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柯南)來到米花町後我暴露了》作者:墨外皆雲【完結+番外】

《(柯南)來到米花町後我暴露了》作者:墨外皆雲【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369個瀏覽者
文案:

鶴宮流依平靜了十六年的普通學生生活終於在搬來東京都米花町後被打破

灰原哀,「如果因為某個人的緣故,總是被迫卷入莫名其妙的麻煩中,你還願意和他來往麼?」
鶴宮流依,「不願意。」

赤井秀一,「我們想請鶴宮小姐,加入FBI的證人保護計劃,協助我們,一起對付黑暗組織。」
鶴宮流依,「不要,我怕死。」

安室透,「我說你們還真是膽大包天,我要是給GIN再晚發一步信息,你們今晚可就生死難測了。」
鶴宮流依,「放心,他們也沒撿到便宜,我讓那個眼角有疤的女人瞎了一只眼。」

工藤新一,「對不起,把你卷入一個又一個旋渦,讓你不得不置身險境,甚至……」
鶴宮流依,「是你的話……算了,我樂意。」

本文原名《[柯南]流年不尋常》
微微微微綜漫,只在前幾章體現,完全不影響閱讀~

內容標簽: 綜漫 花季雨季 少年漫 輕松
主角:鶴宮流依、工藤新一
配角:江戶川柯南、夏野涼、源越七
其它:原創女主,柯南眾,主線相關
一句話簡介:真●高中生偵探和偽●異能少女
立意:生於流年之間,不破不立而戰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1章

  鶴宮流依一直覺得自己是萬千平凡日本少女中的一個,出生於京都周邊的小城——輪風市。父母是普通的上班族,生活不說大富大貴起碼也不缺衣少食,偶爾還能出門旅個游或者和朋友逛街買幾款知名品牌的包包。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更是個運氣不錯的人,上學趕地鐵永遠能在關門前一秒順利上車;考試排除兩個答案的二選一很少猜錯;明明沒有起早貪黑的去排隊,依然能買到最後剩下的一本限量周邊;雖然經常為了追番宅在家裡足不出戶,卻還是有那麼幾個至交好友,在她熬夜時給她訂訂外賣;上課被點名偷偷傳紙條給她;中午一起窩在天台角落吃便當。

  課業方面也毫無壓力,這不是說她成績有多好,完全是出於鶴宮夫婦的佛系管教,只要自家女兒能平安長大,未來找份工作找個好男人過一輩子他們就放心了。畢竟他們自己只是擁有平凡的一生而已。

  日子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許久,鶴宮流依終於覺得大事不妙,再這麼下去自己將來過上的可能不是什麼普通日子,而是妥妥的廢柴人生!

  於是在高一暑假某一天飯後,她終於向父母提出了16年來源於生活而不高於生活的「破天荒」需求:搬家。

  「你們不是在東京還有一套房子麼,前一陣才因為租戶說隔壁那家宅子整天陰森森的,鬧鬼,人家住不下去搬走了,剛好我搬過去。」鶴宮流依夾起一個丸子,醋汁滑不溜手,「啪嗒」又掉回碗裡。

  「你也知道那房子我和你爸十幾年沒住了,誰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你自己一個人搬過去,我們可不放心。」鶴宮太太把湯放在嘴邊吹了吹,瞅了一眼連「丸子都不會夾」的女兒。

  「有什麼不放心的,小涼和越七都在東京,我就去報他們那個學校,彼此都能照應。」鶴宮流依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彎腰調整角度,從下方托起丸子,誰知剛有點起色,就被旁邊著急拿酒瓶的父親碰到了胳膊,再度功虧一簣。

  「你自己都說,旁邊的宅子鬧鬼,那邊也不是東京最繁華的地段,我們又不和你一起,有事了可幫不了你。」鶴宮蒼單把酒瓶晃得「嘩嘩」響,被妻子不滿瞪視,悻悻停下了動作。

  「哈,鬼都是見光死,你們覺得以我的能力,還會怕鬼?!」鶴宮流依一把戳進丸子肉裡,任他怎麼翻滾都逃不出筷子,餐桌上瞬間醋汁四溢。

  「這趟東京,我是非去不可。」

  行李箱高一下低一下隨著主人的動作顛簸,流依按地圖七拐八拐找了米花町2丁目23番。常年出租的房子,無人修整的庭院,玻璃上的污垢甚至讓人以為是空氣污染落下的霾,仔細一聞竟然還有雜草腐爛混合著灰塵的異味。流依咂咂嘴,看了一眼旁邊干淨整潔的阿笠宅,覺得自己這邊才是實打實的「鬼屋」。

  她深深嘆了口氣靠在門口的牆邊,一時間不知怎麼邁進未來的「家門」,索性打開手機群聊,三個方框其中一個顯現出自己疲憊的臉,另外兩個灰色的框閃爍幾秒,就傳來了靈動的畫面和聒噪的聲音。

  靈動的是左邊畫面的少女,「流依!你來東京了,轉學手續我已經幫你處理的差不多了,過兩天自己過來簽字確認哦。」夏野涼捧著個西瓜邊嚼邊吐籽。

  聒噪的是右邊的少年,「呦,渣流,你來米花啦,東京的新干線是不是比輪風市的地鐵快多了哈哈哈……」源越七帶著耳機損她手上還不忘殺怪,「劈裡啪啦」把鍵盤砸的啪啪響。

  「夏野涼大小姐,麻煩你注意下形像好嘛,這好歹還有位男士。七少您輕點按,別級沒升上去又廢一個鍵盤,過兩天開新區你還怎麼帶妹子。」

  「他算什麼男士,頂多算異性。」

  「嘿,你倆今天怎麼這麼飄。渣流你家在哪,晚上我和涼妹殺過去給你接風啊。」

  「誰是你妹啊!」夏野涼衝著屏幕裡的源越七翻了個白眼,把西瓜皮拋物線式扔進垃圾桶,「咚」一聲那鐵皮晃了好幾下才立穩。

  「誰從小越七哥哥、越七哥哥的叫。」

  「啊啊啊黑歷史不要提啊!」

  鶴宮流依聞言把手機稍稍調整角度,不讓他們看到自己的院子,忍著笑意勾起唇角,「米花町2丁目23番,不要穿太好看哦。」

  「誰會為了見你還梳妝打扮啊,少自我感覺良好了渣流。」源越七說著已經開始退游戲,為出門做准備。

  「我們這裡是4丁目,離得不遠,越七你等我一下我們一起過去。」夏野涼說著也開始收拾出門的東西,「總覺得流依家這個地址,聽著有些熟悉呢。」

  「嗯?」流依看了一眼自家門牌號,除了髒的快看不清字,好像也沒什麼特別。

  「對了!你家隔壁的隔壁,21番,好像是A班的名偵探——工藤新一的家。」

  流依往前走了幾步,這裡確實寫著「工藤宅」的字樣,也能看出來有人經常來打掃,只是這家房子恢弘得堪比有錢人家的別墅,裡面最少復式三層。然而正因為干淨空曠,滴水聞聲,反而顯得陰森恐怖,前租客說的「鬼屋」,不會指的就是這裡吧。

  「這裡好像沒人住。」

  「聽說工藤同學從這學期開學起就沒怎麼來上課,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外面辦案。」

  「因為幫忙辦案就可以不來上學?!」

  「工藤同學可不是一般的偵探哦,他是關東這一帶的高中生偵探,經常憑借聰明的頭腦發現關鍵線索,屢破奇案,甚至被稱為「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呢」。」

  鶴宮流依算是明白了,歸結到動漫裡,無非就是又一個校園傳說。

  「了解的蠻清楚的嘛涼妹,你該不會對人家有什麼想法吧。聽說人家可是有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哦,你沒機會了。」源越七得意洋洋的吹起口哨。

  「源越七你說什麼?!我可是見都沒見過他幾次!」夏野涼看著他賤兮兮的笑臉,恨不得穿透屏幕以暴制暴。

  「七少你也知道的不少嘛,是不是對人家青梅圖謀不軌啊。」鶴宮流依掛著死魚眼淡定回擊,引來夏野涼的無情嘲笑。

  源越七和夏野涼都和鶴宮流依打小認識,只是小學畢業後,兩家都搬到了東京,平時除了節假日,不怎麼回輪風市,回去的話不是找流依玩,就是過年幾家父母要聚聚,日益發達的網絡和多年情誼並沒有讓幾人關系疏遠。反之得來不易的久別重逢更讓人期待不已。

  流依拖著行李箱進門,光是開鎖就掀起好大的灰塵,被少女認作心頭好的cos道具和限量版周邊漫畫和行李一起安置在相對干淨的房間角落,她准備從打掃房間開始,庭院的雜草什麼的就交給源越七好了。

  少女細致得帶起口罩和廚娘帽,好在家裡還沒斷水斷電,流依麻起袖子開始清掃牆角,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蹲蹲起起的動作讓在家沒怎麼做過苦力的少女不一會就累得腰酸背痛,汗水順著細密的發絲淌下來,暈染在口罩邊緣。

  「砰!」

  什麼東西爆炸的聲音從隔壁22番傳來,眼睜睜看著剛擺好的刷牙缸子左右晃了兩下,「嘩啦」一聲光榮犧牲,本就心情煩躁的流依窩著火扔下笤帚,一把拉開窗戶,「喂!隔壁的。」

  一個巨大的黑色機器冒著煙倒在庭院裡,黑色的煙霧熏得旁邊人睜不開眼,咳嗽不止,鶴宮流依嫌惡的捂住鼻子,看了一眼手忙腳亂的白發老頭,「我說老爺子,你這是搞什麼?」

  阿笠博士抬起頭,穿著黑色衛衣頭戴廚娘帽的少女倚在窗邊,幾縷烏黑的發絲漏下來耷拉在鬢角,可能因為出汗,靠近臉頰的幾撮兒乖順的貼在白皙皮膚上,清秀精致的外表下,給人感覺不同的是少女那雙鳶紫色的眼睛,遠看仿佛紫羅蘭盛放時的花海沁人心脾,近瞧又如紫色玻璃珠一樣靈動透亮,此刻透露著一股子不耐煩又無奈的神色。阿笠博士有點恍惚,約麼半年前,同樣的地點,那是個清晨,隔壁庭院的宅子裡,少年探出頭,皺著眉抱怨他打擾了自己睡覺。

  「啊……抱歉啊,我在研究新發明,好像不太成功哈哈哈……你是新搬來的小姑娘嗎?可以叫我阿笠博士。」阿笠博士憨厚又透著些許傻氣的笑容讓流依怎麼也氣不起來,她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剛撫平的嘴角又撇了下來。

  「哦,我叫鶴宮流依。」說完關上了窗戶,隱隱能看到玻璃倒影出少女彎腰的背影。

  阿笠博士怔愣了一下,這孩子,比新一冷漠呢。


第2章

  「唉?!爆炸?不會是什麼瘋狂科學家實驗之類的吧。」

  「我說涼妹,你什麼時候和渣流一樣中二了。」

  「總比你單純的二好吧。」

  ……

  掃除進行到一半,源越七他們就按響了門鈴,看到一庭院的雜草青年下意識轉身就走,不出意外地讓夏野涼拎著後衣領給拽了回來,緊接著就被流依扔過來的除草器具差點砸到腦袋。

  「跑什麼?干活。」少女相當熟練的指揮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對方頂著幽幽怨怨的眼神和永無止境的碎碎念挽起褲腳,他就奇了怪了,為什麼被壓榨的永遠是他?同樣是來幫忙的,夏野涼怎麼就只負責去廚房准備食材?!

  「小涼可是帝丹高中料理社社長。」流依放下掃帚翻了個白眼,她不用猜都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麼。

  「說的好像我不是電競社社長一樣!我的手指不金貴嘛?!」青年的脖子被瘋長的雜草掃得發癢,雙手都是淤泥沒法撓,站在庭院裡急的跳腳。

  「你?!」少女玻璃珠似的眼睛仿佛看大街上來來往往行人,她掃了少年一眼,最後得出結論,「你最寶貴的就是性別為男。」

  源越七像被空氣噎住了,愣在那裡一時竟不知怎麼和眼前這個女人爭論,樂得夏野涼在廚房裡差點笑出眼淚。

  三人邊打趣邊清理屋子,平時不是電話就是視頻,難得有這種面對面聊天互損的時候,倒也不覺得掃除枯燥無味。

  一下午的時光匆匆流逝,不知不覺人潮散去,夕陽西斜,米花町迎來了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刻。

  夏野涼做的火鍋料理堪稱一絕,尤其是拿手好菜魷魚丸子,配上可口的蘸醬再細品表皮的酥軟,香味直擊味蕾,舒服得流依微微眯起了眼。

  米花町2丁目22番,阿笠博士宅院落屋子燈火通明,一樓客廳裡時不時能聽到孩童嬉笑,夾雜著游戲機超人和怪獸決鬥的爆破聲,男孩女孩們不情願的小聲指責,老人家無奈憨笑著勸阻,溫馨的宅子充滿了煙火氣,熱鬧非凡。

  「啊!柯南你干什麼?我們又輸了。」

  「抱歉抱歉,」帶著黑色邊框眼鏡的男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側臉,「都說了我不擅長這個啦。」剛剛沒來得及按下射擊鍵,男孩眨巴眼睛,笑著對身邊的女孩道歉,看到那雙寫滿了無辜的蔚藍色的眸子專注地看她。反而不由自主紅了臉,把方才的埋怨都拋卻腦後。

  另一邊,尖下巴長著小雀斑的孩子和體型微胖的男孩見到此情此景,默默和手裡的游戲機較起了勁,好像手下的怪獸都長成了帶眼鏡男孩的樣子,一殺一個准。

  身後褐色頭發的少女眯起琥珀色眼睛作壁上觀。仿佛看到了什麼精彩不容錯過的好戲。

  「我說博士,」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耳廓,「這幾個孩子的聲音是不是大了點?」

  米花町2丁目23番,鶴宮宅

  「吵死了!隔壁在干什麼?」

  「假面超人最新動畫聯動多人游戲,融入了和動畫一樣的情景特效,聽這個聲音,最少開了三台機器。」游戲專家源越七當起了解說員。

  「越七你連這個都知道,」夏野涼看向他,「不愧是把《神戶之塔》打進地區賽八強的人。」

  「那還用說,《假面超人》這種小孩子的游戲我可是3歲就不碰了,」少年似乎對於青梅竹馬的誇贊很受用,得意地昂起頭,「後面要是進了決賽你們可得來給我加油啊。」

  「你就可勁兒吹吧,」鶴宮流依放下從輪風市偷偷帶來的鶴宮蒼單的紅酒,掃了一眼隔壁阿笠宅,機槍掃射和爆破聲不絕於耳,「先不說你進不進決賽,我們得先解決眼下的問題。」她意有所指得挑了挑眉。

  少年少女們立刻會意,清澈的眼睛泛起狡黠的光,「不是吧流依,真來?」

  「不是要給我接風麼,來!」

  流依邊說邊跑回臥室,拖出幾年都沒用過的復古式音箱,黑色鐵塊沉甸甸的,轉頭又翻出自己的珍藏版CD。

  調試好音箱後,少女抬眼看著頭頂的白熾燈,鳶紫色的眼睛清晰透亮,眼神專注平和,刺眼的燈光似乎完全沒對正下方直視它的人產生影響。夏野涼和源越七知道鶴宮流依要做什麼,極具默契的沒開口打攪,一時間滿室靜謐。

  房間中央的鶴宮流依注視了燈光片刻,翹起唇角後退兩步,白晃晃的冷色調光線猶如被施了魔法,以空氣中成千上萬種分子為媒介,色散出七彩光芒,一條條彩虹瀑布鋪滿了整間客廳,待光線延伸反射到各個角落,少女抬起手腕,在空氣中劃了幾下,相似顏色的光線開始融合,不一會就變成一縷縷跳動的光束,赤紅如火、溫暖如橙、新生如綠、寬廣如藍、靜默如紫,在白色的牆壁上舞動起來,俏皮得像彩光彙聚的海洋,掀起萬丈波浪。

  源越七早就脫了鞋子,見一切准備就緒猛地按下音響開關,都說越老的東西越實用,功能少了點但是效果倍兒棒,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震耳欲聾的搖滾樂激的夏野涼身體一顫,她毫不懷疑三條街外都能聽到搖滾歌手嘶吼的聲音,重金屬的打磨聲噴薄而出。

  「來吧渣流,搞事情誰怕誰!」

  「說得好——」少女已經完全聽不清自家好友在說什麼,只能從口型判斷出不是什麼好話,當然自己也不是什麼善茬。說著解開發辮,拉著夏野涼在客廳一起又唱又跳。

  「流依這個時間過來,是准備參加下周的漫展嗎?」夏野涼笑著問她。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流依擺手示意她大點聲。

  「我說!漫展!」

  「你是說《深海恆星》聯動那個?」少女喊道,「說實話我更想自己在家看大結局!」但是漫展也不想錯過。

  「據小道消息,加藤豐言也會來哦!」

  「誰!」

  「加藤——豐言!」夏野涼湊近她的耳朵吼道,「你的男神!」

  少女的眼睛不出意外地亮了起來,「此話當真!?」

  「騙你我把越七小時候玩泥巴的照片給你看!」

  流依眨了眨眼,待到完全明白閨蜜的意思,極大聲的喊了句一言為定!

  「哈?!你們在說什麼?!」

  ……

  少女肆無忌憚得揮灑青春期用不完的精力,心裡默數距離隔壁找上門來還有多久,鳶色的瞳孔裡藏不住報復後的得意勁兒,烏黑的長發暈染進一屋子光怪陸離中,一晃一晃襯得整個人都靈動的發光,隨著樂曲的旋律四處流竄,仿若深海漂流的精靈。

  江戶川柯南按門鈴無果,被派做代表翻牆闖進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這樣的鶴宮流依。

  她活在光裡。

  身後幾人跟著柯南進門,差點被紅紅綠綠的光線晃了眼,鶴宮流依家裡沒有開燈,只有不停閃爍的光束打在高中生們臉上,桌上的火鍋還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角落隱隱可見踢落後滾到一邊的酒瓶,隨著開門的動靜「叮叮咣咣」又轉了幾圈,開門的是源越七,鶴宮流依聽到聲音,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赤著腳巧妙避開地板上的障礙向柯南幾人走來,少女閃爍晶芒的瞳孔像捕捉到了期待許久的獵物,勝券在握般對柯南一行人露出了獠牙,「呦,陣仗不小。」

  「好刺眼的光,這裡是迪廳嗎?!」

  「元太你太失禮了!」步美衝著元太吼道。

  柯南輕輕嘆了口氣,他原本以為這幾人是剛搬過來的小混混高中生。然而除了屋裡五顏六色的燈光,音樂聲大的快震破骨膜外,也沒有出現自己在街頭見過的殺馬特發型,或是隨處可見的煙蒂,甚至酒瓶都只是紅酒而已。最重要的是,鶴宮流依那雙干淨清澈的眼睛,像極了偷腥後的小貓,在看到柯南他們的時候完成了什麼惡作劇,自以為「功成名就」事實上就是做了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吶,大姐姐,可以把音樂聲小一點嗎?」

  「你說什麼?」即使打開了門也沒關掉音箱,鶴宮流依明知他表達的意思卻視若無睹,逗弄般地看腳邊穿深藍色小西服的男孩。

  「可以把音樂聲關小點嗎?」柯南耐著性子提高了音量。

  流依唇角的弧度更深,她彎下腰,這一看倒是有些驚訝,藏在黑框眼睛後的蔚藍眼眸仿若懸於天邊的深藍色寶石,流轉著波濤洶湧、千帆過盡後的風平浪靜,揭示出沉冤得雪、真相大白於天下的公平正義,冷靜、睿智、衝動、勇敢,不像是個孩子,卻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然而此時這雙眼睛裡,還搭載了絲絲縷縷的怒氣。

  太有意思了。

  鶴宮流依垂下的長發落在柯南臉頰邊,細品之下飄散出沁人的香氣和有些滑稽的火鍋味,少女輕佻的嗓音裡笑意遞增,「你剛剛,說什麼?」


第3章

  少年的好脾氣被磨到了極致,他深吸口氣,「我說!把音箱關——」

  「噗!」

  源越七看不下去了,上前按下關閉按鈕,男孩聲音有點大,尾音回蕩在偌大的客廳裡,少女轉過頭怒視自家好友,滿眼寫著「誰要你壞我好事」。

  柯南尷尬地露出了豆豆眼,眨巴著眼睛被這幾人中最善解人意的夏野涼領進屋,連帶著少年偵探團和阿笠博士一起,「行了流依,別欺負小孩子。」

  少女笑著搖了搖頭,閉上眼打了個響指,「啪」,客廳的光線頓時恢復成了舒適的暖色調,鶴宮流依的樣貌不再隱匿於之前的七彩斑斕裡,她懶懶散散地站在大廳中央,長長的、纖細的倒影投射到光潔的地板上。

  「大姐姐的眼睛好漂亮,是鳶紫色的。」步美湊近,「步美長大也想要這樣的眼睛。」

  「這個啊,」流依看了看女孩淺綠的瞳色,音調一下子低了八度,「你估計不行,以後帶美瞳吧。」說完趁著少女愣神還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喂……」柯南露出半月眼。

  「流依!」夏野涼蹲在一臉茫然的女孩面前,「不用致力於和別人一樣,你自己的眼睛就很好看哦。」

  「真的嗎!」

  「當然了。」

  吉田步美聽懂了夏野涼的鼓勵,用力點了點頭。

  「果然我沒記錯,」一直低頭不語的阿笠博士突然說道,「早上帶著口罩沒有注意,聽到他們叫你名字才想起來,」胖墩墩的老頭右手砸進左手掌心,「孩子們,這就是下午給你們說的新搬來的姐姐,叫鶴宮流依。」

  「流依姐姐好,我叫吉田步美。」

  「我是圓谷光彥,他叫小島元太,加上柯南和灰原,我們是少年偵探團哦。」

  「流依姐姐,你家的音箱聲音也太大了點吧,」元太不情願的摸摸鼻子,柯南暗暗吐槽果然小孩子還是記仇,元太剛才被搖滾樂干擾可是輸了好幾把。

  「是麼?我覺得你們打游戲聲音也不小吧。」少女盯著自家天花板,好像上面開出朵花兒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來記仇的不止小孩子。

  客廳寂靜了幾秒,孩子們立馬反應過來。

  「元太!我就說你聲音太大了會吵到鄰居!」光彥嚷道。

  「我……我怎麼了,你們不是也一人一台機器嗎?!」

  「可是你那台聲音最大啊。」

  「嘛嘛算了,總之雙方都有錯,但是我們有錯在先。」站在最後方默不作聲的茶發少女轉過頭,她琥珀色的眼睛在兜帽下百光流轉,最終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鶴宮流依一眼,「天色不早了,既然誤會已經解開,就先回去吧,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嗎?」

  「等一下。」柯南跑上前拽住流依的衣角迫使她蹲下來,少女額前的發絲掃過男孩眼鏡邊緣,暖洋洋的光線流竄進鳶紫色的瞳孔裡,給她清冷的目光平添了一絲霧氣,朦朧中蘊含著專注,有那麼一瞬間。仿佛一根細小的釘子卡進了運轉流暢的機器,男孩一貫冷靜充滿邏輯性的頭腦呆了半晌,才重新排列組合成清晰的話語,「剛、剛才一個響指就把房間五彩的光束消散掉,轉化成了日常照明,流依姐姐,是怎麼做到的?」他剛才仔細看過,這個房間的燈光沒有聲控的線纜。

  少女看男孩一臉認真的神情,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心想再怎麼裝成熟也是個孩子,她煞有其事的歪頭想了想,然後用不亞於柯南的嚴肅口吻答道,「柯南君,姐姐我會魔法。」

  ……

  連步美他們都聽出來流依在開玩笑,「哈哈,沒想到柯南也會有被當做小孩子的時候哈哈哈。」

  「柯南,流依姐姐家裡肯定是裝了像卡拉ok那種照明燈,我媽媽說現在很多結婚的年輕人都會裝這個,聽說是一種流行哦。」光彥想起來自己前兩天才聽老媽說,剛結婚的表姐家裡裝了投影和彩燈照明,還被自己爺爺念叨不務正業。

  柯南早就見怪不怪,這幾個孩子從來不會放過「嘲笑」他的機會,與其在意旁人的「理所應當」,不如堅信自己的「親眼所見」。剛才的光線他比任何人看的都清楚,男孩仰起頭,看著和好友談笑風生的鶴宮流依,她打了個響指,那些彩光就不見了,那絕對不是什麼安裝線路的問題。

  「吶,流依姐姐,」他甜甜地喚了聲,「以後,還可以來找你玩嗎?」

  這話一出,連灰原哀都抬起頭看那個擺出七歲孩子笑臉的名偵探,工藤新一為了探尋真相不顧一切她是知道的,為了追擊目標一時衝動她也知道。但是為了這麼一個虛幻縹緲的景像,非要探究背後的奧秘,就像一個科學主義者有一天非要研究魔法的由來,不免讓人覺得離奇。

  「柯南很喜歡流依姐姐嗎?」元太對著光彥咬耳朵,「我覺得夏野姐姐人更好哦。」

  「沒錯,流依姐姐感覺不怎麼好相與的樣子。」尖下巴的男孩點頭認同,「夏野姐姐就很溫柔。」

  「那個源哥哥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是好像很喜歡打游戲,我剛在沙發上看到了《神戶之塔》紀念版背包!」元太伸出手指分析的頭頭是道,「喜歡打電動的都不是壞人哦。」

  鶴宮流依頭疼得看著腳邊的男孩,她果然不擅長應付小孩,現在的孩子都已經這麼成熟了麼,沒聽旁邊的同齡人都說是光線照明的問題,這孩子在糾結什麼?!

  「嘛,來玩是可以,不過我這裡可沒有什麼你喜歡的東西,比如,游戲機之類的。」少女攤攤手,心下念叨趕緊放過她吧。

  「真的嗎?沒關系。」黑框眼鏡後的藍色眸子綻放出孩子特有的光芒。就像父母訓斥過後又被塞了顆糖,甜的少年眼角都彎了起來,「謝謝流依姐姐,那我們回去了!」說罷像是怕流依反悔似的,拉著少年偵探團一行人離開了,走的急連門都沒關嚴。

  夜風呼呼吹在臉上,鶴宮流依看著搖晃的大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答應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喂喂喂——」源越七慢慢合上門,懶洋洋地靠在牆邊,衝柯南一行人離開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什麼情況渣流,你不會是…」他邪邪笑道——「戀童癖吧。」

  「是麼。我看你的眼睛也沒離開過那個茶發小姑娘。」流依不鹹不淡地回著。

  「什!沒有啊!我只是!」源越七結結巴巴,紅著臉向一臉「你不用說了我都懂」的流依解釋,「你難道不覺得,她長得很像混血麼。而且說話的口吻也不像小孩子啊!」

  「成熟穩重型的混血蘿莉,成功引起了狂拽酷炫七少爺的注意。」

  「什麼狂拽酷炫…你是宅太久已經不會用正常人的方式說話了麼。」

  兩人自顧自說著,把夏野逗得笑個不停,「好啦你們兩個,一天不互懟就不舒服是不是。」不顧源越七的大聲抗議,她接著說,「不過我也有點好奇,流依你不是一向不怎麼喜歡小孩子,怎麼還答應人家下次來玩啊。」

  「嘛,這幾個小孩子還算是有禮貌,不像現在很多被父母嬌生慣養的小鬼,而且…」鶴宮緩緩抬起頭,目光流水般從夏野涼臉上淌過,落在觥籌交錯後的飯汁殘羹上,明明是聚餐後其樂融融的景像,卻不知為什麼,少女的目光如泡在溫水裡的冰塊,泛起陣陣冷意。

  「你們不覺得很奇怪麼,讓一個小孩子,站在最前面來勸阻不太友好的鄰居,還是在有成年人陪同的情況下。」

  「說的也是,」源越七摸著下巴說:「就像…他才是那一行人的領導者一樣。」

  「領導者…」流依小口呡著剩下的香檳喃喃自語,褐色透明的液體把她的唇角染的亮亮的。

  三個人沒為這一插曲討論太多,左右讓隔壁降低噪音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鶴宮流依一向如此,對於犯錯,字典裡從來沒有勸告和阻止這樣的詞彙,她一向堅信,只有加倍讓對方嘗到同樣的錯誤帶來的痛苦,才能得到教訓,並且銘記於心。

  告別了兩個好友,鶴宮流依默默收拾碗筷,偌大的客廳不時傳來玻璃和陶瓷的碰撞聲,少女抬頭對著吊頂的照明燈眯了眯眼,光線暗了一個度,暖黃的燈光變得更加柔和,填滿了房間每一個角落。


第4章

  「社團聯合展示?」

  「流依不知道嗎?帝丹高中一年一度的社團聯合展示。」

  「涼妹你忘了麼,這家伙才轉來這裡不到一周。」

  「對哦…」夏野涼拍了拍腦袋——「和流依認識太久了,總覺得我們是一直在一起的。」

  「所以,這個什麼展示到底是什麼?」流依興致缺缺地撐著腦袋,這兩個人一大早進教室門就把她拉過來說什麼活動展示,一本正經、鄭重其事,搞得她還以為百年名校帝丹高中的校慶要提前舉辦了。

  「其實就是社團活動的成果展示,各個社團可以自由組隊,也可以獨自行動,表現形式不限,在會上展現這半學期的活動成果。嘛,說是展示,其實也有互相較勁的意思呢,所以組隊的其實很少。」

  「較勁?」

  「你想啊流依,這上半學期就快結束了,下學期開學就又到了社團改選的時候。」

  原來如此,所以算是變相納新了,展示成果好了說不定能為下個月的納新創造很大機會。夏野涼明顯是打起了剛轉學過來的鶴宮流依的主意。

  「先說好,我可不會加入料理社。」少女說到這有點尷尬,「你也知道,我的廚藝和炸廚房是劃等號的。」

  三年前的暑假,剛轉學過來的夏野涼和源越七不適應大城市生活,一放假就往輪風市跑,起初為了迎接他們回來,鶴宮流依還會攢著零用錢請他們吃市裡最好吃的章魚燒,後來無論什麼節日假期。但凡放假超過三天,這倆人都會打著「不適應東京生活,想念鶴宮流依」的旗號,跑回輪風市找她蹭吃蹭喝,鶴宮流依哪會不知道他們的小心思,初二那年,提著幾袋食材站在門口信誓旦旦道,「我今天親自下廚。」

  夏野涼和源越七沒吃過青梅竹馬親自做的食物,起初還帶著幾分期待,坐在客廳等飯菜上桌,是夏野涼先聞見了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緊接著溫度過高烤箱發出了警報聲,最後「咚」的一聲悶響,潮熱的蒸汽煙霧裡還隱隱可見火苗的影子,嚇得兩人忙不迭把鶴宮小姐請出廚房,源越七收拾殘局,夏野涼重新做菜,兩人極具默契得不允許鶴宮流依再靠近廚房半步。

  「哈,渣流你想多了,請你加入料理社干嘛,健康的活著不好麼。」

  鶴宮流依懶得理他,抬頭看自家好友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所以說,想要我怎麼幫你?」

  被說中了心思的少女大大咧咧、帶著點小激動應和道,「果然還是流依最了解我!」她把兩條胳膊放在桌上,腦袋輕輕枕著有意無意地說,「因為我們是料理社,這次的主題是甜品派對。到時候准備做巧克力慕斯或者草莓泡芙一類的甜點請大家試吃。所以就想讓擅長cos的流依扮成可愛女僕,幫我們拉……」

  「我拒絕。」

  「唉?!為什麼啊!流依的cos技術明明一流的。」

  鶴宮流依無奈扶額,夏野涼這個女人。無論和她做了多少年朋友,說話永遠都抓不住重點,這是技術問題嘛?!

  源越七自動腦補了一下鶴宮女僕裝的樣子,幸災樂禍地狂笑,眼角泛紅,隱隱有不明液體溢出的趨勢。

  鶴宮流依順勢一指,「這就是原因。」

  「唉…明明應該很好看的…」夏野涼低著頭失落地喃喃自語。雖然她對自己的手藝還算自信,但是要是有流依的幫忙無疑是錦上添花。

  鶴宮流依看著窗外緩慢移動的白雲,不知是經歷了幾千萬次流動,樣子變得千奇百怪,這朵似旗幟褶皺,那朵似碧海孤帆,後面那朵又似白衣蒼狗……

  然而好景不長,每吹過一陣風就飄散幾縷,雲團散落後再不如之前栩栩如生,少女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但沒過多久,飄散的雲悠悠蕩蕩後再次聚成新的雲朵,不再似之前那般生動有趣,這會兒的雲團邊角散亂,中心厚重凝實,沒法形容出具體的樣子,卻有股風雨欲來的氣勢。

  流依紫色玻璃珠般的眼珠轉了轉,「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夏野涼聞言飛快抬起頭,因為抬的太快還有點暈,眼神迷迷蒙蒙的,看得流依差點笑出了聲,「反正,只要能招攬到客人就行了,對吧?」

  「渣流你又想到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猥瑣方法?」

  「七少你們電競社現在有多少人啊?我記得好像還不到10個吧,要不要我用不可告人的猥瑣方法也幫你拉幾個新人啊?」少女眼睛都不眨地迅速回擊。

  眼看兩個人又要開始互懟,夏野涼趕緊插空道,「那流依你打算怎麼做?」

  「這個啊,」女孩眨眨眼,露出一臉「絕對讓你滿意」的神情,「你就別操心了,只管好好准備甜點吧,料理社的社長大人。」

  天空一片湛藍,陽光穿透松軟的雲朵灑在地面上,細微的暖風透過葉間縫隙鑽出來,像棉絮輕輕拍在臉頰上,涼涼軟軟的甚是愜意,樹葉一晃一晃映射出跳動的光斑,照亮了橫幅上「帝丹高中社聯接待日」幾個大字。

  鶴宮流依提著大包小包站在帝丹高中輝煌的學校大門口出神,突然開始後悔自己這幫忙的事答應的太快。所以,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這玩意兒還是對外開放的?!

  柯南幾人被小蘭和園子拉來參觀,聽說小蘭的空手道社今年也准備了精彩的節目表演,本來就是擁有毛利蘭和塚本數美兩大美女高手的人氣社團,能有社團聯合展示這樣的平台簡直是如虎添翼。

  阿笠博士帶著少年偵探團去他們感興趣的社團參觀,准備等下午再一起去看小蘭的表演。

  「他們幾個怎麼對什麼都這麼好奇,」柯南默默跟在後面咬著吸管。

  先是參觀了美術社的畫展,步美又被美妝社吸引了目光,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兒」被迫陪著女孩子聽了將近半個小時關於皮膚保養的話題。光彥和元太原本想去電競社,經過操場看到足球社在訓練,領頭那個哥哥的點球技術讓兩個男孩羨慕的瞪圓了眼。

  「好好練習的話,你們以後也會很厲害的。已經中午了,快走吧。」

  「再等一下嘛柯南,你不是也很喜歡踢足球嗎?」光彥雙手扒在鐵絲網上嚷嚷道。

  「那麼嚴肅干嘛,」灰原今天也戴了頂棒球帽,她還是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絲毫不加掩飾,「他們畢竟還是小孩子,不像某人長著小孩子的外表內心已經開始衰老了。」

  「喂喂,灰原你確定你在說我?」

  「柯南!你們要去嗎?」女孩清亮的嗓音打斷了幾個人的交談,柯南抬頭,步美和阿笠博士手裡拿著本封面花裡胡哨的冊子,站在不遠處衝他們揮手,「好像是料理社的宣傳冊哦,剛才在教學樓門口有發過,剛好到中午了,去看看吧。」

  「什麼?!要吃飯了嗎?」元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從足球轉移到了午飯上,「料理社有什麼?鰻魚飯嗎?」

  「元太你就知道吃。」步美慢慢展開手裡的海報,塗抹著褐色可可粉和淡黃色奶油的巧克力慕斯,金黃色酥皮配以草莓點綴的水果泡芙,底下還有「北海道乳酪」、「抹茶千層」等等小甜點的照片,粉紅色的海報底欄不僅襯托出了食物的鮮美,更激起了年輕女孩們的少女心。

  「料理社的甜品試吃,哀醬,去嘗嘗看吧?」步美拉著灰原的手,淺綠色的大眼睛干淨清澈,像薄荷糖一樣清爽甜美。

  熟悉帝丹高校的柯南一路帶著幾人走到海報指明的地點,快接近料理社,卻看到了從裡面延伸出來長長的隊伍。

  「唉-這裡的甜點這麼受歡迎嗎?」步美有點失望,這麼長的隊伍可能要排好久。

  「受歡迎的可不光是甜點。」排在柯南一行人前方的高中生插嘴道,這人聲音偏中性,邊說邊看著手裡的海報若有所思,天生的自然卷和不怎麼合身的校服款式,一時間竟辨不出是男是女,看見柯南一行人後笑盈盈彎下了腰,說話時候露出顆尖尖的虎牙。

  「世良姐姐。」柯南有點詫異,「你怎麼在這裡?我聽小蘭姐姐說要讓你去當空手道社的特邀嘉賓。」

  「這個嘛,本來我是打算待在那邊一直到下午表演開始,可是聽說……」她轉過頭看著料理社大門,「有個人出現在這裡,就想來合個影,順便吃甜點。」

  「合影?什麼明星來了嗎?」元太插嘴道。

  世良歪頭想了想,看著站在最前方的柯南總結道,「對我們來說,算是吧。」

  我們?對他和世良來說的共同點就是兩人都愛好推理,還能讓推理愛好者專程趕過來合影估計名氣不小。難道福爾摩斯出現在現實世界了麼…

  柯南搖搖頭,和小孩子待久了他怎麼也開始出現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啊!築城院真鑒!」

  「真的是築城院真鑒!」步美和光彥的聲音像利劍一樣刺進耳膜。

  他睜大眼睛看向世良真純,後者卻只是揚揚頭讓他自己過去看看。

  教室裡的少女有著一頭深紫色的麻花辮,嘴角掛著輕佻的笑容。身穿紅黑相間的水手服,佩戴著鳥居狀的耳環和一條黃銅制的項鏈,帶有紅色五芒星符號的黑色手套,腳上穿著紅條黑底的長筒襪和褐色的圓頭皮鞋。

  不同於真正的築城院真鑒,她沒有貓科動物般的金色豎瞳,也沒有令人恐懼又極具血腥氣的壓迫感,玻璃珠似的眼球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出幾分慵懶,又在面對每一個攝像頭時滴溜溜轉著。反而像強忍困意起來活動的加菲,伺候好了主人還要盛情邀請對方品嘗身後的甜點。

  江戶川柯南的震驚只維持了一個呼吸,心裡仿佛裝著塊吸滿水的海綿。在看清少女的面容時,呼啦一下捏成團,溫暖的水珠溢得滿心都是。

  「流依,姐姐?」

  男孩的聲音如叮咚泉水流過長長的隊伍空隙,一滴一滴落在流依耳朵裡。她側頭避過烏泱泱的人流,看見角落裡笑得純粹的小小身影。


第5章

  「COS?」柯南端起夏野涼調制的冰咖啡細細呡著,臨近中午,排隊的幾乎都是被宣傳冊吸引來的學生,還有些是像世良真純一樣,聽說這裡有cosplay好奇趕過來合影。畢竟除了漫展,這種cos在一般高校可不常見,眼前的女孩擺出大家要求的動作,輕輕上挑的嘴角還真有那麼點築城院的感覺。

  「小涼…哦,就是那個做甜點的女孩,要我來幫忙宣傳。」

  柯南回頭看了一眼和元太他們打成一片的馬尾辮少女,百忙之中還不忘和少年偵探團們聊天。

  「夏野姐姐把料理社辦的很不錯呢。」

  「那還用說,她總是對自己沒什麼信心,其實就算不找我來幫忙,衝著她的手藝,應該有不少人慕名而至吧。」聽到旁人誇自己好友,流依笑著對鏡子理了理頭發,突然想起來上次見面好像沒提到料理社的事,「你和小涼很熟嗎?」

  「唉?也不是啊哈哈…畢竟是料理社的社長,聽小蘭姐姐她們說起過。」江戶川柯南發現在鶴宮流依面前真的不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人和園子她們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簡直不是一個類型。

  「小蘭?」

  「就是空手道社的毛利蘭,我現在寄住在小蘭姐姐家。」柯南看少女擺弄了半天也沒扣好假發卡子,眉頭微蹙有點不耐煩,正准備去幫幫她,卻見流依索性放下發卡把頭發扎成了麻花辮,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帶著金色美瞳的眸子幽幽掃過他的臉。仿佛真正的築城院真鑒站在這裡,一股令人恐慌又極具壓迫感的氣息籠罩了他,鶴宮流依涼薄的唇輕飄飄吐出令人心驚肉跳的話語:「工藤新一?」

  平穩流動的空氣顫抖起來,短暫的冷場讓流依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嚇著他了,男孩紅潤的小臉兒在自己說出「工藤新一」四個以後像受驚了似的變得煞白。

  沉默幾秒後被打破。

  「同學,補好妝了嗎?」下一個合影的小粉絲催促。

  「不好意思,發卡出了點問題。」流依擺擺手以示歉意,快步走過去擺好姿勢。相機哢嚓兩聲後,流依恢復常態,笑著對身旁的女生說,「久等了,不介意的話試吃下料理社的甜點吧,免費品嘗哦。」

  「夏野學姐的手藝我在開學時候就有所耳聞,偷偷告訴你,其實我下學期就打算加入料理社。」

  「歡迎歡迎。」正如她所料,一個早晨下來,光從這排隊人數就能看出來,夏野涼那個笨蛋明明人氣很高,根本不用她來幫忙捧場,還穿成這個樣子…天知道那些外來參觀的人看見了都是個什麼想法!

  「夏野姐姐的甜點很受歡迎呢。」柯南晃著腿喝咖啡。

  「嗯?柯南你緩過來了嗎?」

  剛才還嚇得瞳孔震動的男孩又優哉游哉起來,他堅信自己的身份除了和組織相關的知情人,從沒向外透露過,鶴宮流依是在聽到毛利蘭的時候說出了工藤新一的名字,「嗯…其實還是想問下流依姐姐,你,認識新一哥哥嗎?」

  「不認識。」

  果然。柯南欲哭無淚,既然不認識剛才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他說工藤新一啊!

  「看來你認識?」鶴宮流依緊跟著推測。

  「嗯,新一哥哥是我一個親戚阿姨家的孩子。」

  「這樣啊,」鶴宮流依點點頭,「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家在2丁目23番,搬過去的時候聽小涼說隔壁的隔壁是A班有名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的家,他有個青梅竹馬叫毛利蘭什麼的…」她邊說邊觀察男孩逐漸放松的面部表情,又回想起上次帶著同伴浩浩蕩蕩跑到她家要求降低音量。

  「就像,他才是那群人的領導者。」

  源越七說的不無道理。

  「說起來,原來你是住在毛利家啊,我還以為你住在阿笠博士家呢。」流依正了正胸前的領結,喝了兩口檸檬茶,好像已經不冰了,隨後示意下個合影的學生過來。

  「我們幾個只是有時候去博士家玩而已,」柯南把喝完的咖啡放在桌上,「流依姐姐為什麼會cos成築城院真鑒呢?這個是《夜窗鬼錄》原作輕小說第五卷的故事「蒼玄宮殺人事件」中,將鼓樓之峰學園的所有學生全數屠殺的犯人吧。」

  「……」鶴宮流依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深邃的瞳孔隨著正午陽光的增強刮起了暗金色風暴。

  「?」柯南不明白對面人為什麼突然噤聲,他又說錯了什麼嗎?

  「柯南膽子還挺大的呢,」鶴宮流依笑道,「今天早上見了好幾個小孩子,都說《夜窗鬼錄》畫面有點害怕,和朋友一起才敢看。」她又吸了一口檸檬水,「提起來像你這麼平靜的到是不太常見。」

  江戶川柯南想說兩句解釋點什麼,比如自己平常就很喜歡推理小說之類的,他無聲的張了張嘴,又覺得不如什麼都不說的好。此時的表情在鶴宮流依看來,就仿佛是嗓子被塞了棉花,又癢又堵卻不敢咳出聲一樣憋屈,少女轉過頭輕輕勾起唇角,突然覺得對著相機僵持了近三個小時的煩躁緩解了不少。

  流依看向窗外蔚藍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氣,彎腰舒展了幾下筋骨,以腳尖為中心活動腳踝,桌上的咖啡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見底,主人卻不見了蹤影。

  果然還是小孩子,被嗆了幾句就有逆反心理了。感覺腳腕舒服了一些,流依開口,「下一位。」

  和後面的客人一起進來的還有本以為已經走掉的男孩,柯南小聲和那個女生說著什麼,隱隱能聽到「謝謝」的字眼。

  流依看著他挑挑眉。

  什麼意思?

  你先拍照。

  結束後女生又和流依多說了幾句,大致意思就是感謝最後一個機會能留給她。

  「最後一個?」

  「嗯?剛那個小弟弟說,這是今天最後一個了,鶴宮同學也要休息,還想拍照就下次嘍。」鶴宮轉頭,少年掛著乖巧的笑容歪頭看她。

  送客人出去後,鶴宮關上教室大門,搬了個椅子跨坐著,雙臂隨意搭在椅背上,「你是看到我活動腳腕了?」

  紫色的麻花辮被少女放在手心把玩,重心的轉移使她整個人都松懈下來,半張臉陷進手臂裡,腳尖有一搭沒一搭點著地,整個人慵慵懶懶地癱在椅子上,金色的眸子和偏瘦削的骨架,像極了一只營養不良的加菲貓。柯南暗暗抽了下嘴角,如果她能和笨呼呼的加菲一樣好糊弄多好…

  「還有檸檬水,人在勞累時會下意識依靠甜食補充體力,你從和三個人拍完照喝一次水到後面每拍完一個人都要喝一次。」與其東躲西藏地轉移話題不如實話實說,男孩准確說出自己的推斷。

  然而流依因為疲憊,眼眸略顯呆滯,柯南的話好像沒能激起她多少興趣,指關節來回掃著辮子尾部的碎發,「月榜第一的超人氣反派角色築城院真鑒啊…這年頭的宅男宅女果然已經對傻白甜金手指升級打怪不感興趣了麼。」流依對著空氣喃喃自語。

  所以這就是辦成築城院真鑒的原因?!這人有沒有在聽他說話!

  「啊!流依,正准備給你說休息一下,已經結束了嗎?」夏野涼從廚房出來,後面還跟著少年偵探團的各位。孩子們嘰嘰喳喳把柯南拉到一邊,告訴他夏野姐姐的甜點多麼好吃,頂著築城院「外皮」的流依已經開始和夏野商量下午的計劃。

  柯南盯著少女依然埋在臂彎的側臉,柔和的光線鋪在擁有精致妝容的臉蛋上,眼角的亮片猶如鑽石一樣閃閃發光,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投下淡淡陰影,夏野涼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女孩笑起來,卸下了冰冷與防備的燦金色眸子彎成了月牙。

  江戶川柯南感覺身邊的聲音都如潮水般退去,仿佛置身於安靜空曠的平原上,滿心只剩下一股衝動,她在笑什麼?

  「我是無所謂啦,你覺得已經宣傳到位的話,下午我們可以…」流依玻璃珠似的瞳孔微微一轉,「可以去騷擾一下七少。」

  「啊啊啊你們兩個又要pk!還非要讓我評個勝負!夾在中間很難做好嘛!」

  鶴宮流依的游戲水平完全是被源越七逼出來的,被嘲笑連超級瑪麗都通不了關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她又不是某大神回到新手村後,帶領眾人重回榮耀巔峰小說裡的炮灰代表。

  少女自此開始了沒日沒夜的「修煉」,終於在把《神戶之塔》打到第九十七層的時候,她去找源越七單挑了,10個回合贏了5次讓她覺得很沒面子,自己辛辛苦苦地練還比不上眼前人隨便玩玩。

  「我說,渣流,雖然你反應速度相當不錯,但是現在的電子競技,反應力已經不是唯一的決勝關鍵了啊。」源越七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一直都在單打獨鬥吧,要是團戰的話,你這可是必死無疑。」

  對此,鶴宮流依的反應是,「你玩你的,你是專業的,我就是個業余玩家而已。」不是最感興趣的領域不需要深入探索,點到為止,否則世界上就沒有專家存在了。她的目標本來就是贏源越七,沒有必要在方方面面都做到極致,那純粹是浪費精力。

  但是只要有電腦,和源越七來上幾把已經成了習慣,最無辜的是被拉來計分的夏野涼,看他們pk完全就是互相單挑較勁,實在是太無聊了。

  「如果決定要去的話,就趕緊去卸妝換衣服。」夏野涼無奈地拍著好友的肩膀催促。

  「哈哈好嘞。」疲憊了半天的少女終於回血完畢,一下從椅子側面翻出來穩穩落在地上,「啊。對了。」

  柯南看到流依聽到夏野的話後飛快地站起來,環視了一圈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噠噠」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這聲音柯南聽了一早上,卻感覺只有這幾聲最清澈響亮。圍在他身邊的孩子都抬頭看這位cos築城院真鑒的姐姐,接著就聽到了足以讓他們羨慕整整一個下午的邀請。

  「柯南,和我拍今天最後一張合影吧?」


第6章

  「柯南,和我拍今天最後一張合影吧?」

  女孩雙腿站的筆直,兩手背在身後彎腰看他,紫色的馬尾辮垂下來掃得他臉蛋癢癢的,可能因為距離拉近,隱約能看到少女金色眼鏡後真實的鳶紫色,她笑意盈盈的眼眸裡是微風吹拂的海面,翻起浪花輕柔拍打著岸上的岩石,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柯南感覺自己站在岩石中心的水窪裡,細微的涼意漫過腳踝,水滴打在發梢,他盛滿了她的世界。

  男孩似乎不那麼在乎她剛才笑什麼了,他從凳子上跳下來,用同樣清澈湛藍的眸子看著她,「好啊。」

  當然,兩人最後還是沒能單獨合影,夏野涼拉著她照了一張,說是流依第一次參加社聯的紀念。孩子們也鬧著要一起,卻被阿笠博士告知小蘭的表演快開始了,只能匆匆忙忙拍了張大合照,然後單方面和她約定下次再cos時一定要叫上他們,流依和柯南交換了手機號碼,答應回去把照片傳給他。

  兩人吃過午飯已經快下午兩點,她們給源越七打了個電話,聽他的口氣社團展示成果還不錯,拉了幾個好苗子,今年搞不好還真有希望進軍區域賽。

  「呦,渣流!涼妹!」源越七遠遠就看到了她們。

  「涼什麼妹!」源越七吃了一個爆栗,「在外面不許亂叫!」

  「哈?」青年委屈地揉著頭頂,「明明以前都是越七哥哥長越七哥哥短的。」

  「你!源越七我詛咒你今天被流依虐到一敗塗地!」夏野涼臉紅成一片,源越七嘟嘟囔囔那是不可能的。

  鶴宮流依對這倆人的日常拌嘴見怪不怪,邊開機子邊搖頭,暗嘆夏野涼還是段位不夠,「七少,來兩把唄。」

  「好啊,看看誰是誰的手下敗將。」

  兩人一打就是一下午,這款名為《神戶之塔》的游戲將原本不起眼的神戶塔進行了修飾,周圍的商店街、美食街變成了決鬥的戰場,通過打各種副本從NPC處獲取道具材料增加技能。

  每層場景不同,比如本層是使用槍械對決的荒野,下一層可能就會變成魔法世界,神戶塔被分成108層,想完全通關,就要打敗每層的最終boss,一個人單挑boss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而組成了團隊,四人一隊,分工不同,滅掉boss之後可以整隊進入下一層。

  然而這款游戲的精妙之處在於,從五十層之後。即使團戰順利擊殺boss,這個團隊還必須和另一支隊伍pk,在《神戶之塔》中,這一環節被稱為:決鬥。

  所有擊殺本層boss的隊伍都有權利申請參與決鬥。可以選擇系統隨機分配,也可以指定想要對決的隊伍。如果對方同意,兩個小隊就可以開始,獲勝的一方進入下一層。

  這樣的游戲設定就大大減少了隊伍中有人劃水的可能性。畢竟NPC的行為在設計人員的編程漏洞下總是有跡可循,但是真人對抗可就完全不同了。

  鶴宮流依不長期加入隊伍,卻也從不劃水,一直都是和水平偏低或相當的玩家臨時組隊,通關之後一拍即散。

  源越七的賬號掛在參加地區賽的小隊,他隨便拿了一個裝備等級差不多的號,和流依在76層暗巷打了起來,很多玩家不喜歡選擇視野狹隘的暗巷,無休止的視角轉換不僅浪費精力還影響發揮。此外,說起日本的街道小巷,走一天都是大同小異,很難記住暗巷的整個區域地圖。鶴宮流依卻恰恰相反,反應能力相當不錯的她總是能在視角轉換中奪得優勢。

  「渣流!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帶掛了!」

  「我這麼窮哪有錢買掛。」流依懶洋洋地翹著二郎腿,單手托腮,嘴裡叼著根棒棒糖,右手點擊鼠標看著人物技能點,她剛才遇到了幾個六閣守護神,用上一關的海底珍珠換了個技能包,正在看有沒有可以加成的。

  「不可能,我專門挑的和「夕陽殘像」顏色一模一樣的裝備!沒有紅外線裝置你怎麼鎖定我的!?」

  流依抖著的腳尖頓了一下,嘴裡「哢嚓」一聲,抽出殘留的白色水果棒,眼裡的鳶紫色逐漸變得淺淡,像路邊盛開的牽牛花。

  「那只是你覺得顏色一樣而已,就你這身裝備,跑到哪我都能發現你。」

  源越七愣了幾秒,似乎想通了什麼太過平常以至於從一開始就被忽略的事,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他把腦袋抵在桌上追悔莫及,「我太傻了…為什麼要用顏色來干擾你。」樂得觀戰的夏野涼笑個不停。

  「說起來,一下午都不見有什麼學生經過。」夏野涼看了看從她們過來後就幾乎沒人靠近的校園北區大門。

  「大概都去看空手道社的表演賽了吧。」源越七應道。

  「不愧是坐擁兩大美女兼主力的空手道社。」

  「好想認識下塚本學姐和毛利學姐啊。」源越七早晨招到的學弟坐在旁邊和他們閑聊。

  「毛利學姐,是說毛利蘭嗎?」鶴宮流依腳尖用力將轉椅換個了方向面朝夏野涼。

  「對啊,流依才來可能還不知道,毛利同學上學期可是打入了關東大賽,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績呢,第一名就是剛提到的塚本學姐,不過大概這學期過後,學姐就要退社專心備考了。所以毛利同學接任社長,拿下冠軍是遲早的事啦。」

  又一個校園傳說。鶴宮流依總結道。

  「雖然就在隔壁班,但是好像也沒見過幾次,有點可惜呢。」夏野涼回憶著上次見到毛利蘭,好像還是學校年終盛典表彰優秀社員的時候,少女掛著靦腆的笑容和指導教練合影,倒是她的閨蜜鈴木園子在下面瘋狂地「吶喊助威」,最後被巡邏老師警告,令人印像深刻。

  「涼妹,我看你想認識的不是什麼毛利蘭,是她的青梅竹馬工藤新一吧,聽說人家不僅頭腦好,被稱為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更是關東高中生偵探的代表,而且體能也是一級棒,帶著帝丹足球隊不知道打進了多少次決賽。」

  鶴宮流依聽得雲裡霧裡,這些長的和俄羅斯人名一樣的頭銜他們都是怎麼背下來的,工藤新一就是柯南那個親戚家的大哥哥?還有七少說話口氣裡面的醋味兒是怎麼回事?!

  「叮鈴…」簡訊。

  「源越七你給我閉嘴!」

  少女的炸毛讓他敗給流依的郁悶一掃而空,饒有興味、挑釁似的說道,「渣流,再來兩把唄,這次換個地圖絕對不會讓你占了便宜。」

  「算了算了改天。」流依盯著手機揮揮手。

  「我去真的假的?!不是吧?!你會主動停戰?那個不打到最後一滴血誓死不離開電腦的渣流去哪了?!」

  「什麼最後一滴血,誰都跟你一樣愛搞壯烈犧牲,」她手腕一翻把屏幕對著源越七,「有人找我。」

  晃了兩下,畫面終於定格,源越七的目光聚焦在簡訊裡的幾個大字上:

  照片,傳了嗎?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說來也不湊巧,本想早點回去的三人,去幫夏野涼收拾完料理社的東西,剛准備動身,正逢空手道表演結束,校門口一下子擠滿了學生,又快到了清校時間,加上隨行參觀的朋友家長,一時間電車都擠不上。

  流依一行人干脆窩在電競教室叫了外賣,源越七飯後還不死心,叫著流依想再來兩局,少女無奈之下打開電腦,卻時不時被簡訊聲奪去注意,社長大人被迫要求暫停,也沒了玩的興致。真是奇了怪了,平時都是渣流拉著自己打個不停,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喂,涼妹,你們下午在料理社那邊發生了什麼?」

  夏野涼翻出記賬本,統計今天甜點的預算和試吃量,「沒什麼啊,流依cos成了築城院真鑒幫我搞宣傳嘍,大概拍照時間有點久累了吧。」

  「沒了?」

  「你還想有什麼?」

  「沒遇到什麼認識的人嗎?」

  「你是說阿笠博士和那群孩子?」

  「孩子……那個戴眼鏡的叫柯南的小鬼也來了!?」

  「有什麼不對嗎?」夏野涼開始預計下學期的招生人數,「我說越七,流依是快十八歲的成年人,你不要東想西想好不好。」

  源越七看著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的好友,但願是他想多了。

  「為什麼是這個動作?」收到照片的柯南回信。

  流依仔細看了看合影,柯南站在前面拿著步美塞給他的甜點露出一絲笑意,流依把紫色的麻花辮搭在身前,擺出一個「噓」的動作半蹲靠近柯南,可能因為不明白少女此舉的意思,他微偏過頭想要問些什麼。然而相機已經將畫面定格,乍一看就像少女以故作神秘的俏皮姿態阻止了男孩的詢問。讓秘密留在了此刻靜止的畫面裡。

  「築城院真鑒的名句。」

  「謊言的謊言,這便可瞬間顛倒正反。」

  「知道的挺清楚嘛。你不覺得這個姿勢的意思是阻止說出謊言麼。」

  「明明cos的是築城院真鑒,卻要阻止謊言,好違和哦流依姐姐。」

  「在明知是假話的情況下還不如不說,畢竟…」

  「什麼?」

  「你也不知道聽到的人是不是真的相信呢。」

  流依想了想,是不是對一個孩子說的太沉重了,雖然她覺得柯南比一般孩子成熟。


第7章

  果然,對面沒有簡訊再傳來。

  直到回家,洗完澡甩了甩發絲滴落的水珠,她才注意到右上角的紅點又閃了起來。

  「流依姐姐很討厭別人對你撒謊嗎?」

  「其實我…#——&%*562842…」

  柯南看著亂碼的屏幕嘴角一陣抽搐,還不等他詢問,對面人直接一個電話搖了過來。屏幕上鶴宮流依幾個字,在寂靜的黑夜裡成為房間裡唯一的光,映照在柯南湛藍的眼睛裡,小小的身體翻身上床,陷入柔軟的被褥,手指滑動了接聽鍵。

  「流依姐姐?」

  「抱歉抱歉,剛洗完澡頭發的水滴在手機屏幕上,我忙著找紙擦,結果不小心按亂碼了。」

  柯南想像著少女現下把手機夾在脖頸間,兩只手忙著擦頭發還要隨時防備手機不掉下來,不由得笑出了聲。

  「哎哎你別笑,還不是忙著回你的簡訊。」流依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比現實中細膩柔和,好像空茫的宇宙中間隔了幾顆行星的距離,卻依然有陽光普照。

  「所以呢?流依姐姐是不想聽到謊言嗎?」

  「一般人都不希望別人對自己撒謊的吧,不過我的話…還是要分對像的。」

  「怎麼說?」

  「比如七少和小涼對我撒謊的話,除非是善意的,否則哪怕是小事也不能原諒。」少女頓了一下,好像在斟酌該以怎樣淺顯易懂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就算說真話我也不在乎。」

  少女的聲音混合著夜風聲,從聽筒對面飄飄蕩蕩吹來,字字清晰地落入柯南耳朵裡。工藤新一身為偵探,接手過無數案件,參與數許多人的死亡和離別,道破過形形色色的犯罪手法,在那個用謊言維系的汪洋裡,每個人的安定和舒適只是他們想給別人看到的,誰也不知道在那翻滾的水面下,還埋藏了多少致命的礁石與海嘯,他因職業之故,只能在狂風暴雨過後清理戰場。

  一切起於謊言,人們在最後的戰鬥裡撕破偽裝,變回自己原本的樣子。可是現在有人對他說,你原本的樣子,我也不在乎。

  因為你的事,與我無關。

  這算是冷漠到了極致還是真的不在意呢。和在大街上遇到偷錢包的小偷都要上去幫一把的自己真是兩個極端啊,換做她的話,可能因為怕小偷撞到自己,反而會繞道而行吧。

  「柯南?睡著了嗎?」

  「沒有,在想流依姐姐的話。」

  「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有體會了,小孩子想太多會長不高哦。」流依似乎完全沒在意那人對她進行了怎樣的評判。就算再怎麼成熟,柯南貨真價實的年齡外表,還是讓她不禁伴隨著些微口無遮攔。

  放心我知道我未來能長多高,柯南掛著半月眼默默吐槽。

  電話對面持續不斷地傳來布料摩擦聲,「流依姐姐頭發還沒擦干嗎?要不還是用吹風機吹好了。」

  「笨蛋,用吹風機我還聽得到你說話嘛。」

  「……」

  「柯南?」

  「啊…嗯。那流依姐姐先不說了,你快去吹頭發,小心感冒哦。晚安。」說完兀自切斷了通話。

  這小鬼還敢掛她電話!是她對他太好了?!小孩子果然都是不能寵的。

  流依翻翻白眼拿起了抽屜的吹風機,轟鳴聲瞬間填滿了整間臥室。

  直到手機屏幕自動熄滅,柯南耳邊還回蕩著鶴宮流依最後的話語。他在黑暗中伸出五指,舒展兩下又緊握成拳,嘴角噗嗤露出一絲笑意。

  眾所周知,工藤新一是典型愛管閑事的麻煩體制,看到什麼離奇的事都忍不住去探尋一番,好奇心作祟下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現在偏生遇上了鶴宮流依這種,連旁人的真心流露都滿不在乎的冷漠少女,未來的日子,一定會變得更加有趣。

  五月份的暖陽增添了空氣中的幾分熱度,樹枝上的葉片不再隨風舞動,常常籠拉個腦袋蔫著,太陽的余暉將學生們埋首於課桌前的影子慢慢拉長,門口冷飲店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結束了本學期最後一個大型活動「社團聯合展示」,帝丹高中的學生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備戰期末。宛如黎明前的黑暗,整個教室裡彌漫著沉重的低氣壓,不時傳來刻意壓低音量講解題目的聲音,出現理解偏差時,還能隱隱聽見三兩句爭執。

  「我說渣流,你懟我的時候腦袋轉的快的和渦輪一樣,怎麼對氣密測定這種東西就搞不懂呢?很難理解?!」源越七懊惱地抓著頭發。

  「你講不講!不講別指望我給你傳物理答案!」鶴宮流依指著源越七的鼻尖,將小說裡「肮髒的交易」展現得淋漓盡致。

  「好啦你們兩個,好好一個課間說點有趣的事啊,題目這種東西留到上課再煩啦。」夏野涼的話反而招來兩人強烈的敵視,「怎麼…我說錯了?」

  「小涼你根本不能理解我們這種偏科學生的痛苦。」流依嘆口氣半邊臉枕著桌面。

  「涼妹,像你這種既不偏科還有擅長科目的國寶,就應該貢獻出來造福大眾。」

  「不要叫我涼妹!還有我和你們不在一個考場想幫忙也不可能!」

  「唉…」

  「喂喂你們兩個也太喪了吧!」她盯著流依緊鎖的眉頭想說點什麼,「對了流依!照片的事你知道嗎?」

  「什麼照片?」流依抬起一只眼皮,夏野涼邊掏手機邊嘟囔,「果然啊…流依你應該多刷刷推特。」少女點開屏幕劃拉了兩下遞給她。

  看記錄應該是社聯展示那天某個學生發的,圖片總共4張,前三張都是本人和朋友打卡各個社團吃喝玩樂的照片,最後一張竟然是和流依cos築城院真鑒的合影。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那天和流依合影的粗略一算也得有小100人,有人發推特再正常不過了。

  「不是啊你看評論!」

  流依接著下滑,點擊評論區,沙漏轉了兩圈,她的眼睛裡慢慢被各種情緒填滿,疑惑、震驚、不可置信,甚至還有一絲——竊喜?!

  像被燙手的星火濺到一樣,她整個人都抖了起來,「這是…加藤豐言本人?!」少女玻璃珠似的瞳孔劃過興奮的光,仿佛晶瑩剔透的水珠反復跳動。

  這條推特的上百條評論中,被點贊2萬排在首位的,赫然就是那位COS界大神加藤豐言!

  他將作為特別嘉賓在全國巡回漫展中出席,鶴宮流依為此逼著兩個好友大半夜不許睡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搶到票。聽說關東地區是首場,排面盛大,加藤豐言也只會出席東京和大阪兩場而已,所以更是一票難求。

  Cosplay起源於美國,卻在日本發揚光大,在動漫發展最前端的日本,一場場漫展和coser的數量越來越多。但是更進一步推動了日本cosplay發展的,無疑是加藤豐言。

  他從原本的日賣電視台小員工,一步步走到cos巔峰,是他將cos拉出網絡,拉出論壇。三年前提出了《cosplay——突破平凡》的真人秀節目,節目組同意采用其創意,卻不抱太大希望,一開始只邀請薪酬較低的流量明星,深通cos之道的加藤自己擔任第一期節目嘉賓,講述了幾個普通男孩女孩從單純的熱愛動漫,到了解cosplay,出席漫展,話劇、舞台劇,最終走向動漫表演巔峰的故事。

  節目中設置的關卡,由加藤豐言親自把關,無比貼近現實生活中coser的真實經歷。果不其然,節目一播出,加藤豐言在動漫愛好者中一夜走紅,有人贊嘆他不僅自身精通cosplay還幫助那些想進入這個圈子的人,還有人說他水平不過如此,還不如某某論壇大神。褒貶不一,卻帶紅了整個cos圈。為原本動漫發展就領先於其他國家的日本錦上添花。

  此後三年,直到現在,他除了擔任節目嘉賓、策劃,還不時出席全國巡回漫展,成為了無數coser心目中的偶像,在每一次采訪中,都能感受到他對這個行業的熱愛,不惜耗盡生命所有的光熱,為動漫cos領域貢獻一份力量。

  去年《專項人物訪談》節目中,主持人讓他用送一句話給電視機前的coaplay愛好者們,他說,「即使明日天寒地凍,路遠馬乏,也不能放棄最樸素的生活和最遙遠的夢想。」

  原本就屬於宅女典範,愛好cos的鶴宮流依瞬間被圈粉,專門去補了與加藤豐言相關的所有欄目,從此成為幾百萬小迷妹中的一員,和他相關的cos合集、動漫聲優、綜藝,一期都沒落下,他經常在推特中舉行抽獎活動。除了宣傳自己的代言,有時還會選評論裡幾位幸運的粉絲寄出親筆簽名照。當然,全部參評的流依一次也沒被抽中過,這讓她不得不感嘆自己的好運也會有不靈驗的時候,尤其是來米花町後。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在看到他關於自己cos評論的那個瞬間,她恨不得抱著夏野涼親幾口,經歷了熊孩子們的游戲機干擾、疲憊的社聯活動,以及讓人頭疼的期末備考後,上帝動了動手指,把她往幸運河畔又推了幾步。

  以《深水恆星》男主為頭像的加藤在下面評論:「這個築城院不太凶。」

  後面附著偷笑的表情。

  鶴宮流依覺得自己人生第一次,被翻牌了。


第8章

  安特固、白乳膠、砂紙密度1000應該可以吧,EVA好像不太夠了……

  鶴宮流依掰著手指頭盤算要買的材料,為了這次漫展和自己偶像,少女久違地准備自己制作服裝,她要cos的是《深海恆星》的女主不知火羽。

  在《深海恆星》這部動漫中,人類分為兩種,大陸人和深海人,他們外貌基本沒有區別,唯一的不同是深海人以海水作為生活飲水,喝淡水會導致各種疾病甚至死亡,而大陸人是肯定不能喝海水的。

  女主的父親——不知火白執,因不滿大陸上人們近年來對海洋變本加厲的污染破壞,在深海政府的默許下集結艦隊准備進攻大陸,即將打破幾十年來的海陸和平,這一消息傳出後,大陸人對深海人越來越敵視,檢查變得更加嚴苛。甚至很多地區直接禁止深海人出入,掐斷了許多往來貿易和文化傳播,入境檢查時的最後關卡成了喝一瓶淡水作為大陸人的身份證明,漸漸地,大陸上的所有海水飲用裝置被政府勒令回收,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樣的白熱化時期,不知火羽出生了,從小在母親呵護下長大,始終堅信矛盾終能化解,人們會互相包容。最重要的是,她體質特殊,雖是深海人卻能飲淡水,長大後自然而然成為了有望於調節海陸關系的關鍵。

  羽被派去大陸,結識了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男主角廣末南宿,廣末家是大陸人的堅決擁護者,南宿以和為貴的想法從來得不到父親認可,相似的經歷和觀念讓兩人慢慢墜入愛河。羽遠離家鄉,以南宿為自己信念的支柱。然而南宿不曾離開父母,他的父親與大陸政府達成一致,要對深海展開反擊。

  男兒應保家衛國、遵守孝道的理念枷鎖讓他在愛情與家庭間終難抉擇,在國家和父母的重重壓迫下,南宿終於屈服,瞞著不知火羽,配合以父親為指揮官的軍隊攻擊深海。

  得知一切真相的不知火羽獨木難支,和其他小說漫畫中女主不同,她未曾指著對方的鼻尖哭喊「竟然背叛她,違背他們當初的誓言」這種毫無意義的話,她毅然返回深海,加入自己父親的艦隊,戰爭無可避免。

  在戰場上遇到廣末南宿時,男孩終不忍心,處處相讓,而她卻毫不留情引水為劍刺穿了他的腹部,男主生死未知。最新的劇集一播不知火羽掉粉無數,頂她的網友說她是為情所傷,殺了廣末一了百了。但大部分路人宅還是認為她太過無情,廣末有自己的苦衷。畢竟大陸不能缺少海洋,她作為能喝下兩種水的全世界唯一的特殊能力者。如果像深海人民所想,成為調節大陸與深海的紐帶,恐怕也不會引發戰爭。當然還有年輕的女孩子罵男主活該,頂不住壓力漠視愛情。

  「女主對廣末南宿恐怕失望透頂吧。」源越七看著片尾曲滾動的人員名單評價道。

  「失望透頂的對像恐怕不是廣末南宿。」鶴宮流依心潮起伏,片尾浮動的字幕一行行印在少女眼睛裡,像冰冷符號串寫成的代碼。

  「什麼意思?」

  「接著看吧,反正下周就大結局了,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深海恆星》的熱度持續了一周,每個人都在期待周末的更新,流依要出席的漫展也是在同一天舉行,聽說現場會大屏直播結局,這恐怕也是加藤豐言cos廣末南宿出席的原因,不過有了這一消息,cos不知火羽的女生肯定多的數不勝數,流依也就不怕因為cos女主被人說三道四了。她要制作的服裝就是不知火羽得知廣末南宿背著她參與戰爭准備後,決定返回深海時穿的火紅戰服。

  清點完缺少的材料,流依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去趟商場。五月末的夜晚還是有些微涼,她套上外套,邊走邊回憶要買的材料。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頭頂猶如利刃飛過掀起了刀風,少女還來不及反應,漆黑的影子擋住了她的視線……

  「最新報道:五月二十一日清晨八點三十五分,警方在米花公園花叢邊發現一具女屍,死者名□□前幽良,18歲,經鑒定該女子死亡已超過12小時,死亡時間在昨夜19:30-20:30之間,和17日、18日發現的死者共同點在於,均為17-18歲的高中生少女、事發地點為米花町、死亡時間基本一致,死因是被匕首刺中腹部失血過多身亡,針對這幾起案件,警方推測同一凶手連環殺人可能較大,警視廳搜查一課已經出動,全力搜捕犯罪嫌疑人。但是至今還未捉拿凶手,在此提醒所有高校學生,放學後切記不可單獨外出…」

  柯南皺著眉關掉早間新聞,17、18、20號。如果凶手是連環殺人,為什麼單獨漏了19號呢,19這個數字對他有什麼意義麼。而且,19:30-20:30還沒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凶手選在米花公園、游鳥大橋河畔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為什麼沒有一個目擊者?

  「喂?目暮警官…嗯…嗯…剛看到早間新聞,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毛利小五郎掛掉電話,轉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准備出發。

  柯南唇角一勾,剛好去現場看看。

  「什麼?行凶地點不是這裡?!」

  「啊,屍體有被拖動的痕跡,應該是在其他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殺掉死者,故意帶到這種人多的地方好被人發現。」

  「可惡…那家伙是在挑釁警方麼。」毛利小五郎握緊了拳頭。

  怪不得沒有目擊者,這裡不是案發現場的話,晚上恐怕很難有人注意到,「吶,警官叔叔,為什麼死者被殺的時間單單沒有19號呢?」

  「這個目前還不清楚啊,20號一整天,我們都沒有接到報案,一開始還以為是凶手已經停止行凶了,但是21號…也就是今天早晨,又接到電話。」高木警官神色復雜,一時也沒能理出頭緒,總不可能是凶手那天忘了吧?

  「這幾個人的身份調查了嗎?」毛利小五郎接著問。

  「嗯,第一位死者靜和美子是杯戶第一高中高三在讀學生。因為復習全國模擬考比平時晚回家了一個小時,推測是在回家途中被殺,獨生女,平時交際圈很簡單,基本每天都是兩點一線,性格內向,據她同學說,有個在交往的男友叫織田見森,但是父母好像不知道此事。

  第二位死者樓誠加奈是常萊專門學校高二學生,學校紀律松散,偏差值低,和第一個相反,死者生前不是什麼學霸乖乖女。反而常常出入夜店酒吧,還是個二次元少女,狂熱追番的cos愛好者。18號晚上和幾個朋友喝酒時突然覺得不舒服提前離席,之後就聯系不上,直到19號早晨發現屍體。

  第三位死者床前幽良是優門水高校高三學生,放學後因參加羽毛球社社團活動回家較晚,據她社團的朋友說,離開前並沒有什麼異常,還和他們約定明天…哦今天,放學一起去看電影,結果……唉。」說了一大堆的高木警官喝水潤了嗓子,又拿起手中的報告,「還真是怪啊,三個死者除了年齡相仿,完全找不出什麼共同點。」年輕警官懊惱地抓抓頭發。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單單19號沒有發生案件,以及凶手在殺害死者後,為何要不辭辛苦地把她們帶到顯眼的地方來。

  「拜托你們不要再來找我了好嗎!美子她是我最愛的女孩,我愛她勝過一切,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過你們了,那天我感冒請了病假,她要在學校復習功課,我問過她要不要去接她,她說不用,不會呆到很晚…誰知道…」年輕男孩已經哭腫的眼睛又溢出淚水,像兩顆即將破裂的水泡,酸澀又疼痛。

  「大哥哥的發型很特別呢。」柯南看著織田滿頭的卷發說道。

  「喂!小孩子不要亂說話!」毛利小五郎齜牙咧嘴地教訓他,得到了柯南大大的半月眼。

  「這個嗎?因為美子好像很喜歡自然卷,本來頭發長了打算剪的,干脆燙成自然卷了…可是…美子已經…」剛失去戀人的男生情緒失控得厲害,毛利小五郎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和柯南一起離開了織田家。按照高木警官給的地址,准備去女孩家裡看看。

  「美子是個乖巧的孩子,在課業方面從來不讓我們擔心。」靜和美子的父母到是比她男朋友情緒平穩些。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真正的心慟都隱藏在平靜之下。

  「她也有自己的愛好,平常和朋友一起看看電影,逛逛書店,房間裡還貼著她喜歡的明星海報。但是…我們真的不知道她有個男朋友…」

  「我就說!我就說高中生不能談戀愛!你看美子…美子她!」母親依偎在丈夫懷裡嚎啕大哭。

  「啊…你們冷靜一下,靜和小姐是被壞人殺害的,和她談不談戀愛沒什麼關系。」毛利小五郎的解釋並沒說服靜和太太多少,她只不過是為失去女兒找個依托的借口罷了。談話間,柯南以上廁所為由悄悄進入靜和美子的臥室,兩個高大的書櫃顯示出女孩成績的優秀和對課業的重視,他環視一周,看見了床頭貼著的海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在兩個書櫃裡仔細看了看。

  離開靜和家,柯南看著院子的門牌,「織田哥哥和靜和姐姐家離得挺遠的呢。」

  「啊…坐公車得將近一個小時啊。」毛利小五郎抱怨著時間都花到路上了,帶柯南去下一個受害者樓誠加奈的住宅,其實應該是她的朋友家。


第9章

  「父母?她媽早就死了,倒是有個條件還算不錯的爸。不過那男人三年前又找了個老婆,現在住在神奈川。除了過年回來看看加奈平時根本不管她。哦,生活費倒是月月不少,估計是覺得心裡有愧吧。反正樓誠比起普通學生算是有錢的了。」

  畫著浮誇煙熏妝的少女淡淡地說著,「抽煙不介意吧。」

  本就是大煙槍的毛利小五郎擺擺手,柯南在他的「熏陶」下已經習以為常,他們看著眼前的女生默默點火,煙蒂夾在指尖動作優雅,片刻後吐出白色煙圈,「那家伙沒什麼知心朋友,酒肉朋友倒是不少,平常吃飯喝酒,cosplay,漫展門票,大多是她請客,不看僧面看佛面,誰會和錢過不去。」

  說起cos,柯南不由得想起流依,玻璃珠似的鳶紫色瞳孔浮現在腦海裡,轉而又變成金色的眸子對著他懶懶地笑。

  柯南甩甩腦袋,揚起大大的笑臉,「加奈姐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特別?我覺得那家伙本人已經夠特別了…啊對了,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出去吃飯,路過商店街的書店時她突然要進去看看,我當時嚇了一跳,感覺書店這種地方簡直和她八竿子打不著邊,結果她進去了直奔漫畫區,說有個在追的番太精彩實在等不及了,要把漫畫先買回去看。嘛…也不是為了課業去的,所以也不算特別吧。」

  樓誠加奈的房子真是嚇了柯南一跳,她一個人住,和靜和美子完全是兩個極端,房子凌亂不說,滿地滿牆滿桌子都是動漫海報、光碟,偶爾幾本漫畫倒扣著,沒吃完的外賣盒子堆在電腦前,旁邊還扔著不知攢了多久的髒襪子,唯一精心打理的只有一個玻璃櫃,裡面放著各式各樣的手辦。

  宅女的世界真是可怕,說起來流依也是動漫愛好者,她的屋子好像也不至於…怎麼又想起那個女人了!

  毛利小五郎幾乎無處落腳,捏著鼻子提著柯南的後領離開了樓誠家。剛出門,煙熏妝少女打來電話,「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告訴你們,在加奈遇害大概三天前,大家喝酒的時候她半醉著抱怨過,感覺自己最近被跟蹤了,當時都有點喝多了,我們沒太在意,損了她兩句長得美的人就得被跟蹤什麼的…總之沒人關注,她之後也沒再提過。」

  毛利小五郎聽後若有所思,「好的,要是再想起來什麼重要線索隨時聯系我。」說完轉而打給目暮警官,請他詢問一下靜和美子的家屬是否有過類似情況。

  「喂,小鬼走了。還有第三個死者家裡…7丁目24番,可惡!又是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

  柯南正思考著樓誠加奈朋友的話,聽到毛利大叔的抱怨,突然抬頭看了眼什麼,鏡片劃過一絲光亮。

  兩人乘車趕到床前幽良家時已接近黃昏,床前夫婦在客廳裡擺了女兒的照片,情況跟靜和家差不多,他們說出事當天,女兒在結束社團活動後還給他們打電話,說想吃咖喱飯,一會兒就回來,誰知……

  毛利小五郎問床前幽良有沒有提到過自己被跟蹤,兩位老人很明確地說沒有,孩子一向不會瞞著他們什麼,如果有肯定會提起。

  「幽良姐姐很喜歡打羽毛球嗎?」柯南問。

  「對,幽良運動神經一直很棒,從高一起就是學校羽毛球隊的主力,和社團同學關系特別好,高三了也舍不得離開羽毛球社,那天電話裡還跟我說明天要和朋友一起去看電影,可是…您是偵探吧,拜托您!一定要找到凶手!還我女兒一個公道!」床前女士流著淚抓著毛利小五郎的手,柯南趁機溜進床前幽良的臥室,看了一圈後慢慢皺起了眉頭。難道他想錯了?

  毛利小五郎激情澎湃得說了幾句信誓旦旦捉拿凶手的話,其實心裡依舊沒底,跑了一天,別說凶手,連三個被害者的共同點都沒能找到。

  離開床前家後,目暮警官的電話更是潑了他一身冷水,靜和美子的父母和男朋友都說她沒提起過被人跟蹤。

  還有件事一直沒能找到頭緒,為什麼19號沒有命案發生,凶手這麼注重殺人的時間點,怎麼可能不注重日期呢。

  案情陷入了死水。

  「吶,叔叔。」柯南看著遠處的夕陽開口叫毛利小五郎。

  「大人想問題小孩子不要隨便打斷!」

  柯南沒理會毛利小五郎的抱怨,繼續說,「靜和姐姐家是幾番來著?」

  毛利愣了一下,翻開資料,「3丁目21番,有什麼問題麼?」

  「那樓誠姐姐家呢?」

  「6丁目22番…等等!7丁目24番!難道說!?」

  柯南緩慢地點了點頭,凶手很有可能是按照住址順序在殺人!但是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呢?難道僅僅是凶手的惡趣味?不管怎樣先按照這個線索去追查總是沒錯的。

  毛利小五郎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缺少的23番剛好應該是19號那天,他抓起手機,把自己的推理告訴目暮警官,整個警視廳在目暮的指揮下開始挨個聯系米花町各個街道的23番房主。

  23番…小蘭家是39番,自己家是21番,博士在22,隔壁——流依在23番!

  柯南整個心都揪了起來,一時間細細密密的冷汗遍布全身,一開始在注意到靜和美子和樓誠加奈的住址的時候他就該想到!急忙掏出手機,因為手汗增多手滑差點摔在地上,劃了幾次屏幕才撥出了那人的號碼,快接啊!嘟嘟了一分多鐘後傳來一陣忙音。

  不會吧…米花町這麼多23番…不可能的…

  柯南脊背發涼,他不敢想像女孩其實已經在19號被殺至今無人發現。失去光澤的鳶紫色眼睛和冰冷的屍體……

  「叮咚——」簡訊。

  「有點忙沒法接電話,晚點回給你,抱歉啦。」

  只言片語的信息仿佛是清涼降火、安神穩心的良藥,如潮的汗水漸漸退去,柯南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但是好奇怪,太奇怪了,凶手無緣無故為什麼按照番號殺人呢,沒有任何意義和動機。而且如果他之前的推理正確,那最後一個受害者是怎麼回事?

  「叔叔,天晚了,我先回家了!」柯南邊跑邊向毛利小五郎揮手。

  「喂!」這小鬼…剛才對案件還那麼感興趣現在說走就走了。果然小孩子都是三分鐘熱度。

  「不用擔心我自己搭電車回去。」離開毛利小五郎的視野後,柯南打開眼鏡定位功能,半個小時後站在了樓誠加奈偶然光顧的商業街書店。

  「這個女孩?沒什麼印像啊…」柯南指著照片上的樓誠加奈詢問老板。

  「那這個呢?」

  「哦哦!這個知道啊,她經常和男朋友一起來!每次都會買幾本書回去。」

  「都買什麼書您還記得嗎?」

  「大部分都是學習用的教材…啊對了,有時候會買幾本漫畫。」

  「上次來是什麼時候呢?」

  「記不太清了啊,大概是……不到一周前吧。」

  果然!犯人一定是他,只要通知警官,找到證據只是時間的問題。

  案子有了重大突破,卻沒有平時解決案件的快意,男孩心裡反而泛起一股濃濃的不安……

  他拿出手機和蝴蝶結變聲器,「目暮警官嗎?我是工藤新一。」

  帝丹高中高二B班教室。

  「流依到底准備怎麼樣了啊,已經兩天沒有聯系我們了,也不來上課。」夏野涼把頭枕在胳膊上,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癱軟在課桌上。

  「渣流以病假為由制作cos服裝又不是第一次,還不許別人打擾。何況這次加藤豐言也要來,我看她一周不出家門都有可能。」源越七咬著筆頭盯著模擬卷上的滑輪和小球,恨不得把這玩意兒實體化砸死物理老師,「有空多擔心一下期末考吧,夏野涼大小姐。」

  夏野撇撇嘴,盯著手機上截止在19號下午的聊天記錄出神。

  「你說什麼!?犯人是織田見森?」

  「沒錯,案情我已經聽柯南詳細說過了,一切都源於動漫,」工藤新一有條不紊地推理道,「靜和美子外表文靜乖巧,成績優秀,父母對她期望高,是再典型不過的別人家女孩。然而正是這種性格和爸媽的管教束縛,讓她習慣把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和東西通通藏起來,在別人看來只是有點興趣愛好而已,比如,動漫。

  柯南在進入她房間時看到的海報,上面根本不是什麼明星,而是四月新番《潛城公爵》的男主角石園雄也。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頭深褐色的卷毛,和織田見森幾乎一模一樣。

  織田當時說,美子「好像」喜歡卷發,說明他沒親口問過她,只是看她喜歡潛城公爵喜歡的不行,模仿了他的樣子,美子的書櫃裡表面都是課業相關的輔導書。但是柯南發現,有一個角落的書籍比別的地方擺放凸出很多,抽出來一看,裡面全是靜和美子偷偷買的漫畫,她一次不敢買太多,都是零零散散買幾本藏起來。

  也不敢將自己最熱愛的東西展現給父母。因為她知道告訴父母的下場,他們會以耽誤學習為由把漫畫扔進垃圾桶,她只敢告訴和自己最親密的人,她的男朋友織田見森。她一遍遍在他面前說著石園雄也是多麼的帥氣,渴望和他們一樣自由,柯南甚至在美子的抽屜夾層裡,看到了《琉璃會所事件簿》中那只貓的素描畫,還有林林總總各種動漫人物的肖像畫,和每一個動漫愛好者一樣,把手機桌面、頭像換成最愛的人,晚上背著父母偷偷看漫畫,或者畫他們在心裡最美的樣子。」柯南邊說邊往車站的方向走去,「她愛動漫裡的人物,甚至超過了現實中真正的愛人。」

  目暮警官側耳傾聽,一直沒插話,沒過多久,柯南聽到他上車的關門聲,警車的轟鳴聲,還有闖進織田家後的慌亂聲,他仿佛對那邊發生了什麼早就了如指掌,看著血色的殘陽繼續平靜地講述著,「終於,在織田某一次陪女朋友來書店買漫畫時,他起了殺意,看到了性格外向同樣痴迷動漫的樓誠加奈,他跟蹤她。可能是想問問為什麼她們會喜歡一個虛擬人物到如此地步,結果偶然發現她的住址番號和靜和美子剛好連著,一個作案手法就初現雛形了。

  按照住址的順序,他先後殺害了靜和美子和樓誠加奈,隔了一天又殺掉了24番的床前幽良。但是根據柯南協助調查,床前幽良和動漫沒有任何關系。所以我推測,殺害床前幽良很可能是他臨時起意,為了讓警方的關注點放在住址順序上,為此還把受害人都拖到顯眼的地方,這樣警方一定就會注重去調查原本的行凶地點,混淆視聽,從而忽略你真正的殺人動機。」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只有不知是誰的大口呼吸和喘氣聲在死水中央泛起一絲漣漪,連呼出的空氣都充滿了憎恨和涼意。

  「只要在最後一個受害者床前家附近找找,就一定能找到你昨晚臨時起意殺人,來不及處理的作案工具。因為有了第三個人,警方一定會注意到地址的問題,確定案件為連環殺人,今天還會去你家調查。所以為了不引起懷疑,你一刻都不能離開家門。」

  喘息聲漸漸平息,織田見森低著頭一言不發,高中生偵探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你,為什麼19號沒有犯案。」


第10章

  「哈哈,哈哈哈…」織田見森的笑聲尖銳刺耳,令人心慌,「怎麼可能不犯案。」

  工藤新一捏著手機的力度突然加大,「什麼意思!」

  「19號我要殺的那個女人,不僅家住23番,還是動漫的狂熱愛好者,我差點以為老天爺都在幫我哈哈哈…」

  米花町家住23番的動漫愛好者!可惡!柯南隨手攔了輛的士鑽進去,「2丁目23番!快點!」司機被一個小學生吼的一愣,一腳油門竄了出去。

  「目暮警官,所有23番都排查過了嗎!」

  「這個…還沒排查完,畢竟米花町這麼大…」

  「滴——」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最後的震動讓柯南連帶著心口一疼,不會的,她下午才給他回了簡訊…男孩整個人宛如墜入了漆黑的深淵,腳底硬邦邦的出租車底座都變得軟綿綿踩不到底,他壓抑著急促的呼吸拿起屬於工藤新一的手機,然而…上面沒有她的電話。

  他把她劃分在了柯南的世界。

  男孩無力地垂著頭,博士帶著孩子們出去玩了,他聯系不上她,不知道她安不安全,只能在這裡無端猜測,希望憑借鶴宮流依的聰明機敏,能夠化險為夷,他坐在車輛後座小小的一方天地裡,無計可施。

  工藤新一有無數次看到毛利蘭陷入危機。但是最終總能安然無恙,他們有共同的朋友、家人,十多年青梅竹馬相處過的歲月,她總能在他視野所及之處。

  但是鶴宮流依不同,他像抓不住繩索的溺水者一樣,不是掙扎與否的問題,而是他沉的太深,根本看不到繩索那頭的光,他不知道還能找誰幫忙。

  沒有人認識鶴宮流依。

  下車後柯南顧不上按門鈴,越過庭院就去用力砸流依的大門,「鶴宮流依!你在嗎!」

  遲遲不見回應,柯南砸了沒兩下就失去了耐心,邊退後邊扭動了球鞋的按鈕,充氣足球從腰間彈出。

  「誰啊瞎嚷嚷什麼?做cos服裝時候閑人免…」手裡攥著條紅色發帶的流依黑著臉打開房門,看到柯南先是一個趔趄,看她的表情從擔憂變成了驚奇,最後又化為憤怒和懊惱,還夾雜著一點點劫後余生的慶幸,身穿藍色西服外套的男孩小臉兒髒兮兮的,發梢裡還冒著汗,穩住了腳步後身體還止不住發抖,蔚藍的眼睛從最初的狂風呼嘯在見到她的一剎那風平浪靜,隱隱有朝陽初現的趨勢。

  「你怎麼了?」少女的聲音和氣息從她紅潤的薄唇裡,從沾滿顏料的手心裡,從久未打理披散的發絲裡,從布滿油煙味的居家服裡,一股腦地飄出來落的滿院子都是。

  柯南懷著欣喜又自責的矛盾心思走近她,流依蹲下與他平視,小小的偵探雙手插在口袋裡,下巴微微上揚,命令的口吻中帶著縱容,「把你的手機號給我。」

  「我不是給過你了?」

  「我想再要一遍。」

  看著柯南一臉「不要隨便拒絕我」的霸道模樣,再配上他這小身板,流依笑出了聲,在男孩眉頭皺起之前報出了一個號碼,柯南用工藤新一的手機存上回撥給流依。

  「這好像不是你之前的號碼。」

  當然不是這可是專屬於工藤新一的緊急呼叫號碼!

  「這是新一哥哥的手機號碼,我之後會把手機還給他,你有急事可以找他,他也可能會打給你。」

  「新一?是你上次你提過的那個頭銜特別長的工藤新一麼?」

  柯南聽到女孩念自己名字時候心髒猛的一跳,又因為後面的話反應慢了半拍,什麼叫頭銜特別長…

  「所以,我現在算是認識一個知名人物了?!」

  「知名人物?」看著少女閃爍狡黠光芒的眼睛,簡直和肥皂劇裡偶遇霸道總裁竊喜的女主無異,她不會在想工藤新一長什麼樣子吧…

  「他不是很有名嘛,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還有關東空手道第一的青梅竹馬,父親是知名小說家,母親是風頭正盛時候結婚退出演藝圈的女明星,上學期間還是足球隊主力…柯南你這個是足球嗎?怎麼癟了?」

  ……

  柯南看著流依無所謂地樣子,一時竟不知從哪吐槽,那個知名人物剛剛擔心你擔心的要死知道嘛!?如果他說出真相她是不是就更得意了。還有這麼一長串她都是從哪聽來的,肯定和她那兩個朋友脫不了干系!

  「我說,流依姐姐。」

  「嗯?」

  「有新一哥哥的號碼這件事,別告訴別人啊,包括夏野姐姐他們。」

  流依歪頭看著他,「行,出名的人都這樣,我懂。」流依一臉了解行情的模樣。

  柯南無名火大,「不是!新一哥哥經常在外面辦案不方便透露姓名!」然而流依還是一臉「你別解釋了我都懂」的樣子,讓柯南無力辯解。

  「說起來,你找我什麼事?」

  柯南,工藤新一,人生第一次差點忘了案件……

  「能進去說嘛?」

  「呃,屋裡有點亂,你要不介意的話…」

  柯南沒等她說完就蹦上了玄關,看著自顧自脫鞋站在台階上帶著笑意催促她的少年,臉上褪不盡的俏皮得意樣兒,作為自己不怎麼喜歡的物種——小孩子,鶴宮流依再次懷疑,她是不對他有點太好了?

  不同於鶴宮家的和諧,織田宅的警方一臉凝重。

  「鈴鈴鈴…」

  「喂?工藤君麼?」

  「目暮警官,我是柯南哦。剛才和新一哥哥在一起,現在他已經有急事離開了。」甜甜的童聲順著電話另一端傳過來。

  「新一哥哥讓我來確認一下19號可能被害的女孩的安全,她沒事哦。」

  「19號被害的女孩!她沒死嗎!」目暮警官的聽筒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到每個現場每個人耳朵裡,一時間響起了此起彼伏長長的吁氣聲。

  「哈!那個女人果然沒死!」織田見森被摁在地上冷漠地說道。

  目暮揮揮手,示意押回局裡再審,聽到對面的動靜柯南出聲阻止,「等下目暮警官,新一哥哥說想知道一下當時的情況,能讓他現在就說麼。」

  織田見森聽聞索性全盤抖出,「23番的女生是我有幾次和美子去書店買書碰到的,她只在漫畫專櫃,碰見幾次我就知道,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動漫迷,動漫迷都該去死!」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接著說,「我跟蹤過她,無意間發現她家住23番,當時並沒有怎麼在意。樓誠加奈是我最後一次和去書店碰到的,我跟著她回家,看到門牌號的時候真是意外,她的住址番號剛好和美子家還有那個23番女生的住址連著,當時我就想到了作案手法,這三人除了住址番號沒有任何聯系,只需要按順序一個一個解決掉。

  17號晚上我埋伏在美子家門口殺了她,為了偽裝得更像連環殺人,18號我選擇同樣的時間,殺了樓誠加奈,19號那女人去商場買東西出門剛好是八點多一點。可是當我揮刀捅過去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眼前突然一陣亮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等強光褪去,那女人已經不見了,但是她肯定已經有所察覺…」

  「所以你就在20號殺了一個住在24番的普通女孩!就為了你無聊的殺人計劃!」目暮警官忍無可忍地大吼,白色的眼球裡處處是紅血絲,就為了這種可笑的理由,那樣年輕的生命化成灰躺在了黑色的盒子裡,終不見天日。

  「那我呢!美子根本不愛我!她只鐘情於那些二次元的虛擬人物!他們能給她什麼!我才能給她幸福!」織田見森歇斯底裡,說到最後喉嚨深處竟發出一聲哽咽。

  「然而最終你給她的不是幸福,是地獄。」柯南低著頭對著話筒淡淡說著,不難聽出平靜嗓音背後壓抑的憤怒,「無論什麼原因,都不能構成殺人的理由。」手背觸到溫熱,柯南手裡一空,一直在旁邊充當聽眾的鶴宮流依拿過手機,「織田見森是麼,」陌生的女聲響起,「我是你19號原本要殺的女生,鶴宮流依。你聽著,你從一開始就是大錯特錯,」一直低著頭的織田紅著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是沒有聯系,我們都是動漫愛好者,這就是最大的聯系。」女孩的聲音宛如洗滌罪惡的清泉,流向一片詭譎的凶殺現場。她凝視著不知火羽火紅的發帶,徐徐開口,「誰說動漫不能帶給我們幸福,我不認識什麼靜和美子。但是她能把最愛的東西瞞著父母和你分享,這就是幸福!」殘陽籠罩了少女的半邊身體,鳶紫色玻璃珠似的眼睛亮的嚇人,屋裡散落滿地的海報、光碟、cos道具一一映在眼底,她的目光流過雲端,流過天際,流過見證過的罪行和人性的險惡,流過對鐘情之物的眷戀和依托之人的珍惜,最終落進小小名偵探蔚藍如海的眸裡,鶴宮流依輕輕說,「她一定是愛你的。」

  寂靜撲面而來,陽光籠罩了世界。


第11章

  「鐺。」

  江戶川柯南今天已經第三次吃飯把筷子掉在地上了,脾氣溫和如毛利蘭也表情慍怒,聲稱再弄掉筷子就要罰柯南洗碗。

  「對不起蘭姐姐。」

  鶴宮流依譴責織田見森時的樣子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對於差點讓自己失去性命的人,她只是安靜地道出他極端想法中的過錯,像神殿的教父一樣宣告他忽略過的已經失去的事物,宣告愛與信仰仍存,卻無法重頭再來。

  「珍惜眼前才是最好的,你說呢,柯南?」

  少女掛掉電話送男孩出門,站在院子門口,江戶川柯南突然覺得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這條街道如此安逸美好,只因自己能和熟悉的人分享此刻活在當下的感覺。

  「柯南你怎麼從回來之後總是發呆?不舒服嗎?」

  「唉?沒有啦蘭姐姐。」

  「都是爸爸,帶著你查案跑來跑去,」被投射眼刀的毛利小五郎委屈至極,明明是那小鬼自己要跟著的啊還有他下午不是早就回家了嗎?!

  「實在不舒服就早點上樓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柯南也快期末考了呢。」

  心不在焉的江戶川同學索性放下碗筷,回到房間一頭扎進被褥裡,手機隔著床單震動發出悶響,柯南翻了個身把手機舉到眼前。

  「臨走問的那件事,以後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不是自稱小偵探嘛,先來試著推理看看啊。」柯南無奈地笑著,這讓他怎麼推理啊,思緒回到即將離開流依家的時候。

  「要我送你嗎,天快黑了可能不安全。」

  「被人跟蹤到家門口都沒發現的人沒資格這麼說吧。」

  真是不好意思活了十七年沒被跟蹤過頭一次啊。

  男孩換好鞋,看鶴宮流依還是一副沒所謂的樣子,走上前拉住少女衣角,力道不大不小剛好是小孩子撒嬌的程度,「以後要是遇到緊急的事,可以給新一哥哥打電話。」看看平時的小蘭和偵探團一行人就知道,他對於自己的案件體質還是有那麼點自知之明的。

  流依看著男孩表面撒嬌實則關心備至的模樣心裡一軟,「好了好了知道啦,放心吧我可是靠譜的成年人。」說著曲指彈了下柯南的腦門。

  「對了流依姐姐,織田見森說19號晚上准備行凶的時候,周圍突然亮得睜不開眼睛。你當時在現場知道怎麼回事嗎?」

  半晌沒得到回答,柯南抬起頭看鶴宮流依,沒想到鶴宮也一直在看著他,她的眼神像極了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問她「五顏六色的燈光怎麼突然消失了」?

  柯南期待聽到流依的回答,又怕她像上次一樣說了個相當敷衍了事的答案應付他。畢竟,這可是說出「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就算說真話我也不在乎」的女孩啊。

  沉默蔓延了將近一分鐘,末了,流依也只是眨眨眼勸他,「先回去吧,不早了。」

  不願意對他撒謊,沒有再用魔法這種逗弄小孩子的借口搪塞他,是不是也能證明,他已經不再是無關緊要的人了呢。

  小孩子終究體弱,在經歷了一整天的奔波後很容易就進入了夢鄉,枕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今天最後一條簡訊,「我會找到答案的。」

  一周後,阿笠宅大門口

  「快點快點要來不及了!」

  「別催嘛,發帶和道具服都拿了嗎?」

  「都在箱子裡。」

  「都怪元太起太晚了,都說了9點要在博士家集合的。」

  「那也不能怪我啊,誰讓昨天假面超人更新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

  「好了好了別吵快上車,去了還要排隊入場呢。」流依擦擦滿頭虛汗,上次社團展示會最後沒能挨個單獨合影,自己只是隨口答應幾個小鬼有機cos會再叫他們,這幫小孩兒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還有他們到底是從哪裡搞來漫展門票的?!那可是自己大半夜拉著源越七和夏野涼好不容易搶到的啊。

  源越七又剛好在准備地區半決賽,沒法開車送他們。流依把精致的小包裝袋放在腳邊,打開車窗,周末清晨的街道鮮少有人經過,陽光柔柔地鋪灑在路面上,偶爾有樹葉悠悠蕩蕩落下砸在牆頭,停頓一秒後翻個身左搖右晃地落在地上。

  纖細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翻看著漫展行程,突然整個車身一晃,最後一位同行者兼司機落座,發動機的「嗡嗡」聲瞬間充斥了整個車廂。

  「謝謝你,衝矢先生。」流依湊近前座對准備系安全帶的衝矢昴道謝。

  時間倒回周五放學,米花町2丁目街道。

  「哈?!比賽日程提前了!?」女孩打電話的語氣不太好,眉頭越皺越深,大概是對方在解釋突然接到通知自己也沒辦法之類的話。

  「好吧,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是你不能開車送我們的話,我和小涼只能在會場見,行李怎麼辦,我可不想在家就穿上道具服把妝畫好,然後坐公車被圍觀啊。」鶴宮流依無奈地靠在路邊牆上,看著被夕陽染紅的天空,腦袋裡全是自己一整箱的道具服和一大堆化妝品。漫展是10點開始,從這裡開車過去就將近一個小時,坐公車估計更久……

  她不耐煩地跺跺腳,剛想說算了她和小涼打車過去,就被旁邊嘰嘰喳喳的聲音打斷了。

  「這不是流依姐姐嘛!好久不見。」雀斑臉男孩向流依招手。

  「真的是流依姐姐,要去哪裡?還要化妝……舞會嗎?」頭戴粉色發卡的女孩露出向往的表情,「步美也好想去啊。」

  「舞會?有鰻魚飯嗎?」

  「元太你不要只想著吃啊。」

  ……

  怔怔聽完幾個小孩不著天際的推測,少女回頭看了一眼牆邊的門牌號,合著她不小心靠在阿笠博士家門口了?流依第一次嫌棄東京人口密集鄰居之間挨太近,她一點都不想把自己遇到的麻煩給幾個小孩再復述一遍。

  「舞會只說對了一半,確切說應該是化裝舞會。但是大多數化裝舞會女性會在家把衣服換好,去了再化妝並且加上必要道具就好,而道具服需要用車運輸,不是體積過大就是用特殊材料制成不能折疊,這種服裝只會在一種展會上出現,再聯想流依姐姐的愛好,」身穿藍色小西裝的男孩雙手插進口袋,抬頭笑盈盈地看著流依,一連串甜甜的童音從嘴角溢出,「你是要去最近各大媒體都在報道的KV巡回漫展吧。」

  ……

  許久沒得到回應,柯南抬起眼瞼,少女陰沉沉地站在那裡,一臉「就你話多」似笑非笑地表情,男孩不由得抖了抖肩膀,他是說錯了什麼嗎?!

  「漫展?就是會有coser的那個嗎?」

  「說起來上次流依姐姐答應再cos時候叫我們的對嗎?」

  幾個孩子商量好似的一臉期待看向流依,她默默嘆了口氣,有點沮喪地低下頭,「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朋友臨時有事不能開車,現在我自己怎麼去都成問題了。」流依頭疼地揉揉太陽穴,「而且,門票是我一個月前就搶好的,你們現在肯定搶不上啦。」

  「開車的話,我可以代勞。」一年四季穿著高領毛衣的男人和阿笠博士一起從院子出來。

  「你好,我叫衝矢昴,是東都大學工科研究生,現在租住在隔壁工藤家。」他眯著眼推了下掛在鼻梁上的眼鏡,「我的車後備箱很大,裝道具應該沒什麼問題。」

  眯眯眼都不是簡單人物!

  眾所周知宅男宅女們因為動漫設定總會遵循一些莫名的定律,有時這些定律還准的可怕!流依莫名鼓起警覺倒退兩步,反而引來男人好奇的打量。

  「怎麼怎麼?有人要代替我去接麻煩差事了嗎?!」

  「什麼叫麻煩差事啊!話說你怎麼還沒掛?」

  「是原本要送你的朋友嗎?」衝矢昴問。

  「恩,他本來是他要開車送我們的,結果臨時明天有比賽。」

  「比賽?」

  「關東地區電競大賽。」流依解釋。

  「規模宏大的電競比賽,」衝矢昴歪頭想了想,「難道是《神戶之塔》全國聯賽,關東地區的預賽?」

  「是啊,衝矢先生也玩嗎?我叫源越七,是渣流的朋友,」源越七讓鶴宮流依打開擴音鍵,青年遇到「同道中人」抑制不住的興奮從另一端傳來,「真不敢相信啊,我以為研究生很少有玩這個的。」

  「當業余愛好玩,裡面的一些懸疑推理副本很有意思。」

  「不愧是東都的研究生,我和渣流加起來腦細胞都不夠用,刷不過去推理本,完全靠拼道具。」

  「那下次我可以帶你們,懸疑本的掉落比其他要多。而且掉落技能書的可能性很大。」

  ……

  一行人就這麼看衝矢昴和電話對面的源越七聊起天來,緊接著又三言兩語確定了明天由衝矢昴送流依去會場的行程。

  「渣流行李超多,麻煩你了衝矢先生。」

  「別客氣,正好我周末早晨沒有課。」

  「就這麼定了,哪天我邀請你來我們學校的電競教室,我們來單……」

  「啪」流依按掉了電話,笑眯眯地說,「那明天拜托您了,九點就在這裡集合行嗎?」

  「當然沒問題。」


第12章

  車子行駛過干淨的街道驅向市中心,漸漸能看到挎著大包小包向目的地進發的年輕學生或者cosplay愛好者們。這個世界上,最高興的事莫過於有一大堆人和你擁有共同愛好,大家還能因此聚集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快樂。

  鶴宮流依打開手機,三十分鐘前加藤豐言發推特,定位東京米花町,照片是秘書幫他化妝樣子,年近三十的青年上身是用上等EVA支撐的超輕仿盔甲,甚至動漫中廣末南宿的家徽,都請了專門的畫師畫在盔甲上,他的睫毛微微上翹,細筆勾勒的眼角褪去了平日的柔和,藍色亮片給原本溫和的神態增添了一絲凌厲,頗有決戰中代父親指揮千軍之勢。

  看背景應該是專屬的化妝室,配文「廣末南宿期待與大家見面——」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她就要見到迷戀了3年多的偶像了,流依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

  「這是今天要出席KV漫展的明星加藤豐言嗎?」清亮的嗓音中帶著小孩子特有的軟糯,流依別過頭,男孩水藍色的瞳孔倒映在流依鳶紫色的眸裡,遍布著明亮閃爍的小小星辰,也盛滿了風雲兼具的廣袤宇宙,像從天空隕落的星子,不經意間掉進了深邃的海洋。

  他比照片裡的人好看。

  流依有那麼一瞬間情不自禁感嘆道,男孩鼻尖細軟的絨毛和自己的交錯在一起,有點癢,也有點溫暖。太近了,她甚至能感覺到金屬眼鏡邊緣泛起的涼意。

  「流依姐姐?」

  「啊?恩。」流依後知後覺拉遠距離,「是啊。」

  柯南好像沒注意到流依下意識疏遠的舉動,「你很喜歡他?」

  「對啊,除了喜歡,還有感謝吧。」面對小偵探不解的眼神,流依笑著解釋,「畢竟,是他把我們這些人,帶進了大眾的視野裡。」

  「我們這些人……是指coser嗎?」

  「不全是,還有那些不玩cos但是同樣喜歡動漫的人。」

  柯南再次側過頭看著照片上的人,沉默不語。

  「到了,這裡好像沒有停車的地方啊。」

  在車上玩鬧的眾人靜下來朝窗外看去。即便是跟著自家老爸見過大場面的柯南也嚇了一跳,這已經不能用人山人海形容了吧?動漫愛好者、現場的coser們、加藤豐言的粉絲、來蹲點的電視台記者,這四種類型的人彙聚在一起,更別提會場工作人員和維護秩序的保安警察。在眾多cos道具的加持下,五顏六色的人群像散落滿地的泡沫,成片成片飄動著。

  流依憑借絕佳的視力看到了朝車子這邊移動的夏野涼,難為她在人海中還能找到衝矢先生的車子。

  她回頭正想與那位高材生商量停車問題,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面色嚴肅地說著什麼,此時的衝矢昴不再是早晨笑眯眯回答她「不用客氣」的大男孩,他一臉凝重的指著手機屏幕給身邊的小偵探,柯南背對流依,雙手抱臂站得筆直,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從衝矢昴的表情來看肯定也是相差無幾。

  流依想起來柯南闖進自己家和目暮警官解釋「動漫愛好者殺人案」的時候就打著工藤新一的名號,還有昨天從只言片語推測出她要來參加漫展。盡管也可能和那天在她家看到她准備的材料有關。但是他作為小孩子的辦事方法和態度,已經成熟到和一個碩士研究生有共同語言了?!

  青天白日下的手機屏幕反著亮光,流依眯了眯眼。下一秒,整個屏幕連同細小的文字都清晰地映在眼底:

  朗姆派庫拉索出動了朗姆?庫拉索?酒?從文字信息來看更像以酒為代號的人名。

  似乎是察覺到流依的注視,衝矢昴敏銳地側過身。與此同時看了流依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錯覺,他看過來的時候,總是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仿佛黑暗中初見光明的利劍,掃得鶴宮流依忍不住皺起了眉,她絕不相信自己看錯了。

  還有,日本人有綠色瞳孔的?

  「流依!」夏野涼揮著手走過來,少女順勢收回目光,「今天真的好多人啊。」夏野環視一周,接著彎下腰,「好久不見,元太,步美,光彥,還有柯南。哎?小哀沒來嗎?」

  「她感冒了不舒服。」柯南應著夏野涼的話,從車那邊慢慢走過來,這裡這麼多攝像頭還有頻道現場直播,灰原來太危險了。

  「好可惜啊,聽說今天還有KV聯名特別展館呢。」夏野涼說完看向穿高領毛衣的研究生,「衝矢先生,謝謝你送流依過來,不過我剛去停車場看了一圈,好像已經沒有停車位了。」

  「沒關系,剛好下午臨時有事,我對漫展也不怎麼感興趣。」他抬腕看了看手表,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眼鶴宮流依,「我到晚上再來接你們好了。」

  眯眯眼都是怪物!這個衝矢昴絕對有詐!不要以為她沒看見,他絕對是看到自己剛剛偷窺他們手機的內容了吧!

  夏野涼看流依像炸了毛的貓一樣捏緊了手裡的袋子,無語地搖頭,「我說,不要用動漫設定來衡量正常人啊流依,你腦子裡絕對在想什麼要遠離眯眯眼一類的吧。」看著幫忙卸後備箱行李跑來跑去的衝矢昴,默默無聞任勞任怨,一下就被夏野涼歸到了五好青年一類。

  「不是啊!我剛剛看見…」流依急著想給夏野涼說簡訊的事。

  「行李都搬完了,《深海恆星》大結局的放送時間是七點半,那我八點左右過來,晚上見。」衝矢昴蓋上後備箱,衝孩子們揮了揮手,打開車門。

  「麻煩衝矢先生了。」夏野涼微笑著道謝。

  「昴哥哥太好啦!」孩子們興奮地四處張望,心思已經不在這了。

  「那件事回去再說。」柯南小聲告別。

  衝矢昴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

  「等一下!」

  捏著手辦袋子的少女出聲阻止,耳邊充斥著嘈雜的議論聲和引擎聲,流依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你怎麼知道我們要看《深海恆星》。」

  鶴宮流依目光如炬,化作翻湧的熱浪迎面撲向駕駛座的「東大研究生」,披著「衝矢昴」外皮的赤井秀一此刻再次為自己身為FBI第一探員的敏銳鼓掌叫好,他之前無意間從少年偵探團那裡聽說,隔壁新搬來的高中女生能一個響指就控制燈光明滅,期初只當小孩子童言無忌。但是江戶川柯南對此似乎格外在意,反而引起了他的興趣。

  昨天恰好聽到少女著急用車,便提出自己可以幫忙。果然鶴宮流依和她的朋友在自己有意計劃下搭了便車,也認識了「衝矢昴」。然而從昨天相遇到剛才分別,憑他多年的臥底經驗。哪怕就是波本或者貝爾摩德那樣的偽裝高手。甚至是柯南這種擁有小孩子外表卻聰明過人的天才少年,他都能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察覺出不對勁,沒有純粹的推斷,大概就是多年來的偵探直覺。

  但是鶴宮流依,除了沉迷動漫和不怎麼喜歡小孩子外,赤井秀一沒發現她與普通高中生有什麼區別。甚至比他接觸較多的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她們還要普通。沒有樂於助人善解人意的少女情懷,也沒有千金大小姐開朗武斷的行事做派,為一個小時的計程車費精打細算,不喜歡元太他們又礙於面子不好表現在臉上,對自己喜歡的偶像默默關注,舍得為自己的愛好花費金錢和時間……

  她才是普通的高中生,放在人海裡一眼看過就找不出來的那種。直到剛才少女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雖然他內心告訴自己,從鶴宮流依當時所在位判斷,不可能看清楚手機屏幕上的內容。但是她沒有掩蓋臉上的疑惑表情,讓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判斷可能出了錯。果然,能引起那男孩注意的人怎麼可能普通。

  在少女瞪眼看向自己的這一刻,仿佛他只要轉轉眼珠,謊言就會被拆穿,她的目光並不凌厲,卻讓赤井秀一感覺自己的五官被一股神秘引力猛得拉近,任何微小的表情都逃不過流依玻璃珠似的帶有審判意味的眼神。

  「啊…是我告訴昴哥哥的。」柯南稍作思考就想通了前因後果,身為FBI探員想調查一個高中生還不是輕而易舉,他以為憑赤井秀一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搪塞過去,誰知對方遲遲不吭聲,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剛才在車上看到流依姐姐關注的加藤豐言,他今天要cos《深海恆星》男主廣末南宿,我猜流依姐姐可能是要cos女主不知火羽。而且,最近我們幾個都在追《深海恆星》,今天的漫展晚上不是會放大結局嗎?昴哥哥大概是覺得流依姐姐也會和我們一起看完才回家吧。」柯南走過去拉著少女的衣角,「你會看大結局吧?流依姐姐?」

  柯南的聲音像清涼的風一樣拂過她的大腦,躥起的火苗被一點點撲滅,流依深吸一口氣,不溫不火地看著男孩好一會,最後蹲下來點著柯南的腦門,觸及的皮膚白淨光滑,帶著小孩子獨有的細膩,「嗯,當然會。」

  說完後流依站起身,「抱歉,我剛才語氣不太好。」

  衝矢昴點頭示意別放在心上,避著人流離開了會場。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到孩子們的心情,元太拿出一個皇冠樣子的道具帶在頭上,「那我們現在去哪?直接去會場嗎?我想買《梅勒城主》那個皇冠的周邊。」

  「啊!那個皇冠啊,步美也想要。」

  「那個是不能買的哦。」光彥一本正經地科普,「聽說真正的梅勒皇冠這次被放在KV漫展的特別展廳裡,為慶祝本次漫展最大的贊助商KV社連載10周年的動漫《梅勒城主不愛旅行》終於完結,梅勒旅行回來帶上的君主之冠。」雀斑男孩眨眨眼,「而且…」

  「而且?」

  「聽說這次配合君主之冠展出的,還有次郎吉伯伯一周前得到的寶石,荊棘紅髓,就嵌君主之冠上!」

  周邊和寶石配合展出?這事她怎麼都不知道?宣傳冊上寫了嗎?官方發聲明了?流依皺著眉彎腰,「這消息你們從哪聽來的?」

  「是園子姐姐說的哦。」

  「我們強有力的外援!」

  「鈴木財團的千金,鈴木園子。和小蘭姐姐是好朋友,我們的票也是她幫我們搞來的。不然你覺得憑他們怎麼會在漫展前一天弄來票呢。」柯南站在流依身邊說,「而且聽園子說,這次漫展雖然KV社是最大贊助商,但是剩下部分都屬於鈴木財團贊助,KV社為了保證漫展質量強行要求鈴木次郎吉禁止將寶石的事登報。」

  「和寶石一起展出明明可以提高漫展的品質啊,KV社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阿笠博士撓了撓腦袋頂不存在的頭發一臉疑惑。

  「這個啊,雖然園子沒有明說,不過…」柯南抬起頭,幾只白鴿從湛藍的天空飛過,給他白淨稚嫩的臉龐增添幾道陰影又很快抹去,「可能是怕那家伙破壞漫展的可觀性吧。」想起那個華麗又浮誇的白衣怪盜,柯南撇撇嘴,現場這麼多人還真適合演出…


第13章

  鈴木財團?

  是她知道的那個鈴木財團麼?!

  聽元太他們說起鈴木園子的語氣,應該是熟識已久了,自己好像不知不覺又接觸了什麼知名人物。先是工藤新一,又是鈴木園子,雖然都沒見到本人,還是讓流依感覺有點飄飄然。

  「我先不去展廳了,小涼要幫我化妝。」流依拎起手邊的大包小包,拽住和她同樣震驚於「這幫小孩子竟然認識鈴木財團千金」這一事實中的夏野涼。

  「啊…嗯!那一會展廳見,阿笠博士孩子們拜托你了。」夏野提起化妝袋,不遠處還有一包固定頭發用的發卡袋子,她另一條胳膊被流依環著夠不到,小小的藍色身影出現在視野裡,一把提起發卡袋,「我和你們一起去吧,給流依姐姐和夏野姐姐幫忙。」男孩提起袋子向兩人即將離開的方向走來。

  「哎?!柯南好狡猾。」

  「就是就是,我們也想看流依姐姐化妝。」

  「嘛嘛別著急,化妝間站不下那麼多人的,而且可能還有別的coser,反正流依後面還是要來展廳的。」阿笠博士勸著少年偵探團,答應他們一會兒帶他們去吃魷魚飯團。

  「不用了。」

  鶴宮流依的聲音輕如鴻毛,語氣卻重於泰山,落在現場所有人耳朵裡,她將視線慢慢轉向江戶川柯南,對方的小臉兒現下紅白交錯,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果斷拒絕自己的幫助。

  少女松開環著夏野涼的手,在柯南面前彎下腰,微笑著注視他的眼眸,垂落的發絲有幾縷輕刮過臉頰,男孩心下有些莫名的慌亂,少女盛滿笑意的眸子背後失去了鳶尾花的溫和柔軟,改換成陣陣冰天雪地,液化的細小水珠鑽進柯南鼻腔裡,散發出疏遠冰冷的涼意。

  「柯南和步美他們一起去參觀展廳吧,我這邊有小涼就好。」她接過柯南手中的袋子,男孩沒反應過來,扯了一下才松手,流依卻沒注意到似的,回頭拉著夏野涼離開了。陽光將柏油地面照得水霧蒙蒙,二人的影子慢慢拉長,江戶川柯南站在陰影裡久久不語。

  「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說真話我也不在乎。」

  我因為在乎所以不想再騙你,你應付我的話語卻隨口編來,《深海恆星》的事真的是你告訴衝矢昴的麼?別想讓你習以為常的欺騙干涉我的生活。如果不想告訴我真相,就請成為無關緊要的人之一。

  柯南從少女眼底讀出了如此這般涼薄的話語。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敢肯定,鶴宮流依看穿了他的謊言,他根本沒給衝矢昴解釋過,也不明白赤井從哪裡調查得知流依她們的行程,他只是下意識地維護和自己同樣存有秘密的人。本就不該牽扯無辜,這也是他一直瞞著身邊人關於黑衣組織的原因不是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髒像被小石子砸過一樣冒出一股股酸澀的疼痛感。

  柯南看著向他跑來的孩子們,她知道他在騙她,卻懶得拆穿,只是不動聲色地遠離。

  「怎麼了柯南?快點准備進展廳了。」

  從思緒中驚醒過來的男孩眼角帶著一絲無奈和難過,和朋友一起走向黑壓壓的人群裡。

  夏野涼綁好最後一個拉花,固定在少女盤起的黑發上,拍拍眼前人的肩膀,「好了。」

  流依起身繞到鏡子前,鏡中的少女身材高挑,眉間貼著像征不知火家族的赤焰花紋,少女緊鎖的眉頭搭配火紅赤焰,透出一股子冷冽,如同雪山上的清泉。深紅的精致鎧甲和威武的戰靴顯得非常矯健,黑色長袍隨著少女身子輕輕晃動,鳶紫色的眸子被純黑的美瞳遮掩,猶如盛夏的夜空,自有一股空靈冷傲的氣質,像極了訣別時刻的不知火羽。

  「好久沒看你這麼認真地cos了,為了見加藤豐言?」

  「大部分是吧。」

  「剩下一部分呢?」

  「打扮成不知火羽的樣子迎來《深海恆星》大結局,你不覺得很帶感麼?」少女狡黠地眨眨眼。

  「你好像很在乎不知火羽的結局?」

  「有點在意她輕易放棄廣末南宿返回深海的原因……鞋跟好像做太高了?」

  兩人正聊著,房間外傳來一陣喧嘩,叫嚷聲越來越大,人們的腳步和尖叫變得密集,到最後流依甚至覺得整個房間都在晃動,浪潮的源頭只有一個,加藤豐言到了。

  鶴宮流依怔怔地看著窗外豪華的黑色轎車,人群自動排成兩列,所有的coser和動漫愛好者們邊喊著加藤豐言的名字邊瘋狂按動照相機。

  「啪。」夏野涼打了個響指,「回神了,我們現在出去?」

  現在出去一定會被踩扁,而且搞不好只能看到偶像的頭頂,「直接去展廳舞台吧,粉絲互動一定是在那裡。」

  不出鶴宮所料,加藤豐言連帶保安、經紀人、記者,一同來到了中央舞台,絢爛的燈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原本身處絕佳位置的流依硬硬被擠退好幾米,過高的鞋跟迫使她死死抓住夏野涼才沒被絆倒。

  場地攝像已經准備就緒,直播頻道主持人跟隨現場導演手勢,在燈光亮起的瞬間拿起話筒,「各位現場和觀看直播的朋友們大家好,歡迎來到KV社傾情贊助的全國巡回漫展第一場,東京站。我是主持人惠澤雪子。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的是動漫領域的傳奇人物——加藤豐言。來和大家打個招呼吧。」她對著鏡頭說了幾句開場,就把話筒轉向今天會場的主導者。

  「現場所有動漫愛好者和coser們,還有屏幕前的各位,大家好。」

  已經站定的加藤豐言向台下鞠躬示意,身穿寬大精致黑袍的男子溫和地笑著,話音剛落,展館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叫聲,有的迷妹甚至因為見到偶像過於激動直接哭了出來。

  「加藤今天cos的是《深海恆星》的男主廣末南宿對嗎?」

  「沒錯。」

  「為什麼選擇cos這個角色呢?」

  「哈哈哈你一看就不是動漫迷啊惠澤小姐,」他轉身問台下,「你們知道為什麼嘛?」

  「《深海恆星》今天大結局!」

  「《深海》最近正火啊!」

  「《深海》也是KV主打的作品!」

  「廣末南宿帥翻天了啊啊啊!」

  台下一片七嘴八舌,加藤對著主持人攤攤手,「你看,大家已經列了這麼多理由了。我不cos廣末南宿都不好意思。」

  全場一片哄笑。

  流依就喜歡自家偶像這點,總是能照顧到所有人的心情,從來不會讓場面尷尬。

  「《深海恆星》中廣末的愛人是不知火羽,現場來了很多不知火羽呢。」

  「看來大家都愛我。」說完又向台下深深鞠躬,一本正經的玩笑又引得全場尖叫和笑聲不斷。

  和這樣的明星互動,主持人也相當輕松,現場比起剛開始多了一份隨和,「加藤先生為什麼會想出席本次漫展呢?」

  「都是被經紀公司安排的啦-今天下午的假期又泡湯了。」說著還擦起本不存在的眼淚,時而帥氣時而賣萌的人設也把主持人逗得忍俊不禁。

  「哈哈開個玩笑,」加藤話鋒一轉,「最大的原因是,我也一直很關注《深海恆星》,所以想今晚與大家一起見證結局。」

  會場安靜了一秒,片刻後爆發出了足以掀翻屋頂的歡呼聲,之前關於加藤豐言是否會和觀眾一起觀看結局的傳言就數不勝數,很多人覺得他行程緊,不可能把一天都耗在漫展上。所以能看見他的也就只有見面會的一個小時,說他會一直陪著粉絲都是異想天開。

  「噴子要被打臉了。」

  「太開心這票沒買虧!」

  流依聞言也是興奮地晃著夏野涼的肩膀,「你輕點我早飯要吐出來了!」終於脫離鶴宮流依的魔抓,夏野看著和周圍人一樣,高興的恨不得飛起來的閨蜜,感嘆追星使人降智。

  台上主持人又慣例問了幾個常規問題,終於到了萬眾期待的粉絲互動,由於時間有限,下午還有特別節目錄制、coser合影的環節,加藤豐言決定挑選三個他「愛」的女孩——cos不知火羽的觀眾參與活動。

  要求逐一傳開,現場一片捶胸頓足,沒cos不知火羽的粉絲恨不得把旁邊coser的衣服拔下來穿上。但就算是cos不知火羽的,現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三個的概率還是太小了。

  加藤睜著炯炯有神的大眼掃過每一個不知火羽,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鶴宮流依身上,和加藤豐言對視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心髒停止跳動了……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加藤豐言把主持人的話筒遞給她,沉浸在被命運選中的喜悅中,流依站在台上半天沒回過神。所有的聚光燈和攝像頭像整裝待發的火炮,她一說話就會被淹沒在戰火裡。

  「小姐?」加藤豐言對此好像見怪不怪,叫她語氣聽不出和剛才有什麼區別,夏野涼在下面一手舉著攝像機一手捂臉,太丟人了!幸好源越七沒來,他要是當場嘲笑流依,倆人搞不好直接打起來。

  「夏野姐姐?」

  「柯南?」後面是少年偵探團和阿笠博士。「你們怎麼在這裡?不是去看君主之冠了嗎?」

  「台上是流依姐姐嗎?」男孩沒理會夏野涼的發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剛剛自我介紹過的少女。雖然在加藤豐言的幫助下放松了些,但還是不難看出流依此刻的緊張神情,精致的妝容和眉間的火焰花紋襯出她姣好的面容,明明是個女戰士的打扮,在面對偶像時卻還是顯得驚慌羞澀,凌厲的黑眸變成了晶亮的葡萄,感覺下一秒就要流出水來。

  對比之前離開時充滿涼意的冰冷眼神,小小的名偵探心裡酸酸澀澀的感覺又開始膨脹。


第14章

  互動環節一般都是采取游戲或問答的方式,鶴宮流依選擇了問答。然而還不待她開口,加藤豐言先轉過頭,「在回答問題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鶴宮小姐。」

  偶像會問粉絲什麼問題?加藤豐言一句話再次讓會場安靜下來。

  「請問鶴宮小姐,是那個築城院真鑒麼?」現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被加藤的話搞得摸不著頭腦,一秒鐘想通前因後果的流依瞪大了眼睛,大腦仿佛只剩下小部分理智在苦苦支撐,叫嚷著回憶起人生第一次被翻牌的事。

  來參加粉絲見面會被偶像認出來了怎麼辦在線等急!

  全場唯二知曉情況的夏野涼給柯南他們解釋加藤豐言給鶴宮流依留言的事,現場直播受眾太廣,不到一分鐘,鶴宮流依在帝丹高中cos築城院真鑒的照片就被傳了個遍,當然還有加藤在另外一條推特下面的留言。

  Coser的妝容都是想當濃重的,甚至大部分著眼於形似而非神似,卸妝前後不仔細辨別完全就是兩個人,能夠憑借cos的動漫形像認出鶴宮流依,足以見加藤豐言經驗老道,對這個領域造詣之深。

  也許因為引出話題的不是自己,流依漸漸放松下來。

  「對,是我。」

  「我果然沒認錯,剛才上來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像,鶴宮小姐的氣質和不知火羽也很般配。」

  「加藤先生認為鶴宮小姐cos的築城院真鑒有什麼特別之處嗎?」短短的時間裡,主持人已經拿到了流依cos的照片。

  「特別的地方……大概是眼神不太凶吧,畢竟像鶴宮小姐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怎都都沒法完全模仿一個狡猾的凶犯吧。」加藤豐言略顯愧疚地看著流依,他這麼一說,現場對流依本人評頭論足的coser們都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討論起cos的水准技能、優劣之分。

  「不愧是經常接受采訪的名人,這個男人的確厲害啊,」阿笠博士摸著下巴說,「他剛才的言論讓所有人的關注點都落在了流依cos中顯而易見的不足之處,衝淡了人們對加藤單單關注流依這一關鍵點的印像。」

  「而且,他說的都是推特評論裡已經說過的話,也不會落下過多在意一個粉絲的話柄。」柯南補充。

  「那,這是在保護流依?」夏野涼問。

  「嘛,可以這麼說,雖然現在是和平公正的時代,但是說太多了,網絡上的閑言碎語恐怕會給流依造成不小的麻煩。」

  果然,「築城院真鑒」的風波在見面會中只掀起了小小的波瀾,在主持人和加藤豐言的極力控場下,粉絲互動環節很快回歸正題。

  「鶴宮小姐有什麼想問的嗎?」加藤豐言把手機遞給助理,用眼神示意她做好公關,不要因為今天的事給自己的粉絲造成傷害。

  「我想問的是關於《深海恆星》中的不知火羽,也是我今天cos的人物。加藤先生覺得,不知火羽為什麼在得知廣末南宿背叛她後,決然回歸深海呢?她對廣末一點留戀的感情都沒有嗎?」

  流依的問題代表了廣大網友,雖然謎底今晚就要揭曉,她還是忍不住想問問這位在場對動漫投入感情最多的人,他是她的偶像。

  加藤豐言笑的溫文爾雅,不涉及私人生活的劇情類問題正是他喜歡的,「鶴宮小姐談過戀愛嗎?」

  「哎?」突如其來的反問讓流依的臉蛋瞬間升了溫,她尷尬羞澀的樣子已經做出了回應,加藤豐言也沒過多深究,自顧自接著說,「當心死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連哭都哭不出來。」他對著鏡頭緩慢地說道,「這時候,再做什麼都是徒勞。」

  現場又是一片寂靜,加藤豐言的回答印證了為情所傷的不知火羽,在萬般無奈下回歸深海,身穿不知火羽衣服的女孩們低頭沉默。加藤豐言的話被網友飛快傳至網上,所有人都調侃加藤大神這麼一針見血,是不是也有過心上人,底下又是一陣跟風留言。

  「當然,最終的答案還是要等到今晚結局播出,我和大家一樣期待,」他為自己圓了個話,現場記者們原本指望能借這個問題,順勢扒出些不一樣的爆料,現在也大失所望,半晌沒得到回應,加藤轉過頭,「鶴宮小姐不這麼認為嗎?」

  少女看他的眼神依舊,然而不知為什麼,加藤覺得那雙眼睛裡,滿滿的崇拜因剛才的回答多了一絲猶豫迷惘。

  「恩……加藤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流依笑的有點勉強。

  「我不這麼認為。」

  這個聲音是鶴宮流依今天第三次聽到,江戶川柯南拍拍掌心的灰塵,台子有點高他用手撐了一下才上來,燈光打在擠過人群後通紅的小臉兒上,男孩雙手背在身後,歪頭看著流依,湛藍的雙眼宛若細膩淵源的暖流,流過空氣中的塵埃,流過頭頂冰冷的機器,流過台上台下電視機前千萬人的目光,緩緩作用著,纏繞進她鳶紫色的海洋裡。

  這孩子總能在人群裡精准地吸引她的注意,就像現在,身邊站著崇拜了三年多的偶像,她的目光卻離不開那個小小的身影。

  突然闖進鏡頭的柯南引起了軒然大波,工作人員喊著誰家的孩子,攝像頭對准柯南來了無數特寫。

  「這是個小學生吧?」

  「他聽懂加藤大神說什麼了嗎?」

  「現在不到7歲的小孩對愛情都有自己的見解了?!可憐我還是母胎solo…」

  在家看直播的小蘭園子眾人都是一個趔趄,毛利小五郎囔囔著一個不注意這小鬼又上電視了。

  灰原端著咖啡暗罵笨蛋。

  現場少年偵探團各位感嘆柯南的偷溜水平又上升了一個級別。

  夏野涼舉穩相機暗道今天真的太戲劇化了。

  阿笠博士一個勁往前擠想把柯南抱下來,奈何他體型肥胖人又多,比柯南偷溜到台上的難度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第一個鎮住場面的還是加藤豐言,他單手示意工作人員攔住蠢蠢欲動的記者粉絲,「那小弟弟你怎麼認為呢?」

  柯南眨眨眼,也不急著回答,他一步步走向流依,少女的面容在燈光下顯得霧蒙蒙的,早晨離開時的冰雪稍稍溶解,被疑問驚奇所替代,仔細觀察還夾雜著輕斥與關心,柯南心道還好上來對了。他湊近流依,輕輕道,「話筒。」

  流依把帶麥的一頭遞給他,男孩清朗堅定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展廳,「感情只是迫使她做出改變的一小部分,不知火羽,不是維系海陸共存的工具。她的異能該做什麼,是由她自己決定的。」

  三千多人的展廳甚至能聽到有針掉落,直播上無止境的彈幕一瞬間停止,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網卡了,在洶湧的人潮和攝像機話筒蜂擁而至的前一秒,柯南整個身體騰空,耳邊傳來奔跑的心跳,像一串跳躍著的音符砸在他心坎裡,撞出一段優美的旋律,燙得心髒都禁不住一緊。

  好不容易甩掉記者跑到逃生通道門口,鶴宮流依沒好氣地把柯南往台階扶手轉角處一放,連彎下腰把他放在地上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大聲喘了幾口氣,用力敲了一把柯南的腦殼,「你瘋了麼?!小孩子想出風頭可不是這麼出的。」

  「我是看你明明不贊同加藤豐言的觀點又不好意思說我才去的。」柯南無辜地擦擦臉頰邊的冷汗,雖然他當高中生偵探時也面對過攝像機,但是絕對沒到這種瘋狂程度,他還記得話音剛落時,台下記者拼命揮動的雙手和身後粉絲們餓狼一樣的眼神。

  「聽過私生飯吧?!偶像在他們心裡就是神明,反對神明是會造成很多麻煩的知道嗎!沒看加藤豐言在說了築城院真鑒的事以後努力緩和氣氛嗎?!否則就會給我帶來無窮無盡困擾,好在你是小孩子童言無忌,而且就說了那麼一句很快消失了,應該也不會…」

  「流依姐姐。」

  「干嘛?」教訓小鬼頭正起勁的流依不滿地瞪他。果然她還是討厭小孩子,聰明的小孩子也是小孩子!

  「你在擔心我嗎?」

  「廢話。」

  ……

  詭異的沉默蔓延在整個走廊,兩人都不是加藤豐言那樣緩和氣氛的高手,反而在這方面還略有短板。

  「我沒有把你要cos不知火羽、看《深海恆星》的事告訴昴先生,」柯南打破沉默,話題突然跳回分別之前,流依挑挑眉,她後來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拒絕的太過果斷,傷了男孩面子。結果反倒是他先提起來了。

  「我不清楚他是怎麼知道的,還有…」柯南抬起頭直視流依的眼睛,奔跑後的少女頭發亂糟糟的,半邊辮子散落下來,黑色美瞳也在人流中擠掉了一個,流依索性把另一邊的也卸下來,一黑一紫的眼睛實在太驚悚了。徹底卸下美瞳的流依恢復了鳶紫色玻璃珠似的眼睛,柯南看到那裡有自己小小的身影。

  「還有,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我為什麼幫昴先生撒謊,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告訴你,好嗎?」微小的謊言後迎接他的是隔山隔海的距離,這個女孩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機靈、聰敏,一眼就能看穿誰是真心相待,誰是虛與委蛇,他沒有勇氣再試第二次了,善意的謊言也不行。

  歸根結底,他不想,變成對她無關緊要的人。

  患得患失的語氣終究觸動了少女柔軟的內心,她埋怨地看著柯南,卻再沒有了冰冷的疏離,柯南暗暗慶幸自己說過的每句話和做過的每個決定,好在最後都有驚無險。

  「啊啊好痛!」流依掐住小孩兒柔軟的臉蛋。

  「小孩子撒謊的懲罰。」

  流依頑劣地勾起唇角,眼裡寫滿了「被我抓住把柄」的竊喜,心情不錯的少女下巴微抬,欣賞著小偵探明明很痛又不敢亂叫的憋悶表情,她鳶紫的眼底或許因為高興,湧出一片墨色的藍,和柯南湛藍的瞳色融在一起,彎彎的眼角透著一股子得意勁兒,配上少女精致的妝容顯得俏皮靈動,看的男孩心髒猛的一跳。

  他忽略了臉頰的疼痛,伸手抓住少女掐他臉頰的手指,流依本就沒用多大力道,迎合著男孩的動作將手掌攤開,貼在顯現出兩道紅印的細嫩臉頰上,掌心下的皮膚柔軟的不可思議,流依驚慌下想抽回手心,男孩卻堅定地按在她手背上,流依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柯南那天問她要電話號碼,和現在的神情簡直如出一轍,思及此,少女笑著問,「道了個歉,又想要什麼了?」

  正午的暖陽照在樓梯間,鋪在男孩肩背上,用光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像極了墜落人間的赫利俄斯,小小的神明眨眨眼說,「想要你相信我。」


第15章

  「想要你相信我。」

  男孩的神情表面漂浮著交錯忐忑的煙雲,眼底卻盛滿了能夠驅散陰霾的執著,就好像只要自己點點頭,就能交托予她全部的信任。

  流依閉上眼,心道:好,我試試看。

  「剛才在台上說的關於不知火羽的異……」

  「叮鈴叮鈴……」手機聲打斷了流依的詢問,她抽回手掏出電話,那樣亂七八糟的情況下手機沒被擠掉真是萬幸,「喂?小涼嗎?」

  溫涼的觸感一下被抽離,柯南輕蹙眉頭,抬手示意門後標注位置的指示牌。

  「我們在……」少女順著男孩手指的方向轉頭,「7號逃生通道門口,嗯……好,那展館門口見。」

  流依合上手機,遺憾地嘆了口氣,彈了彈手中的橡皮筋,「小涼說粉絲見面會已經結束了,剩下3個小時加藤豐言要和KV主辦方一起吃飯,然後去錄制特別節目,《深海恆星》大結局前估計都見不到了。柯、南、君,」她調起眉角,拖著語調慢悠悠說道,「你毀了我的偶像見面會,准備怎麼賠?」

  「呃…」所以剛才把他臉蛋拽的生疼只抵消了說謊的懲罰?!這是另外算的?

  指尖輕輕刮著耳根,男孩扭頭東張西望就是不敢看流依的臉。少女把手伸進口袋掏了掏,剛剛人群擁擠,流依在察覺到發帶掉落的瞬間就下意識接住塞進兜裡。幸好她眼疾手快,要不現在披頭散發的非成女瘋子不可,火紅的發帶落在手肘,和不知火羽赤紅色的戰袍相襯。

  「幫我,扎頭發吧。」

  流依別過頭,露出散了半邊的烏黑長發,隨著轉身的動作飄起幾縷,掃過柯南的鼻尖,男孩接過細長的發帶,溫軟順滑的布料令他耳根發紅。

  「不用太復雜,隨便扎一下就好。」流依輕聲叮囑。

  工藤新一藏在小學生皮囊下,那顆跳動了十七年的心髒兀地收緊,朦朦朧朧間回憶起上次給女孩子扎頭發還是幼稚園的時候,小蘭請了病假,午休後園子大小姐讓自己幫忙扎頭發,結果沒控制好力道生生把人疼出了眼淚,從此鈴木園子發誓再不留長發。

  他坐在樓梯轉角上,剛好和少女站著的高度齊平,左手輕輕撩起垂下的黑絲,少女參展前專門去燙了發尾,握在手心裡像絲綢一樣柔軟,又細又涼。右手執起發帶,另一端用左手食指固定好,宛如對待什麼稀世珍寶,細致緊密地一圈圈纏在黑色瀑布上,走廊裡安靜得只聽到發帶摩擦的「沙沙」聲。末了,男孩手腕一翻,在發根挽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仿佛結束了浩大工程般長長吁了口氣,他湊近少女耳根輕輕道,「扎好了。」

  流依沒回頭,沉默幾秒後低聲說,「嗯,我們走吧。聽說你們早上還沒看到君主之冠就被人潮擠到了中央展廳,我們現在過去,和小涼他們說好了。」她邏輯清晰語速飛快,說完像逃一樣步履匆匆離開,很快消失在安全門後。

  柯南愣了下,情商一向呈負值的名偵探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嘴角咧出大大的弧度,縱身跳下扶手跟上前方的少女,以小孩子獨有的視角看到了少女同樣通紅的耳廓。

  「噗。」夏野涼努力忍住抽動的嘴角,憋紅的臉蛋不難看出她幾欲噴薄而出的大笑,在接到好友忍無可忍的眼刀後堪堪收住。她盯著流依頭上一高一低的馬尾,「我說,這是你自己扎的麼?」

  「怎麼可能。」

  「也是,」夏野涼視線落在前方和朋友午飯的男孩身上,「你們倒是跑得快,麻煩全撩給了我和阿笠博士,還是這幾個孩子聰明,喊了一句他們好像往外面跑了,才引開了大多粉絲。」夏野涼撇著嘴,「中午罰你請客啊。」

  「哈,你是故意的吧,這堆小孩子都是鈔票流失機,」流依不自在地擺擺手,大概能想像到他們衝出去以後,夏野涼他們擺出朋友的身份盡力擋住記者的樣子,說完又瞥向和孩子們相談甚歡的罪魁禍首,男孩頭頂那撮呆毛動了動,好像感覺到什麼,小心翼翼回過半個頭,透過眼鏡邊框的縫隙偷瞄少女微慍的臉,嗔怪地看了他半晌後,神情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和。

  她已經選擇此事揭過,便不會再因此讓他為難。

  正午的暖陽穿過展廳裡掛滿彩紙和宣傳冊的玻璃窗,在少女臉頰上映射出搖晃的光點,不時與流依鳶紫色的瞳孔交相輝映,好像溫熱的暖流成片灌溉著,最終生長出了彎翹的唇角與平和的眉眼,那是少女溫柔的樣子。

  「這裡恐怕沒有煎卷壽司…」步美嘟著嘴,「柯南呢?想吃什麼?」

  男孩笑著回頭,「午飯嗎?壽喜燒吧?」

  「壽喜燒!好啊!很久沒吃了,博士覺得呢?」

  「我都可以,只是不能吃太高熱量哈哈哈」

  「那柯南,我們就去吃……柯南?你怎麼了?好像特別高興?」

  「唉?有嗎?」男孩在步美的疑惑聲裡揉揉眼角,觸到彎垂下來的眼睫,他了然一笑,大概,真的很高興。

  「柯南今天又上電視了肯定高興啦。」光彥在旁邊小聲嘀咕。

  「對啊對啊,又是自己出風頭!」元太附和。

  「才不是……」

  夏野聽著四個人吵吵鬧鬧反而平靜下來,感覺早上的兵荒馬亂都像一場夢,「你也別那麼不待見他們,我覺得這幾個孩子比起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公主小少爺好多了,起碼懂禮貌又熱心腸。尤其是那個叫柯南的,對你特別上心,看不出來一向討厭小孩子的流依也有受孩子歡迎的一天啊。」

  「少來,被加藤豐言選中參與互動,我估計這輩子都沒這個運氣了。」

  「你敢說柯南說的不是你想的?這孩子可機靈著呢。」

  「說起這個,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麼,他一個剛剛七歲的小鬼,怎麼懂……」

  「流依姐姐、夏野姐姐,要一起去吃壽喜燒嗎?」步美回頭叫她們。

  鶴宮流依已經數不清今天是第幾次被打斷了,索性決定回去再和夏野涼慢慢說。

  熟知自己好友死鴨子嘴硬的性子,夏野也不多說,轉移話題道,「壽喜燒,一起嗎?」

  「無所謂,和你一樣就好。」

  「請問,您是早上問答環節的鶴宮小姐嗎?」

  突如其來的搭話讓一行人頓住腳步,流依上前點點頭。

  「果然!剛看眼睛的顏色不對我還以為認錯了,」搭話的是同為coser的陌生少女,她扮演的是《梅勒城主不愛旅行》中的女主,這一聲喊得有點響,這條路通往餐廳,本來就是人流密集區,聞言不少人駐足觀望,女孩帶著有點崇拜的眼神看著流依,「你好,我叫小池千雪,」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引來了行人的注目禮,自來熟的女孩說著湊近流依,「這麼一說真的好像啊……」

  「像?」

  「啊啊抱歉,因為早晨的事我關注了你的推特,看見你cos築城院真鑒的照片,原來鶴宮同學的眼睛本就是鳶紫色啊,cos深色瞳孔的角色應該都很有優勢。」女孩邊說著邊扒拉著手邊的包包,「那個,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合張影嗎?我很喜歡鶴宮同學cos的風格。」

  流依從聽到她關注自己推特開始就有點蒙,下意識打開手機,從騷動到現在過去的一個多小時裡,自己的粉絲數一下子從幾百漲到了幾萬,最新的推特,也就是cos築城院真鑒那條,評論更是到了三千多!

  所以她現在算是個小網紅?!

  夏野涼看著流依一臉好麻煩好掉價的表情繃不住笑出了聲。然而對於擁有相同愛好的人流依一向是來者不拒,把手頭的東西交給夏野,就著攝像頭和小池千雪的貓耳湊在一起,「哢嚓」畫面定格。

  「可以嗎?」

  「恩恩,謝謝鶴宮同學,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逛漫展了!」

  貓耳隨著女孩跑遠上下起伏,流依笑著和她揮手道別。「好了小涼,我們去吃……」

  「那個。鶴宮同學?可以和我也合張影嗎?」

  「還有我還有我,鶴宮同學,我真的很喜歡你cos的不知火羽!」

  「鶴宮同學,我也關注了你的推特!」

  ……

  夏野終於忍不住了,「哈哈哈流依你認了吧。」

  「夏野姐姐,不去幫忙真的沒關系嗎?」柯南仰頭看著幸災樂禍的夏野涼。

  「沒事沒事,流依玩cos好多年了,第一次cos是初二那年。因為形像精致傳神被初中動漫社社長一眼相中,一直到高二轉學前都在動漫社,每學期校園祭都是動漫社的招牌,被一大堆人拉著合影。」

  所以好不容易到了一個誰都不認識她的學校,然後又被大名鼎鼎的料理社社長賣了。柯南彎起半月眼,看少女習以為常地在鏡頭前擺出不知火羽的姿態,想起她cos築城院真鑒時一個一個陪著來訪者合影。

  「畢竟,是他把我們這些人,帶進了大眾的視線裡。」

  「我們這些人……是指coser嗎?」

  「不全是,還有……那些不玩cos但是同樣喜歡動漫的人。」

  女孩早晨說過的話又回蕩在腦海裡。

  為了將自己喜愛之物貫徹到極致,尊重每一個擁有同樣的、這份來之不易的喜好的人們,你也很努力。

  「柯南也很棒呢。」夏野涼看著目光盛滿火紅色身影的少年,輕聲說,「柯南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偵探吧?我聽說了哦,雖然還是個孩子但非常勇敢,對每一個案件都拼盡全力,總能發現一些細枝末節,在破案時候幫助警察叔叔很多。」

  「啊……」柯南看著夏野贊賞的目光,又把那幾個「話多」的小朋友掃視一遍。

  「從某種方面來說,柯南和流依都屬於同一種人。」

  「同一種人?」

  「大概就是,不會過於在意別人的想法,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並且會拼命做到極致的那種人吧。」


第16章

  人流快要散去,柯南看著和被少年偵探團拉著合影的流依若有所思,他相信自己的決定,也為了偵探濃重的好奇心和真相堅持到底。然而這樣難免會讓身邊的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置身險境,也可能給在乎自己的人平添無謂的擔心,比如毛利蘭,比如自家父母,比如灰原哀和那群孩子們……

  柯南摩挲著指尖,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真的是正確的決定麼。

  熟悉的紅色發帶垂落至眼前,少女曲腿蹲下來,雙臂交疊在膝蓋上,一只手虛握著手機,柯南看見屏幕上隱隱閃爍著照相機紅點,她抽出一只胳膊撐著下巴,懶懶地抬起眼睫,似嗔怪又似抱怨,「每次都要我來請你?」

  柯南愣了下立馬會意,抽出手機借著她蹲下後和自己相仿的高度,轉過身虛靠著女孩肩膀,舉起相機,趁流依還沒反應過來,「哢嚓」

  史上最呆滯的不知火羽誕生了。

  點擊,發送。

  「唉唉你干嘛?!那張傻死了重拍啊!」

  「是嘛?難得看到流依姐姐發呆的表情,我覺得還是收藏下來比較好。」小孩笑的一臉人畜無害。

  「柯、南、君。」踩著高跟鞋的流依直起身子,陰影整個罩住了男孩小小的身體,察覺到風雨欲來的柯南轉身就往餐廳跑,流依緊跟著要追,她cos後的美顏常駐法則不能毀在這個小鬼手裡!

  「我說流依!」夏野涼一把拉住好友的胳膊,「不如,我們先去把衣服換了再去吃飯?這個樣子進了人流更大的餐廳一定會被圍觀,晚上看結局也不用穿這身吧。」

  流依覺得有理,和孩子們打招呼讓他們先去,還叮囑博士為自己和小涼多點一份壽喜燒,他們換完衣服就過去。

  填飽肚子後,一行人總算在《梅勒城主不愛旅行》主題展館下午場開館前趕到了場館門口。

  「好像比早晨多了很多人呢。」步美邊張望邊說。

  「你們早上來過了嗎?」流依低頭問。

  「恩恩,元太說想看看君主之冠的樣子,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人還不多,結果還沒走近就聽見外面的喧嘩聲,說是加藤豐言來了。」

  「然後你們就和人流一起被擠到了中央會場?」

  步美點點頭,「可能是早晨來參觀的人把君主之冠和荊棘紅髓一起展出的消息傳出去了,下午場才會這麼多人,不知道還能不能近距離看到寶石。」

  「放心吧步美,有一個時間這裡肯定是沒人的。」光彥眨眨眼。

  「你是說《深海恆星》大結局在中央展廳公映的時候?難道那個時候你要在這裡看寶石不去看大結局?」柯南反問。

  說的也是呢……少年偵探團三人一齊低頭沉思。

  「《梅勒城主不愛旅行》主題展,下午場即將開始,請各位游客按照工作人員指示……」開館廣播已經響起。

  「想那麼多也沒用,我們先走吧,進君主之冠的中心展位可是得排隊的。」流依挎起自家閨蜜,脫掉cos服裝的她一身輕松,再也沒有「粉絲」過來要求合照。

  穿過金屬探測門,來到屬於梅勒城主的世界,這部動漫講的是在一個多國並存的和平年代,長久以來有個慣例,每個國家年滿十八歲的皇子要選擇一條祖先規定的旅行路線,展開為期三年的冒險,路線多種多樣。可能是走遍酷熱的沙漠或熱帶雨林。可能是到達冰天雪地的極寒之地,也可能是游歷其他國家,學習不同民族文化。

  線路選擇是通過隨即抽簽的形式,所以未來即將經歷的冒險也未可知,不管選擇了什麼樣的線路,都不能依靠自己國家給予的任何幫助,可以依靠的只有選擇了相同線路的同伴。如果這條線路沒有同伴,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除非生命垂危,否則禁止回國。

  每個皇子都要通過三年游歷,歸來時帶回能夠促進國家發展、得益於人民的成就,由皇室和本國子民共同決定是否推舉他為下一任領導者。若是最終落選,將由人民從群眾中推舉出合適的領導者,成為下一任皇室,誰都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皇室地位。因而每個出去旅行的皇子都萬分謹慎、認真對待。

  故事從萬樂國皇子梅勒年滿十八歲講起,梅勒家已經世代七任榮登萬樂國國王之位,到梅勒這一代,自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嬌生慣養到了極致,十八歲的梅勒不僅拒絕參與旅行,甚至無意繼承城主之位。

  最後被自己父親逼著去抽簽不說,選擇了路線後還三天兩頭往回跑,說外面生活太苦吃口飯還要看別人臉色,看得城中百姓紛紛搖頭,惋惜梅勒家要斷送在這一代了。奇怪的是,有一天梅勒回城,和往常一樣被國王趕出城後,就再也沒有了音訊,人們以為他終於轉性,走上了旅行歷練道路。然而只有自家父母知道,兒子不可能突然改掉好吃懶做的毛病,他們派人去找,卻一無所獲。

  其實梅勒皇子是被一股神秘力量帶到了異世界,一個充滿魔法的世界,從剛開始的無法適應驚慌失措,到被魔法的奇妙所吸引,認真研習。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像一部熱血打怪升級動漫。冒險途中結識了女魔法使卡爾特·南魯,兩人相識相愛,歷經十年磨煉,梅勒終於成長為一名頂級魔法師,正當他要與卡爾特大婚過上幸福日子時,神秘力量再次出現,不由分說把他帶回了原本的世界。

  回到原來世界的梅勒不顧全國人民的震驚,自己的家族雖早因自己的失蹤退下皇族之位,他卻盡自己全部力量展現所學到的魔法,造出一個個魔法器具,很快在各國流傳,對時代進步貢獻之大早就超越了普通的游歷皇子,人們想要再次將他的家族供上神壇,讓他繼承真正的城主之位。

  梅勒卻婉言謝絕,聲稱成為城主從來就不是他的夢想。不僅如此,他發現這個世界有些人的體內也流動著魔法能量,他們一定和魔法世界有什麼共同點,只要找到關聯之處,說不定可以打開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見到卡爾特!

  為尋找能夠破開時空的古老魔法,為了心中所愛,他開始游離四方。人們對梅勒送別致敬,在他臨走前做了這頂君主之冠,是他推廣了異世界的文明,推動了時代的發展,他永遠是人們心中的城主。

  「不愛旅行的城主最後卻是游離四方啊,有點沒想到這樣的結局。」光彥歪頭看著掛滿「魔獸之森」圖畫的牆壁。

  「步美還以為梅勒最後會和卡爾特永遠生活在一起,好可惜。」

  「好像嘗嘗魔法聖果啊,光之城第一美味。」

  「元太就知道吃!」被短發小女孩教訓的胖男孩憨憨一笑。

  「流依覺得呢?」夏野涼問。

  「什麼?結局嗎?說實話沒有太驚訝。作為早期的動漫作品,主打的是魔法世界冒險,看著是穿越其實走的是熱血番套路,連載到十年後的今天。如果結尾再是大團圓的話,肯定沒法給人們留下很深刻的印像了。不過在我看來,這樣的結局看似引人惋惜,仔細想想也不過是冒險寫多了,最後突然想起來得扣下題目,跳出舒適圈罷了。」

  ……

  流依低頭看默不作聲的小鬼們,被幾人無奈、驚愕、沮喪、嫌棄地表情甩了一臉。

  「怎麼了……嗎?」流依不自在地搖搖頭,被一股力道扯著蹲下。

  「我說你啊,不要把閱番無數的教科書套路試講解說出來,他們還是沉浸於公主王子終成眷屬的年紀啊!」柯南瞪著半月眼吐槽,流依分析動漫的樣子像極了他分析案情,每當自己青梅竹馬感慨犯人動機背後的沉痛時,他總能成功拋開情理,機器似的剖析那些或成或敗的犯案手法,然後被大罵一句推理狂。

  流依看見夏野涼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柯南說中了關鍵,好吧好吧,她真的沒和小孩子相處過,下次注意就是了。

  「柯南?」低頭沉思的少女突然直視看起來天真無暇的男孩,「你難道不是沉溺於公主王子終成眷屬的年紀麼。」

  「噗!」這次輪到阿笠博士抿嘴偷笑了。

  喂喂喂就算不知道他是工藤新一也應該深知他比一般小孩成熟吧?!

  柯南無奈抬頭,少女正因為他吃癟的表情唇角微微揚起,神態俏皮可愛,雙頰因退去了精致妝容的遮掩顯得透白紅潤,鳶紫色的眼瞳似乎有光,泛著一股子得意勁兒。看得男孩一時竟忘了反駁。

  一行人說說笑笑,等候的時間倒也不是那麼難熬。

  「102、103、104、105號客人,可以進去了。」工作人員按照指示牌報號。

  「我們是103!」

  「走了走了。」

  雖然長這麼大見過逛過無數漫展,流依還是被眼前的「最貴」動漫周邊震撼到了,首先是設計,也許設計者認為梅勒是為尋找愛侶而踏上征程的,最中間被做成了用金子雕鑄的愛心形狀,中間鏤空,以愛心為中軸線,兩邊各嵌著一顆深藍寶石,圓潤飽滿,晶瑩剔透,仿佛有海水灌入流動。

  藍寶石邊緣有兩只衝著不同方向的鷹頭。像征動漫中作為魔法方向標的鷹,也像征自由不羈,符合梅勒城主的結局:四處游歷不受拘束。

  至於鈴木次郎吉花大價錢弄來的荊棘紅髓,則是鑲嵌在愛心中間,上下各連著金色愛心的彎曲處,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紅,細看之下好像真的有脊髓流動,小小的晶體裡蘊藏著生命一樣。


第17章

  流依拍了幾張照片留作紀念,然而總覺得照片裡皇冠的靈動抵不上實物的萬分之一。尤其是鑲嵌在中心的荊棘紅髓,只有用肉眼觀察才能窺得其中精妙。

  從展廳出來時天色已近黃昏,幾人隨便買了點零食當做晚餐,決定早點前往中央展廳。雖然離大結局播出還有將近一個小時,但估計早就有人在那裡等候了。

  流依比對著屏幕大小和會場分布,選擇了展廳正中央的座位。雖然不那麼靠近加藤豐言所在的貴賓席,卻是絕佳的觀影位置,動漫最大,明星退散!

  心裡默念三遍,流依拉著柯南一行人坐下,距離開場還有五分鐘,加藤豐言入場,又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但是此時會場燈光已經熄滅,大部分人心思還是在即將開始的劇集上,現場很快再次安靜下來,只留下投影儀打在牆壁上的燈光。

  「好像看電影哦。」步美悄悄說著。

  「還蠻有氣氛的,就算是我也好多年沒參加過這樣大型的漫展了,是吧小涼。」

  「啊…嗯。」夏野涼支支吾吾回答。

  「怎麼了嗎?」

  夏野涼抬起頭,鬢邊一片汗漬,熒幕微弱的光下能清晰地看到幾縷碎發貼在額頭上,她抖著嘴唇,「流依,不知火羽的手辦不見了。」

  「叔叔,麻煩把這裡再往回倒一點好嗎?」柯南帶著少年偵探團,一人盯一個監視器,反復拉動進度條。

  10分鐘前。

  「手辦?不知火羽那個珍藏版的手辦?!」看到夏野涼慌張地點頭,流依身體一涼,那是《深海恆星》正火時候,推出的限量版手辦,她凌晨五點就去秋葉原排隊才買到的,源越七還專門開車送她,一直珍藏在櫃子裡。要不是今天大結局這麼重要的日子,她也不會帶在身上,原本是想在結局的時候在會場打卡留念的。

  感覺到身邊少女不對勁,柯南側過頭,「有事麼?流依姐姐」

  夏野涼大概解釋了事情原委,柯南低頭思考,過了會兒拉著流依衣服一角,流依慣性低頭看他,丟了重要的東西,手辦,尤其是限量手辦。對於動漫愛好者來說就像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女孩空洞著兩只大眼睛,鳶紫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暈出層層疊疊的黑墨,驚慌難過和不知所措彙聚成眼淚在崩潰的邊緣流轉。

  「流依姐姐!」

  少女被男孩突然提高的聲音喚回一點神志,「恩…」

  柯南放慢語速,每一個字都像在輕柔安撫,「流依姐姐今天要帶手辦來的事,除了小涼姐姐,還有人知道嗎?」

  流依下意識思考著柯南的問題,緩緩搖搖頭。

  「那就別擔心,手辦應該還在這個會場裡。」

  「真的嗎柯南!?」夏野涼驚喜地看著柯南,鶴宮流依也慢慢將視線聚焦在他蔚藍色的眼睛裡,那是不屬於七歲孩童的自信,那裡有屬於偵探的篤定和不容置疑。

  小小的身體離開座位,「我去幫你找。」說著越過座椅就要離開。

  「等下,我也去!」

  柯南笑笑,「流依姐姐就留在這裡吧,畢竟是你一直期待的大結局啊,」男孩趁著少女坐在位子上,有意放低身形,彎腰湊近她耳邊,「不是說好了相信我麼。」

  小孩子偏高的體溫覆蓋住整個耳廓,流依的大腦有一瞬間空白,很快又恢復思考,面前的男孩說完直起身體,微抬下頜,熒幕的光星星點點映在他寬大的鏡片上,蔚藍的眼眸深的像海,無聲地翻湧著那已經說過千萬遍的話語,江戶川柯南,他可是個偵探。

  「對啊流依姐姐!我們一定會把手辦找回來的,對吧元太!」

  「當然,我們可是少年偵探團,不能讓柯南一個人逞英雄!」

  被強說逞英雄的人撇撇嘴小聲吐槽,「總之,」他看著流依,「夏野姐姐和我們一起去就可以,博士陪著你留在這裡,畢竟……總得有人親眼見證我們猜測的結局,對麼。」

  「不知火羽為什麼在得知廣末南宿背叛她後,一點留戀都沒有地回歸深海呢?她對廣末一點留戀的感情都沒有嗎?」

  「不知火羽,不是維系海陸共存的工具。她的異能該做什麼,是由她自己決定的。」

  手辦失竊讓她差點忘了幾次被打斷了疑惑,墨色的深淵裡泛起微弱的光點,柯南看到流依的眼眸漸漸恢復神采,輕輕舒了口氣,帶著少年偵探團轉身離開。與此同時,《深海恆星》結局大幕拉開,不知火羽赤紅的長槍幾欲穿投熒幕,劈向未來。

  昏暗的監控室。

  「柯南,為什麼肯定手辦還在展館裡?」夏野涼皺眉注視著小小的電視機畫面,黑白的投影在她白皙的臉頰上一圈圈滾動著。

  「夏野姐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幫流依姐姐拿東西的呢?」

  「應該是流依被粉絲要求合照開始。」少女想了一下很肯定的回答,「而且,我知道流依今天帶著手辦,走路什麼的都很小心,應該沒有被人撞倒或者被偷走。」

  「恩,夏野姐姐一向做事細心謹慎,和我想的一樣。」男孩看不到靠上方的屏幕,搬了個凳子站上去繼續說,「所以,手辦應該是在流依姐姐身上的時候就不見了。」

  「會不會是流依姐姐不小心掉了?」光彥首先想到。

  「如果你們撿到陌生人的東西,會怎麼做?」

  步美歪歪頭,「送到失物招領中心!」

  「砰」監控中心的門被撞開,「柯南!果然沒有!沒有人送手辦去失物招領處!」元太氣喘吁吁說著。

  「原來如此,」夏野涼回頭,「如果手辦是在流依拿著的時候丟了被人撿到,不可能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傳出來。」

  「其實依我的猜測,犯人很可能是在流依姐姐不小心掉了以後撿到的,發現是絕版手辦,就想據為己有。畢竟不是錢包手機那樣的小物件,被撞一下忽然沒了應該會有所察覺。」

  「那十有八九是流依從台上下來帶著你衝出去的時候,怎麼辦呢……這麼說來,我們豈不是連犯人的面都沒見過。」夏野涼有點慌,這是流依珍藏了很久的手辦。

  「別擔心夏野姐姐,」柯南雙臂抱在頭後,轉頭問少年偵探團,「如果是你們,混亂中看到有人身上掉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那個人還沒發現,你們會怎麼做?」

  「人很多的話,先站到那東西身邊去,因為害怕被別人撿走。」元太。

  「等人少一點的時候把東西悄悄撿起來。」步美。

  「如果人群一時半會散不開呢?」柯南。

  「那還是先把東西撿了吧,萬一被踩到就不好了!」步美。

  「沒錯,所以,在加藤豐言見面會的現場,流依姐姐帶我跑出去的時候,以采訪記者為首,大部分人的反應一定是跟著往外跑,要不就是站在原地。如果此時有人冒著被推倒踩到的風險蹲下去的話……」

  「找到了!」夏野涼憑借絕佳的視力一下就看到了,流依以非一般的速度衝出去後,在屏幕中泱泱人流裡。在這種人聲鼎沸的時刻,不顧衝撞兀自蹲下去的少年,他的背包上還掛著好幾個熱門動漫的谷子,看來也是動漫愛好者。

  一行人被夏野的聲音吸引了注意,紛紛集中過來。畫面只拍到了男孩的背部,他帶著鴨舌帽,一直到跟著人群離開鏡頭,都沒能看到正臉。

  「沒有拍照樣貌,好可惜。」步美說道。

  「流依姐姐說過,這是她很早以前買的限量版手辦,也就是說已經絕版很久了。作為動漫愛好者的他一眼就看中這是不知火羽的絕版手辦,說明……」

  「他一定是《深海恆星》的鐵杆粉絲!」光彥順勢推理。

  「而且你們看他所在的位置,比作為加藤豐言粉絲的流依姐姐還要靠前,他肯定也是加藤的粉絲,符合這兩點的人現在……」

  「應該就坐在中央展廳看大結局!」夏野涼的心髒從嗓子眼一下落回了原本的位置,「可是,展廳那麼多人該怎麼找?」

  柯南看了看手表,還有十五分鐘動漫就要播完了,他對幫忙調取監控的叔叔道聲謝,帶著眾人邊走邊說,「一會兒漫展結束,他要是帶著手辦離開,我們可能就再找不到他了,他只是偶然撿到絕版手辦,一時情急下起了據為己有的心思。所以此時那人應該既為自己天賜的好運竊喜,又為初次犯案心虛,害怕原主人發現自己。即使在《深海恆星》大結局上映的這種關鍵時刻,他也會……」

  眾人回到展廳會場,從後方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心聚精會神盯著屏幕的流依,而就在她右前方三排的位置,有一個背包掛滿谷子的少年,頻頻回頭看著流依的方向,在現場每一個眼裡充斥著不知火羽火紅色倩影的少男少女中,顯得如此突兀。

  「也會怕被發現,不停地觀察原主人的情況。」柯南嘴角勾起一抹破案後自信又帶著些得意勁兒的笑容。少年偵探團和夏野涼對視一眼,貓著腰從後排往前走去。


第18章

  斷壁殘垣、屍橫遍野、火光衝天,大陸人的高科技武器被海水衝得無法使用,不熟悉大陸軍隊作戰方式的深海人被火藥炸傷的不計其數,廣末南宿的狙擊qiang和手qiang早就在不知火羽操控的海水中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不知火羽的長qiang被炮火轟成兩截,姣好的面容也因沾上了血跡變得清冷肅殺。

  「為什麼!我們都夢想讓海陸共存不是麼!?」少年的胳膊肘已經被折斷,他忍著疼痛,不要命似的衝昔日心愛的女孩喊道。

  「哈!?共存!你要真這麼想,今天怎麼可能站在這裡!」不知火羽的鎧甲碎了一大片,疲憊的無力感穿透屏幕。

  「不管你相信與否,我一直這麼想,在見到你的時候更是堅信這點。」

  「你所堅信的,到底是我的海陸共生體質,還是我!」

  周遭像被按下了靜音鍵,戰火聲漸漸遠去,廣末南宿第一次在上了戰場後正視眼前的少女,她眼裡平靜蕩漾的水面下,究竟還埋藏了多少致命的礁石與海嘯,他們都不懂她,一直不懂。

  「大陸不能離開海洋。」他啞著嗓子緩緩說道。

  「那你就可以離開我!?」女孩一把捏碎了被當做定情信物的寶石手環,看著血紅殘陽下的天空,慢慢吐出只言片語,像說給廣末南宿,又像說給自己,或是說給不遠處廝殺的士兵們。

  「從我出生起,母親就告訴我,海陸本就是一家,應該和諧共處,我隨母親,性子柔和,也支持她的想法。小時候隨叔叔去大陸交易,被同行人發現能喝淡水,沒多久這消息舉國轟動,我的特殊體質甚至讓父親把艦隊組建都暫時擱置了,在海陸關系日漸緊張的日子裡,我被教導如何與大陸人和平共處,看著我面不改色喝下淡水的樣子,連父親都產生了動搖。成年後被正式派去陸地的那天,父親、母親、老師、朋友,甚至深海政府領導人媒體記者,都看到了和平的曙光。」

  不知火羽深吸口氣,濃稠的血腥味充斥了整個鼻腔,成了堵住她情緒的高牆,「但是廣末南宿你知道麼!我受夠了!這麼多年!就因為一點異於常人的能力,被比自己年長的、年少的、全深海人寄予一個縹緲的希望是什麼感受!」

  廣末南宿看著不知火羽,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認識她,猶如一壑沉寂在風和日麗的深海,呈現給他無盡的包容柔和,溫潤舒適。然而這份安定終究被那些人,那些無形中逼迫她的人所打破。

  「他們憑什麼指望我憑什麼祈求我!他們又不是我的誰!直到遇到你,我甚至想,如果和你在一起的條件是海陸共存,那拼了命實現這一理想也罷,就當被他們撿了便宜,可是南宿,是你先放棄的……」

  提及此,女孩傷心地聳動肩膀,被狂風暴雨席卷到粉身碎骨的人,終於流下了自戰爭開始的第一滴眼淚,落在被火烤的炙熱大地上。少女突然意識到什麼,用滿是血跡和塵土的胳膊擦花了整張臉。唯獨那雙漆黑的眼睛還醞釀著無盡風暴。

  「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只會躲在後方乞求禱告,指望我過上和平美滿的生活,門都沒有!戰爭還是會爆發,該死的還是要死!」

  「我的異能該做什麼由我決定,在我不願意的情況下,誰都別想指望我改變什麼!」

  安靜了一整晚的中央展廳爆發出一片噓聲,無數習慣記錄經典的動漫愛好者打開相機,他們篤定,這句話今晚一定是熱搜榜首。與此同時,不知名的感情奔湧向坐在展廳中心的少女。

  阿笠博士環視周圍的騷動,「流依啊,我們……」他禁了聲,少女直勾勾地盯著大屏幕沉浸其中,她鳶紫色的眸裡,倒映出籠罩在火光之下,凄涼衰敗的斷壁殘垣,遍地鮮血將驚魂溫熱,勝利的曙光深處藏著悲傷的挽歌,她在害怕什麼,又對什麼感同身受。

  少女抖了抖肩膀,起身要走。

  「不看了嗎?還沒結束。」

  「不用了,去找柯南他們吧。」

  展廳不少人和流依一樣,等來了不知火羽的「黑化」,看到廣末南宿認輸的結局後,已經准備離開。

  「果然,這才是,我第一次見你覺得驚異的地方。」廣末南宿最後的話成功讓欲走的觀眾駐足,「身為深海人,眼神卻流露出無邊無際對深海的憎恨。」少年在戰火紛飛中夾雜著血淚微笑,「傻瓜,吸引我的從來不是什麼異能。你是自由的,不屬於海陸任何一方,理應該存在於天空之上,不知火羽,你是深海的恆星。

  騷亂的會場再次陷入沉寂,平靜了幾秒鐘後,愛好記錄留念的人們幡然醒悟,重新舉起相機,全篇在女主放下一切回歸深海,男主的釋然的笑容中迎來終局。」

  「所以他們最後還是沒在一起?」

  「看來是開放式結局,其實廣末南宿愛的是不知火羽本人,和她的能力無關吧。」

  「但是不知火羽好像誤會了。」

  「說來說去還是好虐,看得我意難平!」

  會場紛紛擾擾的議論聲充斥在耳畔,鶴宮流依低垂著眼,燈光打在她柔軟的睫毛上,緩緩煽動著,映射出無數流光溢彩。

  「流依姐姐!」

  沉浸結局的流依差點忘了手辦的事,看到柯南的身影迷迷糊糊間又心急起來。

  「流依姐姐,犯人找到了!元太他們正……你怎麼了嗎?」小偵探敏銳地注意到少女情緒不對。

  隨著片尾曲響起,展廳照明燈一盞挨一盞亮起來,一時間刺的人眼皮微痛,流依下意識狠狠眨了幾下眼睛,整個大廳的燈光突然忽明忽暗,人們驚慌失措,紛紛抱怨是不是線路出了問題。幾秒鐘後故障恢復正常,迎接柯南的是熟悉的笑臉。

  「沒事,看來你想的沒錯,我說結局。」少女溫溫潤潤地說著,將情緒壓抑在眸子深處,如千絲萬縷的風和著細膩淵源的溪流,纏繞進柯南的眼裡。男孩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不知火羽和廣末南宿最後的對話他還是聽進了幾分,走上前輕輕握住流依的手,帶著細汗微燙的掌心和少女布滿冷汗潮濕的手掌貼合在一起,柯南仰起頭,一字一頓地說,「不,我們都錯了。」

  什麼?

  男孩見少女的注意力被重新吸引回自己身上,手心用了點力,將少女拉低至和自己平齊的高度,「不知火羽根本不想用異能做什麼。對麼,流依姐姐。」

  從出生就帶有異於常人的能力,被教導用這樣的能力帶來世界和平,等成長到一定年紀的不知火羽明白這不是她想要的,開始反其道而行,卻因為自己的特殊遇到了心中所愛,願意以此技能成全雙方。

  然而在得知對方最終的選擇還是自己的國家時,那種因為異能能被特殊看待的心理又冉冉而生,嘴上說著該怎麼做是她自己的事。縱觀全篇,其實並沒有拿異能做什麼,唯一付出的,大概就是和廣末南宿相處後刻骨銘心的愛情罷了。

  她只想收獲來自普通人的認可,然後普通地活著。

  想通之後,流依臉色漸漸好轉,對啊,有什麼可糾結的,畢竟,自己又不是不知火羽。

  少女又換上一副調笑的神態,柯南看到熟悉的笑容就知道鶴宮流依大概是自己想通了,誰知這人正經不過須臾,又開啟了調侃模式,「懂得挺多的嘛柯南君。」

  「啊……電視裡經常這麼演哈哈哈」男孩莫名的干笑在流依懷疑的眼神中很快敗下陣來。

  「柯南!你跑那麼快干嘛!」

  元太你來的太及時了!

  「流依姐姐,這就是偷拿你手辦的犯人!」步美和光彥一左一右推著半大的少年過來。

  「都說了我剛把背包翻遍了真的沒有!只有這個紙條啊!」帶著鴨舌帽身穿黑色毛衫的少年心虛地看著流依。

  「你拿了我的手辦?」

  「是在早上見面會撿到的沒錯,我一直貼身裝著,結果剛才被這幾個小鬼發現了……」瞅到眼裡冒著怒火的流依,少年慌張地連連擺手,「不過真的不見了啊!我一直以為我好好地裝著!要不是這幾個孩子剛才找到我,我可能回家了都沒發現!」

  「你剛說紙條?」柯南感覺不對勁。

  「對對對!你看。」說著把紙條遞給流依。

  紙上的字是打印的:手辦在3號周邊商鋪的大嬸那裡

  「怎麼會在商鋪那?這紙條不會是你故意用來蒙騙我們,轉移注意力的吧。」夏野涼不冷不熱地說。

  「真的不是我啊!我也是剛發現這張紙條,就在我白天放手辦的夾層裡。」

  「總之,帶他去3號商鋪問問不就知道了。」流依帶頭走在前面,柯南緊跟著偷手辦的少年,途中流依問了步美他們找到犯人的經過,不由得往柯南那裡多看了兩眼。

  雖說展廳馬上關門,但商人們趕著大結局剛結束,想最後再賺一波,因此都沒收攤。一行人還沒靠近3號商鋪,就聽見賣周邊的大嬸看著那少年嚷嚷起來,「哎呦是你啊!可算來了,我還說什麼時候你才來拿手辦呢!」

  ?

  這下不光流依他們,偷東西的少年也是一臉懵,「您認識我嗎?」

  「白天可不是你說臨時有事,這手辦寄存在我這,晚上來拿?」大嬸也一臉莫名其妙,邊說邊拿出一個精致的粉色袋子,流依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的手辦袋。

  柯南皺著眉,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濃,「大哥哥,你拿了流依姐姐的手辦後,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嗎?什麼都可以。」

  少年聽聞想了想,「奇怪的事……對了!下午我走著的時候,有個和我打扮差不多的年輕人好像有什麼急事,跑的匆忙,不小心和我撞了一下,還碰掉了我的錢包。不過他很快把錢包撿起來還給我了。難道是那個時候!?」

  柯南點點頭,「恐怕是,他把手辦和紙條掉了包。」

  少年瞪著眼,「簡直不敢相信,那麼短的時間,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既然如此,他知道這不是我的東西,為什麼不把手辦送回失物招領處呢?反而送到賣周邊的大嬸這裡。他確定你們會和我一起來拿嗎?」

  柯南低著頭,大廳昏暗的燈光反射在他透亮的鏡片上,看不清男孩此時的表情,「啊,偷盜不知不覺,又好像掌握了一切,看著棋子們按照布好的棋局一顆一顆挪動,他就是這麼惡趣味。」

  「他?」

  流依打開粉色的布袋,確認手辦完好無誤,在低端發現一張卡片:

  承君主之意,做以城主之法,我將於凱旋歸來之時,拜領荊棘紅髓。

  流依看著右下角的小人標識,努力維持面部肌肉松弛,彎腰看著被稱為某人宿敵的小小名偵探,還在做最後的掙扎,「這是…cos…的吧。」

  男孩露出一臉無辜的笑容,「恐怕不是。」

  流依抖著嘴,再也繃不住了,「所以……這真的是……」

  怪盜基德的預告函!


第19章

  「所以說,基德看到那個男孩撿了流依的手辦,沒有還回去的意思,就偽裝成他的樣子偷來,寄放在商鋪大嬸那裡?」夏野涼托著腮分析,「可是他既然撿到了,為什麼不直接送回失物招領處呢?」

  「因為失物招領處要登記個人信息啊,」柯南在車後座晃著兩條腿,「那家伙大概本意是來看看荊棘紅髓,結果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就算流依的手辦沒丟,他十有八九也會找機會通過他身邊的人揭發預告函。

  「那為什麼要把預告函放在流依的袋子裡?要是想引起轟動,可以想辦法通過加藤豐言曝光出來啊。」阿笠博士不解。

  「那樣立馬會搞得眾人皆知,弄不好會場引起騷動全面封鎖,逐個盤查,他沒有偽裝的話,是怕留下什麼痕跡吧。」柯南說。

  「步美倒是不這麼想哦,」前排的女孩轉過頭,「小哀說過,基德是個好心的小偷先生呢,他一定是怕破壞了粉絲和動漫愛好者的漫展,才沒有引起騷動的!」

  「哈!不大張旗鼓恐怕不是那家伙的做派。」柯南閉上眼雙臂抱在腦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好像很了解基德。」流依若有所思地發問。

  「呃……哈哈哈沒有啦。」男孩憑借滿分演技試圖再次蒙混過關。

  「怎麼會沒有呢!柯南可是每次都能從基德手裡保護寶石的小偵探哦!」

  「次郎吉伯伯經常邀請他和毛利叔叔一起去現場呢。」

  「還經常幫助警察叔叔破解預告函!」

  少年偵探團一字不差地把自己老底兒泄了個光。

  柯南無奈地承受來自鶴宮流依不可置信的目光,語無倫次地打圓場,另一邊某三位豬隊友還在侃侃而談他的種種「英雄事跡」。

  「流依姐姐我給你說,上次那個金庫……」

  眼見局面徹底無法挽回,男孩也懶得再阻攔,靠在後座上回想起基德的預告內容,鶴宮流依每一次望過來的眼神好像在一步步坐實自己「基德克星」的名號。

  嘛,說一下也好,以後再碰見這種事,她也不會太奇怪,小蘭她們不就是在他神乎其神的演技和語出驚人中變得習以為常麼。而且,出於不知因何而起的私心,他總想讓少女知道些自己或多或少的成就。畢竟身在帝丹高中,她可是前幾周才聽說工藤新一這號人物,他名氣不小的吧……連遠在關西的服部都早早聽說過他。

  男孩略帶不爽地醞釀著自己的小小情愫,一點也沒有知道多了反而會引起少女對他身份懷疑的自知之明。

  漫展結束後,流依一行人搭上衝矢昴的車准備回家,他按照約定八點准時到達中央廣場。柯南權衡下還是將預告函交給了警方,媒體消息也不脛而走,隱去了發現預告函的過程,現在全日本群眾都對基德的表演拭目以待。總之,東京站已經結束,下個月初的大阪漫展到來之前,預告函破解和警力布置什麼的,就交給中森警官去煩惱好了,不出意外自己還是跟著毛利大叔去現場,預告地點在大阪的話搞不好服部也要來參一腳……

  柯南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樓房和街道,夜晚亮起的霓虹燈彙聚成五彩光芒浮動劃過,像極了彩帶揮舞起的長河。

  「流依姐姐,下個月大阪的漫展……」

  「叮鈴鈴……」手機鈴聲打斷了孩子們興奮的闡述和柯南未說出口的話語。

  「喂,七少,虧你還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少女抖了抖身上的外套,源越七充滿活力的聲音如冰冷空氣裡一股溫暖的泉水,讓她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衝矢昴不知曉流依他們白天發生的事,上車後還是用沉默中夾雜著審視的目光打量她。直到柯南悄悄和他說了句什麼才安心當起了接送司機。

  這通電話把流依從白天的「驚心動魄」中扯出來,她靠著後座的脊背向下滑動幾分,形成一個更顯慵懶的姿態,在看到「源越七」三個字時就浮現在臉上的笑意,讓柯南心口莫名一跳。

  自從他被稱為「關東高中生偵探」。無論是身邊的朋友,還是案發現場不相熟的警部,看到他的瞬間都下意識暗暗松口氣,工藤新一明面不說,心裡卻帶著股少年人因外界認可引起的小小得意,以及能幫身邊人解決問題而感到高興,漸漸地,工藤新一成為了危機時人們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

  然而這樣的他,卻不能給眼前的女孩帶來一絲安全感,甚至還不如相隔甚遠、那個已經記不清長相的男生的一通電話。

  街角橙黃色的燈光散落在少女亮瑩瑩的眼睛裡,暖得人喝了清酒似的泛起柔柔醉意。

  柯南微微眯起眼,大偵探推理狂工藤新一實在是推理不出,電話那頭的男生是用了什麼方法,讓少女只看到他名字的時候就卸下了鋒芒棱角,說話間的語氣都變得隨和起來。

  「真的假的?!所以你這是打進全國大賽預賽了?!」少女輕佻下帶著一絲絲興奮和贊賞。

  聽到是源越七的電話,夏野涼也湊上前來,鶴宮流依看見她別扭的姿勢干脆開了免提。

  「你別不信!渣流我告訴你,社聯時候那個新招進來的男生,記得吧,當時做我旁邊。」

  流依恩了一聲表示還有印像。源越七好像並不在乎對面人是否記得,大吹大頌之詞張口就來,「他叫松本塵澤,簡直是個大神!反應速度和經驗都扎實得沒話說,最主要是,塵澤空間能力超好,你知道他今天用了多久麼!七分鐘!就七分鐘!基本摸透了主要建築和地形,函水高校那幫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完蛋了哈哈哈!」流依把手機拿遠以防噪音污染,問源越七今天抽到了哪張地圖。

  「35層的神廟之境。」

  「神廟?這個圖真的不好打,很難在短時間下找到攻擊點位。」流依有點驚異,源越七的隊伍擅長遠程攻擊的人頗多,能有這麼一個空間感好的人確實是如虎添翼,她和源越七1v1的時候不太會挑這種空間復雜的地圖,光是把位置搞清楚就要花費大把時間。她喜歡那種上來直接開戰的。

  「源哥哥也玩的是《神戶之塔》嗎?」

  「全國大賽哎好厲害!」

  「說起來昨天好像聽到他和昴哥哥在電話裡提過。」少年偵探團言語間滿是崇拜。

  「……」電話短暫沉默了一下,「渣流?你們還沒回去嗎?」

  流依簡要和他說了白天發生的事,最後聽到怪盜基德的預告函出現在流依袋子裡的時候,驚得手機差點掉在地上,他假裝淡定咳嗽兩聲,「我說渣流,既然已經交給了jingcha,就不要再參合這事了。」

  「那當然了,雖然聽說他偷了東西都會歸還,畢竟是國際罪犯。」夏野涼輕輕說著。

  「呦-涼妹也在啊。」

  「我一直都在!源越七你絕對是故意的吧!」夏野氣呼呼衝著電話大吼。

  流依自動屏蔽兩人日常互懟,源越七最後的話不痛不癢地刺了一下她從晚上開始就過度亢奮的大腦。自從來到米花町,她好像總是不停認識著那些只存在於小說動漫裡的人。不管是間接接觸到的名偵探工藤新一、鈴木財團千金鈴木園子,還是直接接觸的神秘眯眯眼衝矢昴、cos大神加藤豐言,還有往她袋子裡塞預告函的怪盜基德。因為這些人突如其來衝進了自己平靜的生活,鶴宮流依的飄飄然在看到基德預告函時達到了峰值。

  她用力眨眨眼,看著自己的手辦袋子,想起一年多前的凌晨去秋葉原排長隊的自己,寒風凍得她雙腿都直打哆嗦,那個普通、渺小、為了僅有的愛好願意犧牲一切的自己。也許,她打心眼裡,還是喜歡那樣的鶴宮流依。而且她總有種預感,再不自覺地這麼下去,自己就會掉進一個怪圈,倒不是什麼充滿惡意的洪水猛獸,只是那樣的風平浪靜,再也不會回來。

  夏野涼不知提起了什麼,看流依在出神,索性從她手裡拿過手機和源越七說起話。

  「流依姐姐。」

  「流依姐姐?」

  「流依姐姐!」

  「啊。你叫我?」

  「你怎麼了?」

  「恩……沒什麼。」流依笑笑,從某種方面來說,源越七說得對。

  柯南輕蹙著眉,少女只沉默了幾秒,他卻感覺流依在車窗外不停劃過的流光中幻化成虛影,咫尺的距離仿佛有一億個光年,像隔著漂浮濃稠的霧,隔著無數細小深邃的塵埃,隔著隕石和蒼茫的宇宙,少女在眼前變得若有若無,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她隨時會離開自己消失不見。

  「吶,關於基德的預告函,承君主之意,大概是把自己比作梅勒皇子或者是他們一代的皇族,凱旋歸來之時,根據動漫劇情,皇子游歷歸來是三年為期。但是能稱得上凱旋歸來的只有梅勒皇子,他是十年後回來的,基德的作案時間都是在晚上。所以應該是晚上十點,我想不通的是做以城主之法這一句,感覺也不是暗示日期。畢竟大阪漫展的時間已經是眾所周知了……流依姐姐覺得呢?」

  「這個啊,誰知道呢。」流依偏過頭,自己淡漠的側臉映在車窗裡,被一輛單車橫穿過去。

  「流依姐姐不關心嗎?基德的作案手法之類的。」

  「想不出來是一方面啦,最重要的是……」她扭頭看著柯南蔚藍的雙眸,不知為什麼感覺男孩有點焦躁。「怪盜基德那種人,離我也太遙遠了吧。」說完笑著問夏野涼和源越七吵夠了沒有,手機都快沒電了。

  離我太遙遠了,所以談不上關心不關心吧。


第20章

  離我太遙遠了,所以談不上關心不關心吧。

  柯南終於明白了那種忽遠忽近的感覺從何而來。一直以來,自己作為維系鶴宮流依和身邊人的紐帶,從因為音樂聲上門「找茬」開始,看她和社團聯合會上的學生合影,跟著來參加漫展,甚至連預告函都是,可以明確認為。如果不是江戶川柯南,怪盜基德怎麼會注意到鶴宮流依這樣的小角色。如果不是後期和她接觸太多,衝矢昴又怎麼會背後調查流依。他想起那樁動漫愛好者殺人事件,擔心流依卻聯系不到她的時候,他把她拉進了工藤新一的列表,把她拉進了他的世界,無知無覺的女孩此時也許是感應到了什麼。

  她想退出麼?

  工藤新一揣摩不透流依的心思,就像他有時候沒法理解毛利蘭的指責和抱怨。但是無論怎樣,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都不可能從他的生活消失,那鶴宮流依呢。

  小小的名偵探看向窗外,蔚藍的眼睛暈染進濃黑的墨,他的肩膀半塌著,眼睫耷拉下來,眉間不合年齡地聳起,他直視車窗倒影中那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失落,突然意識到。雖然不知流依是怎麼想的,但是,他不想讓她退出。

  柯南朦朦朧朧聽著少女和兩個朋友的談話,孩子們陸續回家,他給小蘭打電話說今天太晚了要去博士家住,和流依一起在工藤宅門口下車,目送衝矢昴開進車庫後慢慢往回走。

  「那流依下次的漫展不去了嗎?」博士有點可惜地問。

  「大阪場就算了吧,下個月中旬就要期末考,而且這次cos花了不少錢,去大阪的新干線都快坐不起了……」少女垂著頭和博士抱怨,流依現在對這胖胖的老頭很有好感,她明確記得看到不知火羽結局的時候,這人是想安慰陷進劇情的她,而且丟了手辦全程也都陪著,流依現在甚至有點自責第一次見面時說話語氣過重了。

  「那太可惜了,嘛其實錢的問題倒是不用擔心,中森警官一定會叫毛利老弟幫忙去抓基德,毛利又會帶著柯南,其實我們每次都是一起的哈哈哈。」蹭了無數次車票的阿笠博士哈哈一笑。

  「其實要不是頭疼期末復習,去看看也無妨啦,我還沒見過基德的現場表演……」

  「流依姐姐有什麼不擅長的科目嗎?」他一直沒為學習這種事煩惱過,回歸小學後課程更是輕而易舉,想起園子每次考試前都拉著小蘭給她補國文,流依大概也是有什麼學術短板。

  「化學啊化學!已經被七少不知道損過多少遍了,他物理還不是一樣差。」說道此處流依輕輕翻個白眼。

  「既然這樣的話……」

  「博士,有什麼話進來說不好嗎?你們什麼時候有站在門口說話的癖好了。」灰原哀早就聽見幾人聊天卻遲遲不見門鈴響起,索性親自「出門迎接」。

  「我回去告訴新一哥哥,讓他給你補習一下,高中科目對他來說基本沒有問題。」自賣自誇的名偵探和聽到這話不可思議看向他的茶發女孩大眼瞪小眼。

  流依有點奇怪灰原哀的反應,她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明明剛才在車上和孩子們打視頻電話時候,說到怪盜基德的事她都能淡定回應。

  空氣安靜了三秒,流依主動打破沉默,「不用了不用了,我叫七少……就是今天打電話的那個男生幫我就好,工藤同學忙著查案就不打擾他了。」

  正想給灰原解釋什麼的柯南聽聞連忙轉頭,「不打擾!呃,我是說,新一哥哥最近不忙,而且高中化學什麼的對他來說相當容易……」柯南越說越心虛,退後半步也沒能逃過鶴宮流依伸過來的魔爪,男孩的臉蛋被左右扯著。

  「哈,什麼叫相當容易,」少女挑著眉逗欲哭無淚的柯南,「看來智商逆天如工藤偵探,已經沒有必要修行這種讓我們頭疼的考試科目了?」流依看著男孩頂著被扯紅的臉蛋,嘴裡還咿咿呀呀不知說著什麼,沒由來感到好笑,她頭一次覺得,小孩子也不是那麼討厭。

  流依拉扯了好半天終於放過柯南,男孩狀似委屈地揉著臉,小聲說,「明天後天是周末,要是有新一哥哥的電話,要接。」他的聲音不大,言語間卻充滿了綿綿希冀,又仿佛帶著誓要與她定下約定的決心。

  殊不知這語氣在鶴宮流依聽來,竟有些不似孩童的患得患失,好像她不接工藤新一的電話會對他江戶川柯南帶來什麼不可挽回的損失一樣。她柔聲解釋,「打電話可以,不過補課就算了,即便是柯南在中間穿針引線,我和工藤同學也不熟,太麻煩人家了。」流依笑著摸摸柯南的頭,一臉「你還小不懂人情世故」的寬慰。

  「真的沒事!太晚了流依姐姐快回家吧,我們也要回去睡了。」生怕流依反悔似的,他不顧少女的辯駁,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看的目瞪口呆的灰原往屋裡推,「那晚安!」說完關上了門。

  趁著柯南去洗澡的空當,在灰原的要求下,博士把白天發生的事,以及最近和鶴宮流依有關的事完完整整給灰原講了一遍,包括他能記起來的兩人的對話,說的口干舌燥的博士看灰原一臉凝重,「怎麼了小哀?這個鶴宮流依該不會……」

  灰原意識到自己太過沉重的神情讓博士誤會了,很快搖搖頭,「和組織無關,」她站起身,透過茫茫夜色看著鶴宮家的方向,一小簇明晃晃的燈光落盡她暗綠色的眼睛裡,女孩喃喃自語,「真是沒想到。」

  春去夏來,微風拂過的枝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根發芽,窗外的樹木越來越青翠茂盛,久違的暖陽照射在清晨的街道上,鑽進少女的被窩,晃晃悠悠蕩在白皙的臉蛋上。

  她是不是又忘記拉窗簾了。鶴宮流依懶懶翻了個身,最近事情太多,從cos築城院真鑒開始到漫展結束,她得好好休息一下。

  「砰!鐺!哢嚓!轟隆隆!」

  看來她不光沒拉窗簾還沒關窗戶。

  徹底沒了睡意,洗漱完的流依踢踏著拖鞋走到窗口,半邊身子靠在窗台上,嘴裡叼著半個蘋果,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的。隔壁22番庭院裡,戴著圓邊眼鏡的老人邊喘氣邊撓著肉嘟嘟的鬢角自言自語,「又失敗了,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呢……」

  看到阿笠博士手裡的玩具飛機流依實在有些無語,多日相處,她知道自家鄰居是個愛搞奇怪發明的老頭子,從某種方面說,甚至還有些童心未泯。似乎注意到來自樓上的目光,阿笠博士抬起頭,「流依啊,早上好。」

  「早。」流依打了個哈欠。

  「呃……抱歉,又吵到你睡覺了嗎?我看你窗戶開著,以為已經起床了。」

  少女擺擺手表示無所謂,心道就您這動靜,我把窗戶關上恐怕也沒什麼用,「那是什麼新發明嗎?」流依想像不出玩具飛機和高科技有什麼聯系。

  「這個嗎?」博士舉起手,「這是我最新發明的無人機,遙控器的顯示屏和飛機上的攝像頭相連,可以看到飛機經過的畫面。」老頭撫著胡須得意得意地說,接著不知按了什麼按鈕,無人機發出「嗡嗡」聲,螺旋槳轉動起來,濺起周邊的草屑,不一會就不見了蹤影,流依看著遙控上方的小小畫面,手指在在空氣中比劃了兩下,空間被扭曲了似的,畫面在眼前驟然放大,已經飛到中心商業街了啊,速度還挺快的。

  「吶,博士,最好把速度、方向、畫面分成三個遙控,要不那些孩子來了肯定會因為爭遙控打架的。」

  「有道理啊。」

  「今天怎麼沒見昨晚那個女孩?」流依還是對灰原哀昨晚的驚訝表情有點在意。

  「你說小哀啊,」身穿白大褂的老頭笑眯眯回答,「她一大早就和孩子們出去玩了,大概下午才回來吧。」

  「小孩子的周末就是無憂無慮,」流依回頭看著自己那一摞以化學課本為首的輔導資料,太陽穴隱隱作痛,「那柯南呢?他也去了嗎?」

  「呃…柯南的話,毛利老弟又接到案子,和小蘭她們去案發現場了哈哈哈。」剛才還一派平和的老頭突然緊張起來,眼神時不時往自個兒屋裡瞟。

  流依咂咂嘴,算了,她不過是隨口一問,不過從阿笠博士的話來看,柯南還真是經常初入案發現場,現在的小孩子見到死人什麼的都不害怕麼,她光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叮鈴鈴叮鈴鈴……」

  流依被電話鈴聲吸引,沒注意到阿笠博士在身後悄悄松了口氣,他轉過身看向微微揚起的窗簾,笑著繼續改造自己的新發明。

  「你好?這裡是鶴宮流依。」流依把手機夾在頸間,清洗吃完蘋果留下的糖漬。

  「鶴宮同學嗎?抱歉一大早打擾你,昨天柯南說讓我今天給你打電話。」

  水流被僵住的手指分成好幾股,「滴滴答答」落在洗臉池裡,「你是……工藤新一?!」

  「沒錯。」

  流依擦干手指,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八點三十二分……


第21章

  「喂?鶴宮同學?能聽到嗎?」少女遲遲不回話,柯南換了個地方盯著對面房間的動靜。後知後覺意識到是不是太早了。說起補習,他其實還不如每個月給園子補課的小蘭有經驗,何況是很不方便地通過電話。

  這邊的少女被少年人陽光氣的聲音堪堪喚回神志,「啊……可以的。」柯南這孩子,讓她一點防備都沒有,說起來,工藤新一不是在美國嗎?所以他這是專門打越洋電話,給她一個沒見過面的人補習?就因為柯南一句拜托?這小鬼面子真大!高智商的人腦回路都異於常人嗎?!

  流依在這邊不著邊際地頭腦風暴,電話那頭的柯南思考著怎麼展開話題,現實生活中這兩人可沒打過什麼交道。

  「我聽柯南說,工藤同學現在在美國辦案?」流依沒話找話。

  「啊,其實前一陣回日本了,不過暫時沒法去東京。」柯南看少女再沒有往窗外看的意思,松了口氣窩在沙發上,早晨害怕長時間用工藤新一的聲音打電話被小蘭發現,索性就沒回事務所,又怕幾個小鬼來找他玩,直接讓灰原主動提出去游樂園了,想起灰原意味深長的眼神和令人手抖的包包價格,柯南抬手覆上雙眼,無奈中略帶寵溺地扯著嘴角,真是讓人費神呢。

  「這樣啊,太可惜了,工藤同學叫我流依就好,你和柯南關系很好?」

  「他是我親戚家的孩子,很聰明,有當偵探的天賦。」某名偵探眼都不眨地表揚自個兒。

  「工藤君是這麼想的嗎?」

  「呃……不是嗎?」柯南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社聯那天見到鶴宮流依的時候,她的每句話都意會不明,讓他有點難以招架。

  「我倒是覺得他不像個小孩子,更像是……」流依頓了頓,「怎麼說?重生了?帶著記憶的那種。」

  ……

  柯南眨著豆豆眼,不愧是閱漫無數的動漫愛好者,腦洞就是不一般。

  「要不就是……」流依繼續說,「因為某些原因返老還童了。」說著說著自己先笑出聲,「哈哈工藤君你別在意,我經常看動漫的事柯南大概和你提過。對於某些設定時不時會搬到現實中來。」流依把手機開成免提放在桌角,拿出化學課本,人家好不容易打電話過來,又是智商逆天的名偵探,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柯南冷著臉,透過窗簾的縫隙,隱約能看到少女拉開椅子的背影,她還是沒關窗戶。不得不說某些方面來看,鶴宮流依真是敏感得可怕,可能因為長年游蕩在二次元世界,她對生活中不可思議的事的相信程度比一般人高很多,這種玄乎的東西柯南沒法用科學解釋,不是什麼普通的中二病,她只是相信而已。

  第一個給江戶川柯南灌輸這種理念的是怪盜基德,那家伙自稱是不死之身,還會什麼空中步行和瞬間移動,把小聰明和魔術手法說的冠冕堂皇,最後都被柯南一一破解。但鶴宮流依不一樣,她執著的背後一定有什麼東西,在支持著她的信仰,讓那些異能奇事都化為現實。

  「那工藤君,可以開始了嗎?補習。」

  柯南匆忙拿出他昨天翻箱倒櫃找到的已經落灰的高二課本,頂著衝矢昴莫名的眼神一路跑回博士家。「流依具體是哪裡不明白呢?」

  「恩……」她翻了翻在自己看來仿佛鬼畫符的分子方程式和氣密測定表,淡定地說,「大概哪裡都不明白。」

  ……

  日頭東升西落,早晨嘰嘰喳喳的麻雀飛走了,換來扯著嗓子「嘎嘎」叫的烏鴉,偶爾傳來小孩子游玩歸來的歡呼和成年人周末加班的抱怨聲,手機衝了四次電,最後索性就插著充電器不拔了,中途電話裡聽到兩次好像阿笠博士的聲音,頭昏腦漲的流依只當是出現了幻覺。

  小問題太多,中途流依直接把自己的模擬考試卷拍給他,一題一題扣仔細了,不愧是擅長推理的名偵探,邏輯思維能力和演算能力都遠超常人,工藤往往把思路講清楚,讓流依自己演算,最後兩人的答案對照,講著講著還不時說起剛才講過的某道題運用了相似的思路,流依邊聽邊總結,偶爾感嘆幾句男生記憶力也如此驚人。

  「溶解三氧化硫的發煙硫酸,酸性強於純硫酸。所以最後的電解質還是98%的濃硫酸。」

  「不對,流依你被出題人引入了一種誤區。」

  「誤區?」

  「無水硫酸體現酸性是給出質子的能力,純硫酸仍然具有很強的酸性,98%硫酸與純硫酸的酸性基本上沒有差別,只是你剛說的溶解三氧化硫的發煙硫酸是一種超酸體系,酸性強於純硫酸。因此廣泛存在一種誤區,即稀硫酸的酸性強於濃硫酸,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工藤。」

  「什麼?」

  「這種東西你確定在高二學生的化學課本上麼。」流依一整天不知被學術碾壓多少回,終於忍不住開啟了吐槽模式。

  「呃……」

  「嘛嘛算了,」流依回頭看著火燒雲下的天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學化學一整天還保持集中注意力到最後,明顯感覺有所提升的少女眉眼間帶著藏不住的喜悅,已經開始思考晚飯吃什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整個帝丹高中,又有幾人能得名偵探工藤新一不厭其煩講解補習一整天的殊榮,他連中午飯都沒敢吃,只稍微喝了幾口粥。因為吃飯時流依沒掛斷電話,想著反正下午還要繼續,中午不如隨便聊幾句日常,他一吃飯放下蝴蝶結變聲器就會變成柯南了。

  「工藤君晚飯准備吃什麼?」流依笑意盈盈問著。

  感覺到女孩一天下來有所收獲心情大好,男孩嘴角也掛上一絲弧度,阿笠博士的廚房傳來咖喱的香味,他想也沒想開口,「大概是咖喱飯吧。」

  咖喱?一整天沒關窗的流依湊到窗邊嗅了嗅,有點疑惑地皺起了眉。

  「怎麼了嗎?」

  「沒事,我聞見我家鄰居今天也做咖喱飯。」

  神經緊繃了一天的柯南剛剛放松,聞言又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這,這樣啊哈哈哈。」暗道自己太過粗心大意,明明電話那頭是那麼敏感細致的少女,「鶴宮同學呢?」

  「晚飯嗎?我不怎麼會做菜,也懶得出門,泡面加火腿吧。」

  柯南皺著眉,流依話語間的滿不在乎讓他有點在意,這麼湊合估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看來晚上就得給身為料理社社長的夏野涼打個電話,「流依家是23番,所以隔壁應該是阿笠博士?」

  「恩。」

  「那晚上去博士家吃好了,剛說做咖喱飯的鄰居就是博士吧。」

  「唉?算了吧,要你幫我補習一整天已經夠麻煩了。」

  喂喂是誰吃飯都不讓他掛電話啊?!這會倒客氣起來了。

  工藤新一半月眼看著對面因為夜晚將至,涼風湧來關起窗戶的少女,嘴裡客套至極,「沒事沒事,我給他說一聲就行,博士一般都會做很多。」阿笠博士聽聞腳底一滑,在小小工藤君的「眼神」示意下,又往電飯煲加了一勺米。

  流依垂下頭,散亂的黑色發絲一縷縷耷拉下來,露出小巧白皙的耳廓,她關掉免提,把手機輕輕貼在耳邊,感受來自一個沒見過面的、一個不相熟卻極具耐心輔導了她一整天功課的、一個詢問她晚上是否好好吃飯的、一個被稱作「日本警察救世主」、「關東高中生偵探」的男孩的關心,聽筒裡癢癢的,帶著灼熱濕意的呼吸聲,每一下輕呼都變得悠遠綿長,像泡沫一樣自耳邊湧現出來,溫柔地包裹住整個身體,熱意一下子蔓延到了臉上。

  「工藤君。」她緊緊握著電話,生怕聽漏他的每一個字。

  「恩?」

  「等你回東京以後,我們一起吃個飯好麼?」

  耳邊充斥著電流滋滋聲,久久沒有回應。流依十七年來頭一次感到心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麼,她一個女生,在約一個沒見過面的男生吃飯!時間還遙遙無期,就因為人家給自己補了一天課又關心了一下晚餐問題!說白了也只是把她托給了自家鄰居又不是他本人親手下廚!老天爺啊,各路神仙!誰來讓時間倒流一下!對面的沉默真是讓她太尷尬了!

  「好啊。」少年聲音有點低沉,仿佛極力隱忍著什麼。

  恩?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她一定是聽錯了!

  「什,什麼?」她承認自己此時呆滯的口氣像個傻瓜。果不其然那頭傳來笑聲,鶴宮流依的臉一片通紅,「我是說,感謝你!給我補課。沒有別的意思……」她越說越沒底氣,總覺得欲蓋彌彰。

  「我知道,我知道流依的意思,」對面那人順著她的話說道,「那明天還是一樣的時間吧?我給你打電話。」

  阿笠博士不敢置信地扭頭,明天還要?他打算用什麼樣的理由支開少年偵探團?!還有小蘭那邊怎麼說?三天沒回家了……

  男孩無聲笑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雙腿晃動帶起陣陣涼風,掀起桌上試卷的一角,那是他今天的「勞動成果」。冥冥中有默契般,從關於晚飯的話題起,柯南也關掉了免提,獨自攪拌咖喱的老人不明白那邊少女說了什麼,讓男孩短暫地沉默後流露出巨大的喜悅。雖然話語中極力壓制,但蔚藍的眼睛裡幾乎綴滿了星星,像是黑夜裡漫無邊際的星海,盛滿廣袤無垠的柔情。

  「那個,新一啊……」阿笠博士開口,男孩仿佛沒聽見一樣。

  「恩好……沒關系啦……好吧那你打給我……好,拜拜。」柯南掛了電話,「博士,流依一會兒過來。」

  「我聽到了。」

  「還有,明天我可能還要在這裡。」柯南抱起桌上的試卷,准備放到地下室去,以防流依看見。「我明天就拿走,先別告訴灰原。」

  「別告訴我什麼?」


第22章

  「別告訴我什麼?」

  不知何時回來的茶發少女抱臂倚在門邊,眸中暗綠色目光流轉,手裡提著游樂園抽獎活動的獎品。她隨手把袋子放在茶幾上,湊近柯南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試卷。

  「灰,灰原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在你擅自和別人約定明天還要待在這裡的時候。」女孩掃視著高中二年級的化學資料,淡淡開口,「這個鶴宮流依,和組織沒有任何關系吧。」

  「當然。」

  「所以……你打算把她扯進來?」灰原哀冷冰冰看著臉色逐漸凝重的名偵探。

  「我不會讓她有危險的。」柯南堅定地回答。

  「那你還答應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和她見面。」豈不是反而讓她置身於危險中。

  「我只是……」柯南有點著急,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昨晚就開始拉扯著他,灰原的顧慮他不是沒想過。但是要鶴宮流依完全退出,他實在做不到。

  灰原說得對,自己周圍的人們哪個不是蹚了這灘渾水。就算是青梅竹馬置身事外的毛利蘭,都屢次因此陷入危機,這裡隔壁是FBI的優秀探員,事務所樓下住著常年打工的公安警察,他們不知道,米花町2丁目23番,有一個他想保護的女孩,她和他的交際圈不相容。在沒有完全對策的情況下,一個普通人和被組織追殺的工藤新一見面……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濃稠的黑夜倒映在蔚藍的眼睛裡,經歷了那麼多,他早已褪去了最初堅持單打獨鬥的幼稚想法。如果出了事,他該以什麼樣的名義,讓其他人施以援手,救救鶴宮流依。

  灰原看著猶豫躊躇的名偵探輕輕嘆了口氣,上前拿過試卷,「我來放吧,不會被發現。」小小的身影沒一會就消失在地下室的長廊裡。

  「晚上好。」灰原哀踮腳擰開門把手。

  「你是……灰原對嗎?上次我們見過,晚上好啊,不好意思打擾了來蹭飯哈哈。」畢竟是來別人家,介紹他來的人還不在,流依特意換了身干淨衣服。

  「進來吧,新一哥哥有打過招呼。」女孩點點頭,側身示意少女進屋。

  她是第一次來阿笠博士家裡,感覺和自己想像中不太一樣,一個熱衷稀奇古怪小發明的科學家博士,家裡竟然一點零七八碎的儀器都看不見,起碼明面上沒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東西,連院子裡經常看到的被炸掉的「破銅爛鐵」也不見了。反而整個房間給人敞亮溫馨的感覺。難道,是因為眼前這個混血小女孩?

  灰原簡單寒暄後就沒再和流依說什麼,對她打量的目光視若無睹,自顧自拿出三個盤子,去廚房盛飯。

  流依暗暗感嘆灰原人美話不多,除了長相,性格也是某少爺喜歡的類型,可惜年齡小了點,想著想著就自我檢討般拍了下腦門,為無形中被七少荼毒的自己打了個寒蟬。

  「流依啊,」阿笠博士聽到開門聲探出頭,「新一剛給我打過電話了。」老人笑眯眯地握著湯勺,咖喱剛剛出鍋,「你吃辣嗎?今天好像放的有點多。」

  「我吃,辣椒多點也沒關系。」流依主動幫三人拉開凳子,恰逢灰原端著兩盤咖喱飯出來,隔著庭院聞到的隱隱約約的香味瞬間化成濃郁的奶香撲面而來,博士端著自己最大的那盤跟在後面。

  「這麼多夠嗎?」灰原問。

  「夠了夠了,」其實好像有點多了,流依默默腹誹,但是盛情難卻。

  飯桌上不時傳來叮叮當當的碗筷碰撞聲,流依本就不是和不熟的人多話的性格,灰原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清冽冷淡的氣息,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冷漠麼……

  「日前,由KV動漫社和鈴木財團聯合主辦的全國巡回漫展,展出了《梅勒城主不愛旅行》主題周邊君主之冠,在皇冠中間鑲嵌的,是這枚鈴木先生在法國偶然得到的寶石,荊棘紅髓。」電視一直開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間新聞時間,主持人隨之轉過身子,紅寶石出現在屏幕鏡頭裡,「然而具可靠消息,漫展結束之際,主辦方負責人收到了怪盜基德的預告函,目標正是這枚荊棘紅髓。根據漫展日程,承辦方大阪動漫協會以及KV社負責人宣稱,已聯絡警方對六月五日的漫展現場進行一級戒備,鈴木次郎吉先生也表示將助警方一臂之力。」主持人說到此處露出微笑,「然而,關於怪盜基德的預告函,具體的作案時間和手法,警方正在進一步破解當中。」

  新聞沒有把預告函的發現過程報道出來,流依暗暗松了口氣,可她總隱隱覺得,十有八九是柯南在其中起到了關鍵的交涉作用。雖然他只是個小孩子,可流依就是有這種感覺,她目前為止所經歷的平和。不管是之前的「動漫愛好者連環殺人案」,還是怪盜基德預告函的事,他就像偌大的松軟的海綿,任流依在上面蹦蹦跳跳橫衝直撞,最後也只落個不痛不癢罷了。

  「怪盜基德的預告函是出現在你手辦袋子裡的對嗎?」打破沉默的是灰原哀。

  「恩,」流依估摸著是柯南或者博士告訴了她實情,「其實我有點奇怪。」

  「奇怪什麼?」灰原問。

  「怪盜基德為什麼會找上我作為讓預告函被發現的中間人。」流依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覺得還是「中間人」這個詞比較合適,「他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把預告函交給警方的方法應該有很多種吧。」流依頓了頓,「如果到最後都沒找到我的手辦呢?他指望商鋪的大姐把手辦送到失物招領處嗎?為保護個人隱私,失物招領處是不太會把顧客的東西打開看的。如果十天以後還沒有認領,反而會被處理掉,那預告函豈不是要永不見天日了。」

  「因為你和那個人在一起。」灰原舀起一勺咖喱,吃的雲淡風輕,絲毫不顧阿笠博士拼命使眼色快把眼睛翻出「眼疾」的可憐樣子。

  流依莫名其妙看了一眼阿笠博士,問,「那個人?」

  「江戶川柯南。」

  話語間已是塵埃落定,老人家見攔不住只能偃旗息鼓,又不敢放松警惕,生怕女孩又說出什麼「駭人聽聞」的說辭,他已經准備好隨時裝高血壓暈倒來轉移注意力了。

  「柯南?你是說因為他被稱為基德克星?」

  灰原拿起手機點了兩下遞給流依,屏幕上是之前基德空中步行的後續報道,標題是「怪盜基德再度失手,小學生偵探大獲全勝!」柯南和鈴木次郎吉的照片占據了整個板塊。

  一時間,客廳鴉雀無聲,電視新聞已經換成了「東都水族館」重新開業的報道,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聲音像滾珠一樣咕嚕咕嚕跑遍客廳每一個角落。流依把手機還給灰原。

  「流依姐姐,」灰原開口,「如果因為某個人的緣故,總是被迫卷入莫名其妙的麻煩中,」女孩垂下眼簾,「你還願意和他來往麼?」女孩說到最後,尾音幾乎飄蕩在空氣中,咖喱飯盤子已經空了,只留金黃色的殘渣冰冷冷貼在邊緣。

  「不願意。」

  一直低著頭的灰原聞言總算露出了目前為止最正常的表情,她一臉「果然如此」中帶著「吃驚」,「吃驚」中又帶著點「埋怨」的表情,終於有了一點七歲小孩子的模樣,流依見此笑了笑。

  阿笠博士也有點手足無措,話到此處,說白了就是暗指江戶川柯南本人,他就是個「麻煩體質」、「案件制造機」,和他關系越近,越會被卷進不期而至的事件中,小到尋找丟了的手辦,大到和國際罪犯1v1,她有點失落,不願意卷入麻煩,這是人之常情。但是眼前人是鶴宮流依,是讓新一那麼在意的鶴宮流依。

  半個小時前。

  「你先回去吧。」灰原嘆氣,「等想清楚了再說保護不保護什麼的,平心而論,你真的把小蘭保護的很好嗎?」

  「她們不一樣。」柯南皺眉。

  「哪裡不一樣?善良熱情、活在光明世界裡的十七歲高中生少女,」褐色的發絲遮住她祖母綠的眼睛,「和我們是不一樣的。等你想清楚,再見她也不遲。」順便再試探性問問,那女孩是什麼想法,讓一向膽大卻小心謹慎的工藤新一,頭腦一熱就答應見面什麼的,灰原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

  「小哀你說的麻煩,大部分應該是與其他人有過節,因而導致的報復或者追責吧?」

  「唉?」灰原眨眨眼,她沒想到流依會糾結起「麻煩」的類型,「算是吧,因為某個人連帶自己也被卷進危險,被咒罵、追責、報復、甚至是……」女孩聲音打著顫,「殺害。」幾秒後,她鎮定下來,「不過無所謂,你答應不和這種人來往就行。」

  「不是哦,你大概是誤解了我的意思。如果受害人與我無關,壞人又說不關我的事讓我趕緊走,那我肯定溜之大吉,」流依笑笑,白熾燈清幽的光落在少女鳶紫色的眼睛裡,像兩顆玻璃珠似的泛起陣陣涼意,「但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我或者我的朋友一並加害的話,那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流依舔舔嘴唇。

  「什麼?」

  「反擊。」


第23章

  灰原有種錯覺,在少女說出她意料之外的答案的瞬間,那股隱隱的氣勢讓周圍光線都變得凌厲起來,鶴宮流依兩手托腮,雙唇輕啟,「抱歉啊小哀,是不是嚇到你了?不過,像你這樣年紀的孩子,會想要遠離危險是理所當然的,沒必要覺得丟臉。」流依柔聲安慰。

  阿笠博士尷尬地笑著,灰原愣了愣,反應過來是流依會錯了意,還不等她開口,少女接著說,「等再過十年,你和我一樣年紀的時候,就會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人若犯我,我必還之」的道理了。」少女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逗得灰原「噗嗤」一笑,哪有這麼教育小孩子的。

  她幽幽開口,「流依姐姐這句原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這樣吧?」

  「呃……現在小學國文已經學這個了?!」她小聲說。有了這一插曲飯桌的氣氛輕松許多。

  灰原繼續說,「但是,敵人很強大的話呢?一不小心會丟掉性命那種。」她的眼神從試探變成了擔憂,背後還藏著些說不清的恐懼,流依實在不明白,有什麼讓一個小孩子能怕成這樣,童年陰影嗎?

  又或者,她從剛才開始就暗示柯南身邊總是麻煩不斷,存在危險,這女孩怕是知道什麼隱情。思及此流依又沉默起來,那種被什麼牽引著走向黑暗旋渦的感覺,又從腦海深處絲絲縷縷地冒出來,聰明的頭腦給那男孩帶來的不是什麼通往成功的光明大道。反而是層層迷霧中的危機,讓人如履薄冰。

  流依深吸口氣,轉頭看著電視節目的主持人,新聞報道變成了科學欄目,今天推出的是星際探索,科學家利用美國新研發的光學望遠鏡,史上最近距離觀測到了行星運動軌跡。

  「小哀說的那個總是被卷入麻煩的,就是柯南吧。」流依看著小行星在廣袤宇宙運行,輕聲問到。

  灰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說實話,我真的是那種又怕麻煩又不那麼寬大為懷的人,也沒接觸過什麼知名人物和事件,」她微微直起身子,「但是,柯南的話,」少女好像想起了什麼,嘴角悄悄溢出笑容,剛才猶疑暗淡的情愫如雲間征鴻般一閃而過,「麻煩點也未必不可。」

  畢竟對她來說,他是在她任性肆意、粗枝大葉、憂心忡忡後,又能讓她安然落地、重歸平靜的人。

  「況且,我也不是那麼不堪一擊,放心吧小哀。」流依終於放過了刻板的電視節目,她轉頭直視灰原微微睜大的雙眼,那雙鳶紫色的眼眸仿佛穿過女孩的身體,看似淡然平靜,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細瞧下卻宛若跨越過千瘡百孔、驚濤駭浪的戰場,穿越廣闊宇宙,洞悉了比小行星還遙遠的光年,讓人不禁產生種荒謬奇異的想法:什麼天文望遠鏡觀測到的行星軌跡,還不及鶴宮流依眨眨眼看的清晰。

  灰原愣了愣,隨後別別扭扭道,「誰擔心你了?!我們才第三次見面吧。」

  「已經三次了啊,我還以為只有兩次。」

  「你!」女孩頭一扭端走盤子去洗碗。

  「還是個傲嬌。」流依看著廚房裡小小的身影哈哈一笑。

  ——

  半小時前。

  「如果你是想試探什麼的話」柯南走到門口,「最好實話實說,就算用某個沒聽過的名字當擋箭牌,她還是能猜到是在說我。」

  灰原小幅度翻翻白眼,送走了瞎操心的大偵探,女孩子什麼的她自認比某推理狂了解的多。

  ——

  可是現在看來,鶴宮流依承認了自己的確怕麻煩又不怎麼通人情,在能明哲保身的情況下絕不會橫插一腳,反過來,凡是干涉到她的人,也能毫不忌諱地說出要絕地反擊。

  灰原想起第一次見她,是因為嫌博士家噪音太大,結果把自己家音響開得更大,真是報復型的小女生性子,灰原揚起嘴角。江戶川柯南,的確比她更了解眼前的人。

  「小哀,」流依走進廚房,「要幫忙嗎?」

  「不用了,你是客人,去外面吧,監督博士運動運動,他的脂肪肝已經嚴重超標了。」灰原洗碗、控水、放進碗櫃,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能看出來要是外人幫忙了反而添亂。

  鶴宮流依很有自知之明地稍坐了一會兒就起身道別。

  灰原臨睡前叫住阿笠博士,「今天的對話,先不要告訴江戶川。」

  「哎?為什麼啊,告訴新一會讓他安心不是麼。」

  「笨蛋!這種事當然要他自己做好決定再給流依說啊。如果工藤那邊先放棄了,流依只是半只腳踏進了我們的世界,現在脫身還來得及。」灰原急急說道。

  阿笠博士單手撐住下巴點點頭,理解了灰原的意思。反正還有時間,慢慢想也不急。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都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有工藤新一這個案件體質在,根本就不存在什麼來日方長,以東都水族館重建為開端,讓原本徘徊在邊緣的鶴宮流依,兩只腳一起踏了進來。

  第二天周末,鶴宮宅。

  「如果含有苯環,也不是不可以用濃硫酸。」

  「不分層的話,基本可以肯定是芳香烴,也就是含有苯環了是嗎?」

  「不對,甲苯,二甲苯是也是可以和高錳酸鉀反應的。」

  「苯呢?」

  「不反應。」

  「那就先填高錳酸鉀……」

  又是一個夕陽似血的黃昏,暖陽斜映在少女半邊臉頰上,眉頭時不時聳起,桌角手機話筒裡的少年像極了老媽給小侄女買的電子百科全書,不會就問,隨問隨答。

  「噗。」

  「笑什麼?」少年不解。

  「笑你像智能學習機。」女孩輕掩著嘴。

  「……」工藤新一人生第一次被賦予了「推理狂」以外的綽號。因為開著免提,一整天沒敢大聲說話的灰原和博士聽了肩膀聳動不停,他從早晨過來就開始問灰原昨天幾人的談話,結果倆人約好了似的什麼也不說,現在又合起伙看他的笑話。灰原接收到工藤半月眼警告後收起笑意,被博士拉著去商量去東都水族館的事。

  「我說流依,你也太薄情了吧。我可是專門抽出時間給你補課哎。」

  持續一整個周末不間斷通話,兩人早已熟絡許多,不再似第一天早晨那般客套。

  「比起「推理狂」這種綽號,我這是對工藤同學的是稱贊不是麼。」

  「喂喂喂……」柯南看少女一時半會沒有繼續學習的意思,下意識按掉了免提,把聽筒靠近耳廓,聽她閑話家常般的玩笑和牢騷。

  「說起來工藤君什麼時候回來呢?聽柯南說你已經停學快一個學期了。」

  「怎麼,還在惦記請我吃飯的事?」工藤新一調侃道。

  「我這叫知恩圖報。」

  「某個知恩圖報的人剛剛還在給自己恩人起外號。」

  「啊啊工藤你怎麼這麼記仇……」兩天下來,流依發現「傳說中的名偵探」意外地好相處。在講解試題方面,更是有出乎意料的耐心,有時候自己學久了腦袋困乏錯誤率增高,他都會先一步提出來休息一會,或是自然而然地陪她天南地北的聊聊,比如現在。

  「對了,怪盜基德的魔術表演,你真的不去了嗎?」工藤看著博士家的日歷問道。

  「那個啊,與其說基德,其實我更想跟一場大阪漫展呢。之前一直沒去大阪參加過漫展。」

  「那正好啊,可以和……」

  「不過,」流依打斷他。

  「不過?」

  「下周就要學年小測了啊……這個時候出去總覺得不放心。」雖說工藤給她惡補了兩天化學,也只能保證這門課不拖後腿而已,自己第二差的國文肯定還是會拉分,趁著還有將近一周時間,得好好鞏固一下才行。

  鶴宮流依是那種典型的「臨時抱佛腳」的類型。聽得工藤又想起鈴木園子每次考試前纏著小蘭補課,還經常一道題講很久腦袋轉不過來,還好小蘭基本功扎實。從某些方面說鶴宮流依還能稍強一點,起碼不會是小蘭忍無可忍吐槽園子的那種「榆木腦袋」。但是學習方式和鈴木大小姐也是大同小異。

  「而且,要是你幫我惡補成這樣偏差值還達不到的話,可不就丟人死了。再說了,還有不到一個月這學期就要結束了,感覺我前幾個月有點超支。」

  「超支?」

  「就是零用錢啊。工藤你沒……」說到此處流依頓了下,揶揄道,「像工藤同學這樣家境富裕又破案賺外快的人好像沒有這方面煩惱呢。」

  「我哪有啊!我破案是不收錢的好嘛。」況且自從住在毛利大叔家,自己的零用錢一向都是小蘭把控,他離富家子弟可是差得遠了。柯南看看天色,把一整天做過的試卷折起來,軟軟地癱在沙發角落裡,任憑白熾燈燈光刺著雙眼,邊聽鶴宮流依絮絮叨叨,大腦邊不受控制地想些不著邊際的事。

  過幾天還要和孩子們去水族館,博士的錢包又要癟下去一層了;小蘭打了好幾個電話,都在催他早點回去;途中還打過工藤新一的電話,問他周末在忙什麼;怪盜基德的預告函到底是什麼意思,關於作案手法的部分還沒有解開;還有鶴宮流依,她說想請自己吃飯,要不要假裝回來一趟,想到這裡男孩又狠狠搖頭,組織現在完全沒有注意到她這號人,不能把她扯進來……

  「所以提前告訴我啊,工藤,工藤?工藤!」電話對面的少女看看手機界面,明明沒有掛斷,少年又在神游。

  「唉?什麼?」柯南被拽回現實。

  「我說,你也看到啦,我經濟緊張,所以你要是回來一定提前告訴我哦。」少女有點沮喪地說著,怎麼說都是幫了自己大忙的人,還沒見過面,隨隨便便請頓飯就完了她總覺得過意不去。

  「這個啊,」工藤新一躺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笑意盈盈地說著,「只要我回日本,看你的安排就好。」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可以根據你選的地方和你的安排調整時間,你不用顧忌我,」他的聲音又輕了些,「我遷就你就好。」


第24章

  「意思就是,我可以根據你選的地方和你的安排調整時間,你不用顧忌我,」他的聲音又輕了些,「我遷就你就好。」

  鶴宮流依瞬間覺得自己置身於空曠無聲的宇宙中,突然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是那種撲進松軟巨大的海綿裡的感覺,朦朦朧朧中,夕陽金色的余輝勾勒出腦海中少年的身形,柔光璀璨下好似給那人鑲了層發著光的金邊,他神采奕奕,桀驁不馴的神情中又帶著些熟悉的寵溺,沉默勝過千言萬語,她想見到少年真實的樣子,「吶,工藤君。」

  「什麼?」

  「你和柯南到底……」

  「叮咚。」門鈴響了。流依一怔,隨即安靜下來。

  「我和柯南……怎麼了嗎?」工藤心裡一緊,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兩天露出過什麼破綻,不明白少女為什麼無緣無故提起柯南。

  流依拔掉充電器,從可視對講看到提著點心盒子的夏野涼和拼命揮手的源越七,「沒什麼,就是覺得柯南和你,在某些地方還挺像的。」她打開門邀請他們進來。

  工藤內心一陣驚濤駭浪,小心謹慎措辭道,「那孩子很聰明,也和我一樣愛好推理,可能多少受過我的影響吧。」

  她指的不是推理,流依下意識搖搖頭,轉而想起對面人又看不到,便先示意夏野涼和源越七禁聲,不顧兩人好奇的神情繼續說,「那等下次見面,你再和我詳細說說柯南的事吧。」

  柯南聽出少女語氣中的失落,略微思索一番回應,「好,等以後有機會,關於柯南的事,我都會告訴你。」他不知道自己的說辭少女信了幾分,在沒徹底決定好把鶴宮流依拉進這個旋渦之前,他不得不以這樣的方式讓工藤新一走進她的世界,說白了不過是私心作祟罷了。

  漫展發生的事到現在都記憶猶新,赤井秀一對她的調查,他還沒給她合理的解釋。現在,她還在給他台階下,說什麼他遷就她,其實正好相反才對吧,柯南苦笑,灰原說的善良熱情、活在光明世界裡的十七歲少女,這丫頭明明敏感到除了年齡符其他合都沾不上邊……

  「好吧,總之謝謝你了工藤,托你的福,希望我順利通過期末考試。」工藤新一靜靜地聽著話筒中電流的「呲呲」聲,半分鐘後終於被少女輕快的嗓音掩蓋。

  名偵探先生長吁口氣,摘下眼鏡揉揉燈光刺激下發酸的眼睛,後知後覺想起來幾分鐘前聽到的門鈴聲,「客氣什麼,你那邊有客人嗎?」

  「是我兩個朋友,下次見了再給你介紹,那今天就到這吧,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流依一只手費力地推開源越七想偷看手機屏幕的大臉。

  「恩,一定。」

  「拜拜,新一君。」說完在源越七一旁的咋咋呼呼中掐掉了電話。

  柯南甚至能想來那男生好奇心爆棚,又被少女硬拖著不許接近的悲催樣子,不由得笑出聲。

  「想什麼呢?新一君。」

  「沒什……」柯南一怔,「你剛叫我什麼?」

  茶發少女眨眨眼,「剛剛那個女孩不就是這麼叫你的。」

  剛戴好變聲器的男孩愣了一下,臉蛋慢慢和胸前的蝴蝶結統一了顏色。灰原看著這感情笨蛋默默嘆氣,都如此珍視地約定了,這人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坦白。

  ——

  「說,來干嘛。」流依火速按掉手機電源。

  「哈哈哈渣流你按也沒用,我都看到了,工藤新一唉,帝丹高中甚至整個關東地區的知名人物,來來怎麼勾搭上的從實招來。」源越七不懷好意地圍著鶴宮流依轉來轉去。

  「隔壁混血小姑娘介紹的,你感不感興趣啊?」

  「我去渣流你絕對是故意的吧!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麼還抓著不放啊,我不就多看了她兩眼我太冤了啊!」

  鶴宮流依不理會源越七的鬼哭狼嚎,目光鎖定了夏野涼手裡的點心袋子,「小涼又帶好吃的來啦?」說著不待女孩回答就自顧自拆開包裝,檸檬可麗餅的香味撲鼻而來,檸檬酥皮松松脆脆。僅僅咬了一小口流依就露出幸福的表情。

  夏野涼笑笑,「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是柯南那孩子給我打電話,說你在家十有八九懶得做飯,讓我帶些吃的過來。」

  「噗!渣流你還說我!那個小鬼絕對是對你有意思。」源越七也拿了一塊往嘴裡塞。

  「去死,我可沒有liantong癖。」流依白了源越七一眼。

  「但是柯南那孩子,真的對你很上心呢。」夏野涼調侃自家閨蜜。

  「喂喂怎麼連你都……」鶴宮流依無奈扶額,「所以,你們來到底有什麼事?」

  「當然是慶祝啦,本少爺關東大賽決賽順利過關,下一步就要進軍全國了!」眼看源越七又要開始不著邊際吹噓他驚險刺激的決賽情形,夏野涼趕緊開口,「流依別聽他瞎說,雖然這也是一部分啦,不過這次來主要是給你補課。」

  補課?怎麼又補課?她已經補了兩天了,不間斷魔鬼式那種!

  「還不是越七這個笨蛋,整整纏著我給他講了兩天英文。」夏野涼邊說邊拿出流依的化學卷子,「流依你化學短板啊,我們說一起過來給你……你做完了?!」

  「什麼?渣流把化學做完了?」源越七和夏野涼像看猩猩一樣看著加過批注的化學練習題,「我去,這是誰給你做的啊,渣流你是開外掛了還是請外援了?!」

  「你們兩個!這麼低估我的化學水平嗎!就不可能是我自己做的嘛!」

  「不可能。」

  「……」鶴宮流依實在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夏野涼和源越七聯合起來針對,她握緊拳頭深吸口氣,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其實是工……」話音未落,屋裡一片漆黑,鶴宮流依突然除了自己什麼都感覺不到。

  「這是……停電了?」左側傳來源越七的聲音,「渣流,你去開關看看有沒有跳閘。」接著又不放心地補了一句,「小心別踩到東西啊。」

  「我怎麼可能會踩到東西……」流依很快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強度,在確認不是跳閘導致後,就聽到隔壁阿笠博士驚呼,「正做著實驗停電,太不幸了!」

  三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和供電局確認是線纜問題正在搶修,流依提議去外面橋邊走走。

  夜晚的橋上燈火通明,車輛往來不絕,隱約能聽到有人在車流量大的地方飆車引來的咒罵聲,河堤邊有孩子玩著閃燈的飛鏢,不小心掉進河裡要去撿卻被父母攔住,情侶三三兩兩坐在草地上談情說愛,暖黃色的路燈和大街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照得夜間一片安寧。

  流依邊走邊給好友講述這個周末發生的事,當然把自己的懷疑和兩人的約定不動聲色地隱去了。

  「工藤新一?真的是那個工藤新一?!」夏野涼吸氣。

  「我就說吧,本少爺2.0的視力怎麼可能看錯。」源越七輕嗤,邊走邊轉過身,面對兩個少女倒著後退,「從解題的反應能力來看,頭腦聰明的名偵探可不是徒有虛名。」

  「人家才不要你評價呢。」夏野涼問流依,「不過因為柯南一句話就來幫你,還打了整整兩天電話,可見工藤君人還不錯,不像傳言那樣。」

  「傳言?」

  「你是這學期才來的,所以不太了解,之前就聽說工藤君因為案件,正上著課就直接翹課,絲毫不顧老師顏面,還有上課正大光明打瞌睡,被叫到回答問題又全會,把老師氣的不輕。」

  鶴宮回想著少年電話裡禮貌謙遜的語氣,感覺和夏野涼描述的有點反差,再說無視老師什麼的,好像本來就是學神的專長……

  「得了吧涼妹,你那是達不到人家的境界從旁詆毀。」

  「源越七你再說一遍!」眼見兩人又要開始戰爭,流依立馬插到中間。

  「行了行了,工藤新一的事暫且不說,我主要今天想告訴你們的是另一件事,」接收到好友疑惑的目光,她把到博士家和灰原哀的談話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帶有麻煩體質的小學生啊……」源越七摸摸下巴,「渣流,不得不說,連我都覺得,你現在的經歷越來越像推動劇情發展的動漫主角了。」

  「除去推理能力不說,當時對於不知火羽異能的想法,他表現得也太成熟了吧?」夏野涼看著浩瀚星空說道,「還有那個叫灰原哀的女孩子,有什麼讓一個孩子害怕到甚至接近死亡的事呢?」

  鶴宮流依點點頭,「而且我覺得,這事情十有八九和柯南有關,其他幾個小孩子都不是知情者。」她垂下眼,「關於上次那兩個名字,你們有什麼查到什麼嗎?」

  「你說朗姆和庫拉索?」源越七接道,「我翻遍了整個網絡平台,除了酒名沒找到別的意思。」

  「按照流依看到的,很可能是兩個人名吧?」夏野涼推測。

  「搞不好只是什麼代號。」鶴宮流依看著遠處的大橋,「衝矢昴呢?」

  「我問過博士,好像是兩個多月前搬到工藤宅的。」夏野涼說。

  「接著我查到兩個多月前,那一帶發生了火災。燒掉了他的房子,說起來還真有點慘。」源越七攤攤手。

  「慘?」

  「自己房子被連帶燒掉了不說,還被懷疑是縱火犯。」源越七補充,「啊,當然,最後犯人不是他。」

  鶴宮流依深深皺起眉,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是誰破的案?」

  「破案?你是說找出縱火的凶手?」源越七打開手機尋找瀏覽記錄,「是……毛利小五郎。」

  「毛利偵探?!」夏野涼驚呼。

  「小涼你認識?」流依問。

  「是隔壁班毛利蘭的爸爸,就是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馬,記得吧。」

  「所以說,衝矢昴的房子被燒了,剛好是毛利偵探破的案,柯南也在現場,之後幫他聯系了工藤新一,剛好住進工藤家?」流依嗤笑一聲,「簡直像留了無數坑的偵探小說。」

  「你的意思是……」

  「砰!」「轟隆隆隆!」

  爆炸?!

  流依抬眼,遠處剛剛還燈火通明的大橋上,一輛白色小轎車被爆炸的熱浪掀翻,一頭栽進橋下的河流裡,濺起的浪潮像下了場陣雨似的打落在地面上,少女下意識眯起眼,目光所及之處被無限放大,千鈞一發之際,從車裡鑽出來個白色頭發的女人,不顧一切跳進水裡。

  後面緊跟著的白色馬自達車門打開,淡金色頭發的青年人對著前方不到100米處,靠在車門上的男人神情激動地說著什麼,男人帶著黑色針織帽,擺了擺手,不鹹不淡回應著,甚至打起了電話,他把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放在車上,流依繼續拉近距離,終於看清了車蓋上的物件。

  那是一把□□(laifuqiang)。


第25章

  隔著長長的江面,人們看不清大橋上的情況,只看到衝天而起的火光,濃煙滾滾,霧氣一樣飛速蔓延開來,火苗星星星點點落在附近的車輛上,順著窗戶和車門的縫隙飄進去,引起路人陣陣恐慌。

  作為始作俑者的白色馬自達和針織帽男人的紅色小轎車第一時間駛離現場,隨之而來的是日本警車的鳴笛聲和消防車的高壓水槍,大橋很快被封鎖禁止車輛出入,流依所在的河堤邊,人們也散去了大半。源越七不停地晃流依的胳膊問她看到了什麼。

  「不知道,大概是黑手黨火拼吧,我看見laifuqiang了。」

  「我去,這麼刺激的嗎?!日本治安已經差到黑手黨敢在大街上火拼了?!」源越七伸長了脖子盯著遠處一片火紅的天空。

  「別看了,人已經走了。」流依拍拍他的肩膀,「我們也回去吧,這一帶恐怕馬上也要封掉,再不走就要被jingcha當成目擊證人帶走了。」

  「啊啊我可不想警局一日游,哪怕是這種不相干的事。」夏野涼也拉著源越七一起往回走。

  寂靜的小路不時傳來幾聲貓叫,明晃晃的路燈周圍纏滿了撲火的飛蛾,脆弱的翅膀無聲顫動著,阿笠博士家還是燈火通明,可能又在熬夜搞什麼發明,三人走到鶴宮流依家門口止住腳步。

  「那我們回去嘍。」夏野涼擺手。

  「回什麼去啊,那個啊!」源越七捅捅她。

  那個?流依疑惑,夏野涼聽聞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在自己大衣和褲子口袋一陣翻找,最後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紙團塞給流依。

  東都水族館無限暢玩門票?

  「本來說考完試再一起去呢,因為流依你每次考前都不放心出門。不過這次多虧工藤同學,感覺要比平時輕松很多,就當解解壓,一起去吧。」

  「都給涼妹說了水族館這種地方是小孩子才去的地方,她說什麼都不聽,好不容易多出來的一天假應該在家裡打游戲好吧。」源越七撇撇嘴,看來之前就和夏野涼爭論過此事,還落了下風。

  「你懂什麼!像你這種人永遠都交不到女朋友!和你的游戲孤獨終老吧!」

  「哈?!像你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好啦!」鶴宮流依無語地看向兩人,說實話要不是夏野涼提起,她差點都要忘了明天還可以休一天假,之前好像就聽說,下周的考前學年小測因為教室騰不開,要多占用一個周末,所以本周多休一天。

  「那明天早晨見?」

  「流依你答應啦!」夏野涼得意洋洋的看著被打臉的源越七。

  「不是吧渣流,你一向對游樂園這種東西不感興趣啊?」這地方大多是小孩子聚集的場所,鶴宮流依對此可一向都是繞道而行的。況且像她這種宅女,周末寧願在家刷一整天動漫,也不會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去玩什麼過山車。

  夏野涼還在和流依解釋,是自己老爸單位發的票,一共三張。但是裡面那些驚險刺激的項目爸媽去了也玩不成,想起來女兒有兩個關系好的朋友,干脆都送給了年輕人。

  「我本來是對水族館游樂園什麼的不感興趣。不過這幾天新聞一直報道,裡面好像有這個,」她掏出手機,調出前兩天的新聞畫面。

  「摩天輪周圍的噴泉,將帶來水與光的特別表演,我們可以從離地100米的高度。一邊享受美景,一邊享受噴泉帶來的喜悅。」主持人報道著新建成的東都水族館的亮點,從開園設施到海豚表演,又到眼下這巨大的雙軌摩天輪,前面的噴泉造型及燈光的變化與摩天輪的轉速和燈光保持同步,從而達到噴泉水型、燈光及色彩的變化與摩天輪的完美結合,使水光噴泉更加生動地體現水光結合的藝術。

  「這個光影效果不錯,哈,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想去看了渣流。」源越七看著新聞裡的水族館開幕盛典唏噓道。

  「是吧,我當時就說流依肯定對這個有興趣,不過流依你可千萬別亂來,東都水族館的客流聽說每天要達到上千人次呢。」夏野涼叮囑。

  「放心吧小涼,我不過是去看看而已,」她邊開門邊轉身說,「那明天早上十點,游樂園門口見。」

  「恩,我和越七開車過去。」兩人衝著好友揮揮手,一起向車站走去。

  ——

  耳邊不時傳來雲霄飛車駛過的尖叫聲,小孩子拉著父母在摩天輪排隊,水族館的魚兒都被人群嚇得躲在石頭後面,微風習習,天氣不冷不熱。除非肚子餓的不行,否則不會有人把時間和門票浪費在美食城的咖啡館裡,可能因為這裡是唯一的大型餐飲場所,處於游樂園最中心的位置,連水族館都在美食城的斜後方,備受關注的雙軌摩天輪和美食城比肩而立,隊伍排得一眼望不到頭。

  鶴宮流依一杯咖啡快見了底,邊喝邊在內心詆毀源越七那個智障,都說了今天要開車出來,不提前一天檢查,上周就說發動機有點問題,一周了都沒去修,轉軸直接壞死,今天被源叔叔發現,劈頭蓋臉罵完押著人去修車,連帶著夏野涼也受牽連,這高峰期的點不知道公交什麼時候能到。

  整個咖啡廳加上自己只有零星幾人,一杯咖啡喝了快一個小時,鶴宮流依坐的是窗邊的位置,看見小情侶或好閨蜜一人捧著個冰激凌說說笑笑,著實羨慕,心裡又把源越七那廝罵個半死。

  前面隔了一排座位的外國女人一直在打電話,纖長的手指把鍵盤敲得啪啪響,金燦燦的長發垂在身後,隱約能看到令人羨艷的曼妙身材,流依又點了杯飲料,無聊得咬著吸管,幻想自己要是有她那樣的身材是不是就能成為cos一姐了。

  外國女人低聲說著什麼,好像一只手忙不過來,從包裡掏出藍牙耳機和迷你三腳架,邊說邊用望遠鏡俯瞰整個園區。

  她在干什麼?

  流依停住了吮吸的動作,剩余半吸管飲料在重力作用下落回杯子裡,少女眯起眼拉近距離,那三腳架頂端紅光閃爍,明顯是個簡易版紅外識別器,女人拿著望遠鏡一遍遍掃過,幾分鐘後無奈放下,把電腦和三腳架連起來。

  流依平時無意窺探他人秘密,可這外國女人的舉動實在詭異,她帶著半分好奇,把目光轉向了她的電腦屏幕,紅外識別到的人體結構一個個顯示出來,篩選過幾百人後,終於找到了目標,畫面呈現在屏幕上,流依瞳孔猛地一顫,那不是昨天爆炸中跳水的女人麼?!那一頭白發她絕對不會記錯,隨著鏡頭拉近,走在她周圍的,竟然是少年偵探團?!柯南和灰原都在!

  外國女人見此似乎松了口氣,任務完成,對著話筒說了句什麼就收拾東西匆匆離開了。流依呆呆地坐在原地,那個女人是誰,是不是和昨晚的□□火拼有關。同時又不得不感嘆自己和柯南一行人的緣分和他的麻煩體質,流依給了自己十秒中的時間思考掙扎,然後給夏野涼發了條簡訊,就衝著畫面中的地方趕去。

  ——

  柯南問遍了游樂場工作人員,按理說白發異色瞳孔的外國女性,應該很多人都有印像才對,為什麼偏偏沒有人記得呢?男孩懊惱地抓抓發梢,和灰原商議接下來該去哪詢問。灰原哀整整藍色裙擺,偏過頭看橋下陪孩子們玩飛鏢游戲的白發大姐姐。突然,她似乎發現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祖母綠的眸光猛地定住。

  鶴宮流依見灰原注意到她了,趕忙把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接著又指指旁邊渾然不覺的男孩,灰原懂了少女的意思,擺出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

  柯南還在驚嘆那邊的白發女人飛鏢全中,黑暗突如其來,蒙住自己雙眼的手心泛著陣陣檸檬香氣,甜甜膩膩飄入鼻尖,男孩借著力道退了兩步,後腰抵住兩顆硬硬的骨頭,蹲著的人從背後迫使他靠在自己膝蓋上,煞有其事地咳嗽兩聲,湊近男孩耳邊,溫熱的呼吸轉瞬撲打在耳廓,流依看見了心底偷笑,總算報了這小子讓她心煩的這麼多天的「仇」,她壓低嗓音,「猜猜我是誰?」

  柯南從最初的猜測到聽到聲音完全確定下來,內心止不住狂喜。按理說他還沒做好見鶴宮流依的准備,經過灰原一番「點撥」,少女肯定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同尋常,甚至想從工藤新一嘴裡問出點關於自己的事,他們一個在猶豫要不要拉對方蹚這攤渾水,一個在明知對方麻煩不斷的情況下,還打破慣例地伸手幫助。柯南揚起唇角,「流依姐姐的變聲術還練的不到家哦。」

  流依聞言撇撇嘴,自暴自棄地放開手,「你也太無趣了,這種時候要說,「好可怕!我不知道你是誰!快放開我!」懂嗎?」流依假裝帶著慍色「教訓」柯南。

  「少來,」小小的名偵探整整衣擺,配合著流依「正色」道,「憑心而論,在你眼裡,我會說出這種話麼。」男孩的口吻輕快明朗,蔚藍色的眼睛卻波瀾不驚,讓人不由自主安下心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周邊經過,隨便拉來個成年人都比這孩子高出一大截,流依卻總有種錯覺,男孩的身體在虛空中慢慢抽長,周身嵌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她被這光暖得安逸舒適,不忍離開,少女「煞有其事」般歪頭想了想,「還真不會,真有什麼危險的話,你大概會是衝過去救人的那個。」

  ……

  灰原看著這倆人一唱一和,突然感覺自己面前有道無形的屏障,上面還掛了盞閃閃發光、明晃晃的大燈泡!


第26章

  就這麼一會功夫,少年偵探團已經注意到了橋上熟悉的身影,「是流依姐姐!」步美第一個喊道。

  鶴宮流依心情甚好地和幾人打招呼,聽他們介紹已經「見過」兩次的白發女人。除了眼球異色,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博士招呼大家去坐摩天輪,流依邊走邊聽柯南講述早晨的經歷。

  「失憶?」難道和昨晚的車禍有關?

  「本來覺得這麼特殊的外國人應該會有很多人記得,結果好像沒人認識她。」灰原補充道。

  「不是哦,」流依說,「我發現有人在找她。」

  「找她?」柯南蹙眉,「難道說,你是發現找她的人和我們在一起,才趕過來告訴我們的嗎?」

  「為什麼不和找她的人一起過來呢?」灰原問。

  「哈?我又不認識她,干嘛上去搭話。」流依翻翻白眼。

  灰原聽到後干笑兩聲,差點忘了眼前這位和某兩位熱心腸的小姐不是一個類型。

  「那找她的人呢?」柯南問。

  「不見了,」流依環顧四周,「按理說她也會過來啊,畢竟那個白頭發的女人在這裡。」

  柯南察覺其中問題,急切道,「流依姐姐,找她的人長什麼樣子?你是怎麼發現有人在找她的?」

  流依把咖啡館的事簡要說了一遍,略去了自己是怎麼看到別人電腦的,直接說在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白發女人的照片,周圍就是少年偵探團。

  「金發藍眼的外國女人,」灰原心髒「咚」得重重一跳,她顫抖的瞳孔勉強聚焦起來,看著同樣一臉凝重的江戶川柯南。

  「所以……她就在周圍。」柯南突然左右觀望起來,奈何游樂場人實在太多,實在察覺不到什麼不同尋常的氣息。

  「你在找什麼?」

  柯南猛地回頭,少女帶著疑惑表情的清秀面孔驟然放大,黑色柔順的長發幾縷貼在他浸滿冷汗的脖頸上,柯南眨巴著眼,盡力平復聲調,「沒,沒什麼。」

  少女沒說話,只是慢慢直起腰來,柯南看不出她臉上的有什麼情緒。但是肯定看出來了自己又在敷衍,每次好不容易緩解的氛圍總被謊言打破,柯南懊惱地握緊拳頭,頭頂癢癢的感覺讓他下意識抬頭,流依一只手按著手機,全神貫注盯著手機屏幕,好像沒注意到腳邊的情況,卻用另一只手不輕不重地揉著男孩的發梢,不再詢問。

  她又體諒了他一次。

  「叮鈴鈴——」

  三人被柯南的手機鈴聲奪去了注意,是光彥。灰原突然發現從剛才起就聽不見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了,眉頭越皺越深,「他們人呢?」

  「好像去坐摩天輪了,」流依見狀補充,「和那個白發女人一起。」

  灰原聽聞冷汗「刷」一下遍布全身,扭頭開始責問博士怎麼沒有看好他們幾個。

  柯南接起電話,「光彥?你們在哪裡?步美嗎?怎麼了?那麼她現在情況怎麼樣?」男孩擔憂的神情中不自禁透露著急不可耐。

  流依看到灰原的臉色就知道那個白發女人絕對有問題,她將目光聚焦摩天輪,終於找到了光彥他們所在的包廂,步美哭著給柯南打電話,外國女子好像爆發了什麼病症,正捂著頭部痛苦不已,光彥在做筆記?!她在說什麼嗎?流依有點無奈,她看得再清楚也讀不懂唇語,筆記本又被柱子擋住了。

  「流依姐姐,我們去醫務室吧?光彥他們下來也會直接過去。」柯南掛掉了電話。流依聞言慢慢收回目光,摩天輪上的幾人在目光所及範圍裡越來越小,最後只剩噴泉過後留在天邊的彩虹和左右晃動的光束。

  燈光?彩虹?異色瞳。難道……

  「你在干什麼?快來啊。」灰原催促。

  幾分鐘後,醫療室。

  孩子們和博士被留在了外面,跟著柯南和流依一起進來的還有一男一女兩位穿著干練的年輕人。

  「他們是?」流依悄悄問柯南。

  「jingcha。」

  「……」流依很無奈,默默看著某小學生偵探熟絡地和兩人打招呼,一起聽醫生報告白發女子的病情,她盡力往後站降低存在感,這孩子是經歷了多少案件才會和搜查一課的警官這麼熟悉啊……

  「她喪失記憶的原因應該是頭部,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醫生開始講解,「另外大腦穹窿出現了非常罕見的損傷,就是這個部分,」說著在CT上指出一個白色的小點。

  衝擊?因為昨晚的事故嗎?女警官問出了流依心裡的疑惑。

  「不是,這恐怕是天生異常。」醫生轉身用手指圈出一個範圍,「這是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障礙的部分,應該和這次異常沒有關系。」醫生繼續解釋,緊接著又拿出了白發女人眼裡的隱形眼鏡。

  黑色美瞳?流依心裡一緊,低頭想了一會,慢慢露出笑容,原來如此。

  兩位警官起身告別,走到門口看到半個身子埋在門邊陰影裡的流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柯南還在托腮思考剛才醫生的話,佐藤看著流依笑著說,「你是柯南君的朋友吧?我是佐藤美和子,這位是我的搭檔高木涉。」

  少女站直身子,點點頭,「我叫鶴宮流依。」

  三人聊了幾句,得知搜查一課正在處理昨晚大橋上的爆炸案。要把細節告訴他們麼?但是很難解釋自己是怎麼看到的,還有可能被□□找麻煩。

  「柯南這孩子很聰明,總是能注意到很多別人注意不到的細節。」佐藤美和子毫不吝惜對江戶川柯南的贊賞。

  「他總是能給毛利偵探關鍵提示,案情就會很快偵破。」高木警官附和。

  「提示?」

  「啊……怎麼說呢,感覺就是毛利偵探的得力助手,這種感覺吧。」佐藤想了想說。

  「吶,佐藤警官。」流依俏皮地眨眨眼,「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

  「唉?」佐藤呆了一下,旁邊的高木暗嘆現代年輕人的交友能力,他們明明才認識幾分鐘而已。佐藤拿出手機,「可以啊,不過鶴宮小姐……」

  「從兩位表述來看,毛裡偵探的推理能力真是神乎其神,」流依以最快速度輸入佐藤的手機號碼,飛快的撥過去然後掛掉,「這個是我的電話,下次有機會,請務必讓我親眼見識一下。」

  「這個啊,當然沒問題。不過警方有對案情保密的責任和義務,所以……」

  「沒關系沒關系,佐藤警官看情況就好,要是不方便也不強求。」

  「你們在聊什麼?」柯南擺出小孩子的樣子,蹦蹦跳跳走過來,一臉好奇。

  「我們……」

  「聊你。」流依打斷佐藤美和子。

  男孩的耳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了顏色,不知所措地左右望望,好一會兒才抬頭,「佐藤警官你們要回去了嗎?」

  佐藤和高木有種錯覺,作為一個七歲的小孩子,難道不該天真反問,「說我什麼?」怎麼到了柯南這,有種純情少年被不良少女調戲的感覺!兩人不約而同甩甩頭,一定是想多了。

  目送兩位警官離去,柯南發現流依正似笑非笑看著他,別過臉小聲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真的沒什麼啦,」流依憋著笑,「就說某人在案發現場的時候,總能給毛利偵探關鍵性提示,特別有利於案件偵破。」柯南臉色越來越白,「所以我就在想啊,會不會某人其實已經破案了,只是在挑挑揀揀地說些關鍵詞罷了。」

  流依想炸炸眼前的小孩,說實話七歲小孩子破案什麼的她打心底也不相信,只是兩位警官的描述再加上柯南的表現,實在是可疑了些,等見到工藤新一,她一定得問個清楚。

  柯南莫名打了個噴嚏,支支吾吾挑開話題,「怎麼可能……對了流依姐姐,你平常帶美瞳是想要改變眼球顏色對吧?」

  「你是想問那位白發美女的眼睛原本應該就是藍色對嗎?」流依順著男孩的話說。

  「難道不是嗎?她的一只眼睛是因為帶了黑色美瞳才顯得是黑色吧。」

  「這個嘛,我倒覺得她右眼應該是透明的。」

  「透明的?」

  「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應該是虹膜與鞏膜的顏色幾乎一樣,導致眼睛看起來像透明的,這種眼睛對光線比較敏感。」流依說出自己的推測,「我因為cos的緣故經常帶美瞳,按理來說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是見到她自始至終都沒發現,只能說明她眼睛原本是透明的,我沒有觀察到任何色差。」

  「原來如此……所以說眼睛異色的事實並沒有改變。」柯南繼續思索著白發女人是黑衣組織成員「朗姆」的可能性。

  「嗡嗡。」

  兩人的手機同一時間響起,流依和柯南對視一眼,各自轉身接電話。

  「茱蒂老師?你們已經到了嗎?恩……好,我馬上就來。」柯南在轉身那一刻下定決心。

  「流依姐姐,」剛好掛掉電話的流依看著他,「我要回去了,博士說他們已經回去了哦,元太他們想一起去看望那個白頭發大姐姐。」流依看著他沒說話,柯南接著說,「剛剛是夏野姐姐的電話吧?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了?」邊說邊向大門口挪動,「你趕緊去和他們彙合吧,」男孩幾乎已經不敢直視少女的眼睛,掩飾般抬起手,「所以,我也要回去嘍,再見,流……」

  手腕被一把抓住,柯南像征性掙了兩下就放棄了,再怎麼說一個小孩子也是抵抗不過一個成年人的,少女蹲下身子微微前傾,額前的劉海掃過柯南光潔的額頭,眼鏡邊緣的金屬絲都因為突然拉進的距離融進了皮膚的溫度,柯南能感覺到左胸腔裡傳來意味不明的震動,曖昧的動作沒能緩解氣氛的冰冷,流依鳶紫色的瞳孔裡除了涼薄和抵觸,還含著絲絲慍怒。

  「你要去哪。」

  僵持了片刻,柯南塌下肩,沒費什麼力氣掙脫流依的桎梏,他終於望進了流依的眼眸,籠罩在穿梭不停的鳶紫之下的是凄涼衰敗的斷壁殘垣,冰冷粘稠的目光後醞釀起龐大的黑暗,偶有壓抑在濃霧下的無奈與心疼,緩慢作用著,如千絲萬縷的風或者細膩淵源的溪流,纏繞進柯南蔚藍的瞳孔裡。他百般考量下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抱歉,不能告訴你。」


第27章

  快到下午茶的時候源越七才姍姍來遲,玩累了的游客們大多開始找街邊的冷飲店中場休息。

  源越七本以為兩個女孩子在他累死累活去修車的時候早就玩瘋了,誰知過來一看。反而安安靜靜坐在長椅上喝著咖啡,他撩起衣服擦擦頭頂的汗珠,捧著兩支甜筒一人手裡塞了一個。

  流依下意識舔了一口快化掉的奶油,不太甜、檸檬味、好吃。頭頂不遠處是雲霄飛車經過的地方,尖叫聲的浪潮一次次呼嘯而過。

  源越七走近夏野涼悄聲問,「什麼情況?」

  「說是早上碰見了柯南一行人,」夏野涼抿了口冰激凌,「他們和昨晚流依看到的白發女子在一起。」

  「什麼?!□□火拼跳河那個?」源越七瞪圓了眼,「那小鬼真是麻煩不斷啊。」少年靠在椅子背上,「我說渣流,在我看來,你還是離那小鬼越遠越好……你扯我干嘛。」夏野涼死死攥著他的衣角警告他住嘴,然後向他招手。

  耳朵湊到少女嘴邊,源越七聽自己青梅竹馬說,「別這麼說啦,我就是這麼說的,感覺柯南身邊很危險什麼的,說完她就這個樣子了。」

  「哈?這說明我也沒說錯吧。」源越七無辜說道。

  「但是流依很在乎柯南君啊,笨蛋你看不出來嗎!」少女扯著男孩耳朵不放。

  「疼疼……他只是個小孩子,不接觸完全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啊。」少年揉著耳朵小聲嘟囔。

  「的確,」流依突然扭頭,看到了自家好友臉上默默的關心和擔憂,她覺得這事自己做的真的不好,把自己的負面情緒盡情拋在別人身上,夏野涼自從來了不是聽她傾訴就是陪她坐著發呆,人家邀請自己來玩兒可不是為了這個,「抱歉啊,小涼,七少。」

  源越七睜大了眼睛掏出手機,「臥槽渣流你剛剛是在道歉吧!」說著就打開錄音囔著讓流依再說一遍,然後被夏野涼一頓好揍,被兩人成功逗笑的流依「咯嘣」咬下最後一口甜筒,慢慢詳細說起早晨的事。

  ……

  「反正,他就是不告訴我。」說罷攤在長椅上,又一波游樂設施的尖嘯劃過天際,旁邊兩人一臉欲言又止,流依擺擺手,「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吶,小涼,越七。」她拿出從來到樂園就一直沒派上用場的鴨舌帽扣在臉上,「柯南他啊,可能真的在經歷什麼生死攸關的案件呢。」透過帽檐的暗紅色光線落在她鳶紫色的眼睛裡,化成濃濃的更深的紫紅,像盛滿了幽香沉寂的玫瑰,「而且,小哀那孩子,也算是給我提過醒了。」源越七也坐下來,繼續聽她說,鶴宮流依語速不快,聲音也不大,卻字字清晰,「現在的情況,不屬於我所說的任何一種。我沒有被牽連,矛頭也沒有指向我的朋友,也就是你們倆任何一人,敵人更沒有主動找上門來,完全就是那小鬼自身那點正義感在作祟!」說到此處少女捏緊了帽檐,「明明已經危機到連謊話都說不圓了還在強撐!我明白隨便打探別人的秘密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行為可是!」她的聲音變得有點急促,「可是,他滿臉都寫著想要我相信他啊!」

  源越七和夏野涼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裡的無可奈何和包容,都險笑出聲。下一秒,鶴宮流依如他們預料般「破罐子破摔」似的宣稱,「什麼朗姆庫拉索白發女人金發女人□□組織我受夠了!」

  她字字鏗鏘,「我就是沒事找事要幫那個小鬼!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真的……」日光壓在她纖長的睫毛上,刺得人睜不開眼,又被少女倔強地調整光線中和掉,她就那麼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樹葉倒影破碎著掉在運動衫上搖搖晃晃,隨著少女的動作慢慢靜止,她滿含堅定又憋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開口,「真的就是看不下去他獨自扛著一切的樣子。」

  好像終於說出了壓在心口的話,鶴宮流依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生平第一次不敢直視兩個好友的眼睛,生怕他們接下來一連串的否定。奇妙的是,一時間竟沒人說話,明明身處如此喧囂的地帶,這一小片空氣像被隔絕了一樣。

  鶴宮流依忐忐忑忑,一直以來,雖說她大多數都扮演著做決定的角色,但是那十有八九是在夏野涼和源越七覺得不管怎樣都無傷大雅的情況下,打從十多年前認識開始,三人一直都是有事絕不單干一起分擔的行事風格,他們不屑把這類話掛在嘴上,卻沒有一次不是這麼做的。因為旁人麻煩另外兩人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是柯南這種動不動就「關乎性命」的特例確實聞所未聞。如果有人宣布退出,鶴宮流依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還是不贊成,畢竟依那小鬼的話,意思也是不想要你摻和進去,」先開口的是源越七,流依眼神一黯,「不過嘛,難得看到渣流對動漫、cos以外的事情這麼上心,我就勉為其難,陪你看看情況嘍。」少年搶過女孩手裡的鴨舌帽反扣在頭上,開懷一笑。

  「對啊對啊,畢竟是流依這麼在乎的柯南君呢,」夏野涼眼睛亮亮的,「而且,從另一方面說,跟著柯南君他們,總能遇到很有意思的事。」

  「喂喂你純粹是為了好玩吧涼妹!」少年毫不客氣指著少女的鼻尖。

  「什麼?!你敢說你一點都不好奇流依和柯南君之後的發展嗎?!」

  「什麼發展啊都說了我沒有liantongpi啊啊啊!」感動不過三秒就再次鬧成一團,流依吵著笑著,感謝老天讓她有兩個這麼好的朋友,知她懂她幫她,在這個小小的不為人知的角落裡,給予她最大的安慰和肯定。

  她憶起三年前那件登上東京日報頭版的奇聞,那時候也是,這兩人和老爸老媽一起,幫自己瞞過了全世界,思及此不由得笑出了聲。

  「笑什麼呢。」

  「沒,想起了三年前那件事。」說完就見源越七一臉黑線,仿佛想起什麼不可言說的過去。

  「我說你啊,那種「我就改變世界給你看」的中二話以後就甭說了。」

  流依聽聞尷尬一笑,「黑歷史就別提了啊。」

  「是誰先說的啊……」

  話既然說開也不再有什麼顧慮,幾人下午閑來無事,去坐了雲霄飛車,海盜船、跳樓機,一圈下來筋疲力盡,總算不愧對好不容易拿到的門票,最後進水族館邊觀賞邊聊。

  「你打算怎麼辦呢?」源越七食指貼近缸壁,嚇跑了附近了金魚。

  「什麼?」

  「幫那個小鬼啊。」

  流依注視著來來往往的魚群,對於這些每天被當物品一樣觀賞的生命,不禁覺得有點可憐,「在這裡等就好,反正他們還會回來。」

  「為什麼呢?那個白發的外國女人已經被帶走了不是嗎?」夏野涼問。

  「恩……雖然有可能是我想錯了,但是我認為,讓那個女人恢復記憶的關鍵還在這個游樂場裡。」

  「的確,警方不會這麼輕易就放走到手的情報的。」

  從水族館出來時天已經徹底黑透,不遠處旋轉的雙軌摩天輪,搭配著水色光影噴泉,照亮了整個游樂場,摩天輪下排隊的人還是一眼望不到邊,夏野涼有點失望。作為東都水族館的特色建築,難得來一趟肯定是想體驗一把的,流依看著她難過的神色提議,「要不我們去排隊吧?說不定閉館前還能排到。」

  「哎?可是……」

  「走吧走吧,反正我現在給那個小鬼打電話他肯定也不會接,真的有警方來了,肯定會引起很大動靜的。」

  夏野涼點點頭,可惜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故意和他們作對一樣,已經排了半個小時,卻傳來了「北輪正在維護,請您從南門入內乘坐」的消息。

  「我去,怎麼這麼倒霉。」望著前方黑壓壓的隊伍,源越七不滿地撇過頭。

  「只能從南門乘坐的話,估計還得很久吧?」流依和夏野不約而同拿出手機看能否在閉館前坐上。人群的騷動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往前擁要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讓一下!我和朋友走散了!」小小的身影抱著滑板跨上台階,邊跑邊撥開人流,好幾個險些被撞倒的游客發出抱怨。

  「好痛!誰家的小孩子!」源越七蹲下揉著膝蓋,憤憤抬頭,入眼的背影和發旋越看越眼熟,他目光緊追著男孩,下意識扯旁邊人的衣角,流依無奈按掉手機屏幕,順著源越七的方向看去,鎖定住幾米外的身影後,二話不說追了上去,臨走還不忘抱怨少年「看見了怎麼不趕緊叫她」,等源越七反駁他只見過那男孩一次能認出來已經很不容易的時候,鶴宮流依早已消失在人流裡了。

  「涼妹!你看那個女人!見色忘友……」

  「吶,越七,好端端的摩天輪為什麼會壞了呢?如果真有什麼問題,應該是雙軌都停下才比較安全吧。」夏野涼看著亂糟糟的人群喃喃自語。

  「你的意思是……」少年順著青梅竹馬的思路想了想,「北輪不是壞了,是因為什麼原因禁止使用了。」

  夏野涼點點頭,「你還記得流依說那個白發女人會回到這裡的原因嗎?」她低頭看看表,「還有十五分鐘,水色光影秀就要開始了。」

  源越七臉色變了。


第28章

  江戶川柯南離開游樂場後,從FBI那裡得知白發女子就是朗姆的手下庫拉索,他想起之前基爾傳給赤井的簡訊,飛速趕往博士家要博士幫忙破解簡訊內容。果不其然是從警視廳盜走的臥底名單。幸好名單還沒輸入完畢,庫拉索就被逼棄車逃亡,又失去了記憶,再次和FBI彙合後,他們按照計劃,使波本和基爾擺脫嫌疑,全車人都大大松了口氣。

  「但是,」詹姆斯發話,「據說敵人以奪回人員為優先,目前正趕往東都水族館。」

  柯南吃了一驚,「他們不去警察醫院嗎?」

  「根據公安的消息,庫拉索已經被帶往水族館了。」詹姆斯很肯定地說道,話音剛落就見後座的男孩把嘴唇咬的死緊,「柯南君?你怎麼了?」

  男孩在春去夏來的季節裡打了個冷戰,夕陽的光映出他稚嫩小臉兒上不符合年齡的愁容,他感到後怕,甚至有點恐懼。

  鶴宮流依還在水族館裡,她還見過庫拉索和貝爾摩德,不對,冷靜點兒工藤新一,早晨和自己在一起的除了流依還有孩子們和博士。可是他們已經回去了,貝爾摩德一定在暗處觀察著庫拉索的情況,見到過和他在一起的高中生少女。如果他們發現流依,威脅公安用她換庫拉索……

  柯南心下一陣茫然,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擔憂和懊悔,是他自己拒絕她的,把她推開讓她留在水族館裡,本以為不把那人牽扯進來就是保護,結果好像適得其反,男孩輕輕咽了口唾沫,掏出手機,一陣忙音過後,「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小小的拳頭「咚」一聲砸在車後座上,他低下頭,任憑眼鏡滑落至鼻尖,他感覺自己抓著根藤條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只要稍用點力就會崩斷最後一根弦。

  「柯南君?」茱蒂見他遲遲不答詹姆斯的話,扭頭發現男孩情緒不對,「有什麼重要的人在那裡嗎?別擔心,赤井已經過去了。」被溫和的女聲喚回來,柯南勉強笑著,「恩,謝謝你茱蒂老師。」他頓了頓道歉,「剛才對不起,詹姆斯先生。」說完彎下腰抱起滑板,打開車門。

  「你也要過去嗎?」詹姆斯問。

  男孩點點頭,一只腳邁了出去,在臨關門之際,前座卡梅隆關切問道,「是蘭小姐吧。」

  茱蒂聽聞用眼神指責就他話多,輪子摩擦地面掀起洋洋灑灑的粉塵,滑板聲發動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都沒指望男孩還有所回應,誰知柯南不但把滑板停掉,甚至重新拉開車門,掃視一遍車裡在座的三人,像說出什麼自己珍藏的寶貝一樣,鄭重其事介紹道,「不,她叫鶴宮流依。」

  ——

  流依眼睜睜看著男孩無視「禁止立入」的告示牌,跑上了摩天輪後方的控制室台階,可能是北輪停運的緣故,現場比平時還要嘈雜,流依叫了柯南兩聲無果,干脆放棄,偷偷跟著,誰知道他發現了自己會不會又叫自己別跟來。

  流依打定主意要幫他後,反而不緊不慢起來,她大概能猜到柯南回來的目的。如果他回來了,是不是那白發女子也回來了?她一定是跟著警察一起回來的,下午夏野涼詢問了工作人員白天水光噴泉表演的時間,剛好就是她頭痛不已的時候,那恐怕是恢復記憶的關鍵。

  流依確定完全看不到柯南的身影後悄悄上了樓梯,這裡是摩天輪內部,到處是剛桁架支撐的柔性鋼纜索,燈光總控電源也在這裡,柯南利用追蹤眼鏡拉近距離,看到了幾根粘貼在輪倉底部的黑線,又看到赤井從頭頂的通道跑過,完全沒發現身後不遠處的陰影裡站了個人。

  流依順著柯南的視線看過去,除了吊艙底下的線纜,她沒看出個所以然,保持著一定距離跟在柯南身後,空曠的摩天輪內部只能聽到機器運轉的聲音,和不知道哪兩位游客互毆的聲……

  互毆?!

  流依抬起頭調整光線,拉近聚焦,淡金色頭發的男人不顧浸著血的左半邊臉頰,一拳打在針織帽男人右邊顴骨上,對方挨了一拳倒退兩步。但是很快站穩腳跟,擺出格鬥術的姿勢,接下金發男人接踵而至的雨點般的拳頭,抓住破綻後半側過身直接飛起一腳,蹬在金發男人柔軟的肚子上,在對方快要掉下欄杆時又一把拉住,他自己也不好過,塵土和血跡粘的滿頭滿臉都是,金發人見狀心下一惱,一腳踹飛好心救了他的男人,嘴裡還嘟嘟囔囔說著什麼。

  流依看到後心中大駭,這不是那晚大橋上車禍爆炸時的那兩個人麼?!那時候自己和源越七他們為了避免麻煩離開現場,現在兜兜轉轉有一種又回到原點的感覺,少女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幾步之外的男孩身上,柯南似乎也發現了上方的兩人,抬頭高聲喊,「赤井先生!你在這裡吧?大事不好了!請你幫助我們,那些家伙的計劃是。如果不能劫走庫拉索的話,就把整個摩天輪都炸飛!」

  什麼?!瞧瞧她都聽到了什麼?!所以過一會兒自己是要被炸飛了!

  鶴宮流依震驚淹沒了恐懼,突如其來的現實給了她當頭一棒,腿一軟差點滑坐在地上。

  這小鬼是到底怎麼用如此鎮定的腔調說出這種關乎幾萬人生死的事情的?!她有點後悔把源越七和夏野涼拖進這個麻煩裡,感覺自己的心髒馬上就要跳出胸腔,少女深呼吸幾下後才慢慢鎮定下來。

  那個小鬼都沒慌,她慌什麼?震驚和恐懼後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激動和興奮,鶴宮流依能感覺到自己鼓起了全部警覺,腎上腺素分泌之快達到了極致。除此之外,她看著不遠處和兩個男人說話的男孩。

  他焦慮的神情阻擋不了話語間的有條不紊,不難看到男孩眼神也不可控制地顫動著,卻強制自己冷靜下來說明情況,昏暗的照明燈阻擋不了流依的視線,男孩清晰的輪廓側臉顯現出來,清脆的童聲在空曠的設備間陣陣回響,鶴宮流依一瞬間迫不及待想看到男孩長大後的樣子,一定是……是什麼呢?

  大概是帶著點橫衝直撞不怕死的少年士氣,能勇敢張開雙臂保護一切的樣子吧。

  「在摩天輪輪軸之間裝了很多炸彈,是遠程遙控式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必須要趕緊拆除!」

  「真的嗎?!柯南!」回答他的是淡金色頭發的男人。

  「安室先生!你也在這裡!」

  原來他們都認識。

  「先不說這個。」他回頭看了一眼針織帽男人,後者對他輕輕搖頭,示意「暫時休戰」,「知道了,我現在就和FBI下去!」

  聽到這三個英文字母的鶴宮流依揉揉緊鎖的眉心,現在就是有復仇者聯盟冒出來拯救世界她可能都會一笑置之了。

  安室和柯南蹲在消防栓旁邊拆下防盜鎖後,聽赤井秀一彙報搜查結果,「是C4炸彈,布置得還真是……」

  「嗡嗡——」

  三人心跳驟停,仔細聽了一陣發現不是炸彈是手機聲後,都大大松了口氣,一齊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少女見藏不下去,慢慢從隱影裡走出來,黑色的長發在昏黃的燈光裡鍍上了一層金色,鳶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晶亮晶亮的,神情慌亂的面容下是不容置喙的鎮定與決絕,少女一只手插在兜裡,另一只手上手機在突然寂靜的空氣裡發出陣陣嗡鳴。

  流依看著男孩不敢置信般睜大了雙眼,揚起下巴輕輕笑了一下,明明眼前這三個人裡只有他是認識鶴宮流依的,結果最震驚的還是他。

  耐不住手機震動,流依按下接聽鍵,余光瞄見接近傍晚的時候柯南給自己打了個電話,大概是太吵了沒聽見,「怎麼了七少。」

  「渣流!水色燈光秀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剛看到那個白發女人和警察一起被帶上了摩天輪,你快把噴泉的光線調整一下啊!按照你的推測,如果她真是□□的一員,以那家伙的身手恢復記憶的話,裡面的警察可就遭殃了!」源越七焦急的叫喊聲以電子信號的模式拍打在旁邊的金屬輪軸上。

  「你說什麼?!」流依看了看四周,「現在恐怕不行。」

  「為什麼?!」

  「我在摩天輪內部。」

  「渣流你在搞笑嗎?!這種關鍵時刻你怎麼……」「啪」,流依按掉了手機,以防對面鍥而不舍地打進來直接關機了。

  四人面面相覷,還是柯南先回過神來,看到少女安全站在自己面前,他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走上前扯著流依的袖口,「都說了讓你和夏野姐姐他們在一起,你怎麼還……」

  「哎呦,現在連流依姐姐都不叫了啊。」流依蹲下身,男孩的話語中流露出責怪埋怨,唇角卻是上揚的,一張小臉蹦得緊緊的,生怕眼前的少女看出什麼。殊不知他此時的眼神早已褪去了孩子的稚嫩,那是淌過無數殺意和悲痛,時時在刀尖上行走,和命運對壘後,終於發現有人不聽勸阻,無畏謊言,執意與自己並肩同行的喜悅。

  「我不回去,我就是要幫你。」


第29章

  「我不回去,我就是要幫你。」

  言下之意,反正你是趕不走我的,你看著辦。說完還掐著男孩的鼻尖晃來晃去。

  柯南被她自以為是的無賴勁兒氣的發笑,又止不住歡喜,「源哥哥和夏野姐姐他們也知道了?」

  「那當然,好朋友就是有福不一定同享,有難一定要同當嘛。」說完還自我肯定般地教育他,「你要記住這句話。」

  「噗。」身後差點被遺忘的兩人因為少女的話忍不住笑出聲。

  柯南一臉「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的表情看著赤井秀一和安室透,「赤井先生,安室先生,這是流依姐姐。」

  「我叫鶴宮流依。」少女站起身。

  「鶴宮小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躲在後面的?」赤井秀一先問出關鍵問題,他自認搜查能力一流,連邊邊角角的炸彈都被他找的一個不差,沒道理發現不了鶴宮流依。

  這是他第三次見這個女孩,前兩次都是以「衝矢昴」身份,第二次漫展回去後。因為少女咄咄逼人的眼神和他多年偵探直覺,他又重新查了一遍少女的身份,連買過的周邊記錄都翻出來了,可還是一無所獲,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資料。即使如此,赤井秀一仍然相信自己的眼力。

  「大概就是柯南剛進來的時候吧,就在那邊的陰影裡,赤井先生可能急著找炸彈沒注意到我。」

  「哼,我看是FBI安逸太久,喪失警覺性了吧。」安室透時時刻刻都不忘打擊報復赤井秀一,流依回想起剛剛拳拳互毆驚險刺激的畫面,感嘆這兩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然而眼下的確是安室透替她解了圍,其實流依剛才只不過使用了一點隱藏自己的小技巧罷了。

  柯南看著流依,無聲說道,拿這兩人沒辦法,習慣就好。

  拆彈進程沒有因為鶴宮流依一個外人的出現就停止,安室透同她打了個招呼,繼續手邊的作業。

  「吶,赤井先生是FBI探員,那那個安室先生是什麼身份啊?」流依在旁邊和柯南咬耳朵。

  「他是日本的公安警察。」看著女孩驚訝的眼神,柯南安撫笑著,這一晚接觸到的不管是人還是事,在少女十七年人生裡恐怕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吃驚什麼的也不奇怪,他想了想補充道,「不過他現在在一個組織當臥底,所以千萬不能暴露他警察的身份。」

  流依聽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熟悉柯南,她真的感覺自己在拍電影,警匪片那種。還沒等她緩過神來,赤井秀一又拿出一把她十七年來,不對,昨天第一次見的東西,laifuqiang。調整好後把工具包交給安室透,既然在場四人都和庫拉索有牽扯,他也就不避諱什麼了。

  「他們在這裡安了炸彈,那就肯定會對這個摩天輪下手,那麼要劫走庫拉索,又不被這裡的爆炸傷到,唯一的途徑就是……」

  「從天上。」柯南接道。

  「對,所以我要回之前的地方,爭取時間。」赤井點點頭,叮囑安室透一定要把炸彈拆掉,就抱著qiang離開了。

  「喂,赤井先生說的那些家伙,是指那個白發女人的同伙嗎?」流依低聲問柯南。

  「對,她叫庫拉索,是安室先生臥底的黑衣組織的一員。剛才赤井先生的意思是,他們想要在爆炸中保全自己,就一定會使用……」

  「直升機。而且是黑色的直升機,對嗎?」流依得到柯南肯定的眼神後接著說,「怪不得赤井先生要去拖延時間,安室先生在這裡不會被發現嗎?」

  「放心好了鶴宮小姐,我在拆完這玩意兒前是不會出去的。況且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就算站出去他們也不一定看得到我。」安室透手裡工作之余,還不忘同流依開個玩笑。

  少女呆了呆,這種又帥又溫柔的好男人窩在黑暗裡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放學校去不知道追他的女孩子能排幾條街,這種關鍵時刻流依還在想不著邊際的八卦。

  柯南看著因為安室透一句話就陷入呆滯的少女,干咳兩聲提醒她回神,「流、依、姐、姐,你在看什麼?」男孩笑眯眯地用充滿天真膩死人不償命的童聲問她,依照鶴宮流依對他的了解,這小鬼不是有求於人就是生氣了。

  她無奈蹲下問他,「你在氣什麼啊?」

  男孩征了征,感覺自己氣的莫名其妙,又著實有點不好受,索性轉移話題,「剛才源哥哥打電話,說什麼水色燈、光、秀……」男孩說著說著瞳孔一點點放大,「糟了!」說著不等流依反應過來就衝著下層的樓梯跑去。

  「喂!」流依慢慢回想源越七的話,看了眼時間,突然明白了柯南在急什麼,「抱歉安室先生,我們先過去了。」留下安室透看著兩人的背影忍不住嘀咕。

  她跑了兩步沒找到柯南,追著赤井秀一的方向來到了靠近摩天輪頂部的地方,還有三分鐘,流依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推開外層隔間的大門,終於看到了摩天輪外部五顏六色的燈光。

  光束面積太大,除了三年前那一次,她從來沒有強制計算過如此龐大的散射光折射率,水色光影秀出現的多種色彩共同呈現和角度肯定是機器計算好的,不能著急,她安撫自己,放平心態,讓所有的燈光都反射回去,就大功告成了。

  庫拉索到達摩天輪頂部時和燈光的垂直距離大概是二十米,燈光交錯的時長大約是一秒,吊艙玻璃在空氣中的折射率是1.5,距離庫拉索經過最高點的還有五秒。

  四!三!二!

  「你在干什麼?」

  完了!

  彩光彙聚,點亮夜空。

  鶴宮流依捂住微微發痛的腦袋,苦笑著看了一眼赤井秀一,計算被打斷,她自身能力再強也是白搭,赤井秀一還在責怪少女怎麼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砰!」隔間大門再一次被撞開,「赤井先生,我知道庫拉索恢復記憶的關鍵了!聚光燈的五種顏色跟庫拉索那五張彩色膠片的顏色一樣。在這種黑夜裡,連透明度都幾乎一模一樣……」

  「庫拉索在看到這些光的顏色搭配和濃度時,就會恢復記憶。也就是說,她那只透明的眼睛是有人有意為之,讓她的大腦成為一個信息儲存介質,當摩天輪的吊艙升到最高處……」流依接過柯南的話,輕輕嘆了口氣,「沒辦法,已經晚了。」

  少女幾乎一字不差地說著自己的腦海中的推理,眼裡充滿了沒能幫到他的遺憾和自責,她自嘲般一笑,「抱歉柯南,應該早點告訴你的。」

  在知道庫拉索擁有透明的眼珠,又看到她白天在摩天輪上頭疼不已時,對光線及其敏感的她其實就已經聯想到了,結果被男孩一連串的謊言和拒絕亂了心神,下午又憋著口氣沒打男孩的電話。直到剛才源越七又打電話提起,她才完完全全想起來。如果在下面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就不會有赤井突然的疑問,也不會匆匆忙忙的計算,她不知道庫拉索大腦裡裝了什麼驚天機密,只知這本是可以阻止之事。

  自己只要求別人把一切如實相告,其實隱瞞秘密的,又何嘗不是自己。

  「對不起,沒能幫上你,明明……」話語的尾音因少女低落的情緒淹沒在風裡。

  七彩的光束聚攏又散去,留下白茫茫的照明燈映著少女顫動的眼睫,柯南見她低頭不語,密密麻麻的心疼遍布四肢百骸,意識到自己的過錯後,少女一直把眼睛埋在劉海裡,男孩沒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踮起腳勾去她眼角的晶瑩,溫熱的指腹擦過柔軟的肌膚,他慢慢說道,「沒關系,流依。」

  少女因為突然改變的稱呼露出鳶紫色的眸子,睫毛上還掛著散不掉的水珠,男孩笑著,注視她的是一如既往的、沒經過社會上渾濁空氣污染的天空般的藍色眼眸,呈給她無限的包容柔和,五光十色的水幕噴泉映照的夜晚,都沒有他一人的笑臉好看,他對她,永遠是最溫潤舒適的。

  不適合寫於字裡行間記入史冊,而是在日積月累下塵埃落定,在最深沉的海水裡閃爍著盈盈微光,他純粹的情感穿梭過無限時空,跨越永恆的悸動與心跳,訴說著渺小身影下的另一個靈魂。

  鶴宮流依心跳漏了一拍,她有種預感,是風雨欲來的前兆,她即將窺探到,至今為止,也許是此生此世,最不可言說的重大秘密,她本能後退兩步,然後聽到了今晚最後的令人為之震動的話語,「我說過的,我會遷就你。」


第30章

  「我說過的,我會遷就你。」

  鶴宮流依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落淚,成千上萬人群的喧囂也抵不上眼前人一聲呼吸,無數的疑問像新草發芽般爭先恐後冒出來,少女內心空茫茫的,實在不敢把眼前七歲的孩子和滔滔不絕給自己講解化學題的工藤新一畫上等號,從決定踏入這人的生活圈開始,她就被一個接一個鋒利如刀的事實衝刷著大腦。

  老天爺可能是覺得自己前十七年的生活太過平淡,把積攢的多年的定時炸彈一股腦塞過來,炸的她體無完膚。

  少女抖著身子慢慢蹲下來,直視男孩充滿柔和線條的側臉,慢慢勾勒出印像裡他十年後的樣子,真可笑,她明明都沒見過他,最後彙聚成的不過是網絡的宣傳照片罷了。流依經歷著驚心動魄,又帶著點不明所以的小確幸,明明是這麼令人詫異的事,也不知那點隱隱的歡喜從何而來。

  從看到少女主動跟著他進來,男孩就下定了決心,他不想再糾結把她拉進來還是往外推;對她好還是不好,卻自始至終都忽略了流依的感受,她太敏感太細膩,一絲一毫的拙劣謊言都逃不過她的眼睛,隱瞞只會讓他們互相傷害,他已經做好了,不顧一切保護她的准備!

  男孩看她半天沒開口說話,只是蹲下來看他,輕輕伸出手,「嚇著了?」他拍著女孩的膝蓋,語氣間的小心呵護像極了工藤新一。流依暗暗偷笑,她又不是什麼易碎品,這麼小心干嘛,閱番無數、自身又有點與常人不同的她,這點接受能力還是有的好嘛。

  「怎麼會!」她心直口快,轉而又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說,「有一點。」流依看著他輕聲問,「除了我,還有誰知道你的身份?」

  「還有……」柯南正准備仔細說說,消除女孩的慌亂,就被赤井突然緊張起來的聲音打斷了

  「你們有沒有聽到飛機螺旋槳的聲音?!」

  戰鬥還沒有結束,流依不得不暫且放下柯南身份的問題,順著赤井秀一的話抬頭看向天空,穿過層層雲霧,黑色的鐵鳥在夜色中盤旋。

  還不等她張口,游樂場突然一片漆黑,有人控制了照明程序!流依穩下心神,柯南,不對,工藤在對抗的,就是這樣狡猾的黑暗組織麼。

  溫熱的小手摸索著握住她的,腳邊傳來細小卻令人安定的聲音,「別怕。」

  流依心裡一暖,反握住他的手小聲吐槽,「我連你是工藤新一都接受了,怎麼會害怕這種事情。」

  原來我是工藤新一這件事這麼可怕啊喂!

  摩天輪一陣劇烈晃動後停止了轉動,「直升機高度在下降。」流依盯著黑漆漆的天空給身邊兩人彙報情況,「接近最上方的吊艙了。」怎麼回事?靠近摩天輪這麼近那些人自己不是也會被爆炸波及到麼。

  「鶴宮小姐能看到直升機的位置?」赤井秀一不敢相信,除了聲音能確定大致方位,他可是用高倍數的瞄准鏡也看不清半個輪廓。

  「唉?」流依習慣了清楚自己能力的夏野涼和源越七,面對赤井的提問一時不知從何解釋,說多了好像又很麻煩。柯南也難以置信地看著女孩,他把眼鏡調成夜視模式,直升機的位置和流依描述的一模一樣。

  「嘛,我在黑夜裡也看的比較清楚。」流依沒再刻意隱藏,畢竟身邊站著的可是把驚天秘密都告訴她的人,「他們開始放下一個類似鉤爪的東西,特別大……不會吧!為了帶走庫拉索,他們要把整個吊艙都帶走嗎?!這些人腦袋進水了?」

  赤井秀一「噗嗤」笑出聲,他第一次聽到有人罵琴酒那個老狐狸腦袋進水,真想讓他來聽一聽。柯南也無奈擦了把虛汗,仿佛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低頭控制眼鏡,拉近焦距,一個白發女人在吊艙之間跳躍著。

  「她在干嘛?」流依看著像空中飛人一樣的庫拉索一陣無語,還嫌折騰的動靜不夠大?

  「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她已經擺脫了公安的束縛,從吊艙裡逃出來了。」

  「那只黑烏鴉不是要整個把吊艙帶走嗎?她跑出來算怎麼回事?!」

  柯南已經無力吐槽流依對組織的稱呼,過了兩秒突然抬頭,「你能看到庫拉索?!」這裡距離那個吊艙起碼有百米,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人的肉眼是不可能看到那麼遠的。

  看見柯南驚奇的眼神,流依玩心大起,不打算隱瞞和毫無保留在她這裡是劃等號的,「先去看看吊艙裡的公安怎麼樣了。」她衝他眨眨眼,故作神秘地笑著,似乎還不准備現在就告訴他,柯南一向對流依縱容,也不勉強,跟著她一起跳進了吊艙。

  「好像暈過去了。」男孩湊近風見查看,「你倒是挺關心公安警察的,怎麼不見你對FBI上心。」擺明身份後柯南說話也「工藤新一」了許多,流依一時還有點不適應,想了一會答道,「他們是安室先生的手下吧?安室先生人很好啊。」

  這丫頭!

  「轟隆隆!」

  整個吊艙晃動起來,流依手疾眼快地抓住座椅把手,另一只手抓緊了柯南,這些人是真的打算把吊艙帶走了?!可是庫拉索已經跑了啊!

  果然,身體懸空的感覺不出三秒,他們被直升機重重扔了下來,下落過程中碰到不少鋼鐵轉軸,吊艙三百六十度轉了好幾個圈,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湧去,頭快炸了,吊艙的金屬殼撞得流依五髒六腑翻江倒海得疼,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她勉強捂著肚子跪在地上,大口喘氣,柯南已經昏過去了,靠在吊艙角落裡,流依半跪半爬著靠近他,「柯南,柯南,醒醒!」

  「流依?」男孩迷迷蒙蒙睜開眼,萬幸眼鏡沒在衝撞中飛出去,「你還好嗎?」他從靠坐變成跪著,查看流依的傷勢,見只有些輕微的擦傷緩緩松了口氣。少女看他不顧自己,睜眼第一句關心她的樣子,突然明白自己在得知他的身份時候,到底在慶幸些什麼。

  流依捂著被撞到疼得發顫的腹部,暗下決心一定要直升機上那些人好看!

  兩人合力把昏迷的風見拖到安全角落,來不及歇息,鶴宮流依就聽到了她以為畢生都不可能在現實中聽到的聲音。

  轟炸的槍林彈雨聲!

  「流依快跑!」

  柯南拉著呆住的流依拔腿就逃,火藥味撲面而來,爆炸聲和鐵皮碎裂的聲音絡繹不絕,好幾個瞬間流依覺得自己幾近失聰,彈藥擦著腳邊劃過時她終於真真正正意識到,男孩不想把她扯進來,又在她執意接近後擺明身份,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看著他嫻熟躲避流彈的背影,天知道他經歷過多少次生死一線,到底是為什麼,讓他甘願隱瞞身份,褪去光鮮亮麗的「高中生偵探」名號,隱居背後出謀劃策,又不敢透露半點姓名。

  這幫人真是可惡!

  少女一把拉住柯南,「我們上去!」

  「什麼?這時候沒有避體很危險!只要一開始移動就會被盯上。」情急之下男孩拉著少女躲進牆後,給她解釋眼前的危機。

  「赤井先生在上面吧?他……」又是一波流彈,兩人來不及說話,抱著腦袋連跑帶滾進了下一個角落,流依幾乎從頭到腳都掛了彩,柯南也好不到哪去,追蹤眼鏡徹底報廢,左小腿不知是不是被流彈擦傷,幾次都使不上力。

  「你的腿怎麼樣?」流依挪過去輕輕揉著他傷口周圍的皮膚,時不時吹口氣幫他緩解疼痛,邊吹還邊嘀嘀咕咕,「原來偵探是這麼要命的職業,真是搞不懂那些人到底哪裡崇拜你,崇拜你是不怕死的送命第一人麼……」工藤新一聽著女孩忍不住叨叨,露出了今天以來第一個真正釋懷的笑容,外面炮火連天,他卻覺得這裡靜謐美好。

  「對了!我想通了!」少女突然抬頭說。

  「什麼?」

  「我一直不明白,一開始的直升機在距離摩天輪幾百米的高空,他們是怎麼確定庫拉索上摩天輪的時間,還有多久到達頂端的呢?」

  「你是說,有人在給他們做內應?」

  「很有可能,你覺得會不會就是白天那個金發女人?」

  「貝爾摩德?」

  「怎麼又是酒的名字……這個組織是開酒廠的吧。」流依實在無力吐槽,柯南被問得冒出了豆豆眼,然後開始為少女的心態高興,她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害怕,也沒有在命懸一線之際退縮,沒有因為槍林彈雨被嚇得無法動彈。反而還能偶爾冒出兩句俏皮話緩解氣氛,可能她自己沒注意到就是了。

  「如果要傳遞信息的話,視野最好的肯定是美食城的咖啡店。」流依微微直起身,透過陣陣煙霧看過去,焦距不斷拉近,黑壓壓的人群中,只有金發女人拿著望遠鏡,不斷觀望摩天輪的狀況。

  說出確定的地點後,流依就衝著美食城的方向眯起眼,右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劃著什麼,幅度很小。但在這裡還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約麼過了半分鐘,少女回頭衝柯南神秘莫測地一笑,「找到了。」

  什麼?!

  柯南睜大了雙眼,眼眶都發澀了,除了黑茫茫的夜空什麼都看不見,美食城現在也應該是斷電狀態,「你到底!」

  先是准確推測出庫拉索記憶的秘密,又用肉眼准確捕捉黑暗中的獵物,現在甚至看到了將近一公裡外拿著望遠鏡的貝爾摩德。

  不僅是鶴宮流依,工藤新一也在今晚,得知了一個超出常理,違背他「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科學無法解釋的」的理念的秘密。

  少女湊近他,彈火硝煙中也掩蓋不了她發間檸檬的香氣,鳶紫色的眼睛亮亮的,像講述童話故事一樣,她的聲音如霧氣般聚了又散,飄飄忽忽,卻總能留下讓人難以忘懷的痕跡,「我是個異能者,能控制光。」


第31章

  「目暮警官嗎?我是工藤新一。」

  少女觀察著博士的發明,小小的紅色蝴蝶結背後是無數精密儀器,稍微轉動一下就能完全改變原本的聲線,沒有一點使用過變聲器的痕跡。原來他就是用這東西假冒……恢復原本的聲音給自己打的電話。

  不知是不是組織發現了什麼,槍林彈雨暫且停了下來,黑夜像蓄勢待發的猛獸,把惡意和攻擊都封存,隨時准備再次張開利爪。流依伸出手指,在快接近領結邊緣的時候被柯南拍掉。

  別鬧。他無聲說道,然後繼續和那邊的警官說明情況,「對,就在美食城咖啡廳,金發藍眼的外國女人,警覺性很高,要小心,可能身上有槍……恩……恩,對了目暮警官,還是和之前一樣……對,有勞了。」唯一的光源消失,柯南捂著流依簡易包扎過的小腿,「那個織田見森說的什麼突然出現刺眼強光,也是你做的吧。」

  流依想了半天才記起來柯南說的是哪號人物,「他啊,其實我只是在他接近我的時候改變了周圍的光路,把投入他眼睛裡的散射光偏轉角度變成了鏡面反射,讓眼睛出現短暫性失明,趁機逃之夭夭了而已。」女孩說的平常,柯南卻明白這不是什麼能夠輕易做到的事。

  「所以我才很愧疚啊,」流依和柯南並排靠在欄杆上,背後的淤青痛的她勁都不敢使,內心又把黑衣組織全家問候了一遍,然後望向黑暗中的柯南,現在的他是看不見自己的,流依放松下來,呼吸時促時緩,「其實白天,光彥他們在摩天輪裡的情況我是看到了的。自從發現自己的能力,我對光線一類的東西都非常敏感,當下就猜到了庫拉索頭痛也許和噴泉的彩燈有關,黑色的隱形眼鏡和她透明的瞳孔讓我幾乎已經肯定了這個推測。看你和小哀都那麼緊張,那女人十有八九有什麼問題。原本……打算等小涼來了以後,我們一起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慢慢和你們說。」流依把整張臉埋進膝蓋裡,說話帶了點鼻音,每個字都黏黏糊糊聽不太清,可能是渾身的疼痛讓她止不住吸氣,「誰知道……」她幽幽怨怨露出一只眼睛看旁邊的人。

  柯南聽得很認真,誰知道,他接到茱蒂老師的電話,先走一步,還給她造成了不小的誤會,男孩不禁後知後覺遺憾,又為能坦言相對感到欣喜,「對不起。」

  他扶著牆站起來走到少女面前,沒受傷的那條腿借著力道蹲下來,流依想去扶他卻被摁住了胳膊,「鶴宮流依,我向你保證,」男孩抬起頭,少女一直垂著腦袋,姣好的面容此時總算納入了他的可視範圍,「今後,絕不會瞞你任何事。」

  他的話音很低,但嗓音很穩,幾乎聽不出任何稚嫩,在硝煙火和灰塵中,猶如閃閃發光的頑石。

  流依心裡一動,眼神恍恍惚惚不敢聚焦,「干嘛啊,突然這麼鄭重,搞得跟告白一樣。」

  她想用一兩句玩笑話緩和氣氛,男孩卻好像突然開了竅,看她的眼神都清明起來,有什麼話語像熱浪一樣快要衝出心髒,又被他硬硬壓了回去。

  「你……」流依正欲開口詢問。

  「轟隆隆!」

  又一輪的轟炸開始了,兩人下意識捂住雙耳,漸漸習慣了爆破聲後才勉強對視一眼,流依空出一只手指指上面,柯南點頭,即刻動身。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赤井秀一,把夜空中那只黑色的大鳥轟下來,再這麼「劈裡啪啦」地打下去,不引起恐慌才怪。周圍的炮火不知何時起變得稀疏,聲音卻是密集的,「有人被盯上了。」柯南推斷。

  「快去找赤井先生。」

  他們到達頂端的時候,赤井秀一已經嘗試過好幾個狙擊位了,安室透那邊的炸彈拆除工作似乎還算進展順利,從上方冒出個頭對赤井不滿地喊道,「你那把步槍是擺設嗎!你就沒有辦法反擊嘛,FBI!」

  「辦法倒是有一個,但是我的夜視瞄准器已經報廢了,現在可以用的就只有備用的普通瞄准器,用這個可沒辦法擊落那個鐵家伙啊。」赤井也有點惱火,打哪不好偏偏被打中了瞄准器。

  「只要能看清就可以嗎?可是,怎麼打呢?」柯南問。

  「只要打中螺旋槳的連接部位應該就可以了,」赤井秀一掂了掂手裡的laifuqiang,「要想辦法擾亂他們的陣腳,把螺旋槳周圍照亮五秒鐘。」

  「照亮……」柯南突然想起什麼,「流依?」

  鶴宮流依從上來眼睛就沒離開過空中的直升機,「不行,從這裡根本看不到螺旋槳,而且,我只能改變自己的夜視能力,沒有基礎光源,沒辦法幫到赤井先生。」直升機越來越近,攻擊卻停了下來,流依有種不好的預感,腹部的傷口疼的更厲害了。

  柯南撫上腰間的帶子,「我應該可以負責照明,流依你能不能……」地面突然歪斜,新一輪攻擊又開始了,柯南第一反應找到鶴宮流依,少女死死抓住鐵皮欄杆,雙腳卻軟綿綿沒有著力點,腰部?還是腹部?她受傷了?!

  「流依!」柯南心急喊道。

  少女耳邊全是掉落的碎石和擦過的火星,濃煙熏得人睜不開眼,朦朧中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流依循著聲源回應,「我沒事!」冷汗滲進發絲,濕瀌瀌貼在臉上,腹部的疼痛叫囂著體力即將到達極限,她費力睜開眼,順著火光拉近距離後嚇了一跳,「他們在打輪軸!」

  赤井、安室、柯南聞言都吃了一驚,摩天輪沒有支撐點,輪軸裡還有普通炸彈,斷了的後果可想而知!怎麼辦,有什麼辦法能看清螺旋槳的位置!柯南左顧右盼中小臂忽的一暖,流依穩住身體半跪在他面前,少女左邊臉蛋被飛石劃破了,血跡和灰塵攪在一起,髒兮兮的,嘴唇有點干裂,然而唇角上揚著。

  「你剛說有辦法照明對吧。」少女邊說邊喘氣。

  「流依?你傷到哪裡了?腹部還是腰部?」柯南握著她的雙肩不放。

  「先別說這個,來吧,讓我看看阿笠博士還有什麼令人期待的小玩意兒。」少女笑的慘兮兮的。

  「可是,沒辦法確定螺旋槳的……」

  「沒關系!」鳶紫色的瞳孔亮的嚇人。

  「無論什麼地方,只要有一點光源,我就能用它點亮整個夜空。」明明身處漆黑的夜色,柯南卻覺得女孩眼裡流光閃爍,熠熠生輝。

  來不及猶豫,柯南回頭看了眼赤井,男人應和著點點頭。雖然不知女孩有什麼辦法,眼下也只能如此。此外,這個自始至終將恐懼壓在心底,展現無畏的少女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他也很是期待。

  柯南後退兩步,打開強力運動鞋的開關,電流滋滋流竄,猶如黑夜裡索命亡靈的尖嘯,腰間出現了類似足球的物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柯南估摸著直升機所在的位置。在足球脫離腰帶那一刻,加大馬力一腳踹上了夜空,下一秒煙花繽紛炸開,在黑色的天際綻放著剎那芳華。

  原來是煙火!流依唇角一勾。

  ——

  「那種中二的事以後就別再做了。」源越七話語中帶股著嫌棄。

  ——

  少女自嘲般揮揮手,七少,我這可都是被逼的。冷靜下來計算偏折角度和光線所能到達的距離,根據空氣的折射率一道一道散射出去。

  煙火到達的地方沒能顯現出直升機的身影,踢偏了!

  「流依!」柯南轉頭,少女像沒聽見一樣注視著天邊的煙花,五彩繽紛的光影破碎著打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水幕電影般稍縱即逝,流依的瞳孔不再是熟悉的鳶紫色,而是七彩的水晶石般靚麗奪目。

  「三」少女芳唇輕起。

  「二」赤井秀一舉起laifuqiang。

  「一」!

  每一個煙火的光點都變成了光源,五彩斑斕像四周散射,紅的、黃的、紫的、綠的、橙的、還有許多叫不出名的顏色,彙聚成一條條七彩長河一樣的光帶,鋪滿了浩瀚空寂的黑夜,雲層翻湧間卷起萬頃碧波,霧氣像幕布一樣拉開出絲絲光線,整個游樂場上空,流光溢彩,光芒萬丈,洗刷那些藏在角落裡最肮髒的惡意,讓黑暗無所遁形。

  江戶川柯南徹底愣住了,有什麼十多年來一直被忽視的東西,在他內心深處,猶如煙火一樣爆炸了,不燙,卻把整個胸腔都照得明亮。

  ——

  「這是什麼?特別節目嗎?」

  「好漂亮!」

  「停電是因為這個嗎,早說啊我們也不會那麼慌張了。」

  「快拍下來!海市蜃樓啊!」

  「好大的陣仗,絕對是渣流的手筆。都說了叫她別亂來。」

  「先別說這個越七,你看那是什麼?飛機嗎?」

  ——

  人群的喧囂聲大到站在一百多米的摩天輪上都能隱約聽到,造成這一景像的角落裡卻安靜異常,流光不斷投射在少女的臉上,細看還能發現側臉細密的汗珠,落滿灰塵的睫毛顫著,宛若風暴中翻飛的蝴蝶,終於在最後一次顫動中恢復鳶紫色的翅膀,飛向身後早已准備就緒的男人,「就是現在,赤井先生!」

  赤井收起震驚的表情,穩定下來扣動扳機,「給我下來!」子彈如利劍般穿透黑色的鐵皮,「嘣」一聲打中了直升機螺旋槳。


第32章

  赤井收起震驚的表情,穩定下來扣動扳機,「給我下來!」子彈如利劍般穿透黑色的鐵皮,「嘣」一聲打中了直升機螺旋槳。

  柯南死命壓下心底的悸動,一把拉住流依隱蔽在門板後,「他們肯定在用紅外探測儀查子彈的來源。」

  「赤井先生怎麼辦?」

  「他以前也是組織的臥底,那些人認識他。」

  「……」刺激的事經歷太多流依已經麻木了。

  漫天流光漸漸散去,直升機猶如被射中的大鳥頭重腳輕向江面栽去,中途還不住向輪軸發動攻擊。

  「真是不死心……柯南你干什麼!?」輪軸被打爆了,地板陣陣塌陷,沒了輪軸支撐的摩天輪徹底變成了一只會旋轉的龐大鐵圈,慣性下飛快向前滾動,嚇得底下周邊的游客瘋了一樣往兩邊跑,稍微慢一點都怕被壓成肉餅。

  流依重心不穩被甩出去撞在吊艙門上,恍惚間看到小小的藍色身影逆著掉落物向上跑去。他也瘋了嗎?!

  「流依,再這麼滾下去,會撞倒水族館的!」

  「所以你要干什麼!去最前面成為這個鐵怪物的犧牲品嗎!」流依腹部經歷又一次衝撞更疼了,喊出的話幾乎費盡力了全身力氣。

  「不是的!我……」柯南腦海中有大致方案,卻缺少實施環節,眼下沒有捷徑能讓他到達摩天輪最前端,少女好像誤解了他的欲言又止,她按捺住讓身體徹底透支的衝動,捂著疼到發抖的腹部,眼睛通紅的宛若要殺人。

  「你敢去!」

  聲嘶力竭中帶著窮途末路的懇求,柯南被她決絕的樣子嚇到了,小跑到她身邊,少女有氣無力地靠著吊艙門,下一秒頸窩裡落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鼻尖滿是灰塵和煙火的味道,男孩溫熱的雙臂安撫著她顫抖的身體和心跳,流依被自己嘶吼的聲音震得腦袋「嗡嗡」作響,好半天才將視線落在藍色的帽檐上,少女漸漸聽不清機械滾落的巨大聲響了,她被男孩輕緩的呼吸聲緊緊攥住了心髒,怕嚇著她似的,男孩用僅有自己和女孩能聽到的聲音承諾道,「放心,我不會死,」呼出的氣息吹起少女頸邊一小縷碎發,「相信我,流依。」

  鶴宮流依絕不承認自己是被男孩誠懇許諾的言辭蠱惑了,事後想想,再怎麼聰明靈光的大腦,在危急時刻還不是殊死一搏。

  她無意識點點頭,江戶川柯南感覺到肩膀的腦袋動了動,發絲蹭過他的臉頰,帶起細微的癢,知道少女聽進了自己的話,終於安下心來,「別擔心,我已經有辦法了。」

  「真的嗎?柯南君?」安室透從一扇已經變形的倉門後面走出來。

  「啊……算是吧。」

  柯南邊說邊松開手臂,流依慶幸此時黑夜降臨,剛靠著男孩的半邊臉頰現在燒得不行。柯南回頭看著流依,目光中流動著讓人沉溺的溫柔,「在這裡等我。」說完拉著安室透朝摩天輪前段跑去。

  流依直到再也看不到兩人的背影才收回目光,視線朝下一瞄,剛好看到空中飛人般朝摩天輪下方狂奔的庫拉索,她又要干什麼?!這時候往下面跑!怎麼一個兩個都要去當敢死隊嗎?!

  少女撐著手臂踉踉蹌蹌站起來,她開始慶幸自己傷到的是腹部不是手腳,掏出難得「幸存」的手機,撥通了源越七的號碼。

  「靠,渣流你還知道接電話!剛才天空的光是你弄的吧!都給你說……」

  「流依?!」源越七沒說完就被夏野涼搶走了電話,「你在哪裡?我們在美食城斜後方!摩天輪自己滾起來了,朝著水族館的方向,警察正在那邊疏散人群,你沒在水族館吧?」

  「我沒在水族館。」

  夏野涼剛剛放進肚子的心髒隨著少女下一句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在摩天輪上。」

  鶴宮流依簡要給兩人講述這半個小時裡發生的事,略去了柯南和赤井他們的身份問題,她避開散落的機械和石板,一步一步向下走,摩天輪還一刻不停地向前滾動著,流依捂著腹部鼓起所有的警覺,將視線拉到最遠,盡力躲避滾落的石頭和沙塵。

  「先別問太多,你們看到一個白發女人了嗎?」

  「哈?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關心別人?!」源越七大聲斥責。

  「是你之前說的外國女人嗎?她剛才好像從摩天輪那邊下來,往吊車車庫的方向跑過去了。」夏野涼急匆匆說道。

  吊車車庫?她要干什麼?流依估摸著時機,鑽進離地面最近的吊艙裡,隨著摩天輪的滾動,她看准時機跳了下來,雙腳一沾地就體力不支跪在地上。

  「流依!」

  「渣流!」

  一直與流依保持通話的源越七和夏野涼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你怎麼了?傷到哪裡了?」夏野涼看她一直捂著腹部,「撞倒肚子了嗎?」

  流依抹了把冷汗,把手機交給她,「要是柯南打電話,就告訴他我已經沒事了。」她扒著源越七的肩膀站起來,「帶我去吊車車庫。」

  「什麼?!渣流你還在作什麼妖?!」

  「快!」前後不過數秒,流依已經想清了原委,早晨還在和孩子們玩鬧,保護元太,流依清楚庫拉索本性不壞,一定是有什麼讓她改變了想法,就算要逃跑,也不可能選擇開挖土機或者起重機,她要去那裡的唯一目的,十有八九是要犧牲自己阻止摩天輪!她要去告訴她,柯南已經想到了讓摩天輪停下來的辦法!

  源越七背著她一路狂奔,要不是庫拉索一路上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差點追不上她,眼看起重機即將開出車庫大門,流依放聲大喊,「庫拉索!」

  白發女人急剎車濺起一片塵土,源越七邊把流依放下來,邊捂著鼻子邊咳嗽,流依揮揮眼前的灰塵,「你要干什麼?犧牲自己嗎!」來不及說多余的廢話,她單刀直入。

  「你是……早晨那個女孩子。」庫拉索透明的瞳孔在月光下顯得特別好看。

  「別去!柯南他們已經有辦法阻止摩天輪了!」

  像是印證流依的話,遠處人群突然一片騷動,三人的目光都被騰空膨脹的巨大足球吸引了,無限脹大的足球像是緩衝墊,吸收了摩天輪的衝擊。然而好景不長,巨大的鐵輪猶豫了一下又轉動起來,速度比之前竟有過之而無不及。

  庫拉索見狀搖起起重機的窗戶,滿含歉意地看了一眼鶴宮流依,「抱歉,我還是要去,謝謝你來阻止我。」明明是要赴死,她的表情卻像同家人吃晚飯一樣祥和,「比起以前,我更喜歡現在的自己。」說完徹底封死車窗,啟動發動機。

  「等等!」流依掙開源越七的攙扶,盯緊了她半藍半透明的瞳孔,「既然這樣,我可以不阻止你。但是,」她深深吸了口氣,「最後一個問題,朗姆是誰?」

  似乎沒想到組織NO.2的名號會從一個她連姓名都沒記清的女孩嘴裡說出來,庫拉索小幅度抖了下身體,這個名字是她畢生的夢魘,最後看了一眼月牙高掛的漆黑夜空,幾分鐘前的這裡,流淌著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七彩長河,白發女人笑著閉上眼,「我不知道,他從來都是使用變聲器和我對話,也從來沒有出現在我面前,不過……」

  「不過什麼?」

  「我知道他最新下達的指令是給組織裡一個叫波本的,內容是,調查工藤新一。」

  ——

  空氣陰陰冷冷的,明明已經快到六月,路過這條小巷子的人還是不自覺地打著寒顫,陽光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在巷子不到兩米深的地方戛然而止,巨大的陰影裡,四個身穿黑衣的男男女女或站或坐,坐著的女人向不遠處的垃圾箱吐著口水,嘴裡罵罵咧咧言語不堪入耳,被旁邊打電話的金發男人瞪了一眼才極不情願地閉嘴,男人穿著與季節不符的黑色大衣,每一根金發猶如索命的鋼絲纏繞在周圍,他叼著煙,神情陰冷得仿佛能看到冰霜凝結在眼角。

  「jigncha在找你?」聲音低沉沙啞,像一塊塊滾落的冰渣。

  「啊,不知道怎麼回事,jingcha突然指明在這間咖啡廳找一個金發藍眼的外國女人,每個出去都人都要盤查。」

  「你現在在哪?」

  「咖啡廳的衛生間,我今天可沒帶變裝的道具。」

  「怎麼暴露位置的?」

  「誰知道,大概是FBI那幫人吧,你們不是也見到萊茵了?」

  「不可能,他們只會偷偷接近你,不可能這麼大張旗鼓,發現你的不是FBI。」

  「不管是誰,拜托先給我送兩個面具來好麼,我可不想和馬桶度過一個晚上。」

  GIN掐掉電話,安排Vodka去給貝爾摩德找一套合適的衣服和面具,體態寬胖的男人應了一聲開始聯系。

  「那片光形成的原因找到了麼?」金發男人轉向坐在牆邊抱著電腦的瘦高男人,他帶著個墨鏡,顴骨凹陷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聽到金發男人的問話又看了一眼屏幕,才慢慢開口,「沒有,網上各種自然現像、海市蜃樓的解釋居多,都只是憑空猜測,專家目前也沒有給出什麼有利的說明。」

  GIN皺眉吐了口氣,白色的煙霧蓋住了他銀灰色鋒利的目光。

  「不過……」瘦高男人說了一半欲言又止,黑暗中的煙蒂星火突然改變了方向,示意他繼續說。

  「三年前的輪風市,倒是出現過類似現像。」科爾看著已經過去很久的新聞說道。

  「哈?!那種小地方有什麼值得關注的,GIN,我看這十有八九是自然現像,我們還是任務優先,趕緊確認庫拉索那個叛徒跑到哪裡去了,不要在這種小事上……」

  「走。」金發男人打斷女子的喋喋不休。

  「去哪?」

  「輪風市。」


第33章

  滿鼻腔都是藥物和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天花板晃晃悠悠拉近又遠離,半條手臂都是涼的,藥物流進血液的冰涼感讓鶴宮流依混亂的大腦不自覺開始胡思亂想,多麼熟悉又令人窒息的情景。

  「我……穿越了?」

  「唉?」柯南手裡一連串兒完整的蘋果皮突然斷掉,「呼啦」一聲落進腳邊的垃圾桶裡。

  男孩碧藍的瞳孔映在她許久未見陽光的鳶紫色眼睛裡,那裡裝著劫後余生的坦然;意料之中的驚喜;還有一點點後知後覺的慌亂。無論哪一樣都讓少女肯定了一件事,昨晚經歷的一切不是夢。果然暈倒以後在醫院醒來就穿越了什麼的,這種狗血情節只存在於漫畫和小說裡,她還隱隱發疼的腹部也證實了這點。

  柯南只當剛剛是女孩剛醒來後神志不清下的胡言亂語,他把沒削完的蘋果放在一邊,站起身雙手支在床邊。

  「感覺怎麼樣?」他說話很輕,這麼近的距離流依都能感覺到他說話間的熱氣。

  「餓。」

  「……」柯南無奈一笑,先去接杯熱水讓流依潤潤嗓子。

  水流「咕嘟咕嘟」灌進杯子裡,像熬湯快要出鍋時候的熱氣,柯南邊接邊說,「醫生說你有點脾髒出血,大概是撞擊導致的。如果醒了就吃點清淡的食物,堅決不能喝涼水,先在醫院住一周,檢查沒事了再出院。」

  「哦……」

  流依還是渾渾噩噩的,在聽到「脾髒出血」的時候有點恍惚,自己長這麼大。除了小時候流鼻血,幾乎沒怎麼磕了碰了,從小就宅在家不愛出門,為了幫眼前這個小鬼,不對,這個名偵探,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流依有點委屈,接過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燙。」

  說完也不管男孩疑惑的眼神,把杯子推給江戶川柯南,他眨巴著眼睛,沒在意杯子剛被少女用過,低頭試了一小口。

  看到男孩理所當然的動作,少女突然反應過來眼前人不是什麼小孩子,而是有名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流依剛清醒的大腦又和心髒一起出現了瞬間的空白靜止。

  年少成名的某人用自己超群的智商斷定這杯水絕對不燙後,又用低的可憐的情商慢慢察覺到,少女是在鬧別扭,他開始斟酌自己剛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回憶無果,少女又偏著頭不肯說話,少年無奈又翻出一只杯子,「叮叮當當」的聲音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流依不禁開始佩服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雙商爆表什麼的,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喂,」流依開口,「別接了,就那杯吧。」說完自己側身去夠床頭的杯子,一彎腰牽動了腹部的傷口,冷汗「刷」一下滿脊背都是。

  柯南上一秒還在腹誹,這人自從知道自己身份,說話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隨即開始懷念以前把他當小孩子縱容的樣子,下一秒就看見少女臉色變得煞白。

  「沒事吧!」男孩心下一慌,忘了手邊正對的開水,半杯水直接側翻澆在手背上,「好燙!」

  流依還沒從腹部的陣痛中緩過來,又看見柯南被燙得發紅的手指,關心大過了埋怨,她想下床去看,誰知一掀被子更鑽心的疼痛直刺中樞神經,直接僵在了原地。

  「我沒事,你別動!」

  柯南手忙腳亂放下水杯,三兩步跑到病床邊,還好點滴速率正常,怕是牽動了脾髒的傷口,「還疼嗎?我去叫醫生。」

  沒說完就扭頭往外跑,結果被一把拉住了胳膊。柯南回頭,少女臉蛋比剛才紅潤了點,額頭幾滴冷汗不知是自己疼的還是被嚇到了,抓著他的手心還能感覺到滑膩的虛汗,無辜又心疼地看了他幾秒,然後虛弱無力地笑了一下。

  柯南突然明白了流依剛在鬧什麼別扭,昨天晚上,當摩天輪終於停止,庫拉索的遺體被帶走後,他就接到了灰原的電話,說幾個孩子都平安無事,才知道少年偵探團幾人竟然也在摩天輪上,轉念一想便有點懂了庫拉索此舉的用意,他轉了一圈都沒找到鶴宮流依,順嘴問灰原見到人沒有。

  ——

  「她去幫你了?冒著生命危險?!」

  「喂喂你不也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元太他們嘛。」

  「那不一樣!」

  灰原把那晚流依在博士家所說的話挑重要部分告訴了工藤,中途時而激動時而平靜,最後像陳述事實般總結道,「組織沒有威脅到她,也沒有把魔抓伸向她的親朋好友,她是主動去幫你的,即使知道未來即將面對什麼。」灰原看著被夜色包裹的天空,「工藤,她比你想像的還要在乎你。」

  一時間,灰原只能聽到話筒對面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她下意識數起幾百米外電流彙聚而成的聲音。在數到第五下時,男孩沉靜的嗓音穿透空氣,「恩,我知道。」

  那份篤定自信和遏制不住的歡快語氣,讓灰原恍惚間以為打電話的是真正的工藤新一,這麼說其實也沒錯,她笑了笑,沒道別就按掉了電源。

  ——

  下了那麼大決心來幫我,雖然是心甘情願但結果還是把自己搞得一身傷,多多少少是有點委屈的吧。畢竟鶴宮流依也只是十七歲的高中生而已。

  柯南看出她「不用喊醫生」的意思,反手把流依冒著虛汗、指尖卻冰冷的手指握在手心裡,一步步走近病床,輕聲問,「還疼嗎?」

  流依笑著搖搖頭,抽出手拿過水杯,把柯南第一次接的溫水一口氣喝了下去,補充了水分的身體立馬輕快許多,腦袋也不是那麼暈眩沉重了,她甩甩汗濕的頭發,抓起柯南被燙到的手,還好,只是有點發紅。手心溫度驟然消失,柯南皺了皺眉,卻又在少女扒著他的手左看右看的時候高興起來。

  「你不是名偵探嗎?怎麼這麼笨。」

  「喂喂還不是你突然坐起來嚇我一跳。」

  「哈?!我那是擔心你。」少女撇撇嘴,一動不動盯著柯南看了好一會兒,把人看的臉紅到炸毛才笑嘻嘻地放過他,「哎,你的眼鏡呢?」

  「從吊艙掉下來時候摔壞,博士拿去修了,怎麼了?」

  幾個月來見他都是那副戴個眼鏡的乖巧模樣,這麼一摘露出背後一塵不染的天藍色眼眸,鶴宮流依突然覺得這才應該是他原本的樣子,這雙眼睛抓捕罪犯的時候精准鋒利,關心他人的時候溫潤如海。

  少女拿過手機劃拉兩下,翻出網頁上工藤新一的簡介,最新的訊息更新還是在半年前,照片是最官方的那張一成不變,少年穿著藍色西服指認犯人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流依把屏幕對著柯南,笑眯眯地說,「摘了眼鏡才覺得現在的你還是和十年後有相似之處的。」

  少女還在為自己的新發現好奇,男孩心髒最深處的角落卻猛地一痛。她到現在,都沒見過工藤新一本人,沒聽他親口說過自己就是江戶川柯南,連想像他的樣子還要借助網上的照片……

  男孩從來沒有這麼急切地想要變回工藤新一。哪怕只有一分鐘也好,不是為了對抗組織;不是為了消除青梅竹馬的疑心;不是為了破解什麼驚天大案,只是,想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好好陪她說兩句話。

  「吶,說起來,你為什麼會變成小孩子?」流依打完點滴,護士過來拔針時候,她悄悄問柯南。

  男孩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低頭沉默了將近十分鐘沒說話,最後看著流依帶著好奇的鳶紫色眼睛下定了決心,這時候要是還隱瞞真相,那可就是對她的不尊重了,何況,他也不想對她隱瞞。

  男孩捋了捋思路,把從多碧嘉樂園那晚起所發生的每件事都娓娓道來。

  ……

  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太中二還是缺根筋,又或是歷經了昨晚的生死一線已經徹底麻木,講述過程中柯南喝了起碼八杯水。因為要說的實在太多,還時不時發生讓他腦殼發痛的對話。

  「所以小哀其實是學識頂尖的科學家?!這麼說來我明明覺得你們兩個都可以進入演員行業啊。」

  「我就說那個衝矢昴有問題!果然在偷偷調查我!」

  「你都表現得這麼露骨了安室先生還沒懷疑你!你看什麼我有說錯什麼嗎?」

  「所以說那個金發大姐居然是你們這邊的?!態度再曖昧也有窩裡反的嫌疑啊懂不懂。」

  「我的天他倆關系都惡化到這個地步了,你竟然還想辦法幫赤井先生對安室先生隱瞞身份,啊……不過我覺得還是盡快挑明的好。」

  「為什麼?」柯南好不容易在少女無休止的吐槽和追問中抓住一句重點。

  「庫拉索臨死前,我見過她一面,」這事柯南倒是不知道,聽說之余又有點惱,他明明讓她在那裡等他,那麼危險的情況下一個不注意都可能丟了性命,工藤此時有點體會到每次他要不顧安危地離開時身邊人擔憂的心情,突然意識到鶴宮流依和他一樣,她也不是普通女孩,起碼絕不是那種能好好聽話的主兒。

  少女盡可能回憶起所有細節,把庫拉索的話一字不差地復述給柯南,男孩聽完瞳孔一震,自己到底在哪裡又引起了組織的注意,消息來的猝不及防,他是不是該抽時間和赤井先生他們商議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了,也許該慶幸命令是下達給安室先生的,讓他們目前還享有主動權……

  頭腦風暴了好一會的柯南後知後覺出哪裡不對……

  「流依。」

  「恩?」

  「你是怎麼知道朗姆這個代號的?」


第34章

  「你是怎麼知道朗姆這個代號的?」

  「這個…其實是漫展的時候看到了衝矢先生手機上的簡訊,啊不對應該是赤井先生。」流依對衝矢昴懷疑的眼神印像鮮明,所以回憶起當初的情景毫不費力。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你用了異能。」以操控光為基礎的話,大概就是像望遠鏡那樣的原理。

  這個世界上工藤新一破解的千奇百怪的作案手法很多,自己始終都被別人套在圈裡的情況卻很少,原來那些拙劣的謊言在女孩超能力作用下根本不堪一擊,太多忽略的過去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

  初次見面客廳五顏六色的燈光;漫展大廳的照明忽明忽暗;對庫拉索身份的懷疑和恢復記憶的方法。甚至在咖啡廳碰到貝爾摩德,現在仔細想想,那種女人怎麼可能坐在隨便讓人看到自己電腦屏幕的位置?!一定是流依將光線折射,拉近距離看到的。如果不是沒接觸過組織,流依掌握的案情進展和線索一點也不比他少。

  鶴宮流依點點頭,隨即擺擺手辯解道,「你可別誤會,我這人對別人的秘密一向不感興趣。何況我自己本來就算是帶著面具的類型,那天只不過是看衝矢先生對我的態度很奇怪,你們兩個又湊在一起鬼鬼祟祟的,我才多看了兩眼。」少女不死心地盯著天花板縫隙,余光卻在偷瞄男孩的表情。

  江戶川柯南掩嘴一笑,坐在床邊拍拍少女的手背,溫熱的指尖讓流依不知不覺安下心來,「想那麼多干什麼,我自然是信你的。」你可是在什麼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就跑來和我歷經生死的鶴宮流依啊。

  少女聽後扭頭勾起唇角,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打了個哈欠,把泛紅的耳尖隱在落日余暉裡。

  夏野涼說她和源越七放學就過來,還說要承包她住院一星期的所有伙食,脾髒出血這病可大可小,主要是要養著,可不能隨便亂吃。

  她百無聊賴地靠在床頭刷新出的番劇,把聲音開得很小,柯南發現只要自己開始沉默,流依大多都不會出言打擾他。自從知道自己是工藤新一後更是如此。

  少女的眼角隨著病痛的疲憊感襲來溢出了淚珠,晃晃悠悠掛在纖長的睫毛上,可能是白天睡太久了,這會兒即使不舒服也睡不著了,臉色還是有點發白,鳶紫色的瞳孔也不像平日那般富有神采,嘴角在看到搞笑情節的時候揚起漂亮的弧度,有時候笑的狠了,又牽動腹部的傷口,蔫蔫地躺回去,誰能想像就是這麼一個虛弱又有點中二的少女,在十幾個小時前,創造了一片足以被無數攝影師載入史冊的絢麗天空。

  善良、衝動、任性、自我、對喜愛的東西異常執著、偶爾耍小脾氣、不接受謊言、身負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卻從不張揚、帶著那麼點睚眥必報的小心思,鶴宮流依的缺點總是多於優點,這樣的人從來不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卻讓工藤新一怎麼都移不開眼睛。

  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久,流依忍不住抬頭看他,發現男孩目光溫和地看著自己,蔚藍的眸子裡幾乎綴滿了柔情,猶如暮靄沉沉的城市誕生於湖面的漣漪,不需要穿過那些看不見的迷霧,就是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溫潤與繾綣。

  「你在想什麼?」

  「想你。」

  他們的對話似曾相識,少女卻無暇顧及被扔在了記憶的哪塊角落,熱意洶湧而來,她在少年的注視下,一點一點紅了臉。

  ——

  「渣流!」

  「在醫院不要大聲喧嘩。」

  「哈?!是誰在我耳朵邊吵了一路啊。」夏野涼不理會青梅竹馬的白眼,提著保溫盒走過來,看見閨蜜病懨懨的樣子有些心疼,「今天怎麼樣?」

  「放心啦,好多了,你帶了什麼?快點我要餓死了。」

  流依迫不及待拆開保溫盒,上層是以蔬菜為主的特質飯團,白菜胡蘿蔔被切成碎末裹在中間,松軟可口,蒸的時候火候拿捏到位,從擠在一起的米粒縫隙看過去,還能看到香噴噴的豆腐魚丸。

  下層是夏野涼的拿手好戲——味增湯,細碎的蔥花漂浮在湯面上,白嫩的豆腐切成小塊浮在湯料中間,還有花甲、菠菜、海草等調味,為了照顧流依還沒痊愈的身體,夏野涼特意少放了一把鹽,喝起來少了一股子鹹鮮味,卻依舊讓人欲罷不能。

  「放學才急急忙忙回家做的,稍微晚了點,明天的我會提前做好。」

  「可是等我們放學過來還是這個點兒吧。」源越七說道。

  「對哦……」夏野涼有點失落,流依剛想說不用麻煩,她傷到的是脾髒不是胃,對食物沒有那麼多要求,少女一口湯含在嘴裡,不待開口就被人搶了先。

  「那我來負責給流依姐姐送飯吧。」柯南給源越七搬了個凳子,順勢坐在床沿看女孩喝湯,可能因為餓了,流依吃的有點急,半天沒咽下去只能死死盯著柯南。後者還一副笑眯眯「不許拆穿我」的樣子。

  十分鐘前。

  「今天給你說的事,先別告訴夏野姐姐他們。」柯南看著半邊臉陷在枕頭裡的少女叮囑道。

  昨晚找不到流依,打電話是夏野涼接的,最後又在源越七那裡發現人已經暈了過去,柯南就知道這三人肯定是比一般朋友還要親近的、無話不說的類型,流依肯定是在去找柯南之前給他們交代過什麼。

  他想了一晚上,覺得還是要把這件事給少女提出來,光是聽他的講述很難切身體會到黑衣組織的恐怖。這種情形下,越少的人參與越好,尤其是普通人。他原本以為少女多少會和他爭執兩句,誰知下一秒人就點頭同意了,還若有所思地說,「如果告訴他們,就難免會提到你是工藤新一的事吧。」流依看著他,「關於你的事,我尊重你的意見。」

  少女說的鄭重其事,工藤新一卻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心口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明明是大多數人都會有的想法,為什麼從她話裡說出來就令人心跳加速。

  「所以」流依促狹地眨眨眼,仿佛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在別人面前,你還是得叫我流依姐姐。」

  「……」江戶川柯南絕不承認剛才的心悸可能都是錯覺。

  ——

  「柯南?但是,你不是也要上學嗎?讓你照顧了流依一整天已經很麻煩了。」

  「沒關系,帝丹小學的下課時間要比高中部早一個半小時,夏野姐姐把保溫盒在學校門口給我就好。」

  「好什麼好啊,我是脾髒出血不是腿腳骨折,自己下樓買個飯還是可以的吧?!不用天天送。」

  「醫生專門說了要你注意飲食,街邊的小店能比夏野姐姐做的營養豐富嗎?!」

  源越七看著柯南不容分說的包攬了送飯的任務,又堅決制止少女在外面隨便湊活,悄悄湊到夏野涼耳邊,「我就說這小鬼對渣流意圖不軌吧。」

  「咚!」

  「好痛你打我干嘛?!」源越七抱著腦袋一臉委屈。

  「你給我說話注意一點!」罵完又轉頭感謝柯南,「那接下來一周就麻煩你了,柯南君。」男孩迫不及待點點頭,一臉樂意至極的樣子。

  一周?!流依僵住了身子,總感覺冥冥之中忘了很重要的事……

  「我靠!」少女突然激動起來,「考試啊!我的學年小測!」

  「這個麼,」源越七煞有其事的繞著病床轉了一圈,最後一只胳膊搭在流依床頭,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渣流,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流依用眼神示意他「有話快說別賣關子」。

  「嘿嘿,好消息就是,在我和涼妹的努力下,已經幫你請好了假。所以你不用參加這次的學年小測了。」

  明明是好消息卻讓流依的不安擴大了,「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源越七頓了頓,「按照帝丹高中的規矩,期末的總成績是要綜合一學期所有的考試計算偏差值的。但是你這次學年小測考試成績為零。所以,你期末考試的偏差值要達到60,才能把成績拉平,否則……」

  「否則?」柯南問。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從來沒有擔心過成績問題,對這種事情的了解還不如普通學生。

  「否則,可能就要被留級了。」

  源越七說話都帶著涼風,吹得流依腦袋一陣一陣的疼。少女沉默幾秒,一言不發地栽進柔軟的枕頭,偏差值60是什麼概念?鶴宮流依從小到大成績最好的一次是三年前的國二,也是她能力爆發最顯著的那年,國二下半學期整個學期都在學光學原理,那次期末她物理破天荒拿了滿分。但是化學拉分太多,最後還是停在了59的大關,勉強排了個班級第十。從國三起又恢復了在50-55徘徊的老樣子,這次直接讓她考到60,簡直是在要她的老命。

  少女苦大仇深的樣子讓柯南暗自好笑,明明是昨天還天不怕地不怕和他一起經歷槍林彈雨;對黑暗組織都無知無畏的少女,被一場考試折磨的仿佛又要大病一場。

  「越七!流依還在生病別說這麼多啊。」

  「喂喂,是她問我的吧……」

  柯南趁著兩人拌嘴湊近用被子蒙住頭不肯露面的少女,確定她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後,不緊不慢地安慰道,「別這麼喪氣啊,還有我呢。」

  果不其然,幾秒種後白被邊緣露出兩只鳶紫色充滿希冀的眼睛,目光炯炯地盯著柯南,好像在看一本會說話的百科全書,男孩冷不丁冒出幾滴虛汗,少女看了一會,陰惻惻一笑,少年瞬間感覺自己變成了什麼祭祀活動的貢品,不自覺地憨笑渴望少女手下留情,結果被無情無視,也不想想她是因為什麼才錯過考試,可不得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鶴宮流依那點「有仇必報」的小性子又犯了,工藤新一卻意外不覺得討厭,甚至覺得「高處不勝寒」久了,只有在她身邊,才能感受到真切的「人間味兒」。

  幾人又聊了一會有的沒的。

  夏野涼吐槽國文老師今天布置得作業好多,這麼多他明天改的完麼!

  源越七抱怨白天隊裡的松本和柏原有點鬧不愉快,都快比賽了還針鋒相對的,然後被夏野涼吐槽他這個隊長也不怎麼叫人省心,有什麼樣的隊長就有什麼樣的隊員,結果兩人又是一陣唇槍舌戰。

  時間久了柯南也慢慢習慣了兩人的相處方式,倒是有點像服部和和葉。

  眼看天色漸晚,流依催三人趕緊回家。尤其是柯南,已經被毛利蘭催過兩遍了。柯南跳下椅子,一步三回頭,叮囑她有事給自己打電話,哪個號都可以。

  「放心吧柯南君,渣流就算把整個醫院都鬧出事了她自己也不會出事的。」

  「源越七我詛咒你比賽電腦死機!」


第35章

  脫離了學校的日子太過平靜,既然不用為眼下的考試擔心,流依便托源越七拿來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閑來無事和他PK幾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暫時擺脫了課業壓力,鶴宮流依一時間所向披靡,向來五五開的兩人,這幾天竟有一邊倒的趨勢,源越七說最近隊裡氣氛不好又快考試了弄得他心力交瘁,流依說他是在給水平下降找借口,可把源越七氣得夠嗆。

  每次柯南來的時候流依都會及時停止游戲,邊吃飯邊和他閑聊幾句,在醫院憋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人能陪她說話,流依還是十分珍惜的,男孩每次都會待到毛利蘭反復催他才回去,小小年紀臉上戀戀不舍的樣子逗得流依笑罵,擺出那麼苦情的樣子干嘛啊又不是明天見不到了。

  有一次流依估摸著時間,男孩差不多該過來了,本該按關閉游戲的手指不知怎按到了「再來一輪」,新出現的關卡讓電腦那頭的源越七也愣了,流依這「金手指」直接把倆人送到了「推理局」副本,他們都不是善於解謎又有耐性的人,一般是不會玩這種地圖的,「推理局」必須在劇情的基礎上推出結論才能見到boss,解不開謎題就算把全城的小怪都殺光也沒用,有點像當下在年輕人中流行的推本游戲,源越七吐槽她開局之前怎麼不篩選,流依無奈解釋手誤點成隨機了。沒辦法,兩人為了不掉級,硬著頭皮開始揣摩案件。

  故事講述的是幾個偵探一起被邀請進一個山莊破解懸案,山莊主人一直未露面,連案情講述和下達指令都是機器代勞的,幾名偵探不滿主人此舉,認為他不尊重大老遠跑來的他們,飯局間就屬一位名叫「玻璃心」的偵探叫的最凶。

  一頓飯吃得好不熱鬧,大家都想趕緊破完案離開,偏偏山莊主人盛情邀請,為了豐厚的酬金,偵探們又耐著性子享用起眼前的晚餐,幾分鐘後變故發生,「玻璃心」死了,就倒在流依和源越七還有另外幾位玩家扮演的偵探面前,山莊主人見狀宣布游戲開始,凶手就在幾人之中,推出凶手就算通關。

  一眼看去幾乎是再簡單不過的劇情。但僅僅讀完其他幾人的行為舉止就讓流依頭暈眼花,懸疑副本期間玩家禁止交談。但是可以強行組隊,如果選擇了強行組隊,組內所有隊員就只能得出一個答案。要是錯誤全隊一起被踢出局,連boss的面都見不上了,反之,正確的話幾人一起通關。流依一個頭兩個大,源越七今天用的是打比賽的大號,這要是掉級了他肯定會直接殺到醫院來。

  「你在干什麼?」

  翻來覆去把線索看了好幾遍的流依還是沒有一點頭緒,沉浸劇情甚至沒聽到男孩進來,懸疑局的副本還有時間限制,流依聞聲看到柯南的瞬間,像看到救星一樣不由分說拉著他坐到自己旁邊。

  病床是標准的單人床,流依蓋著被子坐在正中間,筆記本放在腿上,拉柯南上來得急也沒顧上往旁邊挪,結果就成了柯南為了不讓自己掉下去,半邊身子都靠著少女,溫溫涼涼的體溫蔓延到整個脊背,垂落的長發飄散出檸檬的香氣,男孩瞬間就紅了耳根,流依身體前傾,半只胳膊越過他點擊「已知線索」。

  發梢掃在脖頸間癢癢的,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工藤新一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被人半摟半抱在懷裡,身後的人還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深吸口氣,索性盯著電腦屏幕轉移注意力,省的心猿意馬被看出了端倪。

  「你看這個,凶手是誰?」流依靠在柯南耳邊,芳唇輕起,能聞到若有若無的柚子香味,醫生不是不讓她喝飲料麼?

  「你喝柚子汽水了?」柯南偏頭詢問。

  流依無語地看著右下角的沙漏倒計時,關鍵時刻這人怎麼還和她糾結這個,男孩那副不說清楚不罷休的樣子讓她欲哭無淚,咬咬嘴唇小聲開口,「柚子茶啦,不是汽水,我知道不能喝碳酸飲料……」委委屈屈的模樣逗的柯南想笑也不敢大聲,應著少女的話看起了「線索提示」,還時不時轉動電腦畫面觀察細節,不到十分鐘就幽幽說道,「你看這裡茶杯的擺放位置。」他指著屏幕,「只有「玻璃心」、「白兔」和「小蘿莉」的杯子把手是朝左的對吧。」

  流依順著柯南的提示仔細看了一遍,還真是,「所以呢?證明他們都是左撇子嗎?」

  「沒錯,這個游戲裡有什麼能檢測毒物的方法嗎?」

  流依想了想,點開背包,是進本時候一個NPC塞給她的,不能組隊流依只能和源越七電話通話,得知對方也被塞了一個,她點開黑色藥水樣子的試劑。果然,茶杯杯口顯示出了毒物標志。

  「可是每個杯子都有毒物。」流依轉換角度看了一圈,七只杯口都標注了紅色的「×」。

  柯南見狀點開「人物線索」提示,看了一會露出了破解案件後獨有的明朗笑容,眼神變得鋒利起來,那雙眼睛融彙了偵探式優異的鎮定,仿佛劃破空氣、刺穿骨骼、下一秒就要以最精准凌厲的姿態捕捉真相。

  鶴宮流依驚異於工藤新一破案時散發的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氣場,這樣一雙眼睛面對凶犯,一定會爆發出驚人的洗滌罪惡的力量。

  「你看,飯局開始前有三個人離開過餐桌,「狼人」獨自去陽台抽煙,背景介紹他與「玻璃心」是第一次見面,「小蘿莉」感覺氛圍不對有點害怕,拉「白兔」陪自己去衛生間,這兩人在之前的案件中都與「玻璃心」有過合作,她們回來時管家已經上菜,飯局已經進行了十分鐘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毒是開始吃飯以後下的?」

  「笨!」柯南輕輕拍了下流依的腦門,「毒物在杯子上,肯定是飯前大家喝茶之前下的啊。換言之,如果是你,開飯以後還會喝茶嗎?」

  流依歪頭想了想,「大概不會,會喝些拌飯的湯什麼的。」

  「所以說,凶手是個熟知「玻璃心」是左撇子,又要確保只有「玻璃心」喝到毒物的人。」

  流依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我懂了!在座除了「玻璃心」外,只有「小蘿莉」和「白兔」是左撇子,「小蘿莉」為了保護「白兔」聲稱要去衛生間,等開飯了再回來,就是為了讓她別碰有毒物的茶杯,所以凶手就是「小蘿莉」!」

  少女眼睛亮亮的,感覺自己還沒有笨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看到柯南點頭表示肯定後,像受到了表揚的孩子似的給源越七發消息告訴他真相。源越七不知柯南身份,又對鶴宮流依本人抱有「偏見」,將信將疑點了「確認」按鈕,屏幕一陣白光,接著就聽到了boss的嘶吼聲。

  「懸疑局」重在推本,boss紅血狀態也只比平常強了一點,被鶴宮流依和源越七大爆手速不出三分鐘就消滅干淨,角色智力值漲了平常將近兩倍,讓兩人都大喜過望,要知道人物的智力值可是決定了在戰鬥中的「自我閃避」能力,有時候玩家一個不留意被敵人耍陰招的時候,就要靠「自我閃避」來提防。尤其是正規比賽中,難保對方不會磨時間打消耗戰,這是選手的精神力到達極限時的良藥。

  「有那麼高興嗎?」一向不玩游戲手指又不靈活的某偵探君邊熱飯邊調笑道。

  「當然了,我給你說智力值可是……」流依長篇大論給柯南科普著其中精髓,說道關鍵處直接放下了碗筷,被名偵探夾起一口菜堵在嘴裡讓人吃完再說。

  「吶,工藤。」流依按咽下最後一口湯豆腐,擦擦嘴看著男孩。

  即使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流依也很少叫他的名字,工藤新一不明所以,少女的眼睛裡裝了一點點欲蓋彌彰的敬意,大多是對未來所聞所見的冀望和期許。

  「下次再推理案件的時候,叫上我吧。」

  江戶川柯南聽了啞然失笑,「凶殺現場什麼的還是很可怕的,搞不好犯人就在周圍,你確定你要用這個來鍛煉自己的推理能力?」

  「不是啊,」少女映著紅彤彤的落日,大大方方笑著,「我想看你,看你找出真相時的樣子。」

  微風把窗簾吹得一鼓一鼓的,寂靜中只能聽到布料摩擦的聲音,少女日漸紅潤的臉頰和夕陽融在一起,流淌進血液裡奔湧不止的長河,鳶紫色的眸子映襯著發自內心的溫暖和笑意,一眼便讓人刻在心底,那是沉浸在和平中的純粹,是歷經過生死的熱忱。

  柯南緊握著雙拳,如果有一天他能光明真大變回工藤新一,他一定帶著她,重回每個破案時經歷的故地,為她講述每一件這裡發生的故事。


第36章

  鶴宮流依住院的日子平平淡淡,每天不是聽柯南講講孩子們學校的趣事,就是和兩個好友插科打諢,夏野涼和源越七都順利通過學年小測。

  她頭痛著即將面臨的期末考試,坐在病床上百無聊賴,點開推特發了條動態,照片是抬眼可見的窗邊藍天白雲,配文:風雨過後一切都是歲月靜好。

  不到半天的功夫,下面竟有不少留言,都是她cos築城院真鑒和不知火羽的時候的小粉絲,眼尖的人瞅見照片最下端是醫院大樓,明晃晃寫著「門診部」三個大字,他們叮囑她天氣熱了也別亂脫衣服,要注意身體,中二晚期的少女不禁感嘆人間處處有大愛。

  第五天下午接到家裡的視頻電話,肯定是夏野涼偷偷告訴了母上大人,好在她本著好閨蜜的身份沒說太多,只說她生病住院了,鶴宮流依甜言蜜語啰嗦了一大堆「以後保證注意身體」好聽話哄自家老媽。

  鶴宮太太抱怨輪風市最近不太平,前幾天才有個什麼研究所的專家一大清早被人發現死在自個兒家裡,米花雖是大城市管理嚴格治安規範,最好也別大晚上亂跑,流依嘴裡支支吾吾應著,心道現在就算是哥斯拉站在自己面前也不一定害怕。

  還說他們看新聞了,東都水族館的那一片光至今沒找到原因,二老一看就知道是閨女干的好事,說不管什麼原因,讓她沒事別亂張揚,有苦說不出的流依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直到少年偵探團咋咋呼呼進來,少女終於找到借口掛了電話。

  幾個孩子嘰嘰喳喳,讓流依感覺自己又陷入了另一場災難,抱怨柯南干嘛帶小鬼們來,柯南說他們一直想來看「流依姐姐」,說了好幾天了實在拗不過。

  「別那麼無情嘛,他們都是好心。」男孩像大家長似的幫幾人說話,換來少女無數眼刀。

  灰原大概是知道柯南已經把所有事都告訴了她,身上「科學家」基因作怪,逮個沒人注意的空當就過來悄悄問流依,「你真的有超能力?」

  十七歲的內心七歲的外表三歲的問題,把流依逗的哭笑不得,實在不敢相信她就是做出了APTX-4869這種殺人藥物的少女,流依故作神秘地揮揮手,頭頂冷冰冰的白熾燈燈光仿佛被渡了層金色染料,伴著孩子們的驚呼暖暖散落在房間角落。不消片刻又隨著少女再次揮動的手指恢復正常。灰原眨巴著眼睛努力消化超出她知識範疇的光學現像,又想起那片絢麗多彩、光芒萬丈的夜空。

  察覺到光線變化的名偵探穿過孩子們的視線,用眼輕神斥她傷剛好別胡鬧,少女一臉溫柔地悄聲道,「別擔心。」

  他們都是特別的。

  灰原哀心道,或許從一開始,根本就沒必要糾結要不要拉流依進入這個世界,她注定要和他們一起,面對無邊無盡的黑暗。即使被傷害得遍體鱗傷,也能抓住機會,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絕地反擊。

  就當鶴宮流依覺得自己一周的醫院之旅就要這樣波瀾不驚地結束時,病房迎來了一個她不甚了解,卻也不怎麼喜歡的客人。

  他不光自個兒來,還帶了幾個「親衛隊」,據那幾人自我介紹,他們一個是剛從學校辭職的英語老師,一個是貨車司機,還有個老頭更荒謬,說自己是來日本旅游的,旅游到醫院來了?!

  鶴宮流依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轉頭問赤井秀一,「他們不知道嗎?就是,我已經……」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已經知道黑衣組織的事,頭戴針織帽的男人同樣一臉無語,他本來說自己來就夠了,這幾人不知是不是串通好了,怎麼都說不通非要跟著一起,美名其曰要幫赤井當一波「說客」,實則估計是想看看幫助秀一擊潰組織的女孩長什麼樣子。

  赤井逐一為少女重新介紹了一遍幾個同事,看著流依不緊不慢喝柚子茶的樣子,他不自在地摸了下沒戴面具的臉頰。果然那個男孩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了……

  「首先,把你無緣無故卷進這場災禍,真的很抱歉。」

  不知是不是之前在美國呆久了,男人的每個假名的發音都比一般人重,像一顆顆渾圓的水珠落在池裡,「咕嘟」一聲冒出許多氣泡,落不到實處卻也無法忽視。

  流依看著窗外大好的陽光徐徐嘆了口氣,「是我自己要去幫忙的,別在意。」她看著赤井眼睛裡和灰原八分相似的祖母綠,那晚情況緊急沒注意到,半清澈半幽深的瞳孔裡裝滿了被黑暗侵蝕後的安然和無時無刻的警惕。

  看女孩好像不甚在意,赤井心裡一大塊石頭落了地,他可是為接下來的談判准備了一大堆說辭。

  「該道歉的,不是這件事吧?」流依略帶嘲諷地看著揭下面具的男人,「你覺得呢?衝矢先生?」

  流依的話不僅讓赤井秀一,連帶身後幾個FBI探員望向他的眼神都變成了無奈和埋怨,你又做了什麼不利於談判的事!?

  刻意改變的稱呼讓他一下就想起漫展當天的少女凌厲的眼神,他有點驚訝,急急問道,「你當時就發現了?」

  「眼神虛無縹緲怎麼看都是心虛的表現吧?」

  赤井秀一怎麼都忘不了那雙帶有審判意味的鳶紫色眼睛,任何微小的表情都在那目光下無所遁形,少女的話證明了他的偵探直覺從未出過任何問題。可是進一步想想,比起那令人咂舌為之驚嘆的絢爛夜空,這種無孔不入卻然同尋常的細小能力,往往能夠成為決定勝局的關鍵。

  男人揚起不多見卻足夠誠摯的笑容,「鶴宮小姐,沒經過你同意就私下調查你的事,我很抱歉。」

  他以完全符合日本人禮儀的方式,一字一頓表達歉意,毫不為其遮遮掩掩,鶴宮流依有點詫異,從工藤新一口中聽到的赤井秀一,是FBI的王牌狙擊手、智囊擔當,決策果斷,做一個宣稱自己死亡的決斷只在眨眼之間,並且在某方面近乎冷酷無情,為了接近組織利用了灰原姐姐的心意,工藤新一說了很多,直到剛剛流依才印證了最後一點。

  ——

  「嘛,畢竟每個人都有難以言喻的苦衷和事實。總的來說,赤井先生是個不錯的人。」

  不錯的人。

  ——

  流依冰冷冷的瞳孔一點點靈動起來,她不是一個多麼在乎別人過去的人,人生在世。如果每個接觸的人都要以了解對方過去為交往前提,豈不是腦細胞都要不夠用了,說白了就是嫌麻煩,她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人和事而已。

  「算了。」鶴宮流依笑了笑,展現出十七歲少女獨有的開朗和熱情,「各位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赤井見她不再糾結那件事,暗暗舒了口氣,轉頭示意茱蒂,可以說了。

  金色短發的女人推了推金屬眼鏡,靠近後還能聞到身上獨特的香水味,她蹩腳的日語口音在叫出流依的名字後就變的地道起來,聲音抑揚頓挫吐字清晰,似乎唯恐女孩不明白自己接下來的話裡的意思,「我們想請鶴宮小姐,加入FBI的證人保護計劃,協助我們,一起對付黑暗組織。」

  鶴宮流依足足十秒沒說話,前面後面她都聽懂了,中間那是個什麼東西?什麼計劃?

  茱蒂看出流依的疑惑,詳詳細細的把「證人保護」計劃介紹了一遍,流依聽得似懂非懂。簡而言之,就是自己幫助FBI對付黑衣組織的同時,為了避免被組織迫害,必要時刻可以給自己和家人安排新的身份和名字、住房和補助,吃穿不愁工作照舊。當然,介於現在組織完全不知道流依的存在,這些都只是以防萬一要采取的必要措施,他們需要在剛開始就為她鋪好一切後路,征求她的同意。

  茱蒂邊說邊觀察流依的表情,少女可能被突如其來的邀請砸的有點蒙,她盡可能解釋,「說來有點慚愧,其實FBI這邊是看中了你的能力,認為要是使用的好,能在偵查、潛伏方面獲得不錯的成效,還不會被敵人察覺到。當然,不到必要時刻,我們是不會讓你冒險的。」

  金發女人的目光柔和地像窗外的暖陽,碧藍的瞳孔炯炯有神地看著她,卻讓流依後知後覺意識到,站在她面前的幾人隸屬於美國聯邦調查局,這幾個字,或者說幾個字母,是她在電影裡才會偶爾看到的名字,他們正從熒幕裡走出來,拉她進入那個驚險刺激的世界。

  流依不是沒有想過能力暴露的後果,這種事情她在三年前就因為任性經歷過一次。茱蒂很識趣地沒說什麼「為國家貢獻」一類冠冕堂皇的話語,也不曾指責少女無故的沉默,流依怔怔的望著慢慢落下的夕陽,遠處火燒雲染紅的天空快要流血似的,詹姆斯耐不住長久的寂靜,適時遞出刀刃劃破已經爆起的血管表皮,「抱歉鶴宮小姐,雖然這麼說你可能不太高興,但是,」他年邁的外表下是渾圓有力的嗓音,「GIN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破壞他計劃的人的。即使你自認為那晚的事情做的天衣無縫,就算全日本人都在感嘆那是幕海市蜃樓。但他就是那種不會放過任何細節的男人,我們也是為你的安全著想才來見你的,」他放慢了語速,語重心長道,「希望你好好考慮我們的提議。」


第37章

  「希望你好好考慮我們的提議。」

  江戶川柯南一開始察覺不對勁是在工藤宅門口,他去拿阿笠博士修好的追蹤眼鏡,赤井先生自從成為「衝矢昴」後不知為什麼「居家」了許多,這點身為女性的茱蒂老師最有發言權,每天起碼花一個小時准備晚餐什麼的,實在不像是FBI王牌搜查官的做派,這是他屢屢經過家門口聞到飯香得出的結論。

  可是今天明明已經過五點半了,他卻什麼都沒聞到,朝自己家二樓看了一眼,廚房那邊窗戶緊閉,也許是赤井先生有事外出了。

  察覺到第二點不對勁是去帝丹高中時候,今天來學校門口送飯的是源越七,他說夏野涼那個女人嫌棄自己:自從渣流住院,他不做飯也就罷了,連送飯都是夏野大小姐親自代勞,今天說什麼都要讓源越七發揮一下身為好友的作用。

  「源哥哥今天沒趁著課間和流依姐姐打游戲?」

  「對哦,說起來渣流一下午都沒找我聯機,那家伙是睡著了麼……」

  柯南的疑惑越來越重,他匆匆道別源越七,踏著滑板以最快的速度衝向米花醫院,消失的FBI、突然斷掉聯系的流依、海市蜃樓般的絢爛夜空、線索林林總總串在一起,在他到達醫院樓下的時候形成了清晰透明的網。

  「流依!」

  病房門被大力撞開,清風拂過,夕陽正好,慰問花束的花瓣吹落滿地,少女散著頭發坐在床邊,松松垮垮的病號服隨著她扭頭的姿勢印出幾道褶皺,流依疑惑不解地看著大口喘氣的柯南,「你急什麼?」

  「你沒事吧!」

  「呃……」少女有點無奈,大概知道了男孩急匆匆的原因,「我沒事。」她笑著安慰道,「你從誰那聽說我有事啊。」

  沒有戴著針織帽的冷峻男人,也沒有金發藍眼的外國女人,一切和平常一樣,「我,我以為……算了,沒事就好。」柯南一如往常放下保溫盒,拿出裡面的飯菜,「你今天怎麼沒和源哥哥一起打游戲?」

  「因為下午赤井先生他們過來了。」

  「……」柯南不知道該把重點放在「赤井」還是「他們」上,他感受著自己突突直跳的青筋,一屁股坐在床沿一副審問的姿態,「他們和你說什麼了?」他在內心祈禱不要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樣。

  「你生什麼氣啊……」少女小聲嘀咕說,「他們想請我加入FBI的證人保護計劃,協助對付黑衣組織。」

  最壞的答案。

  「你同意了?!」

  「當然沒有。」

  柯南緊繃的肩一下子放松了,覺得碗裡的飯菜都比昨天香了,證人保護計劃不是不好。但那是在迫不得情況下的最後防線,比如已經被牽連進去的新出醫生,無緣無故被盜用身份甚至差點殺害,還有把弟弟托付出去,自己潛進組織的水無憐奈。說到底,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柯南還是不願意讓流依冒險淌這潭渾水。要是真的有什麼危險,他會親自保護這個少女。

  少年眼神裡少了凌厲的審視,多出幾分溫暖的寵溺,「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拒絕加入計劃?」

  「因為我怕死。」

  一點不覺得自己說的太過義正言辭,流依開始頭頭是道分析利弊,「要是我答應了,不就等於答應他們有義務對付黑衣組織麼,多危險啊,你看那一整一架直升機轟炸什麼的,幾條小命都不夠用的吧!」

  「……」少女說的煞有介事,竟讓柯南無從反駁,從心底相信他能保護她什麼的,果然還是自己想多了呢,「我還以為……」男孩勾著床角的薄被,指尖隱隱泛了白。

  這人今天怎麼這麼多「欲言又止」?流依「恩」了一聲示意他接著說。

  「算了,吃飯吧。」

  少女被男孩婆婆媽媽的口吻弄得火氣反而漸漸上來了,「工藤,你應該知道,在摩天輪上我已經明確表態過要幫你到底了,就像赤井先生他們說的,從我使用能力創造出那片天空開始,就不可能再妄想全身而退。」

  FBI只是個開端,一個友好又善良的開端,正如詹姆斯叮囑的,已經察覺到蹊蹺的GIN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三年前轟動整個輪風市的「壯舉」讓流依小心翼翼地過了這麼多年。如今不惜暴露也想幫到眼前這人的心情,他到底還有什麼可瞞她的。

  鶴宮流依死咬著嘴唇,依稀聽到身旁衣料摩擦的聲音,她扭過頭打死不看男孩的表情,卻無法忽略他不知所措中帶著歉疚的語氣,「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少女到最後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拿了一根極細的針捅了他一下,沒有傷口不會流血卻鑽心的疼,在他名為「感情」的神經某一處細細研磨著,鶴宮流依的誤解和情緒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比你想像的還要在乎你。」

  ——

  柯南跪在床邊比坐著的少女微微高出一點,他雙手扶著流依的肩膀,微微晃著哄她,「別生氣了。」

  默默置夠氣了,流依開始回想這人是從哪句話開始情緒不對的,他在怪自己沒加入證人保護計劃?不可能。他明顯是不想讓她答應FBI的提議的。那就是她拒絕加入計劃的原因,想起某位名偵探在危急時刻不要命似的往前衝的「狠」勁兒,少女似乎明白了幾分。

  她轉過頭嗔怪地看著他,蔚藍的眼睛裡呈著怒氣漸漸消散的自己,太近了,她甚至能感覺到男孩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少了金屬眼鏡的阻隔的他像極了長大後的名偵探,流依嘆了口氣輕輕抵上少年的額頭,「工藤新一,你是不是從來不懂,什麼叫做並肩戰鬥。」

  春光微動,歲月靜好。男孩卻覺得一片安詳之下有鼓烈火從心底燃燒起來,燙得他隱隱有血液沸騰之勢。

  似迫人心動的告白又似堅定不移的承諾,要守護的人是她,與之攜手的人是她,在意的人是她,想依靠的人也是她,何必把關系角色、身份地位劃分的那麼清楚呢,只要我在乎你,轉頭便是你,或將你護在身後,或拉你與我並肩。

  工藤新一釋然地笑了笑,一直以來他都是眾人中出彩的那個,習慣了在困難時首當先鋒,在鶴宮流依這裡卻顯得太過於執而不化了,「謝謝你,流依。」

  少女輕舒口氣,「謝就不必了,直接賠就行。」她憤憤地指著名偵探的鼻尖,「上次毀了我的偶像見面會,這次毀了我安心休養的好心情,你賠……」

  柯南一下子想起來上次少女讓自己給她扎頭發的事,眼珠一轉不等她開口就提議道,「這次陪你重游東都水族館……怎麼樣?」

  呃?不提還好,流依差點忘了自己想去那裡的初衷,不過剛好借著庫拉索事件,她的能力似乎確實有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強的趨勢。

  見少女半天不說話,「萬年低情商」的某偵探終於開始質疑自己的提議合不合理了。畢竟才在那裡發生過那樣危險的事,誰知這次他似乎想多了,少女思考了幾秒就點頭同意,還強調她出院那天剛好是周末決不能食言。

  柯南看著她多雲轉晴的眉宇笑著答應,窗外的夕陽終於徹底散掉了最後的光輝,他卻覺得病房裡的暖意撲面而來。

  約是那麼約定了,受到重創的東都水族館一時半會也修不好,所以這個計劃只能暫時擱置。流依把大大小小的日常用品和換洗衣物塞進包裡,指揮源越七背著,少年嘟嘟囔囔不和病人計較往大門口走,流依挽著夏野涼的手臂和照顧了自己好幾天的護士小姐道別。

  「今天沒見到那個男孩呢。」護士小姐有點遺憾。

  「啊……柯南嗎?」流依說,「他下午和家人出去有事,大概沒法過來了。」

  「唉?好可惜,那孩子在的時候幫了我們不少忙呢。」

  「幫忙?」

  「鶴宮小姐的檢查儀器,吊水藥瓶什麼的,病人多的時候他就會過來幫忙拿,可能是怕耽誤了你治病。有這樣的弟弟真讓人羨慕啊——」

  護士小姐說著被其他床的病人叫走,留下流依獨自面對夏野涼揶揄的眼神,毫不留情給了自家閨蜜一個眼刀,欲蓋彌彰地嚷嚷道,「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路邊的灌木叢以63公裡每小時的速度向後倒退,霓虹燈的絢麗色彩融進茫茫夜色,街邊的燒烤店和拉面店卷起門簾開門接客,公交地鐵陷入每天最後的高峰期,人群洶湧而如,又如竹筒倒豆子般零零散散離開,東京迎來了千篇一律的夜晚中的一個。

  「就到這吧,你們趕緊回家。」流依提著包打開車門。

  「那我們走嘍,流依你記得一周後回醫院復查,近期不要吃涼的辣的,不能隨便……」

  「好啦涼妹,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雞婆,渣流又不是小孩子。」

  「你說誰雞婆!」夏野涼說著就要給駕駛座上的某人一頓爆錘。

  「行了行了,你們路上小心,我走了,拜拜。」黑色跑車漸漸融進夜色,流依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回走,路過豪華的工藤宅,途徑燈火通明的阿笠博士家,最後站在自己七天沒見的小屋門口。雖說只在這生活了不到三個月,隔一周沒回來還是有些想念,她掏出鑰匙插進鎖孔,鎖芯轉動發出「哢啦哢啦」的聲音,「流依。」

  「哢啦」聲停了,寂靜再次籠罩小院兒,少女回頭,男孩站在模糊的月色裡,只能看清那雙蔚藍的眼睛,他踏著零星的枯葉向她走來,月色漸明,露出懷裡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鮮花,玫瑰的濃烈和百合的淡雅交織在一起,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氣,蓋掉了院裡幾日無人打掃的塵土氣息,男孩仰頭示意少女彎腰,把手裡的鮮花捧給她,笑著輕聲道,「恭喜出院。」


第38章

  「恭喜出院。」

  誰說工藤新一沒有情商!誰說他是智只會推理的推理狂!夏野涼說的傳言統統不可信!鶴宮流依將加速的心跳藏進黑夜裡,像調笑小孩子一樣點著他的額頭,「沒去成水族館就用鮮花來補哦,現在的小孩子好可怕。」

  柯南看著少女故作驚訝的揶揄神色,無奈笑道,「以後去啦,我又不會爽約……喂你要戳到什麼時候?」他是不是太縱著她了?

  「對了,」男孩拉開她的手說,「明天開始,我要離開幾天。」

  「去哪裡?」

  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為什麼關心他的去向,他也沒發現自己給她彙報行程時候的理所當然。

  「毛利大叔下午接到中森警官委托,去大阪協助抓基德,連車票都買好了,沒辦法推辭,帝丹高中剛進行完學年小測有三天短假,小蘭他們也要去,而且那個老頭指明要帶我一起……」

  「哎——」流依若有所思地看著柯南傷腦筋的表情,「原來你真的是基德克星。」

  「那些孩子說你也當真啊。」男孩紅著臉反駁,「我都說了大阪的話拜托服部就行了,鈴木家那個老頭子非說是我比較了解基德,可把服部氣的不輕。」似乎是想起某個遠在大阪的黑皮偵探操著一口大阪腔不耐煩地跟自己吐槽,男孩側臉勾起柔和的弧度。

  流依想了半天才把為數不多的從新聞裡看到的「關西高中生偵探」的名號和柯南嘴裡的服部平次聯系起來。果然大神的交際圈裡也都是大神麼!

  「那個……」見流依沒什麼反應,柯南猶豫著問,「那邊也在舉辦漫展,而且會展出荊棘紅髓……還能見到基德,你……」

  流依抱著鮮花的手臂緊了緊,鮮花包裝袋「滋滋啦啦」響個不停,流依打斷柯南吞吞吐吐的話語,「你想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是啊!」不好意思說出口心思被一語道破,少年下意識回答後才覺得有點難為情,她可是明確說過怪盜基德什麼的,離自己生活很遙遠不願意染指,這樣會不會太突兀了。

  男孩等了半天不見回應,抬頭發現少女彎起眼角,哪有半分認真思考的樣子,一臉目的達成的戲弄表情,名偵探本就百年難得一見的「羞恥心」瞬間消失得一干二淨,「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

  「哈哈哈」流依沒想到那麼光鮮亮麗頭腦聰慧的工藤新一竟然這麼純情,她在男孩爆發的前一刻及時止住,為表誠意蹲下平視他的眼睛,「我是很想去啦。不過……」流依組織了一下措辭,「越七明天下午要比賽,我已經答應他明天去看他的比賽了,所以,抱歉啊工藤。」

  少女鳶紫色的眼眸盈滿了月光,純靜的像跌落凡間的天使,工藤新一聽聞也沒太沮喪,原本這事就是在沒提前商量的情況下突然提起,流依有自己的安排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少女看著鮮花喃喃自語,「服部小蘭毛利偵探什麼的,我一個都不認識啊。要是去了總覺得有點尷尬,顧忌一下我的心情嘛,恩?」少女歪著頭靠在鮮花邊上。

  鶴宮流依不是怕生,也不介意結交新朋友。但是她就是有點細膩敏感怕寂寞,即使身邊人都溫柔可親善解人意。如果都不相熟她也會覺得不自在地厲害。

  這是流依第一次直白地給工藤新一說自己的小心思,以她的方式想要他理解自己,破案無數的工藤新一打過交道的陌生人不計其數,然而此時他才猛地意識到:普通人裡,誰不是只擁有著小小的朋友圈、和藹可親的父母、平凡的工作,人生短暫,哪有那麼多結交陌路、轟轟烈烈的機會,在平淡中抓住幸福,在那才是人們的一生,他早就不普通了。

  但是流依不一樣,工藤新一終於明白,他想保護的,不只是少女的安全,還有她單純美好的人生。

  「好。」柯南點頭,「那下周見。你在家好好休息,不想做飯可以去博士家吃或者讓夏野帶過來,別湊活。」

  「知道啦知道啦」流依站起身,「你們是明天幾點的新干線?」

  「九點吧好像,票在大叔那裡我沒仔細看。」

  「那得早起呢,快回去吧。」流依轉身開門,「對了,工藤」,本已經打算離開的男孩回頭看她,「謝謝你的花,我好喜歡。」

  少女下半邊臉隱在一朵白百何後面,柯南看著她笑盈盈的鳶紫色海洋,想起店員說過的玫瑰與百合的花語:這是我對你的祝福:遙遙的夢亮起一盞燈,聽我心願一聲聲。但願你的人生再也沒有傷痕,但願你平安一程又一程,但願所有的美好裝滿你的夢!

  坐上新干線那一刻鶴宮流依覺得人生最怕的就是立Flag,凡立必破,連她自己也沒想到,一大早就接到源越七的電話,說忘了給她說全國預選賽地點在大阪,八點半的新干線,票主辦方已經買好了,每個隊伍允許帶一個替補隊員和一個社團經理,這兩個職位帝丹電競部都無人勝任,源越七作為隊長果斷就填了鶴宮流依和夏野涼的名字,結果導致起的比柯南還早的流依一臉煞氣坐在疾馳的新干線上,瞪著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然後緩緩把目光轉向夏野涼,「你和他一起瞞我?!」

  「才不是,我以為越七早就告訴你了,誰知道他一直沒說。」

  「哈?!所以責任全在我?」

  「你們的重點難道不是我一個剛出院的病人不適合長途奔波?!」

  「得了吧渣流,跟著涼妹你還有的吃,你敢說你家屯了幾箱泡面麼。」

  「……」

  「砰!」

  「劈裡啪啦!」

  玻璃碎掉的聲音在清晨安逸的車廂格外刺耳,三人一齊轉向隔壁電競隊隊員。

  「柏原你什麼意思?!」身穿黑色夾克衫的男孩惡狠狠瞪著對面慢條斯理喝烏龍茶的少年。

  「都說了不小心,愛信不信。」

  「這麼遠的距離你敢說不小心?!」

  「收收你的脾氣,馬上比賽了。」

  「你還知道馬上比賽了!」

  源越七皺起眉,避開乘務員走過去,「別吵了行不行?」他坐到柏原身邊,一只胳膊搭在人肩膀上,對著男生耳邊嘀嘀咕咕說著什麼,兩人小聲爭論了幾句,叫柏原的少年不情不願地和對面人道了個歉,誰知那身穿黑色夾克衫的男孩一點也不領情,冷哼一聲叫乘務員來收拾殘局,氣得柏原又要衝他吼,被源越七一把拉住。

  「那人有點眼熟。」鶴宮流依湊過去和夏野涼咬耳朵。

  「和柏原吵架那個嗎?」夏野涼說,「他就是越七今年新招的一年級生,松本塵澤。」

  「聽說手速和經驗意識都很好那個?」流依隱隱約約想起來社聯展示那天兩人打游戲的時候,源越七好像給她們介紹過,只是後來自己心思都在柯南的短信上,沒太在意。

  其實電競社的幾個主力和她們都是認識的,那幾人都是高一加入電競社,後來一起成為正式隊員,自然也就認識了和源越七相熟的夏野涼,流依雖說是高二才來,愛打游戲還經常和源越七1v1單挑,大家現實裡沒怎麼見過,一來二去游戲裡也熟了很多。

  「柏原對他有什麼意見麼?」流依問夏野涼。

  「也不是,其實還是越七!」夏野涼對隔壁不怎麼友善的氣氛抱怨,「越七覺得松本的技術在幾個人裡面是最好的。所以一直讓他打主攻位,這一學期的戰術核心都是以松本為中心的。」

  「怎麼?柏原難道嫉妒這個?團體戰裡當然怎麼能贏就怎麼打啊。要是在意這個可就不配做電競選手了。」流依輕嗤。

  「不是,柏原是覺得,越七太依賴以松本為中心的戰術布置了。萬一正式比賽松本沒法上場,他們不就贏不了了?怎麼也應該多考慮幾種情況吧。」夏野涼深深嘆了口氣,「可是越七好像不以為然,而且就目前全國大賽的幾個隊伍來看,只有這種方法才有可能進決賽。如果松本不能參加,他們打別的戰術也是白打。所以不願意在別的方面浪費時間,柏原和越七關系好啊,所以就把氣都撒到松本身上了。」

  的確,電競比賽裡核心主力至關重要,這絕不是漫畫裡那種能夠憑借信心勇氣和主角光環贏得勝利的比賽。要不然每年的轉會季國家隊伍裡就不會那麼風起雲湧了。

  「他已經煩這事很久了吧?」流依想起住院時源越七就抱怨隊裡氛圍不好,當時還被自己嘲諷他技術問題。

  「可不是麼,隊長不好當哦。」

  「你好像有點幸災樂禍?」流依毫不避諱說出從夏野涼臉上看到的表情。

  「那家伙本來就是這種遇事當老好人的性格,不把問題說開是不可能解決的。我倒希望這次比賽能讓他成長點兒。」

  「噗。」流依噗嗤一笑,「小涼你真的有賢妻良母兼家長的潛質哦。」

  「什麼啊流依你別亂說!」

  源越七不知說了些什麼,旁邊五個少年沒一會又嘻嘻哈哈起來,流依問乘務員要了張毯子,靠在椅子角補覺,醒來時已經快到大阪了,下車後源越七說學校給了經費要一起去吃飯,下午練習兩個小時,晚上六點准時出發去比賽場地,進入預賽的一共有四所高校。除了大版本地的改方學院,其他都被主辦方分配在同一個酒店。

  「那個,你們先去吧,我等個人。」流依把行李交給夏野涼。

  「哈哈等男朋友嗎白鶴。」柏原和流依打趣,他們這種在游戲裡玩久的反而對游戲昵稱更敏感。

  流依的游戲名就是「白鶴」。

  「閉嘴少胡說。」柏原性格其實不錯,角色職業魔法師,是幾個人裡除了源越七外流依覺得最好相處的,另外兩個男生一個叫南野倉,職業是醫師,和角色一樣性子安靜淡然,還有一個叫管谷江滕,職業是遠程狙擊手。雖說是輔助位,性格其實挺激進,源越七和松本塵澤都是近戰突擊手,松本不知道是因為和柏原鬧矛盾還是自身性格問題,一路都不怎麼說話。

  「吶,渣流,我可是聽說了,明天怪盜基德會出現在大阪。」源越七不懷好意地和自家好友咬耳朵,「那個小朋友會來吧。」

  「唉?!柯南君要來嗎?」夏野涼也湊過來聽。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流依捂臉。

  「源!還不走嗎?」管谷站在出站口喊他們。

  源越七應了一聲,拉著夏野涼准備走人,少女還是不太放心,說接到人了知會他們,中午別吃油膩辛辣的,流依連聲答應,幾個背著電競包的男孩女孩在站台道別,引得路人紛紛駐足感嘆青春真好,流依尷尬地催著幾人快走,她會在比賽前趕去場地的。


第39章

  流依找了個角落安安靜靜刷手機,分出點心思聽車站大廳的廣播,九點從東京出發的新干線就那麼一趟,應該是錯不了,她原本要把自己來大阪的消息告訴工藤,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他個驚喜。

  形形色色的旅客來去匆匆,流依穿著純白色帽衫靠在出站口的欄杆上,戴著難得一見的紅色棒球帽,鳶紫色雙眸隱在帽檐下,顯得又黑又亮。

  過了不到二十分鐘,少女就有點不耐煩起來,腳尖點地打發時間,不斷望向大屏幕上的車次到達信息,來接人的本地人不少,大阪生活節奏不比東京,當地群眾們卻更為熱情好客,公眾場合也不是那麼規整靜謐,人們cao著或地道或生疏的大阪腔訴說相聚別離,候車廳熒幕上滾動著明天的漫展和怪盜基德的新聞,荊棘紅髓被無數個特寫鏡頭放大。

  寶石……流依暗忖,她雖然不怎麼關注怪盜基德,卻也知道他盜走寶石又歸還的行事作風,一個又一個,是在找其中某一顆嗎?新聞裡是上次基德空中步行的新聞,奇異的作案手法令人忍不住尖叫,「媽媽,我以後要成為怪盜基德那樣的人!」

  「臭小子胡說什麼!」

  「可是他真的好帥啊。」

  ……

  「噗。」

  「哈哈哈。」

  兩聲清脆的笑聲同時響起,流依下意識看向自己不遠處的的少年,他身邊還站著個年齡相仿的少女。

  「平次你在笑什麼?」

  「哈?!為什麼要告訴你啊笨蛋和葉。」少年邊說邊給流依使眼色讓她別說話。

  「切,你不說我還不想聽呢。」扎馬尾辮的少女瞥了他一眼,見怪不怪拿出手機和另一頭的閨蜜發簡訊。

  「你也是來接人的嗎?」這邊平次和算是剛剛「認識」的流依搭話。

  流依越看他越眼熟,按理說皮膚黝黑一口純正大阪腔的同齡人,她要是見過應該不會忘記才對,可就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恩,其實我是陪朋友來比賽的。」

  「比賽?」男孩轉了一圈頭頂的帽子,「難道是,晚上七點在大阪電競館舉行的高中生電競大賽?」

  「!?」服部看著女孩驚訝的表情有點小得意,「嘛,畢竟這個時間還不著急去賽場的話,比賽時間應該在下午或者晚上,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高中生,從口音看應該是東京來的吧,近期只有高中生電競在舉辦全國總決賽預賽,時間是晚上七點半,而且我們學校也是參賽隊伍之一,所以稍微了解一點。」少年邊推測邊回憶,「說起來今年東京只有一支隊伍進決賽了,你不會是帝丹的……」

  「我想起來了!你是服……」流依聽著他的的推理一點點找回了熟悉的記憶,這人不正是和工藤並稱為「關西高中生偵探」的那位……

  「服部!和葉!」

  長發飄飄的少女按捺不住眼底的激動,拉著短發女孩快步向兩人走來,「讓你們久等了!」輕輕擁抱好久不見的好友,她的眼睛是和流依相差無幾的鳶紫色,擁有未經世事磨礪、發自內心的純淨笑容,眼底盛滿了道不盡的貼心包容,面對好友的抱怨也只是照單全收後輕聲安慰,流依不自覺地吸了口涼氣,是那種,會無意識就引人矚目的角色呢。

  反倒是跟在她身後的短發少女顯得大大咧咧,流依的目光停留在毛利蘭身上,震驚自己竟然在現實生活中見到了真真正正「白蓮花」般的人兒,連服部平次從旁邊過去了都沒注意到。

  「呦,工藤。」黑皮膚的關西偵探露出潔白的牙齒,「好久不見啊。你在看什麼?」

  男孩盯著前方目不轉睛看著小蘭的流依,「我好像,出現幻覺了。」

  「什麼?!」服部簡直不敢相信「幻覺」這兩個字從工藤嘴裡說出來,他順著男孩的目光望去,原本站在流依和和葉中間的自己離開後,目光所及範圍內除了小蘭和和葉已經沒有「認識」的人了,「你到底在看什……喂喂你去哪?好歹跟我打個招呼啊。」

  不到十米的距離柯南覺得自己走了一年,他恨不得用滑板第一時間衝過去,為了那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她純白的衣角,暗紅色棒球帽,隱在帽檐下的鳶紫色眼睛不知看到了什麼睜大了些,卻抵不住眼角深處的俏皮靈動,來來往往的人群像宇宙裡的行星軌跡一樣交錯冗雜,她成了那個自轉的小星球,將周圍的一切都用磁場隔離掉了。在工藤新一蔚藍色的眼睛裡,閃閃發光。

  真正接近她的時候他反而慢了下來,用平生最輕柔的力道拉少女的衣角。然後在那人低頭的瞬間,看到了星球裡的天空和海洋。

  「你終於來了。」

  流依感覺到面料扯動的細微力道時就知道是柯南了,低頭只是證明自己的猜測准確無誤,看見男孩眼裡的不可置信和一絲患得患失,她笑著蹲下身,「驚喜嗎?」面前的人半天沒說話,不至於吧,他是工藤新一不是江戶川柯南啊,這就被嚇著了?

  「你怎麼了?」流依撐著下巴觀察少年的神色,空洞洞的眼睛隨著流依的話語一點點被生機勃勃的色彩填滿了,最後彙聚成令人心動的溫柔寵愛的顏色。

  「還好意思問我,」他壓低嗓音,不難聽出其中的興奮喜悅,「你昨天……」

  「真的沒騙你啊!之後跟你解釋,」少女眨眨眼,配合他,「吶,這裡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工藤新一?」

  「只有服部。」

  「柯南?」小蘭走過來,「你是,柯南的朋友嗎?」

  流依聽聞起身,笑著和這個世界上最純真的少女打招呼,「我叫鶴宮流依。你是毛利蘭吧?聽柯南說過好幾次呢。」

  「唉?原來你就是流依啊,好巧哦。我是鈴木園子,你也是來看基德大人的嗎?!」短發少女露出驚喜的神色。

  「園子!初次見面太失禮了!」小蘭從背後拉她。

  「才不是呢,流依是來陪朋友比賽的。你們都是東京人吧?沒想到在大阪認識呢,怎麼樣蘭?大阪是個不錯的城市吧。」和葉打趣後自我介紹,「我叫遠山和葉。和平次是青梅竹馬,啊,平次就是剛才自作主張猜測你來看比賽的那個家伙,流依別和他計較。」

  「比賽?」小蘭疑惑。

  「恩,其實是今天晚上七點的……」鶴宮流依邊說邊頭腦風暴,鈴木園子,她剛才絕對沒聽錯吧,鈴木財團的千金小姐!新世紀白富美!她一定又結識了不得了的人物吧!

  流依從小到大打交道的都是男生多於女生,包括電競部幾個主力,都是和源越七一樣當兄弟相處沒什麼顧忌,唯一的女性朋友夏野涼和自己從小玩到大太熟了更不用說,園子幾人源源不斷的問題讓她有些疲於應付。

  服部從柯南無視自己走向流依的那一刻就已經覺出不對味兒了,趁著她被和葉她們拉走,他逮空把柯南拉到一邊,「喂喂這是誰啊?從來沒聽你提過。」

  「干嘛要和你提。」柯南半月眼看著黑漆漆的好友,小臉一紅。細微的變化很快被服部捕捉到。

  「我說工藤,看你們剛才那個樣子,難道……」

  剛才?!剛才怎麼了?自己就和流依說了兩句話,這人就發現他的心思了?!是眼神暴露的太明顯了麼?話說服部的推理能力什麼時候這麼強了?不對,是情商什麼時候增長了?!

  「難道,你告訴她你的身份了?!」服部糾結了半天得出這麼個結論。

  「……」果然還是高估他了。柯南推推眼鏡,堅定地看著服部,「啊,她知道。」隨後低頭想了想,補充道,「一切。」

  服部眼神一凝,覺得自己受到了重擊,一切,一切是什麼意思?!關於他變小的事?關於黑衣組織?她知道什麼?了解到什麼程度了?!

  「喂喂,這女生什麼身份?FBI探員嗎?還是什麼警察臥底?」

  「服部你想到哪裡去了。」柯南看了一眼被女生們纏著問話的流依,了然地笑了笑,知道她疲於應付這種過於「熱情」氛圍卻不過去解圍,就當罰她不告訴自己來大阪好了。

  服部平次看到柯南的笑容就知道了答案,鶴宮流依是個再平常不過的高中生。因為某些「心知肚明」原因,工藤向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這樣真的好麼?」他問柯南,要知道,這是一場看不見勝利的戰爭。

  「沒什麼好不好的,」工藤輕聲道,「放心吧服部,我了解她。」言下之意,你又不了解她怎麼知道她的好。服部平次幾個月不見工藤新一,一見面就聽聞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然後被喂了一嘴狗糧,他真是有苦說不出,當配角怎麼這麼難!

  交代完自己的來意後,流依想起園子最初的話,「你剛說,「原來你就是流依?」」,少女瞟了一眼和服部說悄悄話的柯南,陰惻惻笑著說,「是聽柯南說的吧?他說我什麼?」

  園子沒由來背後一陣涼意。


第40章

  園子沒由來背後一陣涼意,「其實也沒有什麼啦,就是說流依你很喜歡cos什麼的……」

  「流依喜歡cos嗎?!好厲害!」和葉掏出手機,「有推特嗎?!我們互關一下吧!」

  「你們要聊到什麼時候,肚子不餓嗎?」服部插著口袋慢慢走過來。

  「哼!平次你還不是一來就和柯南說悄悄話,我們都沒說你們。」和葉反駁。

  流依抓住重點,偏頭問小蘭,「他們經常這樣嗎?」

  「恩,」小蘭點頭,「兩人都喜歡推理嘛,還蠻有共同語言的。」

  「……」所以一個高中生帶著一個小學生頻繁出入案發現場什麼的,你們就沒人懷疑嗎?!神經是有多大條啊!

  「說起來,毛利偵探沒和你們一起來嗎?」服部問小蘭。

  「爸爸應鈴木伯伯的邀請昨天就過來了,說今天起展館就要開始布置,很多地方不方便出入。」

  「就說怎麼沒見毛利叔叔,對了蘭,園子,我和平次前幾天去通天閣周邊有一家新開的大阪燒,又便宜又好吃!一起去怎麼樣?」和葉打開軟件准備查公交線路。

  園子大小姐一聽好吃的毫不猶豫說要請客,流依再次感嘆有錢人確實不一樣……

  「吶,」柯南湊近流依,「你怎麼樣?能吃大阪燒嗎?不行我們去找夏野姐姐單獨給你做一點,她應該也來了吧?」

  毛利蘭從柯南悄悄靠近流依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聲音太小她幾乎聽不清,只能看到男孩臉上真切的關心呵護,少女聽他說完小聲回了句什麼,引得對面人不滿地皺眉,看見這表情流依吐了吐舌頭搖著他的肩膀。要是她沒看錯,流依仿佛是在對柯南,撒嬌?!

  最後兩人又說了幾句達成一致,女孩帽檐下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溢滿了觸手可及的溫暖與幸福。

  毛利蘭心裡「咯噔」一下,像石頭砸進了大海不住下落。雖然感覺很不可思議,但是她好像不知不覺間,就要失去什麼了,向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無力挽回。

  ——

  金黃脆香的雞蛋、切絲頗具手法的高麗菜、筋道不失口感的絞肉、新鮮嫩滑的蝦仁、連沙拉的甜度都經過了仔細研究,這家「一錢洋食」果然名不虛傳,流依一口咬下去可口地眯起眼,邊細細品嘗邊誇和葉「慧眼識餐」。

  「是吧是吧!平次說這家的醬料調的有點糊,我倒覺得恰到好處。」

  「明明就不如大阪府周邊那家好嘛,」被點名的關西男孩和柯南討論著案件還不忘插一嘴反駁,結果換來青梅竹馬數落他真是個不懂欣賞、滿腦子只是推理的笨蛋,看得流依滿眼戲謔,小蘭見怪不怪地勸著兩人。

  吃完飯幾人在大阪城公園閑逛,五月過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遠遠看去金燦燦的大阪城都失了一絲古色古香的歷史氣息,這個季節出游的本地人反而不多,形形色色的國外游客說著屬於自己國家的語言,或遠眺通天閣普及過去的戰火輝煌,或滿心歡喜和朋友家人合影留念。

  流依看著曾經代表德川家康勝利的像征,能名留青史的建築往往關乎著一個時代人們的命運,只有真正影響了自身未來的發展和生存,人們才會牢記在心,永生不忘。

  「即使和自己無關,若是觸及心靈仍然永生難忘,」柯南靠在護城河邊的欄杆上,平光鏡映出的大阪城不再是陽光下的璀璨亮麗,折射掉光鮮的外表後徒留著歷史的痕跡,他轉過頭看著站在樹木幽幽搖晃的葉片下的流依,倒影下白淨的臉龐或明或暗。

  「別想那麼多,有時候,曇花一現也值得銘記一生。」就像你創造的那天流光溢彩的天空。

  流依深深吸了口氣,她站在陰影下,不像大阪城一樣坐落在湖面最中心的位置接受日光洗禮,卻在男孩回頭的瞬間,看見了從鏡片映出了自己熠熠生輝的鳶紫色眼眸,仿佛,她就是他的中心。

  柯南笑著走近流依,「他們都走遠了,快過去吧。」

  幾人又去心齋橋消磨掉了所剩無幾的悠閑時光,最後在流依的提議下決定一起去看源越七的比賽,服部表示自己學校也在其中,是不會給帝丹加油的,和葉吐槽人家學校用不著他一個外人操心。

  到達比賽會場的時候源越七已經沒空出來接待他們了,為了電競比賽租下整個體育館場地。可見主辦方還是相當重視電競在高中生階段的賽事的。畢竟是全國大賽,搞不好還有專業人士藏在觀眾裡物色好苗子。

  「不知道七少這次打算采用什麼樣的戰術。」流依找了個前後排的位置坐下來,她們幾個女生坐在前面,服部和柯南在後面攔住賣飲料的小哥幫幾人買橘子汽水。

  「流依和帝丹的參賽選手很熟嗎?」小蘭仔細回憶了下也沒能想起來自己和電競社打過什麼交道。

  「隊長叫源越七,算是我青梅竹馬吧,」說著頓了下,調笑著偷偷看向柯南,「就像你和工藤同學一樣哦。」

  墨黑色長發的少女頃刻間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解釋不是她想的那樣,流依咂咂嘴,她想的哪樣了,身後的少年還毫無所覺地和服部聊著怪盜基德預告函的事,她了然地點點頭,看來不是單純的青梅竹馬啊。

  「荊棘紅髓鑲嵌在君主之冠上的話,果然還是和那部《梅勒城主不愛旅行》有關吧。」服部把帽檐轉了個方向,低頭征詢柯南的意見。

  男孩同意他的說法,要是和動漫有關,不如問問行家,「流依。」

  前排的少女正在給另外幾個女孩普及游戲操作,流依講解的淺顯易懂、清晰明了,同時也感嘆不愧是和柯南他們關系甚好的女孩,行為舉止落落大方,不明白的地方非但沒有不懂裝懂,都是虛心請教。尤其是小蘭和園子,可能因為交際圈和家庭條件的緣故,眼界確實是強於一般女高中生。

  普及過游戲之後流依就沒怎麼開口,她看著幾人從國際案件聊到警視廳警官們的八卦,從衝野洋子聊到現今歌壇的狀況……

  「所以說,從那以後你就沒再見過秋庭憐子小姐了?」

  「嗯,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但是她的奇異恩典一直在我手機音樂列表裡。」小蘭回憶起了那把小提琴。那樣緊張靜謐的空氣和清晰的小提琴聲,絕對是新一。

  「但是她現在好像還是在四處舉辦演唱會呢。」

  「哎?園子還有她的消息嗎?」

  「聽我大伯談起過,之前想高薪找她做代言的音樂公司被她拒掉了。」

  「不愧是秋庭小姐啊……」

  什麼秋庭憐子、音樂家、小提琴,她一個都聽不懂,也沒接觸過什麼知名歌唱家,比賽怎麼還不開始。

  「流依?」稚嫩中帶著關切的聲音,悶熱的空氣中仿若清風徐來,「你怎麼了?」

  少女看了一眼柯南輕鎖的眉頭,他微微前傾身體,賽前的體育館吵吵嚷嚷的,少年的聲音忽遠忽近,她裝作不經意推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事,有點擔心七少他們。」

  「你……」

  「流依!」

  夏野涼的聲音穿透人群,砸在窘迫中的少女耳邊,鶴宮流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站起來拼命揮手,眼角的尷尬和孤僻轉瞬消失不見。

  少年見狀慢慢低下了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忽略了,回想剛才叫她的時候,少女煽動著眼瞼倉促躲閃,以及那一刻慌張的不知所措,沒有受傷沒有流血,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摩天輪的坍塌,卻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

  「服部小蘭毛利偵探什麼的,我一個都不認識啊。要是去了總覺得有點尷尬,顧忌一下我的心情嘛,恩?」

  ——

  工藤新一有點心疼,明知道她不是那種自來熟的性格,卻沒好好顧及到她的情緒,她已經直白的告訴過他,她不擅長應對不熟悉的人,卻還是來到大阪給他一個驚喜,離開夏野和源獨自在車站等自己,面對著不熟悉的環境和人群,說,「你終於來了。」

  剛到現場的夏野涼和小蘭她們打招呼,料理社社長和空手道社主將在帝丹社團聯合會議上見過幾面,很快就融入進來,和小蘭探討起其料理的做法,園子對於夏野涼是聽說過她的一手好廚藝。但是沒有見過本人,幾人很快打成一片,夏野涼聊著還不忘「推銷」流依,說她的cos連加藤豐言都說不錯,接著開始講述漫展時候發生的事,流依被拉著很快就淡定自若起來,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內侃侃而談,不愧是自己從小到大的好閨蜜,流依心裡暖暖的。

  「你過來,」柯南又一次拉著流依的衣角,剛剛被夏野涼打斷了一次,這次連小蘭她們都注意到了,「我說小鬼頭,太沒禮貌了吧,要叫流依姐姐。」園子抱著手臂,「還有,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啦。」

  「呃……」被園子將了一軍,柯南不好意思的撓著頭,「我有問題要問流依姐姐。」頓了一下又很快補充,「關於游戲的。」

  這下園子也沒話說了,畢竟這幾個人裡,說起游戲只有流依才懂。

  「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第41章

  「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流依笑笑,起身和服部換了座位,她的座位剛好挨著和葉,青梅竹馬的兩人不一會就吵起嘴來,幾人忙著勸架,把流依換過去的事一時間拋之腦後。

  賽場人聲鼎沸,全息技術的投影已經打出了四個學校戰隊的名字和照片,滿場都是各個學校來加油的學生,也不乏想為日本電競賽事物色好苗子的專業人士,校園媒體也來插上一腳,讓這場比賽變得更有看頭。

  「有什麼關於游戲的事問我呢?柯、南、君?」流依把臉頰邊幾縷發絲掛到耳後,一副「我很有耐心」的表情。

  偵探的眼神躲閃了幾下,最終定格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那裡有他在意的俏皮和倔強,有令他心動的鳶紫色海洋。

  「抱歉,」男孩垂著眼,「沒能照顧到你的感受,」柯南衝著園子她們的方向揚揚下巴,「和她們,多少有點聊不來吧。」

  流依安靜地看著柯南,這個孩童外表下的名偵探,用自己獨有的開門見山的方式,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措辭,關心眼前的少女,流依勾著唇角,半晌無言。

  「喂喂,」柯南難得露出一絲窘迫,「你倒是說句話,要是我想多了,就算了。」

  流依聞言低下頭,確實,在夏野涼來之前,自己是有點插不上話,左右逢源什麼的大概和她八輩子都打不著邊。然而在沉默的那十來分鐘裡,雖然周遭人山人海、吵吵嚷嚷。不過對她來說,卻有種異樣的安心感,流依錯過身,指著越來越喧鬧的會場,「你看,這裡是哪裡?」

  柯南轉頭,這裡?「難道不是全國中學生電競大賽決賽現場麼。」

  「嗯。」少女輕輕吐出一聲不算回答的回答,接著抿唇笑起來,眼裡還帶著點隱隱的激動和對即將發生的未來的憧憬。

  這種神情他看到過,工藤新一一下就回想起幾周前去參加漫展的時候,頃刻間就明白了女孩的意思,這裡是我擅長的領域,我明白周圍的歡呼聲是因何而起,一聲「加油」就明白對方在想什麼,全息投影裡是我青梅竹馬的名字,無形中的熟悉感,充斥著「熱愛」和「夢想」的分子在這個體育場裡流動奔走,他們在自己獨特的小圈子裡,披荊斬棘,無懼奔跑。就像自己以前在小蘭耳邊念福爾摩斯。即使對方不感興趣,也不必在意,那是屬於游戲愛好者們獨有的天地。

  「而且,」流依靠上背後的柔軟座椅,「都是你的朋友啦,當然,現在也是我的朋友,我肯定會注意不過分冷場的。」

  「……」柯南抽了抽嘴角,他差點忘了,這個女人,有時候簡直冷漠到懶得去判斷別人的話是真是假的地步。畢竟和她無關,她可能在想通之後就算好了夏野涼來的時間,原本就沒有要插嘴的打算。

  「對了,」工藤開口,「關於怪盜基德的預告函,你有什麼想法嗎?那個城主,指的是梅勒城主吧。」

  「有這個可能,畢竟是鑲嵌在君主之冠上的寶石。」

  「梅勒城主從魔法世界回來是冬天的八月二十五日,這個日子後來也成為了這個國家的紀念日,怪盜基德出沒的時間都是晚上。所以我和服部推測是晚上的八點二十五分,第一句的承君主之意,指的是要在君主之冠展出那天作案,這樣的話,時間地點就都有了。」

  男孩支著下巴,推理的時候侃侃而談,眼神熠熠生輝,流依不由得想起,之前柯南答應她去看看自己的推理現場。即使那裡充斥著殺戮和鮮血,但這是鶴宮流依第一次,如此想走進一個人的生活,沉迷於他專注的樣子。

  「接下來是作案手法。」柯南看著流依。

  「你是問我?」男孩點點頭,少女托著腮想了半天,更多的是感嘆破解怪盜基德預告函這種事竟然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他會什麼魔法嗎?」

  「哈?」忠於科學主義的工藤新一終於發現問她的意見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

  「喂喂你這是什麼表情,」流依雙手撐著座椅,目無焦點盯著體育場的棚頂,「如果「做以城主之法」這句指的是作案手法的話,那梅勒城主最擅長的可是魔法啊,別忘了他最後可是成為了大魔法師。」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魔法。」

  「哦?是麼。」流依瞥了一眼身邊的男孩,他雙手抱在頭後,鏡片的弧光後毫不掩飾聽到超出邏輯大放厥詞的嫌棄,少女將目光集中在某一點,突然一束光打在柯南白皙的小臉上,晃得他下意識眯起了眼。

  「噗。」

  「喂喂是你搞的鬼吧,」某偵探被晃到的下一秒就聽到了女孩無情的嘲笑。

  「這怎麼能是搞鬼,」流依眨眨眼。「這是魔法。」

  流依的臉頰因為周邊熱鬧的空氣顯得紅撲撲的,與她故作神秘的鳶紫色眼睛格格不入,卻又在探照燈來回閃爍的光芒下異常和諧美好,柯南突然想起班裡情竇初開的女孩們津津樂道的戀愛小說:

  你眨一下眼,我的喜怒哀樂都要重來一遍。

  就是在這樣一個震耳欲聾的比賽場地裡,播報員解說著他聽不懂的游戲操作手法,粉絲們呼喊著他沒聽過的心中偶像的名字,自己的朋友和青梅竹馬在前排邊吵邊分飲料,工藤新一把自己硬生生剝離出來,像剛脫離核桃硬殼的果肉,沒有鮮美的味道卻溫和柔軟,少女一次次抹去苦澀的外皮,把他打磨好了走進她的世界,溫潤舒適的膨脹感像潮汐一樣漫了過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相信了她一句漫無邊際的話語,鶴宮流依,本身就是個奇跡,工藤新一真真切切的意識到,他完蛋了。

  「你怎麼了?」男孩看著她半天都沒回話,他應該是知道自己的異能的啊。

  「沒……」

  「流依流依!」夏野涼突然回頭攥緊了流依的手腕,「你看越七他們是不是不太對啊。」

  鶴宮流依這才注意到,自己和柯南說話的空檔,源越七的比賽已經開始了,他們一共要打三輪,前兩輪兩支戰隊各自選圖,隨後一輪隨機。

  第一輪是源越七他們戰隊選圖,選的是擅長打團戰正面進攻的草地平原,這種場地其實不需要特意安排什麼戰術,只要有兩人隱匿掩護,剩下人正面進攻就行,按著源越七的性子,應該會安排以松本為中心,自己和柏原突擊,管谷和南野遠程輔助。但是目前的局勢看來不容樂觀,松本連連失誤,而且不知幕後發生了什麼,松本失誤的走位也不見柏原填補,只靠源越七是不行的,不是吧,這種時候還吵架?!

  「我過去一下,」這裡離太遠了,看不到他們確切的情況。

  「我和你一起。」夏野涼站起身,柯南、服部他們跟在身後。

  流依一行人浩浩蕩蕩穿過人群,剛離開觀眾區,就聽到頭頂廣播播報,「帝丹高中要求暫停比賽,根據規則,比賽暫停十分鐘。」

  趁著暫停的空檔,幾人趕到休息室,源越七他們不像流依想像的在調整戰術,幾人圍著松本塵澤,中間年齡最小的男孩煞白著臉捂著肚子,鬢角冷汗不停滴落,源越七接了杯熱水給他,結果松本抖得手都接不住。

  「柏原!是不是你!」管谷江滕黑著臉衝身邊一言不發的少年吼。

  被指責的柏原雄也來了脾氣,「你胡扯什麼!這他媽什麼時候,我能干這種事麼!」

  「不是你是誰?這裡就你對源安排的戰術不滿,不想讓松本出風頭!」

  「管谷你管好你的嘴,老子才不是那種人!」

  「行了別吵了!」源越七瞪了他們一眼,兩人才訕訕閉了嘴,「松本你怎麼樣?」男孩搖了搖頭,捂著肚子看著他的隊長,眼裡滿是歉意。

  源越七當機立斷讓工作人員幫忙叫了救護車,鶴宮流依拍了拍源越七的肩膀,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好友們都因為擔心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不禁苦笑一聲,今年的全國大賽,好不容易走到半決賽,隊伍的其他人恐怕都是一樣的想法,流依明白,他們經歷了怎樣的艱苦訓練,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成功從來都不是隨口說來。除了松本,另外幾個都高二了,已經沒有機會重頭再來。

  「這個紙袋是什麼?」柯南指著垃圾桶裡不起眼的白色小袋子,大多數人都沉浸在比賽失利的惋惜中,沒有注意柯南的一舉一動,小蘭見狀本想習慣性抱走他給眾人道歉,剛走兩步就被流依攔了下來,少女給了毛利蘭一個安心的微笑,就走過去蹲下看柯南指著的紙袋。

  毛利蘭邁出的腳步僵在空中,看著流依和柯南小聲交流著什麼,最後兩人再次達成一致,又是這種感覺。明明不過幾米的距離,卻以她自己為中心,周圍仿佛豎起了隱形的銅牆鐵壁,看不見摸不著,卻怎麼都跨不過去,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令她惴惴不安。

  恰好此時醫護人員來到現場,毛利蘭被轉移了注意力,流依拿出紙袋讓幾位醫生看了看,其中一人面色漸漸變得復雜起來,源越七拉住醫生的胳膊,「這到底是什麼?」

  「聞起來些微苦澀,還不好確定,但是從這個年輕人的症狀來看,可能是容積性瀉藥。」


第42章

  瀉藥?!

  在場眾人大驚失色,醫生繼續說,「味道苦澀的高濃度硫酸鎂或用導管直接注入十二指腸,因反射性引起總膽管括約肌松弛,膽囊收縮,發生利膽作用,正常人建議是不食用的。」

  現場一片死寂,松本被人陷害的事實再明顯不過,源越七深吸一口氣回過神,讓醫生先送松本去醫院,醫護人員走後,他垂著頭,劉海擋住了黝黑的瞳孔,這雙眼睛早晨還為即將得來的榮譽散發出熠熠生輝的光芒,現下連鶴宮流依都不敢確定,那裡有沒有眼淚。

  「柏原!」管谷忍無可忍,「你他媽還敢說不是你!」

  原本以為柏原會像剛才一樣反駁,誰知那人沉默著沒吭聲,流依抬起頭,少年的身體和眼神都不似方才那樣堅定,他慘白的臉和慌張的神情仿佛吃了瀉藥的是他自己,管谷江騰把醫生留下的紙袋往地上一摔,「說!這是不是你的糖包!」

  ——

  醫護人員幾乎和jingcha前後腳進門,流依無語地看著服部平次和大阪當地警官打招呼的熟絡樣子,再次感嘆柯南身邊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能隨便一句話就幫忙調取監控什麼的,簡直不像一般高中生的樣子。

  證據坐實,畫面裡的柏原把紙包裡的白色粉末灑進了松本的水杯裡,把紙包扔進了垃圾桶後離開了。

  「真的不是我,那個只是糖包。」柏原被莫名的「證據」打擊的心力交瘁,他應著jingcha的話,把事情講了一遍。

  柏原有每次大賽前都要喝幾口涼水的習慣。一方面是比賽有時候耗時長來不及喝水,一方面是緩解緊張情緒,最近自己有點低血糖,隨身都帶著糖包,會把白糖到進水裡直接喝糖水。

  「為什麼不買飲料?」jingcha先生問。

  「飲料越喝越渴啊。」柏原回答。警方示意他繼續。

  往常他都會跟著隊長去給大家買水。因為每次都是在自動販賣機買一樣的礦泉水。所以為防止拿錯,每個人都會給自己杯子弄個不同的標記,松本是把塑料瓶子上端壓得凹陷進去,柏原是撕掉外層的包裝紙。

  這個流依也知道,源越七的習慣是把包裝紙折進去一個角,自己也是多虧源越七這個小習慣,從來沒拿錯過他的杯子。

  「今天臨開場大概還有十分鐘的時候,我找不到我的杯子了。因為這次賽委會給的水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人拿錯了,畢竟除了我們隊伍的人,別人又不知道我們做的這些標記。我回到休息室看到凹進去的瓶子,就知道這水是松本的。但是他應該只做了標記還沒來得及喝。因為水是滿的,蓋子也沒打開過,我就把紙包裡的東西倒進去,想大不了之後給他買杯新的,結果准備喝的時候聽見有人叫我,出來轉了一會兒就看到了隊長,催我說來不及了先去比賽,中場休息再出來喝,結果……」

  柏原握緊了拳頭,「我的糖包一直都是隨身攜帶!要知道那是瀉藥,我打死都不可能往裡面倒啊,要不我自己也就中招了啊!」

  警方安撫著情緒激動的柏原,轉頭和賽委會工作人員小聲說了句什麼,對方聽後點點頭,把源越七一行人叫過來,「根據大賽規定,你們按理說已經淘汰了。但是鑒於此事還沒有定論,松本選手已經送到了醫院,現在可以暫時先安排改方高中和彙達互高中的比賽。要是在他們比賽結束之後松本選手還不能回來,就要認定你們的對手,四田木獲得勝利了。」

  帝丹高中隊伍裡沒人提的起勁,就算改方和彙達互打到第三局結束,至多四十分鐘時間,松本怎麼可能在四十分鐘內回來,就算回來,解除不了大家對柏原的猜忌,這比賽也沒法打。

  流依聞言偷偷跑進了源越七他們隊伍的比賽訓練席,柯南利用小孩子的優勢擠到柏原身邊,「柏原哥哥,准備喝水的時候,是源哥哥在叫你嗎?」

  柏原有些愣神看著突然跑過來問他的小孩,「應該……是吧。」

  「應該?」

  「因為我是一聽到有人叫我就出去了。但是出去的一瞬間沒看到人,在原地左右找了找,就看到隊長在邊走邊喊我,可能是看我一直沒過去來叫我吧。」

  「柏原哥哥隨身帶著糖的事,除了隊裡的人還有誰知道嗎?」

  「應該沒有了,只有我們隊伍裡幾個,還有估計就是賽委會了吧,畢竟我們是通過檢查的。」

  柯南點點頭離開了,他小跑兩步到柏原喝水的位置回頭看,又到休息室門口轉了兩圈,剛好碰到不知道從哪裡回來的服部平次,「找到了?」

  「當然。」皮膚黝黑的少年把帽檐撥到腦後,「有我服部平次出馬,就沒有解決不了的案子。」

  「少得意了,結果呢?」柯南雙手插在兜裡,等來了如期而至的話語。

  「不出我們所料。」

  夏野涼陪著源越七一行人等在休息室,「調查結果還沒出來,越七你振作點。」

  源越七低著頭,聲音不大卻堅定的說,「我相信柏原,不是他。」頓了一下又緩緩說道,「但是不管怎樣,松本回不來,一切都完了。」

  「源越七你這個樣子真是討厭。」

  「什麼?!」

  「柏原之前說的一點都沒錯,說好聽點,你是讓每個人發揮自己的價值,說難聽點,你就是太依賴松本塵澤。」很少見夏野涼有如此強勢的時候,不同於鶴宮流依毒舌淡漠中帶著俏皮閑散,夏野涼是溫婉體貼中不失冷靜理智,「看看你的隊員,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你要做的是給他們信心,你能夠相信柏原,其他人也一樣可以,你們可以一起歷經艱苦訓練的隊友啊。」少女的話鏗鏘有力,堅定不移。

  源越七眼睛亮了亮,看到管谷的眼神不停的往柏原那裡瞟,一臉想要道歉卻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勾起唇角,「謝謝你,涼妹。」

  「謝什麼……喂你剛是不又叫我涼妹!」

  源越七沒反駁,抬手揉了揉夏野涼的頭發,女孩瞬間紅著臉看自家竹馬走向隊員們。

  與這邊氛圍截然不同的是四田木高中,他們仿佛已經勝利在握,准備輕松打進決賽了,只要能進決賽,就能入了職業隊伍的眼,相當於半只腳踏進了職業聯賽,這是電競高中圈子裡的定律,四田木的隊長小阪田恆裕已經拉著自家隊員開始安排決賽的戰術,就目前的形式來看,改方高中衝進決賽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只要打敗了帝丹,改方根本不足為懼。」

  「帝丹現在也完了,那個松本塵澤一倒,他們突擊手都沒了哈哈哈。」

  「別高興得太早哦。」清澈稚嫩的童聲打斷了幾人的妄想,柯南站在休息室桌邊,手裡拿著個一個賽委會發的水瓶,但是裡面已經空了。小阪田恆裕見狀眼神一緊,「小鬼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服部平次走過來,「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沒等四田木戰隊的幾人反駁,服部指揮工作人員打開一段錄像,正是柏原往松本水裡倒糖的那段。緊接著,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轉身往外面走去,直至走出監控畫面。

  「哈,這明顯是他們自己內訌吧。」四田木的隊員嘲諷。

  「不是哦,柏原說,自己當時出去,誰也沒看見,過了幾秒才看到源越七在找他,就下意識以為剛剛是源越七在喊他。然而並不是這樣,其實,喊他的人是你吧,小阪田恆裕。」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阪田恆裕身上,少年冒出幾滴冷汗,「你胡說什麼?就算是我叫他,也是他自己把瀉藥倒進去的。」

  「你把他的糖包換了對吧。」服部平次調出另一段錄像,畫面一出,柏原就驚呼起來,「沒有包裝紙!這是我的杯子!」不一會,小阪田恆裕的身影出現在畫面裡,他拿走了柏原的杯子,「小阪田!果然是你!」

  「哈,」小阪田仿佛早早准備好似的,「誰知道那是你的杯子,裡面的水又沒喝過,本來賽委會發的水就是隨便拿的,撕掉包裝紙的又不止你一個。」

  「可是好奇怪啊,」柯南出聲,「這個撕了包裝紙的瓶子,是在四田木那邊的休息室垃圾桶撿到的呢,」

  又是這個小鬼!小阪田恆裕咂咂嘴,「我走到休息室才喝完水,完了直接扔掉了。」

  「是麼?你拿走瓶子到比賽開場還不到十分鐘,把水都喝掉了,不怕比賽上廁所嗎?柏原哥哥說他都只敢喝幾口呢。」柯南一席話引起了帝丹隊伍幾人的共鳴,打比賽前不敢多喝水,這是他們選手都知曉的事情,小阪田恆裕不可能不知道。一瞬間,小阪田恆裕的嫌疑更大了,他驚懼地承受著四面八方猜忌的目光,強顏歡笑,「哈,我又不知道這家伙隨身帶著糖包的習慣,這也太湊巧了吧,哈哈哈。」

  「吶,從一開始我就想問,」柯南用無比平和的語氣說著比金屬還冰冷的話語,「你怎麼知道松本哥哥是誤服了瀉藥呢,連賽委會對外通知的都是帝丹隊伍出了些狀況比賽暫停,醫生剛說這件事的時候你們隊伍不在場吧。」

  「……」小阪田恆裕剎那白了臉,冷汗一層層往外冒,自己的隊員、對方的選手、警方、賽委會的工作人員,都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得到了矚目呢,他蒼涼地笑著,破罐子破摔似的承認,「對,我在過安檢的時候聽到安檢人員問他,他解釋了這件事,我聽到了。」


第43章

  小阪田恆裕沉默幾秒,突然神情激動地叫嚷起來,「對!我是在更衣室的時候偷偷換掉了他的糖包!不然怎麼辦?我,還有他們!」說著指向身後四田木的隊員,「我們除了打游戲,打入職業聯賽,沒有別的辦法,學習成績平平,都不想高中畢業之後回到那小鎮子去吧!」

  「靠!那也不能成為你陷害別人的理由!」管谷江騰衝著小阪田恆裕大吼,「你簡直玷污了電子競技,你根本沒有資格成為職業選手!」

  小阪田恆裕踉蹌幾步,好像被管谷江騰吼醒了似的,搖晃著身體坐下來,隱約能看到身後的隊員落下眼淚。

  源越七走到還在愣神的柏原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男孩好像還沒回過神來,傻傻盯著自家隊長,「所以……我的冤屈洗清了?」

  「什麼冤屈,我們從一開始就相信你的,是吧隊長。」南野倉也過來安慰柏原雄也。

  「沒錯,」源越七話鋒一轉,「管谷,過來」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少年突然像蔫了的公雞,「不該懷疑你的,柏原,對不起。」

  柏原愣了幾秒,轉而伸出胳膊勒著他的脖子,「媽的,就你剛才喊得聲音最大!」

  「我去,我罵那家伙的聲音也最大好不好。」

  「得了吧你!」

  一直在旁邊觀望的和葉一行人不禁感嘆男孩子的友情就是這麼簡單,賽委會告知醫院打電話來,松本的病情已經好轉,不過身體虛弱,來比賽是不可能了,「但是按照全國中學生電競比賽規定,四田木高中在比賽中惡意陷害對手,違反比賽規則,該隊伍所有成員三年內不得再參與任何比賽,我宣布,這場比賽,帝丹高中獲得勝……」

  「等一下。」

  許久不見的鶴宮流依出現在休息室門口。她把披散的長發扎成了馬尾,鳶紫色的眼睛在柔和的光線裡猶如劍刃鋒利的鐮刀,刺穿黑暗,劈開蒼穹,把這個小小休息間裡的肮髒惡意統統清洗干淨,她笑盈盈地看著源越七,「七少,你就這樣贏了?」

  什麼意思,贏了不是好事麼。工作人員疑惑不解。

  源越七看到流依出現的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不愧是自己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他整張臉都洋溢著對勝利的渴望和對游戲的熱愛,「當然不可能。」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隊友們,對四田木隊伍說,「我們再賽一場吧。」

  小阪田恆裕震驚地看著源越七,結結巴巴道,「什、什麼意思?」

  「這樣得來的勝利我可要不起,」源越七回頭看向自家選手們,「你們覺得呢?」

  管谷江騰率先表態,「說的不錯,不戰而勝什麼的太沒勁了,可是松本回不來啊。」

  「是啊源,我們少一個……」柏原話還沒說完,就順著源越七的目光看到了始終都沒挪動位置的流依,「我草!對啊!白鶴!我們來的時候把白鶴登記成替補了,怎麼把這茬忘了。」

  源越七點點頭,征詢另外兩人的意見,大家都是一樣的想法,這種輕易得來的勝利,他們不需要。

  工作人員嘆了口氣,真是年輕氣盛,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只要雙方都同意,領導那邊他會去說。

  一行人重新往比賽間走,賽委會正在對觀眾說明情況,宣布帝丹高中一位隊員身體不適,替補上場。

  高端的配置和舒適的電動椅讓鶴宮流依躍躍欲試,不同於外界陽光普照人聲鼎沸,比賽間內靜的只能聽到主機風扇的沙沙聲,黑漆漆的屏幕隨著流依挪動鼠標迸發出亮白的光芒,神戶之塔登錄界面跳轉到眼前,沒有經歷過如此正式的比賽,少女深吸口氣。

  「怎麼樣渣流,需不需要熱熱身。」源越七小聲打趣。

  「行了吧,我已經熱身半天了。」流依抬抬下巴,指著訓練室的方向。

  「哈?你是什麼時候……難道說,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要代替松本上場?」

  「松本回來的幾率不大,這是必然的吧,我好歹是替補隊員。」流依像在說「今天晚上吃什麼」一樣隨意,邊說邊登陸自己的賬號。

  「那你是怎麼知道案子會這麼快解決的,案子不解決,我們是不可能重新比賽的。」

  流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像機器人似的緩緩吐出兩個字,「秘密。」

  重新坐回比賽間,源越七像做了一場夢。半個小時前,他以為自己高中的電競生涯即將結束了,時隔三十分鐘又重新回到這裡,身邊還多了個整天毒舌他的青梅竹馬。

  「隊長,這把怎麼打。」柏原問。

  「戰術不變,渣流代替松本的位置。」

  流依皺眉,「我不擅長突擊。」

  「但是地圖沒法改了,沒事,大家放手打,我自有辦法。」

  流依擅長發現敵方弱點,趁著對方不注意一舉擊破。但是這個圖是草原,太空曠了,自己的短板必然也會暴露無遺。

  果然,開局不到三分鐘,對方就看出來流依和另外幾人配合不到位,被抓住猛攻,打掉了一半血條。這裡是神戶之塔第五十六層的草原之地,很罕見的沒有BOSS需要消滅的一張圖,純拼裝備和團隊協作,一時間流依有點慌張,隊友的呼喚聲和槍擊聲一齊塞滿了她的耳朵,「渣流,配合柏原。」源越七插空說道。

  「嗯。」

  ——

  「流依沒問題吧。臨時上場真是難為她了。」和葉有點擔心。

  「放心,我相信流依,而且,場上還有越七在。」夏野涼安慰,「和葉你可是改方的人哦,給帝丹加油真的好嗎——」

  「啊啊小涼別打趣我,我也是流依的朋友呢。」

  園子不怎麼懂游戲,受到周圍氣氛的鼓舞,拉著小蘭站起來大喊,「帝丹必勝!帝丹加油!」

  「我說,」服部吸著橙汁,「那位小姐好像有點跟不上節奏啊。」

  「安心啦,」柯南目不轉睛的盯著大屏幕,「她的游戲水平我清楚的很。」男孩沒有任何語調的蒼白話語引起了服部的注意。

  「不是吧工藤,你生氣了?剛才還好好的。」

  「沒什麼。」她怎麼會輸呢,他們可是有約定在先啊。

  ——

  半個多小時前,柯南指著垃圾桶裡的包裝袋。

  「這是什麼?」

  一向了解源越七為人的鶴宮流依本就覺得,他不是那種連自己隊友身體有異樣都察覺不到的人,除非是突發狀況,被人陷害……之類的。她制止小蘭走到柯南身邊,男孩已經撿起了包裝袋,湊到鼻尖嗅了嗅,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流依看他神情凝重,自己也伸出手,男孩輕微的力道阻止了她的動作,拿出一塊嶄新的手帕,「別留指紋,會破壞案發現場。」

  不愧是名偵探工藤新一,看起來對於這種事一向輕車熟路,流依墊著手帕接過柯南手中的包裝紙聞了聞,「甜的?」

  男孩搖搖頭,「猛地一聞甜味更明顯,但是仔細辨別,不難發現甜味正在淡去,後味帶著若有若無的苦澀,我不確定是什麼,醫護人員應該對這種味道更敏感。」柯南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一點也不像平時和她開玩笑的樣子。

  「難道是毒藥?!」

  「那倒不會,要是毒藥松本也沒法堅持這麼久還能保持意識清醒了。等下醫生來了大概就能知道到底是什麼藥品了。」柯南看著眼前少女擔憂的神色,口中還不斷念念有詞,「不可能,越七隊伍裡不可能有這種人,我不相……」

  「吶,流依。」男孩打斷她的碎碎念,「別擔心了,來做個約定吧。」

  「什麼?」

  少年偵探拖著半邊臉頰,休息室暖黃的燈光猶如流淌的星河鋪滿了他稚嫩的面容,清澈湛藍的眼睛如燈塔般指引通往光明的殿堂,執著,自信,仿佛沒看見此時此刻的困境,流依有種感覺,在經歷某種不為人所知的波折後。很快,他就能憑借一人之力扭轉乾坤。

  「案子我和服部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而你,」柯南慢慢說道,「去准備上場比賽。」

  ——

  賽場上,明眼人都看出來這局帝丹必輸無疑。但是流依和幾人的配合卻越來越好,還好自己平時被源越七拉著打本跑圖,沒有組過隊但是打法還算熟悉。

  「這樣不行啊隊長,我們這局要輸。」柏原著急了。

  「注意和渣流配合,管谷,你看准渣流的打法,她比較容易暴露弱點。」

  流依內心把源越七罵了千八百遍。

  第一局結束,帝丹大敗,下一局是四田木選圖,他們更沒了優勢。

  「剛才感覺怎麼樣?」源越七問。

  「你們的打法我基本都了解,配合也有一定的進步,但是七少,我們這局已經輸了啊。」流依沒研究過正式比賽,遠遠比她想的要艱難。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對地圖的熟悉程度,對方都比她厲害得多。

  「流依說的對,」源越七笑著說,所有人都懷疑自家隊長是腦子抽了還是自暴自棄了,「你們別都這麼看我啊,下一把,管谷跟著渣流,剩下人分開打,南野保護好自己,隨時接應,一開始是打Boss,大家不要消耗太多體力,把體力都留到後面的對戰。」

  剛練好配合就分開打,鶴宮流依認識源越七這麼多年此刻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然而,在對方選好圖開局的一瞬間,她不得不感嘆自家好友的聰慧機智。

  是巷戰!

  他怎麼知道對方會選巷戰的!

  少女驚奇之余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對方也恰好看過來,耳機隔絕了外界的聲音,流依從口型看出源越七說了一句讓她覺得無比裝逼卻難以忘懷的話,「這是戰術。」

  上一局柏原和流依的配合在這關打Boss的時候發揮了作用,加上源越七輔助,幾乎不用南野和管谷上場,帝丹和四田木的突擊手就鏟平了Boss。

  接下來是巷戰,什麼是巷戰,那是鶴宮流依和源越七1v1最常見的地圖,也是源越七無數次死在鶴宮流依手裡的地圖,但是現在,他們變成了隊友。


第44章

  在這個地圖裡,鶴宮流依不僅擅長發現別人的弱點,還會給對手制造弱點。比如她無數次出現在小阪田恆裕的左前方,導致對方一看到流依就下意識身體□□,結果被柏原抓住空隙,一槍爆頭。

  兩人剛草原戰培養的默契展露無遺,沒了隊長的四田木仿佛無頭蒼蠅,原本最擅長的巷戰,准備抓住帝丹依靠松本塵澤的弱點,故意把幾人分開來一一對付,結果被突然冒出來的鶴宮流依反利用逐個擊破。

  「這個鶴宮流依是什麼怪物!」

  「這是團體戰吧?!明明一點團隊意識都沒有到底是怎麼贏的啊!」

  觀眾們憤憤不平,帝丹高中的學生們卻樂開了花,原本以為不怎麼樣的臨時替補女選手,沒想到這麼厲害,游戲方面,懂行的還是男生居多,「能從臨場對戰中捕捉對手的弱點,這種類型選手很難得。」

  「從反應速度來看應該是玩很久了,和他們隊長配合不錯,是熟人麼?」

  「這你不知道了吧,她叫鶴宮流依,我有關注她推特,人家游戲只是業余,主要是混二次元圈兒的。」

  「真的假的,玩cos嗎?有照片嗎?!」

  「來來我推給你啊——」

  柯南把手裡的飲料瓶捏變了形,一向帶著破案後的愉悅聽別人誇贊自己年少有為的工藤新一,沒想到自己在意的人被周圍人議論是這種感覺。

  有什麼可關注的,那丫頭毒舌又冷漠,小氣又愛斤斤計較,有時候還喜歡捉弄別人,這幫人又不了解她,在這裡當明星一樣討論什麼?!

  就在名偵探暗自碎碎念的時候,第二場比賽結束了,帝丹高中大獲全勝,全場爆發了熱烈的歡呼,觀眾們對弱者反敗為勝的戲碼總是百看不厭。何況在場的還都是十幾歲半大的熱血少男少女們,贊嘆和喝彩聲幾欲掀翻整個體育場屋頂。

  這樣就是一比一平,勝負就看第三輪了。然而,不知是承蒙老天眷顧還是鶴宮流依人品爆發,第三場分到的隨機地圖,竟然是「色塊缺失」。

  「我靠。」

  鶴宮流依和源越七對視一眼。

  悠著點打不行我沒法控制與此同時,觀眾席上的夏野涼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嗎小涼?」小蘭問。

  「啊?啊,沒事,帝丹一定會贏。」夏野涼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莫名的自信讓小蘭摸不著頭腦,這個地圖很簡單嗎?

  在鶴宮流依的異能面前,以色彩漸變為主題的地圖中,所有隱蔽效果都成了泡影,就算對方獲得某個NPC贈與的變色龍道具,在這裡都會變成赤luoluo的單方面吊打,辨認色彩差異這種事,對流依而言簡直和小學數學題一樣簡單,隨便改變下折射進眼睛的光線角度,就能發現對手藏匿的地點,「白鶴!你是怎麼發現那家伙的!」

  「不是吧流依,藏背後你都能看見啊!」

  「管谷,斜後方三點鐘方向。」

  「我剛看過那裡除了花壇什麼都沒有啊?!」

  「管谷,配合渣流。」

  「砰!」四田木最後的突擊手被擊斃。

  游戲結束!

  這大概是史上最快分出勝負的神戶之塔對局。在觀眾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結束了比賽。

  直到鶴宮流依的名字和MVP三個字母一起出現在大屏幕上,在場所有人才堪堪有所動作。下一秒,喊著「白鶴」和「帝丹」的聲音徹底響遍了整個場館,整齊有力的歡呼聲猶如滾滾驚雷,聲勢浩大,劃破天空,震耳欲聾。

  流依摘下耳機,隱隱聽到外界的喧囂穿透防護玻璃,她和幾個隊友擊了個掌,對源越七耳語了句什麼,趁著還沒有學生圍過來,抓起包溜出比賽間。

  留下柏原幾人在身後大喊,「白鶴你不去慶功宴了嗎!」

  ——

  六月末的大阪歷經了潮熱濕潤的梅雨季,為即將到來的燥熱夏天拉開了巨幕,八點過後的天空微微泛著昏暗的藍,似迎接又似在推拒黑暗徹底降臨,不像東京那麼中規中矩,大阪整座城市都隨著夜晚的降臨滿載著自由舒適的肆意,地鐵上剛下班的青年們或找個支點歪頭打盹,或和朋友小聲攀談著最新的八卦。

  「體育場站到了,體育場站到了,請下車。」

  地鐵播報員溫和的聲音伴隨著輪胎與鐵軌的摩擦轟鳴響起,閘門吱吱呀呀打開,這站下車的人不多,倒是破天荒擠進來烏泱泱好幾批學生,邊說笑著邊滑動手機屏幕。若是仔細看去,會發現他們不約而同在關注著同一個界面——神戶之塔高中聯賽論壇。

  今天被置頂刷屏的無疑是擠進總決賽的改方學院和帝丹高中,令人意外地是,頭號種子選手卻不是在近兩年比賽中拋頭露面的隊長或突擊手,而是臨時被拉上場的女生替補隊員。

  「巷戰這把我還能看明白,這個白鶴是利用了四田木選手的不良習慣,都是低矮平房你說他沒事側什麼身,不是找打麼。」戴眼鏡的學生撇著嘴抱怨,隨後被好友懟了下肩膀。

  「說的好聽,你能在那麼短的時間找到這人的破綻麼。我看人家不一定給你這機會。」瘦瘦高高的男生拖動視頻進度條,「我更在意的是「色塊缺失」這個圖,帝丹簡直跟開掛了一樣。」

  「什麼帝丹,開掛的明明就是這個白鶴吧,你看,就這兒,」男生指著一片倒塌的圍牆,上面塗滿了不同的顏料塗鴉,明顯能看出來是為有變色龍道具的玩家准備的戰場,幾乎相近的色差肉眼是不可能看的出來的,這個道具能讓玩家隨意隱匿在五彩色塊中不被發現,身體和牆壁顏色基本無法辨別。

  這就是考驗玩家的視覺反應能力,一般老玩家會憑借經驗推測對手所在的位置,沒人真的會去觀察顏色區別。畢竟很少有玩家會無聊到去挑戰系統BUG。

  戴眼鏡的好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個白鶴。仿佛真的就能看到對手所在一樣,如果不是外掛,那只能是天賦了。

  ——

  被人津津樂道的鶴宮流依本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比賽焦點,此時正倚在場館門口的欄杆上,用舌尖一點點品嘗香草冰激凌的甜潤絲滑、冰涼可口,白色鴨舌帽遮擋住少女贏得比賽後抑制不住的激動,勝利歡呼的浪潮襲來的瞬間,都使人充滿了被肯定的成就感,她突然有點理解那些熱血番中二卻不無道理的話語:

  人為什麼一定要以勝利和成就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呢?

  ——因為在競技場上,剝離了勝負,你將不復存在。

  競技場上的人生啊,流依看著熙熙攘攘的體育場大門,聽不清少男少女們議論紛紛的話語。但是從他們生動的表情不難猜出是在議論今天的比賽,過了今天。他,或者她,又將彙入升學考試的漫漫長河中。

  自己最近是不是參與了太多驚心動魄愈發張揚了。冰激凌已經快見底,鶴宮流依有點不耐煩地用鞋尖磨蹭地面。

  「你倒是很快,走的員工專屬通道吧。」身穿淺藍色衛衣的男孩雙手插在口袋裡,不緊不慢地向少女所在的位置走來,步伐堅定的好像無論他走多慢前面的人都會永遠等他,夕陽暖暖的映在他稚嫩的側臉上,鏡片後蔚藍的雙眸在看見少女手中的冰激凌後,露出點寵溺又嗔怪的意味,「你的脾髒經得住吃這個?」

  「脾髒和胃沒有關系。」少女蹲下身,把另一只手上的冰激凌遞給男孩。

  「胡說。」柯南毫不避諱指出她想吃冷飲還大言不慚,說著舔了口手裡的甜筒,「香草的?我愛吃檸檬的。」

  「這樣啊,那下次再給你買嘍,柯南小朋友——」流依站起來扶了扶帽檐,以流暢的拋物線把包裝紙扔進垃圾桶。

  兩人沒說要去哪裡,開始漫無目的在街邊閑逛,正趕上下班高峰,不認識的上班族們摩肩接踵,大阪的街上步履匆匆。

  步伐緩慢,閑庭信步的流依和柯南顯得格格不入,兩人時不時就會碰到需要繞過的人群,流依總是不打招呼地就從左邊或者右邊繞,柯南沒說什麼,都是看著她的方向保持一致,中間冰激凌吃完了也是小跑兩步到前面的垃圾桶,不讓流依站在原地等他。

  鶴宮流依有點慌,她並不是什麼狗血八點檔裡傻白甜的女主。自從經歷了水族館摩天輪事件,除了相互知曉了對方的秘密,兩人之間似乎還多了點什麼。尤其是每每想到他並不是什麼七歲的神童小學生,而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自己想裝作不在意都不行。

  這人的青梅竹馬毛利蘭是典型的天使般的人物,做事總是不經意流露出些許不諳世事的天真,但是有一句話大概沒說錯:工藤新一真的就是個滿腦子都是推理的推理狂。

  或許還得加上不自知的保護欲,對她有點若有若無的縱容,以及偶爾情商在線,鶴宮流依默默補充。


第45章

  這人的青梅竹馬毛利蘭是典型的天使般的人物,做事總是不經意流露出些許不諳世事的天真,但是有一句話大概沒說錯:工藤新一真的就是個滿腦子都是推理的推理狂。

  或許還得加上不自知的保護欲,對她有點若有若無的縱容,以及偶爾情商在線,鶴宮流依默默補充。

  「想什麼呢?」柯南眨巴著大眼睛,又變得「天真無邪」起來。來往的行人太多,他盡力讓流依走在裡面。盡管小小的身軀並不怎麼能抵擋衝撞,他還是想把少女保護在觸手可及的範圍裡。

  流依笑了一下,壓低帽檐輕聲說,「沒什麼,感覺你不像小蘭她們說的那樣一心只有推理而已。」

  「那還用說,尤其是……」少年頓了頓,面對流依疑惑的眼神嘆了口氣,「算了,不是讓你安心在訓練室熱身嗎?怎麼又跑回比賽現場來了,怎麼,不相信我能找出凶手?」

  「那倒不是,看你們在裡面半天不出來,那機器我隨便打了幾把也熟悉好了,就是有點不放心七少,依我對他的了解,就算沒了松本塵澤,肯定還是想上場比賽的。

  但是估計情急之下早就完忘了把我登記進替補名單的事。要是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那家伙真的可能棄賽,他這人表面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細膩著呢。」鶴宮流依雙手抱在頭後,看著太陽的余暉慢慢消失在地平面線裡,鳶紫的眸子柔和下來,「怎麼,不高興啦。」

  她彎腰用胳膊肘蹭了蹭柯南的肩膀,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天色已晚的名偵探搜索了流依的酒店住址,已經開始帶著她往回走,估計少女自己都沒察覺已經在回去的路上,「哪有。」少年別過頭,不過流依決定不管案件直接去為上場做准備,也是因為相信他能很快破案吧。

  感受著少女彎下腰時的發絲掃在臉頰邊,柯南憶起摩天輪上命懸一線時這人驚恐中一把抱住自己,生怕自己不小心丟了性命。如今卻不假思索地跟著他行進的方向,邊走邊談笑風生,這種好不容易沉澱下來的信賴感,他得拼上一切好好守護才行。

  「對了,」柯南突然停下腳步把流依拉到一邊,沉著臉道,「你的那個能力,以後還是盡量不要在公眾場合用出來的好。」

  「你是說今天打比賽的時候?沒關系吧?一般人肯定不會想到這個的。」

  柯南搖搖頭,「一般人是不會察覺到,不過水族館的事情還記得吧,當時因為你的能力讓組織沒能把庫拉索帶回去,GIN的直升機直接被赤井先生擊落,按照組織的做法,他們是不可能不追查光源來歷的。」男孩的話語沉重眼神卻很堅毅,「雖然普通人是不會把光源和高中生打比賽聯系起來。但是只要一排查這兩邊的參與名單,我擔心你被發現。」

  少年語速緩慢吐字清晰,可能是怕少女不重視,言語間鄭重如宣讀指令的神明,流依不像毛利蘭每天都在他身邊,也不像FBI那樣和組織明面對抗,從把她卷入這個旋渦開始,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雖然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她,也相信她全心全意信任著自己。但是這種無法觸及到又模糊不清的憂慮又總是纏繞著他。

  鶴宮流依見他如此,也蹲下身平視柯南的眼睛,清晰而堅定地回應,「我明白了工藤,畢竟連你都接受了超能力的存在,組織也不是不可能想到,」她雙臂交疊在膝蓋上,微笑著看著少年,「謝謝你。」

  從一次次被迫卷入的事件和少年擔憂懇切的話語,鶴宮流依終於明白,她無法脫身也不想脫身,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有這麼一個會時時刻刻提醒關心自己,又願意舍命保護自己的人,也挺好的,想到這兒少女不可抑制地笑出了聲。

  「喂喂,嚴肅點,黑衣組織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好對付。」

  「放心吧工藤,」流依緩緩起身,隨著夜色亮起的街燈映在少女臉頰上,帽檐下明明暗暗中看不清白皙的側臉。唯有一雙眼睛異常透亮,柯南想到了綻放在稀樹草原上的木棉,火紅繁盛卻不妖艷,還有這一股子花中爭艷的橫勁兒,她拖著不緊不慢的腳步悠悠前行,「就算組織真的找到這裡,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回到酒店已經快晚上九點,臨近分別,柯南塞給流依幾張漫展門票,說是毛利小五郎受邀逮捕基德,主辦方給了幾張票請他帶著家人朋友來。

  源越七一行人對漫展和基德都興趣不大,流依就拉著夏野涼一起去了。

  大阪的漫展人數比東京還要多,仔細一問十個有八個是因為那位鼎鼎大名的怪盜,流依有點無語,警方宣稱,推測基德的作案時間是晚上八點二十五分,所以整個展館從七點就開始清場。

  除了流依這種「關系戶」,剩下的人都沒辦法靠近荊棘紅髓。所以別說親眼看到基德了,就算是一向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鶴宮流依,都聽說過這位怪盜先生神通廣大,精通易容和變聲,極有可能偽裝在人群裡蒙混過關,她看著外面烏泱泱的人群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些人圖什麼,看一眼小偷先生逃走時候的滑翔翼麼。

  「不和當coser的流依來漫展真是很新奇的經歷。」夏野涼選購了幾個自己喜歡的料理番的周邊,拉著流依四處閑逛。

  這次來大阪純屬意外,每次漫展流依都要cos成時下流行的動漫人物,這是第一次作為普通游客參與,當然除了基德的影響,來漫展的動漫愛好者們也占了絕大多數,還有兩者兼備的,他們拉著不同的coser合影的樣子,讓流依想到了以往作為coser的自己和上次驚心動魄的漫展經歷。

  「平時這個時候都是在幫我梳妝打扮真是對不住啊小涼——」

  「哈哈你還有脾氣了,」夏野涼惋惜,「難得有能見到基德的機會,越七不來真是可惜。」

  流依點頭,確實,要不是沾了柯南一行人的光,自己恐怕這輩子離「怪盜基德」這種存在都很遙遠。沒有了加藤豐言那樣大明星的加持,也沒有《深海恆星》這種熱播番劇的首映,眾人的焦點幾乎都集中在了晚上怪盜的出場,《梅勒城主不愛旅行》的展館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他真的,會魔法麼。」流依喃喃自語。

  「當然不可能,他只是個裝模作樣的小偷而已。」柯南吸著冰涼的檸檬水吐槽,「雖然我和服部還沒有想出來他的作案手法。但是只要是魔術,就一定有跡可循。」

  「看來你們確實很熟?」

  「呃,算是吧,」既然承認了自己是工藤新一,柯南也不再避諱和那位月光下魔術師的一次次對決,他拉著流依坐在展館角落的椅子上,然後跑去買了一杯香草拿鐵塞給她,夏野涼識趣地走到一邊陪小蘭和葉跟著園子大買特買,一路上不停的被園子「安利」基德大人的「英明神武」。

  「吶,夏野同學,」小蘭提著個袋子,裡面是改編成《福爾摩斯》動漫的手辦,人物是工藤新一最喜歡的福爾摩斯人偶,准備在後面的修學旅行送給自己的青梅竹馬。

  她揉搓著精致的包裝袋,「流依和柯南,很聊得來嗎?昨天柯南看到流依來大阪,好像特別開心。」

  夏野涼聞言不禁感到驚奇,下一秒又覺得有點驚悚,驚奇的是自家閨蜜和江戶川小朋友糾纏不清的事連剛認識不久的小蘭都看出來了,這倆人還可以再明顯一點麼?!驚悚的是柯南明明還是個孩子啊,聽小蘭說話的語氣怎麼感覺像拿了無辜女二的劇本……

  雖然她明白流依肯定有關於柯南的秘密沒有告訴自己,也絕對相信流依的言行舉止事出有因,難道說……小蘭也喜歡那孩子?!

  夏野涼看著不遠處流依撐著下巴聽對面的男孩侃侃而談,百無聊賴有一下沒一下吸著手裡的熱飲,凳子有點高,流依邊喝邊晃著腿,被柯南吐槽了句什麼然後晃得更厲害了。

  夏野涼噗嗤笑出聲,「應該是關系還不錯吧,小蘭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問問柯南啊,他不是住在你那裡嗎?」少女說的不急不緩,神色淡然的像在討論考試題,心下卻篤定自家閨蜜絕對技高一籌。

  那邊火藥味濃烈,這邊確像開午間茶話會。

  「所以說,是你讓基德易容成灰原的?哈哈哈工藤新一你真是個坑。」

  「喂喂你先別晃悠了,看得人眼暈,」名偵探一副「大發慈悲」的樣子,「我可是放了他一馬,那種密閉的火車裡,要是說出來他可是插翅難逃。」

  「那可不見得,人家可是怪盜,」在少年要反駁的下一秒流依及時開口,「不過這種生死攸關的忙他都幫你,你倆可真是好基友。」

  「誰跟他好基友,話說回來,基德可能還真長得有點像我。」柯南把檸檬水的空瓶子放到一邊,半晌沒聽見少女回應。

  「是麼,我又沒見過工藤新一。」沉默後的鶴宮流依語調溫溫涼涼的,聽不出什麼不滿的情緒。然而少年還是從躲閃的鳶紫色星河中窺見到那麼點不甘,沒由來的懊悔心疼,卻又夾雜著絲絲甜意,「你很快就會見到他的。」


第46章

  「你很快就會見到他的。」

  未曾預料到的回應反而讓少女開始擔憂,「真的假的?!我隨便說說的,你不是說吃那個藥會產生抗體嗎?以後有了真正的解藥再恢復也不遲。」末了還怕柯南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又補了一句,「別亂來啊。」

  工藤新一看她關心則亂的樣子笑道,「安心啦,我的身體我心裡有底。」

  胡說,小哀可是私下給她講過這家伙過去那些光榮事跡,在對付酒廠這件事上,她是要幫他助他的,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小心思弄巧成拙,只要眼前這人平平安安就好。

  「說起基德,其實我還想見他一面。」

  「干嘛?不會是從他臉上看看工藤新一長什麼樣子吧。」

  「才不是,」流依搖頭,「不過人這麼多,能見到的概率應該很小吧。」

  柯南見她沒有想告訴自己原因的打算,剛想追問兩句,結果又被屢次露餡的好友打斷。

  「工藤你在這裡啊!」服部的大嗓門總是引人側目。

  「平次!你怎麼老是把柯南叫工藤!」

  服部平次一拍腦門,糟了,剛問了小蘭得知工藤和流依在這邊,想著流依已經知道了工藤變小的事,自己叫起來本應該沒什麼顧忌,結果和葉也跟過來了。

  「和葉!你們怎麼來這麼晚,」流依見狀插話。

  「還不是平次磨磨唧唧,中途摩托車又沒油了……」

  「哈?!還不是你自己要去買吃的,說什麼晚上展館要清人小吃肯定收攤……」

  柯南和流依無奈地瞧著兩人一如既往八字不合,吵吵鬧鬧中又擠進一個聲音,鶴宮流依無數次在電視報道中逮捕基德的現場直播聽到過。

  「清人恐怕是不能了,我們剛剛接到了這個,」身穿搜查二課墨綠色警服的中森銀三帶著警員們走過來,遞給柯南和平次一張卡片,流依覺得眼熟,質地和大小有點像上次漫展見到的,她湊過去看:

  荊棘紅髓的繼承始於萬千子民還請不要讓我敬愛的子民們輕易離場怪盜基德

  「要我說!」又一個經常出席推理真人秀節目的聲音插進來,流依愣了愣神,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這位「沉睡的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梳著一絲不苟的平頭,緊了緊常穿的那套紫色西裝,鼻梁下的小胡子成了他容易辨識的標志,有中年人成熟穩重的心性,也不經意間流露出不拘小節甚至有時做事荒唐的輕浮,可以定義為落魄改行的刑警,卻不足以稱為名偵探。他清清嗓子,「基德一定會易容成普通群眾的樣子混在人群中,偷走寶石後趁機溜走,就像上次的「瞬間移動」一樣!所以別聽他的趕緊讓觀眾都離開,那樣他就插翅難飛了。」

  「毛利老弟,這個我們也想到了,但是漫展的主辦方KV社不同意。」

  「哈?!為什麼?!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難道那家伙也是基德粉絲嗎?」

  中森警官咬著牙,每次都會因為主辦方各種莫名的要求增加抓捕基德的難度,KV社長很年輕,提起這事的時候只給了自己一個「你不懂」的輕蔑眼神就把他打發了,氣得他把現場工作人員的臉蛋又扯了一遍。

  「這家伙還是這麼愛裝模作樣,說的好像自己是梅勒城主一樣。」柯南拿著卡片皺起眉,環顧四周嚴陣以待的警方和天空的直升機,「看來為了保護荊棘紅髓,主辦方已經允許中森警官隨意在周圍調配警力,為什麼在觀眾是否離場的問題上順了基德的意呢?」

  「說的是啊,總不可能真如毛利大叔所說,這位社長想要幫基德盜取荊棘紅髓吧?」服部也摸不著頭腦。

  「其實,」流依小聲開口,「基德要用什麼手法我是不知道,不過大概能猜到KV社長為什麼會答應他,」流依看著揚起臉的柯南和服部,「你們之前也推理過,基德可能會使用類似梅勒城主魔法的魔術,社長肯定也想到了這點,KV社長小野借素是個骨灰級動漫迷。對於放言能夠還原梅勒城主魔法的怪盜基德,多少還是有點興趣的吧。要是因為撤去了觀眾導致他不來了,豈不是掃了興致。」

  服部平次豆豆眼,著實猜不透這些二次元人的想法,意思是如果基德今天使用的偷盜手法和動漫劇情無關,他就能全力配合警方了?!荊棘紅髓怎麼說也是價值連城的寶石啊。他是相信基德一定能還回來麼?!

  對於動漫的執著柯南從流依身上倒是明白許多。尤其是鶴宮流依對於《深海恆星》中的不知火羽。現在想來,不知火羽的所作所為也堅定了她對自身超能力的想法:那是她的東西,怎麼使用如何對待,都不是別人能左右的,這是屬於鶴宮流依的堅持。

  男孩了然地笑了笑,「嘛,與其在這裡瞎猜,不如進展館看看情況。」

  從早晨就開始人山人海的《梅勒》展館現在除了安放寶石的台子和以台子為中心半徑兩米的警戒線,只剩下門口還未撤離的人群,周邊桌椅海報等都被清除出去,展館頂上安裝了一整圈照明燈。

  中森警官不放心,在台子周圍地上又加了四個,能一瞬間照亮櫃台上的寶石,偌大透明的玻璃罩裡,躺在雪白絲絨中心的荊棘紅髓中流動著淡淡幽光,遠遠看去仿佛奔流不息的魔法長河。

  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做手腳的地方,除了混進人群趁亂偷走寶石,流依想不出什麼別的辦法。

  還有五分鐘就要到基德的預告時間了,離得近的人群漸漸沸騰起來,記者和攝影機整裝待發,有人已經拿出手機錄像,有人甚至已經開始倒數,第一次親臨現場的鶴宮流依受到周圍影響也有點緊張,觀眾吵嚷的轟鳴四面八方灌入耳膜,身邊的柯南也是眉頭緊鎖,盯緊了台子上方的荊棘紅髓。

  他到底,會用什麼樣的魔法呢。

  鶴宮流依在聽到倒計時「一」的數字後,眼前突然一陣昏暗,霧蒙蒙的什麼都看不見,下一秒吸入鼻腔的空氣中好像夾雜了燃燒後爆炸的燒焦味,嗆得她眼淚不可控制地往外冒。

  「別慌,捂住口鼻,是煙霧彈。」柯南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傳入耳中,「那家伙的慣用手法。」

  鶴宮流依距離荊棘紅髓不算遠,耳邊仿佛一陣風刮過,她還沒來得及疑惑室內哪來的風,煙霧已經漸漸散去,人們開始為視線明朗後,浮現於展示櫃上的身影尖叫起來,「是基德大人!」

  「怪盜基德來了!」

  「攝影機!快快!就位!」

  「全員戒備!不要讓基德混入人群!」

  雪白的身影直立於荊棘紅髓的展示櫃上,詭秘中夾雜空著純淨的氣場隔絕了煩擾無比的喧囂,空氣中的分子仿佛逆向流動築起了隔音的圍牆,單眼鏡片下隱現的墨藍色雙眸,是漂浮於萬人之上的浩瀚星辰,可觸卻不可及。

  鶴宮流依不覺繃直了身體,眼前是享譽國際的著名大盜,不是舞台劇上的浮誇演員,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就猶如置身不同的世界。

  「我親愛的子民們,晚上好。」

  基德單手背後鞠躬示意,能聽出來是特意修飾後如剛冶煉出爐的金屬般清脆,卻掩飾不住白色西裝下的少年風發的聲音,被追捧和肯定在少年時代可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或許……這位怪盜先生年紀不大?始於驚艷,終於猜疑,難怪他一直都如此神秘。

  基德看了一眼蓄勢待發的中森警官和毛利偵探一行人,歪頭笑道,「各位不必驚慌,為了表達對梅勒城主的敬意,我將用他最常用的魔法之一來完成本次表演。」

  一語激起千層浪,周圍人開始議論紛紛,早就安耐不住的日賣電視台記者不顧警察勸阻擠到基德身邊,「基德先生,請問您要使用什麼魔法呢?」

  同為動漫迷的鶴宮流依也不禁咋舌,還原動漫中的人物技能。除了她這個超能力者,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我的魔法水平遠不及梅勒城主,所以今晚只是個預演,」基德勾起唇角,「若是我今天的魔法能得到城主的認可,那明天我會正式拜領荊棘紅髓。」他若有若無的瞟了一眼不遠處看他「做戲」抽著嘴角的名偵探,對著記者湊近的話筒低聲道:「今晚要使用的魔法是——隱身術。」


第47章

  「今晚要使用的魔法是——隱身術。」

  單薄柔嫩的水珠懸浮於巨大的湖泊,沉寂了千百年後彙聚成磅礡的水球,「咚」一聲砸下去掀起驚濤駭浪。

  「他剛才說什麼?!隱身?!」中森警官氣的上前大吼,「你是在玩弄我們的智商嗎!」

  比起警方的憤慨,群眾們卻充滿了驚喜和期待,攝影師更是不敢眨眼。萬一基德真的隱身不見,自己沒拍到還以為是後期剪輯的怎麼辦!

  白色的魔術師,或者現在可以稱之為「魔法師」,舉起白色的食指抵在唇邊,現場頃刻安靜下來,他撩起披風,腳下踩著荊棘紅髓的展櫃,張開雙臂虔誠地仿佛擁抱自己的子民,一束束聚光燈在工作人員的授意下都聚集在怪盜身上。

  奇跡發生了。

  不是一下子消失不見,雪白的身軀開始星星點點的消散,好像被無聲的手槍射了個千瘡百孔,鶴宮流依驚訝地僵住了身體。就算是科幻小說裡面的隱身衣,都不可能幻化出如此零零散散隱匿的效果,基德的身影越來越微弱,過於震撼的視覺衝擊讓警員們都禁了聲。須臾之間,就已經快要看不到基德的身影。

  「流依!」柯南猛地拽住少女的衣角。

  「什麼?」流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慌忙間開始調整光線角度。

  「你快看看,是不是……咳咳」柯南話沒說完,又是一陣yanwudan,嗆得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煙霧繚繞什麼都看不到,人們議論紛紛,等到煙霧散去,怪盜基德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

  流依腦海中警鈴大作,飛快用視線掃了一圈會場。然而不管她怎麼變換燈光的折射角度,還是看不到基德的身影,自己的超能力沒有意外,他是不是已經離開會場了?

  可是在他出現的時候,中森警官就已經下令封死了展館大門,或者真如之前推測,混入人群中了?鶴宮流依想不出別的手法,而且剛才那星星點點的消失,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離開展館時候都要仔細搜查!基德一定是混入了人群裡!」

  「可是中森警官,」園子插著腰說,「基德大人說了今晚只是預演,況且荊棘紅髓也沒有丟,」說著指了一下還在展櫃的寶石,「就算搜查也沒有什麼用吧。」

  中森聞言氣的跺腳,跑到一邊去給KV社長打電話,明天說什麼都不能讓觀眾進場!那家伙分明是混入人群中逃掉了!

  柯南臉色凝重,他自然是不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魔法。但是基德確實是在大家面前一點點消失了,之前的言談舉止生動靈巧,也不像是用了什麼投影效果。

  「吶,工藤,」服部走過來,「那家伙剛才的話,聽到了吧。」

  柯南愣了下,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露出屬於偵探志在必得的笑容,「什麼若是能得到城主的認可,其實,是在像我們宣戰吧。」

  「什麼意思?」流依看著兩人打啞謎。

  「意思就是,如果我們破解不出他的手法,那就是他技高一籌。換句話說就是得到了梅勒城主的認可,拿走荊棘紅髓也是理所當然了,」柯南看著已經開始撤離的浩浩蕩蕩的人群眯起眼,「不過,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少年看著窗外的圓月,裡面仿佛映出白衣怪盜的身影,小小的身體蘊藏著巨大的能量,他以自己的方式創造了一次又一次不可能,像太陽一樣吸引來了四面八方的目光,將粗糙厚重的岩石擊破,劈開暴風雨後的萬裡長空。

  鶴宮流依見到此情此景坦然地笑了笑,有這麼一個人在她身邊,自己為什麼還要去糾結他是以什麼身份呢,江戶川柯南也好,工藤新一也好,存在,既重要。

  「你剛才也沒看到他麼?」少年轉身問流依。

  少女搖搖頭,蹲下托腮注視著柯南,語氣中帶著點看好戲的意味,「應該不是穿了隱身衣之類的,雖然他煙霧過後我看了整個房間,沒有那種東西。」

  「嗯……知道了,你怎麼怪怪的,干嘛這麼盯著我。」工藤新一覺得自己突然變成了展示櫃裡的荊棘紅髓。

  「沒什麼啊,既然他向你發起了挑戰,就等著看你大展身手嘍。」

  總覺得哪裡很奇怪,直男工藤同學想不出個所以然,轉身朝在看現場錄像的服部平次走去。

  幾個人在現場轉了幾圈,又把錄像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是沒能明白,感覺自己真的陷入了和當時「瞬間移動」一樣的困境,還有最大的一個疑點,基德的魔法能夠成功,為什麼不直接帶走荊棘紅髓呢。反而是要來一場預演,真的是為了挑釁他們麼。

  「柯南,要回去了。」小蘭在不遠處對著柯南招手。

  「啊,這小鬼說今晚要和我一起探討基德的作案手法,所以晚上就住我家了。」服部說著揉起了柯南的頭發。

  「這樣啊,那柯南你要聽平次哥哥的話哦,」小蘭一臉「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拉著園子等人正要離開,突然看到縮在角落裡的流依,「流依,還不回去嗎?」

  「等下我在看視頻,你們先回吧。」頓了頓好像想起什麼,「小涼等我一下。」

  「知道啦,拿你沒辦法。」夏野涼攤攤手,搬了個凳子坐在一邊開始研究網上最新的食譜,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勸她天色已晚。

  無聲的信任感。

  毛利蘭環視展廳裡的四個人,在心裡默默總結道。她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不遠處的男孩身上,這才是,你想要的的相處方式嗎?

  「看什麼視頻呢?」柯南湊近流依,不顧好友在身後叫自己作案手法還沒偵破呢,服部平次很少見工藤破案期間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戀愛中的男人真可怕,恐怕這家伙已經有這方面的自覺了吧。

  「梅勒城主學習隱身術那幾集的動畫。雖然基德用的肯定不是魔法,但是看看動漫說不定能知道什麼線索。」

  鶴宮流依拖動進度條翻來覆去的看,隱身術這類不是很高級的技能是男主初期學習的,這個番連載太久了,自己當初看這段恐怕才上小學。梅勒對著鏡子反復練習,發動體內的魔法元素,一直到在鏡子中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就算成功了。

  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反倒是工藤支著下巴若有所思,流依索性放棄,從盯著手機屏幕變成了盯著某名偵探,這張臉結合著十年後的照片,不難想像到長大後肯定禍害了不少青春少女吧。

  柯南指尖劃過屏幕,來回拖動幾次,然後跳下椅子,蹲在地上摸索著什麼,時不時用手指捏起一小撮,可是流依除了他指尖的灰塵,也沒有什麼別的發現。男孩看著看著,卻好像找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寶藏,眼睛裡興奮到泛起了星星。

  「喂工藤,你來看這個。」服部抬起中森警官要求放置在地面四周的照明燈,裡面的線纜明顯被人動過手腳,柯南告訴了服部自己在地上撿到的東西,兩人心下了然,相視一笑。

  但是他們還是不明白,如果基德明天還是用同樣的手法,就沒辦法帶走寶石的不是嗎?明天中森警官肯定不會讓閑雜人員進場,他們能進來的人也會經過嚴格檢查。這個大盜,到底想怎麼拿到荊棘紅髓呢。

  「回去吧。」柯南拍拍手裡的灰塵。

  「不查了嗎?」

  「隱身術的手法已經知道了,剩下的等他明天出現就好。」

  已經知道了?

  流依抽抽嘴角,不愧是智商開掛的偵探們,她這兩天刷論壇發現,無數人說自己游戲比賽是不是買了外掛,現在她覺得自己和某些人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加上夏野涼,四個人一起往展館外走,天已經徹底黑了。

  「明天你要揭露基德的作案手法吧?」流依問柯南。

  男孩點點頭,「那是當然了,什麼魔法,不過是些蒙混過關的障眼法罷了。」

  流依沒理會柯南對基德的冷嘲熱諷,「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她蹲下身,湊在他耳邊,話語間吐出的熱氣熏得少年耳廓嫣紅嫣紅的,聽清少女的請求後又冷靜下來,「你想說什麼?」

  「其實就是……」流依討好地笑著,半圈著男孩的脖子和肩膀晃了晃,「拜托啦,名偵探。」

  「這就是你想見他一面的原因?」少女鳶紫色純淨的眼眸離自己不過咫尺,路邊燈光照耀下甚至能看到她側臉輪廓細小的絨毛,俏皮的劉海隨晚風煽動著,像路邊新生的野草生氣蓬勃,他情不自禁湊過去又因少女些微的慌亂止住動作,面對流依包含期許的眼神,柯南深吸口氣柔聲說,「知道了。」

  女孩心滿意足站起身,然後飛速跑過去和夏野涼肩並肩走著,剛才服部平次和夏野涼都是本著非禮勿聽非禮勿視的原則走在前面,這下流依插過來,自己迫不得已退後,黑皮少年碎碎念著,自己跟和葉的事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可不能讓工藤這家伙捷足先登。

  兩人把流依和小涼送回酒店才回服部家,臨睡前他還是沒忍住,「我說工藤,你真的?」

  柯南頓住了掀被子的手,思考不過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那……小蘭怎麼辦。」服部平次從不懷疑工藤新一的決定和心意,從來沒見他對誰這麼上心縱容過,只是怕這個對感情總是少根筋的好友沒法權衡而已。

  柯南眼神暗了暗,輕聲道,「只是青梅竹馬而已,我會找機會,和她說清楚。」男孩鑽進被子,背對著黑皮少年,「謝了,服部。」

  這家伙,還跟他客氣,聽到工藤新一的回復,服部平次總算安心閉了眼。


第48章

  第二天一早,KV社長磨不過中森警官的死纏爛打,傍晚六點就把無關的觀眾隔絕在展館外,整個漫展裡面除了警備人員和柯南、毛利小五郎,再也沒有其他閑雜人等,服部一大早就被大瀧警官因為案件叫走了,就連園子等人都被要求禁止進入,弄得鈴木大小姐不滿地啰啰嗦嗦了很久。

  在柯南的提醒下,警官更換了照明燈的線路,並且專門派人把守以防基德再做手腳,不能進館的規定並沒有影響粉絲們激動的心情,展館外被圍的水泄不通,昨天比完決賽的源越七和柏原他們也被拉著出來散心。

  「我說涼妹,是渣流非要帶我們出來的吧,她人跑哪裡去了。」源越七從到了展館外就再沒見過流依的身影,「她不會是偷偷溜進去了吧,畢竟她才是真的會隱……唔唔!」

  夏野涼眼疾手快捂住自家竹馬的嘴,「少說兩句,你是想把流依超能力的事弄得人盡皆知麼?!」

  他後知後覺看了一眼後面意味不明的柏原等人,松本塵澤在醫院呆了兩天也已經恢復健康,和管谷他們一起參加了最後的總決賽,獲得了人生第一個電競冠軍。

  源越七尷尬地笑笑,眾人以為夏野和隊長又在「打情罵俏」,兩人卻因為「躲過一劫」長吁口氣。

  馬上就要到基德預告的時間了,場外的人們都伸長了脖子往裡面瞧。

  「嘭。」煙霧爆炸的聲音,華麗的大盜如昨天一樣出現在展櫃上,環視一圈後略帶遺憾說道,「唉-今天沒有觀眾,會讓我的魔法效果會大打折扣呢。」

  中森警官得意地上前兩步,「基德,你的魔法我們已經看穿,最後你一定是混在人群中了,今天在場的就這麼幾個人,一會兒我會一一檢查,到時候你就插翅難逃了!」

  「哎,」基德嘆了口氣,「既然我的子民們都不在,也沒有攝影機和燈光,我還是快點離開好了。」說完又是一陣煙霧,不似昨日華麗優美的星星點點,這次煙霧過後基德已經不見了身影,連帶著不見的還有雪白絲絨上的荊棘紅髓!

  雖然早有預料,在場的警員還是忍不住驚愕,中森警官關緊了展館大門,摩拳擦掌勢在必得,「都給我一個一個排隊過來!基德肯定偽裝成了你們中的一個!」

  毛利小五郎配合中森警官捏遍了所有人的臉,又互相掐著對方證明,愣是沒找到戴面具的人。

  現場一片死寂。

  「怎麼可能……他真的隱身了?!」毛利小五郎瞬間毛骨悚然。

  「不可能!那家伙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法逃跑了。」中森警官握著拳頭,腰間的對講機突然震動起來,「警部!空中監測直升機在東南方向發現基德滑翔翼身影!」

  「什麼?!」中森警部跺著地板,「又被那個小偷耍了!都跟我去追!」說著大手一揮,帶領一行人離開了展館。

  月光清晰地從窗外照進來,直射在剛才還放著荊棘紅髓的展櫃上,喧嚷的展廳突然寂靜下來,仿佛一場鬧劇剛剛閉幕。窗簾吹起拂過沙沙聲,寶石展櫃正上方一米左右的空間裡,憑空出現了一只手,那只手裹著白色銀邊手套,散發出清冽的幽香,幾分鐘前不見的荊棘紅髓,正穩穩躺在白色手套上方,在月光的照耀下,顯現出流動的暗紅色紋理,片刻後,偌大的展廳傳來輕微的嘆息。

  「又不是你要找的寶石?」

  柯南踩著紅地毯一步步走近櫃台,踮起腳在空中摸了一把。隨即握掌成拳,從空氣中拽住了什麼似的用力一扯,布料一樣的東西落下來,怪盜纖細挺拔的身影顯現在展廳裡,他還是那樣站在展示櫃上方,好像從來沒有移動過。

  基德興致懨懨跳下櫃台,「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裡?」他好像並不著急離開,也沒有被人發現的慌亂,反而和名偵探聊起了天。

  「昨天你要求觀眾進場,其實是為了今天真正的表演做准備而已,那根本不是什麼魔法,你模仿了隱身衣的原理,找來了扭曲光波的材料塗在身上,配合照明燈特意設置過的光線折射角度,偽造出漸變的效果,給人造成你局部隱身的錯覺,其實並沒有真正消失。

  證據就是被動過手腳的照明燈和地板上你留下的特殊材料的粉末,只是想讓人相信你能夠隱身的能力,最後混入人群逃走了而已。因為昨天你只是預演寶石沒有被偷,所以就算查也查不出什麼。」

  柯南站在悠然自得的怪盜面前,看了一眼漆黑的牆角繼續說,「給人造成這樣的假像後,以中森警官的性格,第二天一定會堅持不讓觀眾進場,這反而給你帶來了便利。畢竟你今天帶的不是什麼扭曲光波的材料,而是在真正的隱身衣。」

  說著柯南撿起地上的鬥篷,一面是基德普通的白色布料,另一面有一種材料敷在表面,能引著被物體阻擋的光波「繞著走」,那麼光線就似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在觀察者看來,物體就似乎變得「不存在」了,是真正利用隱身衣原理制成的道具,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搞來的。

  「你以沒有觀眾為由拒絕像昨天那樣的表演,在煙霧中直接反披上了鬥篷,根本沒有混入人群中,又以外面的充氣假人為誘餌引開警部他們,然後堂而皇之地站在展櫃上等他們離開,」柯南揚起臉直視聲稱自己擁有「不死之身」的大盜,他們相克相生又亦敵亦友,「真是符合你的華麗大膽的做派。」

  基德鼓著掌,彎腰撿起鬥篷,「不愧是名偵探,不過看起來,今天似乎沒打算抓我?」基德指了指柯南腳上的帆布鞋,「沒帶你那個恐怖的足球嘛?」

  「啊,只要你把寶石還來,再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放你走。」柯南露出璀璨奪目的天真笑容,基德不禁一抖,把手中的寶石拋給柯南,口中念念有詞,「偽裝成別人最後和車廂一起炸飛這種事我可不想再干了。」

  「不是那種……」

  「噗嗤。」

  嬉笑的少女的聲從安靜的角落裡傳出來。

  「誰!」基德下意識掏出撲克搶,角落還有個人!以他絕佳的動態視力竟然沒有發現?!額角瞬間冒出冷汗,第一個想法就是那幫黑衣人。

  「喂喂你小心搶走火啊。」柯南跑過去按他的胳膊。

  「哈?我這可是撲克槍名偵探你傻了嗎?」

  「晚上好啊,怪盜先生。」

  鶴宮流依從角落走出來,她是第一個發現基德沒走的人,然後一動不動就把中森警官他們耍得團團轉。要不是她用能力扭曲了光線,恐怕也和他們一樣以為基德已經逃掉了,看著全程沒有一絲慌亂完全靠推理解開謎題的工藤新一,流依又一次覺得。這個人,注定是要站在最高處的,他就是為推理而生的。

  「呃,」柯南松開抓著怪盜的手,「總之就是,流依有話要和你說。」

  基德見是名偵探的熟人,緩緩放下手中的撲克槍,「這位小姐在上次東京漫展見過吧。」怪盜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紳士,「那麼,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呢。」

  「我叫鶴宮流依,其實就是為了上次漫展的事,之前不是我的手辦被偷了嘛,謝謝你幫我找回來。」她輕輕鞠了個躬,「那個手辦,對我很重要,所以要跟你道謝。」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在意,」基德一向被稱為「對待女性禮儀標准」的典範,卻幾乎不曾以這個身份受過什麼回饋的大禮,名偵探要說的事就是這個?為了這個小姐的道謝專門拜托他多留片刻?

  一絲促狹的壞笑勾過唇角,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能幫上鶴宮小姐的忙,在下倍感榮幸。」

  能放任她在旁邊聽全程推理,這位少女十有八九已經知道了名偵探的真實身份,想到剛才從空氣中突然出現的鶴宮流依,怪盜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這次沒找到需要的寶石。但算是收獲頗豐,基德展開鬥篷,「要是沒有別的事,就告辭了。」

  說完展開滑翔翼從窗邊一躍而下,融進漆黑的夜空裡。流依第一次見此情此景,趴到窗邊望去,見怪盜下落幾秒後又如展翅的大鳥升起,感嘆果真是翱翔於空中的大盜。

  「別看啦,回去吧,還要把寶石還給中森警官。」柯南拋著手中的荊棘紅髓,看流依盯著白色的背影出神,心中不禁有點吃味兒。

  少女回頭看柯南還站在原地等她,月光下縹緲的朦朧虛幻感落回了實處,她快步上前拉起柯南的手,「走吧。」


第49章

  少女回頭看柯南還站在原地等她,月光下縹緲的朦朧虛幻感落回了實處,她快步上前拉起柯南的手,「走吧。」

  兩人出來的時候,流依免不了被源越七一陣陣冷嘲熱諷,「渣流,你把我們叫來,自己跑的沒影兒,」說完看了眼柯南,「真是嫁出去的……」

  「啪!」一個爆栗,「再說我就把你小時候玩泥巴的照片放大貼在酒店大廳裡!」

  「……」鶴宮流依那嘴巴不饒人的功夫在對上源越七的時候尤其見效,夏野涼在旁邊笑的不行,什麼時候她才能像流依一樣把源越七懟的啞口無言。

  他們的隊伍在松本回來後狀態極佳,直接在決賽打了個三比零,這也是帝丹高中電競部首次奪得全國冠軍,幾個主力剛比完賽就被一個電話拉了過來,現在寶石已經歸還,基德的事件也算告一段落,正准備去慶祝慶祝。

  柏原他們都提議叫上白鶴,畢竟這次能奪冠,流依功不可沒。園子一行人聽說帝丹得了冠軍,都要跟著一起去,拉著柯南、和葉他們嚷嚷著去鈴木財團贊助的最好的餐廳。

  「我就不去了,」流依擺擺手指著源越七,轉頭對夏野涼說,「要是他喝多了,記得把他弄回來。」

  「喂喂渣流我酒量在你心目中就那麼……」

  「你要去哪裡?」柯南打斷源越七問流依。

  「有點累,想回去休息,別擔心。」少女對柯南眨眨眼,示意他去和他們慶祝吧。

  「是脾髒的病沒完全恢復麼?」柯南湊近流依小聲問。

  少女搖搖頭,蹲下身將頭輕輕抵著柯南的肩膀,「剛才一直隱匿在角落裡,有點能力使用過度,休息一下就好了。」柯南想起來上次照亮夜空後流依虛弱的路都走不穩,看來超能力也不是萬能的,自己以後得把這丫頭盯緊了。

  男孩被流依推著一步三回頭,「真的不用我和你一起麼?」

  「喂喂工藤,你好歹有點即將成年的男生的自覺吧,我和小涼的房間你要來參觀嘛?」

  「呃……」

  「放心啦這裡離酒店不遠的。」鶴宮流依站在交相輝映的霓虹燈裡衝江戶川柯南揮手,五顏六色的燈光彙聚成星星點點的寶石在她身邊閃閃發光。

  夏野涼還在不停的叮囑她要是累了就早點休息不用等他們。要不是不放心源越七,她是肯定要陪流依回去的,結果鶴宮流依反倒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在她和源越七之間來回轉,意思不言而喻,氣得她紅著臉罵她「這種時候還開玩笑」。

  告別眾人,鶴宮流依原地伸了伸懶腰,好久沒有自己一個人靜靜地走過夜路,川流不息的車輛帶起陣陣夜風,夾雜著滾滾熱浪,七月將至,暑假就要來了,回去得讓工藤給自己好好補補課。要是期末化學再掛科,她可不敢想像班主任黑如鍋底的臉。

  遠遠地已經能看到酒店大樓,柯南掐著點給她發簡訊問流依回去沒有,不是吧她看起來是有多不靠譜?邊回消息邊吐槽某個名偵探,她已經半只腳跨進酒店大門。

  「又見面了,鶴宮小姐。」

  清冷中帶著點俏皮的男聲從背後傳來,悄無聲息地靠近嚇得流依一個機靈,下意識改變了光線折射角度,酒店大廳所有燈光彙聚在身後戴著黑色棒球帽的少年人臉上。

  「我去好強的光,不行不行要瞎了。」少年拼命拉低帽檐。

  好耳熟的聲音——「怪盜基德」?

  「噓」基德擺了個禁聲的手勢算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流依見狀也放松下來,托工藤新一的福。她雖然不怎麼害怕這位月光下的魔術師。然而此時單獨對上開著智商外掛的國際大盜,還是感覺有點心虛。

  「有事嗎?」

  「呼-厲害啊剛才那個,怎麼做到的?還有晚上在展館的時候,一直都沒有發現你。」大廳的燈光已經恢復了原樣,柔柔和和的暖黃色溫馨舒適。

  看著這位怪盜先生在自己面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流依心裡還有點暗爽,少年人果然總是不會聽厭誇獎和肯定的。少女憶起這人表演魔術時自信張揚的神態,本著相信工藤新一的原則,打破了內心最後一道防線。

  她學著怪盜的樣子壓了壓帽檐,鳶紫色的眼睛裡盛滿了詭譎神秘,如利劍般直射進黑羽快鬥的雙眸,逼得他不敢眨眼生怕自己錯過了少女的一舉一動,漆黑的夜色裡,她的身體開始消失,從腳底到頭頂。

  黑羽驚得瞳孔震動,幾秒種後,流依神秘莫測的面容最終消融在空氣裡,這是連他也無法表演或是破解的魔術。

  肩頭傳來熱意,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卻看不到那手的主人,「鶴宮……小姐?」

  流依在黑暗中笑了聲,就像自己當時在展館聽到的一樣,她溫和清麗的聲音從右邊後頸處傳來,黑羽快鬥聽到了即將打破他人生准則之一的神祇:「這才是——隱身術。」

  黑暗的空氣,一個人,兩組心跳,流依看他漸漸接受了事實,才慢慢顯現出身形來,笑著看面前的少年,「要保密哦,我可是看工藤那麼信任你才告訴你的。」

  她恢復了普通高中生的樣子,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有點虧,應該以看看怪盜基德真實面目為交換條件。不過以他的警惕估計也不會輕易暴露身份。

  少年鄭重點頭,鶴宮流依相信他的承諾,「說起來,工藤說你可能長得和他有點像?」

  黑羽聽聞笑彎了腰,想起自己扮演工藤新一屢試不爽,「鶴宮小姐想看看嘛?我扮做名偵探的樣子。」

  流依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他總有一天,會出現在我面前的,我相信這個日子不遠了。」

  「既然如此,也麻煩小姐把我今天出現在這裡的事保密,千萬別告訴名偵探。」深夜私會別人在意的女孩,下次見面了准吃不了兜著走。

  流依沒明確答應,插科打諢道,「叫我鶴宮或者流依就好,不告訴工藤也可以。但是怪盜先生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告訴了你我的秘密,不這樣我豈不是很虧?」

  「為漂亮的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鶴宮小姐說說看?」

  「嗯……」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怪盜基德算是已經知道了她的異能的事,相當於自己有把柄在別人手裡。按理說別提什麼條件要求,她才應該是受害者。

  然而不知是不是出於對她超能力的驚異,怪盜就這麼被她繞了進去,不對,對怪盜基德來說鶴宮流依只是見過兩面的剛認識的人而已,或許他答應自己的原因,和她對他透露異能的原因是一樣的!

  工藤新一,某種意義上,你還真是能讓人無端信任的類型呢。

  「先說好了,」黑羽快鬥壓了壓帽檐,「真實身份我是不會說的。」

  還算有點警覺心,殊不知鶴宮流依其實並不不是很關注他的真實身份。不過是對那傳說中和工藤九成九相似的長相有點好奇罷了,「不如這樣,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可以。」黑羽快鬥咂咂嘴,這個女生果然不是和名偵探周圍那些女孩一樣好糊弄的類型,還有那超脫現實的異能力,自己還是得多留份心。

  「流依!」夏野涼的聲音。

  「那麼,就此別過。」黑羽閃身消失在夜色裡。

  流依轉頭看到去而復返的好友,感覺耳邊空氣中劃過細微晚風,再回頭,小巷空蕩蕩的,只剩夜貓翻找路邊殘羹的撲騰聲。

  「在看什麼?」

  「沒事,」鶴宮流依笑笑,不愧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大盜,「你怎麼回來了?」

  夏野涼撇了撇嘴,「還不是你,伯母給你打電話一直不接,打到我那去了。你又是一個人回來,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老媽?!

  流依掏出手機,十幾個未接來電,剛剛在展廳角落蹲怪盜基德,把手機靜音了,少女皺著眉,一般自家母上大人要是電話沒打通,十有八九會先發個消息,絕不是這種奪命連環call的類型。

  兩人回到酒店房間,夏野涼去幫流依把帶回來的粥加熱,鶴宮坐在床邊回撥電話。

  本來一行人去吃的是燒烤自助,根本沒有養胃的鹹粥什麼的,柯南看到夏野涼中途要離席,一問才知道是流依那邊一直沒接電話,他覺得多半是少女沒把手機音量模式調整過來。雖然已經收到了流依的簡訊,卻還是免不了擔心。

  「要是回去的話,夏野姐姐把這個帶上吧。」柯南從背包後面拿出一袋打包好的白粥,「剛剛在燒烤店門口買的,怕等我們結束那邊要關門了,現在還是溫的,本來想聚餐後帶回去,就拜托夏野姐姐了。」帶給誰不言而喻,柯南的臉頰紅撲撲的,帶著點不想展於人前的羞澀。然而一雙眼睛確實無比明亮,掩不住濃濃的呵護關懷。

  夏野涼眯起眼笑著答應,看來也該挑個時機,問清楚自己閨蜜和這男孩是什麼關系了。

  她端出熱騰騰的白粥,卻看到鶴宮流依呈「大」字躺在床上,眉頭緊鎖盯著天花板中央,好像有潔白的吊頂出現了個大洞一樣。

  「想什麼呢那麼苦大仇深,」夏野涼放下粥,「先來吃點東西吧。」

  鶴宮流依聞言一骨碌翻身下床,一言不發坐在桌邊,竟忘了問這粥是哪來的。直到瓷碗見底,少女還不死心的抱起來喝盡了最後一口大米,舔了舔嘴唇,沉默著抽出身旁的紙巾擦唇角的殘羹。

  「出什麼事了嗎?」

  「我媽說,輪風市那邊,有人在調查三年前的事。」


第50章

  「三年前……」夏野涼像是慢慢想起了什麼,眼神變得清明犀利起來,和平時的溫文爾雅大不相同,「難道是那件事。」疑問的句式,肯定的口吻,「當年不是說,伯父已經托人安排好,把相關的檔案記錄封存了?是有人特意調查麼,和水族館當時的天空有關?」

  「我不知道。」工藤叮囑她有可能已經被組織盯上了。果然不是空穴來風,三年前已經被老爸壓下去的事件,是怎麼被重新翻出來的?

  當時也只是當地新聞報道,並沒有造成什麼國際轟動,黑衣組織的情報網太縝密,看來還是自己大意了,能讓FBI和公安不惜派出精英臥底的組織,絕對不容小覷!

  冷汗涔涔的手心傳來一陣暖意,夏野涼握著她,「流依,要是有什麼能幫的上忙的,一定要說,」她頓了頓,「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柯南之間有什麼秘密,但是自水族館那晚之後,我和越七都明白,你恐怕是被卷進了什麼非日常的事件裡。

  然而我們也知道,依你的性子,除非你自己願意。否則是不會和這些事情有牽扯的,之前已經說過,我們都是支持你幫柯南的,支持你,也是支持我們自己,千萬,別把我們排除在外。」夏野涼就如她的名字一樣,唇瓣翻動間刮起了清涼舒適的微風,沁人心脾,從容不迫,卻又誠心誠意,關懷備至。

  鶴宮流依看著這雙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黑曜石般的眼睛,輕輕舒了口氣,有夏野涼這樣的朋友,自己何其有幸,比起同甘,她們都更在意共苦。

  「等我處理完這次的事,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和越七。」流依的神情不再那麼緊繃,一點點松動下來,「不過,你已經不再說「我」,而是「我們」了啊。」流依促狹地對自家閨蜜眨眨眼,揶揄逗弄的意味不言而喻。

  「喂喂流依!」夏野涼漲紅了臉。

  「好啦好啦,」流依咳嗽兩聲,再次板起臉,「這次,確實有事要你幫忙。」

  ——

  大阪心齋橋某家自助燒烤店。

  「哎?!修學旅行!」和葉一下子前傾身體,連鼻尖都快湊到小蘭臉上了,接著被實在看不下去的服部平次一把拉回來,「你們已經要開始了嗎?!改方好像還要到下個月。」

  「是啊,聽說要去京都,金閣寺、古城、清水舞台,真的超級期待!」園子夾起烤好的肉片,「通知說就在下下周,不過回來之後就要期末考了啊啊啊真是玩都不讓人好好玩。」

  「京都啊,感覺不錯呢,聽說我們今年好像是東京。不過那邊都去了百八十次了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去的。」

  「那是你為了找小蘭她們玩好不好,誰整天沒事往東京跑笨蛋和葉,」服部在旁邊小聲默默吐槽,「你說是不是工藤,這玩意有什麼可期……你怎麼一副很激動的樣子?!」

  工藤新一變成小孩子太久,連一年一度的屬於高中生的修學旅行都差點忘記,他翻出手機,看到不久前流依發給自己的「我沒事,小涼回來了」的簡訊彎起唇角,心裡暖烘烘的,好想見她,想在修學旅行上給她個驚喜,想以工藤新一的身份見她,想讓她看看自己十年後的樣子……

  「喂,工藤?」黑皮少年驚疑地看著柯南臉上的紅暈。

  「服部,幫我個忙!」

  服部平次看見好友一臉期待向往的樣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

  一周後,阿笠博士宅

  「我也不是叫你回報我,可以的話,」小小的名偵探走到茶發少女身邊,半側過身子用手掩在唇邊,「能給我恢復身體的藥嗎?」

  「絕——對——不——行!」灰原的褐色的眼睛化為懸著利器的刀刃,狠狠擦過江戶川柯南雙頰,男孩嚇了一跳,也不是第一次問她要解藥,怎麼反應這麼大!?他不由自主干笑兩聲,然後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感冒了嗎?」阿笠博士問。

  柯南正想說沒什麼大礙,旁邊的少年偵探團已經開始爭先恐後的講述江戶川柯南看到掛件之後衝向海裡,整個人上來時候濕漉漉的,然後發現掛件竟然是別人的光榮事跡,男孩干笑的更厲害了。

  「說起來你們怎麼也弄得這麼髒?」

  「因為我們也鑽到車底下找呢。」

  「都是為了小哀呢。」

  「完全沒有關系的,對吧!」

  被點名的少女看著幾個孩子出神,為了手裡這麼一個小小的掛件,為了她喜歡的東西,去舍身幫助自己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全聚集在眼前了。

  目光轉向微微失落的少年,柯南捏著下巴,好像在思考要是沒法去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借口讓小蘭順路帶上自己。

  就那麼想去嗎?是為了毛利蘭?還是……

  不由分說拽過少年的耳朵,對方伴著痛呼靠近,「喂喂灰原你干什麼?!」

  「解藥,我可以給你。」

  「真的嗎!」

  「但是,你一定要嚴格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緊接著是來自科學家少女的約法三章和嚴肅警告,柯南一一應下。

  與此同時,帝丹高中,二年B班班主任辦公室

  「哈?!為什麼不能請假?都說了是家裡有很重要的事情。」鶴宮流依已經和幾近地中海的班主任山條久人磨了快半個小時,「我早上還聽說您准了玉田同學的事假,為什麼到我這裡就不行?!」

  夏野涼一邊在旁邊假裝整理作業,一邊為自己的好友捏了把汗,本來山條老頭對中途轉學過來、偏差值不高,上次又沒有參加學年小測的流依就很不滿,要知道班級平均分這玩意兒,一個差生落下的分數可不是一個優秀學生就能救回來的。何況班主任教的還是流依最不擅長的化學。

  「鶴宮同學,你自己看看你自從轉學過來之後的成績。除了數學和物理還看得過去,還有什麼能拉高你的分數!?上次的學年小測也沒有參加,要是這次連修學旅行都不參加,學分是不想要了麼?是准備期末掛科來年重修麼!」

  「我……」流依飛速在大腦裡算了筆賬,要是放棄修學旅行,自己期末的偏差值要達到4.5才能補夠前面差的所有學分,確實是天方夜譚。山條老頭說話難聽,但是句句在理,自己也沒法反駁,流依撇了撇嘴。

  看少女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身為班主任的老師語重心長道,「高中時期的修學旅行只有這麼一次,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而且這是需要計算學分的,鶴宮同學,我是為你好。」後面那句才是重點。

  說著還捧起桌邊的熱茶,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身邊的少女半晌無言,看來自己執教多年對於這類學生還是有一定的管理辦法的。

  夏野涼卻是在旁邊拍了拍額頭,看流依鳶紫色的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的樣子。不僅沒把班主任的話聽進去,甚至一擊不成已經開始考慮啟用PlanB了,根據從小到大的經驗判斷,這其中絕對少不了自己助攻。果然不出兩分鐘,鶴宮流依回頭,對著夏野涼挑了挑眉,無聲說道,「我們走。」

  她前腳剛出辦公室,門背後山條「叮」一聲把茶杯放在桌上,「這年頭的學生都想什麼呢,修學旅行是多少高中生夢寐以求的事,也是青春過去後難得的回憶,怎麼還會有人不想參加的,平時不見人的學生都巴不得回來。說起來田本老師,你們班那個停學很久的,叫什麼來著……」

  「你是說工藤新一?」

  「對對!很聰明那個,叫工藤新一是吧。」

  「嗯,前幾天他已經聯系我了,說是也會參與修學旅行。他已經很久沒和學校這邊聯系了,我還挺詫異的……」

  「看!我說什麼來著,還是田本老師你管教有方啊。不像我們班的學生。」

  「哪裡哪裡……」兩人說著聊起這次旅行的京都,確實是很適合學習歷史的地方,又聊到這次期末的考試範圍,話題兜兜轉轉天南地北,辦公室裡進出的學生絡繹不絕。

  褐發帶著頭箍的少女在聽到他們說第一句的時候,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衝出辦公室。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推開二年A班的大門,「蘭!你猜我剛在辦公室聽到了什麼!」園子像窺得什麼奇珍異寶似的,雙手捧到小蘭面前,毛利蘭和同班同學一樣對閨蜜的誇張語氣和表情都見怪不怪。直到少女趴在她耳邊輕輕耳語,墨紫色的瞳孔漸漸睜大,「真的嗎?」

  「親耳聽到,千真萬確。」

  「可是,他沒告訴我。」

  「哎呦——」鈴木園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閨蜜,「肯定是想給你個驚喜啦,不過在我園子大小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第一手消息下是沒有秘密的哈哈哈。」

  「嗯……」毛利蘭無奈看了看好友,又轉過頭,剛下過雨,湛藍的天空讓她不自禁回憶起新一洞察真相的雙眼和溫潤的笑容,那裡面呈現過自己的影子,現在卻是模糊不清,少女沒由來的心慌,仿佛山崖邊搖搖欲墜的巨石,她輕蹙起眉,「但願,是這樣吧。」


第51章

  換洗衣物、錢包、手機、地圖就不用了吧,有學校帶著應該不至於跑到不認識的地方去,要不要帶一本福爾摩斯?還是算了,晚上變成小孩子被發現了很奇怪,還有最重要的東西,柯南拿出個類似感冒藥的小白瓶,瓶口微微傾斜,紅白相間的膠囊一粒一粒滾到手心裡,明晃晃的燈光反射出清晰的英文字母——APTX4869,那是返老還童的魔咒。

  灰原強調變成小孩子後至少八小時以上才能再次服用解藥,修學旅行為期一周,灰原只給了自己三顆,這是明擺著告訴他只能早退了,名偵探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除了班主任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要回學校的事,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第一次和她見面,就是在令無數高中生憧憬的修學旅行上,想想就讓人興奮,流依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少年坐在榻榻米上,回憶起在醫院陪她的那些日子,「我想看你,看你找出真相的樣子。」她是那樣的安靜又充滿熱忱,生死一線後余韻未平,在硝煙戰火中美麗安寧,工藤新一覺得,她可能什麼都不會說,就那麼靜靜的看著自己,笑著走近。

  夏日將近,潮濕陰冷的梅雨季仿佛老天爺施下的魔法,眨眼就消失不見。

  鶴宮流依收拾好修學旅行的東西,終於在最後臨出門之際做出了重大決定:

  自己趁著修學旅行回家的事,不能告訴工藤新一。

  輪風市是個小地方,離京都不遠,快的話一天就能來回,自己這次回去是調查三年前的事件。因為懷疑是組織所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流依考慮了半天,如果要是告訴工藤,他肯定不管說什麼都要跟來。要是像工藤新一這種組織多年的眼中釘被卷進來。不僅不利於調查,還會危及他的生命安全。

  拉好背包拉鏈,抹去頭頂細密的汗珠,為防暴露,自己這次連源越七都沒告訴,全憑夏野涼給她打掩護,一開始夏野涼還是覺得應該告訴源越七。畢竟三年前的事,他也是知情人之一,多少能幫上些忙。但是鶴宮覺得說多了免不了要把組織的事全盤托出,死守秘密什麼的真是太麻煩了。

  工藤到底是怎麼做到一直緘口不言的,等她這次回來,一定要和工藤商量好,把事情一股腦和青梅竹馬們說清楚,多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分擔有什麼不好。有時候,不知情的情況下接受的保護,反而是一種過錯。

  到了集合場地,自己班級到齊的反而比A班早,幾個帶隊老師商議過後,還是決定分批出發,讓B班先走,以免人多不好管理。

  「流依,你確定了嗎?」夏野涼手攏在唇邊,還是憂心忡忡。

  「嗯,放心,回趟家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這次回去是調查那件事,你一個人我總不太放心。」

  「沒事小涼,我只是回去問問是誰在查這件事,消息是怎麼泄露的,不會和命案扯上關系,況且,」少女眨了下眼,「你忘了我和一般人不一樣了麼。」

  六月末的驕陽以兩個少女為中心,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柔和起來,夏野涼突然覺得暖洋洋的非常舒服,陽光一點都不刺眼甚至不用帶帽子了,她輕輕嘆了口氣,「有需要的話,一定要及時聯系我。」

  「嗯,學校這邊,就拜托……」

  「你們在干嘛,趕緊上車啊,我們班要先走了。」源越七一上車就幫兩人占好了座位,結果遲遲不見人,往窗外一看,還在那接受陽光普照呢。

  「七少你急什麼,等不及去看京都的姑娘,小心小涼收拾你啊。」

  「流依你別胡說!」

  「渣流你少胡扯,我什麼時候說要去看京都姑娘。」

  「哎呦還挺有默契——」

  三人邊說邊上車,和源越七一排的柏原見他們上來,愣愣的看了一會,眼神在夏野涼和源越七之間搖擺不定,結果因為神情太過猥瑣吃了自家隊長一記頭槌,「看什麼呢。」

  「靠源你撞什麼,」他柔柔額頭,問道,「說起來,你和夏野,是青梅竹馬沒錯吧。」他不清楚流依也是他們從小認識的,只知道源越七和夏野涼是實打實一起長大,從沒分開過的那種。

  牽扯到夏野涼,流依也湊過來聽。

  「怪了,現在這年頭,不是竹馬都泡不到妹子了?」

  這是什麼歪理,流依看自家閨蜜的臉蛋一點點變紅,不忍再打趣,「柏原你有話直說。」

  流依開了個頭,柏原便滔滔不絕起來,「嘿,你們沒聽說啊,還記得咱們年級那位從開學就沒來過幾天的大紅人麼?」柏原說起八卦來就擠眉弄眼,源越七前後一想,一拳砸在手心上,「A班那個休學很久的工藤新一?」

  「不錯!」柏原一臉「還是兄弟懂我」的得意勁兒,「聽鈴木園子說,這次修學旅行,他也會參加。」

  「什麼?!」鶴宮流依像被猜中了尾巴的貓差點跳起來。他怎麼來?恢復原來身體麼?他不是說他不能恢復麼?!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不知道!

  「渣流你那麼大反應干嘛?你認識人家啊。」源越七無語地看著把一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的鶴宮流依,少女卻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當著這些人的面打電話怕是不太好,她掏出手機就准備給工藤發簡訊。

  「再說了,就算認識,人家也不是來找你的啊。」源越七一只手搭在後椅背上,半側過身子,饒有興趣的看著窗外。

  食指停在發送鍵上,冰涼的鍵盤猶如磐石,流依指尖冒出絲絲寒意,「你什麼意思?」

  不知內情的幾人中只有夏野涼察覺出流依狀態不對,卻又不知何故,便放緩語速解釋道,「之前和你說過吧,工藤新一和毛利蘭是青梅竹馬,而且感情很好,大家都已經默認他們是一對,流依你剛入學的時候還拿這事開過越七的玩笑哈哈……」

  「默認?」流依眼珠一轉,「工藤新一本人沒承認?」

  「呃……」剩下三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明明幾個月前還聽過就忘的事情,現在提起來流依為什麼會如此在意。

  「我說白鶴,」柏原勸道,「你要是關心的話,不如去問問A班的鈴木園子,上次比賽你也見到她了吧,其實這些消息,都是她傳出來的。」

  源越七更是莫名,毛利蘭上次來為他們隊伍比賽加油,還算是認識,工藤新一和他們這幫人實在沒什麼關系,強行安個名號,大概就是「校園裡的傳奇人物」這種每個學校都會有的類型吧。

  他倒是覺得渣流這個反應很有意思,眼角掃了眼窗外,衝流依揚揚下巴,「或者,直接問問本人。」

  源越七說話間校車大巴猛地啟動,顛的眾人一個趔趄,待流依坐好回頭,只看到遠處英俊挺拔的身影,穿著帝丹高校的淺藍色制服,發梢微隆,額前耷拉著劉海,發旋處立著幾撮呆毛,邊跑邊抹著臉頰邊的薄汗,對前方的長發少女擺出抱歉的手勢,少女明明內心雀躍卻偏偏擺出一副不滿他遲到的神態輕斥,然後不出片刻,兩人被一起淹沒在人海裡。

  離得太遠聽不到毛利蘭說了什麼,也看不清跑來的少年的樣貌。但是鶴宮流依隱隱能猜出,她大概在說:「好慢啊,新一。」

  京都本就是日本歷史悠久的古城,更是許多高校選做修學旅行的熱門城市,清水寺更是京都最古老的寺院,曾數次被燒毀並重建,本堂前懸空的清水舞台是日本國寶級文物,四周綠樹環抱,春季時櫻花爛漫,是京都的賞櫻名所之一,秋季時紅楓颯爽,又是賞楓勝地。鶴宮流依他們來的這個時期,恰好是櫻落紅葉開的季節,風景甚好。

  源越七從下車開始就吵著要和流依和涼合影,結果這兩人也不知怎麼回事,好像都心事重重,源越七自討沒趣去找柏原他們。

  「吶,流依,一會人就更多了,要不趁現在你先回去,我……流依?你在聽嗎?」夏野涼環顧四周,趁著現在人不多,倒是個偷溜的好時機,誰知她自個兒緊張兮兮的,好友根本心不在焉,「你怎麼了,從上車就怪怪的。」

  鶴宮流依站在清水舞台上,由一百三十九根立柱支撐的主堂滄桑卻不失歷史威嚴,四下紅葉似火,美景難收。難怪每年有那麼多情侶選此地為告白聖地,清水寺宗教聖地,還能保佑愛情平安順利。

  她深深吸了口氣,「沒什麼,那我先撤,剩下交給你了,小涼。」

  「嗯,早去早回,時間長了會被發現的。」

  流依點點頭,跟著夏野涼走到立柱後面脫下校服,換上背包裡黑色衛衣,帶上兜帽,偽裝成普通游客,悄無聲息離開了。

  夏野涼從上方注視好友離開的身影,估摸了下會兒時間,轉身往樓下走,她的腳步越來越急。


第52章

  工藤新一從到了學校大門口就開始找鶴宮流依,轉了半天沒見人,問了才知道B班的大巴已經先走了。

  自己許久未回學校,剛才被同班同學纏著太久,實在抽不出手,早知道應該提前告訴她一聲。跟著小蘭她們上了大巴,到達京都後得知B班已經解散去自由活動了。

  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意外驚喜這種東西果然不適合他們,能不能有點默契?!人身人海的清水寺想找人簡直大海撈針,等到帶隊老師宣布A班也解散活動,他無奈拿出手機,想給流依打個電話。

  「山條老師!」夏野涼跑的急,聲音由遠及近,喊了幾句後就撐著膝蓋喘氣,緩了好一陣才抬起頭,「鶴宮同學剛突然不舒服,恐怕沒辦法參與今天的活動,我已經把她帶回酒店休息了。」

  「哪裡不舒服?!怎麼沒提前來給我說一聲。人現在怎麼樣?」

  「對不起,剛才比較著急,流依她胃有點痛,可能是受涼了。」夏野涼慢慢站直了身子,抹了把額頭的汗珠,「老師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不用去看醫生嗎?」

  「已經買了藥給流依,休息一下就好。」

  山條點點頭,「哎,早知道還不如准了她的假,身體不舒服就早說嘛,那拜托你了夏野同學,有需要隨時來找我。」自己的學生修學旅行期間出了事,他多少還是擔心的,說完轉身找隨行的老師去做登記。

  「謝謝老師。」看著班主任離去的背影,夏野涼輕輕舒口氣,總算糊弄過去了。

  「夏野同學。」

  「嗯?」夏野涼轉頭,熟悉的面容陌生的聲音,少年慢慢走近自己,帶著從容的自信和無形的壓迫感,「你是……工藤同學?你認識我?」

  「呃…剛聽老師叫的。」少年撓撓腦袋,「能,借一步說話嗎?」

  夏野涼從被「名人」搭訕的新鮮勁兒到現下覺得莫名其妙,這個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21世紀警方的救世主,把她拉到清水寺大堂人煙稀少的角落裡,像要商議什麼重大機密似的,掩著半邊臉頰輕聲問,「能不能告訴我,流……鶴宮同學去哪了?」

  「你認識流依?」夏野涼把「偷偷跑到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來就為了說這個」的疑問壓下,問了一個更直白的問題。從大巴上流依的反應來看,兩人八成是熟悉的。但這事兒和流依整天在一起的她怎麼不知道?

  「算是……認識吧。」工藤新一不知怎麼解釋,他不像怪盜基德那般,冠冕堂皇的說辭隨口編來還能泰然自若,「總之,鶴宮同學不是生病了,對吧?」

  夏野涼挑眉,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你從剛才見到山條老師開始就大口喘氣,呼吸急促,看起來是剛把一個病人帶回去,又急匆匆跑過來的樣子,說話也斷斷續續,最後才直起腰來,到此為止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你最後在額頭抹了把汗,我就發現不對。」

  夏野涼示意他繼續說。

  「你的額頭滿是汗,甚至滲透到頭發絲裡,劉海也微微濕潤。但是你今天扎的是馬尾辮,所以我清楚的看到,後面的皮膚貼近發絲的地方是沒有汗的,頭發一點也沒有濕,大量出汗的話,不可能這麼不均勻。所以只能解釋為,額頭的汗漬都是為了偽裝噴上去的水,其實你根本沒有出汗。」

  工藤新一語速平緩,條理清晰,即使站在陰暗的角落裡,也掩不住他隨著真相變得揭示神采飛揚的湛藍眼眸,夏野涼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這麼有魅力。要是以這樣篤定的姿態站在人群裡作為偵探道出真相,那無疑是萬眾矚目的暖陽。

  「不愧是名偵探,」夏野涼攤攤手,「你好像對於把流依弄不見的我,很放心的樣子?」

  「與其說是你把她弄不見。不如說那丫頭自己去干什麼在強迫你打掩護吧……」工藤碎碎念道,殊不知自己其實和某人半斤八兩,服部平次現在還帶著墨鏡在清水寺周圍亂轉。

  「哈?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聽說你們關系不錯嘛所以……」

  「啊啊啊!」交談被打斷。

  滲人刺骨的尖叫從旁邊的大堂傳來,隨之而來的是浪潮般的喧鬧聲,黑壓壓的人群也掩蓋不住怨氣濃濃的殺意,工藤新一和夏野涼快步走到大堂中間。

  「滴答。」溫熱混合著甜腥氣味的液體落在工藤新一肩上,他扭頭一看,眉宇瞬間變得凝重,是血。

  ——

  出了地鐵站,流依深吸口氣,自己好幾個月沒回來了,覺得這裡新鮮的空氣和安逸的氛圍一點都沒變,輪風市是京都周邊的小城市,人們生活節奏緩慢,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街坊鄰裡關系親密,就是俗稱的「安居養老」的首選之地,在外面打拼了一輩子的年輕人們,而立之後大多都願意回這裡來定居,這裡是他們的根,也充滿著忘不掉的回憶。

  鶴宮流依先回了趟家,當年的事是老爸幫著找人瞞下去的,先打聽打聽情況,而且自己很久沒回來,也饞老媽的手藝了。

  在客廳百無聊賴劃拉著手機屏幕,一直沒有收到工藤發的消息,他一直沒找自己麼,沒發現她不見了麼,好不容易恢復身份,她連他的臉都沒看清。他是不方便,還是把她忘了,一直和那個毛利蘭在一起呢。

  鶴宮流依把手機按黑屏,索性直接往臉上一扣,她感覺自己成了言情小說的悲催女二,什麼天降打敗青梅,都是胡編亂造!

  恢復身體這麼大的事不告訴她,自己都消失半天了也不找她。說到底,工藤新一好像也沒承認過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到是和毛利蘭的「緋聞」傳的沸沸揚揚,無法忽略的嫉妒心在作怪,她清楚卻不肯承認。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躺那想什麼呢,快來吃飯。」鶴宮太太端著流依喜歡的麻婆豆腐從廚房出來,一眼就看見女兒生無可戀的樣子,以為她是在愁資料泄露的事,「研究員那邊的問題,邊吃邊說吧。你的脾髒怎麼樣了?上次不是說撞著了?」

  「哎呀媽,早都好啦,小涼的味噌湯包治百病!」

  「得了吧,要不是小涼,我和你爸得親自跑一趟東京,看看你惹的事。」嘴上念叨著手上到是不耽誤給流依夾菜。

  「行了行了,她難得回來一次,流依,東京感覺怎麼樣?大城市還是不錯的吧。」鶴宮倉單拿出一點小酒,想和女兒小酌幾杯,鶴宮太太勸阻不下,隨他們去了。

  「學校老師都很好,教育大省,競爭還蠻激烈的。」

  「別有壓力,盡力去做,不要莽撞。」

  「知道了老爸。」她輕輕和自己父親碰了一杯,知道他指的是摩天輪那件事,剛還說別讓老媽嘟囔自己,這明的不來來暗的。

  「對了,新學校,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啊。」鶴宮太太在這方面屬於比較開放的類型,自家女兒又有何常人不同之處,只要不逾矩,談個戀愛還是不反對的。

  「嘿!她什麼性子你不知道啊,心眼比針尖細,愛使小性子,嘴巴不饒人,睚眥必報……」鶴宮蒼單嫌棄著數落流依,還不待她反駁,鶴宮太太的聲音比丈夫還大。

  「哎呦你這爸當的,我們閨女怎麼啦,善良漂亮,對家人朋友事事上心,重情重義,我看比那些小家碧玉好多了。」

  「你這人,她這些還不是你經常叨叨的,我一說你又唱反調。」

  「我什麼時候說……」

  「有啊。」

  「我什麼時候說流依愛使小……流依你說什麼?!」

  流依擱下筷子,單手支著下巴,看他們家常便飯的拌嘴,「我說,有啊。」

  有……是指,有喜歡的男生?!

  鶴宮太太瞬間對丈夫失去了興趣,抱著雙臂撐在桌上,身體前傾,很少見流依這麼大方的承認,她極有耐心循循善誘,「是什麼樣的人?對你好嗎?同班同學嗎?」

  流依豁出去似的雙手背在腦後,「咚」一聲像泄了氣的皮球砸在椅背上,慢悠悠道,「怎麼樣都好,重點是,他好像不喜歡我。」

  鶴宮倉單,「??」鶴宮太太,「!」鶴宮流依想了一路,從聽到工藤新一和毛利蘭青梅竹馬的傳言,又看到兩人久別重逢,那股子時而濃烈時而焦灼的醋意,像初春時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憋了一口氣怎麼都使不出來,和那人經歷的種種仿佛過電影似的在腦海裡一幀幀回放。無論是黑白膠片還是色彩斑斕,現在想起來都是驚心動魄卻又甜蜜美好。

  自己多年來隱瞞的秘密被知曉後,不似三年前那般坐立不安、噤若寒蟬。反而像吃了顆定心丸,多少次命懸一線,游走在刀山火海的邊緣,卻從未因恐懼而退縮的真正原因。除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性外,歸根究底,都是因為那人站在身後,任自己在前方乘風而上,劈空破浪,後面備好一片寧靜湖泊靜待她歸來的,始終是工藤新一。

  想逃也逃不掉了,那多年未曾有過的情愫,還未等說出口,就搭載在搖搖欲墜的軀體上,宛如斷線的風箏向下墜去。

  她不耐煩地敲敲腦袋,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滋味,明明吃進的是一顆糖,卻酸甜苦辣鹹什麼味兒都有,少女看著對面充滿好奇和期許的父母,覺得比起這種事,眼下還是先把另一件事說清楚比較好。畢竟他們還不知道,自家閨女因為口中的這個「喜歡的人」,已經徹底卷進了一系列「非日常」裡。


第53章

  「要不,我們先吃飯?閑了再聊這事,我這次時間不多。」流依試探性開口。

  「時間不多?你不是請假回來的?」鶴宮太太一下子抓住重點,既然女兒不想細說,他們也不逼迫。但是要是知道自己女兒在哪個不知名的混小子手裡吃了虧,她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呃……這個不重要,」流依夾了口菜,「老爸,具體說說有人調查的那件事吧。」

  事關鶴宮流依本人,幾人都嚴肅起來,鶴宮蒼單說道,「大概一個多月前,市政那邊的人來我們當地氣像局例行檢查,和咱們輪風市的氣像局起了點衝突,這個檢查每年都有,只是今年提早了些,大家一開始都沒怎麼在意。但是起了衝突就有點奇怪,你也知道,咱們這地方不大,尤其關系到政府部門,一出問題都是一傳十十傳百的,上下級的例行檢查。對於下級來說,都是巴不得伺候好這些領導,早早把他們送走才好。」

  流依不置可否,帝丹高中上個月還有教育部的人來檢查,山條老頭拉著他們把教室前前後後大掃除了三遍,那黑板锃亮都能當鏡子照了,和上級部門起衝突什麼的,就有點奇怪了。

  「但是說來說去,那都是政府的人,和咱們普通人也沒什麼關系。不過那批領導走後不久,咱們當地氣像局裡和他們起衝突的其中一人,死了。」

  「什麼?!」冰冷凝重的氣流從腳底竄到頭冷,鶴宮流依連頭發絲都顫了一下。

  「流依,還記得你住院時候,給你說咱們周圍有個研究所的人被殺了,說的就是這個人。因為他的死訊,這事上了當地新聞,你們在東京可能不關注。但是在咱們這兒可是上了電視台的。」

  鶴宮太太,她本名早川婉良,嫁過來後更名為鶴宮婉良,一直在是溫婉賢良的標准家庭主婦。除了偶爾和丈夫女兒拌兩句嘴,很少有這麼不鎮定的時候。

  「怎麼死的?」鶴宮流依問。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鶴宮蒼單喝了口水,「因為那位研究員死的時機剛巧在和上層起衝突不久之後,很難不讓人將這兩件事聯系起來,一直傳言都說他是被上面的人害死的。因此輪風市氣像局有那麼一周多都是人心惶惶。但是沒過多久,警方突然宣布,他是自殺,是晚上工作回家,做飯之後忘了關煤氣灶,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鶴宮流依打死也不信,工作那麼嚴謹的研究員,會干出忘了關煤氣灶這種事情。況且,對於經常做飯的人來說,隨手關煤氣灶應該是下意識的行為吧,比如鶴宮太太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這個理由聽起來簡直滑稽到明顯在幫上面的人掩蓋罪行,「那截止目前為止,和三年前那件事應該沒有什麼關聯才對。」

  畢竟政府高層人員鬧出人命這事,每年都有發生,有被曝出來的也有被壓下去的,普通老百姓十有八九都是當飯後談資聽聽就罷。

  「所以接下來才是重點,這個死去的研究員名叫志村信和,爸爸當年找人想把你的事壓下去,找的是咱們當地氣像廳的人,就是你三島叔叔,不過三島主要負責的是氣像記錄而不是氣像研究。所以要把那片天空說成是自然現像,還是得拜托研究所那邊的人,你三島叔叔最後找的人,」鶴宮蒼單放下杯子,沉默著看向流依,「就是志村信和。」

  偽造的自殺,三年前那片天空,水族館的七彩長河,所有線索被清晰的線條串連起來,鶴宮流依來不及為死去的研究員惋惜,估摸著組織順藤摸瓜的本事真是不小。雖然還不能完全肯定是那群人所為,但是依照工藤他們的描述,八九不離十了。

  少女捏著筷子的手心溢出冷汗,這就是和他們正面開戰的感覺麼,興奮、恐懼、倉皇、孤注一擲,她終於能理解工藤新一那種冷靜睿智下的奮不顧身,都是被名為「好奇心」的種子驅使,在覆水難收之前背水一戰,她心裡仿佛有一團火熊熊燃燒,滾燙得逼迫她無法後退。

  「要是真的有人在調查那件事,那爸媽你們,還有三島叔叔,豈不是都很危險!?」

  「這點我們也想到過,所以我和你媽現在很警惕周圍的人和事,但是一直沒有什麼風吹草動。」

  「您的意思是,他們雖然殺了志村信和,但是沒有拿到關於那片天空的關鍵性證據?」

  「不錯,而且怎麼說呢,原本你的能力就很難令人相信。除非親眼所見,所以我和你媽覺得,也還不一定他們針對的是這件事。」鶴宮蒼單說著和愛人對視一眼。

  鶴宮流依卻不認同,組織有可能會盯上她的話她已經聽了不止一次兩次了,爸媽不了解組織,什麼政府的例行檢查,也一定是他們偽裝的,瞞過了上面人的眼睛。

  鶴宮流依深吸口氣,眼下要做的,是去確認是否三年前的資料已經丟失,志村能把三年前的現像說成是海市蜃樓,肯定是做出了假的研究報告,組織殺了志村之後一直沒有行動,可能只拿到了錯誤的報告。因此揪不出鶴宮流依等一系列相關人員。

  那份真的研究報告,很有可能還在研究所哪裡藏著,她得去看看,把真的那份存在自己這裡才放心。

  流依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午後的驕陽懸在天邊,大概只有等到凌晨夜深人靜才能行動了。下意識掏出手機滑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摩挲幾下屏幕,把眼前的姓名略了過去,手指停在另一個未曾播出的號碼上幾秒,輕輕按下了「呼叫」按鈕,「是赤井先生嗎?我是鶴宮流依……」

  ——

  清水寺,大堂。

  「暗號?鞍知小姐給你的?」工藤新一摸摸下巴,接過小蘭手裡的卡片。

  「嗯,本來是想讓你幫忙破解一下,結果發生了殺人事件。這個暗號,和這次事件是不是有關聯啊。」毛利蘭揪著新一的外套,周圍都是警察,染血的天花板沒法及時清理,怪滲人的。

  工藤新一原本想從夏野涼口中問出流依的下落,結果發生了殺人事件,偵探天性作祟讓他一時脫不開身,只覺得有夏野涼在流依出不了什麼大事,服部又不能隨便出面,還是先把案子破了的好。

  「新一?新一你在聽嗎?」毛利蘭仰起頭看他,自從早晨兩人見了面,他怎麼總是走神,問他也不知在想什麼。

  「啊,抱歉蘭,有事嗎?」工藤新一嘴上應著,眼神沒離開手中的暗號卡片。

  「其實,這次修學旅行結束之後,我有話,想跟你說。」少女微微揚起的小臉泛起一層薄紅,墨紫色的大眼睛如紫色的彩蝶,香氣撲鼻又勾人心魄,承載著一眼看不到頭的無邊無盡的深重情感。

  工藤新一被她鄭重的語氣所感染,後知後覺察覺出蘭是想說什麼事情,沒有想像中的慌亂。反而是即將開成公布的安心,工藤新一從沒想過,確定了心意後的自己能如此從容不迫。仿佛那人的態度和話語就是自己堅實的後盾。

  少年看著夕陽下嬌艷如火的楓林,浸泡在清水寺最高處的沾染了淡淡憂傷的清水舞台,就讓這裡,成為最終的告別吧。

  毛利蘭不明白青梅竹馬想什麼,只是那股心慌更加強烈,「還有就是……」

  「什麼?」

  「你的手機,一直在響。」

  ——

  六月末的晚風掀起層層熱浪,梅雨季過後正式宣告夏天的到來,烏黑通透的天空像極了燃燒著火焰的銅爐,倒扣在天邊傾倒出漫無邊際的熱意。

  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的鶴宮流依覺得自己滿頭滿臉的汗,麻麻癢癢又沒法卸掉這一身裝備,好不容易等爸媽睡著了偷溜出來。

  老爸的建議是去問問三島叔叔,流依嘴上應著,心裡卻明白。雖然沒有實錘志村信和是因此事而死,但是她也不願意再有人因此事承擔風險。

  深遠沉靜的夜色裡傳來淅淅索索的野貓覓食聲,輪風市氣像局周邊沒怎麼改建,三島叔叔在她小時候經常帶她來玩,希望裡面的設施位置沒有改變。

  流依掂了掂手裡的磁盤,要是必須有一個人來承擔擁有這份資料的風險。作為超能力的始作俑者,這個人必須是她。

  最後看了一眼掛在天邊的明月,不知道明天一大早能不能趕上回京都的列車,但願小涼那邊沒暴露。至於工藤新一,流依垂下眼簾,在這個組織把矛頭指向輪風市的風口浪尖,他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一樓從左邊數第二扇窗子,流依拿了根鐵絲,從縫隙裡伸過去,剛好勾到窗框邊的卡索,輕輕一鉤,鎖扣應聲而開。

  這裡的窗戶是老舊的月牙鎖,根據她的記憶,只有這扇窗戶的位置是剛好可以捅到鎖芯的距離,小時候就能順利翻進去的高度現在更是不在話下,當地氣像廳的值班人員一般都很少,流依靈巧避過值班室,一路溜向堆積著精密儀器的觀測室,滴滴答答的機器聲給她懷念又陳舊的感覺。

  小時候被三島叔叔帶著來玩,長大了點的時候,覺得這些花花綠綠的屏幕和滴滴答答的儀器沒什麼意思,便不再來了,為了方便工作,觀測室建在整個氣像廳最高處,上面與之連接的有各種衛星信號和無線電探測器。

  正門是相關工作人員刷卡指紋才能進入的。然而旁邊還有個更衣室的偏門,一般很少有人出入。但是難不住對這裡了如指掌的鶴宮流依。

  「哢嚓」門鎖應聲而斷,當年的更衣室已經成了雜物間,隨著流依推門的動作,滿屋灰塵四處飄散,能看得出來這裡確實年久失修,常年無人問津。

  「咳咳、咳咳」,流依捂著鼻子,三島叔叔他們,也沒把這地方重新收拾收拾,是看輪風市地方小沒人管麼。滿地不是廢棄的零件就是打掃衛生的笤帚拖把,還有股子拖把沒控干的霉味兒,鶴宮流依挑揀著能落腳的地方,幾步後伸手轉動門把,擰開了真正的觀測室大門。


第54章

  輪風市,萬輝商場天台。

  這裡是輪風市海拔最高的地方,小小的市區也只有這麼一個商場,頂層是觀景台,現在正是櫻落楓葉紅的時候,可惜卻不是人們歸家的季節,上學的沒放假,上班族們也不是法定假期。因而一眼望去美不勝收觀景台終日冷冷清清,一天也沒幾個游客賞玩。

  觀景台再往上,就是萬輝商城的樓頂天台了,這裡一般是不會有人上來的。但是此刻,接近凌晨的黑暗裡,卻能隱約看到幾個不屬於這城市的暗影,散發出嗜血冰冷仿佛游離這個世界之外的寒意,沒過皮膚,滲入血液,最終刺進骨髓。

  「GIN——」基安蒂撫這眼角的傷疤,心情甚好的吹了聲口哨,「不枉我們等了一個多月,魚兒上鉤了——」

  坐在角落的銀發男子掐滅黑暗中僅剩的一點星火,從科恩手中奪過望遠鏡。

  身穿黑色緊身衣,頭戴鴨舌帽,隔著口罩看不清長相,只能從身材來判斷是個女人,看起來異常年輕,二十?估計還不到二十,高中生麼?

  基安蒂舔了舔手裡的□□,好像對待心上人一般,「怎麼辦GIN,還是個小貓咪,要干掉麼。失去庫拉索這麼重要的成員,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GIN「嘖」了一聲嫌基安蒂吵得他心煩,沒在組織需要處理的人員名單中見過這人,殺了志村信和不過就是個幌子。要是那片天空的異像真的是人為所致,那掌握這份資料的志村信和一死,背後的人坐不住了很可能會自投羅網,只是這人的年齡卻是出乎他的意料,其實GIN對於她到底是怎麼造出那種奇異景像是很感興趣的,不過……

  伏特加察覺氣氛不對,趕忙開口,「大哥,要不去抓了那女的,帶回去問問。」

  空氣有一瞬的安靜,靜的能聽到科恩擦眼鏡的聲音。

  「基安蒂。」明明是在叫名字,說出的話語卻和「死亡」的指令無異。

  「哈哈哈!」基安蒂得了命令興奮不已,架起□□對准了幾公裡外的少女,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貓咪,看姐姐給你留個全屍!」

  ——

  「《輪風市年底工作彙報》、《2020年氣像研究會議紀要》、《地震波近三年不穩定性分析》……志村的文件怎麼這麼多,也不知道他把三年前那件事的報告放在哪裡了。」鶴宮流依握著鼠標滾軸,指尖因冷汗盡是涼意,她把帽檐微微抬高一點,眨了下眼睛調整電腦屏幕的亮度,黑暗裡的白光刺的她直想流淚。

  《2017年輪風市天空奇異現像》,流依點開文件夾,是這個!志村記載的和當年的景像無差,但是最終結論卻是因雨後雲層厚重,產生的一種光反射和散射形成的海市蜃樓,這份是假的報告!

  流依後知後覺察覺出什麼不對,卻來不及細想,她把所有文字下拉選中。果然,還有一個隱藏文件夾,這是柯南在給他講和組織對抗的經歷時,有人曾用這種辦法隱藏真正的文件,流依點開後,發現還需要密碼。

  志村信和的保密工作到是做的不錯,一時間想不到確切答案,她索性拿出磁盤,先拷回去再說,看著進度條一點點填滿,少女拔下磁盤刪除原文件,大功告成似的長吁口氣,准備從雜物間原路撤退。

  然而還不待她轉頭,身體突然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來不及驚愕,又被強大的拉力扯開,鶴宮流依耳邊生風,窩在來人的懷裡頓時感覺天旋地轉,兩人翻到一邊的時候她側腰碰到了儀器台。

  「咣」一聲撞的她骨頭都顫,少女五官都疼的錯了位。伴隨著他們快速的翻滾,身後緊跟著傳來玻璃的破空聲,「啪!嘩啦啦」碎了一地,像被一劍刺穿的水晶球,每一個碎片中都反射出流依驚悚的臉。要是自己再站在那裡一秒,下場估計就和那玻璃碎片一樣了!

  流依仰面半躺在地上,驚魂未定中嗅到不久前才聞到過的氣味,滾燙腥甜,是血!

  她低下頭,來救自己的是個看起來同齡的少年,比起流依只撞到了側腰,他周身那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更明顯些,周圍這些亂七八糟散落一地的機器估計都沒少接觸,流依是完完全全被他護在懷裡的,半個身體趴在少女身上,鶴宮流依勉力坐起,一把抓住他被子彈擦到血流不止的胳膊,「你受傷了!」

  懷裡的人用沒流血的胳膊撐起身子,疼痛之余又慘兮兮地衝流依笑了一下,「還好趕上了。」

  凌晨溫涼的夜風從破碎的玻璃吹進來,掀起少年和少女額前的碎發,少年側臉落了點灰塵,卻一點也不影響他英俊的面容,蔚藍廣闊海洋似的眸子裡,是久未見面的欣喜,跨越時空的想念,還帶著一點點劫後余生的慶幸,他實在不敢想像,進門的時候已經看到□□的紅點在女孩鼻梁間游走。要是自己晚來一步,可能真的就要悔恨終生了。

  那雙眼睛的感情怎麼都藏不住,比起差點被一槍爆頭的冷汗涔涔,鶴宮流依不可置信中帶著點委屈的嗚咽,「工藤,新一?」

  少年用溺死人的溫柔眼神包裹著她,輕輕點了點頭,他怎麼也想不到,精心策劃的相遇、坦白身份、修學之旅,都趕不上眼前人的心血來潮。

  肯定來人身份後,流依感覺好像有什麼溢出眼眶,和毛利蘭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傳言,瞞著自己來參加修學旅行,自己不見一天了也不發一個信息。

  關系到組織,恢復了身體的他無疑是明晃晃的靶子,虧她還心心念念想著不能把他扯進來,他卻在那邊悠然的享受京都之旅,品味和青梅竹馬的久別重逢!

  酸酸澀澀的委屈像潮水一樣漫過頭頂,他們躲在儀器台後面,隨時有可能再招來第二次攻擊。鶴宮流依抬起手想錘他一下消消氣,看著他血流不止的小臂卻怎麼都揮不下去,硬生生憋悶出了眼淚。

  工藤新一一見少女眼睫下的晶瑩方寸大亂,抬起沒受傷的胳膊把人摟進懷裡,嘴唇貼著流依的發頂,親吻著道,「是我不好,沒把恢復身體的事告訴你,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

  他慌慌張張的解釋,過了好一會,工藤新一感覺到胸前衣服面料被輕輕磨蹭了下,少女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他把懷中人又抱緊了些,慢慢說著,怕稍微大聲點就驚擾了眼前的人,「我想問問夏野你去哪了,還沒問出來就發生了案件,一時脫不開身。」

  鶴宮流依抓緊了他腰側的外套,嘟囔著呢喃,「驚喜都變成驚嚇了,我看你和小蘭久別重逢才是驚喜。」少女聲音悶悶的,不想抬頭看工藤新一的眼睛,困擾了她整整一天的思緒,在調查事件時又強行壓制,想埋怨他又不可避免的擔心。

  工藤新一聞言先是錯愕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陣狂喜,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他顧不得手臂的傷口,輕輕和身前的女孩拉開點距離,看著她掛著水珠的的鳶紫色眼睛,醞釀著坦率直白的心思和掩飾不住的醋意,讓他忍不住彎起嘴角。

  貼上她被冷汗浸濕此刻溫度灼熱異常的額頭,看著眼前人雙頰一點點變得緋紅,少年沒忍住用鼻尖蹭了蹭少女微涼的鼻頭,稍稍歪頭思考了一會兒,似乎不知怎麼說才好,索性坦然起來,「能帶給我驚喜和快樂的一直就只有你。」他停頓了下,直視著少女的雙眸,那裡翻湧著超出常人的聰慧靈動,迎難而上的機謹無畏,以及包含愛意的滔天風暴,他的語氣輕巧卻堅定。仿佛這是支撐他戰勝一切優柔寡斷的強勁利器,也是包容萬千情絲的廣袤海洋,看著少女抑制不住期許的精致面容,他心動著輕聲告白,「鶴宮流依,我喜歡你。」

  一股熱血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流依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想必此刻面上定然紅的不行,還好現在不是白天,頭頂騰騰冒著熱氣。

  「我,我……」鶴宮流依生平第一次結結巴巴,不知是該先回應他熱切的告白,還是該先指出來此情此景有點不合時宜。

  「砰!」仿佛是迎合流依所想,GIN那邊看一擊不成,竟又補了一槍,不遠處的氣像儀炸裂開來,工藤新一眉間一凜,拉起少女慌亂中蹭掉的口罩,「別被看到臉。」


第55章

  他指尖還帶著剛捂住傷口沾染的血跡,流依鼻尖一動,嗅到了那淡淡的血腥氣。

  現下工藤的話語解開了她煩擾如亂麻的思緒,郁結在胸口的陰雲被黑夜中的光線打散,她惱火地盯著工藤新一的傷口,撕下衣角給他草草包扎,傷口不深但是血留的不少,流依輕輕撫摸著被擦破的皮肉,放在嘴邊吹了吹,呼出的熱氣撩的工藤新一心口癢癢的。

  「疼嗎?」

  「還好。」他笑著,「我們快離開這裡,我已經報警了。」

  不疼才怪,流依心下嘀咕,「等一下。」

  「?」少女貼著地面一個翻身,滾到了與他們現在躲藏的儀器台相對的辦公桌下面,稍微露出頭觀察對面樓頂的情況,工藤新一嚇得冷汗瞬間爬滿了脊背,「你干什麼?!」

  流依微眯起眼,開始調整光線折射角度,片刻後盯著工藤還在滲血的手臂冷冷開口,「反擊。」

  明明是令人熱血沸騰的詞彙,從少女嘴裡說出來少了些火藥味,多了一絲狡黠任性,工藤新一聞言露出一抹苦笑,寵溺又無奈,他想起少女說過「我不會坐以待斃」,鶴宮流依,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這股子無畏又可以稱得上以牙還牙的小性子,讓他愛的不行,少年揪著心掏出手機發了條簡訊,白皙的臉龐再次泯滅在黑暗裡。

  輪風市,萬輝商城樓頂。

  「靠!怎麼又多出來一個小鬼。」基安帝兩擊不中氣急敗壞,GIN冷冷地在旁邊罵她廢物,她甩著頭發把嘴裡的拉環咬的嘎嘣作響。

  「大哥,」伏特加放下望遠鏡,不確定說道,「那個突然出現的好像是工藤新一。」

  「誰?」GIN感覺自己不久前聽過這個名字,說是在幽靈船上,後來搞錯了。怎麼,這人也像赤井一樣死而復生了麼,「望遠鏡給我。」

  少年安安穩穩躲在儀器櫃後面,只能隱隱看到身邊的血跡和破碎的衣角,金發男人煩躁地「嘁」了一聲。

  「哎呦呦-小貓咪又露頭了呢,真可惜明明剛才跑掉就好了,也不知道長得怎麼樣就要破相了。」基安帝說著含糊又毛骨悚然的話語再次舉槍瞄准。

  「趕緊解決掉,我們得撤了。」不知道是不是剛闖進來的少年報的警,GIN異於常人的聽力從高處呼呼作響的風聲中分辨出了警車鳴笛。

  可是就在他說到「們」字的時候,基安帝突然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尖叫,laifuqiang扔得老遠,雙手抖著捂住剛狙擊瞄准的眼睛,沒有血跡。但是從連骨頭都為之顫抖的尖叫中不難察覺出,她的眼睛遭到了不輕的攻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透鏡裡怎麼會有強光!那個該死的丫頭干了什麼!」

  「基安帝!冷靜!怎麼回事?」科恩放下手機,快步走到女人面前,掰下她的手,印著傷疤的右眼暴露在黑夜裡,科恩拿手電筒強光刺激,無法對焦。

  狙擊手瞎了一只眼睛。

  科恩不敢相信,拿起基安帝的laifuqiang對准觀測廳,裡面早已人去樓空,金發男人拿著望遠鏡的手氣的發抖。

  怎麼回事,那兩人躲在櫃子後面,什麼都沒做,基安帝的眼睛是怎麼瞎的,損失一個狙擊手Boss不會放過自己,關於奇異天空的情況也沒有搞清楚,自己手裡那份海市蜃樓的說辭不過是一份假報告!

  警笛聲越來越大,尖嘯著劃破整個夜空。

  「追!」科恩和伏特加架著基安帝,跟著GIN快步下樓,那兩人其中一個受傷了,一定還在氣像廳的大樓裡,老鼠跑到哪都是老鼠,橙紅的煙頭照亮了金發男人小半張臉,男人眼神陰鷙,面無表情,明白GIN在生氣的幾人噤若寒蟬。

  「嗡嗡——」GIN邊走邊掏出手機,藍白相間的燈光徹底照亮了他陰沉的面容,男人盯著屏幕沉默片刻,雙眼仿佛即將穿透屏幕的利刃,詭譎的黑暗裡度秒如年,伏特加幾人感覺領頭的男人沉默中逐漸壓下了龐大凶狠的怨憤,向空氣中砸去悶聲落地的冰球,「撤。」

  ——

  「我說你們兩個,真是膽大包天。」氣像廳外警車閃爍成一片,紅紅藍藍彙聚成正義的汪洋,動靜挺大甚至驚動了周圍幾個小區的居民。

  安室透穿著便服站在最前面,燈光把他小麥色的皮膚照的紅彤彤的,淡紫色的眼睛在見到從氣像廳走出來的流依和新一時少了幾分緊張感,想起少女在摩天輪上幫助風間時奮不顧身的樣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扣上手機慢慢走近,「我要是給GIN再晚發一步信息,你們今晚可就生死難測了。」

  流依和工藤對視一眼,都劫後余生般長長吁了口氣,工藤新一是在流依家周圍碰到安室透的,得知流依去了氣像廳,等不及他叫警車就先跑過來了。

  察覺到工藤新一染血的手臂,安室透呼吸一滯,「被子彈擦到了,去車上吧,我那有繃帶和酒精,這個點恐怕沒法去醫院了。」

  工藤新一點點頭,回想起看到laifuqiang的紅點在流依臉上游走那千鈞一發的時刻,還好只是打中了自己的胳膊,要是……他搖搖頭,注視流依紅色燈光下的側臉陣陣後怕,又為還能有機會表達心意而歡喜。

  流依感覺到工藤的視線轉過頭,以為他當自己沒幫他「報仇」成功,少女了然一笑,拍著胸脯道,「放心,他們也沒撿到便宜,我讓那個眼睛有疤的女人瞎了一只眼,要徹底恢復得好一陣呢。」她邀功似的看著目光呆滯的兩人,「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剛沒來得及問,」工藤新一抬頭看著淡金色短發的男人,「安室先生怎麼會在這裡?」

  「是我叫安室先生來的啊。」還不等安室透開口,流依搶先說道,「關系到組織的話,有點不太放心家裡人,原本想讓赤井先生幫忙找幾個FBI的警察先生幫忙照看下爸媽。但是赤井先生說,這個的話還是建議找安室先生,」流依衝安室透咧嘴一笑,眼裡多了幾分敬意,「畢竟日本境內的話,安室先生更方便安排布置。」

  安室透像是回憶起什麼不太愉快的事,表情有點微妙,他甚至能想像赤井秀一叼著煙說類似「保護日本人民群眾就應該去找那個熱血公安警察」雲雲。

  他拍了拍流依的肩膀,「鶴宮宅附近我已經派了人把守,不過GIN他們應該是沒有確認你的身份。否則也不會在氣像廳守株待兔了,」男人看著流依暗夜紅光裡清澈透亮的雙眼,稍加思索後壓低嗓音,「你的那個能力,以後還是少用為好。」

  流依點點頭,言下之意,透過laifuqiang透鏡反射聚集強光導致對方失明這種事。反而是很快會讓敵人明白她能力的使用方式和弱點。要是今天負責狙擊的不是基安蒂而是GIN,她哪裡還能站在這裡。

  流依把手伸進上衣口袋,掏出一個類似U盤的存儲磁盤,「這個,就交給安室先生保管吧。」

  安室透愣了一瞬,片刻後便明白流依手中是什麼,他沒有立刻接過,反而有些疑惑道,「鶴宮小姐,這麼信任我麼?」

  流依把磁盤塞進安室透手裡,捏了捏工藤新一的胳膊,後者牽動了傷口疼的打了個哆嗦,半月眼瞧著旁邊笑的溫柔的少女,「能被旁人交付性命的人,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流依和工藤被安排去旁邊找專門的醫護人員清理傷口,安室透還要為被毀的不成樣子的觀測室善後。

  畢竟是被子彈擦傷了,酒精和藥水的刺激讓少年冒了不少冷汗,流依有些心疼地在旁邊不停讓護士輕一點,端著醫療用品的醫護人員打趣道,「小妹妹,知道你心疼男朋友,但是這藥不塗夠可是會影響傷口愈合的。」

  待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流依面上一熱,連連擺手,「不,不是你想的……」她想打個圓場,結果瞥見工藤新一微紅的耳根,不知怎麼就保持了沉默,他似乎,也不介意被誤會……什麼的。

  「好了,注意三天之內不要見水,按時換藥。」醫護人員走後,流依一屁股坐在工藤新一旁邊,兩人沉默了會,少女滿腦子都是少年不要命似的衝過來抱著自己躲在儀器台後的畫面,從相認相擁到告白表明心意,鼻尖仿佛還殘留著淡淡血腥中混合著的清冽純淨的少年氣息,像過電影般一遍遍倒帶重置。

  「啪。」臉頰傳來一股溫熱的金屬觸感,工藤新一不知什麼時候去幾步外的自動販賣機買了杯熱茶,六月末的凌晨還是不比七八月的熱浪,晚風一吹又泛起一絲涼意。

  鶴宮流依呆了下,下意識脫口而出,「綠茶?我喜歡茉莉花的。」

  工藤新一已經重新坐下,聞言拖著下巴慢吞吞道,「知道了,下次給你買茉莉花的。」

  流依心滿意足拉開瓶蓋,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好幾個小時滴水未進,喝杯熱茶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鶴宮流依終於問出了從見面起就想問的事。

  「赤井先生告訴我的。」


第56章

  「赤井先生告訴我的。」

  流依突然想起她給赤井秀一打電話說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對方又多問了一句這件事有沒有告訴工藤君,自己當時心中慪氣,又沒料到他這一問的目的,便隨口說沒有。

  「為什麼不告訴我,」工藤新一偏過頭,眉目間不似剛才情況危急下的柔情,反而有些慍怒,「要是我晚來一步,你可就連這熱茶都喝不上了。」

  鶴宮流依捏緊了手裡的易拉罐,「工藤新一要參加修學旅行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在組織眼裡你可是已經死了,我要是把你拉過來,不是羊入虎口麼。」

  工藤新一沒想到她這麼在意自己的處境,恍惚間想起水族館事件發生的時候,灰原說過關於鶴宮流依的事,「她比你想的,還要在乎你。」

  連周圍人都明了的顯而易見的在意和關心,他卻一直患得患失,不敢篤定。少年彎了彎眼角,感覺冰冷的身體都被手中的熱茶衝暖了。

  「況且……」少女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憋紅了臉。

  「什麼?」工藤饒有興致地湊近她。

  流依一緊張,不管不顧脫口而出,「你和毛利蘭在那麼多人面前上演舊雨重逢,親親熱熱暢游京都,都快傳成人間佳話了,我還叫你做什麼啊。」在她滿心想瞞著他自己承擔一切的時候,聽到的確全是這樣的話語,怎麼能不憋屈不委屈。

  「吶,」工藤新一離她極近,她甚至能從少年蔚藍色的眼睛裡看到自己驚慌羞怯的倒影,「我能理解為,你在吃醋嘛?」

  「!」鶴宮流依漲紅了臉,原本那點點委屈在氣像廳裡工藤抱著她的時候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如今再提起來,自然是醋意大過煩悶,「哈?!誰要吃你的醋啊我還沒埋怨你不告訴我你恢復身體的事呢你還……」

  「是啊,本來我想以十七歲的樣子和某異能少女上演個初次見面一見鐘情,然後悠閑自在漫步賞楓,也不失為一段人間佳話。

  結果自從到了京都就沒找見人,又發生了殺人案件脫不開身,最後還被告知那人自己跑到輪風市來了,我追過來還不討好,你說我是不是很虧。」

  「誰,誰和你一見鐘情啊……」流依第一次發現自己說不過工藤新一,明明小孩子的時候經常被她懟的啞口無言,怎麼身體長大嘴皮子功夫也見長。然而她錯愕之余還是欣喜占多,已經坦然承認喜歡自己的名偵探,再次近乎告白地說出來,讓她終日惶惶飄蕩的心最終落在了實處。

  偏過身看夜晚的星空,不稍片刻後背就湊上一片溫暖的熱源,夾雜著似有似無的藥水味,少年沾染著風和灰塵的碎發磨蹭在鶴宮流依頸窩裡,扎得她癢癢的,過近的距離讓工藤的聲音有大半都被風吹走了,卻還是清晰的傳進她耳朵裡,「下次再發生這種危險的事一定要告訴我,不會讓你獨自承擔的。」工藤新一的承諾讓鶴宮流依覺得比清水寺的佛堂祈願更宛如神祇,她已經自願卷進了這人的命運裡,自此便福樂同享,禍難同當,怎麼都糾纏不清了。

  工藤新一感覺到身前的人點點頭,而後輕聲說,「你也是。」他心滿意足地圈緊了手臂。

  「你剛說,京都那邊發生了殺人案?」鶴宮流依放松身體,懶懶的靠在工藤新一懷裡,感覺到少女全身心的依賴與交付,偵探莞爾,與她講述起「染血的天花板」、「帶黑色方格的暗號」。

  ……

  「噗,所以說,你把服部獨自留在那裡了?」

  「情況緊急啊我也沒有辦法,」工藤新一嘆了口氣掏出手機,服部到是一直在以簡訊的形式發給他案件的調查進度,流依靠在他身前,少年把手機放到兩人都能看到的位置,「出栗未智男?」這是服部今天詢問鞍知小姐知道的另一個電影社社員的名字。

  流依對這些演員編劇什麼的不甚了解,反而對出栗此人有所耳聞,「他在大學時代是很有名的漫畫家,我當時好像還是小學吧,開始對動漫感興趣,在相關的漫畫論壇看到過這個名字,他的漫畫描寫細膩,情節有趣,我們當時都主張他的漫畫能夠動畫化。不過他本人回應好像還是更傾向於影視化之類的。」

  工藤新一盯著她看了會,心猿意馬中又拉回思緒,「漫畫家?難道說這部紅色修羅天狗原本是一部漫畫?我記得這部電影就是根據他們幾人的畢業影視作品改編的,這麼說原著的真正作者是,出栗?」

  「哈?」

  「有什麼不對嗎?」

  流依劃著工藤的手機屏幕,對紅色修羅天狗的海報指指點點,「如果是根據他的作品改編的,為什麼沒有作者人本的名字啊,在這個圈子裡。對於「原創」、「版權」什麼的可是很重視的。」

  工藤新一低頭思索一陣,邊想邊把自己的推理打在手機上,「說不定,這就是凶手的殺人動機。」

  「哢嗒。」剛還在少年手中的手機一下子掉在地上,工藤新一像受了什麼巨大刺激一樣,猛地松開流依,抓住胸口的衣服,冷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濕透了校服襯衫,他張大嘴大口喘氣,甚至身體都不住痙攣。

  流依嚇壞了摸著他的額頭,「你怎麼了?!」

  「我要……變回去了。」他喘息著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流依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變回去」是什麼意思,工藤死命抓著她的肩膀,「把我帶到……人少的地方去。」

  流依很快鎮定下來,架起工藤新一的胳膊找了個偏僻的角落。

  「啊!」

  心髒抽搐的疼痛席卷而來,骨骼退化的聲音像死亡的鐘聲一下下敲擊著流依和工藤的耳膜。幾分鐘後,穿著不符合身量外套的江戶川柯南站在面前。

  鶴宮流依不知道他每次恢復身體都要承受這麼大的痛苦,心疼不已地看著眼前人被汗水濕透的額發。反而是柯南看她半天不吭聲,出言安慰,「別在意,很多次了。」

  少女卻固執地搖頭,聲音很輕卻如千斤重的岩石砸入水面,激起萬丈波瀾,「讓你變成這樣的那群黑烏鴉,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總有一天她要讓他們知道,窺探那片天空背後的秘密,終究會付出代價!

  灰原一向說工藤偵探心思縝密、頭腦聰明。但是有時候大膽衝動,不計後果,工藤新一心口一熱,覺得鶴宮流依比之自己更甚,她對待不相干的人的不予置評和對在意之人的強烈情感,都成了為之付諸行動的導火索。

  無論怎樣,有自己在,一定會保她周全。

  柯南換上帶來的孩童衣服,翻了翻校服口袋,拿出一張狀似卡片的東西遞給流依,「把這個,幫我交給安室先生吧。」

  ——

  「請柬?紅茶話會?這是什麼?」負責處理善後事宜的安室透本想過來問問工藤新一今晚要不要住他那邊,太晚了就不回去了,誰知流依說工藤因為有案子已經走了,讓她把這個交給自己。

  「工藤沒有明說,只是說希望安室先生能去赴約。」流依笑著眨眨眼,「說不定能解開一些一直以來的困惑。」

  「哦?那看來我是非去不可了。」安室透把請柬仔細放好,「鶴宮小姐是要明天早上再回京都去?」

  「嗯,瞞著爸媽出來的,得趕緊回家,我家這邊的防衛,就拜托安室先生了。」

  「應該的。」安室透點點頭,道別流依和同僚一起回臨時住處。

  流依帶著柯南輕手輕腳進了家門,本來還顧忌著大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看到柯南萌萌的小學生樣子,暗嘆自己想太多,距離天亮也沒幾個小時了,索性幫他找了一床被子鋪在榻榻米上,然後自己上床悶頭就睡。

  工藤新一突然有些慶幸自己能夠來到這裡,這是流依真正的家,充滿了她生活的氣息,聽著少女經歷了和黑衣組織擦身而過後綿長的呼吸聲,他默默想到,三年前的事,以後等兩人再來這裡的時候再問她好了。

  流依是被柯南紅色的蝴蝶結晃醒的,她睡了不到五個小時又做了一晚上夢,夢裡她坐在工藤宅客廳裡,這裡彙聚了好多人,工藤新一的父母、服部平次、阿笠博士、以赤井秀一為首的FBI探員們、還有以安室透為首的公安警察,甚至怪盜基德。

  首席的工藤優作端起茶杯徐徐開口,「在明確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的原因之前,先給大家介紹一個人。」

  說話間,二樓的樓梯間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從容不迫,彰顯出來人骨子裡的輕松自信,先瞧到的是白色的運動鞋和深藍色的褲腳,流依怎麼看怎麼眼熟,待到下半邊身體露出來,她猛地想起,那不是帝丹高中的校服麼!

  勾人的下頜線條、抿成一條線卻帶著笑意的唇角,記憶中微涼的鼻頭上是那雙能包攬一切山川海洋、光明黑暗的蔚藍色雙眸,他雙手插在兜裡,少年清亮的話語傳遍了偌大的客廳每一個角落,「各位,好久不見,我是工……」

  「流依,流依,該走了,醒醒。」柯南倚在床邊輕聲喚著,由於沒法解釋柯南的出現,再加上流依是從京都偷跑過來的,兩人得在流依爸媽醒來之前就離開,流依迷迷糊糊睜開眼,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工藤……」

  柯南手一頓,應道,「嗯。」

  流依掙扎著起身,「我夢見你終於重見天日了。」

  男孩無奈地笑笑,什麼叫重見天日,自己只不過現在是江戶川柯南的身份好嘛。


第57章

  流依給爸媽留了張便條,帶著柯南往車站走去,從輪風市乘新干線過去京都不到一個小時,柯南臨出發又去了趟衛生間,服藥變成了工藤新一,流依看多了感覺有點像魔術裡的大變活人,說出來以後遭到工藤不少白眼。

  挨上柔軟的車座後背,少女眼皮打架,又忍不住開始犯困,工藤新一拉過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困了就睡吧,到了叫你。」

  流依看到窗外的電線杆上站了一排麻雀,唧唧喳喳好不熱鬧,隨著列車的加速漸漸泯滅在車窗外的天空裡,不知是昨夜是休息時間太短還是肩頭的溫度太舒適,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知道了老媽,真的沒事,我只是著急回去……資料我交給認識的jingcha朋友了……什麼叫我怎麼會認識警察,你女兒我小錯不斷大事不犯你還不了解嘛……」

  流依咂咂嘴換了只手拿手機,老媽起來發現自己不見了就一個電話打過來埋怨走了也不說一聲,少女無奈地低頭叮囑,「雖然暫時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但是你和老爸平時出門也要小心吶。」

  流依瞞過了組織在氣像廳埋伏她的事,安室透說的沒錯,能在那裡守株待兔,應該是還沒查到自己頭上,派人保護的事就不告訴他們了,省的他們覺得給別人添麻煩。

  流依小聲說著,突然小臂附上一點溫度,緊接著被猛地往旁邊一帶,「喂喂,走路看路啊。」

  有鶴宮流依在旁邊,工藤新一盯著手機屏幕的同時也不忘分出半個心瞅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流依眼看著旁邊距離自己僅僅幾公分的柱子,訕訕笑了下,「那就這樣吧老媽,我下次回去可能就是放假了,你和老爸注意身體哦,拜拜——」少女合上手機,抬頭看著已經徹底明亮起來的清晨的藍天。

  京都的生活節奏不像東京那樣緊湊。因為和輪風市比較近,流依小時候對大都市的印像一直是常來的古色古香的京都,錦市場幾乎沒有她沒吃過的小吃,「這家可樂餅烤團子不錯的,帶你去嘗一下。」說著拉起工藤新一跑進到店門口,「老板,要兩個剛出爐的可樂餅烤團子,打包帶走。」

  「好嘞,稍等一下。」

  「不在這裡吃嗎?」工藤看一大早店裡沒坐什麼人,剛好兩人也沒吃早飯。

  老板估計也沒想著這麼早就有生意,火急火燎開始熱鍋,燒熱後下入洋蔥碎炒香,炒軟後倒入肉末,繼續翻炒,肉末變色後又加入少許的鹽,再加入一些黑胡椒粉調味,用量和火候都拿捏的很到位,看來這丫頭嘴巴除了能說會道吃東西也挺叼的嘛。

  「算了吧,你一路上眼睛幾乎沒離開手機,」流依一只手捏著青年右邊臉,「還是關心案子吧,名偵探。」

  應著少女孩子氣的動作,被拉扯的肌肉幾乎沒有什麼痛感,這是還把他當柯南呢。工藤沒舍得把她的手拉下來,指尖的溫度為微涼的清晨注入一絲暖意,他合著初陽溫柔地笑了,「嘛,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流依見他死鴨子嘴硬還不肯承認,接過老板剛出鍋的可樂餅塞進工藤新一手裡,後者連連喊燙,又手忙腳亂捏住袋子一角,跟著流依向木屋町的方向走去。

  ——

  「天狗啊!天狗跑到街上來了!」

  「救命啊這都是什麼人啊!」

  還沒到清水寺的集合地點,就聽到大街小巷的居民都一臉驚恐地看著路上帶面具亂跑的人,他們每個人都帶著紅色獠牙的天狗面具,有的甚至故意跑到路人面前嚇唬那些不明所以的游客。

  「喂!站住!」

  流依挑挑眉,這熟悉的大阪腔!轉頭就看到一個多月前在大阪見過的黑皮少年,把帽子拉到耳後,追著前面一個穿灰色衣服的「天狗」不放,工藤詫異的看著亂成一鍋粥的木屋町街道,「服部!這是怎麼回事。」

  「哦!工藤你回來了!」少年聽到熟悉的聲音邊跑邊回頭,一眼就看到工藤右肩凌亂的校服外套和流依起太早來不及整理的鬢邊黑發。

  他是不是想歪了什麼。

  一個晃神,灰衣男子衝到鈴木園子和身穿水手服的茶色卷發女生面前作勢要嚇唬兩人,結果被從側面衝出來的長卷發男人一個側踢倒在地上。

  「伊織!」茶發少女順勢撲進男人懷裡,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見狀長吁口氣,流依摸著下巴振振有詞,「沒想到這年頭還能在現實生活中看到八十年代電視劇裡的戲碼,太經典了。」

  「……」服部想起來工藤和他說過這女生腦洞相當大來著。

  工藤新一走到黑皮膚偵探旁邊,服部上前拉起灰衣男子的衣領吼道,「你們是什麼人!」

  「平次!」

  「工藤!」

  兩個聲音一齊喚道,茶發少女看到服部平次整個人都開心起來,脫離了喚作「伊織」的男人的懷抱。

  園子則是邊走邊指指點點,「你跑到哪裡去了,難得回來參加修學旅行小蘭可是很擔……」

  「新一!」毛利蘭和與流依有過一面之緣的世良真純從小巷子裡跑出來,女孩指尖有點顫抖,像是剛剛受到了什麼驚嚇,「你終於回來了,」她輕輕拽住男孩制服的衣角,似乎這樣就能尋求一些心理安慰,「井隼先生他……」

  「別著急,慢慢說。」青年破案中鎮定帶有大提琴般低沉的音調仿佛擁有蠱惑人心的力量。但是毛利蘭卻沒因此變得絲毫冷靜。因為自己的青梅竹馬,正在不動聲色地剝開自己拽住他衣角的手指。

  「井隼先生死了,就在那邊的小巷裡,我們都被凶手的調虎離山之計騙了。」世良真純見兩人僵滯住,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率先打破沉默。

  「什麼?!」

  一直關注案情的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異口同聲,顧不得眼前些許尷尬的氛圍,工藤新一和大部隊一起抬腳就向馬路對面的巷子衝去,卻又在身體前傾的前一秒硬硬剎住了車,他花了好幾秒穩住重心,回頭看到流依一言不發地站在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樹上的枯葉悠悠落落飄下搭在少女頭頂,又順著肩頸滑至腳邊,最後安安靜靜躺在地面上。

  鶴宮流依從看到服部平次開始,心底就湧現出一個強烈不可忽視的聲音,毛利蘭的出現沒有引起這股聲音的叫囂。反而是世良真純告知案件發展的時候,這股子強烈的情感像找到了突破口一樣,火山噴發似的在滾燙的胸腔橫衝直撞,最終在工藤新一轉身那一瞬間竄至大腦。

  少年微笑著伸出手,「一起來嗎?」

  他的眼睛清澈的像無聲的泉水,不是說過,要親眼看看工藤新一破案時候的樣子嘛。

  可能會害怕,可能會流血,可能會被質問,可能會置身險境。但是什麼都抵不過想親眼目睹他驅散陰霾,還原真相的那個瞬間。

  流依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大腦內的聲音終於衝破層層疊嶂,去吧,去走進他的日常。

  她輕聲應道,「好。」

  ——

  遺憾的是,除了聽綾小路警官粗略的講了下井隼先生死亡前後的情況,流依就被夏野涼一個電話叫走了,「我實在頂不住了流依你趕緊回來,山條老師從今天一大早就在找你!」

  少女撇撇嘴,自己不像工藤新一被歸類為常年失蹤人士,湊到少年身邊耳語幾句後,流依和幾人打過招呼先往清水寺趕。

  「喂,工藤。」服部靠近好友小聲說道,「你們不會已經……」

  「哈?!你在想什麼?!」工藤新一紅了半邊臉,最後又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不過我確實已經……」他環顧四周,小蘭她們被綾小路警官叫去問話,趁著沒人注意,他悄聲對服部說了句什麼。

  「我靠!真的假的!」服部平次的大嗓門吸引了遠處不少人的注意,工藤趕緊捂住他的嘴,朝對面抱歉笑了笑。

  「你這家伙!竟然搶在我前面告白了!」服部不服氣的壓著嗓子嚷道。

  「我那是……情況緊急。」工藤新一看似不好意思實則美滋滋辯解著。

  「哈?!」服部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兩人又鬧起來。

  清水寺,音羽瀑布。

  和山條老頭解釋了半天終於逃過一劫,流依和兩個好友坐在瀑布旁邊喝著源越七買來的飲料,連著灌了幾口,汽水的「辣」味直衝腸道,她面對兩人審視的目光如坐針氈。

  夏野涼在自己離開後還是覺得不放心,把流依偷偷離開以及工藤新一來找她的事一股腦告訴了源越七,以流依對好友的了解,這個行為雖然沒有出乎她的意料,但是……

  「說說吧,你和那個大名鼎鼎的工藤新一,到底是怎麼回事。」源越七翹起一條腿,單手撐著下巴掃過流依的臉。

  「……」被七少這麼審視的感覺真是太不爽了!

  但確實是自己瞞他們在先,回來的路上已經和工藤商量過,要把組織的事告訴兩人可以,工藤不反對自己和青梅竹馬們的相處原則,只是害怕知道的越多越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流依放下易拉罐,用少有的一本正經的語氣叮囑道,「告訴你們的前提是要遵守三個原則,第一,絕對絕對要保密。第二,如果遇到和此事相關的問題,一定要說出來不許單獨行動。第三,不算是原則,只是忠告,要是知道了,可能會危及性命,你們確定,還要聽嗎?」

  音羽瀑布是清水寺有名的景點,流水清洌,終年不絕,其清泉分為三個部分。據說每個部分都有神奇的力量,分別為長壽、智慧、健康,游客經過此地,是一定會喝上一口的。

  「我說渣流,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我們可都是喝過瀑布泉水的人,放心啦。」

  「流依,我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主要是最近你一直麻煩不斷,甚至受傷住院。一直以來我們都覺得,雖然你身上有和常人不同的地方,但是卻一直平靜生活著。自從來到東京,一切好像都變了,我很擔心你。」夏野涼溫潤的嗓音就像音羽瀑布的清泉一樣讓人安心。

  鶴宮流依怎會不知兩人的心思,他們都認識那麼多年了,「好。」少女嘆了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我先說結果,聽了之後千萬別驚訝。」

  看少女如此鄭重的樣子,夏野涼和源越七也不由正經起來,流依四下看了看,沒有同級的學生,她身體前傾,丟出一記炸雷。

  「其實江戶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第58章

  「其實江戶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源越七感覺少女的聲音大半都被瀑布的流水聲卷走了。但關鍵的字眼還是清晰地飄進耳朵裡,他一直認為流依有超能力已經是常人看來匪夷所思的事情了,現在是什麼?又一個超能力嗎?!

  夏野涼比起驚訝,反而感覺落實了很多事情,她至今還記得比賽結束那天柯南紅著臉偷偷讓自己幫流依帶粥回去的樣子,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

  漫長的沉默讓流依開始質疑自己說出真相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她以眼神詢問兩人沒什麼要說的嗎?

  「你們是知道了彼此都有異能的秘密?!」源越七。

  「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夏野涼。

  「什麼?!」鶴宮流依和源越七不約而同叫到,不同的是流依慢慢紅了臉。

  「也,還沒有……吧。」

  「……」理清了幾人亂七八糟清奇的腦回路後,少女坐下來開始慢慢解釋,追本溯源的話,大概得從那次漫展講起,其實那之後工藤以電話的形式給自己補課,流依就覺得他和柯南有過於相似的地方了,那種在乎她的小心思又尊重她為人處世原則的日常,終於在水族館那個夜晚得以證實。

  後續又顧著幫源越七打比賽,能夠放心將身後瑣事交給另一個人,自己全身心投入眼前比賽的感覺,鶴宮流依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工藤新一的,是從摩天輪那個生死一線的夜晚。還是他不厭其煩地給自己一遍一遍講化學題,還是他覺得自己家裡太吵帶著一幫小屁孩找上門的時候,鶴宮流依想不起來具體的記憶點卻又朦朧間拋不開每一幀回憶。

  挑挑揀揀述說著兩人經歷的一切,主要還是交代清楚柯南的身份和兩人目前的處境。即便如此,三人也是一坐就好幾個小時,音羽瀑布的泉水聲從未停歇,源越七和夏野涼像從頭到腳被洗禮了一遍,他們參與著,又似乎旁觀著鶴宮流依的人生。

  「吶,流依,」鶴宮流依說得口干舌燥,有時眉間凝重,有時面紅耳赤,最後抱起所剩無幾的汽水「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抬眼看向沉默許久後喚她的閨蜜。

  「其實我和越七都覺得,就算你一直嘴上說怕麻煩又不愛操心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但是你畢竟是那個說著「我的能力怎麼用是我來決定」鶴宮流依。」

  少女放下瓶子,有些疑惑地看著夏野涼。

  「涼妹的意思是,你知道自己的能力可能會給身邊人添麻煩。所以在三年前的事情後再也沒有那麼張揚過。但是不代表你就一定要平靜的活著。要是沒有工藤君,恐怕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創造出那麼美麗炫彩的天空了吧。」

  夏野涼點點頭,「就這樣平凡地繼續生活下去也許沒什麼不好,家人、朋友、學習、旅行。但是我不覺得刻意隱藏起這份肆意的天性是正確的。」

  少女說道這裡隱隱有些激動,她走上前輕輕握住鳶紫色眼睛的少女,「我時常在慶幸,當初你不管不顧要去幫柯南的時候,我們尊重了你的選擇。我其實非常感謝工藤君,把你又慢慢帶回了三年前那個瀟灑率性的模樣。」

  「是啊渣流,你是不是都忘了我最初為什麼叫你「渣流」了,普通人可能真的像你說的被卷進黑衣組織只有死路一條,但是別忘了,」源越七站起身看著眼睛慢慢恢復神采的好友,「你可是鶴宮流依。」

  源越七最後說的每個字串成滾珠砸向她波瀾不驚了許多年的心髒,那裡從幾個月前接觸組織開始,一直流淌著一汩汩在危險來臨時灼熱的汪洋,奔流不止,熱血沸騰。

  如今的內斂沉靜加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初心,連身邊的朋友都看得清楚,她本身就不平凡。

  然而面對如今這樣處境的她,從小到大的好友也依然和她統一戰線,他們永遠是她堅實的後盾,他們說喜歡她愛憎分明的樣子。

  鶴宮流依從來都不是什麼完美的人,也沒有被賦予過什麼稱號,被最多人知道的一次還是臨時替別人打比賽,叫的還是她的網名白鶴。

  但是鶴宮流依卻是隨心的人,她現在想做的事,是和那人一起面對危難,商議對策,撥開重重迷霧開創屬於自己的未來。想到此處她鼻尖發酸,眼眶微紅,「越七,小涼,謝謝你們。」

  夏野涼欣慰地笑了,眼裡隱隱泛出淚花,「不再因自己的異能使用後無法收場而心懷芥蒂,能有個人給你支持和你同行,一定,很幸福吧。」

  需要一起並肩前行的,從來都不止工藤新一一個。

  天邊染上了紅,暖陽把整個清水寺的楓葉映出滔天赤色,肆意搖擺著輝映出細密的倒影。

  「啊啊,幾年沒見過渣流哭鼻子的樣子了。」某人總是不合時宜地打破沉默,好好的氛圍就這麼被攪了。

  「先不說我幾年前有沒有哭過鼻子,我可是還有你小時候哭鼻子的照片。」流依聞言順嘴反擊,這是她今天第一次懟源越七,真是無與倫比的舒服。

  「哈?!渣流你不厚道啊……」

  夏野涼笑著看又恢復日常的朋友們,後知後覺想起來流依說和工藤君還沒有確認在一起?!

  ——

  「吶吶,剛聽說清水舞台那邊有人要自殺。」

  「不是吧!早上警察不是有來過嗎?好像發生什麼案件了。」

  「喂喂!那邊是不是在充緩衝墊!」

  細細碎碎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三人才發現清水舞台下方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一圈人,是早上那個案子嗎?

  「流依,」夏野涼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以我這兩年聽到的工藤同學「高中生偵探」的傳聞,他可能就在那裡哦。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夏野指著被穿制服的學生塞滿的清水舞台。

  「得了吧,沒看那底下已經被警方封鎖了,十有八九是進不去的,」源越七抱著腦袋懶洋洋回頭,「我看你就別湊……人呢?」剛才還和夏野涼站一起的鶴宮流依眨眼就不見了。

  「流依說她隱身上去。」青梅竹馬攤了攤手,聽到「工藤新一」幾個字拉都拉不住,源越七睨了一眼前方無風而動的落葉,「哈,她到是有辦法。」

  ——

  「為什麼我們不能上去世良卻可以啊。」園子氣哄哄的抱怨著,她和小蘭一起站在清水寺大堂門口,「上面明明有那麼多學生不是嘛。」

  「呃……」身穿警服的小警員為難地看著她們,身後還有不止一個帝丹高中的學生,似乎都對看不到難得的推理場面感到遺憾。

  「抱歉啊,其實……」小警員靠近園子她們悄聲道,「上面都是穿著學生制服的便衣警察,剛上去的那個偵探說凶手就在上面,所以兩位還是安心在這裡等待吧。」

  說完不好意思地笑笑直起腰身,隨後就感覺肩膀被撞了一下,他轉過頭吐槽從剛才開始就晃來晃去的同僚,「我說田村,你能不能站好別亂走啊,被警部發現小心又罰你。」

  「哈?!我剛剛可是好好的站在這裡沒動。你少血口噴人啊。」

  「唉?」

  ——

  流依剛上來就看到一個帶鴨舌帽的男人卡著身前長發眼鏡男的脖子,借清水舞台邊上的欄杆,不顧男人眼裡死亡的驚恐,一把把人退了下去!

  沒過幾秒便傳來人體落在緩衝墊上的聲音,現場所有人懸著的心髒都落回了原處,只有行凶的人不可思議地看著清水舞台下方的黃色墊子,超出預料之外油然而生的恐懼像增生的細胞一樣頃刻間遍布全身,隨之而來的便是對其所行之事的宣判。

  然而在鶴宮流依聽來,那是肮髒泥沼中注入的陽光,是踽踽獨行的罪惡裡敲響的警鐘,清晰有力,不容辯駁。

  「清水舞台的高度大約12米,如果在下面准備好氣墊,即使跳下去,也不會到黃泉的哦。阿賀田先生。」

  雖然這麼比喻有點不合情景,但鶴宮流依還是覺得,工藤新一此時沐浴在光下的模樣,襯著他道明真相時的蔚藍色眸子,像極了從黃泉地府歸來拯救無辜者,降落人間的天使。

  她顯現出身形混在眾多偽裝成學生的警察中間,靠在柱子邊上看他偵破千百案件中的一個。犯人不敢相信他們解開了暗號,工藤從上衣口掏出暗號卡片緩步上前。

  「暗號的關鍵就是開頭,被那四個黑色方塊包圍起來的白色十字部分,那指的是京都上京區、中京區、下京區、左京區、右京區這幾個地方,之後跟著文字,則表示的是京都的地名,結合白色的空缺和文字,就可以清楚的知道他們是哪個區的什麼町裡的字了。」

  熟悉京都環境的流依歪頭靠在圓柱上,不同的京都地名浮現出來,這張暗號自己和工藤在輪風市的時候就討論過,按照這樣推理的話,坤指的是上京區坤高町的坤,中京區螳螂山町的螳,上京區筋偉橋町的筋,右京區化野的野,左京區上終町的終,不過這樣想的話。互相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麼聯系?少女湊近了點聽工藤新一的推理。

  「把這些第一個發音連起來讀的話,就是「kolosinoha」指的是要殺的人。」

  服部又站出來補充暗號裡反著寫的「先」字的含義,指的是中京區先鬥町的先,反著讀的話,去PON的第一個N,組合起來暗號的意思就是:要殺的人有三個,第一個是編劇。

  世良緊接著解讀後面的暗號:要殺的人還有兩個,接下來是主演,第三張暗號的意思是,要殺的還有一個人,最後就讓我從舞台上跳下去吧。


第59章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第三張暗號看起來就像最後死的那個人的遺書了,能輕易偽裝成自殺。鶴宮流依有點詫異,拋開凶手的動機不說,這犯人的智商到用在殺人上真是可惜了。

  當然,破解出暗號的工藤一行人更不用說,流依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和電話裡那人扯化學題時候,少年耐心、不厭其煩講解題目的語調,她悻悻摸了下鼻頭,真是大材小用。

  染血的天花板、火中消失的巨大天狗、犬矢來上的腳印,全都不過是使用了靜電便簽和一點障眼法而已,服部平次走向清水舞台中央的血腳印,「你在上面那層便簽綁上了釣魚線,然後再把便簽一張張的抽走,就能讓馬山先生以為,血腳印在一步一步逼近自己。」

  工藤轉身朝著圓柱走來,「然後,你只要再用這個定向揚聲……你怎麼在這裡?」少年正欲彎腰拿取犯人的罪證,就看到早晨遺憾分別的少女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鳶紫色的眼睛裡印上了一點清水寺楓葉的火紅,遠遠看起來宛如初開時沁人心脾的玫瑰,散發出悠然高貴的芳香。

  一直欣賞幾人推理的流依見工藤注意到自己,大大方方從柱子邊走出來,衝服部和世良招了招手,然後湊近工藤新一,「下面禁止進入,我隱身偷偷跑上來的。」

  拜托你不要把驚世駭俗的言論說著這麼稀松平常!

  工藤新一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對自己能力的使用,不再那麼介懷了嗎?

  少年搖搖頭,把精力先集中在案件上,「你用這個定向揚聲器,朝著馬山先生播放恐怖的聲音,那他會想要拼命逃跑也就不奇怪了,另外這些揚聲器和便簽,你原本是准備趁著自殺騷亂一起帶走的吧。所以我想這上面應該還沾有你的指紋。」

  言下之意,你無路可逃!

  被名偵探的言論逼急的阿賀田暗自咬了咬牙,反身朝不遠處的鶴宮流依衝去,工藤新一見狀急了眼,正想上前阻攔!

  結果明明帶著帽子的凶手似乎瞬間被什麼刺痛了眼,雙手捂住眼睛痛苦地跪在地上,轉眼的功夫,清水舞台上偽裝成學生的便衣警察圍成一圈舉起了槍,待到凶手反應過來,已經被子彈的上膛聲包圍了。

  鶴宮流依雙手抱臂,斜著眼睛看跪在qiang眼下的犯人,說話對像無疑卻是旁邊的青年,「我看起來是那種好欺負的類型嗎?!」

  「呃……」工藤新一撓撓臉頰,小聲耳語道,「剛才那招,是之前對付動漫迷殺人犯的使用的吧。」

  「你是說織田見森?」難為她還記得那個凶手的名字,工藤點點頭,「我記得他說准備行凶的時候周圍突然亮得睜不開眼睛,其實是你調整了光線折射角度對吧,就像刺瞎基安蒂一樣。」

  時隔數月的光陰,打破了常識的界限,他終於在少女肯定的眼神裡找到了答案,工藤新一長長吁了口氣,鶴宮流依,她真的是他破過的最長的案件。

  那邊服部不忍打破兩人的互動,倒是世良真純對犯人突然停止攻擊非常好奇,自家哥哥前一陣才和自己說過發現了一個相當有意思的女孩子,這人還和自己同校。

  好奇心濃重的世良無論怎麼逼問赤井秀一,對方都不予回答。如今看來,此行不僅發現了能讓母親恢復身體的線索,另一件事其實也算收獲頗豐。

  服部已經開始和警官一起詢問犯人行凶的動機,「所以說,你不滿的其實是出栗的名字沒有出現在演職人員名單上是嗎?」

  果然不出兩人所料,正如在輪風市時候猜想的,《紅色的修羅天狗》原著是出栗未智男。但是後來被這幾人改編成了完全不同的電影,提起來這件事還毫無悔過之心。

  阿賀田咆哮著,「他們根本沒有修改任何一個人的名字,把出栗叫到點映會上純粹就是為了嘲笑他而已!」

  「不是這樣的,阿賀田君,我們是特地修改了演職人員名字的間隙的。」鞍知小姐和剛落在氣墊上的馬山先生也趕了過來,拿出了演職人員名單。

  「這是那份修改過的人員名單,我和景子兩個人一起改掉了名字,以及調整了文字之間的間隙,顯得歪歪扭扭,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出栗未智男的名字和我們的名字同時出現啊。」

  流依仔細看過去,發現那一排名字中間部分,組在一起剛好是「出栗未智男」幾個字,顯然凶手也和她一樣剛剛發現,他的瞳孔震動著,悔恨的淚水已經溢滿了眼眶。

  「原本我們也想加上原著:出栗未智男。這幾個字,但是制片人不同意,說是會產生額外的費用。」馬山解釋道。

  「他那麼喜歡暗號,我們覺得他肯定會注意到的,就是為了向他表示感謝啊。」

  幾人說到最後泣不成聲,誤會演變成殺意,逝去的人永不歸來,在場的幾人都輕聲嘆了口氣,別過眼不想再看,悔恨的痛哭聲響徹了清水寺,就如同那環繞寺廟的楓葉,燃盡半生鮮紅之後露出了枯萎的真相。

  阿賀田被清脆的手銬聲喚醒,顫抖著雙腿起身,在摯友的哭聲中即將迎來後半生的牢獄生活。

  「阿賀田……是阿賀田力嗎?」流依斟酌著出聲問道,一切塵埃落定後突兀的聲音再次引起眾人的注意。

  「阿賀田先生是現在電影界著名的作曲家,這位小姐有什麼疑問嗎?」綾小路警官揉揉腦袋,今天在場的都是名人,說實話這個案子破的他有些心力交瘁。

  「我不認識什麼作曲家,」流依搖搖頭,「不過如果是和出栗先生認識的阿賀田先生的話,我一直以為你們會成為有名的漫畫家和編輯,」流依遺憾地看了一眼他手腕上金屬的「罪證」,「《黑暗永不降臨》我一直在追,但是兩年前停更了,我還留言是不是出栗先生和大學喜歡的女孩結婚去了,抱歉……」

  「留言?」阿賀田愣了愣,「你是……白鶴?!」

  流依點點頭,鞍知景子疑惑地看向阿賀田,後者解釋道,「我和出栗在大學認識的時候,出栗加入了漫畫研究社,在一個很有名的漫畫論壇上發表作品,我作為他的助手插畫師跟他一起,和經常留言的讀者一起討論劇情,有時候也會討論現今番劇的情況。

  印像很深有個叫白鶴的女孩,啊,當時還不知道是女孩,從發言的感覺來看年齡不大,卻很有自己的見解,出栗告訴我和她私聊過幾次,她甚至給了出栗一些從讀者角度很有用的建議,比如哪個分鏡是多余的,哪些是大家想看到的,能看的出來應該是看過很多漫畫的類型。」

  流依看著漸漸斜落下去的夕陽,染紅了整個已經楓葉遍布的清水寺,「我當時初三,一直覺得出栗先生是有潛力成為一個真正的漫畫家的,他卻說說自己最好的朋友插畫師阿賀田力才是真正有天賦的人,他在音樂方面的天賦超越了畫畫,未來可期。」

  說到此處,阿賀田陡然鼻尖泛紅,眼眶酸澀難忍,「《黑暗永不降臨》是我們的最後一部作品,當時已經有音樂制作公司找上了我。所以和出栗說好畫完這部,我就不再插手漫畫的事了,誰知還沒畫完,出栗就……」

  「《黑暗永不降臨》的番外篇,阿賀田先生應該沒看吧。」

  「番外?!不可能,出栗一向都不會在沒出完正劇的情況下畫番外的。」竟然還有自己沒看過的死去的好友畫的漫畫,阿賀田力突然激動起來,他害怕聽到什麼,又仿佛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從發表時間來看,應該是看完點映會回來後畫的,也就是出栗先生自殺之前。雖然看起來是對他熱愛的漫畫事業的告別。但在我看來,卻更像是對某個人的叮囑。」

  流依回憶著漫畫的每一個分鏡,「番外應該算是個IF線,男主木原清絕在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光明的一方。反而一腳就踏進了黑暗裡敵人的大本營,沐靈之力被反向使用後,引起了世界巨大的恐慌,所有的正義和邪惡勢力都遭到重新洗牌。然而最終,在原著中為正義犧牲的愛人、昔日的伙伴,都幸運的活了下來。除了本應一路披荊斬棘走到最後的木原清絕,」鶴宮流依看著阿賀田驚異的面容,緩緩道,「他死了。」

  「為什麼!《黑暗永不降臨》不是這樣的主題,出栗為什麼!」此時的阿賀田已經不像個行凶過的罪犯。反而像被針劑吊著一口氣的精神病人。

  「大概是想告訴某個人,自己的死去,從另一方面創造出了自己死亡之外的一切美好,他已經釋懷了。

  畢竟,人們只有更多的接受未來,才不會老去。他留下了最好的自己,也希望你不要為他駐足。很可惜,沒能讓阿賀田先生你看到罷了。」

  清水舞台上能聽到楓葉飄落的聲音,所有人都放輕了呼吸,不知該以怎樣的頻率打破這一片寂靜。

  阿賀田的帽檐擋住了充滿各種異樣情緒的眼睛,震驚、彷徨、憤怒、不甘、悔恨,最終他轉過身默默向樓下走去,蒼白的聲音飄散在風裡。

  「謝謝你,白鶴小姐。」


第60章

  送走警官一行人後,清水舞台又恢復了游人滿患的景像。

  「沒想到你看過這麼多出栗先生的漫畫。」

  「我可是正兒八經的職業級動漫迷。」工藤新一都懶得吐槽粉絲還分個職業不職業這個問題,「畢竟是出栗先生的意願,作為最好的朋友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好。」

  「那職業的鶴宮小姐,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工藤逗弄似的彎腰看她,「比如某人之前答應我,作為補習的回報,回東京之後……」

  鶴宮流依其實早上買可樂餅的時候就想起來兩人以前電話補習時候的約定,自己答應「遠在美國」的工藤新一回東京之後請他吃飯,少女沒有要抵賴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快走兩步轉身面對青年,慢慢倒著往前走,「當然沒忘,到時候餐廳隨便你挑,不過嘛……」

  「怎麼?」工藤新一看著她,抬手拿掉落在女孩頭頂的枯葉,分出半個心思瞅著後面有沒有障礙,以防流依撞上。

  細微的舉動讓流依有點不好意思,悻悻開口道,「馬上就要期末測試了,反正工藤君是不用參加考試的吧,不如就順帶一起幫我……咳!」少女咳嗽兩聲,意思不言而喻。

  工藤新一聽聞露出了經典的半月眼,這丫頭原本就打算來和自己講條件的吧,是看准了他沒法拒絕她是不是?不過借機也能能增長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嗡嗡——」兩部手機同時響起。

  「我們班要集合了,一起過去嗎?」流依看山條老師在班級群宣布了集合時間。

  「不了,我估計藥效快到了,後面就讓服部帶我回去,你和班裡人先走吧。」工藤看著屏幕開始回復簡訊。

  「唉——」流依傾過身,看著工藤眼睛裡映出自己的倒影,「那我明天見到的就是柯南小朋友了?」

  過近的距離使得女孩身上的獨有的紅葉香氣撲面而來,鶴宮流依帶著著調戲般的神情湊上前,卻不知在工藤新一看來就像誤入深林的狡黠狐狸,讓人忍不住撩撥一番。

  鶴宮流依在感情上是典型的只敢耍耍嘴皮子的那種人,他索性放下未編輯完的簡訊扣上手機,紅著臉一把攬過少女腰肢,柔軟的唇貼上了流依微涼的額頭。

  猝不及防被親了!

  鶴宮流依反應過來之後手都不知道放哪裡,眼前只有青年藍色制服的衣領和從脖頸弧度處透過來的夕陽。

  紅藍相交間不但不顯違和,反而異常耀眼,額頭的觸感燙的嚇人,稍稍停留了一會,工藤新一拉開點距離,溫和地揉了揉女孩的頭發,「快回去吧,明天見。」

  鶴宮流依打死都不想承認,她快溺死在工藤新一的眼神裡了!

  少女下意識點點頭,轉身跑開去集合地點,一會源越七他們看見自己不對勁指不定怎麼調侃自己!這個傳說中的推理狂原來這麼有浪漫細胞的嘛?!

  工藤新一見流依跑遠,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掏出手機接著編輯簡訊,A班的集合時間還沒到,他此番目的地是不久前剛去過的清水舞台。

  ——

  已經有人在那裡等他。

  毛利蘭穿著深藍色制服站在白天凶手行凶的圍欄邊,夕陽把她的眼睛映的紅彤彤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哭過,高處的風掀起她黑亮的長發,聽到動靜少女轉過身來,「好久不見,新一。」

  「怎麼這麼說,不是早上才見過?」

  少女搖搖頭,「新一自從回來,目光就沒有在我身上,這是第一次只有我們兩個,所以,還是好久不見。」

  她抬手挽過吹到臉上的碎發,仔細看大半年沒見的青梅竹馬,「新一好像,變了很多。」

  「有嗎?」青年朝毛利蘭走來,彎下腰手臂搭在圍欄上,看著遠方的夕陽,「可能是,遇見了不同的人吧。」

  「不同的人是指——鶴宮同學嗎?」

  吵鬧了一天的清水舞台,此刻仿佛被隔絕了聲音,過了好一會,才聽到身邊的青年低低「嗯」了一聲。

  一個不明所以的鼻音,宣判了最終的結局。意料之中的,又仿佛理所當然的結果,讓毛利蘭第一反應是自己果然沒看錯,第二反應是為什麼不能多點意外。

  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安逸的、平和的、普通的活著,每一次有什麼生死攸關的波及到自己的事,就會有一直無形的手幫自己擋回去,驚心動魄後又回歸平靜的日常。

  她到底是無意深究那些人命關天的案件,還是怕真相背後掩埋著自己無法承受的現實。看著工藤新一低垂的眼眸,毛利蘭心想:他們到底,錯過了什麼。

  「對不起,小蘭。」工藤沉默後輕聲道歉。

  女孩卻很快做出回應,「沒什麼對不起的新一,」可能是因為已經做好了心裡准備,毛利蘭此時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崩潰,明明是認識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卻被一個幾個月前才認識的女孩所吸引,她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甚至覺得比起以往經歷那些槍林彈雨、生死一線,現在的自己反而更加勇敢,她鼓起勇氣,「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工藤新一一心想解釋清楚,但是和鶴宮流依的相認涉及到黑衣組織的秘密,他斟酌再三,歉疚著搖了搖頭。

  連知曉心上人喜歡別人這件事都能坦然面對的毛利蘭,此刻竟說話帶上了哭腔,「新一對我,一直都是這樣,對自己面臨的危險避而不談,有什麼就把我護在身後,一個勁往前衝。」她看著天空想把淚逼回去,卻止不住溫熱的液體洶湧澎湃。

  「我一直都覺得,你是有苦衷,有原因,畢竟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有什麼不能說出口的話呢?所以我相信,你想要告訴我的時候,就會告訴我,我尊重你耐心等就是了,可是,可是……」

  工藤新一一言不發,他看著陪伴自己這麼久的青梅淚流滿面,卻不敢輕易上前幫她,這是他們都必須經歷的一環,他們都在逼著自己長大。

  「可是,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不逼著你說出來,就喜歡把什麼都扛在自己肩上,我應該再堅定一點、執著一點、固執一點……」毛利蘭雙手掩面,話語從指頭縫斷斷續續流出來,「要是能早一點站在你身邊,就好了。」

  「不是這樣的,蘭。」

  「唉?」

  「你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性格,」工藤新一皺眉看著面前不斷自我否定的少女,「你以最真實的樣子生活,這並不是錯誤,也不需要為了我做出任何改變,你就是你。」

  工藤新一說著說著覺得有些腳步無力,藥效快到了,「我從來不覺得我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馬比任何人差,」青年上前拍著女孩的肩膀,「以你最真實的樣子生活吧,蘭,答應你的我不會食言,等到合適的時機,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毛利蘭看著少年堅毅的面容,伸出手指抹掉自己睫毛下的淚珠,「那,一言為定。」她擠出一抹笑容,「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當然了,你是無可替代的青梅竹馬。」工藤新一對著夕陽下的少女眨眨眼,他了解毛利蘭,她不會為了這件事一蹶不振,她的堅強也不是只存留於表面,工藤毫不懷疑。要是沒有鶴宮流依的出現,自己可能真的會合小蘭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抱歉,蘭,我只是遇到了,願意和我一起肆無忌憚、不管不顧的人。

  那丫頭就像個變數,橫衝直撞闖進自己的生活,帶著一副「不認識的生物都與我無關」的姿態,簡簡單單的把世界分成兩類,對在意的人異常執著,不在意的絕不施舍一眼。

  受到傷害從不吃虧,擁有小眾有趣的興趣愛好和超出常識的異能,鶴宮流依一直覺得自己除了異能跟普通女生沒有什麼區別,卻不知在工藤新一看來,她和他周圍的女生都不同。

  「新一是在想鶴宮同學?」小蘭慢慢恢復神采,還不忘打趣自己的青梅竹馬。

  工藤新一臉一紅,剛想說什麼,直觸心髒的鈍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慌忙間衝蘭擺了擺手,「抱歉蘭,我還有案子。幫我給同學們說,千萬不要把我參與案件的事情說出去,拜托了!」說完雙手合十,擦著汗水跑遠。

  「新一?!」毛利蘭來不及攔他,青年離開的背影和無數次轉身的場景一點點重合起來,不是第一次了呢,她卻是一次也沒追根究底過。也許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因為什麼案子離開的,之前的自己確實很想知道前因後果,現在想到有人知道其中緣由並且能幫他分憂。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或許,也是不錯的。

  少女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垂下眼簾,自己的修學旅行,落幕在即將降臨的星辰裡,清水舞台才不是什麼告白聖地,這裡似乎,從來都只適合告別。


第61章

  盛夏的味道如浪潮,以不可抵擋之勢席卷整個東京,六月的尾巴已經不見春末的氣息,空氣潮熱難耐,在街邊隨便跑兩步,汗水都能浸透大半個脊背,這個時節最痛苦的無疑是即將放暑假的學生黨,美妙假期前還要接受期末考試的洗禮。

  課業這種東西,在日本經久不衰的少年漫中似乎永遠是作為背景襯托,往往用來強調主角逆天的智商和異於常人的「日常」。畢竟漫畫裡的高中生們,一個個都肩負著改變歷史、拯救世界的「重任」,學業成績什麼的,也就變得不值一提了。

  「憑什麼?」鶴宮流依盯著桌上鬼畫符一樣的化學方程式,眼裡冒的火能把模擬試卷燒出個窟窿。

  「什麼憑什麼?」柯南喝了一口夏野涼專門給他調的冰鎮檸檬汁,酸酸甜甜味道不錯,面前的桌上放的是《神戶之塔》某個推理副本。

  自從修學旅行回來,他來鶴宮流依這裡的次數比之前要多的多,已經知男孩身份的源越七和夏野涼從一開始來流依家見到柯南時候的尷尬和詫異,到最後已經演變成習以為常,有時還有莫名被撒狗糧的感覺。

  畢竟面不改色地賣萌,要求帝丹高中料理社社長專門給他做一杯檸檬汁,或者和鶴宮流依一起聯機,明目張膽對付日本高校電競冠軍隊隊長什麼的,導致兩人常常會冒出:「原來你是這樣的工藤新一」、「一點也不符合你校園傳奇的人設」這種「鶴宮流依式」的想法。

  鶴宮流依聞言轉過頭來,盯著柯南看了一會,「憑什麼你活得這麼「動漫男主」。」

  和她相處久了,聰明過人的工藤新一慢慢適應了少女時不時的中二想法,他點擊了一下屏幕上為死者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成功揪出凶手,幫流依的賬號又增加了10點智力值,笑盈盈抬頭,「你覺得我是什麼類型的「動漫男主」?」

  「唔……推理番?」

  「錯,應該是少女番。」

  「?」柯南拿出今天來時候背的雙肩包,平常他過來除了手機什麼都不帶,今天反而帶了個包,引起了流依的興趣,「你帶了什麼?」

  柯南拉開拉鏈,抽出一沓白色紙張,有的邊角因為拖拽產生了磨損。但是不難看出之前一直被保護的很好。

  流依湊上前,是自己轉學到這邊以來每次考試前的模擬試卷。說起來,工藤也是帝丹的學生呢,流依按捺不住好奇,一張一張翻閱起來,發現這些卷子的題都是挑著做的,旁邊還做了不少批注,鶴宮流依越看越覺得這些題眼熟,時鐘滴滴答答敲了幾下,少女突然反應過來,這不都是……自己當時在電話裡問他的那些題麼!批注也都是自己容易錯的難點!

  一股熱浪漸漸從腳底直竄頭頂,少女從耳後到臉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蔓延起緋紅,她甚至不敢碰自己的側臉,一定燙的嚇人,保留著自己請教過的試卷什麼的,果然是……少女番的人設!

  「那麼,」工藤新一觀察著女孩的變化,情不自禁想起修學旅行時唇上柔軟皮膚的觸感,心口熱得騰起了雲霧,他跳下沙發,牽起流依空著的那只手,「身為女主角的鶴宮流依小姐,關於氣像廳那晚的回……」

  「渣流!」源越七的大嗓門和「啪啪啪」的拍門聲吵少女一個激靈,險些沒拿住試卷,她冷不丁冒出幾滴冷汗,「我,我去開門。」

  柯南盯著流依走向大門的背影,暗嘆這個源越七破壞氣氛的本事簡直和服部有一拼。

  剛才工藤是在問她告白的回復吧!絕對是吧!那個笨蛋,既然是少女漫的女主角,怎麼能隨便在這種已經快一周沒打掃的房間裡,身邊還擺滿了自己痛恨的化學試卷的場合問啊笨蛋!她之前覺得工藤新一也很有情調什麼的都是錯覺!

  「干什麼?!」流依一把拉開大門。

  「渣流你這麼大火氣干嘛。」

  「呵,你在我家門口大吵大鬧還使勁拍門,有惡意私闖民宅的嫌疑知道麼。」

  「哈?!我什麼時候大吵大……」

  「好了好了別吵啦,」夏野涼從源越七身後走出來,「流依,工藤君在嗎?」

  流依不由自主又想到剛才的試卷,不知道他收起來沒有,「在。」

  「呵!」源越七嘲諷道,然後被鶴宮流依一擊眼刀悻悻閉了嘴。

  「那剛好啊,我們把你以前的賬號密碼找到了。」

  「真的?!復星論壇的賬號嗎?」

  「嗯,進去說吧。」

  柯南正准備出去看看,就見鶴宮流依帶著兩人進屋,源越七手裡還抱著個筆記本。

  「好久不見工藤君,」夏野涼看到柯南手邊的檸檬汁,「這次味道怎麼樣?」

  「比上次甜度又低了一些,很不錯,謝謝夏野。」柯南莫不做聲收好試卷,有點遺憾剛剛被打斷的氛圍,只能再找機會問她了,「你們兩個,剛從網咖出來?」

  「對啊,還不是為了渣流這個……你怎麼知道?!」

  「源你的上衣口袋邊緣,咖啡糖漿包裝袋露出來一點,原本我以為你們剛去過咖啡廳之類的地方,況且你手上還抱著電腦。

  但是剛在門口聽到你們說復星的賬號什麼的,那個論壇已經停止運營很久了。要是想找到之前的賬號,十有八九需要一些更高級的網絡權限,自己家網絡是沒法做到的。但是一般網吧或者網咖卻可以,只要找出來後把資料導入U盤,上傳到自己的筆記本就可以了。

  綜合以上兩點,你們應該是去了網咖,而且還坐了不短的時間。因為源挽起的兩只袖子,左邊挽了一層,右邊挽了三層,我記得你是右撇子,可見是發現一層不方便,挽了第二層之後又很久沒有做完,也許是處於著急或者不耐煩地情緒,下意識多挽起的一定是常用手,所以右邊挽起了三層,對嗎?」

  「把糖漿帶回去是因為我不愛喝我老媽愛喝,」源越七湊到流依耳邊,「渣流,這家伙太可怕了,你確定整天和他一起沒什麼問題嗎?萬一有什麼不為人所知的隱私……」

  鶴宮流依一擊頭槌招呼上去,「我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私!」

  喂喂……他可是都聽到了,柯南半月眼盯著距離過近還不自知的兩人,夏野涼極有眼力見兒的把源越七往旁邊一扯,「越七你不要廢話,趕緊登流依的賬號!」接著又想起來什麼似的看了工藤一眼,「工藤君已經和警官先生那邊說好了嗎?」

  「嗯,放心吧,拜托的是經常打交道的搜查一課的朋友。」

  不愧是有名的高中生偵探,夏野涼對工藤新一到很是滿意,比自家青梅竹馬靠譜多了。

  幾人鬧了一通,終於坐下來打開電腦,已經停止運營的論壇不是那麼容易找到進網渠道,源越七把U盤插進去,龐大的資料慢慢往磁盤中載入,加載完畢輸入流依的賬號密碼。

  當年留言、發表的分析貼一一顯現出來。不過她的大號還是在另一個和出栗先生交流比較多的論壇上,這個號現在看來還是顯得有些冷清,流依滑動鼠標滾軸。如果她沒記錯,自己當時是收藏過《黑暗永不降臨》的番外篇的。但是出栗先生除了發稿從來不在這個論壇留言。所以這裡沒有任何當時的交互記錄。

  黑白交映的畫面顯現出來——一開始就墮入黑暗的男主木原清絕和幸存的人們。找到這個番外了!

  流依把每一張都截圖保留下來,修剪過後重新放入磁盤,幾人看著出栗未智男死前的最後一部品,都不免嘆息造化弄人,流依沉默了會,和柯南對視一眼,後者轉身打開手機。

  「與其說是他是選擇了獨自承擔,不如說是放過了自己。」盛夏的熱意掀不起一絲風浪,夏野涼看著最後木原清絕自殺的畫面輕聲說道,身旁的好友拖著下巴目不轉睛盯著屏幕,她以眼神詢問流依所思所慮。

  「我在想,每一個創作者都應該被尊重,原本成名就是很艱難的事。如果連努力都被否定了,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流依垂眸嘆息。

  「就像世界上的犯罪不計其數,也沒法一一救贖,」柯南合上手機走過來拍著流依的肩膀,「你已經盡力了,別想太多,我聯系了高木警官,阿賀田先生還沒有被送檢,我們下午過去。」

  少年的眼裡是深不見底的墨蘭,卻給人安心的舒適感,他總是能很快明白她,流依多麼慶幸自己遇見了這個人。

  ——

  威嚴高聳的大樓呈半環形矗立在米花町中心,陽光照的每一塊玻璃窗透明锃亮,入眼是驕陽下投射的陰影,越接近入口大廳,空調的冷風越讓人心神一凜,黑暗總是冰冷的,陰影外雖炎熱卻光明。

  鶴宮流依坐在問候室外,隔著玻璃看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的阿賀田力,從京都分部轉移至東京總部,連殺兩人的罪名讓他此生都將置身於牢籠。

  「能被人知道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你願意,就幫忙轉載吧,這也是出栗此生的願望,」阿賀田連聲音都嘶啞了許多,「畢竟他一直以來的夢想,都是成為漫畫家。」

  鶴宮流依指尖摩挲著掌心溢出的虛汗,「他本人已經不在了,作者都很重視原創和版權。作為他最好的朋友,我來問下你的意見,既然您同意的話……」對於這位一心為朋友報仇的作曲家,她用上了敬稱,「那我就以被授權的名義轉載了。」

  男人點了點頭,流依看旁邊高木警官舉手示意,意識到自己時間差不多了,站起身准備離開。

  「謝謝你,鶴宮小姐。」

  流依彎起唇角,看來這個警視廳,不是只有陰冷的犯罪,還飄蕩著溫和的悔意和超越生死的友情。


第62章

  漫畫在流依用玩了很多年的論壇賬號發表之後,引起了動漫圈內的軒然大波,每天光留言私信就上百條讀不過來。

  「白鶴小姐姐,這部漫畫不是已經棄坑了嗎?你這個確定不是同人嗎?」

  「天哪!這個IF線我不能接受,清絕一直走的是正義的熱血男主路線啊啊啊!」

  「樓上在懷疑什麼,這個畫風明顯就是出栗作者本人的風格好吧,一看就是萌新,人家樓主已經明確標志授權轉載啊。」

  「可是我聽說出栗當時發表作品都用的是本名,他本人已經退圈很久了呢。」

  「真的假的?!我怎麼聽說他因為意外已經去世了?!」

  「樓上別胡說八道,去世了怎麼授權啊,漫畫看多了?!」

  「你們一說我瑟瑟發抖……靈異事件啊。」

  「我之前在復星上注冊過小號,這個番外早就發了,人家不過是轉載而已。而且沒看見發帖人是賬號已經37級的論壇大佬,怎麼可能騙人?你們在亂猜什麼?!」

  「……」流依津津有味的看著自己帖子下一陣腥風血雨,時不時用小號發兩句攪弄風雲,把評論的風氣往回掰一掰。

  柯南在旁邊目瞪口呆看著他幾乎沒有涉及過的動漫愛好者領域,少女一通自賣自誇讓評論區又轉了個風向,他注視著鶴宮流依玩味的眼角。這個家伙,到底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技能」。

  「說起來……」他扯了扯流依的袖子,少女見男孩有話說,從論壇中抽離出來,眼底的笑意卻還未斂去,興致勃勃地托著下巴轉身,一副「洗耳恭聽」的乖順模樣,對柯南相當受用,他連聲音都俏皮了幾分,「下周期末考結束,園子的男朋友京極真要去新加坡參加「中瀚杯空手道大賽」,小蘭她們要一起去,我沒有護照所以……」

  「所以要獨守空房?」流依笑盈盈接道。

  喂喂這家伙語氣怎麼這麼奇怪,「總之就是,大概一周毛利偵探事務所都沒有人,之前破壞掉的那個水族館已經建好了,你要不要抽出一天……」

  「好啊。」

  唉?他原本想帶著流依重游一次京都水族館,既彌補上次的遺憾,又是兌現承諾。依照少女的性格,十有八九是要先逗他一番的。然而這答應的太快了,違背常理必有妖!

  「不過……」流依眨眨眼,果不其然話鋒一轉,「前提是我得順利通過期末考試,你也知道的吧工藤君,我之前是因為什麼錯過了學年小測導致學分不夠所以這次還是請腦袋聰明無所不能的名偵探幫我——補習一下吧——」她說得臉不紅心不跳氣都不帶喘。

  柯南扶額,他就知道不是那麼簡單,不過就算通過了學年小測,流依的偏差值應該也差的不少吧?他是不是被她什麼詭異的邏輯給繞進去了?!一向頭腦清明的偵探君反應過來時候已經被流依拉著坐在了書桌前,「除了化學,其他都沒有問題。」少女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距離期末開始還有一周,工藤新一大概列了個補習計劃,實施了兩天後發現,原來流依口中的「沒問題」指的是不會掛科的程度啊!

  「你的物理到是不錯。」

  還在和固體溶解率奮戰的流依頭也不抬,「要是物理都有問題我的超能力可就要失控了。」

  「就像三年前那樣?」

  「你看了那份資料!」流依猛地睜大眼。

  「那倒是沒有,猜的。」偵探很少會講無憑無據的話,不過只限於處理案件的時候,「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流依鳶紫色的眸子說到此暗淡了幾分,像滴落在池中的墨水暈染著卻總也無法均衡安定,絲絲縷縷錯綜復雜的線條融彙在一起,怎麼也洗不干淨,良久,少女只是淡笑道,「黑歷史罷了。」想了想又補充,「等找到合適的時機會告訴你,抱歉,工藤。」

  工藤新一突然感受到自己每次用案件敷衍小蘭時,青梅竹馬的心情就像此時此刻的自己,被最親近的人隱瞞什麼的,確實是一件很難受的事,但是好在,他始終是相信她的。

  日子波瀾不驚中夾雜著各種雞飛狗跳,忙於課業的毛利蘭已經沒有閑暇時間去操心寄住在自己家的男孩怎麼三天兩頭往外跑,她和所有暑假來臨前的高中生一樣,一頭扎進課本裡拼命復習,學的晚了還指揮毛利小五郎負責打掃房間洗衣做飯。

  流依和柯南幾乎天天見面,繁雜的算術和公式讓兩人一時也忘記了那天被源越七打斷的談話。

  鶴宮流依越來越覺得工藤新一根本不是什麼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簡直是行走的百科全書,不光是化學,所有學科科目、生活常識、人文歷史,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看來少女番的男主也不好當!她全然沒意識到自己似乎想差了什麼,看著工藤的側臉思想拋錨。

  「所以這裡少了一步過氧化氫的分解……你有沒有在聽?!」

  鶴宮流依不著痕跡笑道,「當然在。」

  天空亮得耀眼,好像一大張燒燙了的白馬口鐵板。路邊垂柳的細枝一動不動,樹影縮成了一團,蒙著一層塵土的葉子都蔫蔫地打卷了。柏油路面也被曬得發軟,向遠方望去,寂靜無人的馬路上,似乎有一片透明的蒸氣在升騰,東京即將迎來一年中最熱的酷暑。

  本學期最後一天,響徹下課鈴聲的帝丹高中,轉瞬間被學生們的歡呼所取代,暑假,終於來了!

  鶴宮流依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經過自己和工藤的「不懈努力」,她的偏差值應該不至於留級了,夏野涼和班裡幾個成績好的學生一考完就找了個角落開始討論最後的壓軸題。

  「嘖嘖,學霸真是不能比。」源越七一屁股坐在流依前排的座位上,看著少女心情頗好的笑臉,「當然了,有外掛的女人也不能比。」

  「七少,這話說的,你自己難道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七月中旬你的生日……」鶴宮流依越說越覺得好友表情不對,自己好像無意間壞了什麼大事,索性直接閉口不言。

  「你剛說我生日怎麼?」源越七卻是抓住話頭不放,鶴宮流依看了一眼夏野涼,越發覺得男生真的是榆木腦袋。

  「沒什麼,總之,要是讓我知道你對小涼不好,你死定了!」

  「哈?!我什麼時候對她不好了,涼妹起碼溫柔體貼,我看渣流你才是……」

  夏野涼本想對完題目,叫兩人一起回家,見到這個場景幽幽嘆了口氣,暗道流依可千萬別把那件事說漏嘴。

  三人最後還是一起去吃了甜點慶祝放假,期間柯南發消息說新加坡那邊比賽出了點問題,小蘭她們可能明天就要走,問流依明天有沒有時間,流依回復說自己已經和老媽打好招呼會晚一些回去,言下之意,明天可能就要迎來:人生中第一次「約會」了!

  想到此少女不禁幻想起從小看到大的戀愛情節,摩天輪、鬼屋、水族館……

  源越七嫌棄地看著已經完全聽不見他說話的鶴宮流依,吃完最後一口冰激凌把頭轉向夏野涼,「你呢?什麼時候回去?」

  「回輪風市?」

  「嗯,不是每年假期都要回去,我得把電競社這邊交接好,下學期升入高三可就忙了。」

  「那我也把料理社的事情處理一下,然後一起回去吧。」夏野涼翻了翻日歷應道。

  源越七有種說不上來的錯覺,總覺得在知道渣流和工藤的事情後,自己這個從小看到大的青梅竹馬有點變了,以前一直都是溫柔隨和地根據別人的時間來安排自己的事,現在學會把自己的事也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了。然而源越七隱隱覺得,自己在她這裡,還是有優先權的。

  和工藤商量好明天出門的事,流依看了眼甜品店外的天色,朦朧中已經掛上了一抹金黃,「天不早了,不回去嗎?」

  兩個好友一齊轉頭看她,夏野涼一臉促狹地笑,源越七一副「戀愛中的女生都智商下降的」的表情,「還不是在等你。」

  「呃……」流依站起身主動去結賬,「走啦走啦。」

  三人在岔路口分道揚鑣,流依哼著小曲往回走,通過考試的如釋重負加上明天的約會,心情大好的她連步伐都比以往輕快了許多,成群結隊的飛蟲在路燈周圍蒲扇著翅膀,街邊不時有三三兩兩吃完「慶功宴」回家的學生。

  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流依定睛看了看,心下一喜,那靠著牆邊走著時不時回頭觀望的男孩,不正是江戶川柯南?

  「柯!」流依提了口氣,還沒喊出口就見他閃身進了旁邊人煙稀少的小巷。緊接著,毛利蘭從自己左前方的巷子追出來,左右看了看大街上的人群,衝著柯南剛進去的巷子了然一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追了過去。

  鶴宮流依眨了眨眼,什麼情況?他在躲毛利蘭?

  少女側過身在街邊的陰影裡隱去身形,朝毛利蘭的方向探了過去,鶴宮流依覺得要是自己此時有上帝視角,他們三個看起來一定像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這兩人都警覺性太高,要不是自己利用隱身之便「光明正大」地跟著,估計早都不見蹤影了,話說回來,毛利蘭的追蹤技能這麼好麼?!在她看來,柯南已經利用身體優勢拐了好幾個不尋常的偏僻小徑都甩不掉她。

  男孩終於無路可走進了死胡同,鶴宮流依想出聲提醒,在她前方不遠處的毛利蘭似乎和她察覺到了同樣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拐進死胡同!

  鶴宮流依無比震驚,跟了一路的她終於意識到了強烈的違和感,這個人根本不是毛利蘭!

  她隱好身形,轉身走進漆黑的巷子,哪有什麼高中生少女,只有一個看似青年的背影,穿著黑衣帶著鴨舌帽,身邊是不知道從來偷來的帝丹高中制服和假發。

  他蹲在地上,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黑暗中汩汩流動著神秘的氣息,鶴宮流依覺得這感覺似曾相識,她上前幾步,青年身前是一個打開的行李箱,柯南睡著了似的躺在裡面。

  綁架?!鶴宮流依心下大駭,瞳孔震動,擾亂了大腦光線偏折計算,無端在暗夜裡顯露輪廓,蹲在腳邊的青年感覺到旁邊有人,匆忙抬頭,流依在窺得熟悉的深藍眼眸後壓著嗓音叫道,「怪盜基德?!你在干什麼!」


第63章

  柯南迷迷糊糊間聽到一男一女在說話,聲音含糊不清斷斷續續,音色卻清脆敞亮,聽起來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語氣卻嚴肅得像他在犯案現場推理。

  是誰?

  不消片刻,「砰」得關門聲衝擊了他混沌的大腦,男孩注意起周圍的環境,這裡是哪裡?怎麼到處都是黑暗,他明明記得,小蘭一行人要去新加坡,把自己委托給了阿笠博士照顧。

  去博士家路上自己被不明人士跟蹤,本來想把那人引到偏僻的巷子裡用麻醉針解決掉,回頭卻發現是小蘭。在他意識到不對之前,那人用和小蘭無異的聲音迷惑了他,然後……然後呢?!自己莫不是被綁架了吧!

  待柯南漸漸理清頭緒,頭頂傳來拉拉鏈的滋滋聲,外界的強光讓他視野一晃,下意識去摸手腕處的麻醉手表。

  「你醒了?這個箱子還真是安全舒適啊,不愧是連機場安檢射線都沒法穿透的高科技。」

  聽到熟悉的聲音,柯南不敢置信地抬頭,鶴宮流依清秀美麗的笑臉隱在垂下的黑發中,鳶紫色的眸子像初開的紫羅蘭生動清澈,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柯南慢慢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之前躺著的是一個充了氣墊的行李箱!

  余光看到窗外的噴水的魚尾獅和形形色色的游客,他大吃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窗邊,「這裡是……」

  「新加坡。」

  鶴宮流依接過他的話,隨即拉他坐下,柯南環顧四周,是在酒店的客房裡,緊接著下意識發現,比起自己一覺醒來身在新加坡這件事,他還是更在意鶴宮流依帶他來酒店干什麼?!

  「你在想什麼?臉那麼紅。」

  「啊,啊哈哈哈沒什麼,」柯南打著哈哈,「話說回來,說明一下情況唄,鶴宮小姐?」他不是沒為自己的處境擔憂過,換做任何頭腦再精明的人,一覺醒來被裝在行李箱裡還跑到了國外這種事,想想都心驚膽戰。

  但是一睜眼看到這個人,那就另當別論了,信任足以戰勝恐懼,她討厭隱瞞和欺騙,想要和他並肩而戰的心情,工藤新一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流依倒了杯水遞給他,「也好,在那家伙回來之前,得把情況和你講清楚。」少女看著柯南蔚藍的雙眸,感嘆這倆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像,思緒回到昨晚的小巷。

  ——

  「怪盜基德!你在干什麼?!」

  「噓!」黑衣青年聞言慌忙起身,在唇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他壓了壓帽檐,清清喉嚨,恢復了以往彬彬有禮的態度,「鶴宮小姐,又見面了。」

  流依快步上前,確認柯南只是睡過去了,才徹底松了口氣。不難聽出他是特意改變了聲線,畢竟剛才在巷子口,她可是明確聽見這人用和毛利蘭一模一樣的音聲叫了柯南一聲,鶴宮流依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想起來工藤曾經給她吐槽怪盜基德的女裝癖,少女瞟了一眼地上帝丹高中女式校服,看他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找工藤有事嗎?有事不能好好說非要搞成綁架?」

  怪盜基德暗忖名偵探是不是又說了多余的話破壞他在女士面前的形像!還有她是怎麼在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出現在身後的,難道又是那個「隱身術」?!名偵探身邊的人都好可怕……

  他輕笑一聲,「鶴宮小姐說綁架可就過分了呢,我不過是想帶名偵探去一個地方而已。」

  把人迷暈裝進箱子裡帶到別的地方去?是她對綁架有什麼誤解麼?

  黑羽快鬥看少女的眼神變得犀利,他很快擺好撲克臉,攤了攤手,「嘛,看來鶴宮小姐也是名偵探身份的知情人之一,那我就直說好了,其實此行目的,是想找名偵探幫個忙。」

  怪盜找偵探幫忙?原本怪盜基德就不是什麼一言不合就舉qiang的邪惡之徒,從上次「荊棘紅髓」事件也能看出來工藤對他的信任和肯定。故而鶴宮流依雖不覺得基德真的會做出什麼害人性命的事。但是卻對怪盜請人幫忙的方式不敢苟同。

  ——

  「哈,你聽他那麼給你說。能不惜弄暈我帶出國,肯定不是什麼小事,說吧,那家伙又看中了哪顆寶石?」柯南喝口溫水潤潤剛睡醒干渴的喉嚨。

  流依笑著點頭,「你倒是了解他。傳說在十九世紀末,沉沒在新加坡近海的夢寐以求的珍寶,世界最大的藍寶石,又名,紺青之拳。就是去年被陳中瀚打撈上來的大寶石,陳中瀚你知道吧。」少女拿過現在新加坡市中心隨處可見的空手道比賽宣傳海報。

  柯南點點頭,「啊,陳中瀚可是新加坡的龍頭人物之一。」

  「沒錯,據基德所說,他本人對武道也十分狂熱,把寶石鑲在了冠軍腰帶上,舉辦了大型空手道大賽——中瀚杯。也就是小蘭她們的朋友京極真要參加的比賽。」

  「傳說的寶石贈與勝出的勇者,真是有錢人的樂趣,」柯南饒有興味的總結道,「那他叫我過來干什麼,豈不是徒增他盜取寶石的障礙?」

  「嘛,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流依看著烈日炎炎的新加坡市區,基德挑的酒店能一眼看到市中心的美麗景色,她撩起一搓發絲別到耳後,「新加坡著名的心理學家裡昂·勞一直在打撈紺青之拳,差一步就要成功了,卻讓陳中瀚捷足先登。」

  「被搶先一步……是沉船坐標泄露了嗎?」

  流依笑起來,贊賞道,「不愧是你,一猜就中。根據基德的調查,坐標泄露嫌疑最大的是曾經出任裡昂公司的顧問律師——雪琳·坦。後來兩人關系惡化,有傳聞稱,她為了報復裡昂,當了京極真的贊助商,就是為了打贏裡昂那邊的選手,賈馬爾丁。」

  柯南單手支著下巴,順著流依提供的線索推理,「也就是說,她有意破壞裡昂得到寶石的計劃。如果這一切屬實的話,她確實有動機把沉船坐標泄露給陳中瀚,那那位雪琳·坦小姐呢?她是怎麼解釋的?」

  「她沒機會解釋了,」流依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眯眼把室內光線調整成昏黃舒適的顏色,之後轉身對上柯南仿佛預料到什麼的詫異神色,他的眼睛因驚疑不定變成了深墨色,那裡承載著洗清一切罪孽的碧藍湖泊。

  「她死了。」

  一時間滿室靜默,鶴宮流依抿抿唇。雖然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人,但是「死」這個字眼還是太過沉重。自從認識工藤新一,她發現偵探風光的背後,都是用一樁樁沉痛事實堆積的高塔。

  「抱歉,把你卷進來。」男孩略帶歉意的眼神反而讓流依釋然起來。

  「胡說,該說抱歉的是我,擅自替你做決定什麼的,」還不等柯南安慰的話說出口,鶴宮流依緊接著說道,「不過我覺得,你肯定會感興趣的,因為原本被警方判定為嫌疑人的裡昂·勞。不僅利用第一發現人的身份和不在場證明洗清了嫌疑,而且後續還出現了動機更充分的嫌疑人,」

  流依饒有興味的眨眨眼,「這也是我覺得你會感興趣的最大原因,基德說,警方還有沒有公開的信息:在雪琳遇害現場,還發現了一張被血浸染了的卡片。」

  「卡片?難道是!」

  「沒錯,畫著基德頭像的卡片,大概是,染血的預告函什麼的,想想還真是激動人心。」少女回憶著基德在飛機上給她講述整件事情經過,也是佩服竟然有人敢把罪名嫁禍到國際大盜頭上,這是仗著小偷先生身份不便,沒法拿出確切的證據。殊不知人家轉頭就找了個名號響徹日本的偵探插手案件,敵在明我在暗,流依勾起唇角,一副坐等好戲開場的樣子。

  「喂喂,你好像很興奮。」是不是和自己呆久了,少女原本就相當二次元的思維方式也逐漸「柯學」起來了。

  「有嗎?我只是在感嘆那位裡昂先生要倒大霉了。」根據她多年看番經驗,怪盜和偵探聯手可不是一加一大於二那麼簡單,她已經開始期待那位賊喊捉賊的心理學家先生最後的結局了。

  柯南看著流依俏皮靈動的眼角,鳶紫色的眼睛在柔和的燈光裡如撥開層層迷霧的明燈,柔軟的嘴角輕抿著,不難看出對案件的期待和躍躍欲試,又似乎有點莫名的……勝券在握?

  她還真是相信他。工藤新一想到此心情大好,看在能讓你如此高興的份上,勉為其難幫那個小偷一把也沒什麼不可以吧。

  「而且我覺得,幫他可以,但是也不能義務幫忙。」流依單指敲擊著窗框。

  他就知道鶴宮流依怎麼可能是那種熱心的「勞動楷模」,「你讓他答應了什麼條件?」

  「嗯-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等這次事件過去就告訴你。」但是肯定是為工藤新一好的事,她藏了半句沒說出口。

  柯南正想打趣她還和自己玩起了神秘,就聽到酒店房門的刷卡聲,「嘀——」一下,木門打開,防盜鎖鏈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響,身穿黑色襯衫的少年左手提著個袋子,看到坐在床邊的柯南愣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地和兩人打招呼,「呦名偵探,你醒了?鶴宮小姐餓了嗎?」

  基德對自己「請」來的幫手問候了一聲,環視了一圈房間裡和初陽升起時無異的柔和光線,與整個新加坡烈日炎炎的景像相比顯得格格不入,「不愧是鶴宮小姐,看來你的能力不只是隱身那麼簡單。」

  柯南還來不及疑惑他是怎麼知道流依的能力的,在看到怪盜基德那張臉之後就跳下床抓了個抱枕扔過去,「誰准你又扮成我的樣子!」

  基德沒料到進來就被「襲擊」,一不小心被砸個正著,他無奈地取下抱枕,揉亂了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頭發,看著工藤新一稍微緩和的臉色慢慢解釋,「還不是因為你的樣子比較容易混進裡昂宅,而且我已經打探到了那些防盜機關根本就……」

  「哈?!」柯南的語調愈發上揚。

  基德見流依明顯是和柯南一邊,完全不打算幫腔的樣子,只好悻悻轉移話題,舉起手中的塑料袋,「啊哈哈,我帶了午餐,要吃嗎?」


第64章

  一刻鐘後,酒店房間。

  柯南和流依也不客氣,基德訂的是帶客廳的套房,三人圍著餐桌瓜分他帶回來的新加坡特色——海南雞飯。

  「連雞肉都帶著海鮮的味道,不愧是新加坡的名產。」流依細細品嘗著金黃焦嫩的雞肉。

  「海南雞飯是新加坡的國菜之一,與噴香的米飯、嗆口辣椒、鮮香姜醬搭配食用最佳,鶴宮小姐可以蘸一點那邊的姜醬,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這道菜的食譜改編自早期中國移民,他們來自遠離中國南部海岸的海南島。海南當地人稱這道菜為「文昌雞」。他們使用特別品種的雞,佐以雞油飯享用。雖然日本也算是臨海的國家,但是在海鮮味道上還是和那些靠海吃海的居民有區別的。」

  柯南沾了一口辣椒,覺得這裡的辣椒味道沒有那麼重。反而被濃重的海鮮味兒掩蓋住了,他看著流依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想到,這丫頭對海鮮到是蠻喜歡的,「對了,你是怎麼知道她的能力的。」男孩看基德的眼神又變得危險起來。

  基德一口湯差點噴出來,喂喂名偵探你別只看我不看她啊,知道了秘密這種事難道不是和兩邊都有關系嗎?!

  「他跑來威脅著問我,那天為什麼突然出現在荊棘紅髓的展館裡。」

  鶴宮流依先發制人並且嚴重扭曲事實!黑羽快鬥有苦難言,難道不是她自己告訴他的嗎?!一頓飯吃的一波三折,廢了半天口舌才打消了名偵探對他的懷疑,「嘛,總之就是,好奇心在作祟啦,名偵探你應該明白哈哈,而且鶴宮小姐是真的對你很好呢,事事都在為你著……」

  「基德。」流依打斷他示意說多了,反而引來柯南的好奇,這倆人是在打什麼啞謎?

  雖然流依說過這次事件之後就會告訴他。然而此刻,她確實和別的男生存在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約定和秘密,工藤新一有那麼些吃味,當然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你早上去打探到了什麼?」

  基德暗自松了口氣,看來名偵探不再和他糾結這件事了,他優雅的擦擦嘴角,又恢復了一成不變的撲克臉,「裡昂宅的機關已經摸清楚了,現在寶石就在裡昂那邊的金庫裡,明天會在比賽現場展示。所以我准備今天晚上就采取行動,就等夜幕降臨了。不過比起這個,到是裡昂·勞這個人比我預想的要精明。」

  「精明?」

  「我扮成了你的樣子,他卻還是一眼就道出我感覺像是一個魔術師,嘛,還好被我糊弄過去了。」

  「他識破了你魔術師的身份?!」柯南聽到後皺起了眉,基德偽裝的工藤新一除了和自己青梅竹梅認識很多年的小蘭,一般人是不會識破的。

  這個裡昂卻初次見面就看穿了基德的把戲。雖然只是下意識的,但是直覺的精准有時候比證據確鑿還要可怕,拋開案件本身,這次的對手也相當高明,讓他禁不住摩拳擦掌想去會會這個心理學家。

  鶴宮流依在旁邊默不作聲看兩人討論案情,入口濃郁的海鮮氣味讓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生活的變化,和怪盜基德一起邊吃飯邊聊天什麼的,可能以前想都沒想過吧。

  因為自己能力的緣故,流依在意的「非日常行為」只能通過看動漫偶爾得到滿足,卻在認識工藤新一後慢慢發現,不用一無所知的站在原地,和另一個人一起分擔,無所顧忌地展現自己的「特殊」還依舊能得到信賴,是多麼令人安心的事。

  「吶,你們剛才說,預告行動的時間是晚上對吧。」

  「嗯,怎麼了嗎?」

  「那-今天下午,我們去參觀魚尾獅吧。既然都來新加坡了,不好好參觀一下可就虧大了。」流依眨巴著眼睛提議道,柯南自然點頭應允。

  情商極高的怪盜先生聽聞立刻表示自己對晚上的行動還有些道具要准備,而且主要行動的是自己,還不到名偵探出場的時候,就不和兩位一起去了,並且祝他們玩的開心。

  魚尾獅公園位於新加坡河河口。魚尾獅像坐落於此,矗立於浪尖的獅頭魚身是新加坡的標志和像征。它後面還建有一座小魚尾獅像與之相伴,與大魚尾獅呼應,從口中噴射水柱。

  魚尾獅的雕像很有特色:潔白的身形英姿玉挺,含笑的雙眸炯炯有神,蓬松的毛發柔韌豐美,層層的鱗片鮮活欲飛。

  最引人注目的是,獅口張開,白色的水花日夜不停地從口中噴灑而出,射向新加坡河水、再一路奔湧流向大海。它有著非常美好的寓意,像征著財源滾滾,興旺發達。

  流依他們的酒店離魚尾獅公園很近,步行不過半個小時。形形色色的游客說著不同國家的方言,不時有小孩子拉著父母要買街邊的冰激凌。

  兩人悠閑地沿路邊樹蔭慢慢走過,嘴裡叼著根雪糕,炎熱的天氣稍微多走一點就會汗流浹背,流依小心的計算著光線的偏折角度,盡量不讓自己和柯南遭到紫外線的荼毒。

  「你說,基德晚上能順利偷到寶石嗎?」

  「要是裡昂真的像他說的那麼高明,恐怕這次那家伙的行動也不是那麼容易。」

  「說起來,像紺青之拳這種誕生於大海的寶石,難道不應該回歸大海麼。」

  「哎?」柯南不解少女這般想法。

  「嗯…怎麼說呢,大概就類似於,樹木在森林中才能生長的更旺盛,鳥兒不被圈養才能飛得更高。雖然紺青之拳不是什麼有生命的東西,但是人們也是因為發現了他隱匿於海中的美麗才帶回陸地的吧。後人能看到的紺青之拳,再也不是他徜徉於漆黑的深海中熠熠生輝的樣子了。」

  新加坡的日光把少女的臉打磨的白淨美麗,她輕鎖著眉。仿佛在思考怎麼和男孩解釋自己沒由來的想法。

  柯南聽到流依的與常人不同的想法微微詫異。雖然習慣了她時不時異於常人的思維,但有時也覺得新奇有趣,「那如果是你呢?如果發現了紺青之拳卻不帶回大陸,後人也很難欣賞到他的美麗吧。」

  「要是我的話……」流依支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手握拳拍上另一只手心,「我大概會根據寶石所在的地點,畫一個藏寶圖,設計很多暗號機關。然後把消息散布開來,數以萬計的寶石和航海愛好者就會為此出海,由此發現更多大海的秘密,等到紺青之拳出現,也許就不足為奇了。」

  「呃……」確實是鶴宮流依式的作風和想法。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解密和探索的過程,要比最終得到的結果有價值多了,你覺得呢?偵探先生。」

  啊,這點他真的再贊同不過了。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溫柔得看著眼前的女孩,就好比他自己,沉迷的永遠是尋找答案的過程和揭示真相的瞬間,這種興奮感和真相本身無關。

  「要是不太明白的話,就當是某種動漫情節吧,就像《比海洋更遙遠的彼端》那樣。」

  柯南正想詢問這又是哪部自己沒看過的小眾番劇,鶴宮流依卻笑了笑,沒再執著於這個話題。

  公園建有一個露天看台,看台上游客很多,流依找了個亞洲的女游客幫自己和柯南拍照,她拉著男孩站在魚尾獅對著的正下方,然後慢慢蹲在柯南身邊,笑眯眯地把自己的側臉輕輕貼著男孩耳畔。

  「這位小姐,你看要不要把你弟弟抱起來照?這樣效果會比較好。」

  「不用了,就這樣吧。」

  「哢嚓,」畫面定格。臨近黃昏,照片裡的少女輕靠在男孩身邊,男孩臉蛋微紅,少女一臉幸福的模樣,流依接過手機對女游客道謝。

  快到夜晚的時候,兩人走累了,在連接魚尾獅看台的階梯上休息,魚尾獅以水為主題,夜晚配合燈光,營造出浮立在碧波之上的視覺效果,少女看著這裡美輪美奐光怪陸離,一個不成形的想法由心而起,自己好像還有,比這次案件更重要的事。

  「吶,工藤……」

  「嗡嗡——」口袋的手機震動起來,男孩拿出電話,看到信息後揚起嘴角。

  「基德嗎?」

  「啊,那家伙估計是遇到麻煩了。」他站起身,幫流依把滑下的黑發別到耳後,還是像自己很久之前給她扎辮子一樣柔軟,「剛才想說什麼?」

  趁著男孩給基德回信息的功夫,流依又看了眼美輪美奐的炫目夜景,覺得自己還沒做好萬全准備,不能辜負了這華美的聖地,她笑得狡黠,「沒什麼,你快去吧,小偷先生是需要你協助了?」

  柯南摸不透她的小心思,只能看出些無傷大雅的少女氣,嘆了口氣伸手在她腦門上一彈,「我離開一趟,很快回來。」

  流依作勢反擊卻沒有行動,嘴角微撇眼角卻笑著,「一些小心」。她看著男孩離開的背影和即將開場的水上燈光秀,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在這裡,在這個世界聞名的美景聖地,為他打造一場專屬的盛宴。


第65章

  「所以說,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流依從魚尾獅公園慢慢走回酒店,柯南和基德已經先一步抵達了,她進門就看到兩人一個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在擰披風上的水,另一個手裡拿著不知道什麼塗料把皮膚塗得像非洲難民。

  柯南指向基德,「這家伙今天行動失敗,明天非要拉著我去比賽現場看看紺青之拳。」

  流依找了根皮筋把披散的長發扎起來,換下拖鞋擼起袖子,慢慢走到柯南身邊坐下,從男孩手中拿過塗料,塗抹起柯南夠不到的脊背,「去比賽現場可能會碰到小蘭一行人,你塗成這樣是為了不被他們認出來?」說著抬眼看在陽台晾白色西裝的基德,「小偷先生准備的真是充分。」

  黑羽快鬥背後一涼,喂喂不要什麼都往他身上推啊!顏料是自己帶來的沒錯,想給名偵探塗也沒錯。可是自己剛說明天要去現場,是他自己說要跟去的不是他拉他去的!

  說什麼想看看裡昂為了得到紺青之拳,他統籌下的安保系統會不會出什麼問題,說不定會露出馬腳,自己只是提供了以防被識破身份的塗料啊為什麼到頭來都像是他蓄謀已久引名偵探往火坑裡跳!

  話說回來從嚴重歪曲事實這點來看這兩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柯南沒空理會基德的敢怒不敢言,流依指尖冰涼掌心溫熱,柔軟的指肚劃過脊梁骨引得他層層戰栗心猿意馬,空調的清涼吹去了夏日的燥熱,只剩下靜悄悄空氣中「砰砰」的心跳,流依看著柯南猛然僵直的脊背突然意識到什麼,紅著臉裝模作樣的塗了幾下,便把塗料扔回柯南手裡,嚷嚷著剩下的部分讓小偷先生幫你吧,匆匆轉身往房間走。

  「鶴宮小姐明天不和我們一起去會場嗎?」基德把一切看在眼裡,調笑著喊了一句。

  「不去!」流依「啪」地關上門,去干什麼?見情敵麼!?

  柯南看著緊閉的房門,後知後覺想起來他還沒和流依說過自己已經和小蘭說開的事,所以這丫頭是吃醋了?一向被稱作戀愛白痴的某偵探此時腦袋轉的飛快,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喜上眉梢。

  ——

  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透進來,搖搖曳曳蕩在流依眼瞼上,少女打了個哈欠,掃了一眼枕邊的手機屏幕,應著多年上學的生物鐘,果然醒來沒超過八點。踢踏著拖鞋走進客廳,柯南和基德已經不見了蹤影,桌上是柯南留給她的紙條和面包牛奶早餐:

  記得吃早飯,出門注意安全,有事隨時打電話。

  他是怎麼知道她今天要出門的?流依喝了口牛奶舔舔嘴唇,想起來自己昨天似乎吃完晚飯在客廳邊刷推特邊列購物清單來著。

  看著窗外漸漸睡醒,熱鬧起來的新加坡,流依想像著偽·工藤新一帶著真·工藤·黑·新一走在街上的場景,噗嗤笑出了聲,她吃完早點畫了個淡妝,拎著個袋子就出門了。

  濱海灣花園,新加坡下一步建設國際化城市戰略占有中心位置,是新加坡打造「花園中的城市」願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新加坡政府希望通過此計劃將所在島嶼打造為綠草茵茵、樹木蔥蘢、花卉爭艷的「花園中的城市」。

  蔚為壯觀的天空樹成了游客們的旅游打卡聖地,連接濱海南花園和濱海東花園的水濱長廊,更是能將城市美景盡收眼底。

  流依漫步在一顆顆擎天大樹之間,看遍各式各樣的園藝展覽,又欣賞著炫彩奪目的植物世界,穿過植物探險園,又踏進生命之網,最終來到今天的目的地——蜻蜓湖。

  濱海南花園設計了多個獨特的活動場地,包括新加坡最大的花園活動場地,能容納3萬人的「草甸」和以地中海花園為背景、美不勝收的花穹室內活動場地,也是各個領域的愛好者或者學生們聚會游玩的好去處,為了避免日光曝曬,這裡成了人們組織團體活動的首選之地。

  然而有那麼一群人,總是喜歡站在陽光下,以精美別致的道具裝扮自己,讓世界看到自己喜歡的樣子,這時候的他們,不再選擇被花朵和芳香包圍的「像牙塔」。而是走向天地自然、走向萬千徑流彙聚的湖泊、成為濱海灣花園最璀璨的風景。

  流依昨天就瀏覽過相關的論壇,這兩天剛好是濱海灣花園的動漫愛好者一年一度的聚會活動。雖然新加坡的動漫發展不如日本,但是這樣室外的、新穎的cos活動流依還是第一次參與,有點類似於日本那邊的漫展。但又不完全是漫展那種coser遍地,攤位都是商家租下來專賣周邊手辦的類型。

  蜻蜓湖擺攤老板的更多的是動漫愛好者本人,他們拿自己用過一兩次的道具服裝二手轉賣,成套轉賣居多。最方便的是,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當場試穿,夏天穿的清涼,直接套在短袖外面就行。

  當然,有的coser直接穿著自己的服裝站在攤位前充當模特。要是覺得合適可以當場買下帶走,換言之,這裡是專業coser和業余coser彙聚一堂的地方,也許你上一秒逛的時候還看見哪個女孩子在攤位前挑挑揀揀,下一秒她就變成了美少女戰士,你還想拉著她合影。

  流依亞洲人的面孔在新加坡不算陌生。但是挑選道具的獨到眼光卻令人嘖嘖稱奇。

  「松木也不行啊,你想想,就是一條裙子,我怎麼撐得起來?沒有GRP嗎?」

  「小姐,纖維強化塑料的成本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己買的時候就考慮過。而且我們這邊人的體格不像你們亞洲人那麼細膩,實在沒辦法了。這個假發您還要嗎?」

  流依支著下巴,就這麼兩天,要是自己做的話肯定是來不及的。所以她才想來這裡買成品,然而文化風格差異帶來的不便比她預想的更嚴重,沒有看到自己想cos的角色的成品套裝,只能從不同的攤位拼湊著買,實在不行改裝一下也行。但是新加坡的EVA和塑料硬度自己怎麼都用不習慣。

  「那個……請問你是,鶴宮小姐嗎?」

  流依回頭,不知道自己是該驚訝異國他鄉的新加坡也能遇到同胞還是這位同胞竟然認識自己!

  少女挽著個挎包,看流依眼裡寫滿了「實在抱歉想不起來你是誰」,女孩見狀也不尷尬,拿出包裡的貓耳往頭上一套,衝流依甜甜一笑,黑色的絨毛隨風抖動,自來熟的舉動和熟悉的道具……

  鶴宮流依猛地記起來,自己cos不知火羽的那次漫展,第一個拉著自己非要合影的女孩,「小池千雪?!」

  「鶴宮小姐果然還記得我!」女孩開心地摘下貓耳,「這裡的天氣帶這個還是有些熱呢。」

  「確實是,別叫我鶴宮小姐了,叫我流依就好。你怎麼會在這裡?」鶴宮流依在人生地不熟的新加坡遇到志趣相投的同胞也變得開心起來。

  「我是放假和爸媽來旅游的,本來他們說今天要去游船,體驗一下新加坡有名的輪渡。雖然我也很想去,但是在論壇看到這裡的漫展活動,還是忍痛割愛啦。」

  「所以你爸媽就去乘輪渡,把你一個人留這裡了?」

  「沒辦法啊,他們對這些又不感興趣,我看是他們根本不理解動漫的精髓和美好!對不對流依!」

  「啊……嗯!」這點她不得不贊同小池千雪,因為自己爸媽也一點都不理解自己cos的興趣,只覺得花裡胡哨,妖艷怪異。

  「對了,流依你是在這裡買什麼呢?cos的道具嗎?」

  「嗯,但是感覺硬度和面料都不太符合我cos的風格,又找不到成套的服裝。」

  小池千雪對流依在服裝上的講究暗暗贊嘆,其實這裡的服裝道具已經很生動形似了。但是真正的coser才知道什麼類型的服裝是適合自己的,「想cos誰呢?」

  「萬井一華。」

  小池千雪的眼睛慢慢睜大了,「萬井一華?!《比大海更遙遠的彼端》裡面那個萬井一華嗎?」她暗棕色的眼睛裡聚集起明媚的光,「果然不止我一個人這麼想!來到新加坡,是肯定能想到這部動漫的呢!」

  鶴宮流依看小池千雪興奮的樣子仿佛猜到了什麼,「難道說?」

  「嗯嗯!」小池千雪用力點頭,「我有哦!來新加坡之前專門帶上的!」

  鶴宮流依突然想到中國一句俗語,這就是傳說中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小池千雪已經拉著她去了附近的公共休息室隔間,從包裡掏出萬井一華的cos服裝,細膩舒適的面料,輕巧低度數的A料,顏色純正有光澤,亞麻棕的半身裙和精致緊襯的小皮衣,從頭到腳都把海上女商人的的角色形像烘托的淋漓盡致。

  鶴宮流依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小池千雪的時候,她cos的是《梅勒城主不愛旅行》的女主,自己竟沒怎麼察覺到違和感,看來這個小池千雪,也是深藏不露的大神級coser。


第66章

  新加坡室內體育館,「中瀚杯」空手道比賽現場。

  賈馬爾丁降低重心,看准時機出腿,多年實戰經驗和強有力招式的結合使他一路過關斬將。仿佛與京極真的最終對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人聲鼎沸的看台上,長發少女單手支著下巴分析道,「有重量級的力量,還能兼顧速度與技巧,不好對付啊。」

  短發帶頭箍的少女揶揄,「不愧是帝丹高中空手道部主將,著眼點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

  「好啦園子,就知道打趣。」小蘭擺擺手,卻發現園子的注意力好像突然不在這裡了,「園子?」

  「吶,蘭,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工藤?」

  「唉?!」小蘭順著園子的目光看過去,乖順服帖的碎發後立著兩撮呆毛,穿著與往日不同風格的粉紅色襯衫,光線昏暗看不太清楚,蔚藍的眸子裡多了一絲不同於以往的散漫。但是外貌來看確實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沒錯!

  「說起來,昨天裡昂先生是不是說在我們之前有個高中生模樣的偵探來調查過?不會就是工藤吧。」園子越說越篤定不遠處的人就是工藤新一,站起來揮手,小蘭自上次和他說開之後就沒再聯系過,也許兩人都心知肚明。即使還有著青梅竹馬間的默契,卻怎麼也回不到當初了。

  這麼突兀見面頓覺些許尷尬,然而不等她反應,青年已經順著園子招手的方向走了過來,身後還帶著個……新加坡版的柯南?!

  「新一怎麼會在這裡?」小蘭問道。

  剛柯南看見小蘭一行人的時候本想趁著她們沒注意自己,趕緊找個不起眼的位子坐下來,誰知道園子眼睛還挺尖,一眼就看見了怪盜基德,這家伙又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類型,「嘛,剛好在新加坡這邊辦案,又聽說基德要來竊取紺青之拳,就來看看這個寶石。」說著一把拉過身後的柯南,「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在新加坡認識的小孩,叫……」

  柯南見避無可避,索性回歸老本行,扮演起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我叫亞瑟·平井,請多關照。」

  園子盯著他端詳了半天,好像他鼻尖掛著什麼稀世珍寶,「蘭,你覺不覺得,這孩子長得有點像柯南那個小鬼頭啊。」

  基德聽聞像早就准備好了台詞,「是吧!我也覺得這孩子很像柯南呢,而且亞瑟也是非常喜歡推理哦。我一直都把帶在身邊呢。」

  喂喂……柯南無力吐槽,這句話可太不「工藤新一」了。

  「新一你……帶著小孩子在命案現場亂跑麼?」小蘭皺眉道,工藤新一看起來完全不像她一樣為了上次的事介懷的樣子。

  「怎麼會呢,只是偶爾把案件講給他聽而已。」基德從容應對,全然不顧柯南暗地裡死命拽自己的袖子。

  「新一。」

  「嗯?」

  「流依她,也在新加坡麼。」

  「在啊,只是她對空手道不怎麼感興趣,所以沒過來,怎麼了嗎?」

  看到青年在說起喜歡的女孩時候坦然微笑的樣子,小蘭松了口氣,是自己多心了麼?基德……應該是不認識流依的吧。

  全程感覺仿佛在打游記戰的柯南生怕這位大盜出現什麼紕漏,好在對話的兩個人明明說的意思風馬牛不相及卻完美地圓過去了。

  ——

  「阿嚏!」正在試衣服的流依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流依?這裡溫度太低了嗎?」小池千雪掏出餐巾紙遞給她。

  「沒事,」少女摸摸鼻子,「大概是誰在念我吧。」她握著道具版航海指針和父親的賬簿,看了一眼身後的天空樹,「來拍照吧。」

  ——

  比賽進行到一半,毛利小五郎因為身上的金屬物品進不來會場,小蘭幾人臨時出去接那個宿醉的大叔,在裡希的引薦下再次來到藏匿紺青之拳的地下金庫。

  根據裡希介紹,這裡的大門密碼十分鐘更換一次,通過郵件告知管理員新密碼,紺青之拳的腰帶就放在房子中間的玻璃罩裡,空蕩蕩的金庫看似沒什麼防備,實則非常可靠,地板下設置有重量檢測儀,天花板上安裝了監控探頭,會場周圍還有警衛重兵把守。

  柯南環顧四周看了看周圍建築,雖說密不透風狀若牢籠,可他不覺得會困住那個裝模作樣的大盜,從那家伙現在不懷好意上揚的嘴角就能知道。

  毛利小五郎聽聞後到是覺得此處安全可靠,下意識掏出香煙,卻被工作人員制止,「吶,這個煙盒外面,好像是裡昂公司logo的名片,是裡昂先生的秘書瑞吉爾的哦。」柯南念道,「下午三點在國家體育館後3號門碰頭,不見不散。另外還寫著不要告訴任何人。」

  毛利小五郎慢悠悠反應過來自己昨天喝多了,大概是記不清了,「三點的話,」他匆忙抓過一旁警衛腕上的手表,「這不是已經快到了嗎?!」說著連忙往3號門跑去,柯南緊隨其後,卻下意識感覺有什麼不對勁。

  兩人在門口等了半天讀不見瑞吉兒的身影,隨之而來的警報聲擾得人心驚,柯南首當其衝往場館跑,還不待他衝下看台,就看到基德架著滑翔翼離開的身影,身後一群警官緊追不舍,見到那融入天空的白色大鳥只能悻悻作罷,馬克警官雙手捶打欄杆,憤憤不平喊道,「給我追!」

  毛利小五郎感嘆基德竟然在光天化日下現身,柯南卻盯著基德逃跑的身影若有所思。

  「毛利先生!大事不好了!」

  ——

  濱海灣南花園。

  「拍了好多啊,我還是覺得這張好看。」小池千雪大拇指滑動屏幕,「光線和角度都是剛剛好,流依的笑容超颯!」

  「是嗎?我怎麼覺得這張光線太強了點。」

  「什麼啊流依!這是最自然的大海的日光啊,海上女商人哎!」小池千雪雙手合十,想像著男女主在海中的輪渡夾板上,沐浴著初陽的光輝,探索大海的秘密,「你想啊流依,要是都像日本那樣極其規律的一年四季,冬暖夏涼,空氣濕潤水土養人,哪還有一點點冒險的意思。」

  流依思索著點頭,覺得小池千雪說的有理,自己平時的cos最追求的就是形似,其實神似也是cos精髓的一部分,「那就這張吧!我發嘍。」

  「嗯!」

  ——

  新加坡體育館地下金庫。

  柯南和毛利小五郎趕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犯人身影,瑞吉兒小姐的遺體還維持著抱膝端坐的樣子倒在展櫃旁邊,死不瞑目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凄慘。

  裡希和毛利小五郎講解剛才的情況,最終斷言道,「犯人毫無疑問就是怪盜基德。」

  柯南卻不以為然,反而留意到瑞吉兒沾滿血跡的食指,悄悄跑到展櫃下方望進去:she,她?

  用血染紅的死亡訊息已經微微發黑,濃重的血腥味讓柯南皺起眉,她?指的是某個人名字的縮寫麼?手機嗡嗡震動了兩聲,以為是誰給自己發送簡訊,結果卻是推特特別關注的信息提示,本欲收起手機的柯南在看到那個關注的名字時動作戛然而止。

  推特昵稱:白鶴時間:7月12日下午16:02

  文字:比大海更遙遠的距離,就是我在新加坡遇見你,和你一起去探索深海的秘密。

  【圖片】

  從發出到現在不過十分鐘,評論區已經達到幾十條,點贊數更是破百。

  網友A:啊啊啊大大去新加坡玩了嗎?!好羨慕——

  網友B:萬井一華!真的是萬井一華!沒想到這麼多年還有人記得這個番!我枯了5555——

  網友C:這個是《比大海更遙遠的彼端》對吧?!爺青回啊啊啊網友D:白鶴這個海上女商人真的好棒!新加坡和萬井一華真是絕配!(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小築城院嘻嘻嘻——)

  ……

  照片裡的流依上身穿著黑色精干的緊致皮衣,裡面的打底衫襯出完美地腰身,下身是亞麻色半身布裙,底邊處看起來有些磨損實則是為了體現歷經重重艱難險阻後的碩果累累,冒險即見證。

  少女罕見地把頭發扎成一根根小辮兒,又用皮筋在發尾打了個結,她左手托著航海指針,側過臉輕輕笑著,那雙清亮的鳶紫色眼眸就像永遠光風霽月的淺藍天空,沐浴在澄淨光芒裡,眸光輾轉間笑意乍現,又帶著三分出其不意的跳脫感,彰顯出朝氣蓬勃的少女氣質。

  時隔太久他都差點忘記,這才是那個,沉浸於自己喜歡的事情無法自拔的鶴宮流依,堅定、執著地准備著cos的道具,為了即將到來的漫展,隱隱的興奮感從每一個毛孔散發出來,人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的時候會發光,說的也就是如此了吧。

  工藤新一泯滅在雲雲網友裡點了個贊,邊往回走邊查《比大海更遙遠的彼端》。

  他想看看,她的萬井一華到底是什麼樣子。


第67章

  《比大海更遙遠的彼端》裡面的女主是個海上商人,名叫萬井一華,父親早年去世,和母親相依為命,十五歲後開始在新加坡海域中轉站的一個島嶼上倒賣從海中挖掘的財寶,交易對像主要是海盜和富商。對於有錢人來說,沒有比寶藏更吸引人的了。

  萬井的鎮店之寶是一塊父親死前從某個大海盜手裡買來的藍寶石,一直不允許買賣。每天都有來往的海盜來她這裡賣寶藏換錢,也有出海的商賈經過,買些珠寶回去。畢竟這裡遠離大陸,到了大陸還能再倒賣的價格或許還能翻一番。

  萬井一華鑒寶的能力受教於父親,她慧眼識珠、不卑不亢。不因刀尖抵住喉嚨而低頭,也不因錢財的誘惑而趨炎附勢。久而久之,新加坡海島中轉站的島嶼上,有個相當會做生意的鋪子,女老板年齡不大卻頗受黑白兩道歡迎,萬井一華海上女商人的名號就此打響。

  她了解珠寶,也了解大海,了解這些被夾在海洋和大陸中間表裡不一的人們,連母親都說,她越來越像父親,唯一不同的是,她從未出過海,到是聽父親講過許多他在海上見到的奇聞異事。

  男主黑川宇,生活在新加坡魚獅尾周邊,身邊以航海為業、依靠大海工作的人不計其數。從小對大海充滿好奇和向往,卻又不舍拋下家人獨自出海,一直以在魚獅尾周邊搭載來往游客謀生,給游客們講述他從漁夫或者老一輩人口中聽到的新加坡海岸的故事。

  有一天,黑川和往常一樣載著幾個外地游客觀光,誰料這群人其實是偽裝成游客的海盜,他們威脅身為當地居民的黑川宇出海帶路。然而不過一個月,海盜們就發現其實黑川宇什麼都不懂,給那些游客講的故事不是從書裡看到,就是不知道流傳了幾百年的民間傳說,關於寶藏的傳言大多都是空穴來風!

  此時比起被劫持的驚慌失措,黑川宇更多的是失望,他認為大海並沒有自己想像的美好,海浪洶湧、食不果腹,很多時候都是攸關性命、生死一線。

  幾天後,海盜們到達新加坡中轉站,准備找個地方解決掉黑川宇,帶著他不過是個累贅,一行人去萬井的店鋪用僅剩的財寶兌換金銀,黑川宇終於見到了一直被海盜和富商們津津樂道的海上女商人,萬井一華。

  原來真的有這樣一個人!

  原來自己聽到的不全是傳說!

  原來她,是真實存在的!

  萬井一華被黑川宇見到自己時候滿眼盛著淚珠,卻礙於面子不敢嚎啕大哭,以至於憋得滿面通紅的樣子逗笑了。就好像,再不見到自己,他會難過得死掉一樣。

  出於好奇心和那麼點自己都想不通的心思,萬井一華從海盜手裡把少年救了下來,了解他的經歷後,萬井很嚴肅地告訴黑川宇那些傳言不全是假的,只是他們沒有遇到而已。

  比如最經典的魚獅尾雕像,根據傳說,獅子是創造奇跡的動物,幫助王子成功渡海,後人才雕刻成了長著獅子的頭、魚的身子和尾巴的形像。

  然而這故事祖祖輩輩口口相傳,傳言歷經無數人的想像和修飾反而顯得過於逼真,竟真有人以為世上存在這種珍稀動物,引得那些做發財夢的人出海尋找,指望能賣個好價錢,但是一直沒能找到。

  萬井一華說,其實自己是見過這種動物的,很小的時候和父親一起。

  黑川宇不敢置信,故而萬井帶他去了一個離中轉站不遠。但位置偏僻的神秘島嶼,見到了真正的魚尾獅。

  類似這樣真真假假的故事,萬井一華幫他一一鑒別。有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有的是聽父輩說的,她相信父親不會騙她。

  黑川宇聽後心動不已,主動邀請萬井一華出海,萬井一如既往的拒絕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安於此處,守護父親留下的寶藏遺物,還有母親要照顧。

  誰知一向有些膽小怯懦的黑川宇這次反倒較上了勁,軟磨硬泡待在島上不走,和萬井相處期間也學習了很多航海知識,少女發現黑川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韌性。雖然總是謹小慎微,卻一直沒有停止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過,也許他的堅持,在見到萬井一華的那一刻就從未動搖過。

  黑川獨有的特質慢慢吸引了萬井一華,最終她放棄了固有的執著,決定重新擁抱這片奪走父親生命的大海。

  一華安頓好母親,帶著父親留下的藍寶石,和黑川一起出海,黑川的性格漸漸轉變,從以前的膽小怯懦變成了能夠獨當一面、堅韌可靠的男子漢,加上萬井一華的見識多廣,兩人一起見證了一個又一個真正的傳說。

  ——

  柯南退出頁面,看著逐漸暗下去的天色,夕陽殘血,不知道那個大盜從警察的追捕中逃出來沒有,這次他可是完全被人擺了一道。

  說起來現在已經傍晚了,流依回去了麼?那個小偷是不是也回去了?他揉著頭頂的發旋,又拍了拍臉頰。從瑞吉兒的死亡時間來看,基德之前是假扮了她結果反被誣陷,他要是回去了不就和流依獨處一室?!

  啊啊啊他根本冷靜不下來思考案件的問題,嘆了口氣打開手機,沙漏轉了兩圈撥通號碼,一陣忙音後傳來了那個叨擾他思緒的聲音,「工藤?看見我新發的推特了嗎?」

  「嗯,cos的是海上女商人萬井一華,好看。」柯南靠在牆邊,街邊的行人嘴巴張張合合,吐出一個個或地道或標准的英文單詞,精通外語的他卻一句都聽不進去,少女輕快中暗含著期許的聲音仿佛小提琴優美動聽的音符落在心上,「滴滴答答」、「叮叮當當」,宛如雨後清脆的綠葉,初春發芽的新筍,煥發出勃勃生機,講述著生命的精彩。

  工藤慢慢道,「我大概有點明白你說的,想要紺青之拳回歸大海的意思了。」

  「看來你去查了《比大海更遙遠的彼端》相關介紹?說說看?」

  「萬井一華繼承了父親專業、高超的鑒寶能力開了商鋪,一直守護他留下的寶石;黑川宇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安分守己做著觀光向導,他們恪守本分、安分守己,卻都不快樂。

  他們本都如此熱愛又接近大海,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回饋。反而是以兩人的相遇為契機,放棄已經擁有的,去探尋那些膾炙人口的傳說來源,雖然歷經艱險,卻獲得了幸福。」

  電話那端傳來少女的笑聲,「只可惜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流依垂下眼簾,看著夜晚新加坡的萬家燈火,「案子怎麼樣了?」

  「瑞吉兒死了,基德被誣陷成了凶手。」

  「誣陷啊-看來你真的很相信他嘛。」

  「他沒有動機。」說著柯南把白天的事情給流依大致講了一遍。

  「這樣看來,雪琳·坦的死就更有隱情了,你說會不會是瑞吉兒想找毛利偵探坦白裡昂的罪行,卻先被裡昂反過來滅口了。」

  「啊,我也是這麼推測,但是還沒有證據。」

  ——

  「流依醬,來嘗嘗這家咖椰吐司不錯哦!」小池千雪點好了單看流依還在打電話,邊叫她邊坐下開始大快朵頤。

  ——

  「你在哪?和誰在一起?」

  「別那麼緊張啦名偵探,很關心我嘛?」

  柯南露出個半月眼,又想起來這人看不到,別別扭扭道,「那還用說麼。」

  「哈哈,我在牛車水的麥士威路美食中心,」流依回頭示意她先吃不用等自己,「之前在東京漫展第一個拉著我合影的那個女孩還記得嗎?我在新加坡漫展碰見她了。是不是很有緣,我的cos服裝都是她幫我找的。」

  「小池千雪?」

  流依不由得感嘆工藤新一開了掛一般的過目不忘,「沒想到你還記得,總之,她邀請我明天去游船,說是原本一家三口買的船票。但是她今天要去漫展,與其浪費掉一張不如多買一張叫我一起,新加坡的輪渡很有名。」

  輪渡?!

  工藤漫步的身影一頓,說起來,she也有輪渡的意思。但是好像和裡昂沒有什麼關系,會和打撈紺青之拳有關麼?線索零零碎碎串不到一起,工藤新一索性先去找找那只落了難的小偷,「嘛,總之怎麼樣都好,不要接近新加坡體育館,裡昂一行人最近都在那邊。」

  ——

  「流依醬-再不來涼了就不好吃嘍——」

  ——

  「知道了,我先過去,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了,直接住在小池那邊,拜拜。」

  柯南看著暗下去的屏幕燈光,輕輕嘆了口氣,沒能親眼看到她cos的樣子,還是稍稍有些遺憾。

  ——

  「流依你講了好久電話呢,男朋友嗎?」小池千雪幫流依拿了一片吐司抹上番茄醬遞到她手邊。

  流依低頭嘟囔道,「算是……吧。」

  「唉?什麼叫算是啊,還沒有告白嘛?真是不厚道,流依醬這麼好!」

  「哎呀不是沒告白,總之一兩句講不清楚,趕緊吃飯吃飯。」

  小池千雪睜著大眼睛眨了幾下,所以說,告白了,還不是男女朋友的話只有一種可能!

  「流依醬,你沒有答應嗎?!」

  「喂喂你不要這麼大聲啊!」流依干笑著應對周圍驚奇中夾雜著看熱鬧的目光,祈禱這裡面沒人聽得懂日語。經過一整天的相處,小池千雪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自來熟,每每行為都超乎自己預期,她喝了口橙汁潤潤嗓子,「這不是……在計劃嘛。」

  「計劃?」小池千雪看眼前的少女一臉幸福的樣子被猛地撒了一把狗糧,開始羨慕能讓流依如此上心的那個不知名男生,她盯著鶴宮流依卸妝後沒來得及松開的發辮,怔愣了幾秒,突然開口,「難道說你cos成萬井一華的真正目的是!?」

  少女沒吭聲,叼著塊面包緩慢的點了點頭。

  天吶!

  一向被鶴宮流依吐槽的狗血八點檔現在換做自己做了女主角,小池千雪震驚自己居然看到了不亞於經典戀愛劇的情節,更好奇於到底是哪個男人這麼好命他要是對流依不好她就把他的頭擰下來啊啊啊!


第68章

  新加坡,財富之泉巨環旁邊壇場的階梯上,小學生樣子的黑皮膚男孩和名動日本的「高中生偵探」坐在那裡,談論著早晨七點新聞欄目剛剛報道過的保安公司女秘書謀殺案,並且推演出了一場足以撼動整個新加坡的陰謀。

  「總之,我還是覺得裡昂·勞是最可疑的人,裡昂是金庫的管理人,自然熟知保安體系,而且腰帶是昨天上午才被運送進體育館的,另外可以確認的是。直到前天晚上瑞吉兒還活著,換句話說,凶案有較大可能發生在前天夜晚到昨天上午這段時間裡。」

  「可他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他非要殺掉自己的私人秘書不可呢?」

  「可能動機就只有那個了吧,瑞吉兒企圖告訴叔叔一些事情。」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血字了,she,女性的她,到底指的是誰……」

  兩人都是絕頂聰明,頭腦相當,很快梳理好案情的相關線索,「說起she,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想到,這個詞還有輪渡的意思。」柯南喝著基德變魔術似的買來的椰子水,「輪船、紺青之拳、裡昂·勞,到底有什麼聯系呢?」

  「輪船?」基德眨眨眼,像征財富的噴泉水聲漸大,淅淅瀝瀝讓怪盜的聲音被掩蓋了一半,「這麼說的話,我倒是有些頭緒,」他掏出手機,屏幕上是個表情齜牙咧嘴的男人側臉,「這個就是凌晨和裡昂會面的男人,要是she指的是輪渡的話,他的身份該不會就是……」

  柯南靈光一閃,露出破案後得知真相時的笑容,「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

  基德點點頭,「所以,你有辦法確認這個人的身份嗎?」

  ……

  正午,新加坡,魚尾獅公園看台濕熱的空氣裡即使穿的再清涼,也讓人皮膚不由得附上一層薄薄的汗意,流依壓了壓頭頂的棒球帽,圍繞那天看到的燈光夜景區踱步,不時微微抬眼觀察著什麼。

  「親愛的,你覺不覺得這裡的太陽沒有早晨那麼刺眼了?」一對新加坡夫婦繞著公園散步,女人仰起頭望了望天空說道。

  「哈?你是被曬糊塗了吧,現在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你是出現幻覺了麼?」

  「啊……是麼。」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掏出扇子,「你這麼一說,好像又突然熱起來了。」

  流依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擾亂了計算思緒,她沒什麼意外地掏出震個不停的手機,「喂,是小涼……」

  「渣流?!你是在新加坡嘛!我們看到了你發的推特!我和涼妹都回輪風市了,你自己跑到新加坡去了還不告訴我們!」源越七嘶吼式的問候打破了流依幾天來在異國他鄉好不容易積攢出的一丁點兒思念之情。

  「怎麼,就允許你和小涼二人世界不允許我度假旅游啊。」

  「臥槽你真的在新加坡!」

  「誰和他二世界!」

  流依把聽筒拉遠三倍距離還能聽見對面一驚一乍的嚷嚷聲,等到那邊漸漸平息才又把屏幕貼上耳朵,「總之……一言難盡,因為怪盜基德找工藤幫忙,想把他弄暈直接帶到新加坡來,恰好被我撞見了,就是最近那個全球新聞報道的魚尾獅噴出血水的事,你們看了麼?」

  「……」

  「……」流依耐心等自己好友們消化完各種意義上龐大的信息量,像被敲了一悶棍頭腦宕機掉了,過了好一會才悠悠轉醒。

  「渣流你,自從和工藤在一起,越來越走在時代前沿了。」

  「哈?」

  電話那頭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夏野涼不耐煩地搶過手機,「流依,雖然我知道工藤君參與的肯定不是什麼小案件。但是既然你也在那邊,就一定要小心。」無論是善良的心性還是作為自己唯一的閨蜜,夏野涼第一時間還是擔心好友的安危,歷經百轉千回,重重曲折,她還是保持初心,如她的名字一般,盛夏之中,難舍微涼。

  「謝謝你,小涼,我一定平安回去,」流依的笑容柔和了幾分,「你們可要在輪風市等我啊——」

  「放心吧流依,對了,家裡這邊,昨天我聽鶴宮伯母說,你上次離開家沒多久後,家裡來過兩個陌生人。」

  陌生人?!組織!

  少女瞬間感覺自己心髒的「砰砰」聲清晰可聞,身體發膚都鍍上了一層薄冰,新加坡的炎炎烈日在皮膚的毛孔間全部化作水汽,瑟瑟發抖、如墜冰窖,「什麼樣的陌生人!」

  「渣流你別著急,自從你離開後,因為異能的消息有可能泄露的緣故。雖然明面上看不出來,但二老能感覺到你家附近還是有警察保護。」

  是安室先生!

  「那兩個人是在氣像廳事件後不久出現的,說是來京都旅游,途經輪風市,小城市總共也就那麼一家醫院,太太崴了腳,離醫院太遠,就先找了戶就近的人家要些消腫的醫療用品。

  據伯母說,那位女士雖然腿腳不便,但是一舉一動都不失儀態、氣質不凡,男士也英俊體貼、風度翩翩,一看就是上層社會的有錢人。而且是在你家附近警方戒備正森嚴的時候到來,應該不是什麼壞人。要真是那個什麼組織,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往槍口上撞吧。」

  鶴宮流依還是不放心,「他們說了些什麼。」

  「一開始就是聊些輪風市的情況,說是沒想到京都周邊還有這樣安逸的小城,以後可以在這裡買套房子養老之類的……」

  「有提到我嗎?」流依打斷夏野涼的話。

  「好像沒有吧……對了!那位先生說話時候發現了你家桌邊的全家福照片,順嘴問了一句是不是還有個女兒,伯母說你在東京上學,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果然問了她的情況!

  「不過……」夏野涼皺眉,繼續道,「那位先生的太太聽到自己丈夫問你的情況,好像不太高興。」

  「唉?」如果是組織的人,難道不應該想方設法打聽與她相關的事麼?

  「那位太太聽到後說,「怎麼?我已經讓你失去興趣了,開始打聽人家姑娘了?」」

  「呃……」鶴宮流依感覺灼熱驕陽的溫度漸漸回暖,她額頭冒出大大的汗珠,這個說話語氣和方式,怎麼都不像是組織的人,難道真是她多心了?

  「總之,謝謝你們幫我關照爸媽,給他們說我很快就回去。」

  「安心啦渣流,托你的福,輪風市現在戒備森嚴,倒是你,雖然有鼎鼎大名的高中生偵探保護,也要注意安全啊。」

  「七少你總算說了句人話。」

  「哈?!渣流你什麼意思!」

  幾人又嘻嘻哈哈幾句,直到小池千雪的電話進來,流依才掐斷自家好友的喋喋不休。

  「流依你在哪裡?我已經買好了下午五點的船票,現在還早我們先去吃飯吧。」

  「我在魚尾獅公園。」

  「好我去找你。」

  流依合上手機,天邊日頭傾斜,這裡每天都來往著形形色色的游客和商人,描繪撰寫一篇篇不為人知卻精彩萬分的故事,雲朵藏進天空裡。

  神秘的游客夫妻麼。少女勾起唇角,有意思,她倒要看看,如若不是組織,到底是什麼人,大老遠跑到輪風市去打聽她的情報。

  ——

  新加坡,不知名小巷柯南和基德站在牆角看中富社長的采訪,「這個標志,果然是中富海運的徽章吧。」

  「啊,瑞吉兒小姐給叔叔這個東西,恐怕就是想證明和中富有關。」

  「嗡嗡——」

  「灰原?查清楚那個男人的底細了嗎?」

  「嘛,總算查到了,」平淡清晰的少女聲從大洋彼岸傳來,「他叫尤金·利母,沒想到竟是個海盜。近期在新加坡附近出沒過。」

  「海盜?!」柯南和基德對視後了然一笑。

  「不愧是灰原。」

  「少給我戴高帽了,說吧,還有什麼要我幫你查?」

  「啊……嗯,」柯南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中福禮次郎的名字你聽說過嗎?就是中富海運那個。」柯南頓了頓,「我想知道中富海運旗下一些船只的情況,幫我查新加坡近海的就可以。」

  灰原沒接話,一時間只能聽到鍵盤的啪啪聲,不一會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新加坡周邊有兩艘貨船和一艘游輪,有些蹊蹺的是,那艘油輪偏離了預定航線,稍後我把相關的數據傳給你。」

  「就是他!謝了,灰原。」

  夕陽的殘影把柯南的眼睛照的亮晶晶的,他把灰原的話轉述給基德。

  「這麼說,she指的船只,說的是中富海運?」

  「應該是,雖然已經解開了裡昂殺人和紺青之拳的秘密,但是我總覺得還遺漏了什麼事。」柯南黝黑的皮膚幾乎快和新加坡的黃昏融在一起,只剩下精明剔透、直逼真相的蔚藍色眸子。

  「總之,先把裡希先生叫來。」柯南指著基德的通訊列表說道。

  「嗡嗡——」又是手機震動的聲音。

  「你還真是繁忙啊。」基德看著鶴宮流依的名字調侃道,不意外地被名偵探白了一眼。


第69章

  「你還真是繁忙啊。」基德看著鶴宮流依的名字調侃道,不意外地被名偵探白了一眼。

  「流依嗎?」男孩按下接聽鍵。

  「嗯,工藤,有件事要告訴你。」海風吹亂了少女娟秀的長發,她匆匆側身換了個方向,把自己和夏野涼他們的通話內容復述了一邊。

  「陌生的游客?」柯南歪頭想了想。

  「沒錯,你說會不會是……」

  「嘛,你先別緊張,除了那位女士表現出「吃醋」以外,男士有什麼不正常的舉動嗎?」

  「那位先生的話……」流依回憶著夏野涼說過的細節,「沒有了吧,只是天氣雖然炎熱,但是那位女士進到家裡之後一直沒有摘墨鏡,而男士原本就沒有戴墨鏡,倒是戴了一副圓框近視眼鏡,這算是不正常嗎?」

  柯南愣了會,隨後像是想到什麼,耳根突然紅了,「嘛,嘛,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對了流依,還記得氣像廳事件那晚我讓你轉交給安室先生的請帖嗎?」

  「那個紅茶話會?怎麼了?」鶴宮流依看著慢慢步入夜色的新加坡海岸,不知道工藤是以什麼推斷了那兩人的身份,又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日期是在下個月21號,到時候學校開學你回到米花町的話,就一起去吧。」

  鶴宮流依盯著小池千雪在船艙裡興奮的身影眯起眼,「可以啊,不過這和那兩個陌生游客有什麼關系?」

  「有兩個人,想讓你見下。」

  流依笑出聲,拳頭抵在唇邊,「什麼嘛,神神秘秘一點都不適合你,不過既然你說不是什麼壞人的話,我就姑且相信你嘍。」她靠在夾板上望向遠方燈火通明的魚尾獅公園,「從這裡看新加坡的夜色,真不錯呢。」

  「這裡?」柯南突然想起流依昨天說要和小池千雪一起去坐游輪賞夜景,他眉頭一皺,「你們乘的是什麼游輪?」

  「莫田海運的旅游專線游輪,怎麼了嗎?」

  不是中富的就好。

  「啊沒什麼,」柯南看到基德已經叫來了裡希,善良正直的警察小伙馬上就要知道自己一直敬仰的老師是個殺人凶手。

  柯南輕輕嘆了口氣,想到之前在裡希家調查案件時得知的他父親不幸死於航海事故,「對了流依,那個《比大海更遙遠的彼端》裡面,萬井一華的父親有那麼多遺留下來的財寶,他生前是個海盜麼?」

  「不,這個在正片裡面沒有講,是作者後來在ova中公開的,萬井一華的父親是研究深海遺跡的海洋學家,當年死於海難,所以萬井一華才一直很排斥出海。」流依感受著來自夜晚的海風,笑道,「其實她家人一直很遺憾,要不是父親去世太早,以萬井一華的天賦只會比他更優秀。」

  「海洋學家……」柯南低下頭,少女的聲音漸漸遠去,所有的零零碎碎的線索總算串在了一起,流依的啟示給了他關鍵的一環,原來是這樣!

  他匆忙和流依道別掛斷電話,身後基德已經給裡希把裡昂的殺人手法講解的七七八八,青年一臉不可置信,接二連三提出證詞最後都被一一打破,「我還是不明白,裡昂老師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你的老師都告訴過你什麼。但是如果把一個城市破壞再進行重建,背後勢必會有龐大的資金流動。」柯南舉起灰原查到的航路解析圖,上面的紅點已經大幅偏離的預定航線。要是就這樣直行下去,一定會撞上濱海灣!

  「裡昂之所以執著於紺青之拳,因為這東西是隨心所以操縱海盜的必要條件,她說的沒錯,紺青之拳這種東西。從脫離原始之地起,帶來的就只有殺戮。」

  「她?」裡希茫然問。

  「嘛,總之,趕緊去調集人手阻止這件事。」基德催促道。

  年輕警官聞言想了想,「憑我一個人肯定調動不了所有的警備,可以去找陳中瀚先生。」邊說邊拔腿就跑。

  「等一下裡希先生!」柯南叫住他,「要是裡昂的陰謀得逞,油輪真的撞進來了,屆時你覺得他本人會在哪裡呢?」

  青年警官支著下巴想了想,「老師這人做事一向非常謹慎,肯定會選擇在遠處隔岸觀火,甚至有可能,早就跑到國外去了。」

  「明白了,謝謝你!」柯南目送裡希離開,風吹起他柔軟的黑發,將額發下干淨清澈的眼睛展露無疑。

  「為什麼那麼問?」基德扭頭看著身邊的偵探。

  「裡希先生的父親,是個海洋學家。」

  ——

  夜幕正式降臨,拉開新加坡火樹銀花、光影迷離的夜間生活,人們這時候才開始一天中最重要的時刻,這個城市一點也沒有浪費自己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游客絡繹不絕的海上游輪;金黃柔軟的海岸沙灘;優美的夜景和海景房,人們在臨海的小酒館裡點上兩杯雞尾酒,將近期發生的新鮮事娓娓道來。

  「這裡的晚風真舒服,海浪的味道也比日本濃厚。」

  流依不置可否,她抬起眼簾,左手按住被海風吹得搖搖欲墜的沙灘帽,任微風卷起水珠打在臉上。

  「流依喜歡的人,也在新加坡吧。」小池千雪雙手搭在木板上,看著游輪駛過波光粼粼的大海。

  鶴宮流依無奈地笑了笑,她怎麼還在糾結這個話題,果然八卦是人類的天性麼,「在啊,以後有機會的話,介紹你認識,肯定會大吃一驚的。」

  「唉?!難道是名人嗎?流依醬是在米花町那邊上學,讓我猜猜哦,米花的話,善鈿女子中學、順非職業高中、帝丹高級中學……」

  「我是帝丹的。」

  「果然!那個偏差值很高的名校!我是東京邊上江古田高中的,好像和流依離得有點遠呢。」

  「這個無所謂,以後可以來找我玩,尤其是漫展什麼的。」難得遇到同樣喜歡動漫又脾氣相投的少女,流依相當珍惜小池千雪這個朋友。

  「嗯嗯!說起帝丹高中,第一個想到的果然還是那位有名的高中生偵探,聽說他已經休學很久了?是被卷進了什麼案件裡麼?」

  「嗯……算是吧,一時沒法脫身……那種。」

  「流依認識他?」

  「畢竟是同級。對了,上次漫展最後,加藤豐言可能是覺得給我帶來困擾了,後來有郵寄給我《深海恆星》簽名版周邊,有兩份,你要嗎?」再說下去就難圓場了,流依適時轉移話題,小池千雪自然而然沒再糾結工藤新一的事。

  「真的嗎?!謝謝流依!你真是太好了!」少女激動地抱著她晃來晃去。

  「沒事……話說你能不能別……」

  「砰!」

  「轟隆隆!」

  有什麼堅硬物體被摧毀推倒的聲音從濱海灣那裡傳來,夜色裡漫起層層硝煙,魚尾獅公園的水色燈光秀和周邊亮起的光都跟著晃了一下,甲板上傳來人們的竊竊私語的急匆匆的奔跑聲,「咚咚咚」震得整艘船都在晃,警報聲緊接著劃破天際,游輪上工作人員的話語通過廣播清晰地穿透每個游客的神經:「大家保持鎮定,巨響來源於濱海灣油輪,此油輪嚴重偏離航線撞上了岸邊的圍牆,我們的船也即將靠岸,各位游客——」

  播報員的聲音戛然而止,流依瞬間感覺自己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旁邊倒去,小池千雪直接被甩到了夾板邊緣,半個脊背都撞上了夾板,瞬間就沒了聲息。

  「千雪!」

  ——

  濱海灣酒店頂層身穿考究西裝的外國男人和最近花邊新聞不斷的中富海運社長站在一起,突如其來的災難沒能讓兩人驚慌失措。反而是看著下方驚叫著亂作一團的人群和漸漸失去光源的海岸嗤笑出聲,「看啊,這座城市,將會獲得新生!」他張開雙臂,仿佛已經預見到了那用毀滅拼湊成的未來。

  沉重的腳步聲此刻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清晰,被指派救援的警官助手姍姍來遲,他舉著槍直指自己尊敬多年的老師。

  「裡希,怎麼是你!」他冒著冷汗說道,「不如你先把槍放下,我們心平氣和的聊聊怎麼樣。」

  「裡昂老師,我看您才是一直沒有搞清楚狀況吧。」

  ——

  莫田海運的旅游專線游輪

  「千雪!你怎麼樣?」流依逆著船傾斜的方向跑到小池千雪身邊,少女因疼痛整個人都輕微抽搐。

  「沒……沒事,就是,撞到了。」

  和小池千雪相同遭遇的人不止一個,船體突然傾斜,海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過來,好在游輪體積大吃水深,沒有傾斜的太厲害導致有人掉進海裡,流依眯起眼看向不遠處的濱海灣。

  偏離的油輪直接駛進了海岸圍牆,撞垮了海上立交和天空樹,海水融入陸地,酒店周邊的人們收拾行李紛紛逃命,原本人群聚集的水秀表演此時門可羅雀,不知是不是湧進的海水觸及了電路主線,整個濱海灣除了酒店的燈光,到處漆黑一片。

  游輪上的廣播還在不停的響,工作人員以極快的語速說著什麼,僅憑高中課本的那點知識很快就觸及了流依聽不懂的英文盲區,小池千雪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他們的船原本已經要靠岸了,托剛剛那艘郵輪的福,這下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停靠。

  「流依,我們進船艙裡去吧。」小池千雪背後的疼痛減輕,剛剛一片空白的大腦逐漸恢復了思考能力。流依點頭,摻著她往船艙裡走。


第70章

  海上防衛隊及時增援,游輪已經停下,基德從濱海灣酒店高空飛過,一槍打落了裡希即將扣動的扳機,抱著柯南降落在裡昂和裡希中間。

  他身著華麗復古的純白裝束,高筒帽的陰影藏住了那雙有故事的漂亮眼睛。縱使笑意再深,溫柔款款,也無法讓人忽視周身依然嫉惡如仇的清冽氣質。

  怪盜甩出鋼索困住了殺人不眨眼的罪犯,小小的名偵探落在怪盜腳邊,那雙清亮的眼眸就像永遠光風霽月的淺藍天空,和身邊優雅神秘的怪盜形成鮮明對比,他帶著跨越異域國度的聰慧頭腦,把真相奉為上賓,在紛飛的硝煙裡穩住了身影。

  「阿瑟,你怎麼……在這裡?」身後被困住的裡希睜開了眼,卻感覺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他叫喊著想衝破怪盜和偵探編織的牢籠,「你們在干什麼!這兩個人可是要毀滅城市啊,我要逮捕他們!」

  「蹩腳的演技還是省省吧,裡希·拉瑪那桑,我早就知道你是幕後黑手了。」話音剛落,被鎖住的青年身體一震,少年的氣勢隱隱壓住了面相,他竟然在一個孩子的指責下啞口無言。

  「最開始讓我疑惑的,是現場發現怪盜基德的預告函,是在你抵達現場不久後警察才發現的,對吧。」柯南閉上眼,吐了口氣,「剛才我問你,油輪撞擊時裡昂先生會在哪裡,你的回答徹底暴露了你的身份。」

  「什麼?!」

  「裡昂先生這種自命不凡的人,是不可能在計劃成功之前就流亡海外的,他肯定會在視野最好的地方坐觀計劃實施,身為他學生的你不可能意識不到!」柯南向前一步逼問道。

  裡希聽著竟微微笑起來,「真沒想到,那個問題竟然是對我的試探。」

  「五年前你父親遇害,應該就是這一切計劃的真正起因吧。」

  ……

  另一邊,海盜占領了偏離航線的中富海運,和油輪上的警察展開了一場攻堅戰,油輪被迫停下後,海盜一行見不敵警方,很快轉移了目標,順藤摸瓜來到了濱海灣金沙酒店,發現了柯南一行人的蹤跡,當場背叛裡昂,把目標投向鈴木財閥千金鈴木園子。

  「既然計劃已經失敗,你也就沒用了。」尤金把槍對准裡昂的腦袋。

  守在對面濱海灣花園碼頭的海盜用重炮「轟」一聲打碎了酒店周邊的建築,剎那間整個濱海灣火光漫天,連帶著周圍的易燃物的焚燒爆破聲不絕入耳,裡希趁亂掙脫繩索,重新拿起槍對准怪盜基德和柯南,男孩皺起眉,園子身邊有京極真保護,應該沒有大礙,這幾個海盜可不是他的對手,現在的問題是自己和基德怎麼從這群人手裡逃掉,這家伙身上應該還有煙霧彈小道具之類的吧。

  裡希指揮海盜看好他們,走向自己叫了多年的老師,把自己父親害死的男人此刻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裡昂老師,你就和那些人一起,給這個城市陪葬去吧!」他猙獰著把槍塞進了裡昂的嘴裡。

  那些人?!

  「等一下!什麼那些人!」一股沒由來的心慌從腳底竄上發頂,發絲間頃刻冒出了冷汗,他到底還是忽視了什麼!

  裡希拽著裡昂的衣領像極了黑夜中的凶獸,「你們不知道麼?」他笑的像地獄歸來的惡鬼,「中富海運那艘大幅偏離航線的油輪,撞上了一艘即將靠岸的載客游輪,那艘船也已經偏離了航道,濱海灣周圍的港口都已經因為海水湧入、總電源失靈陷入了黑暗,連這裡都是只有火光硝煙,」他舔了下嘴唇惡狠狠說道,「沒有海上指引燈光的游輪,要怎麼靠岸?」

  樓頂一片寂靜。

  「哈哈哈!」裡希已經瘋了,他癲狂的笑起來,「他們也會和中富海運的油輪一樣,撞上港口!啊對了,我記得那艘船叫什麼莫田海運的旅游專線游輪,船上的所有人都會用生命來祭奠這座即將重生的城……啊啊啊!」

  一個堅硬如石帶著電光的足球砸在他年輕的俊臉上,身體轉瞬被掀翻在地,額角剎那間血流如注,滿是煙火的夜空中還能聞到絲絲縷縷的血腥氣,裡希被柯南的足球砸蒙了神志,嘴裡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所有人都被男孩突如其來的怒火鎮住,怪盜基德看准時機放出煙霧彈,一把撈起偵探飛向了夜空。

  他們從高空睥睨這火光交加、戰火紛飛的濱海灣,基德覺得自己雙手在抖,冷靜下來後發現在抖的不是自己是懷裡的名偵探。

  「喂!你怎麼了?!」

  「名偵探!」

  柯南垂著頭輕聲道,「流依在那艘船上。」

  他剛剛一氣之下教訓了裡希,聽到裡希說那艘船名字的時候,憤怒、恐懼、憎惡,一齊襲來,明明周圍大火烤得人汗流不止,他卻感覺這裡的空氣好冷,一點點凍住了他的身體,基德在他頭頂喊什麼,他聽不太清,只是憑借下意識去回答。

  「偵探!工藤新一!」基德騰不開手,「你的手機呢?趕緊給她打電話啊!」

  對,電話!

  男孩被恐懼和憤怒侵蝕後才後知後覺行動起來,那可是流依啊,是鶴宮流依啊,他不能讓她出事!

  「喂!?流依嗎?」

  「工藤?你在哪裡,周圍好大的風聲。」少女溫潤的嗓音如救贖的神明回蕩在黑夜裡,工藤新一心髒的血液又開始流動起來,他伸手抹了把虛汗。

  「先別說這個了,你呢?還在船上?」

  「在船艙裡啊,我們好像被之前那個偏離航線的游輪撞了,千雪受了點傷,現在所有人都在船艙裡,說起來這艘船應該已經離港口很近了,怎麼還沒有靠岸呢。」

  「你冷靜聽我說,你們的船可能一時半會可能沒法靠岸了。」

  「你說什麼?!」

  「流依怎麼了嗎?我好像聽到你叫工藤君?」小池千雪迷迷糊糊睜開眼。

  「你聽錯了。」鶴宮流依淡定地衝她點頭,接著用手捂在話筒邊,「到底怎麼回事?」

  「中富海運的船本就大幅偏離航線,巨大的撞擊加上海水的推力,你們的船已經不在原本的航道上了,濱海灣這邊的總供電設備被海水浸透已經失去了作用,周邊港口的電力不足,所有港口現在都是一片漆黑。」柯南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海面,黑的連船的影子都看不到。

  流依聞言跑到窗戶旁邊,除了烏泱泱的海面在月光照耀下泛起點點微光,前方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仍舊無法阻止游輪緩慢前進,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撞上港口的!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們已經離港口很近了!

  怎麼辦!流依眯起眼,拉近距離看那邊星火漫天的濱海灣,突然想到了什麼,「工藤!不如……滋滋啦啦,啪!」

  「工藤?!工藤!」再打過去已經無人接聽。

  ——

  「基德你干什麼?!」柯南看著掉進大海的手機,雙眼蒙上了一層死灰。

  「剛才有海盜舉槍射擊啊,我要是不躲開我們兩個不都得遭殃!」像應和他的話似的,兩人背後的天空樹枝干攔腰斷裂,炮彈的強度遠大於手槍,金屬的燒焦味彌漫在空氣裡,緊跟著的是震耳欲聾的爆炸。

  基德操縱滑翔翼避開,心有余悸地看著那片火海嘆了口氣,「好險好險,現在怎麼辦啊名偵探,我們邊往那邊飛邊找鶴宮小姐?」他看著黑漆漆無底洞似的大海,不禁覺得希望渺茫。

  「基德!往那邊飛!」

  「哪?」怪盜順著偵探手指的方向回頭,正是剛才炸裂的天空樹旁邊的那顆,「你瘋了?!」

  「你剛剛拿走了紺青之拳,他們的目標是你!快!」

  莫田海運旅游專線游輪流依盯著手機屏幕慢慢變暗,最後漆黑一片,映出自己慌亂中又急又氣的微妙表情,她輕輕嘆了口氣,工藤新一啊工藤新一,為什麼好好的偵查破案,都要被你弄得像諜戰大片一樣生死一線呢,這也……

  「太刺激了吧!」流依目不轉睛的盯著船艙外月明星稀的天空,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跟我想到一起呢。

  「流依醬你去哪裡?」

  「甲板。」

  「船還沒靠岸,去甲板干什麼?!」小池千雪站起來拽住她,整條船的游客此時都被工作人員要求在船艙中避難,兩人起身的動作因此變得格外顯眼。

  「這位客人,請您不要亂跑,現在濱海灣那邊遭到了恐怖分子的襲擊,外面很危險。」船艙的工作人員跑過來用生澀的日語制止她們。

  流依沒時間跟她解釋,她一把抓住小池千雪的胳膊,「要不要一起!」

  一起。

  小池千雪骨子裡的冒險因子開始蠢蠢欲動,像是爬過潮濕陰冷的排水道盡頭,入眼是郊外的一處草木蔥蘢的河口,她費盡千難萬險終於窺得青天白日,正逢地平線上展露一線曦光,那是鶴宮流依暗夜裡的眼睛,她就是光明。

  「好!」她跟著眼前的少女跑上甲板,輕微的搖晃和嘩啦啦的水聲證明著船還在前進,鶴宮流依一言不發地望著遭遇襲擊的濱海灣,嘴角抿成了一條線,嚴肅卻又篤定,好像那邊有什麼會降臨拯救他們的神明。

  小池千雪跑上來也發現了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這麼暗船根本沒法靠岸,夜風將甲板上少女的劉海吹得鼓鼓的,她隱隱覺得流依在等待什麼,「流依,你在等什麼?」

  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少女轉頭看她,鳶紫色明亮的眼睛劈開黑暗,水波流轉,流露出的自信大於驚慌,她笑盈盈地開口,「等光。」


第71章

  濱海灣花園天空樹附近基德來不及細想,依照柯南指示靠近巨大的建築物,岸邊的海盜又一次發現了基德的蹤跡,指揮幾個同伙架起火槍瞄准!

  柯南通過夜視眼鏡看到至少有三發炮彈對准了自己,卻松了口氣般露出笑意。

  「喂喂名偵探你確定要這麼做?!」

  「怎麼,我可是本著相信你的原則想出這個辦法的,難道說你躲不開?」

  「哈?怎麼可能,就那種小東西,我怪盜基德大人……」

  「來了!」

  三炮齊發,連身在百米之外的兩人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浪,基德發揮了自己絕佳的動態視力,配合滑翔翼尾端的螺旋槳輕輕一閃,榴彈擦著發梢飛過,兩人猛地降低高度,速度之快掀起陣陣氣流,逃命似的衝出了爆炸範圍。

  剩下的幾個天空樹攔腰折斷,星火撲向不遠處的輪渡總控制室,炮火聲席卷而來!

  「轟隆隆!」

  濱海灣迎來了今晚最盛大的爆炸硝煙,火海衝天!

  莫田海運的旅游專線游輪甲板濱海灣那邊光芒大盛,流依集中精力,這裡是海洋,空氣中的水分子多的快余出來了,每一個都是對折射光線最有利的凸透鏡,少女抬起手在空中劃了幾下,微眯起眼,奇妙的景像出現了:

  濱海花園那邊紅色的火光都像被什麼吸引了一樣,曲曲折折照射向海上的夜空,把整個黑夜映得紅彤彤的,整個濱海灣仿佛回溯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刻,每一簇星火都成了星星點點的光源。轉瞬間,新加坡近海燈火通明,暖色的光暈融進人們的肌膚,平添幾分朦朧柔色,與海面交相輝映,如成片盛開的紅珊瑚海洋,為這充滿殺戮的夜晚洗去滔天罪孽。

  小池千雪的眼睛裡憧憧交織著那夢幻光影,連身邊和她吵鬧的工作人員都像被按了靜音鍵,「熱鬧」了一晚上的濱海灣此刻靜悄悄的,誰都不忍打破這千盞燈火,萬束赤焰!

  「快!」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能看見港口了,快去讓船長調整方向,快撞上了!」

  工作人員如夢似醒,飛快向駕駛室跑去,萬念俱灰的船長比她更先一步意識到情況,已經在可控範圍內調轉船頭,十分鐘後,游輪安全靠岸。

  紅光隱去,一切恢復如初,濱海灣的爆炸聲還在隆隆作響。然而除了消防員和警察們,卻怎麼也引不起平民百姓的注意了。

  柯南和基德落在離流依她們最近的港口,沒走幾步就看到不遠處剛剛停下的游輪;看到人們抱著親人朋友喜極而泣;看到游客圍著肩負一船人性命的船長震臂高呼;看到大家用不同的語言表露欣喜若狂的心境;看到互相攙扶著、掛著慘兮兮的笑容,劫後余生般走來的女孩們……

  工藤新一彎起唇角,將目光定格在那人鳶色泛著水光的眼睛裡,他陷入了少女慶幸、自得、嗔怪,最後彙聚成充滿愛意的長河。

  這才是這個城市的新生。

  歷經浩劫的新加坡市中心處處斷壁殘垣,鐘聲已經敲響二十四下,濱海灣周邊卻無人安睡,艾丹警官將裡希等犯人捉拿歸案,又忙不迭得配合救援人員安頓受驚過度的群眾。

  好在瞄准基德和柯南的其中一個海盜射偏了方向,在漫天火光後被歪打正著射中的輪渡控制台坍塌,沉入深海掀起的巨大海浪如狂風暴雨急劇而下,幾乎撲滅了氣勢洶洶的大火。不然這火勢不知要花費多少精力才能控制住。

  小池千雪被聞訊趕來的父母接走,臨走還拉著流依說悄悄話不肯撒手,「流依醬,那片紅光是出自你的手筆吧。」

  「我沒……」

  「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密的!」

  「都說了我不是……」

  「那邊那個帥哥,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哈?」流依看了一眼不遠處從剛才開始就不知道在爭論什麼的基德和柯南,年輕的怪盜此時已經脫下了華麗復古的西裝外套,頭發也因為一晚上飛來飛去被風吹的亂七八糟,但還是難掩天生的優雅帥氣,「誰告訴你他是我男朋友?」

  不過這人確實災難過後第一時間跑過來關心她的情況,又不能暴露柯南的身份,鶴宮流依感覺自己有嘴也說不清,何況對像還是小池千雪。

  「就說嘛,我猜也不是。」

  嗯?

  小池千雪回憶道,「總覺得他長得很像我們班一個同學,這種類型的人都不怎麼著調,怎麼會是流依醬的男朋友。」說完還兀自篤定的點了點頭。

  「?」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

  千雪又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和爸媽回去,還強調以後讓流依來江古田玩,一定要帶著男朋友過來,流依嘴上應著,心裡琢磨著帶是能帶不過是縮水版的。

  「她回去了?」江戶川柯南插著口袋走過來,身後已經不見了怪盜的蹤影,一晚上都身處旋渦中心的男孩臉頰邊沾了點灰,略帶稚氣的笑容一眼看去好像那案件陰謀都與他無關,只是去和孩子們踢了一場足球。然而觸及到眼睛的部分卻又令人心驚,溫潤中透露著不同於外表年齡的沉穩利落,讓人怎麼都不能隨意評判。

  「嗯,那就是小池千雪,基德呢?」

  「說是身上髒死了急著回去洗澡,順便訂明天回國的機票,搞得像誰樂意以這種方式看他的長相一樣。」小小的名偵探不屑地撇了撇嘴。

  「哈哈,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是在躲什麼人呢。」流依和柯南沿著河岸往回走,還好幾人訂的酒店沒有很靠近濱海灣花園,在戰火中幸免於難。

  「什麼意思?」

  「千雪說基德長得像她的同班同學哦——」

  「真的假的?!」柯南驚呼出聲,尋求多年的真相似乎突然只距離自己一步之遙,他抬起頭死盯著黑夜不放。

  鶴宮流依沒有催他,靜靜地等他消化這突如其來的信息,連自己都如此詫異,別說身邊這個怪盜多年的宿敵。

  「嘛,算了。」男孩最終攤攤手,「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揭開他的真面目。」

  男孩的回答不出流依所料,他的事情他自己決定就好。

  少女的注意力回到遠方倒塌的建築上,悠揚的海浪聲猶如被摧毀的城市的挽歌,「不過你們還真是大膽,要是基德操縱滑翔翼的本事沒那麼神通廣大,豈不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柯南突然停住了腳步,海灘上的沙沙聲戛然而止,流依隨著他的步調停下來,他拽住她的手迫使她蹲下,少年的追蹤眼鏡早就不知掉在了什麼地方,他輕扣著她的後腦,指尖的溫度透過發絲溫熱了肌膚。

  鶴宮流依臉紅心跳,緊張的眼珠都在抖,在聽到少年的話語後又隱隱褪去了熱度,鼻尖泛酸到疼痛,「多虧有基德,船上是你,我只能賭。」

  流依低著頭,不敢看柯南的眼神,她在害怕什麼?

  不相信一個偵探會因為某個人去犯罪?

  還是不相信他的眼睛會容得下黑暗和殺戮?

  他有沒有想過射擊的天空樹上還有沒有平民?有沒有想過火災造成的後果?

  她捂著耳朵什麼都不想聽,明明是深夜眼前卻一片空白,鶴宮流依掙扎著,最後告訴自己:

  這些連我都想到了,何況他。

  她還在懷疑什麼,答案無非就是:工藤新一選擇了鶴宮流依罷了。

  少女站起身,看了一眼充滿燒焦氣味的濱海灣,抿緊唇角,飛一般向酒店衝去。男孩沒拉住她,「你去哪裡?!」

  「別跟來,站在那裡等!」流依跑了幾步突然回頭,心跳聲錯落有致,有隱隱加快的趨勢,鳶紫色的眼睛泛起了盈光,耀眼得像火海裡赤紅的天空,「我很快回來,有話,要和你說。」

  鶴宮流依回酒店換了身衣服,再回來的時候只聽到呼嘯中夾雜著熱浪的海風,沙灘上已經沒有了小小名偵探的身影,少女無力扶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對方卻不怎麼配合。

  她拿出手機,屏幕照亮了白皙精致的面容,撥出那個已經爛熟於心的號碼,悠揚的音樂聲從身後傳來,流依轉身,在迷蒙的黑夜中漸漸睜大了眼。

  眼前的人已經不再是小小的孩童形像,優美的藏青色眼眸交融在深邃的夜色裡,就像海洋忽然間突破了自然規則的界限,汩汩流淌至無垠的深空。

  像是經歷了什麼的極限運動,他喂喂喘息著,身上是不知從附近哪戶船家借來的航海服,來自異國的少年將日本人清透柔和的氣質發揮的淋漓盡致,讓人一時忘記了一刻鐘前他還游走在與罪惡交鋒的頂端,此時的工藤新一,眼裡的深情款款像磐石一定吸引著流依的目光,他耐心等待少女平靜下來。

  鶴宮流依換上了cos萬井一華的服飾,緊致的黑色皮衣凸顯出少女姣好的身材,下半身白色紗裙隨著晚風微微蕩起,凌厲的氣質與溫潤的品性,成就了海上女商人萬井一華,鶴宮流依給予她新生。

  她有著和普通女生一樣的平平淡淡不拘小節,卻為了自己喜歡的事情異常執著熱情,不喜歡超出自己預料脫離日常的生活,卻依然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在城市的角落和偵探一起行俠仗義,她對無關緊要的人漠不關心卻對家人朋友視如生命,她也有著女孩們或多或少細膩的小心思,卻在關鍵時刻和他一樣嫉惡如仇,痛恨那些視生命如草芥的罪犯,在無法以法律判決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充斥著天生的正義感,工藤新一終於平靜下來,他的心被填滿了。

  「我也有重要的話想問你,感覺還是應該以這個身份比較好。」青年向前走近幾步之外的少女,「解藥是修學之旅剩下的一顆,我想著什麼時候可能會用到,就一直裝著了。」

  「傻。」流依看著他逐漸清晰的眼睛,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但是嗚咽的嗓音還是暴露了此刻的心情,「你就這麼隨便用了,灰原不會再輕易給你的吧。要是再出現像上次那種危急情況怎麼辦!」

  工藤新一笑著拍上她的額頭,壓住少女被海風吹亂的長發,「這怎麼能是隨便呢,《比大海更遙遠的彼端》裡,故事的結局就是黑川宇和萬井一華回到了魚尾獅對吧,我借的這身衣服還挺像那個航海家男主的吧?」

  流依被眼前人莫名的比喻逗笑了,原著裡兩人航行歸來回到新加坡,歷經磨難的航海家和海上女商人在夜晚魚尾獅美麗景像前互通心意。

  她擦著眼角仰起頭,還沒看清青年凌厲的下頜曲線,就被拉入一個溫涼的懷抱裡,青年獨有的氣息和海水的味道交織在一起,鶴宮流依覺得自己被什麼神秘因子包圍了,只能聽到工藤新一極不規律的心跳聲,血液開始點燃燎燒,借著循經全身的血脈,將那種微有激烈的熱度流轉全身。

  青年的聲音從耳後傳來,低沉沙啞中又帶著十八歲少年獨有的清澈,「其實上次補習的時候就想問你,關於氣像廳那晚的話,」他有些緊張,流依能聽到少年喉嚨的咕噥聲,片刻後又沉靜下來,「雖然我知道你本身並不平凡,但是你已經選擇了作為普通的高中生生活,頭疼那些不得不應付的考試,有一些圍在身邊嘰嘰喳喳又值得珍視的朋友,閑暇之余為了自己的愛好花費時間,回家時候和父母一起吵吵鬧鬧度過寒暑,是我把你拉進了一個又一個旋渦,讓你不得不置身險境,幾次生死攸關刀山火海,甚至不得不暴露異於常人的能力招來危險……」

  「工藤,」流依貼著他的胸口悶悶打斷他,「無論你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還是服藥變小的江戶川柯南;無論你曾經鋒芒畢露,還是如今身陷囹圄,我選擇的是你,而不是什麼樣的你。融入你的生活是我自己的決定,你知道的,要是我不願意,誰又能逼迫呢。」

  工藤新一聞言微微直起身,眼裡的歡欣雀躍藏都藏不住,他把流依的拉得緊緊地,顫抖著輕聲開口,「那,關於那件事,你的回答……」

  「笨蛋,我也喜歡你。」

  流依臉蛋微紅,話語卻平穩鎮定,仿佛一場蓄謀已久的告白,「本想借著魚尾獅附近的夜景彩燈,打造一場世界上最美的燈光秀回應你,我連每一道光線的折射角度都計算好了,現在看來還是算……喂!」

  青年抓著她肩膀的手掌微微下移,在腰間一用力,把人整個抱了起來,在沙灘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鶴宮流依感覺自己的紗裙都隨風飄動起來,她猛地趴在工藤新一的頸窩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

  其實關於工藤新一說的事,流依早在清水寺裡就已經在和兩位好友的談話中解開了心結,她原本,就是要和他一起面對的。

  「哈哈哈」少年終於抑制不住新的喜悅笑出了聲,胸腔之內的髒器跟著鼓動不已,這種奇妙而愉悅的感覺宛如潮湧,令他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心潮激蕩起來。

  直到流依拍著他的背才把人放下來,雙腳落地的踏實感讓少女長出口氣,還沒緩過神,唇上就傳來溫熱滾燙的觸感,她一下子睜大了眼,下意識去回應,工藤新一也是情竇初開毫無章法。一時間,重合的心跳聲比擁吻更令人在意。

  鶴宮流依閉上眼,遠處燒焦的硝煙味終於飄到了船只所在的港口,卻終究被青年拳拳愛意的純淨氣息掩蓋。

  他們在罪惡的戰火中並肩前行,在光華褪盡後描繪出似水流年。

  END


第72章 番外一·紅茶話會

  從新加坡回來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鶴宮流依和工藤新一正式確定交往關系,這事兒首先瞞不住的無疑是夏野涼和源越七,在知曉已經隱隱預見到的結果後,比起驚訝更多覺得莫名違和。

  「我說渣流,工藤什麼時候能變回來?」

  「那要看什麼時候灰原能研制出解藥了吧。」

  「所以要等那個組織徹底覆滅?!在那之前……」源越七湊近流依,「你們肯定很艱難吧。」他著重強調了「艱難」兩個字,然後被鶴宮流依連打出好幾個暴栗。

  「比起我們,不如多關注一下你自己吧七少,我可是聽源伯母說你長大以後在衛生間的時間都沒有超過過五分鐘,她老人家一度很擔心呢。」

  納尼?!自己老媽還和渣流八卦這些事!

  眼見著話題朝越來越無釐頭的方向發展,見怪不怪的夏野涼撥開已經頭頂冒煙的柯南,以眼神殺及時終止了兩人的對話。

  暑假的日子過得波瀾不驚,鶴宮流依回日本後就拉著工藤回了趟家,本著反正遲早自己爸媽都是要認識工藤新一的,先讓他們認識了一下江戶川柯南,「這是我同學家的弟弟,同學去旅游了,拜托我照看兩天。」

  鶴宮太太對此嘖嘖稱奇,一度討厭小孩子的女兒帶著柯南在輪風市逛的天黑都不回家,自家女兒轉性了?!

  鶴宮流依帶著柯南看了看自己生活的城市,又帶他去京都玩了一圈,中途竟然還碰到了殺人案件,慢慢地,鶴宮流依覺得自己已經被訓練出看見死者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叫警察和救護車而不是受驚過度似的哇哇亂叫。

  柯南對於京都的案件印像最深的是和平次一起,那家伙把京都的藝伎認成了小時候的和葉,為此可沒少被嘲笑,他們踏足過她的成長和他的推理,一樁樁一件件,流依隱隱回想起工藤答應她要帶自己去每一個破案的地方,不由失笑,這家伙真是說到做到。

  兩人筋疲力盡後終於在八月底正式返回東京,鶴宮流依開始為開學小測做准備。其中唯一的插曲是小池千雪,她如約邀請好友來江古田參觀,流依臨走前問柯南要不要一起去,聽說那裡有與他齊名的英國偵探白馬探,工藤覺得和白馬又不那麼熟。何況學校都是大同小異,因此拒絕了邀請。答應小池千雪要帶男朋友的流依也是有心無力。然而此刻覺得,她工藤簡直虧大了!

  少女坐在江古田高中學生食堂裡,和對面問「這裡有沒有人坐」的黑羽快鬥四目相對。

  「呦,好久不見。」

  對於鶴宮流依來說,沒見過多少怪盜基德的月下魔術師的形像,卻對那人一頭怎麼捋都捋不平的亂毛和睡覺時候震天響的呼嚕聲記憶尤深。一般人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怪盜基德可能是因為與他平時形像相距甚遠。然而在鶴宮流依這裡,「黑羽快鬥」幾乎等同為「怪盜基德」。

  「同學,我好像沒見過你。」

  「你答應我的事情,還記得吧。」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呢,既然這裡有人我就另找別的地方好了。」黑羽快鬥冷汗都下來了,他怎麼感覺每次碰見鶴宮流依都沒好事!

  「快鬥君!好巧,一起吃吧。」小池千雪端著兩人份的飯走過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在新加坡認識的朋友,鶴宮流依,這位呢是我同班同學黑羽快鬥,就是上次在新加坡時候給你說長得很像我同學的那個,指的就是他啦。」

  「……」黑羽快鬥沉默。

  「對了流依!快鬥君很會變魔術呢!很厲害吧!」

  當頭一棒!

  自己今天出門肯定是沒看黃歷,鶴宮流依投來似笑非笑的眼神,用口型無聲說,「放心,我不會告訴工藤的,他不會以這種方式抓你。」

  說得好像他能抓住他一樣!

  在小池千雪的介紹下成為「朋友」的兩人互相留了聯系方式,黑羽快鬥暗暗決定回去就換電話,還不等他拔電話卡,就收到了餐桌對面鶴宮流依的簡訊,「關於那件事,沒有逼迫你的意思,但還是希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少女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小池千雪聊最近的新番,黑羽快鬥看著她姣好的側臉沉默起來,名偵探,你真是有上天賜予的好運氣。

  新學期以緊張的開學測驗為開端,迎來了為期四個月高中時期最後的快樂時光,明年升上高三,所有高中生們大概就沒什麼心思去張羅升學考試之外的事了。當然,某位智商逆天的高中生偵探除外。

  九月的第三個星期五,落葉泛黃,秋意襲來,背著雙肩包回家的流依被燈火通明的工藤宅吸引了注意。

  衝矢昴,或者說赤井秀一,是個很守規矩的租客,從來不會踏足除公共場所和自己臥室以外的房間。但是那個常年黑燈的房子今天卻亮起了光,流依駐足眯起眼,裡面只是燈亮著卻沒人,口袋震動,是工藤的電話。

  「流依,放學了嗎?」

  「嗯,在回家路上,工藤,我看你家有一個房間的燈……」

  「啪嗒,」鐵門打開,年久失修的柱子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一男一女的身影從門後探出來,一股沒由來的熟悉感。

  ——

  「據伯母說,那位女士帶著墨鏡,氣質不凡,男士英俊體貼、風度翩翩,一看就是上層社會的有錢人。」

  有錢人……

  「那位先生說話時候發現了你家桌邊的全家福照片,順嘴問了一句是不是還有個女兒,伯母說你在東京上學,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在東京……

  「只是天氣雖然炎熱,但是那位女士進到家裡之後一直沒有摘墨鏡,而男士原本就沒有戴墨鏡,倒是戴了一副圓框近視眼鏡,這算是不正常嗎?」

  墨鏡……圓框眼鏡……

  ——

  「阿拉-這就是流依醬嗎?好可愛呢,怪不得連優作都被吸引了呢——」

  「喂喂……」男人在她身後尷尬地叫到。

  「我們家小新眼光真不錯呢。」說著女人稍稍拉下墨鏡,露出眼鏡後那雙在大屏幕上見過無數次的動人雙眼。就算是平時對電視劇電影不怎麼感冒的鶴宮流依也難免驚呼出聲,「工藤有希子!」

  「沒想到年輕人都知道我呢,看來我這一代影後以後要名流千古的呢哈哈哈——」

  女人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然而從她的生平來看,最起碼已經將近四十了,流依不得不感嘆明星確實保養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她笑得開心,側過身邀請流依進屋,少女幾乎瞬間就看見了那個藏匿在兩位大人背後的小小名偵探,自己和他的通話界面還在手機屏幕上忽明忽暗,他走上前來牽過她的手,笑道,「之前不是跟你說,有兩個人想介紹給你認識,就是他們了,我爸媽。」

  鶴宮流依突然有種第一次見家長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的感覺,和工藤新一相處太久太隨意,都快忘記了他那傳說中顯赫的家世和聰明的頭腦一起締造帝丹高中的校園傳說。

  「所以說,當時你就已經推理出來去我家的兩個人是伯父伯母?!」

  「啊,算是吧,畢竟他們不是第一次搞這種事情呢。」

  「小新,你是不是在給流依醬說我們的壞話?」工藤有希子目光鋒利如刀,瞬間就把工藤新一薄的跟氣球一樣的臉皮戳破了。

  鶴宮流依是第一次來這個在傳言中扮演過鬼屋、城堡的鄰居家,見識到了什麼叫用書堆積成的金字塔,工藤一直住在這種地方不會抑郁麼?!天色已暗,她謝過工藤有希子端來的紅茶,想了想還是正式自我介紹一下,「伯父伯母好,我叫鶴宮流依,新一的……」她看了他一眼,對方給她安心的眼神,「女朋友。」

  「嗯嗯,我們知道哦。這位是優作,小新的爸爸。」中間沙發上的男人點頭示意,「小新給我們講了很多你的事呢,cosplay啊、超能力啊、射瞎了那個黑色組織的狙擊手啊……」

  工藤新一你都在胡說些什麼!鶴宮流依目光如炬,恨不得在柯南身上燒出兩個洞來,柯南見狀默默往自己老爸坐的位置挪了兩寸,東張西望就是不看鶴宮流依。少女懶得和他計較,工藤有希子看著兩人暗地裡的互動心裡偷笑。

  「那,伯父伯母叫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這個啊,除了想見見小新的女朋友,這裡……」

  「你忘了嗎?今天是二十一號。」柯南托著下巴說道,誰知自己老媽眉峰一凝,給了他一個「我和流依說話你別插嘴」的眼神。

  二十一號……工藤所說的紅茶話會!

  「看來小新已經和你說過了呢,這裡今天會來不少人,演員即將到齊,准備開拍了哦。」工藤有希子對她眨了下眼,「所以想請流依醬先幫個忙,把這間房子調整成從外面看屋裡沒有開燈的樣子,可以嗎?」

  改變一下射向玻璃的光線的折射率就可以了,輕而易舉。

  流依照做,幾秒種後,房間裡明顯亮了許多,把投向窗外的光反射回來了,毫無科學依據可言的控制光的異能,連工藤優作都出言贊嘆,「不愧是流依,新一剛給我們說的時候,我們還覺得不可思議。」

  「啊這個,其實也沒什麼……」

  「哐啷——啪!」

  還不等流依說完,門口就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和工藤呆久了,這種聲音流依也能分辨出來,不會吧!這就是有希子所說的演戲嗎?!

  工藤夫婦二人像是早就料到一樣往門口走去,柯南雙手抱在腦後慢悠悠站起來,「要不要去看看?」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漆黑的玄關處,頭戴針織帽的男子一雙鷹眼在黑暗裡顯得炯炯有神,他舉著qiang指向蹲在玄關門口頭戴鴨舌帽的男人,那人即使穿著便服也不難看出訓練有素,高舉的手qiang直對低頭俯視他的赤井秀一,兩人似乎還沒注意到周圍的動靜,火藥味一觸即發!

  「安室先生?!」最後趕來的流依叫出了聲,工藤不是給了他邀請函,為什麼還要以這種方式出現呢?

  「鶴宮小姐?!」聽到熟悉聲音的安室透瞪圓了眼,開始回想自己忽略的細節,工藤有希子打開了玄關的燈,刺眼的燈光晃得他眼皮一痛,出現在視野裡的中年男人首先出聲道,「你好,我是這戶人家的主人,工藤優作。」

  「我是有希子——」

  「看來今天和以往不同,你後面好像沒什麼人跟著一起過來啊。」工藤優作調侃道。

  安室透看赤井秀一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今天只身前來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

  「那就請你坐下來好好品嘗一下,我太太泡的紅茶吧。」男人笑眯眯地邀請他。

  「你想加檸檬還是牛奶呢?」

  還真是……紅茶話會?!

  安室透把眼神投向在場唯一實習的鶴宮流依,少女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我剛才把屋裡的光線調整了一下。所以從外面看起來房子裡一直都沒有亮燈是吧。」

  已經看過流依三年前資料的他熟知少女的異能,安室透迷迷糊糊站起來,被相當熱情地女主人推進客廳,他有意識的和赤井秀一分坐在兩邊,有希子已經擺好了不止一杯紅茶,剛剛還跟在她身後的柯南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流依突然意識到什麼,掏出手機發起了簡訊。

  「安室先生好像對我們家小新有什麼誤解呢。」

  「小新……是指您的兒子,工藤新一嗎?」

  流依兩只手在屏幕上按得飛快,工藤夫婦似乎沒在意柯南跑到哪裡去了,只是和安室透聊些有的沒的,說到最後甚至還聊起了菜譜!

  「恕我直言,工藤先生,今天叫我過來到底……」

  「噓——」有希子擺了個禁聲的手勢,門鈴再次響起,這次是灰原哀和阿笠博士。

  「啊啦,看來我們來的還不算晚,工藤人呢?」小哀看向流依,後者攤了攤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工藤……是說工藤新一嗎?」安室透隱隱覺得這女孩身份不簡單,甚至有點像已經死去的艾蓮娜,可是她的年齡是在太小了。

  「你們還沒告訴他?」灰原坐在鶴宮流依身邊,看向工藤優作身邊笑意盎然的女主人。

  「嘛-等大家來了一起說吧。」

  大家?還有人要來嗎?!

  緊跟著灰原哀的是FBI幾位探員,他們一進門就自覺地和赤井秀一坐在了一起,再接著是放學先回了趟家才過來的世良真純,看見赤井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家大哥嘴裡邊嘟囔都叫你不要來邊給她空出座位。

  最後到的是臨時從大阪被叫過來的服部平次,工藤新一原本是不想叫他的,結果服部怎麼都覺得他不把自己當朋友,說世良都去了他為什麼不能去。

  「看來人都來的差不多了,」工藤優作清清嗓子,轉頭問身邊的有希子,「除了CIA臥底水無憐奈小姐,應該都到齊了吧。」

  工藤有希子點點頭,站起身顯露出女主人的姿態,落落大方道,「感謝大家來工藤家主辦的紅茶話會。」

  鶴宮流依頓覺此情此景異常熟悉,她坐在工藤宅客廳裡,這裡彙聚了很多人,工藤新一的父母、服部平次、灰原哀和阿笠博士、以赤井秀一為首的FBI探員們、還有以安室透為主的公安警察……

  坐在首席的工藤優作端起茶杯徐徐開口,「在明確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的原因之前,先給大家介紹一個人。」

  說話間,二樓的樓梯間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彰顯出來人骨子裡的放松自信,先瞧到的是白色的運動鞋和深藍色的褲腳,流依怎麼看怎麼眼熟,待到下半邊身體露出來,她猛地想起,那不是帝丹高中的校服麼!

  勾人的下頜線條,抿成一條線卻帶著笑意的唇角,記憶中微涼的鼻尖上是那雙包攬山川海洋、光明黑暗的蔚藍色雙眸,他雙手插在兜裡,輕啟雙唇,少年清亮的話語傳遍了偌大的客廳每一個角落。

  「各位好,我是工藤新一,」她掃視了客廳的賓客一整圈,最後把目光定格在鶴宮流依身上,「也是江戶川柯南。」

  一語激起千層浪!

  要不是在場的都是知道他身份或心理素質過硬的人,議論聲恐怕要掀翻屋頂,安室透終於明白了赤井秀一在玄關處說的那些話,那個貝爾摩德要保護的孩子!原來是工藤新一!

  「嘛,今天把大家聚集過來,其實除了告知我的身份,也是為了之後的事情做准備。」

  「喂!工藤,你說的不會是……」服部平次第一個按捺不住。

  「沒錯,既然已經知道了boss的名字,那麼接……」

  「叮咚——」

  喧鬧的客廳瞬間鴉雀無聲,連工藤夫婦都皺起眉對視了一眼。

  還有沒來的人嗎?

  好像沒有了啊。

  「啊,抱歉,可能是我叫來的人。」鶴宮流依站起身,不顧在場賓客精彩紛呈的面部表情,邊說邊往玄關走,不稍片刻便領進來個和工藤新一一般大的少年,那人穿著街邊隨處可見的黑色皮夾克,帶著頂現下高中生流行的青灰鴨舌帽,不怎麼情願地抱怨流依不去給自己開門,少女嫌棄的表示那種大鐵門還要我給你開?

  黑羽快鬥看見一屋子的人愣了一瞬。尤其是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一行人的jingguan氣息嚇得他差點轉身逃命,結果被鶴宮流依死死掐住了胳膊。

  一起去過新加坡的工藤新一幾乎在瞬間就認出了他,這人雖然有女裝癖,但是男人的裝扮反正就那麼幾種,不是黑的就是灰的,他回憶起在酒店飯桌上怪盜基德,她幫他和基德談判,同意他去新加坡幫忙換來的代價竟然是這個!

  工藤新一樂得想笑,要不是現在氣氛嚴肅,他一定笑出了聲,流依那丫頭,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她真是上天給他的寶藏!

  青年繞過沙發走到對面兩人所在的地方,一條胳膊搭上黑羽快鬥的肩膀,「這位也是知道我身份的朋友之一。」

  「我叫黑川次郎。」

  一聽就是假名。流依默默吐槽,卻也沒揭穿他,工藤新一推著他坐下。隨即牽過鶴宮流依的手,使勁捏了捏她的手心。

  謝謝你,流依。

  謝什麼,為了你,都值得。

  他帶著她,站在光線最集中的地方,將罪惡一點點抽筋剔骨,這裡彙聚了全日本最耀眼的鋒芒,他們始終堅信,正義戰勝邪惡,光明大於黑暗,只要和在場的這些人一起,他們就有勇氣,向組織宣戰。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5-7-25 23:19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80077 秒, 數據庫查詢 10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