁獲獎者名單一覽的時候,白石被震驚了。
  
  ——第一名:不二周助青春學園
  
  世界果然小到一轉身就能看盡的程度嗎?
  
  「你怎麼了?」池田推了他一下。
  
  「哦,其實,我大概知道這個人。」白石用手指點了點不二周助的名字。
  
  「真的?!」聽到這話,池田兩眼放光,「你認識?太好了!能不能讓我跟他見見?很多問題直接問拍攝者也許就明白了!」
  
  「你先冷靜,冷靜。」白石安撫著池田坐好,慢慢說道,「不能算認識,只不過這週六的准決賽,是和他們學校比,而且他就是網球部的,是個很強的對手,號稱『天才』來著,所以知道。」
  
  「這樣啊,那估計不行吧。」池田掰著手指,歎了口氣,「不管是你們贏還是他們贏,心裡估計都有芥蒂,不管是求敵人幫忙或者是被求去給敵人幫忙,都不可能吧。」
  
  「呃,這也不一定。不都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嗎?賽場下大家應該都不會太在意的,而且聽說不二脾氣也挺好,如果去拜託,應該問題不大吧。」
  
  「真的?」池田眼睛一眨一眨。
  
  「嗯,交給我吧。」
  
  「唔∼白石你就是我的救星我的軍師我的神∼」池田雪枝腦袋頂上的陰霾終於放晴了,把手裡的烏龜大方地往白石懷裡一放,「白石我決定了!除了我之外,你以後也是這烏龜的主人了!」
  
  白石心裡欲哭無淚。
  
  ——這烏龜本來就是我買的送你的好嘛……而且「友誼第一」很不靠譜啊,跟不二周助連面都沒見過哪兒來的友誼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懺悔我一周零兩天都木有更新,我不會找藉口的,我錯了!
  
  本周有1.5萬的任務,所以更新應該是有保障的~當然,木有也一樣,不會再犯懶出現這麼久都不更新的錯誤的!
  
  好吧,回歸劇情。其實第一第二的排名為什麼,很簡單的,下章會提~不二某種程度上也成了催化劑哈哈~
  
  ps:雖然一周木有更,但是阿草把白石和雪枝在一起的戲也想好了嘿嘿~希望到時候大家喜歡,不是作者一個人沉醉其中【你夠了……
  
  pps:感謝元小八的雷,麼麼我愛你!感謝阿染做的宣傳條,在封面,有木有很美很美灰常美特別美~~~
  
  ppps:看到「莎」在分手那章留的評了,嚶嚶嚶嚶我灰常激動有木有!終於有姑娘認為藤川木有錯,錯的是雪枝了有木有!我就說嘛其實藤川是好人~~
  
  我覺得不管雪枝是不是女主,是個人都會有缺點都問題的,和藤川戀愛方面,絕大部分就是雪枝自己的問題,想一下,如果我男友成天忙事業不理我,我也會覺得很難過的(當然這是意想嚶嚶嚶嚶),所以看到有姑娘認真地寫了那麼多字的評,指出了雪枝的缺點問題,我真心覺得開心。
  
  「我好像不停在批評女主似的,但我不是來找碴或吵架的,就有感而發,討論一下這問題而已。」——所以啦姑娘千萬別再說這種話了,阿草喜歡這樣的交流,真的~~這樣我覺得女主至少不是萬能的蘇姑娘,而是正常人~而且有助於作者提高啊哈哈~~
  
  讓這樣的交流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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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6 不二
  
  比賽前,白石腦子裡構架了各種比賽後的可能性,每一種可能性他都想了完美的對策,對拉攏不二周助過來幫忙這件事胸有成竹。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當他自信滿滿站在賽場上,看著作為自己單打三對手的不二周助笑的如沐春風地在場地對面的時候,白石心裡有千萬隻羊駝飛奔而過。
  
  ——阿修我能恨你麼?你就讓我恨你吧!之前不是說這樣田忌賽馬式的出場順序,會碰上桃城武海堂熏河村隆這三個人之一嗎?為什麼變成了我最最不希望對打的不二周助?咦,你為什麼壓著帽子笑?絕對是故意的吧!你就是那個讓各種化學反應不能順利進行的沒了燈芯的酒精燈吧!贏了的話基本上就跟不二結仇了,輸了我對不起隊友對不起學校……阿修你太過分了……
  
  唉,人生真是充滿巧合和戲劇性呢……
  
  雖然白石心中悲催,但面色淡然,把球拍搭在肩上煞有介事仰望半空。
  
  所謂盡人事聽天命,該承擔的總得擔下來,男人的肩膀要是只能扛得住一個球拍,就別提什麼全國稱霸,更別提追女生並承諾給她他所有的一切了。
  
  一球一球,用最無聊但是最完美的打法,贏得勝利。
  
  「嗯,完美∼」
  
  當他用最基本的打法破發,看著不二周助為了接球而倒地滿目震驚的時候,白石站在網前居高臨下道,「不二君還有保留吧?別客氣,把三種回擊球都使出來吧。」
  
  會一個一個破解給你看的。
  
  場上的風姿都被光影記錄下來。池田雪枝在看到二人面對面站在球場上的時候,確實有和白石一樣糾結的心情,畢竟這也許會導致自己沒法和不二周助溝通這個悲催的結局。不過現在看到白石全力以赴對待比賽,池田倒是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如果白石因為自己這點破事猶豫來猶豫去搞砸了比賽,那才是丟臉丟到家了。
  
  然而看過無數場比賽了,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不二周助那樣如此華麗的網球,每一個球技不僅有個文藝的名字,從行動軌跡到擊球方式,都如同包含了藝術靈氣一樣賞心悅目,所有的不可思議似乎在不二周助手裡都變得信手拈來,比白石的網球華美太多。
  
  可是不論最後不二周助怎樣在比賽中臨時改良球技,甚至創出了新的技法,都還是被白石那看起來簡簡單單的打法突破。對池田這個一直追逐著技法的人來說,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可白石在場上帶著自信說:「不二,你的網球多餘的動作太多。」
  
  之後的比賽,池田腦子裡一直盤桓著這句話,尤其是將其和攝影比賽結果聯繫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她的作品就和如今不二周助的網球一樣,太過注重技術的表現而漏掉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似乎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呢,下一步,如果能和不二周助聊聊的話,應該就能印證心裡所想的吧。
  
  只是……
  
  池田雪枝雙手捧著相機,再把視線拋向賽場時,已經看到比分牌上3-1青學勝利的結果,看到小金鬧著要和對方一個叫越前的人比賽,被白石按著肩說「對不起,我們輸了」的場景。於是心裡一下子涼涼的,因為她一直看著的那幫努力沒邊的少年的征程,真的到此為止了。
  
  人總會在失敗後感歎命運不公,其實有時候想想也是。並不是自己沒有努力,也不是自己的資質太差而對方太優秀。池田雪枝這個旁觀者知道白石他們背後付出了多少。
  
  比如白石從初一開始手臂上就綁著重重的黃金,最開始的幾天拿著筷子吃飯手都再抖,怕家裡人擔心,還特地拉著自己出去吃。
  
  還有就是當上部長後,經常在放學後好久,天都黑了只能靠球場上微弱的燈來照明,白石一個人在散落的網球的球場上不停地揮拍,重複著新生剛入部每日不間斷做的基礎訓練。池田還記得渡邊修帶著自己在網球場邊偷看的時候,說「現在明白為什麼我力排眾議,讓二年級的他當部長的原因了麼。他能扛得起,也能用實力讓那些三年級的人閉嘴。」結果自己心裡一個激動,推開外欄的門就拉著白石的手說「天都黑了!阿姨讓我來找你回去!飯都涼了!」更沒想到少年愣愣地呆住幾秒,而後用另一隻手臂抹了把額頭的汗,竟相信了她蹩腳的扯謊,「哈哈,麻煩讓你跑一趟了,還有24次就揮1000下了,馬上咱們就回去。」
  
  結果那一天晚上被渡邊修破天荒地拉去一起吃了燒烤。
  
  如今想起來,努力和結果似乎太不成正比了。白石能做到,相信謙也他們也一定不會遜色。或許對方也和他們一樣,有過常人不能想像的訓練,可親眼目睹了所有過程與結果的自己總是有些不能接受。
  
  「抱歉啊,還是輸掉了。」白石站在池田雪枝面前,臉上有些無奈有些遺憾。
  
  「哎呀,幹嘛說喪氣話!」女生努力笑了笑,拍了拍白石的手臂,自己手上都沾了些汗漬,「不是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嗎?下次比賽,肯定我們會贏的,是吧?」
  
  「哈哈,是啊,下一次,高一的時候,我們一定是第一。」池田那些鼓勵與安慰的心思很容易看明白,不過比賽之後,他還有個同樣重大的挑戰,「比賽是只能下次了,不過有些事情必須現在做。」
  
  被白石推著往中心花園休息處走的池田一臉不解:「什麼事啊這麼著急?」
  
  「當然是找不二的事,別告訴我你忘了。」
  
  「那、那個算啦……不用麻煩了……」池田雪枝止住腳步,「我好像也有點想明白為什麼了,所以真的不用了。」
  
  實際上,不論怎樣都不想看到可能出現的白石被奚落的畫面。
  
  所以說,這樣的心思太容易看明白了。
  
  「安心,早就說過『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了,別把除我們之外的其他人看扁了。」白石把池田帶到休息處附近的長椅邊,看了看時間道,「我去青學那邊了,不然他們該離開了,你在這兒等會。」
  
  「總之這事別勉強啊!不行就算了!」
  池田最後看著白石跑出去的背影大喊。
  
  呼呼……
  
  一陣猛跑,終於在青學集合離開前趕到。白石雙手扶著膝調整了下呼吸,才朝面前一群用異樣眼光盯著自己的人走去。
  
  「白石?你怎麼來了?」龍崎堇看著這個比賽裡唯一贏過自己隊員的少年問道。
  
  「啊,抱歉,耽誤你們上車了,稍微有點事情。」白石對龍崎堇微微行禮打了招呼,轉頭看向不二,說道,「有點事想拜託不二君,不知道放不方便。」
  
  「我?」不二周助眯著的眼睛皺了皺。
  
  「嗯,有個只有你能幫忙的事,所以冒昧來求助。」
  
  「什麼事呢?我跟白石君應該在比賽前都不認識吧。」
  
  「這……」白石環視了一圈,發現青學原來的人跟謙也他們一樣,一個個都好奇心旺盛,探頭探腦交頭接耳,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為了追女生而拜託其他學校一個剛認識的人這種事,絕對會被傳得沸沸揚揚、描繪的有聲有色的。
  
  「總之跟比賽無關,是我個人的請求,而且不會為難不二君的。」
  
  「不二?」龍崎堇到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讓不二周助自己決定。
  
  「我明白了,那大家先回去吧,等事情結束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不二周助跟其他人道了別,等人都走後只剩他和白石兩個人,才問出口,「那麼,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
  
  「啊,其實跟之前的攝影比賽有關。」白石和不二邊走邊說,「我知道你是前不久那個攝影賽的第一名,碰巧我一個朋友是第二。」
  
  「第二?那個……池田?」不二眼睛難得睜開一下,想了想問道。
  
  「對,池田雪枝。」
  
  「是嘛,好巧。她的作品很精緻,攝影技巧都很精妙,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研究過的,不像是初中生的水準呢。不過,這跟你拜託我的事有什麼關係?」
  
  「她有些攝影上的事想不通,想和你聊聊,具體的內容還是她跟你說吧。」白石想來想去也沒把具體原因說出口,心想萬一不二周助覺得雪枝是個輸不起的姑娘就糟糕了,只是在快走到休息區的時候停下腳步,說道,「不論如何,拜託你了!」
  
  似乎和在賽場上差別的有點大?那種睥睨和霸氣在現在這個人身上,似乎完全找不到。不二周助喜歡獵奇,尤其是這樣看起來很有意思的事,他沉默了幾秒,笑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池田是白石君的女朋友吧,不然你也不會這麼上心。」
  
  ……這個人能不能不這麼敏銳?
  
  白石心裡念叨越來所謂「天才」的名號原來不只是網球上,連這種事都用得著,感覺像個占卜師,渾身散發著「別想騙我,不然你會倒楣」的氣息。尷尬地笑了笑,手不自然地插兜,覺得確實是沒必要藏著了,白石覺得實話實說。
  
  「其實我正努力想把你說的那個變成現實。」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章只是個過渡,也就前半段有點內容,後半段好流水帳……我面壁……各種直接想寫結局啊甜蜜蜜的啊哈哈~~~我在妄想……
  
  ps:感謝花暮年的雷~~感謝阿染的推薦~~阿花和阿染果然是好基友啊真的,從評論的格式就各種像啊~~
  pps:大概……要被嚴禁上榜了……或者……關小黑屋了……啊哈哈我是言而無信的小人我懺悔……
  
  
第27章 Chapter 27 暗示
  
  當池田雪枝看到迎面走來的帶著微笑的清秀少年、聽到少年開口問「請問你是池田雪枝嗎」的時候,心裡激動的連帶著表情都和那些花癡女生別無二致,之後似乎不二周助還說了什麼,只不過腦子發熱根本連聽力都弱化了。直到對方用手在女生面前晃了晃,這樣單方面直視單方面說話的詭異局面才得以結束。
  
  「抱歉抱歉,真的沒想到不二你竟然真的來了,哈哈太激動了。」
  
  池田雪枝左手放在頭頂拍著,心裡嘟囔著「怎麼這麼不爭氣,萬一被認為是沒腦子的女生就糟了」之類的話,一臉尷尬傻笑,倒是不二周助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眉眼彎過的弧度淺淺的,一開口的聲音也是溫潤的像水一樣。
  
  「怎麼聽著好像池田打定主意不想我來一樣。還是說我看上去像那種因為輸了比賽就給人臉色的那種人嗎?」
  
  「因為不認識你啊,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算過分吧。而且遇上沒底的事兒,人總會往壞處想,所以不二別介意這個了。」
  
  「……還真是直白的回答啊。」最開始以為對方只是普通女生,不過現在似乎變得神奇了。不二周助兀自想著,會有人先把對方說成壞人,之後又不讓對方介意的嗎?
  
  「啊,說起來,白石去哪兒了?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他說反正也不太懂攝影的事,在公園門口那兒等你了。」簡單解釋後,不二問道,「那麼,關於比賽,池田想找我聊什麼呢?」
  
  「……你為什麼會拍那組照片?」沒有拐彎抹角,池田雪枝從包裡翻出那本相冊,翻到她那一頁,低頭看著相冊左右兩邊相差甚遠的作品,聲音裡充滿了不自信,慢慢又把相冊推到不二眼前。
  
  不二周助也看過相冊,他知道池田雪枝的水準,當女生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於是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反問道:「不明白為什麼輸給我,不服氣、不甘心,是嗎?」
  
  池田沒有躲閃,直視著不二點了點頭。
  
  「果然直接。」不二很欣賞女生這樣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的性子,因此也就沒打算敷衍過去,回想了一下當時拍照的心境,指著相冊上那三張照片說道:「覺得看到這些,不管之前遇上什麼不痛快的事兒,心裡都會一下子平靜下來,所以就隨手拍下來了。」
  
  「就這樣?」池田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只是自己心裡覺得舒服?只是隨手拍?就這樣簡單?那麼她之前為比賽想破了腦袋甚至還間接導致和男友分手,豈不是很可笑……
  
  可是不二依然笑得雲淡風輕:「嗯,就是這樣。難道一定需要什麼更特別或者更正式的理由嗎?」
  
  「!!!」
  
  難道一定需要什麼理由嗎?自己希望獲勝的理由?自己希望得到森山道肯定的理由?自己為了獲勝為了得到肯定,而只在技術上下功夫完全沒有考慮到創作初衷的理由?
  
  池田雪枝被不二周助的一句問話震住,腦子裡很多淩亂的想法瞬間連成一條線,再左右對比相冊看了看,閉上眼睛,長歎了一口氣。
  
  啊啊,輸的徹徹底底。
  
  「池田?」不二見女生一直沉默,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因為剛剛突然想明白了,果然你比我厲害多了。」池田從相冊中拿出那張只寫有一句話評語的信紙攤在不二面前,「不二是不是也收到評語了呢?我的就是這個,我想跟你的一對比,就知道差距了吧。」
  
  「原來你也有這個……『安靜不是心死如灰』……是嗎,原來是這樣。」不二眯著眼睛慢慢讀著,之後便將信紙重新夾回相冊裡,身子往後靠著花壇開口,「我的是『雖然不愛,但請不要忘記那時的心』。這麼說起來,我也想明白了呢。」
  
  所謂大師,果然就能能從簡單的幾張照片裡看出一個人的心境和喜好。彼時池田雪枝還覺得,明明該是自己的作品拔得頭籌,雖然不承認,不過心裡曾有過一時的歪念,覺得森山道沒有看出自己照片裡所用技術的玄機,才有了這樣的誤判。然而現在想來,自己就想玩過家家的無知幼童,明明能力差的十萬八千里,卻敢妄自揣度。
  
  池田和不二此刻心裡都明白,為何森山道會給了他倆這樣的評語和名次。兩個人就像是攝影之路上的兩條歧路,一條忘記了根本忘記了初衷,忘記了攝影該帶給人們心靈上的慰藉或欣喜或平靜或思考,只是一味地追逐技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算未來從事了風光攝影這樣需要高超技術的工作,恐怕也難以拍出讓人看到便會感歎自然無窮的照片。
  
  而另一條,則是完全忠於心去拍攝,不管外在雕琢,一看便知攝影對他來說只是愛好,而不是喜歡的事,從來沒有下功夫去研究過。「雖然不愛,但請不要忘記那時的心」,也許就是在鼓勵不二,把這樣的心情用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上,去追求另一種成功吧。
  
  無論如何,「為了安靜而拍照」跟「拍下讓人安靜的照片」比起來,勝負再明顯不過。
  
  「哈哈,怎麼說都是我比較傻,忙活了那麼久,就被你隨便按快門的作品打敗了。」心裡的疑問終於一掃而空,池田雪枝也終於開朗起來,「不過不二既然最喜歡的不是攝影,那是什麼呢?」
  
  「呵,我以為池田應該能猜到呢。」
  
  「還要賣關子啊……不過如果將心比心的,你應該最愛網球吧?」
  
  被猜中心思的不二周助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了看時間,一邊和池田往門口走,一邊問:「怎麼猜出來的?」
  
  「因為感覺不二的網球和我的攝影一樣,陷入迷途了的感覺,太注重技術了。一般情況下,都是因為太過在意才會不自知的吧,所以就覺得應該是網球。」
  
  「……池田這麼說,不擔心我會發火嗎?」
  
  再一次被女生的直白噎到的不二,深深覺得這樣奇妙的性格太與眾不同了,才剛見面就能連續三次說出很容易讓人生氣的話,那白石豈不是長久以來都在打壓中度過的?沒想到球場上挺霸氣的人,實際裡喜歡這樣的女生。
  
  「不會吧?白石說了,不能看輕你們的,既然都是一樣追逐網球,你肯定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池田雪枝擺了擺手,不以為意,「而且,我覺得我剛剛沒說錯呀。」
  
  「……啊,確實沒錯,我喜歡網球。」不二掂了掂肩上的球拍說,「這次比賽之後,也許會有新的突破吧。」
  
  「嗯,一定會的∼」
  
  「這算是給對手鼓勁兒嗎?就不怕我下次把白石打敗?」
  
  池田笑著,一臉自信:「白石也會更厲害的,不會被輕易打敗的。不過,你們的對手應該是立海大吧,把他們打贏才是目標,別弄錯啦!」
  
  「哈哈,謝謝。不過說起來,白石對你真的很好呢。」撇開其他的不說,自從知道了白石對池田的心思,不二就充滿好奇。
  
  「我倆是發小,家就在隔壁,所以關係比較好,他也照顧我。」
  
  「嗯——青梅竹馬嘛……」
  
  這倒是一種極好的掩飾,難怪女生這邊沒什麼特別反應,不過某種程度上說也是最麻煩的掩飾。不二周助想,如果自己在其中「添上兩筆」,似乎也不是什麼賠本的買賣。
  
  「其實我覺得,這樣的事,就算是青梅竹馬也不一定會這麼上心呢,畢竟男人都是愛面子的。」
  
  池田愣了愣,扭頭看著不二:「……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覺得池田很幸運,其實發小什麼的,我也想有,可惜周圍鄰居沒什麼玩的來的。」不二打哈哈糊弄過去,畢竟依目前的情況看,這層窗戶紙還是別捅破的好,給點小暗示也就夠了。
  
  「嗯,其實我也覺得挺幸——」
  
  聲音戛然而止,連帶著腳步也停了下來。池田雪枝遠遠地就看到門口白石藏之介和那個抱著貝斯的女生在說著什麼。
  
  又是那個很惹人注目的女生,這次,應該就是來告白的吧,明明今天一直都沒出現,卻專門跟白石說什麼。而且……氣氛看上去怎麼那麼和諧?之前跟白石告白的女生,白石不都是躲來躲去,實在逃不掉只能實話實說後,女生都捂著臉哭著跑開的嗎?這次居然能好好的面對面……
  
  為什麼她總要那麼特別呢?白石也許就是看上了她的特別,所以打算戀愛交往了嗎?
  
  感覺……有點糟啊……自己……
  
  一旁的不二靜靜地看著遠處兩個「郎情妾意」的傢伙和身邊臉上陰晴不定的女生,搖了搖頭默默哀歎年少的感情總是充滿了八點檔的狗血:男主和女主中間總有個女配,女主被女配弄得心神不寧,男主倒是左右逢源。而作為戀愛觀正常的自己來說,唾棄男主是必須的,同情女主也是必須的。
  
  所以白石藏之介,你叫我過來為你討好女朋友,自己卻在一邊拈花惹草,你可真優秀。
  
  虧了剛剛問了白石的郵件存了下來,一邊想著,不二掏出手機迅速打了一行字,大功告成之後跟池田道了別,自己筆直地往大門口走去。
  
  就在和白石擦肩而過的時候,白石驚異不二居然要離開,趕緊撇頭往後看,見了池田還在遠遠的樹下等著自己,低著頭一個人踢著土塊和石子。再扭頭,就迎上不二周助似乎萬年不變的陽光笑容,只不過背陰下覺得格外恐怖。
  
  這……這是怎麼回事?
  
  狐疑中,兜裡的手機震了起來,一個陌生的位址,和一句讓他痛恨偶然啊狗血啊絕對能壞人姻緣的話——
  
  ——讓喜歡的女生看到自己和別的女生玩曖昧,你差不多能出局了呢,白石君。
  
  白石的手莫名的抖了一下,甚至都感覺的出臉上的肉都僵住了。他承認面前的貝斯女生確實在向她告白,不過自己絕對沒有玩曖昧自己絕對是一心一意的!
  
  這回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白石抬頭收回了溫柔的表情,第一次直白的對一個外人說到:「謝謝你的心意,不過我喜歡的女孩在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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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的天氣很涼爽,陽光斜下不會晃了眼睛,偶爾的風吹過脖頸癢癢的也很舒服。一路上穿梭的人們說說笑笑,不時會看到情侶親密地拉著手擁抱嬉鬧,讓白石覺得心裡忐忑難熬,生怕剛剛的那場景會給池田雪枝什麼不好的暗示,更怕不二周助在女生面前念叨了什麼。
  
  「那個,你們聊得怎麼樣?」白石準備一步一步打探。
  
  「嗯,很好呢∼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了。攝影該是喜歡的事,不是為了爭名次拼技術的事,以後,我想一定能拍出讓自己滿意、更讓所有人滿意的作品吧!」
  
  「那太好了,還怕你們第一次見不好溝通來著。」
  
  池田搖了搖頭:「才不會,我們聊了不少,我還批評他網球太重視技術,所以才輸給你了呢。不過不二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呢,一點都沒生氣,還打趣來著。和他聊得可開心了!哦對了,我們還交換了郵件,以後能常聯繫∼他還邀請我去東京,說去看東京塔呢!據說在那上面拍照很有挑戰!」
  
  池田雪枝一臉燦爛,讓白石流淚不已。
  
  這麼快速而和諧的進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預定的女生看到自己的窘場景,卻和別的男生相處甚好啊?這是BUG吧!是遊戲的外掛吧!是金手指吧!不行,再不解釋清楚,雪枝一定會跑掉的一定會的!他才不要出局才不要初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呢!
  
  白石一咬牙:「池田,剛剛那個女生……雖然是告白的,不過我拒絕了,你千萬別誤會。」
  
  池田指關節緊了緊,仔細一想卻覺得何必要緊張,捋了捋頭髮說道:「我誤會什麼?又不是跟我告白。不過白石你一直都是拒絕女生,這樣下去會孤獨終老的。」
  
  「總不能來一個告白的我就接受一個啊,孤獨終老也比花心好吧。再說了,找女朋友也得著自己喜歡的。」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池田好奇。
  
  「這個嘛……」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身邊的女生,白石繼續道,「直爽開朗,肯努力,肯吃苦,不會黏人,有主見,有追求,也很可愛……大概就是這樣的女生。」
  
  「……你要求太多了,還是孤獨終老吧。」
  
  說到這個份兒上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嗎?明明說的就是一個具體的人了啊!白石心裡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難道迂回戰術真的行不通嗎?還是說,謙也那一套追人的法子才是真正的寶典?
  
  不論怎樣,是得早點找個時機,把話都說清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這幾章寫得好不順手好雞肋好噁心啊……果然每當寫到一半多的時候就會進入懈怠期+倦怠期……
  
  琢磨著佐藤很久沒出現了估計馬上她要出來了,也就是說阿修也會跟著沾光有點戲份了。
  
  ps:本周中班+大姨媽光顧,下周苦逼無極限的夜班,所以更新都是浮雲,阿草自認還是身體健康最重要……嚶嚶嚶嚶……
  
  
第28章 Chapter 28 更迭
  
  全國大賽落幕後,他們的世界相比曾經,變得一片安靜。
  
  除了小金和財前,一干網球部的頂樑柱終於卸了擔子。最後一次部活上,白石穿的還是那平整乾淨的白襯衫,還是那略顯松垮的制服褲子,一群早就換了運動服的少年們見此,就算不願承認,還是知道即將到來的是離別是交付是他們要扛上學長的責任。
  
  白石視線從左隨著頭的轉動滑向右,定格在最後一個部員臉上時,竟心有不忍不舍地從右向左又看了一遍。如此來回,直到自己的心裡又空又沉,他才想起自從那對陣青學比賽後一直刻意不去想的事情——他們輸了呢。
  
  輸了,他的三年結束了,他要走了。
  他們都要走了。
  
  白石微微抬頭,仿佛看到天空中都映著那三年來陪他一起奮鬥的夥伴的身影,心裡軟了嘴上軟了眼睛也軟了。白石自己都在暗自嘲笑自己,原來眾人眼中那個不論多難都能克服都能笑的完美部長,其實骨子裡是個念舊無限的文藝青年。
  
  想著,就感覺背後被重重地拍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緩過神來,才發現面前的少年們早就有忍不住掉眼淚的,一個傳染倆,兩個傳染四個,一晃間,稀稀拉拉半個網球部都充斥了鼻涕眼淚和哭聲。
  
  「白石,你再45度角望天,老天爺都該哭了。」
  
  從白石背後走出來的,就是打人者財前光。二年級的少年一臉堅毅,不過背在身後的手詭異地掐在一起。
  
  白石笑了,原來拽拽的財前也是只能用疼去克制淚腺失控的傢伙。
  
  「大家,我們三年級成員的生活到此為止了。」白石終於開了口,做起了最後的演講,「雖然我們輸了,但是請相信,我們是很強的,全國大賽的冠軍,也許就是要在你們手上實現。而將要帶領你們走到最後的人,是財前光,四天寶寺網球部下一屆部長。」
  
  平淡無奇的話瞬間激發起少年們的鬥志,一個個一甩胳膊抹了鼻涕眼淚,一副「財前啊你瞧好」的表情,拎著網球拍就自動站好一隊。
  
  因為網球部更新換代的最傑出的儀式要開始了。
  
  從一年級到三年級,隊員們手握網球拍一字排開,走過新一任部長面前時,就豎起球拍在新部長肩上敲一下,輕重自願,不過大家都知道這麼一串人下來如果重了,財前會殘了也說不定,所以有的選擇用拍網側著拍他的胳膊,有的杵他的肚子,有的蓋腦袋,有的敲左肩,有的敲右肩,默契地把財前的全身砸了個遍,也避免了砸出毛病。
  
  這樣的儀式還是渡邊修發明的,寓意很簡單——作為下一任部長,你要像承擔起這每一拍重量一樣,承擔起整個網球部的責任。
  
  財前的表情沒有一點痛苦,感受著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細微的痛,讓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崩的更緊。對其他人而言,他要抗下所以的責任;而對他自己而言,他心裡清楚,不僅是責任,更是面前所有人的信任,那是想起來覺得自己英雄無比、但是做起來卻沉重得讓你無法呼吸的重擔。
  
  握拳,再緊些,更緊些……
  
  一旁的白石看在眼裡,同樣是經歷過這個儀式的他,大概也能想像地到此刻財前承受著怎樣的心理壓力。終於等到最後一拍,那是前任部長需要給予的最重的一下。
  
  「怎麼樣財前,先說明,我這最後一下絕不會輕的。」
  
  財前面對著白石,想也知道他會給自己在不殘廢的基礎上最狠的一下。咽了咽口水,咬了咬嘴唇,財前滿頭大汗,重重地點了點頭,一邊黃色一片的小身影也都捏了把汗。
  
  綁著繃帶的手高高舉起,球拍筆直沖向天空,而後便是如風雷一樣下落,仿佛這一下如盤古的巨斧能劈開一片天,伴隨著的還是白石破天荒的高喊:「不許閉眼!」
  
  臉上的青筋都要暴起,財前光屏著呼吸瞪大了眼睛指甲摳進肉裡,看著那能打死人的球拍下落心臟都到了喉嚨,但他知道他絕對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這裡,一動都不會動。
  
  嘩!
  
  球拍劃過空氣的聲音都變得刺耳,財前光眼睜睜地看著要打在自己身上的球拍最後一刻突然變了行動軌跡,堅毅而沉穩地落在半空,指向一旁的所有網球部員。
  
  「部長要有擔當的勇氣,但不是一個人逞英雄。抗不下來還要一個人死扛,那不是擔當,而是愚蠢!記住,財前光,你要像他們每一個人都信任你一樣去信任他們,四天寶寺網球部的冠軍是所有人一起努力才可能實現的!」
  
  語畢之後,整個操場轟響一片,剛剛才哭的梨花帶雨的少年此刻握緊了拳頭扯著脖子仰天長嘯,甚至有人抓起網球直接打向高空以為這樣不會落下能沖向銀河沖向宇宙,從而開創一個新世界。 
  
  「少年,你反應慢半拍啊∼」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吱聲的渡邊修一把摟過一直死咬牙如今再也克制不住而痛哭流涕的財前光,看似安慰說著教練對新部長期待的悄悄話,實際上就是看戲似的調侃,「別人哭的時候你沒反應,別人興致高昂的時候你才哭,慢半拍後知後覺的少年呦∼」
  
  可憐財前光沒能頂回去,閉著眼睛滿臉淚痕,可他的心情卻豁然開闊起來,終於明白這才是四天寶寺的一片天。
  
  一個時代結束了,另一個時代開啟了。所有人都記在心裡,也包括她。
  
  在攔網外,池田雪枝舉著相機,把每一刻都記錄下來——
  
  ——那流汗流淚但沒有流失了志氣與鬥志的最美的歲月。
  
  
  「比賽結束了,你還這麼執著拍他們的告別會麼?」今井昔出現在池田身後開口。
  
  「別說我,你這不是也來了嗎?對我們這樣算是陪了他們一路的人來說,不看到最後會不甘心的。」
  
  「永遠都說不過你。」今井昔拿過池田雪枝的相機,從取景框裡看著少年們,本想試著也拍一兩張,不過在鏡頭晃倒忍足謙也的時候,手卻怔怔地動不了。
  
  她想起就在前幾天最後的比賽結束後,忍足謙也堅持送自己回去路上說的話。
  
  「就算失敗也不會放棄的,不管是比賽還是你。」
  
  果然是一根筋的傻瓜麼?
  
  今井昔最後也沒拍一張,把相機還給了池田雪枝,而後兩個女生並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新聞部的活動也要告一段落了,馬上升學考試了。其他的,等高中再一起努力吧。」今井道。
  
  「我……不會直升吧……」池田雪枝本想把這個突然的決定拖到最後再說出口,可是看到網球部那些人那樣激動亢奮迎接新時代的後,她覺得自己也被鼓舞了,拉住今井昔說,「和不二見面後想明白了很多,我靜下心去看了其他獲獎者的作品,覺得每一幅都像閃著光一樣,都承載著不一樣的東西。比如就我們身邊的東西,像京都古寺、東京塔、神奈川的海……很多很多都透著文化氣息。明明就在我周圍,可卻從來沒那麼仔細的看過、研究過,自己還差的太多。」
  
  池田雪枝說著,雙手握著今井昔的手,眼睛直直地看著對方:「要拍出好作品,就要瞭解眼前每一個人、事物的故事或者來歷,要開闊視野,把心放的更寬。所以我想去神奈川、京都或者北海道上高中,大學去東京讀。至少我要走過看過日本的土地,才有可能走向世界那麼遠。」
  
  今井昔看著這個從初一開始就和自己意外合得來的池田雪枝,本想著如果是她們的組合,一直到高中、大學都沒有問題,因為理想相似所以沒考慮過會分開。不過,她們是時候想的更遠,並走的更遠了。
  
  「所以說,我永遠說不過你。」今井昔笑了笑,心裡雖然覺得這樣的決定確實不錯,不過還是有些落寞,「上了高中會沒意思吧,連個損友都沒了。」
  
  「咦?小昔你是在挽留我嗎?是嗎?啊啊!好開心啊!其實我非常重要的是吧是吧!」池田雪枝得瑟著沒完,讓今井昔頭頂爆出十字,二話沒說就很敲了池田的腦袋。
  
  「哎呦,疼死了,小昔你越來越暴力了!」
  
  「活該……」今井白了她一眼,走了幾步想起了什麼,問道,「你想去別的學校上學,這事兒你爸媽知道嗎?還有你哥哥跟白石?」
  
  「啊,沒有,你是第一個知道的,要幫我保密啊。」池田揉著頭轉了轉眼睛,「沒想好怎麼跟他們說啊,一定要找個讓他們說不出挽留的話的時機。」
  
  「……我不覺得你跟我說是找過時機的……」
  
  「哼,你不一樣啊,我知道你不會攔我的,但是他們不一樣。」池田抱著相機低下了頭,「他們考慮的比你多,不可能只看到我追逐的東西,就像上次小偷事件大哥的反應。如果他們不答應,我也許會心軟會妥協啊……」
  
  一想到四張臉都一臉陰沉,眉頭都緊皺的樣子,池田雪枝就不禁渾身一抖,閉上眼睛不停搖晃頭,一邊歎氣還一邊喃喃自語:「所以說,很難辦啊……」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更新,下夜班了哢哢哢!
  
  
第29章 Chapter 29 生日
  
  「呐,你說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問這個幹嗎?」
  
  「呵,突然覺得『喜歡』啊、『愛』啊、『交往』啊之類的詞,太容易說出口了。」
  
  「……你是對感情徹底絕望了麼?」
  
  「怎麼會,只是明白了些東西。果然童話式愛情不靠譜,現在希望的交往物件,應該認真理性的類型吧,認真瞭解我,認真為了感情努力,認真處理感情與生活的各種衝突。」
  
  「……」
  
  「就像謙也那樣的∼」
  
  「……」
  
  「真的,如果我是你,我會答應謙也的。」
  
  可實際上,像謙也那樣因為一時悸動而萌生感情,卻不盲目對待,而是一心一意去瞭解去努力追求的人,很難碰上呢。
  
  九月末的一個清晨,池田雪枝在鞋櫃面前對著一封貼著粉紅心性貼紙的信重重歎氣,不禁想起昨天才和今井昔的對話。
  
  這個月,這是第三次了吧?
  
  捏了捏信,前後翻看找到了名字,字跡清秀大方,可惜是陌生的班級陌生的人,一筆一劃湊出來的名字倒不如讓她痛恨的化學公式有存在感。不過日子變化的倒也真快,幾個月前同樣的告白信能讓自己心如鹿撞,如今卻一點欣喜的情緒都找不出來。
  
  你知道我的愛好我的夢想麼?你知道我喜歡什麼顏色愛吃什麼最中意的毛絨玩具是什麼嗎?你知道我的血型是什麼我的手機郵件是多少嗎?
  
  這些你都知道嗎?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說喜歡我呢?
  
  池田雪枝之前兩次看到這樣的信件,都想在回信裡一口氣把這些問題都問出來,當然冷靜下來後還是委婉地用詞拒絕,即使心裡很堵很悶。
  
  清晨的陽光很溫柔,很明亮,透過窗子和門斜著正好照在身上後,女生才回過了神,利索地把信塞到包裡,可就在轉身的時候看到白石站在前方不遠處看著自己。
  
  池田雪枝心裡一陣窘。
  
  「怎麼每次都能讓你撞見啊……你是不是跟蹤我?」池田雪枝和白石並肩往教學樓裡走,扭頭不滿。
  
  「你以為我想看到你收到情書的場景嗎……」

  第三個了啊,每一次都想直接搶過來撕掉,然後拉著你翹課,跑到天橋上對著車水馬龍的世界告訴你我才是喜歡你的啊!
  
  白石收回各種鬱悶的情緒,平心靜氣繼續道:「還是跟之前一樣回信拒絕嗎?」
  
  「嗯,不然還能怎麼辦,我可不想見了面尷尬得要死。」
  
  聽了這話白石心情甚好。他才不管什麼方式,只要是拒絕就行。腦子裡一直飄飄乎的,直到最後要各自去班裡的時候才想起正事。
  
  「呐,池田,放學後記得去阿修那兒,他今年可是給你準備大禮了。」
  
  池田雪枝驚訝回身,看到白石很隨意地把包搭在肩上,另一隻手插著兜,臉上的線條柔和,茶色的頭髮、白襯衫、白膚色、瘦高的樣子連在一起,讓人有種「原來一直是你」或「原來你就在這兒」的終結性的美好,一瞬間讓她恍惚起來。
  
  他微笑著說:「生日快樂。」
  
  這是最美的清晨,這是第一聲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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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裡的每次生日都甜蜜得像夢,這次也一樣。
  
  由於晚上父母要帶池田雪枝出去吃大餐,放學後做完了值日,她拎著書包就直接去了渡邊修家。每次渡邊都會用「家庭聚會我不適合啦」這樣的詞推掉邀請,但是卻會給池田單過,而且自從有了白石的加盟後更加熱鬧起來。
  
  而且渡邊修終於給她買禮物了啊!禮物不拿白不拿嘛∼
  
  「大哥!白石!我的禮物!」一推門,池田就眯著眼睛彎起嘴角,伸出雙手高喊。
  
  「哪有一進門就要禮物的……雪枝啊,叫聲好聽的吧∼」渡邊修把一個大禮盒放在桌上敲了敲,一邊逗著池田雪枝。
  
  「……白石,那先把你的給我吧!」池田雪枝心裡吐槽大哥,理都不理就蹦到白石跟前,結果白石卻指了指桌上那個大禮盒,無奈地攤了攤手。
  
  「你……你倆不會就一起送一個禮物吧?」
  
  「啊哈哈∼答對了∼」渡邊一臉得意,「好吧,那我也退一步吧,要是不願意哄我,那哄藏之介也行吧∼」
  
  「……」白石各種期待。
  「……」池田各種鬱悶。
  
  「太小氣了……倆人送一個……」
  
  「你要看了禮物,絕對就不會這麼說了哦∼」
  
  「……那我要先看,要是真的喜歡,再考慮你說的。」
  
  「哼,你那點小心思,肯定在想『不管怎麼樣都說不喜歡,反正禮物都是我的』吧?」渡邊把禮盒外面的彩帶剪了,把盒子推到池田面前,「如果你說不喜歡,這個我們就收回去了,所以你要慎重回答哦∼」
  
  「果然很小氣啊,我說怎麼一直都不會買生日禮物就今年想著了……」
  
  池田雪枝一直嘟囔著,卻在打開盒子後整個人想被電擊了一般激動地發抖,眼睛裡能冒出堪比星光的亮。
  
  「這……這……這是……」結結巴巴地找不出形容詞,池田雪枝捧起沉沉的禮物左看右看,最後開口,「這是我做夢都想要的長焦鏡頭啊!」
  
  「嗯,就知道你想要。而且阿修跟我說,之前為了不讓你打工,對你特別凶,那時候信誓旦旦地說『我給你買!』,下了重誓的人啊沒退路。」白石微笑著解釋,「哦對了,還有個意想不到的人,我們三個一起出錢買的。」
  
  「誰呀?」
  
  「佐藤警官。」
  
  「哎?!」
  
  「當時我跟阿修挑的時候,正好碰上佐藤警官了,我也是那時候才認識的。聽說你要過生日,所以她也加入我們了。托她的福,每個人出的錢少了不少呢。」
  
  「唔嗯∼」池田雪枝抱著鏡頭愛不釋手,端詳了好久才放下,「愛理姐最棒了!」
  
  「……咳咳……雪枝呀,你喜歡這禮物吧?那是不是也得對我們有所表示呀?」
  
  渡邊修話音剛落,就被一個猛撲過來的重量壓得向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體。
  
  「大哥最好了!我最愛你了!」池田掂了腳尖,抱著渡邊修的脖子邊蹭邊喊,讓旁邊的白石看著心裡羡慕嫉妒恨,倒是渡邊修的妹控屬性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啊哈哈∼好了好了,女孩子長大了不能隨便抱別人了∼」渡邊拍了拍池田的背讓她站好,而後瞥了一眼旁邊拖著下巴滿身惆悵的白石,煞有介事地又補了一句,「而且你這樣,會有人吃醋的∼」
  
  白石一個激靈,渾身不自覺抖了一下,緊張地看著池田的反應,心裡想著「阿修,這要是成了以後我也叫你大哥」,然而手心裡攥出汗後卻聽到女生捂著嘴、一臉看到外星人的模樣,並說道——
  
  「大哥!你終於給我找了個嫂子嗎?!」
  
  白石一臉抽搐,但是卻沒想到,渡邊修的臉色有種愕然感。
  
  就好像真的被說中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成功步入半月更時代了啊哈哈∼最近神九發射馬上的十八大奧運會各種忙碌,總、總之不會坑的!所以不要拋棄我~
  
  下一章會出現一個「神奇」的王子,與阿修的感情線有密切關係,啊哈哈~~(絕對不是bl!)
  
  
第30章 Chapter 30 爭執
  
  池田雪枝直到最後也沒從渡邊修口中逼問出渡邊修的心上人是誰,甚至渡邊修自己都沒承認是不是真的有這樣一個人。顧左右而言他,躲躲閃閃,一樣的嬉皮笑臉,池田雪枝以為這些表現只不過是渡邊修難為情的反應,卻從來沒想到事實跟她所想相差那麼多。
  
  那感覺,真的就像晴天霹靂。恨不得立刻忘掉,把那些話當作風中的空氣,因為只要一想起來就渾身發冷,甚至隱隱會覺得有種……不堪……的感覺。
  
  嘖……
  
  池田雪枝腦袋斷了線,痛苦地閉上眼睛埋在臂彎裡,耳邊不是國文老師口中優美的名家文字,也不是粉筆戳在黑板上沙沙的響聲,而是嗡嗡地、混亂的,鳴鑼躁動一樣能讓人窒息、瘋狂的沒有調子的不間斷的擊打,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越來越……
  
  啪!
  
  「啊……」
  
  池田雪枝倒吸一口氣低聲喊了出來,整個人猛然醒了過來,眼睛瞪大,喘著氣想晃晃頭,卻被一隻溫暖的手附上額頭。
  
  「你怎麼了?全身都是冷汗。」今井昔皺著眉收回了手,拿出手帕遞到池田雪枝跟前,「做噩夢了?」
  
  「啊……恩……」看到今井昔,看到窗邊的光窗外的樹,看到已是放學時間,教室裡稀稀落落人少了一大半,池田雪枝一瞬間的恍然與安心,勉強地笑著點了點頭。
  
  「是嗎,昨天晚上沒睡好?你一整天都神情恍惚的。」
  
  「還行吧。」池田雪枝迅速收拾好東西,和今井一起往外走。
  
  「是不是因為昨天下午來找你的那個人?」
  
  「哎?」今井昔的一句話讓池田一個心驚,扯了扯嘴角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不是,瞎猜什麼。」
  
  「好了,就你這樣還想蒙我。」今井昔推了推眼鏡,在校門口準備分開前轉身道,「我以為你攝影比賽出名的事兒也只是咱們學校的男生會關注,一個月三四封情書倒也正常,沒想到連外校的人都慕名來告白,而且還是在神奈……」
  
  「不是那樣的!」
  
  今井昔還沒說完,就被池田雪枝打斷,看著對面女生精神異常激動的樣子有些發怔。
  
  「不是什麼告白,你弄錯了。」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很反常,池田雪枝抓了抓頭髮讓自己緩下來,「就是認識的人來打個招呼而已,沒什麼的特別的事。」
  
  入秋便起了風,涼涼地吹在剛剛出了一身冷汗的池田雪枝身上,讓她微微抖了一下,冷得就像她們兩個人現在尷尬面對面的感覺。記憶裡她們從來沒有過這樣連說什麼、怎麼說都需要仔仔細細考慮再三卻不知如何開口的情況。
  
  「是嗎,那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最後還是今井昔開了口打破沉默,伸出手擺了擺,「明天見。」
  
  「啊,明天見。」
  
  直到今井昔走到背影都隱沒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池田雪枝才發現自己連「對不起」都忘了說。而放鬆下來後,右手在她不知道到的時候,已經手心滿是汗。
  
  --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嗎?
  
  如果真的……
  
  雙手來回在裙子上蹭著汗,打了電話給家裡編扯了理由不回家,池田雪枝向著反方向跑了出去,目的地是一個她逼不得已只去過一次的地方--警察局。
  
  
  路程並不太遠,不過到的時候不湊巧趕上飯點,池田雪枝礙著是私事,沒好意思去辦公室裡等,便一個人坐在裡樓外的臺階上,抱著膝、聽著音樂,在眾多詫異目光中低著頭等著佐藤愛理。
  
  雖然生理期只剩最後一兩天了,可地上冰涼涼的,池田雪枝本想把書包墊在地上,可是又怕更讓人矚目,更怕來來去去那些男員警看出些什麼在心裡打趣她,就硬生生地忍著,把mp3的音量不斷調大,濱崎步的《Moment》單曲迴圈就是她此刻整個世界。
  
  『如果我像花朵般刹那短暫』
  『相信我會在你身旁燦爛綻放』
  『然後在目睹你的笑容之後』
  『靜靜的獨自凋零』
  
  明明曲調和唱風極具爆破性,可歌詞卻一句比一句悲傷。池田雪枝討厭這樣充滿犧牲的愛情,討厭所謂的偉大所謂的付出,尤其是現在……
  
  因為明明可以幸福的,所以為什麼會充滿各種戲劇性橋段弄得滿是障礙呢?
  
  就如此刻眼前人。
  
  短髮、清秀、高高瘦瘦、帶著獨立灑脫的氣質。池田雪枝看到面前的人嘴不停在說著什麼,可不知道是因為仰著頭離得太遠,還是耳邊的動感歌曲埋沒了其他聲音,她什麼都聽不到,只是上下打量著佐藤愛理。
  
  不斷地和從前的佐藤愛理相比,和記憶裡的佐藤愛理相比,並自我安慰似的慶倖著「真好,原來和以前一樣。」
  
  直到耳機被面前的人摘去。
  
  「你耳機裡的聲我都能聽見了,你到底開多大。」佐藤愛理自顧自地把池田手裡的mp3關掉,又一把把女生拉起來,「有事兒怎麼不進去,坐在外面吹風。」
  
  「因為是私事……」池田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辦公樓道,「裡面有監聽的吧。」
  
  「就算你學校裡也有監控啊,怕什麼,這就是個監控的社會。」佐藤拉著她往裡走,可是女生卻一直抗拒地往後躲。她知道池田是個性子執拗要死的孩子,一根筋認定了打死都不會改,而且能找得警局來,應該是有什麼大事吧。
  
  想著,佐藤拽著她的手腕轉了方向,開了旁邊不遠處一輛警車的門,兩個人往裡並排一坐,車門鎖死。在那狹小的空間裡,充斥著類似審訊嫌疑人的壓抑感。佐藤愛理往後一靠,拿了一瓶水遞給池田雪枝,開口道:「說吧,怎麼了。」
  
  「愛理姐……」
  
  張嘴剛寫說什麼,可是一股難以開口的感覺再次湧上來,在池田雪枝不自知的時候,臉已經紅得發熱起來。深呼吸了兩次後,她看著佐藤愛理自然地完全沒有任何瑕疵的動作、表情,才直視著佐藤的眼睛問了出來:
  
  「愛理姐,你懷孕了麼?」
  
  池田雪枝忘不掉一句話問出口後,對方的眼睛充滿了近乎驚異、不可思議、甚至恐懼的神情,但是整個人卻沉默地連呼吸的聲音都消失。這樣的反應不知為什麼,讓池田雪枝竟毫無顧忌地繼續發問。
  
  「孩子是大哥的麼?」
  --似乎在問著什麼「今天天氣好嗎?」這樣的問題一樣。
  
  「是的話為什麼不告訴他,而想要打掉呢?」
  --沉靜到讓人害怕。
  
  「不喜歡的話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
  --心裡的執念與信念在碰撞、碰撞,碎碎裂裂。
  
  「愛理姐,告訴我。」
  終於問出口後,池田雪枝突然感覺手在抖,心臟也好像停止幾秒之後重生一樣殘喘,她立刻也靠到椅背上,但是依然歪著頭看著身邊的佐藤愛理。
   
  池田看到佐藤從愕然驚恐轉變到釋然,甚至微微笑了起來,而後低頭,右手拉起她的左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平平的,沒有動靜,可是卻讓池田雪枝覺得,那是一個新生,一個世界。
  
  「是你大哥的孩子,是準備打掉,不是因為不喜歡而隨便做那種事的。」佐藤愛理把問題一一回答後,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卻回問了一句,「弦一郎跟你說的?」
  
  「恩,是真田。但我不認識他,昨天也才第一次見,沒想到他會告訴我這樣的消息,還說是你弟弟。」
  
  「那孩子跟你一樣,擔心我而已。他不是騙子,我們是親姐弟,他的話也都是真的。所以現在,應該沒問題了吧?」
  
  說完,佐藤利索的開了車門,說道:「趕緊回家吧。」
  
  「愛理姐!」池田雪枝拽著佐藤制服的袖子大喊,「你不跟我說清楚,我不會走的!」
  
  「別胡鬧!等你爸媽到警察局報案說你失蹤了嗎?!」
  
  「我已經給他們去過電話說今天去大哥家住了。」池田雪枝像主人一樣把車門又拉了回來,「我想知道為什麼,各種為什麼。」
  
  佐藤愛理都不知道該欣賞還是該怨恨池田這樣的性子,有一瞬間她想用對付匪徒那樣強硬的方法把她拎出去。心裡帶著股怨氣歎了兩下,她才又開口:「大人的事你不懂。」
  
  「我不是小孩了,別再用這樣的話敷衍我。你也是大哥也是。我半個月前已經16了,能結婚了,能成家,也能生孩子了。」
  
  「別什麼都不知道就說混話!」佐藤一手扣在池田腦後,有些狠地朝一邊的靠背推過去,「高中還沒畢業就結婚?生孩子?你連你未來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連經濟來源都沒有,你怎麼養?!結婚生子看的不是年紀!等你到了我的年紀、到了你哥的年紀你能想明白就不錯了!16、24、27!差多少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是清楚!所以不想到那時候發現自己早就對愛情失望透頂了!」池田雪枝突然哭了,聲音顫抖卻一點都不虛浮,「如果你們的事告訴我所謂感情就是跟電視裡演的那樣顛覆崇高偉大為了一個人犧牲甚至各種生死離別相愛相殺,那我寧可一輩子不戀愛不嫁人!」
  
  『只要能夠讓你』
  『從此不再看到』
  『那些更可怕的事物』
  『我願意成為任何東西』
  
  喊出那些話的時候,腦海裡又浮現出《moment》裡那些慘慘戚戚的歌詞。一直都覺得歌詞太矯情太做作,那不是可以感人肺腑的,卻只是讓人痛苦的。她從來不想、更不敢想現實如果是這樣該怎麼辦。
  
  車裡又是一陣死寂。池田雪枝的眼淚一湧而出後乾涸得不留痕跡,佐藤愛理也收回了抓著池田頭髮的手。兩個人似乎都在等著對方開口、對方妥協。而最後打破僵局的是佐藤愛理,踩離合,掛檔,加油門走車。
  
  「這禮拜晚上我執勤,到了地方再慢慢跟你說。」佐藤愛理臉上的顏色隨著車窗外早已亮起的路燈明明暗暗,但是透著些淡淡的溫暖,「電視劇裡的相愛相殺?虧你想得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佐藤跟大哥是兩個成熟大人的愛情,恩……比較麻煩,不是謙也的純情也不是白石的苦戀。
  不會虐的,我討厭相愛相殺,只不過是成人感情觀跟孩子比起來不同而已。
  
  ps:各種想立刻完結這文各種想直接寫結尾……但是……還是慢慢來吧,反正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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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Chapter 31 夜語
    
  城市的夜景並不很絢爛。霓虹燈初上沒兩個小時就又重歸暗淡,穿梭於店鋪商場的各色人群也在晚上8點之後變得稀稀落落,這時候也只有娛樂場所的七彩華燈跟路燈比著光輝。
  
  巡視了兩個多小時後,看著街道慢慢歸於平靜,佐藤愛理才把車停在一家KTV外不遠的拐角處。
  
  「轉了這麼久你倒是沒覺得悶,耐性不錯。」佐藤愛理把車息了火,在狹小的空間裡伸直了手臂活動了下肩膀,許是巡查期間無事發生心情舒坦的關係,沒躲閃,開口說道,「成立,問吧,我知道你有挺多問題,一個個來。」
  
  和大哥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喜歡大哥?為什麼發生了這種事不告訴大哥?有什麼隱情嗎?那個突然出現的真田和愛理姐真是一家子?為什麼姓氏不同……
  
  掐著指尖一算,池田發現要弄清楚的事確實不少,想來想去的第一個問題卻讓佐藤愛理窘了好幾秒後笑了出來。
  
  「是不是大哥欺負你啊?」
  
  本以為沒什麼不對的,可是在看到佐藤愛理抱著方向盤笑地前仰後合的樣子,池田雪枝鬱悶地想砸人--明明很嚴肅的問題嘛!為什麼笑!
  
  「哈哈哈,我說雪枝,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看8點檔電視劇?要不就是看文藝清新的小說?哎呦,你這問題可真是……」佐藤伸手敲了池田額頭一下,「你怎麼就不動動腦子,我是員警,他是平民,要欺負也是我欺負他,他哪兒打得過我?」
  
  池田雪枝一臉怨念。
  
  佐藤愛理把這個問題的根源默默歸結為年齡代溝,平息了一下情緒認真回應道:「不存在什麼勉強因素,也不是因為心情鬱悶或者醉酒或者你腦子裡可能出現的什麼別的段子,完全因為喜歡,你情我願。」
  
  「什麼我腦子裡出現的別的別的段子啊!」池田雖然不滿佐藤一直調侃自己,不過聽到這樣的回答總算心裡舒服一點,「既然這樣,為什麼你有寶寶了要瞞著大哥?結婚、之後生下來,這樣不好嗎?」
  
  「不好。」
  
  池田雪枝覺得這樣的設想最圓滿,可佐藤愛理斬釘截鐵的回答卻讓她又陷入困惑中。
  
  「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其實就是我之前說的大人的事。結婚不是兩個人互相喜歡、之後領個證那麼容易的,那是要擔責任的。」
  
  「可大哥不會不負責的。」
  
  「所以說你不懂。」佐藤愛理將目光重新透過車窗投向街道,寧靜而略顯清冷的景致仿佛能讓她也能冷靜下來,並開始向池田雪枝講述起她心裡的話。
  
  「你才16,在你那個年紀的愛情大多是很感性、理想的。你會因為不愛一個人而拒絕,不管那個人多優秀;也會因為愛上一個人弄得茶不思飯不想,哪怕周圍都反對。你只要憑著感覺和自己的心就好。可是到了我跟你哥的年紀,都不能在隨著性子了。這時候感情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成家之上,也就是為了結婚而戀愛。要考慮對方的家庭、職業、收入,更重要的是對方是否有擔當,能不能一起平穩過一輩子。如果能碰上既心裡喜歡,又很可靠的人,真的是很幸運的。」
  
  「我認識阿修之後,曾經很慶倖過,因為確實很喜歡他。但把感情僅僅用在少女情懷的喜歡上是不行的,所以我也想著有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也就是結婚過日子。你大哥很好相處,也會照顧人,工作上理想上都不錯,對我來說確實是近乎完美的,只可惜……」
  
  佐藤愛理頓了頓,喝了口水,又抓了幾根之前給池田雪枝買的麥當勞薯條,動作慢慢悠悠,像醞釀什麼。
  
  「只可惜他的肩上還擔不起一個家的擔子,所以我不會考慮嫁人,更別提給他生孩子了。」
  
  池田雪枝握著冰可樂的手有些發木,不知道是因為可樂太涼,還是車子裡冷氣太大。她似乎能懂這些所謂大人的愛情,可最後一句話還是讓她搞不明白。
  
  「為什麼說大哥擔不起一個家?」
  
  「這點你應該最清楚了。」佐藤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他現在是個連你都要替他操心的人。」
  
  池田雪枝沒法否認,因為這是事實,就像她現在夜裡不回家卻坐在警車上,就像她和渡邊修之間經常出現的關於他離家出走的事。
  
  「我喜歡他,是因為他的性格和我很像,都肯為了心裡那點小心願拼出一切。他為了他的網球離開家,到大阪奮鬥;我為了我的成為員警的理想,同樣離開神奈川,來到這裡。可對於事業的奮鬥跟與家人的聯繫並不衝突,他卻任性地從來不去面對。我都知道,他已經很多年沒回過家了,沒跟父母打過一個電話,報平安的事都是由你這個表妹代勞。雖然我覺得,其實阿修心裡記掛著他父母,可是不論什麼原因,連父母都可以拋在一邊不管不顧,誰能保證他不會在結婚後拋下我和孩子?在他都不能做好一個兒子的基礎上,怎麼做好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愛理姐……」
  
  「你別說話,聽著就行。」佐藤愛理心裡只想著一口氣把這些說完,手附上小腹摩挲了幾下繼續道,「我總想著、也相信,他有一天會都想明白,會去面對他的父母,會成熟起來,所以也從來沒想過跟他分開什麼的,一直等下去,總會等到,卻沒想到先等來的是孩子。」
  
  「弦一郎也跟我說,讓我告訴你哥,但是我知道那不行,因為阿修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他會不顧一切跟我結婚,那樣就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馳了。我要嫁的不是一個沒有任何改變的渡邊修,所以用孩子的事逼他,對他、對我、對孩子,都是自殺的行為。想來想去,也能瞞著他流了,反正未來還有的是機會,可結婚只有一次。」
  
  說到這兒,佐藤愛理吸了兩口氣,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恩,跟你哥的事就是這樣,簡單說就是還沒到時候,所以只能先拖著,等時候到了,該有的不該有的就都能有了。哈哈,你肯定聽的糊裡糊塗吧。」
  
  池田雪枝搖了搖頭,心裡複雜得很。
  
  「沒有,感覺上,應該聽懂了。可還是覺得,對你和寶寶不公平。」
  
  「感情又不是買菜,怎麼可能絕對公平?而且像我這樣,能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很不錯了,況且懷孕也只是偶然,這情況滿社會都是,你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都快趕上我那個鐵面的弟弟了。」
  
  「……真田嗎?確實嚴肅過頭的感覺。」池田雪枝把「看起來不像初中生」的話咽回了肚子裡,可聯想到倆人的姓氏,又扭頭發問,「你跟真田怎麼不是同姓?」
  
  「唔,這個問題嘛……」佐藤轉了轉眼睛,雙手交疊搭在方向盤上,沒正經地回答,「我先不說,你猜猜是為什麼。」
  
  「這有什麼猜的意思啊?」
  
  「當然有!我覺得你的思維很可愛!什麼狗血劇生離死別都能想到,所以想聽聽這回你能說出什麼∼」
  
  「……」池田雪枝被說的咬著嘴唇不放。
  
  「嗯,我覺得你肯定心裡這麼想的:佐藤愛理跟真田弦一郎,不是同父異母,就是同母異父。不管是哪種可能,肯定有一個是私生的孩子,是母親或父親在外面搞得外遇。佐藤愛理之所以離家出走,就是因為心懷怨恨,想報復家人;但是真田弦一郎這個弟弟卻是個老好人,非常關心這個流落在外的姐姐。於是一場狗血復仇記即將上演!」佐藤愛理眉飛色舞地像口技先生,說的池田雪枝臉上一陣青一陣紫,最後還捏著池田的臉邪惡地笑起來,「怎麼樣?我是不是說的特別准?」
  
  --才、才不是呢!才不會告訴你我真的這麼想呢!嚶嚶嚶嚶……
  
  池田雪枝面紅耳赤地把身後的靠墊抱在懷裡。
  
  「哈哈哈!你還真……噗哈哈哈!」佐藤愛理搭著池田雪枝的肩笑的發顫,「純情的小姑娘呦∼要不你和我們家弦一郎多溝通溝通,他就是缺你這樣的文藝細胞。」
  
  「愛理姐你夠了!你為老不尊啊!」
  
  「好好,不跟你鬧了。」佐藤一手點了池田的腦門,「你腦子裡怎麼就能把事情想那麼複雜啊。其實我們家都姓『真田』,我原來也叫『真田愛理』,但我媽媽因病走的早,爸爸三年後又結婚了,弦一郎就是現在的媽媽的孩子。那時候小,媽媽去世後天天哭,爺爺和爸爸覺得我肯定是想媽媽,所以就把姓改成了媽媽嫁人前的姓『佐藤』。從小我們一家子都處得不錯,沒什麼相愛相殺的段子。後來我羡慕當員警的爺爺,所以也想著以後幹這行,結果家裡覺得太危險、女孩子不適合什麼的不同意,我就跑出來了。不過也就是鬧了幾個月的彆扭,現在雖然不在一起住,可是每禮拜都聯繫,逢年過節不執勤也都回家,跟你哥不一樣。」
  
  「唉,原來這樣?大哥好遜啊,這麼一比的話。」
  
  「對的,所以等你大哥不遜了,我就能當你嫂子了∼」
  
  「那……」池田雪枝心裡默默打著小算盤,「你什麼時候去醫院?」
  
  「下個禮拜吧,等這周夜裡執勤過去。」
  
  「好!那我們說好了,你一定不能提前去做手術!」
  
  佐藤愛理沉下聲音:「你想做什麼?這事兒跟你沒關係,別插手。」
  
  「我不會告訴大哥你懷孕的事,但是,我想他應該知道你的想法,一味地這樣等下去,我都沒信心。」池田抱著靠墊開口,「姑姑姑父都等他太久了,可一點信兒都沒有,我覺得,你們倆的事兒,也許是個讓他開竅的契機……更何況,如果有更圓滿的結局,不是更好嗎?」
  
  「傻姑娘,你還真是……」佐藤愛理微微翹了翹嘴角,「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不過,看不出來,你懂得還不少,也談戀愛呢?」
  
  池田雪枝把手上的靠墊一甩:「別提了,失敗的初戀。如果你跟我哥最後勞燕分飛了,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分了就再找一個,追你的人不少。」
  
  「喂,你說的不是那些就知道我名字就給我寫情書的人吧?他們愛的是光環是榮譽是拉風是面子,絕對不是我。」
  
  「哼,誰說那些了,身在福中不知福。」佐藤想到渡邊修跟她提過的白石藏之介,可惜好少年有意,少女卻把心思都放在其他事兒身上,「跟你說,好男人雖然不少,可是遇上的也不多,你再這樣沒根筋,人家早得跑了,到時候你就哭吧。」
  
  「……」
  
  「得了,困了你就到後座躺著去,到了12點我下班,就去我家。」佐藤抻了抻胳膊,扭了扭脖子,打了個哈氣懶懶散散,「夜不歸宿呦,還這麼精神,果然我是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寫成人的東西就是覺得各種彆扭各種崩壞各種不協調……
  
  我純情的謙也我癡情白石我要回歸你們啊啊啊……
  
  
第32章 Chapter 32 破曉
  
  午夜12點佐藤愛理執勤結束,回家洗洗漱漱倒在床上就臨近1點,再加上一天裡發生那麼多超出年齡和認知的事,導致池田雪枝一晚上都睡的不安穩,半夜醒了好幾次,心裡毛躁混亂地擺弄手機,總有種打給誰電話吼一通的衝動,可是看到螢光屏上的午夜時間,只能悶悶地用被子蒙著頭,閉著眼睛數綿羊。
  
  誰都不能告訴只能自己扛著的感覺真的很糟。
  
  自己扛著卻扛不起扛不住,如同螳臂當車飛蛾撲火。
  
  如此輾轉反側直到破曉。
  
  8:30才上課,但池田雪枝不到7點就已經在網球部教練室門口蹲著。她知道渡邊修因為晨練回來的很早。
  
  清晨的校園很安靜,到處都有一種詩一樣寧和的美。運動場附近沒有花壇,周遭的樹就成了最好的風景。樹梢上繁枝茂盛,可葉子都隱隱泛起秋天的顏色,在熹微的朝陽下溫柔猶如淺影水彩。還有風、還有鳥、還有青天、還有無人時顯得廣闊異常的操場。
  
  池田雪枝愛這樣自然的美,她總覺得生活也應該這樣充滿自由與寧靜,沒有煩擾憂愁。然而隨著成長,她慢慢發現腦海中的理想國變得遙遠不可觸。理想不是堅韌努力就能實現的,可要實現卻不得不努力;親情不是只要彼此關心就能美滿的,還有所謂的自尊面子隔閡芥蒂,隔斷了血脈;知己得一足矣,可有得有失,彼此的路、夢想不同,早晚會只剩得除了心相連之外難以見面;愛情更是詭異迷離,就像每個人心中的哈姆雷特一樣,千人相遇也難尋跟自己合拍的那個。
  
  世界很美很大,繁鬧後發現自己太充實,也太小、太寂寞。
  
  越來越難過悲觀的情緒,終於在渡邊修的影子蓋住她後,驟然被收起。
  
  「雪枝?你這麼早蹲這兒幹嘛呢?出什麼事了?」
  
  看到渡邊修詫異的樣子,池田雪枝心裡苦澀地想,如果這樣的關心用在姑姑姑父身上、用在佐藤愛理身上,那該多好。
  
  「我知道你跟愛理姐的事了,後面的話都是愛理姐的原話,我只是複述,在我說完前你別打岔。」
  
  站起身,池田雪枝逼著自己不移開視線,盯著渡邊修的眼睛,同時逼著自己鎮定不顫抖,說出下面的話。
  
  --結婚不是兩個人互相喜歡、之後領個證那麼容易的,那是要擔責任的。
  
  --要考慮對方的家庭、職業、收入,更重要的是對方是否有擔當,能不能一起平穩過一輩子。
  
  --認識阿修之後,曾經很慶倖過,因為確實很喜歡他。只可惜他的肩上還擔不起一個家的擔子,所以我不會考慮嫁人。
  
  --事業的奮鬥跟與家人的聯繫並不衝突,他卻任性地從來不去面對。
  
  --連父母都可以拋在一邊不管不顧,誰能保證他不會在結婚後拋下我?
  
  --我總想著、也相信,他有一天,會成熟起來,所以也從來沒想過跟他分開什麼的,一直等下去,總會等到。
  
  「這就是愛理姐和你在一起以來的心情。我是外人,可還是覺得,大哥你對不起愛理姐。」
  
  渡邊修真的沒有插嘴,只是臉色越來越陰沉,陰沉的讓池田雪枝有種把事情搞砸的感覺。心裡慌慌的沒底,周圍靜靜的也沒有人,她只想趕快把想說的都說完逃離這個地方。
  
  「大哥,我希望你能認真想一想愛理姐的話,也希望你能快點想明白。」池田雪枝把指甲掐進肉裡,咬著嘴唇,忍住沒有把孩子的事情說出來,「如果你能在這周內想明白作出決定,就趕緊去找愛理姐,那對她是很重要的日子……如果不行,那你就慢慢想吧。」
  
  說完,女生抱著包頭也不回地跑開,只留下渡邊修一個人淹沒在教練室外巨大的陰影下如雕像一般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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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田雪枝一路的奔跑帶著風的痕跡,刮過手臂脖頸臉頰,冷得卻讓心臟超出負荷狂跳不已。腦海中混沌理不清頭緒,身體異樣的激動顫抖,直到在教學樓過道的鞋櫃邊停下後,扶著冰涼的櫃子捂住心口不停喘息時,聽到一個溫柔而熟悉的聲音。
  
  「早。」
  
  他就站在轉頭就能看到的地方,依然是白襯衫、黑制服褲,茶色的頭髮微微翹起,手上的繃帶纏得整整齊齊,感覺就像池田雪枝心中的理想國一樣完美。
  
  也就是在看到白石藏之介的一瞬間,池田突然就像被洗滌一樣,所有的悸動都無影無蹤,所有的不安都消弭殆盡,讓她自己覺得都不可思議。
  
  「怎麼跑這麼急?而且時間早得很呢。」
  
  恍惚了一下後,池田雪枝直起身開口:「……突然想鍛煉鍛煉,就跑起來了。」
  
  真是拙劣的原因啊,說完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可是白石卻相信。
  
  「哈哈,晨跑確實能鍛煉身體,不過不能太快,一大清早空氣稀薄,而且你要是沒吃飯,容易暈。還是慢跑吧∼」
  
  「……啊,好……」池田捋了捋頭髮,「你怎麼也來這麼早?」
  
  「我習慣了,之前有部活的時候,都是這個點。」
  
  「……是嘛。」兩個人並肩往裡走,空空的過道上,鞋子蹭過地面的聲音都清晰得很。池田雪枝很喜歡這樣安安靜靜一起走,沒有原因,只是覺得心裡不亂了,踏實了。
  
  「呐,以後放學一起走吧。」池田微微扭頭道,心裡卻知道,這樣的日子大概也不久了,因為要畢業了,他們也要各自去往不同的高中。
  
  白石愣了一下,微笑:「好啊,很久沒一起回家了。」
  
  「還有就是,這周日,一起去看日出吧,就在以前經常一起去的那個不太高的小山。」
  
  「周日?行,說定了。還是早上4點?」
  
  「嗯,老樣子∼」
  
  簡單的定了時間,兩個人分開後各自進了自己的班級。池田雪枝不知道此刻白石心裡夾雜的喜悅與擔憂,她只知道如果這一周的等待裡沒有一個能讓她安心的人陪她,她會熬不下去。
  
  而這個人只能是白石藏之介,因為從小到大,在她手足無措心煩意亂的時候,能陪她的是白石,能幫她的也是白石。
  
  世界很美很大,可每次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眼裡的人,只有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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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的等待無比漫長,可當聽到結果之後,才發現不論好壞,之前的一切都想浮雲一樣一吹即散。
  
  如今的池田雪枝和白石藏之介摸著黑、打著手電筒,一步步往家附近臨近郊區的小山坡頂上爬。池田雪枝似乎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輕鬆過了,可以腦子裡沒有大哥那些煩心瑣事,可以沒有那為了攝影夢不斷經歷失敗又不斷克服努力的糾結,可以不用應付並非真心實意的告白信以及個別女生羡慕嫉妒的目光。
  
  秋天多雨。
  
  兩天前被雨淋過的小山坡土質有些稀鬆,路邊也因此變得略顯濕滑。沒有光的山路僅靠著手電筒那有限的光暈照亮,所幸大部分並不太陡。
  
  白石的右手和池田的左手拉在一起,空出來的手或者伸開保持身體平衡,或者在遇到坡的時候抓住一旁的植物借力。然而無論中間白石打滑了幾次、池田摔倒了幾次,兩個人牽著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過。
  
  握在一起的溫度涼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黎明前清冷的影響。
  
  可是這樣涼涼的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自從上了小學開始,時間漫長地磨光了很多期待、很多記憶。如今在周圍沒有人的世界裡,看不到嫉妒,聽不到噓聲,只有安安靜靜吹過耳邊的風,只有看不清風景的長長的路,只有一步一步跟著單色光邁過的濕滑的土與砂與石。
  
  如今才發現,只有兩個人的世界如此純粹、如此簡單、如此美好。
  
  「呼,可算爬上來了,怎麼覺得小時候比現在厲害多了,感覺那時候爬這個坡沒這麼費勁。」終於爬到坡頂後,兩個人找了挨著的兩個樹靠著,白石看了看朦朧中有熹微泛白的天空,笑著說,「時間看來剛好啊,太陽要出來。」
  
  「啊,剛好。」
  
  「怎麼了,興致不太高。」白石用手電筒打在池田雪枝膝蓋上,彎了腰看了看,「摔疼了?」
  
  「沒有,就是褲子髒了。」池田說著拿過手電筒,利索地關掉,「看日出前還是讓眼睛適應黑暗吧。」
  
  之後兩個人都只是默默地微微仰頭,看著天空,可卻都各懷心事--池田等著破曉時告訴白石什麼,白石等著破曉時池田告訴他什麼。
  
  而後就在那如同初生嬰兒第一聲啼哭一樣充滿生命力與溫情的第一絲曙光中,池田雪枝閉上了眼睛,眼睛裡不是黑暗,而是有朝陽光彩斑紋在波動,有滿目的綠草綠樹,有不該在這個時節開放的絢爛的花。
  
  她說:「大哥和愛理姐要結婚了。」
  
  似乎光芒萬丈。
  
  看不到白石眼中的驚異和抽氣的表情,池田雪枝依然閉著眼睛,把這一周來所以的事都告訴了他。
  
  「是不是很神奇呢?就像破曉一樣,明明那麼微小的光,突然間就照亮大地。」池田終於睜開眼睛,此刻她的視野已是一片清亮,「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在一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有孩子了,不知道大哥究竟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或是想明白了什麼,他和愛理姐現在就已在去姑姑姑父家的路上。明明之前多少年來,大哥連電話都不會打一個,現在終於要回家了,也要成家了。」
  
  「我……呵……真是不知道說什麼了。」白石左手放在心口平息了一下剛剛的震驚的情緒,「看來得趕緊攢份子錢了。」
  
  「不用了,你到時候當伴郎好了,大哥周圍的人就找不出一個比你還帥的人了。」池田拍了他的手臂一下,之後順著樹滑下坐在地上,「不行了,累死了。」
  
  「你連熬夜都不嫌累,爬個坡站一會兒怎麼就不行了。」說著,白石跟著她一起坐在地上。
  
  「呵,我就覺得,那天我在外面過夜的事你知道。」池田說的時候,手掌摩挲著土地,不一會兒手心滿是泥土,「這一個禮拜你上學的時候跟我差不多,什麼『因為習慣晨練所以一大清早就去學校』,完全就是騙我的吧。」
  
  白石歎了口氣,一聳肩:「這時候你裝不知道就好了,被戳穿了很尷尬啊,唉∼」
  
  「你就不怕我夜不歸宿出什麼事兒?」
  
  「我問阿姨了,她說你在阿修家。既然是你故意不讓我們知道,就應該心裡有譜。再說……」白石停了停,拿出手帕給池田擦擦手,「第二天不是看見你好好的麼,那就夠了。」
  
  池田雪枝心裡酸了一下,手揉著鼻樑,半仰著頭眨著眼睛,一切那麼不自然,極力掩飾著什麼。可即使如此,女生的眼睛沾到了手上的土,最後竟攥著手絹窸窸窣窣地流下淚。
  
  一瞬間想起莫泊桑的文字裡有這樣一段話--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像得那麼好,但也不會像你想像得那麼糟。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時,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也發現自己咬著牙走了很長的路。
  
  她覺得她就像莫泊桑文字裡的那個人,或者說每一個人都如同莫泊桑所寫的那樣。她所眼見的現實,所親身經歷的事,都告訴她,生活充滿荊棘坎坷,就像剛剛她攀爬的山坡,不論是夢想還是感情還是她在意的別人。失戀了,失敗了,失去了,卻又咬著牙跨過每一道坎,又因為一句簡單的關心淚流滿面,又一次地走到山頂,安安靜靜地坐在大地上。
  
  太棒了,這樣的日子太棒了。
  
  美好的讓她即使現在流淚卻那麼想笑。
  
  「啊啊,不會得紅眼病什麼的吧,好煩啊,笨死了我。」不停蹭著眼睛,可是臉上的液體卻不斷滴下打濕土地。
  
  「喂,別亂揉眼睛!」白石剛想搶過池田手裡的手絹,就被女生抓住了手臂扯著長袖的邊緣不停抹眼睛,而且最後竟然神奇地有用。
  
  「白石,你以後真得當醫生,就連你的衣服袖子都這麼棒,哈哈!」池田雪枝紅著眼睛捧腹。
  
  「你髒不髒啊,褲子上是土,臉上也是土,蹭得我衣服上也是土。」
  
  「反正我就是髒孩子,而且你再過不久就見不著我啦,眼不見為淨什麼的,你要稱心如意了。」池田鬧脾氣一樣扭頭。
  
  可這話卻讓白石一驚:「什麼叫見不到你了?」
  
  「啊啊,因為,我高中覺得離開大阪,去外面讀。也許是北海道,也許是神奈川,也許是京都,都是很美而且歷史感很濃的地方。」
  
  「你……」自己最珍惜的人要離開自己,白石心裡有種糾結的失落感,就像如果自己再不伸出手,也許她就再也回不來了一樣。
  
  「放心吧,都這麼大了,就算一個人也沒問題,而且週末還會回家的嘛,不是再也見不到了。」池田雪枝說完,拍了拍手準備站起來,卻在撐著地的時候,手被白石握住。
  
  「雪枝,我……」
  
  「別說下去,別讓我失望。」
  
  那一聲「雪枝」和之前他們一起上山的「牽手」一樣,遙遠得恍如天邊的回憶,可這樣的懷念終究來的不是時候。池田雪枝心裡被兒時的稱呼溫暖了,可還是果斷地打住了白石將要說的話,不管他之後要說什麼。
  
  「在我還不認識小昔的時候,你就一直在理解我了,所以她既然可以笑著讓我『加油』,我就相信你也不會說出挽留的話。」池田雪枝抽出手,扶著樹站了起來,撣了撣土,說的很自然,「如果最後開口阻止我走的更遠的人是你,那對我來說是比失戀或者比賽失敗更殘忍的打擊。」
  
  「我相信很多話是要在特定時候才能說的,而我告訴你這件事,就是覺得現在是最好的時候,因為現在的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平靜過了。」
  
  所以,你的話,也在特定的時候再說出來吧,雖然根本不知道你打算說什麼。
  
  後面的話池田雪枝沒有說出來,不過她看到了白石露出了往日那最純粹最乾淨的笑容,宛如破曉。
  
  「誰要攔著你了?我是想說『我有時間沒准會去找你,到時候你給我推薦點好的植物店』。」說著,白石也站了起來,兩個人默契的慢慢順著來時路走回去。
  
  「我對毒草又沒有研究,誰知道好不好,不過你來了帶你到處逛逛那是沒問題的∼」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找各種藉口啊!」
  
  「哼……」
  
  一路上嘻嘻鬧鬧,和來時的寂靜沉悶完全不同的氣氛。
  
  而白石本來想說的那句話,終究還是埋在心裡了。
  
   ——第三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
  
  文藝風抽搐中……
  
  
第四卷 來之不易望珍惜

第33章 Chapter 33 告白
  
  聽多了歌的調子,有時候再聽一首新歌時,就會產生一種奇妙的預知感,比如什麼時候該高潮了,什麼時候要破音撕裂了,什麼時候要曲終人散了。
  
  池田雪枝覺得,也許寫曲子的人覺得,符合人生漲落的旋律最美。
  
  ——婚禮
  
  並不知道過程,可是結果讓人甜蜜到笑不攏嘴。
  
  11月中,一向吊兒郎當的渡邊修穿起了婚禮的正裝,一向大大咧咧的佐藤愛理穿上了溫婉的白紗。兩個人手牽著手走進教堂,相互許了承諾,在三分之一激動、三分之一感動、三分之一感傷的眾人面前交換戒指、親吻,並溫柔地撫摸著佐藤愛理稍顯隆起的小腹。
  
  人在感動的時候不需要骨氣。
  
  於是嘩啦啦,禮堂裡笑著哭成了一片,就連白石都紅著眼睛45度角仰望吊燈,更何況是當事人的父母親人了。
  
  「喂,這麼感人的場合你怎麼不哭啊!」池田雪枝嗚嗚咽咽地抹著臉,淡妝都有些掉。
  
  「……我都這樣了還不算哭麼……」白石微微仰頭大口喘氣,往下壓著心裡那股感傷的情緒,「而且,我要是哭的稀裡嘩啦,誰安慰你啊。」
  
  「討厭!袖子給我!」池田雪枝還沒等白石反應過來,就一把抓起白石那身光鮮華麗的制服袖子還是抹,這毛病似乎從那次看過日出之後就成了習慣……
  
  「喂我說你,注意場合,被你弄得一袖子鼻涕眼淚我怎麼見人啊……」白石推著池田雪枝的頭,可是手上卻使不上勁,在別人看來,就像寵溺地摸著女生的頭髮。
  
  「反正都已經抹上了,再多抹一點沒關係的……」
  
  「哈哈哈,弦一郎,你看看渡邊家的姑娘多活潑!」
  
  就在白石和池田鬧彆扭的時候,真田家的老爺子拖著依舊面無表情的真田弦一郎走過來,爽朗地笑聲讓人為之一振。
  
  「什麼啊,真田老爺爺,我姓池田,什麼時候成渡邊家的了……」池田放開白石的手臂,不滿地小聲抱怨,「渡邊家的姑娘現在是愛理姐……」
  
  「我知道,你叫池田雪枝,愛理經常跟我們提起你,她很喜歡你,還老是讓弦一郎多跟你接觸接觸。哈哈,現在看來果然應該這樣,少年老成什麼的,太讓人寒心了。」
  
  真田、白石、池田三人不約而同地一抖……
  
  真田老爺子意猶未盡,繼續發表著高昂的言論:「既然你是愛理的妹妹,那也就算是弦一郎的妹妹了!弦一郎!以後跟渡邊家的小姑娘好好相處!聽到沒有!」
  
  真田、白石、池田三人立刻石化……
  
  池田雪枝:突然好想罵人怎麼辦……真田弦一郎要當我哥……哥哥哥哥哥……嚶嚶嚶嚶,大哥,我發現現在我好喜歡你的性格怎麼辦……
  
  白石藏之介:哪兒來的第三者……
  
  真田弦一郎:真是太鬆懈了!
  
  ——抉擇
  
  12月,畢業慢慢臨近,躲不開最後要把立刻大阪的事告訴家裡。起初開口,就迎來一陣的狂風暴雨,愛女心切的父母自知很少陪著女兒,所以聽到女兒想去別的城市讀書的時候,更是敲著桌子反對,何況四天寶寺高中也是國內有名的學校,直升也比外考要容易。
  
  可是池田雪枝一旦一根筋直起來,九頭牛也撞不彎。
  
  於是只要父母在家,池田雪枝就跑到渡邊修和佐藤愛理家蹭飯吃,甚至到今井昔家蹭幾個晚上,頂多第二天被白石抓到嘮叨兩句。而且不能不說,離家出走真心是好戲碼。
  
  當然,讓他們妥協的最重要原因,還要屬某個一出現就躺著中槍的路人甲,他叫真田弦一郎。
  
  「雪枝,你想到外地讀書沒問題,不過必須去神奈川的立海大高中部。愛理跟我說了,他弟弟打算去那兒,如果你過去也有個人照應,而且立海大的教學品質也是頂尖的。」池田父親某一天進行一家的懇談會,頗為霸氣,「這是唯一的妥協,你看著辦吧。」
  
  所以說真田弦一郎你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啊!
  
  池田雪枝心裡冒火,雖然最終還是給了她去外地讀書的機會,而且她心裡也確實想過去神奈川的立海大,不過因為某個路人甲才被同意,這樣的原因太讓人難過了……
  
  嚶嚶嚶嚶,果然真田老爺爺叫我渡邊家的小姑娘,我才不是你倆的孩子吧……
  
  ——畢業
  
  安靜過了也鬧過了,哭過了也笑過了,努力過了也閒散過了……
  
  終於到了三月末,又一次看到櫻花盛開在校園內外,同樣的盛景,卻總覺得有些物是人非。
  
  要畢業了。
  
  池田雪枝一大清早站在校門口發呆,耳朵裡塞著耳機,聽著如同人生一樣的旋律。那有一個平靜的開始,有一個歡快的間奏,有一個最高點的放手一搏,有此後變調的另類,最後是誰也說不清是悲是喜的尾音讓一切都落幕。
  
  這麼一想起來,這三年活得確實精彩,真的沒什麼可感傷遺憾的了。
  
  於是池田雪枝作為一名初中生,最後一次踏進校門,但是沒有去禮堂,也沒有回教室,而是在後花園的灌木叢後面席地而坐,並將包裡帶著的冰果汁丟給一個跟她同樣躲在這裡的人手裡。
  
  「你確定今兒就在這兒嗎?就算不去聽聽畢業致辭,也該好好跟今井說說話吧。」白石道。
  
  「沒那個必要,要記住的人又不是靠畢業時候哭慘了的幾句話挽留的。」池田雪枝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往身後的牆根一靠,腦子裡回想起和今井昔在一起的三年,一個瞬間牽扯出一個瞬間,如此迴圈到自己的心似乎又開始動搖起來,於是立刻在腦海中自我刪除,「該聯繫的離得再遠也會聯繫,剩下可有可無的人又何必費心思。要不是想著一會兒可能會有好戲看,我就在家睡過去了。」
  
  「真有好戲嗎?我可是信了你的話才過來的,別坑人啊。」
  
  「你要是不信現在就出去,被你的花癡團圍攻索要紐扣吧。」
  
  「我不怕,你沒看我今兒都沒穿校服。」白石說著伸了伸手臂,白色套頭衫隨之展開,但是卻不顯得臃腫。
  
  「哼,牛郎白石……」
  
  池田雪枝的話音剛落,就聽到熙熙攘攘的人聲開始傳來,哪怕是在花園角落躲著的他們,都能想的出現在廣場是多麼喧鬧的一番景象。
  
  也許誰和誰正相互摟著訴說不舍與祝福,淚水打濕了彼此的肩膀,衣服留不下的印記最後留在了心裡;
  
  也許誰和誰看似淡定嬉笑言談,正說著「你的離開與我無關請好好努力吧少年」,可是腦子裡卻在逞強心裡卻在較真,誰一句鬆口或許就會淚流滿面;
  
  也許誰和誰在花壇在樹下在教室正面對面,傾訴與聆聽,或害羞或膽小,遞出的紐扣很小很輕,卻承載了滿滿的心與愛……
  
  也許……
  
  也許還有個誰跳出常規,釋放自己的全部,並以一種無可後退的勇氣和方式發出宣告--那正是現在躲在灌木叢後的池田雪枝和白石藏之介所等待的好戲。
  
  突然,廣播傳出了熟悉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校園,哪怕是黑暗的死角,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那個……我是忍足謙也,很抱歉打擾大家……這次私自佔用廣播台,就是想最後用自己最喜歡的方式向……向、向我最喜歡的女生告白……」
  
  廣播裡的聲音比起往日的清亮瀟灑,顯得靦腆緊張,可聽著的人卻都把心提到嗓子眼裡。池田雪枝抱著膝攥著拳,微笑著等著忍足謙也後面的話;白石也在驚訝於忍足謙也如此大膽的舉動中焦急期盼。
  
  而當事人此時一個人在教室裡,一遍又一遍擦著亮堂的黑板,在聽到廣播裡那近幾個月來總是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的聲音後,手臂擺動的動作戛然而止,整個人都像突然走進冰洞一樣渾身抖了一下。
  
  廣播裡有深呼吸的喘聲,有幾秒明明很短、可讓校園裡的人都覺得漫長無比的空白,而這一切緊張與不安的情緒都在隨後的話語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今井昔,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是那種以後一直在一起直到老也能牽手漫步的喜歡。我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
  
  很普通的話,讓幾乎在校的所有人都激動起來,有些充滿傷感情懷的女生直抹眼淚,有些或許有同樣的話想說出口的男生拉緊了領帶朝自己喜歡的女生走去。而對於經歷了、見證了忍足謙也感情歷程的池田和白石,聽到這些話,仿佛就看到神話故事裡一直追逐太陽而不停奔跑的那個人。 
  
  眼裡、心裡,都只有太陽,路上或許有桃花源,或許有荊棘草,可是他從不停留,最後為神話續寫一個完美的結局,撥雲見日,世界的光和熱都在夢裡在手裡在心裡。
  
  在每一寸土地。
  
  「你說今井,會答應嗎?」白石心裡有股衝動,一股由忍足謙也的勇氣激發的衝動。
  
  「肯定會的,因為謙也真的太好了。」用手帕抹了抹微微泛紅的雙眼,池田雪枝說道,「沒有盲目的崇拜或一時興起,而是一直一直努力地去爭取,長長的積澱後又爆發出這麼讓人無法拒絕的告白,作為一個男人的可靠和浪漫他都有,真的太完美了。」
  
  ——白石心裡的感情如同火山噴發前一樣震動。
  
  「那,如果這樣一個一直努力喜歡你的人在最好的時刻跟你告白,你會接受嗎?」
  
  「應該會吧,有時候我自己都在想,要找男朋友,就一定要以謙也為標準,一輩子就愛一個人,哪怕根本看不到未來,也願意賭一把。」
  
  ——那我為你開局,你會為了我賭這一把嗎?
  
  伸手,繞過女生的雙肩,勾住頸,扶著背,收緊手臂,臉貼著臉,把最愛的人抱在懷裡。
  
  起風了,柔和的天空下,木葉和櫻花紛飛亂舞。
  
  在女生一瞬間的顫動中,白石藏之介在她耳邊用從未有過的最溫柔也最有力的聲音說道——
  
  ——雪枝,跟我在一起吧。
  
  ——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告白了~啊哈哈~~
  
  雖然更新速度及其……龜速……但看在白石終於出手的了,親們就冒個泡吧~~
  
  文也快完結了~~~
  
  
第34章 Chapter 34 歌聲
   
  --喜歡……
  
  --其實……都知道啊。
  
  『這樣的事,就算是青梅竹馬也不一定會這麼上心呢。』
  『你這樣,會有人吃醋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再這樣沒根筋,人家早得跑了,到時候你就哭吧。』
  
  --不二、大哥、愛理姐……這麼明顯的暗示,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不傻。
  
  只不過,知道又怎麼樣?喜歡又如何?那麼多事情之後,喜歡本身,也變得遙遠了,不是嗎?更何況,一直相處的模式突然變了,並沒有更親密,反而有些陌生。
  
  於是輕輕推開了畢業禮上的那個擁抱,卻也沒留下什麼「好」或「抱歉」的話。
  
  三天后,池田雪枝和父母一起,踏上了去山口縣賞一之阪川櫻花的路。而與此同時,白石則不知所措地坐在KTV中,被周圍一幫High到極致的隊友渲染的更加空落煩亂。
  
  黑暗的房間,錯亂晃眼的燈光,震破耳膜的嘶吼宣洩,完全聽不清周圍人聲的嘈雜。終於在心臟不能負荷的邊緣,白石拿起一杯可樂走了出去。
  
  明亮的大廳頓時就像寂靜的曠野。
  
  靜不下來的白石往中間的沙發上一靠,掏出手機胡亂翻著通訊錄,上上下下掃過無數名字,卻哪個也進不了他的眼睛他的腦子,來回三遍才發現自己完全無意義的動作,於是帶著一股莫名的怨念把手機往茶几上一敲,頭整個傾倒在沙發邊沿,閉起眼睛,拼命讓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原來這種近乎失戀的等待,這麼痛苦。
  
  腦子裡似乎有滴答滴答的鐘擺聲,不知敲了幾百下幾千下,猛然臉上一陣寒涼讓白石整個人從迷夢中醒了過來。
  
  「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呢?」忍足謙也把冰水往旁邊一放,坐在白石對面,將自己也陷在沙發裡。
  
  「當然是情場失意中……」白石聲音慵懶地述說著無奈,「你這個贏得美人心的傢伙坐對面,太諷刺了……」
  
  想當初,戀得不能自己的是忍足謙也,為他出謀劃策的是白石藏之介。
  而如今,似乎角色剛好反過來了……
  
  「池田又沒有拒絕你,那麼掃興幹嘛?之前小昔那麼明確的拒絕我,現在不也接受了。你要是這麼就放棄了,那別怪當兄弟的鄙視你。」
  
  白石此刻有種天上地下的落差感,一股很少出現的叛逆勁兒甚至讓他自己心裡念叨「鄙視就鄙視吧,你又不是沒失戀過」。可是煩歸煩,白石到底知道那個正懸著隨時可能飄走的愛情,比現在無意義的鬥嘴更重要。
  
  「謙也,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當然是先把你倆現在這樣一個逃避一個躊躇的狀態解決掉。」忍足謙也直起身子,開始出主意,「池田是女生就算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也不主動點?再說了,現在是你追人家,又不是池田倒貼,有時間憂傷,不如趕緊去池田身邊好好聊聊。」
  
  「可我總覺得,雪枝不太想見我的樣子。」
  
  「……你可以再笨一點嗎?」忍足謙也抄起手邊架子上的娛樂雜誌往白石頭上一砸,「咣」的一聲堪比網球撞上球拍,「在你告白之前,池田就知道你喜歡她了吧!一直也沒有疏遠你吧?你告白了也沒有拒絕你吧?這說明池田心裡肯定對你是有感情的啊!突然抱人家女孩子又說了肉麻的話,總得給人家點時間反應吧!」
  
  「……謙也,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我面前春風得意……」白石只覺得頭好疼。
  
  「你說什麼?!」謙也開始抓頭髮,「啊啊!要不是因為你也幫過我再加上隊友情分我才懶得理你呢!你去失戀吧沒人同情你池田你不要大意的甩掉他吧!」
  
  「喂你倆在這兒瞎叫喚什麼呢?!」
  
  謙也的怒吼還沒落下,就聽小金用他的大嗓門在包間外大叫:「快點過來啊!歌神財前要唱歌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那些野獸的亂吼裡把麥搶過來的啊!!」
  
  --其實你才是那個野獸吧!
  
  白石和謙也兩個人暗自吐槽,回了包間。
  
  比起之前的吵鬧,此刻包間裡一片靜,只有即將開唱的歌曲的前奏樂在流淌,周圍那一群不消停的人如小金、裕次、金色,也都停了呼喊,目不轉睛地盯著最前面那個穿著休閒裝、握著話筒的財前光。
  
  開嗓的一瞬,讓所有人沉醉。
  
  『每當早晨醒來 你脫下的軀殼總在身邊』
  『過去總能感受到你背後的溫暖 今天卻是一陣寒冷』
  
  『停止苦笑拉開沉重的窗簾 炫目的朝陽每天追趕著我』
  
  財前是四天寶寺最出名的唱將,自從一年級入學開始就有一大票的歌迷。他的聲音就像他平時慣以見人的清高樣子一樣,很通透,如同漂流在靜謐的夜空。
  
  白石記得,池田雪枝就很喜歡財前的歌,每次校園的歌唱比賽或者才藝表演,只要財前參加,她就一定會扯著自己去問財前要一張親友票。還有一次女生腦袋沖了血買了一大束玫瑰花,結果最後沒好意思送,反而讓自己代勞,讓財前窘了好一陣兒。
  
  『那天讓你見到我哭泣的臉 眼淚映照著夕陽』
  『每當我祈禱著能夠卸下肩膀上的溫暖』
  『我的心與身體 卻都牢記著你』
  
  不想讓她錯過這樣的歌聲啊。
  
  心裡想著,白石拿出手機,撥了一串熟悉的號碼。在聽到「嘟--嘟--」的聲音後,白石才緩過來,原來自己已經不再糾結該如何開口打破僵局這件事了。
  
  電話的另一端,池田雪枝剛洗過澡,準備收拾下床就睡了,在聽到手機振動,看到螢幕上跳躍的「白石藏之介」時,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父母,結果在眼神對上的時候一陣心慌,拿起手機就跑到窗邊,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按下了通話鍵。
  
  「喂……呃……」
  
  剛接通還沒等說什麼,就被手機中傳來的嘈雜巨響震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把手機離了耳邊一個拳頭遠。對面久久沒有回音,而慢慢適應了聲音後,池田雪枝聽出來,好像是財前在唱歌,唱的是平井堅的《輕閉雙眼》。
  
  『Your love forever 』
  『輕閉雙眼 在心中描繪你的樣子』
  『這樣就好 不管季節將我的心置於不顧』
  
  跟隨著歌詞,池田手臂倚著窗沿,把眼睛閉上,只是感受著耳邊傳來的在嘈雜環境中充滿深情的聲音,不自覺的身體也跟著節奏微微晃起來,明明該是一片漆黑的眼裡浮現起二年級時很多瘋玩瘋鬧的事。
  
  還記得當時為了給財前光加油,不顧作為學姐的身份,連夜和其他喜歡財前歌聲的女生們做了一個長條幅,寫著「財前你就是我們心中的光,最愛你最愛你!」,最後比賽時讓白石一起幫著拽,結果整個一場比賽下來,最廣為流傳的就是白石「愛」財前的照片。
  
  還記得比賽中由於自己是攝影記者,所以能去選手準備的後臺,卻根本不幹活,抓住財前就拉著他一起合影,結果被今井昔拽著領巾劈頭各種斥責,正發愁沒照片湊不齊登報合集的時候,白石安安靜靜遞了幾張財前在後臺準備的照片,這時候才知道自己胡鬧後,白石默默地幫著補了缺。
  
  『有一天對於你的事 我將會失去所有的感覺吧』
  『所以現在我仍然懷抱著這痛苦入眠也無所謂』
  
  白石一直都這樣,自己一直也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這樣發小的感情什麼時候自然地變成了愛。
  
  而這樣的愛,那樣的擁抱,以及告白,池田心裡從沒有過抗拒,唯一沒接受的原因,大概就是他們之間缺了幾句話。
  
  幾句讓她安心的話而已。
  
  『那天我看到的星空許下了願』
  『兩人一起探尋那光芒 雖然瞬間就消失了』
  『我的心與身體 都因為你而閃耀』
  
  呼……
  
  「白石,我就在窗邊呢,看得到剛剛財前唱的星空和光。」長呼了一口氣,池田雪枝開口道,「你也說句話吧。」
  
  對面握著手機手心都開始出汗的白石,聲音響起:「……喜歡嗎?」
  
  「嗯∼很喜歡∼」
  
  不管是財前的歌,還是頭頂那片通澈的天空。
  
  「那就好,就是想讓你聽聽財前的歌,你一直特喜歡來著。哦對了,我現在說話聲是不是特別大?不會吵到你吧?我們在KTV呢,周圍亂糟糟的。」
  
  「確實比平時洪亮不少,感覺你們很high嘛∼哈哈。」池田的手機現在依然離著耳朵一拳遠,她不知道的是,手機裡的聲音,就連在房間另一邊的父母,都隱隱約約能聽見。
  
  「啊,確實挺開心。」白石頓了頓,「一之阪川的櫻花好看嗎?」
  
  「很美呢!不過聽說最美的是夜裡的櫻花,因為路周圍會亮起燈,從來沒夜裡看過呢,明天晚上準備去看呢。」
  
  「是嘛,那……啊別出聲,唱到高-潮了!」
  
  像是命令一樣,池田收了聲,聆聽手機裡傳來的現場演唱。
  
  『I wish forever 輕閉雙眼 在心中描繪你的樣子』
  『我只能如此 即使世界把我留下置於不顧』
  
  兩個人的腦海中都浮現著一個清晰的影子,揮之不去。
  
  『Your love forever 輕閉雙眼 在心中描繪你的樣子』
  『這樣就好 儘管季節將我置於不顧自顧自的改變顏色』
  
  如果那樣,也不錯的。
  
  「呐,白石,你也沒看過一之阪川的夜櫻吧?」
  --願意一起嗎?
  
  「啊,一直想看呢。」
  --願意一起嗎?
  
  「你要是有空也來看看吧,再過幾天開學了,就沒機會了。」
  --跟我?
  
  「好啊,反正放假也是閑著。估計明天就能到,離得不遠。」
  --跟我?
  
  「那……我跟爸媽住的地方一會兒發給你。」
  --等著你。
  
  「嗯,我從來不遲到。不早了,你趕緊睡吧,玩了一整天了。」
  --等著我。
  
  『我搜尋記憶中的你這樣就好』
  『超越了失落而獲得的堅強 是你給我的 是你給我的』
  
  「晚安。」
  「晚安。」
  
  合上手機,池田雪枝凝視著前方。
  
  窗子上映著我的影子,窗外是你讓我聽到看到的星空。
  
  即使閉著眼睛也很閃亮。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財前才是倆人的催化劑~~
  
  下一章在一起~~~
  
  ps:我相信是JJ的抽搐抽了留言……嚶嚶嚶嚶……
  
  
第35章 Chapter 35 燈花
  
  「又不是祭典,沒必要穿成這樣吧?」
  
  「那怎麼行!約會當然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才不是約會……」穿著和服的池田雪枝聽到母親這麼一說,著急地往後邊一躲,語速明顯加快,「媽,您哪兒聽來的!就是跟平時一樣出去看看花看看景!真是的您想多了太八卦了……」
  
  「你們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出來。」池田惠不容分說,把女兒拉過來按到椅子上,對著鏡子開始幫她盤頭髮。
  
  「就光說你倆昨天那個電話,鬼鬼祟祟、言辭閃爍、欲言又止……怎麼看都是一副戀愛中的傻樣子。」
  
  「媽媽,真的,你女兒我單身呢。」池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打扮一番後確實……有點不一樣。想到一會兒要和白石出去,以及可以想到的談話,臉上就開始發燒,剛剛那樣斬釘截鐵的話也拐了彎,「至少現在還是單身……」
  
  「那就更得好好拾掇拾掇,藏之介身邊女孩子太多了。」
  
  「……」
  
  沒兩分鐘,池田惠就幫雪枝挽好了頭髮,拿著梳妝鏡左右都看看覺得沒什麼問題了之後拍了拍雪枝的肩膀:「好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池田雪枝一恍然間發現,原來周圍的人都如此心照不宣,早就知道了白石對自己的那種超越了鄰家青梅竹馬的感情,只有自己在幸福鄉里跌跌撞撞,即使摔倒了也不會受傷,於是就這樣肆無忌憚地享受著安靜卻獨有的溫柔。
  
  好傻、好笨、好過分……
  
  因為只要想一想,就該明白的,那種感情。
  
  池田雪枝握著梳子,手指撥弄著一個個齒,啪啪地節奏作響。突然手機一振,手一抖,梳子齒紮得指肚上出現一個個小坑,讓在一旁看著的母親一陣歎氣。
  
  「那個,白石到了,我走了。」池田雪枝搓了搓手,又對著鏡子整了整袖子和頭髮。
  
  「啊啊,你倆自己小心,周圍有河。」
  
  「嗯,放心。」池田附和著,但是剛邁出去兩步就停了下來,猶豫地轉過身,「媽媽,您覺得我跟白石……我們合適嗎?」
  
  池田惠微笑著搖了搖頭:「傻孩子,這種事要問你們自己啊,做父母的沒法左右你們。好了,放鬆,看你緊張得肩都硬了。大不了就是一起看看花看看景唄。這兒的夜櫻,真的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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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之阪川的夜光灑在每個人身上。
  
  在白石藏之介看來,短短四天沒見,再看到時,女生就像仙女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身白底淡粉梅花的和服,一直披著的頭髮挽在腦後,穿著木屐走起來有些慢,雙手有些糾結地握在身前,夜光下能看到臉上泛著柔和的色彩,有種青澀的味道。
  
  「很難看嗎?」池田雪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一直盯著自己的白石,就覺得現在臉上有污漬衣服上有褶皺一樣,渾身不自在。
  
  「怎麼會。」白石終於笑了,依舊一身白襯衫加牛仔褲的裝扮,讓他覺得現在自己就是醜小鴨一樣,「今天很漂亮……哎,早知道我也換身衣服了。」
  
  一邊說著,兩個人沿著□□石路慢慢走起來。一開始幾步還沒什麼,可是走著走著,池田雪枝就覺得左搖右晃,腳踝都要扭曲了,穿著木屐走石子路簡直就是寸步難行。本想著忍一忍淑女一回,可是才走了不到50米,池田雪枝所有矜持就都掃地,左手抓著白石的手臂不放,身體也隨著靠向白石,和服的衣袖和手臂的皮膚相互摩挲著。
  
  摩挲著能感受到淡淡的溫暖。
  
  「幸虧你沒換衣服呢,不然誰也走不動了……」
  
  「啊,確實。不然,就沒機會能靠得這麼近了。」
  
  話一出口,白石就感到身邊的女生突然鬆開了手,剛想轉身的刹那,女生一個沒站穩,白皙的手臂在空中劃了一大圈之後,又重重地抓向白石的手腕,整個人早就站不直了,彎著身子撞到白石身上,鼻子疼的像流血一樣,衣服也變得皺皺巴巴,盤好的頭髮一縷一縷往外散,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東施效顰一般,哪怕穿得再好、學文靜的步法再像,也只能是鄙俗的一個人。
  
  一下子,池田雪枝覺得好丟臉……好難過……
  
  眼前就像沒有光的天空一樣黑暗,窩在白石身前不敢動、更不敢抬頭。她此刻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小丑。明明為了讓喜歡自己的人覺得自己更溫柔漂亮,讓自己在對方心裡有一個更美好的形象,卻反而讓對方看盡了醜態,一切都變得亂糟糟的,沒法補救,回不去從前……
  
  耳邊的聲音變得嘈雜起來,在昏黑的環境裡如同一個個鬼魅發出的縈繞耳邊的嘲笑。
  
  ——周圍的人肯定都在笑話我吧……白石……他心裡是不是也這樣呢……覺得喜歡我這件事很可笑?覺得和我在一起很丟人?
  
  想到這些,池田雪枝左心室裡劇烈地跳動,手攥著白石的襯衫怕對方離開,而鼻子則又疼又酸,好像……好像眼睛裡控制不住什麼……
  
  「呐,可不許哭啊。」就在女生精神都要崩潰的時候,頭頂上方傳來很平靜的聲音,「我今天出來的急,沒帶手帕,你要是哭鼻子了肯定有得往我衣服上抹,太煞風景了……我可不要滿身鼻涕眼淚地做賞花看燈這樣的文藝事兒……」
  
  「誰要哭了,你……哎?」說話間,池田雪枝頭上一輕,再之後就感覺到整個盤起的頭髮都散了下來,有一隻手溫柔地捋著,一下一下,碰到脖子的時候會被冰一下。不是白石的手太涼,而是她自己以為剛剛的窘事,鬧得心慌,體溫都變得嚇人。
  
  也就是在這樣一句話、一個動作之後,女生腦子裡一下子就全乾淨了,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頃刻煙消雲散,更讓她找回了該有的自信和勇氣。
  
  吸了口氣,池田雪枝慢慢直起了身,鬆開了白石衣服,撇頭看到來來往往的路人走過對著他們一臉微笑,即使人不太多,但那種帶著些許「八卦」和「羡慕」意味的笑容,池田感到都是很善意的,再想起剛剛腦子裡的罪惡想法,女生頓時覺得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手足無措地整衣服整頭髮,然後拉著白石趕緊走開,在附近的一處河堤旁停下休息。
  
  各種突發情況,明明該好好看的風景,卻一眼都沒認真瞧過。坐在河堤邊,安安靜靜地誰也不說話,池田雪枝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對岸極夜的景致中。
  
  一之阪川的源頭是一道瀑布,流經山口市市區。河的左岸有子安堂,隔著大壩,右邊則有琉璃光寺。這裡曾遭遇戰火,也曾涅槃重生,從五重塔遠眺,便如穿越時空般,看得到古時的風貌。
  
  有砌滿鵝卵石的蜿蜒古道,沿途兩岸有數百棵櫻樹一字排開,零落的花瓣細細地鋪在石路上點綴風雅。櫻樹間或有雕花燈飾,就像夏夜裡飛滿一之阪川的螢火蟲,微微螢火夜不眠,昏黃明滅間映出櫻花夜間朦朧的美。
  
  「果然很漂亮,跟大阪的不一樣。」池田開口。
  
  「啊,確實不虛此行。」白石順著河堤邊傾斜的草坡枕著雙臂躺下,「如果再有煙火和攤販,就能趕上夏日祭了。」
  
  「那樣太鬧了,明明很安靜的環境。」池田抱膝凝視著前方緩緩而流、泛著燈與月光澤的河道說,「真要加點什麼,就是在河上放燈吧。彼岸浮燈……感覺照出來的畫面會很美∼」
  
  「終於文藝起來了,剛才你一直抖,到底在害怕什麼?」
  
  「一些……腦補吧。」池田雪枝撥弄著手邊的綠草說道,「比如覺得自己特別窘,肯定會被嘲笑,你也會覺得沒面子之類的。然後腦子裡再惡性循環一下,情緒再一放大,連鬼魅都出來了……」
  
  「噗哈哈∼雪枝,真的,你和小金特別像!難怪他愛纏著你!你倆都愛自己嚇自己∼」
  
  池田一咬牙,用胳膊肘撞了白石一下,聽見對方「哎呦」一聲才覺得解氣:「不許笑啊,當時真的難過死了,你再笑我哭給你看!然後抹你一身鼻涕眼淚!」
  
  「好吧,那就來吧∼」白石說著坐起身張開手臂,一副要擁抱的姿勢,「反正花也看過了,身上髒點也不會煞風景了,而且我是很歡迎你往我身上蹭的。」
  
  「……」
  
  看到池田雪枝只是一臉迷茫地看著他,沒有說笑也沒有胡鬧,平靜地注視像要把自己看透一樣,白石才收回了手臂,又躺了下去。
  
  「上一次看你穿和服,還是去年學園祭的時候,跟今天很像的一身,白底印上淡粉色碎花的和服。」白石看著對岸遙遠的人跡和燈花,自顧自地轉了話題,「明明應該是很文靜優雅的樣子,可是你反而踩著桌子、拿著擴音器大聲叫賣照片,在那些瘋狂的女生裡特別顯眼,瘦瘦的也算高,卻壓得住場子。」
  
  「沒辦法,我除了夏日祭那樣的大場面之外,穿不來和服,那種小家碧玉的樣子,我是學不來了……」
  
  「又在沮喪什麼?」白石一臉「把你腦子裡糟糕想法收回去」的樣子,「我喜歡的是你,不是那種唯唯諾諾、小家碧玉的女生,你不用把自己跟她們比。」
  
  「……哦。」
  
  「不想說點什麼嗎?來來回回各種話題,都已經繞了這麼一大圈了。」白石再次坐起來,一腿伸直,一腿彎曲撐著地,手臂搭在膝上,「不管答應或是拒絕,我不會逼你什麼,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那我先問個問題。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不知道,感覺很久很久了,不過真正意識到,是在你和藤川分手之後。」
  
  「這樣……那我當時跟他還在交往的時候,你會覺得心裡不舒服嗎?」
  
  「當然會,那時候我還在樹上,看到你們牽手在一起的樣子。」白石微微抬頭望向天空,回想著當時的畫面,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當時還覺得只是發小不會再跟自己一起玩了什麼的,但是現在想想看,那時候絕對是吃醋了,見不了別的男生跟你親密。」
  
  「如果你是第一個就好了。」
  
  白石不解:「什麼意思?」
  
  「我是說,如果你在藤川之前向我告白,我肯定會立刻答應你。而且也許,也許中間也不會有那些傷心事了,因為你一直都是對我最好的,哪怕跟藤川在一起的日子,我也堅信,你是對我最好的。」
  
  白石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表情,最後只能勉強笑了一下:「可惜我晚了,所以沒機會了,是吧……」
  
  「不,沒有。而且,這是我的問題。」池田雪枝把身子轉了一下,側對著白石,「初戀都是憑衝動和感覺,但是失敗之後就會想很多。你也知道,我那時候覺得自己糟透了,根本不適合戀愛。可是日子一天天過,也跟著大哥、愛理姐、還有整個網球部的你們經歷了很多事,就覺得人跟人的性格、追求截然不同,自己並不差,只是當初對感情太理想化了。」
  
  「尤其是經過了愛理姐和大哥的事之後,我的整個感情觀就變得特別理智。大概就是那種,除非能保證未來會一直在一起,戀愛、結婚、生子、老來相伴,不然就不會考慮。畢業前去大哥家照顧愛理姐的時候,還偷偷聊過,她覺得我現在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憧憬和功利,但是哪個都不是戀愛該有的喜歡。」
  
  「那對我是哪一種?」白石問。
  
  「我不知道,似乎都不是。」池田雪枝低著頭慢慢說道,「周圍人暗示很多,我也能感到你的那種不太一樣的感情,那時候就完全不排斥,沒想過故意疏遠。而且你告白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你真的是喜歡我,真好』,很安心,很驚喜。可再想到之前失戀的時候,就猶豫了。怕因為各自理想理念不同分手,怕最後一樣的結果,但是又覺得,如果你都會這樣,那全世界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所以……很矛盾。」
  
  一口氣說下來,池田雪枝有種強烈的負罪感,覺得自己對不起白石一直以來的付出,更覺得自己有種揮霍他感情的罪惡。
  
  入夜更深了,河堤邊的風也微微大起來。白石一抬頭,就能看到粉白的櫻花瓣撞在燈上打散了光,落在草地上石階上覆沒原本的顏色。人漸漸少了,坐在河堤上的人,也只剩他們兩個了。
  
  靜下心來想著女生剛剛說過的話後,白石心裡終於燃起一絲希望。原來他喜歡的女生並不排斥他,而且願意把心裡話都告訴自己。
  
  「我可以理解成,其實你喜歡我,但是並不完全相信我嗎?」
  
  「咦……?」被「喜歡」這樣的字眼卡在,可是心裡無法反駁,池田雪枝開口承認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嗯,可以這麼說吧。」
  
  「那麼我只要努力讓你相信我,就可以了吧。」白石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臂,腦子裡想著這種方法,最後說道,「相信我一輩子都會跟你在一起……好像除了現在娶你,沒有辦法了啊。」 
  
  「呵,這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所以,我才沒辦法……」
  沒辦法死心塌地的接受你。
  
  「我說過不會逼你的。好了,回去吧,很晚了,叔叔阿姨會擔心的。」白石做了幾個深蹲起,確定力氣沒問題後蹲了下去,「我背你,上來吧。」
  
  「不用了!我可以走回去的。」
  
  「之後再晃晃悠悠地摔倒,找我抹鼻涕嗎?」白石調侃。
  
  「……」
  
  「上來吧,小時候不是也經常這樣麼。」白石催著,「哦!還是說雪枝其實想公主抱?」
  
  「討厭!太猥瑣了!」
  
  雖然嘴裡這麼說,池田雪枝最後還是乖乖趴在白石的背上,但只是小心翼翼地雙手扶著白石的肩,身子也盡力保持直立,努力和白石減少接觸。
  
  雖然知道這樣完全無科學所談,但是總覺得除了不好意思外,池田雪枝覺得會把重量都壓在白石身上。
  
  「我是不是比以前重了?」
  
  「問什麼傻話呢,當然比以前重了,之前一次背你還是小學吧。」
  
  「……要不放我下來吧,反正路不長。」
  
  「安心,你一點都不沉。」白石說著又把背上的女生往上托了托。
  
  兩個人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體溫隔著衣服隱隱地傳遞著,呼吸也變得清晰可聽。□□小路只有零星幾個人還在,大多都是情侶,相互依偎著、親昵著,跟他們現在很像很像。
  
  白石心裡很清楚,唯一的機會只有今天,再不然,就只能等到他們各自大學畢業後,到談婚論嫁的年齡。然而那時候,所以的感情都不會一樣了,再沒有為了喜歡為了愛在一起的衝動了。他們都將變得現實起來。
  
  所以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吝嗇一絲浪漫,他會把他所能給的,都給她。
  
  「呐,雪枝,以後你可以不那麼控制飲食的,喜歡吃甜的可以多吃一點,冰淇淋啊蛋糕啊,哦還有牛奶的巧克力,女孩子對自己好一點,放肆一點也沒關係。」
  
  「還有,下次再來的時候,帶上相機吧。這兒的燈花多漂亮,還有河,還有遠遠能望到的塔、屋舍。啊,也可以夏天來,那時候就有螢火蟲了。把這些都照下來。」
  
  「哪怕以後結婚了有寶寶了,不能走這樣不穩的路了,也沒關係,反正我在,我會照顧你,像這樣背你,或者到時候抱著你。」
  
  背上的女生手指開始顫抖地掐著白石的肩,急促的呼吸弄得白石脖頸有些癢。但白石還是微笑著說著:
  
  「就算你變胖了變重了,我也一定背得動你。」
  
  「就算你帶著長焦鏡頭的相機拎著三腳架,我也不會覺得沉。」
  
  「就算你有孩子了有兩個人的重量,我也擔得起。」
  
  ——只想讓你知道,你的人、你的事業、我們的家庭,所以的全部,我都能像這樣背負起。
  
  一個人的獨白沒有幕起幕終,話語沉寂之後除了腳下踩著石子路發出的聲響,也沒有其他響動。可是白石突然彎起嘴角,他感受到一直搭在他肩上的雙手環過了他的脖子,感受到女生的臉頰或額頭靠在了他肩上,也感受到了會流動的、一滴一滴的液體滴在他的皮膚上,沿著背脊流下去。 
  
  「都說了,我沒帶手帕,你這一哭,我的衣服就遭殃了。」
  
  話音剛落,女生就把鼻涕眼淚往他身上蹭。
  
  「會不會覺得我也跟其他人一樣特別俗呢?只會說漂亮話。可是現在的我,只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如果雪枝你肯相信我一次的話,未來那張空頭支票,我會把它兌現的。」
  
  女生只是緊緊摟著白石。
  
  「呐,雪枝,願意相信我一次嗎?」
  
  「……」
  
  「……」
  
  「……」
  
  「……」
  
  「……阿介……」
  聲音帶著鼻音和哭腔。
  
  「啊……」
  自從小學之後,終於又聽到了,這個稱呼。
  
  「……阿介……」
  
  「我在呢。」
  
  一路上的燈與花明滅閃動,而倒映在石路上的都是黑漆漆一片。兩個交疊的影子走過一棵棵櫻樹,仿佛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阿介……」
  單字元,一聲聲只是喊著名字。池田雪枝淚流不止。
  
  她其實都知道未來的生活永不可期,在感情面前所以理性都無法依靠,她只能靠著心裡的感情做決定,她所相信的只有現在讓她安心的人、讓她安心的話。
  
  她只是想聽白石說過「喜歡」之後,再明確地告訴她,他會對她一直好,哪怕只是跟其他人一樣的甜言蜜語。
  
  因為白石跟其他人不一樣:只要是白石藏之介說的,池田雪枝都會無條件的相信。
  
  一直以來都這樣。
  
  「……阿介……」
  她哭了因為她聽到了。
  
  「傻姑娘,我知道。」
  他也一直都知道。
  
  喜歡、相信,所以他們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就是在一起~我寫了6000呢我是好人!
  
  至於怎麼在一起這個問題開文的時候就想好了,腦子裡想的各種美,可是寫出來一讀覺得各種渣……嚶嚶嚶嚶……
  
  總之快完結了~~至於番外還沒想好,總想寫「謙也*小昔」,「小昔*雪枝閨蜜情」以及「大哥*愛理」的故事,可是具體的梗一個都木有想好!嚶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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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如果木有番外,故事沒幾章就完結了,咩哈哈!阿染你就等著開坑吧!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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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 36 時光
  
  十年可以改變很多。
  
  比如家旁邊的那個小花園,清晨有老人散步,黃昏有孩子嬉鬧著不肯回家的笑聲。不論是滑梯還是秋千還是沙坑,都有過白石和雪枝兩個人的足跡。而如今高樓平地起,曾經的樂園被填埋腳下。
  
  比如那個曾經常去的流水素麵館,初中時隔三差五渡邊修就領著弟子們捧場子。價格公道,味道正宗,一碗麵條下肚能舒舒爽爽到心坎裡。而如今物非人非,麵館早被要擴大地面的商廈吞了地方,那個和藹可親的店主中村老人也在不久前過世了。不論是阿修還是雪枝還是那些網球部的部員,現在路過那熟悉的街道,再也瞧不見熟悉的人影。
  
  再比如,曾經的攝影比賽單純健康,為了愛、為了追求,不少人醉心於此不懈努力,有時還得親自得到大師的評價,哪怕當時還只是校園中來回蹦躂的丫頭片子。而如今,雪枝心中的大師越來越少,曾經的輝煌漸漸淡漠,而新生的力量讓人不屑一顧。拿了名次不是因為真本事,而是因為靠山硬;獲了殊榮不是因為被人尊敬,而是因為「錢」途無量。在這條路上,雪枝栽過跟頭,當她看到自己的作品只是在參與獎裡出現、而前三名作品平庸得還不如她學生的時候,她還憤怒地找過評獎協會,被一陣冷嘲熱諷後,渡邊愛理摟著她的肩膀跟她說:「這就是我曾告訴過你的現實。」
  
  ——都市的燈光越是輝煌,星光就越顯得黯淡……霓虹燈竟能把女神的慈愛之證、那純潔的星光遮蔽得如此徹底。
  
  而今想來,當時的自己很傻很天真。
  
  ----------
  
  大學畢業後,白石和雪枝就登記結婚,在大阪有了自己的家。
  
  一個在大阪公立醫院當內科醫生,一個去了當地知名報社做了攝影記者,兩個人的職業都是忙三日才得半日閑。不過就像當初白石所承諾過的那樣,他能扛起整個家,即使相處的時間少,也都是溫暖安心的。
  
  「我回來了。」白石藏之介推開房門,看到雪枝已經換了睡衣窩在床上看著睡前必讀的攝影雜誌,一邊接領帶換衣服一邊說,「明天週末,怎麼這麼早就躺下了?我還以為我回來的算早呢。」
  
  「明天要給孩子們上課。」
  
  「你現在給他們上課,比對你的工作都熱心。」
  
  「當然了,工作就是應付主編和領導,但是教那些孩子可太有趣了。」
  
  雪枝起身去了浴室放好了水,等白石進去後,開始收拾衣服。等都收拾好了,兩個人開始隔著門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
  
  「你是沒見過那些孩子,那種眼神,一看就是特純淨特想學的那種,求知啊好奇啊,現在上哪兒找去。」
  
  「說的我都想看看了,反正我明天休。」
  
  「行啊∼我們可歡迎了,每次孩子們就見我一個老師,也挺寂寞的。」雪枝一聽樂了,在浴室門口敲著門,「而且你還能幫我提東西,都是相機沉死了,你不怕沉嘛∼」
  
  「是是老婆大人。」白石快速洗好之後擦著頭髮出來,因為浴室蒸汽的關係,臉色有些紅,「話說你要是喜歡孩子,咱們也生一個吧∼」
  
  「討厭!跟你說正事呢!你……電話!有電話!」
  
  手機鈴突然響起,雪枝推開了某個無限靠近自己的濕漉漉傢伙,看到「小昔」兩個字後愉快地按下接聽。
  
  「喂?小昔,怎麼啦?」
  
  「……」然而對面一陣安靜。
  
  「小昔?怎麼不說話?」
  
  「……」
  
  一直沒有回音讓雪枝一陣心驚,立刻想起人在危險的時候會撥出電話求救的故事,立刻警覺了幾分:「小昔!你在嗎?!如果……」
  
  「雪枝……」
  
  「謙也?」急起來的雪枝突然聽到電話裡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越想越奇怪,「小昔沒事吧?你怎麼用她手機給我電話?你應該有我號吧。」
  
  「啊,這個……」忍足謙也聲音低沉猶豫,完全避過她的問題,「藏之介在吧?能把電話給他嗎?」
  
  「啊好,稍等。」
  
  之後雪枝把手機遞了出去,做了個口型給白石,示意他謙也有點不對。也許就像她所想的那樣,白石接了電話沒說兩句,看了雪枝一眼,皺著眉就去客廳了。等到再回臥室的時候,雪枝剛想問什麼,就被白石輕輕摟著上了床,蓋好被子,關了燈,兩個人就抱著,呼吸都有說不出的凝重。 
  
  「阿介,怎麼了?小昔他們出事兒了麼?」
  
  雪枝能感到白石摟著自己背和頭的手再收緊,可這讓窩在白石頸間的她更覺得害怕,仿佛白石如果鬆手就會失去她一樣。
  
  「阿介,別嚇我啊……」
  
  「雪枝,你……看了前兩天報紙上,報導田中地產貪賄的事兒了嗎?」白石終於開口。
  
  「看了,小昔寫得,很不錯。我們約好了,後天一起聚聚,我還要請她吃飯祝賀來著。」
  
  「……後天,不用去了……」
  
  白石頓了頓,閉上了眼睛,親吻著雪枝的頭髮,張嘴呼吸了好久,聲音沙啞:「小昔被人打了,在醫院,而且……流產了……」
  
  話音落下的一刻,白石明顯感到懷裡人的顫抖,仿佛被末日審判後一樣絕望,他只能不停地鬆開再收緊地抱她,撫著她的背貼著她的臉頰,可是一句安慰的話都想不出,腦子裡全都是剛剛謙也告訴他的那些殘酷的事實,嘴機械似地開了口。
  
  「一個月了,小昔和謙也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幸好,她現在沒事。」
  
  「就是因為那篇報導,惹了田中地產。」
  
  「謙也說,他們有後臺,報警都沒辦法。」
  
  「剛剛其實,是小昔給你打的電話,因為……」
  
  「夠了不要說了!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都知道……!」雪枝忽然大哭起來,推開白石坐起來抱著被子,起來的一瞬整個人都在眩暈。
  
  「小昔要放棄了是嗎……她不會再和我一起為了那個目標努力了是嗎……她對我說不出口謙也也說不出口,所以讓你來告訴我是嗎……」聲音在被子裡變得悶重,再加上不停地嗚咽,整個屋子回蕩著淒慘的旋律。
  
  「她以為……我會怪她……是嗎……」
  
  「雪枝……」
  
  白石再次把雪枝摟在懷裡躺下,女生只是哭,揪著白石的睡衣衣襟,不停蜷縮著身體,仿佛要讓自己都揉在白石身體裡。
  
  她不知道除了哭她還能做什麼,腦子裡都是回馬燈的影子,那個人曾那麼努力熬盡了一切才有了如今的這點聊以安慰的成績,彈指間就被抹殺。
  
  12年前兩個人在部活室裡信誓旦旦要成為名記者和名攝影師的話語就在耳畔;
  
  10年前自己在巷子裡被堵截差點出事後,小昔還說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3年前畢業後進入報社工作時,還是那麼意氣風發,立志用筆桿子寫出世間的愛與罪惡;
  
  1年前工作小有名氣開始接觸調查性報導,為了每一篇大稿熬夜探訪採編奔波,最苦的一次連續半個月在外調查,回來的時候看到謙也做的茄子飯,哭著給自己打電話說對不起謙也。
  
  顧不了愛人,顧不了生活,最後她的家庭都瀕臨破碎,她卻只能滿身傷痕地再用刀把自己劈成一半。
  
  一半給了謙也,她要好好地愛這不能離不能舍的家。
  
  另一半就是社會的良心,如今又少了一顆。
  
  雪枝不可能怪她,因為結婚之後,兩個人心裡都清楚,如果有一天事業跟家庭只能取一個,那她們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家庭。
  
  只是這樣的結果來的太突然,一個記者的夢剛剛出現斑斕的色彩,就被黑煙吹散。
  
  相比之下,雪枝覺得自己太幸運了,幸運地讓自己開始膽怯,開始猶豫,開始戰戰兢兢。
  
  「阿介,你說我是不是離你越來越遠了?」哭的再也流不出眼淚,雪枝沒有感情地問。
  
  「怎麼會。」
  
  「那我是不是離我的夢想越來越遠了?」
  
  「……傻瓜,你一直在努力。」
  
  「可努力真的就行麼?在這樣的社會裡,沒錢、沒勢、沒權,我永遠不可能成為幸運兒。」
  
  「但你還有你的相機。」
  
  「……」
  
  「小昔也在,謙也也在,阿修也在,愛理姐也在,我也在。」
  
  「……」
  
  雪枝帶著白與黑交互鬥爭的夢入眠。
  
  她仍然慶倖,即使要向這個時代妥協,也絕不投降。他們都在這個新的時代中掙扎,哪怕不能浮於海上見日光,也絕不願墮入深海之底與污泥為伍。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悔於心。
  
  ----------
  
  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悄無聲息的,誰都不知道。第二天一早拉開窗簾,大地茫茫一片乾淨。
  
  「這麼厚的雪,那幫孩子不會來了吧?」白石一邊套著毛衣一邊問。
  
  「不會的,這點雪算什麼。」雪枝利索地弄好自己,就開始清點設備,一個個裝包,「而且就算沒有人去,我也必須去。」
  
  「好,我來吧。」白石穿好外套後,就拎起沉甸甸裝滿器材的大包往外走。
  
  一路上,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提昨晚小昔的事。
  
  即使路上有融雪劑,可是由於雪枝定的教課地點在郊區,車在快到時因為積雪的關係根本沒法往前開。於是白石就近停了車,跟雪枝一起徒步往目的地走。深一腳淺一腳,小腿冰得有些麻,未停的風刮著臉微微發疼,白石還拿著沉重的器材,走起來更困難,甚至覺得這樣的天氣,一群小孩子怎麼可能出來,他們這一趟又有什麼意義。
  
  可就在腦子裡想著這些東西的時候,就看到前面好幾個各色的小身影跑過來,有的跌跤了也立刻爬起來揮著手不肯落後。
  
  「老師!」
  「老師∼您來啦∼」
  「老師您遲到了……」
  
  一個個孩子都跑過來抱著雪枝,不管男孩女孩都不認生,但是年齡卻出奇的小,就是小學5、6年級的樣子,聲音軟軟的,但是卻精神得很。
  
  「下雪了嘛,老師的車過不來,所以停在路邊,後面的路自己走過來的,老師也很辛苦嘛∼」雪枝一個個抱了抱孩子,「1、2、3……來了8個,不錯不錯∼院長知道吧?」
  
  「嗯,我們出來跟院長大人說了,本來還有幾個要來的,但是因為身體弱,院長大人不讓。」
  
  「好,那今天學的東西,你們就負責教給沒來的同學,知道嗎?」
  
  「好∼!」
  
  孩子們拍著手一起回答,其中一個男生則盯著在一旁站了半天的白石,問道:「老師,這是誰呀?新老師嗎?」
  
  「哦!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雪枝拉過白石,「這是老師的丈夫,叫白石藏之介。」
  
  「哦∼∼」
  
  白石突然覺得自己好尷尬,點頭道:「大家好。」
  
  「嗯,你們可以叫他……叔叔?」說完話雪枝側著頭笑眯眯地看著白石,在對方極其與怨念的眼神中搖晃著手改了口,「叫白石哥哥吧∼」
  
  「好∼白石哥哥∼」
  
  「嗯嗯乖∼那2個人一台相機,都領好,然後就給你們講課。」雪枝說著打開把,把裡面四台相機和相關零件都分發好,然後蹲下來手把手示範。
  
  「今天講景深,這在攝影裡是很常用的手法,很多藝術作品用了這種效果後,會有一種朦朧的美……效果就像這個,有的地方特別清楚,這個地方周圍的景物依次變得越來越模糊,可以通過對比來突出景物……方法就是把相機的焦點對準取景框裡你想特別清楚的部分,之後調光圈,光圈越大,景深越小。多試幾次,就知道具體的效果了。」
  
  「好!」
  
  「別跑遠了!兩個人一組啊!不許落單了!」
  
  「老師放心∼」
  
  一群孩子脖子上掛著相機四散而出,在郊區的樹林裡一會兒蹲下一會兒站著,眼睛都快貼上相機,嫌礙事的都把手套摘下來轉光圈,每一個孩子都熱情高漲,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充滿驚喜。
  
  「怎麼樣,我的學生不錯吧。」
  
  「啊,我太小看他們了。」白石和雪枝都靠著杉樹,遠遠看著孩子們的身影,「他們是住校嗎?剛剛一直提院長。」
  
  「是孤兒院。」
  
  「……!」
  
  「沒想到吧,這些那麼陽光的孩子,都是沒了父母的孤兒。」雪枝把圍巾緊了緊,搓著手講道,「地震、海嘯……各種災害中很多孩子沒了父母,就被送到孤兒院。他們很害怕,他們的人生那個時候就變得非常灰暗,他們完全沒有所謂的追求,就像在熬日子一樣活著。」
  
  「知道我為什麼做義工教他們攝影嗎?還是半年前一次工作需要,去孤兒院採訪拍照。但是孩子們都非常抵觸,怕曝光,一直躲,完全不讓我照。那時候森田院長就主動跟我說,教他按快門,然後他去拍,這樣孩子們就不怕了。」
  
  雪枝說著用手比劃了半臂長的一個距離:「森田院長的鬍子有這麼長!很老了,那時候覺得好心疼,他只是為了媒體曝光後,社會的捐助能多一點,孩子的日子會更好一點。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沒教他任何技巧,只告訴他,對著那個框裡的影像滿意了,就按那個手邊的鍵就行。結果每一張照片都真實地讓人發抖。」
  
  「小點的孩子吃飯還會掉,旁邊大一點的就幫著擦擦;他們的書上,每一本每一頁,都有很多紅色的圈,那是重點,要好好背;在空地裡做操,胳膊都繃得筆直筆直,特用力,我從一個孩子邊兒上過,正好做轉體那節,結果一個小孩兒胳膊正好打在我身上,那個力道讓我疼了好一陣兒。」
  
  「更有意思的是,孩子們看到院長拍的照片後,一個個都興高采烈,說『我沒有這麼呆』、『啊這個好窘我要重新拍』、『哎呀好有意思我也想玩』,然後就扯著院長的鬍子搶相機,從那之後,他們就喜歡上了拍照,我也不知道是一時衝動還是別的什麼,就答應每週六過來教他們。」 
  
  雪枝講這個故事的時候一直笑著,臉上被凍得通紅,卻一直有著溫柔的表情。
  
  「現在覺得,當初的決定太好了,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的。」一邊說著,她往白石身邊靠了靠,感覺暖和些,「看到他們現在這樣,就覺得,不論其他人怎麼樣、攝影界怎麼樣、整個社會怎麼樣,還有人這樣單純地愛著攝影,還有人肯用最原始的心情去拍每一張照片。也許未來他們不會成為攝影師,也不會再攝影,但是這樣的心他們有過,這樣的日子他們有過,他們應該就會和我一樣,仍會堅持自己所喜歡的事。」
  
  「而且,也會讓我有一種,不論怎樣,都不要放棄的執念,哪怕很苦、很累、很想哭。」
  
  隔著厚厚的羽絨服,白石靠著樹摟著雪枝,聽著妻子講著一個很心酸的歷程。他們都曾這樣走過,掙扎著向前不低頭。比如渡邊愛理不得不看著上頭放一個她抓到的十惡不赦的嫌犯,但是絕對不會昧著良心同流合污;比如謙也作為新聞播音員,是公眾人物,不能隨便暴露他知道的□□,包括食品問題、事故問題;比如他自己是醫生,會面臨被塞紅包的窘境,面臨未來涉及升職時各種領導關係……
  
  那時候就會覺得,現在手裡所擁有的一切都那麼來之不易,而失去卻只需一個隨便的藉口。
  
  「阿介,你知道媽媽為什麼給我起名叫雪枝嗎?」
  
  「不知道,你又不是冬天生的。」
  
  「但是跟冬天有關啊。」雪枝從白石懷裡鑽出來,指著頭頂杉樹那光禿禿卻壓滿雪的樹梢,「『大雪壓枝而不折』,媽媽想讓我成為這樣的人。」
  
  仰頭望去,有雪細碎從枝頭飄落,卻沒有任何一個枯枝被壓垮。等到明日晴天,雪化了,春天就不遠了。
  
  白石說:「你一直都是。」
  
  「嗯,我也覺得。所以……」雪枝直視著白石,握著他的手,「我還想開環球影展。」
  
  「好。」白石微笑點頭。
  
  「我也想跟你有寶寶。」
  
  「當然。」白石笑著把雪枝拉近。
  
  「這兩個夢想,可以一起實現嗎?」
  
  「傻瓜……」
  
  攬過人,俯下身,唇輕輕相碰,而後慢慢貼合在一起,冰涼的臉上開始有了溫熱,舌尖上互相傳遞著喜歡與相信。
  
  狄更斯說過:這是最好的年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還有可以堅持打破牢籠的夢,還有可以衝破黑暗看日出的心。所以在最壞的日子裡,我們依然能過最好的生活。
  
  哢嚓……
  
  突然而來的閃光燈打破了兩個人的甜蜜,雪枝驚慌的推開白石,就看到不遠處雪堆裡,一個小男孩舉著相機往樹後躲。
  
  白石和雪枝互相笑了笑,走到那個孩子身邊。
  
  「拍到了嗎?」雪枝問。
  
  小男孩怯生生地點頭。
  
  「那給老師看看?」
  
  「……」小男孩沒動作,一臉做錯事的樣子,「老師別生氣……」
  
  「小鬼……老師怎麼會生氣?老師是想驗收一下你的成果,看看你剛剛有沒有好好聽講。」雪枝用手指點了孩子額頭一下,慢慢拿過相機,按了展示照片的按鍵後大吃一驚,拉著白石一起看,「天哪!拍的好棒……」
  
  照片裡,一排排杉樹成了主體,最近的一棵成了最清晰的焦點,往後越來越模糊。就在延伸的深處,一對男女擁吻,而仰拍的角度加上相機本身的調檔,正好拍下頭頂雲後熹微的陽光。所有清晰的光與樹,反而為模糊的兩個人做了陪襯,一個安寧平靜的接吻畫面,乾淨漂亮。
  
  「?老師喜歡嗎?」小男孩也探著頭一邊看鏡頭一邊問,剛接觸相機的他,並不懂鑒賞,不知自己拍的好還是不好。
  
  「特別喜歡!」雪枝拉著孩子的胳膊晃,「呐,這個照片送給老師好不好?」
  
  「好∼」
  
  「啊!太好了∼來,老師抱抱∼」說著雪枝把相機塞給白石,自己張開手臂滿足地抱著面前的孩子。
  
  「老、老師……我……」
  
  「怎麼了?」雪枝見小男孩吞吞吐吐,有點疑惑。
  
  「我今天是第一次來……我不知道老師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男孩眼睛裡很明亮,滿懷著什麼希冀,「我想讓老師當我的偶像!」
  
  「……偶、偶像?」雪枝傻了,白石也傻了,倆人面面相覷一會兒,雪枝動了動嘴角,「偶像的話,應該是那種很偉大或者很出名的人吧?老師我太普通了。」
  
  「才不是!媽媽以前說過,偶像應該是自己學習的榜樣!跟著他可以帶著自己一起努力一起進步的人!」孩子大聲反駁,站得筆直,「我覺得老師就可以帶著我一起努力一起進步!」
  
  原來孩子都有一份真誠,原來小時候都有過大人眼裡犯過的傻。
  
  雪枝突然眼睛澀澀的,她雙手搭在孩子肩上,綻放了微笑,用很輕的聲音說——
  
  ——白石雪枝,我叫白石雪枝。
  
  而在他們對面不遠處,又有幾個孩子,用相機,拍下了面前的畫面。
  
  那有著笑與淚的最美的時光。
  
  --Fin--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章。
  
  最後那個報出名字,我的意思是白石+雪枝=家庭+事業的共同追求。
  
  這個故事終於完了!雖然腦子裡還有很多梗(大多是各種配角的),但是我番外廢,也許有,也許沒有。主要是因為員警的生活教練的生活播音員的生活我不瞭解……所以我只能主要把所謂記者的生活寫一點出來,也就是主線的雪枝和一部分小昔。
  
  但請相信,很多我們謾駡的職業裡,也有很多有良知的人在掙扎在努力,請相信他們,請不要只一味恨這個不公平的時代。
  
  結尾是最初開坑時就定好的,用目前天朝的現狀作為背景,估計日本也會有這些事兒吧?如果沒有就當做有吧,只是借此表現一些東西。
  
  其實每個人物也都有他們自己的性格命運以及他們所代表的一類人,本來想詳細說一下,後來覺得沒必要了,因為文章裡都有,或許只是幾句話,或許只有一章,但都著有筆墨。如果親們看到某個人,想到了自己現實中身邊某個人的話,就請好好珍惜他們吧!
  
  這個故事沒有壞人。
  (當然除了小偷那種NPC)
  
  希望所有看過這個故事的姑娘,都能和雪枝一樣一直堅持著自己心裡的最愛,家庭也好事業也好。
  
  因為所有的一切都來之不易,所以請務必倍加珍惜。
  
  謝謝陪我走過這個故事的所有人。
  
  ——阿草  by 2012.8.15
  
  ps:<B><FONT size=2 color=ff6600>我繼續宣傳一下,未來將開的新坑,先放連結,可提前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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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ps:求作收……
  
  ppps:奚染!沒錯就是奚染!親親我完結了,你答應過要開新坑的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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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
現實和夢想的追求,太難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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