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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廢柴贅婿綱吉君》作者:御貓狸花【完結+番外】

《(綜漫)廢柴贅婿綱吉君》作者:御貓狸花【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67個瀏覽者
文案:

◇ 不肯掉馬的老公是「影帝」 ◇

夏目南星接手武裝偵探社那日,嫁給了一個廢柴青年。
雖沒有正式入籍,青年還是對外宣稱改名為夏目綱吉。
  
周圍的人很同情南星,覺得她的人生會因此毀掉。
但對於南星來說,倒是周圍人的生活變得微妙起來……
  
比如:再三勸她離婚的朋友們,總是突然去意大利旅游,有些干脆不回來了;
又比如:只要下屬約她工作完一起喝茶,那麼他的工作就永遠完不成;
再比如:每當有港口Mafia的干部約她比試,他們總會在決戰當天和其他家族起衝突,被迫爽約……
  
原來結完婚後,生活可以這麼順風順水的嗎?

內容標簽: 綜漫 家教 少年漫 文野 正劇
主角:南星,綱吉|配角:白蘭|其它:預收:《如何富過彭格列雲守》、《臥底過家家》
一句話簡介:彭格列今天掉馬了嗎?
立意:不要站在道德制高點隨意評價他人的生活,幸福對於每一個都有著不一樣的定義。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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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社長社長,你爸爸不見了!

  我的父親夏目漱石又失蹤了。

  從織田作之助那裡得到消息的時候,我正和自己的新婚丈夫綱吉打掃前幾日租下的房子。

  我猜這房子的前租戶一定是個非常隨性的人,不然怎麼能只住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把好好的房子霍霍成這樣。

  它已經不能單純的用「髒、亂、差」來形容了,為了洗掉那已經腌入地板內的顏色和怪味,我和綱吉只能跪在地上,用沾滿清潔劑的刷子反復用力刷洗每一寸地板。

  「什麼時候不見的?」低頭干活的我詢問著因滿屋都是泡沫無法下腳,只能站在玄關處的織田。

  「不是很清楚,」織田補充道,「但昨天有和國木田說過要來看看你和阿綱。」

  「可是夏目先生昨天沒有……哇啊——」

  「嘩啦——」

  綱吉急切地想要解釋,卻因跪著的時間過久,雙腿發軟又倒了下去,加上房間內打滿泡沫的地板太滑,他無法保持平衡,直直向前滑倒。

  在倒下的過程中,他本能的胡亂擺動手臂,打翻了一旁的水桶,隨後整個人迎面倒在了洗抹布的污水之中。

  四散濺起的水花不僅砸向了周圍的牆壁,還濺到了距離他很近的織田。

  「沒事吧?」織田沒在意滿褲腿的水點,反而急忙進屋把綱吉扶了起來,「有摔到哪裡嗎?」

  「嗯……嗯沒事,」狼狽的綱吉尷尬地笑了笑,「謝謝你。」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本想說兩句綱吉,卻突然瞥見那被打翻的污水流進了廚房。

  在廚房那干淨的地磚縫隙間,還留有我上午才填塗完,沒有干透的美縫劑。所以這麼一桶水下去意味著:我們一個上午白干了。

  「南星,對不起!」

  「……」

  注意到這點的綱吉急忙道歉,我卻黑著臉沒有回應,只脫下了橡膠手套走去了裡屋。

  「夏目,阿綱也不是故意的!」織田也幫忙勸著,「地板是真的很滑!」

  「南星,我會收拾好的……」

  「我也幫你們一起收拾!」

  ……

  他們都覺得我生氣了,所以見我手中拿著干淨的毛巾回來,都是一臉驚訝,然後松了口氣的感覺。

  直到……

  我把手中的毛巾遞給了織田作之助。

  「夏目?這個……」

  織田看著比他更需要毛巾的綱吉,露出了十分詫異的表情,不知道該不該伸手接過來自己用。

  一邊的綱吉雖沒出聲,卻把腦袋歪向了別處,看起來有些委屈。

  「浴室架子上紅色瓶子的沐浴露是可以用的,」我隨著織田的目光轉向了綱吉,「換洗的衣服也幫你拿過去了。」

  綱吉眨巴著雙眼看著我,試圖把剛剛發生的一切聯系起來,原本惶恐的雙眼開始發光,「你剛剛是去做這些了?」

  「讓你自己去拿衣服你也拿不了吧?」我看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干爽的綱吉,催促道,「我買的清潔劑腐蝕性還挺大的,你快點去洗掉吧。」

  「我以為……夏目不喜歡阿綱呢,」目睹了全過程的織田作露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壓低了聲音同我說著,「看來是我感覺錯了。」

  我看向了織田,盯著他的眼睛,頓了一會才開了口,「你的感覺沒錯。」

  整個武裝偵探社的人都知道:我這個新社長和來歷不明的綱吉結婚是迫不得已,是無可奈何。

  我和他認識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連熟悉都說不上,只能說互相認識,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我沒有要貶低綱吉的意思,但他和我理想中的丈夫搭不上邊。

  在我看來就算我的丈夫很多事都幫不上我的忙,但他得是一個溫柔體貼的治愈系男子,能在必要的時候給予我一定的依靠,而不是在緊急時候給我添亂。

  就算這些都做不到,至少,他得是我自己選擇的丈夫。

  「嗯?」也不知織田是裝傻還是怎樣,我明明沒有壓低聲音,吐字也特別清楚,他卻一臉疑惑地看向了我,「什麼?」

  「沒什麼。」見織田如此我也識趣地換了話題,「你們這麼急著找我父親,是出什麼事了嗎?」

  「說到這個……」

  織田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

  聽完前因後果的我嘴角抽了抽,就算還在織田的面前,我捏起了拳頭仰天長嘯,「太宰你這個混球——」

  因為事態緊急,我顧不得這一屋子的狼藉,也顧不上還在浴室的綱吉,拉住織田就往武裝偵探社趕,還一邊跑一邊埋怨:「這些事你該早點說!」

  「是夏目自己說在把新家弄好之前,讓我們不要打擾你的。」織田的語氣很無奈,「所以大家都不敢找你,只能通過猜拳決定誰來通知你。」

  「我說的是:我最近可能有些忙,所以有什麼事先和以前一樣找我爸!」我反駁道,「我爸失蹤你們就該立刻通知我!」

  「我不是來了嗎……」織田小聲道。

  「我讓你們通知我的:是需要我爸處理的事!而不是我爸失蹤這事!」我提高了聲音,覺得自己在說繞口令,講得不是特別清楚,只能用很快的語氣又補充了幾句,「你一開始就該和我說事!說事!而不是我爸失蹤!他那三天兩頭就消失不做人的家伙不見了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你加入武裝偵探社兩年多了吧,又不是新人,輕重緩急還分不出嗎?!」

  「……」

  「怎麼不說話了?」身後的沉默讓我停下了步子。

  我扭頭看向了織田。因他低著頭,還用沒被我拉住的右手捂住了口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說話……說重了?」

  沒有吧?我雖然聲音很大,聲音很急,聽起來像在吵架,可沒什麼很嚴厲的指責吧?

  「沒有,」織田擺了擺手,揚起了笑臉看向了我,「我就覺得……夏目總算和平常一樣了。」

  「……」什麼叫和平常一樣,我平常是什麼樣的?

  「從鄉下回來之後夏目一直悶悶不樂,對誰都冷冰冰的。」織田補充道,「大家覺得你需要散散心,才沒有打擾你。」

  「……」

  大概在半個月之前,我在病重奶奶的催促下回了老家,完成了她期望看到的婚禮。

  奶奶以各種蹩腳的理由拖住我,讓我在鄉下住了一周才放我回橫濱。我才回來,父親便把武裝偵探社交給我管理。

  你能想像嗎?

  一個半月前還是單身女大學生的我,搖身一變成了橫濱知名偵探社最年輕的已婚社長。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我自然需要些時間慢慢消化。

  畢竟除去畢業後能在武裝偵探社工作之外,剩下沒有一件事在我的人生規劃之中……


第2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被抓走啦!

  「夏目!等一下——」

  「!!!」

  剛過了兩個路口,織田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拽到了他的懷中。

  他用雙臂摟住了我的胳膊,轉身躲到了一棵大樹後。

  我們的距離靠得太近了。

  我那本能貼在他身上想要拉開些距離的手掌,還能感覺到他胸膛心髒的跳動,耳廓也浮過他的呼吸。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我們身邊經過,往我們來時的方向開。

  坐在後座的人正巧在往外看。

  這個角度他可能看不到我們,我卻通過織田的臂彎看清了他的臉。

  這是港口Mafia的首領——太宰治。

  在汽車經過之後,我扒下了織田的手臂,往後退了幾步,織田連忙道歉。

  我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在意,只詢問他,「你剛看到什麼了?」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天衣無縫』,能夠預見未來數秒內發生的事情,他最長預見是自己或周圍的人陷入危險的未來。

  織田剛剛的舉動,是不願讓我和太宰打照面。

  那在他「預見的未來」裡一定發生了危險的事情。

  「他朝著這裡舉起了槍,」織田道,有些顧慮地看向了汽車行駛的方向,「但我不確定他最後有沒有開槍。」

  「欸?」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港口Mafia的首領應該不會做這麼掉價的事情吧?他也沒有殺我的理由吧?」

  織田搖了搖頭,表示他只看到那樣的畫面,並不清楚這些動作背後的意思。

  「算了,管他怎麼想的。」我擺了擺手,「先和大家彙合再從長計議吧。」

  「嗯,我已經聯絡過了,現在都到漩渦咖啡廳了,就差我們了。」織田回應。

  漩渦咖啡廳是武裝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廳。為什麼我們都到了偵探社門口了,反而要在一樓的咖啡廳會和呢?

  那是因為偵探社所在的這棟老舊辦公樓,除去一樓之外都被封了。

  為什麼會被封呢?

  因為港口Mafia在半個月前就買下了這棟樓,在我們的租賃合同還未到期的時間裡,鑽了合同上的漏洞把租金翻了50倍。

  我們無法按照約定日期支付租金,他們便按合同上的條款暫時封了武裝偵探社使用的樓層,直到我們付清租金才能繼續給我們使用。

  「叮——」

  「呦,南星。」

  「夏目。」

  ……

  我剛走進咖啡廳,在這裡等候的偵探社成員們便都站起了身。

  「已經不能這麼叫了,應該叫社長才對。」國木田提醒眾人。

  我從武裝偵探社成立之初就和大家認識,因為年紀較小的關系,一直被當作小妹妹看待,各方面都受到了大家的照顧。

  這樣的我突然成了武裝偵探社的社長,自然沒有什麼說服力,也沒什麼威信。

  我之前也說過在我正式接手武裝偵探社的工作之前,大家可以像以前一樣稱呼我。

  國木田覺得現在就是我口中那個時刻,自然會進行提醒。

  「現在不是糾結稱呼的時候。」我抬起了手讓大家保持安靜,略帶歉意地看向了咖啡廳的店長,「抱歉,我們可能要占用這裡一小會的時間。」

  在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社員們便開始行動,他們把咖啡廳所有的門窗都關上鎖好,就連衛生間的門都沒放過,末了不往放下了所有能放下的簾子。

  很快,這家咖啡廳成了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人來。」店長勸說我道。

  「我們不知道需要多久,還是這樣保險一點……」我的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咖啡廳外成堆細碎的腳步聲,停下了沒說完的話。

  因為距離大門非常近,沒從大門處離開的織田連忙抵住了門。

  我見狀也忙舉起了雙臂在空中合十了雙手,再拉到胸口的過程中十指交錯,做祈禱狀。

  「咚咚——」

  「異能力『今日歌』。」

  我的異能力『今日歌』能將一封閉空間的時間流速放緩3600倍。

  就是說在這時制空間內,1秒時間能當1小時用。

  其實我的異能力啟動的前一秒,門外還傳來了敲門聲。

  但總算沒讓他們破壞房間的封閉性,我的異能力也成功釋放了。

  「好像是港口Mafia的人。」谷崎潤一郎掀起了窗簾,看著因為我的異能力變得一片漆黑的窗外,「可能也是來收租封店的吧。」

  「速度也太快了……」國木田嘆了口氣,「看他們上午離開了,以為『漩渦』暫時不會有事呢。」

  「織田,你沒事吧?」我看著還站在門口,用手扶著腦袋的織田,有些擔心地問了一聲,「你又預見未來了?」

  在我的異能力範圍中,織田的『天衣無縫』不受固有時間的影響。

  就是說,若是在我延長時間的這一秒後發生了能被他預知到的事情,他會看到在時制空間外五秒以上六秒以內發生的事情,和時制空間內被我放緩至能以小時為計數單位,最多不超過六小時內發生的事情。

  如果可能性太多,織田的大腦會一下湧入過多畫面,自然會感覺頭暈。

  「嗯。」織田已經扶住了牆,有些艱難地點頭。

  「最優解呢?」國木田上前扶住了他,如此問道。

  既然織田已經看到了所有我們討論的可能,自然能在最開始把答案告訴我們。

  「時制空間只能維持39分鐘。」織田表情凝重,「在門外敲門的是那個太宰治,只要他的手再次觸碰到大門,夏目的異能力效果就會消失,時制空間也會瓦解。我們在此期間沒有討論出有用的結果。」

  「……」織田的話讓大家陷入了沉默。

  「還有,太宰治還帶了一個人來,」織田轉向了我,表情有些猶豫,「雖然看的不是特別真切,但他帶來的好像是……」

  「阿綱?」就在我疑惑的時候,一邊的江戶川亂步給出了答案。

  「哈?怎麼可能是阿綱,太宰又不認識他。」我本能的否決了答案,可在看到織田的表情後,意識到不對勁,「真的是……阿綱?」

  織田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他就是單純的在針對我了。」我在愣了幾秒後,得出了結論,卻不知道解題的步驟是怎樣的,「可沒道理呀……為什麼是我呢?」

  我和港口Mafia的這位首領雖然見過兩三面,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可能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為什麼要針對我?難道他針對的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我只是剛好坐在了這個位置上?

  「社長?」國木田見我走向大門,准備開門打破現在的時制空間有些詫異,他本能的阻止了我,在我看向他的時候有些尷尬詢問,「不……不討論一下再行動嗎?」

  「我們連對方想做什麼都不知道,能討論出什麼?」我瞄了一眼織田,用他看到的未來回答為我擔心的國木田,「既然他的目標是我,甚至帶了『人質』來,那我們就先談談,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說實話,在得知太宰把綱吉帶來後我有些生氣。

  要知道綱吉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一個膽小怕事的普通人。

  剛從鄉下來到橫濱的他,大概連Mafia是什麼都不知道!太宰卻派人去我家把他擄了過來,讓他也卷到這場紛爭之中!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無論他找我做什麼,對我有什麼意見,都和綱吉無關!

  太宰治就不該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阿綱一定從沒見過這麼多穿著黑色衣服,拿著武器的人,我想他一定被嚇壞了,哪怕此刻都在門外瑟瑟發抖,慌張無措!

  既然如此,我又怎麼能只讓自己躲在時制空間內,留他一人在外擔驚受怕呢?

  「哢嗒——」

  「咚咚——」

  在我打開門鎖的那一刻,時制空間瓦解,屋外太宰的聲音也隨著敲門聲傳來:

  「請問貴社新婚的夏目社長在裡面嗎?很抱歉打擾了你的蜜月,但我有要事找你談一談呢……」


第3章 社長社長,債主上門討債啦!

  「太宰先生想找我談什麼?」

  打開漩渦咖啡廳的大門後,我黑著臉回應。

  太宰的視線並沒停留在我身上,他那輕飄飄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之後,往店內掃視了一圈。

  「哦呀——大家都在呀!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太宰露出了自以為友善的笑容,自然熟的和屋子裡的眾人打起招呼,「還是說你們正在工作呢?在咖啡廳辦公可不值得提倡呀——」

  太宰說話的方式和語氣都相當欠揍,咖啡廳內卻靜悄悄的,沒有人進行反駁。

  這樣的情況似是在太宰的意料之外,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未被繃帶綁住的右眼則閃過一絲失落。

  總覺的他剛剛那麼說……是在期待屋內有人和他頂嘴爭論……

  「太宰先生?」就站在太宰面前的我出聲提醒了一句,「你不是說想和我談談嗎?」

  「原來夏目社長在這裡呀,我就說裡面沒看到你呢!」太宰笑眯起了眼睛,張口就說胡話。

  在開門的時候,我能確定我們的視線有對上過。

  所以他根本不是沒看到我,就是故意無視我。

  「我的確有事情想和夏目社長談,或者說……」太宰頓了頓,「是和社長夫婦聊一聊。」

  「阿綱在哪裡?」我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們最好沒有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夏目社長真是寶貝你的先生。」太宰裝作酸溜溜的語氣說道,目光卻不知道為何移到靠近門口織田的身上,他的話中的話語也變得不知所以,「真是羨煞旁人呀……」

  這話還沒說完,太宰向後退了幾步,把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

  在他的正後方,還穿著浴袍,頭發也濕漉漉的綱吉被帶了出來。

  綱吉走在兩個黑衣港口Mafia中間,並未被壓著或者捆住手腳。

  綱吉並未露出害怕的表情,看樣子似是沒能弄清現在的情況。他四處掃視的眼神相當迷茫,他並未看向周圍的人,而是望向周圍的樓房。

  說起來,綱吉並不清楚武裝偵探社的位置,他從鄉下被我帶到橫濱之後,也沒怎麼出過門,他很可能是在記住回家的路吧。

  在把他帶到太宰身後,港口Mafia的人停了下來,綱吉這才收回了目光。

  這一次他注意到了站在咖啡廳門口的我。

  他先是一愣,緊接著笑了起來,對我露出了一個相當燦爛的笑容。

  「!!!」

  這樣的笑容讓我愣在了原地。

  綱吉他……該不會被嚇傻了吧?

  說起來我和織田從家離開的時候,綱吉還在浴室裡,從時間上算,太宰應該是直接帶著人闖入浴室把他帶出來的。

  不管當時的綱吉有沒有穿衣服,他在自家的浴室突然被一群帶著家伙的黑衣人圍住!失去了基本的人權和隱私,還沒有理由的被擄走。

  這樣的畫面我只是想了想就覺得窒息,更別說綱吉不久前還親身經歷了!身心一定都受到了巨量的傷害

  「你是把他當人質嗎?」我繃著慍怒的臉,說話的聲音冷冰冰的,「太宰先生想威脅我什麼呢?」

  「怎麼會?!沒有沒有……」太宰見狀急忙把自己的雙手舉在了空中,一臉的無辜,「我只是順路把令先生接來了而已。」

  「順路?」我冷笑道,「這路順的怕是得繞地球一圈才能到吧?」

  「嗯?」太宰聽完我的話微愣了一下,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容有些曖昧,「原來剛剛……哦。是這樣呀……」

  太宰的目光在我和織田的身上移動。

  看他的樣子似是誤會了什麼,但就身份立場和眼下的情況來看,我沒有和他解釋的必要。

  「既然太宰先生已經『幫』我把我先生『接』來了,」我咬重個別字眼,質問著太宰,「那就說說你要談什麼吧?」

  「也不是什麼大事。」太宰從外套口袋掏出了一沓紙,「只是這份賬務需要你們夫妻共同承擔。」

  「賬務?」綱吉也在此時向我提問,「南星,我們有什麼賬務嗎?」

  「你先生看起來絲毫不知情呢!」太宰抖開了手中的紙,遞到了綱吉的面前,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些興奮,「這是在清算之後,貴社需要向我們支付的租金,三千三百六十萬日元整。」

  「一個月的房租這麼貴,太宰先生不覺得離譜嗎?」我嘴角抽搐著。

  「一個月?誰和夏目社長說是一個月了?」太宰顯得無辜,「武裝偵探社搬到這棟辦公樓後,最初兩年是享受了房租減半的優惠,可之後你們一直按照優惠金交租,一直在少交呀。加上租賃合同中你們租下的只有四層,卻把閑置的五層一起使用了……」

  「我們是得到允許的……」好幾年前簽訂協議的時候,我也在現場的,當時的負責人明確告知我們五樓是可以使用的,只是需要負責打掃。

  「我並沒有在合同中讀到這一條。」太宰打斷了我的話,「而且我說的金額,是通過合同上的條款計算下來的,我作為這棟辦公樓的新主人,按照合同收取拖欠的房租,是我的正當權利。」

  「你想要怎麼處理?」我冷著臉問他。

  「按照合同上的條款內容,賬務只需要和此時的社長結算,既然現任社長是夏目南星小姐你,這筆賬自然是得劃在你的頭上。「太宰說著嘆了口氣,用遺憾的語氣說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居然接手了這麼一個爛攤子,若是肯晚幾天上任,這件事不就和你沒關系了。」

  「所以這件事只和我有關,租金結算也只找我一個人對吧?」我站在咖啡廳門口,把所有社員擋在身後同太宰確認著。

  「原本是這樣的。但……你不是結婚了嗎,那麼賬務就是你們夫婦的。」太宰強調,用眼神示意著綱吉。

  「哦,所以把我一起押來了。」綱吉似是終於弄清了眼下的情況,「你是來通知我們還錢的?」

  「嗯,是這樣沒錯,對你來說這是很大一筆錢,是你無法承擔的。」太宰看著綱吉攤了攤手,目光中帶著虛假的同情,換上了理解的口吻,如同老友一樣幫綱吉想著方法,「但你不一定要承擔哦,你只要在我起訴前和夏目社長解除夫妻關系,這份賬單就和你無關了。」

  「照你的說法,只要在你起訴之前,南星不再是社長也和她無關了?」在一陣思索之後綱吉給出了一個全新的「解法」。

  「嗯?也是……」聽到這的太宰愣了一下,看著依舊笑吟吟的綱吉,有些嫌棄地移開了目光,不再看他。

  「但是呢……」太宰再開口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相當怪異,「我相信夏目社長才不是這麼沒有擔當的人呢,她一定給我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的。」


第4章 社長社長,你想離婚嗎?

  太宰在說完這些後就離開了。

  他離開的時候臉上掛著相當得意的笑容,還用蔑視的目光掃視著我們,似是這次出行的結果超出了他的預期,所以顯得相當高興。

  可他……都干什麼了?

  怎麼就開心成這樣了?

  他帶著這麼多人大老遠的趕過來,沒說什麼能算作真正威脅的話語,也沒定下最終的還款期限,甚至沒告訴我們不還錢會發生什麼……

  他只是親自過來告訴我有這麼一件事,讓我擔起社長該有的責任,然後就帶著自己的手下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太宰治這個人……還蠻怪的……」

  坐回到漩渦咖啡廳後,我整張臉錘在了吧台上,側過腦袋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三千三百六十萬日元谷崎君需要賺多久?」

  「賺多久是什麼意思?

  「就是算成你的月工資,你需要賺多少年呀?」

  「綱吉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對錢有些概念……」

  「欸……綱吉對錢沒有概念的嗎?」

  我剛直起癱在吧台上的身子,就聽到坐在卡座的綱吉與谷崎小聲討論著什麼。

  「小時候是有的,後來就沒有了。我一直沒有碰錢的機會,最近一次是結婚第二天南星把大家的禮金都交給了我,才摸到錢的。」

  「是這樣嗎……綱吉以前都過得什麼日子呀……」谷崎的聲音聽著都像要哭出來了,「不過南星小姐把禮金都給你了呀,真好呀……」

  「嗯!有一種被包養的感覺。」

  「這麼說出來,讓人有些羨慕呢……入贅的話就什麼都不用做了嗎?我以後要不要試一試呢?」

  「我准備做一些的,還是希望自己能幫到南星……」

  「比如呢?」

  「就像是……」

  「Caramel Macchiato。」我想繼續聽聽兩人說了什麼,店長就端了一杯焦糖瑪奇朵放到了我的面前,提醒道,「微糖,去冰,我想你應該需要醒個神。」

  「謝謝。」我端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大口,隨後伸出雙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提醒自己該振作一些。

  「國木田君,算的怎樣了?」在兩三口喝掉咖啡後,我起身離開了吧台走到了國木田獨步的身邊,雙手按在桌子上,望著他面前的租賃合同原件。

  「金額沒錯,條款沒錯。」細細研究後的國木田嘆息了一聲,「若是找不到這棟樓的前主人,一切都只能按照租賃合同算,這樣的話就算走法律程序我們也贏不了。」

  「他才不會走法律程序呢,」國木田對面的江戶川亂步道,「哪有Maf……」

  我見亂步准備說出「Mafia」的字眼,急忙伸出食指抵在了唇前,目光則看向了和谷崎、芥川坐在同一個卡座裡的綱吉。

  我不准備讓綱吉知道太宰他們的真實身份。

  之前聽說我要成為武裝偵探社的新社長,綱吉都緊張到不行,追問我武裝是如何武裝,是否需要配槍,是不是都是危險的工作,會不會要帶頭進行火拼……

  若是再讓知道要我們需要和港口Mafia抗衡,綱吉說不定會嚇到暈過去吧?

  「那家伙的目的根本不是錢。」明白我意思的亂步跳過那個詞繼續說了下去,「他是在南星婚禮的後一天買下這辦公樓的,今天又特意來和南星打了個照面,他這分明是……針對你呀。」

  「我也有……這種感覺,他在針對我。」我嘆了口氣,「可是原因呢?我和他不熟啊……」

  「南星,要換一個據點辦公嗎?我有預感他明天還會來。」亂步繼續說道,「或者說,他會一直騷擾到我們還上錢,或者達到自己的目的為止。」

  「他有什麼目的?」我和坐在亂步身邊的織田異口同聲。

  「還不清楚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亂步看著我豎起了一根手指,「但第一步,一定需要你離婚。」

  「欸?」亂步先生的這句話讓我錯所不及,「我離不離婚和他有關系嗎?」

  「哐啷——」

  我們的對話惹得坐在後方的綱吉刷地起身。

  我聽到聲響回頭看的時候,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相當驚恐。

  他像是聽到了我們之間的全部對話,如同一只要被遺棄的小狗一樣,踏上了桌子,然後一個大跨步躍到了我的身邊。

  「南星想要離婚嗎?」綱吉逼到了我的跟前,用那雙橙褐色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吧。」轉身看他的我,因對方過於逼近,雙手已經撐住了餐桌邊緣,做出了類似下腰的動作,不敢和他對視的眼睛則瞄向了別處,訕訕笑著,「阿綱……你突然說什麼呢?」

  我也許……可能……大概……有過這樣的計劃。

  這絕不會在此刻、在此地實行。

  畢竟我要是現在離婚的話,我那親愛的奶奶會立馬收到消息,然後這位可愛的老奶奶又要開始渾身是病,哪裡都痛,到處晚期,命不久矣,只為我吊一口氣了……

  可看綱吉如此緊張,表情也真真的,難道是我哪句話不小心暴露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還被他察覺到了?

  「我是不會離婚的,就算要和南星一起背負三千三百六十萬的債款,也不會離婚的。」綱吉篤定。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我露出了苦笑,眼角卻忍不住要流出淚水,「就不用強調金額啦……」

  那可是三千三百六十萬呀……

  武裝偵探社最後一筆存款,在我結婚之前就撥給前社長出國考察(旅游)了,在付完社員們這個月的工資後,我可能連零頭都給不出來。

  至於剩下一位可靠的大人就是我的父親。

  可他剛失蹤沒多久,也不知道在當寵物貓還是流浪貓,但不管他在經歷哪一種貓生,我都能確定他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

  難不成要去借嗎?

  父親的那些朋友似乎有不少有錢的,以父親的名義去借,說不定可以湊滿?可是還錢也是一大難題呀……

  「亂步先生,你說有沒有可能……」就在我苦惱怎麼讓天上下金子的時候,這邊的綱吉已經湊到了亂步的耳邊,只同亂步一人小聲地說起了自己的猜測,「那個太宰喜歡南星,可南星突然結婚了,他又不想明說,才用這種迂回的方式進行威脅,希望我和南星離婚。」

  「這倒是個新思路呢!」亂步露出了燦爛的笑臉,「雖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但邏輯上可以說得通,太宰的確是因為南星結婚才不爽。」

  我聽著兩人的「竊竊私語」,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

  亂步先生怎麼能因為綱吉好騙,就順著他說呢?

  我能百分之兩百的確定,太宰治並未對我有那種情感,他看我的眼神裡,明顯帶著恨意。

  說起來,在來這裡的路上,織田的『天衣無縫』曾預見過我被太宰用槍指著的未來。他在那樣的情況下都能毫不猶疑地掏槍,可見他對我沒有半分好感。

  「夏目,你還是小心一些吧。」織田應該是和我想到了一塊,在我看向他的時候提醒了我一句,「那個太宰治一定還會有其他行動的。」

  「嗯,謝謝。」面對這好心的提醒,我輕輕點頭,「我會注意的。」


第5章 社長社長,你要開始啃老了嗎?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我的「新婚假期」提早結束了。

  在未把新房打掃完畢、在帶著綱吉了解橫濱這座城市的情況下,我就要承擔起社長的責任,解決這次關乎武裝偵探社生死存亡的危機!

  「喂,是馬叔叔嗎?我是南星呀……」

  「王叔叔,好久不見呀,我是南星……」

  「是鈴木學姐嗎,我是南星,那個有件事……」

  ……

  在連續打了十幾通電話都被拒絕後,我終於受不了,丟下了手機側倒在了沙發上。

  「怎麼樣?還是沒有嗎?」一直在打掃家中衛生的綱吉跪坐到地毯上,把頭湊了過來,小聲地詢問道。

  「一開始都說沒問題,」我嘆了口氣,翻了個身,把腦袋蒙在了抱枕裡,不停晃動小腿拍打沙發,噘嘴嘟囔著,「可一聽說錢是用來還給港口Mafia的,就都用各種理由拒絕了!」

  「那不告訴他們不就行了?」綱吉不解。

  「不可以,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說實話!」我抬起頭,看著綱吉那張畜無害的臉,用很嚴肅的語氣告訴他,「絕不能圖自己的方便,對別人說謊!他們是有知情權的!」

  「所以……南星討厭說謊的人?」

  「怎麼說呢……可以不回答,不解釋,但不可以在原則性的問題上騙人。我討厭被人故意欺騙的感覺。」我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我發現有人不真誠待我,是不會再與這個人深交下去的。」

  「是這樣啊……」綱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阿綱突然問這個做什麼?」我不解地看著他。

  「沒什麼……就是想多了解了解南星。」綱吉笑著道,「畢竟我有答應奶奶,會好好照顧南星,要讓南星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奶奶……對了!奶奶!」綱吉的話讓我一個「鹹魚翻身」,從沙發上躍了起來。

  「奶奶……怎麼了嗎?」綱吉被我的舉動嚇到了。

  「我還沒給奶奶打電話呀!」我撿起了被丟到地上的手機,撥通了老家的座機。

  「欸?」綱吉傻傻地側過了頭,「奶奶她……很有錢嗎?」

  第二日。

  漩渦咖啡廳——

  「已經有辦法了?!」聽到我宣布結果,國木田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說話都不利索了,「夏、夏目啊,那、那可是三千三百六十萬啊!你一個晚上就有辦法解決了?」

  「聽說大概值五千萬……」

  「噗——」我的話還沒說完,谷崎潤一郎一口水噴了出來,「南星小姐,你說多少?」

  「五千萬。」我重復了一遍。

  「可是你哪來那麼多錢?!」國木田一拍桌子,表情嚴肅,「夏目社長!我們絕不能使用非正常渠道得到的錢!」

  「當然啦!我好歹也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又不是港口Mafia,偷雞摸狗的事情是不會做的。」我急忙擺手讓國木田放心。

  「是熊本縣的那套老宅吧。」亂步倒是一下就推理了出來,「南星是准備賣掉?」

  我和綱吉的婚禮就是在那棟老宅辦的,除去當時因處理一個棘手的工作沒法離開橫濱的織田和芥川,武裝偵探社的其他成員都趕去了,所以亂步能猜出來也正常。

  「我記得夏目先生很喜歡那棟宅子。」國木田有些不安,「賣掉沒問題嗎?」

  「父親曾在熊本縣住過挺長一段時間,說那是對他來說特別的城市,奶奶也是那個時候被接過去的,結果父親又自己跑出來了,把奶奶一個人丟在那裡。」我有些尷尬地解釋,「所以奶奶是很樂意賣掉它的。」

  「賣掉之後,夏目奶奶住在哪呢?」晶子姐詢問,「是要搬來橫濱和你們一起住嗎?」

  「這樣似乎也不錯,」織田笑著道,「這樣就有人給你們燒飯了。」

  「我也想呀……但奶奶想去本家姐妹附近再買棟房子,所以……」

  夏目社長——夏目社長呀——夏目社長你在這裡的吧——」

  我的話還沒說完,太宰那聒噪的聲音又在門外響了起來。

  因為已經預料到了他會前來騷擾,咖啡廳的大家並未太過吃驚,但還是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有些嫌他吵的家伙還用手指堵住了耳朵。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吧,」我抬了抬手,「已經讓店長把後門打開了,還有不少工作得在這兩天解決掉,總之特殊時期,辛苦大家了——」

  「夏目,我和你一起去。」織田站了起來,「雖然夏目的體術了得,但對方是帶槍的。」

  織田的後半句話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他在暗示昨日的事情,覺得自己可以幫上忙,所以本想拒絕的我點頭同意了。

  「夏目社長果然在這裡呀!」見我推門出來,太宰笑吟吟的,「這樣就省得我再往你家跑一趟了。」

  「太宰先生是准備再次私闖民宅嗎?」我的嘴角抽搐著。

  「怎麼會呢,我是准備把你先生給你送過去呀!」

  太宰說著往前側方走了一步,原本站在他身後的港口Mafia成員也讓出了一條道,一臉無辜的綱吉就站在後方。

  「綱……」沒說完的名字卡在我的喉口。

  綱吉他怎麼又被太宰抓了?太宰這是想怎樣啊?每天抓一次放一次,他當綱吉是孟獲嗎?

  綱吉倒是和昨日一樣,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他的手上還提著兩個巨大的塑料袋,看起來,今天的他是在外出購物時被逮到的。

  「南星!」

  綱吉在看到我之後,笑吟吟地和我打著招呼,朝我快步跑了來,太宰並未派人阻攔。

  在綱吉跑來後,我和織田立馬把他護在了身後。

  「太宰先生,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黑著張臉,聲音明顯不悅,「我的先生只是個普通人,你這樣反復嚇唬他好嗎?」

  「夏目社長誤會了。我只是看你先生步行回家挺辛苦的,連車都沒有,又提著這麼重的東西,就順捎了他一段,是好心呢!」太宰道,「我今天過來呢,是想說說其他的事情。」

  「你說。」

  「你們不是欠我三千三百六十萬嗎?我想你們一時半會也還不上,不如幫我做些工作抵債,就當是每日利息。」太宰伸手指了指我和織田,如同吩咐手下一樣命令道,「今天就你們兩個好了,晚上去港口的倉庫幫我看管一批物資,明早就有人來接手……」

  「真是不巧,我不准備幫你工作。」我冷哼了一聲,「欠太宰先生的錢我近日就會還清!」

  「哦?」太宰有些吃驚,「居然還有人敢借錢給夏目社長嗎?」


第6章 社長社長,有個小個子來惹事!

  「還請太宰先生放心,不是借款,是現錢結算。」因為太宰的剛才話我難免多想,恨恨地回應,「錢的來路干淨,屬於夏目家,沒有任何問題。」

  「看來夏目家還是有些家底的呀……」太宰治露出了苦惱的表情,一個人在那碎碎念著,「果然,房租還是算得有些少了,應該再加些什麼的。」

  「太宰先生似乎很希望我破產呢。」這話聽得我咬牙切齒。

  「之前是的,但現在……」太宰聳了聳肩,「也沒太大意義,這方向不對呢。」

  方向?什麼方向?

  太宰做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

  「哦對了,等你把錢全部給我了才能繼續使用辦公樓,」太宰興趣缺缺然的,在離開前朝著我們這看了一眼,本還想說些什麼,隨後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其他方法吧……」

  「他這個人……指不定有什麼毛病。」在太宰離開之後,我小聲嘀咕了一句。

  反正在我看來,我們武裝偵探社的存亡和他的利益沒有啥關系,就算他真把我整趴下了,港口Mafia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不過比起這個,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處理……

  「阿綱,我有說過你要離太宰治遠一些的吧?」我轉過了身看著綱吉,「你為什麼總是笑嘻嘻的沒有一點防備!昨天也是這樣!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那個太宰不是什麼好人!你一定!一定要小心!」

  「我要是露出害怕的表情,又或者緊張地呼救,會干擾南星的思考吧?」綱吉回答道,「我可不想讓你擔心。」

  綱吉這話……的確有些道理,所以我一時之間想不到要如何反駁。

  雖然的確有這個可能,但他在敵方陣營傻笑也很奇怪啦!

  總讓我覺得他是被嚇傻的。畢竟有些人在極度害怕或者悲傷的情況下,就是會笑啊……

  「而且我們不是能還上錢了嗎?那就不需要怕他什麼了。」綱吉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袋,興許是心思單純,所以特別容易開心滿足,「就像他說的,我提著這麼多東西,他願意捎我一程,我得謝謝他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綱吉最後幾個字咬字有些奇怪。

  「那他和你說什麼了?」織田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在你們來這裡的路上。」

  「也沒什麼。他就和我說了一下武裝偵探社的現狀,還說願意幫我介紹幾個更有錢、更漂亮的女性,」綱吉說這些的時候看向了我,似是想從我這得到表揚,「但我都拒絕了。」

  「欸——」我眯著眼睛,拖長了音調。

  雖然不清楚理由,太宰還真是恨不能我立馬離婚呢。

  「包菜?大蔥?」准備再和綱吉說些什麼的我被他購物袋裡的東西吸引去了,「你買這些做什麼?」

  明明我們兩個沒有一個會燒飯的。

  「還是特價菜呢!」織田也湊近看了看,隨後忍不住誇起了綱吉,「這倒像是真經百戰的專職主婦才能買到的商品,這個價格和菜品,一般人是搶不到的,我也就在超市宣傳單上看到過。」

  「不不不,不是這個問題,」我擺了擺手,和織田解釋道,「就算真的是價廉物美,沒人會燒買回去也是浪費呀……」

  「這是一個親切的大哥和我一起搶的,該買什麼也是他告訴我的!離開的時候他還特意送了一本書給我!昨天南星不是說受夠了便利店的便當,所以我想說以後由我學著做飯!」綱吉信誓旦旦,「就從今天開始嘗試!大哥也說了,多試幾次一定會成功的!」

  綱吉從購物袋裡掏出了一本名為《新手主婦也能完成的簡單家庭料理》的書,展示給我們看。

  書看起來挺新的,還貼滿了標簽貼,能看出前主人有仔細閱讀過的痕跡。

  不過……

  「大哥?主婦?」我看著綱吉,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書,眼中充滿了疑惑,想不出綱吉遇到的是怎樣男人。

  「是剛認識的大哥,就住在我們家附近!」阿綱解釋道,「大哥家也是妻子在賺錢,他留在家中照顧妻子……」

  「先把這個大哥放一邊……」我抬起了手,打斷了綱吉的話,低頭看著兩大袋子菜,嚴肅地問了一個問題,「阿綱從出生到現在……有成功做出一道料理嗎?」

  「嗯……」綱吉因為我的提問愣住了。

  「我呢,是完全不會,最拿手的料理應該是煮白水然後泡面了。」我抬頭看著他,「所以,阿綱要嘗試的話我無法給你任何幫助。」

  「需要南星幫助的話,就不算照顧南星了。」綱吉點了點頭,「我會一個人努力的。」

  「我想說的是……請在附近便利店關門之前告訴我你的失敗,我不想……」因為口中的話語有些像在打擊綱吉的積極性,所以我說得很小聲、很小聲,「餓著肚子睡覺……」

  綱吉像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整個人一下愣住了,換了半天才開口道,「那要不……我們先買好了便當再回家?」

  「唉——」聽到這些對話的織田長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還真是一對『笨蛋夫婦』,這樣的話新鮮的食材不全浪費了。」

  對於說著「風涼話」的織田,我和綱吉齊刷刷地轉向了他,不滿地詢問:「那你說怎麼辦呀?!」

  就這樣,織田只因說了一句「錯話」,便被我和綱吉「帶」回了家中,幫忙處理綱吉采購的新鮮食材,把他們變成美味的料理。

  因為織田大廚的努力,我和綱吉吃到回橫濱以來,第一頓真正意義上的家庭美食!

  那是相當好吃!

  且回味無窮!

  *

  老家的宅子很快就找到了買主,對方在短時間內交付了全款。

  奶奶在辦完手續的這段時間裡,選中了自己之後要住的房子,在等待新房子交付的這段時間,說要來橫濱看看我和綱吉。

  奶奶到橫濱的這天,我們剛從港口Mafia的手上「贖回」武裝偵探社,社員們都留在社內做著大掃除。

  所以接奶奶的事情,我交給唯一空閑的綱吉。

  可眼見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綱吉還是沒有帶著奶奶回來,我有些著急了。

  這該不會是路上遇上了什麼意外?或者又被太宰給抓去了吧?

  就在我准備去看看的時候,綱吉終於帶著奶奶來到了偵探社。

  一起被帶來的,還有我許久未見的遠房表哥,夏目貴志。

  就在我因驚喜想衝上前給個大大擁抱的時候,武裝偵探社才關上的門被人從外給踹了開。

  來人是一個戴著帽子,和我差不多高的男人,他扯著嗓子大聲了一句:「夏目是哪一個啊?!」

  「我是……請問……」雖然不認識他,我還是給出了回應。

  「哈,我說男的!男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繼續嚷嚷,「男的夏目是哪個?!」

  「你好,我是夏目。」貴志也是一臉疑惑,「請問你是……」

  「你小子就是夏目呀!看起來的確是軟弱無能、膽小怕事,一眼就能認出來呢!」戴帽子的男人一個箭步上前扯住了貴志的衣領,隨後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口中的話語也滿是威脅,「喂!夏目先生呀,首領讓你離婚你聽不懂嗎?!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呀!」


第7章 社長社長,港口干部被干掉啦!

  因為男人的這番話,整個武裝偵探社都微張著嘴巴愣在了原地。

  那邊的芥川更是驚得連抱在手中的箱子都掉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裡面的資料跟著撒了一地。

  「先生是不是搞錯什麼了?」聽到這聲響的夏目貴志回過了神,露出了尷尬的笑容,「我……並沒有結婚呀。」

  「哈?」戴著帽子的男人挑了挑眉,目光在社內轉了一圈,注意到我的站位後,一手繼續提著夏目貴志的衣領,一手指向了我,「就是她呀!你不是和她結婚了?你入贅到了夏目家,所以姓『夏目』了。」

  「你應該是誤會了,我原本就姓夏目……」

  正當夏目貴志准備解釋的時候,原本扶著奶奶的綱吉站了出來,伸手拍上了對方的肩膀,臉上帶著「核善」的笑容,「這位先生,我想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你?」男人回頭打量了綱吉幾眼,「你誰呀?看著倒是有些眼熟……」

  「我是夏目南星的丈夫,也是你在找的人。」綱吉臉上的笑容明顯是擠出來的。

  「哈?是你?」男人又看向了夏目貴志,「那你呢?你不也是夏目嗎?」

  「我是夏目南星的表哥。」夏目貴志按照綱吉使用的句式回應,「我應該……不是你要找的人。」

  「哦。這樣……」戴著帽子的男人愣了愣,緩了幾秒鐘,松開了夏目貴志,還十分認真地道了歉,「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見先前還想暴揍自己一頓的人,態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變,變得禮貌紳士起來,夏目貴志也只擺了擺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道完歉後,男人立馬轉身面向了綱吉,態度也再次發生轉變,恢復成剛進門時凶惡的表情。

  「喂!」男人復刻了剛剛的動作,拽住了綱吉的衣領,「你這家伙早點離婚怎麼樣!告訴你,婚姻影響壽命!早離婚的話還能多活幾年呢!」

  明明是被人威脅了,還受到了言語和身體上的「暴力」對待,綱吉卻發自心底的露出了笑容。

  似是他剛剛一系列的舉動,都是為了獨自「享受」對方這樣的質問。

  「你腦子是有問題嗎?」看著受到威脅還洋溢出燦爛笑容的綱吉,男人露出了些許嫌棄的表情,卻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又提著綱吉的衣領用力搖晃了幾下,「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給我離婚呀!離婚!」

  「……」帶著笑容的綱吉沒有掙扎,也沒有回應。

  「你要是不離婚,太宰那個家伙天天在那裡碎碎念,吵得我頭都大了!煩死人了!想忽略都不行!感覺都要減壽了!是世界上沒其他有錢的女人了嗎,你為什麼偏偏要選這一個!而且現在也沒錢了吧?!離婚再找個不行嗎?!」男人越說越激動,隨後表情陰沉地盯著綱吉,口中的話語也變得危險起來,「反正那個女人必須是單身,你要是不肯離婚的話!我只能讓夏目小姐喪偶了!」

  「……」

  「到此為止——」

  見男人准備付之行動,我急忙上前拽回了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發呆,似是在認真思考對方提問的綱吉。

  就在我拉回綱吉的後一秒,以男人雙腳的位置為圓心,半徑為一米的地面瞬間下陷了五釐米左右,一旁的辦公桌都傾斜了。

  男人的舉動似是為了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好進一步進行威脅。

  我也通過他使出的異能力,認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原來是傳聞中港口那位長年在外出差的干部——」我笑著說道,為了提醒著辦公室內其他社員,讓他們早點進行戒備,稍稍提高了音調,「中原中也先生呀。」

  「的確,因為一直不在橫濱所以很多情報都無法同步上,你就是武裝偵探社的新社長呀。」中也雙手插袋,微微仰頭。

  中也大概試圖做出那種居高臨下蔑視他人的感覺,卻因剛剛使用異能力,改變了自身重力,把腳下的地板壓到下陷,導致此刻必須微微仰視和他差不多高的我……

  中也在注意到這件事後,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住。

  為了不讓自己在氣勢上輸掉,他悄悄踮起了自己的腳尖,緩緩升到了和我一樣的高度。

  「撲哧——」因為中也的舉動有些些的可愛,同時又有些些的好笑,我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哈?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原本就覺得尷尬的中也,因為我這肆無忌憚地笑聲,臉頰有些紅,嘴巴裡的聲音卻依舊響亮。

  「咳咳——」我佯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為了緩解眼下的尷尬,也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我對中也伸出了手,轉移了話題,「反正……我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夏目南星。總之,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哦。」中也本能地握住了我的手,「中原中也。」

  「原來是客人呀。」在邊上看了半天的奶奶似是誤解了什麼,笑吟吟地在此時開了口,「南星。你這樣招待客人可不行呀!你都是社長了,還需要奶奶教你嗎?快、快把客人帶進去坐坐,哪能光站門口呢!還要准備茶點!下次不能再怠慢了呀!」

  奶奶說著親自給這位港口Mafia的干部帶起了路,還熱情招呼了起來,「南星她才當社長沒多久,有些做得不到位,還請你見諒呀。」

  「不……不是的……我其實……」

  被奶奶拉走的中也想解釋些什麼,奶奶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這是我自己做的仙貝,吃過的人都說好吃,原本是想給大家嘗嘗的,現在就當是給你的賠禮吧。真的很好吃呦!」奶奶掏出了自制辣煎餅,整整一包塞到了中也的手上,「你也不用太擔心,雖然南星結婚了,但不會耽誤工作上的事情,答應你的委托一定會完成的。」

  「可我……我沒有委托……」

  「其實結婚會讓人更加上進呢!」奶奶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絲毫沒有要聽中也解釋地打算,「但忽略你們委托的工作的確是南星不對!奶奶會幫你們教訓他的!你千萬不要因為這個做出暴力的舉動!也別因為這就叫人離婚!又不是什麼大事!」

  在說話的過程中,奶奶已經在其他社員的引導下,把中也帶去了會客室。

  奶奶似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我們,這位「難纏」的客人交給她處理就行。

  在會客室的門被關上的那一瞬,留在辦公室內的大家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過,聽奶奶剛和中也說的那些話……難道奶奶她誤會中也是我們的客戶了?

  她覺得對方在很久之前就下了委托,可身為新任社長的我,卻因結婚的事情沒有及時完成委托,所以才上門撒氣,威脅綱吉和我離婚的?

  不管怎樣,大家伙沉默了半分鐘後,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誰能想到港口Mafia的最強戰力之一,竟以這種方式敗在了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奶奶手下呢?


第8章 社長社長,電梯好像沒用了!

  「南、南星小姐!港口Mafia又來人了!」

  「欸?又來?」

  聽到谷崎彙報的我,扭頭看了看還關著門的會客廳,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中也剛被奶奶「馴服」不到二十分鐘,我還不知道會客室內情況怎樣,社員們也才繼續今天的打掃工作,一切像是剛要恢復正常,這邊就又刷出新怪來了?

  太宰他是准備進行車輪戰術了嗎?天天找人來騷擾,他煩不煩啊!

  「抱歉。打擾了——」

  「打擾了——」

  ……

  就在我想應該如何應對的時候,谷崎口中的港口Mafia成員已經衝進了偵探社的門。

  他們穿著一身黑西裝,卻扛著水泥、瓷磚、塗料,還帶了許多工具,進屋的時候都十分禮貌,甚至還穿上了鞋套。

  可不等我開口詢問他們准備做什麼,一個個便放下了材料開始做工,試圖把中也剛踩塌的地面復原。

  恰在這個時候,會客室的門也打開了——

  「夏目奶奶說得非常對,我的確有許多地方太過莽撞。」

  「小伙子年輕氣盛是正常的。」奶奶輕輕拍了拍中也的肩膀,用長輩囑咐晚輩的語氣說著,「不過工作再忙,中也少爺也要照顧好自己呀,營養一定要跟上,你一看就沒好好吃飯!」

  「嗯,夏目奶奶說得對。」

  「你們怎麼這麼慢!」扶著奶奶的中也看到了正在施工的港口Mafia成員,立馬黑著臉罵了一句,「都給我麻利一點!必須在今天給我恢復原樣!不然回去等著領罰,明白了嗎?」

  「明白了——」

  「中也少爺不用這麼破費,南星他們自己會修的,這裡本就是他們的地方呀。」奶奶勸說了一句。

  「可這是我破壞的,是我的責任。」中也誠懇地回應。

  「那我就替南星謝謝你了。」

  「哪裡,我應該謝謝奶奶才對。」

  「我會在橫濱暫住一段時間,不嫌棄的話,歡迎你隨時來吃飯,你想吃什麼奶奶我呀都可以做!」奶奶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惦中也有沒有好好吃飯的事,這會兒又說了一遍,「中也少爺要好好吃飯,只有營養跟上,才能長得壯實呀!

  「謝謝奶奶,倍感榮幸,我一定會去的。」

  在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發生的事情都在我意料之外,所以我的腦子有些當機。

  好在綱吉和其他社員都在樓上把廢棄的東西搬運下樓,不在社內,不然見到眼前的畫面,一定都會以為自己在做夢的……

  不過奶奶她……到底使用了什麼魔法,居然用「話療術」就把港口Mafia最強戰力之一,治得這麼服帖?

  若不是中也中間訓了兩句手下,我都要懷疑在我面前的是什麼橫濱十佳好青年了。

  「夏目奶奶不用送我了,你剛從熊本縣趕來,還是好好休息一會吧。」

  「中也少爺真是個貼心的好孩子呀,越看越喜歡呢,人老了腿腳的確有些不方便,但只送到這裡,不符待客之道呀。」站在門口的奶奶回應道,隨後轉頭望向了我,「南星,你來送送中也少爺吧。」

  「我……我?」突然被點到名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兩人剛說話的時候可是直接從我身邊經過,都沒看我一眼的,我還以為這場戲我只是個背景板,沒有被分配到台詞呢……

  「當然,你可是有責任心的新社長呀,應該不會像你父親一樣,把所有責任丟到一邊,交由別人負責吧?」

  「……」

  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奶奶她需要在這個時候CUE爸爸一下嗎?還是在外人的面前……

  「我知道了。」我在心裡嘆息了一聲,「我會把中也先生好好送到樓下的。」

  「那麼,中也少爺,再見。」奶奶說著不送了,還是看著我們進了電梯,在關門的時候又提醒了一遍,「有空一定要來吃飯呀。」

  「嗯,夏目奶奶再見。」

  在電梯門徹底關上的那一刻,我和中也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見了,似是我們剛才的表情都是在奶奶面前的偽裝。

  「你得慶幸自己有個好奶奶。」中也往我所在的方向睨了一眼,隨後冷哼道,「不然武裝偵探社在今天就要被鏟平了。」

  「能不能鏟平還兩說呢……」我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哈?」我的回答引起了中也的不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中也先生也就異能力好用一些。」我轉頭看向了他,有些賭氣地說道,「單論體術的話,我們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我能把這話當做挑釁……」中也的聲音頓了頓,也轉向了我,「或是宣戰吧?」

  「嗯,沒有問題。」我點了點頭,「畢竟中也先生闖進武裝偵探社的時候,也算是一種挑釁或宣戰。」

  「原來……你這麼記仇的嗎?」

  「嗯,相當記仇,睚眥必報。」我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覆在已經停在一樓的電梯門縫上,「異能力『今日歌』。」

  在『今日歌』的影響下,中也異能力的影響會變得非常小,幾乎屬於無用的狀態,或者該說大部分異能裡在『今日歌』的時制空間內,都會失去原本的效果。

  除去織田的『天衣無縫』,我還沒見過其他異能力能在時制空間內獲得加成BUFF。畢竟在這個時間被放緩三千六百倍的空間內,一切都處於最原始的狀態。

  「你在想什麼,夏目南星!」中也發出了不爽的聲音,「把我困在這裡,你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聽中也的話,對我的異能力應該是有些了解的。

  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我也不需要多費口舌進行解釋了。

  「我從小呢和兩位師父學習體術,其中一位便是武裝偵探社的前社長,福澤諭吉,」我轉過身看向了中也,同他解釋道,「在福澤先生的最後一節課上,他告訴我沒有什麼可以教我的了。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橫濱第一了,但福澤先生卻提到了你的名字,認為我還差一點。」

  「只是一點嗎?」中也把帽子往後戴了戴,有些挑釁地勾起了唇角。。

  「所以呀,我想試一試。」我臉上的笑容變得燦爛,「反正中也先生一開始的舉動,過於肆意妄為,讓人有些生氣,我應該……不算無理取鬧。」

  其實當年聽到福澤先生那麼說後,我不止一次想與這位港口Mafia干部比試比試。

  可不巧,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在橫濱,甚至在今日之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我都要懷疑他是虛構出來的人物了。

  而現在,我突然成了武裝偵探社的社長,許多事情不能任性而為,就算是單純地想找港口Mafia的干部切磋,也會被解讀出許多其他的意思。

  所以,像現在這麼好的機會,說不定不會有第二次了,得好好把握才行。

  「我一般不打女人。」中也蹙起了眉頭,「所以識相的話,就把你的異能力解開。」

  「你也說了是一般呢。」我緩緩抬起了手,「你不出手的話,是無法從這裡離開的呦,中也先生。」

  「這裡太過狹小了!根本伸展不開!」中也埋怨道,「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嗎?!」

  「這點對我來說也是一樣,」我伸手敲了敲電梯內壁,「而且,還請放心,它現在非常結實,無論你使用多大的力氣,只要我不解開異能力,它都不會破裂。」


第9章 社長社長,你吃虧了嗎?

  ……

  經過一番惡戰後,我和中也分別靠坐在電梯的兩個角落休息。

  因為電梯的空間相當有限,我們未能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甚至於出拳、踢腿等一系列動作都受到了限制。

  可就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戰鬥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解鎖了許多適合在狹窄空間使用的招式,甚至想到了利用狹小空間保護自己,讓對手出招卻傷到自己的方法。

  雖不能說盡興,期間我們還因為多次「碰壁」罵出了一些不雅的話語,但整個過程不能算是無趣。

  至少我們並未分出勝負……

  「有這樣的力道,你是怪物嗎?」中也扶正了自己的帽子。

  「我可不想被真的怪物這麼說。」我則揉了揉有些紅腫的手腕。

  「對了,你的另一個老師是誰?」中也換了一個問題,「你用的一些招式挺古怪的,不像是打人用的。」

  「秘密。老師不希望被人知道。」

  「那就算了。」

  中也沒有追問,只閉上眼休息了一會。

  「喂!」大概過了十分鐘,休息夠了的中也有些不耐煩地問了一句,「可以出去了吧?難不成你還想打一場?」

  「就算要打也不會在這裡。」我嘟囔了一句,舉起了自己的手腕,「你稍微等一等,等我這裡消腫了再出去 。」

  「哈?這裡的時間不是近乎靜止嗎?」中也顯得有些疑惑,語氣有些不屑,「而且為什麼要等到消腫?也就這麼大點傷。」

  「對我來說不是靜止的。」我沒有和中也過多解釋,只回答了下一個問題,「要是奶奶看到受傷一定會問的,她就是這樣一個愛操心的老太太。」

  「的確是……」只和奶奶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中也點了點頭,沒再催促我,「既然在這裡對我沒有影響,那就等你休息好了再出去吧。」

  中也說完就閉眼休息起來,沒其他事情可做的他似是打算在這裡睡上一覺。

  我站起了身,稍稍扭動了一下全身的關節。

  其實手腕內側擦傷的地方並不顯眼,只是紅色的一片在我白淨的皮膚上過於明顯。而且根據我的經驗來看,這樣的紅腫只要半小時左右就能消下去了,等到不太明顯,我就出去,就算被發現了傷口也不像剛弄上去的。

  其實對於其他人來說,受了重傷在時制空間內,愈合速度不能加快,他們進來什麼樣,出去也差不多什麼樣;對於瀕死的人來說,時制空間可以讓他們獲得數千倍的延長,獲得的痛苦也能極大減緩。

  可我自己在時制空間內,一切流速都是正常的,只有在使用異能力的第二天進行「昏睡」的時間才是靜止的。

  從小我便被告知:我所擁有的是使用起來非常不劃算的異能力,要謹慎使用。

  對我自己來說,『今日歌』更像是一場不劃算的交換,被延長了多久的時間,使用異能力的第二天就需要昏睡雙倍的時間,只有其他棲息在時制空間的生物能得到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延長時間。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它更像是明日歌,把明日的時間縮短後挪過來給今天的自己用。

  但這件事,除去爸爸和奶奶知道之外,我並未告訴過任何人。

  在旁人的眼中,我所擁有的是比他們多出數倍的時間,所以無論學習,體術或是什麼其他的能力,在他們之上都是理所應當的。

  也正是如此,擁有豐富「閱歷」的我被選中成為武裝偵探社的新社長,才沒有人有異議。

  國木田甚至還誇贊我是懂得克制、不會濫用異能,知道珍惜當下每一天的人。

  若是他知道我很少使用『今日歌』的原因是這樣,不知道會不會嚇一跳,興許對我的評價也會下降許多呢。

  「下一次,換個地方,空曠一點的地方,好好打一架?」中也見我站到了電梯門旁,伸手准備觸碰開門的開關,起身的時候說了一句,「我們都不使用異能力,對雙方才更為公平。維持這樣空間,也要耗費你的體能吧?」

  聽到中也這麼說,我先是一愣,隨後笑著回過了頭,「那真是……樂意至極。」

  「叮——「

  電梯的門終於打開了,帶著笑容的我轉過頭,看到的卻是綱吉和芥川疑惑的臉。

  「南星!你沒事吧?!」我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綱吉看到我就立馬衝了過來,抓住了我的肩膀,焦急地詢問。

  「怎……怎麼了?」我一臉迷茫。

  對於他們來說,我應該就消失了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吧?

  而且他們兩個怎麼會在樓下?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五樓清理雜物嗎?

  「電梯好像壞掉了,」綱吉焦急道,「我們在外面按了半天都沒反應,你在裡面沒事吧?」

  「啊……的確呢。」我訕笑著,「我被……困在裡面了……」

  什麼?!綱吉和芥川一直在電梯門外嗎?

  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呢。

  「我們還叫了幾聲裡面有沒有人,夏目小姐沒聽到嗎?」芥川也在這個時候補充了一句,「我記得這門隔音效果不好,也沒聽到你們在裡面呼救呀。」

  「這個……其實……」芥川的問題太過犀利,讓我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滾開,別擋著道。」就在這時候,在電梯內的中也擠了出來,一臉的輕蔑,「只是被困在電梯裡,需要呼救嗎?」

  「的確。」得到了中也幫助的我急忙回應,「這不是需要呼救的事情呢。」

  有了中也的解釋,在其他人眼裡,我不呼救也就便正常了。

  畢竟沒人會在敵人的面前示弱的。

  「為什麼南星會和他一起下樓?」綱吉把我拉到了一邊,似在顧慮著中也,小聲問起了其他的問題。

  「是奶奶讓我送送他的……」

  「哐當——」

  我的話還沒說完,無人的電梯突然轟塌了,原本結實的外壁,變得千瘡百孔,碎了一地。

  這棟辦公樓唯一空間大些,可以運送貨物的電梯,就這樣在我們的面前報廢了。

  「襲擊?炸彈?」靠著電梯最近的芥川蹙起了眉頭,四處張望,變得緊張了起來。

  「大概是年久失修了吧……」明白電梯遭受了什麼的我笑了笑,讓芥川不要多心,順便喊住了已經走遠的中也,「中也先生,你記得派人來修下電梯呀!」

  「為什麼是我?」中也不爽地轉身。

  「因為……這是港口Mafia的財產,你們是房東,有必要保持樓內的設備可以正常使用吧?」我無辜攤手。

  「知道了,我會派人來的。」中也本想再說些什麼,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什麼呀,有什麼直說就好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不滿地癟了癟嘴。

  「南星你沒事吧?」就在這時,我的耳邊響起了綱吉的聲音,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過來的。

  「我?」我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後訕訕笑著到,「我能有什麼事呀,只不過電梯裡多待理會,我又不怕黑。」

  「那沒有……吃虧吧?」綱吉繼續詢問。

  「吃虧?」我連忙擺手,「只被關了一分鐘,能吃到什麼虧。」

  「那就好。」綱吉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南星真勇敢。」

  「我又不是小孩,」我不滿地抬眼看向綱吉,並沒有打掉他不安分的手,小小聲念著,「而且不是所有大人都像阿綱一樣怕黑……」


第10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不對勁!

  送走中也之後,武裝偵探社的工作總算恢復了正軌。

  加上有了表哥夏目的幫助,速度還加快了許多,原本可能需要一周才能收拾完的東西,這才第三天就開始收尾工作了,一向最忙碌的國木田還提早使用上了辦公室辦公。

  「夏目,幫我把這個帶到樓上的儲物間去。」

  「啊?帶什麼?」我剛抱著資料從社長辦公室走出來,就聽到有人喊我。

  「好的,我馬上就去!」從我身邊經過的表哥夏目提醒道,「不是叫你,是叫我,這裡交給我就好了。」

  「那……麻煩你了。」看著表哥夏目忙了這麼幾天,我都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明明是客人來著。」

  「沒打招呼就跑過來,是我給南星添麻煩了才是,」表哥不介意地笑了笑,「社裡這麼忙,南星還給我提供了住處,我自然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夏目,你等會兒下來的時候,能順便把雜物櫃旁的醫療箱帶下來嗎?」在醫療室的晶子姐露出了頭,「我本來想叫芥川去的,但他好像出去跑腿了。」

  「放心吧,與謝野小姐,我會一起帶下來的,」表哥夏目揚了揚手,隨後對我說道,「南星你也去忙吧,不用在意我的。」

  「等一會工作結束了,我一定得好好謝謝你!」我還是非常不好意思,「一定要請你吃一頓大餐!」

  「那最好找一家能帶老師去的地方。」表哥夏目沒有拒絕,只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老師才是這幾天最辛苦的那一個。」

  表哥夏目口中的老師,是一只肥嘟嘟的貓咪。

  它的真名叫「斑」,實際上是一只巨大的妖怪。

  斑老師從表哥少年起就是他的「保鏢「,因某種理由斑老師一直和表哥夏目一起行動。

  斑老師也是我的體術老師之一,雖然他沒有真正教過我什麼招式,只是讓我想辦法打敗他就行……

  這次表哥夏目和斑老師一起來橫濱,一來是陪同奶奶一起回熊本縣,畢竟奶奶選中的新住處就在表哥夏目養父母的村子上;二來是拜托斑老師尋找我爸爸的下落。

  因為爸爸之前並未回去參加我的婚禮,又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再次失蹤,幾件事加在一起,奶奶是相當的生氣,誓要在回熊本之前,找出爸爸狠狠打上一頓!

  「不管多少歲,媽媽都有教育兒子的責任!」奶奶在出發前的晚上,在電話裡是這樣和我說的。

  「的確是!」我認同地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我會給斑老師帶上好酒的。」

  在今天工作結束的時候,織田才帶著奶奶和綱吉回到了偵探社。

  因為奶奶是第一次來橫濱,想要到處轉一轉,我便找了織田做向導,讓他帶著兩人出去好好玩一玩。我想有織田在的話,遇上危險的情況也能事先做准備。

  其實原本該跟著一起去閱覽橫濱的應該是表哥夏目,綱吉是該留下幫忙的那一個。

  可在幾次拿錯了資料,或是把物件放錯地方後,眾人便強烈要求,讓綱吉跟著一起出去轉轉,還說這是一個認識橫濱的好機會!

  表哥夏目則注意到偵探社人手不夠,自願留下幫忙。

  因為他心細,做事認真,所以社內的大家格外喜歡他。當然,這份喜歡背後的原因,他們並未展露在綱吉的面前。

  「織田不和我們一起去嗎?」在去往預約好的飯店之前,我又邀請了一次織田,「你陪了奶奶幾天了,幫我照顧了他們,我也該好好謝謝你的。」

  「我就算了,這是家庭聚餐呢。」織田拒絕道,「夏目也辛苦幾天,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吧,祝你們吃得開心。」

  「我會的。謝謝織田先生。」習慣被社員內使喚的表哥夏目,聽到這名字本能的進行回應。

  織田的反應也快,見表哥夏目這麼說,只對他微微點頭示意,隨後補充了一句,「社長你也是。」

  這還是織田第一次稱呼我為社長,聽起來有些的別扭,我卻還是只能應聲。

  我身旁的綱吉,則托著下巴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在織田離開沒多久後,斑老師不知從哪裡衝了出來,一下跳到了我的懷中。

  「小夏目,聽夏目說你要請我吃飯!不錯嘛!還知道請我吃飯!酒!一定要有酒!聽到了嗎?」

  「有有有!老師要什麼都有。」我訕笑著回應。

  「是去烤肉店嗎?還是壽司店?但我還想是饅頭!聽說這附近有很好吃的饅頭店!」斑老師的目光像兩邊張望,似在搜索著想吃的東西,「會是哪一家呢?」

  「看來今天又沒有收獲呀。」奶奶看到斑老師念了一句,聲音裡帶著遺憾。

  「你這是什麼語氣呀老太婆!我願意幫你找那個不孝的兒子已經很好了!」聽到這話的斑老師生氣地爬上了我的肩膀,對著奶奶的方向大聲嚷嚷起來,「我是什麼身份呀!你要搞清楚呀老太婆!」

  「你們像是能聽懂這只貓在說什麼呢。」

  站在我身側的綱吉看著斑老師,伸手戳了戳他的腦袋,語氣有些郁悶。

  「喂!把你的手拿開!別以為你是小夏目的老公就不撓你了!」懷中的斑老師突然扭頭,像是被奶奶點起了火氣,變得易燃易炸,「老太婆你也是,為什麼突然就讓小夏目結婚!這個家伙怎麼看都不合格好嗎!」

  「是嗎,哄貓咪不都這樣?」我按住了斑老師的腦袋,試圖讓他閉嘴,隨後笑著回應綱吉,「很常見的啦!

  「可南星不是不喜歡貓?」

  「老師……是例外!」

  我討厭的貓的大部分原因來自我的父親,而斑老師也不是真正的貓。

  「給貓取名『老師』挺少見的。」綱吉看向了和奶奶並排走的表哥夏目,有些好奇地詢問道,「這是夏目取的名字嗎?」

  「嗯。」表哥夏目點了點頭,「畢竟老師教會了我不少事情。」

  「這點我贊同!」我接了一句,蹂|躪起斑老師的腦袋,「老師就是老師呢!」

  「你們關系真好呀……」

  綱吉有些羨慕地念了一句,也不知在說我和表哥夏目,還是說我和斑老師。

  「歡迎光臨——」

  我們正說著已經走到了預約的店門口,迎賓熱情地幫我們開了門,「恭候多時啦,夏目小姐,您預約的包廂已經准備好了。」

  「這是偵探社經常聚餐的地方,服務員和我們都很熟,」我和身邊的人解釋道,然後低頭看向了斑老師,「因為大家都是愛鬧的人,所以我們有個專門的包廂,怎麼吵吵鬧鬧都不會影響到其他的客人,也不會有人闖進來。」

  「只要東西好吃,有好喝的酒就行。」斑老師哼了一聲,像是對環境並不在意。

  「啪——」

  在迎賓帶著我們去包廂,拉開門之後,突然一聲響,隨後空中飄起了禮花,這似乎是服務員給我們准備的驚喜。就在我們一臉懵的時候,他們又齊聲喊了一句:

  「夏目小姐、夏目先生,新婚快樂——」

  再接著,我和表哥夏目的脖頸上被掛上了鮮花環。

  原本准備送給我的紅玫瑰也因為我手中抱著斑老師,被遞到了表哥夏目的手上……


第11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要改姓!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祝二位永結同心,百年好合。」迎賓笑吟吟地說著,「老板可是特意吩咐過了,今天給你們打八折!」

  「這樣呀,那……謝謝你們。」我的笑容尷尬,「只不過你們認錯人了……」

  「嗯?認錯人?」迎賓和其他服務員都一臉的不解。

  「我並不是南星的丈夫,這位才是。」緩過神的表哥夏目也把手中的玫瑰交到了綱吉的手上,隨後補了一句,「阿綱,新婚快樂呀。」

  「可是……你也是夏目先生不是嗎?」迎賓眨巴著眼睛,似是還想確認一下,「我剛剛聽到別人喊你『夏目先生』的呀……」

  「這位的確也是『夏目先生』,他是我的表哥,」我硬著頭皮把前幾天和中也解釋過的事情,再和他們解釋了一遍,隨後示意綱吉,「而這位——才是我的新婚丈夫。」

  「原來是這樣!」迎賓和服務員們都慌了,「真的非常對不起——這是我們的失誤,總之非常非常對不起,讓你們有了這麼不愉快的體驗。」

  他們說著都要跪下道歉了,原本臉色有些難看的綱吉,只能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讓這些本是好心的服務員不需介懷。

  「人類真是笨呀!像我就不會把你們叫混!」斑老師嘀咕了起來,「你看,夏目是夏目,小夏目是小夏目,老太婆就是老夏目,明明這麼好分辨!」

  「老師還是不要添亂了,現在根本不是這個問題……」我小聲念了一句,捂住了斑老師的貓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和斑老師說話的時候,綱吉抬頭朝著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綱,抱歉,因為我,讓你連著兩次遇上這樣的誤會。」在坐定之後,表哥夏目連忙道歉,「明明你才是主角……」

  「夏目不用在意,遇到這種事,你也很尷尬。」綱吉表示理解。

  「夏目!你這樣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要喝酒!要喝酒呀!」

  被放下來的斑老師轉悠到了我帶來的袋子旁,試圖用自己的貓爪把紙袋子裡的酒瓶抱出來,一副還沒喝,卻已經醉了的模樣。

  「說起這件事,你們應該還沒登記結婚吧。」奶奶先斑老師一步,拿走了酒瓶,轉向了我們詢問,「雖然結婚的儀式完成了,已經能算是正式的夫妻,但有空還是去區役辦一下吧,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說起來,因為奶奶催促的關系,我和綱吉只在老家辦了「神前式」的婚禮,並未做結婚登記。

  但在老一輩人的心裡,或者說在我老家那裡,甚至對於我身邊的朋友來說,無論法律上的我是否已婚,現在都算已婚婦人了。

  結婚登記本來該在從老家回來的時候立馬辦掉的,但回到橫濱之後,遇到的事情太多,這件事也就一拖再拖……

  當然,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並不清楚自己和綱吉的婚姻能維持多久,所以我不希望綱吉改姓,無論是我還是綱吉,為了今後的生活不受到影響,還是都叫原本的名字好了。

  關於這件事,在回橫濱的路上我同綱吉說過,就是說法委婉了一些。

  我告訴他:他不必把自己當做因為種種關系入贅夏目家的女婿,只做他自己就好。

  「喂!老太婆!你在做什麼呀!這是小夏目買給我的酒!是她孝敬我的!」

  我正思考要怎麼回答奶奶,那邊的斑老師則因奶奶的舉動氣到炸毛,在榻榻米上蹦跶了起來,要從奶奶的手中把酒瓶子搶走。

  這吵鬧的聲音干擾了我的思緒。

  「夏目綱吉這個名字似乎不錯呢……」

  「噗——」

  綱吉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試圖用喝水拖延時間的我嗆住了。

  什麼情況?!

  綱吉之前不是同意我的提議不改姓的嗎?

  「這樣的話,就是一屋子的夏目了呢。」奶奶笑著開了酒,給綱吉倒了一杯,才放下了酒杯。

  「還請奶奶放心,我們會盡快處理好的。」綱吉點了點頭,不勝酒力的他還是飲下奶奶倒的酒。

  「等辦完手續,記得回家一趟呀。」奶奶囑咐道,「雖然家光和漱石一樣,都是常年不著家,非常不靠譜的父親,但奈奈一定還是想你常回去看看的。」

  「奈奈?」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阿綱的母親嗎?」

  「嗯,」綱吉點了點頭,「媽媽是個非常好的人,她一定會喜歡南星的。」

  「欸……」我有些愣住了,「那結婚的時候,怎麼沒叫母親來呢?」

  我一直以為綱吉和我一樣,只有一個不靠譜的爸爸呢……

  「因為奶奶沒給這樣的時間呀。」綱吉無奈地笑了笑,「而且媽媽應該去國外旅游了,一時沒聯系上。」

  「去國外旅游?」我挑了挑眉,「媽媽她居然去國外旅游了嗎?」

  可我聽說阿綱倒在奶奶門口的時候,相當狼狽,像是流浪了很久,且身無分文……

  「嗯,是抽獎抽到的名額呢。」綱吉回應道,「我又在找父親,自然讓媽媽去了。」

  「是這樣啊……」雖然總覺得哪裡不對。

  我一直以為綱吉是個無依無靠,相當可憐的家伙。因為他的父親對奶奶有恩,奶奶想要照顧好他,完成當年的承諾才讓我和他結婚的。

  現在看來,他的情況可能和我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不過綱吉的媽媽呀……

  雖然不是很情願,但知道了她的存在,奶奶也叮囑過了,那麼等她回國之後,我也不得不拜訪一下了。

  「小夏目!小夏目!還有嗎?這酒味道真不錯!小夏目——」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那邊偷偷喝光一瓶酒的斑老師前爪搭在我的大腿上,另一只爪子按在我胸前,試圖引起我的注意。

  「老師你怎麼……」

  「這只小貓咪果然很奇怪!」不等我回話,坐在我身側的阿綱已經把貓咪抱了過去,他把斑老師舉到半空打量了起來,「是只公貓呢,怪不得給人一種猥瑣大叔的感覺。」

  「你說誰是猥瑣大叔呀——」

  雖喝得半醉,但聽到別人這麼評價自己,斑老師還是一爪狠狠撓在了綱吉的臉上。


第12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他……

  有些暈乎的斑老師沒能控制好力道,所以在綱吉的一聲痛呼之後,包廂的情況變得有些混亂。

  受傷的綱吉丟開斑老師後本能的跑開;

  結實摔在地上的斑老師氣得上躥下跳,追著綱吉就要再來一爪;

  表哥夏目則在斑老師的身後追著,想要追上斑老師,阻止他繼續胡鬧;

  因為斑老師是表哥夏目的貓,綱吉又追著他想到得到保護……

  他們兩人一貓就繞著中央的桌子轉圈圈,奶奶只坐在原位笑眯眯地看著他們,沒去阻止。

  而我,在逃脫這個堅固的三角陣型後,詢問服務生是否有藥箱。

  等服務生拿來藥箱後,我才加入「戰場」,打破這堅固三角形的平衡。

  我拉著綱吉去了其他包廂,以免一會上藥的時候又起什麼衝突,或是讓表哥夏目過意不去。

  我跪坐在綱吉的面前,先觀察起了綱吉的傷口。

  斑老師撓得相當用力,這三道爪痕近乎占了小半張臉,從傷口滲出的血水都滴到他衣領上了。

  我打開了藥箱,沾了酒精的棉簽才觸碰到他的臉頰,綱吉就微蹙起了眉頭,為了緩和疼痛,我放輕了手上的動作,一邊用酒精消毒一邊輕輕吹了吹。

  「很疼嗎?」我有些擔心地側頭看他。

  「沒有。」

  他似是在逞強,我剛上藥的時候,他的嘴唇一直在發顫,眼睛也盯著我,應該是想告訴我挺疼的。

  他的臉頰還有些泛紅,沒受傷的那邊也紅通通的,不知道是不是奶奶剛讓他喝的那杯酒的緣故。

  「沒關系的,在我面前哭出來也沒事的。」我一邊輕聲安慰著綱吉,一邊幫他上藥,「反正現在沒其他人看到,阿綱千萬別忍著呀。」

  聽到這話的綱吉先是一愣,隨後輕輕笑了起來,嘴唇也不再發顫了。

  「破相了嗎?」按我要求歪過頭的綱吉用眼角看我。

  綱吉並不知道自己的傷口什麼樣,這附近也沒有鏡子,可能通過我上藥的動作和時間意識到傷口比想像中大吧。

  「的確有些深,」我湊近看了看,小聲嘆息了一句,「老師該剪指甲了……」

  「留疤的話……南星會嫌棄我嗎?」綱吉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欸?為什麼要嫌棄你?」我沒弄清其中的邏輯關系。

  「結婚儀式前,我有聽到南星說我可取的只有這張臉了。現在可能破相了,南星會不會直接把我拋棄了呢?」綱吉說得很認真,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些緊張。

  「那只是玩笑話啦……」被綱吉聽到這句我非常不好意思,連忙換了話題,「放心吧,絕對不會讓你留疤的,實在不行明天讓晶子姐看看,一定沒問題的!」

  「那就行。」綱吉閉上了眼睛,像孩子一樣有些得意道,「這樣的話,我在南星的心裡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我又不是特別注重外表的人……」

  我不滿地嘀咕了一句,拒絕和顏控畫上等號。

  「什麼?」綱吉轉向了我。

  「沒什麼,我要繼續上藥了,你忍著點,」我說道,「你想些別的,或轉移注意力,就不會有太大感覺了。」

  「嗯,」聽話的綱吉立馬說起了別的事情,「那有空的話,我們去把手續辦了?」

  「好。」我並沒有太認真聽綱吉說了什麼。

  「如果南星不希望改姓的話,就都用原姓好了,但在外面,我必須是你的那位夏目先生。」

  「好好好……夏目先生……」

  「總覺得,南星把我當個孩子。」

  「嗯?有嗎?」

  我用醫用膠布把紗布固定在了傷口的位置,一邊注意不會貼得太松,要把傷口都包進去,一邊注意不能勒得太緊,讓綱吉感覺不舒服。

  我好不容易處理完了,剛想松口氣,盤腿坐著的綱吉便突然伸手環住了我的腰,把我攬到了他的懷中。

  「!!!」

  有些吃驚的我本能扶住了他的肩膀,低頭看他。

  「但不管怎樣,我都是夏目小姐的丈夫呢。」綱吉仰頭笑著看我,「是個有著占有欲的正常男人呦,還請夏目小姐記住這一點。」

  此刻的綱吉看起來很不一樣,完全沒有平時那種懦弱膽小的氣息,反而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在那雙總是帶著懦弱神色的橙褐色眼瞳裡,似是蘊藏著什麼無窮的力量一般……

  被它直視,竟讓我有些心生畏懼,想要逃跑。

  綱吉注意到了我的意圖,在我准備起身的時候,用雙臂環住了我。

  「還有一句話沒說呢。」綱吉笑眯眯的。

  「什麼?」

  「謝謝南星幫我包扎。」

  「不客氣……」

  就在我說話的時候,綱吉勾住我腰的手往下壓,讓我被迫下了些腰,他自己也坐直了身子……

  「啾——「

  就這樣……冷不丁的一吻落在了我嘴角旁的臉頰上。

  「!!!」這下我是真被嚇了一跳。

  「這是謝禮。」綱吉道,「你也知道,我沒什麼能送給你的。」

  「南星,阿綱怎麼樣啊?需要去醫院嗎?」

  正在我不知道要怎麼回復的時候,見我們一直沒有回去的奶奶在門外喚了起來。

  「已、已經沒事了!」我趁機站了起來,從綱吉的身邊跑開,「奶奶不用擔心!我們馬上就回去!」

  「讓奶奶擔心了,我沒事。」綱吉也趕了過來,他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奶奶往原本的包廂走,「好了,我們回去繼續吃飯吧!」

  在門被打開之後,像是破開了什麼結界一般,綱吉恢復了往常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沒有任何危險性。

  他變回了那個純良無害的綱吉,似是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一般……

  畢竟剛剛那些舉動,怎麼想都不像是綱吉會做的。

  是因為剛剛那杯酒的關系嗎?

  看來有必要讓綱吉離酒精遠一些呢……

  不過……

  「占有欲啊……」

  我望著身後包廂的門,喃喃念了一句,不知道怎麼把這個詞和綱吉聯系到一起。

  「南星?」走在前方的綱吉注意到我沒跟上,喚了我一聲。

  「來了——」


第13章 社長社長,橫濱有可疑份子!

  「阿綱,你這是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啊!這是南星幫我包扎好的!」

  「哦、哦……」

  「還有哦!從今天起,我也叫夏目了呦!」

  「終於去登記了嗎?恭喜呀……」

  ……

  「綱吉先生,你這是……想告訴我你受傷了?」

  「沒事沒事,南星已經包扎好了,很快就會好的。」

  「嗯,看著也不像什麼大傷。」

  「還有哦,芥川以後也可以叫我夏目先生了!」

  「好的,我知道了,綱吉先生。「

  ……

  在和國木田確認工作進度的我,數次聽到類似的對話。

  送我來上班的綱吉並沒有立馬回去,他無所事事地在社內轉悠著,尋找機會和所有在社內的人搭訕,讓他們注意到他臉上的布包。

  然後不管對話轉折多麼生硬,他都會在最後告訴別人:可以稱呼自己為「夏目綱吉」。

  這情況……我有些受不了。

  「啪——」

  我一掌拍在了被國木田摞得老高的文件上,發出了能引起所有人注意的聲響。

  「阿綱,跟我進辦公室一趟。」我看向了准備去騷擾織田的綱吉,壓低了聲音告知著。

  「現在?」綱吉回頭看我。

  「對,現在。」

  我也沒管綱吉什麼反應,在說完這句話後,自己先往辦公室走了去。

  綱吉像是有些被我嚇到了,在我進辦公室之前,還能聽到他在小聲詢問旁人對策。

  「南星這是生氣了嗎?」

  「這個,我也沒見南星生過氣,不知道是不是呢……」

  ……

  「咚咚——」

  大約在三分鐘後,綱吉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如果我給南星添麻煩了,或者惹南星生氣了,我可以立馬消失……」

  綱吉把門開了一條縫,連腦袋都沒有擠進來,只湊近了縫隙這麼說道。

  「你進來說話。」

  「南星現在見到我的話會更生氣,還是不見比較好。」綱吉拒絕了,甚至把門縫又拉上了一些,「我不想南星第一次在偵探社生氣發火是因為我……南星可以回去再罵。」

  瞧著他這小心翼翼的舉動,我是又氣又好笑。

  也不知道他是向誰請教後,得到了這麼一個奇怪的解決方法。

  「我沒生氣,你進來吧,」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有話和你說。」

  「來了!」在聽到我沒生氣後,綱吉立馬開了門,搖著並不存在的尾巴,笑吟吟地奔了過來,「南星要和我說什麼?」

  「我說不生氣,你就真信了?」我挑了挑眉。

  「……」

  小狗的耳朵立馬耷拉下來了。

  「行了,你過來,我真沒生氣。」坐在位子上的我對他招了招手,「你再靠近一點,把頭伸過來,頭再低下來一點。」

  綱吉似乎覺得我要揍他,雖然緊緊閉上了眼睛,縮起了脖子,還是乖乖照做了。

  我並沒准備揍他,只從抽屜裡拿出了口罩給他戴上。

  「這樣比較好。」我滿意地看著只有眼睛和額頭露出來的綱吉。

  「嗯?」綱吉似是不明白我給他戴上口罩的原因。

  「你不是一會要去買些日用品,再回去打掃衛生嗎?」我回應道,「你這樣走在街上,就不會被人發現受傷了,也不會讓人有奇怪的誤解啦!」

  最主要是:綱吉在社內都這樣,我怕他出去更是見人就說。對於不熟的人,或是不想聽的人,這樣的行為不但惹人生厭,還會給人添麻煩的。

  「能有什麼奇怪的誤解?」綱吉不解。

  「管他是什麼,總之……」我把雙手覆在了綱吉戴著口罩的臉頰上,「在到家之前給我戴著。」

  雖沒得到答案,綱吉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會摘下來。

  「奶奶他們可能要兩三天才能回來,所以今天午飯你得自己解決吧。」

  東京的親戚聽說奶奶來了,邀請奶奶去玩幾天,奶奶一早就出發了,夏目表哥和斑老師跟著一起去了,所以今天家裡只剩下我和綱吉兩個人。

  加上我白天需要在偵探社工作,這還是第一次讓綱吉一個人在家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習慣。

  「好,」綱吉倒是很干脆地點了頭,「正好龍哥邀請我去他家參觀!我可以好好和龍哥學習。」

  「嗯?龍哥?」我之前並沒從綱吉的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就是和我們住得很近,也是全職主夫的那位的大哥呀!」綱吉豎起了大拇指解釋道,「我一定會學得和龍哥一樣,把所有家務事都收拾妥當,不讓南星操心!」

  「那……阿綱你開心就好……」

  「等下班的時候我再來接南星回家。」綱吉帶上了擋風的兜帽,對我擺了擺手。

  「我送你出去吧。」我跟著起身,叮囑了一句,「還有,你真要去別人家的話,記得把對方的住址發給我,有什麼問題及時給我打電話。」

  「龍哥不是壞人呢……」綱吉說道,「但,我會照南星說的做,放心吧!

  我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息。

  我沒聽到平時吵鬧的聲音,社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就是說無論出多少錢,你們都不肯幫我找人?你確定嗎?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讓我和你們社長談談吧。。」

  距離辦公區有些遠的我,聽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壓著火氣的聲音。

  「國木田,發生什麼了?」既然聽到對方指名要見我,我自然不能裝作聽不見,快步走了過去。

  「夏目社長,這位先生想委托我們找人,可……他什麼資料都不肯提供。」國木田見我來了,趕忙解釋了一句。

  「你就是社長?」原本背對著我的男人轉過了身,打量了我一眼,微微蹙起了眉頭,看得出他對我並不滿意。

  「是的,我就是。」我微笑回應。

  我面前這個銀灰色頭發的男人是個混血。

  他穿著少見的紅色襯衫配著黑色領帶,外套著黑色的西裝,手中提著一個銀色的手提箱。他看起來應該才下飛機沒多久,身上的西裝有些褶皺。

  不過他這過於標簽化的穿著,就像直接在自己的腦袋上貼上了「Mafia」的字樣,周身又透著危險氣息,也難怪大家不是很願意接待了。

  「嗯?」男人的目光穿過了我,望向了站在我身後的綱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是……」


第14章 社長社長,橫濱不安全了!

  「南星似乎要忙了。」等我順著男人的視線一起看向綱吉的時候,他只笑著搖了搖手,「你工作吧,不用送我了」

  「好,你自己小心。」我點了點頭,也覺得這樣的場合綱吉不適合在場。

  綱吉突然往前走了半步,隔著口罩冷不丁親吻了一下我的臉頰,「等你下班我再來接你。」

  這有些奇怪的舉動讓我瞪大了眼睛,綱吉卻已經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橫濱現在很危險!很多人都聚過來了,沒有什麼時間了!」

  銀發男人突然高喊了一句,似是想讓我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只是……我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這也不像是和我們說的話……

  「這些……和你要找的人有什麼關系嗎?」我望著男人問道。

  「我要找的人,可以阻止這些發生。」男人這才看向了我,說話聲音也比剛才小了許多。

  「要麼……」問題回到了最開始,「你要找誰呢?」

  男人先朝著四周看了看,隨後把手提箱放在桌子上,從中取出了一沓錢,放在了手提箱上。

  「這是定金。」男人望著我道,「社長覺得我們還需要在這裡繼續談嗎?」

  男人拿出來的是一捆面值為500的歐元,應該是一百張,五萬歐元。

  這裡大概六百六十萬日元左右,而這些,只是他口中的定金。

  雖然我不是見錢眼開的人……

  但想到這位先生之前不肯吐露情報是因為有太多的人在場,可能是有些隱私的委托,只能把他帶去會客室一對一面談了。

  「先生應該不是日本人吧?」我把社員泡好的藍山咖啡推到了男人的面前,笑著詢問,「不知道國外的組織和橫濱的安全有什麼關系。」

  「不是組織。」男人不爽地看了我一眼。

  「嗯?」

  「是家族。」男人似是特別在意這個概括詞,「我們是家族,Mafia家族。」

  國外的Mafia喜歡把「組織」當做「家族」,和港口Mafia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雖然港口Mafia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Mafia組織,可我平日裡見到的都是港口Mafia,便下意識的以他們為評判標准了。

  「說起來似乎是這樣呢,抱歉,是我用詞不當。」我微微低頭表示歉意。

  「社長似乎對Mafia了解不多?」明明是我在提問,男人卻拋出了新的問題,「你討厭我們這種人嗎?討厭Mafia?」

  「如果選項只有『喜歡』和『討厭』的話,應該是討厭的吧。」這不是什麼需要說謊的問題。

  「是這樣啊……」男人先是若有所思,隨後用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了我,「社長還真是……一點都不委婉,我明明是你的委托人。」

  「還沒確定接受委托不是嗎?」我笑眯眯地回應,「而且這麼長時間了,先生不僅沒有告訴我想找的人,甚至連自我介紹都沒有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事要委托我們。」

  「自我介紹就免了,社長叫我『獄寺』就行。」

  「那獄寺先生……」

  「獄寺就行,不需要加上先生。」

  「那就……獄寺。」雖然有些別扭,我還是按照對方的要求省去了後綴,「你想在橫濱找誰呢?」

  「我想找的人是……」獄寺看著我的眼睛,「我的首領。」

  「欸?」

  獄寺的首領,就是Mafia家族的首領吧?

  這還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回答呢。

  在從獄寺那了解完情況之後,我把他送出了偵探社,在離開之前他多問了一句:「貴社幾點下班?」

  「一般情況是五點半,」因不知道他詢問這件事的原因,我也就補充了一句,「如果有結果的話,我會電話告知你,不用你再跑一趟。」

  「接受委托了?」待我回到偵探社後,國木田立馬湊了過來,「他到底要找誰呀?」

  「他花五十萬歐元,」我伸出了張開的左手,「尋找失蹤三個月的Mafia首領。」

  「這等於……六千六百萬日元?!」迅速心算完的國木田瞪大了眼睛,「Mafia都這麼有錢?而且給出這個數額,要是找不到……是不是很危險?」

  「這個他倒沒說。」我聳了聳肩,「只說找到了給這麼多,沒說找不到會怎樣……」

  在我們交談過程中,獄寺沒說什麼狠話。

  「失蹤三個月的首領呀……」反坐在椅子上的亂步把腦袋磕在椅背上,一邊不停地往嘴裡塞著零食,一邊抽空嘀咕了一句,「這不像他最開始說的那個人呢……」

  「嗯?」亂步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他一開始怎麼說的?」

  「性別不知、年齡不知、模樣不知、唯一能確定的是,人在橫濱。」國木田幫亂步回答道,「就像是來搗亂的。」

  「他也沒給我照片或是其他,說為了安全考慮無法提供這些資料。」我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有說他的首領看一眼就能知道是Mafia家族的首領,所以很好認。我們只需要把疑似份子的資料給他就行。」

  「南星!」亂步在這時候舉起手揮了揮,「我不參與這次的委托。」

  「嗯沒問題。」我點了點頭,「亂步先生繼續完成福澤社長交代的事情就好。」

  「那……這件事就麻煩織田了。」我的視線在社內尋找了一圈,最終落到了織田的身上,「你和谷崎、芥川尋找看看這三個月突然出現在橫濱的人。」

  「好的。」織田點了點頭。

  其實獄寺還告訴我,因為他們首領突然失蹤,其他Mafia家族伺機而動,Mafia世界的平衡即將被打破。

  若是不早些找回他們家族的首領,這場在暗中開始的戰爭會波及橫濱的。

  雖然我不明白國外Mafia之間的戰爭為什麼會波及橫濱,但見他說的正兒八經,也只能先應下來。

  這些事情還是先不要告訴其他人了,等我抽空和織田說一聲,讓他調查的時候留意一下吧。


第15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受傷啦!

  「喂,請問是夏目南星小姐嗎?」

  大約在下午四點二十分的時候,我接到一通陌生電話,電話那頭是位年輕的女性,聲音很甜。

  「我是。請問你是?」

  「這裡是松本診所。」對方回答道,「您的先生夏目綱吉正在診所內接受治療,請問你有空來一趟嗎?」

  「欸?」我有些愣住,隨後急忙問道,「阿綱他……我先生他受傷了?怎麼受傷的?嚴重嗎?」

  「醫生正在包扎處理,具體情況等您來了我們再給你解釋。」

  這家診所的位置就在我家附近,我便沒有麻煩其他人,只一人趕了去。

  可擔心綱吉受傷和港口Mafia有關,我在離開武偵前還是告知了一聲國木田,方便一會遇上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可以直接和他聯系方便支援。

  「呼——」

  因為我是踩著高跟鞋一路飛奔來的,在趕到這家在二樓的小診所時,有些些喘。

  「請問,之前被送來的傷患在哪裡?」我衝到前台詢問。

  「您就是夏目小姐吧!」前台急忙起身給我帶路,「夏目先生正在最裡面的病房,只是巡警正在問話,可能需要您等一等。」

  「巡警?」我蹙起了眉頭。

  「嗯,是巡警把您先生送來的。」前台回答道,隨後壓低了聲音,「您先生似乎卷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裡,被欺凌了……」

  「被……欺凌了?」我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被誰欺凌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夏目先生好像沒犯錯,也一直很配合,可能因為夏目先生看著很好欺負,所以巡警們的態度都不太好……」

  聽到前台這麼說,我便沒了等巡警詢問完的耐心,只輕輕敲了兩下門便直接闖了進去。

  我進屋的時候,綱吉正被兩個巡警圍著。

  兩位巡警的態度並不好,看向綱吉的目光過於凶狠,我開門的時候還聽到有人在埋怨綱吉,說著什麼搞成現在這樣,全是綱吉的問題,耽誤了這麼多時間,綱吉應該給他們道個歉什麼的。

  「南星!」原有些尷尬的綱吉在看到我立馬揮了揮手,隨後和巡警說道,「我的太太來了,巡警先生不用擔心我,可以先走了!」

  「怎麼搞成了這樣?」

  我可沒心大到能像綱吉一樣「嬉皮笑臉」的面對這件事,只快步走了過去查看他的傷勢。

  坐在床上的綱吉被紗布包住了腦袋,只有左眼露了出來,加上昨天被斑老師抓傷的地方也是左臉,整張臉打滿了繃帶,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

  他的右腳打上了繃帶,左腳光著,沾滿泥的鞋襪被丟在了病床下,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是傷到眼睛了嗎?還有傷到其他地方嗎?還有哪裡疼嗎?」

  我輕輕抬起了綱吉的手臂,往袖口裡看了看,又勾住他的衣領檢查著脖子,掀開了他的外套看了看裡面,尋找著容易被忽略掉的地方。

  在我看來,綱吉會因害羞或是其他原因,並未把這些隱秘處的傷口告訴醫生。

  「都包扎完了,醫生說沒什麼問題。」綱吉抓住了我准備掀開他T恤的手,笑眯眯的,「南星居然這麼快就趕過來了,好開心呀!」

  「這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嗎?」我抽出了自己的手不滿地看著他,轉向了還站在屋子裡的巡警。

  「你就是他的太太?你叫什麼?」沒等我問話,巡警便先拷問了起來。

  「夏目南星。」我的聲音冷冰冰的,「我的先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能麻煩巡警先生進行說明吧?」

  「就是有點小誤會,已經沒事了。」巡警滿不在乎地說道,隨後調侃了一句,「居然真有人喜歡這種小白臉型的呀……」

  「阿綱你先等一等,」因為身後的綱吉一直在拽著我的衣袖,試圖和我說話,我只能先甩了甩手,隨後繼續質問巡警,「誤會?是什麼誤會?」

  「我們中午看到他和一個可疑的男人走在一起,下午在路上和那個男人分開之後,看到了我們就開始狂奔,」其中一個巡警說道,「見他如此心虛,我們就追上去了,可他越跑越快,我們只能圍堵,最後就把他壓到了地上,不巧地上有塊石頭,你先生在摔下去的時候又一腳踩進了水坑扭到了腳。」

  「要是你先生不跑的話,我們也不會追。」另外一個巡警滿不在乎地說道,「而且,和那樣的男人混在一起,無論誰都會覺得你先生是跑腿小弟的。」

  聽著巡警的解釋我愣了三秒鐘。

  他們這些話的意思是……

  是他們追趕著綱吉,並用強硬的方式絆倒了他,導致綱吉腳踩進了水坑,臉磕到了石頭上?才受了傷的?

  「那麼真實的原因是什麼,你們調查清楚了嗎?」我露出虛假的笑容看向他們,「和我先生在一起的可疑男人是誰?我先生為什麼看到你們就跑呢?」

  「我們又沒追那個可疑的男人,那樣的人我們倆對付不來。」巡警攤了攤手,指著阿綱道,「他呢,也不是看我們,我們站的地方正好有個鐘,他要去超市搶四點開始的打折雞蛋,一開始我們不信,不過你來了,看來還真是個誤會。」

  「就算是個誤會吧。」我深吸了一口氣,往右側走了一步,讓兩位巡警可以直面綱吉,「那麼,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你們有和我的先生道歉嗎?

  「我們不是把他送來了嗎?他腳都扭傷了,我們不送來,他到不了這。」

  「你們……和我的先生道歉了嗎?」我克制著自己,把口中的話語重復了一遍。

  「我們自己也擦傷了,衣服都蹭髒了也沒讓他賠……」

  「砰——」

  不等他們把話說完,我狠狠一拳敲在了木質的醫療桌上。

  桌子的一角連著下方的抽屜都被拍碎了,缺了一大塊,碎屑都掉在了地上。

  「我最後問一遍。」我微微側頭,收起了笑容,盯著這兩位自以為是的巡警,「你們,和我先生道歉了嗎?」


第16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交了壞朋友!

  「那就,對……對不起啦……」

  雖說是被我的行為嚇到了,兩位巡警道歉的時候還是極其不情願,一副自己吃了多少虧的模樣。

  其中一個在道完歉後,還「小聲」地嘀咕了起來,「其實他要是不跑的話我們也不會誤會,正常人誰見到警察會跑呀……」

  「就是就是!而且就算他沒問題,之前和他在一起的男人肯定有問題!」聽到同伴這麼說,另一人也立馬附和,「我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保護橫濱的安全,然後……不小心誤傷了而已!」

  「只會欺軟怕硬,不敢去追你們口中那個可疑的人,還有理了嗎?!」見他們又朝著綱吉逼近,似是想從綱吉身上找回一些自尊,我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他們,「我先生在受傷後並沒有責怪你們,還配合你們工作,讓你們道聲歉難為你們了嗎?」

  「做錯了事就要道歉!無論你是誰,又有什麼理由!」我用雙手分別抓住了他們的衣領,不再掩飾心中的怒意,瞪著他們說道,「這麼簡單的道理沒有人教過你們嗎?!」

  這兩位巡警沒有料到我真敢對他們動手,先前囂張蠻橫的表情全不見了。

  他們用慌張的語氣警告我,說著我當下行為會引起的後果。可隨著我把兩人逼到了牆邊,他們的後背結結實實撞到了牆面上,雙腳也因為我不停向上舉的手,不得不踮起來的時候,他們兩人才徹底慌了。

  在幾次試圖掙扎逃離無果後,那被嚇到慘白的雙唇才又擠出了可能有些誠心,也帶著悔意的道歉。

  「非常……非常抱歉。」

  「對不起,您先生會受傷都是因為我們。」

  「對!全是因為我們!我們的確是故意撞到他的……可我們當時真以為他是……是壞人呀……」

  「我們會承擔相應的責任的!夏目先生對不起,夏目太太也對不起!」

  ……

  「夏目,聽說你被襲擊了!情況怎麼樣——」

  正當我准備把兩人放下來的時候,診室的門猝不及防的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表情相當可怕的男人。

  他的左邊眉毛到左側臉頰有一道很長的垂直傷疤。這疤看著有些年頭了,為了遮住這道傷疤,他戴上了茶色的墨鏡。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脖頸掛著一條深色圍巾,內裡卻穿著相當可愛帶有美少女動畫圖案的粉色蕾絲圍裙,看著相當不搭,還有些些的滑稽……

  哦對了,在他的手中,還提著顯眼的銀色金屬手提箱。

  看起來和上午來武裝偵探社的獄寺用的是同款。

  男人的目光在診室裡轉了一圈,目光從綱吉的身上轉到了兩位巡警的身上,最後又看了看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隨後不等旁人反應過來,他便又把診室的門關了上。

  「咚咚——」

  關上門後,那個男人並沒有離開,只很禮貌地再次敲響了門。

  「對不起,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就是他!他就是我們說的那個和夏目先生站在一起的可疑男人!」

  「因為他和你先生說話了,我們才會去追你先生的!現在想來,他說不定威脅了你先生做了什麼!這場事故他要占至少一半的責任!」

  在看到男人之後,巡警們迅速嚷嚷了起來,准備把一切過錯丟到那個男人的身上。

  「阿綱?」還拽著巡警衣領的我看向了綱吉。

  「他就是龍先生,是我師父。」綱吉笑眯眯的。

  「師父?」

  「嗯,是我主夫道路上的良師。雖然他說沒有必要,但他真的教會了我很多東西!」綱吉說完回應起還等在門外的那位龍先生,「龍哥,你可以進來的。」

  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我已經松開了兩位巡警,坐到了綱吉的身邊。

  我雙手抱胸,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不滿地看著雙腳發軟、需借助外物才能站直的兩人。

  「夏目,你沒事吧?」龍先生進門之後直直衝向綱吉,「怎麼弄成這副慘樣?」

  聽到他喊出「夏目」的名字,我本能地想給出回應,可在眼角瞥到綱吉的時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看來就算給綱吉戴上了口罩,還是沒堵住他到處宣傳自己已經改姓,現在叫「夏目綱吉」的嘴巴呀。

  「抱歉呀,龍哥,我沒搶到打折的雞蛋。」在龍走到自己跟前後綱吉立馬道歉。

  「能看得出夏目盡力了,是我把過於沉重的任務交給你了,我應該先帶著你行動一次的,但現在這樣,也算得到教訓了。」龍拍了拍綱吉的肩膀,隨後把手提箱放在了地上,從中拿出了什麼,「不過這場戰役我們沒有全輸,我搶到了打折的牛肉,壽喜鍋做不了,我們可以改吃烤肉!夏目,這是你的那份。」

  「謝謝龍哥。」在我詫異的目光中,綱吉接過了貼著「半價」標簽的盒裝牛肉。

  「接下來……」龍合上了手提箱,目光轉向了我,眼神依舊凶狠,「你就是夏目的太太,夏目社長吧?」

  「對……」

  「夏目社長,你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還有——」

  就在我不知道他准備做什麼的時候,這位龍先生突然對我深深鞠了一躬,他的上半身和並攏的雙腿呈九十度的直角。

  這樣的姿勢很像道上的小弟見到大哥行的禮。

  「夏目會受傷我也有責任,所以夏目社長要懲罰相關人士的話,請連我一起處罰吧——」

  「啊?」這家伙……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呀?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或者說,他到底誤會了多少事情?

  他叫我社長?他到底把我當什麼社長了?是地下社團的社長嗎?!所以他覺得剛剛看到的是行刑現場嗎?

  眼下的槽點太多了,一時間所有的話都堵在了我的嗓子眼,我除去睜大了眼睛看著龍,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是我保護夏目不利,所以無論怎樣的懲罰我都可以接受!」龍說著就如准備切腹的武士一般跪坐在我的面前,「要切掉幾根手指,夏目社長說了算!」


第17章 社長社長,你們親密接觸了?

  龍的舉動直接嚇暈了一名巡警。

  另一個膽大一些的,則顫巍巍地拿出了電棍胡亂揮舞,一邊警告龍不要靠近,一邊衝著對講機大聲呼喊救援。

  「可疑的黑|道男人?那……他是不是穿著圍裙?」

  「對對對!」

  「戴著墨鏡,眼睛上有疤?」

  「對對對!」

  「那就是我之前和你們說的黑田龍呀,我們已經跟三個月了,沒什麼問題!」對講機那頭的人相當無奈,「不是和你們說過了嗎,他就是看著可怕一點。」

  「是、是這樣嗎?」巡警有些不太相信,雖停止了揮舞電棍,還是用畏懼的眼神看向了跪坐在地上的龍,小聲地說道,「他現在准備切手指謝罪呢……」

  「哈?這樣的話一聽就知道是玩笑了好嗎?」對講機那頭的人罵道,「你是黑|道|片看多了吧!這樣的方式連港口Mafia都不用了!」

  「可是……可是他是真要切呀……」

  因為對講機那頭的人已經切斷了通話,癱坐在地上的小巡警貼著身後的牆,委屈巴巴地念了一句,看起來都要哭出來了,一點都看不出先前欺負綱吉時自傲的模樣了。

  眼前的畫面讓我微微勾起了唇角。

  這下他們應該算得到教訓了,欺負綱吉的事情應該可以一筆勾銷了。

  「原來南星是個小心眼的人呀。」我身側的綱吉,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胡說什麼呢!」我急忙放平了嘴角,「難道你被欺負,我就看著嗎?」

  綱吉笑眯眯的,沒說話。

  「之前也說過的吧,我自己都沒怎麼被人欺負過,你現在可是夏目家的人,哪有進了我們家,讓你被人欺負的道理……」綱吉的視線盯著我渾身不自在,我避開了他的目光,口中的話語也突然沒什麼底氣了。

  等到把一切的誤會都解釋清楚,再把昏迷的巡警用「物理」的方式叫醒,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在黑田龍的行程計劃裡,這個點他應該在家做好晚餐等待妻子回家了,所以我拒絕了他幫我把綱吉背回家的好意,讓他先和巡警們一起離開了。

  在找到前台賠償了被我拍壞的桌子後,我還想借用一下診所的輪椅或買一副拐杖。

  可不巧,診所輪椅已經被借用了,他們新購的拐杖也還沒到貨。

  「這裡距離家不遠。」在把眼下的情況告訴綱吉後,我這麼說道。

  「是不遠,沒什麼問題。」綱吉點了點頭,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也不是一點不能走。」

  「是沒什麼問題。」我背過身,微微彎下了腰。

  「南星?你做什麼?」

  「上來呀,我背你回去。」我扭頭看向了綱吉。

  「我自己能走。」綱吉拒絕道,模樣有些尷尬,「南星小小的,哪背得動我呀。」

  「小小的還真是抱歉呀!」我不自主地提高了聲調,「但小小的不妨礙我把你背回去!」

  「你還穿著高跟鞋……」

  「小小的當然要穿高跟鞋,這樣才顯高呀!」

  「南星是生氣了嗎?因為我說你小小的。」綱吉有些哭笑不得。

  「沒有,你說的是事實!」我瞪了綱吉一眼,決定換個話題,「你不是說什麼都會聽我的嗎?我現在讓你上來!」

  在儀式的前一晚,綱吉隔著紙門和我聊了很久。

  原本抗拒那場結婚儀式,甚至想要逃跑的我,因為他當時的話語留了下來。

  在那幾乎整夜的長談之中,綱吉有明確和我保證:在儀式之後,他會聽從我的吩咐。這是他作為我的丈夫,當時唯一能給我的東西。

  綱吉先是愣了一下,在意識到我的這個意思後舉手妥協了。

  我不知道在外人看來,我們是一副怎樣的姿態。

  但很大的概率……是驚嚇大於滑稽的。

  在從診所離開的時候,遇到的護士和前台都湊上了前詢問是否要幫忙,還說可以幫我聯系附近的護工。

  在我拒絕之後,她們還一前一後護送我下了樓。那緊張的神情就好像我下一秒就會帶著綱吉滾到地上一樣。

  她們跟著我到了路口,在我再三的保證沒有問題之後,才站在路口看著我背著綱吉過了馬路。

  我們周圍的行人也是,都讓了好大的地方給我們。

  「比想像中穩呢。」在診所的護士離開後,我身後的綱吉突然說了一句。

  「哼!」這樣的誇贊讓我得意了起來,「阿綱也比想像中要輕呢!」

  「南星真是可靠呀,又能打,力氣又大,分明是個子小小的女生呢。」

  「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守護自己想守護的東西呀!畢竟旁人是靠不住的,最可靠的還是自己!」

  從懂事起,我就知道這個道理了。

  畢竟我的父親把我丟在奶奶身邊後,每年只會回來看我一兩次,就算之後我來橫濱上學,他也常年處於半失蹤的狀態,所以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這麼說,我也是南星想要守護的存在了?」

  隔了大概半分鐘,當我以為綱吉不會繼續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突然側過了頭,湊到了我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

  「!!!」

  因為他這突然的舉動,耳邊一陣酥麻的我,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

  綱吉更是突然用雙手環抱住了我的肩膀,還把腦袋磕在了我的肩頭,摟得死死的。

  「你……你別亂動!」重新站穩的我提醒綱吉道,「天已經黑了,路不太看得清了……」

  「好——」

  「還有……松開,你這樣我不好走。」

  「是南星讓我不要松開的。」綱吉說話的聲音像是在撒嬌。

  「那、那……那你不要再亂動了。」我提醒了一句。

  「哦對了,有件事還沒告訴南星呢。」綱吉繼續湊著我的耳邊說道。

  「什麼?」

  「南星……也是我要守護的存在呢。」

  「那還請夏目先生早些變成龍先生那樣可靠的人吧!」仔細看路的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可不想每天回家吃飯都像開盲盒一樣,在吃到嘴裡之前,都不知道今天是夾生的還是焦的。」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綱吉似是想說些什麼,但說了一半就放棄了,只附和我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成為讓南星引以為傲的丈夫。」

  意識到玩笑開過頭的我停下了步子說道:「我剛只是說說的,你不用當真,也不要給自己什麼壓力!」

  「阿綱不需要為我改變什麼,也不一定要待在家裡成為職業主夫,阿綱只要做阿綱自己就好了!你剛才也說了,我很可靠不是嗎?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用很認真的語氣告訴綱吉。

  「……」

  綱吉並沒有回應我,只是那摟住我肩膀的手有些收緊了。


第18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出軌了?

  這幾天的綱吉有一點點的奇怪。

  前兩天綱吉的腳不是扭傷了嗎?臉上也裹著繃帶,看著就不適合外出。

  為了讓他能好好休息,我拒絕了他接送我上下班的好意,也在家中准備了足夠的食物,希望他能在奶奶回來之前,好好養著,省得奶奶擔心。

  但……綱吉好像偷偷外出了。

  我出門的時候習慣把外門把手稍稍上提一些,所以在發現門把手的位置變動後,便問了一聲綱吉。

  這只是普通的詢問,他卻像是受到了一瞬的驚嚇,緩了一會才告知我是公寓管理員來送傳閱板的。

  光是這一點,自然不能說明什麼。

  可冰箱裡的食物一點沒少,綱吉在家一整天都不吃飯的嗎?

  第二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綱吉鞋子的位置。

  下班回來後我發現,這雙鞋子的位置果然挪動過了,鞋頭還沾了些塵土。

  綱吉他……

  真的偷偷溜出去了。

  「阿綱,你今天出去了嗎?」

  「沒有呀,南星不是說不讓我出去嚇人嗎!」

  我又試著問了一句,卻得到綱吉這樣地回答。

  我沒去追問,也沒把「證據」拿出來,只告訴他不是不可以出去,注意安全就行。

  「只要能保證安全,出門見誰都沒有關系嗎?」綱吉笑吟吟地問了一句。

  「啊?」這突然的問話我一下沒反應過來,「你不是沒出門嗎?」

  「……」綱吉只看著我,在我都目光變得疑惑後,他才慢慢說了一句,「嗯。我沒有出門。」

  綱吉這話,似是在提示我他出門是為了見別人一樣。

  可才搬來橫濱的他,能認識幾個人,又能去見誰呢?

  就在剛剛,我一人外出辦事的時候,遇到了在街上閑逛的太宰治。

  原本我倆見面也沒什麼好聊的,我也准備裝作沒看見直接從他身側走過去,他卻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在我耳邊留下了一句「夏目社長覺得這樣的婚姻沒問題嗎?」的話語。

  這下,我終於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了。

  你說綱吉他偷偷出門,還不敢告訴我……

  是不是去見其他女孩子了?

  按綱吉給我的說法,在見到我之前,他常年生活在男人堆裡,沒什麼和女孩子相處的機會,在做的事情也基本不需要女人參與,所以他從未去勾勒過另一半的模樣。

  可現在,他生活在橫濱。

  雖然這裡不像澀谷那樣到處可見火辣辣的小姐姐,好看的女生還是有很多的。

  剛巧我們的公寓附近有一間短期女子大學,商店街的導購收銀員大部分都是年輕漂亮的女性。

  前段時間我在忙武裝偵探社的事情,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他一人待在家裡打掃房間,嘗會出門購置生活必需品,會認識一些年輕的女性也不奇怪?

  加上現在綱吉受傷了,對方也可能因為擔心,急著要見他呢?

  對於這些事情……

  我本是不在意的,反正我和綱吉會結婚全是形勢所逼。

  可……奶奶馬上就要從東京回來了,綱吉在這個時候私會……不太好吧?

  因為太宰治的一句話,原本開開心心出門辦事的我,回到偵探社的時候愁眉苦臉的,找了個空位就坐下發呆。

  「夏目社長這是怎麼了?」

  就在我准備起身,換個地方繼續發呆的時候,聽到了芥川的聲音,這才注意到自己坐到了芥川的位置上。

  「要是一年前,我能告訴你她是考試沒復習,或是論文還沒寫。」織田的聲音跟著傳了來,聽著相當無奈,「但現在……」

  「我覺得有必要加上一條,禁止社員說社長壞話的社規。」聽到這話的我立馬轉動了椅子,皺眉看向了織田作之助,「你就不能讓我在新社員的面前,有一點點偉岸的形像嗎?」

  習以為常的織田只聳了聳肩,坐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隨後才打開了自己的抽屜,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抓了兩塊巧克力遞給坐在隔壁座位上的我。

  「過期了沒有?」我望著手心的巧克力,狐疑出聲,「這都放了多久了。」

  「你以為你吃完幾盒了?才買了不到一個月,」織田說著又抓了兩個給站在一邊的芥川。

  「我又不是小孩子……」

  芥川雖嚷嚷著這樣的話語,卻還是在我好甜的感嘆中,拿了一顆。

  「調查的怎麼樣了?」待巧克力徹底融化在口腔裡後,我整個人也精神了一點,「那個失蹤的Mafia首領有頭緒了嗎?」

  「倒是有看到一個很像Mafia首領的人,」芥川回答道,「他差不多就是三個月前來橫濱的。」

  「哦?」在這樣「刻薄」的線索下,他們還是找到了獄寺要找的人嗎?

  「但……織田先生說不是他。」芥川無奈搖了搖頭。

  「不是?」我看向了織田,「為什麼?」

  「他結婚了,現在和自己的妻子生活在一起。」

  「……」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這是什麼理由。

  「我們跟了他兩天,沒發現什麼異常行為,他只是看著有些凶狠罷了。」織田補充道,「他就住在夏目公寓附近。」

  「欸?我公寓附近?」織田的描述在我的腦海裡形成了黑田龍的臉孔,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好像知道你們在說誰了,那是阿綱才交上的好朋友呢!」

  「說起來我們回來的時候有看到阿綱,他抱著一個很大的禮盒去了家庭餐廳,似是要給南星小姐什麼驚喜呢。」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谷崎潤一郎突然嚷了一句,笑吟吟地同我說。

  「!!!」谷崎這勁爆的消息直接讓我瞪大了眼睛。

  「你們都沒告訴南星小姐嗎?」谷崎看著我,隨後意識到了什麼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笑容變得尷尬,「對哦,是驚喜來著……」

  芥川注意到我的表情後,輕輕咳了兩聲,找了個理由把還沒坐下來休息一下的谷崎給拉走了。

  我則在愣了半分鐘後,整個人趴伏到了芥川的桌子上。

  「你剛剛在想綱吉的事情?」待兩人走遠後,織田小聲問了我一句。

  我微微點了點頭。

  「發生什麼了?」織田的聲音很輕,「要是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像以前一樣把煩惱的事情說給我聽。」


第19章 社長社長,出來散心嗎?

  「夏目,你已經結婚了。」在聽完我訴苦之後,織田只輕輕說了一句,「試著去相信你的丈夫怎麼樣?」

  「……」

  我有想過很多織田會安慰我的話語,唯獨沒想到這一句。

  相信綱吉?

  織田說的好像我從沒有相信過他一樣。

  因為我耷拉著腦袋,看起來相當沒精神,織田伸出手,似是要像以前一樣揉揉我的腦袋。

  我看著他伸出了手,在我有些期待的眼神中,他卻把手停在了半空,然後縮了回去。

  「我們看到綱吉,想到的都是他在給你准備什麼驚喜。」織田把雙手插在口袋裡,為了和我拉開距離,連後背都靠在了椅子上,「為什麼你下意識的反應是他見了其他女性呢?」

  「……」

  織田把我問住了,我蹙著眉,陷入了沉思。

  我之前讓綱吉相信我,自己卻完全沒有要信任他的意思呢……

  綱吉偷偷外出不讓我發現,有很多種理由,我為什麼偏偏做出他「出軌」的假設?還在這種假設上尋找證據,像是認定了只有這一種可能。

  甚至好像……還在期待是這樣的結果……

  我看向了衝著我溫柔笑著織田,意識到什麼,隨後急忙起身,從他的身邊逃開。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

  我指的是:我找了最錯誤的對像,去討論這件事。

  和曾經心儀的對像討論自己的丈夫,我是多沒有腦子才能干出這樣的事情。

  逃回社長辦公室的我還沒坐下,便接到了大學室友兼死黨的電話。

  她說聯系了之前的同學,還訂了包廂,准備今晚聚一聚,因為地點就在橫濱,問我是否有空。

  在畢業典禮後,我們也有一個半月沒聚了,想著不久之前那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我便欣然答應。

  我發消息告知了綱吉,說有朋友約我,可能需要晚一點回去。

  其實我本想打電話和綱吉說的,又怕他在外面,因為環境音太吵,需要慌慌張張找安靜的地方進行掩飾,便干脆發消息了。

  可綱吉卻在看到消息後,立馬回撥了電話給我。

  「所以,今天不回來吃飯嗎?」電話那頭挺安靜的。

  「嗯,」我有些抱歉地說道,「大學裡的朋友們剛好都在橫濱,就說一起聚一下,他們也是剛通知我的。」

  「南星的同學,我都沒見過呢。」

  我愣了一下回答道,「下次有機會在介紹給綱吉認識吧。這次都是女生,有些不方便呢。」

  「那南星好好放松一下吧。」在掛電話之前,綱吉補充了一句,「要是很晚的話,記得叫我去接你。」

  我本以為我參加的是新晉社畜的抱怨大會。

  可等我趕到現場之後,才發現只有我一人穿著正經的工作裝。

  我的朋友們一個個都打扮的光鮮亮麗,就像是……去相親。

  等我看到包廂裡還有幾位男士的時候,突然確定了——

  這TM原來是一場沒有事先通知我的聯誼會!

  「抱歉,南星,若說實話的話,你一定不會來吧。」好友A雙手合十和我小聲道歉,「大家都知道你有喜歡的對像,是不會參加聯誼會的。」

  「既然知道,還找我?」有些生氣的我想要離開。

  「一會續攤的只有我們!」見我要走,好友B也急忙拉住我的手進行保證,「就當時幫幫我們好了,單身女青年需要你的拯救……」

  「可我現在……已經結婚了。」我嘆了口氣,「更不適合參加這種聯誼會。」

  「欸?!結婚?!什麼時候的事情?!」好友C聽到這消息立馬嚷了起來,把我逼到了角落,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為什麼沒有通知我們?!」

  「我們不是說好要做彼此的伴娘嗎!」好友A也跟著說道,「你偷跑就算了!居然還敢瞞著我們!」

  「是那個偵探社裡,你喜歡的那個?」

  「就是我們之前在路上看到的紅發的那個?」

  「什麼嗎,也太快了!南星剛畢業就下手了?」

  「話不能說太死,誰先下的手還不一定呢!」

  「太快了太快了!總之速度太快了啦!」

  ……

  我被三人堵在了包廂進門的角落,不僅無法進退,還因為三人都未停下的嘴,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各位,非常抱歉,夏目南星小姐,不對,應該不是夏目了。」把我帶到男士們面前的好友A本想宣布什麼,可話說到一半轉向了我,「南星,你丈夫姓什麼呀?」

  「我沒改姓。」我的笑容有些尷尬,「而且你們剛剛誤會了,我的丈夫……」

  「是那邊改姓!是入贅呀!夏目家果然家大業大!」好友A愣了一下,她並沒給我解釋的機會,立馬繼續說道,「總之,這次的聯誼會,請各位不要把目光放在我們的已婚的南星小姐身上,可以多看看我們這些母胎solo的靚麗單身女士。」

  「什麼!南星居然真結婚了!」

  「我剛還以為我聽錯了呢——」

  在好友A的聲音落下後,現場有兩位男士也發出了哭號聲。

  也是在這時我才注意到,在房間的四位男生,都是我大學裡的同級生或是社團裡的前輩。開口說話的這兩人,今天好像就是為了我來的。

  因為我結婚的消息,包廂的情況變得混亂,原本的聯誼會也變成了酗酒大會。

  我的好友們說要補上單身之夜和結婚當天沒喝的酒,「失戀」的兩位男士則一邊說著祝我幸福,一邊互相安慰抱頭痛飲。

  唯兩位想要體驗聯誼的男士,也因為場面過於混亂,在中途就尋借口離開了。

  我根本攔不住他們,所有人都有些醉醺醺的,時間也越來越晚了。

  「我去和綱吉打個電話。」

  我估計一會得把她們都送回去,時間會很晚,若是不提前告訴綱吉,他會擔心。

  「綱吉?綱吉是誰?」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好友A湊了上來,「我記得……記得那個男人不叫這個名字,應該是……什麼田什麼助?」

  「你們誤會了,我丈夫不是織田作之助,是綱吉。」

  見好友醉得厲害,估計我說什麼都聽不明白,也就簡單解釋了一句。

  「可……這、這不能啊!這不能啊!南星!」在我打電話的時候,好友A衝了出來,衝著我嚷嚷起來,「南星不能和不喜歡的人結婚呀!南星你不能這樣啊!南星你離婚吧!」

  「對!離婚!」好友的話被包廂裡的男士們聽到了,他們立馬大聲附和,「南星必須離婚!」

  就在他們嚷嚷這些話語的時候,綱吉接通了電話:「喂?」

  在清楚聽到這些聲音後,沉默了片刻綱吉發出了提問:

  「南星,你現在在哪裡?」


第20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不會生氣吧?

  「……」

  在聽到綱吉發出的詢問後,我的第一反應是掛掉了電話。

  綱吉剛剛說話的聲音裡似是帶著一點笑意的,也正是那若有似無的笑意讓我有些毛骨悚然,還帶給我一種很強的壓迫感,令人恐懼。

  這樣的綱吉有些……

  挺可怕的。

  我想,我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今天的我對綱吉有愧疚感,又讓他聽到了朋友們的醉話,覺得有些讓他難堪,有些無地自容。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喝了酒,整個人精神狀態不對,變得過於敏感了。

  「!!!」

  就在我分析著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大反應的時候,剛被我按掉的手機屏幕再度亮了起來。

  來電人正是綱吉。

  「南星?」

  「在、在!」

  為了防止綱吉再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內容,接通電話的我往外走了好遠。

  直到包廂內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才松了口氣,給出了回應。

  「你那信號似乎不太好。」

  「是、是!」我原本還在想要怎麼解釋剛掛掉電話的事情,沒想到綱吉已經幫我想好了原因,自然連聲附和:「信號有點不好……現在我換了個地方,應該沒問題了。」

  「你在哪呢?我來接你吧。」綱吉又問出了這個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還沒結束呢……」委婉拒絕綱吉的我明顯底氣不足,「而且……朋友們都喝醉了,我一會還得把他們送回住的地方。」

  「可我覺得南星也醉了,」綱吉說話的聲音溫溫柔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還是來一趟吧,有個清醒的人,送他們回去也方便一些。」

  我思考了一小會,找不到拒絕綱吉的理由,也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便點了點頭,把地址告訴了他。

  「對了!阿綱啊……那個……」在綱吉准備掛電話的時候,我急忙小聲補充了一句,「這裡……這裡有男士在場。」

  我說得很輕很輕,連自己都聽得不真切。

  其實這句話原本可以不用加上的。

  可我突然想起來,下午告訴綱吉晚上不回來吃飯的時候,說自己要去見的都是女生。可現在包廂裡還有兩個醉酒的男人,綱吉又不是瞎子,一會來了肯定會看到的!

  與其讓他自己看到,不如我先打個招呼……

  以免他覺得我做了什麼見的人的事!

  「作為夫妻,最重要的是誠實……」專注思考的我不小心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雖然我也是被騙了的,但……的確是有男性參加了這次的……這次的聯誼會……如果我事先知道有男性的話,一定會把阿綱帶來的!一定會的!」

  「撲哧——」電話的那頭傳來了很輕很輕的笑聲。

  「我知道了。」綱吉沒有要生氣的樣子,甚至心情還像比之前好了許多,「我能確定南星也喝醉了。」

  「我……沒有,我是這裡最清醒的!」覺得渾身冒汗的我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又用肩膀夾住電話,解開了襯衫領口和衣袖上的扣子,「都說了我准備把他們都送回去,怕太晚才給你電話的。」

  「好好好,沒有。」那頭的綱吉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那南星先回包廂等著我,我馬上就到。」

  回到包廂之後,我再度被好友們圍攻了,他們像是為我的婚姻憤憤不平,無論我怎麼解釋,都吶喊著婚姻是自由的,是需要兩情相悅的,希望作為新世代女性的我可以立馬離婚,明天就去尋找真愛。

  我覺得這樣的話讓一會來的綱吉聽到不好,便只能拿起了酒杯,准備把所有人徹底灌醉。

  這樣無論他們說什麼都是酒後瘋言瘋語了!綱吉也不好因為旁人的醉話生氣不是嗎?

  我不知道我的計劃成功了沒有。

  畢竟在我某次閉上眼再睜開之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臥室的大床上。

  而平時都睡地鋪的綱吉,此時正合衣睡在我的身側。

  窗外的天色還沒全亮。

  意識到什麼的我猛地從床上坐騎,扶著昏沉沉腦袋,望著泛著魚肚白的天空,開始努力回憶著我是怎麼從餐廳回到家的。

  說起來,我是回來了,可我的朋友們呢?

  她們都順利回去了嗎?

  「放心吧,女生們都去你室友的家裡了,你的學長和社團的朋友,在餐廳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我的動作似乎吵醒了綱吉,抱著被子只睜開一只眼睛的他,像是聽到了我心裡的問話,迷迷糊糊地回答著。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著點回應,「謝謝了,阿綱。」

  「嗯嗯,你已經到家了,早上我會叫你起來的,不會讓你遲到的……」綱吉還在喃喃說著什麼。

  「阿綱?」我側過了身,湊近他輕輕喚了一聲。

  綱吉的眼睛已經完成閉上了,口中卻還在小聲念叨著剛剛說過的話語。

  看樣子我在回來的路上沒少問這兩個問題,綱吉也耐著性子回答了無數遍。

  不過,我居然喝斷片了呀!這還是頭一次喝了這麼多呢!

  醉酒的滋味並不好受,而且我最後為什麼要喝那麼多呀?總不至於因為聽說綱吉來了,覺得有人收場,便放心大膽的喝了?

  我望著綱吉的臉蹙眉想了一會,最後放棄了思考,決定去洗個澡醒醒酒。

  可在我拿上了衣服,打開了客廳的燈,准備穿越客廳去浴室的時候,發現自家的客廳變成了凶殺案現場……

  原本干淨整潔的客廳亂成了一團,許多東西都被打翻了,亂糟糟的,地上還有玻璃碎片。

  最主要的是素色的布藝沙發上還有一大片可疑的紅色液體,還有滴落的液體順著沙發一路到了緊閉的浴室門口。

  「南星?你醒了?」我打開卡關的聲音吵醒了綱吉,他猛地從床上坐起四處尋找我,在看到我站在房門口後,急忙衝著我嚷了一句,「南星,你現在不能去客廳!」

  「!!!」

  我緩緩回頭,看向了說這句話的綱吉,本想問他發生了什麼,卻發現在他的衣服上也有一灘呈潑濺狀的紅色液體……


第21章 社長社長,這意大利面不正宗!

  「你說這是意大利番茄肉醬?這麼多……都是?」我狐疑地看向綱吉。

  「嗯,都是……」綱吉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相當無奈。

  「那……你是穿著沾滿番茄醬的衣服,睡到我床上的?」

  我的目光緩緩從客廳移到了綱吉的身上,看著他胸前那塊刺眼的紅色。

  「……」

  綱吉像是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整個人一下愣住了。

  他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污漬,下意識地要解開衣扣,似是准備脫掉這件已經報廢的白色襯衫。

  「我也沒想到我會睡著。」綱吉小聲說道,「而且那時候只想讓南星早些回床上去……」

  「睡都睡過了,現在脫也沒什麼意義了……」我伸手制止了綱吉。

  不過呀……

  「家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意大利面醬?」我拋出了下一個問題,「又怎麼搞得到處都是的?」

  「至於這個呀……」

  綱吉把我送回家後,我看到了桌上沒吃完的意大利面,問他是哪裡來的。

  在我得知這是綱吉自己做的,還是這兩天出門偷偷和別人學的,立馬號啕大哭,說自己對不起他,還嚷嚷著不能辜負綱吉的心意,現在就要吃。

  可醉酒的人喝白水都沒味,吃面又能吃出什麼味道來?

  於是,只會做兩面包加芝士的我,進到了廚房,說要親自下廚幫綱吉做一份正宗的意大利面,補償他。

  「意大利面的精髓就在這個意大利,是這個意大利人,不、是意大利人肉醬!不是,是番茄醬……」

  據說我嚷著這些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話語,進到了廚房就要熬番茄肉醬。

  綱吉一開始成功攔住了我,還把我送到了床上。

  可就在綱吉去到浴室洗澡的時候,我又從床上爬了起來,去廚房搗亂了。

  「看來,我還是挺有天賦的,至少番茄都成醬了?」我不願回想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試圖扯開話題。

  綱吉苦笑著搖了搖頭,望向了廚房的方向,「南星原本是徒手捏碎番茄的,後來想起了冰箱裡有一大桶番茄醬,所以這裡有許多是……」

  「就是說,這裡不是主戰場,廚房才是?」我打斷了綱吉的話,也往廚房的方向瞄了一眼,隨後立馬用雙手捂住了眼睛,如同一個酗酒後的丈夫一樣,一邊選擇逃避,一邊哭唧唧保證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這麼喝酒了。」

  「這事其實有一半怪我……至少客廳原本不會亂這樣。」綱吉說道,「不過放心吧,我已經找了外援,你今天下班之前就能全部收拾好了……」

  綱吉正說著,他口袋的手機響了,告訴我外援聯系他了,然後去到稍遠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嗯,比想像中嚴重些……」

  「……」

  「最好還是能全部清理干淨,無論用什麼手段都可以……」

  「……」

  綱吉他,在說什麼呢?

  這對話內容聽著怎麼有些不對勁?

  「嗯?那個啊,被說不正宗,看來我學藝不精呢。」

  「……」

  「暫時不用了,你忙你的,我還是想自己來。」

  「……」

  意識到偷聽別人打電話不好,我便穿上了拖鞋,在給雙腳加上了100點的防御後,准備再一次跨越滿是玻璃碎屑的客廳,去到浴室。

  可剛要踏上征途的我,再一次被綱吉攔了下來。

  「衛生間全是髒衣服,還有沾滿番茄醬的桌布和窗簾。」 掛了電話的綱吉同我說道。

  「嗯,我會收拾的。」我點了點頭。

  「還是我來吧。」綱吉說道,「我身上已經髒了。」

  「我本來要去洗澡呀,身上衣服也是髒的,沒有關系的。」我這麼說著低下了頭,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並不是昨天出門的那套衣服,而是自己最喜歡的睡衣。

  因為我猶豫了片刻,綱吉比我先出發,還讓我再回床上眯一會,說放完洗澡水會來叫我的。

  可我並非擔心睡衣會弄髒,而是在想自己是怎麼換上這身衣服的……

  等綱吉告訴我可以去浴室的時候,他正准備出門扔垃圾。

  他的身側壘了好多塑料舊布,那是我們打掃衛生的時候,用來罩家具的,不過我們當初買了這麼多的嗎,感覺比買的時候多了幾倍,就像是裹著什麼東西堆在那裡一樣。

  「這個也要扔掉?不是還能用嗎?」我以為綱吉去扔的是那些沾染了番茄醬的布料呢。

  「龍哥說那些都能清洗干淨,可這些放在家裡太占地方。」綱吉說完提醒了我一句,「南星還是快去洗澡吧,一會還要上班呢。」

  聽到這,我也沒空再管綱吉,急忙衝進了浴室,卻在拿起香波瓶的時候,發現瓶身上也有紅色的液體。

  「居然這裡都沾到了……」我發出了一聲嘆息,衝掉了瓶身上面的污漬。

  等我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提著兩個可疑箱子的黑田龍出現在了我家客廳。

  「這還真是相當嚴重呢,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現場了。」

  「所以才會找龍哥來善後。」

  「的確,這種現場對你這樣的新人來說,太困難了。」黑田龍說著戴上了塑膠手套,「這種情況,不使用專業工具的話,會留下痕跡的。」

  「最好還是能全部清理干淨呢。」

  「那麼,你家有那個嗎?」黑田龍湊近了綱吉,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壓低了聲音詢問道。

  「嗯,有准備。」

  專心致志說話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我,進行著相當嚴肅的討論。

  原本帶著笑意想跟他們打招呼的我,因為對話的內容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嘴角微微抽搐,眼神也變得冷漠。

  「那麼我們就先從這裡……」從綱吉拿接過清潔噴霧的黑田龍看到了我,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喂!阿綱!你太太還在家呢!」

  「嗯,馬上就要出門上班了。」

  「你這個笨蛋!這樣的事情是要等太太出門之後在做的!」

  「知道了,我下次會注意時間的!」

  這兩個家伙,到底知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可疑?

  打掃衛生就打掃衛生,能不能不要搞得像是什麼事後清理人員。也難怪上次會被巡警盯上呢……

  我的存在似乎嚴重影響到了兩位家庭主夫的工作進度,所以在給黑田龍道謝後,我也拎上了包,匆匆出門了。

  我朝著偵探社的方向走了一會看到了獄寺。

  他拖著一個巨大的手提箱,走在我的前方。

  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警覺的他突然回頭,在看到我的這一瞬,他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鎮定了下來。

  「早上好呀,夏目小姐。」

  「……」

  「咚咚——」

  就在我詫異他對我的稱呼發生改變的時候,從他拖著的箱子裡傳來了奇怪的聲響……


第22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成嫌疑人了!

  因為獄寺拖著的這個箱子大小剛好夠塞下一個成年人,奇怪的聲響又是從箱子內部發出的。

  加上獄寺剛看到我第一瞬顯得非常慌張,難免會讓人產生一些奇怪的聯想。

  你說在這箱子裡的該不會……

  是個人吧?

  「獄寺先生,這裡是橫濱。」我試圖提醒一下這個有些為所欲為的國外Mafia。

  「上一次就說過了,夏目小姐稱呼我『獄寺』就行,不需要使用敬語。」獄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認真糾正我對他的稱呼,甚至為自己對我使用敬語找了理由,「夏目小姐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在我家族裡能與您平起平坐的,只有我的首領。」

  這還真是階級制度分明的Mafia家族呀……

  「那麼,獄寺,這裡是橫濱。」我看向了他身側那有些搖晃的箱子,「所以在這裡,有些事情……是不被允許的。」

  「那還請夏目小姐放心,在這裡,或者說在橫濱什麼都不會發生。」獄寺輕輕拍了拍箱子的拉杆,笑著補充了一句,「對了,我有事需要回一趟意大利,大概一周後會再來日本,還請夏目小姐注意安全。」

  獄寺這話聽著倒像是在威脅我一樣。

  「獄寺是需要我在這一周之內找到你的首領嗎?」我笑眯眯地詢問。

  「不,夏目小姐按照您的步調尋找就好,」 獄寺微微頷首,表現出對我的信任,「我相信您早晚會找到他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之前同您說過的,橫濱很快就要不安全了。」

  獄寺說話模棱兩可,整一個謎語人,讓人提不起勁。

  他要是願意清楚直白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就好了,那樣的話我說不定會更有動力尋找這位在橫濱失蹤的Mafia首領呢。

  在獄寺說完這些後,似乎自己也意識到他拖著這麼大一個箱子走在路上過於顯眼,便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出發之前,他還邀請我一起坐上車,說是順路,可以把我送去武裝偵探社。

  但……我從小就被教育,無論何種理由都不要隨便上陌生人的車,尤其注意不能單獨和半生不熟的異性使用同一交通工具。

  所以在禮貌拒絕後我祝他一路順風。

  然後,我撥通了織田的電話。

  我把自己剛記下的車牌號告訴了他,讓他去查查獄寺這家伙到底准備干什麼,那奇怪的箱子裡又裝了些什麼?

  就在我等著織田彙報的時候,先得到了一個來自警方的奇怪失蹤案委托。

  他們要尋找的人,不是別人,正好是我昨晚上和我一個包廂吃飯喝酒的兩位男士。

  所以在聽到熟悉的名字後,我跟著國木田一起前往了現場。

  「他們大概是晚上九點二十入住的,是一個左臉頰有抓撓傷的男人送來的,男人把他們送到房間就走了,然後,他們打電話預約了早上七點的morning call。」

  「早上我們打了三次電話,敲了兩次門都無人應聲。因為房間只訂了一晚,中午的時候不知情的保潔阿姨去打掃衛生,發現房間內是空的,可其中一個人的皮夾外套還在客房裡。」

  「我們給他們的公司打去了電話,卻得知他們都沒去上班,查了大門口的監控,也沒發現他們出去,又沒人能聯系上他們,就報案了。」

  「所以,那個把他們送來左臉上有抓撓傷的男人很可疑。」聽完案情陳述的國木田分析道,「那預約的morning call也可能是他為了洗脫嫌疑,離開之後返回客房撥打的,畢竟你們也分不出他們的聲音。」

  在國木田進行分析的這段時間裡,我拉了他衣袖一次,假咳了兩次,撞了他胳膊三次,試圖打斷他的推理。

  他卻硬生生等到把想說的說完,才不滿地看向我,問我如此這般意欲何為。

  我看著周圍的警察和酒店工作人員,十分無奈地對他招了招手,讓他彎下了腰,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解釋了起來。

  「什麼?!把他們送來的是阿綱,失蹤的人昨晚和你們在一起!」在聽完我簡短敘述後,國木田忍不住驚呼出聲。

  「噓——噓!」我急忙把食指豎在了唇前,提醒國木田要小聲一些。

  「這樣的話……嫌疑人可能是阿綱了?因為不滿你和其他男人一起喝酒?」

  「……」

  國木田的話成功在短時間內吸引了全部警察的注意,哪怕他最後一句話壓低了聲音,警察還是朝著我們走來了。

  我心如死灰的翻了一個白眼,連嘴角的假笑都擠不出來了。

  「請問,你們剛才說的『阿綱』是什麼人?」警察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像是審訊嫌疑人一樣,拿出了記錄口供的本子開始詢問,「他的全名叫什麼,現在又在哪裡?」

  「阿綱是我的丈夫,全名……夏目綱吉,他現在在家中。」

  「在家裡?這才五點鐘,應該沒到下班時間吧?」警察看了一眼時間。

  「我先生不上班。」

  「那昨晚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是你的先生把他們送到酒店來呢?」

  「昨天晚上呀……」

  「就是說,你的丈夫極有可能因為你出來參加聯誼,謀害參與聯誼會的男性。」

  在聽完我的講述後,警察給出了和國木田一樣的判斷。

  「我的先生膽子很小,而且他照顧了我一整夜,還把我的其他友人都送回去了,應該沒有這樣的時間……」

  「這點我可以證明,阿綱幾乎什麼都做不了,見到狗都怕,不會有這樣的勇氣,若是他的話,一定會留下很多破綻。」國木田也在一邊證明。

  「可夏目小姐昨晚喝醉了,連怎麼離開的餐廳都不知道,他完全可以先把夏目小姐送回家,再去作案。」

  「我覺得應該有其他可能……」

  我話剛說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在眾人地注視下拿出了赫然出現綱吉名字的手機。

  就在我准備走到一邊接電話的時候,警察拉住了我,示意我當眾打開免提。

  「南星,家裡已經全部處理干淨了,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根本看不出昨晚發生了什麼!」

  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瞬,綱吉興奮地告知我這個結果,我卻有種瞬間被雷擊中的感覺。

  而在我身側的警察們,表情也全部嚴肅了起來。

  「這樣啊,辛苦了……」我得在警察們產生什麼奇怪聯想前,解開這誤會,「真是抱歉,我不知道自己醉酒能把家裡搞那麼亂。」

  「沙發和窗簾不是大片大片被染紅了嗎,但用龍哥的方法,已經看不出來了!龍哥真的非常專業!」

  「番、番茄……番茄肉醬的確挺難清洗的。」感覺到警察那要吃人的眼神,我連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對了,南星今天應該回來吃飯吧?」綱吉繼續笑著道,「今天應該沒有什麼臨時起意的聯誼會了吧?」

  「嗯,應該會回來吃……」我放棄在這裡幫綱吉洗刷冤屈的想法了。

  綱吉君,你為什麼能每一句話都完美踩進雷區呢?

  你這樣說話,不是死定了嗎?耶穌都保不住你呀……


第23章 社長社長,這是個大案子!

  我,夏目南星,堂堂橫濱武裝偵探社新任社長,因卷入一起疑似失蹤殺人的案件,被捕了。

  我作為嫌疑犯妻子,或是嫌疑犯的幫凶,或是包庇了嫌疑犯……

  總之,我被銬住了雙手,押送上了警車。

  在當場逮捕我後,現場的警察也緊急聯系了我家附近的警察,讓他們根據查詢到的地址去我家抓捕綱吉。

  這一切在我看來非常的荒誕,且……相當離譜。

  更要緊的是:我在坐上警車之前,和街對面像是外出購物的中原中也對上了視線。

  身為港口Mafia的一員,中也見到警車原本是要避開的,可在發現我被警察逮捕後,突然在對面的街角笑個不停,丟掉了手中的購物袋,一手扶著牆,一手捂住肚子,險些就要跪到地上了。

  也是在看到他之後,我冒出了一個全新的解題思路。

  「這件事,也許和Mafia有關……」

  看著車窗外保證會盡快把我保釋出來的國木田,我告知他自己的猜測。

  「又是港口Mafia首領的陰謀嗎?」

  國木田捏起了自己的拳頭,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警察並未讓我和國木田多說話,直接關上了車窗把我帶去看守所。

  在去到看守所後,他們立馬開始了審訊,似是想要盡快破獲這個案件。

  這在我看來有些反常,怎麼說呢,就算要調查,也該先搜集完全部的證據,調查完全部的監控,在警方對案件發生的時間有個大致的概念,才會開始審訊。

  若不是他們不清楚流程,操之過急了,便是……

  「這些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詢問著審訊員。

  「你在說什麼呢?」審訊員裝作不明白。

  「只是一件普通的失蹤案,動用不了這麼多警力,也不需要求助外援。可你們在確定案件內容後就立馬向武裝偵探社求助,這不是很反常嗎?」

  「這些事我不清楚,也無需回答你。」

  「我想一定發生了數起類似的案件,上頭開始施壓,你們才想要盡快破案吧?」

  「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審訊員瞪了我一眼,「我們繼續,5月15日,也就是半個月之前,你在哪裡,在做什麼,你的先生是和你一起嗎?」

  「5月15日是失蹤案第一次發生的時候嗎?」

  「回答我的問題!」審訊員用帶來的電棍錘擊著面前的桌子,怒吼出聲。

  「那天我不在橫濱,在熊本鄉下度假,有足夠多的人證。」我翹起了二郎腿,靠著椅背,微微側頭看向了審訊員,「其他的時間點呢?」

  「咚咚——」

  就在紅著眼的審訊員准備再開口的時候,審訊室的門被人從外敲響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是異能特務科的阪口安吾。

  我和安吾不算太熟,我們因福澤先生的關系認識,又因織田的關系,同他一起外出過幾次,能像是普通朋友一樣進行聊天。

  但他並不是來保釋我的,只是替換了審訊員,坐到了我的對面。

  「熬夜容易猝死呦。」我看著安吾的黑眼袋,笑著提醒了一句。

  「如果夏目社長是真關心我,我建議你直接投訴異能特務科,說他們壓榨勞動力。」安吾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因表情過於正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開玩笑,「對了,忘記恭喜夏目社長上任了。」

  「選在這個地方……恭喜嗎?」 我望了望周圍,聳了聳肩。

  「我相信這次的事件與夏目社長無關,」安吾直接轉移了話題,「但在這裡對話,不會被旁人發現,我們也可以放心進行委托了。」

  「我們?委托?」安吾的話讓我放下了繼續開玩笑的想法,「怎麼回事?」

  「最近三個月,有數起二十四歲青年男女失蹤案。」

  「二十四歲?」

  「是的,無一例外,都是二十四歲。」

  「有多少個?」

  「日本的話107人,光橫濱就失蹤52人……」

  「等等。」聽到這我急忙打斷了他,「你這說法……這樣的事件不僅僅發生在日本?」

  「是的,」安吾點了點頭,「是全球性的,最早的一起應該是從去年十二月開始的,日本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雖然各國都隱瞞了數據,但根據計算,應該至少有五百人失蹤了。」

  「有推測嗎?」

  「暫時沒有頭緒,但橫濱失蹤人數是最高的。」安吾打開了手中的文件夾,遞到了我的面前,「這些人來自各個地區,生活中沒有任何交集,除去都是二十四歲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共同點。」

  「都是突然失蹤,沒有任何征兆呀……」我迅速翻閱著面前的資料,「可這事和異能特務科有什麼關系?」

  「裡面有三分之一是異能者,比例相當高。」

  「這樣呀……」

  「你被卷入的案子被懷疑也是其中一起。」安吾突然補充了一句。

  「不一樣吧?」我抬頭看向了安吾,「我學長是二十四歲沒錯,可另一名是我的同級生,和我一樣才二十二歲。」

  「……」安吾沒有說話。

  「而且,其他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失蹤,他們是兩個一起失蹤的,也不一樣呀。」

  「夏目社長的意思是:你那未婚的丈夫,真是凶手了?」安吾用著有些挖苦的語氣說道。

  「只是沒有入籍而已。」我詫異於安吾把這件事都查清楚了,卻只能訕笑扯開話題,「我相信不是阿綱做的,等到警察想起來查查公寓監控,或是詢問一下昨夜在場的其他朋友,事情就能解決了。」

  「夏目社長還真是自信呢。」安吾垂下了眼簾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那麼這件事,應該可以委托武裝偵探社一起秘密調查吧?」

  「如果是福澤先生的話,一定會接下來的吧。」我看著面前的資料嘆了口氣,隨後把本子合上了,「那麼,我也會接受的。」

  就在安吾離開沒一會,在門外看守的人告訴我可以離開了,之前把我抓來的警察也跑來和我道歉,還告訴我綱吉也馬上就能出來了,他會負責把我們送回去。

  我原本想在大廳等一會綱吉,卻看到了舉著手機的好友A。

  看來應該是她提供了證據,我們才被無罪釋放的。

  好友A在看到我之後,立馬就衝了過來,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把手機屏幕對准了我的臉。

  她正在進行視頻通話,視頻那一頭便是昨天失蹤的兩人。

  只是日本的天已經全黑了,他們那卻還烈陽高照的……

  「南星!我放棄你了!」沒有任何的寒暄,學長在看到我後立馬高呼了起來,顯得相當突兀。

  「我也找到更好的了!」一起出現在視頻中的同級生摟住了一個外國美女,衝我嚷嚷著,隨後高呼道,「嗚呼,你不知道啊南星,這裡簡直是天堂!」

  「對!意大利,自由的天堂!」學長突然高舉雙手,「這裡真的太棒了!我愛意大利!」

  「我也永遠愛意大利!」同級生也急忙附和。

  「嗯?」我看著進行誇張表演的兩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只抽了抽嘴角,詢問好友A,「他們這是怎麼了?被綁架了?」


第24章 社長社長,你生氣了嗎?

  與其說被綁架,不如說兩人是興奮過度了。

  又或是酒還沒醒,所以無法在第一時間把自己想說的東西表達清楚?

  「他們倆現在可是超級幸運兒!」好友A有些神秘兮兮地說道,「他們現在可是在意大利耶!你猜猜他們是怎麼去意大利的?」

  「這是什麼腦筋急轉彎嗎?」我眯起了眼睛看向好友A,覺得這個問題有詐。

  還能怎麼去,飛過去唄,難不成是走過去的?

  「他們中獎啦!意大利豪華雙人游!吃喝玩住都免費的那種!」好友A踮著腳跳了起來,壓抑著想要尖叫的內心,「今天凌晨十二點就是最後的兌換期限,他們真的超級幸運!」

  「所以……他們兩人在醉酒的情況下,發現自己中獎了,然後連夜買了飛機票去了意大利?」

  這邏輯是不是有些問題?

  他們在醉酒的情況下買了兩張飛機票?還在醉酒的情況下通過了安檢成功登機了?這是哪家航空公司?我以後一定不坐……

  不過也對,正常人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如果昨夜是我中了獎,我不可能這麼快就出現在意大利。

  「我們害你和綱吉先生被懷疑真是對不起呀!」視頻那頭,扯出笑容的學長還在大聲嚷嚷著,「等我們回去再給你道歉呀!」

  「對了,你和綱吉先生超配的呦!」就在我准備掛掉視頻的時候,同級生突然補充了一句,「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呀!」

  「對!對!新婚快樂!早生貴子呀——」

  在兩人棒讀著祝福話語的時候,綱吉也被警察帶著從樓上下來了,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剛好聽到了這兩句話。

  掛掉視頻電話後,我一臉無語地轉頭看他,綱吉卻睜著無辜的眼睛看向我。

  「你昨天晚上……對他們做什麼了?」我問著綱吉,「怎麼感覺……都變了個人,還對你用起敬語了?」

  「可能……他們在意大利呼吸到的空氣和遇到的人,和日本不一樣吧。」綱吉笑著回應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語。

  「他們當然得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他們現在可不會在意大利。」送綱吉下來的警察說道,「中獎的綠茶飲料原本是你先生買給你的,見他們渴得厲害才先給他們喝的,若沒有這茬,現在在意大利度假的就是你們了。」

  「原來……是這樣嗎!」好友A聽到這裡有些憤憤不平,「怪不得他們誰也沒告訴就偷偷走了呢!他們這是偷了你們的幸運呀!害的你們在警察局待了這麼久!太過分了!怪不得說要給你們道歉呢!」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目的地是意大利……」

  我小聲嘀咕一句。

  「警察先生!這算是私占他人財務嗎!」好友A氣得跺腳,我根本拉不住,眼看著她衝到了警察的面前。

  「這個……」警察像是沒有料到有人在這裡給他出考題,只能訕訕笑了起來,「怎麼說呢,這是夏目先生贈給對方的,所以連同中獎名額在內,都是屬於他們的東西了,並不算呢……」

  「南星不喜歡意大利嗎?」站到我身側的綱吉像是聽見了我剛剛的碎碎念。

  「也不是不喜歡……怎麼說呢……」在好友A纏著警察的時候,我小聲同綱吉說道,「意大利不在我想去的國家列表內。」

  「哦,這樣啊……」

  綱吉給的回應拖長了音調,眼睛裡也閃過失望的神色。

  「夏目!」就在這個時候,織田突然出現在了警局的門口,他風塵僕僕的,見到我後先上下打量了一番,以後才詢問我道,「已經沒事了嗎?」

  「你怎麼……」

  我本想問織田怎麼會來這裡,轉念一想,應該是剛離開沒多久的阪口安吾告訴他的,便咽下了問詢,只點了點頭,「已經沒事了,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嗯,正好社內的車今天是我在開,」織田回應道,「我送你們回去吧。」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好友A看到織田眼睛一下亮了,摟著我的胳膊道,「我還沒去過南星的新家看過呢,把我一起帶去唄!」

  我見好友撲閃的眼睛,意識到她有些不能明說的小心思,內心想要拒絕,開口卻還是:「如果你晚上沒事,也不介意過去可能會吃外賣的話……」

  「有織田先生在怎麼會吃外賣呢!」好友A轉向了織田,發出了有些甜膩的邀請,「吶,織田先生應該會像之前一樣,為南星做一桌子好吃的吧!」

  「之前?」這被好友A故意放出的訊息成功引起了綱吉的注意。

  「大學每月小長假的時候,織田先生都會給南星做飯,南星每次回校的時候都會帶著超豪華的便當,我們宿舍都有嘗過織田先生的手藝,超級好吃!因為織田先生一直給南星做好吃的,所以南星到現在都不會做飯呢!」

  「你也說了是以前,現在……」

  織田似是不想讓綱吉尷尬,急忙想要拒絕,綱吉卻先答應了:「我也覺得織田先生做的飯很好吃,要是不介意的話,能再來給我們做一頓飯嗎?」

  綱吉臉上的笑容有些假,像是硬扯出來的,聲音裡也帶著隱忍。

  「你看你看!綱吉也說可以呢!」

  好友A興奮地點頭,繼續盯著織田,有些逼迫織田答應的意思。

  「呼——」我嘆了口氣,抽出了被好友A抱住的胳膊,「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有事要處理,可能不方便招待你了,要不還是等下次吧。」

  「欸?」我的舉動讓好友A愣住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幾秒。

  「織田,麻煩你把我朋友送回去吧,警察剛答應會把我和綱吉送回去的。」我看著織田道,「其他的事情,我們晚點再說吧。」

  我想織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應該是我早上讓他去調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南星……你生氣了嗎?」在我准備帶著綱吉離開的時候,好友A急忙攔住了我,「因為……我的自作主張……」

  「今天是真的不方便。」我笑眯眯地回應,「等到下次,我一定會和阿綱好好招待你的,好嗎?」

  在等待警察把警車開出來的時候,我身側的綱吉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拉住我的衣角輕輕晃了晃:「南星……是在生我的氣吧?」

  「不喜歡的事情直接拒絕掉就好了。」我沒有看向綱吉,只望著地上的積水坑,「沒有必要賭氣說『可以』,硬湊在一起,大家都不會開心的。」

  「那麼,南星開心嗎?」

  「嗯?」

  「和我結婚,南星開心嗎?」綱吉的手停止了搖晃,卻還是拽著我的衣角,「這件事你並沒有拒絕呢,但……也是不喜歡的吧?」

  「……」


第25章 社長社長,這是初吻嗎?

  「可我……沒有賭氣。只在『開心』和『不開心』中選擇的話,可以劃掉『不開心』,只在『喜歡』和『不喜歡』之中選擇,可以劃掉『不喜歡』。」

  「……」聽到這話之後,綱吉松開了拽著我衣袖的手。

  警車已經停到了我們的面前。

  我准備先一步開車門的時候,在我身後的綱吉卻又突然拽住了我的手。

  他像是怕我逃掉一樣,很用力、很用力地拉住了我。

  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綱吉,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嗯?」不解的我回頭看向了他。

  「……」綱吉並沒有馬上說話。

  他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注意到他拉住我的手在微微顫抖。

  但我不知道這是因為害怕,或是其他什麼情緒。

  「怎麼……」

  「……」

  綱吉突然把手往回拽,我猝不及防地被拉了過去,被拉到了他的跟前。

  因為距離縮短,我也能看清綱吉此刻的表情了。

  他那橙褐眼瞳像是在發光一樣,閃爍著不知名的神采。

  他看起來十分激動,微微上揚的唇似是想說些什麼,卻沒能成功發出一個音節。

  「!!!」

  「……」

  就在我們對上視線的下一秒……

  他那微顫的唇,吻了上來。

  它帶來了一個極其炙熱的吻。

  像是要給我刻印上什麼烙印一般,熱情又蠻橫,肆意入侵攪亂僅屬於我的領地。

  唇齒間全是綱吉的氣息……

  沒有預兆的親密行為讓我全身的血液衝上了大腦,在震驚和害羞之中,我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在感覺到綱吉的手攬住了我的腰,我才像是被人按下了開關,可以正常行動了。

  「!!!」

  「嗚哇——」

  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讓我地推開了綱吉。

  隨後,我捂住了還帶著綱吉氣味的唇,後退了一步。

  情緒過分激動的我沒有控制好力道,一下把綱吉推到在了警局門口的地磚上。

  他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躺在地磚上沒能立馬起來。

  他看起來明明很疼的樣子,發出痛呼的臉上卻滿滿都是笑意。

  「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又羞又氣的我沒有立馬拉起綱吉,試圖用自己變得尖銳的聲音掩蓋掉此時的窘態。

  「大概……是確定一下南星的『拒絕』是怎樣的。」綱吉微微支起了上半身,笑吟吟的,「好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被南星拒絕。」

  我蹙眉看著他,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緩了半天,雙唇只蹦出了「笨蛋」兩個字。

  我注意到警車上的警察幾乎要把半個身體探出窗外張望。

  已經坐在「特等席」上欣賞的他們,似是還不滿足,想要再靠近一些,就恨不能拿出手機放大屏幕,把我們臉上的細節都拍清楚。

  臉頰紅透的我,見綱吉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只能走過去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你沒看到邊上有人嗎?」我嘆息了一聲,小聲道。

  「那……沒有人就可以了嗎?」綱吉笑著詢問。

  「是、是這個問題嗎!我根本就沒同意……」

  「那南星同意的話,就行了嗎?」

  看著也不知道是在裝傻充愣,還是認真詢問這個問題的綱吉,我失去了繼續同他爭辯的想法,試圖讓這件事就此過去。

  在把綱吉拉起來之後,他並未放開我的手,也沒給我抽離的機會。

  警察還在盯著我們看,副駕駛座的那位也都把身子湊到了駕駛座的位置上,我也就沒進行「甩大臂」的表演,只能像是領著孩子一樣,拉著綱吉往前走。

  「走了,回家了。」

  「嗯。」

  若綱吉真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此刻一定像個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走路。

  在我們到家之後,我接到了奶奶的電話,她說明天就回橫濱了,但新買的房子手續上出了些問題,所以很可能明天上午來,下午就又要離開了。

  奶奶知道偵探社的工作很忙,所以是特意囑咐我不用去接送她。

  「奶奶明天回來,但下午又要回熊本去。」我把電話內容告知綱吉,「所以明天,需要麻煩綱吉去接送奶奶了。」

  「沒有問題,奶奶就交給我好了,南星放心忙工作的事情吧。」

  「不過奶奶沒有見到爸爸,估計下次兩人見面,不管在哪裡,周圍有多少人,奶奶都會當眾暴揍爸爸一頓的吧。」

  我回憶著奶奶因為「不聽話」的父親積攢下的怒氣值,估計數值早已報表。父親的腦袋上方一定懸了一個大大的「危」字了。

  據說奶奶年輕的時候,幾個小伙子都打不過她。

  這一次,我應該是救不了他了。

  「夏目先生總是這麼神出鬼沒的嗎?」正在下著袋裝拉面的綱吉詢問道。

  「是啊,連我這個親生女兒一年也見不到他兩三回,相比之下,福澤先生更像是我的父親呢,就連高中時候出路指導都是福澤先生代替爸爸去的。」我伸了一個懶腰回道。

  「但無論是夏目先生還是福澤先生,都不肯和我說話呢。」綱吉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

  綱吉的話讓我回想起在婚禮上一直板著臉孔的福澤先生。

  說起來,福澤先生從去鄉下參加我的婚禮,到把武裝偵探社交給我,再到離開橫濱度假,都沒有和我提到綱吉的名字,也沒有說過一句祝福的話語。

  在他的眼中,綱吉就像是透明的……

  但,就我了解的福澤先生,他沒有否定就是肯定的意思了。

  只是這樣的說法綱吉應該不會接受吧……

  「就算是福澤先生對我來說……也比不上奶奶重要。」我拍了拍綱吉的後背,算是一種鼓勵,「而且福澤先生是不擅長表達自己的人,綱吉這麼在意的話,等到他度假回來,我們再一起去拜訪好了。」

  「南星。」綱吉突然喚了我一聲。

  「嗯?」

  「奶奶一定能長命百歲的,她一定能一直一直陪著我們的。」

  「……」

  在結婚儀式的前一夜,綱吉問我願意維持這段婚姻到什麼時候。

  我當時的回答是:「到奶奶去世為止。」

  「南星,」在我沉默的時候,綱吉又叫了我一聲,「雞蛋需要攪開嗎?」

  「攪開吧,混在一起比較好吃。」

  「我也覺得,混在一起的味道會更好。」


第26章 社長社長,你認錯老公了!

  「箱子裡裝著一個外國男人?」

  「是的,奄奄一息。是意大利Mafia波羅家族的干部,沒查到入境信息,懷疑是非法入境。」

  「獄寺帶他去哪了?」

  「上了私人飛機,航向不清楚。」

  「這樣啊。那……那個男人年紀多大?」

  「24歲。」

  「我就隨口問一聲,還真24歲呀……」

  織田帶來的消息讓我訕訕笑了起來。

  「24歲怎麼了?」織田一臉不解。

  「這件事呀……」

  我把昨天阪口安吾說的事情告訴了織田。

  「這個男人曾被監控拍到在夏目的公寓附近徘徊。」聽完我講述的織田微微蹙起了眉頭。

  「嗯?什麼時候?」

  「就前幾天,阿綱受傷的時候。」織田頓了頓,「對了,阿綱多大了?」

  「阿綱……也是24歲呢。」織田這話倒是提醒了我,「說起這個,昨天早上見到獄寺的時候,他有提醒我要注意安全……」

  「這樣來說,阿綱可能也是目標之一?」織田道,「可獄寺先生為什麼要幫忙解決這個男人呢?」

  「因為需要武偵的力量?就順手賣個人情?」我的手指輕敲著桌面,做著荒唐的猜測,「,但……Mafia真有這麼好心嗎?」

  情理上也許能說通,但有許多細節對不上。

  「黑田龍也住在那棟公寓。」織田補充了一句,「雖覺得不太可能,還是讓芥川去徹查他了,兩三天內應該會有結果。」

  「橫濱現在很危險……」我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臉頰貼著桌面不滿地嘟囔著獄寺出現在武偵時嚷過的話語,「這些危險只要找到他的首領就能解決了?」

  「只能說,他一定知道些什麼。」織田說道,「他首領失蹤的時候,日本也開始出現失蹤案了。」

  「所以我是真的討厭Mafia,什麼麻煩都是他們整出來的!」我雙手扶著桌邊,用額頭輕輕撞擊著桌面,「為什麼一上任就要我解決這麼大的事情,爸爸和福澤先生還一個都不在!」

  「夏目,其實……」

  織田突然開口,卻沒有把話說下去。

  「嗯?」我本能地抬頭,看到織田的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振作起來,「不過換個方向想,只要這件事解決了,我就是名副其實的武偵新社長了!」

  「大家沒有不相信夏目的能力。」織田有點無奈,「還是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Mafia的事情……找Mafia談談,也許能有意料之外的情報?」

  在和織田一起離開辦公室後,我有了新的想法。

  「太宰治太危險了。」織田立馬否定了我的提議。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另一個。」我指了指武偵社內顏色有些不一樣的地磚,「中原中也這位港口Mafia干部近期一直在橫濱,本就挺奇怪的。」

  這一次織田沒有否決,「需要我陪著一起嗎?」

  「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和中也約了下午兩點在橫濱中華街朝陽門碰頭。

  上午綱吉告訴我,奶奶的車票是三點半的,要是我和中能順利交換情報,應該趕得上去送送奶奶。

  所以,當時間指向兩點十分,中原中也還沒有出現,且手機處於無人接聽狀態的,我有些暴躁了。

  身為一名Mafia的干部,我不要求你守信,但守時應該是最基本的吧?

  「小伙子你到底在干什麼!」

  「對不起,非常抱歉——」

  「這麼大個子是干什麼用的!」

  「打碎的東西我會陪你的。」

  「這個可是古董呀!很貴的!」

  「對不起……」

  ……

  就在我盯著時間看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騷亂聲。

  「那麼高的個子還能被拄著拐杖的老人欺負了。」

  「也太沒用了吧,現在的年輕人……」

  「看著倒挺老實的,不過臉上打著繃帶呢,不會是什麼不良吧?」

  「我剛看他自己絆了自己一跤,手上的袋子飛了出去,這才砸到店門口瓷像的。」

  「欸?這小伙子也太沒用了吧?這樣的廢柴,有誰敢嫁呀……」

  「就是說呀……」

  我原本沒去在意身後發生了什麼,可聽身邊兩位老太太大聲八卦,嘴角終於忍不住抽了抽。

  我怎麼覺得她們的描述對像……

  這麼像綱吉呢?

  雖然這個點他不太可能出現在中華街上,但我有聽他說過奶奶很喜歡中華街的烤鴨店。

  說不定……萬一……就是他呢?

  在冒出這樣的想法之後,我轉身往裡面走去。

  因為老板的聲音過於響亮,店門口已經圍起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我撥開人群擠到前方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個青年不停鞠躬道歉的背影。

  我看著那眼熟的黑外套,和被戴起的兜帽,想著婆婆們剛剛的談話,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居然……

  真的是綱吉!

  「三百萬日元!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是不給我報警了!」

  「這個……」也許是過於緊張的關系,綱吉的聲音都發顫到變形了。

  「老板,你這有些欺負人了吧,就算我先生不慎打壞了瓷像,也賠償不到三百萬吧?」我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綱吉彎下的腰,讓他不要擔心,「你這屬於敲詐了。」

  「……」我的話讓老板一下失聲。

  「那個……」阿綱也直起了身子。

  「奶奶呢,怎麼就阿綱你一個……」

  我轉頭問著綱吉,聲音卻在看到他臉孔的時候,一下停了住。

  我放在他後背的手,也緩緩收了回來。

  我似乎……認錯人了。

  雖然氣質和給人的感覺很像,但……這個紅發紅眸的青年,不是綱吉呢。

  我還以為像綱吉一樣的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了呢。

  「阿綱?」我眼前的青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

  我正想解釋些什麼,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中也那家伙,居然在這個時候回撥電話……

  「夏目南星,你人呢!我都找到你奶奶了!你到了沒呀?!」

  電話裡的聲音和人群外中也的聲音疊加到了一起。

  在我看到中也帶著奶奶、綱吉和夏目小哥一起出現在人群中的時候,在我對面的老板也像是轉好了大招CD開始嚷嚷起來。

  「那你的老公也得賠錢呀!東西就是他弄壞的!」

  在老板嚷嚷這些話語的時候,拿著手機的我正巧和人群中的綱吉對上了眼……


第27章 社長社長,這是修羅場嗎?

  「……」

  「……」

  這是一個令人極其尷尬的場景,尷尬的我能用腳趾再給橫濱摳個新港口出來。

  「這可是專門從中國運來的,放在店門口可以帶來財運的財神爺!收貨單上的金額是兩百萬日元!還沒算運費呢!我就收你們兩百萬!」拄著拐杖的老板往前逼近了兩步,帶著威脅的口吻說道,「這位小姐!你才是家裡管事的吧?怎麼說?你們不賠的話,我真的會報警!」

  「這其中有點誤會……」

  「只是兩百萬日元的話我可以賠償!」

  我的眼睛還看著綱吉,我身側的「廢柴綱二號」卻先反應了過來。

  在聽到這個金額之後,「廢柴綱二號」反而松了口氣的模樣,急忙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這裡應該可以刷卡吧……」

  「我只收現金!」老板不滿地嘟囔,「有錢的話,讓你老婆去取來給我!」

  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我眼角的余光都看到綱吉往這個方向「殺」過來了。

  所以這位老板,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老公老婆之類的,我剛是真的認錯了……

  「我的天!夏目南星,你是多喜歡這一款!娶了一個,還要再找個同款的情人?」

  就在我轉向了綱吉想解釋的時候,扶著奶奶的中也突然大喊出聲。

  他那略棒讀的聲音裡帶著震撼的顫音。

  就是說:這並非中也為了達成某種戲劇效果進行的表演,而是打心底這麼認為……

  中也突然大喊出聲的後果就是:

  向我衝來的綱吉頗為震撼,他下意識回頭,沒能注意腳下的路。一個踉蹌……也摔倒了。

  比較慘的是——

  試圖保持平衡點的綱吉往前走了一小段,衝到了被打碎一塊的瓷像面前,直接把瓷像推倒了……

  我就說這是綱吉可能會做出來的事情吧,我剛認錯人是情有可原的……

  在看到瓷像傾倒的那一刻,這樣的想法就從我心裡冒了出來。

  再接著,我便本能地想要上前拉住綱吉,手腕卻被「廢柴綱二號」拉住了。

  「你就是夏目南星?」

  幾乎就在「廢柴綱二號」問出這個問題的一瞬間,綱吉抱著瓷像一起摔到了地上。

  「哐當——」

  因見到綱吉被打碎的碎片割傷手心,我沒去回答「廢柴綱二號」的問題,只甩開了他的手,衝到了綱吉的身邊,把他從碎片堆裡拉了起來。

  「沒事吧?」我把刺進綱吉右手心的碎片拔了出來,一邊對著傷口吹氣,一邊掏出手帕進行簡單包扎,「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綱吉沒有出聲,我抬頭的時候,注意到他正用復雜的眼神看向「廢柴綱二號」。

  「那個……我說我認錯人了……你信嗎?」

  我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

  「你又在做什麼呀!這是招財用的寶貝呀!我的財神爺!」綱吉的舉動讓老板有些抓狂,「這可不是賠兩百萬就能解決的事情了!你把我家的財運都打碎了!這次必須賠償三百萬!」

  「對不起,非常抱歉……」在被責罵後,綱吉也本能的進行道歉,「我會進行賠償的——」

  綱吉大概不知道,類似的話「綱吉二號」也說過。

  「小姐!這也是你的人吧!」氣急敗壞的老板轉向了我,「你准備怎麼賠償我!」

  顯然,老板剛剛聽到了中也的嚷嚷,並信以為真了。

  「我才是南星的老公。」原本彎腰的綱吉突然抬頭,糾正著老板的用詞。

  「可剛剛小姐自己說那個是她老公!」老板指向了「廢柴綱二號」。

  「那是我認錯人了……」

  「誒呀!我也不想管你們情感上的私事!你必須賠償給我!」老板並未給我解釋的機會,只對我伸出了手咄咄逼人道,「要是不給的話,我現在就報警!」

  「我這裡大概有七千歐元,你先收著!其他我取了錢就給你送來,你能別為難她嗎?!」

  找到錢包的「廢柴綱二號」急忙跑了過來,把錢包裡的錢全部拿了出來,遞到了老板的面前,急切的聲音裡帶了些懇求。

  「……」

  「……」

  「廢柴綱二號」會有這樣的舉動我是沒想到的。

  所以在老板的目光緩緩移到我身上,用略帶鄙夷眼神看我的時候,我除了露出尷尬的笑容之外,完全不知道該作出怎樣的反應。

  「最後是我打碎的,我們夫妻會負責賠償。」綱吉也不甘示弱,跟著拿出了一個買菜用的粉色小錢包,把所有錢,包括硬幣大概一萬多日元一起遞了過去,「剩下的我一會取給你!」

  「……」

  「你們兩個都給我停手——」

  就在我終於受不了這兩個人,想要爆發的時候,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聲音把我心底的話給喊了出來。

  「亂步先生!」

  我循聲望去,看到咬著熱乎乎包子的亂步先生從街裡面走了過來。

  「亂步師父!」

  「廢柴綱二號」也叫了一聲,似是認識亂步。

  「你還真是廢柴綱二號,」亂步嘆息了一聲,把手中裝著包子的紙袋子丟給了紅發青年,隨後提醒他和綱吉道,「你們兩個都把錢給我收起來!你們再有錢也不是讓人訛的!」

  看來亂步是真和他認識。不過亂步剛剛叫他什麼來著?

  「廢柴綱二號」?看來有這樣想法的不止我一個呢……

  「訛?誰訛你們了?!」聽到這話老板不干了,像是恨不能把手中的拐杖當魔杖一樣揮舞起來,「這麼多人都看到了,他們兩個把我的瓷像弄壞了!這可是從中國運過來的!擺在門口是開運發財的!讓他們賠有錯嗎?」

  「亂步先生……」

  「其他的一會再說。」

  亂步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只笑著戴上了眼鏡走到了打碎的瓷像面前,他看了看綱吉摔倒的地方,又抬頭看了看店門的招牌。

  亂步露出了掌握一切的笑容。

  「真的是從中國運來的嗎?」

  「那是當然啦!是、是從我的家鄉運來的!」老板的眼神明顯躲閃了一下。

  「這麼說,老板是中國人?」

  「是啊,專門從中國來開店的!才開業一個月,財神爺就被打碎了!」

  「可……沒有人會把這麼大的財神爺放在店門口呢,我聽說這種東西的朝向和方位都是有寓意的。」亂步笑眯眯的,「這更像是劇組的道具呢。」

  「我……我這也是算過的!」老板狡辯。

  「明明是開在門口的中國美食,卻沒有中國人進門呢,不奇怪嗎?」亂步往店內張望了一眼。

  「我們用的都是好食材,所以價格貴!」

  「老板是東南亞人吧。」亂步沒繼續同老板聊下去,「只知道中國美食和文化在這裡賺錢,並沒有真正了解過,為了糊弄外國人,就隨便裝飾一點覺得有中國元素的東西。但……因為口味或其他原因,並不賺錢,才開業就要堅持不下去了,只能想著碰瓷回本了。」

  「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就不是……」

  「中華街裡面的店什麼付款方式都能接受呢,無論是現金、刷卡,還有什麼掃碼支付,方法很多呢。人也更熱情,越是地道的中華美食,中國人反而越多呢。」

  「你管我是哪裡的!他們把財神爺弄碎了!就要賠!」

  「那是因為地上有類似清潔劑那種,容易打滑的表面活性劑吧?」亂步指著剛剛綱吉摔倒的地方。

  「就算有……你也不能說是我倒下去的呀!」

  「我也沒說是你倒的呀。」亂步笑了笑,「那邊有攝像頭,只要查一下監控就能知道是怎麼來的了。」

  「……」老板被說得啞口無言。

  「我看瓷像有膠水粘連的痕跡,他們應該不是第一個被你訛的人吧。」亂步咬著包子,「我已經叫來警察了,剩下的事情,就需要你自己交代了。」

  因為亂步的出現,事情很快就解決了。

  在看著老板被警察帶走後,我才有機會問問亂步那個「廢柴綱二號」是誰,他為什麼叫亂步師父。

  「那是福澤先生推薦的實習社員,說讓我先帶兩天。」亂步說著拿出了福澤先生的親筆信給我,「他才剛到日本,我准備一會回社裡再告訴你的。」

  「福澤先生推薦的?!」這倒讓我很驚訝。

  「南星社長你好,我是古裡炎真——」

  「廢柴綱二號」衝著我彎腰,被他抱在懷裡的袋子因為他的動作,滾出了一個包子。

  「是鼎福的包子呀——」

  眼看包子就要滾到地上,斑老師立馬撲了上去。

  在咬住了包子後,翻了身,躺在地上美美地吃了起來。

  看來,奶奶和夏目表哥他們會出現在這裡,多半是斑老師想買點好吃的回去……

  「還好是贈送的梅菜扣肉味的。」亂步並未責怪古裡炎真,只看了眼吃他包子的斑老師,隨後又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包子,「但……豆沙餡的比較好吃。」

  「這是什麼奇怪的口味呀!」咬了兩口吃到餡的斑老師也嚷嚷了起來。

  他一邊罵著一邊吧唧嘴,漸漸接受了這個口味,「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

  「南星,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一直站在我身側的綱吉拉起了我的手,開口道,「我們這麼多人站在路口不太好。」


第28章 社長社長,他們差點打起來了!

  奶奶和夏目表哥並未跟著我們一起去。

  原本是被我叫來的中也,在聽聞奶奶今天要離開橫濱後,也說把這次的會面往後推。

  他說要陪著奶奶逛一逛,還說等時間快到了,會負責把奶奶送去車站的。

  綱吉原本是准備一起行動的,畢竟我有拜托他照顧奶奶,但被奶奶拒絕了。

  奶奶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讓他去忙自己的。

  「對了,阿綱。」臨走之前,奶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叫住了綱吉,「記得你答應我的,好好對南星。」

  這本該是一聲慈愛的叮囑,可不知道為什麼,奶奶的表情竟有些嚴肅。

  「我記得我說過的話,請奶奶放心。」

  綱吉微微頷首,以同樣認真的語氣進行回應。

  「什麼話題?」

  和奶奶揮手的我,把腦袋往綱吉那歪了歪,小聲問他。

  「暫時是秘密。」

  為了配合我的身高,綱吉曲下了腿,半蹲著,也把腦袋往我這湊了湊。

  「那……你有什麼事要忙的?」

  「就是想先跟著南星而已。」側頭看我的綱吉笑眯起了眼睛,「奶奶不也說了,要好好對南星嗎?」

  「奇奇怪怪的……」

  我微蹙起了眉頭,見綱吉不想說,也沒去追問。

  和奶奶道別之後,我領著眾人回到了武裝偵探社。

  因為港口Mafia封樓的那段時間,社內堆積下了不少工作,大家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偵探社內就沒什麼人在了。

  唯一坐在辦公室國木田,嘴巴裡一直「哦啦哦啦哦啦——」的處理著身側堆成小山高的文件。

  以他自己為圓心半徑兩米都透著一股:不要靠近我、不要打擾我工作進度的氣息。

  看來,他暫時是沒空認識這位新社員了。

  我把亂步和炎真帶到了會議室。

  我原本是把綱吉關在門外的,可我們才說了沒幾句,他便端著茶水和亂步愛吃的零食走了進來。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綱吉和炎真有些互看不順眼。

  他們明明互不認識,性格還很像,應該是能成為好朋友的存在。

  在來的路上,兩人卻總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互相瞪著對方,像是恨不能干一架的模樣。

  「阿綱,你認識炎真?」我看著險些就要把茶水潑到炎真身上的綱吉。

  「不認識,這位由福澤先生推薦的新社員才剛來,我怎麼會認識呢。」聽到我的詢問,綱吉立馬笑眯眯地回應。

  綱吉不自覺的咬重了「福澤先生推薦」幾個字,像是對炎真的這一身份恨得牙癢癢。

  「那……炎真,你以前見過綱吉?」我看著伸出腳,似是想故意絆綱吉一跤的炎真,訕笑著又問了一遍。

  「我才剛來日本!」轉向我的炎真立馬甜甜道,「怎麼可能見過南星社長的先生呢?他又沒出現在國外。」

  炎真口中的「你的先生」帶著滿滿的鄙夷,像是對綱吉的這一身份十分不屑。

  「亂步先生,你怎麼看?」我用福澤先生的親筆信遮住了自己的臉,側頭低聲問向了坐在我身側吃零食的亂步,「你也覺得他們兩個很奇怪吧?」

  「那還不是因為南星嗎?」亂步直白道。

  「因為我?」

  我先愣了一下,隨後立馬提醒亂步小聲些。

  這麼大的聲音,他們兩個會聽見的!

  「要是南星沒有認錯老公的話,他們應該會和平這麼多。」亂步伸手比劃著,「當然也可能因為帽子君說了些不該說的,讓本不和平的兩人,又多了這麼些的矛盾。」

  「我不是說了要小點聲的嗎!」

  聽著亂步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話,我恨不能鑽到桌子底下去。

  「南星!我覺得這封信可能是造假的!」綱吉跑到了我的身後,雙手扶著我的肩膀,吹著「耳旁風」,「福澤先生怎麼可能讓廢柴進武裝偵探社呢!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此時的綱吉毫不掩飾自己不喜歡炎真這件事,所以在罵人的時候,不介意把自己也罵進去。

  因為綱吉站到了我的後方,我迅速對折起了信件。

  「這的確是福澤先生的筆記呢。」

  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有很多弄不明白的地方。

  「福澤先生現在是在意大利嗎?」我詢問著炎真。

  「我出發的時候他還在,現在就不清楚了。」

  「所以你來武偵是因為……」意識到了什麼的我及時停了嘴,仰頭看了看還扶著我肩站著的綱吉,「你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啊,」綱吉說著雙手用力幫我捏起了肩膀,笑眯眯地道,「就是見南星挺辛苦的,就想幫你按摩按摩!」

  「那個,阿綱我現在……」

  「這是我和龍哥新學的!說是能緩解疲勞,讓人快速放松!南星覺得怎麼樣?舒服嗎?愜意嗎?」綱吉一副等我誇獎他的表情。

  「阿綱!」我雙手抓住了綱吉的手腕,用蠻力讓它們離開了自己的肩膀,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點僵硬,「我有點事情要忙,能麻煩你出去嗎?其他事情我們可以回去再說。」

  「南星這麼說的話,好吧……」綱吉有些不情願地松了手,離開之前還不忘往炎真的方向看了看,重復著我剛剛的話語給他聽,「那些事情就等回到家,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再做吧,那樣就不會有不相干的人打擾呢……」

  「砰——」

  因為綱吉一直站在門口喋喋不休,我只得起身把門關了起來。

  「呼——」

  感覺世界暫時安靜下來的我長舒了一口氣。

  「那麼,回到剛剛的話題吧。」調整好情緒的我坐回到了位置上,重新打開了福澤先生的信件,側頭看向了亂步,「福澤先生說:新社員報道後,我需要傾盡武偵的全部力量,解決亂步先生正在調查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需要福澤先生用上這樣的說辭?」

  「大概就是橫濱會毀滅,世界會毀滅之類的吧。」亂步笑著回答。

  我微張著嘴巴,「亂步先生,你是在開玩笑嗎?」

  「不是玩笑,的確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坐在我們對面的炎真回答道,「現在的橫濱非常危險!」

  「……」這句話,我最近聽了多少遍了?

  「這件事和南星昨天被抓到警局的原因有些關系。」亂步道。

  「亂步先生已經知道了嗎……」我先是驚呼了一聲,隨後點了點頭,「也對,是亂步先生呢。」

  「所有意大利的Mafia家族都在尋找一個人。性別不清楚,長相不清楚,身份不清楚,甚至於是否活著都不清楚……」炎真看向了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出生在二十四年前的意大利。」

  「……」

  獄寺第一次來武偵的時候,似乎也提過類似的要求,國木田還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獄寺再見到我後,卻又說要找自己失蹤的首領。

  當時亂步有說到他說要找的不是一個人,還說不參與那次的行動……

  亂步先生應該在那個時候就看穿一切了吧?

  「那……你知道Mafia為什麼找他嗎?」

  「嗯。」炎真點了點頭。

  「你居然知道!」我不過隨口問了一句!

  「意大利的Mafia都知道。」炎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且,我也是Mafia……」

  我看著面前柔柔弱弱的炎真,實在想像不出是什麼樣的家族招攬了他。

  不過……

  安吾啊安吾!

  你的水平真是越來越不行了,你想知道的事情隨便哪個意大利的Mafia都清楚,你居然三個月都沒找到原因……

  「總之,Mafia家族都相信只要找到了他,並讓他成為自己家族的人,就能得到一切。不但能在動亂中全身而退,還能站上頂點,成為最強。」

  炎真的解釋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這是怎麼相信的?是什麼奇怪的預言嗎?」

  在我看來這有些離奇。

  炎真搖了搖頭,說了一個更荒謬的答案:「是時空信。」

  「時空……信?」

  「嗯,從一個差點被毀滅的未來,送回來的時空信。」

  「這些事情聽起來怎麼這麼玄乎呢……確定不是玩笑話嗎?」

  「他沒有說謊哦。」亂步說道,「他說謊的時候是不敢看著別人眼睛的。」

  亂步先生都這麼說,那我就姑且相信炎真的話。

  「那……炎真來武偵也是為找到他,然後讓他成為你家族的一員嗎?」

  「不,我的家族沒有什麼野心。」炎真說著移開了視線,沒再看著我,「我只是知道了這件事,不希望它發生而已。在得知福澤先生也想阻止這件事,便來看看能不能幫什麼忙。」

  聽炎真這麼說,我把目光轉向了亂步,「那我們需要做什麼?」

  「別讓Mafia們找到那個人。」

  「只要這樣就行了嗎?」我詫異道。

  「因為那些Mafia的行動,未來已經產生變數了,誰也不知道這一次等待我們的是怎樣的未來。」亂步聳了聳肩,「我們還能確定的是,那個人並未被這些Mafia找到。那麼最好的選擇就是維持原狀,這樣應該就能讓事情不受干擾的……」

  「可我希望他能活下去!」炎真突然出聲,情緒激動的他打斷了亂步的話,「我不想了看到他被任何家族利用!希望他能活下去!」


第29章 社長社長,他們真打起來了!

  「他會死?」我看著突然起身的炎真,斟酌著自己的用詞,「你是不是認識他?還是說……你已經找到他了?」

  在我的認知中,一個人不會對陌生人抱有這麼強烈的情感。

  那個人對於炎真來說一定很重要,不然他也不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炎真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坐回到了位置上。

  「我……不認識他。但在我所知道的未來裡,他死掉了……」

  許久,炎真才開口說話。

  「你知道的未來?是時空信裡提到的?我能看看那封信嗎?」

  「說是『時空信』,只是方便理解。」炎真解釋道,「它並沒有實體,就像是一束光照了下來,然後就知道未來大概發生了什麼,還能明白未來自己心裡的想法。」

  這還真是相當抽像的概念呢……

  「所以你們Mafia都被『這束光』照過了?」我沿用了炎真的說法。

  「嚴格來說,只有各家族的首領知道。」炎真道,「一開始很多人都是不信的,可有許多事情應驗了,不得不信。」

  首領?!

  炎真的意思是:他並非Mafia家族的成員,而是首領嗎?

  「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我稍稍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先挑著重要的話題詢問。

  「差不多半年之前。」

  根據安吾那裡的情報,最早的失蹤案就是半年之前開始的。

  就是說,有Mafia家族在得知這些之後,對於「未來」的事情深信不疑,並立馬開始行動了。

  「說回你們在找的這個24歲的人,」我做了個深呼吸,「你說Mafia們都在找他,希望他能幫自己的家族站到頂點,那他為什麼會死?」

  「過度使用力量是會付出代價的。」炎真望著我的眼睛道。

  「力量?什麼力量?」

  「能在一夜之間改變一個家族,讓那個家族變得無比強大的力量。」炎真看著桌上被潑出一半的茶水,「這就是Mafia家族都在找他的原因。」

  「就是說,在你們知道的未來裡,他帶領著一個Mafia家族平息了動亂,站上了頂點,最後死去了。現在的Mafia家族都希望自己能成為被他帶領的家族,所以在全世界尋找他的下落。」在稍稍整理得到的情報之後,我做了總結,「而你,不希望他加入任何家族?」

  「是的。」

  「那這個動亂是什麼,又會在什麼時候發生?」

  「具體是什麼不知道,不過是在意大利Mafia家族之間爆發的,之後迅速波及全世界,可能會造成大規模的死傷,時間不能確定。」

  這樣的說法多麼像是因為Mafia家族在爭奪這個命運之人,大打出手,又因為這群Mafia不知收斂,全世界跟著一起遭殃?

  最後那個命運之人看不下去了,便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換取了世界的和平,順便幫某個Mafia家族鞏固地位?

  「就算不借用他的力量,世界也能繼續走下去,我和我的家族成員就在尋找這個方法。」

  炎真捏起了拳頭。

  「但會造成更多傷亡吧?」一直在專心吃著零食的亂步出聲道,「原本的未來只要犧牲他一個,就能解決很多事情不是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大致情況我知道了。」我見炎真的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急忙制止,「炎真,你能出去等一會嗎?我想再跟亂步先生談談,外面的空位你都可以坐。」

  亂步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怎麼說話,也沒提出什麼問題,應該通過我和炎真的對話分析出不少情報了。

  「不是南星在和他溝通嗎?你問出什麼了?」

  「欸?」亂步先生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愣在了原地。

  「福澤先生只讓我在確定他沒有危險性後把他交到你手上。至於怎麼安排他,是南星的工作。」

  「可他不是叫你亂步師父嗎?」

  亂步師父,你得負起自己的責任啊!

  「那是他自己叫的,而且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亂步無辜攤手,「我已經把他帶進武裝偵探社的大門了。」

  「此門非彼門啊……」看著亂步一本正經和我解釋的表情,我真要哭出來了。

  「我已經確定他沒有危險性了,至少他在南星的身邊不會有危險。」亂步在吃掉最後一口零食後,終於認真了一點,「南星可以安心使喚他。」

  「我有什麼好使喚的……」

  「可他跟著我的話,我們兩個隨時都會被登記到橫濱失蹤人口簿上。就算只讓他給我帶路,他能不被賣了還幫人數錢就很棒了,我還得時刻擔心他把我一起賣了。」

  亂步毫不掩飾自己對於炎真能力的不信任。

  不過他說的話聽起來,似乎有那麼一點點道理。

  「而且他說的事情,南星不用太擔心,只要不讓那個人被其他Mafia帶走就行了。」亂步道,「可現在Mafia都沒找到這個人,更別說帶走了。」

  「那亂步先生找到他了嗎?」

  「福澤先生沒有讓我找這個人。」亂步道,「福澤先生是不會專門把他找出來再告訴他一切,讓他去決定是否犧牲自己的。」

  的確,這樣的做法過於殘忍了。

  「可福澤先生為什麼會摻和到意大利Mafia家族的爭鬥裡?」我還是不太明白,「難道福澤先生也收到『時空信』了?」

  「是Mafia出現太多,太過可疑了。」亂步糾正著我的猜測。

  「所以……在他們把橫濱鏟平之前,福澤先生就先去鏟平他們了。」

  「這樣理解,似乎也沒錯?」

  「不愧是福澤先生呢……」

  就在我和亂步一起發出感慨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谷崎急促的敲門聲。

  「不好了!南星社長不好了——」

  「怎麼了?」

  「大概是阿綱和炎真打起來了吧?」在谷崎回答之前,亂步先開口說道。

  「!!!」

  亂步的話一下提醒了我。

  對哦,我之前讓綱吉離開會議室,把他和炎真隔了開,剛剛又讓炎真離開了會議室,所以兩人在沒有我在的情況下見面了。

  就像是牧羊人帶著白菜、羊和狼要渡河的題目一樣。

  我把白菜和羊都留在了河對岸,再回來的時候他們怎麼可能完好無損?

  「阿綱和人在五樓儲物間打起來了!」幾乎就在亂步說完後,門外的谷崎嚷嚷道,「因為動靜太大,我們剛來就聽到了,然後去看了!」

  「看?!」我急忙打開了會議室的門,跟著谷崎一起往樓上跑,「沒人去拉開他們嗎?」

  「這個……」谷崎訕訕笑了起來,「與謝野小姐說,讓他們隨便打,受傷了她會治好的……」

  「……」這話聽得我背脊一涼。

  「不過!他們只是看起來打得很凶而已!應該……沒事的吧……」

  「看起來?那他們為什麼打起來的?」

  「不知道啊……我們回來的時候就聽到樓上有爭吵的聲音,上去看的時候,兩人就扭打成了一團。」

  「然後呢?」

  「然後……大家都說好久沒有看到這麼樸實無華的鬥毆,我就跟著看了一會,再之後我就下來找南星社長了……」

  樸實無華的鬥毆啊……

  不過能期待兩個廢柴能打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場景?是不是最好腳上或者手上冒著火,還呼啦啦的能在天上飛來飛去,最好還能對個波,炸開之後是漂亮的煙花?

  「你們兩個夠了!給我停下——」

  在我和谷崎趕到的時候,比我先到一步的織田阻止了兩人,把他們拉了開來。

  「阿綱,這是怎麼回事?」織田先問著綱吉,又問著另一邊的炎真,「你又是哪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是讓我來說明吧!」我小跑了過去,在這樣的場合和武偵的眾人介紹起炎真,「這位是古裡炎真,是福澤先生推薦入社的實習社員!」

  「各位好,我是古裡炎真。」還被織田抓著一只手的炎真乖巧鞠躬。

  見到這畫面之後,眾人面面相覷,似是不敢相信。

  「南星,你確定嗎?」織田有些驚訝。

  「嗯,炎真是亂步先生帶回來的,已經確定過了。」眾人的反應還算在我預料之中。

  「可他是Mafia呀!這樣也沒關系嗎?」綱吉見眾人似乎要接受,立馬補充了一句。

  「嗯,炎真和我說過了。」我點了點頭,「福澤先生也是在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同意的。」

  「這方面我和別人不一樣,是不會說謊的。」炎真突然冷哼了一聲,語氣裡竟帶了些驕傲。

  打小報告的綱吉則側過了頭,沒去回應。

  「怎麼這麼多人?」恰在這個時候,原本一直在辦公室內忙碌的國木田跑了上來,瞧見炎真和綱吉之後,立馬問出此時最關心的事情,「你們兩個都上來了的話,倒是把我要的文件拿下去呢!」

  「!!!」

  國木田的話讓兩人都嚇了一跳,他們只看著國木田,沒人給出一句回應。

  「國木田先生,你要找的資料是這個嗎?」

  不遠處,芥川指了指自己腳邊撒了一地,被撕到稀碎的紙屑。

  「這……這是怎麼回事?」國木田大驚失色。

  「我們上來的時候就被他們扯爛了。」芥川如實回答。

  「哈?」聽到這話的國木田緩緩轉向了綱吉和炎真,臉上露出了如惡鬼一般的表情,像是要把兩人生吞活剝了一樣,「我一定……肯定……絕對和你們強調過,這是一份很重要、很緊急,且獨一份的文件吧!」

  「……」

  被國木田吼住的兩人,都沒出聲。

  他們只各自抱著織田的一個胳膊,非常同步的把眼睛埋在織田的肩膀上,如同弱小的動物一般,瑟瑟發抖。


第30章 社長社長,你先生……

  「夏目社長!我應該說過不許任何人幫他們的吧!」

  晚上七點二十分,國木田像是幽靈一樣出現在了我的身後,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被嚇到的我一個激靈,手中拿著的碎紙屑也掉回到了桌子上。

  「我就……看看是啥文件,沒想幫忙……」

  我訕笑著把手中的紙屑往前推了推。

  「這是他們做錯的事,必須學會自己承擔!」國木田義正詞嚴,聲音裡都冒著火,「都是比我還大的人了!該接受這個社會的毒打了!」

  「真嚇人啊……」我用腳蹬地,讓自己坐著的轉椅遠離國木田。

  不愧是曾經的人民教師……

  他完全把綱吉和炎真當不成器的學生教訓了。

  「你們兩個愣著干什麼!繼續拼呀!」國木田揮舞著手中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小木條,狠狠敲擊著桌面,進行言語恐嚇,「我說過今天拼不完都別想走的吧!給我抓緊時間!我不准備陪你們通宵!」

  「知道了——」

  綱吉和炎真被壓在桌前,繼續低頭拼湊因兩人的爭奪被撕碎的文件,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他們受罰我能理解,為什麼我也要跟著受罰呀,我明明第一時間就去找南星社長了……」

  在我把轉椅移動到谷崎身邊的時候,聽到了他的小聲抱怨。

  此時的谷崎正在根據綱吉和炎真拼了四個小時,但並不完整的一張紙,連蒙帶猜的把紙上的內容輸入電腦。

  「說謊是不好的習慣哦,你是看了一會才去找我的,」作為社長的我拍了拍谷崎的肩膀,復述著國木田之前的話,「你也是大人了,該接受社會的毒打了。」

  說完這句話後,我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我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不准備放人的國木田,嘆了口氣,揉了揉空癟癟的肚子。

  我好餓呀……

  他們再不快一點,便利店的便當都要賣完了。

  我得想個辦法,讓這場」刑罰」以國木田期待的方式迅速結束。

  見沒有人注意到我,我雙手扶在椅背上,把轉椅當做代步工具,在社內緩緩移動,悄無聲息地關上了可見的門和窗。

  就在我准備關最後一扇窗戶,把偵探社變成密室的時候,我的小心思再度被國木田發現了。

  「夏目社長——」國木田把我偷偷關上的窗戶重新打開,隨後轉向了我,警告道,「異能力同樣禁止!」

  「這應該不算幫助他們吧……至少……事情還得他們自己完成?」我試圖勸說國木田。

  「夏目社長之前並沒有因為大家的工作堆積暫停過時間,那麼這一次就不能破例!」國木田的辯詞有理有據,「成年人的世界,是殘酷的,沒有任何捷徑可言,必須讓他們清楚意識到這一點才行!」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舉手投降,「我尊重國木田的處理方式,但……飯總是要吃的,我去買點吃的,吃飽了有力氣繼續干活,這樣應該可以吧?」

  「的確挺晚了。」國木田看了眼腕表的時間,隨後又朝著兩廢柴的方向望了去,見他們停下了手,又吼了一句,「喂!你們給我認真點!!是真准備通宵嗎!」

  「知道了——」兩人再度齊聲回應。

  「對了,谷崎你先回去吧。」

  「咦——」谷崎有些驚訝,「南星社長居然連一頓飯都不願請我吃嗎……」

  「你在這吃飽了,回去會被直美罵的吧?」我挑了挑眉,表現出了一個社長的包容,「你接受的懲罰已經足夠了,輸入文字的工作,一會我來接手好了。」

  這一次,國木田倒是沒有打斷我,似是也覺得對谷崎的懲罰有些過。

  他本就是被牽連進來的人,不該被「留堂」到現在。

  等到他們拼完找到的所有碎屑,再把紙張上的內容全部重新輸入電腦打印成文件,已經接近第二天凌晨了。

  國木田、綱吉和炎真都累癱在椅子上,端著暖暖熱茶的我也吃完了最後一口點心。

  「看來事情已經解決了。」我笑眯眯地看向了三人,最終把目光移到了國木田的身上,「結果呢?」

  「結果,什麼結果?」炎真和綱吉都一臉懵。

  「勉勉強強吧,但……畢竟是福澤先生推薦,還只是實習社員。」國木田走到了炎真的身邊,對他伸出了手,「所以,武裝偵探社歡迎你。」

  「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炎真看著國木田伸出的手,猶猶豫豫地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織田帶著的芥川也才入社不久,最近事情又比較多,炎真就暫時跟著國木田吧。」我笑眯眯地解釋道,「就是國木田對工作的安排十分嚴謹,你需要更努力才行。」

  「可我加入武裝偵探社是因為……」

  「我知道,那些事情明天再說,今天很晚了,大家也都回去了。」我打斷了炎真,「就算世界馬上毀滅了,現在也得好好休息才行。」

  見炎真沒有反駁,我繼續說道,「原本是想讓你和芥川住一間宿舍的,但你們拖得太晚了,也不好讓他來接你了,要不……你今天去國木田家擠一擠?」

  「只是一晚的話……」國木田的表情有些無奈。

  「不用麻煩了,我可以住酒店的!」炎真急忙拒絕道。

  「酒店,有點貴呀,偵探社現在……」我有些猶豫。

  「我自己付錢就行了!已經訂好了一年份的公寓酒店了!」

  「這樣啊,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Mafia都這麼有錢的嗎?

  說起來白天聽到要賠償的金額後,炎真也一點都不慌呢。

  負資產的貧窮社長表示十分羨慕……

  「綱吉應該也住的酒店吧?」炎真突然轉向了綱吉,露出了一個有些假的笑容,「為了能更友好的相處,我們一起回去吧?」

  「我可沒有住酒店的錢呀。」先前還悶悶不樂的綱吉立馬起身,走到了我的身側,心情也好了不少,「我和南星一起住。」

  炎真的眼瞳立馬瞪得老大,之後有些仇視地望向了綱吉。

  「為什麼……」

  「夫婦住在一起有什麼問題嗎?南星下午就說過我是他的先生吧?」綱吉的眼睛裡帶著勝利的喜悅。

  「可是綱吉你明明應該和我一樣!應該一個人住……」

  「就算同樣是廢柴,人和人之間還是有區別的,這個美麗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國木田輕輕拍了拍炎真的肩膀,勸誡著『年輕人』,「走了,實習社員,明天早上九點還要上班呢。」

  「你真的不認識炎真嗎?」在回家的路上,我問著走在身側的綱吉。

  「嗯。不認識……」綱吉回答道。

  「但是……」

  「但是什麼?」

  剛在離開武偵的時候,我有聽到炎真小聲和綱吉說著「危險」、「不負責」之類的字眼。

  加上今天這一連串的事情,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沒什麼。」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我看著綱吉無邪的臉孔,回了一抹笑容,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道。

  「……」

  「!!!」

  綱吉看著我,突然拉住了我的手,還把腦袋歪到了我的肩膀上。

  「這是干什麼?」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在拼完國木田需要的文件後,新社員得到的獎勵是被認可進入偵探社,可我什麼獎勵都沒有……」綱吉像在耍小孩脾氣。

  「那本來就是你們做錯了事,然後接受的懲罰吧?」我嘆了口氣,「怎麼還要起獎勵來了?」

  「那做錯了事,也認真進行了彌補,所以需要安慰!」綱吉換了一個說法。

  「你這樣不會不舒服嗎?」我沒有接他的話題,只側頭看著他。

  因為身高的問題,綱吉需要曲膝前行。

  「我覺得挺好的。」綱吉閉上了眼睛,像是真得有點累,「拼了那麼久,眼睛都花了,下面的路,南星帶著我走吧……」

  「也沒多遠了,你自己看不久好了……」

  雖是這麼說著,我還是拉住了綱吉的胳膊,幫他注意著眼前的路。

  「南星。」

  「嗯?」

  「謝謝你今天願意留下來陪我。」

  「我早回去也沒事,而且今天的事情,我也有部分責任……」

  「南星,夫妻之間最基本的應該是坦誠吧?」

  「嗯?」

  綱吉突然在說什麼?

  「如果和南星坦誠的話,是不是就更像真實的夫妻了?」

  「難道阿綱有事瞞著我?」

  我停下了步子,前傾了腦袋看著他。

  他沒有立馬回應,只緩緩把腦袋從我的肩膀移開,他笑眯眯地看著我,張開了嘴巴,似是想說些什麼。

  「……」

  「!!!」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注意到在前方的小巷子裡突然鑽出了幾個穿著黑衣服戴著黑墨鏡的人

  。他們舉起了手中的機|槍,把槍口對准了我和綱吉。

  在我開口想提醒綱吉小心之前,雙手已經本能的把他推到了一邊。

  「噠噠噠——」

  他們的攻擊毫無預兆的開始了。

  因為槍械的掩護我無法靠近,只能先找著掩體進行躲避。

  「阿綱,你千萬別出來……」

  就在我喊著這些話語的時候,被我推到路邊的綱吉突然朝著我的方向撲了過來。

  「南星小心——」

  我也是在抬頭的這一瞬才發現,在街道旁二樓的位置,也有槍手躲藏著。

  「砰——」

  在綱吉撲倒我背上的時候,我看到二樓的槍手把槍口對准了我。

  可射出的那顆子彈,卻打中進綱吉的身體裡……


第31章 南星南星,沒事的……

  「!!!」

  「……」

  在那顆子彈擊中綱吉的時候, 我感覺到他整個人一震,隨後用身體護住我的他緩緩從我背上滑落。

  「阿綱!阿綱?!」

  察覺到異樣的我急忙轉身想扶住他,像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的綱吉還是側摔在了地上。

  那顆子彈打進了綱吉的左後背。

  我並不知道子彈打中了哪兒, 只覺得位置距離心髒很近很近……

  在子彈打中綱吉之後,原本圍堵我們的黑衣人沒有繼續進攻, 他們像是完成了什麼任務一樣, 迅速散開, 躲進了黑夜之中。

  我本想追上去,可眼下的情況不能丟下綱吉不管。

  「沒事的……」綱吉顫巍巍地伸出了手。

  他本想去撫摸我的臉頰,手伸到半空卻突然墜了下去, 最後只能軟軟地搭在了我的膝蓋上。

  「阿綱?阿綱!」

  「南星, 沒事的……」

  直到昏迷之前, 綱吉還在安慰著我。

  我又喚了他幾聲,綱吉卻無法給出回應了。

  可從中彈到昏迷的時間太短了,他只中了一槍變成這樣, 不免讓人擔心他是不是被傷到了什麼要害。

  我一邊電話通知應該還沒到家的國木田, 一邊檢查著綱吉背上的傷口。

  在扯開衣服看到傷口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傷口有問題。

  綱吉背上的傷口被灼傷的很嚴重, 就好像裝在對方槍內的不是子彈, 而是燒得通紅的火球一樣,從傷口流出的血也是黑色的。

  打中綱吉的子彈, 一定有問題。

  國木田帶著炎真迅速趕了過來, 在得知剛剛發生的事情後,炎真立馬跑向了那些黑衣人出現的地方, 似是想試著能不能追上他們。

  我和國木田則把綱吉送回武裝偵探社。

  被國木田叫來的與謝野晶子也很快就趕到了, 看得出晶子姐在接到電話就趕了來,時間太緊, 她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

  「子彈的確有問題。」晶子姐在仔細檢查後,驗證了我的猜測。

  「什麼問題?嚴重嗎?」我急切問道。

  「說問題可能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晶子姐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它可能是異能力的產物,似是要抑制住人體內的什麼力量,但是阿綱也沒有異能啊……」

  「那阿綱為什麼會陷入昏迷?」

  「這點只能等取完子彈再看了。」晶子姐戴上了手術用的手套,看向了我,「南星,這次可能無法使用異能力治療,也不知一會還會出現什麼變故,社內又有很多器械無法使用,保險起見,我需要『今日歌』的協助。」

  「我知道了。」

  我和國木田迅速把醫療室的門和窗戶都關了起來,把整個醫療室變成了流速緩慢的時制空間。

  為了不打擾晶子姐,我和國木田自覺的遠離阻擋在病床旁的屏風,連說話聲音都不敢很響,幾乎是用氣聲在進行交談。

  趁著這個機會,我把近期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詳細告知了國木田。

  從異能特務科的委托,到炎真的身份和福澤先生讓他入社的真正原因。

  「所以,這次的事情也是意大利的Mafia們干的?」聽完我的講述後,國木田蹙眉道,「阿綱也是24歲,他的身份背景也不是特別明朗,經過我們的調查,他的人生至少有一段十年左右的空白期。」

  國木田說的是在得知我和綱吉要結婚後,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們自發調查的事情。

  當時的情況他們無法相信綱吉,就算我因為種種原因要同他結婚,他們也必須知道我同綱吉在一起,是否存在危險。

  我並沒有看到他們的調查結果,他們也只知道自己調查的部分,似是在所有情報彙總到亂步先生那裡後,亂步說了沒問題,便銷毀了所有文件。

  出於對亂步先生的信任,大家也就沒再懷疑過綱吉什麼。

  「不不不……」沒等我開口,國木田就搖頭否認了自己剛才的觀點,「阿綱怎麼看都沒有在一夜之間讓一個家族變得強大的力量,只有一個晚上他連自己都改變不了。」

  「之前的失蹤案都是突然失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監控錄像都查不到的,像剛剛一樣明正大的在街上動手,不像他們的作風。」我說著自己的觀點,「但也不排除加入這次世間的意大利Mafia家族變多,其中有些家族就是這麼肆無忌憚。」

  「但你好像有其他的想法。」國木田望著我道,「你覺得不是Mafia動的手?」

  「那身裝扮怎麼看都是Mafia呀。」我笑了笑,「不過比起遠在意大利的那些家伙,港口的那一群在橫濱向來肆無忌憚。」

  「你是說……」國木田愣了一下,隨後也點頭贊同我的觀點,「沒錯,港口Mafia的首領的確對我們有敵意,在房租的事情之後安靜了這麼久也挺奇怪的。」

  「是不是他們,一會去問問就知道了。」我眯起了眼睛,恨恨道。

  「你想干什麼?」國木田警惕了起來,「別做傻事。」

  「如果那顆子彈真的是港口Mafia研究出來的,他們在打傷阿綱之後就跑,不就是告訴我想要解藥就去港口Mafia嗎?」我反問道,「既然他這麼想讓我去找他,那我就去找他好了。」

  「南星,可以把異能力解除了。」國木田本想再說些什麼,那邊晶子姐便給了指示,「我需要觀察一下傷口在正常時速下的情況。」

  在晶子姐的要求下,我數次停下這個房間的時間,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晶子姐得出了結論。

  「這枚子彈幾乎在擊中阿綱的一瞬燃盡了他體內的能量,換個通俗的方式說,就是差點燃盡了他的生命力,所以他才會突然昏迷不醒的。」

  晶子姐把取出的子彈裝在一個小瓶子裡,然後遞給了我。

  那是一枚近乎透明的子彈,子彈內則有著黑色如火焰一般在跳動的東西。

  「但它的觸發機制很奇怪,」晶子姐分析道,「我想應該是當時的綱吉試圖使用什麼力量,然後被這枚子彈阻擋,所以他的力量和生命力會在中彈的那一瞬被燃燒殆盡。」

  「力量?」

  「只是猜測,也有可能不管打中誰都是這個結果。」

  「那阿綱現在怎麼樣?」

  「情況不算嚴重,也許今天傍晚的時候就能清醒了。」

  「也許?」我不能接受這麼模棱兩可的說辭。

  「嗯,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沒有傷到重要器官,只是身體各方面的機能需要一定時間才能恢復。」晶子姐用著我能理解的方式進行比喻,「就像是長年不運動的家裡蹲跑了全程馬拉松後累暈倒了,需要補充一些電解質飲料,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恢復才能好轉,就是對於家裡蹲來說,運動量太多,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到原狀態。」

  「……」

  「在力量全部用盡之後,每個人恢復的時間是不一樣的。」晶子姐拍了拍我的肩,「早的話傍晚就能醒了。」

  「那之後……會有影響嗎?」我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綱吉。

  「應該是有的,」晶子姐道,「那是混著異能力的子彈,已經擴散到全身了,只要綱吉再度做出昨晚的某項舉動,他的生命和體能會再度被迅速消耗,然後再度陷入昏迷。至於到底是什麼舉動,要麼試驗進行觀察,要麼詢問制造者,暫時無法得出結論。」

  「我知道了。」聽完晶子姐講述後我脫下了外套,丟給了一邊的國木田,「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夏目!等一下——」國木田一下叫住了我。

  「是夏目社長才對吧?」我回應道。

  「夏目社長,」國木田改了口,「我和你一起去。」

  「國木田還是留在社內吧,等一會大家來了,你也好把現在的情況和大家說一下。」我拒絕了他的好意,隨後看向了與謝野晶子,「還有,在我回來之前麻煩晶子姐幫我照顧阿綱了。」

  「夏目社長!你冷靜一點!不要衝動!」國木田突然喊了出來。

  我轉向了國木田,在定定看向他數秒後詢問道,「你覺得我現在不冷靜嗎?」

  我靜靜站著,並沒有表現出憤怒或是不滿的情緒,看向國木田的眼神也沒有躲閃。

  相比之下,倒是此刻的國木田有些慌張。

  「……」

  「……」

  「我知道了。」大約在半分鐘後,國木田舉手投降,「夏目社長去做要做的事情吧,社裡的事情交給我。」

  「麻煩你了。」

  「但是,」在我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國木田叫住了我,「夏目社長,中午之前你得回來。」

  「天才剛亮不是嗎?」我沒有回頭,只看著自己腳下被晨光照亮的地面。

  我回到了社長辦公室,取下了一直當作裝飾物放在刀架上的太|刀,在擦拭過刀鞘上的薄灰後,拿著它離開了武偵。

  因為橫濱的出租車司機都不敢把車開到港口Mafia地盤的附近,司機讓我在離港口Mafia大樓有些距離的地方下車。

  我並沒有為難司機,在付了錢後,一步一步走向了港口Mafia大樓。

  雖然還沒到早上上班時間,港口Mafia大樓附近還是有不少人在巡邏。

  他們很快發現了我,在進行詢問和制止我前進都無果之後,只能進行射擊威脅,還有人衝上前試圖把我攔住。

  我只用刀鞘就把他們輕松打趴,雖有側身躲避動作,卻保證自己在往港口Mafia大樓的方向前進。

  他們很快發現一般人不是我的對手,又不知道我准備干什麼,只能一層層設障阻攔,後面甚至連人海戰術都用上了。

  但是打架這種事情,並不是人多就能占優勢的。

  「唔啊——」

  「呀啊——」

  ……

  在我二十二歲的生涯之中,有過兩位師父。

  如果說福澤先生教會了我超高的體術和劍術,那麼斑老師則教會了我如何憑借一己之力戰勝比自己強數百倍的非人生物。

  在熊本鄉下的那段時間,我因為自己的姓氏和能看見妖怪的眼睛,惹上了不少的麻煩。

  斑老師保護著因血緣關系更容易被妖怪盯上的夏目表哥,住的稍遠的我只能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雖說我中學之後就來到了橫濱生活,可在那之前的日子,為了能過好一點、為了不被那些嚇人的妖怪纏上,我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其實人和妖怪比起來,無論是力量、身軀和能力都相差太遠了。

  從小生活在妖怪堆裡,踩過各種妖怪腦袋的我,根本不會懼怕人類的力量。

  但我並沒有下死手,甚至連刀都沒出鞘。

  我有控制力道,只讓那些來阻擋我前進的Mafia們暫時失去力量,使他們短時間內無法繼續戰鬥。

  這樣仁慈的做法,是弊端的。

  部分忍耐力較強的Mafia,在地上翻滾一陣後,還是能起身繼續阻攔我,他們開始對我兩面夾擊,前後圍攻。

  所以等我走到港口Mafia大樓門前,花費的時間比想像中多一些。

  「希望不會遲到呢……」

  我看著已經發出暖意的太陽,想著和國木田約定好的時間。

  作為新社長,我可不想給社員們留下什麼不好的印像。

  「你該殺了他們的。」站在台階上的銀發黃瞳少年拉高了外套的領子,望著我道,「現在,你已經無路可退了。」

  這個少年,我還是有些印像的。

  他是港口Mafia的游擊隊隊長,是被稱作「白色死神」的中島敦。

  據說他的異能力『月下獸』相當恐怖,因為『月下獸』超高的移動速度、力量和再生能力,很難有人與之匹敵。

  最要緊的是,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那些原本被打趴下的港口Mafia成員們都站了起來,堵住了我所有可以逃跑的路線。

  「你是誰,闖進港口Mafia的目的是什麼?」中島敦垂眸冷冷問了一句。

  「……」

  我看著他沒有回應,只緩緩抽出了太|刀。

  對付中島敦這樣的「怪物」,我十分清楚自己是無法用刀鞘進行招架的。

  「!!!」

  「……」

  見我的架勢中島敦沒再說什麼,直接向我衝了過來。

  四肢化成白虎的中島敦在快到我跟前向上一躍,揮舞的利爪狠狠向我拍來,我急忙舉刀與之抗衡。

  「當——」

  虎爪與刀刃相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幸好我在最後一刻調整了刀刃的角度,不然這一爪下來,太|刀的刀刃應該已經斷裂了。

  「白虎的力量還真是恐怖啊!」我看著中島敦豎起的眼瞳說道,「不過呀……」

  比起我在鄉下見到的真正怪物還是有些差距的。

  「當——」

  「當——」

  在掌握中島敦的進攻節奏後,我讓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揮舞的太|刀上,讓他誤以為只要打落或者折斷我手中的太|刀,他便能取得這場對戰的勝利。

  「哐當——」

  「……」

  「唔啊——」

  在中島敦誤以為打飛了我的太|刀,自己有機可乘的時候,我在他放松警惕的這一秒重重踹向了他的腹部,在把他踹飛之後,又躍起接回空中的太|刀,撲向了准備起身再戰的她。

  「勝負已定。」

  半跪在地上的我,望著緊貼著中島敦項圈邊緣,距離他脖頸皮膚不到三毫米的刀刃,宣布了此戰的勝敗。

  「……」

  「!!!」

  中島敦像是並不受威脅,為了再度站起來,他不惜讓自己的脖頸貼上鋒利刀刃。

  這無謂生死的做法讓我大為震撼,急忙收回了太|刀。中島敦則在這個空當,迅速脫身,和我拉開了距離,准備再一次進攻。

  「勝負……還沒有定呢!」中島敦望著我,從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

  「再來幾次都是一樣的。」我嘆了口氣,「只不過,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前後大概又有三四次,中島敦都在被打倒在地後選擇重新站起,中途還來個藍黑色頭發的女孩子幫助她。

  可就算是二打一,兩人也不過是在我沒有下死手的情況下,勉強守住了大門。

  「我挺趕時間的,你們還要繼續下去的話,我真的無法保證你們能活下來。」

  我捏了捏有些發酸的肩膀,看著再度站起的兩人。

  「可以停下了——」

  就當兩人准備再度發起進攻的時候,一個有些執事打扮,戴著單片眼鏡的中年男人從大門內走了出來,制止了他們的行動。

  「你說什麼呢,廣津柳浪!告訴首領,我可以攔住她的!」中島敦嚷嚷了起來。

  「這就是首領的命令。」中年男人看了他們一眼,撿起了我丟在一邊的刀鞘,雙手遞還給我,「武裝偵探社的夏目小姐,我們的首領請您過去。」

  「看戲看夠了,終於想到要『請』我過去的嗎?」我冷哼了一聲。

  我在港口Mafia打了這麼長時間了,被打趴下的人換了那麼多波,我才不信在這棟樓頂的太宰治現在才知道我來。

  「首領說,早起做些運動,對身體有好處。」廣津柳浪彎腰點頭,似是在復述著太宰治不久之前同他說過的話。

  「早起和通宵應該是兩個概念吧……」我眯起了眼睛,聲音也不自覺地低沉了下來,「看來太宰先生,昨晚睡得很好呢。真是讓人羨慕呀……」

  廣津柳浪沒再多說什麼,只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帶我進了港口Mafia的大樓,坐上了通向頂層的首領辦公室的電梯。

  在輕敲過大門得到門內的回應後,廣津柳浪只幫我開了門,讓我一人進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夏目小姐不惜一大早就殺進港口Mafia呀?」不等我開口,坐在落地窗前的太宰治笑眯眯地望向了我,「這麼殺氣騰騰的,怪嚇人的呢。」

  「可太宰先生看起來,一點也不怕呀。」我望著茶幾上精致的糕點,冷笑出聲,「還有心情一邊吃點心一邊欣賞呢。」

  「這是幫夏目小姐准備的。」太宰治攤開手,展示著身旁的食物,笑眯眯道,「一大早就跑來了,夏目小姐一定沒吃早飯吧,你看我是不是非常貼心呀?」

  「真是抱歉,我早上不習慣吃這麼甜膩的食物。」

  「這樣啊……」太宰治露出了惋惜的表情,隨後補充道,「那夏目小姐喜歡什麼,我讓人再去准備好了,辛辣咖喱飯之類的可以嗎?」

  「太!宰!治!」我喊出了他的名字,「我可不是來港口Mafia找你吃飯的!」

  「嗯,這點我姑且還是知道的呦。」太宰治點了點頭,用未被繃帶纏住的那只眼睛看向我,鳶色眼瞳閃了閃,「你是為了夏目綱吉,或者說是……沢田綱吉來的吧。」


第32章 南星南星,你衣服扣子呢?

  「!!!」

  聽到太宰治說出綱吉的全名後, 我本能地抽出了刀。

  現在,我更加確定昨天出現的那群Mafia,是太宰治派去的了。

  太宰治見狀倒是立馬舉起了雙手, 乖乖做投降狀,一點都沒要反抗的意思。

  「我聽說被斬首的話, 人不會立馬死掉, 能看到自己的人首分離, 還不會感覺到痛。要是可以的話,還請對得准一點,我不想死去的時候有太大的痛苦呢。」

  「……」

  雖說著這樣的話語, 但從太宰治此時欠揍的表情和輕浮的語氣看來, 他是真的坦然, 一點也不怕我。

  怕是我此刻真揮下刀,太宰治都不會躲開。

  「你為什麼要盯著阿綱不放。」我質問道太宰治,「還是說……你和武裝偵探社之間, 或是我們之前有什麼過節?」

  「硬是要說的話, 應該是我們之間有過節呢……」太宰治收起了笑容,看向我的眼神裡也帶上了殺意, 「夏目小姐呀, 你這份突然的婚姻破壞了我試圖構造的完美世界。」

  「怎麼?」我冷哼了一聲,「在你的『完美世界裡』, 我是不能結婚的?」

  「倒不是不能結婚, 只是對像不該是綱吉君呢……」太宰治笑著回應。

  蹺著二郎腿的太宰,胳膊肘抵住椅子兩邊的扶手處, 十指交叉懸在胸口下方。

  他的目光也從我身上移向了窗外, 欣賞著陽光照耀下的橫濱。

  「夏目小姐是個可惡的叛徒,背叛者都該處以死刑。」太宰治對我下了定論, 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但夏目小姐放心好了,就算我很想殺掉你也不會真動手。我會原諒你的,也會好好讓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只不過……你需要糾正自己犯下的錯誤。」

  「所以……昨晚是威脅嗎?」

  「我很高興,夏目小姐終於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但是呀……綱吉君受傷,同我們港口Mafia無關呦。」

  「現在說這樣的話,你覺得我會信嗎?」

  「可事實就是如此,我只是想提醒夏目小姐一下,並未真的動手……」太宰治稍微頓了頓,「不然昨天晚上,完全可以讓他們補刀,直接了結綱吉君的性命。」

  「你真沒做嗎?這不是對昨天發生的事情很清楚嗎?」

  「沒做呢。總覺得做了那樣的事情,就算達成最終目的也會被討厭的。」太宰治看起來十分坦誠,「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在不出現傷亡的情況下,你們主動離婚呢!」

  「太宰先生居然還知道自己被所有人討厭呀!」我的聲音裡滿滿都是諷刺。

  「這話真傷人。」太宰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但就像剛才說的那樣,夏目小姐是有些特殊的存在,我還是可以原諒你的。」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的寬宏大量?」我冷哼一聲。

  「夏目小姐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不用特意謝謝我。等你有了真正幸福的婚姻,就會知道我說得沒錯了。」

  太宰治緩緩轉向了我,臉上的笑容相當燦爛。

  「這陰陽怪氣的對話還是停止吧。」我收回了太|刀,有些受不了我們此時的對話方式。

  「咦?」太宰治發出了惋惜的聲音,「我還以為夏目小姐和我聊得很開心呢。」

  我一言不發地走到了太宰治面前,把手中的刀架在了他椅子的扶手上,是他無法站起來。就像是審訊室的座椅一般,我把他禁錮在這個位置上。

  「太宰治,我再問一次……」我逼近了他,質問道,「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奇怪的PLAY嗎?」太宰治一臉的輕松,食指還從刀鞘上輕輕滑過,隨後仰頭看向我,「漂亮的女警姐姐呀,真是抱歉,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同我無關。無論你拷問我多少遍,使用什麼樣的刑罰,我的回答都不會變。」

  「……」

  眼前的這個太宰治,是真的……相當欠揍!

  「太宰治,」我一手壓著刀,一手拽住了太宰治的衣領,把他拽到需要仰起脖子看我,再用低沉的聲音警告著他,「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可是……我說得都是實話呀……」

  「喂太宰,我聽說武偵的那個女社長來了……」

  就在我和太宰維持著這個姿勢進行對峙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踹了開,不知從哪得到消息的中原中也出現了。

  他看著屋內的場景,口中的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

  「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在同我們對視了幾眼之後,中也總算悟出了什麼。

  他本能地退了出去,還順手把門給關了起來。

  「……」

  「……」

  我和太宰治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評價。

  「不對呀!夏目南星你想干什麼呀?!你手裡拽著的那個是我的首領吧?!你快給我松開——」

  不過三秒鐘,中也再度破門而入,更大聲地叫嚷了起來。

  「總算知道要來救我了嗎……」

  還被我拽著衣領的太宰治小聲感慨了一句。

  「夏目南星我和你說,他只能被我干掉呀!」中也罵罵咧咧上前,「你插什麼隊呀!」

  「……」太宰治的表情瞬間凝固。

  「這就是你的好下屬?」我挑了挑眉,忍不住嘲弄了一句。

  因為中也的介入,我松開了太宰治。

  為了和他們拉開距離,我背靠在了房間內的落地窗上,找了個能注意到房間每一個角落的位置站著。

  「昨天晚上,對你們進行掃射的的確是港口Mafia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屬在場的關系,太宰治總算變得正常了一些,說起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但……打傷綱吉君的人,不是我們的人。」

  「你的意思,昨天圍攻我們的……是兩撥人?」

  「可能不止兩撥,誰知道呢。」太宰治攤手,「反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雖然不想承認,但昨天的事情,港口Mafia也被利用了。」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問中也呀。」太宰治指了指身側的中也。

  「問我什麼?我昨天不是休假嗎?我都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中也一臉無辜,甚至有些嫌棄,「你惹得麻煩,自己解決,不要丟給我!」

  「西方Mafia的動態你最清楚不是嗎?」太宰治睨了一眼中也,「你之前還說他們有很多人跑到橫濱來了?」

  聽到這話,中也的表情終於變得嚴肅起來。

  「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准備把橫濱夷為平地。」

  「什麼?!」中也一開口,我就得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情報。

  「那是一個意大利的Mafia家族,成立的時間不久,小動作倒是不少。」中也回憶著,「似是橫濱有什麼人會威脅到他的計劃,因為無法確定那個人在哪裡,所以准備直接轟平橫濱了事。」

  「……」

  意大利的Mafia都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相對的,其他的Mafia家族也在尋找那個人,似是有了他,就有了可以與那個家族抗衡的力量。那個人似乎有什麼了不得的超能力。」

  「……」

  中也的情報和我從別處得到的內容基本對得上,甚至短短兩句話,就讓我對現在的形勢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可這事,和昨晚我們遇襲有什麼關系?」

  「他們要找的人是你的老公?」中也下意識地開口,「不對呀,你老公挺廢的,發生啥他都幫不上忙,怎麼看都不像是他們要找的人呀。」

  「這些事情,夏目小姐問我們,不如直接問綱吉君好了。」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說不定他自己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遇襲呢。」

  「不不不,」中也急忙擺手,「我看他那樣就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就算讓他猜,猜到明天早上都猜不出其中的原因。」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太宰治的目光轉向了我,「他們的目標說不定是你呢,夏目小姐。」

  「……」

  我?

  這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想一定有意大利Mafia找到你們,請你們幫忙找人,所以夏目小姐才會對這些事情這麼清楚。」太宰治推測道,「既然夏目小姐帶著整個武裝偵探社卷到了這件事情中,自然會成為別人的目標。你們的危險怕是剛剛開始。」

  「謝謝你的提醒了——」

  雖不想承認,可太宰治的推理比較像是正確答案。

  「在不希望橫濱被夷平這件事上,我們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太宰治走到了我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根據傳統,我們要不要暫時放下對各自的偏見,合作一下?」

  傳統?什麼傳統?

  我怎麼不知道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有在橫濱危機時進行合作的傳統?

  「那不是腹背受敵,一刻不得安寧?」我拒絕了太宰。

  「我相信,總有一天夏目小姐會握住這只手的。」伸出手的太宰並不覺得尷尬,只把右手緩緩移到了眼前,只用眼角睨了我一眼,「說不定還會後悔沒有現在就握住它……」

  「你這麼說話真招人討厭啊!難怪人家寧願嫁個廢柴都不想理你!」

  中也蹙起了眉頭,似是對自家首領的行為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衝了過來,想把我從這裡拉走,伸出的手卻在我的手腕上方遲疑了一下,隨後果斷拽住了刀鞘。

  「我以為你只是體術比較厲害,原來還會劍道的嗎?」 中也無視了自家首領,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道我,「這是為了彌補沒有異能力進行戰鬥?」

  「……」

  在中也提到異能力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眼皮變得非常重,握住太|刀的手也沒了力氣,若不是中也還拽著刀,太|刀大概就掉到地上了。

  這樣的感覺我挺熟悉的,是在使用了異能力之後的反噬效果。

  若我在前一天使用的異能力,便會在第二天零點之後隨機昏睡被延長時間的雙倍。

  就是說我使用了一秒鐘的『今日歌』,把那一秒延長成一個小時,那麼我會在第二天強制昏睡兩個小時。

  說起來與謝野晶子讓我使用『今日歌』的時候,似乎還沒到凌晨十二點。

  所以昨日使用異能力的反噬,會在今天出現。而在我離開武裝偵探社的時候,並未注意到這一點。

  只是之前強制昏睡的時間總會和我普通睡眠重疊,只會覺得我早上嗜睡,並不惹眼。

  若是使用時間過長,我也會遵守同父親的約定,會在使用異能力的第二日待在家中不出門,所以從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就連武裝偵探社的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可今天的我卻是身處敵人的大本營……

  「……」

  「喂?!夏目南星你怎麼了?!喂——」

  我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暈倒在地之前,最後聽到的是中也的呼喊聲。

  「……」

  等我再度恢復意識,能感覺到陣陣微風拂過臉頰。

  睜開眼睛後,我發現自己還在港口Mafia的首領辦公室。

  我躺在了由板凳拼成的「床」上,中也跪在一邊,用帽子幫我輕輕扇風。

  他沒有看我,扭過了頭似是在和不遠處的太宰爭吵著什麼。

  只是現在的我還沒完全恢復,就連看眼前的中也都十分模糊,耳朵裡也只有無盡的蜂鳴聲。

  「……你這麼想讓她離婚,這個時候不是正好可以上?不是說女孩子都喜歡溫柔細心的人?」

  「不要,我只是想讓她離婚,又不是要自己上。」

  「那你到底想干什麼呀!」

  「不想干什麼,就是她的結婚對像我不滿意。」

  「你……有毛病。」

  「中也啊,她也不適合你呦,千萬不要有非分之想。」

  「我TM又不是你!整天盯著別人的老婆!」

  ……

  「……」

  雖然我還想再睡一會兒,但中也和太宰過於吵吵,沒能完全清醒的我憋了口氣,坐了起來。

  「唔,你醒啦!」中也停下了手上扇風的動作,「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點冰水,降降暑。」

  「冰水?降暑?」

  「你不是中暑了嗎?」中也回答道,「所以只要把你放到陰涼的地方,解開勒住你衣領的扣子,開開空調,再給你扇扇風,很快就能好了!」

  「!!!」中也的講述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胸口有些涼涼的……

  我急忙拽住了領口,背過了身,想要扣上被解開的紐扣。

  「……」

  可……

  我襯衫上,最上方的三個扣子不見了。

  我不滿地緩緩回頭,戴上帽子的中也假裝看風景,坐在辦公桌前的太宰則攤了攤手,急忙撇清關系,「不是我,我一個手指頭都沒碰過。」

  「可是你說要解開扣子才能更好呼吸!」中也不滿嚷嚷。

  「解開扣子不是讓你扯掉扣子呀!」

  「……」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但,他們只把我暈倒當成中暑,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畢竟,『今日歌』會出現反噬,是連綱吉都不能告訴的秘密。

  「不管怎麼樣謝謝了。」

  我彎腰撿起了被放到矮茶幾上的太|刀,原本還看著我的中也卻突然轉過了頭。

  「你沒事就好了。」中也對著一旁的空氣說話,並未看向我,口中的聲音還越來越小,「不然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昏迷在港口Mafia首領的辦公室,像是什麼禍端一樣……」

  「我回去了。」

  我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發現已經到了我和國木田約定的時間。

  我在這裡昏睡了近一個半小時了,要是再不回去,他們怕是要全體出動來港口Mafia找我了。

  「我送你下去吧。」中也此時才轉頭看向了我,「這裡的路估計你也不認識。」

  「夏目小姐。」就在我半只腳踏出首領辦公室的時候,太宰治叫住了我,「還請你注意好身體呀,下一次在外『中暑』暈倒了,可不一定有今天這麼幸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好心』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讀不懂太宰眼神裡的意思,也不清楚他是否發現了我的秘密。

  所以,我只能回上一句:「謝謝你的關心,我會注意的。」

  因為我先前闖入港口Mafia的行為,一路上所有的港口Mafia成員都對我虎視眈眈的,似是恨不能衝上前找我報剛剛的仇。

  但我因為異能力的反噬,體力尚未恢復,要是再來一波人一起上,我可能就占不到上風了。

  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這點,在把我送出港口Mafia大樓後,還提出要開車把我送回武偵。

  本想拒絕的我,看了看前方的路,算了算自己需要走多遠才能打到一輛車,又想了想國木田發怒的表情……

  最終選擇向現實妥協,感謝了中也的好意。

  「你下次要闖港口Mafia記得先通知我。」在我解開安全帶准備下車的時候,中也突然開口道。

  「嗯?」

  中也是說找他我可以輕松點闖關嗎?

  還是說,他能直接把我送到首領辦公室?

  「港口Mafia地方那麼大,多好打架呀!怎樣都施展得開!」中也道,「而且我好歹是港口Mafia的干部,我得把你攔住不是嗎!咱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打一架了呀!」

  「再見……」聽完中也的講述後,我黑著臉下了車。

  看來,這位港口Mafia的干部比我清醒多了,還知道我們處於對立陣營呢。

  就在中也把車開走,我按下電梯准備上樓的時候,發現電梯裡擠滿了武偵的眾人。

  就連被斷定最早也要今天傍晚才能清醒的綱吉也在其中。

  「阿綱你醒了呀!」我有些驚訝,隨後看著氣勢洶洶像是要出來干架的眾人,眨了眨眼,「你們這是……要干什麼去?」

  「南星,你衣服怎麼了?」

  沒等眾人出聲,綱吉先注意到了我的異常。

  他先擠出了電梯,伸手拉住了我的衣領,似是想把我領口扣子扣好。

  但是很快,他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嗯?南星,你衣服扣子呢?」


第33章 南星南星,我哪裡黑了?

  「夏目, 剛送你回來的是港口Mafia的干部嗎?」

  「南星,你沒被怎麼樣吧?」

  「夏目社長,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晚了三十分鐘了!發生什麼了?」

  「南星社長, 港口Mafia的首領那麼惡趣味,不會和你做了什麼交易吧?」

  ……

  武裝偵探社的其他人並未聽到綱吉的詢問聲, 他們只在綱吉擠出電梯後的幾秒內, 蜂擁至我的面前。

  他們把我團團圍住, 口中的疑問幾乎在同一時刻問了出來。八方合奏,多少有些吵吵。

  而站在我面前的綱吉,則還在專心致志地研究我襯衫上遺失的扣子。

  在眾人圍上前的時候, 綱吉甚至湊到我的胸前看了看, 像是想要通過襯衫上殘留的線頭, 推理出我的襯衫扣子是怎麼消失不見的。

  「福爾摩綱」雖在進行著自己並不擅長的推理,耳朵也沒閑著,把周圍人的話聽去了七七八八。

  在那些關心地詢問中, 似是哪一句話和他眼前的「線索」對上了, 靈光乍現的「福爾摩綱」猛地抬頭看向了我,眼睛裡帶了些驚恐。

  「南星, 你和港口Mafia的人做交易了?!」

  「欸?你怎麼知道……」

  雖然我沒有明說不讓綱吉知道港口Mafia的事情, 但考慮他膽小的性子,武偵社內的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是不會和他提到這些事情的。

  反正綱吉只把先前遇到的太宰治當成不講道理的「惡霸房東」, 並未進行更多的聯想。

  「你真做交易了?!」

  綱吉變得緊張起來,雙手捏住了我的肩膀, 眼睛裡多了絲慌張的神色。

  因為綱吉突然提高了聲音, 圍著我們的武偵眾人不再說話,他們似是都屏住了呼吸看著我, 等待著我的回答。

  「什……什麼呀?我怎……怎、怎麼會和他們做交易!」

  被綱吉這麼一問,我莫名有些心慌,就像是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連說話都變得不利索了。

  「那是怎麼……」

  綱吉愣了一下,眼神變得茫然,像是無法把剛搜集到的線索串起來了。

  「我剛說的是你怎麼知道我去找港口Mafia的?」在解除誤會之後,我把之前的提問補充完整。

  「……」這回輪到綱吉愣住了。

  綱吉思考了有四五秒鐘的時間,隨後伸手指了指周圍的人,「不是……他們剛說的嗎?」

  綱吉看起來相當無辜。

  「……」

  這一下,原本就沒出聲的武偵眾人,連目光都不敢停在我們身上了。

  本事一臉緊張的他們,眼神開始游離,各個東張西望的,連牆角的蜘蛛網都可以盯半天,就是不願和我對上視線。

  「港口Mafia怎麼了?是什麼不能提的禁忌話題嗎?」唯一還看著我的古裡炎真,在視線和我對上後開口詢問。

  隨後他的目光緩緩下移,像是也注意到我襯衫的領口開的有些大,他抬起了手想要提醒我,「南星,你衣服……」

  「!!!」

  「……」

  沒等炎真把話說完,綱吉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在眾人的面前把我摟進了懷中。

  綱吉微微彎腰,把腦袋擱在了我的肩膀上。

  「下次……你不要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綱吉這略帶哭腔的聲音便在我的耳畔響起。

  「……」

  在我看來,綱吉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完全是不想讓古裡炎真問出可能會讓我尷尬的問題,同時避免我這開著有些大的領口繼續暴露在眾人的面前。

  只不過啊……

  他的動作和口中的話語,過分「真情實感」,感情和語氣拿捏太到位了,不像是脫口而出的心裡話,更像是瞬間想到的台詞,像是演技嫻熟的演員在進行表演……

  至少在我看來,綱吉是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因為綱吉的舉動,武偵的眾人非常默契的選擇退場,把這不算寬敞的走廊留給我們。

  就算還有問題要問的古裡炎真,都被國木田捂住嘴巴拖進了電梯。

  所以說,電視劇裡有時候男主和女主一相遇周圍就沒有其他的人,是真有可能的。

  畢竟周圍的人,或覺得尷尬、或覺得自己礙事、或是不好意思……總之他們是會自動退場的,只是拍電視的時候沒有把這一幕拍出來而已。

  「叮——」

  在電梯的門關上,武偵的眾人一起回樓上之後,綱吉立馬松開了我。

  我想,這才是綱吉的真正目的。

  他剛才的行為,都是為了達成這一結果做出的表演。

  我說啥來著,他就是在演戲吧……

  「南星,你衣服扣子呢?」

  興許是我之前沒有回答他,或者是剛剛人太多不方便詢問,反正在眾人都離開之後,綱吉又重新問出了這個問題。

  同剛才不一樣的是:綱吉的表情嚴肅了很多,眼神也不像平日那樣軟軟的,人畜無害、人盡可欺。

  「這個呀……」

  「我要聽實話。」綱吉看著我道,「你去港口Mafia後發生什麼了?」

  那雙橙褐色的眼瞳盯著我,帶給人一種壓迫感。

  「我……我呀……」

  就像小時候做了壞事被老師抓包一樣,被綱吉這麼看著的我竟緊張了起來。

  我訕訕笑著,本能地想和綱吉拉開距離,往牆邊退了退。

  我覺得這樣也許就能從這奇怪的氣場之中逃離,可以更正常的同綱吉對話。

  「我聽著呢。」

  可我退一步,綱吉跟著進一步。

  我退兩步,他進兩步半。

  所以很快,我被他逼到了牆邊,後背結結實實撞在了牆上。

  我側頭看了一眼,綱吉的手卻已經橫在了眼前,砰的一聲貼到了牆壁上。

  在我緩緩轉過頭,看著綱吉笑吟吟的臉時,心裡忽得冒出了兩個字——「完了」。

  「南星是和港口Mafia做什麼交易了嗎?」在確定我已經無路可退後,綱吉重新開始了問詢。

  「沒有,這個真沒有!」我義正辭嚴地回復,「剛就說了沒有!」

  「那你去干什麼了?」

  「因為綱吉昏迷不醒,他們又總想來找你的麻煩,我便去拿解藥,順便……警告他們以後收斂一點?」

  聽到這裡的綱吉,眼神微閃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溫柔了下來。

  「這些事不該南星去做呀……」綱吉低語說了一句。

  「……」可我不去的話,誰去?綱吉嗎?

  「不過,還是因為我……」綱吉嘆了口氣,喃喃道,「抱歉啊,南星,要是我再有用些就好了。」

  「阿綱這樣就很好了……」

  見綱吉似是恢復了平日的目光,我便微微曲腿,試圖憑借身高上的優勢,逃脫這困住我的「綱吉領域」。

  「那麼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就在我以為綱吉已經忘記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低下頭,整個人湊了過來,使得我的逃跑計劃失敗,「南星一直在回避,挺奇怪的。」

  「……」

  我也知道挺奇怪的。

  可是……這到底該怎麼解釋呢?

  「扣子是被拽掉的吧,南星被欺負了嗎?誰欺負你了?受傷了嗎?」

  「怎麼可能受欺負!我可是一路殺進了港口Mafia首領的辦公室!根本沒人能攔住我!」

  我還在試圖回避扣子的問題。

  「那是在港口Mafia的辦公室發生了什麼?」

  「嗯……嚴格來說……」

  「我說對了?」

  「是我在准備離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見綱吉不問出答案不罷休的模樣,我只能選擇舉手投降,沿用了太宰治幫我想的說辭,「就是天太熱了,我離開的時候中暑了,就暈倒了……」

  為了不讓綱吉產生什麼奇怪的誤會,我這一次並未再隱瞞什麼,把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了綱吉,並再三保證,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讓他不要多想。

  「所以,是昨天那個戴帽子的小個子男人拽掉了南星的扣子?」

  「嗯。但,這是有原因的……」

  綱吉明明知道中也叫什麼,昨天在中華街的手,他們還是一起出現的呢……

  「嗯,我聽到了。」綱吉點了點頭,雖臉上帶著笑容,卻讓人覺得有些害怕,「說到底,還是怪我呢,要是早點告訴南星我……」

  「夏目南星,你怎麼還沒上樓啊?」

  綱吉本想說些什麼,原本已經離開的中也不知道為什麼又跑了來。准備乘坐電梯的他,看到了我,揮手打了個招呼。

  「……」聽到中也的聲音,綱吉轉了個身,看了眼中也,「好像就是他吧?」

  「什麼就是我啊。」中也一臉茫然。

  「中也先生來這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我找夏目南星啊。」中也說著朝我走了過來。

  「你找南星做什麼?」綱吉擋在了我的面前。

  「她把刀忘在我車上了。」中也抬起了手,展示著被我遺忘的太|刀。

  「對!我的刀!」

  因為平時沒有帶刀出門的習慣,在不需要用到的時候,我總會忘記它呢……

  「……」

  我本想伸手把刀接過來,綱吉卻攔在我的面前,從中也的手上拿過了刀。

  「……」

  「……」

  在接過刀之後綱吉沒有動,只站在原地看著中也。

  完全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的中也只能茫然眨眼,他看了看綱吉,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綱吉,再看了看被他按下來空蕩蕩的電梯,最後又看了看我……

  「中也先生還有其他的事情嗎?」綱吉笑著詢問。

  「沒了,我就是送個刀。」

  中也像是明白自己不受歡迎了,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雖然中也看看向綱吉的眼神十分疑惑,像是不明他怎麼變了個性格,卻沒有多問,在綱吉「親切」的目送下乖乖離開了,「那……我走了。」

  「港口Mafia的人都這麼閑的嗎?人還是忙碌些比較好呢……」

  在中也離開之後,我似是聽到綱吉在小聲說著什麼。

  「什麼?」我以為綱吉在和我說話。

  「沒什麼。」綱吉笑了笑,拉起了我的手,「我們上去吧。」

  在電梯裡的時候,綱吉就試圖讓我身上這件失去扣子的襯衫合在一起,就算我說沒有關系他也不肯放棄。他還扯出了什麼:「妻子衣衫不整的出現在外面,就是丈夫的失職。」的言論。

  這樣的話,想都不用想,一定又是黑田龍同他說的。

  在電梯到了之後,綱吉並未找到解決的方法,只讓我用手按著,帶我快步進了武偵。

  綱吉一步沒停,只順手從最近的工位上拿走了什麼,帶回了社長辦公室。

  隨後,他拿出了順手牽來的訂書機,決定用外部力量把它們訂在一起。

  在我制止無果之後,只能任由綱吉折騰。

  「今天的阿綱有些奇怪呢。」在綱吉的雙手從我衣服上離開之後,我感嘆了一句。

  「有嗎?」綱吉不以為意。

  「就像是換了一個性格一樣,有些……過分強勢了?」我看著他。

  「是南星的錯覺吧。」綱吉挑了挑眉,見我想要多問急忙補充了一句,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又或者是昨天的那顆子彈導致的?」

  「對!子彈!」綱吉這話提醒了我,我急忙把他轉了個身,「晶子姐不是說你要傍晚才能醒嗎?現在怎麼樣?」

  「我覺得沒事了,南星不要擔心。」綱吉豎起了雙臂任由我上下左右翻看檢查。

  「怎麼可能沒事!」我蹙眉,「晶子姐說那顆子彈和普通子彈不一樣。」

  「這個呀,好像昨天新來的社員知道是怎麼回事。」綱吉側頭看我,提醒道,「我有聽到他和與謝野小姐說關於子彈的事情,但具體情況不清楚。南星實在擔心的話,要不去問問他?」


第34章 南星南星,你保護我呀!

  「也對。」

  我停下了掀開綱吉衣服檢查的手。

  綱吉對這些事情本就不清楚, 就算聽到了炎真和晶子姐說了什麼,也無法把對話內容復述給我聽。

  「那你在這休息會兒吧,這裡是武偵最安靜的地方了, 一般也沒人來。」我輕輕拍了拍綱吉背上沒受傷的地方,「我去問問他們。」

  「南星這就走了嗎?」綱吉停在原地回頭望著我, 眼神有些委屈。

  「嗯……不然呢?」我不太明白綱吉的意思。

  「……」綱吉沒有說話, 只繼續眼巴巴望著我。

  此時的綱吉處於一種什麼狀態呢?

  大概就是沒來得及換掉身上因蹭到地上變得髒兮兮的衣服, 看起來有些可憐。

  這髒兮兮的衣服還被我掀得老高半掛在身上。而在綱吉露出的小腹上方些的位置,還能看到包扎用的綁帶纏繞在身上。

  加上他那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眼神,就像是……

  就像是被人霸凌了一樣。

  「……」

  我夏目南星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見綱吉這樣看著我, 只能走了過去……

  我如同幼兒園老師幫不會穿衣服的小孩一樣, 把他的衣服放了下去,再拉平整,把衣服的版型調好, 最後輕輕拍了拍, 撣了撣,拂去了他衣服上的灰塵。

  「忍耐一下吧, 現在是上班時間。」

  他這身衣服是沒法換了, 現在的情況我是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回家的。

  綱吉身上的傷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沒個定論呢,還是讓他待在武偵比較安全一點。

  「……」

  「!!!」

  綱吉看著我做完這一切後, 先是愣了幾秒, 隨後輕笑了起來。

  這樣的笑容和平時不太一樣,不僅臉上的表情溫柔了不少, 看向我的眼睛裡還帶著一絲寵溺的味道。

  這……根本不像是綱吉會做出的表情。

  綱吉並未給我太多時間進行觀察, 在我望他出神的下一秒,他便伸手再次把我摟進他的懷中。

  「明明這裡不會有人來……但南星都這麼說了, 那就忍耐一下吧。」綱吉只給了我一個簡單且短暫的擁抱,像是鼓勵我一般,在松開我的時候輕語了一句,「工作要加油呀。」

  「……」我的身體因為這個突如其來又和先前不一樣的擁抱變得僵硬,

  我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終,我只點了點頭,逃一般的離開了辦公室。

  在離開了奇怪的「綱吉領域」後,我松了口氣。

  我覺得自己又能「站」起來了!不會被奇怪的綱吉壓一頭了!

  在平復了心緒後,我去了醫療室,想先弄清綱吉的身體情況。

  古裡炎真像是知道我會先來這裡一樣,早早就坐在醫療室內,和與謝野晶子一起等著我。

  不等我開口,古裡炎真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我:

  「綱吉中的是一種專門用來對付『死氣之炎』的子彈,我們把它叫作『滅炎彈』。」

  只是,他第一句話我就沒聽明白。

  「等等!『死氣之炎』?『滅炎彈』?」

  這都是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炎真有些為難地撓了撓腦袋,把手拿下來的時候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隨後他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捏起了拳頭,一團紅色的火焰從他戴著的戒指上燃起,火焰是純粹晶亮的紅色,與我平時見到的火焰不太一樣。

  「這就是『死氣之炎』。」炎真繼續說道,「是通過覺悟意志釋放出來的,大部分的意大利的Mafia們都能通過它來戰鬥的。」

  「哦……」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其實每個人的體內都蘊藏著這種能量,只是屬性各不相同,而且每個人的覺悟不同,強弱也不一樣。」炎真熄滅了戒指上的火焰,把手放了下來,「它還可以附著在各種武器上,大幅度提高武器的威力。」

  「嗯。」

  「這是每個人體內都有的力量,你甚至可以把他看做是生命的一部分。」炎真繼續說道,「而『滅炎彈』能在瞬息之間把這股力量燃燒殆盡,還能讓人無法再去使用這份力量。中彈之後就像是在體內裝了一個開關,每次想要使用『死氣之炎』,開關就會自動打開,然後它會再次燃燒體內所有能量,人也會再次無力倒地,陷入昏迷。」

  「那有解決的方法嗎?」我蹙起了眉頭。

  「也許研究的人會有吧,但這是某個家族的秘密武器,我們暫時找不到任何方法治愈。」炎真遺憾道,「在現在的意大利Mafia之間,若是中了這種子彈,基本只能在家族內留守,或是離開Mafia家族了……」

  「……」

  Mafia的世界真是殘酷啊。

  「南星不要這麼愁眉苦臉的,」坐在一邊的晶子姐拍了拍我的後背,「還好中彈的是阿綱,以後你保護他不就好了。」

  「阿綱是因為我受傷中彈的,我一定會保護他的!」我重重點了點頭。

  「還好是綱吉嗎……」

  聽到這話的炎真側過了頭,輕輕嘆息了一聲,表情比我還要凝重。

  既然是這樣的話,基本可以確定這件事和港口Mafia沒有關系。

  只不過……

  「炎真,你說這是對付意大利Mafia才會使用的武器吧,可為什麼他們會用那種子彈對付我呢?」

  聽到這話的炎真愣了一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昨天……他們是瞄准你射擊的嗎?」

  「嗯……的確是瞄的我。」

  若不是綱吉及時撲上來,那個角度,子彈應該會打中我的胳膊。

  「嗯?等一等……」炎真像是有些弄不明白了,他看著我微蹙起了眉,低聲重復了好幾遍,「是南星?瞄准的是南星嗎……」

  「我需要去問一下綱吉當時的情況!」

  炎真像是放棄了思考,突然站了起來,說著這樣的話就往外面跑了去。

  我和與謝野晶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沒去攔著他,只在古裡炎真跑出去後用迷茫的眼神互相望著。

  古裡炎真沒一會兒就回來了,似是真的只是去和綱吉確定昨晚槍口到底指向了誰。

  「槍口指向我有什麼不對嗎?」

  在古裡炎真回來之後,我再次拋出了這個問題。

  我剛聽晶子姐說,炎真昨晚在橫濱搜索了一整夜,就是想把偷襲的人找出來。

  所以他不僅整晚沒睡,在回到偵探社聽說我獨自一人去了港口Mafia後,更是緊張了半天,整個人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

  興許是過於疲憊,他的思維才會有些混亂。現在他的大腦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去消化處理事情。

  「不,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瞄准南星社長。」炎真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撥弄著指間的戒指,「我原本以為他們把綱吉當成了在尋找的對像,所以才去瞄准綱吉的。」

  「那……綱吉是你們在找的那個人嗎?」

  「當然不是。」炎真突然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回答道。

  「可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誰嗎?」我不解到,覺得炎真的回答太過篤定了。

  「綱吉可沒有那種一夜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炎真擺了擺手,「肯定不是他。」

  「這樣的話,昨夜的襲擊到底是怎麼回事?」與謝野晶子出聲問道,「不管是瞄准誰,他們會在橫濱使用滅炎彈,子彈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用處。」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炎真搖了搖頭。

  「可能……真像太宰說的那樣,」我嘆了口氣,給出了自己在港口Mafia得到的答案,「因為武偵卷到了這場事件之中,所以我們也成為了他們攻擊的目標,算是個警告?」

  在我說完這些後,兩人都沉默了,像是默認了這個答案。

  「炎真,你剛說『滅炎彈』是某個家族的秘密武器,那你知道是哪個家族嗎?」在准備離開醫務室的時候,我突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

  「這個……暫時無法確定,」炎真猶豫了一下,給出了回答,「但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研究的。」

  「果然是他們他……」雖然我並未完全記住這個Mafia家族的名字,但在港口Mafia首領辦公室的時候,中也說的也是這個名字呢。

  「南星社長知道他們家族?還是說已經遇到過他們了?」炎真有些詫異,急忙問道。

  「並沒有,只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過。」我攤了攤手,「詳細的內容等去了會議室,大家都在的時候再說吧。」

  午飯之後到下班之前,武偵所有的社員都在會議室內。

  在我把當前局勢告知他們之後,我們確定了武偵最近行動的方向,又安排了每位社員的工作內容。最後我再三叮囑他們,近期需要避免單獨行動,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如果……阿綱真被當成了目標,那麼無論是阿綱還是夏目的處境都很危險。」在會議快結束的時候,織田說道,「為了防止昨夜的事情再次發生,是否需要每天派一名社員保護你們呢?」

  「我可以勝任這份工作!」還沒等我否決這個提議,炎真便興奮地舉手站了起來,「對於意大利Mafia的打鬥方式我再熟悉不過了!」

  「你在的話只會更危險吧?」亂步先生看了炎真一眼搖了搖頭,「你畢竟是曾經的意大利Mafia,認識你的人應該也不少吧?你跟他們走在一起只會扎眼。」

  因為亂步先生說得有道理,炎真只能悻悻坐了回去。

  「我也覺得不需要。」我接過了亂步的話,「那樣的話反而過於刻意了,在事情明朗之前,我會讓阿綱每天都跟著我來武偵的。先暫時避免他一人行動,他在武偵也能安全一些。」

  我本以為綱吉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會非常開心,畢竟可以天天跟著我來武偵,誰知道我在回家路上把這個消息一說,綱吉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沒辦法在南星回家之前做好所有家務和晚飯?還不能去搶半價食材,甚至無法把龍哥的技藝全部學到手。」綱吉看上去非常難過,似是我告知他並非一個好消息,還是一個否定他存在意義的壞消息,「這樣的話,我根本無法照顧好南星啊。」

  「可我原本,就沒要求阿綱做這些……」

  「如果連這些都做不到,那麼我作為南星的丈夫,是失格的。」

  說著這句話的綱吉,看著隨時都可能哭出來,臉上的表情也相當覺玩。

  就算綱吉做出這樣的表情來,我也是不會改變這一決定的。

  不過,他現在的狀態,難道是……嫁做你夫,我很抱歉嗎?


第35章 南星南星,不會有事的。

  最近橫濱的外國人未免太多了些, 隨便出個門都能遇上一兩個,不免讓人擔憂起他們的總數。

  同時,橫濱失蹤案出現得也越發頻繁了。

  僅在過去的一周裡, 橫濱就有17名24歲的年輕男女失蹤。

  雖然高層再三要求警方對這些失蹤案進行保密,避免造成恐慌, 但因為失蹤案在短時間內數量劇增, 所以事件還是在網上小範圍的討論開了。

  異能特務科那邊似是並未把真實原因和警方同步, 以至於橫濱警方一邊頂著高層和輿論的壓力,一邊用強硬方式「請」去了許多連嫌疑人都算不上的相關人員進行審訊,弄得民聲載道。

  發現這件事的網民們則一邊進行著各種離譜的猜測, 一邊質疑著橫濱警方的能力, 試圖擴大這件事的影響。

  當然, 在他們的猜測中,認同度最高的是:

  這是港口Mafia引起的惡性|事件。

  因不確定失蹤人員的生死,加上警方也未對家屬吐露太多, 還有部分失蹤人員的家屬找到了偵探社, 希望我們不論生死,找出他們失蹤的親人。

  「這是第幾個了?」我看著剛把客人送走的國木田, 小聲問道。

  「今天的第三個, 要是我們接到的第十八起失蹤人員尋回委托。」國木田扶了扶眼鏡,表情凝重, 「他的孩子也不是最近失蹤的, 失蹤了快兩個月了,這位老爺爺說他孫子……不, 沒什麼……」

  國木田有些欲言又止的, 他似是本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只是眼眶有些些泛紅。

  為了調查出意大利Mafia選擇這些24歲青年的規律,我們會進行一些詳細地詢問,除去最基本的信息之外,還能聽到許多關於失蹤人員的故事。

  就像剛剛來的老爺爺,失蹤的是他的孫子。

  這位老爺爺在十五年前的事故中失去除去孫子之外的全部親人,剛剛一定和國木田說了不少他們爺孫倆的事情吧。

  那些關於親情的點滴過往,一定相當溫暖,所以在老爺爺拜托國木田要找回他孫子的時候,才會連國木田都把難受寫在了臉上。

  我想他剛剛大概是想把聽到的故事說給我聽。

  可那些令他動容的故事在這次的事件上卻微不足道,並不能占用太多時間進行單獨說明……

  「難為你了。」我拍了拍國木田的肩膀,「再有類似的委托,讓其他人去接待吧。」

  「沒關系,本來就是我統計的。」國木田拒絕道,「由同一個人詢問,不會漏掉細節,整理出的資料也能清楚一點。」

  「炎真,Mafia一般會怎麼對待那些被強行帶走的24歲青年?」在國木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後,我叫來了炎真,在無人的角落小聲詢問他。

  「每個家族的方式都是不一樣的,在發現擄來的不是要找的那個人後,可能會軟禁起來,可能會強制讓他成為家族的預備軍,或是讓他為自己的家族賣命。但……大部分應該會直接處理掉吧……」炎真回答道,「因為本就是擄來的,連意外事故死亡的現場都不用偽裝,直接往地裡一埋,或者丟到海裡去……」

  「真是殘忍……」雖然已經猜到了這種結果,可在和炎真確認之後還是感到了憤怒。

  「抱歉……雖然知道大概是哪些家族下的手,但……我並不知道他們會把人帶去哪裡。」炎真低下了頭,「那都是大家族,而且這些事在意大利Mafia看來不算什麼,都他們說來自己只帶走了一個人,沒對他的家人下手,就已經是非常仁慈的舉動了……」

  「這些事,就不要告訴其他人了。」我嘆了口氣。

  「我知道的!」炎真點了點頭,「若不是南星來問我,我也不會說的……」

  其實古裡炎真原本是和國木田一起接待客人的。

  但第二天之後,他便開始找各種理由推脫,不願再進會客室面對失蹤人員的家屬。

  大概炎真是不知道在清楚那些人很大概率已經死掉的情況下,如何面對帶著最後希望來到武偵的家屬吧……

  哪怕他本身就是意大利的Mafia。

  「南星今天的心情也不好呢……」

  在我回到辦公室後,坐在一邊讀著《主婦入門簡單織物手冊》的綱吉放下了書。

  在綱吉身側的小桌子上,放著一摞類似的書籍,和一些配套的手工材料。

  這些是前幾天黑田龍先生順路送過來的,送來的時候還和綱吉說了什麼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主夫之道之類的奇怪話語。

  當時兩人在辦公室互吼著,高聲喊著奇怪的口號,嚇壞了武偵眾人。

  他們還以為綱吉被欺負了,險些都衝進來幫忙。

  不過黑田龍先生送來這些也挺好的,畢竟綱吉在武偵沒什麼事,做做手工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不然連打雜工作都被炎真搶走的他,就真的只能當武偵的吉祥物,在這裡發呆了。

  雖然……

  這幾天綱吉已經從入門到放棄了簡單木工、簡單縫紉、簡單羊毛氈等等手工種類。人的一雙手只有十根手指,他卻貼了十三個的創可貼。

  「剛才來了一個老爺爺,說自己唯一的親人,就是他的孫子失蹤了……我看著他離開時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了奶奶。」

  換作平時我絕不會和綱吉說起這些,可今天在坐下之後,我卻忍不住和他傾訴。

  「阿綱也知道我爸爸常年失蹤,他在我的人生中只占據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所以我也能算是和奶奶相依為命了吧,」我盯著自己疊在一起放在桌上的手,聲音有些發顫,「就忍不住的會想,要是我不見了,奶奶一定也會這麼難過,這麼著急吧。那老爺爺看起來很瘦,一定因為找不到孫子,吃不下飯吧。可我,卻不能拍胸脯保證幫他找到孫子呢……要是奶奶再也見不到我……奶奶她!奶奶她會不會……」

  在我說這些的時候,綱吉站到了桌子的對面。

  他伸手把我疊在一起的手蓋在了他的手心裡。

  和我冷冰冰的手比起來,綱吉的手非常溫暖,像是火焰一樣灼熱。

  「南星為什麼要帶入自己呢?」綱吉笑著,手上卻微微用力,口中的話像是在做什麼保證一樣,「放心吧,南星不會有事的,奶奶也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我看著綱吉,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把負面情緒從心中趕走,「嗯,我當然不會有事!也不會讓阿綱有事的,之前的事情一定不會再讓它發生了。」

  「南星……」綱吉突然嘆了口氣,整個人也往前湊了湊,「雖然我看起來可能很沒用,很多事情都做不好,但這種時候,還是只讓我說就好了。」

  「嗯?」我沒明白綱吉的意思。

  只讓他說?

  讓他說什麼?

  「我之前應該也和南星說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的丈夫,是個男人呢。」

  「……」綱吉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我偶爾也會想在南星的面前表現出可靠帥氣的一面。」綱吉望著我道,「所以在這種時候,南星還是不要同步給出更可靠保證,而是順勢依賴我怎麼樣?」

  「……」

  我低下了頭,看著這個想讓我覺得他帥氣可靠的男人那本就千瘡百孔,此時又多了一道傷口的右手,抿了抿唇。

  我前傾了身子,翻過了自己的雙手,用左手輕輕捏住綱吉的手指,左手熟練擰開了辦公室上的瓶子,夾出了一塊酒精棉,擦拭著他手上新出現的傷口。

  最後,我從口袋取出了OK繃,貼了上去。

  因為最近這種事情發生太多回了,我的桌上和口袋裡都裝著這些對於綱吉來說是必備品的東西。

  「那不知道可靠的綱吉先生,是否願意再換一個手工進行嘗試呢?」做完了這些的我抬頭看著綱吉,十分疑惑,「為什麼連鉤針都能戳破手?」

  「可能……南星養得好,所以我的手最近比較嫩?」在思索了十幾秒後,綱吉給出了這個答案,「畢竟南星心疼我,連家務都不讓我做……」

  「你這話像怪我請了個鐘點工……」我聽著綱吉有些些陰陽怪氣的聲音,多解釋了一句,「我只是不想最近讓阿綱一個人在家,家裡又必須有人打掃……」

  「可我也不想陌生人去到我們的家……」

  就在綱吉小聲嘀咕著什麼的時候,國木田敲響了社長辦公室的門。

  「夏目社長,該出發了——」

  「知道了,馬上來。」

  「那我先去開車了。」

  「南星又要出去了?」說著這樣話語的綱吉先一步把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取給了我。

  「嗯。」我點了點頭,「會在下班之前回來的。」

  「政府部門?」在我准備開門的時候,綱吉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我愣了一下。

  「他們總是把空調開得特別低。」綱吉指了指我手上的外套,「哪怕今天的天氣不好。」

  「雖然只在偵探社待了一周,阿綱似乎也有成為社員的潛質了?」我挑了挑眉,笑著道。

  「所以說,我也是會進步、會成長的,總有一天會讓南星刮目相看的。」

  「那我期待一下。」

  見我開了門,綱吉揮了揮手,「祝南星一切順利。」

  「謝謝,我也希望一切順利。」

  事情並不順利。

  異能特務科在察覺到這件事僅憑一己之力是無法解決的之後,便開始四處尋找幫手,就連與港口Mafia結盟都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雖然都是Mafia,可港口Mafia勢力範圍最大覆蓋也只在日本,可意大利的那些Mafia家族勢力範圍要更大,歷史也要更悠久。

  只是一個家族港口Mafia都不一定能對付,更何況是近乎全部的意大利Mafia家族都參與進這件事之中。

  港口Mafia和他們比起來,唯一的優勢應該是:港口Mafia在自家的地盤,工具和人員都能及時補充。

  而且在來開會的人中,有很多人連意大利Mafia們的真正目的,和橫濱此時真正的危機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在會議室瞎提建議,瞎安排,吵得人腦袋疼。

  坐在邊上的我看到安吾的臉都快和黑眼圈一樣黑了,卻只能按照上司的指示,緘口不言,不過多解釋。

  今天的不順利,在離開這裡之後還在繼續……

  雖然我們是被異能特務科的人叫來的,但在這裡不允許非政府的車輛駛入,所以國木田只得把車停在了稍遠的商場。

  可就在我們前往停車場的時候,突然下起暴雨,我們被迫去到了最近的屋檐避雨。

  「這裡離停車場很近了,夏目社長在這裡等等,我去把車開來。」

  我們等了十來分鐘,雨也沒有要變小的意思,國木田看了看手表,在注意到已經臨近下班時間後,這麼提議道。

  雖然我挺想制止他的,可想到國木田筆記本上那些未完成的行程,只能任由他去了。

  「要是不介意,小姐要和我撐同一把傘嗎?」

  「……」

  就在國木田離開沒一會,一把純白色的傘撐在了我的頭頂。

  撐著傘的是一個懷抱著牛皮紙袋的白色短發青年。

  在青年的左臉頰上,有著奇怪的紫色痕跡,看著就像是一個倒著的皇冠。

  雖說著這樣的話,青年手中的傘卻完全傾在了我的頭頂,他自己站在了雨中淋雨,眯起了眼睛衝我微笑。


第36章 南星南星,她們讓你快跑!

  「我這裡淋不到雨, 你還是給自己撐吧。」我手推著雨傘杆,把它推回到了青年的頭頂,「不撐傘你的東西會濕掉的。」

  我的話似乎讓青年想到了什麼, 他眼睛一亮,隨後不慌不忙地把傘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騰出了右手從紙袋掏出了什麼遞到了我的面前。

  「你要嘗嘗嗎?」

  在青年手心裡的是一顆獨立包裝的貓爪形棉花糖。

  「不用了, 謝謝。」我有些尷尬地拒絕。

  「很好吃的, 是才出的新品,有種令人驚喜的味道!」

  青年並沒有放棄向我安利。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壞人一樣,他當著我的面拆開了包裝, 把棉花糖塞進了嘴裡, 隨後又從紙袋裡抓了兩個遞過來。

  「你真不試試嗎?」青年詢問, 「很好吃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輕輕搖了搖頭。

  「真是可惜,還以為可以通過它成為朋友呢。」

  青年說著收起了傘, 和我並肩站到了屋檐下。

  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明明有傘, 為什麼要來避雨。

  「雨太大了,還是等小一點再走吧。」

  青年像是聽到了我心裡的話, 扭頭同我解釋了一句。

  我不能理解他的這些舉動, 加上不認識他,就沒給出回應, 甚至本能的防備起他。

  在青年進到屋檐之後, 我往邊上挪了挪,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青年注意到了我的舉動後, 只是笑了笑, 並未繼續靠近。

  雨越來越大了,灰霧色的天空隱隱閃著光亮, 隨後便響起陣陣落雷。

  天色突然變得很暗,就像是連路燈都關掉的黑夜一樣,街上已經完全看不到行人了,落在耳中的只有雜亂的雨點墜落在地的聲音。

  「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樣……」

  在響雷的間隙之中,我聽到青年輕聲感慨了一句。

  我扭頭看他,注意到他微笑著微微仰頭,似是很享受這一時刻。

  「若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小姐會做什麼呢?」青年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扭頭問了我一句。

  「……」我看著他,有一瞬的恍惚。

  同樣的問題,我在綱吉的口中也聽到過。

  就在結婚儀式的前一晚,我們近乎徹夜的長談之中。

  為了盡快地互相了解對方,我和綱吉互相詢問了對方不少問題。

  在拋開了現實因素,開始通過假設問題了解對方性格的時候,綱吉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南星會做什麼?

  當時的我覺得這個問題過於空洞,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就算自己給出了答案,也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所以我拒絕回答。

  但綱吉卻通過之後的其他問題,試圖拼湊出我心中的答案。

  我記得在那夜的談話結束之前,綱吉又問了我一遍。

  雖然我還是沒有回答,門外的綱吉卻表示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抱歉,像我這樣一個勁搭訕,怪討厭的吧。」青年見我沒有回答,只的笑眯眯道,「但……請不要把我當成奇怪的人。」

  青年說著,往另一端走了兩步。

  我原本就站在屋檐的邊上,青年進來站在靠中間的位置,我之前想離青年遠一些,只能繼續往邊上走,已經快走到雨中了。

  所以青年的舉動大概是想讓我主動往裡走一些吧。

  「嘶——」

  青年是貼牆走的,挪動步子的時候又只看著我,所以未注意到牆上有塊尖銳凸起的地方,他的衣袖被鉤住了。

  青年把長雨傘靠牆放著,把被勾住的衣服取下,衣服還是被戳破了洞。

  我注意到青年衣服破的地方滲出了些血跡,似是他的胳膊也被擦傷了。

  我本是不想去理會的,奈何口袋裡剛好有給綱吉備的OK繃,便順手遞了過去。

  「嗯?」青年愣了一下,隨後笑眯起了眼睛,「還真是魔女小姐呢。」

  「……」

  魔女?他在說什麼?

  「居然連這種東西都能變出來。」

  青年撩起了袖子,側過了身子,把肩膀靠近了我,似是想讓我幫他貼上,並在我拒絕之前先道了謝。

  我有些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但畢竟是我先提出幫助他的,他受傷的位置也不方便反手操作,我也只能幫忙幫到底了。

  「好了。」

  「這圖案真可愛。」青年看著OK繃上的小兔子圖案,又道了聲謝,「謝謝啦,魔女小姐。我會記住這份恩情的。」

  「不用在意。」

  被人這麼稱呼,總感覺怪怪的。

  在我們說話的這段時間,已經不再打雷了。

  雖然大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原本昏暗的世界卻恢復了光明,街道上不像先前那般死寂了。

  「夏目社長——」

  聽到國木田在叫我的聲音,一直神經緊繃的我暗暗松了口氣。

  他算把車開了來了……

  「!!!」

  「……」

  就在我准備跑過去的時候,青年用抱住紙袋的手拉住了我,原本被他抱在懷裡的棉花糖散了一地,在我低頭看的時候,青年的另一只手拿起了放在牆邊的雨傘,把傘再度遮到了我的頭頂。

  這一回,這把傘是真幫我擋了些雨。

  「你自己撐吧,我的朋友就在那,不需要了。」我誤以為青年又要把傘給我,急忙說了一句。

  「我叫白蘭,白蘭·傑索。」青年笑著,做完自我介紹後就松開了手,「魔女小姐,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我沒再理會他,頂著雨跑上了車。

  「那是誰呀?」在我坐上副駕後,國木田詢問道。

  「不認識,但……是個很奇怪的男人。」我微微蹙眉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白蘭,「你剛離開,他就出現和我搭話了。」

  「誒?!剛才那個人是來搭訕的嗎?!」我的話音剛落,谷崎的腦袋突然從後座冒了出來,一臉興奮地詢問,「我還以為是曾被南星社長拒絕過的男人呢!像是什麼南星社長的學長,或者社團的同學之類的……」

  「……」我扭頭看著突然冒出的谷崎,眯起了眼睛,「你怎麼在這裡?」

  「我剛好在附近調查,原本是准備直接回社裡的,但看到社裡的車在停車場,就想一定是織田先生或者國木田先生在附近,就等了一會!」渾身濕漉漉的谷崎癱回到了後座,「真是明智地選擇,我沒等一會就看到國木田先生了。」

  「你不等我的話,應該不會淋成落湯雞。」國木田朝著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

  被傷害到的谷崎閉上了嘴,倒在了後座上,隨後不服氣地小聲反駁,「說不定我回去的路上還是會被雨淋……」

  因為國木田對車速的精准把控,我們回到武偵的時候還沒到下班時間。

  我手上還有一些零散的工作,便想先回辦公室處理掉,而且還得和安吾聯系一下。

  待在辦公室的綱吉見我拿起了手機,便很識趣的離開了辦公室。

  在我把工作做完後,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我一邊思索著,一邊往外走去,卻還是想不起來。

  直到,我聽到換完衣服的谷崎在和芥川炎真聊天,說起今天的經歷……

  「!!!」

  我忘記讓谷崎不要把剛剛看到的事情到處宣揚!

  國木田並不會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就算在意也不會跑到社裡來講,可谷崎他……

  「對了!我回來的時候還看到南星社長被搭訕了,對方還拉著南星社長不讓她走,這樣的場景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我急忙衝過去想要捂住他的嘴。

  「!!!」

  「……」

  就在我的手要觸碰到谷崎的時候,綱吉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們兩人的舉動,引起了谷崎他們的注意。

  三人同時回頭,都是一臉迷茫的樣子,像是不知道我們在干什麼。

  過了有幾秒鐘的時間,谷崎才意識過來,他看了看綱吉,看了看我,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嗯?不繼續說了嗎?我挺好奇的,有人和南星搭訕什麼的。」看起來相當無辜的綱吉笑著問谷崎。

  「沒什麼好聽的,不是什麼需要在意的事情。」我訕笑著開口,卻發現自己被綱吉抓住的手,抽不回來了。

  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想讓谷崎到處說的原因呀。

  要是綱吉不在還好,可綱吉在還恰巧被他聽到的話,就會變成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在我察覺到綱吉像是個醋壇子的時候,像這樣有些「敏感」的話題,便會盡可能的不讓他聽到。

  我總覺得,綱吉會因為某些契機,變成另外一個人。

  而另一個「綱吉」,會比現在的綱吉強勢許多,還給人一種輕微的壓迫感,在我看來是有些些可怕的……

  「我原本也沒在意,可南星這麼想阻止,就開始好奇了。」綱吉說這話的時候,抓著我的手也稍稍用力,「谷崎,你繼續說呀。」

  「……」谷崎捂住嘴巴的手,從一只變成了兩只。

  「那個男人看著不像日本人呢。」就在這時候,已經收拾好東西准備下班的國木田也湊了過來,小聲提醒了我一句,「還在大雨天跑來搭訕,太奇怪了,夏目社長下次還是小心些吧。」

  在聽到國木田的話後,綱吉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37章 南星南星,那人不是宅男!

  「就是避雨遇到的, 雖然人有些奇怪,但感覺……沒什麼惡意,應該不是壞人。」我說著心裡對白蘭的真實看法, 試圖讓綱吉安心,「不然我現在也回不來。」

  綱吉因為我最後一句話冷靜了一些。

  他點了點頭, 像是認同了我的觀點。

  「那他沒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 或是和南星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還是有些顧慮的綱吉在松開手前多問了一句。

  那個叫白蘭的家伙行為的確有些奇怪, 也說過幾句不知所雲的話。但特意說出來,就有些小題大做了。

  就算他真有什麼問題,我下次遇到避開就行了。

  「沒什麼值得在意的。」在短暫的思考後, 我這麼同綱吉說道, 「反正以後也不會遇到了。」

  「咚咚——」

  在眾人圍到一起的時候, 武裝偵探社半開的門被人敲響了。

  「請問這裡是武裝偵探社嗎?」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梳著飛機頭,嘴巴裡叼著葉子,穿著一身黑色西裝, 在路上遇到絕對選擇拉開距離的男人。

  與他的外表不相符的是, 他的言談舉止相當禮貌。

  在屋內有人回應前,他並未踏進武偵半步, 甚至在我們開口詢問之前就做了自我介紹, 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你們好,我叫草壁哲矢。」他的視線在社內轉了一圈, 隨後微微鞠躬道, 「我是替先前來過的獄寺先生來的,出於某些原因, 獄寺先生不能親自到場。」

  「草壁先生!」炎真看到他忍不住叫出了聲, 似是與對方相識。

  「……」草壁聽到炎真的話,露出了有些無奈的表情, 他並未進行回答,只微微點頭示意。

  「我好像不該多嘴……」

  這邊的炎真在小聲念叨之後,便做出了谷崎的同款造型,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想剛剛草壁哲矢一定也注意到了炎真,他選擇忽視對方,不願讓我們知道他們相識,誰知道炎真居然先叫了出來。

  「請問,武偵的社長現在在社內嗎?」草壁繼續問道。

  「我就是。」聽他這麼說,我站了出來,「草壁先生裡面請吧,這裡也不方便說話。」

  「這裡的確不方便說話,不過貴社應該到下班時間了,今天就不打擾了。」草壁拿出了一個信封,雙手遞了過來,「我今天只是來送這個的。要是可以的話,我們想邀請社長小姐明天下午來這裡。」

  「『我們』?」

  「這件事說起來有些復雜……」草壁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獄寺先生原本拜托了家族裡的山本先生來武偵,可山本先生因有其他的事情拜托了笹川先生,笹川先生又因瑣事突然離開了日本,臨時拜托了我家的雲雀先生。」

  「嗯?」我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他說的這些……都是誰和誰呀?

  怎麼感覺來武偵交接被看作一件麻煩事,所以他們才踢皮球一樣互相被推來推去,最終剩下一個最弱小最無力反抗的被迫接受了這個命運?

  「雲雀先生答應了,但……雲雀先生是不會專門跑到人多的地方來的,也討厭人多的地方。」草壁繼續解釋道,「所以,還請社長小姐去雲雀先生的住處一聚。」

  「……」

  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討厭人多的地方,還喜歡待在家裡?

  所以……這位雲雀先生是個死宅嗎?

  「我明天一早會來接社長小姐,也會負責社長小姐一路上的安全,之後也會把社長小姐完好無損地送回武偵。」 草壁繼續說道。

  「那……這個是?」我搖了搖手上的信封。

  既然說要來接我,何必再把地址給我呢?

  「這是我自己准備的,我想有邀請函會更正式一點。」草壁道,「上面寫著的的確是雲雀先生現在的住址,主要是擔心武偵的其他社員不放心。」

  「如果這樣我還拒絕的話,那就太怯懦了。」我點了點頭,「我會赴約的,一人赴約。」

  反正這位草壁先生說了這麼多,想表達的只有一件事,那位雲雀先生只邀請我一個人去,不想有其他的人跟著。

  「一個人會不會太危險了!」在草壁哲矢離開之後,國木田不安說道,「我們根本無法確定他的真實身份。一切都是他在說,還讓夏目社長一個人去,萬一有什麼危險呢?」

  「炎真不是認識他嗎?」我回道,「按照炎真的性子,要是有問題,他一定早就跳出來制止我了。」

  「雖然我不知道草壁先生為什麼會專門來武偵,但……」炎真輕聲說了一句,「草壁先生的確不是壞人……」

  「而且他也留下地址了。」

  我拆開了信件,確定除去地址外沒有其他內容後,把它交給了國木田。

  「就算那個人看起來很穩重很靠譜,但……畢竟是意大利Mafia,夏目你還是小心一些。」織田也補充了一句,「既然給了地址,我和芥川明天會在附近行動。」

  「謝謝啦。」我點了點頭,「我自己也會留意的。」

  話說完後我把目光移到了綱吉的身上,見他笑眯眯看著我詢問是否可以回家,心裡突然生出一股違和感。

  綱吉他……不開口提醒我要小心些嗎?

  對於我的決定,武偵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會覺得有些不妥,我以為綱吉也會開口反駁我呢……

  「工作上的事情,南星自己決定就好了。」在回去的路上,綱吉這般同我說道,「畢竟南星是社長,我只是個全職主夫,無權干涉,也無權過問。但是,我希望今後南星能更在意自己一些。」

  「在阿綱看來,我不在意自己嗎?」

  「多多少少有一點吧,對於自己的事情,南星一直都是怎樣都行的感覺。」綱吉道,「剛剛也是,如果對方要求南星帶一個人去,我想南星可能就不會這麼快下決定了。」

  「欸……原來阿綱是這麼看我的。」我小聲嘀咕著。

  「上次南星一人闖港口Mafia的時候就察覺到了,」綱吉拉住了我的手說道,「只有一個人的話,南星似乎特別勇猛,撞破頭都不會停下。」

  「這倒有些像在說教……」我噘起了嘴,「不像是阿綱會說的話。」

  倒是有些像在和福澤先生對話的感覺……

  「媽媽回日本了,我准備回去看看她。」綱吉沒有接話,只換了一個話題。

  「最近嗎?」

  我最近好像沒什麼空……

  「嗯,和我說下周又要出門旅游了。」綱吉說道,「似是在這次的旅游中出了什麼小事故,旅游公司為了補償路途中的不愉快,又贈送了一場免費的旅行呢。」

  「這樣啊……」不知道該不該說幸運呢。

  「我准備這周末回去看看,南星有空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綱吉見我有些為難,開口補充道,「沒空的話我一個人回去也沒關系。」

  「這種時候一個人回去?」

  「危險的只有橫濱不是嗎?到其他地方會安全得多。而且,媽媽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得把自己和南星的事情告訴她,不管怎麼樣都得看看她不是嗎?」

  「說得也是。」我點了點頭,「我到時候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我帶著綱吉剛到武偵一會,草壁哲矢便出現了。

  在日常麻煩其他社員幫忙照看綱吉之後,我便坐上了草壁的車。

  草壁駕駛著車往碼頭的方向開去,就在我詫異它要去到港口Mafia地盤的時候,車被停在了一個不算太偏遠的空曠碼頭附近。

  在碼頭附近,能看到一棟有些年代感的小洋樓旅館。

  「我還以為這片區域是港口Mafia的地方呢。」

  下車之後,我看著周圍的場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原本的確是。」草壁笑著回答,「但他們放棄了。」

  「放棄了?什麼意思?」草壁的話讓我臉上的笑容收起了一半。

  「想要入侵港口城市,最快的方式之一不就是占據港口嗎?港口Mafia的首領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他們很干脆的放棄了一半的地盤,讓意大利來的Mafia們自己搶奪被他們放棄的地盤。」

  「這些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沒傳開挺正常的,畢竟Mafia的事情警察都很少去管。」草壁介紹道,「被港口Mafia放棄的地盤都是空曠且偏僻的,對於意大利的Mafia家族來說,作為臨時根據地再好不過了,便不會特意去奪取被他們重兵把守的地方。」

  「這樣啊……」

  太宰治的做法倒是有些坐山觀虎鬥了。

  但也能理解,畢竟就港口Mafia的力量而言,是無法同時和全部的意大利Mafia對抗的,還不如避其鋒芒,直接給他們騰出一塊地方,讓他們自己打。

  只是這些事我之前並未聽說,意大利的Mafia們在橫濱都有臨時基地了嗎?

  也不知道是安吾的消息又滯後了,還是連異能特務科都沒察覺到這些事。畢竟比起警察,他們才是最關注港口Mafia的人員。

  不管怎麼樣,現在的橫濱還真如獄寺說的那樣,很危險呀……

  「不過這裡,他們本沒打算放棄,是獄寺先生搶過來的。」草壁補充了一句。

  「獄寺搶來的?」

  我還以為獄寺先生不在橫濱呢!原來他是忙著幫家族搶地盤才沒空的嗎?

  「對,是首領的命令。」草壁的笑容有些無奈,「似乎港口Mafia的人在什麼地方惹到了首領,首領才專門給他們找些不痛快。」

  「首領?你們的首領已經找到了?」

  這樣的話,還把我叫來做什麼?

  「所以今天是為了其他事情請社長小姐來的。」草壁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雲雀先生已經在等著社長小姐了。」

  「……」

  雖然這棟小洋樓的外表很粗糙,裡面倒是全部重新收拾過了,甚至連內部都改成了日式風格。

  草壁帶著我穿過了門口的和室,走到了套廊上,停在了一個連接花園、紙門打開的房間外。

  「雲雀!雲雀!起來了!該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一只停在花園樹丫上的黃色小鳥飛進了房間,口中這般嚷嚷著。

  小鳥飛進去沒一會,一個打著哈欠穿著和服的男人從屋裡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一臉的倦意,剛才那只會說話的小鳥,則停在他的肩膀上,那圓鼓鼓的眼睛好奇地盯著我。

  男人也看了我一眼,沒等我做個自我介紹,他便又轉身回到了屋子裡,甚至把原本開著的門都關上了。

  這是什麼情況?

  害羞宅男看到外人便把自己鎖屋子裡了?他是讓我和他隔著門交流嗎?這樣的話,還把我叫來干什麼?我們干脆網上交流算了!

  有些懵的我扭頭看了看草壁:「那位就是你口中的……雲雀先生?」

  「嗯。」草壁笑著道,說出了我沒好意思說的話,「看起來像是被我們吵醒了。」

  「可你……剛不是說他在等我?」

  「我昨天已經告知雲雀先生,社長小姐會在上午過來。」草壁的笑容尷尬,「雲雀先生可能忘了吧。」

  「那現在……」

  「還請社長小姐去其他房間等一會,等雲雀先生睡飽了,就會過去了。」

  「……」

  這位雲雀先生……真有把我當客人對待嗎?


第38章 南星南星,你信嗎?

  草壁哲矢請我去相鄰的和室等候, 還端上了一些茶點進行招待。

  之後,他便跪坐在屋外的緣側上,距離我有七八米遠。

  正坐的草壁哲矢背對著我看著院子, 並沒有要和我說話的意思。

  所以我現在的感覺挺奇妙的,尤其是在這和室發了近二十分鐘的呆後, 更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這種微妙的感覺。

  「……」

  就在我耐心要到頭的時候, 緣側上的草壁哲矢轉了一個方向。

  我也聽到障子門拉開的聲音, 似是隔壁的雲雀先生終於起來了。

  「雲雀先生,武裝偵探社的社長已經到了。」草壁哲矢起身告知著。

  在草壁說這些的時候,雲雀已經走到了我所在的和室連接院子的障子門前。

  他往我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在用目光和草壁進行確認之後, 這才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 他並未對讓客人久等這件事感到抱歉。

  「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雲雀在距離我三四米遠的地方坐下。

  和剛才那一瞥相比,他的變化不大, 只是黑色的碎發不像先前那麼凌亂, 人也只稍微精神那麼一點。

  興許是剛睡醒的關系,他狹長丹鳳眼半睜著, 坐下就又打了個哈欠, 不免讓人擔心他可能下一秒就原地睡著了。

  「我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沒有任何的預兆,雲雀開口就是這一句。

  「嗯?!」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有些懵, 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找到了?

  是說那個24歲的人嗎?

  他是為了把這個消息告訴我, 才特意把我找來的嗎?

  可……已經找到了,還把我叫來做什麼?

  「接下去的事情, 武裝偵探社不需要插手, 橫濱不會有事,你身邊的人也不會有事, 所以……」在我沒反應過來之前,雲雀又說了許多。

  「等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抬手制止了雲雀繼續說下去,「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你不明白?」雲雀看向我,接下去的話也沒給我任何做心理准備的時間,「我們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一下瞪大了眼瞳。

  雖然我能從他的話語裡隱約感覺到了這層意思在裡面,但……

  這說不通啊!

  「你們要找的不是今年24歲出生在意大利的人嗎?」我站了起來。

  「那你真的只有22歲嗎?」雲雀反問我,「對你來說,時間是可控的吧。」

  「!!!」

  雖然雲雀只反駁了我一點,但他的話還讓我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的確,其他家族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誰,可我們從一開始就清楚要找的是『時間魔女』。」雲雀看著我繼續說道,「而你,就是『時間魔女』。」

  「……」

  【還真是魔女小姐呢。】

  昨天白蘭同我說的話,也在這個時候閃過大腦。

  當時白蘭說的「魔女」,該不會也有這層意思在裡面吧?

  不過硬要說起來,我的父親和福澤先生是不是也知道什麼?

  不然他們也不會在我婚禮開始前那麼反常,不但突然做出了把武裝偵探社交給我的決定,連原本該去度假的福澤先生,也出現在意大利,甚至推薦了本是Mafia的古裡炎真到偵探社幫忙……

  這些我原本怎麼想都不明白的事情,因為雲雀的這句話,豁然開朗……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就能說通了。

  「雲雀先生!這是不能說的事情吧!」原本守在門外的草壁哲矢衝了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慌張,「獄寺先生想讓山本先生傳達,山本先生麻煩笹川先生幫忙,笹川先生又委托雲雀先生轉達的,並不是這件事呀!」

  「有差嗎?現在瞞著她,以後就可以不說了嗎?」雲雀面無表情地說道,「而且沢……那家伙不是想要她幫忙嗎?那麼這些事在一開始說清楚,能省去很多麻煩。」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情況啊……」草壁哲矢嘆了口氣。

  隨後他像是接受了事實,只用一種帶著同情和歉意的眼神掃過我後,便又退了出去,坐回到了屋外的緣側上。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的大腦還是沒法正常思考,亂成一團。

  「你覺得這是需要瞞著你的事情?」雲雀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脖頸,稍稍扭動了一下。

  看模樣雲雀不僅沒睡好,還有些落枕,所以回答的時候也顯得漫不經心的。

  當然,也有可能在他看來,他說的那些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告訴我了。

  「謝謝你的坦誠。」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雖重新坐下全身還是止不住的發顫,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與平時不同,且自己無法控制,「你和我說這些,是希望我幫你們家族……」

  「現在的你什麼都做不了。」沒等我說完,雲雀就毫不留情的否定了我的答案。

  「……」

  他的回答讓我更加疑惑,一時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微張的嘴巴該問些什麼。

  「你接下來的人身安全,會由彭格列家族負責。在你是『時間魔女』這件事暴露之前,你可以自由行動,彭格列家族不會有任何干涉,一旦你的身份被其他家族的人發現,就需要去到彭格列家族的基地。」

  「……」

  在說完這些後,雲雀沒給我任何消化時間,只告訴草壁可以把我送回去了。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嗎?」我叫住了已經起身離開的雲雀,「我似乎並沒有說過會幫助你們家族吧?你用命令的口吻說完那些,我就需要照做嗎?」

  「……」雲雀並沒給我任何回答,他只停下步子回頭看了我一眼,隨後便離開了房間。

  「你等等!」我衝上前,試圖去拉住已經走到緣側上的雲雀。

  雲雀注意到了我的舉動,只側身避了開。

  可不巧的是,他的身後就是花園,這棟屋子的緣側又架得特別高,廊下距離地面可能有半米,穿著絲襪的我無法在光滑的木板上剎住車,直直朝前方衝去,朝著院子跌落。

  「!!!」

  「……」

  躲開我的雲雀在最後關頭,拉住了我的衣領,把我拽回到了緣側上。

  我因慣性坐到了地上,那只會說話的小鳥也順勢飛到了我的頭上蹦蹦跳跳的,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急躁的我只想把它趕走,剛想揮手,它卻先一步反應了過來,一邊叫著雲雀的名字,一邊飛到了雲雀伸出的左手食指上。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雲雀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我,「你不去確認一下嗎?」

  「……」

  留下這句話後,雲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也因為這句話,沒再追上去。

  「社長小姐,您還好嗎?」站在一邊的草壁對我伸出手,試圖把我從地上扶來起來,「要不您還是先休息一下,等冷靜些了我再送您回去?」

  「……」

  我又回到了先前的那個房間。

  草壁給我重新沏了杯熱茶,先前的茶點也變成了巧克力,他自己也沒再坐到門口,而是坐到了我的對面。

  「巧克力能讓人精神好一點。」見我動也沒動,草壁好心提醒了一句。

  「謝謝……」雖然我沒有伸手去拿,還是小聲道了謝。

  「抱歉啊社長小姐,是我把你帶到這個地方的。」正坐的草壁雙手支在膝蓋上,對我低下頭,帶著歉意地說道,「若是由獄寺先生或者山本先生,又或者笹川先生來傳達,一定不會變成現在這種局面。」

  「那麼,你們原本是想告訴我什麼?」在稍微冷靜些後,我的腦袋總算可以開始思考一些問題了。

  「彭格列家族會配合偵探社之後的行動,並在找到那個人之前,負責保護武偵所有社員的安全。」草壁道,「同時,我們希望偵探社的各位能信任我們,在危急關頭逃離橫濱避難。」

  那位雲雀先生有好好把這件事傳達給我,只是更加「詳細」、更加「完整」罷了。

  「那麼,為什麼確定我就是……」

  「雲雀先生剛剛也說讓社長小姐自己去調查了,我想作為武裝偵探社的社長,調查自己的過往應該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吧?」草壁抬頭看著我道。

  「……」

  「我想雲雀先生並非故意不理會社長小姐,」草壁解釋道,「只是雲雀先生覺得接下去的對話,只有在社長小姐確認自己的身份,並且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繼續進行,不然無論他說什麼,社長小姐都是聽不進去。」

  「你的意思是……雲雀先生並沒有把該說的話說完?」我望著草壁問道,「所以並不是不需要我的幫忙,只是『現在』的我什麼都做不了。」

  「……」沉默的草壁默認了我的說法。

  「關於『時間魔女』的事情,社長小姐會保密吧?」在把我送回去的路上,草壁開口問道。

  「當然……」

  這是連我自己都沒弄清楚的事情,怎麼能隨便告訴其他人,讓他們跟著一起恐慌、一起擔心呢?

  我把腦袋靠在窗戶上,因天色陰沉沉的,我能看到窗外自己的倒影。

  那是迷途的孩子才有的眼神,空洞且迷茫,還帶著對這個世界的懷疑和信任。

  「那麼,還請您在調查的時候不要驚動其他人。」草壁補充了一句,「就像雲雀先生說的那樣,在社長小姐的身份被人發現前,您是絕對自由的,但……一旦被其他人發現了,彭格列家族會不惜一切代價,並無視您自身的意願,把您從橫濱帶走。」

  「為什麼要把我帶走?」草壁這些話聽著比雲雀傳達的嚴重得多。

  「……」草壁沒有回答。

  在這個問題後草壁也沒再說話,直到車停到了武裝偵探社的樓下,他才又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了,我聽說『魔女』會死。」在下車之前我突然想到了這件事,雖手已經放在了車門把手上,還是停頓了一下,「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我本不覺得草壁會回答我這個問題,所以在帶著輕嘲的疑問落下後便開門下車。

  誰知道在我半只腳踏出車門的時候,草壁突然開了口。

  「魔女會像魔女一樣,死在烈焰之中……死在最純粹的火炎之中……」草壁哲矢低聲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憐憫,「反正我是這麼聽說的。」

  「……」

  「南星!你回來啦!」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綱吉抓住了我放在車門上方的手。

  興許是因為我的雙手比平日還要冰涼的緣故,所以綱吉那和往常一樣溫暖的手,在此刻只讓我覺得像是火焰炙熱。

  這樣的溫暖,會把我的手灼傷的……


第39章 南星南星,去散散心吧!

  「南星, 你怎麼了?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原本笑吟吟的綱吉表情一下凝住了,聲音也變得擔憂起來,「是發生什麼了嗎?」

  「我……」我扯出了牽強的笑容, 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放在綱吉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沒事……大概是有些暈車……」

  不放心的綱吉扶住了腳步明顯不穩的我。

  他幫我關上了車門, 沒多問其他。

  「……」

  「……」

  草壁哲矢在離開之前搖下駕駛座的車窗, 看向了我。

  他的眼神裡還留有歉意,欲言又止地似是想再說些什麼……

  在他准備開口的時候,視線停在了綱吉的臉上, 估計是顧忌到綱吉的存在, 他最終只點頭示意了一下, 便駕車離開了。

  「要是南星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去咖啡廳休息一會兒再上去?」綱吉有些擔憂地詢問。

  「又不是什麼大事!」我故作輕松地回答,為了不讓綱吉擔心, 還揮開了他扶著我的手, 大步朝著樓內走去,「你看!我這不是沒事!」

  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剛找的借口言中了, 在我從陰沉沉的室外走進因沒開走廊燈更顯昏暗的樓內時, 我的大腦突然一陣眩暈,一下站不住腳。

  加上一樓室內陰雨天返潮的地磚, 在我向前邁步的時候, 雙腿發軟加腳底打滑,猝不及的就摔了下去。

  「!!!」

  「小心呀——」

  好在綱吉就在我的身後, 一直在注意我的他及時拉住了向前傾倒的我, 沒讓我就這樣摔在地上。

  「……」

  「怎麼樣?南星,沒事吧?!」

  我整個人側倒在了綱吉的懷裡, 全身都在發顫。

  綱吉應該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會用如此緊張的聲音詢問。

  「我……我……」

  我本想讓綱吉不要擔心,可一開口,聲音裡卻滿是哭腔,讓我無法把剩下的話語說完。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雲雀的住處和回來的路上我都克制住了,能盡可能的不讓自己被內心的絕望情緒吞沒,讓我整個人看起來起碼是冷靜的、是鎮定的。

  可在回來之後,在看到總是笑眯眯的綱吉之後,我卻再也壓抑不住心底深處的不安和恐懼。

  「我聽著呢。」綱吉的聲音變輕了,低著腦袋的他湊在我的耳邊詢問,「發生什麼了?」

  「……」

  我並不想讓綱吉擔心。

  這一切本就同他無關,而且就算告訴他也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只會讓他平白為我憂心……

  「我鞋跟斷了,腳好像扭到了,就……有點疼。」我用手捂住了臉,遮住了難過的表情不想被發現,「好遜呀——」

  我的鞋跟的確在剛剛的事故中夭折了,但我並沒有扭到腳,我不過找了個剛剛好的借口,試圖把一切不和諧掩埋起來。

  「這樣啊……」

  「……」

  我似是聽到綱吉發出了一陣嘆息。

  只是不等我尋找出綱吉這聲嘆息背後含義,他便一把把我橫抱了起來,朝著電梯間走去。

  「唔啊——你干什麼呀!」雙腳突然離開地面的我發出了一陣驚呼,有些惶恐的讓綱吉把我放下,「我不是不能走!」

  「不是說腳疼嗎?而且鞋也壞了。」綱吉笑著道,「雖然我看起來很沒用……但在必要的時候,我是可以成為南星的依靠的。」

  「這種時候阿綱不是應該說,『南星又不重,我還是能抱動的。』」我破涕而笑。

  「所以……我在南星的心裡到底弱成什麼樣了?」綱吉的聲音裡滿滿的都是無奈,「我應該說過很多次了,我好歹也是個男人。」

  「知道了,知道了……」

  在進到電梯之後,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了綱吉的脖子,把腦袋埋在了他的頸窩。

  「這是怎麼了?」綱吉微微側頭,用腦袋敲著我的腦袋。

  「我在按照阿綱的意思,依賴阿綱啊……」我的聲音悶悶的,「所以拜托了……就讓我這樣靠一會吧……」

  「這裡可是電梯呀,」綱吉並沒制止,只用有些寵溺的聲音提醒我道,「會有人進來的。」

  「不會有人進來的……」我小聲道。

  在綱吉關上門的那一瞬,我便啟動了異能力『今日歌』,再次把這狹小空間的時間放緩了。

  在這時制空間內,不會有人進來打擾的。

  如果我現在的情況連綱吉都擔心的話,回到武偵也是藏不住的,所以我需要一點時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我不願再被他人發現我的軟弱,也不願他們為我擔心。

  最要緊的是:亂步先生今天也在社內呢!

  我可不想被他注意到,然後在他隨口提出的一兩個問題中,暴露今天我得知的所有真相。

  「其實……我是可以養活南星的。」

  「嗯?」這是什麼話題?

  在我靠在綱吉身上,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他輕聲說了這麼一句。

  「所以,要是南星覺得很累,覺得撐不下去了……我們可以離開,可以不去管那些令南星煩心的事情。」綱吉用故作輕松的語氣說道。

  「突然很認真的說出這種話,還一點也不虛,會讓我覺得阿綱是什麼富二代的。」閉著眼睛的我喃喃回應,「多少讓人有些心動和向往呢。」

  「如果父親能成功開采出石油,說不定就是了。」綱吉用著開玩笑的語氣回應,「這次回去可以問一問。」

  「對了,阿綱這周要回去呢。」綱吉的話突然提醒了我,我睜開了眼睛抬起頭看他,「阿綱的家在哪來著?」

  「愛知縣,並盛町。」

  因為提到了這件事,綱吉也再次發出了邀請:「要不南星還是和我一起回去吧,就當散散心也是好的。社裡的大家也一直在說南星入社到現在就沒休息過呢,他們一定也能諒解的。」

  「……」

  這一次我沒有再拒絕。

  在隔天的周五的下午,我就和綱吉踏上了返鄉的車。

  等我們在並盛車站下車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夜晚的小鎮很安靜,街上也沒什麼行人,但天空漫天星辰,路旁房屋內的燈也都開著,對照著看,有著一種別樣的靜謐溫馨感。

  「要到了。」綱吉一手拉著箱子,一手拉住我的手,笑著道,「媽媽說會等我們回去吃晚飯,一定准備了很多好吃的。時隔好久,我們終於又能吃上像樣的飯菜……」

  在我們的前方走來了一個人,綱吉的聲音因他的出現戛然而止。

  因為綱吉的舉動,我也朝他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一頭黃色短發還留著短胡子的中年男人。他看著外強中干,眼神也相當凌厲,因板著臉孔,給我一種隔閡感、疏遠感。

  這個中年男人並未停下步子,只是視線從綱吉身上略過後,又打量了我幾眼,像是在審視什麼一樣,在同我擦肩而過的那一瞬,我見他微微蹙起了眉頭。

  雖只對上了一瞬的視線,我卻能從他的眼神裡感覺到他對我的不喜歡和戒備。

  「那是誰呀?」等中年男人走遠了些後,我小聲問道綱吉。

  「嗯?哪個?」綱吉回頭看了眼,隨後搖了搖頭,「我剛沒注意,那個人怎麼了?」

  「沒什麼,應該是我想多了吧……」我訕笑回應。

  在得知自己就是意大利Mafia們在尋找的那個人後,我便開始疑神疑鬼的,總覺得自己已經被人發現,就算只是偶然和行人對上視線,也會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應該只是我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南星,我們已經不在橫濱了,在這裡沒有能讓你煩心的事情!」綱吉把我的手握得緊了些,又訕笑著道,「不過,我也好久沒有回來了,估計就算見到熟人都認不出,要真遇到認識的人沒打招呼還挺尷尬的……」

  綱吉的話讓我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笑出了聲,「沒關系的,就算真認識,天這麼黑,對方也不一定能注意到阿綱呢。」

  綱吉說得沒錯,我現在可不在橫濱,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意大利的Mafia們只在橫濱建立了基地,在這遠離橫濱的愛知縣小町內,怎麼想都是安全的地方,是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一定是我自己太過緊張了,又不停的給自己己暗示,才會把所有不認識的人都當成壞人。

  明明說好是散散心,是來放松的,還是不要總神經兮兮的比較好。

  「我們回來了——」

  在打開門後,綱吉朝著屋內喊了一聲。

  「打攪了——」

  跟在他身後的我,也跟著喊了一聲。

  「不對吧,南星。」綱吉回頭望著我,「這裡是我的家,也是南星的家呀。」

  「……」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綱吉的母親沢田奈奈已經跑了過來。

  她臉上的笑容和綱吉很像,同樣的溫柔,只是比起綱吉多了一份母親特有的慈愛。

  「我就說你們要回來了!你們的爸爸願意在多等一會兒就好了!」沢田奈奈笑著說了一句,「真是可惜呀,居然錯過了見南星的機會。」

  「媽媽,我回來了。」綱吉看著自己的母親又把先前的話說了一遍。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伯……媽媽。」被綱吉的母親用帶著期待的目光看著,我不由換了稱呼,「還有,媽媽我也回來了。」

  「嗯,歡迎你們回來——」

  這個笑容如太陽一般的母親,沒有多問任何的問題,只因為綱吉拉著我的手,把我帶進了門,便完全接納了我。

  「爸爸也回來了嗎?」在飯桌上,綱吉不經意地問起。

  「嗯。說是接下去的旅行會和我一起呢。」沢田奈奈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你們回來前一會還在呢。他說最近有些忙,要出發當天才能再回來,他居然沒能第一時間見到南星,真是可惜呀。」

  「……」聽到沢田奈奈這麼說,我也只能衝她微微笑一下。

  「說起來,結婚的時候有拍照片嗎?」沢田奈奈露出了遺憾的表情,「身為母親的我竟然沒參加阿綱的婚禮,錯過了阿綱人生最幸福的一個瞬間呢,真想看看你們當時的模樣……」

  「有拍照片,等到下次回來會帶給媽媽看的。」綱吉回答道,「我們後天就要回去了,就沒有帶太多東西。」

  「那等到這次旅行結束了我去看你們吧!」沢田奈奈並沒有生氣,依舊笑吟吟的,「阿綱居然已經結婚了,還娶了南星這麼好的孩子,真是讓人開心,聽到這個消息後就笑得沒有停下來呢!你們兩個一定要幸福呀!」

  「媽媽這次是去哪裡旅行?」稍有些拘謹的我,在這個時候搭上了話。

  「是意大利呦。」沢田奈奈笑眯眯,「有你爸爸跟著,一定會是一場非常浪漫的旅行呢!」

  「!!!」

  原本准備通過聊天和沢田奈奈拉進距離的我,因為她的這句話停住了筷子。

  意大利?

  在這種時候去意大利嗎?


第40章 南星南星,不一起睡嗎?

  ……

  「……亂步先生確定在奶奶那裡嗎?」

  「我是這麼聽說的。畢竟武偵成立的時候, 夏目先生幫了不少忙,很多資料也都是夏目先生准備的,應該會有留底吧。」

  「應該?」這是哪像亂步先生會說的話呀, 「可奶奶已經搬家了呀!就算有也……」

  「所以呀,你們順路去看看, 要是有的話就幫我帶回來, 省得我來回跑。」

  「我現在在愛知縣, 從這裡回橫濱哪裡順路了……」

  「總之周三前帶回來就好了~~拜托南星社長了~」

  「喂?喂?!亂步先生?!」

  ……

  因為亂步先生的電話,飯桌上的話題被突然打斷,等到我掛掉電話再回餐廳的時候, 沢田母子已經談論起其他的話題, 沒有再說去意大利旅游的事情了。

  雖然我很想提醒, 或者制止他們在這個時候前往,可看著沢田奈奈開心的表情,我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總覺得在別人興頭上說這些事, 又無法給出明確理由, 像是故意給人潑冷水。

  「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可能是我在接完電話後一直沒說話, 綱吉輕輕問了一句。

  「亂步先生說有份委托需要用到武偵成立初的文件。說這份文件是父親拿著的, 現在可能在奶奶那裡,希望我們在假期結束後回熊本找找看。」我嘆了口氣, 只把剛才和亂步的通話內容告知了綱吉, 「可那份文件根本不能確定在奶奶那……」

  「嗯?這不是在變相幫南星延長假期嗎?」綱吉拖著長長的音調,並不覺得是什麼壞事, 「說不定亂步先生並不是真的需要那份文件, 只是希望南星能多休息幾天呢。」

  雖然的確有這個可能,但……

  打電話來的是算無遺策的亂步先生呀!

  所以我更偏向於:他的確是需要這份文件, 但不想自己去取,或有什麼其他原因,必須由我去拿。

  當然,正如綱吉剛剛說的那樣,這的確不是什麼壞事。

  如果我真想調查自己的過去,是需要從奶奶那裡下手的,有個正當的借口回去也方便許多。

  「對了!南星是夏目奶奶的孫女呢!說不定我在南星小的時候見過南星呢!」

  「!!!沢田奈奈的一句話讓我瞪大了眼睛,「是什麼時候?在哪裡?」

  「是和你們爸爸一起去的,大概是二……」

  「媽媽是不是忘記我了。」在沢田奈奈開始回憶的時候,綱吉開口打斷,並進行了補充,「我是和你們一起去的,雖然那時候只有七歲,但我對夏目奶奶和南星家老宅是有印像的,不然這次也不會找到那裡了。」

  綱吉七歲時發生的事情,那就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在我的記憶裡,應該是我五歲時候的事情。

  可惜,若不是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現在的我連七八歲時發生過什麼都記不住,更別說五歲的時候了。

  「啊!對!」被提醒的沢田奈奈順著綱吉的話繼續說下去,「阿綱還受傷了呢,所以我們還在夏目家留宿一晚。」

  「阿綱在我家受傷了?」這事我是第一次聽說呢。

  「南星不記得了?」阿綱回頭看我,眼睛裡都帶著笑意。

  「你這眼神是怎麼回事……」我本能的後仰了一點,「感覺它在說是我造成的……」

  「啊!原來還是這樣啊……」坐在我們對面的沢田奈奈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臉上的笑容也跟著燦爛起來,她笑著問綱吉,「那個就是南星嗎?」

  「嗯,那個就是南星。」綱吉點了點頭。

  到底什麼話題?

  哪個是我?!

  「真和我有關嗎?我小時候就見過阿綱了?」聽著這加密的話題,我的好奇心被挖了出來,拉著綱吉的衣袖搖晃著,試圖引起他的注意,「阿綱當年到底怎麼了?都發生什麼事了?」

  「……」綱吉只是笑著,沒有給出任何回答。

  「媽媽也知道是不是!」我見綱吉沒有要說的意思,只能調轉矛頭,裝作可憐兮兮望著她,「媽媽,當時發生什麼了?」

  「哦呀——」沢田奈奈單手扶著臉蛋,雖然很想告訴我的表情,可在見到綱吉把食指豎在唇前,也就點了點頭,笑著回答我,「抱歉呀,南星,那些事情呀……你還是自己問綱吉吧。」

  這對母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告訴我一下也不會少塊肉呀!我可不想做被好奇心害死的貓呀!

  我,夏目南星,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沢田奈奈明顯是願意告訴我的,在其中阻攔的人是綱吉,那麼我只要在綱吉不在的時候和沢田奈奈套近乎,再趁機詢問,讓她在不經意間把這件事告訴我就行了!

  比如說……

  在綱吉洗澡的時候——

  雖然我根本沒什麼家務天賦,幫不上沢田奈奈什麼忙,只能幫她把洗好的盤子放到架子上,再把餐廳的桌椅擺放到原位。

  在做完這些後,沢田奈奈帶我參觀了沢田家。

  「阿綱的房間看起來好干淨啊。」我進到了綱吉的房間,准備在這裡尋找突破口。

  「嗯,才收拾過。」沢田奈奈解釋道,「阿綱讓我把相片什麼的都打包裝起來,所以有不少東西被收起來了,不然才沒這麼整潔呢!」

  綱吉童年突破口-1。

  「我還想看看阿綱的畢業相冊呢,為什麼要收起來?」我有些沮喪。

  「是想托人送到新家去吧,畢竟是些具有紀念價值的東西呢,估計是想裝點你們自己的家吧,」沢田奈奈道,「南星可以到那個時候再看。」

  「聽媽媽這麼說,那就好好期待一下,到時候一定要看看阿綱以前是什麼樣的。」我依舊試圖把話題往過去引。

  「以前的阿綱呀……我印像裡他總被一堆朋友包圍著,一直熱熱鬧鬧的,很快樂的樣子。」沢田奈奈笑著道,「是一段無論何時想起來,都非常美好的時光呢!」

  感覺……和我知道的綱吉差得有些遠呢。

  綱吉他,以前有很多朋友嗎?

  「怎麼了?」見我突然發呆,沢田奈奈問了一句。

  「不……就是……我在想阿綱的朋友們呢,都去哪裡了?」

  從我認識他到現在,完全沒有聽他說過這些。

  加上結婚之前他一直被奶奶收留在老宅,結婚也沒有邀請任何朋友來,我還以為他是孤孤零零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呢,去年還看到在一起呢。」沢田奈奈露出了擔憂的表情,「要是也吵架了,希望能早早和好呀。」

  「『也』?阿綱和誰吵架了嗎?」

  「和他爸爸呦,」沢田奈奈和我一同坐到了綱吉的床上,「看樣子,南星並不知道啊。」

  「嗯……沒有聽說過。」

  我只知道綱吉的父親常年不在家,在奶奶的口中也是不太負責的父親之一。

  「就在今天早上呀。」沢田奈奈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不過,男人的事情交給男人們處理就好了,他們一定能自己和好的!」

  「該不會……是因為我吧?」我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

  我想起我的父親在得知奶奶讓我和綱吉結婚之後,也是對綱吉各種不滿。但他並沒有說出口,只用不來參加我的婚禮,和婚禮後的長時間失蹤行為進行抗議……

  所以,綱吉的父親在我們到來之前就離開,說不定就是不想見我呢。

  「怎麼會!你爸爸聽說阿綱娶得是南星,可開心了,還讓我把禮物轉交給你呢!對!還有禮物,我差點都忘了!南星你等我一下,我去把禮物拿給你!」

  沢田奈奈這麼說著跑出了房間,沒一會就拿了一個首飾盒子進來。

  「你看看,喜不喜歡。」

  沢田奈奈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條玫瑰金的手鏈。

  手鏈的結扣做成了鏤空的鐘表指針,還墜著一個類似家族紋章和兩個玫瑰形狀同樣鏤空的精致小掛飾。

  「謝謝爸爸,我很喜歡。」

  我禮貌的表示了感謝,沢田奈奈卻已經取出了手鏈戴到了我的左手上。

  「你爸爸說了呦,要是喜歡的話,就一定要幫你戴上。」沢田奈奈笑著道,「是他專門挑的呢!」

  「……」

  「南星?媽媽?你們去哪裡了?」

  沒等我想好怎麼繼續把話題往過去的時光上引,一樓便傳來綱吉的叫喊。剛洗完澡的他沒在餐廳和客廳看到我們,不知道我們跑哪兒去了。

  「時間也不早了,南星也去洗澡吧,今天就早點休息,下了班就趕過來,應該也很累了,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聽到了綱吉的呼喊,沢田奈奈識趣的不再打擾,站到樓梯口告知綱吉我們在哪裡後,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我也在這個時候起身,准備讓綱吉把放在客廳的箱子拎上來,卻正好撞上了剛走到房門口的綱吉。

  可我還沒開口,就因綱吉的扮相抿住了唇。

  「你……衣服呢?」

  在我面前的綱吉只穿了一條三分褲,沒有完全擦干的水珠還掛在身上,舉起的雙手在揉著搭在腦袋上的干毛巾。

  「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全濕了……」綱吉也是一臉無奈,「一會兒會重新找一件穿上的。」

  「那我先去洗澡了。」

  「對了,南星今天睡我房間嗎?」站在門口的綱吉側身讓了點位置給我,目光卻看向了自己的房間內。

  「嗯,睡到其他地方會很奇怪吧。」我點了點頭,「我會客隨主便的。」

  既然這是綱吉的房間,我當然不會讓綱吉睡到地上。

  所以我的客隨主便是綱吉可以睡在自己床上,我打個地鋪就行了。

  可等我洗完澡回來,依舊只穿著三分褲的綱吉倒在自己床上睡著了,可打鋪蓋的被褥並沒有拿出來,也沒收拾出可以打鋪蓋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備用的被褥放在哪裡,而且綱吉看著睡得挺香的,我洗完澡也感覺挺清醒的,一時半會也睡不著,就沒去把綱吉搖醒。

  我打開了房間的窗戶,側坐在窗沿上,感受著初夏涼爽的晚風。

  在這陌生的小鎮上,我那惴惴不安的心終於平緩了一些,感覺現在的自己可以去思考那些前幾日都不太敢細想的事情了。

  因為月亮已經探出了雲層,十分的明亮,來時路上見到的繁星都被奪去了光彩。

  我不禁朝著月亮的方向伸手,似是想看看這輪大滿月能不能被摘下來。

  可我張開的手才伸出去,便停了住,我的目光也再次看向了周圍發著微弱光芒的星星。

  「要是我死掉的話……」

  也會變成星星嗎?

  「不會死掉的呦,我不會讓南星死掉的……」

  「!!!」

  在我的話停住之後,突然被人從背後擁住。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綱吉也伸出了手,疊在了我的手背上。

  那修長的手指我的手指交錯,扣進了我的手心。

  「這麼晚不睡,在看什麼呢?」綱吉把腦袋磕在我的肩頭,聲音有些迷迷糊糊的。

  「我……我……」因為綱吉突然的舉動,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整個人變得緊張了起來。

  「我在看月亮!」在找到了借口後,我的聲音也有了些底氣,「你看!今天的月色多美!」

  「……」綱吉沉默了一會,隨後側過頭看著我的臉附和了一聲,「的確,月色真美。」


第41章 南星南星,那只是一場夢。

  「……」

  「……」

  明亮的月光柔和了綱吉臉部的線條, 就像是給我的眼睛加上一層朦朧的濾鏡一樣。

  他那本就溫柔俊美的臉孔,此刻變得更加遙遠夢幻,讓人覺得觸不可及。

  偏偏在他那雙橙褐色的眼瞳裡映有我的存在, 在那浸透著溫柔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讓人有一種置身於夢境中的縹緲虛幻感。

  「……」

  「……」

  我愣愣看了綱吉很久, 直到他輕笑出聲, 才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行為有多奇怪。

  窘迫的我急著從這溫暖的懷抱逃離……

  「!!!」

  「小心——」

  我抬手推開了綱吉, 卻忘了自己還坐在窗沿上,整個人直直朝後倒去。

  好在綱吉反應足夠快,也沒有完全放手, 及時把我攬了回來。

  「……」

  「你沒事吧?」

  面對綱吉的提問我點了點頭。

  只是這麼一折騰, 原本就不困的我變得更加精神了。

  「這是哪來的?」

  沒等我緩口氣, 抓著我手的綱吉注意到我手腕上的手鏈,眉頭微微蹙起。

  「是爸爸送的,在綱吉洗澡的時候媽媽拿給我的, 」我抬起戴著手鏈的手在他的面前輕輕晃了晃, 有些炫耀地問道,「好看嗎?」

  「要是不習慣的話, 就別戴了。」綱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還以為綱吉會因為我戴上他父母送的東西高興呢。

  可在他注意到這條手鏈的時候, 他臉上的表情一下就凝住了,雖然綱吉立馬進行了遮掩, 我還是察覺的他對這份禮物的不滿。

  為什麼?

  因為他早上和父親吵架, 所以連同父親送我的東西一起討厭了?

  「南星從來不戴首飾的。」綱吉笑著解釋道,「無論是項鏈、耳環還是手鏈, 你之前都沒有戴過, 要是會影響平日工作就取下來,不用因為是我父母送的, 就時時刻刻戴著。」

  我詫異於綱吉注意到了這些細節,但好歹是收到的禮物。

  「的確是不太習慣,但在並盛的這幾天,我還是戴著吧。」我看著手腕上的手鏈,「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樣式我還是挺喜歡的。」

  「不管喜不喜歡都得睡覺了。」

  綱吉打了個哈欠,轉身去櫃子裡拿出了備用的被褥,把地上的茶幾放到了一邊,飛快的把地鋪打好了。

  「我睡地上好了。」在綱吉轉身去拿枕頭的時候,我飛快占領了地面位置,「在自己床上睡覺會比較香,好不容易回家了,綱吉就好好休息吧。」

  「要是睡得不舒服,隨時可以和我換。」深知我脾氣的綱吉沒有爭搶,只把枕頭遞給我提醒道,「可別硬熬到天亮。」

  「我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綱吉的話讓我不滿地嘟囔起來。

  「我也希望南星不是呢。」綱吉在我躺下後關上了房間的燈。

  「晚安,南星。」

  「晚安。」

  ……

  綱吉的話就像是有什麼預言能力一般,原本在哪裡都能睡好的我,今天居然失眠了……

  我輾轉反側好久,總覺得自己被誰盯著,渾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著了,卻看到了一點紅色的光亮。

  就像是猛獸在黑夜中的眼睛一樣,我察覺到它的目光牢牢鎖定在了我的身上,似是隨時都會飛撲上前。

  受到驚嚇的我猛地睜開眼,卻又什麼都看不到了。

  「什麼呀!沒睡著就做噩夢了?」

  我望著手腕上的手鏈,呢喃了一聲,再次閉上了眼睛。

  可在我徹底放松下來進入夢鄉的時候,噩夢真正降臨了……

  ……

  * * * * * * *

  ……

  「『魔女狩獵』的活動最早可追溯到中世紀。當時,被懷疑是『魔女』的女性都會被焚燒致死。當然,在被焚燒之前,大多數魔女都會受到慘無人道的虐待,像是挖眼、拔舌、折骨、投石、射箭……甚至有人覺得需要先將魔女斬首再進行焚燒,才能徹底阻止魔女的復活和報復……」

  我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從遠到近,從模糊到清晰……

  就像是進入到了電影之中的場景一樣,我走進了一棟歐式風格的城堡之中,進到了富麗堂皇的客廳,熟練的衝泡著紅茶,並把棉花糖裝進了點心盤裡。

  之所以能確定在衝泡紅茶的人是我,是因為我在『她』的手腕上,看到了今天剛收到的手鏈。

  而我之前聽到的聲音,是一個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在說話。

  他像是在看著什麼書,用著輕快的語調把書上的內容念給我聽。

  我看到自己停下了衝泡紅茶的手,走到了男人的身後,雙手扳過了他的腦袋,讓他仰在椅背上,自己則低下頭和被迫仰著頭的他對視。

  「所以,你也要對我進行審判嗎?」

  我問著在念書的男人。

  「審判魔女不是神的工作嗎?」那勾起笑容的唇詢問著我。

  「你不就是神明嗎?」我彎下了腰,與他離得更近了,雙唇幾乎就要貼到一起,臉上的笑容也更歡了,「新世界的神明呦,你准備怎麼做?你也要把我綁到廣場上燒死嗎?」

  「咚咚——」

  男人剛准備回答,客廳的門被人敲響了,我識趣的起身,側坐在了椅背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起了手鏈,似是覺得有些掃興。

  「是小正呀。」男人笑著道,「准備出發去梅羅尼基地了?」

  「是的。」那個低聲男人回答道。

  「那祝你一切順利。」男人笑著擺了擺手。

  「在出發之前,還有一件事要確認,這次獵殺行動真的不把西蒙家族算在內嗎?他們也是彭格列的同盟……」

  「只要我站在這裡,古裡炎真就不會動手呦。」我笑著看向那個男人,十分自信地告知他,「我想他這一輩子都會受著內心的煎熬,不知如何選擇呢。」

  在他離開之後,原本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向後伸出了手,橫在了我的小腹上。

  沒等我反應過來,男人便把我攬倒了下去……

  突然失重的我向後仰去,雖然雙腿還掛在椅背上,腦袋卻枕在了男人特意側放過來的大腿上。

  「過於自信可是會吃虧的呦。」突然反客為主的男人低聲告訴我,「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是得不到饒恕的。」

  「等到那個時候在懲罰我好了。」我笑吟吟地回復,伸出白皙的雙臂盤上了男人的脖子,試圖把他和自己的距離再度拉近,「還是說你已經預見我的自負,准備現在就進行懲罰呢?」

  我見男人開口,笑眯眯地和我說了什麼。

  可夢中的我卻像是突然失聰了一樣,一瞬間我什麼都聽不見了,就算我想讓男人再復述一遍,他那我本就看不清的面容也在我的眼前逐漸碎裂掉落。

  我周圍的一切像是一幅畫在牆壁上斑駁的繪卷。

  此刻所有的畫面一點一點剝落,我眼前的世界逐漸漆黑一片。

  本就仰倒的我開始不停下墜,跌落進了無止境的黑暗深淵中……

  直到……

  我聽到了一聲帶著哭腔的致歉,才停了下來,我似是又跌進另一幅畫面之中。

  「對不起,南星,對不起——」

  此時的我無法動彈,四肢都被沉重的鐐銬鎖住,連抬手都變得相當費力。

  「全部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我面前的紅發男人還在道歉。

  真是的……明明是個成年人,居然還會一邊哭一邊道歉。

  可這個時候道歉還有什麼用?已經來不及了……什麼都來不及了……

  我看著那落在地毯上的水印,在心裡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炎真,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突然,另一個男人輕輕拍了拍紅發男人的肩膀,我能看到在他的雙手和額頭上都燃著橙紅色的火炎。

  心底生出了恐懼感。

  對此時的「我」來說,他就是死神呢。

  那個男人緩緩走向了我。

  他單膝跪在了我的面前,微仰頭看著被束縛在椅子上的我。

  「魔女小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眼前的男人用著我極其熟悉的聲音和語調,溫柔地發出詢問,「已經是最後了,我會盡可能滿足你的要求。」

  「……」

  在男人的後方兩側,我看到了一個拿著武士|刀站著的人。我想起了之前聽過的故事,先是覺得脖子有些涼颼颼的,很快全身發冷。

  因自己只是看到一把刀就怕成了這樣,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呀,我居然如此的膽小。

  可作為在新世界來臨之前,最後一個被審判的魔女,我應該高興才是。

  「你知道嗎?魔女呀……是會復活的。」我緩緩前傾了身子,湊到了男人的耳邊,用著自己難以想像的蒼老沙啞的聲音同他說道,「你只是,剛巧被幸運女神眷顧,贏了這一次而已。你不可能永遠贏下去……」

  「……」男人沒有回復什麼,只牽起了我搭在扶手上托著沉重鐐銬的手。

  也是在他拉起我手的時候,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變得干枯蒼老,還帶著醜陋的斑紋,就像是八|九十歲老人的手一般。

  這哪裡還是魔女,根本就是童話故事裡邪惡的巫婆。

  「魔女小姐,我願你的長眠不被任何人打擾。」

  男人親吻著我自己都嫌惡的手背,在留下了虔誠的禱告之後,我眼前的世界變成了地獄的繪卷。

  男人和周圍的景像再度全部消失,而我被突然鋪滿世界的烈火包圍了住,無法掙脫,無法吶喊……

  只能看著火舌一點點把我包圍吞噬……

  ……

  * * * * * * *

  ……

  「轟隆——」

  「!!!」

  受到驚嚇的我猛地坐了起來,正巧窗外落下一陣響雷,我更是渾身一哆嗦,感覺心髒就要跳出胸口。

  也因為這突然的驚嚇,我睜眼時還清楚記得的夢魘,此刻只留下了零星的恐怖碎片,和自己驚醒之前被火焰吞噬的畫面。

  「呼——」

  在窗外的暴雨聲中,我做了兩個深呼吸,試圖平緩自己的情緒。

  等到心情好轉了些,我才注意到自己睡在了綱吉的床上,我先前睡得地鋪已經被收拾好放到了原處,而本該睡在床上的綱吉也不見了蹤影。

  「我陪媽媽出來購物了,見南星睡得很香就沒叫你。」在打通電話後,綱吉這麼告知我。

  「你們帶傘出門了嗎?」我望著窗外的傾盆大雨問道。

  「沒有呢。」電話那頭的綱吉無奈笑道,「便利店的傘賣完了,所以南星可能要一個人在家等一會兒。」

  「我給你們送過去吧。」我起身道,「這雨感覺一時半會也不會停。」

  「南星認識路嗎?」

  「當然不認識。」我笑著回道,「但你可以把地址發給我呀!」

  「對哦。」綱吉笑了笑,「那你出門自己小心點。」

  「嗯,我知道了。」

  我蹲在了地上從箱子裡翻找著外出穿的衣服,卻突然瞥見一邊的茶幾上放著我昨夜還戴在手上的手鏈,想來是綱吉在我睡覺的時候取下來的。

  雖覺得奇怪,但也沒去多想,只匆匆洗漱完後拿上兩把傘出了門。

  「明明下著雨,街上怎麼這麼多人,是超市有打折雞蛋賣嗎?」

  我對照著綱吉給我的地址,步行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看著過往的車輛和街上的行人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小小聲吐槽著。

  「就是那裡了!」

  我對照著手機上的地址,看著就在馬路對面的超市,剛想繼續前進,卻又遇上了紅燈。

  我撐著傘在十字路口等待的時候,在川流不息的汽車中,恍惚看見白蘭站在了馬路的對面。

  他還是先前那一身裝扮,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裝滿棉花糖的紙袋。

  他像是也注意到了我。

  「……」

  「……」

  在我們對視上的這一眼,全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就連雨水都停在了半空之中。

  整個世界變得非常安靜。

  以至於我能清楚聽到他從馬路對面走來的腳步聲……


第42章 南星南星,我在等你呦。

  「……」

  「……」

  隨著和白蘭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 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就像是有什麼壓迫著我的胸腔,連同心底那些不知名的情緒一起被擠壓成塊,沉重的感覺讓人感到窒息。

  我不自覺地捏緊了傘柄, 驚恐地望著在這變得怪異的世界中,還能微笑著一步一步朝我走來的白蘭。

  這個世界是被暫停了嗎?

  這是白蘭做的嗎?

  白蘭到底是誰?

  他之前就叫過我「魔女小姐」, 他是不是已經發現我的身份了?

  ……

  隨著白蘭的靠近, 我腦海中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冒了出來, 我卻不知道要去哪裡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

  在白蘭距離我僅三步遠的時候,我混亂的大腦中只剩下一個問題——

  等白蘭走到我的面前,我該怎麼做?

  我能確定他的目標是我。

  那一會我是先手進攻, 反手防御, 還是轉身逃跑?

  「……」

  「!!!」

  白蘭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 並未繼續向前,只停在了距離我三步遠的地方。

  「這一次……你不到我身邊來了嗎?」白蘭笑著發出了詢問。

  「……」這話什麼意思?

  聽起來……好像我原本是屬於他陣營裡的人一樣。

  「你是還沒做出決定嗎?那我等等你好了。」雖然我沒有開口,白蘭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畢竟只有在我的身邊, 魔女小姐才能發揮最大的用處呀。」

  「……」

  用處?我有什麼用處?

  白蘭的目的也和那群意大利的Mafia一樣嗎?

  「但……還請不要讓我等太久呦,」在我恍神的時候, 白蘭已經走到了我的身側, 「哪怕對於魔女小姐來說,時間也不多了呢。」

  「!!!」白蘭的舉動讓我後退了半步。

  「要是到最後都無法做出決定, 我可能只能用強硬的方式把魔女小姐奪走了, 」他微微俯下身子,腦袋鑽到了我的傘內, 湊到了我的耳邊, 用帶著歉意的聲音小聲道,「可就算是我也不想做到這一步呢, 我們明明能好好相處的,不是嗎?」

  「……」

  「嘟嘟——」

  我扭頭想要進行詢問,被凍結的時間突然開始流動。

  我還是站在這個路口,面前依舊是川流不息的車輛,周圍仍是那些和我一起等紅燈的行人。

  只有原本停在我身側的白蘭不見了蹤影……

  我眼前的一切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似是時間被凝固的畫面只是我的幻覺,又或者是我在等待紅燈的間隙睡著了,做了一場短暫且離奇的夢?

  我雖想這麼安慰自己,卻在回頭尋找的時候,看到一個打著白色雨傘,身形修長的男性背影。

  「!!!」

  在我的大腦給出命令之前,我的雙腳已經開始行動。

  我想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白蘭,想要追上去把一切問個清楚。

  可路口的紅燈恰巧變成了綠燈,我的身邊冒出了好多要過馬路的行人,也大家都撐著傘,我被人潮推著向前,無法在第一時間攔住那個男人。

  等我擠出人群的時候,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三岔路口,不知道去了哪一邊……

  說起來,我剛剛看到的那個背影真的是白蘭嗎?

  我在三岔路口站了十幾秒鐘,因不知道如何選擇,無奈地嘆了口氣,決定暫時不去想剛剛的發生的那些事情,准備回去找綱吉。

  可等我再次走回到紅綠燈路口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氣喘吁吁躲在樹後,望著馬路對面探頭探腦,行為超級可疑的男人。

  「大事不妙呀,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不是和我說不在並盛嗎……」

  這個有著一頭微卷黑發,穿著奶牛紋襯衫的男人小聲嘀咕著。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在這雷雨天躲在樹下有多麼的危險,還在落雷聲中,緊貼在樹干上。

  「可媽媽也在呀,他們還買了好多好吃的!一看就知道要回去煮好吃的東西,我也想吃媽媽燒的飯呀……事情都已經過去半年了,阿綱說不定沒再生氣了?」

  正當我准備開口提醒他換個地方避雨的時候,我從他的嘴巴裡聽到了「阿綱」兩個字。

  「……」

  已經朝著他所在方向邁出步子的我,停了住,試圖引起他注意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我就這麼看著他。

  這個男人認識綱吉?

  「嗯?」

  我的駐足停留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側頭看向了我,眯著一只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幾眼,似是想從我此刻的動作猜測出我的意圖。

  「這位美麗的小姐姐,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男人突然擺起了自認為迷人帥氣的POSE,他似是誤會了什麼,用著自戀且輕浮的語氣詢問,「讓我猜猜,你是想要我的號碼嗎?」

  「……」

  在我眼前的這個男人……嚴格來說應該是少年吧。

  在我眼前的這個少年,雖然此刻的言談舉止都像是剛從夜店下班的男公關,可臉孔還是相當稚嫩,看上去還沒成年。

  「雖然我一般不會把手機號碼告訴陌生人,但看在小姐姐在這雷雨天特意為我駐足,還緊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的的份上,」少年說著用食指和中指從口袋夾出了一張名片,在名片上輕輕吻了一下後,遞到了我的面前,「我願意與小姐姐認識一下哦。」

  「……」

  我不是很想接過來。

  或者說……我完全不想要!也不想和他認識……

  「只要是小姐姐的呼喚,我隨時都有空!」話末,少年還不忘對我拋了一個媚眼,「要記得打給我呦~」

  「……」我臉上的笑容尷尬,有些想當場教育少年幾句的衝動。

  現在的孩子都怎麼了,他看著年紀不大,倒像是什麼情場老手一樣,整詞一套一套的。

  這裡是意大利街頭嗎?搭訕是所有人的必備技能?

  就算他真要當街搭訕,能選些年齡合適的嗎?

  還是說我長得就像是喜歡奶狗類型的?不至於吧……

  「藍波,山本先生的家可不再這個方向呀,不是讓你跟好我了嗎,怎麼又亂跑?」

  恰在此時,一個一頭淺棕色頭發年紀稍大一些的少年從一旁走了過來,這般同穿著奶牛襯衫的少年說道。

  「我會一直等待小姐姐的電話呦!」

  在這位少年出現後,被叫作藍波的少年飛快地把名片硬塞到了我的手中。

  隨後他轉身,換了一副表情和來找他的人埋怨起來,「風太你聽我說!阿綱也在並盛呢!剛剛在商場裡的時候,我差點就被他看到了!還好我跑得快!」

  「我到沒注意呢!綱哥回並盛了嗎?」被叫作風頭的少年倒是露出了開心的表情,「他在哪兒呢?我們得去拜訪一下呀!」

  「不不不!萬一阿綱還在生氣怎麼辦?」藍波露出了有些驚恐的表情,急忙拒絕道,「我可不想在被那種眼神看第二次了。」

  「綱哥說不定是和新婚妻子一起來的,藍波不想見見嗎?」

  「什麼?!新婚妻子?!阿綱結婚了!他……他……他居然沒有告訴我!」藍波的表情突然有些委屈,看起來就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向上努起的嘴巴和他帥氣的外形不相符,他有些像是小孩撒潑耍無賴一樣干嚎著,「你看!他就是還在生我的氣!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告訴我!」

  「……」風太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的阿綱生起氣來可嚇人了!」藍波突然手舞足蹈起來,似是想要和風太形容他體會到的那種恐怖感覺,「風太!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不想死呀!」

  「藍波!藍波——」

  就像是聽到了藍波的「召喚」一般,在下一個綠燈亮起的時候,綱吉冒雨跑了過來,還大聲喊著藍波的名字,他像是一早就看到他在這裡躲著了。

  綱吉在瞧見我也站在這裡之後,很自然地鑽到了我的傘下,並從我手中拿過了傘柄,幫我撐起了傘。

  「風太也在呀!」綱吉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隨後詢問著躲到風太身後的藍波,「藍波,你為什麼看到我就跑。」

  「他們在說的阿綱果然是你呀。」我側頭看向了綱吉,注意到他的身後沒有其他人了,連忙又問了一句,「媽媽呢?」

  「還在商場門口呢,我是看到朋友追出來的。」綱吉一邊解釋,一邊要從我的另一只手裡拿過我給媽媽准備的傘,卻發現了先前藍波塞到我手中的名片,「嗯,這是什麼?為什麼南星會有藍波的名片?」

  「這個……」

  因為藍波口中的「阿綱」真的是綱吉,一時間我倒是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剛剛的誤會了……

  「是藍波硬塞給這位小姐的。」目睹了全程的風太倒是毫不遮掩地告知綱吉,「不過當時我們並不知道這位小姐認識綱哥呢。」

  「嗯?隨時可以……約我去喝一杯?」

  綱吉掃了兩眼藍波的名片,似是在念著上面的話語。

  我探過頭,想看看上面寫了什麼,綱吉卻先一步把名片捏成了紙團。

  「藍波呀——」綱吉雖還是笑眯眯的表情,說話的語調卻變得有些奇怪了,那隱忍著怒意卻還帶著笑的聲音顯得陰森森的,連我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我怎麼不知道……你已經到了能喝酒的年紀?」


第43章 南星南星,兒童節快樂!

  「……」

  「!!!」

  躲到風太身後的藍波, 剛想轉身逃跑,便被綱吉發現且當場抓住了。

  就像是動作電影裡常出現的鏡頭一樣,在壞人發現情況不對開始逃跑的那一刻, 便被了解他並先一步察覺到異常的主人公拿下。

  主人公被後期刻意放慢的動作干淨且利落,十分有觀賞性。

  只不過電影的主人公都是憑借著高超的身手制服了壞人, 而綱吉用的是……

  剛從我手中拿過去的長柄傘。

  「!!!」

  藍波被綱吉用傘柄勾住了衣領, 所以他再怎麼努力地奔跑, 都是無用的原地踏步。

  被恐懼包裹住的藍波卻像是沒發現這一點一樣,在努力「奔跑」的他還時不時回頭看看,想知道自己已經和我們拉開了多遠的距離。

  從他那有些漲紅的臉孔和已經出現殘影的雙腿來看……

  他是非常不願被綱吉抓到, 想要從他的手中逃離了!

  「綱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風太似是早已習慣眼前的場景, 見怪不怪的他並未阻止兩人, 只笑著同綱吉說話。

  「昨天晚上回來的。」綱吉回答道,隨後同對方介紹起了我,「對了, 風太, 這位是我的妻子,夏目南星。南星這是我的朋友, 風太。」

  「!!!」

  在我們互相問好的這段時間裡, 藍波整個人僵住了。

  左腿還邁在半空中的他,像是畫面卡頓一樣, 一幀一頓地回過了自己的腦袋, 看向了我們。

  之後,他像是程序沒有編寫好的機器人, 用不利索的機械語調念出了「妻子」一詞後, 再一次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之後,藍波似是又回憶起了什麼不久和之前的畫面。

  他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色彩的油畫, 臉色都變得慘白,整個人透著肉眼可見的萬念俱灰。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怕你呢!你對這個藍波做過什麼?」

  我踮起了腳,湊近了綱吉的耳邊,有些八卦地小聲詢問道。

  眼前的畫面對我來說挺稀奇的,畢竟從我認識綱吉起,我見到的都是綱吉被人「欺負」,還是頭一次見到能被綱吉「欺負」的人呢!

  當然,我並沒有那種「望夫成龍」的願望,並不會因為綱吉從「被人欺負的一方」變成「欺負人的一方」感到欣慰。

  畢竟弱者向更弱者揮刀,不是值得宣揚驕傲的事情,而是需要及時制止的行為。

  就我們眼前的畫面來說,我比較同情是一半靈魂被嚇出了軀殼,在半空漂浮的藍波……

  「只是有點誤會而已,我們是能好好相處的,」綱吉表情無辜,隨後像是為了證明這一點問了藍波一句,「藍波,今天要來吃飯嗎?媽媽買了好多吃的,會燒大餐呦!」

  「……」聽到這話的藍波站定在了原地,像是在做什麼激烈內心鬥爭一樣。

  「我去!」

  三秒後,眼神突然變得堅定的藍波不再想著逃跑,沒有半點猶豫的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一聽到有好吃的,藍波本來是想直接跟我們走的,但風太說他們還有事情要做,他們要去給一個叫山本的人送東西,硬是把藍波拉走了,說可能要下午晚些時候才能來拜訪了。

  這個山本綱吉也認識,還是綱吉的同學兼好友,所以綱吉便讓他們下午來的時候把山本一起叫上。

  「阿綱怎麼突然這麼熱情了?」在和藍波他們告別後,我小聲問著綱吉。

  我記得在來時的列車上,綱吉還說這是真正的兩人蜜月,要單獨帶我出去轉轉,絕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結果這才第一天,他就邀請遇上的朋友們去到家中了。

  「聽媽媽說,南星想認識我的朋友呢!」綱吉笑眯眯地回答,「既然遇上了,就一定要介紹給南星認識一下。」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我只是奇怪綱吉身邊怎麼沒有朋友。

  更主要的是……

  「你這得意洋洋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看著笑容從臉上溢出來的綱吉,我的表情有些凝在臉上。

  我有種想往邊上挪動一步,和綱吉拉開些距離的衝動。

  「我只是覺得很開心而已,」綱吉毫不遮掩道,「南星願意來到我的家鄉,願意認識我的朋友……就像是終於對我感興趣了!雖然順序有些顛倒,這些都該是在結婚之前就做完的事情,但……總算不是我單方面的介入南星的生活了。」

  綱吉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讓我臉頰有些泛紅。

  我假咳了一聲,掩飾心底突然冒出的緊張。

  「我從沒說過不願意認識阿綱的朋友。」我壓低了聲音說道,「是阿綱從沒和我提過……」

  「嗯嗯嗯,南星說得對……」

  因為綱吉左手撐著雨傘,右手又拿著另一把傘,所以想和我湊近只能歪過腦袋,用臉頰在我的腦袋上來回蹭著。

  這樣的行為有些像小狗繞著你的小腿不停打轉撒嬌。

  你趕不走它,還得時刻注意前進的時候不踩到它。

  「……」

  「!!!」

  雖然大街上的人都撐著傘,幾乎看不到周圍人在傘下是何種狀態。

  但,就算有傘遮著,我們還是在大馬路上呀!

  覺得綱吉的動作有些不妥的我,試圖通過走出雨傘結束綱吉這奇怪的行為,綱吉卻一邊保證我在雨傘的正中心,一邊繼續蹭著我的腦袋。

  「……」

  「……」

  我們兩個在路上走了一段「S」形的迂回路線,好幾次都差點撞到旁人。

  「阿綱,你到底要干嗎呀!」

  眼看就要到商場門口了,再也受不了的我停了下來。

  「就是太開心了而已。」扭頭看向我的綱吉眼睛亮晶晶的,讓人根本不忍心開口罵他。

  「所以說……為什麼能開心成這樣。」不都是很普通的事情嗎。

  「人與人之間,一旦建立起紐帶,關系會變得更加牢靠。」綱吉看著我解釋道,「原本只有我和南星連成的線,是用力一拉就可能崩斷的存在,可現在它正在變成一張網,一張因為你我織成的網。變成網的話,就很難被扯裂了。我很高興,南星願意同我一起編織這張網。」

  「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我伸手輕輕敲了綱吉的腦袋一下,「你這麼說,常人根本不能一下就明白!」

  「……」綱吉沒有回嘴,只是衝我笑了笑。

  「而且,就算按照你的說法,阿綱早就被我編進到我的『網』裡了,一直都不是用力一拉就會崩斷的存在。」說這話的時候我沒有看向綱吉,而是望著廣場上各色的雨傘,「現在,我們不過把兩張網編到一起而已……」

  「那就謝謝南星,願意把它們編到一起。」

  「我們之間還說什麼謝謝……」

  被人一直盯著看的感覺怪奇怪的,為了防止綱吉再說出什麼會讓人難為情的話語,我急忙挽住了他撐傘的胳膊,帶著他往商場門口跑。

  「好了,媽媽還在等我們呢!我肚子也餓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慢點!這裡有好多小水坑!」被我拖著的綱吉提醒道,「南星的裙子會濺髒的!」

  「反正馬上回家了,到時候換掉就行了。」

  「那多浪費,南星好不容易穿次裙子……」

  ……

  這小小的「爭吵」,直到我們把傘遞給沢田奈奈都沒能停止。

  「感覺你們在一起很開心呢,一路走過來都很高興的樣子呢。」接過傘的沢田奈奈笑著道,「真是太好了,你們一定要一直這麼幸福呀。」

  沢田奈奈的一句話,讓我的臉頰騰地一下紅了。

  說起來,她站著的位置正對著馬路呢……

  就是說,我和綱吉一路走來的各種奇怪的舉動都被她看在眼裡了?

  這下我是真的覺得不好意思了。

  就像同長輩一起看電視,看到了親熱的場景那樣不好意思……

  「!!!」

  「……」

  就在我試圖用雙手捂住發燙臉頰的時候,空下了右手的綱吉突然從後方攬住了我的肩膀。

  他把我攬到了他的懷中,似是用行動對他的母親進行保證。

  「!!!」為什麼最近綱吉會變得如此主動!

  最終還是用雙手蓋住臉孔的我,在心裡這麼嘀咕著。

  「一定是因為南星沒有那麼抗拒我了。」

  綱吉這只「小蛔蟲」,像是又知道我想問什麼了,用著媽媽聽不到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輕聲答復。

  這場雷陣雨在我們到家後沒多久就停了。

  放晴的天空並未帶來過熱的陽光,清新的空氣裡還帶著夏天特有的青草味,讓人感覺特別的舒心,就連心中的陰霾都一掃而空,可以徹底的放松下來。

  吃過午飯之後,綱吉本想帶著我在並盛轉一轉,可沢田奈奈因為旅游的事情要出門辦些手續。

  綱吉擔心藍波他們會這個時候上門拜訪,便決定先留在家裡,等到其中一方回來了,在決定今天下午要怎麼安排。

  我則在沢田奈奈出門之後,同綱吉說起了我對此時去意大利旅游的不放心。

  「是去鄉下旅游呢,因為去的時間很長,還要住一陣子農場呢,不會去到危險的地方,那樣的地方也不存在什麼Mafia呢。」綱吉倒是不擔心,還同我解釋起來,「我已經詳細問過了,這次旅行是在確認安全的情況下,才讓媽媽去的。」

  「但是,還是讓人不安心呀……」我雙手捧著臉,「要不問問媽媽旅游公司的名字和目的地,我讓武偵的大家查查看,感覺會保險一點。」

  「我已經讓朋友幫忙查過了,說沒有問題呢。」

  「嗯?」我不自覺拖長了音調,「哪個朋友?突然覺得阿綱的朋友挺多的……只是從來不當著我的面聯系呢……」

  「我一定會把南星介紹給所有朋友認識的。」綱吉突然同我保證道。

  「這個說法聽起來有好多好多人呢……」我感嘆了一句,隨後輕輕擺手,「不需要這麼刻意,等到以後正巧遇上,再認識一下就行了。」

  「這可不行!」綱吉拒絕道,「雖然像藍波這樣的只有一個,可看到南星被自己認識的人搭訕,感覺非常奇怪,不想再遇到了,我得在根源上杜絕這個問題!」

  「那應該算不上搭訕吧?」看著綱吉一本正經地在思考,我訕訕笑著,「我也不喜歡年紀比我小的呀,我應該是屬於……喜歡年長型的?」

  「可剩下的朋友,大部分都比我大呢……」綱吉的聲音幽幽的,因低著頭,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要不,還是不要介紹給南星認識了,說不定還真有南星喜歡的類型呢……」

  「欸……」

  我還以為按綱吉的性格,只能和「孩子們」打成一片,所以他口中的朋友年紀都比較小呢……

  「阿綱試著自信一點怎麼樣?」瞧著綱吉有些萎靡的模樣,我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進行鼓勵,「你現在好歹是夏目家的女婿呦,也是我夏目南星的丈夫呀,不能事事畏首畏尾的,你要勇敢呀……」

  我口中的話還沒說完,本就坐在客廳地板上的我被綱吉突然推倒,壓在了身下……

  「……」

  「!!!」

  這……這是什麼情況?

  我應該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我看著綱吉越湊越近的臉,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試著扭了扭被綱吉按在頭頂的雙手。

  也不知道是因為姿勢的問題,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我竟然無法輕松掙脫束縛。

  「那這樣……應該也算是一種勇敢吧?」

  被綱吉遮在劉海下的,是一張燦爛的笑臉。

  我能看得出綱吉很開心,這份開心,是從內而外流露出來的,根本無法用其他的表情遮蓋住,是發自內心的欣喜。

  「這是哪門子的勇敢呀……」還在試著掙扎的我,小聲嘀咕著,隨後用玩笑的語氣提醒綱吉,「好了,別鬧了,放開我吧。」

  「才不要呢。」綱吉湊得更近了,他咬著我的耳朵小聲道,「我想……身為南星的丈夫,某些事情……是被允許的吧?」

  「!!!」

  在察覺到綱吉並非抱著玩鬧的心情和我說這句話後……

  又在察覺到可能是我剛剛無心的一句話,促成了綱吉此刻的行為後……

  我,夏目南星開始退縮了。

  畢竟,我想要表達的並非這個意思……

  「從結婚儀式到現在,南星對我有過好感嗎?」綱吉並未做下一步的動作,只低聲詢問著我,「並非抱著對這場婚約負責,或是對我負責的心態,只是單純把我當作戀人的好感,是那種男女之間很純粹的好感。」

  「……」

  耳邊的酥麻刺激著我大腦的神經,讓我光是去理解綱吉的話,就要費好大的力氣。

  更別說,我還得等這已經慢了半拍的大腦組織好語言才能進行回答……

  「是『有』,還是『沒有』呢?」綱吉用著溫柔的聲音繼續提問,他像是感覺到了我的緊張,特意補充了一句,「在南星回答『有』之前,我是什麼都不會做的……」

  「……」

  「我可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才敢向南星詢問的,你不可以用沉默回答我呀……」

  綱吉用額頭抵住了我的額頭,他說話的聲音和剛才相比,尾音的確有些發顫了。

  「我……」

  我咽了咽口水,微微張開了嘴巴,聲音卻無比的沙啞。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有些悶熱的關系,還是等待我的回答太過緊張,微微起身的綱吉單手解開了衣領的第一個扣子,還把領口往下拉了拉。

  我的聲音也因為他的動作再度停了住……

  「南星不回答的話……我可能就要以自己的方式進行理解了……」綱吉同我說道,「這樣的話,我就會把南星的沉默當做默認了,」

  「!!!」

  「所以,這樣也沒關系是嗎?」

  「!!!」

  我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睛,隨後又因恐懼閉上了雙眼。

  「……」

  「……」

  「嘩啦——」

  在我感受到柔軟且熾熱的唇吻上來的時候,客廳旁的落地移門被人從外猛地打開了。

  緊接著,受到驚嚇的我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還敲什麼門呀風太!阿綱的家我最熟了!我們像以前一樣走這裡就好了呀!我們還能給他們一個驚喜呢!而且,你就不想知道他們在家干什麼嗎?!你相信我!我們這麼偷偷進去,一定會看到好看的東西……」

  「!!!」

  「……」

  我和綱吉幾乎是同時扭頭往落地移門的方向望去。

  我們看到的是腦袋望向一邊,直到最後才把視線轉向了我們,且已經一腳踏入客廳的藍波。

  「……」

  「……」

  「……」

  「藍波,還是別這樣,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樣多不禮貌呀——」

  「你別過來——」從外面還傳來了風太的聲音,可不等風太「出鏡」,見到屋內情況的藍波便先一腳把他踹得遠了些。

  「萬分抱歉,我什麼都沒看到——」隨後,藍波用張開的五指擋住了自己的臉,還試圖把責任推給風太,「我會讓風太晚點再來拜訪的……」

  藍波一邊說著,一邊倒退,在把移門合上後,他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准備離開。

  「藍波,你等一等。」

  就在藍波要徹底消失在我們視線中的時候,直起了上半身的綱吉一臉笑意的叫住了他。

  只是綱吉此時的笑容和剛剛完全不一樣。

  他全身上下都透露著危險的氣息,背對著我們的藍波似是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我甚至能通過玻璃門看到他的雙腿因這聲叫喊打顫……

  「怎……怎麼了?」藍波的聲音就像是出現共振現像的音叉一樣,每個音節都在發抖。

  「謝謝你給的驚喜呢。」綱吉一邊說著,一邊把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的我拉坐了起來,然後走到了玻璃移門的前面,把被藍波關上的門再次打開,「不知道你看到想看的東西沒?」

  「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背對著我們的藍波突然跪在了緣側上,他的雙手向前伸,跪拜著道歉,「我下次一定走正門——」

  「不僅僅是下次,這次也要走正門哦。」綱吉依舊笑吟吟的。

  「知道了!我現在就去!立刻就去!」藍波說著就要跑。

  「我是讓你走正門拜訪,不是給你機會讓你逃跑。」綱吉再次精准無比地抓住了藍波的後衣領,開口提醒道,「要是今天我沒看到你從正門口進來,那麼以後……你就不用來了。」

  在綱吉再度關上了靠近後院的玻璃移門後,體驗到社死現場的我想讓自己就地消失。

  「我想去房間休息一會……可能暫時無法出現在阿綱的朋友們面前了……」

  抱著抱枕蜷坐的我,把整張臉都埋在了柔軟的抱枕裡,試圖躲避這次的社交活動。

  「……」

  「……」

  綱吉什麼都沒說,他像是跪坐在了我的面前,試圖抽掉我用來遮住表情的抱枕。

  在短暫的拉鋸戰中,我瞄見了綱吉的耳根也紅了,他並非剛才面對藍波表現的那樣無畏無懼,也覺得不好意思呢……

  所以……綱吉剛衝著藍波發火,是在掩蓋自己的害羞嗎?

  「這種時候更應該夫婦一起行動吧!」

  「不要!阿綱一個人去就行了!」

  因為綱吉的動作幅度過大,死死抱住抱枕的我,半個身子趴伏在了他的腿上。

  可就算如此,我向上舉起的手還拽著抱枕的兩個角不肯松。

  但很快,綱吉憑借身高的優勢繼續上舉抱枕,趴伏著且雙臂沒有綱吉長的我落敗了,失去了抱枕的所有權。

  「……」

  我那無處安放的雙手,只能環上了綱吉的腰。

  為了不讓綱吉看到我此刻的表情,我還把自己的臉頰靠在他的側腰上。

  「叮咚——叮咚——」

  「……」

  就在我們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分鐘左右,藍波像是先一步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按響了大門的門鈴。

  「南星,要去開門了。」綱吉輕輕拍著我的後頸,提醒道,「客人們來了。」

  「你去就行了,我要回房間了……」我雖然松開了手,卻還是堅持著自己最開始的提議。

  「……」

  「……」

  綱吉沒有說話,只在我站起來後,拉住了我的手,用真誠的雙眸看著我。

  在門鈴第二次響起的時候,我嘆了口氣,把還坐著的綱吉拉了起來,用有些暴躁的語氣進行保證: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和阿綱待在一起的!無論什麼我們都一起面對!這樣可以了吧!」

  「啾——」

  「!!!」

  誰知道綱吉在聽到這番話站起來後,立馬低頭在我的唇角吻了一下。

  「就當是給我一些安慰吧!」綱吉早早幫自己找好了借口,「這樣我會少氣藍波一點。」

  「你倒是被安慰了,那誰來安慰我呀……」

  被綱吉拽著往門口方向走的我小聲嘀咕著,對自己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進行了譴責。

  「對哦。」已經走到了玄關的綱吉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我。

  「又怎麼了?」我有些不滿地抬頭看著他,「快開門吧。」

  「……」

  「!!!」

  綱吉突然抬起了我的下巴,低頭吻了上來。

  和剛才的蜻蜓點水不同,綱吉的舌尖滑進了我未閉緊的牙關內……這吻並非掠奪,甚至沒有要強迫我的意思,所有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地試探。

  「……」

  「……」

  這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吻。

  哪怕我給出了回應,綱吉也沒有變得粗暴,只是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我甚至能感覺到綱吉在克制著內心深處的欲望……

  「我們……要不……要不等會再來?」

  「藍波現在逃跑的話,綱哥會更生氣的吧?而且是藍波說想早點來的,不然我就等山本先生一起來了。」

  「可……可現在似乎真不是時候呀……」

  「所以藍波更要道歉了不適合嗎?」

  ……

  「!!!」

  大門外的人雖沒有繼續按門鈴,我卻清楚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此刻的我不由屏住了呼吸,擔心被一門之隔的人聽去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綱吉也在此時停了下來,再一次輕輕吻過我的唇後,他才笑眯眯告訴我這是他給我的安慰。

  「現在……我同意南星回房間了。」綱吉的大拇指指腹輕輕擦過剛被他吻過的唇,雖然他的臉頰也有些泛紅,卻還是盯著我的眼睛,小聲說道,「這的確不是……能被客人們看到的表情呢。」

  「……」


第44章 南星南星,你是唯一選擇。

  雖然沒有在進行什麼比賽, 但我總覺得自己在這裡逃跑的話就是認輸了。

  所以我並未聽綱吉的,因羞澀就跑回房間,而是作為他的妻子, 帶上了笑容歡迎著他的朋友們來家中做客。

  好在風太是一個相當懂事的好少年。

  他在進門之後,只送上了臨時准備的新婚賀禮, 祝賀一句「新婚快樂」, 並未提起剛才發生的事情, 只當他們是剛到。

  至於藍波嘛……

  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被恐懼包圍了。

  他如同僵硬的木偶一般,只聽從綱吉口中簡單的指令行動, 就是說只有綱吉讓他進來, 他才會進來;只有綱吉讓他坐下, 他才會坐下……

  所以在進屋之後,藍波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也沒說過任何多余的話。

  似是這任何一個「多余」, 都會讓他進入萬劫不復之地一樣。

  我想在藍波的眼中綱吉大概是如同舊日支配者一般的存在, 以至於作為信教徒的他,在舊神「蘇醒」之時, 表達自己信仰的方式都變得不可名狀。

  因為覺得客廳氛圍過於奇怪, 已經從害羞情緒中脫離的我,決定去廚房拿些茶點過來, 好逃離這「恐怖怪圈」。

  誰知道我前腳剛到廚房, 風太後腳就跟了過來。

  「只留下他們沒關系嗎?」我有些擔心客廳的情況。

  「南星姐不用擔心。」風太笑著解釋道,「綱哥對藍波很好的, 他是不會做出傷害藍波的事情, 更何況藍波一直是在綱哥的維護下長大的。」

  「可我早些時候聽到藍波在自言自語,說阿綱還在生他氣什麼的。」我小聲說道。

  「嗯。藍波的確做錯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風太並沒有要幫藍波遮掩的意思。

  「而且在事情發生之後, 害怕挨罵的藍波直接逃跑了,到今天都還沒和綱哥道過歉呢。」風太一邊幫我從高處的櫃子裡拿出茶具,一邊同我解釋道,「所以南星姐不用覺得藍波可憐,其實受害者並不是他,是綱哥呢。」

  「就是說……現在的我們不需要那麼快回去?需要給他們一些時間解決昔日恩怨?」我瞬間明白了風太跟出來的意思。

  「嗯,得先讓藍波道歉才行。在這半年裡,藍波經常一個人演練要怎麼和綱哥道歉,我想……應該沒有問題。」風太點了點頭,雖這麼說著,還是朝著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也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我能問問……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雖然廚房距離客廳很遠,我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我還真挺好奇的,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溫順的綱吉生氣,並讓藍波在事發之後直接嚇到逃跑?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風太並未露出我想像中為難的表情,反而略帶歉意地看向了我,坦誠回答,「大概是藍波忘記轉交一封非常重要的信,導致綱哥陷入了什麼危機之中吧。」

  「……」

  風太的話讓我想到我剛知道綱吉存在的時候。

  那時奶奶告訴我有個友人的兒子遇上了困難需要暫住在夏目家。

  我並未詢問過是什麼困難,也不感興趣。

  但綱吉從那時起就一直在夏目家老宅住著,他很少出門,我有想過他是欠了一大筆巨款,無法償還,才跑到熊本鄉下躲債的。

  在結婚儀式之後,我想過幫綱吉解決困難,他卻告訴我事情已經解決了,我便沒去細了解了。

  從現在風太給出的線索來看,綱吉同奶奶說遇到的困難,可能就是因為藍波沒有轉交某封信造成的危機?

  「叮咚——」

  在我想多問幾句的時候,門鈴又響了起來。

  「應該是山本先生!」在洗杯子的風太告知我,「山本先生說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和藍波才先出門的。」

  「山本先生就是阿綱的同學?那我去開門吧……」

  因綱吉並未從客廳出來,我也不好讓來做客的風太開門。

  我只能停下了泡茶的工作,擦了擦手,去到了門口,迎接這位陌生的客人。

  雖說我向風太確認了山本的身份,可我和他畢竟沒有見過面,所以在打開大門之後,我們看著對各自來說都面生的臉孔,一起愣住了。

  「……」

  「……」

  「你就是阿綱的妻子吧?」在互相打量過之後,男人先笑著對我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阿綱的朋友,我叫山本武,叫我山本就好。」

  在我眼前的男人有著很清爽的笑容,可……

  和這笑容不相符的是他的扮相,和他眼底對我的審視。

  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內搭著鴉青色的襯衫,在他右邊下巴的位置有一道豎著的刀疤,身後還背著一把武士|刀。

  雖然現在不是有著禁刀令的明治年代,但就這樣明晃晃地帶著不知真假的刀具出門,不免讓人懷疑他的職業和身份。

  「你好,我是夏目南星。」雖然我心裡有所懷疑,還是面帶笑容握住了對方伸出的手,「叫我『夏目』就好。」

  「『夏目』?」山本武稍微愣了一下,像是對我的姓氏感到疑惑。但他並未多問,只用「夏目」稱呼我。

  因為綱吉並不在場,我們在互相介紹後,便沒了可以聊的話題。

  我沉默著把他帶去客廳,他沉默著跟了一路,在他去到客廳之後,自己又掉頭回到了廚房。

  「怎麼樣?」風太見我回來,突然提問。

  「什麼怎麼樣?」我沒理解他的意思。

  「山本先生呀,」風太笑著道,「綱哥把山本哥叫來,不就是想讓南星姐認識他的朋友們嗎?」

  雖然綱吉的確是這個目的,但怎麼說呢……

  「僅第一面就下判斷應該不好吧……」我考慮著怎樣回答才能禮貌一些,「我現在只知道他是阿綱的朋友,對他並不了解,所以他人具體怎麼樣,得相處過了才知道。」

  「欸,南星姐也是這套說辭嗎?」風太看著有些吃驚,隨後和我解釋道,「我來之前告訴山本先生,南星姐看起來和綱哥感情很好,十分般配,山本先生也說了差不多的話,他說會自己看過再下判斷的。」

  怎麼感覺我們像是互相給對方進行面試考核?

  我想看看他們適不適合做綱吉的朋友,而他們想看看我適不適合做綱吉的妻子?

  「麻煩南星姐先把茶水和點心端過去吧,這裡還有不少水果,正好能做個水果拼盤呢!」

  風太比我對這個家的構造熟悉多了,他不但在我去開門的時候把點心和茶水都准備好了,還找到不少當季水果。

  我想著媽媽後天就要出門旅游,這麼多的水果放在家中容易變質,能早點吃掉也是好的,便沒有阻止風太。

  「謝謝你風太。」作為客人的風太這麼能干,到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沒關系的,南星姐也不擅長這些。」風太笑著道。

  再次表示感謝的我端著風太幫忙准備的東西去到了客廳。

  等我走到客廳門口才想起來:為什麼風太會知道我不擅長家務?我們不是今天才認識的嗎?難道說是我在廚房的某些舉動暴露了這件事?

  要真是這樣的話,真是讓人覺得不好意思呢……

  可不等我細想,從客廳傳來的對話卻吸引去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

  「……我只是覺得阿綱沒有叫上任何人參加婚禮,沒有讓我們任何人進行見證,說明這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婚姻,你們隨時都可能結束這段在外人看來『親密無間的關系』。」

  在說話的是剛進門的山本武。

  因他口中犀利的話語,我無法在這個時候敲響客廳的門闖進去。

  他們不是在吵架吧?

  站在門口的我有些擔心。

  山本武在我看來,無論他的外表看上去多麼爽朗無害,在他眼底的情緒表明,他這個人還是有些危險性的。

  「我也覺得阿綱該有其他的選擇……」接著開口的是藍波,他像是已經從失魂的狀態中回來了,雖然還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但總算能正常表達自己的觀點了,「這本就是因為我的錯誤導致的,要是我能早些發現那封信,我們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南星是我唯一的選擇。」綱吉打斷了藍波的話,用著平日裡溫柔的聲音回答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們任何人無關。」

  「阿綱,我想是有其他的方法解決的。那個夏目南星她……」

  山本武輕嘆了口氣,卻沒繼續說下去。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話題,但從這零散的對話中,我能發現他們對我是綱吉妻子這件事頗有微詞。

  這大概就是山本武在進門之後,除去自我介紹之外就沒再和我說話的原因吧。

  「能不要再當著我的面議論我的妻子嗎?」綱吉用有些低沉的聲音開口。

  就算是一牆之隔的我都能聽出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緒,想來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應該也不好看吧。

  「就算你們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和我說話,我也希望聽到的是祝福的話語。」

  「阿綱……」山本武似是有些吃驚,隨後急忙道歉,「抱歉,我們只是擔心……」

  「我喜歡南星。」綱吉再度打斷了山本武的話,「雖然這份『喜歡』是在和她結婚之後才產生的情感,但現在的我很慶幸自己做了這個決定。所以,她會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也會用盡一生去維系這段婚姻。」

  「一生?!」山本武有些吃驚,他繼續問了下去,「那……萬一是她提出了分開呢?這段婚姻開始的就不純粹。」

  「我會同意暫時分開,畢竟在結婚之前我就答應過她了,但……」綱吉的後半句話似是沒有太多的底氣,卻還是笑著給出了回答,「我還是可以把她追回來的。無論用上多少年,只要不放棄,就有機會不是嗎?」

  「真是敗給你了,」山本武本還想說些什麼,最終只無奈地長嘆了一聲,「阿綱就是阿綱,能和敵人成為朋友,能去救險些害死你的壞人,願意幫助曾詛咒你的人……可就算你是大空,這樣的做法也過於溫柔了。」

  「山本,你應該有其他的話要說吧?」

  「新婚快樂,阿綱。」山本武用著真誠的聲音祝福道,隨後像是想起了進門時的情況,小聲補充了一句,「等會再見到夏目,也得祝福一句呢。」

  「……」

  我直到他們換了話題,綱吉說起了自己在橫濱的生活後,我才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端著托盤進到了客廳……


第45章 南星南星,因為是你……

  是夜。

  洗完澡後我坐到了綱吉的書桌前。

  在桌上擺著的是綱吉父親送給我, 我只戴了一夜就壞掉的手鏈。

  我本想試著修理一下,可這條手鏈使用的是特小號的S扣,鎖扣缺了一塊, 無論我怎麼戴到手上都會掉下來。

  因為這條手鏈設計的十分精巧,S扣也藏在裝飾物的底下, 十分不起眼, 所以連它少掉了一塊, 也是我研究了好久才發現的。

  越是仔細觀察,我越是覺得這條手鏈過於貴重,也越清楚這不是自己能修理好的東西。

  於是, 我很干脆的放棄了。

  術業有專攻!

  我還是等回了橫濱再請專業人士幫忙吧。

  在想好解決的方案後, 我便背靠著椅子, 睜著眼睛望著窗外發呆……

  「在想什麼呢?」

  綱吉悄無聲息地蹲到了我的身側,伸手在我的面前輕輕搖了搖,試圖喚回我那飄遠的靈魂。

  剛洗完澡的他, 身上帶著沒擦干的水珠, 濕漉漉的頭發上搭著一條和他形像不相符,滿是粉色星星的干毛巾。

  「我在想……我可能對阿綱一點都不了解呢。」

  我側頭看向了綱吉, 微笑地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綱吉的表情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隨後他側過了腦袋,只把自己的手蓋在了我的手背上。

  「那南星要不要試著重新了解我呢?」綱吉用那雙浸著溫柔的橙褐色雙瞳望著我, 「但, 不是從任何人的嘴巴裡,或是旁人的描述中, 去想像一個我。而是通過我們每日相處的點滴, 重新了解我。」

  「我原本就沒有認識什麼可以告訴我阿綱過往的人呀。」我笑著回答,「也就是這兩天才遇上幾個……」

  只是他們口中的綱吉, 和我所知道的不同,且讓人有些陌生。

  他們說起年少時一起經歷的趣事,未曾參與其中的我,無法在某個關鍵地方和大家一樣露出會心的笑容,

  就連那種可以排進笑話故事TOP10的經典糗事,我也無法跟著附和大笑。

  所以在今天的聚會中,我體驗到一種微妙的隔閡感。

  而這種隔閡感,並非因為綱吉的朋友們不願接納我,反而因為他們過於熱情,一下丟給了我太多的信息,讓我一口氣知道了太多和綱吉有關的事情。

  我雖全部囫圇吞下,大致理清了他們想要告訴我的事情,卻無法在其中找到共鳴。

  我試著把他們口中的綱吉,和我所知道的綱吉放在一起比對,試圖找到他們重疊的部分。

  雖然綱吉的確有不少從小到大都相似地方,但我總覺得他們口中的綱吉和在我身邊的綱吉是不一樣。

  這種感覺就好像……

  在我身邊的綱吉,壓抑住了某些天性,做出了許多本不需要的改變。

  「在南星的朋友眼中,又或是在武偵社員們的眼中,他們眼中的南星和我見到的也是不一樣的。」

  綱吉像是完全能理解我的感受,用自己的經歷安撫著我。

  想想也是呢……

  我今天體驗到的感覺,也是綱吉生活在橫濱時的感受吧?

  因為綱吉他是突然出現的,在他試圖融入我生活的過程中,一定體驗過無數次我體驗到的微妙感了。

  只是從前的我……

  未曾察覺到,更未站在綱吉的角度思考過這些事情。

  「我和藍波有一種相處方式,和山本又有另一種相處方式,雖然對我來說他們都是很重要的人,但我不會用對待藍波的方式對待山本,山本也不像藍波那樣需要人操心。」

  「就是說,阿綱對待我,又是另一種全新的方式了?」我轉向了綱吉,挑眉詢問。

  「南星也是一樣的吧?」蹲著的綱吉往前小小移動了一些,他的雙臂輕輕撐在我並攏的膝蓋上,「在之前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南星是第一個真正意義站到『親密關系』這個位置上的人。我想對於南星來說,我也是這樣的『第一』。」

  「……」

  這一點,我無法否認。

  「它和我之前經歷過的任何一種關系都不一樣,甚至於建立關系的方式也和尋常人不一樣。」綱吉笑著道,「所以啊,我們無法從旁人的經歷上得到任何的參考,從最開始的相敬如賓到如今的親密……都是我們一點一點摸索出來,是只屬於我們兩個的。」

  「為什麼要突然停一下。」

  因為綱吉的聲音突然變小,他口中的後半句話,我聽的並不真切。

  「……」綱吉看著我,輕輕嘆了口氣。

  「嗯?」我不是很能理解這聲嘆息的含義。

  「一個半月之前,我們是無法靠這麼近說話的吧?」綱吉一邊說著,一邊歪過了腦袋,他把臉貼在了我的腿上,「在我做出這樣的動作之前,南星就會把我推開了吧?或者說,那時的我根本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來。」

  我洗過澡已經有段時間了,房間的窗戶也一直開著,初夏的夜晚並不燥熱,我在這通風的房間坐了很久,全身都涼涼爽爽的。

  所以,綱吉的臉對於我的皮膚來說有些燙人,也有可能做出這樣動作的綱吉本就是紅著臉頰的,這才讓我感覺到了溫度上的差異。

  當然,在綱吉做出這樣的舉動後,我也能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了……

  我們之間的關系的確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這樣的改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是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的……

  對於他,我默許了太多太多從前不被允許的事情。

  又因為我的默許,綱吉也在逐漸「放肆」。

  他就像是個情場老手一般,精准把控著這段關系的進展,以至於他先前每一次的「越界」,都未引起我的警覺。

  以至於我此時回首,才猛的發現自己和綱吉的關系,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你倒是把頭發擦干呢,水滴的到處都是!」我把垂在我腿上的毛巾翻到綱吉的臉上,遮住了他的面孔,伸手胡亂用力揉搓。

  「……」

  我本以為綱吉會因為受不了這樣亂暴的對待,抬起腦袋喊停的。

  結果側著腦袋的他,只伸手抱住了我的小腿,未在做出任何的反抗。

  綱吉表現的這麼「乖」,到顯得我在虐待他一樣……

  無奈之下,我只能停下了手,任由他這麼趴著。

  「你到底想干什麼呀……」

  我的手隔著毛巾輕輕搭在綱吉的腦袋上,聲音裡滿是無奈。

  「南星看到的,就是真的我了。」綱吉道,「因為是南星,所以我願意。」

  輕輕的一句話,讓我愣在了原地,我緩了好久才問了一句,「願意什麼?」

  「Everything。」

  「!!!」

  「南星,你……不……不說點什麼嗎?」

  因為我的沉默,綱吉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我摘掉了蓋在綱吉臉上的毛巾,注意到毛巾下的側臉雙眼緊閉,臉頰泛紅。

  這樣的紅暈大概是被毛巾揉搓出來的吧,畢竟我剛剛挺用力的,紅成了這樣,一定很疼吧……

  「……」

  原本端坐著的我彎下了腰,把蕩下來的長發別到耳後,輕輕吻上了綱吉的臉頰。

  「……」

  「!!!」

  在我注意到綱吉睜開了眼睛,連忙又把干毛巾蓋了上去,在他雙手松開我小腿的時候,伸出雙手放帶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地一推……

  我成功把扒在我身上的綱吉推遠了。

  「很晚了,該睡覺了!」在綱吉發出抗議之前,我先開口提醒,「今天不用把我抱到床上去,我可以在地上睡的。」

  「可南星會睡不好的。」險些在地上滾一圈,撞到了床才停下的綱吉急忙開口,「昨天就翻來覆去的,像是做噩夢了,我也不願南星在這裡睡不好呀。」

  經綱吉這麼一提醒,我隱約記起昨晚好像真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可我到底夢見啥了,現在是一丁點都想不起來。

  「沒有。」既然是記不得的事情,那就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所以我回答得理直氣壯,不容綱吉反駁,「反正我不能讓阿綱在自己家也睡地上!」

  「那麼——」綱吉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床,拖著意味深長的音調。

  「什麼?」明白他意思的我只微笑看著他。

  「這是一個會掉好感度的選項對嗎?」識趣的綱吉並沒有直白開口,只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婉轉地提問,「會減很多嗎?」

  「我想……應該是的,降到零也不是沒有可能。」我點了點頭,給了肯定的回答。

  「知道了知道了。」綱吉舉手投降,「我會讓南星睡地上的。」

  綱吉一邊說著,一邊把床前的茶幾挪到了牆邊,又從櫃子裡拿出備用的被褥,貼著床把地鋪鋪好了。

  在這段時間,我則拿起了手鏈,准備把它放到行李箱裡。

  「我看到它勾到了南星的頭發才取下來的。」鋪好了被褥的綱吉站到了我的身後,看到了我手心的手鏈,小心翼翼地提問,「但好像方法不對,我是不是……把它弄壞了。」

  「原來是阿綱啊……」聽著肇事者對罪案經過的陳述,我挑了挑眉。

  在「商品質量」和「人為損壞」兩個選項中,我很慶幸手鏈壞掉的原因是後者。

  「放心吧!我會負責把它修好的!」綱吉從我手中拿過手鏈,先我一步把它放到了背包裡,「等到修好了,我再交給南星。」

  關燈之後,綱吉如同以往一樣同我道了聲晚安。

  在察覺到他整個人都挪到了床邊,我暗暗在心裡嘆了口氣。

  「阿綱,要是你一會從床上掉下來了……」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後,我開口提醒道,「我一定會把你踢回去的。」

  「……」綱吉在黑暗中沉默了兩秒,隨後小小聲幫自己辯解了一句,「我不過就是睡相不好而已……」

  「晚安。」

  我沒有理會已經開始找借口的綱吉,閉上了眼睛。

  「啾——」

  「!!!」

  就在我閉上眼沒一會,躺在床上的綱吉半個身子探出了床,輕輕吻上了我的唇。

  他像是知道我會「生氣」,所以在親過之後整個人立馬縮回到了床上,沒給我抬手就能打到他的機會。

  在我坐起來之後,綱吉更是整個人都蜷到了被子裡,只露出了自己的腦袋。

  「現在的我還在床上呦,並沒有掉到床下去!所以南星不能踢我!」

  綱吉用我定制的規則試圖和我解釋自己沒有違規。

  「……」

  我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這個僅用一秒鐘就破壞了我全部睡意的男人。

  「只是晚安吻而已,你早點睡吧!」綱吉閉上了眼睛,平躺了下來,聲音裡是止不住的笑意,「晚安,南星。」

  「……」這話聽著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說起來,本來要睡著的我是被誰吵醒的?

  若不是綱吉突然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現在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氣不過的我起身坐到了床邊,決定給綱吉一些教訓。

  「……」

  「……」

  在我坐到床邊後,綱吉沒有動,似是想要偽裝自己已經睡著的模樣。

  可我借著窗外的月色,能看到他因過於用力閉眼睛,在發顫的長睫毛。

  「南星,我剛只是……」

  「……」

  綱吉像是終於受不住有人在黑夜中盯著自己,繃不住的他睜開了眼睛,有些委屈地看向我,似是想為剛才的事情再做些解釋。

  但我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在他睜開眼睛看向我,張開嘴巴開始解釋的時候,我便俯下了身子,吻了上去。

  「!!!」

  「……」

  因為綱吉本就張著嘴准備說話,所以我的舌尖很輕松的觸碰到了他的舌……

  雖知道綱吉不會因為我此時的舉動逃離,我還是吻得更深,把舌伸到了他的口腔內,舌尖輕輕從他的上顎滑過……

  我感覺到綱吉全身微微顫抖了一下。

  在最初的震驚之後,他的呼吸變得灼熱,他的唇也貪婪得想要索取更多,因為我准備起身,綱吉的腦袋也仰了起來,後腦離開了枕頭,原本裹在被子裡的手也變得不安分。

  在我察覺到他的雙臂試圖把我圈入懷中,甚至打算翻身把我壓到身下的時候,我急忙伸手壓住他的胸口,把他按會到了床上,自己則重新坐直了身子。

  「南星……」

  無論綱吉的眼神還是聲音,都因我挑起的欲望變得迷離。

  我看他伸出了雙手,急忙彎腰避開,順勢坐到了地上。

  「只是晚安吻而已,」我看著呆愣坐在床上的綱吉,佯裝打了個哈欠,理了理被子蓋在了身上,「你早點睡呀。」

  綱吉沒想到我會用他對付我的方法對付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卻又不好說什麼。

  「晚安,阿綱,我是真的困了。」我沒給綱吉表達內心想法的機會,他在他准備開口的時候就背過身躺下了。

  「晚安……」我聽到綱吉非常懊惱的嘆息聲。

  我是不知道他今晚要什麼時候才能睡著,但我倒是在入睡前有了一個好心情。

  我想,今天的我一定能做個好夢的!


第46章 南星南星,我隨時可以用!

  綱吉想帶著我在並盛轉一轉的願望, 又在滂沱的大雨中幻滅了……

  在我們准備離開沢田家之前,綱吉都坐在客廳落地窗前發呆。

  他就靜靜望著雨中的小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祈禱這場雨早些停下, 能最後留些時間給他。

  「噗嗤——」

  來提醒綱吉要出發的我,剛走到他的身側, 冷不丁地瞄見他此刻的表情, 就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大概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關系, 今天的綱吉精神不是特別好,還有些黑眼圈。

  坐在地上的他微微弓著背,把雙腳掌貼在一起, 雙手放在腳踝上, 他的雙眸無神, 又望著窗外發呆,看起來傻呼呼的。

  當然,此時的綱吉看起來不僅傻乎乎的, 還有些好笑, 可真笑出聲,你又會覺得這模樣有些可愛。

  「……」

  綱吉因為我的笑聲回頭看向我。

  他並不知道我發笑的原因, 所以臉上的表情並未變化太多。

  他微微前傾身子側頭看著我, 在和我對上視線之後,他的眼睛裡多了些光彩, 嘴角也帶上了一抹笑容。

  在一個人僅是和你對上了視線, 就會露出溫柔的微笑,還是那種發自心底的笑容……

  你會覺得, 因為他的存在, 整個世界對待你的方式都變得溫柔了。

  「是要出發了嗎?」綱吉猜出了我來找他的原因,有些戀戀不舍地詢問道。

  「嗯, 要出發了。」我跪坐到了綱吉的身側,「再晚的話,鄉下的車就沒有了。」

  畢竟奶奶現在住的地方比起之前更偏遠些,而且鄉間的巴士本就不多,停運的時間也早。

  要是我們錯過末班車,可能就要步行數小時才能到達奶奶的新住處了。

  原本這也沒什麼,可在那個村鎮上,因為夏目表哥的存在聚集了不少妖怪,雖然他們大多數是善良的,但也不乏愛惡作劇的。

  綱吉既看不到妖怪,又是外鄉人,綱吉被他們看到的話一定會被狠狠捉弄的……

  「呼——」

  「……」

  在我想這些的時候,綱吉突然嘆息了一聲。

  他側歪了身子倒了下來,腦袋還剛剛好枕到了我的大腿上。

  「我還有好多地方想帶南星去看呢,」綱吉悶悶出聲,小聲抱怨著這怎麼也不肯停下的大雨,「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下雨呢,明明現在是唯一的……」

  「我已經感受到阿綱的心意啦,」我伸手撫了撫他的腦袋,就像是母親安慰孩童那樣,輕聲哄著他,「我們下次回來看就好了,等到這次的事情結束……我……我……」

  等到這次的事情結束,我會怎樣呢?

  如果我真的是魔女,在距離那注定死亡的結局之前,我還剩多少的時間?

  在這其中,能讓我自由支配的時間又是多少?

  我本就是不想面對這些事實「逃」出來的,等到意大利那些Mafia家族的戰爭真的爆發了,我還有和綱吉回到這個和平小鎮的機會嗎?

  就算有,心境也一定和現在不一樣了吧……

  「……」綱吉因為我的停頓,側仰著頭看我。

  「我一定會給自己安排一個很長的假期!」為了不讓綱吉發現我的異常,我急忙擠出笑容,用著有些誇張的語氣進行回應,「到時候我們再回來,阿綱再帶著我參觀好了!」

  「說謊的話,鼻子是會變長的。」綱吉突然用食指抵住了我的鼻尖。

  「!!!」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我知道南星很忙,等下一次有空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綱吉又轉了回去,盯著落地窗外,「但我……希望能多帶給南星一些快樂,還是那種,只有我能帶給南星的快樂。」

  「……」這話倒是聽的人心頭一軟。

  「好了,和媽媽打個招呼我們就出發吧,」似是覺得自己的舉動讓我為難了,綱吉猛地坐了起來,對我伸出了手,不再繼續剛剛的話題,笑吟吟地說道,「奶奶說不定已經在等我們了。」

  我們離開沢田家之後,雨反而下的更大了。

  雨點劈裡啪啦地落在地上,不一會,濺起的水花就打濕了褲腿,綱吉的衣服也被淋濕了一半。

  照這個情況下去,不等我們走到車站,兩人便都成落湯雞了。

  這本該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

  可綱吉為了照顧身材矮小的我,特意把傘打低,自己的頭發卻被卡在了傘骨裡。

  他一開始不願被我發現,試圖偷偷把卡住的頭發扯斷,在嘗試的過程中卡住了更多的頭發,最後疼得齜牙咧嘴只能撐著傘低頭像我求助。

  因為我很早就注意到了這件事,所以全程目睹了綱吉的表情變化,便沒去在意下雨的事情了。

  甚至覺是因為這場雨,我才見證了綱吉逞強到示弱的全過程。

  「你早點告訴我不就好了?」我踮著腳,把綱吉被勾住的頭發取下,「那樣也不會斷這麼多根了。」

  「南星都看到了,也沒說幫我……」被嘲笑的綱吉也有了些小脾氣。

  「那是因為阿綱看上去不想讓我知道呀。那我……得先相信阿綱,你可以自己解決,實在解決不了,我也只能等阿綱自己開口……」我笑著道,「雖然被勾著的時候看著挺疼的……」

  「的確是挺疼的……」綱吉愣了一下,喃喃回了一句。

  此時的我們已經停在了車站的門口,在把綱吉卡住的頭發和傘骨分離後,綱吉收起了傘,我則准備去買車票。

  誰知道我剛走了幾步,綱吉就追了上來,還拉住了我的手。

  「以後遇上什麼事,我都會先和南星說的,所以,南星有什麼事,也要先和我說呀!」

  「這是……什麼話題?」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綱吉的意思。

  「就是……有些事只有說出來,我才能幫助南星。」綱吉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就像剛剛這樣,就算南星發現我很困擾,可是我不說南星就沒插手……同樣的,南星不說,我也無法插手,雖然可能說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但……被勾住頭發的時候,是很疼的,還會越勾越多。」

  「……」

  「而且比起一個人不知所措,有另外一個人站在你的身邊,情況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

  「哪怕站在你身邊的人,看起來沒什麼用……」

  「……」

  綱吉說著說著就沒了什麼底氣,原本看向我的目光也垂了下去,只低頭望著滿是水漬的瓷磚。

  到最後,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動,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

  我見綱吉抓著我手腕的手緩緩垂了下去,急忙伸手拽住了。

  「這些話……阿綱想說多久了?」在綱吉吃驚地抬頭看向我的時候,我笑著問出了口。

  「前幾天,南星從外回來的時候,在電梯裡的時候就……」綱吉輕輕搖頭,沒再說下去。

  是我從雲雀住處回來的那天呢。

  說起來,我此時會在這裡,也是綱吉在電梯裡對我再次發出邀請。

  「那天……阿綱怎麼會一個人在樓下?」

  「因為大家都不放心南星,我知道萬一真有什麼事,南星也不會想讓大家擔心……我怕這個萬一出現,怕南星不知道去哪好,就想著得讓你知道,還有我在。」

  「還有……你在?」

  「我可是南星的丈夫呀!自然得保護好南星!」綱吉說著聲音又小了下去,「南星會覺得自己是武偵的支柱,同樣的,我也是南星的支柱,我會在南星需要的時候,給南星一點依靠,哪怕只是一個擁抱什麼的……」

  「……」

  「!!!」

  不等綱吉說完,我往前邁了兩步,衝過去抱住了他。

  我的額頭抵在了他鎖骨的位置,臉頰則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好的,我記住了。」在綱吉反應過來前,我便松開了環住他腰部的雙臂,回饋了一抹笑容,「謝謝你的擁抱。」

  綱吉愣了好一會,因為我突然退了兩步,他那松開了行李箱、丟下了雨傘微舉起的雙臂僵在了半空,停了好一會才尷尬地放下……

  「我一直在待命!」很快,綱吉又笑了起來,並進行了保證,「只要南星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會在的!南星隨時可以使用我,且……不限使用時長!」

  「……」綱吉的最後一句話,似是在對我抱了他數秒就松開的抗議。

  只是他似乎忘了我們還在車站門口。

  雖然大雨滂沱,沒有多少人出入,但……並不是一個人都沒有,剛剛我衝上前抱住他的時候,周圍像是一起結伴出行的婆婆們就停下步子看過來了。

  綱吉此時又嚷這麼大聲,且沒有半分懼色……

  他不尷尬,在「看戲」的婆婆們也不尷尬,那麼尷尬的人就變成了我。

  因為我在意周遭人的目光,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回些什麼了……

  綱吉注意到了我的窘態,他飛快地撿起了雨傘,又用同一只手拉住了行李箱,用空下的那只手拉住了我,帶著我飛快地往車站裡跑,一邊跑還一邊嚷嚷要逃了。

  雖然我知道他是想帶我從人們視線中離開,可怎麼說呢……

  我們在車站突然這麼跑起來太奇怪了,甚至比站著的時候還要引人注目。

  我隱約聽到有婆婆們猜測我們是要私奔,還說什麼我是們雙方家族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要是現在不跑會被抓回去的……

  在等車的時候,我甚至聽到她們用「當代羅密歐和朱麗葉」形容我和綱吉……

  我不知道該說綱吉有著極高表演的天賦,該送他去做個演員;還是這些婆婆們想像力過於豐富,該去報個老年編劇班。

  總之,在我發現自己和這些婆婆們坐著的是同一輛車,這些婆婆還相信了自己剛編的故事,讓我和綱吉坐到最隱秘的位置,鼓勵我們真愛無敵要勇敢對抗,綱吉不僅沒有解釋還笑著附和的時候……

  我覺得,被迫坐在汽車最後排,且和他們格格不入的我……

  挺無辜的。


第47章 南星南星,是子彈的鍋!

  也許是綱吉沒把身上濕掉的衣服及時換掉;又或者他在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 堆積了太多的疲勞;也有可能是他背上的傷口被雨水浸泡,又發炎了……

  總之,在我們去奶奶家的路上, 綱吉發燒了。

  我摸著他發燙的額頭,不禁在想:

  他上午沒什麼精神坐著發呆, 是不是就是一種預兆?

  我要是當時多問一句就好了……

  要是我那時候就知道他身體不舒服, 是絕不會冒這麼大雨帶著他出門的。

  「還說以後有什麼事都會告訴我……」我看著把腦袋磕在我肩上小睡的綱吉, 不滿地嘀咕了一句,「你這根本就沒有做到嗎……」

  雖然再坐個把小時的鄉間巴士就能到奶奶家了,可綱吉的情況實在令人擔心, 小鎮上的診所也不是天天開門, 一周能休息好幾天, 所以在下車後,我未帶著綱吉直奔奶奶家,而是去了車站附近最近的醫院。

  「年紀輕輕的, 身體怎麼虛成這樣, 」幫綱吉檢查的醫生連連嘆息,「明明是個小伙子, 就不要整天宅在家裡, 你讓他多出去運動運動,那樣身體才能好一點!」

  「我丈夫不是家裡蹲, 平時也沒少運動啊……」聽著醫生的描述, 我有些困惑,「他到底是怎麼了?」

  「是嗎?他的體質挺差的, 免疫力更差。血常規、免疫球蛋白、微量元素什麼的都不達標啊……」醫生盯著手中的報告, 露出了苦惱的表情,「感覺和五六十歲的老年人一樣。」

  「我可以拍下照片嗎?」我指了指醫生手中的各種報告。

  「可以, 這本來就是要給你們的。」醫生把報告遞給了我,隨後提醒道,「總之,你先生體質太差了,各方面都得多注意呀!」

  醫生的話讓我不安,我卻無法和他多說些什麼,在低聲致謝後,我趕緊把報告單用手機拍下,發送給了與謝野晶子。

  「你確定這是阿綱的報告,醫生沒有拿錯?」收到圖片的晶子姐立馬給我打了電話。

  「嗯,是綱吉的沒錯……」我把綱吉會在醫院的前因後果都告知了晶子姐,隨後詢問道,「阿綱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說不上嚴重吧,只是變得容易生病了,而且五六十歲的老人們都活得好好的,一般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要比平常人多注意點就行了,」晶子姐安撫我道,隨後小聲感慨了一句,「我知道他身體弱,但沒想到能弱成這樣啊……」

  「是因為那顆子彈嗎?炎真口中的『滅炎彈』?」我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很有可能。」晶子姐的聲音也有些無奈,「可我手中只有從阿綱身上取下的子彈,做不了什麼像樣的研究,也不知道子彈裡什麼成分影響了一個人的體質。」

  「如果有子彈的話,就有辦法了嗎?」

  「不一定有。但是沒有完整的子彈,一定沒有。我能確定子彈裡有藥劑的成分,且在打入人體內一瞬,就注射完畢,或是溶解進了血液之中……」在同我解釋的晶子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沒再繼續解釋下去,她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南星,你可別想著從意大利Mafia的手上奪取子彈,我之前就說過,好在打中的是阿綱,若是打在你身上,情況可能會更糟,你絕對,絕對不能去冒險!」

  可這顆子彈,原本就是瞄准我的……

  炎真說過,這子彈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研究的。

  這個家族也是中也口中准備把橫濱夷為平地的意大利Mafia家族。

  我之前覺得因為武裝偵探社摻和到了意大利Mafia的爭鬥之中,他們為了給我們一些教訓,才盯上了身為社長的我,給了些警告。

  但,如果我真是他們都在尋找的那個人,可能性就又多了一種了——

  密魯菲奧雷家族已經發現了我。為了防止我的存在破壞他們的計劃,他們便先一步展開了獵殺計劃。

  可他們要是真發現了我,為什麼除去那一晚之後,便沒了其他的行動?

  我腦海裡的線索過於細碎,又缺少關鍵的信息,我無法把他們拼湊完整。

  「總之,南星,還有我呢!我一定不會讓那顆子彈威脅到阿綱的性命,也會想辦法讓他恢復正常的!」晶子姐在電話那頭安撫的情緒,「你們過兩天就回橫濱了,到時候我會給阿綱重新檢查,確認他的身體情況的。」

  「嗯,麻煩晶子姐了……」

  掛掉了電話之後,我靠在了病房外的牆上,沒有馬上回去。

  我翻著手機上的電話簿,猶豫著是否打給獄寺或者中也,向他們詢問一下有關「滅炎彈」的情報。

  也許……

  說不定……

  在某方的組織手中,已經擁有了子彈樣本,或是成分表呢?

  先不說港口Mafia,獄寺所在的Mafia家族來歷應該不小,且有一定的實力,加上他們的首領也回來坐鎮了,應該是可以和密魯菲奧雷家族分庭抗禮的Mafia家族。

  我想,這樣的大家族是不會任由密魯菲奧雷家族有著自己的秘密武器,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破解的。就算他們手頭上沒有子彈的樣本,也一定會進行研究。

  哪怕是要我用什麼進行交換,能從他們那兒得到一些情報就好了。

  「南星?」

  「……」

  就在我准備按下撥通鍵的時候,綱吉推著可移動的輸液架子從病房內探出了腦袋看我。

  「你不好好躺著,跑出來干什麼?!」我收起了手機,把綱吉扶回到了病房,「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我以為我查出了絕症,南星無力承擔,想要逃跑呢!」躺到病床上的綱吉同我開著玩笑。

  「我怎麼不知道你學習能力這麼好?」我眯著眼睛看向他,小小聲吐槽道,「婆婆們編故事的能力,你已經掌握到精髓了!」

  「其實,我很開心呢!能幫南星擋住那枚子彈。」

  「……」

  病房的門一直沒有關,我也沒有要瞞著綱吉的意思,所以他多少是能聽得到一些我在門外說的話。

  說不定就是因為我突然長時間不說話,他才跑到病房外看看情況的。

  「我是因為南星受傷的,所以南星對待我的方式會和以前不一樣!更不會在某天某月說出『我們分開吧』這樣的話,南星只會想著要怎麼對我好,怎麼補償我,對我來說是好事呢!」綱吉笑著道。

  「真這麼想的人會直白地說出來嗎?」我白了綱吉一眼,「你在這個時候開這種玩笑,我可不會笑出來。」

  我能確定,從綱吉中槍到現在,他從未考慮過這樣的事情,更不會因為這樣的理由幫我擋子彈。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但南星也不要想太多了,我的身體原本就沒好到哪裡去。」綱吉輕輕抬起掛著點滴的手覆在我的手上,「不然我當初也不會在敲門之前就暈倒在奶奶家門口了。」

  「奶奶說你那是餓的。」

  「才不是,我有好好吃飯的!」

  ……

  不過經綱吉這麼一提醒,我倒是記起了奶奶只在電話裡告訴過我的事情:

  奶奶說有個多年未見的故人之子暈倒在了大門口,好像是餓暈了,覺得他怪可憐的,就收留了他。

  奶奶還說這個人比他看著高高瘦瘦的,身體卻如女人一般柔弱,沒什麼力氣。

  然後就是我在夏目老宅初見到綱吉的時候:

  當時他穿著厚厚的棉衣站在院子裡賞櫻,還問我穿這麼少冷不冷。

  再之後就是我被奶奶騙回老家的時候:

  因為綱吉的房間被安排在了我房間的隔壁,所以我時不時就能聽到從隔壁傳來的咳嗽聲和擤鼻涕的聲音。

  還有很多類似的情況。

  綱吉病弱的形像,似是直到結婚儀式前幾天才好轉。

  因為綱吉之後都很健康,我自然就忽略掉曾有過這些事情,畢竟那時候我和綱吉也不熟。奶奶當時說他身體弱,我能說的只有結婚之後我不需要他工作這樣的話語。

  「這麼說起來……阿綱和我回橫濱之後,身體好了不少呢!」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些得意,「還是說……我其實挺會養男人的?」

  「……」綱吉看著我露出尷尬但不失禮貌的笑容。

  「哦不對,我也沒怎麼管過阿綱,基本是阿綱自己養自己。」我擺了擺手,很快認清了事實,「是阿綱比較會養男人……不是,我的意思是比較會養人。」

  「可能在南星的身邊,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心情好了,身體自然就好了!」綱吉笑著回應。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覺得開心的……」我尷尬地抽了抽嘴角,「我又不是只有十幾歲,特別好騙的小女孩。」

  「可我說的是實話呀……」

  「我看你是水土不服,一到熊本就體質虛弱……」

  「水土不服是個新思路呢!」

  ……

  因為我著急帶著綱吉來醫院,之後又忙著帶綱吉進行各種檢查,直到此刻拌嘴進行中場休息,我才想起來奶奶還在家中等我們呢!

  眼下綱吉還有三小袋藥水要掛,估計全部掛完要到晚上八|九點了,那個時候鄉下的末班車早就停了,今天大概是不能回去了……

  「阿綱發燒了?嚴重嗎?」聽完我講述的奶奶有些擔心。

  「應該是淋雨凍到了,醫生說掛完水就好了。奶奶也知道的,阿綱的身體一直挺弱的。」

  我剛巧才和綱吉聊過這些,找起借口來特別的輕松。

  我想這樣的說法不會引起奶奶的懷疑,也不會讓她老人家太過擔心。

  「阿綱身體又不好了?之前不是已經沒事了嗎?」和我想像中的反應不同,奶奶顯得有些吃驚,急忙問道,「他不是又受什麼傷了吧?」

  「『又』?」奶奶的說法讓我蹙起了眉頭。


第48章 南星南星,這貓很奇怪。

  奶奶並不放心我們住在外面。

  哪怕我告訴她等綱吉掛完水天都黑了, 她還是堅持要找人幫忙,想把我們接回家裡住。

  奶奶說有本家的叔叔住在醫院附近,准備讓那個我並不熟悉的叔叔開車把我們送回去。

  我不願搞得這麼麻煩, 也不願因為這點事情就讓奶奶欠下人情,便推脫叔叔年紀大了, 讓他長時間開夜車不太安全, 又和奶奶保證我和綱吉明天會坐最早的車回家。

  奶奶嘴巴上答應了, 沒一會又電話告知我:夏目表哥已經在接我們的路上了。

  奶奶說她還讓夏目表哥把斑老師也帶上了,這樣就不用擔心開夜車會不安全了,無論多晚出發都能安全到家。

  可我說的不安全, 並非因為森林裡那些喜歡在夜間游蕩的妖怪們呀……

  「呦!小夏目!這次你給我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饅頭?新品甜點?特級下酒菜?」

  在醫院的門口, 夏目表哥還沒把車停好,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斑老師便躍出了窗口,朝著我飛撲了過來,還在口中念了一長串想要得到的禮物。

  「抱歉啊老師, 回來的匆忙, 沒能給你准備禮物呢。」

  我雙手接住了比起之前還要重上一些的斑老師,訕訕回答道。

  「什麼?你真的什麼都沒有帶嗎?」

  斑老師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樣。

  他左右張望著, 甚至攀到了我的肩膀上, 朝著我的身後張望,似是覺得我把禮物藏起來了。

  「這只貓, 果然很奇怪啊……」站在我身側的綱吉, 歪過了頭,近距離觀察著斑老師, 「怎麼看都和其他貓不一樣呢……」

  我微笑著沒有回答。

  嚴格來說, 斑老師也不是一只貓呀……

  「我知道了!小夏目沒有給我買禮物,都是你害的!」

  被我抱在懷中的斑老師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的前爪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衝著綱吉所在的方向嚷嚷著。

  「嗯?」被吼了一句的綱吉一臉茫然。

  「就是因為你突然生病了!小夏目需要照顧你,才沒時間給我買禮物!小夏目是個懂禮節的好孩子!每次來看我都會帶上禮物的!」怒不可遏的斑老師抬起了爪子指向了綱吉,「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淋個雨就發燒住院了!如此羸弱你怎麼能照顧好我的小夏目?老夏目那麼精明,為啥挑了你給小夏目當丈夫!」

  綱吉本想說些什麼,在斑老師抬起爪子的那一瞬,他就警覺地後退了兩步。

  其實我也在擔心斑老師會「教訓」綱吉,准備在必要的時候,抱著斑老師後退的,誰知綱吉的反應速度比我還快。

  可見綱吉上次被斑老師撓得多狠多疼,身體都學會了躲避危險的被動技能。

  「他似乎不喜歡我呢……」聽完斑老師念了一長串的綱吉訕訕笑著,「好凶啊。」

  「鄉下的貓,都認生。」我一把捂住了斑老師的嘴巴,把他按回到了自己的懷裡,隨口解釋了一句。

  「抱歉,老師硬是要跟過來,沒事吧?」夏目貴志也在這個時候下了車,站在車門口的他一臉的歉意,衝著我們喊道,「綱吉不是又被抓到了吧?」

  「什麼叫我硬要跟過來!明明是老夏目那家伙拜托……」

  「!!!」

  我一個沒捂緊,斑老師又開始嚷嚷起來,我只能加大手上的力量,把斑老師整張臉都蒙起來,讓他無法張嘴。

  「沒事!沒抓到!」在控制了斑老師後,我喊了一句。

  「這……真的只是認生嗎?貴志不是他的主人嗎?感覺……對主人也挺凶的。」見到這一幕的綱吉疑惑出聲,隨後開口建議道,「南星你還是別抱著了,萬一撓你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我急忙解釋,「斑老師他……他就是對男人凶一點。」

  「所以,這貓果然是猥……」

  「抱歉啊,南星,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

  就在綱吉准備再度說出禁忌話語的時候,夏目表哥已經走到了我們的面前,成功打斷了他的「死亡詠唱」。

  「綱吉身體怎麼樣了?」夏目貴志詢問道。

  「醫生說沒什麼事情了,只要休息兩天就好了。」在我開口之前,綱吉搶先作答,「謝謝關心。」

  「那就好。」在成功轉移話題後,夏目貴志明顯松了口氣,隨後招呼我們上車,「我們早點出發吧,奶奶還在等著呢。」

  因為先前發生的事情,斑老師有些不高興了。

  上車之後他就跳到了副駕駛座,坐在副駕駛的左上角,拿自己的屁股對著所有人,十分不滿的模樣。

  綱吉的燒是退了,但整個人還不是特別的精神,鄉間的路又不是特別平整,覺得暈乎乎的他上車沒多久就睡下了。

  「綱吉睡著了?」路程差不多過半的時候,在開車的夏目貴志小聲問道。

  「嗯,睡著了,掛水的時候一直沒睡。」我看著腦袋枕在我大腿上側臥著的綱吉,同樣小聲地回應,「也該累了。」

  「我們沒能找到夏目叔叔的下落。」又沉默了一會,夏目貴志同我說道,「無論是橫濱、東京還是熊本,或是其他他可能去的地方……「

  「這樣的事情也正常啊。」我笑著回應,「要是這麼輕易地被找到,我一定會懷疑你們找到的那個人是不是我爸爸。」

  「可奶奶她……很生氣呢。」夏目貴志嘆了口氣。

  「是奶奶強人所難了,表哥實在找不到就算了吧,」我勸說道,「我爸爸這個人吧,等到他想出現的時候,自然就會出現了,根本不用刻意去尋找。」

  「可南星至今沒有提交婚姻申請表,不就是想夏目叔叔蓋章見證嗎?」

  「欸?奶奶是這麼和你說的呀,其實已經無所謂……」我臉上的笑容訕訕的,口中的話語卻沒有說完。

  沒錯,婚姻屆我和綱吉早就填寫好了,至今沒有提交,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去找兩名親友蓋章見證。

  這樣的事情,原本找誰都可以搞定,只是一旦提交婚姻屆,我和綱吉的婚姻便是不可逆的事實了……

  所以,當初的我找了借口說:我希望我父親是其中一個蓋章見證的人,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讓他認同這段婚姻。

  綱吉沒有異議,尊重我的決定。

  奶奶後來聽聞這件事後,只當這是一個缺少父愛女兒的固執,並未勸說什麼,只想著盡快把父親找到,為此還找上了斑老師幫忙。

  奶奶認為,父親能躲開的只有人類,並不能避開那些他看不見的妖怪,只要她布下足夠大的網,父親早晚會暴露行蹤。

  但我不是非要爸爸認同,非要爸爸蓋章不可。

  哪怕我容許奶奶插手我的婚姻,也不代表我的爸爸能對我的選擇指指點點。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哪怕他真的不同意,綱吉也是我的丈夫。

  其實,我一直不清楚我的爸爸是不是一個好父親,但綱吉,絕對能算得上是一位好丈夫。

  畢竟,我才認識不到半年的綱吉陪在我身邊的時間,已經比他這位父親要多了,甚至於在我彷徨無助的時候,給我依靠要帶我散心的人也是綱吉。

  「我想……夏目叔叔應該也是愛著南星的,他可能……是個笨拙的父親,不清楚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意。」因為我的突然沉默,夏目貴志多說了兩句,「雖然他常年失蹤,可南星生日還有新年的時候,不都會寄來親筆信嗎?」

  「信是有,就是信的內容太過意義不明了……」說起這個,我不自覺的眯起了眼睛,「小說、詩歌、和歌、俳句、奇怪童話故事,甚至……類似情書的信件。爸爸他呀,是不是把寄我的信和寄送給情人的信搞混了?」

  「夏目漱石那家伙還有情人的嗎?小夏目的媽媽怕是都在生下小夏目後逃跑了吧!」一直沉默到現在的斑老師,耐不住寂寞,選擇加入到談話之中。

  「老師!你在說什麼呢……」因為這有些不禮貌的話語,夏目貴志提醒了一聲。

  這樣的問題我小時候聽過太多了,更加離譜的流言蜚語都有過。

  甚至還有說我並非父親的孩子,而是父親暗戀對像和她情人的孩子,父親因為太喜歡我的母親,才願意撫養我。這般傳奇轉折的故事。

  可我從小就和奶奶一樣能看到妖怪,又在年少的時候遇上了奶奶表妹的外孫,同樣能看到妖怪的夏目貴志。

  所以,我從未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

  很小的時候我就學會把那些奇怪的傳言拋到腦後,不去理會。

  所以,任何人在我的面前提起這些話題,我都能波瀾不驚。

  「爸爸和奶奶都沒說過媽媽的事情呦。」我以平常的語氣回答兩人,並未因為斑老師的話生氣或是覺得被冒犯,「我曾委婉地詢問奶奶,媽媽是不是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我一直覺得,除非爸爸親口告訴我,否則我是不會去調查有關我母親的事情。

  可這一次,我重新踏上故土,除去幫亂步先生尋找他要的資料之外,更是准備從我的母親下手,尋找我身份的秘密。

  所以,斑老師在這個時候提起了有關我母親的話題,對我來說像是一種預兆。

  我應該能在這次的旅途中,尋找到真相。

  「對了,我回來的這兩天,能借走斑老師嗎?」在轎車內因剛剛話題沉默之後,我換了一個話題,「我有事需要去一趟夏目家老宅,雖然那被人買走了,但聽奶奶說還沒人住,那麼大又偏僻的地方,還是帶著斑老師安心一點。」

  「我是沒問題。」夏目貴志到,「不過老師和綱吉不是不和嗎?而且綱吉一直在懷疑老師呢……」

  「這兩天我不會帶他出門,生病了應該好好養著不是嗎?」我垂眸看了看睡得正香的綱吉,回應道,「我會給斑老師買好吃的做補償,先前斑老師喜歡的酒也會寄兩瓶回來,怎樣?」

  「沒有問題!」本想拒絕的斑老師在聽我這麼說後,立馬攀上了副駕駛座,伸出了爪子和我擊掌,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證道,「無論小夏目要去哪裡,我都會保護好你的安全!」

  「南星,你可不能太寵著老師呀……」夏目貴志嘆息了一聲。

  等我們到奶奶家,已經快晚上十點鐘了。

  因為時間太晚,夏目表哥他們並未進門,在把我們送到之後就離開了。

  睡了一路的綱吉,在到奶奶新家後終於有了些精神。

  他進門就嚷著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奶奶早就准備了一桌子的菜,自己也餓著肚子等我們到現在,聽到綱吉這麼說,自然樂呵呵把飯菜熱上了一遍。

  當然,綱吉並不是真有胃口,他只是不想讓奶奶擔心他。

  注意到這點的我在奶奶轉身去廚房拿東西的時候,把綱吉面前有些油膩的小菜夾到了自己的碗裡。

  「晚上吃太多的話會……」綱吉沒有要阻攔我的意思,只看著我輕聲開口。

  「我已經結婚了。」我猜到了綱吉准備說什麼,只把肉塞進了嘴裡,白了他一眼。

  綱吉用這樣的開頭,百分之九十九是要說晚上吃太多會胖!

  可我從未進行過身材管理,不會為了讓別人養眼就虧待自己,更何況,我已經結婚了。

  虧我擔心他,沒胃口硬吃下去會不舒服呢!

  誰知道,我這邊才說完,那邊綱吉的臉頰卻突然紅了。

  綱吉為了遮住臉頰紅暈,他甚至放下了筷子,張開右手,用手掌蓋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

  看著這應該是因為害羞,並非身體不舒服泛出的紅暈,我本能地往邊上靠了靠,和綱吉拉開了距離。

  「你突然的……怎麼了?」

  「我在想……吃太多晚上睡不著和……」原本盯著面前飯菜的綱吉偷偷瞄了我一眼,「已經結婚了之間的關系……」

  「哈?」這下輪到我放下了筷子,「你剛才想說的不是,晚上吃太多容易胖嗎?」

  「我並不在意南星胖不胖啊,」綱吉回答道,「我是怕南星吃多了,晚上睡不著。」

  「那麼……我剛說的話,是介於『晚上吃太多容易胖』之上的!」我試圖進行辯解,消除綱吉奇怪的聯想和他臉上的紅暈。

  「嗯,我知道。」綱吉還是同樣的表情,低頭看著面前的碗筷,沒看我。

  「那、那……那你還這樣……」

  「只是突然想到,奶奶家都是睡和室,」綱吉的聲音變小,「就算是兩個被褥也能和南星靠得很近。」

  「……」我沉默了三秒鐘,正巧看到奶奶走進餐廳,急忙招手,「奶奶,我今天和你一起睡吧!我想繼續聊聊我們下午在電話裡沒說完的事情呢!」

  「!!!」

  在我這句話之後,綱吉那原本止不住上揚的嘴角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神也瞬間變得茫然無措。

  就像是……得到獎勵的小孩因一個小錯誤,被奪走了已經到手的玩具一樣。

  又可憐又委屈。


第49章 南星南星,你是被愛著的。

  就算綱吉不說那些話, 今夜我也准備同奶奶一起睡。

  畢竟有些事情我只能從奶奶這兒得到答案。

  若是我詢問的時候綱吉在場,我不確定奶奶是否會如實相告,也不知道這些事情是否需要告知綱吉。

  所以, 這些話題只適合我們祖孫倆私底下談論,不能把綱吉算進來。

  自從我離開熊本去橫濱上學後, 只要學校放超過一天的短假, 我都會回來看奶奶, 也會和奶奶一起睡。

  畢竟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和奶奶分享,從早上跟在她的身邊說到晚上都說不完,就算奶奶要睡覺, 我也會在邊上說個不停, 直到她睡著。

  我並不是話特別多的人, 會喋喋不休地說這麼多,不過是想讓奶奶知道我在外面過得很好,讓她不要為我擔心。

  這是我們祖孫倆的保留節目, 所以無論綱吉怎麼向奶奶使眼色, 試圖讓奶奶拒絕我的提議,最終還是只能一人睡到二樓的房間去。

  「晚安, 好好休息呀。」

  因我的被褥還奶奶為我們准備的房間內, 我只能跟著綱吉一起上了樓,在提醒他不要貪涼、要蓋好被子睡覺後, 便抱著被褥准備下樓去奶奶房間了。

  「今天沒有晚安吻嗎?」

  在我轉身的時候, 坐在榻榻米上的綱吉拉住了我的衣角,委屈巴巴地開口。

  「這似乎……並沒有成為傳統。」

  我抱著床墊被褥枕頭, 不是很方便轉身, 只能微微側頭。

  綱吉沒有說話,只把我的衣服拽得更緊了。

  他還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 左右搖晃著,如同想買糖吃的孩子一般同我撒嬌。

  「很晚了!」騰不出手的我,只能伸出腳踹了踹他的腰,提醒他把手松開,「你早點……」

  「……」誰知道我的話還沒說完,綱吉便冷不丁地抓住了我的腳踝。

  綱吉的動作太過突然,被迫金雞獨立的我險些沒站穩摔出去!

  為了盡快尋找到平衡點,抱著被褥的我只能單腳跳了幾下。

  「綱——吉——君——」

  這樣的「惡作劇」令我不快,我生氣地喊著綱吉的名字。

  「對待病人不是應該溫柔一些嗎?」綱吉放開了我的腳,小小聲地嘀咕著,「我生病了都沒人陪著,只能一個人睡,晚上口渴了怎麼辦,不舒服了也沒個能通知的人……」

  我往前走了兩步,側身站著,如同看著在商場撒潑的孩子一般望著綱吉。

  我還挺想聽聽他能倒騰出什麼樣的說辭,也想看看他能把自己塑造成什麼可憐樣。

  「不過這些我都會想辦法克服的!」綱吉仰頭,帶著期待的雙瞳再度看向了我,他伸出了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著,「我現在就這麼一點點的要求,就這麼一點點,南星……」

  我看著綱吉深吸了一口氣,又伸出了腳,一腳踹在了他的肩膀,把他踹到了已經鋪好的被褥上。

  我並沒有用很大的力氣,綱吉卻滿被褥地打滾,嚷嚷著喊疼。

  「晚!安!」

  我沒再理會綱吉耍賴的小把戲,在拋下最後一句話後,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順帶用腳把房門給帶上了,隔斷了他的結「痛嚎」聲。

  我看著關上的房門想了想,在把被褥抱到了奶奶房間之後,還是去廚房裝了壺熱水,輕手輕腳的又上了樓,把水端放到了綱吉床頭的位置,又把房間內全開的窗戶關上,只留了一個換氣口。

  我這一下一上也沒花多少時間,綱吉不可能這麼快睡著。

  只是在我進門之後,他便閉著眼睛裝睡。

  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想裝睡。

  畢竟我走到哪裡,他的腦袋就轉到了哪裡,就像是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控攝像頭,讓人很難忽視。

  不過就算被這般盯著,我也沒有開口和他說話,只當不知道他在裝睡。

  「晚安,南星。」

  當我再度走到房門口,准備離開房間的時候,綱吉小聲說了一句。

  其實我已經猜到在我走向門口的時候綱吉會有些小動作,不會「沉默到底」。

  不過在我先前的猜想中,他大概率會做些踢被子之類迫使我轉身的「小動作」,所以只是單純的一聲晚安,倒是讓我不知所措了。

  「……」

  「做個好夢。」

  我回頭看了一眼綱吉,只把腦袋抬起的他笑著同我說道。

  「你也是,晚安。」

  再一次關上門後,我不知怎麼的有些失落。

  這種感覺挺奇怪的,就像是班裡總是會說笑話逗大家開心的人,某一天突然不說笑話了,變成了好好學生,開始認真讀書學習。

  你為他的變化而高興,卻又有些想念那些只有他才能想到的有趣笑話。

  在我走下樓准備關燈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咚咚的聲響。

  聽著這逐漸向我靠近的聲音,我警覺地後仰了身子,望了望樓梯口,以為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跟在身後,卻只看到急匆匆下樓的綱吉。

  「怎麼了?」我不解地看著綱吉。

  「我就是想……」

  綱吉沒有完全走下樓,口中的話也沒全說完。

  他停在了樓梯口,只前傾了身子,在我以為他要摔下樓想去借他的時候,他用手撐住了狹窄的樓梯走道,低頭吻了上來。

  「!!!」

  「這件事可以成為傳統!」

  輕輕一吻之後,綱吉回答了我先前的問題,雙手撐著牆壁兩端的他回到了原位,迅速和我拉開了距離,又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一路小跑了回去。

  「南星,是什麼聲音啊?」

  這在夜間的奔跑聲,驚動了奶奶。

  她站在房門口,探出了頭詢問著還站在樓梯口的我。

  「是我下樓有些吵吧。」

  我關上了樓梯間的燈,笑著回道。

  「感覺很久沒有這麼和南星說說話了。」回房間後,奶奶從壁櫃裡拿出了一只半身高的玩偶熊,塞給了我,「幸虧我把它也帶過來了,前兩天才曬過呢!」

  「哇啊——奶奶居然還留著它!」

  瞧著這有些眼熟的玩偶,我驚喜地接了過來,四肢攀附在它身上,如同往常一般把它摟到了懷裡,把自己的腦袋擱在了它的腦袋上。

  據說,這是爸爸在我小時候送我的禮物。

  可小時候的我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爸爸,連同他送的東西一起討厭,根本沒有接受這份禮物,奶奶只得把它暫時收起來。

  小時候我和奶奶聊天,都喜歡抱著枕頭坐在被褥上,隨著年齡長大,枕頭就有些小了,長時間抱著枕頭弓著背,怪不舒服的,奶奶這才又把熊拿了出來。

  別說,盤腿抱著它,前傾身子把全身重量壓在它的身上也不會栽倒,而且軟乎乎的,抱著挺舒服的。

  不過已經初夏了,一直抱著它,怪熱的。

  所以我只抱了一小會,立馬就把熊放到了前方,只把下巴擱在熊的腦袋上。

  「這其實……不是爸爸送我的禮物吧?」

  這只熊我也有些年頭沒見到了,此時奶奶拿出來,現在的我倒是能想到一些年少的自己不曾想到的事情了。

  若是我的父親知道要送毛絨玩偶逗女兒開心,我現在收到的禮物就不會全是一些他親筆寫下的「人生感悟」了。

  「這的確是南星爸爸送的。」奶奶道,「不過是買在你出生之前,我是想找個合適的時間轉送給你,希望南星能開心些,誰知道……我當初找的時間並不好呢。」

  「在我出生之前呀……」我頓了頓,「那麼,是爸爸一個人去買的?還是……」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奶奶遺憾搖頭,隨後看向我,「你怎麼突然……」

  「我見到阿綱的媽媽了。」在奶奶發出提問前,我先開了口,「她是一個很溫柔、很體貼、很包容的母親。」

  「嗯,奈奈是個好母親。」奶奶點了點頭,「家光看女人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我只見過奈奈兩次,但也留下印像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幾乎把整張臉都埋到玩具熊毛茸茸的腦袋上,用悶悶的聲音發出新的詢問:「所以在見到阿綱的媽媽之後,我就在想,我的媽媽是什麼樣的?」

  「南星終於來問這些了……」奶奶聽到我的提問,倒像是松了口氣的模樣。

  「嗯?奶奶一直在等我問這些嗎?」我愣了一下。

  「我隱約覺得南星很小的時候就想問了,卻一直沒有說出口,這麼多年了,我怕你憋壞了。」

  的確,這樣的事情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問了。

  為什麼我的父親從不陪在我的身邊,為什麼我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同母親撒嬌。

  可我向奶奶問出這些話,她一定會很為難的,說不定會比我還要難過的。

  畢竟奶奶一直把我照顧得很好,甚至比其他孩子的父親母親加在一起還要好。

  她會為了我一人闖去學校,讓那些背地裡議論我的孩子閉嘴,用彪悍的方式解決我上學時遇到的種種問題,避免已經被邊緣化的我再受到校園暴力,甚至在青春期就把我送離了滿是流言蜚語的鄉下,硬是讓爸爸把我安排到橫濱上學,讓我以全新的姿態認識全新的朋友;

  她會用晾衣竿去教訓那些嚇唬我的小妖怪,至於那些她對付不來的妖怪也會重金找來除妖師,讓他們守在夏目老宅周圍,只為讓我在夏夜睡個安穩覺;

  她會在爸爸回來的時候,大聲呵斥他,把我想說卻不敢說的話,全部用她自己說話的方式罵出去,有時甚至會拿出藤條,說要抽他的屁股,完全沒有顧及她兒子現在的身份和年齡……

  若不是奶奶我一定早就在無止境的嘲諷和暴力中失去自我,我可能會因為無人陪伴孤獨的發了瘋,說不定還會去怨恨這個世界,怨恨所有欺負我和選擇視而不見的人……

  若不是奶奶,我一定不會是現在的我。

  在這樣的奶奶面前詢問自己素未謀面的母親,一定會讓這個老太太懷疑自己哪裡沒做好,這才會讓我想念那個對我來說只有一個稱呼的人物。

  畢竟奶奶她就是這麼一個心思細膩,全心全意疼愛我,且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可愛老奶奶。

  所以,只要是奶奶提出的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會滿足她,絕不會違逆她的意願。

  「我很想和南星好好形容一下你的母親是一個怎樣的人。可惜的是……」奶奶嘆息了一聲,「我沒有見過南星的母親呢……」

  「爸爸沒有帶給你見過嗎?」這點在我的意料之外。

  奶奶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雖然我沒見過,但我知道她也是愛著你的,不比任何一個母親差。」

  我很想相信奶奶的話,可奶奶她連我的母親都沒見過,又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你明天不是要回老房子找找武偵成立時的資料嗎?」奶奶看出了我的疑惑,小聲提醒道,「在後院的小倉庫裡,有你母親的照片。」

  「!!!」聽到這個消息,我有些愣住,「為什麼以前沒告訴我……」

  「我答應過給我這張照片的人,只會在南星想知道自己母親的事情時,才會讓你見到。」奶奶道。

  「照片不是爸爸的?」

  「不是。」奶奶搖了搖頭。

  「那爸爸他……」

  「南星,你是奶奶從小帶到大的,你轉轉眼睛我都知道你這小腦瓜子在動什麼歪腦筋,」奶奶打斷了我的提問,她如往常一般慈愛地看著我,「我大概知道你這趟為什麼回來了,只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多少。」

  「奶奶……」奶奶突然的話語,讓我不安。

  「不過呀,還是有些秘密藏在夏目老宅裡的,你去找一定能有所發現。」奶奶頓了頓,「不過,無論你發現什麼,都要記著,奶奶我呀,永遠是最愛你的奶奶。」

  「這樣的話,奶奶不說我也知道啊。」因為原本躺著的奶奶坐了起來,我也松開了玩具熊,摟住奶奶。

  「你一定要幸福快樂地活著呀,」奶奶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這就是奶奶全部的願望了。」

  在這之後,我和奶奶的夜談會沒再繼續。

  因為奶奶最後的話,我甚至一夜都沒怎麼睡好,滿腦子都是自己即將知道的秘密。

  於是,第二天天微亮,我便起床了。

  出門前我給奶奶和綱吉留了一張紙條,告知了他們我的目的地。

  之後我步行二十分鐘去到了夏目貴志的住處,我接上了一邊打哈欠一邊抱怨的斑老師,經歷了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後,我帶著斑老師回到了夏目老宅。

  雖然這裡已經被人買走了,但賣家不急著住進來。

  賣家也知道這種生活了幾代人的老宅子東西多,也就沒有規定奶奶必須在哪一天之前把東西全部搬走,願意讓奶奶慢慢收拾。

  奶奶只有一個人住,新住處又只有老宅的四分之一大小,放不下多少東西,加上老宅裡有許多爸爸的書籍,奶奶就未急著收拾。

  所以除去一些她生活的必需品外,其他的東西都還留在老宅子裡。

  「小夏目,你已經在這裡站了十分鐘了。」趴在我肩頭的斑老師打著哈欠,「你這麼早把我叫起來,就是來門口罰站的嗎?還是說你忘記帶鑰匙了?」

  「我只是擔心……邁進去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從背包裡拿出了大門的鑰匙,右手有些顫抖的打開門鎖。

  「發生什麼了?你怪怪的。」斑老師注意到我的異常,「你到底回來找什麼?」

  我沒有立馬回答斑老師的問題,只做了一個深呼吸,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我來找……我的過去。」

  在我找到勇氣跨進老宅的那一刻,才笑著回答斑老師先前的提問。

  「欸?!!!」

  聽我這麼說,斑老師一副受了很大驚嚇的模樣,他急忙從我的肩膀跳下,攔在了我的面前。

  「斑老師,你這是在做什麼?」

  「這裡已經被別人買下了,你不可以進啦!你這是私闖民宅!」斑老師試圖用自己肥碩的身軀擋住我前進的道路。

  「欸?奶奶已經和新主人打過招呼了,對方同意我們進來的。」

  「什麼!老夏目也知道你要來?」斑老師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她知道你要來干什麼嗎?」

  「斑老師才是奇怪的那一個。」我蹲到了地上,沒有回答斑老師的問題,只眯著眼睛看向了他,「你現在看起來,就像知道一個了不得大秘密。」

  「秘密?什麼秘密,哪有秘密,我不知道小夏目你在說什麼。」斑老師干笑著,目光並未和我對視。

  「算了。」我沒有為難斑老師,只從它的身上跨過去繼續往裡走,「我都到這裡了,斑老師不說我也能自己找到。」

  「我跟你一起去。」斑老師急忙又爬上了我的肩膀,趴到了我的肩頭,「我今天可是小夏目的保鏢,做什麼都要一起!」

  「只要不妨礙我,隨便你吧。」

  我先去到了奶奶說存放著母親照片的後院倉庫。

  說是倉庫,這更像是一個小儲物間,它只占地三平方,因在後院的角落,常年被人忽略,已經有好些年沒被打開了,連門鎖都生鏽了,就算有鑰匙也打不開。

  倉庫沒有窗戶,屋頂也沒有破洞,在我嘗試了其他方法都失敗後,只能選擇一腳踹開了這個生鏽的門鎖。

  因為長時間沒有人進,在打開倉庫門的時候,霉味撲面而來,刺鼻的味道讓斑老師都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倉庫裡鋪了厚厚一層灰,置物架上和角落結滿了蜘蛛網。

  這裡的一切都表明,這地方是真的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

  好在這裡的東西不多,我一眼就瞄見了一個造價不菲的皮箱。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眼,我已經能確定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個皮箱裡面,也就沒再看倉庫裡其他的東西,提著皮箱去到了灑滿朝陽的後院。

  我坐到了草地上,打開了箱子。

  「哢嗒——」

  箱子裡只有一本陳舊的筆記本和一個做工精美的鐵盒。

  因為筆記本帶有密碼鎖,我只能先打開盒子。

  「……」

  盒子裡只有三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在病床上拍的,畫面相當的怪異。

  照片中的漂亮女人坐在病床上,她看著十分虛弱,依靠著一只半人高的玩具熊,懷中抱著剛出生的嬰兒,臉上的笑容很甜。她身側的玩具熊像是要代替誰一樣,被擺放出懷抱女人和嬰兒的姿勢,圓鼓鼓的眼睛望著鏡頭。

  第二張照片是女人去世的時候。

  她躺在滿是鮮花的棺材裡,雖閉著眼睛,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溫柔,嘴角也帶著笑意。這張照片和之前的比較起來,女人的臉色倒是好了許多,甚至還胖一些。

  第三張照片裡沒有任何的人物,只有被裝在透明袋子裡的玩具熊。

  而這只熊就是出現在第一張照片的熊,也很像我昨晚抱了半宿的那一只……

  在第一張和第三張照片的背面,用兩種筆記寫了同一句話——

  「Ti voglio bene」。

  這不是我熟知的英文,我只能拿出手機進行拍照翻譯。

  【意大利語,我愛你。】

  「……」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提示,陷入了沉思。


第50章 南星南星,這是真相嗎?

  ……

  『性別不知、年齡不知、模樣不知……』

  ……

  『這些人來自各個地區, 生活中沒有任何交集,除去都是二十四歲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共同點。』

  ……

  『他出生在二十四年前的意大利。』

  ……

  『那你真的只有22歲嗎?』

  『對你來說, 時間是可控的吧。』

  ……

  『裡面有三分之一是異能者,比例相當高。』

  ……

  『那麼, 還有一種可能。』

  『他們的目標說不定是你呢, 夏目小姐。』

  ……

  『還請夏目小姐注意安全。』

  ……

  『福澤先生沒有讓我找這個人。』

  『福澤先生是不會專門把他找出來再告訴他一切, 讓他去決定是否犧牲自己的。』

  ……

  我看著手機上被翻譯出來的話語,大腦在空白了數秒後,又閃回過數段記憶。

  這些早就可以拼湊起來的細碎線索, 終於在這一刻組成了一個箭頭, 指向了我拼命在逃避的真相——

  我可能真的是他們在尋找的那個人。

  在這之前, 我覺得自己除去年齡對不上之外,出生地也對不上。

  我怎麼會有一個在意大利把我生下的母親呢?我真是和意大利牽扯不上任何關系,可這三張照片帶來的訊息, 卻把我和意大利關聯上了……

  我想知道這件事的並不只有雲雀他們家族, 福澤先生和亂步先生,還有才加入武偵的古裡炎真, 應該都是知情的。

  說起來亂步先生從一開始就不願牽扯進這個事件之中, 還說不需要專門把這個人找出來。

  可實際上不是不需要找,而是已經知道了, 所以沒有必要在去尋找了。

  我會在這個時候來到熊本, 也是亂步先生突然說要尋找什麼創社期間的資料。

  我想,在草壁先生出現的時候, 亂步先生已經預見我即將知道真相, 而他的想法可能和雲雀他們是一樣的——比起由別人告訴我,不如由我自己去調查, 只有這樣我才能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這是小夏目的母親嗎?」還趴在我肩頭的斑老師看著我手中的照片,「這玩具熊是怎麼回事?是代替了小夏目的父親嗎?」

  「……」

  對呀,那麼我的父親呢?

  我那個總是找不到人的父親是不是也知道這些事呢?知道我被許多意大利Mafia家族尋找的事情……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斑老師,只能把目光移到了箱子裡那本帶鎖的筆記本上。

  我想剩下的秘密應該藏在這裡。

  「!!!」

  可就在我准備用蠻力打開筆記本的時候,在鎖頭的位置突然冒出橙紅色的火炎,那在我想要觸碰筆記本是就會變旺盛的火炎,像是在提醒我禁止暴力拆卸這本筆記本。

  「這是什麼?封印?」斑老師弓起了背,警惕了起來,「之前都沒見過。」

  「是差不多的東西吧……」

  這火炎給我的感覺和當初炎真展示給我看的很像,應該就是他口中的「死氣之炎」。

  不過,這火炎只會在我試圖用不正當的手段打開本子的時候才會冒出來,我也不敢繼續使用蠻力,擔心到最後就算打開了筆記本,記錄在裡面的東西也被燒成灰燼了。

  「還要去哪裡啊?」斑老師見我把東西放回到了箱子裡,又轉身進了老宅,詢問道。

  「爸爸的房間。」

  這一次斑老師並沒有跟著我到處翻找,他守在了皮箱的旁邊,趴在了緣側上打著哈欠,懶懶曬著太陽。

  雖然父親不常回來,他屋子裡的東西卻一定也不少,他的房間又連著書房,把中間的隔斷拉門打開的話,是一個連在一起的超大廣間。

  因父親不讓奶奶打掃,所以屋子裡到處都是書,還有廢棄的書稿,十分雜亂。

  就算有明確的目標,想在這裡尋找什麼都很困難,更何況現在的我還不知道自己是來找什麼的。

  「小夏目,已經中午了,我肚子都餓了!」不知過了多久,斑老師終於沒了耐心,又跑到了我的身邊小聲抗議,「我們去吃東西吧!」

  「再等一等……」我盯著手中翻找到的病歷單,研究著上面的日期,並未去看斑老師。

  「你到底在找什麼啦!」斑老師一屁股坐在了我找到的資料上,怒氣衝衝地看著我。

  「馬上……馬上就好了,斑老師你再等一下啦……」

  「哇啊——」

  我猛地抽出了斑老師屁股下的文件袋,斑老師跟著我的動作向後滾了好幾圈。

  「真是的!我不管你了!」

  從未被我這麼忽視的斑老師像是生氣了。

  他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嚷嚷了幾聲,見我還是沒有回應,便氣呼呼地奔到院子裡去了。

  我專注與手上這份父親二十五年前的住院病歷單,並未追上前。

  「……」

  在這段時間我找到了父親過期的護照。

  這本護照記錄了父親在我出生前後共十五年的行程,從護照的記錄來看,他沒有在我出生前後幾年離開過日本,更沒有去過意大利。

  如果按照我二十四歲的年齡計算,我的父親應該在二十五年前認識我的母親。

  可那段時間,他斷斷續續住了整整一年的醫院,應該住在熊本,並不像有認識我母親的機會。

  更奇怪的是,如果說我的母親是意大利人,加上照片背後的意大利文,我的父親應該是懂些意大利語的。

  但……在這整個房間裡,我沒有找到任何學習意大利語的書籍,倒是找到了不少中文書。

  可照片背後的字跡,分明來自兩個人。

  在我看來,這應當是我的父親和我的母親分別留下的。

  「呼——」

  因未再發現有用的資料,我不由長長嘆了口氣,張開了雙臂倒在書堆裡,累倒在了榻榻米上。

  「是玲子嗎?」

  「玲子回來了?」

  「在哪裡?」

  「我看到有個女人在呢。」

  ……

  「……」

  在我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走廊深處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這幽幽且空靈的聲音,是妖怪在說話呢。

  因為奶奶的表妹,也就是玲子奶奶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夏目老宅也被妖怪們標記成玲子奶奶的住處,經常會有曾被玲子奶奶奪走名字的妖怪偷偷溜進來,企圖要回自己的名字。

  按照妖怪們的說法,有血緣關系的人,味道也很像,這才經常搞錯。

  不是所有的妖怪們都是善良的,所以當這棟宅子只有我和奶奶兩個人的時候,為了保護我,奶奶經常會和那些闖進來的妖怪周旋,不讓年幼的我被妖怪欺負。

  再後來,夏目貴志表哥被他父親那兒的遠房親戚收養,住到了距離這兒一個半小時車程的地方。

  作為玲子奶奶的外孫,夏目貴志身上的氣味和玲子奶奶更相近,夏目老宅就很少有妖怪闖入了。

  雖然很少,但不是沒有。

  為了不讓奶奶擔心,我和斑老師學習了不少和妖怪搏鬥的方法。

  雖然用「物理」對抗「魔法」很奇怪,但我沒有特別強大的妖力,也不是成為除妖師的料,更沒有成為除妖師的打算,面對那些不是很凶煞且妖力不高的妖怪,用微弱的妖力輔助加近戰肉搏就足夠了。

  只是當時的斑老師覺得奇怪,認為我沒有必要學習這些,直到我說出要更好地保護奶奶,斑老師才答應下來呢……

  「不是玲子呢。」

  「嗯,不是玲子的味道。」

  「玲子真的搬走了……」

  「玲子去哪兒了呀……」

  ……

  「!!!」

  妖怪們無心的話語,讓我撥開了眼前的迷霧,有了一個大膽地猜測。

  但是……

  如果真是這樣……

  我不敢細想下去,只從之前尋找的資料裡,翻找出父親曾寫下的英文,試圖用字母進行字跡比對。

  「g」、「l」、「b」,這些字母父親的寫法十分固定,極具個人特色,與我在照片背面看到的任何一種都不一樣。

  雖不想承認,照片上的字跡並不是父親的字跡。

  「……」

  我放下了照片和找到的文稿,頹然坐了一會,又到內屋的走廊上,試圖尋找剛剛在說話的兩只妖怪。

  我想要他們仔細聞聞,我身上是不是一丁點兒「夏目」的味道都沒有。

  可妖怪們已經不知道去哪裡游蕩了,而我也走到了奶奶的房門口。

  剛才妖怪就是站在這兒說話的。

  奶奶的房間原本不在我的搜查範圍內,可都走到了這兒,我便拉開了門,走了進去。

  奶奶的房間沒剩下什麼東西,和我想像中一樣,能帶走的東西都被帶走了,干干淨淨的。

  「小夏目!我都走了那麼遠!你居然不來追我!」斑老師突然站到了奶奶房間的門口,生氣的他一蹦三尺高,衝我大聲嚷嚷,「你怎麼還跑老夏目房間來了!快給我出來!」

  「我剛剛……看到有兩只妖怪在這裡。」我試圖進行解釋。

  「不可能!怎麼可能有妖怪能進到老夏目的房間裡!」斑老師篤定道,「你快出來吧!我們去吃飯啦!」

  「為什麼……不可能?」

  「……」斑老師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突然噤聲。

  「說起來,斑老師也從來不進奶奶房間呢……」

  斑老師的這句話讓我意識到了什麼,我急忙收回了原本准備離開房間的腳步,轉身打開了奶奶房間的櫃子。

  「!!!」

  因為櫃子裡的東西都被搬走了,原本被遮住的符咒都清晰地印畫在了櫃壁內。

  這應該是除妖師的傑作,大概是禁止妖怪踏足的結界吧。

  既然是結界,就不可能只有一個……

  我把剩下的櫃子都打開了,甚至掀開了鋪在地上的榻榻米板,取下了牆壁上的掛畫,這間屋子裡到處都是畫上去的各式符咒。

  只是有些年代久遠些,有些年代近一些。

  這大概才是防住妖怪的真正方法吧。

  那些出現在夏目老宅的妖怪們目標從來不是我,而是奶奶呢。

  所以我的房間並未有這些可怕的符咒,只有一個奶奶從寺廟求來,掛在我窗戶上祈求我平安的平安鈴。

  「小夏目……」

  站在門口的斑老師見我呆立在房間長時間沒有動,輕輕叫了我一聲。

  「我並不是……夏目家的孩子……」

  我苦笑著轉向了斑老師,十分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夏目家的孩子,所以奶奶昨天才會和我說那些話,所以我的父親才沒有想去盡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

  這件事,斑老師應該從見到我第一面的時候就知道了。

  所以斑老師才會在一開始覺得我不需要向他學習什麼,畢竟這裡的妖怪更願意追逐有「夏目」的味道人,妖怪們追逐的一直是年輕時就和表妹有六七分相像的奶奶。

  「小夏目,血緣這種事情很重要嗎?在我看來,你就是夏目家的人,就是小夏目呀。」趴在房門口的斑老師看著我。

  「抱歉啊,斑老師,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坐在房間正中間的我閉上了眼睛。

  這可不只是我是不是夏目家人這麼簡單的事情。

  我一切認知的在這一刻被顛覆。

  既然我不是夏目家的人,那麼我是怎麼從意大利來到這裡的。

  我的父親不是夏目漱石的話,又是誰?夏目漱石為什麼又願意把我當作女兒養在身邊?

  說起來夏目漱石從未結婚,甚至連心儀的女性都沒有一個,身邊卻突然冒出了一個女兒,也難怪我小時候會聽到那麼多奇怪的流言蜚語。

  而且,我不是夏目家的人,也就沒了任何的庇佑。

  什麼「時間魔女」,什麼「可以幫助一個Mafia家族站到頂端」,都將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不過真是這樣,也不壞?

  畢竟,我不是夏目家的人,這些對我來說依舊重要的人就不會被牽扯進其中。

  「夠了,我可受不了小夏目這麼陰沉。」

  「!!!」

  斑老師並未等太久,原本趴著的他站了起來,無視了房間內各種符咒走了進來。

  這倒是把我嚇壞了。

  踏進屋門之後,斑老師變回了原型,巨大的身形幾乎塞滿了整個房間。

  他用狐狸一樣的腦袋頂了頂我的手,那雙黃綠色的眼瞳裡映照著我驚恐的臉孔。

  「斑……斑老師!」

  「這些東西最多對付小妖怪,最多讓我有些不舒服。」斑老師用低沉的聲音回答我。

  「……」

  原本正坐在房間裡的我,在斑老師來了之後,只靠在了他的身上,仰頭看著天花板。

  「小夏目,要出去散散心嗎?」

  「!!!」

  問出這句話的斑老師沒有給我任何回復的時間,他只突然扭頭咬住我的腰,隨後撞開了靠近院子的拉門,騰到了空中帶著我飛了起來。

  「斑!斑老師——」

  我突然離地這麼高,且被斑老師松松地咬在嘴裡,像是隨時會掉下去,沒有任何的安全感,這奇怪的初體驗讓我忍不住大喊了起來。

  斑老師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只繼續往樹林方向的高處飛。

  我瞧著底下的房屋越來越小,心也越跳越快,無處可放的雙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連斑老師的毛都碰不到。

  「斑老師!夠高了——」

  雖然我沒有恐高症,但這已然是我短暫的人生達到的最高點。

  「是嗎?」

  「!!!」

  斑老師不過開口回了一聲,嘴巴稍微動了動,被她咬在嘴裡的我就被松開了。

  本就毫無預兆被帶到空中的我,此刻又體驗了一把自由落體。

  「斑——老——師——」

  我看著還愣在空中的斑老師,不由大聲呼喊了起來。

  「……」

  好在,在我即將墜到地面之前,斑老師成功接住了我。

  在我穩穩趴到斑老師的後背上,他再一次帶我飛了起來。

  這一次地體驗比之前好上太多,迎面吹來的風,不僅揚起我的頭發,還像是能吹掉我腦袋裡全部的煩惱,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感覺怎麼樣?這樣兜兜風很開心吧?」斑老師回頭看著我。

  「太爽啦——」我伸出了雙臂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那麼能去吃飯了嗎?」又過了好一會,停在空中的斑老師問出了聲。

  「啊哈哈……」這小心翼翼地詢問讓人忍俊不禁,趴在斑老師背上的我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那現在就去吃飯吧!」

  「我的錢包還在宅子裡呢!」我提醒著斑老師,「得先回去。」

  斑老師沉默了幾秒,隨後小聲嘀咕了起來,「虧我飛了這麼遠。」

  「……」斑老師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在我們的正下方就是他最愛的饅頭屋。

  「南星?南星——」

  就在斑老師帶著我飛回夏目老宅還在半空中的時候,我就隱約聽到屋子裡有人喊我的名字。

  「是阿綱?」

  綱吉怎麼會跑回來?我留信的時候不是提醒他在家好好休息了嗎?

  因為斑老師帶我離開的時候我沒穿鞋,所以他送我回來的時候特意停在了緣側上,讓我可以直接進屋。

  「南星!」

  「!!!」

  可我剛剛站穩,都沒看到綱吉在哪裡,就被不知從哪衝出來的他從背後抱住了。

  「南星就是南星,」綱吉的腦袋磕在我的肩膀上,小小聲說道,「而我,永遠是南星的丈夫,這一點,不可能是假的!」


第51章 番外·時間魔女的詛咒

  番外·時間魔女的詛咒(上)

  「!!!」

  沢田綱吉又一次從那個噩夢中驚醒了。

  這是半年來他第二十六回 夢到那個女人了, 也是第二十六次在夢中被那個女人殺死了。

  就像是逃不掉的詛咒一般,無論夢中的他如何躲閃,都避不開這注定的結局。

  「……」

  但夢這個東西, 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過於虛幻了, 是抓不到實體的。

  所以在夢醒之後, 無論你曾在夢中經歷過怎樣的刻骨銘心, 都會在夢醒的數小時內盡數遺忘。

  你將慢慢遺忘許多夢中的情節,只剩下一種模糊的感覺,到最後你只能說出昨夜的你到底做了一個好夢, 還是一個噩夢。

  沢田綱吉也不例外。

  雖然他已經重復夢到過這個女人很多次了, 但他還是不知道這女人長什麼樣,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一次次地殺死自己。

  但隨著他反復夢到這個女人之後,沢田綱吉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在意了。

  他只把這個夢當作長時間緊繃神經的後遺症,未再去細想什麼, 也從不和旁人提起, 唯一會去默默記住的也只有自己夢到她的次數。

  「呼——」

  本就是短暫的睡眠時間,還做了這麼一個夢, 只讓沢田綱吉更加得疲憊。

  他嘆了口氣, 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窗戶。

  他本想透透氣, 卻意外看到了在這星夜的盡頭, 有著一束連接天空的火光。

  「!!!」

  沒等他仔細看看,就有許多似乎不屬於他的記憶, 硬生生鑽進了他的大腦裡。

  在這一瞬間, 沢田綱吉看到了很多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畫面。

  他看到了那些必敗的結局、看到了無盡的死亡、看到了被毀滅的世界……

  只是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那些畫面,並不只是來自某個特定的世界, 那些重復經歷的慘烈、重復經歷的結局,似是在提醒著他,無論此刻的他怎麼做都贏不了白蘭,他無法守護住他在意的東西。

  「……」

  就在沢田綱吉要被這些混亂的記憶淹沒的時候,他看到了唯一一個特殊的世界。

  那個世界的他得到了一個女人的幫助,因為那個女人強大無比的異能力,他在指環已經被奪走的情況下,順利擊敗了白蘭……

  甚至於他會在這個時候看到這份記憶,都是這個女人影響了白蘭的想法。

  「如你所願,這個世界會變得更有趣……」

  在那連接天空的死氣之炎褪去的時候,沢田綱吉甚至聽到了白蘭狂笑的聲音。

  被這次事件影響的不止是沢田綱吉一人。

  所有的意大利Mafia首領,和他們的部分手下都看到了來自平行時空的記憶,只是每個人看到的內容不一樣,得到的訊息也不相同。

  聽說有的家族首領聽到了自己死前的懺悔,避開了所有可能會走上的彎路;有的家族首領根據看到的「未來」找到了家族的叛徒,避免了自己早死的結局;還有的家族首領恐懼於看到的畫面,解散了家族,早早地逃到瑞士避難了……

  當然,在他們得到的訊息中,也有相同的部分——

  只要找到某個二十四年前出生在意大利的人,再弱小的家族都能站到Mafia世界的頂點,甚至是這個世界的頂點。

  「反正我不贊成去找什麼時間魔女,這應該是一份誤導信息。」家族會議上,獄寺隼人說著自己的看法,「甚至於我們看到的是不是平行時空的記憶都不能確定!我們看到的那些說不定只是幻術呢?」

  「這件事應該被驗證很多回了。」笹川了平說道,隨後看向了坐在他對面的山本,「山本不也因為看到的記憶救下了自己的父親嗎?」

  「但相同的……我也看到阿綱被那個時間魔女殺死的畫面。」山本武笑了笑,持保留意見的他回答得很保守,「我無法單憑某一個世界的好結局分辨她到底是敵是友,只知道她真的很危險。」

  山本武的話,讓眾人沉默了。

  沒錯,他們都看到了時間魔女背叛他們的畫面,都看到了時間魔女當著他們的面刺殺他們沢田綱吉的畫面。

  這也是他們明明得到了比其他家族更多的信息,卻未急著尋找這個女人的原因。

  「我贊同獄寺先生的看法,」坐在邊上的庫洛姆打破了沉默,「按照白蘭的性格,我們看到的應該都是在其他世界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那麼在其他的世界裡,時間魔女早就出現了,可是這個世界的她卻像消失了一樣。也許,白蘭讓我們看到這些,只是希望多些人幫他尋找時間魔女。」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不是更該在白蘭之前找到她嗎!」笹川了平站了起來,舉起了自己的拳頭,「如果這個時間魔女先認識的是我們的話!也不會有之後的背叛啊!」

  雖然他們在那一晚得到的記憶都不連貫,看到的也都是支離破碎的片段,但彭格列家族得到這份記憶的人太多了,足夠他們把那些零碎的記憶拼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而在這個眾人拼湊出的故事裡,時間魔女從一開始就是白蘭的人,也是按照白蘭的要求接近了沢田綱吉,並在所有人對她放松警惕的時候,當著所有家族成員的面殺了沢田綱吉。

  所以,哪怕某一個世界因為時間魔女獲救了,她依舊是非常不穩定的危險因素。

  就在會議室吵得天翻地覆的時候,草壁哲矢敲響了會議室的門,替不願來本部的雲雀恭彌把沢田綱吉要的東西帶來了。

  「藍波呢?」沢田綱吉在確認了盒子裡的東西後,掃視了一圈,發現了缺席的人。

  「那只蠢牛!我明明已經提醒過他那麼多次!」

  聽到首領這麼問,獄寺隼人急忙掏出了手機給藍波打電話。

  說起來,沢田綱吉之前都不讓藍波參加這樣的家族會議,所以這次他不在場大家也沒覺得哪裡奇怪。

  甚至於在這一刻他們才知道,沢田綱吉居然開始讓藍波參加家族會議了。

  藍波的電話處於關機狀態,他的房間也被收拾得干干淨淨,只有桌子上留下了一封已經打開過的信件。

  雖然信封上寫著給阿綱,但這並非藍波寫給綱吉的信件。

  這應該是未來的沢田綱吉,寫給他的信件。

  從抬頭和落款日期來看,現在的沢田綱吉原本該在四年前收到這封信。

  估計藍波是在四年前某次使用十年火箭筒的時候去到了未來,從未來的沢田綱吉手裡得到了這封信。

  未來的自己應該是讓藍波立馬交給他的,可當時的藍波也就十一歲,還處於玩性大忘性也大的年紀,估計從未來回來之後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

  不過對於藍波來說,能把四年前的信件留到現在就很不錯了。

  他在找到這封信後沒有撕毀或者藏起來,也值得沢田綱吉表揚兩句了。

  「!!!」

  沢田綱吉沒有要責怪藍波的意思,卻還是被信中的內容震驚了。

  在這封他四年前就該收到的信件裡,已經提及了「時間魔女」的身份,和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寫這封信的沢田綱吉目的也單純,他希望過去的自己能早早找到時間魔女,把她當作朋友一樣真誠地對待她,不希望過去的自己再經歷一遍他經歷過的悔恨。

  『如果你願意從現在開始守護好她,就能守護住整個世界。』

  『在她離開的時候,你的心裡也會比我好受很多。』

  這是信的最後一句話。

  藍波應該是在看過這封信之後逃走的吧?

  畢竟讓整個家族都苦惱的事情,本該在四年前就被發現了。

  在發現這封信的三天後,沢田綱吉在意大利的某家酒吧裡找到了藍波。

  「你要去哪裡都行,逃之前把雷之指環給我。」沢田綱吉見到藍波又要跑,拽著他的後衣領冷冷地說了一句。

  藍波哪裡見過這樣的沢田綱吉。

  在這種情況下被要回代表彭格列家族守護者的指環,這十五歲的大男孩只覺得委屈,他氣憤地摘下了指環丟到了沢田綱吉的手上,不等對方多說一句就跑走了。

  這一次沢田綱吉並沒有追上去,也沒再命人尋找藍波的下落。

  所以等到藍波知道沢田綱吉要回指環是要銷毀指環的時候,這位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代首領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

  而在沢田綱吉銷毀彭格列指環的那晚,他最後一次夢到了那個在夢中反復殺死他的女人。

  在之前的夢裡,這個女人總會使用各種方法接近他,無論他最初是抗拒還是接受,女人都能輕易地取得她的信任,被他留在身邊。

  女人似乎是來尋求他的幫助,希望他能將她從注定的命運之中解救出來。

  可就在沢田綱吉以為自己解救了女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刻,給予他擁抱和熱吻的女人卻突然一刀捅進了他的心髒。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是比被背叛還要苦澀、還要憤怒的感覺。

  可這最後一次的夢不一樣。

  在這個他睡醒後都能清楚記得的夢裡,不再是那個女人殺了他,而是他殺了那個女人。

  在夢中的女人死掉的時候,沢田綱吉也從夢中驚醒。

  他也終於把夢中的女人和時間魔女對應上了。

  沢田綱吉也突然明白為什麼他看到了那麼多的平行世界,最終只有一個世界勝利了。

  因為只有那個世界的時間魔女……

  死去了。


第52章 番外·時間魔女的詛咒

  番外·時間魔女的詛咒(中)

  彭格列家族雖礙於首領的命令沒有尋找時間魔女, 但家族內部還是因她分成了好幾派。

  他們總是在沢田綱吉的面前吵得不可開交,爭論著應該如何利用她,或是要進行哪些防備。

  在沢田綱吉看來, 這些做法挺奇怪的。

  大家明明都沒見過「時間魔女」,沒和她面對面說過一句話, 他們僅憑那一晚看到的零碎畫面, 便各自在心裡勾畫出了一個時間魔女的形像。

  他們還把這個自己虛構的形像當作這個世界的時間魔女, 討論著要如何防備這個面都沒見過的女人,要如何勸說她心甘情願地幫助他們後為了這個世界去死。

  沢田綱吉並不准備按照他們的提議做,也未認真聽這些胡言亂語。

  可某天古裡炎真來尋找他的時候, 意外聽到了家族干部們的竊竊私語, 並把他們口中的計劃當做了沢田綱吉的意思。

  他氣憤地衝去了首領辦公室, 見到沢田綱吉後都沒來得及細問,對他的臉就是一拳。

  「無論是誰都不能利用她,就算綱吉也是一樣的。」古裡炎真憤恨地看著綱吉。

  「你認識她?」沢田綱吉未被這突然的一拳打懵, 只用指腹抹掉了嘴角的血跡。

  古裡炎真這一拳打得很重, 沒有一點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在兩人成為朋友之後,古裡炎真就沒有這麼用力打過他了。

  比起自己因為疼痛跟著憤怒起來, 沢田綱吉好奇他的憤怒是從哪裡來的。畢竟在他看到的記憶碎片之中, 或是那封未來的自己寄來的信裡,都沒有提到過古裡炎真。

  他和時間魔女是怎樣的關系?

  古裡炎真沒有立馬回答, 他看著沢田綱吉似是思考要如何回答, 「我……」

  「我知道了,」在古裡炎真短暫的停頓裡, 綱吉就猜到了答案, 「你和我們一樣,都沒見過她。」

  「我和你們不一樣!」古裡炎真在聽到這句話後立馬變回了剛進門時的模樣, 聲音也比先前還要冰冷,最後的半句話更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至少,我們的目的是不一樣!」

  「……」

  目的?

  沢田綱吉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目的。

  沢田綱吉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畢竟,在他得到的訊息中,這似乎是一道已經確定答案的單選題。

  如果他活下來,他們可以從白蘭的手中拯救世界,但代價是時間魔女要獻上自己的生命。

  沢田綱吉不想把自己當做救世主,也不想以拯救世界的名義去迫害無辜的人。

  但,讓時間魔女活下來的話,會死去的不只是他,這個時空的世界也會跟著被毀滅。

  沢田綱吉不知道古裡炎真都看到了什麼記憶,但時間魔女對於別的時空的他應該是很重要的存在,以至於只是看到了片段就讓他如此共情。

  沢田綱吉沒有幫自己辯解什麼,也沒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古裡炎真。

  如果他這麼看中「時間魔女」,還是先不要讓他去做這道二選一的選擇題。讓古裡炎真只怨恨自己會輕松一些。

  在古裡炎真來過沒幾天後,沢田綱吉一直在等的人也終於到了意大利。

  按照那信件上的說法,他是唯一知道時間魔女下落的人,也是唯一見過時間魔女的人。

  沢田綱吉會在意大利待這麼長的時間,完全是為了見他一面,和他面對面聊聊這件事。

  「雖然我不清楚你是怎麼知道她是被我送出意大利的,但……我需要遵守我的約定,絕不讓她卷入到任何有關Mafia的爭鬥之中。」坐在沢田綱吉對面的人難得用嚴肅的表情看著他,「所以,就算是你來問我,我也不能把她的下落告訴你。」

  「可是父親,在尋找她的不只是我們。」

  沢田綱吉並未退縮,他直視著坐在他對面的男人,也是他的父親沢田家光。

  「只要我不說就沒有人能找到她。」

  沢田家光突然笑了起來,他扯了扯領帶,眼睛裡是長者的從容。

  雖然沢田家光沒有看到過那些來自其他時空的記憶碎片,但他從各方面了解過看到的人都看到了怎樣的世界。

  之後,他確定了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和其他的世界不一樣。

  既然時間魔女一開始就不在意大利,那麼之後也沒有必要在。

  反正她只是一個不穩定的變量,無需被調劑進這次的紛爭之中。

  而且就他所得到的情報而言,他確信沒人能找到這個被他暗中送走的女孩。

  「我已經做過調查了。」

  沢田綱吉把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遞到了父親沢田家光的手中。

  「這是我這兩天進行的調查,內容相當有限,但……多給我我一些時間,我一定能得到更確切的情報。」

  「阿綱,這話聽著像是在威脅我。」沢田家光收起了笑容,在翻開文件夾的時候眉頭也微微蹙起,「我應該可以這麼認為吧?」

  「大約在二十七年前,有個歷代只有女首領的Mafia家族一夜消失了,家族首領至今下落不明。」沢田綱吉沒有回答父親的提問,也沒有看向自己的父親,只輕聲說著自己調查到的內容,「那位女首領的名字叫尼娜·斯黛拉。」

  「……」沢田家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資料上的照片有些出神。

  「同年,一個全新的Mafia家族崛起。這個Mafia家族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壓制住了連同彭格列家族在內的全部意大利Mafia家族,崛起的速度比現在的密魯菲奧雷家族還要誇張。」

  「……」

  「這個全新的Mafia家族只風光了三年,在二十四年前,家族內部因各種原因分崩離析,在其他家族的聯軍圍剿他們之前,便自己毀滅了。」

  「……」

  「得到了『時間魔女』就能站到世界Mafia的頂端。當年大概也是類似的情形吧,只是『時間魔女』未被擺放到台面上,也省去了爭奪『時間魔女』的環節。」綱吉垂下了眼眸,「我想,尼娜·斯黛拉也曾是時間魔女,而她應該是我們在尋找那個人的母親,二十四年前那個家族會從內部毀滅,可能是尼娜剛好懷孕,懷孕期間她無法給予那個利益聚集在一起的家族幫助。」

  「聯想到過去的可不止你一個人,也有其他人的家族重新開始調查這些事呢。」沢田家光沒有繼續翻閱手中的資料,把他放回到了茶幾上,恢復了先前的從容,「雖然你把尼娜失蹤的事情放在一起聯想是正確的,但……僅僅這些是遠遠不夠的,你是找不到她的,我也不會讓你找到她的。」

  「父親很自信呢。」

  沢田綱吉料想過這種結局,並不吃驚。

  「如果你找我是要和我說這些話,就到此為止吧。」沢田家光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早就是屬於你們的時代了,要怎麼做隨你們,不該讓我們插手的。」

  「我也沒准備讓父親插手。」沢田綱吉微微點頭,「而且我要確定的事情,父親在最開始就告訴我了。」

  沢田綱吉的這句話讓沢田家光的笑容凝在了臉上。

  沢田綱吉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在安排自己的父親休息之後,他因瑣事去了一趟雲雀恭彌的住所。

  沢田家光卻還在想著沢田綱吉最後說的話語。

  他的第一句話就告訴沢田綱吉答案了?

  他第一句話說什麼了?

  他說「你是怎麼知道她是被我送出意大利的」。

  在沢田家光看來,這並不是多重要的信息,畢竟綱吉能找到他便該猜到這件事了。

  可在離開彭格列本部的時候,他卻莫名有些不安。

  直到他如往常一樣,在到意大利的第一個傍晚,買上幾束花,去到墓園祭奠那些早就不再世上的朋友們,才猛地注意到代表尼娜的墓碑前已經放上了一捧滿天星。

  雖然墓碑上的名字是假的,但出生年月和逝世日期都是真的。

  尼娜死在了二十二年前。

  而她的孩子,今年二十二歲,並非Mafia之間傳言的二十四歲。

  或者說,如果她正常出生的話,今年的確是二十四歲。

  但她曾在母親的腹中陪伴她的母親沉睡了近兩年的時間,這才晚了近兩年的時間來到這個世界上。

  「抱歉啊,尼娜……」沢田家光蹲在了墓碑之前,右手輕輕撫過了雕在墓碑上的逝世日期,「我似乎沒能做到答應你的事情。」

  『我不希望她被當作工具使用,不希望她的人生只有無盡等待與長眠。她只要一天一天的感受正常的時間流逝就可以了!她只要過好每一個今天就可以了!』

  『我希望她能逃脫家族的詛咒,像尋常人一樣和喜歡的人生活在同一個時間裡,和其他人以相同的步調慢慢走完這一生……』

  沢田家光閉上了眼睛,似是還能看到女嬰剛出生時尼娜歡喜地抱著她,絮絮叨叨同他說的話。

  「時間魔女是不會死的,總有貪婪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打擾了魔女的長眠。被復活的魔女會帶著無盡的紛爭回到人間,直到她再一次死亡。」

  就在沢田家光發愣的時候,一個戴著黑帽的男人也輕輕放下了一束花,吟唱般地低語了一句。

  沢田家光抬起了頭,看到了男人那極具代表性的卷曲鬢角。

  「怎麼連你都找到了這裡。」沢田家光看著男人露出苦笑,「我以為我藏得可好了。」

  「你的確藏得挺好的。」戴著帽子的男人用手壓了壓帽子。「我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墓園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她被葬在了這裡。」

  「是阿綱告訴你的?」沢田家光詢問。

  「嗯,」男人點了點頭,望著墓碑上的假名,「他說,他不會和我犯一樣的錯誤。」


第53章 番外·時間魔女的詛咒

  番外·時間魔女的詛咒(下)

  沢田綱吉在與自己的父親見面後的第二天就失蹤了。

  說是失蹤, 是因為他沒有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任何人,哪怕是他信任的守護者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雖然沢田綱吉在離開前留下了「別擔心」的字條,可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的吩咐。

  他甚至沒有告知家族成員: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 他們需要注意些什麼。

  這可不是一個成熟首領會做的事情。

  沢田綱吉選在這個時候消失不見,在部分家族成員看來等於棄彭格列家族不顧。

  為了不造成家族內部的混亂, 擔心沢田綱吉的守護者們無法立即出發尋找首領的下落。

  他們不得不暫時留在意大利維持秩序, 佯裝他們還有首領發號施令, 不讓其他Mafia家族的人發現端倪。

  那麼,把「爛攤子」留給守護者們的沢田綱吉去哪了呢?

  他坐上了最早回日本的班機,獨自尋找時間魔女的下落。

  雖然沢田綱吉不知道她的名姓, 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把她送到了哪裡, 可沢田綱吉在第二十七次的夢境裡, 看清了她的長相。

  接下來,沢田綱吉需要逐一排查自己父親的所有人脈。

  他需要從這些人脈的分支中尋找出有一定能力,且家中剛好有二十二歲女兒的人。

  因為時間魔女能力的特殊性, 沢田綱吉相信他的父親不會隨便找一個普通家庭撫養。

  想要藏匿起這樣一個隨時會成為風暴中心的人, 比起把她安置到偏遠的鄉下,不如把她放到顯眼的位置。

  最好在給予她一定的權力或是地位, 讓人因為她此時的身份不敢輕易進行聯想, 亦讓她能在事情爆發後,有一定自保的能力。

  這是沢田綱吉用他父親的思考方式, 能想到最穩妥, 也是最安全的方法。

  當然,按照他父親的作風一定不會把時間魔女交給陌生的人, 對方一定是他父親曾接觸過的人。

  在把時間魔女交予對方後, 他父親也不會和對方切斷所有聯系。至少,在最初的幾年裡他們是有聯系的, 還是那種光明正大,不需要避人耳目的聯系。

  沢田綱吉找出了符合條件的一批人,整理出了一份名單。

  可就在他准備好了一切,想要逐一進行調查的時候,卻意外在路上與時間魔女擦肩而過。

  「!!!」

  雖然只有一眼,沢田綱吉卻能確認那是他在夢中見到的女人。

  只是,彼時故事裡邪惡的魔女,此刻還只是天真爛漫的少女。

  這個世界的她比夢中陽光很多,眼睛裡也閃閃發光的,有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沒了那些藏在眼中無盡的憂愁和難言的故事。

  「我看你就是為了他才准備留在偵探社的!」

  「你胡說什麼呢!在武偵成立的時候,我就做好加入的打算了!那時候偵探社還沒他呢!」

  「我記得偵探社不是有比我們年紀還小的正式社員嗎?你為什麼要畢業之後才能加入?」

  「是我父親的意思,他說我也不差這麼幾年的時間,做學生的時候就該做學生該做的事情。人生還是按部就班比較好,反正我們下個月就畢業了……」

  ……

  沢田綱吉鬼使神差地跟著少女們一起坐上了地鐵。

  為了不引起女孩子們的注意,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遠遠站著聽著幾人輕聲的聊天。因為距離有些遠,女孩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說話,所以沢田綱吉並未在幾人下車前注意到。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女孩們已經在新宿站下了車。

  雖然沢田綱吉立馬在下一站掉頭回去,可在這全日本最繁忙錯亂的新宿站,他哪裡知道幾人是單純的來新宿逛街,還是換乘去了哪裡。

  好在,從剛才的對話中,沢田綱吉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從幾個關鍵詞進行搜索,再對比手上的名單,把目光鎖定在了夏目漱石的女兒夏目南星身上。

  之後,沢田綱吉就調查到了橫濱的武裝偵探社。

  這是夏目南星除去校園外最常來的地方,他在這裡遇到她既不惹疑,又能最快達成目的。

  就在沢田綱吉准備通過武裝偵探社接近目標的那天,在距離武裝偵探社還有兩個路口的地方,他被一個戴著黑色圓頂帽,有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攔住了。

  「我想……這裡不歡迎你呢,彭格列。」

  男人把細長的手杖橫在了沢田綱吉的面前。

  「您是夏目先生!」這張臉沢田綱吉在資料上見到過。

  「彭格列,我知道你來做什麼,但我的寶貝女兒不是任何人的工具。」夏目漱石沒有正面回應,只說著自己想說的話。

  這第一句話就讓沢田綱吉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他想了半天才小聲問了一句,「您知道發生什麼了?」

  「還不是很清楚。」夏目漱石收回了手杖,「但我清楚你們都是為了南星來的。」

  「您的女兒……現在很危險!」沢田綱吉提醒了一句。

  「危險不就是你們帶來的嗎?」夏目漱石笑著道,「我不知道你們這些Mafia家族准備做什麼。但……請不要盯著別人家可愛的女兒。」

  「我只是想……」他在注定的結局來臨之前,守護她。

  「你做不到的。」沒等沢田綱吉說完,夏目漱石便打斷了他,「彭格列,你沒發現嗎?你不適合當壞人,也當不了壞人。」

  夏目漱石的一句話讓綱吉失去了全部的勇氣,一眼被人看穿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堪。

  說起來,他之前面對自己父親的時候,怎敢表現得那般傲慢?

  哪怕是到了現在,他都沒想好自己該怎麼做……

  「就……就算如此,我也要去。」

  沢田綱吉一邊說著這樣的話,一邊繞過了夏目漱石向武裝偵探社的方向前進。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要是再不出手,按照信件上的要求盡早與時間魔女成為朋友,等到白蘭找到她並帶走她的時候,時間魔女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白蘭染成絕望的純黑色,連最後的燦爛人生都被奪走……

  『在最後的時間裡,請盡可能讓她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與幸福。』

  『拜托了——』

  其實在知道故事的來龍去脈後,沢田綱吉是願意按照信件上的要求做的。

  只是,在他所看到的記憶裡,都是時間魔女主動接近他的,所以沢田綱吉並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自然地走進她的世界。

  甚至於……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擾她的生活。

  畢竟她似乎過得很好,說不定已經得到了在其他世界裡不曾擁有的幸福。

  現在的她有著自己的朋友、有著自己喜歡的人、有著自己的人生目標……只要不被白蘭找到,她這一生將是極其美好的。

  也許就像庫洛姆曾在家族會議上說的那樣:

  白蘭讓他們看到其他時空的事情,是因為時間魔女遲遲沒有出現,他想讓所有的人幫他尋找。

  可就算有這種可能,沢田綱吉也不敢打這個賭。

  所以,他必須去。

  必須去認識時間魔女。

  「可這條路早已禁止通行了。」

  夏目漱石沒有攔著沢田綱吉,只在他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語了一句。

  「!!!」

  沢田綱吉一開始沒懂夏目漱石的意思,等他站到了人行橫道前,才發現馬路對面站著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

  而福澤諭吉的手中還握著一把太刀,肅殺的雙眸望著在馬路對面的他。

  看來,他的行蹤早就被發現了。

  也對,他想去的地方好歹是武裝偵探社,一個外行人試圖調查偵探社,會被對方察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這就換一條路。」沢田綱吉舉起了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他回過了頭,苦笑著想再幫自己辯駁些什麼,「但我還是想說……夏目先生我是真的……嗯?夏目先生?」

  沢田綱吉的身後哪裡還有夏目漱石的身影。

  他身後的馬路空蕩蕩的,只有一只不知什麼時候竄出來的三花貓。

  在福澤諭吉因綠燈朝著沢田綱吉走來的時候,他的目光還停留在那只貓的身上。

  他望著它一路跑進了無人的小巷子裡,繼續思考著夏目漱石先生到了哪裡,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朝著自己逼近……


第54章 番外·時間魔女的詛咒

  番外·時間魔女的詛咒(完)

  沢田綱吉被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

  興許是理虧, 或者是沢田綱吉也覺得自己不夠清醒,希望有個人能「教育」他一頓。

  所以他全程沒有還手,只乖乖挨打。

  福澤諭吉並未因沢田綱吉的沉默手下留情。

  他已經克制住沒有拔刀, 已經把最鋒利的刀刃藏在劍鞘下,那麼他無需再留什麼情面了。

  反正, 對於沢田綱吉來說……

  死是不會死的。

  疼是真挺疼的。

  說起來, 沢田綱吉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如此強烈的痛感了。

  他的骨頭明明還好好接在身上, 沒斷掉一根,可他只動動手指都會覺得全身像被壓路機碾壓過一樣。

  「社長,只要這樣就好了嗎?你不連夏目先生的那一份一起揍嗎?」

  就在沢田綱吉准備躺著不動的時候, 巷子口裡傳來了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躺在地上的沢田綱吉側頭望去, 看到一個眯著眼睛的男人向內張望。他雖是笑眯眯的模樣, 口中的話語卻讓沢田綱吉脊背發涼。

  怎麼,那人是覺得他被揍得還不慘嗎?

  他都站不起來了,承受下的只是一人份的憤怒嗎?

  「那是夏目先生自己的事情。」福澤諭吉把刀別到了腰上。

  「欸?可這家伙很危險呀。」眯眯眼說話的時候看向了沢田綱吉, 「他是第一個找到了這裡還准備正面突破的人呢。」

  「你昨天不是說他沒危險性嗎?」

  「可我昨天說的『危險』不是今天這個『危險』。」

  「夏目先生會盯著他的, 我們也在南星的身邊,他是鑽不到空子的。」

  「那也只限於在這裡吧?我覺得還是多防一些比較好!」

  ……

  「呼——」

  直到兩人走遠, 沢田綱吉才仰頭望著天空, 長長嘆息了一聲。

  要是時間魔女的身邊有這些人守護著,他的確無法在橫濱鑽到空子。

  估計他再做出試圖接近時間魔女的行為, 福澤諭吉的刀就出鞘了。那鋒利的刀刃加上他今日下手的力道, 估計再有一百個他都不夠對方砍的。

  他需要換個思路了……

  沢田綱吉在橫濱的正面突破已失敗告終,他只能展開迂回戰術。

  在他調查到的資料中, 除去收養了時間魔女的夏目漱石之外, 還有一個對時間魔女來說很重要的人。

  那就是時間魔女住在熊本鄉下的奶奶。

  因夏目漱石的常年無故失蹤,這個時空的時間魔女是被夏目奶奶帶大的。

  雖然她中學就來到了橫濱, 但只要是假期就會回熊本鄉下的夏目老宅看望奶奶。

  如果他無法在橫濱與時間魔女接觸到,那麼在鄉下的偶遇,應該不會引起福澤諭吉的注意。

  就在沢田綱吉帶著被福澤諭吉揍出的一身傷,去到夏目老宅的時候,意外發現這個地方他小時候來過。

  那大概是他剛剛上小學的時候,他的父親帶著他和母親來熊本旅游,說是要拜訪一位友人,當時來的就是這個地方。

  至於為什麼過去了這麼久,沢田綱吉還印像深刻,那是因為這裡有許多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像是他人生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惡犬、第一次被狗追著跑、第一次爬樹、第一次從樹上摔下來、第一次被狗咬到屁股、第一次溺水……

  「這裡似乎是一個充滿糟糕回憶的地方呢……」沢田綱吉看著緊閉的大門訕訕笑了起來,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立馬改口,「好像也不能說全是糟糕的回憶……」

  畢竟遇上了那麼多倒霉的事情,他都沒死在這個院子裡,是被人救了的。那還是一個剛剛午睡醒,比他矮一個頭的小女孩救起來的。

  說起來,那個小女孩好像還是這家的孫女……

  「啊!這樣啊——」

  想到這裡的沢田綱吉驚呼了一聲。

  小時候救過他的小女孩,說不定就是時間魔女呢!

  雖然他們只相處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小女孩對他卻非常熱情。

  她把沢田綱吉當作她人生中第二位重要的朋友,而她的第一位朋友是她飼養了半年越獄逃跑失蹤的倉鼠。

  在記起這樣的事情後,沢田綱吉敲響夏目家門的時候有了些底氣。

  可惜……夏目家的奶奶並不在家。

  等夏目家的奶奶回來的時候,綱吉已經蜷在大門口睡了一覺,若不是沢田綱吉及時自報家門,夏目家的這位奶奶都要把他當成流浪的乞討者,准備施舍錢給他了。

  為了不引起夏目家奶奶的懷疑,又能理所當然地接近這位奶奶,再通過她認識時間魔女,沢田綱吉編了一個蹩腳的故事:

  沢田綱吉說他的父親失蹤了。為了尋找父親,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工作的地方,怕是已經被開除了。

  他想到夏目家的奶奶和自己的父親認識,想來問問有沒有線索,也想問問夏目家的奶奶能不能暫時收留孤苦伶仃、無處可去的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演技太差,在他自以為天衣無縫說著這些的時候,坐在他對面的夏目奶奶一直在笑。

  雖然不是哈哈大笑,可那微微上揚的唇角,和滿是慈愛的眼神,讓沢田綱吉渾身不自在,有種被人一眼看穿的窘迫感。

  「只是這樣的話,我無法讓你留在這裡呢。」在沢田綱吉說完「悲慘經歷」後,夏目奶奶也笑著搖了搖頭,「阿綱,你為什麼會找到我這來呢?我這明明是最壞的選擇呀。」

  夏目奶奶的話讓沢田綱吉露出苦笑。

  他難道是把自己的目的寫在臉上,所以旁人才能如此輕易把他看穿?

  還是說夏目漱石已經猜到他會采取迂回戰術,所以昨天在見過他之後,就給自己的母親打過招呼了?

  在夏目奶奶這也碰壁的沢田綱吉只能離開。

  既然時間魔女的身邊已經有這麼多人守護,他也許可以換個方式完成未來自己的心願。

  像是保護在時間魔女身邊的人,讓她在被卷入這場事件之前,能過得開心快樂……

  離開夏目老宅的沢田綱吉思考著這些,卻在這無人的鄉間小路上遠遠看到有兩個人直奔夏目老宅。

  他們並沒有走大門,在確認四處無人後從側面的牆翻了進去。

  「!!!」

  意識到夏目奶奶有危險的沢田綱吉急忙折回去。

  可他走得太遠了,等他趕回去的時候,夏目奶奶已經暈在了院子裡。

  沢田綱吉眼看他們就要給予致命一擊,急忙上前阻止,雖然他成功保護了夏目奶奶,左肩膀卻還是不慎被對方的子彈擦傷了一小塊。

  那兩人不敵沢田綱吉,趁著他照顧奶奶的時候逃跑了。

  沢田綱吉也在救下奶奶後感到一陣眩暈,無法站穩。

  直到他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他被包裹在槍械外的死氣之炎給欺騙了,對方射出的子彈,那是最近才出現卻令各大Mafia家族頭疼不已的滅炎彈。

  被這樣的子彈打中是該避免使用死氣之炎的,他卻未能及時注意到,這才加速了自己身體的衰弱。

  不過這種子彈只有密魯菲奧雷家族才有……

  所以,白蘭其實已經知道時間魔女的下落了?

  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把時間魔女帶走,反而要對她身邊的人下手呢……

  白蘭他……究竟想要對這個世界的時間魔女做什麼?

  在徹底昏迷之前,沢田綱吉還在思考著這些事情。

  ……

  等沢田綱吉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夏目奶奶在照顧他。

  「我不會因為你做了這些就感謝你。」這是夏目奶奶對昏迷中醒來的沢田綱吉說的第一句話。

  「我並不是想要得到感謝。」沢田綱吉的笑容訕訕的。他完全想像不出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像是怎樣的惡劣。

  「雖然我不會感謝你,但南星知道的話一定會的。」夏目奶奶語氣不善。

  「那就……不要告訴她好了。」沢田綱吉回答得干脆。

  「是怎麼回事?」夏目奶奶詢問著沢田綱吉,「剛才那些人也是為了南星來的嗎?他們為什麼會找上我?除去彭格列家族……不,除去你父親和你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南星的存在?」

  「!!!」

  夏目奶奶的這幾句話,讓沢田綱吉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本以為夏目家的知情人應該是夏目漱石,可現在看來,這位夏目奶奶知道的也不少。

  「你放心說好了。家光會把南星交到我手上,足夠證明我值得信任了。不然我也沒有勇氣把彭格列家族第十代首領趕出去了。」

  「……」沢田綱吉並不覺得這位奶奶是缺少勇氣的人。

  沢田綱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了夏目奶奶。

  這位夏目奶奶的接受能力非常強,她在聽綱吉的講述過程中沒有露出半分驚訝的神色,也沒有懷疑他口中話語的真實性,她只在聽到世界和孫女可能只能二選一的時候,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你知道南星母親和她家族的事情嗎?」夏目奶奶沉默了很久,再開口,卻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我調查過一點,並不是很清楚。」沢田綱吉回應道。

  「我也是聽家光說的,並未經歷過,」坐在床榻前的夏目奶奶,說起了那些在資料上被一筆帶過的事情,「這些事情要從斯黛拉家族說起……」

  「這是一個被詛咒的家族,這個家族幾百年來都只有一個女人,而活著的女人會在女兒出生的那一天死去,沒有任何辦法避免。」

  「斯黛拉家族的女人都有著操控時間的能力。」

  「可能這個世界只容許一個能操控時間的魔女存在,所以在新的魔女誕生後,老的魔女就會死去。」

  「這本只是這個家族的悲劇,直到某位魔女愛上了Mafia家族的人,並讓那個Mafia家族知道了斯黛拉家族的秘密。」

  「魔女被這個家族利用了,成為保護這個Mafia家族的工具。」

  「為了讓魔女更好地為家族效忠,他們更改了家族的名字,還會把新魔女推上家族首領的位置,再在她們成長的過程中告訴她們:作為家族首領的她有保護家族的義務和責任,她需要用與生俱來的力量去守護斯黛拉家族。」

  「幾乎每一任魔女都是在懷孕後才得知真相。她們無法剝奪即將出生女兒的生命,也因為魔女的詛咒無法把這件事告訴她們的女兒。」

  「直到,尼娜的母親誕生了——」

  「這個聰明的女人早早發現了詛咒的秘密,為了擺脫時間魔女的詛咒,尼娜的母親沒有和喜歡的人結婚,更沒有誕下子嗣,只孤獨地老去了。」

  「因為她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死去,她們家族女子世代傳承的能力,也會因為她的死亡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要是尼娜母親的計劃成功,斯黛拉家族會早消失二十七年。」

  「可尼娜是在她母親死後出生的……」

  「她是在實驗室裡出生的。」

  「尼娜的母親在年輕的時候,被愛慕她的醫生借著手術之名取走了些東西冷凍了起來。」

  「直到試管嬰兒技術成熟,這名醫生才創造出了他的孩子。」

  「在尼娜出生的時候,那可惡的醫生也年事已高,沒等到尼娜會說話就去世了。」

  「年幼的尼娜被送回到了斯黛拉家族。」

  「尼娜的母親在死前就宣布解散家族,可家族內的人員卻並未聽從,他們重新選出了一個首領,想要繼續斯黛拉家族的榮耀。」

  「所以在得知尼娜擁有斯黛拉家族血統的時候,整個家族都是歡喜的,他們立馬讓尼娜成為新的首領。」

  「興許是試管嬰兒的關系,尼娜的力量並不完全,她無法像斯黛拉家族的女人那樣把時間玩弄於股掌之間。」

  「尼娜並未給斯黛拉家族帶去繁榮。」

  「所以,她被她的家族嫌棄。」

  「所以,她被送回到了實驗室。」

  「為了讓尼娜變得更像她的母親,他們在尼娜的身上做了許多慘無人道的試驗……」

  「其實尼娜不是魔女,硬是要說的話,她只是可悲的人造魔女。」

  「在魔女已經消亡的時代,她被自大的人類『創造』出來,『賦予』了她類似真正魔女的能力。然後……這些人還在用對待魔女的方式對待她、壓榨她,甚至想要毀滅她。」

  「尼娜是在沒有愛的環境中長大成人的。」

  「但她並沒有怨恨這個世界,而是選擇努力去愛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

  「哪怕尼娜後來被家族放棄,被當作工具『轉贈』給了其他家族,依舊沒有對這個世界絕望過。」

  「哪怕尼娜喜歡的人帶她逃跑不成,死在了家族成員的槍下,她依舊為了腹中的孩子堅強地活著。」

  ……

  「尼娜的能力可能只有她母親的一半。而南星,能力更加薄弱,甚至於每次操控時間都會昏睡過去。」在故事說完後,夏目奶奶看向了沢田綱吉,認真地告知他,「我的孫女不是『時間魔女』,她甚至連『魔女』都算不上,她是無法給你的家族帶去任何榮耀的。」

  「我知道。」沢田綱吉點了點頭。

  「就算如此,你也要把我的南星帶去你的世界?」無法讀懂綱吉表情的夏目奶奶微微蹙眉,「你也是想要利用她吧。」

  「我只是想在最後一刻到來之前替未來的自己守護好她。」

  「你做不到。」夏目奶奶搖了搖頭。

  「您的兒子和我說了同樣的話。」綱吉笑著道。

  「南星不是你必須要守護的人,而且你口中的『守護』是有時限的,你不會永遠和她站在一起。」

  「……」這樣的話,沢田綱吉無法反駁。

  「在你遇見的未來之中,南星和世界只能選擇一個是嗎?」

  「大概是這樣,但我們所處的時空,情況可能有些特殊,說不定就有不一樣的結局。」

  「雖然你救了我一次,也試圖拯救這個世界。但是,我很討厭這種選擇題。」夏目奶奶看著沢田綱吉,絲毫不掩飾自己心底的厭惡,「無可奈何的使命感會淡化你該承擔的內疚,你還會被受益的人們安慰,被一遍遍告知那是迫不得已的選擇,你不該自責。」

  「……」

  沢田綱吉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夏目奶奶是在假設他犧牲了南星後的事情嗎?

  「沢田綱吉,你真的會保護好南星嗎?」

  「嗯,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因為被夏目奶奶猝不及防地叫了名字、問了問題沢田綱吉的回答也沒經過思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那麼……你娶她吧。」

  「誒?」沢田綱吉有些懵。

  他是不是聽岔了?這個看著就非常討厭他的夏目奶奶在說什麼呢?

  「作為她的丈夫,好好守護她,好好珍惜她。然後,比全世界任何人都要愛她。」夏目奶奶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慈愛,「你若做不到,我是絕不會讓你接近南星的。就算你和她接觸到了,我也會想盡辦法讓她厭惡你,讓你無法和她正常相處。」

  「可是……為什麼?」愣住的綱吉不知道如何回應。

  沢田綱吉相信夏目奶奶能做到這些,只是她為什麼要做到如此?為什麼給他這麼極端的選擇題?

  「你們都不缺這麼一個朋友,朋友也不可能永遠在一起。」夏目奶奶說道,「而且,摯愛的妻子需要你拼盡一切去守護。這樣無論你最終做出什麼選擇,我都不會太生氣。」

  沢田綱吉只是把自己代入到夏目奶奶假設的情景中思考,還未去想要如何做選擇,心髒就隱隱作痛。

  畢竟夏目奶奶給他勾畫的是一個雙輸的世界,無論怎樣他的余生都會留下無盡的悔恨。

  「夏目奶奶,您真殘忍。」

  「比起你上門告訴我最寶貝的孫女死期臨近還要殘忍嗎?」

  這聲反問,讓沢田綱吉低下了頭。他緩緩閉上眼睛發出了一聲嘆息,「是,我真殘忍。」

  「你這是活該。」夏目奶奶毫不留情地嘲諷道。

  「我知道了,我會去追求南星的。」沢田綱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表情變得堅毅,「也會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已經沒有讓你慢慢吞吞的時間了吧。」夏目奶奶道,「按照你預見的未來,就算讓你們現在就結婚,也只有不到半年的相處時間了吧?」

  「話是這樣沒錯,可是……」沒有直接跳過戀愛就結婚的方法啊?至少他想不到。

  「我有方法讓南星和你結婚。你只需要向我保證,無論在何種環境中,你都願意好好守護她。」

  在沢田綱吉答應下來後,夏目奶奶對他的態度立馬來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轉,變成了真正和藹慈祥的老奶奶。

  夏目奶奶和沢田綱吉說完自己的計劃,並讓沢田綱吉進行配合後才離開了房間。

  在陌生環境中無法入睡的沢田綱吉,倒是想起了一些發生在這裡的事情。

  當時的小南星以自己能保護他為交換,和他成為了朋友。

  因為他是小南星的第一個人類朋友,所以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小南星拉著他哭鬧著不願讓他離開。

  前來阻止的夏目奶奶也說了類似今天的話語,什麼就算是朋友也不能一直在一起,讓小南星放手。

  「朋友不能一直在一起玩的話!夫婦!成為夫婦就可以吧!哥哥嫁到我們家,成了我們家的人,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玩了吧!」

  當時的小南星好像哭喊了這麼一句。

  童言無忌,家長們也只笑過就作罷了,畢竟在那之後兩人就再沒見過面了。若不是他再次來到夏目老宅,沢田綱吉也都忘了有這麼一回事。

  現在看來,小南星當時的話倒是有些魔女預言的味道了。

  就是不知道夏目奶奶是不是也想起了這件事,才有了今天那些要求。

  其實沢田綱吉知道那個給他寄信的自己,也就是那個未來的自己,是喜歡時間魔女的。

  雖然那些愛慕被他藏在了字句之間,旁人無法察覺,但他作為不同時間的同一個人,能讀懂自己沒有表達出來的那層意思。

  沢田綱吉不管未來自己的那份愛意因何而起,現在的他願意像夏目奶奶要求的那樣守護夏目南星。

  作為她的丈夫,作為全世界最愛她的人,作為真正在意她的人……

  從他答應夏目奶奶的那一刻起,沢田綱吉已經開始思考要如何規避那命定的結局。

  哪怕無論他怎麼做,這個時空的結局都不會改變,他也要以這樣的身份去接受最終的「審判」。


第55章 南星南星,你記得嗎?

  和我說著這樣話語的綱吉像是什麼都知道了。

  我不清楚他是從奶奶那聽來的, 還是翻看了我先前找到的線索推理出來的,又或者兩者皆有。

  現在的我也沒有詢問這些的力氣,他知道就知道罷, 這也不是什麼需要一直隱瞞的事情。

  只是我才把這些事情拋到了腦後,覺得自己不去思考就不會覺得難過, 他就跑來提醒我……

  雖然我想綱吉會說這句話, 是想要安慰我、是想要我認同自身的存在。

  可這句話還是一瞬間把握拉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之中, 讓我發現自己依舊不知道怎麼接受現實、依舊不知道怎麼解決眼下的事情、依舊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自己真實的身份……

  我的心又抽在了一起,整個人也一下難過了起來。

  逃避是沒有用的,我早晚還是要面對這些。

  就在我的眼淚快要湧出眼眶的時候, 不知為何生氣的斑老師變回了貓生, 躍到了緣側上。

  斑老師伸出前爪一邊瘋狂抓撓著綱吉的小腿, 一邊大聲指責他:「你這個傻瓜!蠢貨!大笨蛋!你這個廢柴能不能有點眼力見!!!」

  「這貓突然從哪冒出來的!」綱吉被斑老師嚇了一跳。

  斑老師先前一直維持著妖怪的模樣,就算斑老師一直站在我身邊,綱吉也看不到。

  從綱吉的視角來看, 斑老師的確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綱吉已經被撓了兩下了, 斑老師卻不打算放過他,依舊賣力地揮舞著利爪。

  綱吉單腳起跳試圖躲避, 卻只讓另一只原本完好的小腿也有了抓痕。

  「它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凶?我、我踩到它尾巴了還是怎麼的?」

  在發現斑老師用的力道能他的褲子都扒拉壞後, 綱吉意識到了不對勁,有了要躲避的意識。

  可他剛試著和斑老師拉開距離, 斑老師就跟了上去, 他下意識地拔腿就跑,只引來斑老師更加瘋狂地追趕。

  「你這個沒用的家伙給我站住——」

  「你跑什麼呀!一只貓你都怕嗎!」

  「沒有經過我同意, 就偷偷娶了小夏目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呢!我剛剛好不容易把小夏目哄好了, 你居然一來就把她弄哭了!」

  「我再怎麼說也是小夏目的師父!讓我們舊賬新賬一起算!今天能給你留下一塊好皮算我輸!!!」

  生氣的斑老師也是很恐怖的。

  它根本不管綱吉能不能聽懂他的話,就算被封印在這圓滾滾肥嘟嘟的小身子裡, 依舊全力朝著綱吉狂奔而去,沒有一丁點要手下留情的打算。

  此時的斑老師就像一只迷你的西班牙公牛,而綱吉就是鬥牛士手中那塊紅布。

  對於西班牙公牛來說,無論自己被刺了多少下,只要還有站起來的力氣,它都會拼盡全力朝著紅布衝刺而去。

  「對不起——對不起!!!雖然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但我給你道歉!」

  「你這個混蛋!是男人就給我停下!」

  「我不是有意的呀——」

  「你腿長了不起啊!可惡!居然跑這麼快!」

  ……

  他們一人一貓分明語言不通,無法進行溝通,卻還是你說一句我喵一聲,說得有來有回的。

  綱吉想要避開斑老師的「無敵喵喵拳」,緣側的長度是完全不夠他們跑的,所以綱吉很快躍下了緣側,來到了更加寬闊的院子繼續這場追逐游戲。

  可在這樣的地方,四條腿奔跑的斑老師比綱吉更好發揮。

  它找准了時機,整只貓扒到綱吉的腿上,不給綱吉任何反應的時間,隔著褲子啊嗚一口就咬了上去。

  「呀啊——」

  綱吉的慘叫聲立馬劃破了長空。

  綱吉拼命甩腿,把斑老師甩到了草坪上,四處張望著尋找周圍可以躲避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裡的一棵老樹上,隨後想也沒想蹬腿就攀了上去,死死抱住了樹干。

  「你是真傻嗎!我是貓!我爬樹不比你厲害!」

  見到這一幕的斑老師覺得自己被侮辱了,衝到了樹下仰頭咆哮著。

  「……」

  原本坐在緣側上笑著觀戰的我,因為眼前這有些熟悉的一幕愣住了。

  我眼前的畫面和記憶深處的某幅圖像重疊了起來,讓我記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似乎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同樣在這個院子裡,我也遇上過一個被毛茸茸的動物追趕著爬上樹的男孩。

  我走到了樹下,把叫嚷著的斑老師抱在了懷裡,仰頭看著抱著樹干模樣有些滑稽的綱吉。

  我記得當時的我也這麼仰頭看著那個男孩,然後……

  「和我做朋友的話,我可以保護你。」我似是同那個男孩說過這麼一句話。

  「……」樹上的綱吉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

  原本雙手抱著樹干的綱吉,側身坐在了樹椏上。

  他一手扶著樹干,一手撐著樹椏,微微低頭朝下看。

  「……」

  「……」

  在我們視線對上的那一刻,我才注意到那雙橙褐的眼瞳裡沒有慌張的神色。

  那雙溫柔的眼睛裡帶著一抹驚喜、一抹欣慰,似是它的主人就在等著我說這句話一樣。

  「唔啊——」

  「!!!」

  可不等綱吉開口和我說些什麼,他坐的樹椏斷裂,他整個人連同樹椏一起掉下來了。

  顯然,被他選中的樹椏是支撐不住一個成年人的體重的。

  值得慶幸的是:

  綱吉沒有爬很高,也沒有跌到什麼石頭上,只是屁股和草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雖看著挺疼的,但沒傷到什麼要害。

  「切,你還真是沒用——」

  被我抱在懷裡的斑老師還在氣頭上,就算看著綱吉自己從樹上摔下來它也不覺得解氣。它的四肢不安地動彈著,口中也全是對綱吉的嘲諷。

  我擔心自己松開手後,斑老師會繼續「攻擊」綱吉,只能嘗試單手抱住它,再伸出另一只手把坐在地上的綱吉拉起來。

  「你沒事吧?」

  「嗯,比小時候那次好多了。」綱吉訕笑著看著我,「好歹這一次樹下不是池塘。」

  「噗嗤——」

  綱吉的這句話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果然!

  剛剛突然出現在我記憶裡,我小時候見過的那個慘兮兮的男孩就是綱吉!

  「所以,你剛剛是故意這麼做的嗎?」

  在確認了這件事後,我問起了其他的問題。

  綱吉他是故意跑到院子裡、故意爬到樹上的?復刻一波我們童年相遇時的情景?

  「是這只貓太凶了呀!」綱吉看著斑老師一臉的委屈,轉向我的時候小眼神還是可憐兮兮的,「我也是跑到院子裡的時候,才想到可以試試這麼做。畢竟……南星似乎完全忘記了。」

  被綱吉指責的我沉默了大概三秒鐘的時間,隨後不滿嚷嚷起來,「你也不想想那時候的我才幾歲,怎麼可能一直記著這件事!」

  若不是當時那個小男孩的遭遇過於「慘不忍睹」,給彼時幼小的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像,我現在也不會想起來!

  「小夏目,你小時候見過他?真的假的?都發生什麼了?」

  被我抱在懷裡的斑老師疑惑抬頭,問著我前兩天在沢田家問過的問題。


第56章 南星南星,這是秘密……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就算我想起曾有過這麼一件事, 記憶還是相當模糊。我想不起關於那個男孩的太多細節,只知道曾有那麼一個人短暫的出現過。

  畢竟我會記得這件事,並非因為那個男孩本身……

  其實國中之前在熊本發生的事情我都不太記得。

  我生活在這裡的時候, 除去奶奶之外,幾乎沒有願意和我說話的人, 也沒發生什麼別的事情值得去回憶。

  我之前就說過:我在國中的時候會離開熊本去橫濱上學, 是奶奶覺得我在這裡生活太過孤單了。

  奶奶覺得那個時候的我性格有些古怪孤僻, 還說過好幾回類似「其他的事情我不在乎,我只要奶奶就好了」的話語。

  她擔心我在這種難以打破的環境中病態成長,性格會被扭曲, 才狠下心把我送去「不靠譜」的父親身邊。

  奶奶不跟去橫濱照顧我, 也是她覺得在我的生命中, 不該只有她的存在,我應該是過上多姿多彩、璀璨斑斕的人生。

  奶奶覺得我需要其他的關系填補現在單調灰白人生。我需要認識一些除去她之外,也讓我覺得重要的人, 所以, 她不能跟著我一起去。

  奶奶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在離開熊本之後快樂了許多,無論是性格還是生活方式, 都和以前截然不同, 就像是獲得了新生一樣。

  也正是如此,那些不開心的過往全被我丟棄了, 因為生活中全是快樂幸福的事情, 每一天都過得不相同,我也漸漸想不起國中之前在熊本生活的那段灰暗過往了。

  而我五歲時遇到的那個男孩, 也就是當年的綱吉, 是除去奶奶之外,唯一願意把光芒照到我心裡晦暗之地的人。

  我們初遇是在一個炎夏的午後。

  我和平常一樣躺在榻榻米上午睡, 卻在睡熟之後被犬吠吵醒。

  那是一只不只被誰丟棄的野狗,它經常會跑到我家搗亂,還到處拋土,奶奶種在院子裡的花都被它踩壞好幾株了。

  因為這狗很凶,無論對誰都會露出獠牙,奶奶便准備了一根長竹竿,每次它來搗蛋,就揮舞竹竿把它嚇跑。

  我睡醒之後沒見到奶奶,以為她去鎮上買東西了,那趕狗用的竹竿又放在房間外的套廊上,我便興衝衝地拿著竹竿,想要學著奶奶的樣子把野狗趕跑。

  我拿起竹竿跑到院子後,才聽到有低低的哭泣聲夾雜在狗叫聲裡。

  隨後,我在院內池塘邊的樹上,看到了一個抱著樹干哭泣的男孩。

  男孩看著不會爬樹。他整個人橫在樹干上,雙手緊緊抱著樹干,因重心不穩,整個人倒了過來,後背朝下,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他抱著的枝椏也被他壓彎,也跟著搖搖擺擺的。

  我想男孩在野狗的眼睛裡就像是移動的靶子一樣,野狗一遍遍躍起,想要咬他。

  野狗是害怕我手上竹竿的,所以它在看到竹竿之後,立馬往後退了一些,在確保我手中的竹竿打不到它後,才又叫了起來。

  而那個還掛在樹上的男孩,在松了口氣後,一個不留神,雙腿沒夾住樹干,險些直接掉下來,只有雙手還抓著樹干,晃晃悠悠地吊在樹上。

  當時的我大概是把他當成了村上的孩子,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的院子裡,卻在他對我喊出「救救我」的時候,提出了一個要求:「和我做朋友的話,我可以保護你。」

  我想,當時的我一定是太想要一個玩伴了,所以把做朋友當成可以交易的事情。

  只是,我雖說出這樣的話語,卻不是真的在意男孩。

  我當時並沒有把他救下來,只是站在樹下看了他一眼,注意力還是在那只來搗蛋的野狗身上,心裡想的也是我要怎樣才能在奶奶回來之前把它趕走。

  我覺得是奶奶沒有給它留下教訓,每次都只是表面上揮舞竹竿嚇唬嚇唬它,它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跑來搗蛋。

  我只要給它一點「教訓」,它以後一定不敢來搗亂了。

  我的確這麼做了,只用竹竿把野狗打跑了。

  在我得意洋洋地想告訴男孩,我保護了他,他需要按照剛剛的約定和我成為玩伴的時候,他從樹上摔了下來,還不知怎麼掉進了樹旁的湖裡。

  對於幼年的我們來說,那觀景湖的深度,是致命的。

  我看他在水裡撲騰了好久,才想到用手裡的竹竿去夠他。

  可在我手中的竹竿碰到男孩之前,他便沉底了,連撲騰的雙手都從水面消失了。

  我放下了竹竿,想要跳進去救他,卻在最後關頭被人拉了住,緊接著另一個人跳進了水裡,把男孩撈了起來。

  明明自己的兒子落了水,把我抱住的男孩的母親還安慰我讓我不要害怕。

  而被救下的男孩哭鬧著,因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溺水後又整個人也蔫巴巴的,原本准備離開的他們,只能在夏目老宅留宿了一晚。

  現在想來,當時抱住我的女人應該是綱吉的母親,而跳下水救人的,是綱吉的父親。

  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潛意識裡覺得男孩是不會願意和我做朋友的,所以在他被救起來之後,我並未和他進行任何交流,只抱著奶奶的腿,躲在她的身後。

  我還時刻擔心男孩告我一狀,把他溺水的原因怪到我的身上,然後他的父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罵我一頓。

  畢竟這樣的事情,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村上的孩子,無論弄髒了衣服還是磕破了皮,只是說和我有關就能逃過責罵。

  但男孩沒有這麼做。

  他甚至在晚飯的時候告訴他的父親,是我幫他趕走了一只很凶的狗。

  他說:謝謝你。

  他還說:我願意和我做朋友。

  男孩是第一個承認我是他朋友的人。

  同樣,他也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人類朋友。

  突然就有了朋友的我,非常開心,和男孩一起玩到很晚很晚,連回房睡覺都不肯,好像當天還睡在了他們房間裡。

  在睡醒之後,我又拉著他到處跑,給他展示了許許多多我找不到人分享的東西。

  大人們似是也沒管我們。男孩的父親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奶奶談,就連早餐和午餐都是男孩的母親在准備。

  就在這個時候,那只野狗再一次出現在了院子裡。它比昨天看起來還要凶,而它出現的時候,我的手邊也沒有用來趕走他的竹竿。

  我是因為保護了男孩,才和他做上朋友的,若是我這次不能趕走野狗,就會失去這個朋友了。

  也不知道幼年的我是不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在野狗出現後,我竟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了它。

  我砸得很准,被石頭砸中的野狗先是發出了唔唔地嚎叫,隨後又朝著我們狂吠,模樣看起來比以前還要凶狠。

  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被嚇唬一下就會自己跑開的狗,這一次待在原地不動。

  不過,它不動我手中的石頭砸得就更准了。

  若不是男孩攔住了我,我當時可能就把它砸死了。

  男孩告訴我:狗不是不跑,它是受傷了,跑不了。

  也對,這只野狗又不是只在我家搗亂,也不是每一戶人家都像奶奶一樣,只是表面嚇唬,從不真的動手。

  我們壯著膽子上前察看,這才發現那只狗像是被什麼打穿了後腿,他身後的草叢上都能看到從傷口處滴落的血珠。

  野狗並不是完全不能跑,它選擇待在原地,是在保護前爪拋了一半的東西——一個不知道何時被埋在這裡的磨牙玩具。

  男孩好心的幫野狗挖出了玩具,卻在轉身回應母親呼喊的時候,被野狗咬了下屁股。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敲狗頭,卻讓男孩被結結實實地咬了一口。

  現在想來,野狗當時應該只是輕輕咬了男孩一口。

  當時的它只有腦袋能自由活動,可能是以那樣的方式表示自己對男孩的友好或是感謝吧。

  再之後,男孩一家突然有了什麼要緊的事情,當天下午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心善的奶奶則試圖救下那只野狗。

  可村裡沒有寵物醫院,我們家附近也沒有一個司機願意帶著這只將死的野狗去城裡。

  那只野狗在當天晚上就離開了。

  它被奶奶埋在了院子裡,連同那個它在院子裡找了許久的磨牙玩具一起葬在它平時來搗蛋的地方。

  奶奶告訴我,野狗死了。

  年幼的我第一次知道這個詞,也第一次試圖去理解這個詞。

  「那麼,奶奶也會死嗎?」

  我問了奶奶這個問題,卻記不起她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

  我想奶奶一定和我認真解釋了這個詞,也誠實地告訴了我答案。

  所以我才會到現在都記得那天的自己是多麼害怕,連睡覺的時候都抱著她不肯撒手。

  ……

  我並沒有把這個故事如實告訴斑老師,我減去了那些令我不安的部分,只說了一些在它看起來有趣的內容,把其中和綱吉有關的部分相信告訴了他。

  「切,那他還不算是一無是處。」把最後一個饅頭塞進肚子裡的斑老師躺在緣側上,揉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感慨了一聲,「至少能站出來幫你說話。」

  「嗯,阿綱是個很善良的人呢。」我轉頭看了看睡在房間裡的綱吉。

  在我們出去吃過午飯回來的路上,綱吉又冒起了虛汗,看著很不舒服的樣子,我便收拾了一下房間,讓他能在這裡休息一會。

  我和斑老師則坐在屋外的緣側上曬著太陽,說起那些他先前好奇的故事。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呀?你要找的東西都找到了吧?」

  吃飽就犯困的斑老師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嫌緣側的木板年久失修,不太平整,慢悠悠地趴到了我腿上,蜷縮了起來。

  「等到阿綱睡醒再回去吧。」我伸手摸了摸斑老師的腦袋。

  不得不說,吃飽了的斑老師有億點點重,總覺得他起身的時候,我的腿上會留下貓爪形狀的壓痕。

  「南星,你叫我?」我說話的聲音明明很輕,還是背對著綱吉的,他卻精准捕捉到了我的聲音,立馬坐了起來,「是要回去了嗎?」

  「沒那麼急。」我愣了一下,笑著道,「你再睡一會兒好了。」

  綱吉並沒有聽我的。

  他起身走了過來,盤腿坐在我的身側,目光卻盯著窩在我大腿上的斑老師。

  「怎、怎麼了?」我覺得綱吉看向斑老師的視線並不友好呢。

  「我也要這樣。」

  「嗯?」

  這樣是哪樣?

  「膝枕。」綱吉提出了在我意料之外的需求。

  「這應該不算吧?」我有些尷尬。

  斑老師享受的可不是膝枕,它是把我的腿當床用啊……

  斑老師聽到了我們之間的對話,它只不滿地哼了一聲,沒有要理會綱吉的意思。

  「你還是不要吹風比較好。」我訕訕笑著,伸出胳膊護住了斑老師,試圖回避這個話題,「醫生也說你身體很虛,需要好好休息了。」

  要是綱吉敢抬手把斑老師轟走,我估計中午的追逐戲碼要再上演一遍。

  而且現在的綱吉看起來還沒剛來時候精神,他要是真對斑老師做了什麼,一定會被斑老師狠狠欺負的。

  所以,我這看似在維護斑老師的舉動,其實是在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呢。

  「這裡挺好的!外面有陽光,還是挺暖和的。而且……靠南星也近。」

  綱吉有些不滿地看著我抬起的手,隨後側身摟住了我的肩膀,整個人靠了過來,還把腦袋磕在我的肩膀上。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形掛件一樣,掛在我的身上。

  而我……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發燙的呼吸烙在我的脖頸上。

  「你這樣……不會不舒服嗎?」

  「不會。」

  「可我會!」

  「小氣,我就趴一會……」

  * * * * *

  等我們從夏目老宅回到奶奶現在住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在我和綱吉把斑老師送回去之後,再步行回家的路上,天已經全黑了。

  雖然這一天不全是開心的回憶,可不想讓奶奶擔心的我,還是笑著打開了大門,如同往常一樣用歡快的語調呼喊著奶奶。

  可這一次,我並沒有聽到奶奶的回應。

  「奶奶?奶奶——」

  擔心奶奶舊疾發作的我,立馬在屋子裡尋找了起來,生怕她一人不小心暈在了哪裡。

  就在我准備進屋子裡尋找的時候,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還攔住了我:「社長小姐,您不用找了,您的奶奶已經不在這裡了。」。

  「草壁先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瞪大了雙眼,「我奶奶呢,她怎麼了?」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已經把您的奶奶送去避難了。」草壁哲矢回應我道。

  「約定?避難?什麼約定?我奶奶為什麼要避難?」

  「之前說過的,若是社長小姐的身份不暴露,您可以自由活動,但若是被其他人發現了,我們就需要限制您的自由了。」草壁哲矢回答道,「買下夏目老宅的就是彭格列家族,所以在您的奶奶打電話告知我們您需要回去找東西的時候,我們知道了您的動向。在來此詢問之後,我們發現您的奶奶一直知道有關您的事情。」

  「那又怎樣?她是我的奶奶,當然知道我的事情。」覺得不爽的我蹙起了眉頭。

  「所以,我們未限制您的自由,只是把您的奶奶保護了起來,您依舊可以自由行動。」

  「保護?難道不是抓了她威脅我嗎?」

  「真的只是保護而已,畢竟這個時候在您身邊的人都很危險,知道您秘密的人更危險。」草壁哲矢嘆息了一聲,試圖讓我接受他口中的說辭,「您應該也知道,作為橫濱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您是不可能時時守在奶奶身邊的,萬一日後您的事情暴露了,那些人一定會先從您身邊的人下手。」

  「那些人?難道不是你們這些人嗎?」我冷笑著,聲音裡滿是諷刺,「你們綁架我的奶奶威脅我,這又不是好人會做的事情吧?」

  「社長小姐,我想您是誤會了……」草壁哲矢看起來相當無奈,他似是想繼續和我解釋,被拖長的語調裡卻帶著顧慮。

  「可這就是你們做的事情!你們就是用這樣卑劣的方式脅迫我答應幫你們!」

  「別太自大了,我之前就說過,你什麼都做不了,你幫不上。」

  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另一個在屋內的人冷冷打斷了。

  說話的是雲雀恭彌,因他之前坐在客廳裡,草壁哲矢又站在客廳的門口,我沒能注意到被擋住的他。

  「那你們做這些,綁架了我的奶奶,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恨恨地問著已經站起身的雲雀恭彌。

  「有人覺得我之前的方法太過極端,所以,我換了一個方式……」

  雲雀恭彌和之前一樣,沒有要回答我問題的意思。

  他像是覺得和我解釋這些都很麻煩,所以就連解釋的話都只說了一半,隨後就看向了草壁哲矢,讓他幫自己繼續說下去。

  「恭先生之前的想法是:若是社長小姐的身份暴露,我們會把您和您身邊的人強制保護起來。現在:若是您的身份被你身邊的人知道了,誰知道了,我們就把誰保護起來。若是被其他家族的人發現了,我們再來保護你。」解釋完的草壁哲矢還不忘提醒我一句,「所以,還請您回到橫濱之後,注意言行,別再被人發現了。」

  「……」

  他這話的意思是……

  我不能找其他人商量我該怎麼辦,甚至不能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武裝偵探社的人。

  「社長小姐請放心,我們會保護好您奶奶的。而且您奶奶也是自願和我們走的,等我們把她安置好了,只要聯系我,你隨時可以知道她的近況。」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些說辭嗎?」

  雖然我還在和草壁哲矢進行爭辯,雲雀恭彌卻沒再理會我們了。

  他像是並不在意我,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都沒正眼看我。

  在我注意到他的目標似是在我後方的綱吉後,我想要攔住他,卻已來不及。

  「事情似乎超出了預測,你大概也得被保護起來了。」雲雀恭彌的聲音冷冷的,裡面多少有些抱怨的成分,「我不喜歡麻煩的事情。」

  綱吉聽到他的話後立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就像他之前見到太宰治時,也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一樣,面對雲雀恭彌也帶著微笑。

  「我什麼都不知道。」綱吉用對方的定下的規則幫自己辯解,「不知道的話,就不需要被抓走了吧?」

  雲雀恭彌背對著我。

  我不知道此刻的他是什麼表情,只知道他聽完綱吉的話後呆站了一會。

  我本以為雲雀恭彌會用強硬的方法把綱吉帶走,已經准備好出手阻攔,他卻像是認同了綱吉的說法,沒再說什麼徑直走向了門口。

  「總之,還請社長小姐不要再讓旁人知道你的秘密了。您有其他需要,隨時可以聯系我。請您相信,我們沒有任何要害你的意思,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您。」

  因雲雀恭彌的離開,草壁哲矢也加快了語速,在交代完這最後一句話後,立馬追了出去。

  「等一下——」

  「!!!」

  就在我准備追出去的時候,綱吉伸手拉住了我。

  「就這樣追出去的話,南星也會被帶走的吧?」綱吉的聲音突然變低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從剛剛的對話聽來,直接把南星帶走似乎是最好的處理方式。若是不聽從他們的,我們說不定會失去這最後的自由……」

  綱吉說這些話的時候和平時完全不一樣,聲音比平日低沉了很多,語氣也變得嚴肅。

  他用這樣的方式說出的話語,就算是現在的我也能聽見去,且認同了他的觀點。

  「……」

  在我意識到自己的無能後,整個人像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氣,一下癱坐到了地上。

  「都是因為我……」

  「要是我在家,沒有硬要出門找南星的話,奶奶說不定就不會被帶走了。」綱吉打斷了我自責的話語,他蹲在了我的面前,低著腦袋不敢看我,「所以,這一切不是因為南星,是因為我……」

  綱吉的聲音裡帶著比我還要強烈的自責。

  那是無比真實的情感,在他開口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了。

  雖然我的心裡還是很難過、很自責,但總覺得現在不開口安慰綱吉,他會將這愧疚的情感背負一生。

  「如果……綱吉沒有出門,一定也被一起帶走了。」我壓抑著已經在心底決堤的眼淚,稍稍直起了身子,摟上了綱吉的脖子,閉著眼睛磕在他的肩膀,硬擠出了一個他看不到的笑容,「就是因為綱吉跑去找我了,現在的我才不是一個人……」

  我不知道說出這番話的我,是在安慰綱吉還是在安慰自己。

  「……」

  綱吉沒有回應我,他只是伸手輕輕摟住了我。

  我的眼淚只忍了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因綱吉沒有松開我,也沒有動,我維持著這個姿勢哭了出來。

  我咬著嘴唇沒讓自己哭出聲,可從眼睛滲出的眼淚把綱吉的肩膀打濕了。

  「你不會是一個人的……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

  綱吉輕輕低語了一句,卻讓我的淚水更加泛濫,就連哭聲都無法抑制住了。


第57章 南星南星,你殺了誰?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我在半夜迷糊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滾燙的懷抱之中。

  這過於溫暖的觸感讓人在夏夜感到些許不適。就連自身周圍的空氣都像被蒸熱了一樣,發熱的氣息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掙脫開的我急忙坐起了身子,呼吸著高處涼爽的空氣。

  可我還沒徹底放松下來, 猛地發現自己剛掙脫的懷抱是屬於的綱吉的,而仰面躺下的他呼吸變得急促又沉重。

  這樣的呼吸聲令我不安。

  我輕喚了兩聲, 因綱吉沒有給我回應, 只能急忙起身開燈查看他的情況。

  果然, 綱吉又發燒了。

  綱吉的眉頭緊蹙著,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他身上的衣服和劉海都被虛汗打濕了,脖頸也有一層細汗, 抿起的雙唇卻發干到起皮。

  「阿綱?阿綱!阿綱……」

  我急忙又喊了幾聲, 可綱吉還是沒有反應, 就算我輕輕拍打他的臉頰,他的雙眼依舊緊閉著。

  我有些慌,整個人也變得非常惶恐。

  畢竟奶奶剛剛被彭格列家族的人帶走, 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要是綱吉在出什麼事,我就!我就……

  慌張的我想要撥通救護電話, 雙手卻因過於緊張連手機都沒抓住, 掉在了榻榻米上。

  我看著手機,伸手想去拿起它的那瞬, 不爭氣的淚水先滴在了手機的屏幕上, 我眼前的一切也在瞬間變得模糊。

  「!!!」

  「……」

  就在這個時候,我撐在榻榻米上的手腕被人抓了住。

  那滾燙的觸感讓我渾身一個激靈。

  「阿綱!阿綱你覺得怎麼樣嗎?哪裡不舒服?」

  「不用擔心, 我睡一覺就好了。」綱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帶著能聽出的笑意, 「所以別哭了,不是南星的錯。」

  「……」

  他是燒糊塗了嗎?

  自己都變成這樣了,開口還想著要安慰我。比起我,他更需要在意的是自己的身體吧!

  他還選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會讓我覺得他是聽到我的抽泣聲才醒來的。

  我吸了下鼻子,快速眨了眨眼睛,沒讓眼淚和不安的情緒繼續把我吞沒。

  我讓自己迅速冷靜了下來。

  雖然我沒什麼照顧別人的經驗,但也知道不能讓綱吉就這樣睡過去。

  我拿了一套干淨的睡衣,用溫水洗了一塊毛巾,再幫綱吉脫掉衣服後,把他身上的汗都擦干淨。

  就在我准備幫他穿上睡衣的時候,我之前樓下燒的水開了,發出了刺耳的聲響,我只能先用被子把綱吉裹住,下樓灌水了。

  等我端著開水和退燒藥在上樓的時候,原本迷迷糊糊的綱吉已經睡熟了。

  不知道是不是換掉了黏糊糊的衣服感覺舒服了一些,他的眉頭沒再像先前一樣蹙起,睡夢中唇角也微微勾起。

  雖然綱吉看起來睡得很香,我還是把他搖醒,讓他把退燒藥吃了再睡。

  最後,我撩起了他的劉海,貼上了先前翻找到的退熱貼才徹底松了口氣。

  忙了這麼一通,我也一身是汗。

  等我洗完澡再回到樓上房間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三點了。

  為了不吵醒綱吉我沒敢開燈,只躡手躡腳地抱著新被褥上了樓,卻還是不慎把綱吉的背包踢翻了。

  我聽到細碎的聲響,像是有什麼從包裡掉出來了。只是現在黑漆漆的,我也看不見,不願再弄出什麼聲響的我只能先把它放一邊,想著等到天亮了能看見了再去收拾。

  我把自己的被褥貼著綱吉的被褥放,距離他近一點。

  這樣的話無論綱吉有什麼異樣,還是有什麼需求,我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躺下的我面朝著綱吉,在伸手確認他的臉頰和脖頸的溫度後,才稍稍放心地睡了過去。

  ……

  也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我明明挺累的,閉上了眼睛卻又睡不著了。

  奇怪的是:我想睜開眼睛卻睜不開,就連身體也無法動彈。

  我就像是被人從身後按在了地上,連呼吸都受到了壓迫變得困難。

  這樣的感覺讓我焦躁起來。

  我試著掙扎、試著去活動四肢、試著去抬起眼皮,卻依舊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禁錮在原地。

  我感覺自己躺在這裡很久很久,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我終於決定放空大腦,什麼都不去想的時候,卻被人硬拽著,拖進了無法掙脫的夢境之中……

  ……

  * * * * *

  ……

  我行走在一片迷霧之中。

  灰色的濃霧讓我只能勉強看清腳下的路。

  因不知霧中有些什麼,我如同行走在黑夜中一樣,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這樣的情況讓我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我也就放輕了腳步,試圖用聽力預警可能被包裹在迷霧中的危險。

  「喜歡和信任為什麼要畫上等號?這是可以分開對待的兩件事。」

  突然,我聽到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雖然從聲音聽來他距離我很遠,我還是被嚇了一跳。

  「直覺告訴我:對你放下戒備,是很危險的事情,說不定會死的。」

  就在我判斷說話的男人距離我有多遠的時候,同樣的音色在我的耳畔響起。

  我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急忙捂住聽見聲音的那只耳朵,整個人都險些跳起來。

  「那你呢,做這一切是想證明什麼?因為被誤會成魔女,就要去做世人以為魔女會做的惡事嗎?拋開魔女的身份,你會選擇如何報復那些欺負你的人呢?」

  男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一次聽來,他像是站在我的對面。

  雖然他口中的話語像是在訓斥我一樣,他說話的語氣還是溫柔的,甚至能聽出一絲絲的無奈。

  「我能為你做什麼?這個問題也很奇怪。還是讓我來問吧,你想讓我陪你做什麼?或者,你有什麼想讓我為你做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男人的聲音,我心裡有些難受,很想哭一場。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見到了一個你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除去欣喜若狂之外,你還有著無盡的委屈想要傾訴……

  「彭格列!你在哪裡?彭格列!你就在附近對不對?你說話呀!彭格列!」

  在想起了男人是誰後,我放下了先前的謹慎,在迷霧中狂奔了起來,試圖找住藏在迷霧之中的他。

  「別藏了彭格列!你快出來好不好?」

  因得不到回應,我的聲音帶上了濃重的哭腔,雙眼也被淚水淹沒。

  身在迷霧中的我本就看不清路,這下更是連腳下的事物都看不到了。

  等到我把眼淚抹去,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扇窗戶。

  透過窗戶看去,我看到了我正在找的人!

  彭格列站在面對窗口的房間大門旁,笑眯眯地望著我的方向。

  「彭格列!彭格列!」

  我衝上了前,用力地敲打窗戶,他卻像是看不到在他正對面的我,就算朝著我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目光也未落在我的身上。

  「我從來不過聖誕節,不需要你的禮物。」

  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站在這扇飄窗之外,可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卻坐在飄窗上,不開心地望著窗外,嚷了這麼一句。

  這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像是看不到我的存在,對我拍打窗戶的舉動無動於衷。

  「讓我猜猜魔女小姐為什麼會一個人生悶氣吧。」站在門口的彭格列突然笑起來,望著靠坐在飄窗上的「我」,「一直以來,你都覺得自己受到了特殊的對待,很開心自己能成為誰的特別存在,所以在發現我也這麼對待其他人後,心裡有了落差……」

  「別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會因為你對我好就開心呢!又不是小孩子!」不等彭格列說完,坐在飄窗上的「我」便把懷中的抱枕丟向了他。

  「其實,我上來不僅是要送你每人一份的聖誕禮物,」彭格列很輕松地抓住了「我」朝著他臉丟出去的抱枕,稍稍頓了一頓,「我是來尋找獨一位的聖誕舞會舞伴。」

  「!!!」透過窗戶,我能看到抱膝而坐的「我」眼神一下亮了起來,隨後又噘起了嘴巴,整個人也縮了起來,「你去年邀請了誰,今年也找她好了。」

  「可我之前都不參加聖誕舞會。」彭格列嘆息了一聲,隨後轉身假裝要離開,「如果魔女小姐不願意的話,我也回房了。」

  「等等——」他的舉動吸引了「我」的主意,「我」急忙轉身叫住了他,扭捏了半天才問了一句,「所以……你是來邀請我做你的舞伴的嗎?獨一位的……舞伴?」

  彭格列沒有立馬回答「我」。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十分紳士地彎腰伸手,「是的,魔女小姐。不知道您願意賞臉嗎?」

  在我看到「我」把手搭上去後,窗戶裡的一切被濃霧淹沒,就連之前隔絕我的窗戶也瞬間消失。

  原本整個人貼在窗戶上的我,險些摔跪在地上。

  「彭格列?彭格列!」

  因為奇幻的景像消失,我再一次尋找起他的身影。

  「咚——」

  在我准備繼續往前的時候,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什麼砸進水裡的聲音。

  我連忙轉身,在我的身後出現了一條河,而在河的對岸站著另一個「我」,彭格列也站在她的身邊。

  「其實魔女小姐特別好哄,很簡單的事情都能讓你開心好幾天。」在打水漂的彭格列笑著道,「同時,魔女小姐也特別脆弱,許多在旁人看起來正常的事情都可能刺激到你。」

  「你到底是要誇我,還是要損我?」河對岸聽到這話的「我」立馬板起了臉孔,「我不過是個俘虜而已,首領大人不用這麼上心,也沒有必要特意來哄我開心。」

  彭格列有些無奈地笑著。

  這樣的表情像是在說:你看,就是這樣。

  河對岸的「我」受到了刺激,言辭也變得激烈起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千萬種方法能哄我開心,所以根本不在乎會用哪種方式惹我生氣?我可不是你養的寵物狗,給塊骨頭我就要對你搖尾巴。」

  「我才是一直在搖尾巴的那個,還無論怎樣都要跟上前……」

  彭格列嘆息了一聲,河對岸的「我」卻沒能聽到,還問了一句,「什麼?」

  「魔女小姐眼中的世界是扭曲的,所以經常會曲解一些事物背後的含義,會不自覺地躲避那些湧向你的好意……」

  「說教的話就算了吧。」「我」擺了擺手,一臉嫌棄。

  「那麼,你要和我一起去旅行嗎?」彭格列突然發出了邀請。

  從他的表情和語氣分析,他在很認真地詢問「我」。

  「你的話題也變得太快了吧……而且,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旅行?我眼中的世界不正常,你眼中的就正常了?更何況我還在生氣呢!現在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聽你說話!」

  說完這些的「我」,轉身離開了,留下彭格列一人站在河對岸。

  「其實,人生……也算是一場旅行呢。」

  就在迷霧漸漸要把他們包裹起來的時候,我恍惚聽到了彭格列的嘆息聲。

  我不知道河對岸的「我」有沒有聽到這句話,但它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忍不住衝著河對岸大聲呼喊。

  如同剛剛一樣,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們還是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的聲音。

  就在我准備跳進河裡,趟過河水去找彭格列,告訴他真正的我在這裡的時候,眼前的景像再一次消失不見了……

  就像是在冬日擦亮火柴的小女孩一樣,我在這片迷霧中又見到了許多類似的景像。

  在這些場景的中的「我」,或難過、或開心、或鬧脾氣、或恐懼……

  無論何種場景,我都能看到彭格列陪在我的身邊。

  漸漸地,我想起了這些都是我自己的經歷。

  是我因故被彭格列「救」下後的記憶。

  「你應該玩夠了吧?雖然你做出怎樣的舉動我都不會生氣,但……別忘記正事呀。」

  就在我准備繼續往前行走,卻觀看那些記憶的時候,我面前出現一塊全息屏幕。

  在屏幕中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彭格列,而是另一個男人。

  「你這是在吃醋嗎?」

  我明明沒有說話,卻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說話。

  「當然,畢竟你是屬於我的。」屏幕中的男人笑眯眯的,「我可不准備讓你把身心全部獻給綱吉君呀。」

  「那麼,你是想我了?」屬於我的聲音繼續詢問,「作為白蘭的人,我好像從沒聽你說過這樣的話呢,像是想我了,或是喜歡我這樣的話,就連表達這些意思的隱晦句子都沒有。」

  「哦?是綱吉君和你說了這樣的話?」屏幕中的男人睜開了眼睛,紫色的眼瞳裡帶著我讀不出的情緒,「所以……我的魔女小姐是被聖徒打動了嗎?」

  「怎麼可能。我知道自己在這裡的原因,也清楚自己信仰的對像是誰。」

  「那麼……我們稍稍改下規則吧。」屏幕中的男人露出了危險的笑容,「由你來殺死他怎樣?」

  我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在這句話之後全息屏幕就被關閉了。

  而在屏幕消失之後,它的後方出現了一條沒有被濃霧籠罩的小路。在路的盡頭,我再一次看到彭格列和那個同我長得一樣的人站在一起。

  他們像是在慶祝什麼,開心的彭格列把「我」抱起來轉了好幾圈。

  明明是幸福的畫面,那裡的「我」笑容卻有些牽強,伸向腰際的右手還在顫抖。

  恍惚間,一抹來自鐵器的反光刺到了我的雙眼,讓我一下明白了那個「我」想要從暗袋裡掏出什麼。

  「不要——」

  我一邊大聲呼喊著,一邊向前狂奔,想要制止即將發生的悲劇。

  「彭格列!小心呀!她要殺你!她要殺你呀——」

  這一次,彭格列終於聽到了我的話。

  可就在他的目光轉向我的時候,尖銳的刀子已經捅進了他的心髒。

  緊接著,殺了彭格列的「我」消失不見了,我踉蹌地上前,扶住了站不穩的彭格列。

  「我的預感沒錯呢,對你放下戒備,是會死的……」彭格列把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小小聲地說了一句。

  「不是我……那個不是我……殺了你的不是這個我……」我哭泣著想去解釋什麼,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右手還拽著鮮紅的匕|首。

  就在我望著自己雙手發呆的時候,沒有東西可以支撐的彭格列滑到了地上,在他徹底閉上眼睛之前似是對我說了什麼,可深陷自責的我沒能聽清。

  等我再想詢問的時候,一直籠罩在我周圍的迷霧終於散去。

  我也看清了被藏在迷霧中的到底是些什麼。

  那是一地的屍體,一地彭格列的屍體。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卻能確定倒在這裡的每一個彭格列都是被我殺死的。

  我顫抖地伸手想去觸碰剛剛倒下的彭格列,倒在地上應該已經死去的彭格列們卻全部睜開了眼睛。

  他們都轉向了我,他們用極其嫌棄的眼神看著我,口中的警告也全是厭惡,「別碰我!你這個邪惡魔女!」

  「!!!」

  我何時見過這樣的場景,整個人被嚇到了,呆站在原地。

  「魔女不配得到任何仁慈!」

  「魔女就該被燒死!」

  「去死吧——魔女!」

  ……

  這些來自彭格列的譴責聲越來越響。

  哪怕這些彭格列們無法動彈,我還是驚恐地縮成了一團,用滿是鮮血的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想,我應該是死了。

  因為這裡就是地獄,是一個專門來懲戒我的地獄……

  ……

  * * * * *

  ……

  沢田綱吉被低低的抽泣聲吵醒的時候,天才剛亮沒多久。

  他睜開眼就看到了在夢中流淚的南星。

  他坐了起來,用指腹抹去了對方的淚水。

  就在他幫南星把頭發全部順到耳後的時候,他注意到原本被他收起的手鏈落在了距離南星頭頂很近的地方。

  「呼——」

  他輕輕嘆了口氣,隨後撿起了手鏈,注意到自己放在一邊的背包也被人踢翻了,便把手鏈重新放了回去,塞到了最內層的地方。

  這條屬於斯黛拉家族的手鏈,被他的父親裝上了能量監控裝置。若是南星帶著她,一旦她使用異能力就會被他的父親發現,他還能通過收集到的數據,分析出現在的南星最多使用出怎樣的力量。

  綱吉不知道曾經想要保護南星的父親為什麼要交給南星這種東西,但無論何種原因,他都不願這樣的數據被人收集到。

  這是他不願南星戴著手鏈的原因之一。

  更主要的是,這種由家族傳承下來的物件,似是會成為窺看平行世界的媒介。

  當然,這也只是他的猜測,可當初看到了平行世界景像的人,身上多少都帶有這樣的物件。

  就算是他自己,先前也是在戴著彭格列大空指環的時候做了些離奇的夢,綱吉擔心南星也會受到影響,不願冒險。

  「彭格列……」

  睡夢中的南星突然呢喃了一句,剛剛被綱吉拭去的淚水也再度湧了出來。

  「!!!」

  不知道南星在做什麼夢的綱吉,以為這句話語是因為彭格列家族帶走了她奶奶發出的譴責。

  所以,他愣了一下,重新坐到南星身邊的時候臉色也不是特別好,像是不知道要用何種表情面對南星。

  「對不起,南星。」綱吉嘆息著,「這一次,無論是壞人還是背叛者,都是我呢……」

  ……

  * * * * *


第58章 南星南星,你要怎麼做?

  窗外刺眼的陽光鑽過被風吹起的窗簾, 閃爍晃眼的光芒落在了我的臉上,像是惱人的鬧鐘一般,提醒著我時間已經不早了, 催促我起床。

  我有些不情願地睜開了眼,卻發現自己又一次躺在綱吉的懷裡。

  他不知什麼時候從自己的被窩離開了, 跑來和我擠在一處。

  因沒蓋著被子, 他的上身不著一物, 緊貼著的肌膚讓我能感覺到他體表的溫度,雖比我的胳膊熱一些,卻不像昨夜那般燙人了。

  「……」

  「!!!」

  我試圖伸手觸摸他的額頭, 想摸摸他是不是真退燒了, 還閉著眼睛的綱吉卻在我抬手的時候, 精准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拉到了自己的胸前,把我們的距離再度拉近。

  在我有些驚恐的眼神中, 他緩緩睜開了眼。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吻了下我的額頭, 隨後用微微有些毛刺的下巴蹭了蹭我的腦袋。

  「早啊,南星。」

  「……早。」

  綱吉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迷糊, 像是還沒睡醒。

  「我再眯一會去給你做早飯, 你想吃什麼呀?」綱吉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再度閉了起來。

  「這話應該我來問吧!」說話間我急忙從他的懷抱裡掙脫, 坐了起來。

  我在迷糊的綱吉反應過來之前, 把自己昨夜蓋在身上此時滑落到小腿上的毛巾毯,隨手蓋到了綱吉的身上。

  因毛巾毯直接蓋住了綱吉的臉, 他整個人愣了一下, 有些茫然地拉下了毛巾毯,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似是不明白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

  「你這幾個小時前還在發燒的人想什麼呢!要做飯也是我去!」我站起了身,隨手把頭發盤起,做出一副准備大干一場,活力滿滿的模樣,「你好好休息一會吧,早飯就交給我了!」

  「可以嗎?」像是有些不信任我的綱吉也坐了起來。

  「當然!」我信誓旦旦地點頭,「你就等著吃好了!」

  說完這句話我就跑出了房間。

  我關上了房門,卻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在確定房門把我和綱吉相隔後,褪去了臉上的笑容,整個人也不自覺地微微發顫。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隱約記得一些昨晚的夢。

  說是夢,那更像是一份久遠的記憶。

  在那份記憶裡的我,不停按照某個人的要求暗殺著同一個人。

  無論那個人怎樣包容我、怎樣照顧我、怎樣疼惜我……我手中的利刃都會在最後一刻捅上他的胸口,奪去他的性命。

  我記不得那個被我親手殺死的人長什麼樣,卻清楚知道自己一直稱呼他為「彭格列」,記得他是某個Mafia家族的首領。

  因某種原因,我成了他的俘虜,被他和他的家族成員軟禁起來。

  而這個「彭格列」正是獄寺隼人和雲雀恭彌所在家族的名字。

  所以此刻的我很難不把兩者聯系到一起,思考著我昨夜的夢倒是什麼意思。

  當然,這個夢可能是因為彭格列家族帶走了我的奶奶,我心中憤恨不平,才會想著在夢中不停殺死這個家族的首領。

  但直覺告訴我,並非如此。

  我在那份記憶中被稱作「魔女」,就連接近彭格列家族的首領,都是受了白蘭的命令。

  我隱約記得我在夢中見到白蘭,他和我在最近兩個雨天遇到的白色短發的青年一模一樣,就連名字都是相同的。

  我在現實中遇到的白蘭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他甚至在似是被幻術暫停的世界裡對我發出過邀請,想要我去到他的那邊。

  把這一切聯系在一起,我能想到的是古裡炎真曾告訴我的「時空信」。

  我想我昨夜的夢境,可能也是屬於這個範疇,是類似的概念。

  如果真是如此,我倒是可以理解雲雀恭彌說現在的我幫不上忙,卻還執意要找到我的原因了;也能明白草壁哲矢說的那句「魔女會像魔女一樣,死在烈焰之中」的結局了。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幫這些Mafia家族改變什麼,但對於彭格列家族來說,我絕對是一個極度危險、是一個需要立馬抹殺的存在。

  所以他們帶走了知曉我身份的奶奶,以保護的名義把她軟禁起來,是不想讓我的身份過早暴露,也希望有足夠的時間掌控我,同時方便日後他們用手中的人質威脅我做些事情吧?

  若事情真如我推測的這樣……

  那麼這個彭格列家族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我可不管其他的時空的我是怎樣的存在,又做過怎樣惡劣的事情。

  她是她,我是我!因為不同的人生經歷,導致我們是不同的兩個個體,是不同的存在!

  我不容許他們把這種僅僅是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當成必定會發生的事情,還把所有的後果和責任扣到我的頭上,指責我的過失!

  他們不能僅僅因為我「魔女」的身份,就說我連存在本身都是錯誤的!試圖對我進行控制或安排。

  就算曾經有惡魔女存在,也不能說所有的魔女都是惡的!

  哪怕是世人眼中善良的仙女,不也有詛咒公主十五歲會被紡織針扎中而死的存在嗎?

  所以,你要反抗啊,南星!

  在想清楚這些後,我把垂在身側的雙手捏成了拳,暗暗幫自己的打氣。

  在稍稍思考後,我看著鍋裡已經開始冒小氣泡的水,撥通了獄寺隼人留下的號碼。

  我等了三秒不到的時間,電話便接通了。

  「夏目小姐?您這個時候聯系我,是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的獄寺隼人表現的十分謙虛。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與獄寺隼人的接觸中,他總表現得特別謙卑。

  那不是同不熟悉的人說話時的疏離,而帶著一種奇怪的敬重,他的語氣和態度就像是把我也當成他的上司一般,令我感覺有些變扭。

  「是我們家族的誰惹夏目小姐不快了?」因為我沒有立馬說話,獄寺隼人又補充了一句。

  「聽起來,獄寺先生知道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冷笑著回了一句。

  獄寺隼人這話說得應該是奶奶被他們家族的人帶走的事情,他可能也以為我是因為這個才給他打電話的。

  「夏目小姐,我之前說過您只要稱呼我為獄寺就行……」我說話的方式令獄寺隼人有些惶恐。

  「獄寺先生,」我打斷了他,「我想見一見你的首領,你們找到他了不是嗎?」

  「我們的確找到他了,但是……」

  愣了半晌的獄寺隼人欲言又止,似是想要拒絕。

  「他就在橫濱吧。」因等了很久獄寺隼人都沒再開口,我只能繼續說了下去,「既然他這麼在意身為『時間魔女』的我,連我身邊的人都想『保護』起來,應該不會拒絕吧?」

  「……真不巧,我的首領不在橫濱。」獄寺隼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

  「那麼,我給他三天的時間。」我的聲音冷了下來,「我希望他能在我做出選擇之前聯系我,並同意這一次的會面,而不是擔心被我殺死就躲在幕後不肯現身。」

  「……殺?等等!夏目小姐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等獄寺隼人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我稍稍緩了緩情緒,因鍋中的水已經燒開,我拿出了已經准備好的米倒進去,卻突然聽到了一陣鈴聲從廚房外傳了來。


第59章 南星南星,你會原諒他嗎?

  我從廚房探出了腦袋, 看到了拿著手機站在廚房門旁的綱吉。

  也不知道為什麼,阿綱看到我竟然有些緊張,連手機都嚇到脫了手,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屈膝抓了幾下,手機就摔在地上了。

  「是、是龍先生, 」綱吉緊攥著還在響的手機直起了身子, 同我解釋了一句, 「他大概是問我什麼時候回橫濱吧。」

  「……」

  我明明什麼都沒問呢……

  而且,比起誰給他打電話,我更想問的是他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再休息一會。

  綱吉的臉色明明很難看, 他為什麼要逞強跑下來!就不能有點身為病人的自覺嗎?

  在我有些詫異的目光中, 綱吉去到了遠一些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因為他離我的距離較遠, 鍋裡沸騰的水也不停咕嘟咕嘟響個不停,所以綱吉打電話的內容我是一句話都沒聽見。

  綱吉掛完電話回來的時候,一聲不吭地趴到了我的背上。

  「!!!」

  我沒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氣息, 在綱吉靠過來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險些把手中拿著的廚具丟進滾沸的鍋裡。

  他是屬貓的嗎?

  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綱吉用雙臂摟住了我的肩膀,把額頭埋進了我的肩窩, 從我的身後擁住了我。

  這樣的距離我能感受到他的體溫還是比我的高一些。

  「南星, 我好像做錯事了……」原本在撒嬌的綱吉注意到我面前的鍋,立馬換了個語氣, 「哦呀, 鍋要撲了——」

  綱吉伸手把煤氣調小後從我手上拿走了湯勺,很自然把我從灶台前擠開。

  在我發出抗議之前, 他又給出了我米放太多的結論, 拿出了一個大碗,把多余的米裝出去。

  「小菜做個腌脆蘿蔔可以吧?應該還能拌個菠菜, 冰箱好像還有奶奶做的醬菜……」

  綱吉一個人小聲念叨了幾句,似是在搭配我們今日的早餐吃些什麼。

  在制定好了今早的伙食後,綱吉便使喚我打下手了。

  「南星?你還愣著做什麼?去看看冰箱有沒有我要的東西。」

  「哦……」

  「等下,把手上的鍋蓋給我。」

  「……」

  我手上的廚具都被綱吉奪走,就連圍裙都被他摘下來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

  綱吉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似乎還挺嚴重的,他怎麼事情沒說反而搶走了我的活兒,占廚房為廚娘了?

  「不是我來做飯嗎?病患湊什麼熱鬧!」回過神的我試圖從綱吉的手上奪回廚具,「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給我回房間躺好休息去!」

  「我沒那麼嚴重,而且人都下來了,南星還是讓我來吧,這樣還能早點吃上,」綱吉把湯勺舉了起來,確定我夠不到後他垂眸看了眼鍋,又看了看我,繼續說了下去「而且……我怕南星把廚房給炸了。」

  「哪有那麼誇張!」我為自己抱不平,「我就煮個粥而已!」

  「你放的米煮飯都嫌多,做米飯都會硬……」綱吉的表情十分無奈,「你還放這麼滿,就我經驗來說,一會兒會全部撲出來,然後弄得灶台一團糟,南星可能以為煤氣熄了,就不管煤氣導致煤氣泄漏……」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不會做飯……」聽出了嫌棄的我急忙喊停,「我去幫你拿雞蛋。」

  奶奶家的廚房不大,就連冰箱都放在廚房外,一個人在廚房的話剛剛好,兩個人待在廚房忙活會顯得有些些擁擠。

  就算如此,我還是站在邊上看著綱吉忙碌,像是大廚師的助手一樣,幫他遞上盤子,或是幫忙把菜洗干淨。

  「阿綱,你做錯什麼事了?」

  就在綱吉忙碌完,我們把豐盛的早餐擺放到桌上,准備開動的時候,我詢問起綱吉先前沒說完的事情。

  「……」原本已經雙手合十,喊出我開動的綱吉放下了湯匙,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牽強。

  「到底怎麼了?」綱吉的表情讓我更在意了。

  「南星會原諒迫不得已對你說謊的人嗎?」綱吉抬頭看著我,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

  「迫不得已是怎麼迫不得已?如果沒有具體例子的話我不好下判斷。」我誠實地回答綱吉,又詢問道,「怎麼?你對黑田先生說謊了?」

  綱吉是在接了電話之後才說出這樣的句子,而且在他接電話之前,整個人的狀態也不太對。

  因為他說電話是黑田龍打來的,我自然會做出這樣的聯想。

  「……」綱吉沉默著沒有回應,看樣子像是不准備和我解釋。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黑田先生之間發生了什麼,但……要是阿綱好好和黑田先生解釋、真誠道歉,並給出合理的理由,黑田先生應該會原諒阿綱的。」我安慰道。

  「所以……只要道歉,就能得到原諒了?」綱吉突然抬頭看著我。

  他說話的聲音和那雙橙褐色的眼瞳一樣,都有些發顫。

  「黑田先生是很講道義的人,只要阿綱的謊言不違背他的准則,」意識到綱吉很認真向我詢問,我的回答也變得保守起來,「應該……應該會原諒你的吧……」

  「如果,這個謊言違背了他的准則呢?」綱吉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那阿綱的處境可能就有些危險了。」我沉默片刻回答道,「雖轉行做起了全職主夫,但黑田先生並不是好惹的人。」

  「如果,還是如果啊!」綱吉的聲音突然不再發顫,原本躲閃的眼神也定定看向了我,「如果,我對南星說謊了,這個謊言違背你的准則。我道歉的話,你會……接受嗎?」

  「如果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你最好現在就道歉,並立馬和我坦白一切。這樣還有原諒你的可能。」我板起了臉孔看著綱吉,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但是,若你選擇一直隱瞞,並不打算坦白,等到哪天我自己發現了你才開始道歉,我一定不會原諒你,並讓你從我今後的人生中消失。」

  綱吉像是被我的反應嚇到了,他有些驚恐地眨著眼睛,半張著嘴巴動了好幾下,沒能再說出一句話。


第60章 南星南星,歡迎回到橫濱。

  「要是可以的話, 我還真不想讓這樣的『如果』發生……」

  綱吉沉默了好幾秒,隨後發出了一聲嘆息。

  「是吧!」我收起了佯裝的凶狠表情,繼續勸說道, 「阿綱還是盡早去道歉的比較好。」

  「……」綱吉沒有開口給我回應。

  他靜靜地看著我,嘴角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苦澀。

  綱吉看起來猶豫不定, 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卻緊抿著雙唇不給自己開口的機會。

  「你聽到了吧?」綱吉的舉動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只得再說一遍,「一定要盡早去道歉呀!」

  「我知道了。」在我的催促下綱吉才輕聲給出了回應。

  隨後,綱吉低頭不再看我, 他只重新拿起了筷子, 提醒我早飯要涼了。

  吃飯的時候綱吉沒再說話, 我也因為思考著這兩天的事情沉默著,所以整個早餐時間房間非常安靜,只能聽到筷子與瓷碗相碰發出的輕微聲響。

  在吃過早飯之後, 我們便收拾東西准備回橫濱了。

  在離開之前我想再去找一下斑老師, 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它,再讓他轉告夏目貴志表哥。

  其實這樣的事情我本該直接和夏目表哥本人說, 可我卻因為奶奶的事情畏懼起了彭格列家族的力量。

  為了避免我身邊再有人像奶奶一樣, 被彭格列家族的人以「保護」的名義強制帶走作為人質,我只能暫時聽從他們, 不把自己調查的事情告訴身邊的人。

  不過雲雀恭彌只說了要對身邊的「人」保密, 斑老師可不在「人」的範疇之中,那麼我的做法應該不算違規。

  因綱吉並不知道妖怪的事情, 我並不打算帶上他, 准備找個借口支開他。

  剛巧,綱吉在收拾完東西後, 也說自己有事要先打個可能時間會有些久的電話。我想應該是他把我早飯之前說的話聽進去了,准備和黑田龍先生打電話道歉,便說著怕他顧慮自己想要出門轉轉,趁著這個機會去找了斑老師。

  ……

  「小夏目為什麼會卷到這麼復雜的事情裡去啊!」聽我說完來龍去脈的斑老師恨恨咬著我帶來的饅頭,「老夏目也是!自己的兒子都沒找到!怎麼自己又被抓走了!」

  「我會想辦法把奶奶救回來的。」我說話的聲音不響,卻暗暗捏起了拳頭。

  「我會讓夏目幫你們留意的。」斑老師用爪子搭在了我的胳膊上,「我也會繼續幫小夏目找到爸爸的!」

  「……」斑老師的話讓我有些愣住。

  因為昨天的事情,我對有關父母的事情還比較敏感。所以斑老師口中說起的「爸爸」,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那沒有留下照片,也不知是生是死的親生父親。

  「我說的『爸爸』是夏目漱石!」斑老師急忙補充了一句,「老夏目念叨了要找他那麼久,說不定她也知道什麼!而且有個親人在身邊的話,小夏目也能安心一點!」

  「謝謝你啊,斑老師。」

  在我與斑老師告別,回到奶奶家的時候,綱吉的電話也才剛剛結束。

  我剛想問綱吉是否准備好出發了,他卻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擁住了我。

  他很用力、很用地擁住了我。

  「怎、怎麼了?」這樣的擁抱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有些窒息感。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南星。」半晌,綱吉才冒出了這麼一句。

  「嗯?什麼事?」綱吉說話的語氣讓我感到了一絲不安。

  「就是……我其實……」

  就在綱吉再度開口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雖然我很想聽綱吉先說完,但原本緊張的他卻因為這通電話松了口氣。綱吉松開了雙臂,示意我可以先接電話。

  我拿出了手機,看著來電顯示上「中原中也」的名字,嘴角不由抽了抽。

  「喂,中也你……」

  「夏目小姐,你休假還開心嗎?」

  電話那頭不是中也的聲音,這十分欠揍的音色屬於港口Mafia首領太宰治的。

  「是太宰先生呀,」在聽出他的聲音後,我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頭,說話的聲音裡也帶著一絲的不悅,「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一邊說著,一邊從走離綱吉身邊去到了裡屋。

  「當然有事啊!不然我何必大費周章用中也的手機給你電話呀!」太宰治用有些誇張的語調說著廢話,隨後還神秘兮兮補充了一句,「我確定夏目小姐一定會對此非常感興趣。」

  「……」那你倒是先說說什麼事呢!一臉無語的我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據我得到的情報,又有Mafia家族要對武裝偵探社出手了,」太宰治笑著道,「你們已經被盯上了呦。」

  「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畢竟彭格列家族的人都找了我好幾次了,還從橫濱追到了熊本來了,我還能不知道自己被他們盯上嗎?

  「哦?是這樣嗎?」電話那頭的太宰治顯得有些詫異,甚至笑了起來,「可你的社員們沒有做任何的防備啊,還進了滿是埋伏的大樓呢!」

  「被埋伏的大樓?你在說什麼?」太宰治的話引起了我的警覺。

  「你不是說知道了嗎?」太宰治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無辜,「有Mafia家族准備把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全部干掉,准備了各種陷阱和埋伏……」

  「轟隆——」

  太宰治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像是在他的周圍有什麼發生了爆炸。

  「哦呀——這不是一點准備都沒有嗎?」在爆炸的聲響之後,太宰治才故作惋惜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炸成碎片呢……嘖嘖嘖,真是可惜呀,你那位叫……叫……叫織田……織田作的社員。」

  在這句話後,太宰治沒有給我任何提問的機會,只笑著掛掉了電話。

  「!!!」

  我舉著手機僵在了原地。

  就我對太宰治的了解,他完全沒有必要特意打電話來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他會提前把這樣的事情告訴我,只是覺得我的反應會給他帶去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樂趣。

  所以……他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在提取出太宰治要告訴我的信息後,我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無法繼續接下去的思考。

  「南星?是誰呀,你看起來臉色好差……」

  「……」

  因我遲遲沒有出去,綱吉又沒聽到我說話的聲音,有些擔心地站在屋門口詢問。

  「南星?南星。」

  「!!!」

  直到綱吉一邊叫著我的名字一邊走近,我才從震驚中回過了神。

  但我並沒有回答綱吉的提問,為了確定太宰治剛剛告訴我的信息,我飛速撥了織田的號碼,在電話無法接通後,又立馬撥給了國木田。

  國木田一開始也沒有接電話,在我掛掉電話准備在找其他人問詢的時候,他回撥了過來。

  「夏目社長……」

  「織田呢?他現在在哪裡?」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急忙開口問道。

  「……」國木田沒料到我一上來就問這個,整個人愣了住。

  「你快說呀!」焦急的我催促道,「他人呢!他不是真出什麼事了吧?」

  「夏目社長是怎麼知道的……」國木田的聲音有些低迷,說話的語速也非常快,「我剛知道他今天去調查的地方發生了爆炸。所以我現在……還沒有織田的下落。」

  「!!!」聽到這句話的我險些拿不住手機。

  「夏目社長?夏目?」因我遲遲沒有回話,國木田叫了我幾聲,「你先不要著急!想想織田的『天衣無縫』,他說不定在爆炸發生之前就逃出來了!」

  「可我……沒聯系上他。」我咬著下唇,「他的電話沒打通。」

  「可能信號受了影響呢?」國木田安慰道,「總之,我已經在趕去的路上了。」

  「那有了任何關於織田的情報,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在掛掉電話後,綱吉已經把行李都拿到了門口,坐在玄關穿好了鞋。

  「走吧,我們現在就回去。」綱吉一手拉著行李箱,另一只手伸向我。

  「……」

  也許是綱吉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又或者現在的我已經沒了去聽綱吉說很重要事情的心思……

  我並沒有搭上綱吉的手。

  我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對不起啊,阿綱。」我避開了綱吉的目光,拽緊了手機,低語了一句。

  「沒關系,我要說的事情也不是那麼重要,只是要感謝南星的方法讓我和龍田先生和好了……」綱吉抓住了我有些發顫的手腕,比起輕飄飄的前半句話,後半句話像是為了提醒我一樣,說得很用力,「比起我,南星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回橫濱處理呢!」

  「嗯。」我點了點頭。

  「那就不要在耽擱了!我們回去吧!」

  * * * * *

  橫濱。

  雖然我上周周末才離開橫濱,可當我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依稀記得自己是為了散散心才離開的。

  可這一趟旅途下來,我的心情可比離開的時候沉重得多。就連回到橫濱的路上,都是憂心忡忡的,沒有一丁點輕松的感覺。

  此時的我甚至會覺得先前的煩惱都不算煩惱,那是一種簡單充實的生活,是一種現在的我會期待的日常……

  回來的這一路我都很忙。

  為了確定織田和武裝偵探社其他社員們的情況,我幾乎一直在無人的過道或是廁所打電話。因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我整個人又焦急又暴躁,卻找不到可以發泄的地方。

  綱吉看起來很擔心我,就算身體並不是特別舒服,也一路沒睡,所以他下車的時候看起來十分疲憊。

  來車站接我們的是國木田和古裡炎真。

  在我們都坐上了車後,沒有進行任何的寒暄,國木田就猛踩油門,使用市區內允許的最快車速直駛醫院。

  大約在十五分鐘之前,他們終於找到了織田的下落。

  織田被卷入到了上午的爆炸案中,被搜救人員找到的時候已經重傷昏迷,正在醫院接受治療。

  「不是可以讓與謝野小姐進行治療嗎?」在得知目的地後綱吉不解地詢問。

  的確,要是可以使用晶子姐的異能力,織田的傷根本不用擔心,我也不會如此焦急。

  可惜……

  「與謝野小姐在爆炸發生之前被自稱是彭格列家族的人邀請了。」因為車內沒有人回答綱吉,坐在副駕駛座的古裡炎真回過了頭,看著綱吉解釋道。

  「彭格列家族?」綱吉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嗯,對方說是可以把他們研究『滅炎彈』的資料給與謝野小姐,與謝野小姐去了之後就沒消息,電話到現在都沒打通。」炎真露出了復雜的表情看著我們,語氣裡還帶著一絲的歉意,「我也是在過來的路上才知道這件事的……」

  「不僅是與謝野,就連織田今天會去那棟廢棄大樓調查,也是那個家族給出的情報。」在開車的國木田斷言道,「我想武裝偵探社被這個家族針對了!」


第61章 魔女小姐,又見面了。

  等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 織田已經被送去了單人病房。

  負責手術的醫生告訴我們:卷入爆炸的織田被人找到的時間太晚了,他因失血過多一度進入休克狀態,一時半會清醒不過來。

  值得慶幸的是, 織田未傷到要害,只要能醒過來就無大礙了。

  這樣的說法讓人感到不安。

  畢竟醫生口中只要醒過來就沒事的織田作之助, 此刻渾身綁滿了繃帶躺在病床上。

  織田蒼白的臉頰沒有一丁點的血色, 這使得他眼下的烏青和下顎的胡渣都變得特別顯眼, 他沒有一點生氣,像是只有一副冰冷的軀殼躺在病床上。

  我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織田,甚至無法判斷他是否……還活著。

  我在病床旁站了一會, 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想要去觸碰織田, 去感受他的體溫, 想要得到他活著的證明。

  就在我的右手要觸碰織田臉頰的時候,我注意到了病床旁的心電血壓監護儀還在畫著規律的曲線。

  我立馬收回了手,並把目光移到了比我們先一步來到病房的芥川身上。

  都說是彭格列家族的情報害織田變成這樣, 可織田應該是接觸不到彭格列家族的人。

  畢竟武裝偵探社最近都在配合異能特務科行動, 由武偵的調查員們進行一些官方不方便出面的工作,避免官方出動太多人員引起橫濱民眾的恐慌。

  織田也是武偵的老社員了, 他不可能聽信不確信的情報, 進入危險陌生的地方調查。

  更何況織田最近都是同芥川一起行動的,他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那種一看就很危險的地方呢?

  這些問題, 只有芥川可以給我解答。

  「織田前輩是去救人的。」在與我對上視線後, 芥川立馬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等我開口詢問他便解釋起來, 「彭格列家族的人一開始給出了兩個失蹤人員的姓名和被藏匿的地點。因那個地點距離我們所在的位置很近, 我們就試著調查了一下,還真救出了兩個險些『死於意外事故』的失蹤人員。」

  「一開始?」我提取著要點, 「就是說對方不止一次聯系你們?織田是在後續救人的時候遇上事故的?」

  芥川點頭肯定了我的猜測。

  芥川說彭格列家族的人一共聯系了他們三次。

  因為前兩次都救出了受困人員,他們自然相信對方的話,認為對方也只是不方便出手,才給出了情報,想讓他們去拯救這些無辜的性命。

  只是最後一次對方給出了兩個地點,且說兩邊的情況都很危急,他們才選擇分開行動。

  「提供情報的人告訴了你們情況危險?」

  「是的,提醒過我們可能有機關或者炸彈。」

  「那最後一次你救到人了嗎?」

  「救到了,已經交給異能特務科了。」

  加上芥川最後救下的三個人,他們總共救下了八個被卷到這次事件的無辜青年。

  雖然這些人大多數被找到的時候意識模糊、情況危險、急需治療,但避免打草驚蛇,織田並未把他們直接送去醫院,也沒有聯系他們的家人。

  織田把救下的人都交給了阪口安吾,讓異能特務科負責他們接下去的安全。

  「在找到織田之前,在那棟樓裡還找到了兩具面目全非無法確認身份的屍體。」聽到這裡的國木田蹙起了眉頭,「所以……彭格列家族可能不是要害織田?只是那裡的情況實在過於危險……」

  國木田的話越說越沒有底氣,聽起來像是在懷疑自己的說法。

  國木田說話沒有底氣是因為我。

  我讓國木田無論有什麼情報都第一時間告訴我,可在來之前我沒聽到過這樣的消息,並不知道在那棟廢棄大樓裡還有其他的屍體。

  雖然國木田的初衷是怕關心則亂的我無法理智思考,但實際上他就是沒有按照社長命令行動,心虛也是正常的。

  「不是可能,是一定!彭格列家族是絕不可能傷害織田先生的!」聽到這話的炎真不知為何有些激動,他急忙出聲辯駁,甚至質問起了芥川,「而且,你們怎麼就能確定那些消息是彭格列家族提供的?」

  「炎真,你認識彭格列家族的人。」我用肯定句打斷了炎真的提問,「你和他們關系很好,是嗎?」

  我記得草壁哲矢出現在武裝偵探社的時候,炎真並未露出嫌惡的表情,反而開心地和他打了招呼。

  「嗯。」炎真認真點了點頭,「我和彭格列家族的首領是好朋友,我相信他,他是絕不會故意傷害任何人的!所以,南星你也相信我,我們沒有被彭格列家族針對,無論是織田先生還是與謝野醫生的事情,彭格列家族不可能這麼做!其中一點有誤會!」

  「你真相信彭格列家族首領,就不會來武裝偵探社了吧?」我微微蹙起了眉頭,「至少你們的目的不一樣。我想,你可能是唯一希望那個二十四歲的人能活下來的Mafia家族首領。」

  炎真聽到我這話眼瞳一下瞪大。

  他看了我半晌,又緩緩轉頭看了看屋裡的其他人。

  炎真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一直沒說話的綱吉身上,炎真似是顧慮著什麼,雖然微張的薄唇張合好幾次,卻沒說出一個音節來。

  我想,我猜對了。

  其實回憶一些我之前和古裡炎真的對話,就能發現他來武裝偵探社的目的很明確:

  他希望能救下那個所有意大利Mafia都在尋找的人、那個注定會在一切塵埃落定後死去的人。

  炎真是在其他的地方找不到贊同的人、找不到和他統一戰線的人,才會選擇到武裝偵探社來。

  古裡炎真可能已經知道就知道我是那個人了,福澤先生應該也知道了。

  也正因如此,福澤先生才會遠赴意大利暗中調查,才會同意古裡炎真加入武裝偵探社……

  他們都希望我活下去。

  相對的,其他的Mafia家族只把我當成可以利用的工具,無法信任。

  「彭格列家族的人是和織田前輩聯系的,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在炎真沉默的這段時間裡,芥川回答了他之前提出的問題,「他們的身份是織田前輩告訴我的,我相信織田前輩的判斷。」

  「織田先生的判斷不一定准確……」炎真小聲反駁。

  炎真還在竭力撇清彭格列家族和這兩件事情的關系,想要維護這個和他關系不錯的家族。

  只是大家都對這個Mafia家族不熟悉,所以比起炎真的片面之詞,作為武偵調查員的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能調查到的。

  「是不是他們做的,直接問問不就知道了。」我拿出了手機。

  「你知道彭格列家族的聯系方式?可這個Mafia家族在橫濱很神秘,幾乎沒有資料……」國木田見到我的動作先是嚇了一跳,隨後立刻反應了過來,「難道上次來過的那個Mafia成員就是彭格列家族的?」

  在眾人驚訝的這段時間,電話已經接通了。

  「社長小姐?」電話那頭的人有些詫異,「我以為你不會這麼早給我來電話。」

  「草壁先生這麼說……」我掃了一眼屋中的眾人,拿著電話離開了病房,去到了沒有人的走廊盡頭,「我應該是找對人了?」

  「這興師問罪的語氣……」草壁哲矢嘆了口氣,「社長小姐是回到橫濱了吧?」

  「是,我回來了。一回來就發現有社內的調查員因你們給出的情報重傷昏迷,本社的醫生也被你們的人帶走下落不明。」

  「這……」草壁哲矢愣了一下。

  在他思考要怎麼回答我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喂喂喂!飛機頭你躲那麼遠干嘛,我都說我知道這電話是南星打的!你把電話給我!我要和南星說幾句!」

  「!!!」

  這是亂步先生的聲音!

  可亂步先生怎麼會和彭格列家族的人在一起?他和誰待在一起不好,偏偏和昨天帶走奶奶的草壁哲矢在一起!

  難道……

  是亂步先生在調查中發現了什麼,他們是想要把亂步先生一起帶走嗎?

  在這個想法從腦海冒出後我慌了。

  「你們要對亂步先生做什麼?亂步先生什麼都不知道!」

  我發顫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尖銳刺耳。

  「恰恰相反哦南星,我什麼都知道。」那天的電話已經被交到了亂步先生的手中,剛好聽到我叫喊的亂步先生笑著回應,「就算沒人告訴我,我知道的也比任何人都多。」

  亂步先生的最後半句話帶了些敵意和挑釁。

  這不是他平日對我說話的口氣,似是有誰靠近了他,他才故意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我能想到只有雲雀恭彌在他的附近,亂步先生才故意嘲諷了一句給他聽。

  「不過南星不用為我擔心哦!讓你去熊本的時候我就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了。」亂步先生恢復了平日的語調,「不然也不會在武偵等他們上門了。」

  「……」

  亂步先生的這句話裡包含了很多信息。

  說起來是亂步給了我尋找自己身世的方向,古裡炎真來日本也是先找的亂步先生……

  「放心吧,我確定自己會很安全才和他們走的。」因為我的沉默,亂步先生開口安慰了一句,聲音裡還帶了一些嘲諷,「畢竟……我要是在被帶走後出了什麼事,他們可不好交差,彭格列的家族首領也會苦惱的。」

  「對不起,亂步先生。」亂步先生現在的處境全因我而起,除去道歉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吧。」亂步先生的語調突然變得溫柔,說話聲音也小了許多,他用著那種湊到耳邊才能聽到的聲音同我說道,「抱歉,我們……不能陪你到最後。接下來只能小南星自己努力了。」

  「……」

  我們?

  亂步先生口中的「我們」是指誰?是他和我奶奶嗎?還是說雲雀恭彌帶走了其他的人!

  「彭格列家族在橫濱的一切行動都是暗中進行的,我們各自的任務不同,一般不會和其他家族內的人聯系,所以我們並不清楚家族其他人在執行什麼樣的任務,也無法回答社長小姐剛才的問題,」草壁哲矢從亂步先生那裡拿回了通話權,回答起了我之前向他詢問的事情,「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們真做了什麼也不會讓旁人知道是彭格列家族做的。」

  「你的意思是……你們是被冤枉了?還有人要陷害你們?」我冷哼了一聲。

  「社長小姐,恭先生讓我轉達一句話。」草壁哲矢避開了這個問題,僵硬地轉移了話題,「就算社長小姐回到了橫濱也別輕舉妄動。」

  「這應該算警告吧?」可能連帶走亂步先生也是警告的一部分。

  「社長小姐,恭先生是認真的。而且……」草壁哲矢輕輕嘆息了一聲,「您應該知道,比起把您身邊的人都保護起來,只保護你一個人是最便捷的。」

  掛掉電話之後我在這個無人的走廊上呆站了很久,或者說我感覺自己在這裡站了很久。

  可這段時間我什麼都沒有去想,任由大腦空白一片。

  我花了好大的功夫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和心情。

  我往回走的時候看到綱吉站在病房門口張望,大概是我出來的時間太久了,綱吉滿臉寫著擔心。

  在看到我後,綱吉表情突然就變了,他的眼睛一下亮了,並朝著我飛奔了來。

  因為綱吉光顧著看我,未注意周圍撞到了低頭看著病例的護士小姐。

  雖然兩人都沒摔倒,可護士小姐手中的資料卻散了一地。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准備上前幫他們一起撿,可我才邁出步子,手腕便被人從身後拉住了。

  我茫然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孔。

  「真巧呀!」那個白發紫眸的男人衝我笑著,「又見面了呢,魔女小姐。」


第62章 魔女小姐,你身邊還有誰?

  「白、白蘭……」

  見到這張臉我只覺得惶恐和害怕。

  因之前發生的種種, 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個男人,或者說我還沒想好要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他。

  「怎麼了?我有這麼可怕嗎?」白蘭注意到了我臉上的表情變化,為了不讓我緊張, 他松開了我的手,沒再和我過分靠近, 「是我嚇到你了?」

  「不是, 我、我……」我看著白蘭和善的表情, 心裡打怵,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我不知道在並盛町與白蘭相遇的場景,是真實發生的還是一場幻覺, 又或者是一場短暫離奇的夢境。

  我也不知道昨夜出現在夢境中的「白蘭」, 是不是就是另一個時空的他。

  但, 會把我稱作「魔女」的人,都是危險的存在。

  這個白蘭一定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這麼親切和善。

  「說起來魔女小姐怎麼會出現在醫院裡,是哪兒受傷了嗎?」白蘭的話題一轉, 語氣也變得關切, 「還是哪裡不舒服?」

  可能因為這不是什麼需要隱瞞或是不能告訴旁人的事情,我就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我是來看朋友的。」

  只是在話說出口後我就後悔了。

  我不該和這個男人扯上任何關系, 這樣的事情也不該告訴他的。

  「這麼巧, 我也是來看朋友的!」白蘭伸手指了指身側病房的門,「小正他失蹤了好幾天, 一直沒找到人, 剛收到消息就說他出車禍被撞了,還好人沒事, 也清醒過來了, 都不知道他這些天經歷了什麼。」

  白蘭話語裡的部分關鍵詞引起了我的注意,又是失蹤又是意外事故, 他朋友的情況聽起來和織田今天解救的對像類似。

  難道是他也被Mafia綁走的人?

  我剛想詢問白蘭他朋友的年齡,那邊幫護士小姐撿完病例的綱吉已經趕了過來。

  綱吉一句話沒說就用力拽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把我和白蘭隔了開來。

  「你沒事吧?」背對著我的綱吉小聲問了一句,似是在我們面前的白蘭是會吃人的猛獸。

  「我能有什麼事啊」綱吉的舉動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疑惑地看著綱吉的後腦勺,又看了看站在我們對面的白蘭,「你認識他嗎?」

  綱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倒是在我們對面的白蘭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笑容,他打量了幾眼綱吉,隨後一攤手,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燦爛,「怎麼會,我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先生呢。」

  綱吉雖然沒有說話,拉住我手腕的手卻不自覺地用力了。

  「這位看起來氣鼓鼓的先生是?」白蘭在發現綱吉並不理會他後,只得把目光轉向了我。

  「他是我的丈夫。」無論在何處,這件事都無需隱瞞。

  「哦,魔女小姐已經結婚了呀。怪不得被敵視了……」白蘭裝作很吃驚的模樣,他那雙紫色的眼眸波瀾不驚的,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他還非常識趣地後退了一步,語氣也微微有些陰陽怪氣,「你先生真在意你,像是擔心你被搶走呢。你們的感情……真是好呀。」

  不等我細細品味白蘭這有些奇怪的話語,綱吉已經轉過了身。

  全程沒有理會白蘭的他,拽著我要往回走。

  「大家都在等你,我們趕緊過去吧。」

  「阿、阿綱,你等等……」綱吉像是完全聽不到我說話,也不准備停下來。

  我幾乎是被綱吉拖拽著走的。

  我都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大的力氣,我不僅掙脫不開,還反抗不了!

  「那我們下次再見啦,魔女小姐。」白蘭並不在意綱吉的舉動,只站在原地輕輕揮了揮手,在我們走得遠後又提高了聲音補充了一句,「還有,上次的事情謝謝你啦!」

  「好疼——」

  我的手腕幾乎被綱吉捏腫了,被他手掌握住的皮膚也變得滾燙。

  綱吉一步沒停地回到了病房的門口,卻沒有立馬開門進去。

  我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他似是在靠呼吸調節情緒。

  「你們……真不認識嗎?」我小聲問了一句。

  綱吉行為很反常。

  無論是面對太宰治還是雲雀恭彌,他都表現得十分從容,無論遇上什麼都一副處事不驚的模樣,可剛剛不過是看到了白蘭,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那家伙不懷好意。」綱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說著自己不喜歡他的原因。

  「嗯?」綱吉是怎麼看出來的?

  「南星和他怎麼認識的?他為什麼要謝謝你,還叫你『魔女小姐』?他拉住你想干什麼?」綱吉不僅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還拋出一堆問題轟炸我。

  「這個啊……」

  我看綱吉緊張的模樣,簡單把和白蘭相遇時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綱吉。

  當然,我隱瞞了在並盛町時白蘭出現的事情。

  「那天谷崎說拉住南星的怪人就是他呀!」把事情聯系起來的綱吉眉頭蹙起,隨後提醒我道,「油嘴滑舌的都不是好人,他還這麼殷勤也不知道圖什麼,南星以後見到一定要避開!」

  「只是……這樣?」我總覺得綱吉隱瞞了什麼,畢竟他的話裡全是對白蘭的刺。

  「我不喜歡他看南星的眼神……」綱吉側過了眼眸,沒再和我對視,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

  「什麼眼神?」

  雖然我也不喜歡白蘭,也覺得他有些過分熱情,但他看我時的表情應該挺正常的,我並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哪裡奇怪了。

  「那眼神像在說……南星是屬於他的。」

  「嗯?」綱吉似乎說了什麼,只是他說話聲音太小,我聽得不真切。

  「嘩啦——」

  就在綱吉打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病房的門被從內打開了。

  拿著手機的國木田一臉驚恐,看到我後也沒詢問我們站在門口干什麼,只急切地說著自己剛剛得到的壞消息。

  「夏目社長!亂步先生、亂步先生他被人擄走了!」

  國木田的手機顯示和宮澤賢治在通話中,看來是對方把消息告訴他的。

  「我已經知道了。」我點了點頭。

  「是彭格列家族人干的?」聯系到我出去打電話的對像,國木田一下反應過來,「那與謝野小姐呢?也在他們手上嗎?」

  我沒有立馬回答。

  我們的對話引得在房間裡的人都簇擁上來,綱吉還站在我們中間,我身後又是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怎麼看這裡都不是說話的地方。

  我讓大家都先冷靜下來,有什麼事回到病房再說。

  綱吉沒有跟我們一起進去,他知道自己不方便聽武偵內部的談話,便借口去給大家買些水。

  要是平常,我大概就讓綱吉去了,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昨天雲雀恭彌也想要把綱吉帶走,我覺得不能讓綱吉一個人行動,便告訴他無需回避,一起進病房。

  「我想一直陪在南星的身邊。」綱吉拒絕了我的提議,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所以,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果然,綱吉的舉動是因為昨日雲雀恭彌對我的警告。

  「大家都在等著南星呢,」綱吉伸手指了指房間內,「我買完水回來會在門口等著的,不會有事的。」

  「那,你自己小心。」這裡畢竟不是武偵,所以並不是那麼令人放心。

  「我會的。對了……」已經轉身的綱吉補充了一句,「對不起啊,南星。」

  「怎麼突然道歉?」

  就算真有人要道歉也是我道歉吧。

  若不是我的身份,身邊的人也不會卷入到這些危險的事情中。

  「我……」綱吉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就……就不該在這種時候和南星發小脾氣,就不該在這個時候亂吃醋……」

  「……」

  綱吉他……剛剛吃醋了?

  吃誰的醋?白蘭嗎?

  不等我細想,還在病房裡等著我的眾人呼喚了我一聲,我也只能在綱吉轉身的那刻關上了病房的門,暫時把那些問題拋到腦後。

  *

  炎真開始還是不願相信這一切是彭格列家族做的,可在從我口中得知亂步先生是被雲雀恭彌帶走後,一下變得沉默。

  炎真說:就算如此,他也堅信這不是彭格列首領的命令,他所知道的彭格列首領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會去傷害無辜的人。

  因為炎真過於維護彭格列家族的舉動,惹得芥川很不痛快,加上炎真還是在織田的病床旁說這些話,芥川一個忍不住就對著炎真的臉揮了一拳,把炎真打趴在地上。

  若不是他顧忌到織田,可能就直接使用羅生門把炎真捅穿了。

  「芥川!」

  我看著芥川又提起了炎真的衣領,急忙出聲喝住了他。

  炎真則趁著這個空,反手揍了芥川一拳。挨了一拳的炎真出手毫不客氣,芥川的左臉頰立馬腫了起來。

  眼看芥川的火氣又上來,國木田急忙擋到了兩人的中間,把兩人分開。

  「你們做什麼呢!打架就能解決問題了嗎?」我蹙眉罵了一句。

  「……」兩人沉默著,沒有回話。

  「這裡是醫院,你們有氣出去發!」

  「……」

  在發現我是真的生氣後,他們壓下了怒氣,兩人雖遠遠站著,卻還是一副見對方不爽的表情。

  我沒有理會他們。

  我靠著病房的窗戶上,後背能感受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身體卻還是冷到打顫。

  「如果……福澤先生在橫濱的話,他會怎麼做呢……」雙手抱胸啃著大拇指指甲的我低語了一句,「如果……我不是武偵的社長,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病房內很安靜,我小小聲的話語病房裡的三人都聽到了。

  國木田發出了一聲嘆息,他似是想要安慰我些什麼,我卻提前開了口。

  「今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獨自行動了,至少兩人一組去完成任務,遇上危險的話,也優先保證自身安全。」我吩咐道,「不管把亂步先生帶走是彭格列家族內部誰的命令,你們都要小心他們。記住,只要和彭格列家族有關的事情,無論事情大小,都必須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明白了。」

  「當然,當務之急是確定與謝野的下落。」我看向了病床上的織田,「無論是織田還是綱吉,都需要她的能力。」

  我知道武偵的力量不足以和那些意大利的Mafia家族抗衡,但與謝野正在他們手上的話,我們只能鋌而走險了。

  「需要把情況同步給異能特務科嗎?」國木田問了一句,「他們的委托需要暫停嗎?」

  「暫停吧,」我短暫思考後給出了答復,「異能特務科的事情你們就不用管了,由我親自說吧。」

  「那……織田的看護呢?把他一個人留在醫院也不安全。」

  「可能暫時只能拜托春野和直美了,不過讓她們晚上在這也不好……」我嘆了口氣,「我再想想,反正這事交給我,你們不用擔心。」

  我准備聯系一下阪口安吾,如果異能特務科願意在我們找回與謝野晶子之前照顧一下織田作之助是最好,不行的話,我也只能自己留下來看護了……

  我原本以為自己暫時安排好了眼前的一切,可變故總是比計劃來得快。

  就在我們走出病房的時候,卻沒見到買完水回回來的綱吉。

  我左右沒見到人,剛想去尋找,就聽到遠處有護士在詢問誰的家屬在自動售貨機前暈倒了。

  我一個激靈急忙衝了過去,在確認暈倒的人是綱吉後,還沒來得及詢問情況,就被護士小姐罵了一通。

  「你們這麼多人居然讓一個發高燒的人去買水?他體溫那麼高還不帶他去看醫生,你們是想燒死他嗎?還好這裡是醫院,他要是暈在外面就凶多吉少了!」

  「!!!」護士小姐的話讓我愣在了原地。

  綱吉他……又發燒了嗎?

  說起來我剛明明覺得被他拉住的手腕發燙、明明察覺到他呼吸急促、明明發現他有些奇怪……

  我明明早就發現了這些,卻完全沒有往他身體不舒服的方面去想……

  「綱吉君現在怎麼樣?」在我發愣的空蕩裡,炎真上前一步急忙問道,看起來十分緊張。

  「已經送到急診室去了,他整個人都燒昏迷了!」護士小姐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你們中有家屬嗎?」

  「我……我是!」我站了出來。

  「你和他什麼關系啊?」護士小姐問了一句。

  「我是他的妻子。」

  「哪有妻子對自己的丈夫這麼不上心的!」護士小姐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趕緊跟我來吧,你丈夫體溫太高,你知不知道高燒不退是很危險的!」


第63章 魔女小姐,你這算出軌嗎?

  真是禍不單行……

  在織田重傷昏迷被送去醫院的數小時後, 綱吉也因高熱不退陷入昏迷住進了同一家醫院。

  因負責治療綱吉的醫生並不知道有關「滅炎彈」的事情,所以眼下的情況對他來說過於棘手。

  在給綱吉做檢查的這段時間,這位醫生反復和我確認了綱吉的年齡和病史。他不敢相信一個年輕人的身體會無緣無故的虛弱成這樣, 覺得綱吉一定是生了什麼不知名的怪病才令他無從下手。

  這位醫生檢查了很久,因無法確定綱吉是因什麼病症引起的高熱不退, 只建議用最樸素的方式進行物理降溫, 不敢胡亂聯合藥物降溫, 怕引發其他難纏的病症。

  在完成最基礎的治療後,醫生便推薦我帶著綱吉去東京的醫院。他還說可以立馬幫我去聯系,覺得綱吉在那裡能得到更好、更全面的治療。

  這過於殷切的提議, 讓我有些許不適。

  在我看來他把綱吉當作了可以研究的特殊病例, 因想要得到更全面的信息, 才會在綱吉高熱未退、人未蘇醒的情況下就給出這樣的建議。

  於是,我再三拒絕了醫生,表明不會把綱吉送走。

  在這位醫生終於放棄游說我離開病房後, 我才有了片刻能喘息的時間。

  此刻的病房裡只剩下我和綱吉兩人。

  在綱吉被送到病房之後, 國木田他們便離開去完成今天的任務了。

  雖然他們也很擔心綱吉,尤其是炎真, 更是恨不能留下陪我一起照看。

  但他們都清楚此刻留下幫不上什麼忙。無論是綱吉還是織田, 只有交由與謝野晶子治療最為穩妥,所以比起留下干著急, 不如全力尋找她的下落。

  大家都在為了兩人拼盡全力, 只有我待在醫院幫不上什麼忙,心裡也生出了些許無力感。

  加上醫生剛剛離開, 整間病房變得空蕩蕩的, 讓人覺得空虛無助,像是只要我一不留神, 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被人一點一點掏空奪走。

  「……」

  我突然想和別人說說話。

  要是我能和誰商量商量就好了、要是我能毫無顧忌地和誰聊聊天就好了。

  那樣的話我的心裡一定能好受些。

  只是這樣的對像,是不被允許存在的、是不被彭格列家族允許存在的。

  這樣的對像就算出現了,也會立馬被彭格列家族帶走的……

  「嗡嗡嗡——嗡嗡嗡——」

  「……」

  趴在病床旁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在我被手機震動發出的聲音驚醒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黑透了。

  迷迷糊糊的我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我半眯著眼睛發現沒有人給我打電話,那震動的聲音也還在繼續。

  說起來,因為工作的關系,在離開學校之後,我的手機再沒開過靜音或震動模式,所以在響的不是我的手機。

  是綱吉的手機在響嗎?

  誰會在這個時候找他?

  因為震動還未停下,我只能伸手去摸索綱吉的褲口袋。

  綱吉的手機是在來橫濱後才購置的,也沒存到幾個可以聯系的人,會在這個時候聯系他的,我能想到只有今天早上給綱吉打電話的黑田龍先生。

  我擔心綱吉和黑田龍先生做了什麼約定,可因為綱吉陷入昏迷,黑田龍遲遲沒等到他,覺得綱吉對他不上心,這才想要幫綱吉解釋一番。

  可在我好不容易從綱吉的褲子口袋裡挖出手機後,打電話的人卻恰巧掛了電話。

  綱吉的手機上了鎖,我並不知道剛才是誰給他打的電話,只能看屏幕上提示著一通未接電話,還無法進行回撥。

  我本想把綱吉的手機放一邊,卻因他的鎖屏壁紙太過搶眼,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過去。

  綱吉手機的鎖屏壁紙是一張我的照片。

  可我卻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拍過這樣的照片。

  畢竟照片中的我眼神迷離,臉頰緋紅,披散著頭發,衣衫有些不整,不僅露出了半個肩膀,還摟著一個男人的脖子,像是在撒嬌……

  而在我腦袋的上方,還能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其中一個還一頭銀色的頭發,在黑漆漆的環境有些扎眼。

  照片中的我是看著鏡頭的,從角度看這張照片說不定還是我自己拍的。

  可我從不知道自己能露出如此嫵媚的眼神,也對此沒有一點印像。

  我想,綱吉是不可能用我摟住其他男人的照片做手機壁紙的,那照片裡我摟著的人應該也是他。那推算一下,這大概是前段時間我和大學時好友們見面,喝醉酒的時候拍下的。

  「!!!」

  就在我仔細研究照片的時候,綱吉的手機再一次震了起來,被嚇了一跳的我險些把手機丟了出去。

  我在有些慌張的情況下接通了電話。

  「喂,請問是哪位?」

  「阿綱我們到橫濱了……」

  因我們同時開口說話,兩人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電話那頭原本興奮的聲音在察覺到接電話的人不是綱吉後,立馬沉默了。

  「請問,你是要找綱吉嗎?」

  雖然我聽到對方叫出綱吉的名字,但手機上顯示的是陌生號碼,我的聲音也就有些猶豫。

  「是……夏目小姐嗎?」對方也在分辨著我的聲音,像是認識我。

  「我是,」這爽朗的聲音的確有些耳熟,「請問你是?」

  「我是山本武。」對方痛快回答,雖然語氣輕松,聲音裡卻不再帶著之前那樣的笑意,還帶著些許疏離感,「阿綱呢?我有事找他,能請你把電話給他嗎?」

  「是山本先生呀。」在確認對方的身份後,我給出了回答,「抱歉啊,阿綱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阿綱只是不方便接電話嗎?」山本武像是察覺到了我在說謊一樣,敏銳地繼續提問,試圖從我給出的回答中獲得真實的信息,「那我什麼時候打來方便?今天晚一點嗎?還是……其他什麼時候?」

  「……」我無法給出他需要的精確時間。

  雖然山本武不在我的面前,我卻像是回到了沢田家的門口,被一身黑衣的山本武審視。

  山本武如此敏銳的話,我只會多說多錯,而且綱吉的情況並不是非隱瞞他不可。

  雖然我對山本武的了解不多,可從我之前和他的短暫接觸來看,他還是很看重綱吉的。這樣的話,他應該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阿綱他是……沒法接電話。」短暫的思考後,我選擇誠實回答山本武的問題,「他現在高燒不退……」

  「什麼?阿綱高燒不退?是什麼……」山本武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很多,電話那頭也因他的話變得嘈雜起來。

  但那些嘈雜的聲音我也只聽到一瞬,那頭的山本武迅速捂住話筒,在我聽了大概七八秒的雜音後,通話才恢復正常。

  「夏目小姐你還在吧?」

  「嗯。」

  「你們現在在哪裡?阿綱的情況怎麼樣?」雖然山本武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極快的語速和過分激動地吐字暴露了他的擔憂。

  「阿綱的情況不太好,我們在……」

  「!!!」

  「……」

  就在我准備把醫院的具體地址告訴山本武的時候,之前都在昏睡的綱吉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

  已經坐起來的綱吉精准地從我的手中抽走了手機,在我震驚的表情中伸出另一只手豎在了唇前,他想讓我保持沉默,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

  「喂,山本君嗎?」綱吉用靠我比較遠的耳朵接電話,裝作很精神地回應,「我沒南星說得那麼嚴重,她只是太擔心我了……」

  「……你不要那麼激動,我都要聾了。」

  「……我在哪兒?當然在自己家呀。」

  「……嗯,我沒事。南星還陪在身邊呢。」

  「……你到橫濱了?這兩天事情有些多,等有空在聚吧。」

  ……

  綱吉在我詫異的目光中,掛掉了電話。

  「山本君知道的話一定會立馬衝過來的,我不想讓他擔心。」綱吉和我解釋了一句,「而且,他不問到真實的情況不會罷休,可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

  「……」話是這樣沒錯……

  「我現在的情況,應該是需要保密的吧?」綱吉笑著道,「不然……會給無辜的人添麻煩的。不該再讓其他人卷到這些事情中了。」

  「……」

  我原本還是有些猶豫的,但聽綱吉這麼說,便立馬點了點頭。

  雖然對他們隱瞞綱吉的情況不好,但總好過被牽連進這些危險的事件中。

  可這樣說來,要是綱吉沒有和我結婚,也無需經歷這些……

  「那就說好了,除去與武偵相關的人,其他無論是誰來詢問我的情況,南星都要保密,哪怕我的母親也不能說!」因為我沒回話,綱吉扶著我的肩膀補充了一句。

  「我有分寸的。」我小聲回了一句,隨後不滿抬頭,「可你不舒服為什麼不告訴我?這都第幾次了!」

  「抱歉,我真的沒注意到,而且我並沒有覺得不舒服。」綱吉笑著打馬哈,「以後會提前說,絕不會讓南星再擔心了!」

  「不會信你了!」我氣得轉過了身。

  「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下次!」綱吉伸手來扯了扯我的衣角,語氣像孩子在撒嬌,「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南星?好不好?好不好?」

  「以後一定提前說……」我嘆了口氣,因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在這件事上我沒有生氣的資格,便答應了綱吉,「我是真的很擔心。」

  「對不起,我這丈夫也太過沒用了,居然處處都讓你擔心。」綱吉擁住了我的肩膀。

  綱吉的體溫並沒有降下來,雖然隔著衣服,被他觸碰到的皮膚都還是有一種被火灼燒的感覺。

  這樣滾燙的觸感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跳了起來,迅速起身和綱吉拉開距離。

  這下意識的反應過於激動,我和綱吉都愣在了原地。

  「你身上好燙!我去讓醫生來看看!」我有些慌亂地告知綱吉,「醫生也說你醒了他得來看看的。你好好躺著休息!」

  我沒給綱吉回應的時間,在說完這句話後就從病房裡跑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在被綱吉觸碰到的那一瞬間,我擔心的並不是綱吉那過高的體溫,而是畏懼那如火燒的觸感。

  我是因為害怕逃離的。

  可我卻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醫生聽聞綱吉醒了立馬就跟著我一起來了,他只是不解我為什麼要專門跑一趟,直接按病床前的呼叫按鈕他到的還能快一點。

  我尷尬笑著,因不知道怎麼解釋就干脆沒說話。

  醫生還是只給綱吉做了簡單的檢查。

  雖然綱吉還沒有完全退燒,但體溫也沒再高到令人擔心會燒壞腦子的地步了。

  當然,就算綱吉醒了,醫生也不敢做復雜的治療,生怕綱吉的身體狀況繼續惡化。

  醫院的食堂已經停止營業了,醫生擔心我們用泡面解決晚飯,離開前特意提醒綱吉需要吃的營養一些。

  這樣的叮囑讓我離開了醫院,去尋找能買到晚飯的地方。

  只是這家醫院的地段有些偏僻,加上現在很晚了,附近的料理店都打烊了,在步行能去到的地方,除去便利店根本沒有其他地方能買到食物。

  「哦呀,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魔女小姐。」

  就在我等待店員把便當熱好的空當,又瞧見了那個令我覺得棘手的家伙——白蘭。

  他也是來買東西的,因沒有拿購物籃,東西全抱在了懷裡。

  「你怎麼……還沒回去?」單獨和白蘭見面,我心裡還是有些慌的。

  「留在這裡陪朋友。」白蘭笑著回應,隨後打量著我手中的東西,「魔女小姐也是?」

  「這東西不能當飯吃。」我瞧著白蘭懷中的數包棉花糖,試圖扯開話題。

  「謝謝關心,我已經吃過了,這是零食。」白蘭回道,「倒是魔女小姐,怎麼這麼晚才吃飯?你陪護的朋友才醒嗎?」

  我不准備回答白蘭這個會暴露我現在情況的問題。

  相反的,因他提起了自己在陪護的朋友,我想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那位朋友的失蹤和意大利的Mafia們有沒有關系。

  「你在照顧那個之前失蹤的朋友嗎?」我佯裝不經意地提問,「他的家人呢?怎麼需要你來照顧,難道他是離家出走了嗎?」

  「我沒問過,」白蘭回答得干脆,「要是魔女小姐感興趣的話,一會去問問他?」

  我沒料到白蘭會這麼回答我,覺得有些尷尬,立馬擺手道,「不用了,我就隨口問問……」

  我沒再繼續和白蘭搭話,恰巧店員也把熱好的便當遞給了我,我便借口怕飯冷了得早點趕回去,留下在結賬的白蘭迅速溜了。

  可在我逃回醫院之後,住院部只有一部電梯還在運行,它在我來之前剛剛上去,還停在某個樓層半天才動,這導致在我後面付款的白蘭已經跟上了我。

  「魔女小姐怎麼一個人先跑了?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可以一起走啊,你應該不差這麼一丁點的時間。」慢悠悠走來的白蘭笑眯眯的,「你這麼怕我,會讓我覺得你是想起了什麼。」

  「!!!」白蘭的話讓我的假笑僵在了臉上。

  白蘭注意到了我的表情變化,他也沒在說什麼,只是揚起了更加燦爛的笑容。

  正巧這個時候電梯也到了,我只管低著頭往裡衝,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讓白蘭知道我此刻在陪護的人是綱吉,所以在他按了低樓層的按鈕後,我沒有去按綱吉所在的樓層,甚至在他離開電梯之後,跟著一起走了出去。

  織田也在這一層,他沒人陪護,留在醫院的我本就該時不時地去看看他的情況。

  從上電梯後,我和白蘭就沒說過話。

  我本以為我們會一直沉默下去,可走在我前面的他卻突然轉過了身,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聽說今晚有流星雨呢,要不要一起去天台看看?」白蘭突然對我發出了邀請。

  「……」我沒有回應,反而向後退了一小步,變得戒備起來。

  我並不相信今天有什麼流星雨,也不相信他邀請我的目的如此單純。

  「你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想知道吧,比起一點點試探揣測,不如一口氣全部問完。」白蘭望著我說道,「今天晚上的話,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

  「這是什麼話題?」我訕笑著試圖裝傻蒙混,「我能有什麼要問你的……」

  「那些別人不願意告訴你的,我也可以告訴你哦,畢竟今天心情很好呢。」

  「時間不早了,我先過去了。」我沒有給出確切的回答,只微微點頭致意後,繞開了白蘭,小跑著離開了。

  我在織田的病房冷靜了好一會才離開,為了不讓一會可能坐電梯上頂樓的白蘭發現異樣,我甚至選擇走樓梯去了高層。

  我並沒有把遇到白蘭的事情告訴綱吉,也不打算理會白蘭去赴約,只當沒有這回事。

  可不知怎麼的,在瞞過綱吉之後,我躺在陪護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著。

  已經凌晨三點半了,就算白蘭真去了天台應該也回去了吧?

  我還在糾結什麼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去了,見到他我又能問什麼呢?

  問他我夢境裡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嗎?還是說問他在並盛町和我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又或者他究竟准備做什麼?

  他真的會願意把這些都告訴我嗎?就算說了,又有多少內容是真的?

  他……

  因為腦海裡的想法越來越多,我最終還是選擇起床去天台看看。

  只要確認白蘭回去了,我也不用如此糾結,能睡個好覺了!

  深夜的醫院靜悄悄的,連電梯的提示音都變得特別刺耳,我生怕這樣的聲音會吵到在護士台值班的護士小姐。

  電梯剛剛是從最高層下來的,那麼白蘭很可能還在上面。

  意識到這件事後,離開電梯的我做了一個深呼吸。

  我在頂層摸索了好一會,在一個隱蔽的角落找到了上天台的樓梯。

  通向天台的門虛掩著,只有微弱的光通過縫隙照在了台階上。

  「嘎吱——」

  我推開了天台的門,卻沒看到白蘭的身影,我左右環顧了一圈,突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這下我可以回去睡個好覺了……

  「魔女小姐,你是在找我嗎?」

  就在我准備離開的時候,白蘭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被嚇到的我回頭,在門上的小頂上看到了盤腿坐著的白蘭。

  「你怎麼……還在這裡……」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要是回去了,你不就撲了個空嗎?」白蘭笑著回應道,「還好,我留下來等了。」

  他伸了個懶腰,從通道頂上跳了下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這裡睡了一覺,他純白的上衣沾了些灰塵。

  「我只是……」

  雖然我是自己走上來的,但看到白蘭後心裡卻打起了退堂鼓。

  我既想給自己的出現找個合適的理由,又想找個借口趕緊逃走。

  「魔女小姐想找個人聊一聊。」

  白蘭笑眯眯地看向了我,接上了我未說完的話。

  他是怎麼知道的?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白蘭。

  「魔女小姐把什麼都寫在了臉上呢。」白蘭跳了下來,「所以看一眼就明白了。」

  「……」這是什麼讀心術嗎?

  「這不是什麼讀心術,作為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魔女小姐的人,我當然能從你的一舉一動中明白的想法。」

  「最了解我的人?」這樣的說法真奇怪。

  白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要是我先找到魔女小姐,你現在一定不會這麼苦惱。」

  「我和白蘭先生並不是很熟吧?這樣的話是會惹人厭的。」

  我蹙起了眉頭,冷冷回了一句,連敬語都用上了。

  「真嚴厲。」白蘭無畏地聳了聳肩,「我明明說的是實話……」

  「來這裡是個錯誤的選擇。」我輕輕嘆息一聲,「我回去了,白蘭先生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可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呦,你什麼都不問就回去真的好嗎?」

  白蘭並沒有攔住我,只在我身後輕輕說了一句。

  「!!!」

  我停下了步子,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你說……你是誰?」

  「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白蘭·傑索。」白蘭重復了一遍,隨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補充道,「難道說魔女小姐還不知道密魯菲奧雷家族……」

  「我知道。」我打斷了白蘭的話,依舊半信半疑,「你用什麼證明。」

  「證明……這倒是把我難住了。要怎麼樣證明我是一個Mafia首領呢?」白蘭露出苦惱的表情,「要不你指定任一一個地方,我十分鐘炸毀給你看?又或者……再打出一發滅炎彈?」

  「你敢!」我往前邁了一步,咬牙切齒地回應。

  「開個玩笑而已,畢竟魔女小姐一整天都像不開心的樣子。」白蘭擺了擺手,「怎樣?你願意相信我了嗎?」

  白蘭提到的信息的確不是什麼人都能知道的,但只是如此還是無法證明他的身份。

  「你真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

  「如假包換。」

  「那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當然。」

  「如果目標只是我的話,為什麼要傷害我身邊的人!」

  「這話從何說起?」白蘭一臉無辜,「我們都傷害誰了?」

  「不承認嗎?綱吉中了滅炎彈,那是你們密魯菲奧雷家族研究的東西吧!」

  「啊……那件事是特例,而且綱吉君不能算是魔女小姐身邊的人呢。」白蘭恍然大悟,隨後解釋道,「除他之外,你身邊並沒有人因密魯菲奧雷家族受到傷害吧?」

  「……」

  「據我所知,令你難過的事情都是彭格列家族造成的。他們似是還囚禁了不少你身邊的人,以此來威脅你。」白蘭幾句話撇清了自己和這些事情的關系,還用言語煽動著我內心對彭格列家族的不滿,「這樣的事情,可與我無關。」

  「可你們想把橫濱夷為平地。」我想到中也之前提供的情報。

  「你這又是從哪兒聽來的?」白蘭笑了起來,「這麼說吧,無論是失蹤事件、還是港口正在發生的爭奪戰,密魯菲奧雷家族都沒有參與。在橫濱發生的一切,除去你口中綱吉君中彈的事情,一切都與密魯菲奧雷家族無關,甚至在橫濱的密魯菲奧雷家族成員不超過十個人。」

  「你和我說這些,目的是什麼?」

  「沒什麼目的,就是和魔女小姐聊一聊呀,所以魔女小姐想知道什麼,我就告訴你什麼,僅此而已。」

  既然白蘭這麼說了,我也就繼續問了下去。

  「那,你想用我的能力毀滅世界?」

  「就算沒有你,這樣的事情我也能做到。這件事最恰當的說法應該是:其他Mafia家族為了自己的利益,想通過魔女小姐的力量去阻止我。」

  這個白蘭比我想像中難對付得多。

  看上去,是我問什麼他回答什麼,是他只能跟著我的思維走,實際上卻是我被他牽著走。

  他在給出幾乎無懈可擊的回答後,還試圖用自己思維帶走我的認知,企圖偷換概念,讓我在潛意識裡認為他的說法是正確的。

  「近期發生在橫濱的事情全因魔女小姐而起,但和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關系幾乎為零……」

  「如果不是密魯菲奧雷家族在其他時空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那些意大利Mafia們就不會來這裡了!」我打斷了白蘭那看似無辜的解釋,開口反駁道,「所以這一切還是因為密魯菲奧雷家族而起,還是因你而起!」

  「發生在別的時空的事情,就一定會在這個時空發生嗎?」白蘭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他看向我的眼神裡也帶著疑惑,「因為其他時空的我做了無惡不赦的事情,這個時空的我就一定是壞人嗎?」

  「……」這樣的提問,我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些人口中的恐怖未來,有無數的既定條件,是需要所有人一步不錯的進行選擇才能得到的未來。可現在,因為窺看過其他的時空,那些條件已經不復存在,他們看到的未來已經不會發生了。」白蘭往前走了一步,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聲音裡帶著譴責,「可他們卻把自己看到的未來當作了唯一的未來,把我當作假想敵,把你當做唯一的救世主。」

  「這麼說,白蘭先生覺得自己是無辜的?」我冷笑了一聲。

  「那麼,魔女小姐相信了他們說的話,也願意為了拯救這個世界……」白蘭頓了頓,「去死嗎?」

  「……」

  「魔女小姐只有在我的身邊才能使用出全部的能力,所以並不是哪個Mafia家族得到了你,他們就能和我抗衡了。」白蘭補充了一句,「這件事,在並盛町的那個雨天我應該已經證明了。」

  「……」

  在並盛町的那個雨天,白蘭突然出現,之後整個世界就像是靜止了一樣,只有我和他可以行動。

  現在想來,當時的情況就像是我的異能『今日歌』沒了空間束縛,我可以在開闊的場景使用,只是對於可以正常行動的我和白蘭來說,在我們周圍的人時間變緩3600倍。

  如果說這就是白蘭口中我能使用出的全部力量,那的確是非常恐怖的存在。

  畢竟沒有人能在幾乎停止的時間裡,戰勝可以自由行動的敵人。

  「其實在我窺看到的所有平行時空裡,魔女小姐只在一個世界裡死亡過。」白蘭話鋒一轉,說話的語調再度變得輕快,「而在那個世界,魔女小姐選擇背叛我。」


第64章 魔女小姐,注意安全。

  「這是在警告我嗎?警告我不要『背叛』你?」

  因為白蘭包裹在話語裡的信息, 我說話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怎麼會?」白蘭攤了攤手,無論是表情和語氣都相當無辜,「魔女小姐現在還不是我這方的人, 哪來的『背叛』一說?」

  「那你和我說這些的意思是……」

  「我在意大利的Mafia們那裡聽到一些謠言,好像是說魔女小姐幫他們對付了我之後必定會死亡。我怕魔女小姐當真了, 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知道白蘭要告訴我的不止這些, 所以在他話語停頓間並未插嘴, 只睜眼定定地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白蘭似乎對我此刻的表情很感興趣。

  因為天黑的緣故,他為了能看得更清楚, 便向前一步, 走到了我的面前毫無顧忌地打量著。

  「死亡並非必選項, 那只是某個時空的意外,並非所有時空的必然。」白蘭再開口,說話聲音也比先前小了許多, 「知道這點, 魔女小姐才能更好的選擇。」

  「那麼,白蘭先生呢?你是不是也只在那個『意外』的時空失敗了?」我聲音尖銳, 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刻薄。

  「南星, 這個時空是特別的。」白蘭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語氣一轉, 就連對我的稱呼都變了, 「在這裡你不是受盡辱罵的魔女,我又為什麼要是整個世界的敵人呢?」

  「我對於其他的時空的事情不感興趣, 無論其他時空的我做了什麼, 都與生活在這裡的我無關。」我沉下了聲音,「她們不能成為你們要挾我的籌碼, 那些不屬於我的陌生回憶更不會引起我的共情。」

  我不喜歡白蘭這種偷換概念的聊天方式,覺得他一直試圖通過語言誆騙不知事情全貌的我。

  就像此刻,他說著他知道的事情,企圖通過這個時空我和其他時空的不同出,洗白他自己。

  可我們並非綁在一起的共生體,不是我無辜就能證明他也無辜的。

  如果他真像他自己口中那樣,沒有什麼壞想法,那麼橫濱也不會聚集這麼多來自意大利的Mafia們,也不會有那麼多二十四歲的青年連續失蹤。

  那些意大利Mafia看到的「時空信」最多只是一根導火索而已,一定是白蘭自己做了什麼,點燃了它,事情才會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

  白蘭沒有幫自己辯解什麼,任由我指責。

  他還在我話音落下的時候輕輕點點頭,做出能理解我的表情。

  「不過你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我,你原本沒准備說的吧?」在稍稍冷靜後,我拋出了令我不解的問題。

  「我沒准備像其他人一樣隱瞞你什麼,更不打算欺騙你。」白蘭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我讀不懂的笑意,口中的話語也像是有暗指,「我不過在等一個你會信的時機。」

  的確,如果白蘭在與我初遇的時候和我說這些,我是半個字都不會相信。

  可在我經歷了一些事情後,又在夢中見到過一些似是屬於其他時空自己的記憶。當在我腦海中對白蘭有個模糊的定位後,再聽他說這些,便知道他並未說謊,或者說,大部分的事情他都沒有說謊。

  「好在這樣的時機並未讓我等太久。」

  在我思考的時候白蘭突然彎腰湊上前。

  「!!!」

  白蘭這毫無預兆地靠近,讓我本能向後退。

  白蘭像是提前捕捉到了我的動作,不僅又前進了一步,還用手攬住了我的腰。

  「對了,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單獨針對綱吉君嗎?」

  在我掙扎的時候,白蘭突然湊到我的耳邊輕語了一句。

  「阿綱?」話題為什麼突然跳到了綱吉的身上?

  「因為他破壞了游戲的規則,在開始之前就把魔女小姐占為己有了。」白蘭臉上的笑容帶著危險,「這是作弊呢,所以破壞規則的人需要接受相應的懲罰。」

  我的右手被白蘭攬住我腰的手鉗住背在了身後,單伸出的左手又無法把白蘭推開,所以他很輕松地湊到了我的面前。

  「請你放尊重一些。」因沒能推開白蘭,我蹙眉冷聲道,「綱吉和這些事情沒有任何關系!」

  白蘭似是想說什麼,但在和我對上視線後,他眼眸微垂,嘴角勾笑,像是換了一個話題來說,「你這是要『求』我放過他嗎?」

  「求你應該是沒用的吧?」我冷笑回應,「從白蘭先生剛說的那些話聽來,你似乎不屑使用那些威逼利誘的手段,所以無論現在的我做什麼你都不准備、也不會放過他。」

  「的確如此。」白蘭笑著承認了。

  「那麼,你聽好了。」我做出高傲的姿態,決絕開口,「而且我從前不是、今後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或是工具!」

  聽到這句話的白蘭微微愣了一下。

  隨後他松開了我,又恢復了先前那種看著親切,卻和所有人都疏離的模樣。

  「我也是這麼想的。」白蘭道,「魔女小姐就是魔女小姐,無論你有何種能力,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

  如此正派的話從白蘭的口中說出,不僅讓我覺得怪異,還生出了些不知所措。

  「你究竟……想做什麼?」這本該是我今日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我卻到此時才問出口。

  「這應該是今天最後一個問題了吧?」白蘭打了一個哈欠,又伸了一個懶腰,也准備終止這天台談話了。

  「等到烏雲全部散去,就能看到星星了。」白蘭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抬頭仰望著星空。

  「……」

  這是什麼意思?是說等到一切事情明朗後,我自然能明白嗎?

  可白蘭之前說過,無論我今天問什麼他都會回答的。

  白蘭也看出了我的不滿,所以在我開口前補充道:「不是我不想回答問題,只是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會干擾魔女小姐的選擇。」

  「你一直在強調『選擇』呢。」

  他一直在提醒我,我的選擇很重要。

  「嗯,因為魔女小姐還不知道自己站在哪一方,也還沒選好要待在哪一方。」白蘭點了點頭,「我選擇尊重魔女小姐的意思,這樣一切才會更有趣。」

  白蘭沒給我開口的機會,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好了,這夜熬的我也有些困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我們也回去吧。」

  我沒有接受白蘭的邀請,加上此時的思緒混亂,便說自己要再待一會。

  白蘭也識趣,知道我不想和他一起走,便自己先離開了,可沒走幾步他想起了什麼,又扭頭喊了我一聲。

  「還有什麼事?」我語氣冰冷,帶著一絲的不耐煩。

  「如果在得知我的身份後會給你帶去什麼不便,你可以不告訴別人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對魔女小姐真誠以待,而且我也不想給魔女小姐帶去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可你已經帶給我很多麻煩了。」我不滿道。

  「那些並非我所願呢……」白蘭喃喃低語一句,「總之,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在知道這些事情後怎麼可能有個好夢。

  白蘭看似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卻只讓整個事件變得更加復雜、更加撲朔迷離。

  以至於我離開天台的時候還在想著,白蘭告訴我這些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說不定這些事情我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我回到綱吉病房的時候,他還在安睡。

  一向愛動的他今天連睡姿都沒有變過。

  自從中了滅炎彈後,他相當嗜睡,人也變得沒那麼容易醒。

  就像睡美人靠長眠躲避死亡的災禍一樣,綱吉也只有睡著了才能避免被滅炎彈燃去剩余的生命力。

  坐到了病床邊的我輕輕握住了綱吉發熱的手。

  我俯下了身子,額頭抵在了自己的大拇指指背上。

  「對不起,一切因我而起。」

  綱吉是因為我被難纏的家伙盯上了,他留在我身邊處境只會越來越危險。

  那麼我是不是該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他保護起來?

  像是一個強大有能力、不會傷害綱吉,說不定還能和密魯菲奧雷家族對抗的組織。


第65章 魔女小姐,你准備怎麼做?

  我一夜無眠。

  就算閉上了眼睛也無法阻止自己去胡思亂想, 既然無法入睡,就干脆坐了起來讓自己醒著。

  在這黎明前的黑夜裡,我睜著眼睛認真籌劃起了自己可以做又願意去做的事情。

  就眼下的情況來說, 我拖得越久越孤立無援,我得盡早想好如何才能保護自己身邊的人。

  我不能再被人牽著鼻子走, 現在思慮周全, 也能避免將來為了保護誰成了彭格列家族或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棋子。

  現在的我已經找不到能說真話的人了。

  那麼無論是我思考問題的角度, 還是做事的方式都需要做出改變了。

  在我理清楚這幾天知道的事情,明白自己能做什麼的時候,阪口安吾剛巧打了一個電話來。

  我也是在這時發現窗簾的縫隙中有陽光滲了進來。

  外面的天已經全亮了。

  阪口安吾告訴我他此刻正在醫院裡。

  原本他昨天就計劃來醫院看望織田的, 可手上事情太多被拖了住。

  常年熬夜加班的他, 大概是剛完成工作就趕來醫院了吧。

  阪口安吾說他從國木田那聽說我留在醫院看護, 可沒在織田的病房裡看到我,這才打電話詢問我所在的位置。

  我本想告訴他:我在其他樓層。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我沒多解釋, 只告訴他我現在就過去。

  「我們只是來看看織田的情況, 不方便停留太久,而且醫院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阪口安吾低聲道, 「我們在地下停車場等你, 你從樓梯間下來吧,那樣比較安全。」

  「樓梯間也有攝像頭吧?」我猜測著阪口安吾說這些話的原因, 並不覺得他的做法哪裡就穩妥一些。

  「不是攝像頭, 底層的電梯附近有人守著,織田病房的樓層也有奇怪的人徘徊, 」阪口安吾壓低了聲音, 「你沒察覺到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

  阪口安吾的話讓我愣了三秒。

  我凌晨出病房門的時候並未發現異樣,阪口安吾口中的人很可能是天剛亮才來的, 只是他們的目的和原因,我暫時沒什麼頭緒。

  想到這裡的我苦笑回應:「應該是Mafia的人吧……」

  「血口噴人是不好的習慣呦,夏目小姐。」我的話還沒說完,聽筒那裡便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才沒有派人監視你。」

  「太宰治?」

  這個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我警惕了起來。

  我剛就奇怪阪口安吾為什麼會說「我們」,原來這個「們」指的是太宰治呀。

  太宰治的聲音比阪口安吾還要大,他似是把後者的手機搶了過來,我甚至能隱約從聽筒裡聽到阪口安吾在他的身後咒罵。

  「我又沒說是你,橫濱不是還有很多意大利的Mafia嗎?」在一瞬間理清這些後,我又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

  「不管怎麼說夏目小姐還是很在意我的,居然一下就聽出我的聲音了。」太宰治沒有理會我的辯駁,他裝出哭腔的聲音裡帶著欠揍的笑意,「我們明明沒見過幾次,真是令人感動啊。」

  我並不在意太宰治這有些戲謔的語句,只是他們在這個時候一同出現讓我感到不安。

  他們此刻湊到了一起,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個原因……

  「怎麼?港口Mafia居然選擇和異能特務科合作了嗎?我以為太宰先生是不怕死的。」

  因太過在意,一時間又想不到如何委婉開口,我便半嘲諷半開玩笑地試探。

  「為什麼不可以?比起那些意大利的Mafia,我們港口Mafia要可愛多了。」電話裡的太宰治毫不害臊地說著誇贊自家組織的話,「這種時候,港口Mafia是橫濱可以信任的後盾呢。」

  太宰治倒是不遮掩,直接承認了這件事。

  我知道異能特務科近日一定會做出行動,就像他們會向武裝偵探社進行委托一樣,也會找上港口Mafia。

  只是這個時機不太好。

  他們聯手的速度比我想像中要快一些,打亂了我的部分計劃。

  「行了,有什麼事見面再說。」也不知阪口安吾用什麼方法從太宰治的手中拿回了手機,他打斷了我和太宰治之間的對話,小聲提醒我道,「總之,你下樓得小心一點,被發現的話就折回去,千萬別暴露了。」

  「這倒是有些難到我了。」只把病房門拉開一條小縫的我壓低了聲音,「你有什麼事不能電話裡說嗎?」

  透過門縫,我注意到走廊上有個奇怪的人在游蕩。從他過於精神且嚴肅的面部表情來看,並不是陪護整夜的病人家屬。

  他應該也不是來探病的,畢竟他沒有直接走進某間病房,一旦聽到什麼響動還會立馬察看,甚至還像是和旁人做了眼神上的交流。

  因門縫的觀察視角有限,我無法確定這個樓層有幾個人盯著。

  只是和那些明顯有著外國臉孔的Mafia相比,我看到的這個人是標准的亞洲臉孔,這讓我一時間無法判斷他們屬於何方勢力。

  阪口安吾沒有回答,在沉默了數秒後他竟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個家伙,也太過謹慎了吧……」

  我看著手機上「通話結束」的字樣嘆息了一聲。

  不相信通信設備的他,怎麼就能確定我們見面的時候,不會被偷聽呢?

  哦對,就算是私下見面,他也是找那種沒有任何破綻的環境談話,比如……警局的審訊室。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暫時放棄這次會面的時候,我注意到病床旁綱吉沒來得換上的病號服,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可行的想法……

  我並未聽從阪口安吾走樓梯的建議,畢竟放著電梯不坐去走樓梯也是很顯眼的舉動。

  不過為了混淆視聽,我在沒人注意到的情況下坐上了護士台附近的輪椅,然後光明正大地進到了電梯。

  在我到一樓的這段時間裡,我注意到綱吉所在的樓層有三個人。電梯裡也有一個,他一直待在角落裡,就算電梯到了一樓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等我到了住院部一樓大廳的時候,更是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粗略估計這裡至少有七八個人在。

  無論這些人是來找誰的,這樣大的陣仗只能說明他們有些急,線索也非常有限,派出了這麼多人,卻還是沒有尋到那人的下落。

  因為我是坐著輪椅的病號,又披散著頭發,並未引起他們的注意,就算我直接轉著輪椅從大門離開也沒人跟上來。

  在離開住院部後,我轉著輪椅拐進了門診部大樓。

  因為還沒到上班的時間,門診部還沒什麼人,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坐著輪椅的病號進了電梯去到了地下停車場。

  我的確在沒引起懷疑的情況下來到地下停車場了,只是……

  這麼多車,阪口他們在哪輛車上啊!

  就在我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拋棄輪椅尋找的時候,突然有人在我身後推動了輪椅。

  我有些緊張地回頭,看到的是同樣穿著病號服的太宰治。

  「我們居然想到同一種方法避人耳目呢。」太宰低笑道。

  「……」話雖這麼說,太宰卻比我謹慎一些,他的手腕還有住院病人證明的腕帶。

  「這是織田的?」我不過掃了一眼,就在太宰的手腕上看到了織田的姓名。

  「小聲點。」太宰一手壓在了我的肩膀上,示意我不要再回頭了。

  「你這衣服不會也是吧?他可是病患啊……」

  雖然不合時宜,我腦海裡卻突然出現太宰治把織田衣服扒光的場景。

  在尷尬至於,我還在思考織田要是真被扒光了,他現在穿著什麼?病房的溫度對他來說會不會有些低了?

  「只是變裝而已。港口Mafia的首領出現這裡多奇怪呀,我可不想引人耳目。」太宰治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還開口指責了我一句,「夏目小姐真擔心織田作的話,怎麼不見你在病床前守著他?」

  「……」

  我本想反駁些什麼,余光卻瞄見附近的某輛車上還坐著人。

  因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我選擇閉口不言。

  太宰治也注意到了,他也沒再說話,只繼續推著我向前,去到了靠近出口處的地方。

  在那地方沒聽著幾輛車,所以無論我們上哪一輛車都會變得相當顯眼。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我們一會看到的阪口也穿著……」

  在確認了我們最可能坐上的車後,我的嘴角抽搐起來。

  「Bingo——」太宰治打斷了我沒說完的話,突然笑起來的他腳上的步子也加快了,「做戲自然要做全套!阪口可是異能特務科最出色的間諜,變裝什麼的已經習以為常了。」

  ……

  「……」

  「……」

  「嗯哼哼∼」

  在行駛的救護車上,我和坐在對面的阪口安吾因為尷尬沉默不語,而我身側的太宰治則開心地哼起了歌。

  其實在上車之前我就知道,會讓太宰治開心成那樣的事情,一定不簡單。

  我猜想阪口安吾是穿了什麼不合身或者很好笑的衣服,可等我真見到他,才發現他此刻的形像實在是……快超出我想像力的上限了。

  我見到阪口安吾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有些繃不住了,若是現在開口說話,不僅嘴角會瘋狂上揚,還可能忍不住大笑出聲。

  「夏目小姐……」

  「噗——咳咳——」

  阪口安吾想先開口打破這沉默,可我見他正兒八經的表情,一個沒忍住就噗地笑出來,為了掩飾尷尬,急忙假裝咳嗽起來。

  那麼,此刻的阪口安吾到底是什麼形像呢?

  阪口安吾沒有穿著醫生的白大褂,也沒有穿著護工的深色服裝,更不是穿著隨車出行救護人員的服裝。

  他穿著……護士服,還是很少見的裙裝的護士服。

  一整套。

  從頭到腳,連白色的襪子都好好穿上了。

  阪口一米七八的個子,按理說穿著這一身怎麼看都很引人注目,很容易讓人察覺到異常。

  所以阪口安吾戴著口罩,還戴著黑色的假發,他只露出那有著嚴重黑眼圈的雙眼,加上消瘦的身形,意外的……很合適。

  怎麼說呢……

  他全身上下透著那種被連續上班三個日夜的怨氣,就像是通宵值班遇到一堆麻煩事,心情差到極點的護士小姐,

  這樣的護士小姐,就算有人心生懷疑,也不敢貿然上前找罵……

  「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做第二次了!」阪口安吾也忍到了極限,他伸手摘掉了口罩,又把假發和護士帽重重丟在了地上。

  「這樣的事情也沒辦法呀,誰知道這裡有這麼多人盯著。」太宰治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晃腦地把偷拍到阪口安吾照片的手機收了起來,「只是可惜,織田作沒看到你這副模樣……」

  「太宰!你要是真沒想到,怎麼會一下就找到我剛好能穿得下的護士服?還是這種類似風俗店的款式……」阪口安吾像是在隱忍著怒意,並未發作。

  「我們不是還有正事要說嗎?」太宰治回避了這個話題,只笑著提醒著阪口安吾,「我們的時間也不多吧?」

  「你沒帶手機出來吧?」嘆了口氣的阪口安吾瞄見太宰把手機放進一個金屬制的鐵盒中,扭頭問了我一句,沒繼續和太宰治爭辯了。

  「沒帶。」我拍了拍褲口袋。

  「那就好,你的手機很可能被追蹤了。」阪口安吾道,「通話超過一定時間,和你通話的人也會被追蹤到,就算關機也能定位到大概的位置。」

  「所以醫院那些人……都是衝我來的?」

  畢竟醫院昨天還沒這些人。

  「也有可能是和你在一起的誰?」

  太宰治側眸看了我一眼,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好像只是隨便提了一嘴。

  「不管是誰,他們的行動很怪異。」阪口安吾道,「費了這麼大勁,卻只是在監視你的一舉一動,既做的不隱蔽,也沒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行為,這樣的舉動更像是……在單方面地進行保護?完全猜不透他們的目的……」

  聽阪口安吾這麼說,我倒是一下明了醫院那些人的身份了。

  眼下只有彭格列家族會這麼在意我的動向,雲雀恭彌也說過,只要我讓旁人知道了我時間魔女的身份,他就會把人帶走保護起來。

  「是不是你們武偵調查到了什麼線索?」阪口安吾看著我問道,「那個意大利Mafia都在找的人,你們知道是誰了嗎?」

  「……」我微微蹙眉沒有回應。

  「你們真知道了?」阪口安吾注意到我臉上的表情變化。

  我沒有立馬回答,只掃視了一眼兩人的表情。

  阪口安吾激動地盯著我,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捏成了拳。

  若不是救護車的高度有限,他可能就激動地站起來了。

  和阪口安吾不同,太宰治臉上的表情並未發生變化,他甚至都沒看向我,只低頭研究起了織田的腕帶。

  可能對他來說,我口中的消息可能還沒護士裝的阪口安吾,或是這個有著織田信息的腕帶有趣。

  「我告訴你們的話……你們可以保證他的安全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時充滿質疑的聲音裡不帶一絲的溫度。


第66章 魔女小姐,這是你的決定。

  「我可以保護這個人的安全!」

  太宰治搶在了阪口安吾之前給出了回應。

  他的表態速度讓我詫異。

  他剛剛還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怎麼就突然來了興致?

  在我轉頭看太宰治的時候,他也正巧微微側頭看著我補充道:「畢竟他有著可以拯救這個世界的特殊力量呢。」

  太宰治露出了那種我不喜歡的笑容。

  陰險狡詐,深不見底。

  「什麼拯救世界?特殊力量又是什麼?」在我們對面的阪口安吾有些弄不清狀況。

  他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來回望著我和太宰治, 希望我們之中有人能給他解答。

  雖然港口Mafia和異能特務科聯手了,但太宰治並未把自己知道的情報全部同步給他們, 以至於阪口安吾都不知道意大利的Mafia們做出那些綁架案的原因。

  這對我來說個好消息。

  至少最後一個加入「聯盟」的我, 不會像我想像中那樣處於劣勢的位置。

  「你們也知道我這幾天都不在橫濱。」短暫的沉默後, 我低聲道,「這次出行調查到的東西比我想像中多一些。」

  我沒有回應太宰治的話,也沒有回答阪口安吾的提問。

  為了讓自己的話語更有說服力, 我只能裝作自己很早就掌握到整件事的部分細節, 通過言語在潛移默化中欺騙他們。

  「你去哪裡了?」阪口安吾問道。

  「去了愛知縣和熊本縣。」

  我不露痕跡地觀察著兩人的表情。

  阪口安吾在意我口中的話語, 他的胳膊撐在了大腿上,微微前傾著身子。

  坐在我右側的太宰治則用右手撐在椅子上,他在這狹窄的車廂內翹起了二郎腿, 身子微微向後仰, 選了一個較為舒適的坐姿。

  「熊本縣是我的老家,我的父親失蹤前留下一些資料, 而愛知縣……」我頓了頓, 「是我丈夫綱吉的老家。」

  「這事和他有什麼關系?」阪口安吾問,「總不至於他就是意大利的Mafia們在找的那個人?」

  「對, 他就是。」我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

  在我說出這話之後, 車廂內又一次陷入短暫的沉默。

  阪口安吾一臉吃驚,太宰治則面無表情。

  「你們也知道我是突然結婚的, 還是和一個之前完全不認識的人結婚。這怎麼想都很奇怪吧?我為什麼會接受這份怪異的婚姻, 這就是原因。福澤先生也是我結婚後離開橫濱把武裝偵探社交給我的,他早就察覺到端倪, 為了不引人耳目,才選擇這樣的方式出國調查。」

  為了讓我口中的話更有說服力,我只能把真話和假話揉在一起,提高這些事情的可信度。

  我注意到太宰治抬眸,他眼神如針刺在了我的身上。

  但是很快,他又嘴角勾笑,裝作來了興趣的模樣,再一次加入到了對話之中。

  「原來這是一場夾雜的各方利益的婚姻呀!」太宰治裝作吃驚的模樣,「夏目小姐演得真好,我倒是完全沒有看出這是一場虛假的婚姻呢。我還以為你們是互相喜歡的呢……」

  太宰治的話讓我有些不舒服。但這些帶著嘲諷味道的話語,我不必理會,也無須反駁。

  無論他說什麼,只要肯相信綱吉就是Mafia們在尋找的人就行了。

  阪口安吾輕咳餓了一聲,打斷了太宰治的陰陽怪氣,「可我暗中調查過他,他不是異能者,我也沒發現他有何過人之處,他可能比普通人還要……普通。」

  「綱吉被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偷襲過,這件事太宰先生也知道。」我轉向了太宰治,「打中綱吉的子彈是特質的,綱吉因為它身體變得很差,說不定也因此被克制了某些力量。」

  「這一點……我無法否認。」太宰治聳了聳肩,「夏目小姐說是就是吧。」

  「太宰!」阪口安吾對太宰治的態度不滿意,出聲提醒他認真一些。

  「夏目小姐說的事情的確發生過,在綱吉君中彈後,她還以為是我們港口Mafia派人做的,大清早就獨闖港口Mafia大樓,打傷了不少港口Mafia的成員,導致之後港口爭奪戰的時候,我們能用的人手不夠,被意大利那些家伙搶走了不少地盤。幸好那種子彈只有密魯菲奧雷家族擁有,這才證明了我的無辜。」

  太宰治這明明是在單方面的抱怨!

  他還把自己避戰「讓」出去的地盤,都算到了我的頭上!

  「密魯菲奧雷家族啊……」阪口安吾只聽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便低頭分析了起來,「我手中並沒有這個Mafia家族的情報,那些被救出來的人也不是被這個家族綁架走的。」

  「可能他們家族的首領覺得還不到出場的時候吧。」太宰治應聲道,「更何況現在能調查到的Mafia家族都是在橫濱占了地盤的,密魯菲奧雷家族說不定不需要使用橫濱的土地做基地。」

  太宰治的猜測很接近白蘭的想法。

  他的敏銳度真是令人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把我的謊言也看透了。

  「既然綱吉君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夏目小姐准備怎麼做,是要把他交給我們保護嗎?」

  就在我盯著太宰治的側臉看,擔心自己的謊言會被他戳破的時候,他突然笑眯眯地轉向了我。

  我被嚇了一跳,對上太宰治視線的一陣心虛,險些就躲開他的視線。

  「我可不放心把綱吉交到任何Mafia的手上。」我沉住了呼吸,直言對太宰治的不信任,「太宰先生可是把對綱吉的討厭都寫明在臉上的,把他交到你的手裡,怕是立刻就沒命了。」

  「異能特務科可沒有港口Mafia大樓安全呀,」太宰治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們的人手本就不夠,出了事也沒人能保護綱吉君呀,相較之下,還是港口Mafia更安全一些。」

  「的確,若是這些意大利的Mafia家族爆發了全面衝突,異能特務科能不能自保都是問題,」阪口安吾點了點頭,勸說我道,「最好的方法可能還是由港口Mafia照看,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綱吉的情況並不樂觀,與謝野小姐也失蹤了,我現在又被人盯上了,根本沒辦法時時照顧到他。」我也面露難色,「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們,並尋求你們的幫助了。」

  「我不是非要敵視綱吉君不可。」太宰治幽幽開口,語氣也難得正經起來,「如果、如果夏目小姐願意與綱吉君解除夫妻關系,我能保證他的安全。只要他待在港口Mafia的大樓,除非他自己走出來,不然絕不會有人找到他。」

  「太宰!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你都在計較些什麼!」

  聽著太宰治提出的要求,阪口安吾露出了非常無奈的表情。

  「太宰先生,我想你一直弄錯了一件事。我和沢田綱吉並未提交過婚姻申請書,在法律上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夫妻關系。」我認真回答著太宰治。

  「那麼,」太宰治因為我的回答笑了起來,「今後也不會向日本任何一家區役所提交吧?」

  我沉默了大概十幾秒的時間,再開口時間語氣堅定,「是的。」

  「這樣的話,我願意幫忙。」太宰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我伸出右手。

  「……」我沒有回話,只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我之前說過的吧,夏目小姐早晚會握住這只手的。」太宰治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心情相當愉悅,「合作愉快啊,夏目小姐。」

  「我也希望這是一場愉快的合作,太宰先生。」為了不板起臉孔,我把唇抿成了一條線。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兩人都沒有在意一邊的阪口安吾,畢竟這原本就是我和太宰治之間的交易,阪口安吾更像是我們選擇的見證人。

  「這樣的話,你希望異能特務科能做些什麼?」看透這一切的阪口安吾在一邊輕輕嘆氣。

  「我並沒有把綱吉的身份告訴武偵的成員,希望你能繼續替我保密。」我看著阪口安吾道,「還有就是,在這次的事件結束之前,我希望你們能提供一些地方,給武偵的文員們使用。」

  「這種時候轉移據點也是好的。」阪口安吾聽懂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同意道,「那些沒有武力的武偵社員我會找人負責他們的安全。」

  「阿綱他……綱吉他肯定不會一開始就願意去港口Mafia,直接交給你們也很可疑。」我思索片刻後又看向了太宰治,「在我想到穩妥的方法把他帶去港口Mafia之前,能否由你們先派人暗中保護他的安全。」

  「你需要多少人?」太宰治十分爽快,「20個?50個?」

  「人多的話就惹眼了。」我搖了搖頭。

  「那我把中也和敦交給你使喚好了。」太宰治相當大方,「有他們在,無論遇上什麼都能抵擋一陣子。」

  「謝謝。」這樣的豪華配置倒是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在簡單交流了一下各自近期的情報後,阪口安吾中途下了車。異能特務科的事情已經堆得比山高了,他再不回去處理,再通宵一天也無法完成。

  太宰治倒是不急著回□□,陪我一路坐回了醫院。

  在下車的時候,他也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了一件白大褂,還有模有樣地掛上了聽診器,再把記錄織田信息的腕帶套在了我的手上,光明正大地把我推進了住院大樓。

  此時醫院的人多了起來。

  雖然一樓大廳還有不少人再盯著,但醫生和病患走在一起的搭配並不顯眼,那些視線也只是從我們身上掃過,我們很順利的上了樓。

  太宰治按下了織田所在的樓層,准備把我送去他的病房。

  我也在意其他樓層被監視的情況,覺得能多觀察一下也是好的。

  可在電梯門開之後,我並沒有發現清晨那些奇怪的人,倒是看到了在等電梯的綱吉。

  他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模樣,一開始並未發現我,直到進電梯後看到了太宰治才注意到被他推著的人是我。

  綱吉的表情一下緊張起來,他不顧電梯門都要關上了,衝了出來。

  「南星?你這是……怎麼了?」

  不等我指責綱吉的舉動太過危險,他先跪在了輪椅的旁邊。

  從他那緊張的語氣聽來,似是以為我真受了什麼傷。

  「噓——」我捏住了綱吉的手,小聲告知,「我沒事。」

  我原本擔心綱吉此時的舉動太過顯眼,會引起監視者的注意。可我四處環顧了一下,卻一個奇怪的人都找不到了。

  難道負責監視這個樓層的人撤離了?

  不等我多想,裝作沒看到綱吉的太宰治便推著輪椅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綱吉,因為我剛剛的那聲「噓」,緘默地跟上了我們。

  「平安抵達!」在進病房後,太宰治歡呼了一聲,准備離開了,「我就送到這裡了。」

  「謝謝。」我回頭看著太宰治道。

  我這聲謝謝不是在謝太宰治把我送回醫院,而是謝他願意幫我保護綱吉。

  雖然太宰治外表看上去不是那麼靠譜,但他作為港口Mafia的首領,最低程度的信用還是有的,只要條件對等,作為利益相關者,我是可以信任他、可以把綱吉交給他保護的。

  「那我也該說聲謝謝。」太宰治一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笑著回應道,「畢竟夏目小姐答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太宰治的後半句話像是故意說給綱吉聽的。

  原本面無表情的綱吉在聽到我們如謎語人一樣的對話後,表情一瞬變了。

  綱吉蹙起眉頭,看向太宰治的目光裡帶上了敵意。

  「南星,你和他做什麼交易了嗎?」待太宰治離開後,綱吉便急不可待地問出了口。

  「阿綱昨天不是說,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這些就屬於『有些事情』。」我笑著敷衍道,不准備過多解釋。

  「可他是……」

  綱吉本想反駁什麼,話到了嘴邊還是搖了搖頭,咽了回去。

  「阿綱怎麼到這裡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太過沉默的病房讓我覺得尷尬,我便笑著隨口扯了一個話題,卻在開口後才察覺到這隨口找的話題更不適宜……

  「我睡醒了沒看到南星,見你手機也沒帶,便想著應該是下來看織田先生了,就跑來看看,擔心南星被那個誰纏住了……」綱吉苦笑了一下,他蹲在了輪椅的前面,低頭把玩這我手上的腕帶,「我猜中了,又沒完全猜中。」

  綱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

  我的確被人「纏」住了,但「那個誰」不是綱吉猜想中同在這個樓層的白蘭,而是半路殺出的太宰治。

  所以綱吉看到我和太宰治一起出現,有些出乎意料。

  「抱歉,我以為我能在你睡醒之前回來呢。」為了不讓綱吉繼續盯著腕帶看,我反握住了他的雙手,擠出了笑容,「我……我只是不太想讓綱吉擔心。但好像適得其反……讓綱吉更不安了。」

  「硬是要說,應該是我給南星添了許多的麻煩。」綱吉抬頭看我,「可就算如此,我也想要一直呆在南星身邊呀……」

  「!!!」

  在此時聽到這樣的話,我的手都因心虛的顫了一下。


第67章 魔女小姐,你不被喜歡。

  我們的對話沒能繼續下去。

  病房的門在此時被人從外粗暴地踹開, 進來的是一個我之前沒見過的……醫生?

  我之所以用了不確定的說法,是因為他沒有像其他的醫生一樣穿著白大褂,而是穿著一身精致且價值不菲的白色西裝。

  他塗滿了發膠的頭發被精心打理過, 下巴上還留下了一些自以為帥氣迷人的胡渣,代表身份的胸牌只有一小節從口袋露出來, 無法看清上面寫了什麼。

  「沢田綱吉!我應該說過十分鐘之後我會進行檢查, 你居然還敢給我跑沒影!」這個男人惡狠狠地盯著綱吉, 語氣相當惡劣,「你明知道我最討厭給男人看病了!」

  他對綱吉的稱呼引起了我的注意。

  現在的綱吉可是到哪都自稱「夏目綱吉」,就連病床上的信息也寫著這個名字, 這個男人怎麼會稱呼綱吉為「沢田綱吉」?他們之前認識嗎?

  這位醫生昨天並未出現過, 更未參與綱吉的任何治療過程, 怎麼像是突然變成了綱吉的主治醫生?

  「夏馬爾醫生和我是認識的,他曾在我上的中學當過一段時間的校醫。」綱吉察覺到了我的疑惑,在我開口提問之前就解釋了起來, 「早上醫生查房的時候, 夏馬爾醫生看到我,就把我轉成他的病人了。」

  「哦, 這樣啊……」雖然聽起來挺不可思議的, 只是見到熟人而已,沒必要特意轉成自己的病人。

  「沢田綱吉!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要是再磨磨蹭蹭……」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 這位夏馬爾醫生已經衝進了屋裡, 他拉住了綱吉的胳膊,准備強行把他帶走。

  可他話才說了一半, 眼睛瞄到了還坐在輪椅上的我。

  他扭頭打量了我好幾眼, 原本凶橫嫌棄的表情全不見了。

  他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殷勤。

  這位夏馬爾醫生擠開了綱吉,不知從哪兒掏出了聽診器想要放在我的胸前, 說話的語氣也變得低沉富有磁性:「這位小姐,您看起來需要一位像我這樣專業的私人醫生的幫助呢!」

  「……」

  這人……真的是醫生嗎?

  在我嫌棄地蹙起眉頭,想要打開男人手的時候,綱吉先一步擒住了夏馬爾拿著聽診器胸件的手。

  「夏馬爾醫生,我的妻子並不需要你這樣的醫生呢。」黑著臉的綱吉露出了危險的笑容,「而且,你需要治療的應該只有我一個吧。」

  「你的妻子?那她就是……」夏馬爾微愣了一下,不知道自言自語說了些什麼。

  在綱吉的拉扯下夏馬爾醫生向後退了幾步,雖他不再用先前那種露骨的眼神看我,卻還是把我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她為什麼坐在輪椅上?受傷了?」夏馬爾隨口問了一句,沒有任何想要幫我檢查的想法。

  「沒有,這只是夫妻之間的小情趣。」綱吉輕松地回應。

  在正常情況下,有誰聽到這樣的話不是無奈搖頭,便是做出有些被惡心到的表情。

  可這位夏馬爾醫生與眾不同,他居然露出了艷羨的表情。

  他像是把綱吉的話當真了,一邊點頭認同,一邊羨慕說道:「居然是這麼和諧的夫妻生活嗎?我還以為只是……」

  夏馬爾醫生想感慨些什麼,口中的話語卻再度被綱吉打斷。

  「夏馬爾醫生不是說自己的時間很珍貴嗎?」這一次變成綱吉強行把他拖出了病房,「那我們還是快點走吧,你早些檢查完也好早些去做其他事……」

  因為這位夏馬爾醫生的行為舉止過於奇怪,讓人為他的醫術水平擔憂,不放心的我自然不會讓他和綱吉單獨回去。

  我從輪椅上跳下來,連織田的腕帶都沒來得及還給他,就緊跟在了兩人的身後。

  事實證明:是我以貌取人了。

  夏馬爾醫生面對綱吉復雜的病情相當從容,並未因綱吉的特殊情況露出吃驚或不解的表情。

  他只簡單地做了幾項檢查、又問了我幾個簡單的問題,便把綱吉發燒的規律找出來了。

  「你現在的體力相當有限,一天的運動超過現在的體能上限後,體內器官便會衰竭,發燒只是一種身體負荷的表現。」夏馬爾用我們能聽懂的方式簡單解釋,「所以你會在睡醒後數小時內疲憊發燒。」

  「那……有辦法治療嗎?」我問道。

  「治療?」面對我的提問夏馬爾笑了起來,他轉向了綱吉,雖是半開玩笑的語氣,卻是在認真給著建議, 「我勸你還是趕緊換個地方休養吧,你這風中殘燭的身體能躺著睡覺,就不要坐著思考。」

  「這樣的說法……」像是說綱吉已經無藥可救,只能躺著等死了。

  我咬著唇,沒把心裡話說出來。

  「事實就是如此。」夏馬爾雙手插袋,猜到我想法的他無畏地聳肩,「這裡沒有治療的條件,你也不會願意配合治療。你自己找死的話,我也無能為力。」

  「你有辦法救綱吉嗎?」夏馬爾話語裡的意思讓我激動了起來,「你說的治療條件是怎樣的?」

  「對不起,我剛說的可能不嚴謹。」夏馬爾睨了我一眼,「我只能盡可能的延長沢田綱吉生命,無法完全治愈。至於我需要的治療條件……我需要沢田綱吉在沒有夏目小姐打擾的地方靜養,不去胡思亂想……」

  因夏馬爾之前的話都是對著綱吉說的,所以一直用「你」指代綱吉。

  這句喊了兩遍綱吉全、還有些恐嚇意味的話語,更像是說給我聽的。

  「沒有南星的地方根本不可能靜養,更不可能不胡思亂想。」綱吉提高了聲調,「相反,只有在南星的身邊我才能安心一些。」

  「你這樣說,我還真什麼都做不了。」夏馬爾雙手一攤,他丟下了綱吉的病歷單,轉身離開了病房,「你就在這等死吧。」

  「夏馬爾醫生?夏馬爾醫生……」

  見夏馬爾醫生如此,我本能地想要追上他,手腕卻被綱吉拉了住。

  他對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用去追回這位奇怪的醫生。

  「夏馬爾醫生只是說說的,晚些時候他會回來復查的。」綱吉解釋道,「他是不可能真放棄我這位病人的。」

  「他給我的感覺和一般醫生不同。」我望著已經關上的房門,思考著要如何形容夏馬爾醫生帶給我的感覺,「他在氣質上也不像是普通的醫院醫生。」

  「也許他經歷了什麼人生的大風大浪吧,畢竟我也有好多年沒見過他了。」綱吉笑著道,「畢竟他才轉到這醫院做特邀全科醫生沒兩天,剛開始工作就遇上我了。」

  「那還真的挺巧的。」=因我還在想著其他的事情,未太在意綱吉的這句話。

  我也沒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位說著最討厭給男人看病的夏馬爾醫生,是不可能在看到綱吉後主動把他轉成自己的病人的。

  晚些時候有小護士進來幫綱吉輸液,我見她先掃描了綱吉腕帶的二維碼確認病人信息,這才意識到織田的腕帶還在我手上……

  我急忙起身,想把腕帶還給織田,我和綱吉說自己要去看看織田的情況,綱吉要是有需要直接給我打電話就好。

  * * * * * *

  夏目南星離開病房沒多久,板著臉的夏馬爾再次去到了沢田綱吉的病房。

  他嫻熟地從口袋掏出了兩個裝著奇怪液體的西林瓶,關掉了輸液開關,用針抽取了瓶中的液體打進了沢田綱吉的輸液袋之中。

  輸液袋中的液體變成了如晚霞一般的橙紅色,炫目的像是有火焰在水中燃燒一般。

  很快,火焰燃盡,輸液又恢復了透明的顏色。

  「謝謝。」沢田綱吉看著夏馬爾打開了輸液開關又要走,笑著道謝。

  「這樣下去,差不多能堅持半個月,極限也就十六七天。」夏馬爾回頭看著綱吉,語氣嚴肅,「彭格列,你是真的沒多久可活了。」

  「你把這話……告訴獄寺他們了?」沢田綱吉維持著嘴角的笑容,眼神變得凌厲。

  「我要是說了你還能在這?」夏馬爾冷哼了一聲,「若是獄寺知道你中了兩次滅炎彈,無論你用什麼身份壓他,他都會把你帶回彭格列基地治療的。」

  昨夜,剛到橫濱的山本武通過獄寺給出的手機號聯系到了沢田綱吉。

  因夏目南星不慎吐露沢田綱吉生病發燒的事情,在一旁聽到這通電話的獄寺隼人立馬緊張了起來,過於擔心的他甚至找了理由想要上門拜訪夏目家,親眼確認自家首領的安好。

  可這一去才發現他們兩人並不在家,甚至於都沒回過家。

  這引起了獄寺隼人的警覺。

  經過多方探查,他們最終確定兩人在橫濱市一家劃分到異能特務科旗下的私人醫院裡。

  為了確認綱吉的病房位置和情況,獄寺隼人派出了多人查探。

  在所有人專注於這些「明探」的時候,他又在不引起異能特務科警覺的情況下把夏馬爾安插進醫院。

  在南星離開醫院的時間裡,他們也剛好找到沢田綱吉的下落。

  「我會告訴他們的。只是現在……」沢田綱吉勸說著夏馬爾不要多嘴,「還不是時候。」

  「他們若是知道你的情況,可能就不會扣著武偵的女醫生不讓她走了。」夏馬爾突然轉身側坐在綱吉的病床上,笑著道,「我昨天還奇怪她為什麼對滅炎彈的事情那麼感興趣,不需要任何威脅和勸說就甘願幫著彭格列家族研究,現在倒是明白了……她應該也知道你中彈了吧。」

  「我說過的,禁止你們干涉武偵的一切。」沢田綱吉閉上了眼睛,長嘆了一口氣了,「為什麼要把武偵的人擄走。」

  「我可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夏馬爾無辜舉手,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不過與謝野醫生好歹是獄寺請過去的,我聽說雲雀恭彌那小子還軟禁了武偵第一偵探呢。」

  「……」沢田綱吉抿著唇沒有說話。

  雲雀恭彌的擅自行動沢田綱吉暫時沒有辦法,畢竟雲雀已經察覺到他中了滅炎彈。

  按照兩人的約定,在他沢田綱吉不具備成為彭格列首領條件的時候,雲雀恭彌可以自行判斷如何行事,只要是為了彭格列家族成員,他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

  哪怕是雲雀把他中了滅炎彈的事情告訴彭格列家族的其余成員,沢田綱吉都無法制止、無法責罰。

  「說起來,她也不簡單啊……」夏馬爾突然換了話題,露出了有些輕浮的笑容,「她早上應該出去了一趟吧?我到沒聽說這樣的情報呢。獄寺小子派了那麼多人,所有的出口都有人守著,居然都沒發現她出去過。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又是和誰一起出去的?」

  「你聽說得可真多。夏馬爾先生什麼時候變成情報人員了?」

  沢田綱吉低語了一句,在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後便不再理會夏馬爾。

  「你何必這麼包庇她,就算她真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夫人,也該知道什麼時候要做什麼事。」夏馬爾輕嘆了一聲,「更何況彭格列首領夫人的身份是護不住她的,彭格列家族內也沒幾個人承認她的身份。」

  「……」

  夏馬爾見沢田綱吉不願再理會自己,也沒再多說什麼,很識趣地離開了病房。

  只是在打開病房門離開之前,他又多說了一句:「彭格列,沒有人會喜歡時間魔女,哪怕她屬於自己的陣營。你對她的憐憫只會害了你自己,你無法救贖她,你的一切行為只會讓家族其他人更憎惡她。」

  「在你們看來這是『憐憫』嗎。」夏馬爾離開後,沢田綱吉重重嘆息了一聲,「可被『憐憫』、被『救贖』的人是我呢……」

  * * * * * *


第68章 魔女小姐,孤立無援。

  果然, 之前不是我的錯覺,那些早上還在樓道內監視的人已經全部撤離了。

  只是他們出現的時間太短,我又離開過醫院一段時間, 沒有實時掌控醫院的情況,也就無法判斷他們是找到了目標離開的, 還是出於什麼其他原因撤離的。

  甚至連他們是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都要打上問號了。

  這件事阪口安吾在離開前說會讓異能特務科追蹤調查, 我們只要等結果就行, 沒有什麼線索的我也只能選擇相信他們了。

  在我經過白蘭朋友所在病房的時候,病房的門正好開著。

  我本有些心驚,因不願再遇上白蘭, 本想低著頭衝過去, 卻瞧見裡面走出了一個抱著被單的護工。我側頭望了一眼, 注意到裡面已經被收拾干淨了。

  護工告訴我:這床的病人醒了就辦理轉院離開了,就剛剛的事情,兩人也才走沒多久。

  白蘭這個時候離開醫院, 會不會也和早上那些人有關?

  就在我思考這一問題的時候, 注意到有陌生人進了織田所在的病房,我便顧不上白蘭的事情, 急忙衝了過去。

  進到病房後, 我驚呆了!

  在織田病房裡的何止一個陌生人,四個穿著一身黑的港口Mafia成員站在房間裡, 而中原中也則蹲在椅背上, 他雙手垂在身前,蹙眉望著躺再病床上的織田作之助, 見我進門後也沒有像之前一樣先和我打招呼。

  「中也!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語氣不好, 在責問他。

  「哈?我還想問怎麼回事呢!」中也的語氣比我還差,他一臉的不爽, 甚至不願正眼看我,只用眼角睨了我一眼,「你把我當狗麼?還指名我給你使喚?」

  「狗?指名?」這樣的詞聽的我一臉懵。

  「『夏目社長那裡需要一個聽話能干的人使喚,是那種無論她把骨頭丟到哪兒都會叼回來的聽話,她覺得你挺合適的,就指名讓你去了,你最近就去做條乖乖的狗吧。』」模仿著太宰語氣說話的中也嘴巴都要氣歪了,「你不是這麼和他提要求的嗎?」

  看著中也惟妙惟肖地模仿,我已經腦補出太宰治在說這些話時欠揍的模樣了。

  只是……這話從何說起啊。

  我的確向港口Mafia請求了人員幫助,可派中也來不全是太宰治自己的意思嗎?怎麼就變成我指名了?我也不會作出那樣奇怪的比喻呀……

  「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覺得又氣又好笑的我搖了搖頭,「我的確需要人幫忙,至於其他的說辭……應該是太宰治誆你的。」

  「……」中也沉默了幾秒,似在思考我的話。

  「你覺得我是說出那種話的人嗎?」件中也還在懷疑我,我無奈地反問他,「你見我何時對人頤指氣使過?」

  在我的注視下,中也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那是逐漸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後產生的尷尬。

  隨後,把來龍去脈想明白的他咬牙切齒地叫了一聲太宰治的名字,氣憤地把病房裡唯一一把靠背座椅踩碎了。

  「這也是你那首領吩咐的?」在中也稍稍冷靜下來後,我示意著那些圍著織田病床站著的港口Mafia成員們,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們應該不是准備用我社員的性命對我進行什麼威脅吧?」

  「太宰聽說武偵的醫生失蹤了,就說賣你個不用還的人情,幫你把重傷的社員治好。」中也擺了擺手,「你們武偵不是都快沒人用了嗎?能救一個就多一個,他是這麼說的。」

  「不用還的人情?」我哼笑了一聲。

  哪有人情是不用還的,更何況是現任港口Mafia首領的人情。

  「你就放心好了。」中也安慰道,「太宰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這家伙的全部病歷,反正交給他們不出一周,這個叫織田作什麼的就能全好了。」

  「……」

  聽著中也的話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腕帶。

  這家醫院的數字病歷會根據病人的狀況實時更新,所以只要知道病人腕帶的編碼,便能從醫院系統裡調出完整的病歷。

  太宰治之前戴過織田的腕帶,應該也是在那個時候拿到了屬於織田的編碼。

  他是在得到織田完整病歷的情況下派出了港口Mafia的醫生,就算他派來的這幾個人沒有與謝野小姐那樣便捷有用的異能力,也能比普通醫院的醫生更快治好織田。

  在想清楚這層關系後,我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那麼……」

  「我們對意大利那群Mafia使用的武器沒有研究,其他的事情幫不上忙。」中也像是知道我要說什麼,開口打斷了我,換了一種口氣同我說道,「太宰說這是不需要償還的人情,但讓這些醫生去做其他的事情,他們不僅無法達成你的願望,還會變成需要償還的恩情。」

  「太宰治這家伙……還真敢說啊。」

  我嘴角微微抽搐,也沒讓他們幫綱吉看看的想法了。

  和港口Mafia合作的事情我不准備瞞著。

  正巧我昨夜讓國木田今天有空來醫院一趟,把我忘在他車後備箱的行李給我送來,可一個上午他不僅人沒來,電話也沒給我打個,我便給他打了過去,想著順便能把這件事告訴他。

  「夏……夏目社長。」電話那頭的國木田在接到我的電話後,顯得非常慌張。

  「怎麼了?」

  一向穩重的國木田用這種聲音說話讓我不安,心裡隱隱生出不祥的預感。

  不會又出什麼事情了吧……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要如何彙報。」

  「有些?」

  我不幸言中。

  國木田還用出了令人心慌的詞彙——「有些」。

  「古裡炎真不見了。」國木田飛快低語了一句。

  「!!!」國木田的第一個消息就讓我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瞳。

  「炎真在和芥川一起行動的時候突然失蹤,」國木田的聲音透著無力感,「芥川覺得自己要負全部責任,不聽勸,不肯與谷崎搭檔外出,一人尋找起了炎真的下落。芥川的手機沒電了,所以……我連芥川的行蹤都無法確認了……」

  織田曾讓芥川幫忙照顧那些他收養的孩子,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還有芥川的聯系方式。

  因織田昨天沒有回去,也沒有提前給孩子們打過招呼,孩子們擔心詢問了芥川。本就為織田受傷自責的芥川便向炎真提出今天上午去看看孩子們,畢竟我昨天說今後的行動至少兩人一起。

  炎真沒有拒絕芥川,還和芥川一起想了借口,給織田近期不出現找了理由,讓孩子們安心一些。

  據芥川說他們陪著孩子們玩了一會,離開前想再給孩子們買些零食禮物,就去了附近的便利店,結賬出來的時候拎著大包小包的炎真還跟著芥川的身後,可過了一個路口,炎真就不見了。

  過完馬路的芥川轉身,只看到原本提在炎真手裡的東西好好的放在馬路的對面,可提著它們的炎真卻哪兒都找不到了。

  「還、還有其他事情嗎?」我問出口的聲音也有些發顫。

  我多想聽到「就這些」、「沒有了」之類的回答,可電話那頭的國木田沉默了半天,很艱難地蹦了一個「有」字。

  「為了盡快確定炎真是怎麼失蹤的,芥川又在哪裡,我去找了田山花袋,想在橫濱所有的監控裡調出他們出現畫面……」國木田頓了頓,「田山被我帶了出去,他使用異能力的時候意外發現車內有類似電子追蹤器的東西。」

  「電子追蹤器?在社裡的車上嗎?」

  這意味著武偵近期行蹤都被人掌控了!

  「不……它在……」國木田猶豫了一下,「它在夏目社長留在後備箱的行李中。」

  「我的行李裡!」我的聲音一下變得尖銳刺耳,「怎麼可能!在哪裡?」

  「它被放在一個背包的外口袋裡,在一條玫瑰金的女士手鏈墜飾上。」

  「……」國木田的話讓我沉默。

  此時的我站在醫院走廊的盡頭,透過窗戶往外望,向上看天空陰沉沉的,只有灰白的色彩,向下看因下著霧到處灰蒙蒙一片,連樓下的人都看不清楚。

  這天可能又要下雨了……

  「這個追蹤器非常迷你,幾乎沒有重量,所以很難察覺。田山判斷這是一個非常先進的儀器,全世界也沒有多少人能做出來,似是還有采集什麼數據的功能……」說完這些的國木田開始斟酌用詞,「我之前並未見夏目社長有過此物,應該是在這次的旅行中旁人送你的吧?只是不知道……這條手鏈是誰送給夏目社長的?」

  「……」


第69章 魔女小姐,四面楚歌。

  從國木田那得到消息的這瞬間, 有無數種的猜測湧入我的腦海,我卻一個都不願相信,更不願、也不敢去求證這些猜想。

  「……夏目社長?夏目社長?夏目南星!」

  「啊?」

  因國木田叫了許多遍我都不應, 電話裡突然傳來一聲高喊,把我嚇了一跳。

  「你總算理我了。」國木田輕嘆了一聲。

  「抱歉, 我在想事情……」

  「夏目社長這樣的反應, 就是說事情沒那麼簡單了……」國木田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只提醒了一句,「但手鏈不管是誰送的,請夏目社長一定要多小心提防。」

  「嗯。」我點了點頭, 隨後端著社長的威嚴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 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在我調查出結果之前,無論是誰都不許說!」

  「我明白的。」國木田回答得迅速且認真。

  「!!!」

  國木田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生疏的感覺讓我不安。

  國木田本比我年長, 有著比我強太多的分寸感, 在我成為武偵的社長後,他是唯一一個從開始到現在都稱呼我為「夏目社長的人」。

  他已經敏銳地察覺到我的顧慮, 都沒有追問我手鏈的來源, 我又何必如此厲聲提醒。

  這樣的他,就算我不說也不會告訴旁人的。

  「抱歉, 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小聲道歉。

  「需要讓谷崎或者宮澤去醫院幫忙嗎?」國木田詢問道, 聽起來還在擔心我的處境,「最近發生的事情像是在針對武裝偵探社, 在哪都不能放松警惕, 夏目社長只有一個人,要是出了什麼事, 我們可能無法立馬趕過去支援,還是防患於未然比較好。」

  「關於這個我正好有事要告訴你……」

  既然國木田先提起來了,我便接著話茬把發生在醫院的事情告訴了他。

  當然,我隱瞞了我見到了密魯菲奧雷家族的白蘭,和我要把綱吉交給港口Mafia保護這兩件事情。

  「如果這是夏目社長的判斷,我會服從的。」國木田思索後回答道,「但這合作關系可能沒想像中牢靠,我們並不能百分百的信任……他們。」

  國木田用的是「他們」一詞,說的不僅僅是港口Mafia,還有異能特務科。

  「我會的。」我回應道,「若不是找不到更好的盟友,我也不會選擇和港口Mafia合作。至於異能特務科……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利益關系體,從沒有百分百信任的說法。」

  「這樣就好。」國木田聽我這麼說明顯松了口氣,「說實話,我原本擔心這是慌不擇路的選擇。」

  「我這個社長要是能更靠譜一點就好了。」聽著國木田的話我忍不住自嘲了一句,「若是我更靠譜一點,值得去信任,芥川也不會就這麼跑不見了……」

  「誰說我跑了?」

  「!!!」

  我的話音未落,一個帶著不滿情緒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微愣了一下,回頭看到的是一臉髒兮兮的芥川龍之介。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回來的,居然把自己弄得這麼髒。

  好在,他沒受傷。

  「芥川?是芥川嗎?」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還有其他人長我這樣嗎?」雙手插袋的芥川側頭不滿嘀咕。

  「太好了!」我忍不住擁抱了一下芥川,隨後雙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你還在就好了!」

  「你不……罵我嗎?」芥川蹙起了眉,露出了凶惡的表情,「昨天我害織田先生受了重傷,今天和我組隊的古裡炎真又失蹤了……」

  來芥川是個有些別扭的人,這種別扭的感覺在織田把他撿到武裝偵探社的時候就存在。

  他像是不知道要怎麼把心中的情緒正確表達出來,就像此刻,他明明是內疚自責的,表情卻是陰沉的,就連眼神也帶著不知道哪來的狠絕。

  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經過,看到芥川臉上的表情,一定會以為我是他的仇人呢。

  「所以我說,你還在就好了。」我笑著道,「這樣我們就不會連你一起失去了。」

  「……」

  芥川沒有給我回應,他呆愣了一下,揮開了我的手,說要去看看織田先生。

  我則立馬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還在通話中的國木田,之後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在聽國木田說很快就能完成後才掛斷了電話。

  知道通話結束的那一刻,我才想起來芥川要去的病房裡還有一群港口Mafia。

  而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們和港口Mafia合作的事情。

  「壞了!」

  我捏緊了手機急忙往病房跑。

  「你們先停手聽我說……」

  我打開了病房門,屋內的景像卻和我想像中不同,在喉口的話語也被我咽了回去。

  我原本以為已經打成一團,快把病房拆了的兩人,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站在床邊緊盯著港口Mafia派來的醫生,聽到我說話後他們才都把目光轉向了我。

  「哈?你在說什麼?」先回應我的是中也,雙手橫在沙發靠背上的他挑了挑眉,一臉無語的模樣,「你是做夢了嗎?」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沒去理會中也,而是徑直走到了芥川的身邊,准備稍微和他解釋兩句,把我們和港口Mafia的關系告訴他。

  「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才開口芥川就回應道,「不然夏目社長也不會讓他們進織田先生的病房。」

  「那……你知道了就好。」我的聲音輕若蚊吟。

  「我只是對他們不放心。」芥川的目光全程沒有離開港口Mafia那些醫生的手,「所以,在盯著他們。」

  「我們要害他的話,一開始就動手,何必等到現在。」那邊的中也不滿道,「反正我們來的時候這病房也沒人在。」

  「對了,夏目社長,我在追查古裡炎真下落的時候,發現在他不見的街頭附近有很多港口Mafia的人,我想會不會是……」芥川轉頭看著我說道。

  他說話的聲音很響,似是故意讓中也聽到。

  「喂喂喂!別瞎說,你們社員失蹤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果然,不等芥川說完中也急忙辯解道,「現在的情況,橫濱哪兒都有很多我們的人呢。」

  聽到中也這麼說,我微微蹙起了眉頭,同時抓住了芥川了手腕,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衝動,把之後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中也干部原來知道我們部員失蹤的事情呀。」

  我轉頭看向中也的時候帶上了虛假了笑容,我不但改了對他的稱呼,說話的聲音也多少有些陰陽怪氣。

  「什、什麼知不知道的,你們社員昨天不就失蹤了嗎?」中也只露出了一瞬的慌張,隨後故作鎮定地回答道。

  「這麼說來,中也干部知道我們昨天失蹤的社員是在哪裡失蹤的了?」為了維持臉上的笑容,我拉住芥川的手腕有些用力,「能告訴我具體的位置嗎,也方便我們找人。」

  中也沒在說話,他假咳了一聲,連看向我的目光都移開了。

  「中也干部?你的首領不是讓你乖乖地聽我的話嗎?」為了讓中也正視我的問題,我高聲提醒了一句。

  「只是服從你部分的命令,而且主要是保護你們,並不包括幫你們找人。」中也道,「我是港口Mafia的人,不是你們武裝偵探社的。這點可別忘了。」

  「好的,我知道界限在哪裡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沒繼續這個話題。

  中也會緊張武裝偵探社社員失蹤的事情,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的。

  武裝偵探社沒有人知道與謝野晶子是在哪裡失蹤的,只知道她最後一次出現在別人面前的時候提到過彭格列家族。

  既然不知道她是在哪裡不見的,也就沒有失蹤附近街頭有港口Mafia人員一說了。

  所以,無論中也知不知道古裡炎真失蹤的事情,與謝野失蹤的事情他一定是知情的,加上昨日一早太宰治給我的電話,他不僅第一時間知道織田進入了廢棄大樓,還知道那個大樓裡被設下了埋伏。

  這些事情讓我斷定港口Mafia也在監視,或者說注意著我們武裝偵探社眾人的動向,這才對武裝偵探社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只是太宰治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難不成他早就知道那些意大利Mafia家族在尋找的人……就在武裝偵探社嗎?

  仔細回想一下的話,在意大利Mafia家族的事情爆發之前,太宰治就已經過度關注武裝偵探社了。就連我覺得港口Mafia行為變得奇怪,也是從我接手了武裝偵探社開始的。

  港口Mafia、或者說太宰治對這些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他會不會已經知道我才是那個所有意大利Mafia都在尋找的人?

  這是一件細思極恐的事情。

  我的各種懷疑和猜測讓這本就脆弱的三方聯盟變得更不牢靠。

  要思考的事情很多,這讓我無法完美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在離開織田的病房後,我並沒有急著回綱吉的病房,而是坐在一樓大廳等了近一個小時,等到國木田把昨天放在他車上的行李全部送了過來。

  「要去看看織田或者綱吉嗎?」在接過行李後我問了一句。

  「不了,異能特務科剛聯系我了,我要回偵探社轉移直美小姐她們。」國木田這麼說著,目光還是往上方看了看,「織田要是醒了告訴我一聲。」

  「嗯,我讓芥川守著呢。」全是港口Mafia的話,的確不是那麼令人安心。

  「對了,這個。」國木田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到我們的時候,拿出了一個小盒子交給了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完整取出了追蹤器,追蹤器放在田山那裡,雖然不能反向追蹤,但對方無法采集需要的數據,也無法確定你的位置了。」

  「是需要戴在手上才能采集嗎?」我把小盒子收到了口袋裡,說著自己的猜想,「像是要戳碰到皮膚之類的,還是說只要放在身邊就好?」

  「還不清楚,如果夏目社長在意,我會讓田山再研究研究的。」國木田道。

  「那就麻煩花袋了,明明已經不是武偵的社員了……」

  因為武偵成立的時候我就在橫濱了,所以對於這些年間離開的前社員都有印像。對方已經離開武偵還請來幫忙,多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之後我們沒繼續這個話題,只隨便聊了幾句,在安排好武偵之後的任務後,我帶著行李上樓了。

  因快到午餐時間,不少來探病的人都離開了,從樓上下來的電梯滿滿當當的,要上樓的卻只有我一個。

  我在空蕩蕩的電梯裡按下了綱吉所在的樓層,隨後取出了國木田剛給我的小盒子,拿出了手鏈戴在了手腕上。

  雖不想承認,但我的確懷疑起了綱吉。

  所以,我想做個測試。

  若是綱吉對此沒有任何的反應,或是願意告訴我他不願讓我戴著這手鏈的原因,我一定會為此刻自己的多疑懺悔,並給予一切我能做到的補償。

  但,要是綱吉的反應奇怪,只再次提出讓我摘掉手鏈,不作任何合理的解釋,我便……

  我便……

  便……

  我便不再全心全意信任他。

  也不再把他當作自己的丈夫看待。


第70章 魔女小姐,你不相信他?

  我回到綱吉病房的時候, 他已經睡著了。

  我看到護士小姐輕手輕腳的拔下了輸液針,在不吵醒綱吉的情況下,把止血消毒的棉球貼在了綱吉手背上的輸液孔上。

  護士小姐端著醫用托盤離開的時候, 對我微微點頭,關門的時候也沒發出丁點聲響。

  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非常專業, 並未因有家人陪護就懈怠照顧了。

  說起來, 橫濱只有這家醫院允許親朋陪護病人, 也沒有明確的規定探望病人的時間表,所以無論何時都比其他醫院要吵一些,人員走動也要多一些。

  這家醫院是隸屬異能特務科的, 接收了許多「麻煩」的病人, 也接收了許多不能在一般醫院就醫的病人。

  所以這家醫院無論收到怎樣的病患, 醫護人員都不會過多詢問,他們只專注於如何救助病人,絕不會多嘴詢問不該問的東西。

  為了不讓醫護人員知道太多事情, 或是發現什麼秘密, 這家醫院的人員調動也很頻繁,為了讓新醫生准確得到病人之前的治療情況, 患者手環才會實時更新。

  為了不讓一般病患和其家屬起疑, 這家醫院位置偏僻,周圍配套設施也不齊全, 所以各種不同也變得容易接受了。

  以上種種本讓這家醫院成了照顧「特殊」病患最好的地方, 卻也讓這家醫院成了最危險的地方。

  我聽說這是故意為之,畢竟危險和機遇是並存的, 因為很多時候你會擔心敵人出現, 更擔心敵人不出現。

  因醫院的病房內沒有淋浴,醫院的淋浴房上午也沒有預約, 我便在病號餐送來之前去洗了個澡,希望在清理身體的同時,讓自己的腦子也清楚一點。

  我披著半干的頭發再度回到病房的時候,綱吉已經醒了。

  他原本站在窗前向外眺望著,在聽到開門的聲音後立馬回頭向我走了來。

  「我感覺自己精神了不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綱吉張開雙手宣布道,「我們今天就能回家住了!」

  「醫生都不敢說這樣的話……」我苦笑了一下。

  「我感覺真的沒問題了。」綱吉捏起了自己的拳頭,向我展示著並不存在的肌肉。

  「夏目綱吉——」我用訓孩子的口吻提醒他不要胡鬧。

  「可我……不想住在醫院裡。」綱吉看起來有些委屈,他彎腰摟住了我,把腦袋擱在了我的肩膀上,有些撒嬌道,「我還有好多事情想和南星一起做,在醫院的話什麼都做不了……」

  「等、等身體好了再去就行了,以後的時間多著呢。」我輕輕拍了拍綱吉的胳膊,說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綱吉抱著我沒有回應,倒是被迫仰著腦袋的我有些喘不過氣了。

  「織田先生醒了嗎?」綱吉換了一個話題。

  「還沒有,不過芥川來照顧了。」我回應道,沒再多說其他。

  「武裝偵探社的人手明明不夠……」綱吉輕嘆了一聲,「南星一定很辛苦。」

  「要是我能干一些,事情一定不會發展成這樣。」在這個懷抱裡,我一個沒忍住就說出了真心的想法,「所以不覺得辛苦,只是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覺得自己好沒用、真的好沒用……」

  「南星已經很棒了。」綱吉安慰道。

  「可……若是福澤先生在橫濱的話,事情一定不會發展到現在這樣,他一定會有更好的方法。」我伸手環住了綱吉的腰,「至少,福澤先生能把所有人都安排到正確的位置上,不會像我這樣連自己的社員都保護不好……」

  他們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我成為武裝偵探社的社長呢?

  明明有那麼多更好的選擇,無論是誰坐在這個位置上,都能比我干得好……

  「福澤先生經營武偵九年多了,南星才剛剛接手,怎麼可能一樣?」綱吉輕聲道,「南星不是福澤先生,福澤先生作為社長的時候武裝偵探社有它的輝煌,輪到南星也會有特別的光彩,還是那種只有南星作為社長才會有的色彩。」

  「……」我把腦袋埋進綱吉的脖頸沒再說話。

  「福澤先生不會責怪南星的,他是相信南星才把武裝偵探社交到南星手上的。」綱吉說著我不曾告訴任何人的擔憂,安撫著我不敢展露的不安和愧疚,「武裝偵探社對於福澤先生很重要,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們對福澤先生來說更重要,所以福澤先生是不會把它交給不信任的人。我想福澤先生一定設想過許多南星會遇到的困難,且相信南星能戰勝它們,他相信無論經過怎樣的挫折南星都能保護好武裝偵探社。」

  「……」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無論是織田先生還是與謝野小姐,都會再度回到南星身邊的。」綱吉笑了起來,「所以現在的情況算是……對南星的一種磨煉?名刀都是要浴火淬煉的,南星只是在經歷這一過程而已。」

  「……」

  我從來不知道綱吉這麼會安慰人,能說出在我聽起來如此有溫度的話語。

  就像一個攀登者遇上了暴風雪,丟失了很多裝備,開始自暴自棄的時候遇上了曾攀登到頂峰的人,作為過來人的前輩,他准確安慰攀登者,給予了他必要的信心,讓他擁有了繼續攀登的勇氣。

  我從綱吉這裡得到了勇氣,從他這裡得到了力量。

  這是我從未想過的事情,不僅覺得驚喜,還覺得歡喜。

  「好些了嗎?」因為我一直沒說話,抱著我的綱吉左右搖了搖。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

  「那就不要繼續自責了,不然大家會擔心的。」

  「嗯。」

  「那麼,我們今天回去住吧?」

  「嗯……哈?」因為話題轉換得太快,我猛地抬頭看著綱吉。

  「南星答應了呢。」綱吉笑眯眯的。

  「你套路我!」我蹙起眉頭立馬回絕,「不行,阿綱不能出院!萬一什麼時候又發燒昏迷怎麼辦!」

  綱吉已經是白蘭的目標了,離開醫院,就等於完全暴露在危險中了。

  現在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等時機成熟,直接把綱吉從醫院轉到港口Mafia大樓,由港口Mafia負責保護。

  「夏馬爾醫生也說了我需要靜養啊,在醫院的話我是沒法靜養的。」綱吉據理力爭,「在家才是最舒適的環境,沒有消毒水的味道,睡覺的時候也能很安心,南星就在身邊,不會去想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我沒法一直在家裡,沒法時時照顧阿綱。」

  「那我換個說法,等待南星回家會很開心,沒空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

  「阿綱……」

  「我真的不想待在醫院裡。」綱吉態度堅決。

  「……」

  說起來,如果真的把綱吉送去港口Mafia那裡,無論我的計劃順不順利,我們都很難再見到了。

  就是說,這段時間可能真的是最後屬於我們的時光了。

  「……我去問問主治醫生,如果對方說可以的話,我再考慮。」

  短暫的思考後,選擇妥協的我給出了一個答案。

  我沒有立馬詢問夏馬爾,而是准備晚些時候獨自去他的辦公室詢問。

  畢竟他和綱吉是舊相識,當著綱吉的面保不准他會因綱吉的眼神被迫給出一些建議。

  我在傍晚的時候去找夏馬爾,剛准備敲門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

  我見到了一個金發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因為他的長相過於亮眼,我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男人原本是笑著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令他不悅,他那帶笑意的琥珀色眼瞳在看到我之後立馬變得冷冰冰的,帶著我能感覺到的敵意。

  因我冒犯在先,又在狹窄的門口相遇,我便後退了一步,低頭讓他先過。

  也正是這個動作,讓我注意到在他的腰上露出了一小截類似鞭子的東西,顯得鼓囊囊的。

  「呦,夏目小姐這是有事找我嗎?」沒等我看仔細些,屋內的夏馬爾醫生先叫住了我。

  「是的,需要打擾一會,不知道夏馬爾醫生有空嗎?」因金發男人已經離開,我往門口走了一步。

  「不管有沒有空,你這不都進來了嗎?」夏馬爾微提嘴角。

  「這樣的話……」他的說法讓我進退不得。

  「進來吧,把門關好。」夏馬爾拿起了桌上的筆轉悠著,語氣多少有些漫不經心,「你有什麼事?是和綱吉有關嗎?」

  「是的。」我看了一眼夏馬爾對面的椅子,沒有坐下,只站著詢問,「我想知道綱吉可以出院嗎?我的意思是……他可以出院休養嗎?」

  夏馬爾沒有立馬回答我的問題,他只板著臉孔盯著我看,似是想從我的臉上找到我詢問這件事情的原因。

  「是綱吉那家伙的要求嗎?」夏馬爾沒再繼續看我,他只低頭在面前的紙張上寫著什麼,「他提要求你就答應,這可不算真心對他好呢。」

  「……」雖不知道是我哪一個微表情吐露了這一訊息,但這樣的譴責我無言以對。

  「他的確是出院比較好,」夏馬爾沒有抬頭,「只是出院後需要精心照料,夏目小姐怕是沒空吧,畢竟你在醫院都一直見不到人,忙東忙西的無法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呢。」

  「就是說,還是讓綱吉住院比較好……」我咬了下唇,懊惱自己順著對方的話說了下去,急忙換了句話說,「那出院的話阿綱需要怎麼樣的照……」

  我的話還是沒能說完,夏馬爾突然把手中在寫的紙頭甩到了我的面前。

  「喏,都在上面了。」

  「!!!」有些被嚇到的我慌忙接過了紙。

  紙上寫滿了照顧綱吉時需要注意的事項,密密麻麻的大半張。

  這麼多字明顯不是我提問的時候開始寫的,他應該是在我來之前就在整理了。難道在我離開綱吉病房的這段時間裡,綱吉已經和夏馬爾醫生通過氣了?

  「他早出院我還能清靜一點,我可不想天天在這裡接待些不想見的客人。」

  夏馬爾一邊說著我不能理解的話,一邊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張紙填寫起來。

  我瞄了一眼,那是寫給綱吉的出院證明。

  「總之,要是他發燒超過六個小時且昏迷不醒,你再通過紙頭上的電話聯系我,我會去你們家治療的。」夏馬爾說道,「別沒事就去醫院,不僅會給人添麻煩,說不定一個不注意就被人推進實驗室研究了。」

  「……」

  夏馬爾在說的怕不是昨晚上的那位醫生,因為這件醫院的特殊性,那位醫生和我提了好多次讓綱吉轉院的事情呢。

  「那……雖然沒指望你多細心,綱吉就交給你照顧了。」夏馬爾把剛寫的出院證明遞了過來。

  「謝謝夏馬爾醫生。」我微微點頭致意。

  夏馬爾看起來是巴不得綱吉立馬出院,出院證明的日期都寫的今天。

  這倒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本以為再怎樣也要明天或者後天才能出院呢。

  我回到了病房詢問綱吉是不是和夏馬爾事先通氣,他卻只笑著回答說是夏馬爾醫生對自己的醫術自信,能保證他最近不發燒才讓他離開的。

  「可他只是做了一些檢查,沒進行治療吧?」我對這一觀點持懷疑態度。

  「不是輸液了嗎?」綱吉已經迫不及待地收拾起行李,似是恨不能立馬離開醫院,「反正輸液之後我就覺得自己好了!」

  「總覺得不安心。」我嘆息了一聲,因為夏馬爾寫的注意事項被我塞進了褲口袋裡,我只把出院證明放在了桌子上,「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能不能把綱吉照顧好。」

  「這段時間?」綱吉捕捉到了我不慎吐露的訊息,急忙轉向了我。

  「就是在找到徹底治愈綱吉的方法之前……」我擺了擺手,胡亂解釋道。

  「手鏈不是壞了嗎?南星什麼時候修好的。」

  我不經意的動作終於讓綱吉注意到了我的手腕。

  因綱吉看到就立馬提了出來,我不由屏住了呼吸,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微微僵硬。


第71章 魔女小姐,你會喜歡他嗎?

  「這是綱吉父親送的, 會有一種自己得到認同的感覺,而且我也挺喜歡這個樣式的。」我在極短時間內調節好了情緒,隨後輕輕晃動手腕, 向綱吉展示著手鏈,「所以我讓國木田送行李來的時候, 順路找地方修了。」

  「修好了嗎?」綱吉抓起了我的手腕, 彎下了腰, 湊近手鏈看了起來。

  「修好了。」雖然心底有些緊張,我還是盡可能坦然回應,「不然也不會戴著呀。」

  「那就好。」綱吉點了點頭, 「仔細看看的話, 的確挺好看的, 也難怪南星這麼喜歡。」

  「……」

  其他呢?

  他還會說其他的嗎?

  「就是讓人有些嫉妒……」

  「……」

  綱吉並沒有按照我的想法繼續說下去。

  不過嫉妒?那是指什麼?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該送南星什麼禮物,」綱吉放下了我的手腕思考了起來, 「除去首飾還有什麼能一直帶在身上的?」

  「……」

  「要不去買衣服?不對, 那沒有辨識性,旁人也不會注意到。而且錢都是南星賺的, 算下來也不算我送的。」綱吉看起來十分苦惱, 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

  「可惡啊,除去首飾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嗎?」綱吉瞄向了我的左手, 表情逐漸……變得猙獰?

  「怎、怎麼了?」綱吉怎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南星, 你應該還缺件首飾吧?」綱吉半蹲在了我的面前。

  「嗯?」我沒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手鏈是可以佩戴的飾品,戒指應該也是吧?」綱吉把我左手的手指握在了手心裡, 大拇指輕輕摩擦著我無名指的末端, 似是在提醒我什麼,「作為家庭資金的管理者, 我所有的支出都很謹慎,結婚時收到的禮金應該還剩下能購買一對婚戒的錢」

  「你都在在意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因為話題突然被引到了其他的地方,綱吉也未繼續對我戴在手腕的鏈子發表感想,我有些不知道怎麼把話題再度轉到手鏈之上。

  「我可能只是膚淺地想要一個南星屬於我的證明。」半蹲著的綱吉抬頭看著我說道,「哪怕只是形式上的也好,讓我知道我可以繼續待在南星的身邊。」

  這個話題……

  像是我們上午在織田病房被打斷的後續。

  「說起來,南星……有喜歡上我嗎?」綱吉橙褐色的眼瞳裡帶著期待和不安,握住我的手也微微顫抖,「在答應和南星結婚的時候,我原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些,覺得無論將來自己對南星有怎樣的情感,都不會表露出來,只把這場婚姻當一個約定去完成,但我……可能高估了自己在這件事上的包容度,我並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包容一切的。」

  「……」我微微睜大了眼睛,沒能給出回應。

  「嫉妒是非常醜陋的情感呢。」綱吉把手放在了我的膝蓋上,我能看到他嘴角露出了苦笑,「其實……上午沒在織田的病房看到南星,我是松了口氣的,哪怕他明明比我更需要人照顧……」

  「織田他……」

  我有些跟不上綱吉的話題,無法清楚理解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或者說,我不敢確定他想表達的意思,和我理解的是不是一樣的……

  「織田就是南星在結婚前一晚和奶奶提到過的人吧。」綱吉低下了頭沒在看我,「就是那個互相喜歡,但並沒有誰戳破這件事,覺得將來可以自然而然在一起的人……若是我不曾出現的話。」

  「!!!」

  為什麼綱吉會知道這件事?

  我明明只和奶奶一個人說過!

  ……

  在得知奶奶騙我回家是為了讓我結婚後,我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了很久,最終敗在了對奶奶的重視程度上,選擇了答應奶奶的要求。

  雖然我答應奶奶了,我還是直白地告訴她我不願意的各種原因。

  在這些不願意中,最關鍵的一點便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還是一個讓我願意不停努力,使得自己變得更優秀,變成能配得上他的人。

  「那麼,要不要現在就去告白呢?他應該已經到熊本了吧?」奶奶當時回了這麼一句,「去告訴他,你並不願意結婚,而且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知道我喜歡他。」就像我知道他對我有好感一樣。

  我們並未說穿這件事,可能是更喜歡現在這種曖昧的感覺,也害怕過於親密之後,有些事情會發生改變。

  畢竟從織田的角度看來,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小女孩,而不是一個女人。

  我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去適應雙方身份的轉變……

  或者說我們雙方還沒有准備好。

  「他明天會來搶親嗎?」奶奶繼續笑眯眯詢問。

  「怎麼可能!他是成年人,而且福澤社長和武裝偵探社的大家都在呢!」

  「那就有這麼多人支持他呢!要在婚禮上搶走南星會更輕松的。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也就聽聞過一次這樣的事情,都沒親眼見過呢!」

  「奶奶!」覺得織田被冒犯到的我板起了臉孔,「你再這樣說我要生氣了!」

  「如果,他會來把南星搶走,或是南星在婚禮之前選擇義無反顧奔向他,我是不會阻止南星的,還會好好祝福你們。」

  「奶奶明明在逼迫我和奇怪的人結婚。」我蹙眉道。

  「我是說真的。」奶奶握住了我的手,「雖然我是真的很想南星嫁給阿綱,但……南星明天要和你喜歡的那個人結婚也是可以的。」

  「奶奶你這是在無理取鬧!怎麼可能明天就和他結婚!」我蹙眉道,「我明天不想結婚,無論和誰都不想結婚!」

  「他會來接你嗎?」奶奶繼續問道,「在把消息告訴橫濱的那些人後,你總是有意無意盯著院子看,是在等他來嗎?你有把真實的原因告訴他嗎?應該沒有吧?」

  和之前的語氣不同,奶奶又變回了那個在意我感受的奶奶,聲音裡帶著能聽出的小心翼翼和關心。

  「如果……我去說的話,」我的聲音突然有些發顫,「得到的回應大概是:你希望我來帶你走嗎?那樣就顯得是我讓他來的……」

  「你明明沒有去問,不聽到對方親口說出來,你怎麼會知道對方會說什麼!」奶奶輕聲斥責了我一句,「他知道的話說不定會立馬來帶你走呢!根本等不到結婚當天!他都提早來熊本了不是!」

  在回答奶奶剛才問題的時候,我意識到最讓我害怕的不是織田在知道事情的原委沒有主動提出要帶我走,而是他問我為什麼讓他帶我走……

  而是……他對我並沒有好感,也不知道我喜歡他,一切都是我的臆想而已。

  所以,面對奶奶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沉默了。

  「這樣的事情是不能用來豪賭的。」奶奶突然嘆息了一聲。

  「……」我沒再說話,只是像小時候一樣受了委屈就靠在了奶奶身邊。

  「對不起呀南星,我之前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奶奶摟住了我的胳膊搖了搖,「也許你有更好的選擇,但我給你的絕不是最壞的選擇。」

  「奶奶到底看上沢田綱吉什麼了?」我不解地詢問,「他明明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他會對南星好。」

  「別人也會對我好的。」我可不接受這樣敷衍的說辭,「而且這也是奶奶單方面的想法!」

  「不,我確定他會對南星好的,說不定會比我對南星還要好呢!」

  「奶奶原本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可你硬要讓我結婚,就沒之前麼好了。」我小聲抱怨著,「但……世界上沒有其他人對我像奶奶這樣好,所以奶奶還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

  「你這個丫頭呀……」原本有些失落的奶奶立馬又笑了起來,隨後喃喃念叨著,「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呀,奶奶的乖孫女一定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活到老呀。」

  ……

  這些話,是我在和奶奶兩個人的時候說的,綱吉不可能聽到才對!

  「是奶奶告訴我的。」綱吉道,「她說自己的決定害南星難過了,所以我必須加倍、加倍、加倍的對南星好,才能讓她不那麼內疚,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選擇。」

  這的確像奶奶會做的事情,按她那固執的性格,一定不止和綱吉說了一次。

  當初在中華街的時候,奶奶也說過讓綱吉別忘了答應她的事情,說不定就是這件事。

  「很抱歉,我以如此卑劣的方法介入到你的生活之中。」綱吉再度抬頭,他像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發顫,「我原本覺得自己可以遵守和你的約定,只把我們之間的關系當作一種偽裝,覺得自己可以在任何你需要的時候就離開,讓你有重新選擇幸福的權力……但,現在的我可能做不到了。」

  「……」

  「我甚至想過在潛移默化中,讓你察覺到我對你的喜歡是真正的喜歡,期待著南星說不定也會在我們相處的過程中喜歡上我。我已經無法克制自己了,所以做了許多只有真正情侶會做的事情,就像是……」綱吉伸手勾下我的脖子,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灼熱的溫度,「這樣……」

  在綱吉話音落下的那一瞬,他便吻了上來。

  「!!!」

  「……」

  這個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都要粗蠻,他肆無忌憚地侵略著能抵達的所有地方,攪亂了我的呼吸,試圖奪取我的理智……

  「你沒有……拒絕呢。」

  「呼——」

  在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綱吉的唇終於給了我片刻的自由,我大口的呼吸帶著綱吉氣息的空氣。

  「你沒有拒絕我,南星。」意亂情迷的綱吉重復了一遍口中的話語,說話的語調比前一句高處了許多。

  「唔——」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綱吉再一次吻了上來。

  這一次,他的另一只手環上了我的腰,試圖把我拉到他的身側。

  可我只坐了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在恍惚中被這般拉扯,一個不穩,整個人向前傾倒了去……

  綱吉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我向前傾倒的動作,他在向後仰的過程中伸手緊緊抱住了我,沒讓我跌到地上。

  「你……你沒事吧?」

  慌亂中我的雙手本能地向前撐,在手肘部分全部接觸到醫院地面的瓷磚後,停了住,沒有把全部身體壓在綱吉的身上。

  同時,瓷磚冰涼的觸感讓人冷靜了不少。

  「……」

  仰面躺在地上的綱吉搖了搖頭。

  「你……要不……要不……還是起來吧?」

  我想我的臉頰此刻一定通紅,不然怎麼會連話都說不連貫。

  「……」綱吉還是搖了搖頭。

  「可是……哇啊——」

  我本試圖掙扎著站起來,綱吉卻趁我不備抱著我翻了個身,轉而把我壓在了身下。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綱吉低聲道,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

  「……」

  我當然知道綱吉的話還沒說完,只是這個姿勢實在不雅……

  有什麼事不能坐著好好說呢……

  「我要是不把自己的想法說清楚,那麼和南星之前經歷的情況有什麼區別?」綱吉低頭,與我額頭相抵,「我占著南星丈夫的身份,卻還希望南星在日常相處中不知不覺地喜歡上我,希望我們之間變成不用直言就能依戀對方,這是何等令人不齒的做法。」

  「……」

  「所以,我必須清楚地告訴你:南星,我喜歡你!」

  「!!!」

  「南星,我喜歡你!」

  「……」

  「南星,我喜歡你!」

  「……」

  「南星,我……」

  「夠了!」有些受不了的我急忙打斷了綱吉,磕磕巴巴地回應,「我已經……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是怎樣的喜歡……」

  綱吉喃喃自語了些什麼,我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呼出的氣,卻無法聽到他的聲音。

  「……阿綱?」

  我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南星,我就要被嫉妒吞沒了!」為了能看清我的表情,綱吉稍稍起身,用熱切渴求的目光盯著我,「我迫切地想找到我們之間的聯系,迫切地想要一個證明……」

  「可是……我的丈夫不就是你嗎?你還有什麼需要去嫉妒的。」

  我試圖安撫此刻變得異常的綱吉,心裡卻畏懼他此刻的模樣。

  綱吉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在我回來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從未向這樣對我宣泄情緒,還是這種私密的情緒。

  眼下的情況,我都要懷疑夏馬爾醫生是不是在綱吉的輸液摻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才導致綱吉無法控制情緒。

  「他們……得到的都比我多……」

  「!!!」

  沒等我弄清楚這句話的意思,按住我手腕的綱吉再一次封住了我的唇……


第72章 魔女小姐,是你不負責。

  ……

  「刺啦——」

  「!!!」

  布料被撕碎的聲音刺激著我的耳膜, 皮膚感覺到的涼意讓在掙扎的我猛地睜大了眼睛,一瞬的震驚後,我幾乎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氣在反抗暴行。

  「唔……住、住手!」

  「……」

  因自小的經歷, 我的力氣一向比同齡男性還要大,加上兩位老師的教導, 我幾乎沒有過在力量上被男性壓制住的經歷。

  可我眼前的綱吉、中過滅炎彈的綱吉、生命力微弱的綱吉……卻離奇擁有能壓制住我的力量。

  在他的身下, 我只能勉強抬起被壓制住的手腕, 制止他進一步地靠近,無法制造可以脫身的空隙與機會。

  面對這個柔弱的病人,我竟處於下風……

  「阿、阿綱……唔——」

  「……」

  綱吉像是已經聽不到我的聲音了。

  被欲望控制的他近乎瘋狂地索取, 一次又一次用唇奪走了我呼喚的權力, 淹沒了我微弱的求救聲……

  「!!!」

  「嘶——」

  在事態即將不可挽回的時候, 我終於找到了機會,重重一口咬在了綱吉的肩膀上。

  我的嘴裡多了些腥甜的味道,綱吉也因疼痛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在猶豫中松開了我, 像是恢復了理智清醒了過來。

  我急忙迅速坐起和他拉開了距離, 退到了在我看來安全的地方後用手拉起無法被修復的上衣,把破碎的布料拽在手心, 避免走光。

  這段時間綱吉有些茫然地跪在了原地。

  他抬頭看我的時候, 他的眼睛裡滿是惶恐和不安,微張的嘴巴和向前伸的手似是想和我解釋些什麼, 可水潤的唇張合好幾次, 卻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最終,他的腦袋和手都耷拉下去。

  在這安靜到可怕的病房裡, 我似乎聽到了他的輕聲道歉。

  因剛才的事情, 我對周遭的事物變得格外敏感,所以在聽到門口傳來異響的時候, 便急忙起身閃進了衛生間,並把衛生間門鎖了起來。

  在我衝進衛生間的時候,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了夏馬爾醫生開了門。

  「嗯?什麼東西?」夏馬爾像是注意到了躲進廁所的我,但他沒去細究就被還跪在病房內的綱吉吸引開口詢問,「你怎麼跪在地上?」

  在短暫的沉默後,綱吉用有些陌生且低沉的聲音說:「夏馬爾醫生好像從不知道進屋要敲門,這不是最基本的禮節嗎?」

  「這有什麼的,這裡是醫院啊!又不是酒吧夜店的,我直接開門進來還能看到什麼限制級畫面嗎?」夏馬爾無所謂地回了一句。

  我不知道在門外的綱吉什麼表情,我的心髒是已經要跳出胸口,緊握著門把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顫抖。

  現在的我根本不敢想像,要是我沒找到機會及時制止綱吉,夏馬爾此時看到的會是怎樣的畫面……

  「你不是馬上要出院了嗎?我過來做個最後的檢查,記錄一下現在數據。」夏馬爾醫生提高了聲音,吐字滿滿都是嘲諷,「說起來,那家伙又不再你病房裡呢……」

  「我夫人沒有離開,她還在這間病房裡。」

  不等夏馬爾醫生說完,綱吉便回答道,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也不知是不是在不滿對方用「那個家伙」稱呼我。

  「哦?那我剛才不是眼花啊,那個衛生間的就是……」

  夏馬爾醫生有些詫異,但沒繼續說下去。

  在長長一陣沉默後,夏馬爾似是做完了檢查,感嘆了一句,「數據正常了不少,這新藥還真有用。」

  新藥?什麼新藥?

  我並未聽說綱吉的治療中用了新藥。

  「這新藥……你不會加了什麼奇怪的成分吧?」

  在我想要打開衛生間門發出提問之前,綱吉先詢問道。

  「能有什麼奇怪的成分,它只是一種放大劑而已。」夏馬爾用無所謂的語氣解釋道,「不過是用能想到的、又是最安全的方式放大你微弱的生命力。就像往即將熄滅的火堆扇一扇風,讓火焰看著旺盛一些罷了,這藥就是那陣風而已,並不是什麼助燃劑。」

  這樣輕飄飄的解釋在我看來可一點都不安全。

  夏馬爾都用快要熄滅的火堆進行比喻了,這一陣風雖能給出火焰旺盛的假像,卻也加速了火焰的燃燒,會使得火堆更快熄滅。

  「只是……這樣嗎?」綱吉提出了質疑。

  「應該只是這樣……至少理論上是的。」夏馬爾帶笑的聲音變得詭異,「我早上說過的,它只是一個概念,還未經過任何試驗……」

  「您的意思是:您讓綱吉使用了未獲得許可的藥劑?用他試驗那未知安全的新藥,對嗎?」

  聽到這裡的我沒繼續躲在衛生間,只用手抓住衣服破裂的地方,走到夏馬爾的面前大聲質問著他。

  「夏目小姐原來會在意綱吉的事情呀?」雖然被我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夏馬爾還是在上下打量我之後回答了我的問題,「這件事我是經過沢田綱吉同意的……在夏目小姐不在病房的時候,就是今天早上的時候,我作為主治醫生詢問了病人自己的意思。」

  夏馬爾的回答讓我直接轉向了綱吉。

  不知是不是我的眼神裡帶著質問和憤怒,亦或是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綱吉避開了我的視線給有給出回應。

  綱吉准備穿回自己的衣服,見我出來後把丟在病床的病號服披在了我的肩膀上,遮住了需要我手拉著才能維持上衣作用的碎布。

  剛接受完檢查的綱吉赤|裸著上身,我一眼就能看到他肩膀上我留下的牙印。

  那是我為了喚醒綱吉咬的,因咬得很用力現在還能看到清楚的輪廓,只是滲出的鮮血剛被處理過,傷口上還有些擦拭過雙氧水留下的細小氣泡。

  「阿綱,是你自己同意的?嗎」我強迫自己忽視掉綱吉肩膀的傷口,見他點頭後繼續高聲質問著他,「這種事情至少等我回來商量後再做回應吧!」

  「那也得能找到夏目小姐吧?」在綱吉的沉默中夏馬爾聳肩回答,「如果夏目小姐可以一直守在沢田綱吉的身邊,他哪裡會要求使用這樣的藥劑呢?不過也虧了新藥,沢田綱吉才能順利出院呢!」

  「!!!」

  「……」

  因夏爾馬的每一句話都在拱火,我心中的種種不滿很快被他的話語點燃,在我試圖發作的時候,一直沉默的綱吉卻緊緊拽住了我的手腕。

  比起先前的熾熱顫抖,此時的他沉穩堅定,手掌也更加有力。

  因手腕被綱吉捏痛,我也漸漸冷靜下來。

  雖然夏馬爾的話很難聽,但他的確沒說錯什麼……

  他和綱吉本就相識,見到我這樣不負責任的妻子難免心生不滿,對我的種種針對也有跡可循。

  也因為他和綱吉相識,不會向綱吉隱瞞他的真實情況,所以綱吉才會想著盡早出院,哪怕用上只有理論的新藥,也想擁有一段快樂的時光。

  「說起來,這藥沒有經過任何試驗,有些量無法把握精准,所以被放大的可能不僅僅是生命力。」夏馬爾看著我們,表情稍稍嚴肅,認真解釋了一句,「感情、欲望、情緒之類都可能受些影響,說不定會被一起放大,讓人無法控制自己……但這只是一種假設,畢竟還無法確定它是不是真能影響人的情感。」

  「這樣的事情你之前沒有說過。」綱吉回復道,眉頭微微蹙起。

  「對於其他人來說,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的確是一件麻煩事。」夏馬爾笑著回應道,「可對於如大空一般的你來說,你有著能包容一切的心胸,又沒什麼執念,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至少……我是這麼覺得。」

  因為我和綱吉都沒再說話,做完最後記錄的夏馬爾准備離開病房。

  聽著他關上門的聲音,我剛想松口氣,他卻冷不丁地又折了回來。

  夏馬爾半只腳踏回屋內,探頭看向了還站在原地的我倆,帶著曖昧的笑容友情提醒了一句,「對了,這裡是醫院,有些事情你們應該忍到回家的,在這裡……影響可不好,病房的門可沒有鎖。」


第73章 魔女小姐,這是愛慕者。

  夏馬爾的那番話, 使得我和綱吉本就窘迫的關系變得更加尷尬。

  我們連正常的對話都無法進行,普通的身體接觸都會使我受到驚嚇。

  我的身體像是自主啟動了什麼高級防御程序,哪怕只是拿行李箱時胳膊肘不慎碰到了綱吉, 都會立馬條件反射地縮回來。

  我這無法控制的過激反應讓綱吉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可因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沒什麼需要解釋的了,綱吉只能沉默接受這無解的疏離感。

  畢竟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已知曉, 綱吉那些過分的舉動和夏馬爾的說明都能對上。

  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在「新藥」的副作用下, 綱吉敏感的情緒被放大, 讓他無法克制自己、行為也變得不受控制而已。

  在這樣的前提下,我無法指責綱吉,綱吉也無須道歉, 更不必進一步解釋。我們之間也就沒了請求原諒, 或是表示理解這類可以緩解氣氛的說詞。

  正因如此, 我們之間敏感緊張的氛圍才變成了無解的死局……

  「我還沒有……得到答復呢。」在我收拾完了行李,准備去拿桌上出院證明的時候,綱吉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重復起了先前問過的問題, 「南星有喜歡上我嗎?」

  「!!!」

  綱吉猜到我會像之前一樣抵觸他,所以把我拽得很緊, 但他只是讓我無法抽出手腕, 並未使用蠻力捏痛我。

  「阿綱你是不是又……」

  嘗試轉動手腕的我訕笑回應,綱吉卻沒給我把話說完的機會。

  「我提出那個問題, 做出的那些舉動並非因為藥物的關系。」綱吉的語氣堅定, 表情也十分認真,「是我想這麼做!才這麼做的!」

  「可是夏馬爾醫生說……」這樣直白的認罪, 讓我無法評判, 我甚至下意識地用夏馬爾的說法幫綱吉辯解。

  「如果心底沒有惡意,無論藥物能把內心的黑暗放大多少倍, 好人都不會變壞的!」綱吉湊到了我的面前,「南星,我原本就是壞人!」

  正是因為內心有這樣的情感在暗暗發酵,才會有爆發出來的那一刻。

  無論藥物起了什麼作用,他先前說的、先前做的,都是他內心最真實欲望付出行動後導致的結果。

  綱吉想要說明的是這件事。

  「如果、如果南星把剛才的那些全部當作藥物影響,我會很難過、也很困擾的。」綱吉松開了我的手,「畢竟我……我、我找不到更好的機會說那些話了,也沒有在沒得到任何回應的前提下重說一遍的勇氣了。」

  「……」

  「我喜歡你南星。」綱吉的聲音很溫柔,「就算你打算躲著我,打算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也至少記住這一點可以嗎?」

  綱吉主動退後了兩步,讓我處於自己的「安全結界」中,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還微舉起雙手,似在用行動表明不會再進犯我的「領地」。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躲著你了。」他的行為不由讓我蹙起了眉頭。

  「南星的意思是?」這短短的一句話,讓綱吉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我需要時間冷靜下。」雖然綱吉沒有前進的打算,我還是抬手做出停下的手勢。

  「那……」綱吉的表情立馬變得委屈。

  剛才的事情我才是受害方,他為什麼表現的比我還無辜、還弱小!

  我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呀!可他的表情,卻像是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

  「你說的我都知道了。至於你要的回答……我可能沒法立馬給你答案。」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氣憤的關系,我的聲音有些發顫,眼神也四處躲閃。

  我迅速低頭拿起了桌上的出院證明,目光沒敢看向綱吉,生怕看到綱吉閃爍著期待的眼神,或是用那種如小狗般無辜無助可憐兮兮眼神看望我。

  這並不是需要思考才能得到答案的問題。。

  就算我之前從沒思考過,綱吉能成功做出那麼多試圖逾越關系的行為就能證明很多事情了。

  如果我對他沒有絲毫的好感,是不會默許那些事情發生的……

  「那,我會等南星給我回答,多久都等。」就算是敷衍的說法也惹得綱吉笑出了聲。

  「!!!」

  我抬頭的時候不慎瞄到了一眼,剛好看到了綱吉臉上這個比太陽還要燦爛的笑容。

  在我的心髒因為這個笑容急速躍動的這瞬間,我突然理解了一些事情。

  像是自己為什麼不敢在結婚前一夜逃婚,又為什麼等不來會帶我走的人。

  因為我們無法確定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不清楚的自己義無反顧能不能得到回應,所以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奶奶說的不錯,我當時就該去確認的,去確認對方的心意,同時確認自己的心意。

  有些事情無論對方知不知道,都應該說出來的。

  有些事情也只有在得到確切的回復後,才敢奮不顧身。

  過去的事情已經錯過的話,我也許……可以選擇把握當下的。

  「我想好了。」手中的紙張被我捏皺了。

  「嗯?這麼快的嗎?」我的轉變讓綱吉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那麼想知道答案,卻又表現的那麼不安,那不知放在哪裡的雙手竟有一瞬想捂住耳朵!

  「嗯,想好了。」我點了點頭,大步邁到了綱吉的面前,「我也是。」

  「你也是……什麼?」我突然的逼近讓綱吉無處可躲,他太過在意我的動作,沒能立馬明白我要表達的意思。

  「我也……喜歡綱吉。」

  「!!!」

  我又逼近了一步,雙手拽住了綱吉的衣襟。

  我微微墊腳,吻上了他的臉頰。

  之後,我便立馬後退。

  我靈巧側身,避開了綱吉試圖把我拽回他身側的手,在他找到機會反客為主前離開了他的攻擊範圍,躲得遠遠的。

  「我去辦出院手續,」我小跑著打開了病房門,在兩只腳都邁出去之後,才把身子探進屋內告知綱吉,「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現在的我可不想承擔自己的行為會引發的後果。

  所以在綱吉的那些情緒再次被放大、他再次無法控制之前,逃跑才是上策。

  在離開病房之後,我感受到有視線在盯著我。

  我立馬警惕了起來,就算關上了病房門也不敢離開,在未確定對方身份之前,我不能留綱吉一個人在病房裡。

  我裝作不經意地回頭,試圖尋找在監視我們的人。

  誰知道那人就坐在我斜對面的等候椅上。他不躲不藏,與我對視上也沒有要回避視線的意思。

  坐在那裡的是一個有些惹眼白發少年,是港口Mafia的白色死神——中島敦。

  也不知道是太宰治的命令,還是中島敦平日就是這副模樣,港口Mafia的白色死神此時沒有一點的殺氣。

  他就像是個普通的少年,雙手插袋沉默坐在角落,看著有些孤寂。

  他衣服的領子拉得很高,幾乎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一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又在病房外坐了多久,只能確定他注視的人是我。

  見我從病房走了出來,他也立馬起身,准備跟著我走。

  雖然他一直離我遠遠的,沒有上前搭話,可目光卻沒有從我身上離開片刻,這樣的沒有任何遮掩的視線多少讓人覺得不自在。

  因中島敦的行為過於惹人注目,我便沒有坐電梯去一樓繳費,而是走進了無人的樓梯間。

  中島敦像是理解到了什麼,他加快了步伐小跑著跟在了我的身後,不再像之前那樣離的遠遠的。

  「中島……敦?」在樓梯的轉彎口,我有些猶豫地開口。

  「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同樣停下腳步的中島敦直言道。

  此時已是黃昏,茜色的光從樓梯間的窗戶照下,如鋒利的刀一般,把這小小的樓梯間切成兩半,我站在了黑暗的一半,而太陽的光輝落在了消瘦的年的身上。

  少年抬頭看我,那束光映進了少年的眼眸之中,讓我察覺到,他那冷漠的眼睛裡是能有光的。

  他只是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站在陽光下的。

  「太宰治……太宰先生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聽從武偵社長的安排並保護她的安全。」中島敦回道。

  「不是保護綱吉……就是我的丈夫嗎?」我詢問道。

  說起來,我希望港口Mafia保護的人一直是綱吉,為什麼中也出現在了織田的病房,中島敦又像是在跟著我呢?

  「首領說:他很安全,不需要保護。」中島敦很干脆地給出回應。

  「……」

  中島敦給出了我無法從中也口中得到的答案,只是內容令我有些在意。

  「你是希望我不露面嗎?需要我躲在暗處不被任何人發現?」我的沉默引起了中島敦的猜測,他一邊說著一邊准備退到夕陽光照的後面。

  「不!」我急忙叫住了中島敦,在他疑惑的眼神中說出了對他的要求,「我有其他的事情想請你幫忙。」

  「請我幫忙?」總是聽從命令行動的中島敦像是不習慣這樣的用詞。

  「是的,請你幫忙,因為武偵的人手實在不夠用。」我回應道,「但你是可以拒絕的,並不是強求逼迫你去做。」

  中島敦沉默了幾秒,像是擔心我的話裡有詐,警惕地詢問,「你能先說什麼忙嗎?」

  我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在確定這個樓梯間只有我們兩人後,才小聲說道:「我希望你幫我調查在這醫院裡的某個人……」


第74章 魔女小姐,這是誰的禮物?

  在中島敦答應幫忙後, 我才放心的去辦了出院手續。

  之後我又去了一趟織田的病房,給中也找了些麻煩事情做,見他罵罵咧咧地離開, 才告訴芥川綱吉出院的事情。

  離開醫院的時候我也沒有讓忙碌的國木田來接送,而是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為了填飽肚子, 我們回家放下了行李就去到附近的家庭餐廳隨便吃了點。

  等我們再次回到公寓的時候, 家門外突然多出了一個一米多寬的巨型正方形禮盒。

  禮盒上放著一小捧新鮮的白色雛菊和一張賀卡。

  賀卡上寫著——「For Ms. Witch」。

  這是……

  專門送給我的禮物。

  這位送禮物的人,不僅知道我的身份,還知道我今天會回家呢。

  對我的事情這麼上心、這麼了解, 不是彭格列家族的那些人, 就是那個從初次見面就稱呼我為「魔女小姐」的白蘭了。

  只是不知道這位送禮物的人是特意選在我不在家的時候送來, 還是送上門的時候我剛巧出門,因不願等才放在地上的。

  「賀卡上寫了什麼?」綱吉詢問。

  我是面對著綱吉打開賀卡的,因這是橫向折疊的賀卡, 從綱吉的角度是看不到賀卡上文字的。

  「說是給我的禮物, 就是沒留下姓名呢,」我合上了賀卡, 有些苦惱地看著這個大盒子, 「不知道是誰送的呢。」

  我擔心盒子裡裝了什麼危險的東西,不敢把它帶到屋內打開, 所以在綱吉開門後, 立馬指揮他先把我們之前放在門口的行李拿回房間去,隨後關上了大門, 把自己和這個禮盒鎖在了門外。

  我解開了綢帶, 打開了蓋子。

  禮盒的四邊沒有封起來,所以打開蓋子盒子的四邊就自動展開了。

  「……」

  我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但盒子裝著的並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而是一個毛茸茸的玩偶熊。

  這個熊和我小時候抱在手裡的一模一樣,只是我小時候的那只已經舊了,顏色也掉了不少,而禮盒裡的這只是全新的,連標簽都還在玩偶熊身上。

  「你怎麼把門關了!」綱吉後知後覺地開了門跑了出來。

  「可能是風吹的吧。」蹲在地上研究玩偶熊的我沒有回頭,隨口回道。

  「這熊……」綱吉看著我手中的玩偶熊有些愣住,「和老宅裡照片上的……是一樣的。」

  「……」我的目光往綱吉身上斜了斜,沒有回應。

  綱吉不知道我有一只一模樣的玩偶熊在奶奶那裡,所以在看到這只玩偶熊的時候,想到的是我在夏目老宅翻出舊照片上的畫面。

  只是,玩偶熊都長得差不多,我是從小抱到大才知道這只和我擁有的那只玩偶熊一模一樣,綱吉只不過看了幾眼照片,怎麼就能確認是一樣的?

  「這是Trudi的毛絨玩偶,」綱吉蹲到我身邊,指著玩偶熊脖頸的商標牌說道,「我父親的朋友曾送過我類似的,不過被朋友弄壞了,我挺傷心的,媽媽便想再買一個給我,可這是意大利的牌子,本土沒有售賣,父親聽說後專門帶回了圖冊讓我挑,可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喜歡了,但看圖冊的時候,這款好像是限定的,特別貴,所以印像深刻。」

  「意大利的牌子?」綱吉的話惹得我轉頭看他。

  「嗯,父親的朋友是意大利人。」綱吉回應道。

  「那……綱吉的父親和這位朋友還有聯系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綱吉搖頭。

  「那位朋友是做什麼的?」

  「好像是做生意的,在全世界到處跑,父親有時候會幫忙。」綱吉頓了頓,「南星是希望找父親的這位朋友幫忙調查這熊的來歷嗎?」

  「調查這個做什麼?」因為思考的方向不同,綱吉突然冒出的問題讓我變得被動。

  「這熊……和南星的身世有關吧?」綱吉踟躕了一下開口道,「我之前就想和你說了,我想你應該很在意的,但……最近不是發生了很多事嗎,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綱吉的回答讓我沉默了。

  時至今日,我的身世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我究竟是誰的孩子,又為什麼會成為所謂的時間魔女,這些都不再重要了。

  我想要的是在這混亂的時局下保護好對我來說重要的人,希望他們能夠平安,不希望任何人因為我的關系失蹤、昏迷,性命堪憂。

  所以我向綱吉詢問這些問題,並不是因為這只玩偶熊和我的身世有關,我在意的是誰以什麼樣的目的把追蹤器放進了送給我的手鏈之中。

  我一直想不通綱吉父親與這些事情的聯系,所以在綱吉提到「父親」、「意大利」這些關鍵詞的時候,我才會這般在意。

  為了調查是誰把禮物送來的,我獨自去了管理員的辦公室,希望能查看公寓的監控。

  因對方才離開不久,進來的時候又抱著巨大的禮盒,管理員對他的印像還是很深的。

  管理員說那人很有禮貌,因不確定我家的門牌號,特意向他詢問夏木一家是不是住在幾零幾。

  管理員原本以為他是送貨的,結果對方告知他是來替自己的上司送禮物的。

  「他有說他的上司是誰嗎?」我詢問道。

  「這個不清楚,」管理員突然指著監控裡的人道,「你看,就是他,就是這個穿著白色制服的男人」

  出現在屏幕中的是一個樣貌平平無奇的黑發青年,他看著眼生,我應該不曾見過。

  「對了,他有和我說過他的名字。」管理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叫什麼?」我追問道。

  「叫什麼來著……」管理員蹙起了眉頭,看起來在努力回憶,「誒,怎麼一下想不起來了?我剛還說這名字聽著不像日本人呢!」

  在管理員回憶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上出現的是織田的名字。

  是織田醒了嗎?

  「喂?」接起電話後我的聲音有些發緊,「是織田嗎?」

  「嗯。」那頭的聲音聽著虛弱。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你感覺怎樣?」我稍稍松了口氣。

  「問題不大。」織田在回答了我的問題後,語氣一轉說起了正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芥川說了,所以有件事需要立馬告訴你。」

  「什麼?」我跟著嚴肅起來。

  「那個給我打電話,把失蹤人員線索告訴我的人,」織田頓了頓,「自稱是彭格列家族的雷歐。」

  「雷歐?」這個名字聽起來十分陌生。

  「對!雷歐!」原本一籌莫展的管理員聽到這個名字一拍大腿對我嚷道,「就是雷歐!那個送東西來的人就叫雷歐!」

  「南星認識他?」因為管理員的聲音太響,電話那頭的織田也像聽到了他的喊話。

  「不,我不認識,我是今天才聽說這個名字的。」我扭頭看著被定格的監控畫面,蹙起了眉頭。

  「他也去找南星了?」有些緊張的織田加快了語速,「他找南星做什麼?」

  「他只是放了一份禮物在我家門口。」

  「什麼禮物?」

  「就是……」

  「轟隆——」

  我口中的話還沒說完,樓上便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爆炸的聲音。

  因聲音像是我家所在樓層傳來的,我急忙從管理員室衝了出來。

  可不等我往上跑,就從窗戶看見有全身都在燃燒的東西從樓上掉下來,落在了公寓前的草地上。

  「!!!」


第75章 魔女小姐,你想好了嗎?

  沒等我看清掉下來的是什麼, 我整個人已經從面前半開的窗戶翻了出去,躍到了墜落物的面前。

  在我心跳近乎要停止的這個瞬間,才發現落在地上的東西並不是人, 而是一個不會動的死物。

  「快躲開——」

  我剛松了口氣,綱吉的呼喊聲就從上方傳了來。

  半個身子探出走廊窗台的他, 正焦急地指著我面前在燃燒的東西, 緊張大喊:「你快躲開啊南星!說不定還會爆炸的!」

  我盯著燃燒物警覺地後退了兩步, 再想抬頭詢問情況,綱吉已經不在那裡了。

  管理員也在此時拿著滅火器從大門繞了過來,他一邊嚷嚷喊我退後, 一邊笨拙地用滅火器滅火。

  白色的粉末附著在燃燒物上, 火焰很快就熄滅了, 只是燃燒的物件蜷縮在了一起,只剩下一小塊,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

  我用腳踢了開, 裡面除去黑色的灰燼便是些許沒被燒完的棉花。

  這掉下來的怕是那只放在我門口的玩偶熊。

  只是送來這件禮物的人到底什麼意思?是希望用它除掉我嗎?還是說想通過它給我傳達什麼信息?或是進行警告?

  像是……魔女會死在火焰之中。

  「南星!你沒事吧?」跑下來的綱吉把我拉了過去, 他上下打量我好幾遍,「有沒有傷到哪裡?」

  「我怎麼會有事。」我回道, 「倒是你, 剛才發生什麼了?」

  我本就擔心這來路不明的玩偶熊有什麼貓膩,所以下來的時候沒讓綱吉把它拿回家。

  我告訴他放門口就行, 等我確定了它的來歷, 再想要怎麼處理。

  「我沒事。」綱吉說話的時候把右手背到了身後,「是我扔下來的, 它突然燒了起來, 還劈啪作響,我怕有危險就丟下來了。」

  借著路燈, 我看到綱吉上衣腰部的位置有一道灰色的擦痕,他背到身後的手上似是也沾到了什麼。

  說起來,剛才是有爆炸聲傳來的,如果真有炸彈之類的放在玩偶熊的體內,玩偶熊應該被炸碎了才是,怎麼會那麼完整地掉下來?

  而且,在家中的綱吉是怎麼知道玩偶熊燒起來的?

  「直接扔下來就不危險了嗎!夏目先生!居民手冊上不是說了每個樓層哪裡放了滅火器嗎?你掌家的話,傳閱板要認真閱讀啊!之前垃圾都扔錯時間了……」

  不等我細問,聽到綱吉話語的管理員就跳到了我們中間,大聲指責綱吉,看模樣像是對他積怨已久。

  因管理員的打斷,加上織田又打來電話詢問我剛剛發生了什麼,我的思想一下打了岔,便沒急著去問綱吉。

  這次的事件讓綱吉緊張了起來,他擔心起了我的安危,上樓的時候委婉地提出他也不是那麼沒用,很多事情都可以幫我的忙,希望可以如影隨形地跟著我,而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被我丟在家中。

  我滿口答應,心裡在想的卻是得早些把他送去港口Mafia,讓太宰治派人把他保護起來。

  畢竟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綱吉能幫忙的事情。

  而且他在外會更危險,還會無法避免的成為負累。

  與其讓我到時候在想解決的方法,不如一開始就把他排除在計劃之外。

  因這一天實在是跌宕起伏,我整個人也累得不行,便想回去早早洗澡睡覺,卻因找不到鑰匙,和綱吉被拒之門外,有家不能回。

  看來這糟糕的一天,並不願給我一個好結局呢……

  因為綱吉在家,我出門的時候就沒有帶鑰匙,而綱吉是突然衝出家門的,雖然離開的時候沒有關門,但大門卻真的被風吹合起來了。

  這棟公寓的門都是自動上鎖的,沒有鑰匙的話是無法從外打開的。

  我們灰頭土臉的又下樓找了管理員,卻被告知最早也要明天才能找人來開鎖。

  管理員建議我們今夜去住酒店,或是找親戚家暫住一晚,再不濟……管理員辦公室還有一張單人床。

  我謝絕了管理員的好意,趁著手機電量還有剩余,預約了附近的酒店,帶著綱吉狼狽入住了。

  事實證明:入住酒店是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天沒亮的時候,我就被警車鳴笛聲吵醒,我從酒店窗戶往外看的時候,發現數輛警車和救護車往公寓的方向開。

  我當時並未太在意,直到早上退房的時候,我聽到交班的前台說起附近的公寓被人入侵,好像還有管理員昏迷送醫的事情,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闖入公寓的那些人會不會是來找我的?

  只是剛好綱吉把鑰匙忘了,我們無法回家只能住到別處去才躲過了一劫。

  連著發生了兩起似是針對我的事件,我無法坐以待斃了。

  退房手續還沒辦完,我便聯系了太宰治,希望他能提早履行昨日的約定,幫我把綱吉保護起來。

  太宰治爽快答應,不出五分鐘,港口Mafia的車就停在了酒店的門口。

  「這是……要去哪裡?」綱吉不安詢問。

  綱吉再遲鈍,見到這黑色的汽車和車上下來穿著黑衣服戴著黑墨鏡的人,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更何況,從得知有管理員遇襲之後,我的臉色一直鐵青,絲毫沒有要掩藏內心情緒的意思。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扯出了笑容剛要把綱吉推上車,卻被從車上下來的人攔了住。

  「手機。」他拿出了一個金屬的盒子,示意我們把手機放進去,「首領說被人知道了位置,藏在哪裡都不安全。」

  昨天太宰治就說我的手機可能被裝了定位。

  要是被敵人知道我去了港口Mafia,一定會給港口Mafia惹去不少的麻煩。當然,行蹤被知曉的話,我們自己也會有危險。

  我十分干脆地拿出了手機,綱吉則十分猶豫。

  這些突如其來的事情讓他不知所措,他看起來有很多事情想問我,最終在我沉默地注視下,不情願地交出了手機。

  港口Mafia的人在拿到手機後鎖上了盒子,在轎車啟動後隨手就從窗戶丟了出去。

  綱吉來不及制止,他剛要說些什麼,副駕駛座的人就遞來兩部全新的手機。

  「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裝定位系統?」我並沒有接過來。

  「首領說:港口Mafia的人手充足,就算不裝定位也能實時掌握想知道的消息。」

  「這樣的自信……真是令人討厭。」我嘴角抽了抽,接過了手機。

  綱吉沒有伸手,他露出了擔憂的表情,「南星……相信他們的話?他們不是Mafia嗎?」

  「是。」我如實回答綱吉,「但比起意大利的那些Mafia,他們至少是屬於橫濱的,是和我站在同一陣線的。」

  「我不是很了解這些事情……」綱吉側過了頭,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南星是和他們聯手了嗎?」

  「阿綱不需要了解。」我拿過了另一只手機塞到了他的手心,「你只要相信我,相信我會保護好你就行了。」

  「我相信南星。」轉頭看向車玻璃的綱吉小聲回應,「無論旁人怎麼樣,我會一直相信南星,一直站在南星身邊的。」


第76章 魔女小姐,注意身邊人。

  載著我和綱吉的轎車很快停在了港口Mafia大樓前, 早早等候在門口迎接我們的是中島敦和泉鏡花。

  「你要調查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幫我開車門的中島敦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小聲告知。

  「……」我內心一驚,沒表露在臉上。

  我知道港口Mafia辦事效率很高, 但沒料到他一個晚上就能查完。

  這樣的速度怕是那一方根本沒有要掩飾的意思,或者根本不在乎被除我之外的人查到什麼。

  在中島敦的注視下, 我微微合了合眼眸, 睨了一眼綱吉的方向, 示意中島敦換個地方說。

  「首領已經等你很久了。」意會的中島敦補充了一句,他也看向了綱吉詢問道,「你是現在去見首領, 還是等……之後再去見呢。」

  中島敦沒直言的是安置綱吉的事情。

  畢竟從綱吉此時茫然的狀態看來, 外人都能看出他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就去吧。其他的事情一會再說好了。」短暫思考後我給出了回答。

  雖然我帶著綱吉來了這裡, 但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和他解釋,不如先去見了太宰治,等我對現在的情況有個大致概念, 再去和綱吉說明。

  那時候, 綱吉應該也能多少猜測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吧。

  中島敦聽罷,對泉鏡花使了一個眼色, 似是把這件事交給了她去辦。

  走進大廳後, 泉鏡花便攔住了一直跟在我身後的綱吉,示意綱吉跟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我和南星一起。」綱吉試圖伸手拉住我, 卻被泉鏡花攔下, 便嚷了一句試圖引起我的注意。

  「你先和她去吧,我一會兒就去找你。」我口頭安撫著綱吉, 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反應, 便跟著中島敦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之前,我看到的是綱吉滿是疑惑和不解的眼神。

  在這港口Mafia的老巢之中, 綱吉並未露出一絲懼色,他並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安危,表現出的只有對我此刻行為的困惑和不解。

  「昨天晚上那個夏馬爾也離開了醫院,雖然只入職一天,檔案已經被抹去了。」在電梯門關閉後,中島敦便小聲說起了自己調查到的結果,「他離開的時候有人來接他,我跟蹤的時候被發現了。他們使計甩掉了我,所以現在還不知道來接他的是誰,也不知道他屬於哪一方。」

  中島敦的消息讓我的表情凝在了臉上。

  我就說天底下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偏偏綱吉換了一個醫生,還是對他的情況了如指掌的醫生,不僅在一天內就找到了可以暫時遏制病情的方法,還願意在明知他很危險的情況下放他出院。

  正常的醫生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更何況他還認識綱吉。

  「剩下的是首領告訴我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去查證。」中島敦補充了兩句,聲音小了許多,「如果這位醫生沒有用假名,真叫夏馬爾的話,就和意大利某位有名的黑市醫生重名了。不過意大利的那位夏馬爾醫生雖然醫術高超但風評不好,除去偶爾給人看個病,他也是個殺手,被稱作『三叉戟·夏馬爾』。」

  「太宰先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笑著詢問中島敦,「就我在調查夏馬爾的事情。」

  「今天早些時候,你們來之前。」中島敦回答道,「中也先生向首領埋怨了幾句,首領便好奇我從你這得到的任務。」

  中也和中島敦都是港口Mafia的人,就算被臨時指派給我使喚,效忠的對像也是太宰治。

  我在安排任務給他們的時候,便知道得到答案的不會是我一個人。無論我要求他們做什麼,太宰治都會知情的,說不定會連我的動向都實時彙報。

  我是在知道這些的情況下,把部分事情交給兩人處理的,只是太宰治會明面上進行詢問和解答,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原以為這是雙方知情,但不會放到明面上說的事情。既然太宰治先開口了,那一會的談話也無需進行遮掩了。

  中島敦沒有跟我走進首領辦公室,這裡也沒有我上次來時那般明亮,能看到外界的落地窗被遮了住,巨大的房間只有頂部吊燈發出略顯昏暗的棕橙色的光照明。

  在這樣的燈光下,我甚至無法看清坐在辦公桌前的太宰治是什麼表情。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夏目小姐。」太宰治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伸手示意著放在房間中央的小椅子,「請坐——」

  這是一把沒有扶手只有半截矮矮靠背的椅子,看著就覺得不舒服,更別說它被放在了房間的正中央,還正對著太宰治。

  這樣的布局遠遠看起來,坐在中間椅子上的人就像是被審問的犯人一般。

  「這樣看才比較像Mafia首領的房間。」我的手指輕輕劃過椅背並未坐下,徑直走向了太宰治,繼續說道,「不像之前,看起來像是跨國企業的董事長住的地方。」

  「看來,夏目小姐之前對港口Mafia的誤解挺深的。」太宰治輕輕回應了一句。

  站到桌前的我擰開了他桌上的台燈,這才看清了太宰治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偽善表情。

  「夏目小姐不覺得這樣的距離過近了嗎?」在我的注視下,太宰治露出了些許不滿的表情,「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坐下說。」

  「那就坐下說吧。」說罷我便側身靠坐在他的辦公桌上,並瞄了一眼太宰治為我准備的椅子,「我不喜歡被人俯視的感覺。」

  那把椅子太矮了,坐在那裡說話,我和太宰治的地位不僅不平等,還有一種我低他一頭,被壓制的感覺。

  加上房間內昏暗的燈光,我坐到那裡,不需要開口說話便已經落了下風。

  太宰治後仰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眸說:「可我……也不喜歡仰視別人的感覺。」

  「那……」我拍了拍身側的桌子,用著略帶調侃的語氣邀請道,「太宰先生也坐高點?」

  太宰治愣了一下,我原以為他會拒絕,誰知三秒後,他竟真學著我側坐在了桌邊上。

  隨後,他露出了有些嘲諷的笑容。

  原因很簡單,太宰治比我高,和我用同樣的方式坐著,自然也比我高,現在的他,挺直了背,還是可以俯視我的。

  「幼稚。」我忍不住側頭啐了一句。

  我罵的不止太宰治,還有居然真在意這件事的自己。

  「的確沒有什麼可以浪費的時間。」太宰治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輕嘆了一聲,「要是可以暫停外界的時間就好了。」

  「……」

  太宰治應該並不知道我的異能力效果,此時說出這句話是無心還是暗示?

  但無論他知不知道,我的確沒法在這房間裡使用異能力,畢竟太宰治能使我的異能力無效化。

  我沒有去試探太宰治是否真的知道我有異能的事情,就當自己沒有注意到這點,先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太宰先生想要隱瞞我們的會面?對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跟在夏目小姐身後,像賴皮狗一樣甩都甩不掉的意大利Mafia呀。」太宰治攤了攤手,掏出了手機給我看了一段視頻。

  視頻像是某處的監控拍下的,大概是一個鐵盒子從車窗被丟出後,等候的人立馬破壞了鐵盒子,盒子和裡面的物件都被碾的粉碎。

  大約五分鐘後,就看到好幾個趕到了盒子被破壞的地方,他們四處張望,在不知聯系誰後,回收了碎片。

  「夏目小姐的手機被丟後,我讓人徹底破壞了,之後便發現了這些。」在視頻播放的過程中,太宰治解釋了一句,還有,載著你們的車,要不是我事先安排了幾輛相同的車,借著過隧道換牌,根本甩不掉跟著你們的人,你們能平安到達不被發現挺不容易的。

  「……」我還真是「備受矚目」呀。

  「若是懷疑這視頻的真實性,夏目小姐可以自己重新找人調查,你方的人才說不定能把這幾個人是從哪來的都找出來呢。」在視頻放完後,太宰治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放人員哪有這樣的實力,我姑且相信太宰先生好了。」我假笑著回應。

  田山花袋明明昨日才被國木田拖來幫忙,太宰治這就清楚了,他對武偵的事情也過於關注了,對我們的在意程度怕是不比意大利Mafia少。

  「夏目小姐就不好奇嗎?你手機的定位是什麼時候被裝上去的?」太宰治繼續自己的話題說了下去,「手機應該很少會離身,旁人也接觸不到才對。」

  太宰治是在暗示我:這樣的事情只有我身邊的人才能做到。

  「太宰先生的話,也是能輕易做到的吧?」我沒讓太宰治繼續主導這次的談話,否定了他的反方面猜測。

  「也對,夏目小姐曾在這裡昏睡過一段時間,我的確可以在那段時間裝個精巧的儀器,監控你的生活,定位你的所在,並偷聽你的每一通電話。」太宰治咧嘴笑了笑。

  這難纏的家伙!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我微微蹙眉,用指被抵住了自己的唇,避免控制不住情緒,蹦出罵人的字眼。

  雖然挺令人生氣的,但太宰治說的都是實話。

  在我手機被裝了儀器之後,我便完全暴露在他人面前了,一切用手機進行的密謀都被對方知曉,毫無隱私可言。

  這樣的話,就算監視的我人暫時失去了我的蹤跡,也能通過我昨日的那些通話,猜測出我現在的位置。

  「……」

  「!!!」

  不過一秒,帶著笑意看著我的太宰治變了臉,他突然抓過了我的手,重心不穩的我險些橫躺到桌子上。

  「夏目小姐,你似乎還有其他盟友呢。」不等我質問太宰治想做什麼,他便冷冷拋出了一句。

  「你說什麼呢?」我沒明白太宰治的意思。

  「連家族紋章都帶到手上了,夏目小姐還要隱瞞嗎?」太宰治指著手鏈上的圖案說道,「你不是已經和意大利的斯黛拉家族聯盟了嗎?」

  「!!!」

  太宰治的話讓我愣在了原地。

  他說……這是什麼標記?


第77章 魔女小姐,被耍得團團轉。

  「夏目小姐不會真不知道這是什麼吧?」短暫的沉默後, 太宰治松開了我的手,說話的聲音裡帶著有些誇張的嘲諷,「這演技也太拙劣了。」

  「你口中的斯黛拉家族是怎樣的Mafia家族?」我沒有理會太宰治的嘲諷, 捏住了自己戴著手鏈的手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要被對方帶了節奏。

  「一個歷史相當悠久的Mafia家族, 早些年沒落了, 現在大概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太宰治回應道。

  「這個家族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種事我怎麼知道?我只是一個地方上的小小Mafia首領。」

  「那他們在橫濱嗎?」我繼續詢問。

  「……」太宰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沒有再回答,反問我道, 「這些問題夏目小姐自己不清楚嗎?」

  「要是自己清楚的話我會詢問博學的太宰先生嗎?」我稍稍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用著同樣誇張的口吻說道, 「太宰先生可是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這手鏈上的『小小掛飾』,還看出這是某個『沒落小家族』的紋章呢。」

  我故意這麼說,咬重了幾個字, 便是想讓太宰治知道我已經發現了端倪。

  可我對面的太宰治並未露出任何驚訝或是錯愕的表情。他非常淡定地看向我, 似是我口中說的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情,根本不需要去在意。

  「夏目小姐想表達什麼?」四目對視後, 太宰治才輕輕開口。

  「應該是太宰先生想表達什麼才對。」我微微蹙眉, 「有什麼事你不妨直說,而不是說這些滿是破綻的話語『引導』我自己領悟!」

  之前我的手機被監聽定位的事情也好, 此時不經意發現我手鏈的墜飾圖案也罷, 太宰治都試圖引導我去思考些什麼。

  按照他的性格,若是發現我和其他的Mafia家族有聯系, 根本不會是此刻的表情, 也不會還如此平靜地和我說話,更不會在我開口詢問的時候, 不痛不癢地吐露一些想要告訴我的內容。

  「夏目小姐又不相信我,直說的話,你會聽嗎?」太宰治很坦然地承認了我的猜測。

  「那你直說來聽聽。」我說道。

  「綱吉君很可疑,不是嗎?」太宰治毫不留情,說著我一直試圖忽略的事情,「一切奇怪的事情都是從他來橫濱開始的,或者說是從他來橫濱之後,事情發展的速度便不可收拾了。」

  「武偵是信任阿綱的。」我頓了頓,後半句話因沒有底氣聲音小了很多,「而且……他本就是那些意大利Mafia在找的人,自然會有些可疑……」

  雖然大家沒有直接告訴過我,但在綱吉來到橫濱之前,武裝偵探社是對他做過調查的。

  既然大家願意接受,至少證明他的背景是沒有問題的。

  太宰治攤了攤手,一副「你看,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我這個位置滿是背叛、血腥、殺戮。」太宰治指了指自己的座位道,「作為首領,除去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全心全意信任。」

  「那只能說太宰先生太可悲了,連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都找不到。」

  「夏目小姐的身邊有這樣的人嗎?或者說……現在還存在這樣的人嗎?」太宰治勾笑,「你願意無條件百分百信任的對像。」

  「武偵的大家都是這樣的存在。」我的語氣堅定。

  「真是這樣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武偵社員下落不明了吧。」太宰治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臉戲謔地看著我,「我想一定有人知道了些什麼,才不被允許出現在夏目小姐的面前吧。但他們並沒有在知道之後就立馬告訴你呢,就算這樣也值得信任嗎?」

  「太宰先生挑撥離間的水平是真的高。」垂在身側的手已被我緊緊捏起。

  「過獎。」太宰治假裝謙虛地點了點頭。

  「我還有一個問題,希望太宰先生能誠實告訴我。」我把左手撐在桌子上,微微前傾了身子。

  「這得看夏目小姐是怎麼看待『誠實』這個詞了。」太宰治無所謂地說道,「我們對『誠實』一詞的定義似乎不同呢……」

  「昨夜的事情,」我望著他的眼睛,打斷了他無意義的辯駁,「是太宰先生的手筆吧?」

  「夏目小姐指什麼?」

  「公寓遇襲,管理員受傷之類的?」

  「哪看出的破綻?」太宰治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我沒有去現場,所以並不知道太宰先生有沒有留下破綻,這只是一個猜測。」這下輪到我勾起了唇角,「但看太宰先生的表情,我應該是猜對了?」

  「……」太宰治沒有說話。

  露出破綻的不是太宰治,是中島敦。

  他見到我的第二句話就是「首領等你很久了」。

  我剛開始並未在意這句話,此時想來卻覺得奇怪,我從酒店到港口Mafia大樓沒有花多少時間,哪裡會有「等很久了」這樣的說法。

  而且從我坐上港口Mafia的車來時,他們便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這樣的速度和效率根本不像臨時准備的。

  太宰治的做法雖然令人費解,但知道他不喜歡綱吉後,倒是能做出一種猜測:

  在太宰治知道我會某個時刻把綱吉交給港口Mafia保護後,希望我和綱吉盡早分開的他便創造了那個時刻,以這樣的方式提前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結果。

  這些事情冷靜下來想想是可以發現的,畢竟上一次類似的襲擊,就是綱吉中滅炎彈那一次,也有港口Mafia的人攪和在裡面。

  只是那一次,港口Mafia是明面上的人,這一次他們是暗地裡的人。

  同樣的把戲用了第二次,換湯不換藥,我卻還是上當了。

  「我可以相信你嗎?相信你會保護阿綱的安全。」被揭穿的太宰治沒有說話,發出嘆息的我卻只能向他尋求幫助。

  「就像昨天說的那樣,只要你答應不遞交結婚申請,只要他在港口Mafia大樓內,我便會保護他的安全。」

  「為什麼太宰先生要如此在意我的婚姻呢?」我實在不解。

  「大概是它關乎我是否願意拯救這個世界吧。」太宰治笑彎了眼睛,「你的回答呢?」

  「這筆交易昨天不就完成了嗎?」我無力道。

  「說的也是。」太宰治點了點頭,「那麼接下來,港口Mafia應該不會有奇怪的舉動了,我們是真正一條船上的人呢。」

  只是「應該」嗎,我在心裡嘆了口氣。

  真不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和這種說話模棱兩可的人合作呢……

  「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太宰先生是否願意告訴我一些你調查到的事情呢?一直跟著武偵的你們,一定知道我的那些社員都被誰抓到什麼地方去了吧?」

  話已經說到了這裡,其他的事情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不如一口氣問個痛快了。

  「夏目小姐一會去見綱吉君嗎?」太宰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提出了一個無關的問題。

  「這兩者有關系嗎?」我不解道。

  「和我的心情有關系呢。」太宰治道,「要是一會不去現在告訴你也無妨,若是要去,那麼還是等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說吧。」

  「……」

  就我對太宰治的了解來說,覺不可能是這麼簡單的原因。

  甚至於他如此討厭綱吉君,一定也有無法靠推理猜測出的緣由在裡面。

  「夏目小姐怎麼說,」因我遲遲沒有回應,太宰治又問了一遍,「你一會而去見綱吉君嗎?」


第78章 魔女小姐,不愛世人。

  「轟隆——」

  「……」

  「!!!」

  我和太宰治的對話被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打斷了, 那震耳欲聾的聲音聽著似是什麼爆炸了。

  太宰治忙按下桌上的開關,使那厚重的牆壁變回巨大落地窗。

  在強光照射進房間的這瞬間,我本能的眯起了眼睛, 只從細縫裡看到了遠處的滾滾濃煙,和夾雜在黑霧中不斷閃爍的火光。

  發生爆炸的地方在橫濱地標塔高層。

  爆炸時產生的濃煙染進了雲霧中, 使原本晴朗的天空蒙上一層灰黑色的濾鏡, 顏色顯得有些詭異。

  這是橫濱這幾日發生的第四起爆炸案了, 還在如此顯眼的位置,怕是要引起不小的恐慌,就算是異能特務科也無法遮掩, 必定會帶去不小的影響。

  「那裡應該是某個Mafia家族的臨時根據地。」同樣眯著眼睛的太宰治站在了落地窗前, 仔細張望後告知我。

  「Mafia的根據地?他們是住酒店嗎?」這還真是有些超出想像。

  「夏目小姐昨天不也住的酒店?」太宰治聳了聳肩, 「橫濱也就這麼大的地方,能裝下多少惡勢力組織呢?鐳砵街那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趕出去了,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惡勢力聚集地。。」

  「他們……還在爭奪地盤嗎?」我有些忐忑地問出口。

  因為最近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我雖知道有很多意大利的Mafia家族在橫濱, 卻並不清楚他們各自來了多少人、躲藏在什麼地方,計劃做些什麼。

  「夏目小姐玩過搶椅子嗎?」太宰治睨了我一眼。

  「搶椅子?」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覺得他做了一個不恰當的比喻, 「橫濱又不會變小,要用游戲比喻的話也該是貪吃蛇吧?」

  「椅子少掉了嗎?不都在那裡嗎?」太宰治嗤笑一聲, 「只是參與到游戲中的人看到的椅子越來越少罷了。他們為了最終的一把椅子搶破了腦袋, 根本不會注意到拖走椅子的主持人擁有剩下的全部椅子。」

  「那太宰先生是哪一種?」

  「我?我是好好在家中的沙發上坐著,突然看到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來我家玩搶椅子游戲。所以我算是個……無辜被牽連的人?」

  「你家嗎?」我還是對太宰治的比喻不滿意, 微微蹙眉, 「而且沙發也是椅子的一種呢。」

  「沒說不是啊……」太宰治無奈道,「我現在只希望這位游戲主持人不要那麼早注意到我。」

  「這游戲的主……」主持人是誰呢?

  「現在看來, 占上風的是彭格列家族呢。」我口中的問題還沒說完,太宰治便笑著道,「他們來橫濱也沒多久,卻滲透進了整個橫濱,對這場『游戲』勢在必得呢。」

  「……」

  「但,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橫濱都會死很多人的。」太宰治沒接著之前的話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話題,「這場災禍已經無法阻止了。」

  「為什麼是橫濱呢……」我喃喃低語了一句。

  「這個問題……」太宰治側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夏目小姐心裡沒數嗎?」

  太宰治的目光只是不經意地從我身上掃過,卻像是已經望見了我的心底,看到了我深藏的秘密。

  那種被人一瞬看破的感覺使得我的心裡一驚,打了個寒顫。

  對呀,這個問題我再清楚不過了。

  為什麼是橫濱呢?

  當然是因為……我在橫濱呀。

  「在『末日』來臨之前,港口Mafia大樓大概是最後的樂園了。」太宰治低語了一句。

  我緩緩點頭表示認同。

  等衝突真正爆發、混戰來臨的時候,堅固的Mafia大樓的確會成為橫濱最後的堡壘,成為波濤巨浪大海中最後的燈塔。

  所以太宰治此時的說法並不誇張。

  「可惜呀,我們無法互相信任,我也不喜歡夏目小姐,不然可以分出一點地方,邀你同坐。」太宰治道,「而且一把椅子坐兩個人,是違反規則的呢,游戲的主持人不會喜歡的。」

  「太宰先生像是對這些很了解呢,無論是『游戲的規則』還是所謂『主持人』的喜好。」望著似是看透一切的太宰治,我忍不住嘲諷了兩句,「難不成你就是這場游戲的主持人。」

  「如果我是『游戲』的『主持人』,根本不會有這場『游戲』出現。」太宰治道,「我會直接把『獎品』送給喜歡的『選手』。」

  「『獎品』是什麼?」

  「自然是所有『選手』都在尋找的東西呀。」

  太宰治的話語使我再一次沉默了。

  雖然我不清楚太宰治到底知道多少,但我知道『我』就是他口中的『獎品』,也是導致橫濱變成『游戲場地』的原因。

  「噗嗤——」

  「你笑什麼?」

  在我沉默思考的時候,太宰治突然笑出了聲。

  「沒什麼。」太宰治還是一副憋笑的模樣,「我只是沒想到夏目小姐這麼輕易就接受了我的說法,像是真把這一切當作游戲。我明明告訴你會死很多人呢,可你完全沒有在意。」

  「!!!」

  「夏目小姐代表的根本不是白天與黑夜交界的黃昏,而是永夜呢。」太宰治頓了頓,勾笑道,「夏目小姐,你似乎也是屬於黑暗這邊的。」

  「……」

  我曾從福澤先生的口中得知,父親提出的「三刻構想」。

  那是維持橫濱和平的構想,構想中橫濱的三個組織分別對應著「白天」、「黑夜」和「黃昏」,我們武裝偵探社便屬於白天夜晚交錯的黃昏,是非黑非白的存在。

  我們不像警務那般正直不阿,也不像Mafia這般不擇手段。

  我們游走於兩者中線地段,有著自己的是非價值觀。

  這是我喜歡武裝偵探社的原因,卻無法把它傳承延續,還讓旁人看出了差別。

  「但我不討厭這樣的夏目小姐。」

  「太宰先生可真矛盾,剛才還說不喜歡我呢。」也許是為了不讓他察覺到我的窘迫和不安,我笑著回了一句,裝作並不在意他剛剛表達的觀點。

  「『不喜歡』和『不討厭』是可以同時存在的,」太宰治攤手,「就連『喜歡』和『痛恨』都是可以同時存在的情感呢。」

  「太宰先生的情感還真豐富。」

  「我姑且把這當做誇獎吧。」

  在我們交談的這段時間,天空暗了下來,這已不是濃煙吹進的雲層顯現的顏色,而是暴雨將至的陰霾。

  我不經意地一瞥,剛好瞧見閃爍雲層的閃電落下,便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響雷,滂沱的大雨便落了夏利。

  分明還沒到盛夏,橫濱的雨季卻忙不迭的地趕來了。

  「綱吉君的房間安排在了中層。」在這再次昏暗的房間中,太宰治遞給我一張卡片。

  「……」

  我沒有立馬接過手。

  我記得爆炸發生前,我們在談論的事情還和我要不要去見綱吉有關系。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夏目小姐愛怎麼做怎麼做好了。」因為我沒有接過手,太宰治把卡片塞到了我的手上,「總之……還請夏目小姐小心彭格列家族的人,無論哪一個。」

  「我會的。」

  雖然我們無法融洽相處,但在提防彭格列家族這件事上,觀點卻出奇一致的。這可能是在保護橫濱之外,唯一能使我和太宰治站到統一陣線的事情。

  總之,在我看來那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危險Mafia家族,每一次靠近都會給我帶去不幸。

  我在中島敦的帶領下來到了綱吉所在的房間門口,我本想用太宰治給我的卡打開房門,卻不知怎麼的一下沒了進去的勇氣。

  見我猶豫不決,中島敦倒是很識趣地說自己在電梯那邊等我。

  可就算中島敦走遠了,我還是沒能打開這扇門。

  我該怎麼和綱吉解釋,要如何告訴他我要把他丟在這裡的事情。

  這本就是我一時衝動的決定,省去了提前的鋪墊和說明,顯得我特別的不負責任,特別過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門口站太久了,屋內的綱吉感覺到了什麼,他竟在這個時候用港口Mafia提供的手機給我打通了電話。

  「南星,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沒有任何的寒暄,他開口便是這麼一句。

  「高興?」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似乎知道自己在南星的心中占據了怎樣的位置了。」綱吉的聲音裡有些感慨,「比我設想中重要了很多。」

  「阿綱……很重要。」我的聲音輕若蚊吟。

  「但弱小的我也是南星的累贅。」綱吉笑著道,「雖然已經學會怎麼照顧南星了,但在其他的事情上還是什麼忙都幫不了,廢柴的很。」

  「阿綱做的夠多了,至少……給了我許多的勇氣。」我看著緊閉的門,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堅定了,「在事情全部結束後,我會來把阿綱帶走的。」

  「可……我現在就想和南星一起走呢。」綱吉道,「南星,可以帶我一起離開嗎?」

  「現在的我無法保護好阿綱。」我垂下了眼眸。

  「但是,我能保護好南星呢。」綱吉的聲音比往常都要溫柔,他耐心地勸說著,說著在我聽來有些不可思議的話,「只要南星相信,無論什麼我都能做到。帶我走吧,南星,我們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我還有好多重要的話沒對你說。」

  我的內心有些掙扎,握著房卡的手險些就要去打開大門,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對不起,現在不行。」明知綱吉看不見,我還是對著門鞠躬,「但我早晚會來帶你走的。」

  在丟下這句話後,我逃似地離開了港口Mafia。

  ……

  * * * * *

  ……

  沢田綱吉通過可視門禁看著南星小跑離開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微微側頭,望著眼前的場景,眉頭再次蹙在了一起。

  他被關在這裡,無法離開。

  房間的門被關起來後,門前就升起了幾根結實帶電的柱子,只有特殊的門卡從外部打開大門鐵柱子才能降下,他才能安全離開。

  他知道南星是為了他的安全才把他帶到了這裡,也知道這樓的主人並不打算讓他離開這裡。

  「綱吉君!綱吉君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突然,不知從房間何處傳來了太宰治的聲音,綱吉本不准備理會,對方卻叫個不停,「綱吉君?綱吉君?能聽到嗎!或者說……彭格列十代目沢田先生。」

  剛准備坐到沙發上的綱吉愣住了,他蹙眉抬頭,語氣不好,「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這不是為了配合綱吉君演戲嗎。」太宰治笑得燦爛,「綱吉君對房間滿意嗎?這可是港口Mafia最好的『客房』了,兩百平的超大房間,雖比不上彭格列的地方,但應該比你們所住的公寓大吧?」

  「你到底想做什麼?」綱吉聲音冷冷的,「你哄著南星把我關到這裡,也不能使你的家族變得安全。」

  「我可沒哄,這是夏目小姐自己要求的。」太宰治無辜道,「我這也不是需要傳承延續的古老家族,僅僅是港口Mafia,我不在意它是否安全,反而是你該好好擔心你的家族。」

  「……」太宰治的話似是戳到了綱吉的痛處,他抿起了唇,眉頭蹙起。

  「好不容易尋到下落的首領又失蹤了,邪惡的魔女卻安然無恙還嚷著要見彭格列的首領……」太宰治拖長了自己的聲音,「你覺得你的手下會怎麼處理呢?」

  「你到底知道多少?又是從哪兒得知的情報,你應該沒有收到『信』。」

  在綱吉窺看到的所有平行世界中,都未出現太宰治的身影,他應該是無關人士才對。

  「我的確不符合『時空信』的收信標准,但這個故事得有我的一席之地。」

  伴隨太宰治聲音傳來的還有一陣書頁翻動的聲音。

  「那麼,至少讓我知道你是哪一派的。」綱吉道,「你屬於『教會』嗎?」

  「『教會』?哦……」太宰治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回應道,「這麼說的話,我大概是『藍胡子』吧。」

  在中世紀,被教會燒死的「女巫」不計其數,屬於教會的便是要殺死南星的一派。

  但在太宰治看來,現在絕大部分的Mafia家族都是准備利用南星,期待她能像貞德擁戴查理七世一樣擁戴自己,使自己在亂世中加冕為王。

  所以無論夏目南星做出了怎樣的壯舉,她的結局都會同貞德一樣,在異端的審判中被烈火焚燒致死。

  傳聞百年戰爭的法國元帥吉爾斯·德·萊斯是「藍胡子」的原型,也是聖女貞德的戰友兼擁護者。

  太宰治把自己比作藍胡子,表明自己雖不屬於「教會」,但也不是綱吉的盟友,他只是一個隨時會墮落黑暗的瘋子而已。

  太宰治看似執著於夏目南星,卻並非真的執著於她。

  他只是迷戀於夏目南星活著時,給橫濱帶去的微妙幸福感,讓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這種微妙的感覺,加上他為自己寫的結局都因沢田綱吉的出現被打亂了。

  時鐘不能撥回前一天的零點,為了消除沢田綱吉帶來的改變,耗費了太宰治太多的心力,讓他有種得不償失的感覺。

  所以,他變成了「藍胡子」,不屬於任何一方。

  對於現在的太宰治來說,與其想著怎麼一點點把沢田綱吉剔除橫濱,不如自己和他同歸於盡來得干脆。

  就像他之前和夏目南星說的:

  不管結果如何,橫濱都是要死人的,那麼他不介意自己死的時候帶走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第79章 魔女小姐,一意孤行。

  離開港口Mafia後我回了一趟家, 只帶走了從夏目老宅發現的筆記本和照片,便乘坐地鐵去了織田所在的醫院。

  我擔心自己的手機被銷毀了,某些人音無法掌握我的行蹤盯上我身邊的人, 使他們陷入不必要的危險之中。

  所以第一件時間來到他們最有可能蹲守的地方。

  誰知道我剛出電梯門沒走幾步就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面孔,我本想無視他, 想繞開他走, 對方卻上前伸手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雖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行動, 卻沒預料到他們出現的那麼光明正大,絲毫沒有要隱藏的意思。

  「你是覺得把人藏起來了,我就無法帶走了嗎?」雲雀恭彌的語氣很差, 連語速都加快了, 「還是說你忘記了, 我還有直接把你帶走的選項?」

  「……」雲雀恭彌說的是綱吉呢。

  只是不等我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另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便從我身後傳來。

  「夏目小姐!你等等——」

  這話說了一半的人是許久沒見的獄寺隼人。

  獄寺隼人是從電梯方向走來的,可我上來的時候所坐的電梯是空的, 他能以這麼快速度出現在這裡, 怕不是一直跟著我坐了另一部電梯趕上來的?

  「我剛剛聯系不上你!」獄寺隼人跑了過來,原本帶著笑容的表情在看到雲雀恭彌後僵了住, 聲音明顯不悅, 「你怎麼也在這。」

  「怎麼,你們沒商量好嗎?」我笑著回應了一句, 目光並未停留在兩人身上, 「你們出現在這裡不就一個原因嗎?因為找不到我,只能在這守株待兔。」

  「沢田綱吉在哪裡?」雲雀恭彌像是根本沒看見獄寺隼人, 繼續問著之前的問題, 「我需要把他帶走。」

  「他在哪裡你不會自己找嗎?」我笑著回應,「你之前帶走我的奶奶、帶走亂步先生、帶走古裡炎真……你也沒提前問過我呀, 不都是自己去找的嗎?」

  雲雀恭彌的臉色漸漸難看,我臉上的笑容卻愈加燦爛。

  「夏目小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賠著笑臉的獄寺隼人試圖解釋,「我們沒有任何的惡意,就算真帶走了誰,也是想保護好他們……」

  「獄寺先生,我有自己的判斷,不需要你幫自己的同伴辯解。」我黑著臉道,「而且,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最後的期限了,不知你們的首領考慮好了沒有,他到底要不要見我,要不要和我當面聊聊。」

  「……」獄寺隼人沒了聲響。

  「看你這表情,你的首領拒絕了是嗎?」我冷笑了一聲。

  「我聯系不上十代目……」獄寺隼人側過了頭,聲音越來越小,「但我知道他是願意見面的,他之前說過的……他會在合適的時候把一切告訴夏目小姐的。」

  「合適的時候?我看現在就很合適。」我冷笑著回了一句,刻薄的話語裡滿是嘲諷,「而且怎麼就聯系不上了?難道他又失蹤了嗎 ?這樣不靠譜的人真的能做你們的首領嗎?」

  「十代目是最好的首領!」獄寺隼人突然大聲嚷了一句,因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立馬低頭小聲解釋道,「總之,我會盡快找到十代目,還請夏目小姐相信我們家族。」

  「你會相信一個不停從你身邊奪走重要事物的人嗎?」我淡淡道,「總之,今晚十二點前他沒有出現,我會以自己的方式去反抗你們,去奪回我屬於我的東西。」

  「那麼今夜十二點,那家伙沒出現的話,我就按照自己的方式來。」

  在我話音落下後,雲雀恭彌用類似的口吻加了一句,像是和我一起在威脅著誰一樣。

  總之,留下這句話後,雲雀恭彌便像之前一樣轉身離開了。

  只是這一次,草壁哲矢不在,沒人來給我解釋雲雀恭彌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本能地看向了和雲雀恭彌算是一伙的獄寺隼人。

  他像是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知道准不准備告訴我。

  「總之,彭格列家族絕對傷害夏目小姐身邊的人!被保護起來的人絕對是安全的!」

  看著雲雀恭彌漸漸遠去的背影,獄寺隼人對我深深鞠了一躬,在留下這句話後便拔腿追了上去。

  在他們離開後,我嘆了口氣。

  我准備打開織田病房的門,眼前的門卻慢慢自動開了……

  在狹窄的門縫裡,我看到了三張擁在一起的臉,他們都豎著耳朵,像是把之前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中也?你怎麼在這。」看著混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的臉孔,便找他撒氣。

  「和剛走的兩個人一樣啊,」中也理直氣壯,「我找不著你,就只能跑這來碰碰運氣。」

  「你會聯系不上我嗎?」我眯起了眼睛,嘴角抽了抽。

  港口Mafia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時盯著武裝偵探社的動向嗎?

  其他組織沒有我的下落還說得過去,來自港口Mafia的中也說不知道就有些太假了吧……

  「比起這個,你讓我去找彭格列在橫濱的所有臨時基地,是因為奶奶被他們抓走了?」中也擺了擺手,讓我不要在意那些不重要的細節,只挑著自己在意的事情問,末了還不忘嘲諷我兩句,「你怎麼這麼沒用了,剛才那兩個彭格列家族的人也不像能打的樣子呀。」

  「你也不像能打的樣子。」我白了中也一眼。

  「炎真也是被他們抓走的?」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被織田捂住嘴巴拉扯住的芥川掙脫了束縛,恨恨詢問,「與謝野小姐和亂步先生也是?他們到底想干什麼!織田先生你別拽著我,我要去問個清楚。」

  「你不要太激動,南星會給我們解釋的,」穿著病號服的織田像是提著小狗一樣單手拽著芥川的衣領。「你這麼跑過去,大概率也會被抓走的。」

  織田放遠的左手胳膊上還搭著芥川的外套,似是不如此,衝動的芥川早就用自己的異能力攔住雲雀和獄寺了。

  我帶著感謝看了一眼織田,隨後又轉向了中也詢問道:「你找到他們的基地了嗎?」

  「就像昨天和你說的,地面上的那些根本不能算是基地,」中也搖頭,「近海的船只太多,無法以不被察覺的方法靠近,也不知道哪些是屬於彭格列家族的,從昨天到現在也就排除了不到五分之一。退一步說,就算彭格列家族的船在其中,也不能保證你要找的人在上面。」

  「也是……」我輕輕嘆息了一聲。

  我知道這是無用功,但也是一種可能啊……

  雖然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等等,你知道還讓我去查?」中也見我接受的這麼爽快,一下意識到了什麼,不滿地向我靠近,說話的語氣也漸漸凶狠,「我的時間和勞動力不值錢是嗎!你就沒想過把我用在更好的地方嗎?找我直接打翻兩個彭格列家族的干部問問不好嗎?」

  事情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彭格列家族的實力如何我並不清楚,而且我還有那麼多「人質」在他們手上,暴力出擊會讓他們陷入危險。

  當然,我知道中也這說的也是氣話,便沒去理會。

  「咳咳——」我假咳了兩聲,忽略掉了中也的不滿,轉向了一邊的織田和芥川,「雖然有些事情無法和你們說明,但大部分事情已經可以告訴你們了……」

  「喂!夏目南星!你這是無視我的意思嗎!」

  在中也不滿地嚷嚷中,我給織田和芥川簡單解釋了除去我是時間魔女之外,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

  也許是我實在需要傾訴對像,又或是我想證明太宰治的話是錯誤的,我身邊有值得信任的對像,我便把手鏈的事情,和從太宰治那得到有關斯黛拉家的事情也告訴了他們。

  因為有想中也幫忙調查的事情,我沒有避開他。

  反正我說的這些,他應該都知道了,他掌握的情報說不定比我還多呢。

  「斯黛拉家族不是早就消失了嗎?」不出我所料,我剛說完自己知道的,中也就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現在的斯黛拉家族不過是使用了相同名字,但完全不相干的意大利Mafia家族,而且家族紋章什麼的,鬼才知道長什麼樣。」

  「嗯,所以,你們的首領算是惡鬼嗎?」

  「哈?我的意思是……咳咳——」

  我冷不丁冒出的挖苦讓想要反駁的中也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住,咳嗽了好幾聲。

  「這個Mafia家族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都消失了你們還這麼清楚?」

  織田在中也停下咳嗽的瞬間便繼續提問,使得對話可以繼續下去。

  「硬是要說的話,這個家族的故事太過傳奇,在西方的Mafia家族之間,像是一個婦孺皆知的童話故事。」中也道,「斯黛拉家族可以對抗所有的強敵,無論對手怎樣強大,都有著能在一夜之間打敗對手的神奇力量。」

  「斯黛拉是女孩的名字。」織田突然低語了一句。

  「對,這個家族歷代的首領都是女人,且性命不長久,所以有傳言她們用自己的生命和魔鬼做交換,這才有了強大的力量。」中也解釋道,「總之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加上這個家族是近年突然消失不見的,就成了Mafia家族之間的談資。」

  「近年?」

  「就二十多年前吧,具體我也不清楚。」

  得到了這個答案後,織田不再說話了。

  他雖還在認真聽著中也講話,卻沒在提出任何問題了,就算有在意的地方也只是蹙起了眉頭,不再提問。

  他這樣的狀態我很熟悉。

  織田一定是想明白了什麼,但不想讓旁人發現,這才略顯笨拙沉默到底。

  織田一直沉默到中也離開病房,之後便讓芥川去自動售貨機那買水。

  在提醒芥川把門關好後,織田又拉上房間的窗簾,使得外界無法觀測到屋內的事情。

  把病房變成封閉的場所,織田是不希望接下來的對話被任何人察覺到,給我創造了使用異能力的空間。

  意識到這點後,我如他所願把病房變成了自己的時制空間。

  「『斯黛拉』有星星的意思。」在我的異能力『今日歌』發動後,織田輕輕說了一句。

  「嗯?在意大利語裡嗎?」

  「在拉丁語系裡,意大利語屬於拉丁語系,意為『像明亮的星星一樣』。」織田道。

  「你這麼博學的嗎,這樣的事情都知道。」

  「給小說人物取名的時候,我挺中意這個名字的,所以給女主角選了這個名字。」

  「這名字……挺好聽的。」

  「……」織田再次沉默了。

  「所以……你要和我說什麼?」我坐到了織田的身側。

  如果只是名字的含義,織田是不需要避開旁人和我說的。

  「我不確定南星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也不確定是不是該由我來告訴你。」織田側頭看我,「畢竟這件事大部分是我的猜測,並沒有實際的證據。還可能……傷害到你。」

  「我不是父親的女兒這件事嗎?」看著織田為難的表情,我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你真知道了。」見我如此輕松地說出這句話,織田有些愣住。

  隨後織田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我的南星真堅強……」

  因為這聲安慰,我突然有些難過。

  我知道織田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雖然現在的我看起來沒事,可是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定是崩潰的、是難受的。

  他在心疼那個時候的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開口問他:「織田是從哪裡知道的?」

  「沒有人告訴我,我只是偶然聽到了夏目先生和福澤先生的談話。夏目先生說了一句,在他看來南星就是他的親生女兒,是至親一般的存在……」織田道,「那時候我才剛加入武裝偵探社,還沒見到你,之後和你接觸發現你並不知道,便讓自己忘了這件事。」

  「這麼遙遠嗎……」

  「抱歉,我以為永遠不會有和你說起這件事的一天,」織田道,「但眼下發生的種種,讓我想到一個最壞的可能。」

  「什麼可能?」

  「南星會不會和這個斯黛拉家族有關系。」

  「因為斯黛拉含有星星的意思嗎?」我望著手腕的手鏈,「還是說這條手鏈被送給了我?」

  「因為……南星有著一夜之間讓人變得強大的能力。」

  「我哪有這樣的能力……」我擺了擺手。

  「南星有這樣的能力。」織田拉過了我的手腕,用食指托起那鐘表模樣的鏤空圖案,「『今日歌』有這樣的能力。」

  我沉默了。

  我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甚至在得知自己被稱呼為「時間魔女」的時候,便已明了這個稱呼背後的含義。

  一夜之間使得某個家族變得強大的能力?

  現實生活中的一夜是不可能的,但被『今日歌』放緩3600倍的一夜是有可能的。

  可惜,我能操控時間停滯的空間相當有限,還有頗多限制,小小的空間裡根本沒法容納一個家族的人。

  我與他們口中的「時間魔女」相去甚遠,雲雀恭彌也同我說過「現在的我什麼都做不了。」

  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直到那天在天台和白蘭對話後,才有些明白。

  他說我只有在他的身邊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力量,那麼現在的我大概還不是真正的「時間魔女」,是做不了那些意大利的Mafia們希望我做的事情,是無法給他們帶去想像中的榮耀的。

  想要打破眼下的困境,我最需要做的可能就是——

  變成真正的「魔女」。

  「南星的處境比我想像中危險,是吧?」織田輕聲道。

  我踟躕了半晌,緩緩點頭。

  「那麼,一定注意安全,無論何時武偵都是站在你這邊的。」織田沒有繼續問下去,話題被終止在了這裡。

  「我以為織田會說些其他的,或者問些其他的……」

  這樣的話從織田的嘴巴裡說出來讓我有些不適應,我所知道的織田,一直是在談話間就給出靠譜建議,或者很快想出方法把事情解決的人。

  「南星是個固執的人,你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便會撞破南牆不回頭。」織田輕嘆一聲,「而且,知道了這些的我早晚也會被彭格列家族的人帶走,我不知道在那之前自己還能幫你多少。」

  織田是個聰明人,他一定通過我們之間的對話,發現了武偵那些失蹤社員的共同特征,才有了這麼一句。

  「對不起……」我低下了腦袋,沒去進行任何辯解。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織田道,「畢竟南星原本不打算讓我們知道這樣的事情,我卻不知好歹硬要你說明。」

  「我會讓一切結束的。」我堅定道。

  「可我只希望南星能夠平安。」織田搖搖頭,「大家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這天很快就過去了,時間指向了午夜十二點,我沒有收到彭格列家族首領的聯絡。

  我躲在了橫濱地標塔頂層因爆炸產生的廢墟中,雲雀恭彌沒尋到我,我安全地度過了第一晚。

  之後的幾天,像是為了逼迫我現身一樣,我漸漸聯系不上所有的武偵成員,就連幫忙的中也也險些進入彭格列家族設下的圈套。

  我像是一個逃犯一樣東躲西藏,最後連太宰治給的手機都遺棄了,不願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在我流亡的這幾天,橫濱沒有一日是太平的。

  被報道的失蹤案越來越多,再遲鈍的人也發現了端倪,每天下班時間一過,橫濱的大街就變得蕭條,天沒黑街上就沒什麼行人了。

  加上之前的爆炸案,商場都不再熱鬧,就算在白日所有的人低頭快步行走,根本不會招惹街上隨處可見的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黑色墨鏡的。

  這天夜裡,因天空突然下起的大雨,我被迫換個地方避雨。

  我剛站到屋檐下沒多久,便有一把白色的雨傘撐到了我的頭頂。

  「……」

  我屏住了呼吸,聽著雨滴打在傘面上的聲音,懸了幾天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總算肯出現了……

  我就知道在這樣的情況,只有他能尋到我的下落。

  「夏目南星小姐是嗎?」

  「!!!」

  我緩緩回頭,看到的卻不是白蘭傑索,而是一個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的男青年。

  直到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看到了那有些奇怪的白色制服,才恍惚記起,這是我在監控中見過的人。

  「夏目小姐你好,我叫雷歐。雖然你不認識我,但一定知道派我來的人。」

  「你是彭格列家族的人?」我微微蹙眉,因和自己的預想不一樣,心裡有些發慌。

  「怎麼可能。」黑發青年訕訕笑著,「我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

  「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嗎?」我又問了一遍,對他的身份表示懷疑。

  「啊,那是在幫白蘭先生辦事的時候,被要求那麼說的,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雷歐指著不遠處的轎車,「夏目小姐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問問白蘭先生,他在別的地方等你呢。」

  「他不自己來嗎?」

  在我的構想裡,白蘭應該會在我最悲慘的時刻出現才對。

  「白蘭先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親眼見證彭格列首領的死亡。」雷歐笑著回應,「要是夏目小姐現在就跟我走,估計來得及一同欣賞。」


第80章 魔女小姐,你想暗殺他嗎?

  「!!!」

  在聽到這個消息後, 我的心像是被誰狠狠揪了一下,觸電般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讓我微微蜷起了手指和腳趾。

  那個我連面都沒來得及見到的彭格列家族首領, 要死了嗎?

  可……按照劇本,那個人不是該由我來殺死嗎?

  在我的設想裡:

  白蘭會在我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出現。然後用某些我在意的事情和我做交易, 或是單用言語就說服了我, 讓我與他結成一派, 再佯裝被彭格列家族的人抓到,幫他殺了彭格列家族的首領。

  就像我曾在夢中看到的那樣……

  「夏目小姐可沒有資本和白蘭先生做交易,」在我長時間的沉默後, 雷歐像是看透了我的內心, 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白蘭先生只是不忍心看著夏目小姐如此東躲西藏,才想著給夏目小姐一個庇佑所的。」

  「給我一個庇佑所?」這樣的說法就像在進行施舍一樣。

  「彭格列家族的人也找到夏目小姐了,最多三分鐘就能到了。」雷歐按住了左耳的耳麥, 告訴我從同伴那裡得到的情報, 並再次發出邀請,「和我走的話, 夏目小姐還能自由行動, 性命亦無憂。」

  「如果不呢?」

  「那你會被彭格列家族的人帶走。」雷歐表情認真了起來,「最好的結局是被轉移到彭格列家族那暗無天日的地牢直到死去, 或者……你會在關押期間就被人暗殺。當然, 因為彭格列家族裡願意保護你的人要死了,一會要來的人可能就是來刺殺你的, 畢竟解決了你就無後顧之憂了。」

  「……」

  彭格列家族中願意保護我的人?

  可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彭格列家族的人, 又有誰會願意保護我,還馬上就要死了?

  總不至於是雷歐剛提到的彭格列的首領吧?

  原因呢?

  在其他的平行時空中, 只有我們合作的世界成功制止了白蘭?所以他想要在這個世界復刻那個世界的奇跡?

  「夏目小姐,你考慮好了嗎?」雷歐催促道,「我們現在不願和其他的Mafia家族發生正面衝突,你要是不願離開,我們就先走了。」

  這不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我把自己弄得這麼慘,就是為了再次見到白蘭。

  我當然願意和他走。

  在我坐上轎車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另一輛車往我剛才所在的方向急速行駛。

  雖只有很短的一瞬,我恍惚看到一個戴著禮帽的男人坐在了後排,對方像是也看到了我,在兩輛車交錯的時候,他抬眼往我的位置看了一眼。

  「!!!」

  雖只有那麼一瞬,也就零點幾秒的時間,我連他的面容都沒看清楚,卻被他的眼神嚇到了。

  那是極其危險的眼神,帶著滿滿的殺氣,只是瞄了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窗戶是鍍膜的,對方沒有發現你。」我猛地向後靠的動作引起了雷歐的注意,他笑著解釋道,「夏目小姐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所以現在的你很安全。」

  「……」

  的確,要是我留在原地沒有和雷歐離開,遇上剛才那個男人,是沒有多少勝算的……

  「剛才那個人……是誰?」我的聲音因害怕發顫。

  「我剛沒注意,不知道夏目小姐看到了誰。」雷歐有些茫然,卻還是願意幫忙調查,「我查查看……」

  雷歐不知從哪兒抽出了一塊平板電腦,用線接在了車載設備上,調出了行車記錄,把畫面放大定格到了遇到那輛車的時候。

  因角度的問題,在汽車前置攝像頭的記錄裡,那人被前排座椅擋住了大半張臉,面容並不真切,雷歐卻認出了他。

  「這是世界第一殺手,裡包恩先生。」

  雷歐一邊說著,一邊調出了他的資料給我看。

  「他是彭格列家族的人?」我反扣下平板詢問道。

  我不敢去直視那些照片,覺得那凌厲冷酷的目光會從屏幕內刺向現實的我。

  「殺手都是收錢辦事的,很少會特定歸屬某個家族。」雷歐解釋道,「不過裡包恩先生一向和彭格列家族交好,這次來橫濱,應該也是受了彭格列家族的邀約、或是接受了什麼任務吧。」

  「……」雷歐的話讓我沉默了。

  任務?

  大概就是刺殺我的任務吧……

  轎車行駛了很久,連日來的疲憊又讓人昏昏欲睡,我雖強硬支持了很久,卻抵不過路途遙遠,半路上就側頭抵在了窗戶上睡著了。

  等雷歐叫醒我的時候,我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睜眼的時候我只覺得周圍明晃晃得有些刺眼,不像是落雨的室外,而是在什麼有著強光照明的倉庫之中。

  「為什麼非要我來接她不可!不能因為其他人都拒絕,就讓我來呀!我也是討厭魔女那一派的!而且都這種時候了,白蘭拉攏魔女還有什麼意義!」

  我剛打開車門,還沒來得及四處打量一番,就聽到有人在高聲抱怨。

  我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個有著刺眼棕紅色頭發戴著眼睛的青年。

  他看起來像是許久沒休息了,眼下的烏青在鏡片下十分顯眼,疲憊從全身的毛孔散發出來,有些踉蹌的步伐像是隨時會摔倒。

  「既然魔女不屬於任何一方!要麼早早干掉,要麼丟在一邊任其自生自滅……」

  青年像是在和身側兩個粉色頭發的雙胞胎說話,並未注意到我,所以在回頭和我對上目光後,立馬停下了埋怨,整個人停在了原地。

  「……」

  「……」

  「唔……」

  「……」

  雖然背後罵人被當事人看到是一件很糗的事情,但我們不是朋友,也不相識,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什麼尷尬的。

  可我眼前這個有著一頭棕紅頭發的青年,卻在和我對視上的下一秒捂著肚子,險些跪在了地上。

  這樣的情況,好像我有著類似美杜莎的能力,所以青年只是與我對視了一眼,便因詛咒受到了害……

  「入江先生?」跟著青年身後的雙胞胎,一人一邊扶起了青年。

  「沒事……沒事,老毛病而已。」青年擺了擺手,讓她們不要在意,隨後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雙臂護著小腹朝著我走了過來。

  「夏目南星……對吧?」青年看著我微微蹙起了眉頭。

  在他看來,我就是個大麻煩,所以連和我說話都這般的不情不願。

  「你別有用心地想要靠近白蘭,是想暗殺他嗎?」在我點頭確認後,青年繼續說了下去,他雖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口中的話卻在警告我,「只要有我在,你是找不到機會的,你永遠不會得逞的!」


第81章 魔女小姐,他就是首領。

  「……」

  青年的話在我聽來非常奇怪。

  他為什麼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先前沒聽過類似的觀點, 也不知道他是從何處得出的結論,一時竟愣了住,不知該如何回應。

  在其他的平行世界中, 不是白蘭讓「我」去暗殺彭格列首領嗎?怎麼在他這我暗殺的人變成白蘭了?

  難不成我夢中看到的,和他們收到「時空信」的內容還不一樣?

  可我從彭格列家族成員那得到的信息和我在夢中所見是一樣的呀。

  入江還說得這般信誓旦旦, 像是之前就與我相識, 所以看透了我的為人。

  在他的心裡, 我一定是個十分不堪的女人吧?

  當然,不光是他,那些知道我魔女身份的人, 對我多是類似的態度。

  我原以為我在其他的世界中是站在黑暗一方的, 所以光明一方的人無法接受我。

  可現在看來, 就算在黑暗一方,我也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入江先生,白蘭先生不是讓你來恐嚇她的。」在我沉默的這段時間裡, 一直跟在入江身後的雙胞胎說話了, 「你要是把她嚇跑了,白蘭先生會念叨你很久的。」

  「呀啊——」被叫做入江的青年聽到這話用雙手撓起了自己的腦袋, 看起來有些崩潰的模樣, 又大聲抱怨了幾句,「所以我說這樣的工作不適合我呀!而且別人不願接受我也不願啊——」

  這最後的話語, 倒像是專門抱怨給我聽的。

  入江對我的厭惡程度, 就差用記號筆寫在腦門上了。

  「白蘭真是的,明知道今晚要接她過來, 怎麼還大晚上的離開基地呀……」

  入江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還在小小聲進行抱怨。

  「白蘭不在這裡麼?」入江的話引起我的警覺。

  「他出去了,估計明天才能回來。」認命的入江回了我一句, 隨後轉身招手,示意我跟上他,「給你的房間安排好了,你就先休息一晚吧。」

  「可白蘭不是說讓我來見證……」

  因入江的說法和把我帶來的雷歐不同,我回頭想向雷歐確認,可轎車內空蕩蕩的,根本看不到雷歐的身影。

  「見證什麼?」聽到我說話的入江正一回了頭。

  「彭格列首領的……死亡?」

  我用雷歐告訴我的話語回復入江,卻惹得他眉頭蹙起,表情也變得緊張。

  入江不再理會我,他突然打了個激靈掉頭就跑,跟在他身側的雙胞胎都叫不住。

  那對雙胞胎帶著我一起去追入江,拉著我在這裡七拐八繞,我也趁機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這裡的走廊很長,一路上卻看不到一扇窗戶,牆壁都選用了加固結實的材料,頂上還有許多的通風管道口……

  「為什麼要擅自行動!暗殺的日子不是已經訂好了嗎?為什麼要提前動手!彭格列首領現在死掉的話,之前的計劃就全作廢了!一切又得重新安排!」

  在我預估自己所處位置的時候,入江咆哮的聲音從前方的房間傳來。

  入江正在和白蘭視頻通話,對著全屏投影大發牢騷,這怒發衝冠的模樣看著,好像他才是家族的首領一樣。

  「生氣的小正真可怕呀……」雖說著這樣的話語,屏幕中的白蘭卻沒露出丁點的怯色,依舊笑眯眯的,在看到我後,還輕輕揮手和我打起了招呼,「魔女小姐已經到了呀,好久不見——」

  「白蘭先生!!!」被無視的入江嚷了一聲,他雙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大聲嚷道,「請立刻停止這次的暗殺行動!不然我們之前的種種部署和安排就全部白費了!」

  「可這並不是我安排的呀。」屏幕中白蘭一臉的無辜,「要暗殺彭格列的是其他家族的人。」

  「彭格列已經失蹤好幾個月了,除去我們還有哪個家族掌握到了他的行蹤?就連我們都是這個月才得到了確切的情報!」入江不信他的說辭。

  「港口Mafia啊。」

  白蘭的回答讓入江沉默了,他自己則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顆棉花糖,塞進了嘴裡,之後把鏡頭換了一個方向,對准了橫濱某處的海灘。

  在數次放大之後,能看到海灘那裡站著幾個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身形消瘦,頭發在海風的吹拂中顯得雜亂,因夜色太濃,加上鏡頭放大的倍數有限,我無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

  「港口Mafia數日前抓到了彭格列的首領,為了橫濱的安全,也為了給在橫濱內的其他Mafia家族一個警告,港口Mafia的首領決定制裁他。要是可以的話,我也想阻止他呢,但已經來不及了。我在接到消息就趕來了,卻還是趕不上呢……」

  白蘭的聲音從鏡頭外傳來,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話和我從雷歐那裡得到的訊息是矛盾的。

  白蘭從沒有要阻止港口Mafia的打算,說「隔這麼遠」在我看來不過是找個最佳觀賞席。

  白蘭話音落下沒一會,原本站在最前方的男人突然迎面倒地,摔在了海灘上一動不動。

  在大海撲向海岸的浪潮之中,男人的屍體很快不見了,那些站在他身後的人也都離開了。

  「白蘭!他不見了!」入江大叫了起來,像是要提醒白蘭什麼。

  「我早就派人過去了,但不知道能不能把屍體找回來。」鏡頭再次轉向了白蘭,他無奈地聳了聳肩,「隨緣吧。」

  「那……那之前的計劃怎麼辦!」

  入江的拳頭緊緊攥起,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因在鏡頭之外,屏幕那頭的白蘭是看不到的。

  「在其他世界失敗的方法無須再試驗一次,換個計劃也是一樣的。」白蘭滿不在乎。

  「那你至少應該和我提前說明!」入江看著還是很氣憤,可對面的人終究是自己的首領,所以並未一直強硬下去,只無奈地嘆息了一句,「重新做計劃時間根本不夠用……」

  「這樣的事情怎樣都好。」白蘭的視線從入江的身上轉到了我的身上,「我在意的是,彭格列首領現在就死掉的話,倒是能給魔女小姐平反了。」

  「……」給我平反?

  「彭格列不是死在魔女小姐手上,彭格列家族的人也不會、也不能再把你怎麼樣了,他們沒有借口再迫害魔女小姐了。」白蘭笑道。

  白蘭的話惹得入江扭頭看我。

  他像是突然領悟了什麼,看向我的目光從震驚到疑惑,又從疑惑到抱歉,又從抱歉到憐憫。

  兩三秒的時間,他對我的態度和他的眼神一樣,變得極其復雜難以理解。

  入江這最後的眼神惹得我渾身不痛快。

  他像是通過白蘭的話突然理解了我,能與我感同身受一般,可我並沒有他表現出這般復雜的心緒變化,並未覺得彭格列首領的死給我帶去了什麼影響。


第82章 魔女小姐,你不認識他嗎?

  在和白蘭的視頻通話結束後, 入江在原地愣了很久。

  入江眉眼間的無措漸漸消散,他似是想通了什麼,突然重重一拳錘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下了什麼決心,再看向我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可就在下一秒, 用力過猛的入江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冒煙的茶水淋在了器械上, 再度陷入恐慌的他試圖扶穩茶杯,卻不慎把水潑到了更遠的地方……

  這個房間三面都有著數面屏幕,有些運轉著我看不懂的程序, 有些則監控著出口要道, 在入江把水潑出去後, 這些屏幕瞬間熄了兩塊。

  抓狂的入江揪起了自己的頭發,隨後立馬讓下屬去檢查是否有什麼影響,再讓維修人員趕緊維修。

  「這裡的儀器有這麼落後的嗎?」我瞧著眼前荒唐的畫面, 嘲笑出聲, 「看來有誰想要奪下這兒的控制室,都不用火燒, 直接帶一桶水澆在控制台上就行了。」

  入江沒有理會我, 也不知道他從哪拿出了一件舊T恤,擦拭起滲入機械表面的水漬。

  「不對, 至少需要一桶熱水?」看著那裊裊上升的煙, 我補充了一句。

  不過現在不是夏天嗎?

  他的杯子裡為什麼會裝熱水?

  「夏目小姐討厭彭格列首領嗎?」入江沒有理會我的嘲諷,他用余光瞄了我一眼。

  「為什麼這麼說?」

  「你剛剛的表情有些厭惡……」入江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小聲道, 「就在看到彭格列首領……死的時候。」

  「是你看錯了吧。」我輕巧地回了一句,「而已我根本不認識他, 何來的厭惡。」

  至於我剛剛的神情,不過是討厭被入江用憐憫的目光注視,與彭格列的首領沒有丁點關系。

  「你、你不認識他嗎?」入江有些震驚,連擦拭桌子的動作都不再偽裝,他轉身看向了我,似是想和我確認什麼,雙手胡亂擺動著,話都到嘴邊了,又因某些原因更改了用詞,說話變得結結巴巴的,「就、就是彭格列的……首領,他、他……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這話真有意思,好像我必須認識他一樣。」我回應道,「我的確想和他見個面,也邀請了,是他一直沒有給我回應,大概是害怕我會像其他世界一樣,殺死他吧。」

  雖然我這樣說是因為我在白蘭的領地裡,言語不近人情好讓自己和其他人劃清關系,但多少還是有些真實的想法在裡面。

  如果這位彭格列的首領可以坦誠一些,從一開始就直白地告訴我一切,用更友好的方式「保護」我身邊的人,而不是一味隱瞞,我們之間的關系會與現在完全不同。

  「所以……你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是我表述的不清楚,還是入江的理解能力有問題,入江把類似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沒有。」我有些不耐煩地回答道。

  「我以為你是知道了的,結果沒有嗎?」入江輕聲低語一句,隨後笑了起來,「搞什麼呀,都這麼久了,他真是活該……」

  「嗯?我該知道什麼?」這碎碎念傳到了我的耳內,我便多問了一句。

  「知道些彭格列首領的事情,」入江換了一副態度,表情也冷漠了下來,「你與彭格列交好,被帶過來才有些用。」

  「……」

  總覺得,入江剛在說的不是這件事。

  我和入江的對話沒有繼續下去。

  我覺得他還有話想對我說,可在那對雙胞胎回來後,他便恢復了先前那種極其不待見我的模樣,連給我安排的房間都沒親自帶我去。

  我再見到入江已經是第二天了。

  因為白蘭派人找我過去,我到的時候,入江剛好從房間出來。

  此時的他看起來萎靡不振,整個人的魂都不在身上,走路的步子都是虛的,甚至沒有注意到我在門口。

  倒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雙胞胎和我打了個招呼,還讓我不要介意入江的狀態,說他只是受了些難以承受的打擊。

  「的確是難以承受的打擊。」在屋內的白蘭輕輕附和了一聲,「畢竟近乎一年多的工作付諸東流,無論誰都需要一段時間冷靜冷靜。」

  已經進屋的我望著門口的方向,「一年的籌備因為彭格列首領的死……白做了?」

  「魔女小姐不用套我的話。」坐著的白蘭示意他對面對的位置讓我坐下,「無論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來到這裡,既然來了,那麼我對你便沒有隱瞞,就像……其他世界的我們一樣。所以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是,得到答案還能快一些。」

  「你知道我是故意的……還把我接過來?」我微微蹙起了眉頭。

  「魔女小姐願意來我這裡,我就很開心了,」白蘭把紅茶推到我的面前,「更何況是使些小手段特意引起我的注意呢?」

  這樣的話我聽著可開心不起來,甚至有種自己被低看的感覺。

  「南星是無法變成魔女的。」白蘭更改了對我的稱呼,「現在也沒有把南星變成魔女的條件。」

  「這話聽起來,你很想我成為『魔女』。」我回應道。

  「無論是南星還是魔女小姐,我都能接受,」白蘭點了點頭道,「不過魔女是被萬人厭惡,被世人唾棄的存在。因經歷了世間的種種冷漠無情,對這個世界是沒有愛的。可南星是在愛中長大,從小就被細心守護著,有著自己的信念和理想,是不一樣的。」

  「……」

  「南星的親朋好友都還健在,他們只是被彭格列家族的人保護起來,並不是真正離你而去。南星的心中光芒萬丈,又怎會願意站到我這邊呢?」

  「……」

  我知道武偵和彭格列家族的力量懸殊,也知道他們認真起來,沒有誰能逃離他們的追捕。

  但相反的,彭格列家族的力量那般強大,他們願意「保護」起我身邊的人,無論是否要以此要挾我,那些人在他們的保護下是安全的,沒有性命之憂的。

  所以,我任由彭格列家族的人帶走了他們,試圖營造出我被彭格列家族迫害,孤立無援的悲慘境地。

  我本以為白蘭會相信我的,結果……

  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沒有踏入名為絕望的永夜,一開始就知道這些是我使的苦肉計。

  「現在的南星是無法理解我,也無法追隨我的。」白蘭輕輕嘆息了一聲,隨後笑著道,「但我還是想把『時間魔女』帶去那個我即將創造出的新世界。」

  「要帶去的是時間魔女,不是我夏目南星呢。」

  這樣明顯的提示,我不會聽不出來。

  「那我換個說法,我想把你一起帶去。」白蘭很快改口,「我剛就說了,我都能接受。」


第83章 魔女小姐,我才是伙伴。

  「你想做的事情就算沒有我也能達成, 那麼對於你來說,我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工具嗎?還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吉祥物?」

  畢竟白蘭口中的『沒有區別』,在我聽來是「阿貓阿狗沒有區別」的意思。

  「原本沒有任何特殊的含義, 甚至不准備和你有什麼關系、有什麼牽連,」白蘭回答得干脆, 「可所有人都把你當做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看看他們都在找你, 硬要把你扯到其中,我便不樂意了。」

  「那白蘭先生可真向著我。」

  「無論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白蘭起身緩緩走到了我的身後,說著我無法求證的事情, 「很多時空的你都只想過普通的日子, 希望不要和Mafia扯上任何關系, 我希望南星的這個願望可以完成,而這個世界原本是可以做到的。」

  「是『原本』呢……」

  這樣的事情不必說出來,沒有任何意義。

  「若是他們沒有這般執著的要找到你, 我也不會這麼早到日本來。」白蘭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大家都這麼著急,明明都沒准備好決戰卻已經開始了。」

  「決戰?和誰的決戰?」

  「大概是……彭格列的首領吧。」

  白蘭的話讓我有些吃驚, 我急忙回頭看他, 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南星還真是一直被騙得團團轉呢。」白蘭口中的話像是有什麼深意一般,不僅說話的語速都變慢了, 咬字也變重了, 「你從未被他真誠對待過,還一心向著他呢。」

  我側坐在了沙發上, 半個身子轉向了白蘭:「什麼意思?」

  「南星不是說要見彭格列的首領嗎?死掉的話就不用見了。」白蘭微微側頭笑著道。

  「為了躲避見我?不至於吧。」這在我聽來太過天方夜譚了, 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再怎麼說也是Mafia家族的首領呢,不想見我不見就是, 何必上演假死的戲碼,不僅多麻煩還沒有任何利益可圖。

  這是要多無能多懦弱的人才能想出的方法?

  「南星的見面邀請讓他困擾。」白蘭解釋了一句,「他不想見南星,又想得到南星的幫助,如此不是能消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能幫他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我試圖反駁白蘭的觀點。

  「可你來了我這,想要從我這得到一些有利於他們的情報,想要幫他們找到戰勝我的方法,你在我這裡也可以從內部進行破壞,在必要的時候給他們制造機會。」白蘭的手撐在了沙發的靠背上,拉近了和我的距離,「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暗殺我,只要我死了,一切的問題也能迎刃而解。」

  因白蘭說得過於直白,我心裡一驚,眼瞳也不由收緊。

  我來這裡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但用言語不經任何修飾地說出來,竟讓我有些難堪……

  「無論何種原因,你的心已經向著他們了。」在我試圖避開白蘭視線的時候,他用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對視,「你寧願相信那個從未和你說過真話、不停欺騙誆瞞你、不願意用真實身份見你一面的男人,也不願相信我呢。」

  「……」

  「和他相比,我待你明明如此真誠,你卻把我的名字寫到了對立陣營之中。」

  「……」

  「這些足以證明彭格列的那些計劃,成功了。」白蘭後退了一步,攤開雙手,笑著道,「彭格列的首領用最小的代價,換取了最高的利益,並再一次奪走了我的魔女小姐。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

  白蘭話語裡的信息過量,我的大腦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原地半晌。

  這是詭辯,這些挑撥的話語,是他在拉攏我的方式,一點都不高明!

  我本想如此回答他,微張開了唇,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告訴你有關平行世界的事情,像是你暗殺了彭格列的首領、像是彭格列的首領曾拯救過這個世界之類的言論。」白蘭又坐回到了我的對面,「潛移默化中你把他們列為正義的一方,這才無論他用怎樣的方式對待你,你都願意幫助他們。」

  「這在你看來是愚蠢的行為,對嗎?」我強忍著裝作鎮定,說話時尾音卻在發顫。

  「我只是覺得不值,替你不值。」白蘭輕輕搖了搖頭,「有些事情,親眼見過再下判斷不是更好嗎?道聽途說並不准確。更何況,他們告訴你的都是對他們的有利的事情,他們未把真實的模樣展現給南星,卻要求南星全心全意幫助他們。」

  話說到這,白蘭放在桌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我們之間的對話被打斷了。

  白蘭沒有要我回避的意思,他當著我的面接通了聯絡。

  通訊器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已經確定沢田綱吉的下落了,白蘭先生預測的沒錯,他沒有死。」

  聽到這個名字的那瞬我便坐不住,猛地站了起來,質問白蘭:「你要做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把阿綱卷進來!」

  我明明已經把他藏起來,藏到了一個我認為相對安全的地方。

  白蘭為什麼偏要盯著他不放!

  白蘭沒有回答我,只讓通訊器對面的人不要在意,又詢問他具體情況。

  說話的時候白蘭的眼睛是看向我的,那略帶笑意的眼睛示意我不要激動,聽下去就會有結論。

  「沢田綱吉死亡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可他沒有要聯系彭格列家族的人,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他警覺性很高,我們不敢靠太近,而且……他說不定已經發現我們了,他走的路越來越偏,似是想把我們引出去。」

  這些話……都是什麼意思?

  我明明能理解那個人在說的每件事,可帶上綱吉的名字卻無比的違和……

  「看來……他是真的迫切想知道南星的下落,現在怕是焦急得不得了。」白蘭笑著看向我,「這明明是南星為我准備的『苦肉計』,上鉤的卻是綱吉君呢。」

  「白蘭先生,需要現在動手嗎?」通訊器那頭的人問道,「反正現在都以為是港口Mafia的首領殺了彭格列的首領,沒有人會懷疑到我們。」


第84章 魔女小姐,這就是真相。

  「!!!」

  就像是被人切斷了所有的反應神經, 在聽完這句話之後我便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我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可我並不是被話語裡的信息炸空了大腦,什麼都沒在想。

  相反的, 我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在回憶、在思考、在怨懟、在懊悔、在悲鳴……

  所有的思緒和情緒混雜在了一起, 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彭格列的首領。

  沢田綱吉。

  彭格列的首領?

  沢田綱吉?

  彭格列的首領……

  沢田綱吉……

  ……

  在長達近一分鐘的沉默後, 我最先表現出的情緒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釋然。

  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是這樣呀……

  在這兩個人並成一個人,身份共通之後,我竟找不出任何的違和感, 甚至把那些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理清楚了:

  我偶時會在綱吉身上感覺到異於常人的魄力, 有種氣勢上輸了他一頭的感覺……

  綱吉分明是病弱的形像, 卻時常展現超出旁人的力量,連我都無法匹敵……

  在熊本老家時,雲雀恭彌因為綱吉的話語, 改變了帶他離開的想法……

  古裡炎真和綱吉, 明明都是看似軟糯的性子,卻無緣無故在見面第一天就大打出手, 而同樣身為Mafia首領的古裡炎真, 一定是見過彭格列首領的……

  獄寺隼人在武裝偵探社見到綱吉不久後,就說失蹤的首領找到了, 彭格列家族的種種行動也是在這之後……

  那不知何時裝進我手機的追蹤設備……

  綱吉父親送給我的手鏈……

  彭格列的首領並未回應我的見面邀請……

  白蘭對彭格列首領的指責和對綱吉的厭惡是類似的, 形容他們的時候也用著相同的詞彙……

  ……

  這些事明明有那麼多奇怪的地方,有那麼多的破綻, 我卻從未注意過。

  從頭到尾, 我就懷疑了綱吉一次,最後還選擇去相信他。

  畢竟……那是綱吉啊。

  是奶奶為我選擇的丈夫, 也是我自己認同的丈夫,我不會、也不該去懷疑他。

  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我每次和太宰治提到綱吉時,他的臉上都會浮現出一種曖昧的笑容,他大概也是知情人吧。

  這樣的話,他曾說過「『喜歡』和『痛恨』可以同時存在」、「小心每一個彭格列家族的人」,都變成了一種暗示……

  若真是如此,我的奶奶、我的父親、我的師父是否也知情呢?

  他們是不是也在某個時刻在言語上給過我一些暗示?

  還是說,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裡的、被耍得團團轉的,只有我一個人?

  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欣賞我的種種行動,在暗地裡嘲笑我的無知,竟然把一個Mafia家族的首領當作自己廢柴的丈夫保護起來。

  真是奇怪,在聽到這一消息的後,我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去質疑,而是讓自己接受了這樣的答案。

  然後,便自怨自艾起來……

  我深陷思緒中的時候,白蘭似乎一直在注視我。

  直到我被通訊器裡呼喚白蘭的聲音拉回現實,才注意到一直掛在白蘭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他的眼中也多了一種名為擔憂關切的情緒。

  「抱歉,我沒有打算……」

  注意到我的視線後白蘭本想和我解釋些什麼,最終搖了搖頭,沒說下去。

  因通訊器另一頭的人等候了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又叫了幾聲白蘭,詢問白蘭他們要怎麼做。

  白蘭一臉的不悅,冷冷告訴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跟著綱吉就好,隨即關掉了通訊器。

  白蘭沒有和我多說什麼,他像是知道我需要一個人慢慢思考,便重新給我倒了一杯熱茶,自己則坐到了一邊的辦公桌旁,在不會干擾我的情況下,安靜地留在了我的身邊,沒發出丁點聲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發出一聲嘆息的時候,白蘭立馬轉向了我:「你冷靜下來了嗎?」

  「怎麼可能……」我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要吃飯嗎?已經下午了,你今天還沒吃東西呢。」白蘭笑著提議。

  「我以為……你會和我說些別的。」比肚子餓,我倒是覺得口干舌燥。

  比如一些落井下石的話,或是繼續譴責彭格列首領的所作所為。

  這些話現在說,殺傷力可以翻好幾倍。

  「若不是出了些意外,我會說的。可南星因為我發現了這件事,我再說什麼都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味道。」白蘭走了過來,「比起彭格列的首領,我一直更在乎魔女小姐。」

  「稱呼……又變了。」我端起桌上冷掉的茶,一飲而盡。

  從「魔女小姐」到「南星」,現在,又變回了「魔女小姐」。

  是因為我此時的狀態更像是「魔女」、更靠近他那一方嗎?

  「我只是憑感覺叫的,不用在意。」白蘭輕巧回應,「當然,你要是介意的話,我也可以直接稱呼你為『斯黛拉』。」

  斯黛拉,是那個已經消失的意大利Mafia家族的名字,看來我和他們是有些淵源的。

  我知道白蘭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不過是想扯開話題。

  但我並不准備回避有關綱吉的事情,現在也只想談論有關綱吉、或者說彭格列首領的事情。

  「你要對綱吉做什麼?是要殺了他嗎?」

  我突然的提問讓白蘭愣了一下,短暫的思考後,他問道我:「如果我說是的話,你會幫我嗎?」

  「不會。」我回答得決絕。

  「哪怕他欺騙你,利用了你,甚至准備殺死你?」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放在沙發上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你說我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行了,我現在問了,你也該如實說了吧?」

  白蘭沒有繼續遮掩,回答起了之前的問題:「我准備親手殺了他,在彭格列的守護者面前。其他世界的我推給你做的事情,我想去親自完成,讓你得到真正的自由。」

  「這理由也太過冠冕堂皇了吧,就算沒有我,你也准備殺了他,不是嗎?」我追問道。

  「是。」白蘭點頭,「但我並沒有說假話,我只是覺得需要突出表現這一部分。」

  我現在沒有任何開玩笑的心思,無論是大腦還是心跳頻率都是亂的。

  我看起來可能是無法理解的鎮定和冷靜,但我整個人的意識都是飄忽的,思緒是斷層的,情緒是狂躁的,我其實已經無法捕捉到白蘭話語裡的重點,卻強撐著和他說話。

  我不希望白蘭說太多無關的事情,希望他用最簡潔的話語回答我的問題。

  也因如此,我問問題的方式也變得無比直白,能讓旁人一聽就知道我的想法,自己卻無法立馬察覺。

  「那你准備什麼時候行動?」我微微蹙起了眉頭。

  「明天晚上吧,省得夜長夢多。」白蘭也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不等我再問他便自己說了下去,「我會在一周內鏟平彭格列家族,並在二十天內完成我的全部計劃,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和反抗的機會。」

  「……」就是說有足夠的時間就能反抗和應對了?

  「說實話,我原本不准備限制你的行動,覺得你要去哪裡都行,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白蘭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扯到了他的身側,「既然你猶豫不定,不知道如何是好,那麼我來幫你選擇好了。」

  「選擇什麼……」

  「當然是生死啊。」白蘭道,「我不希望魔女小姐用生命去冒險,不希望你被榨干最後的價值卻背負罵名死去,所以,你要留在這裡。」


第85章 魔女小姐,我沒騙過你。

  白蘭限制了我的部分自由, 他不准我離開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基地。

  這就是他口中幫我做出的「選擇」,可以讓我「生」的選擇。

  按照白蘭的說法,彭格列首領還活著的事情, 知道的不過幾個人。

  除去他昨夜就派去盯著港口Mafia行動的下屬之外,在這個基地裡只有我和他知道。

  也因如此, 他明天晚上刺殺彭格列首領的事情, 才能引起足夠大的動靜, 才能威懾住那些躲藏在橫濱角落的Mafia們。

  對於綱吉的種種隱瞞和欺騙,我無法原諒,怨恨已經在我的心裡生根發芽, 無法磨滅。

  但……

  哪怕如此……

  我也不希望綱吉死掉。

  所以, 我聽不得白蘭詳細說明刺殺綱吉的計劃, 甚至覺得這是一種低級的趣味。

  畢竟,在白蘭的面前我不能有任何在意綱吉的舉動,只有冷漠和生疏的態度, 才是對綱吉的一種保護。

  以白蘭的頭腦一定也能看出來, 他卻偏要當我的面詳細說明,再觀察我臉上那些沒有隱藏好的細微表情。

  「……沒有其他事情的話, 我要回去睡覺了。」

  晚餐吃了一半, 我便拽下了胸前的餐巾,起身離開。

  「不再多聽聽我的計劃了嗎?」白蘭沒有阻攔我, 只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笑著問了一句, 「你不是為這些來到這裡的嗎?」

  「聽了也沒用。」我沒有回頭,不滿地回了一句, 「你又不會讓我離開去通風報信。」

  而且, 白蘭越是對我坦誠、越是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越顯得綱吉種種行為的不堪……

  對於綱吉……

  我的心已經涼透了, 再失望下去、再冷下去就要上凍了。

  「異能力『今日歌』的使用時間是有上限的。」就在我兩只腳都邁出房間的時候,白蘭突然提高了聲音提醒了一句,「二十四小時內使用超過四十分鐘就無法醒過來了,你的母親就是這麼去世的。」

  「為什麼突然和我說這個。」站在房門外的我轉過了身。

  「就是覺得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白蘭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笑著道,「沢田綱吉詳細調查過你的母親『尼娜·斯黛拉』。那份資料我看了,你的母親為你付出了很多,她是真不願你卷到Mafia的世界中來,可事與願違啊……」

  「在貶低彭格列首領的這件事上,你還真是不留余力。且——」我冷笑了一聲,「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我只是覺得你需要認清他的真面目。」白蘭回應道,「我不希望南星繼續被蒙騙下去,都是為了你著想呢……」

  白蘭的話還沒說完,雷歐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他先是對我鞠了一躬,隨後往門口邁了一步,彎腰詢問:「白蘭先生,你找我?」

  「你回來了呀。」白蘭睨了雷歐一眼,笑了笑。

  「回來了?」雷歐一臉茫然。

  「沒什麼,你幫我把魔女小姐送回房吧。」白蘭說道。

  「我自己會回去。」我立馬拒絕道,「你設防如此嚴密,還擔心我跑掉嗎?」

  白蘭沒有說話,只對雷歐使了一個眼神。

  雷歐立馬點頭,做了請的姿勢,「夏目小姐,這邊。」

  「……」

  我蹙起了眉頭,對於白蘭這聽不懂人話的做法十分不滿。

  回去的路上,我再次遇到了入江。

  他還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此時還雙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像是隨時都會暈倒。

  和白天不同的是:現在的他注意到了我,還用有些疑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因為入江的眼神,我沒注意腳下的路被雷歐領到了陌生的地方,我疑惑地看著雷歐,他卻解釋說是白蘭先生給我換了新的房間。

  他雖是這麼解釋的,帶我走的路卻越來越偏。

  這附近連門都沒有,只有一條筆直的走道,根本不像有房間的樣子。

  雷歐領著我停在了一道厚重的關卡門前,他試圖刷門禁卡,卻使得通道內警報鳴起,照明的燈光也變成了不停閃爍的紅色。

  「!!!」

  「……」

  我被刺耳的警報聲嚇了一跳,雷歐卻並不慌張,他調出了密碼鎖試圖輸入密碼破解門禁。

  雷歐的行為使我下意識地後退。

  他明明是背對著我,卻像是預料到了我的行動,在我後退的同時他左手向後伸,拉住了我的手腕。

  「出去的路在這裡。」雷歐提醒了一句。

  我無法抽出手腕,一臉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雷歐,你究竟是……」

  「他才不是雷歐!」

  就在這時,先前和我們擦肩而過的入江趕來了。

  他雖還是那副蔫蔫的模樣,身後卻帶了不少穿著白色制服的士兵。

  「所有離開基地的門都被我鎖住了,你逃不掉的!」入江大聲道,大質問著「雷歐」,「你不是我幫白蘭安排的『雷歐』,你是誰?混進密魯菲奧雷家族有什麼目的!」

  入江的手中拿著平板,說話期間還點了幾下,「雷歐」無法刷開門禁,是他及時阻止的結果。

  「Kufufu~」入江話音落下,我的耳邊就傳來了一陣奇怪的笑聲,「明明就差一點點了,真是可惜……」

  「!!!」

  我順著聲音回頭,發現拉住我的雷歐變了模樣。

  他變成了一個身形高挑,留著一撮深藍色長發,異色雙瞳的美男子。

  「看來,今天是沒機會了。」雷歐看著我道,「你只能繼續待在這裡了。」

  「!!!」

  沒等我反應過來,男人便把我推向前。

  他以我為盾,阻止了士兵們衝上前。

  我被為首的入江扶住,才沒有摔到地上。

  我回頭看了一眼,男人突然舞起了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三叉戟,竟把鎖上的門禁破開了一個側身能通過的口子,逃走了。

  扶住我的入江剛要打開門禁讓士兵們都追上去,便被趕來的白蘭給攔住了。

  只見戴在白蘭指間的指環燃燒起橙紅色的火炎,像是燒毀圖畫一樣把我們眼前的景像點燃了。

  在畫面燃盡後,我們看到那個男人並沒有破開門禁,而是拿著紫色火焰的三叉戟站在門禁前。

  「剛才那是……幻術!」入江突然反應過來。

  「小正,幫我照顧好魔女小姐。」白蘭交代了一句,站到了最前方,像是准備親自對戰男人,「剛回來就要走了嗎?六道骸。」

  「你早就發現了?」被叫做六道骸的男人笑著問道,「什麼時候?讓我自稱是彭格列家族人員的時候嗎?」

  「可你本來就是呀。」白蘭笑著道,「那麼說有什麼問題嗎?」

  「我可不覺得自己是。」男人回了一句,便衝上了前。

  「魔女小姐,你現在應該清楚了吧。我並沒有讓人冒充彭格列家族的人做事,他本來就是呢……」

  在入江要把我帶走的時候,對抗六道骸的白蘭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解釋了一句。

  可這樣的事情……

  我不覺得他有解釋的必要,也不覺得自己有了解的必要。


第86章 魔女小姐,你得去找他!

  入江沒有把我送回給我安排的房間, 而是帶著我去到了昨天那間主控制室。

  他讓雙胞胎去通知了其他人,自己則關上了控制室的大門。

  控制室裡又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我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看著入江熟練地操控儀器。他調出了各個出入口的監控畫面, 還把白蘭和六道骸對戰的畫面放到了最大。

  就在我以為入江想讓我在這裡觀賞這場對戰結果的時候,他突然轉向我, 低聲質問:「六道骸為什麼要救你!」

  我聳了聳肩, 裝作很迷茫的樣子:「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彭格列的首領是誰嗎?為什麼要跟著他走?你們要去哪裡?」入江一改之前的弱氣, 態度強硬了許多。

  他甚至彎下了腰,雙手撐在了我所坐椅子的扶手上。

  他一臉嚴肅地看著我,不僅眼神沒有任何的躲閃, 模樣還十分凶狠。

  「你好像弄錯了幾件事情。」我糾正道, 「不是我跟著他走, 是他帶著我走。我根本不認識他,怎麼會知道他要帶我去哪裡?而且,我已經知道彭格列的首領是誰了……」

  「!!!」

  在聽到我最後半句話的時候, 入江的眼神閃了閃, 他似乎想和我說些什麼,可在瞄了一眼屏幕上監控的畫面後, 還是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入江做了什麼, 總之在他起身後整個控制室的溫度驟降,突然的寒氣令我打了個寒顫。

  在我們眼前的屏幕也全部熄滅了, 刺耳的警報再次響起, 紅色的燈光閃爍三次後,整個控制室只剩下應急照明燈的微弱光芒。

  在這個燈光中, 我看見控制台上冒著白霧。

  這個白霧和昨日我以為熱水冒出的白氣相同。

  「這是……液氮?」

  我猜測著造成現在局面的原因, 蹙著眉看著主控制台。

  仔細想想的話,Mafia的設備一定領先現代科技很多, 絕不會因為潑濺到開水就出故障,一定做好了防水措施。

  可液氮極低溫卻能使部分精密的設備發生故障,而且一般情況不會考慮儀器會處於極寒的環境之中要怎麼辦,所以不會設防。

  「類似吧,溫度更低一些。」入江因寒冷吸了一下鼻子,沒再繼續解釋,「總之,時間不多,你聽我說就行。」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這樣和我說?」我挑了挑眉。

  入江這個人,好奇怪。。

  他明明先前還那般厭惡我,總是一副不想和我說話的樣子,此刻的態度卻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整個人對我和氣了一百倍不止。

  在我抱著這樣想法的時候,入江沉下聲音開口道:「我不知道阿綱為什麼一直沒有告訴你真相!但!就我了解的阿綱來說,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他是什麼樣的人,和他相處過的你應該知道!」

  我猝不及地聽到了這句話,卻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入江正一,白蘭的下屬,在幫彭格列的首領說話?

  我抬眸看著他,眼睛裡全是疑惑,「怎麼?你也是彭格列家族的人?」

  「阿綱會再出現的!」入江沒有回答,只說著要告訴我的事情,「你必須要幫助他!也只有你能幫助他!」

  我可不覺得自己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而且……他知道綱吉還活著?白蘭不是和我說在這個基地之中,只有我和他知道這件事嗎?

  沒等我開口詢問,控制室的門外便傳來了數個腳步聲。

  屋內的寒氣也開始消散了,至少皮膚已經察覺不到了。

  「明天天黑的時候我會撤掉基地的防御系統,你得在那個時候逃出去。」入江湊到了我的耳邊,小聲低語一句,「你必須找到阿綱、找到明天晚上出現的阿綱!」

  「……」

  在大門被打開後,入江又變回了之前的態度。

  他甚至命令雙胞胎看好我,自己則和趕來的人員一起維修起控制台的設備。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基地的一切恢復了正常,白蘭也很快趕了過來。

  「六道骸呢?」入江焦急地問道白蘭。

  「基地突然斷電,讓他找到機會跑了。」白蘭攤了攤手,隨後問起入江,「出什麼問題了?」

  「基地建造的時間太短,幾條線路沒有完全密封住,被人裝上了定時裝置,」入江拿出了換下的線路設備,「估計他昨天就在試驗,是我沒察覺到。」

  入江說這些的時候,我都沒去看他。

  畢竟昨天的事情也是他自己造成的,我怕自己的眼神或者動作會暴露這件事。

  「現在已經完善好了,一會我讓人全部重新排查一遍,覺不會再出現相同的問題了。」入江告訴白蘭。

  「阿正也不用自責。而且,沒有誰會把同樣的手段使用三次,那樣就太明顯了。」白蘭笑了笑,讓入江不要在意。

  第二天一早白蘭就離開基地了,跟在我身邊的人也變成了雙胞胎中間的一個。

  我昨夜從控制室離開後,就沒有再見到入江,我還有好多事情想問他呢。

  我詢問跟著我的雙胞胎,她只回答:「入江先生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夏目小姐想見他,可能需要等到明天了。」

  我想入江也是知道這一點,才在昨晚制造了那短暫的說話時間。

  不過,明天的話就來不及了……

  我蹙起了眉頭,心裡隱隱不安。

  因白蘭不限制我在基地的行動,我幾乎一整天都在基地轉悠,尋找著在入江說的那個時機到來時,可以進行突破的地方。

  可直到晚上,基地的路線我都爛熟於心了,也沒有找到一條可以逃跑的路。

  我在晚飯前就被雙胞胎之一送回了房間,她把晚飯送了過來,並告訴我:明天才能再離開房間。

  我怎麼可能整個晚上都待在這裡,我試圖離開房間,卻發現大門被鎖死,無法打開。

  而這扇門相當厚,無法單用蠻力就打開。

  我被囚禁在這裡,無法逃離……

  「夏目!夏目——」

  「!!!」

  就在我有些自暴自棄的時候,恍惚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我一下從床上彈起,四處張望,想知道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斑老師?是你嗎斑老師!」我呼喊著,「你在哪裡啊,斑老師?」

  「嗯?小夏目?」斑老師聽到了我的呼喊,「你也在這裡嗎,小夏目?」

  「我在!我在!」我急忙回應,聲音也音激動發顫,「斑老師,你在哪裡?我看不到你呀!」

  「我在——這裡!」

  「哐啷——」

  隨著一聲巨響,斑老師肥嘟嘟的身子從天而降。

  因天花板的一塊先掉了下來,我急忙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斑老師。

  可我低估了斑老師的重量,一個踉蹌,險些抱著斑老師一起栽倒。

  「小夏目怎麼在這裡?」待我站穩後,斑老師問道。

  「這話應該我問!」我險些喜極而泣,「斑老師怎麼會在這?你是什麼時候從熊本來的?」


第87章 魔女小姐,你管他做什麼!

  斑老師從別的妖怪那裡得到了有關我父親下落的線索, 想通知我的時候卻聯系不上我,連同整個武裝偵探社都沒消息。

  因奶奶的事情在前,班老師和夏目表哥擔心我的安危, 三天前就趕到了橫濱。

  誰知道,他們剛到橫濱地界就被人盯上了……

  當時的斑老師以為我也被彭格列家族的人抓到了, 就和夏目表哥商議:讓他不要反抗、不要逃跑、乖乖配合。

  這樣夏目表哥就會被他帶去關押我的地方, 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他們基地位置所在, 還能輕松救下我。

  斑老師的計劃很完美。

  可惜……彭格列家族的人不清楚這個計劃,沒有按斑老師的套路走。

  他們在抓到夏目表哥之後,沒有把夏目表哥送到彭格列家族的基地去, 而是直接把夏目表哥綁上了飛機, 不知道把他送去哪裡。

  然後, 失去了飼主的斑老師變成了一只在橫濱街頭流浪的貓咪……

  「有小妖怪說看到有人變成一只貓在這附近出入了幾次,我想那人就是夏目漱石。雖然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 就過來碰碰運氣。找到個能和我說話的家伙也是好的。」

  餓了好兩天的斑老師風卷殘雲般掃光了桌上的吃食, 翻出肚皮躺在桌子上,同我說著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父親在這裡?」這個消息讓我久違的激動起來。

  「我也不知道在不在。」斑老師道, 「反正這裡好多地方都有他的氣味, 但我沒找到他的人,不知道他是離開了還是被關起來了。」

  我抬起了頭, 看著被斑老師踹破的天花板在心裡嘆息了一句。

  所以, 我的父親還是下落不明啊……

  不管怎麼樣,我的父親是知道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基地建在這裡的, 甚至以貓的形態來了不止一次。

  「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你為什麼在這裡?」斑老師問起了我的事情,「這裡應該不是那個什麼彭格列家族的基地吧?你投靠其他家族了?」

  「這些事說起來有些復雜……」

  我用簡短的話語解釋了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

  包括……綱吉的真實身份, 和我准備從這裡逃走的原因。

  「笨蛋小夏目!那個壞東西你管他做什麼!他死就死了!死了也是活該!」聽完來龍去脈的斑老師有些炸毛,翻身站起來後就開始罵,「他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麼利用你呀!他一直在欺騙你呀!你還關心他做什麼!」

  「……」

  我知道啊。

  我知道啊……

  「那壞東西明明知道老夏目對你來說多重要,還讓人把她帶走了,都沒給你解釋一句!」斑老師越說越氣,「他把你身邊的人都弄走了!他想做什麼?就是想讓你覺得你只剩他!讓你覺得他才是對你最重要的那個!然後騙你去為他犧牲呀!你怎麼還上當呢!」

  「……」

  「我要早認清那壞東西的真面目!一定把他丟到深山裡去,讓山裡的妖怪們好好折磨他!就算吃掉也不要緊!」

  斑老師罵罵咧咧的,因怒氣在心中急速膨脹,它焦躁地在桌上來回踱步,鼻孔險些就要噴火了。

  我聽斑老師說這些,竟沒太多的感觸了,雖還是心裡隱隱刺痛,臉上的表情卻相當冷靜,有了些哀莫大於心死的味道。

  「要把他丟山裡也等事情結束之後再說吧。如果只有沢田綱吉能阻止這一切,我必須幫他。」我頓了頓,「算是為了我的親人和朋友們。」

  「可是那個壞東西能做什麼呀!」斑老師道,「說他是什麼家族首領!還不是廢柴一個!他能做什麼?現在還病懨懨的!我一爪子就能放倒!」

  「他能做什麼,他要做什麼,又需要我做什麼。」我用平淡的語氣回應道,「都得我見過他之後才知道。」

  「這樣的話,我會保護好小夏目的!」了解我性子的斑老師不再臭罵綱吉,難得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以長輩的姿態護著我,「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那壞東西繼續傷害小夏目!」

  我看了一眼時間,確定橫濱這個點天已經全黑後,重新思考起自己要如何從這裡逃離:「斑老師是從通風管道進來的吧?那地方我能通過嗎?」

  「管道的空隙是夠的,」斑老師眯起了眼睛,「可裡面布滿了警戒機關之類的東西,我都碰到了一次,小夏目的話一定會響個不停。」

  「那麼……這個基地的防御系統全被撤掉的話,就不會被發現了。」

  「是這樣沒錯,」斑老師點頭,「可他們為什麼要撤掉防御系統?」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

  因我熟記了基地的路線,加上斑老師也在裡面轉了一天,我們很快就從通風管道內鑽了出去。

  當我們六只腳都踩在地上的時候,斑老師有些得意洋洋的,覺得我們沒被巡邏的士兵發現,全是他的功勞。

  可我沒心情附和斑老師自誇,也顧不上全身上下髒兮兮滿是灰塵,抱起斑老師就狂奔起來。

  白蘭昨天告訴我:

  他會把綱吉約在中華街,在這橫濱還有些煙火氣的地方,和綱吉做個了斷。

  雖然這裡距離橫濱中華街不遠,但我不知道他們約了幾點,擔心自己會趕不及阻止綱吉和白蘭見面。

  「一會見到那壞東西,你得讓我揍他一頓,」不知道是不是提起綱吉的緣故,斑老師再度咬牙切齒,「還要讓他立馬把夏目和老夏目送回來!必須讓他知道小夏目不是他可以欺負的!」

  「還不知道他在哪呢。」在快到中華街的時候我提醒斑老師一句,「我們一會分開找,他應該在人多的地方!」

  我在做計劃的時候沒有料到中華街會如此的熱鬧,到處都是「人多地方」……

  我們還未走進中華街就已經聽到舞獅的音樂和響亮的喝彩聲。

  今天好像是什麼節日慶典,中華街到處都是人,空氣裡還彌漫著濃濃箬葉的香味。

  「這裡到處都是人。」第一次見到如此陣仗的斑老師往我懷裡縮了縮,「哪能知道他在哪裡啊……」

  「只能去找了,」我回應道,「總之斑老師先找到的話,得想辦法讓他跟著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便在圍觀舞獅的人群中掃到了白蘭。

  我調節反射般的彎腰曲腿向後退,避免被他發現,卻不慎撞到了旁人……

  「對不起。」

  「抱歉。」

  我和那人同時致歉,又因都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同時愣住……


第88章 魔女小姐,我好想你呀……

  我撞到的不是別人, 是我那失蹤了一個多月的父親——夏目漱石。

  在我激動得想要喊他之前,父親大人把抓著圓頂禮帽的右手移到了唇前,又微微抬起食指, 示意我噤聲。

  「!!!」

  「……」

  父親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變化,依舊那副無論發生什麼都能置身事外的模樣。

  在被我撞到之前, 他還在欣賞著舞獅表演, 跟著人群一起鼓掌。

  在注意到這點後, 我激動的心情瞬間平復下來。

  我甚至有些……生氣,想去責備他、埋怨他。

  「夏目?夏目漱石!你怎麼在這裡?」被我抱在懷裡的斑老師也看到了父親,父親那若無其事的表情惹得斑老師火爆脾氣上來, 「你怎麼敢、敢就這麼出現!你還一臉的無辜!你這到底什麼態度啊!」

  因父親沒有任何回應, 斑老師繼續罵罵咧咧, 像是在幫我訓斥父親一樣,斑老師在說的都是我想說的話語:

  「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知不知道小夏目受了多少苦啊!還有,老夏目失蹤好多天了!你都在哪裡?你這父親、你這兒子都是怎麼當的!」

  「斑先生也在呀。」明明周圍的聲音很吵, 父親的聲音在我聽來卻格外清楚, 雖被訓斥了一番,他卻一點不惱, 說話還是慢條斯理的, 「今天真熱鬧啊……」

  「熱鬧你個大頭鬼!夏目漱石!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在這悠閑個什麼勁!」

  見我父親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氣急敗壞的斑老師朝著他撲了過去, 那舉起了貓爪像是要給父親嘗點苦頭, 給他一點教訓。

  「南星。」

  「!!!」

  父親不慌不忙地喚了我一聲,隨後松開左手的手杖, 單手擒住了斑老師。

  我雖在斑老師撲出去的那瞬也邁步向前, 卻只在父親的提醒中接住了險些掉到地上的手杖。

  「小夏目!你是哪一邊的?!」被父親單手圈在胸前的斑老師激烈掙扎著,瞧著我一個箭步衝上來, 只為不讓手杖掉到地上,更是氣打不一處來,「你不來救我救根棍子做什麼!」

  「……」

  斑老師的話挺在理,可我的動作不過是下意識的反應。

  畢竟……斑老師被接住了,可手杖沒人接啊……

  父親把帽子戴上,從我的手中拿回了手杖,低著頭提議道:「一起逛逛吧。」

  不等我回應,抱著斑老師的父親就往人群外走。

  我小心抬頭張望,不過幾句話的工夫,我已瞧不見在對面人群中的白蘭,我擔心他是去找綱吉了,不願離開這裡,可抱著斑老師的父親卻越走越遠。

  我又掃了兩圈,確定白蘭已經不在人群後,大步追上了父親告訴他:「父親,我沒有閑逛的時間!」

  因我沒時間解釋來龍去脈,也沒時間去聽父親說他失蹤的這段時間去了哪、又做了什麼,所以追上來也只想先把能幫上忙的斑老師搶過來。

  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綱吉,我不能讓白蘭殺死他!

  「你要找的人,不在那裡。」父親停下了步子,放下了斑老師,「而且,我不建議你去找他。」

  「父親,你知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不過,我的話你一向不喜歡聽。」父親輕嘆了一聲,他沒讓我把口中的話說完,又告訴我,「沢田在武裝偵探社,他下午就暈在那裡了,這才沒在和白蘭約定的時間趕過來。」

  「!!!」

  在聽到這話後,我在原地愣了三秒鐘。

  我來不及詢問父親怎麼知道的,在大腦恢復運轉後就要往武裝偵探社的方向跑。

  我剛邁出步子,父親便抓住了我的手臂,提醒了一句:「南星,無論你有沒有找到沢田,都要記住:你一直在中華街沒有去過武裝偵探社。」

  「……」

  我不太理解這話裡的意思,被丟到地上的斑老師卻在此時幻化成我的模樣。

  我不明白斑老師要做什麼,父親也在說完話後變成了貓的模樣,並躍到了斑老師的懷中。

  「若不是為了小夏目和老夏目,我一點也不想和你逛!」斑老師報復性地揉搓父親的貓腦袋,隨後扭頭看著還傻站在原地的我,擰起了眉頭,「你還站在這做什麼,去找人啊!盯上你的家伙我們會去引開的。」

  「……」

  看來,父親剛才那一句「一起去逛逛」並不是和我說的,而是和斑老師說的。

  父親大概也看到了白蘭,這才讓斑老師化作我的模樣,希望能拖住在中華街的白蘭。

  在理解了父親的用意後,我點了點頭,往武裝偵探社的方向趕去。

  在遠離中華街後,路上就看不到什麼行人了,就連馬路上來往的車輛都很少,在我超近路翻跑在小巷的時候,還能看到成排的尋人啟事,只是日期都是兩三天之前的,似是我被關在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這兩天,沒有新的失蹤案發生了。

  說起來,我在街上也看不到那些穿著一身黑的意大利Mafia們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離開橫濱了。

  武裝偵探社所在的舊樓漆黑一片,所有的樓層窗戶緊閉,連走廊的感應燈都不亮。

  整棟樓的電源都被切斷了,無法坐電梯的我只能摸黑奔跑在沒有一點光照的樓梯間,在心裡估算著樓層的位置,避免自己只顧狂奔,過了樓層都沒發現。

  雖然在我「失蹤」之前,就讓阪口安吾幫我安排好武偵內負責文員職務的社員,暫時停止使用此處的辦公室。

  雖然他們後來還是被彭格列家族的人找到帶走,但他們一開始還是來這裡搜查過,大概以為這裡有什麼密室,所以整間辦公室都亂糟糟的,那些社員們沒來得及帶走的文件資料撒的到處都是,就連整齊擺放在櫃子裡的文件都被翻出來丟到了地上。

  要是眼前的景像讓國木田看到,他一定能罵上三天三夜不帶停,並擱置筆記本上所有計劃,開始打掃整理;

  亂步先生則會從某個隱蔽的角落翻出他的零食寶箱,然後坐到桌子上,在不打擾旁人做打掃工作的情況下,一邊享用食物,一邊感嘆自己的機智,在這樣嚴密的搜索下,他藏起來的寶貝都沒被發現;

  對於織田來說,這樣的場面大概不算什麼,畢竟他收養的那些孩子,瘋起來能把家裡弄得比這裡還亂,有著豐富收拾房屋經驗的他,只會撩起袖子立馬加入開始收拾;

  與謝野小姐大概會閉上眼睛回到自己的診室,祈禱那裡無好無損,若是事與願違,診室也被翻得一塌糊塗,她一定會再回到這裡,以診室是個要緊的地方為由,捉兩個壯丁幫她干活;

  被捉去的大概率會是芥川和谷崎,畢竟被欺負最多就是他們兩個,清楚越是反抗越有苦頭吃;

  等我注意到宮澤的時候,他一定已經快速整理了一大片地方,嚷嚷著忙活了半天肚子都有些餓了,什麼時候能吃飯……

  我也不知道自己被什麼情緒影響到了,看著在明亮月光中如此破敗蕭條的武偵,我先想到的竟是這樣的場景。

  大伙在明亮陽光下忙碌的畫面,讓我落下了一滴淚。

  只是現在沒什麼讓我感傷的時間,我用手揉了揉眼睛,抹去了想像中虛假的幻像,在這片廢墟裡尋找綱吉。

  「阿……綱……」

  我剛要開口喊,聲音立馬小了下來。

  此時此刻再用親昵方式呼喊他,我的心裡會有種很別扭的感覺……

  總之,我在排斥這樣的叫法。

  「……綱吉——綱吉——」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再度大聲呼喊起來,只是這一次我去掉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加上的姓氏,重新尋找起不知道要如何定義身份的人。

  因為父親說看到綱吉暈倒了,我很小心腳下的路,生怕自己不留神就踩到倒在地上的綱吉,可我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綱吉的身影。

  「哐當——」

  「!!!」

  就在我准備去裡面尋找的時候,感覺到有什麼朝我砸了過來,我急忙側身避開,丟來的東西掉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戒備著東西砸來的方向——

  借著月光,我隱約看到黑暗的拐角處有個人影。

  只是那個人虛弱到不行,似是站著都很吃力,哪怕扶靠著牆我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在顫動。

  因我不再高聲呼喚,在這安靜的夜裡我能聽到他重重喘息聲。

  「是、是南星呢……不是做夢,是真的南星……」

  他的聲音低若蚊吟,是呼吸聲都能蓋過的聲響。

  可就算如此,他的聲音還帶著笑意,那顫抖的尾音也不知是沒有力氣說話,還是見到我欣喜而致。

  「我好想你呀,南星……」

  「!!!」

  綱吉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又要倒下去,我見他整個身子都靠在了牆上,並且再不停下滑,急忙衝上前扶住他。

  因我及時抱住了他,綱吉並未倒下,只是整個人掛在了我的身上,

  我也是在這時候發現,他全身滾燙,這樣的溫度隔著衣服都能把人灼傷。

  他的嘴唇也因長時間的高溫缺水起皮,粗糙的觸感摩擦著我的脖頸。

  他在發燒!

  已經燒到多少度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

  「魔女小姐……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

  我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詢問,綱吉便說出了他的訴求,只是他對我的稱呼,從南星變成了「魔女小姐」。

  那麼,他出現在這裡,想見到的、想帶走的都是「魔女小姐」吧……

  是那個對他和他的家族會有幫助的……

  魔女小姐。


第89章 魔女小姐,想劃清關系。

  「魔女小姐」這樣的稱呼我聽過太多次了, 本已泛不起任何波瀾,可聽綱吉這麼輕輕喚了一聲,卻覺得天旋地轉, 身體好似墜入冰窟……

  「你需要的是魔女小姐,對嗎?」在我反應過來之前, 冷冷的疑問已經提出了口。

  「魔女、小姐……」綱吉的回應氣若游絲, 聲音喑啞難辨, 還有些刺耳。

  綱吉虛汗出得厲害,汗水完全浸濕了他的衣衫,摸上去黏糊糊的, 還有些滑。

  現在的他使不上一丁點的力氣, 他趴伏在我的身上, 身體也變得和石頭一樣沉,我剛才還能攙住,現在扶著竟有些艱難, 若不是我的身體一側也靠著牆, 說不定就抱著綱吉一起摔下去了。

  「綱吉,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重新站定後, 我又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我擔心綱吉因持續不斷的高燒意識不清, 想測試一下他是否還有最基本的認知。

  「……南、南星……」綱吉的聲音比起之前更啞了,發音都變得破碎。

  可他給出的答案是准確的, 看來他並沒有完全迷糊, 至少是認識我的……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畢竟這樣的結果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你這樣是不行的, 最近有好好休息嗎?」我轉了個身,換了姿勢, 好使出最大的力氣把綱吉扶住,「夏馬爾醫生說過你睡眠必須充足,吃飯也必須准時且營養均衡,你為什麼不聽呢!」

  「……」

  靠在我肩上的綱吉搖了搖頭,他似是想說些什麼,可嘴裡只有沉重的喘息。

  我聽說高燒到一定程度,會引起大腦功能異常,此時的綱吉說不定就是語言中樞受損無法說話了,剛才也是一個詞一個詞的在蹦。

  當然,這不過是我的猜測。

  在見到綱吉之前,我多少還是對他抱了些希望的。

  因為白蘭對他的忌憚,我覺得只有他可以打破現在的僵局、只有他能破滅白蘭的計劃。

  可現在,我全然沒了這樣的想法。

  現在的綱吉他……什麼都做不了。

  可能在幫我擋了那顆滅炎彈後,他就不再是希望了,那些他原本能做到的事情,也無法完成了。

  而這一切,說到底可能還是我的過錯……

  我把綱吉攙扶到了診室,讓他躺到最近的床上,隨後翻找起藥箱。

  雖然武偵的成員生病都會全權交由與謝野小姐診斷。但防止自己外出時出了什麼事,與謝野小姐還是准備了簡易的藥箱,放在顯眼的位置,就算是摸黑也能很快找到需要的藥物。

  我很快找到了降溫貼並貼在了綱吉的額頭,但這樣是遠遠不夠的。

  綱吉的情況比我想像中嚴重得多,沒有專業的醫生治療他可能撐不了多久。

  那張寫滿夏馬爾囑咐的紙片還在我隨身的背包裡,上面也記著他的電話,眼下的情況我應該叫他來幫忙。

  其實在把綱吉交給港口Mafia的時候,我就把夏馬爾的全部要求轉告給了太宰治。

  我也留下了夏馬爾醫生的電話,告訴太宰治:若是他們無法照顧好綱吉,或是綱吉高燒不退,就必須請夏馬爾醫生來治療。

  當時太宰治承諾,只要在港口Mafia大樓內,他便會照顧保護綱吉。

  現在想來,太宰怕是那個時候就知道綱吉會離開港口Mafia大樓,才說下這種沒有破綻的話語,畢竟只要綱吉不在港口Mafia大樓內,太宰就不需要按照和我的約定照顧他了。

  「!!!」

  「……」

  我准備去試試武偵的電話是否還能使用,綱吉卻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角。

  這只我輕輕一推就能揮開的手,卻像用上了綱吉的全部力量。

  只是為了拉住我,綱吉整個人都在顫抖,似是不願讓我離開。

  「綱吉,你是個軟弱的壞人。」在知道綱吉能聽清楚我話語的情況下,我輕嘆了一聲說道,「現在的情況,我不想幫你也得幫你。所以,放心吧,我再怎麼厭惡你的所作所為,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

  「白蘭要殺了你。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找到這裡,而且你的情況很糟糕,我不知道要如何處理。」我攥緊手中的紙條,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冷冰冰的,「我現在去把你家族的人叫過來。對了,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也可以卸下那些對我的偽裝了。你不用再假裝喜歡我、假裝關心我、假裝陪伴我了,也不用再去把自己塑造成唯一能陪在我身邊的人了。」

  「……」

  綱吉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沒抓穩,慢慢滑了下來。

  「我們還是坦誠一些好了。」雖然診室裡黑漆漆的,我無法看清綱吉的表情,還是低著頭看著他,像是做交易一樣說著自己的訴求,「只要你能保護好那些對我來說重要的人,不讓他們受到傷害,只要能阻止白蘭,魔女便是彭格列家族的工具,用完就可以丟掉的工具。」

  「……」

  「這樣的話,你我都不會有負擔,不是嗎?」

  在說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是笑著的。

  我以為自己是灑脫的、是無畏的,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好在,大樓停電了,我這丟人的模樣沒被誰看到。

  綱吉像是不同意我的說法,在我話音落下後,他就掙扎了起來。可他現在根本沒有坐起來的力氣,只能嘗試著翻身尋找支撐點。

  這樣亂動只會造成一個結果,便是從床上摔下來……

  雖然我對綱吉有種種的不滿,我還是站定了在了床邊,扶住了綱吉,沒讓他真摔到地上。

  我摟住綱吉試圖把他重新安置在床上。

  為了不讓他直接倒在床上,擔心他會撞到哪裡,我跟著一起彎下了腰,用手托住了他的脖頸和後腰。

  「你在不滿什麼呢,沢田綱吉?需要發泄的人該是我才對。」我沒有立馬起身,只在距離綱吉最近的地方輕輕抱怨。

  「……」綱吉的呼吸紊亂,無法出聲的他抬手,用滾燙的大拇指撫過我的下眼眶。

  他知道我哭了?

  怎麼知道的?我留下的眼淚落在他手上了嗎?

  「你明明有那麼多的機會可以解釋,為什麼……」我握住了綱吉的手背,搖了搖頭還是沒把最想問的問題問出口,只嘆息道,「不過,我們沒有在最壞的時間點說清楚這件事,已經很好了。」

  「……」

  「你再堅持一會,你會沒事的。我很快回來。」

  「……」

  我最後親吻了綱吉額上的降溫貼,轉身離開了診室。

  武偵內的座機還是可以使用的,我把電話拉到了窗戶邊,想借著月光看清紙條上夏馬爾的電話,卻被手上的鮮紅嚇了一跳。

  不僅是雙手!我的手臂、我的衣服上都沾上了鮮紅的顏色!

  我之前以為手上黏滑的感覺是綱吉身上的虛汗,並未太在意,結果……

  全是血嗎?

  綱吉……

  他是受了重傷嗎?


第90章 魔女小姐,來不及說再見。

  我按下心中的慌張, 用發顫的聲音給夏馬爾打去了電話,簡單告知了綱吉的情況和我們所在的位置。

  在聽到綱吉還活著的消息後,夏馬爾愣了一下, 隨後不知道把我說的話復述給了誰聽,在那頭嚷嚷了好幾句, 過於興奮的他都喊破了喉嚨。

  好一陣吵鬧後, 他告訴我正在趕來的路上, 電話就被其他人搶走了。

  「夏目小姐,十代……你先生還活著是真的嗎?」電話那頭的人變成了獄寺隼人,他過於激動的聲音讓我本能側過頭, 避免耳朵被他尖銳的聲音震聾, 「您能讓他接個電話嗎?」

  「他現在什麼話都說不了, 情況不是很好。」我如實告知他,目光卻一直望著診室的方向,「總之你們需要快一些, 白蘭隨時可能找到這裡。」

  獄寺隼人愣了一下, 再開口時不再對我用敬語,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僵硬:「你是說, 白蘭嗎?你見到他了?」

  我能聽出來, 他不願我和白蘭有任何關聯,只是聽到我提到這個人都會戒備。

  「見到了。」我沒有回避這個問題, 「他告訴我准備今天晚上殺了綱吉。」

  「就是說……你什麼都知道了?」

  「大概吧。」

  「我們需要二十分鐘才能趕到, 我會聯系在附近的同盟家族盡快過去,」獄寺隼人加快了語速, 「在那之前麻煩你照顧好十代目, 就是你先生。」

  「我會照顧好沢田綱吉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最後一句話竟想糾正獄寺的用詞。

  「啪——」

  「哐啷——」

  我剛掛下電話要趕去綱吉身邊, 就聽到從診室的方向傳來一聲槍響。

  緊接著是什麼重物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

  武裝偵探社內還有其他的人在嗎!槍響又是怎麼回事!

  我急忙衝了過去,為自己的大意懊悔不已。

  「疼疼疼——」

  我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痛呼聲。

  這略顯稚嫩的聲音,我聽著竟有些耳熟。

  因長時間待在黑暗的地方,我的眼睛已經習慣了周圍的環境,能隱約看清周遭事物的輪廓。

  診室裡只有這個在痛呼的男人,我看不到綱吉的身影。

  這個男人個頭還沒我高,身形消瘦,看著只是個十多歲的少年,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還單手捂著臀,像是摔痛了一樣。

  「藍波也真是的……」他在嘴裡在碎碎念著什麼,「那種東西怎麼能亂放呀!」

  在確定診室沒有其他人後,我上前制服了這個少年,大聲質問:「你是誰?你把綱吉藏哪去了?」

  我押住了少年的一只手臂,膝蓋抵在了他的後背上,讓他沒有任何使力的機會。

  少年猝不及防地向前傾倒,雖跪在了床邊,上半身卻緊壓著床,姿勢十分別扭。

  「好痛——」少年空出的那只手瘋狂拍打著被褥,聲音聽著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他急著和我解釋,「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綱吉啊!」

  「……哈?」少年的話讓我愣了一下。

  「我真的是沢田綱吉!」少年重復一遍,「是、是十年前的沢田綱吉。」

  「……」

  總之……

  非常不可思議。

  在我把這個少年拉到月光下仔細打量後,發現他和綱吉真有七八分像,加上他年紀小,說是十年前的綱吉也沒什麼毛病。

  畢竟我找不到二十四歲的綱吉,整個診室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我又一直望著唯一的出入口,沒有看到任何人進去或者出來。

  二十四歲的綱吉突然消失,這個少年綱吉就出現了,一切似乎合情合理?

  只是有一種道具能讓自己和十年後的自己互換五分鐘,聽起來十分的科幻、或者說……魔幻?

  「你真的是綱吉?」我半信半疑地又問了一遍。

  「是,我真的是!一會我們換過來你就知道了!」少年綱吉瘋狂點頭,隨後關心起我來,「姐姐你身上都是血,沒事吧?不需要先處理一下傷口之類的嗎?」

  少年綱吉之前就在注意這些,只是在我的逼迫下先解釋起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所以才在此刻才問出了口。

  只不過……姐姐?

  「……」我沉默著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們……姐姐和十年後的我是在被什麼人追殺了嗎?姐姐是為了保護我受傷的嗎?」少年綱吉左右張望著,表情戒備了起來,「這裡到底是哪裡?」

  「這不是我的血,是你的。」我回答道。

  「誒?」我的一句話讓少年綱吉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幾遍,注意力全在沾染在我身上的血跡上,聲音有些發顫,「看起來……好像很不妙啊。」

  我頓了頓,考慮到少年綱吉的接受能力,沒用「性命垂危」這樣的詞,只告訴他的確挺危險的,需要立馬接受治療。

  「流這麼多血,我不會死吧?為什麼十年後的我會遇上這樣的事情啊,」少年綱吉突然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說話的聲音也驚恐萬分,「該不會……十年後的我真成了彭格列家族的首領吧。」

  「你是。」我點了點頭。

  「為什麼啊!我都說了我不要啊……」少年綱吉又哭號了兩句,「為什麼還是當上了Mafia的首領啊……」

  「……」

  原來綱吉十年前,是這副模樣嗎?

  「五分鐘……應該到了。」

  在少年安靜下來後,我注意到他待在這裡很久了,他光和我解釋自己的身份就用了三四分鐘,加上他縮成一團接受現實的時間,再怎麼算五分鐘都過了。

  要是他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還沒有和二十四歲的綱吉換回來?

  「對呀!為什麼?」少年綱吉猛地抬頭看我,眼睛裡寫著驚恐,「為什麼我還沒有換回去?」

  「……」問我,我也不知道……

  「會不會十年後的我死掉了,沒有人可以和我交換……所以……」少年綱吉聲音顫抖,模樣也有些抓狂,「所以換不回去了?」

  「……」

  我不清楚少年綱吉和我說的那個「十年火箭炮」是怎樣運作的,但他剛說的這句話在我聽來卻相當有道理,甚至可能……就是事實。

  想到二十四歲的綱吉可能死在十年前,我的心咯噔一下,隨後立馬抓住了少年綱吉的肩膀,詢問道:「在被換過來之前,你在哪裡?周圍有其他人嗎?」

  「我、我……」少年綱吉有些被我嚇到了,好半天才說了下一句,「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快走到門口了,周圍沒有其他人。而且……十年前正在下大暴雨,風也特別大,特別冷……」

  在少年綱吉的描述中,我仿佛看到了渾身是傷的綱吉暈倒在滂沱大雨中。

  冰冷的雨水沒能降低他的體溫,還在不斷衝刷發炎的傷口,導致綱吉倒下的地方暈開了一抹鮮紅。

  在這樣的環境裡,綱吉怎麼可能撐得下去……


第91章 夏目姐姐,我不能一個人跑!

  「咚咚——」

  就在我和少年綱吉都對眼下的局面感到恐慌, 茫然對視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起來似是有不少人在向我們靠近。

  我戒備地望向門口, 因不清楚來的是誰,我本能地把綱吉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我見到門口晃動的數道光, 又立馬拉著少年綱吉蹲了下來, 避免我們被光照到, 順便用手捂住綱吉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出聲保持安靜。

  事情似乎有些蹊蹺。

  來的這些人知道這棟樓停電了,還帶上了數個類似手電筒的便攜光照裝置, 是有備而來的。

  可我剛才給夏馬爾打去電話的時候, 並沒有提到這件事, 就算他們發現大樓沒電,也無法在這麼短時間准備好這些。

  所以我得觀察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在確定來人身份後, 再考慮要不要帶著少年綱吉現身。

  「報告!沒有人在。」

  「診室裡發現好多血跡, 應該是彭格列首領的,血跡還沒全干, 他們剛才一定在這!」

  不過數秒鐘的時間, 光照只是在武偵內隨意掃了掃,他們就發現了這些。

  「彭格列的首領中午受了那麼重的傷, 一定跑不遠, 說不定只是躲起來了,去給我仔細找!」

  為首的人立馬下了命令。

  他是衝著綱吉來的。

  且, 來者不善。

  「魔女小姐應該也在, 白蘭先生吩咐了,要盡快找到她, 一起帶回去。」

  為首的人又補充了一句。

  白蘭的速度比我想像中快多了,居然比彭格列家族的人早到,他還猜到了我也在這裡,也不知道父親和斑老師那裡怎麼樣了,偽裝是不是被他識破了。

  而且,我對他的第一句話十分在意,想知道綱吉在來到武偵之前發生了什麼,可眼下是無法去了解了……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暫時把這些事情放回到肚子裡,豎起了耳朵聽著敵方的腳步聲,注意著晃到我腦袋上方的光照。

  眼下我得盡快估算出敵方的數量,好思考要如何突破這困境。

  我估計彭格列家族的人也快到了,是等他們到了在突破重圍,還是在他們到之前就想辦法溜走,避免雙方產生衝突呢?

  或者,我獨自去引開這些人,使個調虎離山之計,只讓少年綱吉藏起來,等到他家族的人來救呢?

  「哐啷——」

  「哇啊——」

  偏偏在這個時候,蹲在辦公桌後的綱吉不知是踩到什麼腳滑了,還是蹲著的姿勢讓他腳麻了,他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小小驚呼。

  綱吉的舉動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所有的光束都照了過來,腳步聲也逼近。

  在如此危機的時刻,綱吉卻在瘋狂地甩動自己的右手,他一臉的驚恐,似是有什麼東西剛從他手背上爬過去,讓他受到了驚嚇。

  我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抓住了少年綱吉的手腕,在光源快要照出我們影子的時候,一把抓起了綱吉,頂著強光,找到了光源最少的角落,尋到了突破口。

  我借著對武偵的熟悉程度,迅速帶著綱吉跑到了會議室,並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鎖上了門。

  因為亂步先生幾個月前的要求,會議室的門重新修整過變得牢固無比,就算他們用器械破門也能拖個一兩分鐘。

  「會用槍嗎?」我打開了存放武器的暗牆,隨手給少年綱吉丟了把槍。

  「誒?」慌張的綱吉沒接住,槍|支掉在了地上,「要、要用這個嗎?這……會打死人的吧?」

  的確,讓十四歲的少年用這些東西有些難為他了。

  「那你等會兒走前面,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回頭,只管往前跑就行!但不要從大門出去,可以隨便找個樓層躲起來。」我把裝滿子彈的手|槍別在了腰上,又在背包裡放了兩把便攜武器,提醒著少年綱吉,「你的下屬……就是彭格列家族的其他成員很快就能來了,你只要撐一會就安全了。」

  「姐姐……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綱吉小聲詢問。

  「我?」我冷笑了一聲,「當然不是,我討厭Mafia,討厭所有的Mafia。」

  「那你為什麼要救我?你和我……和未來的我是什麼關系?」少年綱吉把撿起的槍放到了桌上,沒有任何要使用的打算,「我應怎麼稱呼你?」

  我愣了一下,沒有給他什麼確切的答案,只笑著道:「你不是都叫我姐姐了?那就是姐姐吧。」

  反正從現在的年齡上來說,沒有任何的問題。

  會議室的大門撐不了多久了,在察覺到大門快要被破開的時候,我迅速拉開了牆角的盆栽,重重一腳踹在了牆面上,踹出了一個窟窿,又用手把窟窿扒大了,最後把看呆的綱吉塞了進去。

  這牆的另一面是社長辦公室。

  這裡早年是有道門連接的,裝修成偵探社的時候福澤先生讓工人用石膏板封上了,不算結實,所以稍稍用力就能破開。

  這件事我也是早年跟著父親和福澤先生看房子的時候發現的,武偵內也沒幾個人知道,此時卻算是一個「秘密安全通道」。

  在我緊跟著綱吉翻近了辦公室,抓起了刀架上的太|刀,側耳聽著隔壁的動靜。

  在准備隨時開門逃跑的時候,看到綱吉站在茶幾旁發呆,不知在看些什麼。

  「你在發什麼愣啊?要跑了——」

  我氣的一把提起了他的後衣領,把他一起拽到了辦公室的門口。

  「哐當——」

  「走——」

  在聽到隔壁把門破開,所有人都衝進去後,我也拉著綱吉衝出了辦公室,混著他們的破門聲和腳步聲往外狂奔。

  「他們不在裡面——」

  「這裡有個洞!」

  「快追——」

  「站住——」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角落的大洞,察覺到我們金蟬脫殼的計策,又從屋子裡跑出來繼續追趕。

  為了嚇唬我們,有人一邊跑一邊朝著天花板開槍。

  我按住綱吉的頭讓他彎腰逃跑,盡可能不被他們發現行蹤,到門口的時候又重重把他推了出去,高喊著讓他往樓下跑。

  我自己則翻上了門口處的辦公桌,也朝著地面打了幾發子彈算作警告,讓他們不要在輕易靠近了。

  「白蘭先生下令不能傷了魔女小姐。」為首的人伸手攔住了眾人,提醒道,「要緊的還是彭格列的首領,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此時的我處於劣勢中。

  若是我們都在全黑的環境下,我能精准地捕捉到他們的行動,可是眼下卻只能眯著眼睛用耳朵分辨他們的行動和方位。

  強光照射過來,我無法看清對面是什麼情況,可在我眼前這些人卻能清楚地看到我的所有舉動,他們甚至可以用光照制造出視線盲區,在我發現不了的情況下,溜出武偵的辦公室。

  我拔出了太|刀,盡可能阻擋他們離開這裡,想給綱吉爭取一些時間。

  因為首的人提醒,他們並未對我開槍,只用奇怪的武器對我發起攻擊,試圖把我生擒住。

  「可我不能把姐姐一個人丟在這裡。」

  就在我逐漸掌握竅門,覺得自己可以占領上風的時候,已經下樓的少年綱吉又折了回來,還在口中這般嚷嚷著。

  因綱吉的折返,那群人的重點不再放在我的身上,甚至重新拿出了具有殺傷性的武器。

  我抬眼就瞥見一抹閃光對准了綱吉的方向,整個人急忙飛撲了過去。

  「愚蠢!」在救下綱吉後,我罵了一句,「你跑回來做什麼!又幫不上忙!」

  甚至還有些拖我的後腿。

  「要跑一起跑——」

  少年綱吉也注意到了屋內的情況,他雖拉著我,卻用另一只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在屋內的人再次准備對他射擊時,拉起我就往外狂奔。

  他們射出的子彈擦過我們,打到了門框上。

  在被綱吉拉出去的時候,我順手帶上了門,想著能拖上一會是一會。

  少年綱吉一邊逃一邊哇哇亂叫,我都要懷疑他是害怕這蜿蜒向下看不清台階的漆黑樓道,才把我拉過來的了……

  當上方晃動的光源再次照到我們身上的時候,綱吉抓住我手腕的手也在瘋狂發顫,他雙腿也發軟,走路也變得不穩……

  「哇呀——呀啊——誒啊——」

  就在三樓樓梯轉角的地方,少年綱吉突然一腳踩空,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他口中的叫喊也因他摔落的動作變得富有節奏感。

  不過少年綱吉摔下去的時候,倒是立馬就松開了我的手,沒拽著我跟他一起滾下樓梯。

  「你沒事吧?」我急忙衝下來,攙扶起了綱吉。

  「好像、扭到腳了……」綱吉咬著牙回復,因樓上的追兵越靠越近,他加快了語速提議道,「反正那群人的目標是我,姐姐還是先跑吧?只有你一個人的話,是可以跑掉的!」

  「你在說什麼呢,你留下來必死無疑。」我在說話的同時把背包轉到了前面,又彎腰背過了身,「上來。」

  「誒?」少年綱吉因我的舉動愣了一下,「我、我……」

  「沒有時間了,快點!」我吼了一聲。

  「……」被我嚇了一跳的綱吉立馬乖乖趴到了我的背上。

  我背著綱吉,雖然速度慢了一些,但我對這棟樓的熟悉程度比他們高出許多,我並沒有一直向下,而是在拉開一定距離後,拐到了二樓,想找其他的路離開。

  若是他們並沒有全部上樓,還留了一些人在一樓等著,我就這麼帶著綱吉下去,等於送羊入虎口。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在腳步聲消失後,綱吉小聲詢問我。

  「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我回答道,「也是要殺死你的人。」

  「密魯……菲奧雷家族?」綱吉像是並未聽說過這個家族,十分疑惑,「他們……」

  「噓——」因聽到剛剛消失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我急忙讓綱吉噤聲。

  二樓的律師事務所大門緊閉,沒有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為了不讓綱吉受到波及,我把他安置在了角落,並把背包和手|槍都丟給了他,在光照即將晃到我們的位置前,我提著刀就衝了上去。

  「呀啊——」

  我平日揮刀比試都不會大喊出聲,此刻叫嚷不過是想讓這些人注意到我。

  雖然這樣我無法打的對手一個措手不及,卻能讓他們把所有的光源都照在我的身上,我也好迅速掌握他們所有人的位置,知道自己要站在何處才能避免綱吉被盯上。

  白蘭告知過他們要避免使我受傷,所以只要我擋在綱吉的前面,他們就不會去冒險射擊。

  「砰——」

  就在我用刀背解決了近一半人,覺得有機會帶綱吉逃走的時候,突然一發暗槍射中了我的左肩膀,刺痛的感覺讓我側頭望去,看到的卻是一支麻|醉|針。

  我的雙手和雙腿瞬間沒了力氣,手中的太|刀也無法握住,不過幾秒便倒在了地上,意識也開始模糊。

  我忘了,還有這種方式可以在不傷害我的情況下帶走我呢……

  「姐姐!」我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少年綱吉呼喊我的聲音,「怎麼辦、這怎麼辦啊……」

  「……」

  我想提醒綱吉快跑,讓他去和彭格列的救兵會合。

  可我光是轉頭看向他的位置就花掉了全部的力氣,更別說開口說話了。

  在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已經被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抬了起來,而向前走了好幾步的少年綱吉從口袋掏出了什麼東西,隨後倒了兩粒塞進了口中。

  「要是可以,我也不想用這個……」

  他似是在說著什麼,我卻一個字都聽不見了……


第92章 夏目姐姐,你不是壞人!

  「……」

  陌生的天花板。

  快要見底的輸液袋。

  大開的房門對著無人的走廊……

  這是我徹底清醒後看到的景像。

  潮濕的空氣中帶著若有似無的霉味, 它提醒著我:我現在應該已經不在地面上了。

  雖然我不知道在我昏迷後發生了什麼,但我應該是被救下來了,還可能被帶到了彭格列家族的基地裡。

  畢竟密魯菲奧雷家族沒有用這般極簡的風格裝修, 房間的照明燈也要更亮一些。

  「……」

  我剛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被銬在病床邊上, 沒什麼可以活動的空間。

  我沒有辦法取下左手手銬, 也沒法拔掉右手的輸液針。

  在我掙扎著坐起來後, 猛地發現在我正對面有個男人靠坐在置物桌上。

  「!!!」

  我先前並未察覺到有其他人在這間房間裡,所以乍一眼看到他,有些驚訝。

  他是怎麼做到的!他明明在這裡、在距離我這麼近的地方, 我卻沒察覺到一丁點他的氣息。

  這個男人穿著白色襯衫, 配著修身的黑馬甲, 戴著圍了一圈黃邊的黑色禮帽,手中還拿著什麼在仔細閱讀。

  男人看得很認真,就算我發出了聲響也沒抬頭看我。

  我隨身攜帶的背包和太|刀都在他的身側。

  背包還被打了開, 裡面的東西都被放到了桌子上, 我掃了一眼,這才明白男人在翻看的是什麼。

  「那是我的東西!」我急忙叫出了聲, 因描述不准確, 又補充了一句,「那是我母親的東西!」

  筆記本是被鎖住的, 證明裡面的東西主人不願輕易被人看到!

  他是用什麼方法打開的?他不僅不問自取, 還當著我的面翻看!欺人太甚了!

  「這不是尼娜的東西,是你父親的。」男人解釋了一句, 聲音低沉富有磁性, 「是他寫給尼娜的告白,還記錄了他曾經滿懷期待、卻永遠無法到達的美好未來。」

  「……」

  「對了, 尼娜是你的母親,她叫尼娜·斯黛拉。」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本,看著我補充道,「你父親痛恨他的姓氏,所以你真正的名字應該是……南星·斯黛拉。」

  「!!!」在看到男人的面容後我愣住了。

  他就是在我去魯菲奧雷家族那晚我在隔壁車上看到的男人,是那個被稱作世界第一殺手的男人。

  我記得雷歐當時告訴過我他的名字,可現在卻想不起來了。

  他出現在這裡……

  是要殺我嗎?

  男人單手撐開筆記本,用左手揉搓著他那卷曲的鬢角,目光看向了我。

  在我戒備的視線中,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模一樣呢。」

  「什麼……」一模一樣?

  「和尼娜第一次見到我的反應。」男人說道,「差不多是二十六年前,當時尼娜也是這麼看著我,想像著自己被我殺死的場景。」

  二十六年前?

  男人是要告訴我不是他殺了我的母親,還是想說我的母親當初從他手上逃掉了,但我就沒那麼幸運了?

  「你……認識我的母親?」聽起來他似乎和我母親很熟,知道不少母親的事情。

  「我和尼娜是……」男人愣了一下,之後把帽子往下拉了拉,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是故人。」

  故人啊……

  這樣的說辭加上男人的反應,總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人合上了筆記本,隨手丟在了我的床上,又朝我走了過來。

  我見他舉起了雙手,驚呼起來:「要干什麼!」

  「我要殺你的話,何必等到現在?」

  男人讓我放寬心,他抬手不過是拉高了輸液袋,把我剛才折騰時回流的血重新輸到我的體內,又幫我換了一袋輸液袋。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健康,身體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就算之前中了一針麻|醉,現在已經醒了過來,應該不需要再輸液了才對。

  「我以為你會問問阿綱的情況。」換完輸液袋後,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你費那麼大力氣保護他,不問問他是否安好嗎?」

  「彭格列的首領回到自己的地盤,就算之前不好也能被照顧得很好,至少……」我側眸看了一眼手銬,「比現在的我好。他真有什麼萬一,就像你剛才說的,我不會活到現在,房間裡也不可能只有你一個,還如此淡定地和我說話。」

  「小孩子才把喜怒都放在臉上。」男人低語了一句。

  「……」

  這模棱兩可的話語又是什麼意思?

  不管綱吉現在情況怎樣,他都能用這樣的表情和態度同我說話?

  因我抿唇不再出聲,也沒有提出新問題,男人也沒什麼要和我說的話,准備離開這裡了。

  看著男人如此干脆徑直往門口走,我的心裡倒是有些不安了。

  我原以為他至少會和我說說綱吉的情況,或者告訴我一些其他的事情,像是需要我做什麼之類的。可他什麼都不說,像是也不關心的模樣,我要怎麼獲取情報?

  綱吉他,到底怎麼樣了?

  我昏迷時在我身邊的是十四歲的綱吉,他們換回來沒有?換回來的話他的傷要緊嗎?沒還回來的話,原本這個時間點的綱吉會不會很危險?

  這些事情……他不准備說一些嗎?

  還是說這是他們家族的秘密,是不能告訴我的事情?

  「等一下!」在男人半只腳踏出房間門口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男人回頭:「什麼事?」

  「那個、那個……」我蹙著眉,好半晌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只得問起其他的事情,「我的親人和朋友們都還好嗎?我站在你們一方的前提是你們必須保護他們的安全。」

  「這事你得去問雲雀,我並不清楚。」男人道,「你身邊的人都是他自作主張帶走的。」

  「就是說和阿綱……和沢田綱吉無關嗎?」我聲音有些發顫,似是在期待什麼。

  「也不能說無關,他肯定是知道的,而且……」男人聳了聳肩,「沒去制止呢。」

  「那……他不和我談談嗎?」我用冷冷的語氣詢問,「就算此刻他也不打算坦誠告訴我他的目的和要求嗎?」

  「真糟糕,已經不滿到了極致了呢……」男子輕嘆了口氣,不知一個人在那小聲感慨些什麼,「你准備怎麼哄呀,廢柴綱……」

  「你在說什麼?」他的聲音太小了,我一句都沒聽清。

  「阿綱沒什麼好坦誠的。」男子提高了聲音,「他什麼都不知道,能和你說什麼?」

  「什麼意思……」

  「你知道的阿綱已經不在了,」男人給出了答復,「現在的阿綱只有十四歲,他自己都在混亂中,知道的東西比你還少,你指望他和你談什麼?」

  那麼,那個綱吉……

  那個我知道的綱吉,還會回來嗎?

  在男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之前,卡在我喉嚨裡的話語沒能問出口。

  男人離開沒一會,我再次聽到了腳步聲。

  興許是病房門打開的關系,細小的聲響我都能聽得很清楚。

  朝這走來的人,有兩個,他們都輕手輕腳的,像是被誰發現一樣。

  「……」

  「……」

  我一直盯著門口看,他們走進門就看到我坐在病床上,被睜著眼睛的我嚇了一跳。

  「什麼嗎,南星姐已經醒了呀!真是的,裡包恩先生剛剛也不說一聲,害綱哥擔心到現在。」站在門口的是風太,「你看,我就說會沒事的。」

  風太側身的時候,我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少年綱吉。

  少年綱吉並沒有進屋,在風太側身的下一瞬,他又站到了風太的身後,把自己大半個身子都藏了起來,像是畏懼我。

  「姐姐你、你還好嗎?」

  即便如此,少年綱吉還是問出了他在意的問題。

  「不算太好。」

  雖然有些事不該遷怒這個一無所知的綱吉,但在安全的環境下見到這張臉,我的心裡多少有些火氣。

  「為什麼要鎖著姐姐?」少年綱吉多看了我兩眼,發現了手銬,立馬問到身邊的風太。

  「是獄寺先生做的,」風太也是一臉無奈,他轉向了我,口中的話語也像是解釋給我聽的,「獄寺先生覺得南星姐出現得蹊蹺,加上她已經見過白蘭了,也不知道白蘭給南星姐說了什麼,為了確保綱哥的安全,只能出此下策了……」

  「可她救了我啊……」少年綱吉爭辯道,「我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她保護了我!」

  「嚴格來說,最後是死氣模式下的綱哥救了南星姐呢,至少我們趕到的時候是這樣的。」風太看向我的表情十分無奈,「還有就是,在其他的世界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南星姐可能是……故意接近,博取信任。為了綱哥的安全,我們不得不防。」

  「可、可這樣很過分啊!」少年綱吉不滿道,「她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你們只是害怕她去幫助白蘭,就把她鎖在這裡,還把她的家人朋友都帶走了,要以此要挾她……為什麼、我們為什麼要做這麼過分的事情?」

  「……」風太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他本想說什麼,最終只搖搖頭,嘆了口氣。

  「大家為什麼都變得不可理喻?這樣很嚇人……」

  少年綱吉質問著風太。

  綱吉話音落下後,病房陷入沉默,風太不知回少年綱吉什麼好。

  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只冷冷看著,思考著這會不會是專門演給我看的戲碼,畢竟我知道的那個綱吉,也是個相當會演的人呢,說不定這是他打小就有的天賦呢?

  ——演戲的天賦。

  病房內怪異的氣氛被另一陣跑步聲打破。

  「十代目!我不是說過您不可以靠近她嗎!很危險的!」這是獄寺隼人的聲音,「風太!你也是!為什麼把十代目帶過來!」

  他人還沒到,急切的聲音先傳了進來。

  少年綱吉知道對方是來抓自己的,沒繼續在門口逗留,而是小跑到了我的身側。

  「十、十代目,這是、這是做什麼呀……」一把抓空的獄寺,扶著門框氣喘吁吁的,在注意到我已經醒了之後,立馬換上嚴肅的表情,要把綱吉從我身邊拉走,「十代目,您不能留在這裡!」

  「我只是來謝謝這位姐姐的。」綱吉躲開了獄寺伸出去的手,「不是她的話,我根本不可能在這裡。」

  「不是這樣的……總之!我們離開這裡在說!」

  獄寺追著綱吉,似是想把他盡快帶走,不願的綱吉躲避著,兩人就這麼圍著我的病床前轉起了圈圈。

  「她只是演戲而已!十代目您千萬別被騙了!」跑了好幾圈的獄寺大喊了一句。

  「在演戲的不是我嗎!」聽到這句話的綱吉停下了下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獄寺,「你們不是說這位姐姐一直都在被我欺騙,她怎麼就成壞人了?壞人難道不是我嗎!那個大十歲的我!」


第93章 夏目姐姐,你看他們吵架嗎?

  「為什麼……我會變成那樣的人……為什麼大家也變得……也……」

  無法接受事實的少年綱吉頹然坐到了地上。

  他看起來明明那般難受, 最先說出的埋怨卻是對未來的自己,他還把那些可能會傷人的不滿咽回到了肚子裡,沒去指責那些大了十歲的「大家」。

  可少年綱吉沒有注意到, 他沒說出的那些話變作了臉上的失望、困惑與不解。

  他帶著這樣的表情,就算他不說話旁人也能明白他的想法, 甚至可能因為他的這份溫柔更加難受、更加自責……

  作為成年人, 需要一個中學生的體貼, 也太遜了吧……

  獄寺隼人伸出去的手本來都能夠到少年綱吉的肩膀了,卻在聽到這半句話後、在看到綱吉的表情後,在錯愕中把手緩緩放下。

  面對綱吉的質疑, 獄寺隼人原本想解釋些什麼, 可嘴巴張合好幾次, 都沒找到合適的說辭……

  最終,他垂到身側後捏成拳的雙手也松開了,他羞愧地轉過了腦袋, 避開了和綱吉的對視, 也躲開了綱吉藏在眼中的悲憤與責問。

  獄寺隼人扭頭的方向剛好是風太站著的房門口。

  在看到風太後獄寺像是明白了怎麼回事,他怒目圓睜地看向風太, 把這些歸咎於他:「風太!你都和十代目說什麼了!」

  「……」風太看著他, 只露出了苦笑,搖了搖頭沒有回應。

  「和風太無關, 是我說的。」

  在獄寺再次開口質問風太前, 走廊上遠遠有人回應了他。

  這說話的聲音我聽來也熟悉,正是我當初在並盛町見過的山本武, 綱吉口中的好友之一。

  「夏目, 好久不見。你看起來……好像不算太糟。」剛走到門口的位置山本武就抬了抬手,淺笑著和我打了一個招呼, 「抱歉啊,彭格列的基地並未造好,能用的房間沒有幾個,只能委屈你在這裡了。」

  「……」我沒有回應山本武相對熱情的招呼,只蹙眉看著他。

  這算是無事獻殷勤嗎?

  怎麼說呢。他們對我的態度好奇怪……

  在今天之前,在為數不多的接觸中,獄寺隼人是那個對我友善的人,而山本武才是那個第一面起就在審視戒備我的人。

  可今天,他們像是交換了手中的劇本。獄寺隼人把我視作接近綱吉別有用心的惡人,山本武倒是反常地能同我打招呼。

  「你都自作主張告訴十代目什麼了?我在之前的會議上不是說過了!要避開一切十代目會遇到的危險嗎!」

  因無法指責綱吉,獄寺把怒火都發到了山本的身上。

  只見獄寺隼人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拽住了山本武的衣領。

  風太想要阻攔,卻被推到了一旁,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那也是你自作主張的決定吧?我可沒說過會服從。」山本武回應道,他並未因獄寺的舉動後退半步,甚至挺直了自己的後背,依舊筆直站著,說著自己的觀點,「阿綱要是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定也會囑咐我們把一切告訴十年前的自己,讓他自己去判斷。」

  「十代目現在只有十四歲!他哪能下判斷!哪裡知道人心的險惡!」獄寺隼人不服,說話的聲音又高了一些,像是在氣勢上也要壓倒對方一樣,「而且這樣的事情在別的世界已經發生了那麼那麼多回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為什麼還要再去走錯路!你也被魔女蠱惑了嗎?山本武!」

  「我相信的不是魔女,是阿綱。」山本武的聲音不像獄寺隼人那般「洪亮」,它未讓自己被對方的情緒牽著走,依舊保持著如水的平靜,「獄寺,這一次是阿綱去接近她,在相處的過程中是阿綱選擇相信她,他願意為她做那麼多事,那麼我也願意相信阿綱的判斷。」

  「可她已經見過白蘭了!十代目最後一次失蹤,就是她安排的!她自己還失蹤了那麼久,說不定她一開始就和白蘭認識呢!或者她的想法被白蘭改變了呢?她可能是故技重施,演了一出苦肉計,想要再次博取十代目的同情和信任呢!」獄寺隼人聲嘶力竭,試圖說服眼前的人,「山本武!你一定要看到這個十代目也被魔女殺掉,才開始懊悔嗎!」

  他們兩在吵的都是我的事情,是對我的猜測、是對我的構想。

  我和他們接觸的不多,無論他們怎麼想、怎麼說都無可厚非,只是……他們兩個當著我的面這麼評判,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他們大聲密謀這些,是把我當聾子了嗎?

  「若是事情不像你說的這樣呢?若是夏目真的是一心為阿綱著想呢?阿綱已經承認了她的身份,並特意告知了我們,你這樣對待夏目,十代目知道的話……」

  「若事情真如你說的那樣,等一切結束後、等十代目沒再有任何危險之後,我會和夏目小姐下跪道歉、我會……離開彭格列家族。」獄寺隼人的表情嚴肅,說得認真,「可是現在,我不能放過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險!我必須保護好十代目!」

  「我不是這個意思……」山本武嘆了口氣,加快了語速,開始有些不耐煩了,「為什麼說到阿綱的事情你就如此偏執,我只是希望你能更理性一點去處理這些事情……」

  「在我看來不理性的是你,」獄寺隼人冷聲道,「現在的十代目光要弄清現在的形勢就很困難了,你還要去告訴他多余的事情!這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好處!只會讓他更加混亂!」

  兩人誰也不肯讓步,就站在門口對峙。

  從開始就在克制,一直在努力保持冷靜山本武也有了要發怒的跡像,獄寺隼人哪裡也沒有要收斂的跡像,連身體動作都滿是挑釁。

  成年人的憤恨、厭惡都清清楚楚地表現了出來,沒有任何遮掩。

  因他們無法用言語說服對方,又不服對方的觀點,這場爭辯有了升級成武鬥的趨勢。

  危險的氣息一觸即發。

  「夠了!!!」

  和我同時察覺到這一點的少年綱吉突然大嚷一聲,他一下站起了身,衝到了兩人的面前把他們分開,阻止他們真的互相毆打。

  「大家不都是朋友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眼前發生的這些讓少年綱吉覺得無法接受,他高聲嚷著,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

  「啪——」

  只是綱吉的話音剛落地,他所在的位置傳來一陣響,隨著突然冒出的白煙消散,被他擋在左手邊的山本武整個小了一號。

  不僅臉的臉變得稚嫩,連表情都人畜無害,明晃晃的眼睛裡,有著青春少年特有的光彩。

  「嗯?這是哪裡?」少年山本武四處張望,在看到少年綱吉後笑了起來,「阿綱,你在這裡啊!大家都找了你好久!你昨天晚上去哪裡了?」

  少年山本的出現讓屋子裡的人都呆愣住,還揚著手的獄寺隼人張著嘴巴,眨了好幾下眼睛。

  「這是……獄寺嗎?怎麼突然長這麼高?」少年山本武注意到了獄寺隼人,雖然對方還是一臉的凶相,他卻不覺害怕,甚至伸手量著差距,清爽的笑容分毫不減,「看起來……成熟了好多呀,這是怎麼了?難道你是獄寺的哥哥?」

  「山本君,這其實是……」

  「啪——」

  少年綱吉剛想解釋些什麼,同樣的響聲和同樣的白煙再次出現。

  只是這一次,被換過來的是十年前的獄寺隼人。

  出現在房間裡的少年獄寺是趴在地上的。

  他一副在躲避什麼的姿勢,雙臂都護在自己腦袋上方。

  「獄、獄寺君?」少年綱吉有些猶豫地叫了一聲。

  「十代目!」這一聲呼喊讓獄寺立馬起身,他丟掉了所有的戒備,眼睛開始發光,像是狗狗看到了主人一樣,在確定了綱吉的方位後,立馬撲了上去,興奮說道,「你到底跑哪裡去了十代目!大家找了你好半天呢!」

  「誒?獄寺變回來?」少年山本武一臉驚奇,還左右張望,像在尋找機關,「這是在變魔術嗎?怎麼做到的?」

  「你個棒球笨蛋!」聽到山本武的聲音,獄寺又叫了起來,「你是沒長耳朵嗎?我剛在馬路對面叫了你那麼久,讓你小心小心!你怎麼還跌到洞離去了……害我想拉你跟著一起掉了下來。」

  少年獄寺嚷到一半停了下來,他跟著山本一起四處張望,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迷茫:「十代目,這裡……是哪裡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目睹了一切的風太,喃喃念出了我也想問的話。

  因事情發生得突然,風太只能把這三位少年一起帶走,他需要趕快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綱吉被帶走之前還扭頭看了我一眼,他本想和我說些什麼,因風太催了一聲,他只留下了一句「我會再來的」就跑走了。

  原本吵鬧的病房隨著四人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終於安靜下來了。

  我本以為在他們理清楚所有事情之前,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就拿起了被裡包恩丟在床上的筆記本,准備看看上面寫了些什麼。

  可我不過翻了兩頁,剛把三位少年送走的風太再次出現在了門口。

  「咚咚——」

  「我方便進來嗎,南星姐?」

  風太單手托著餐盤,敲了敲本就打開的門。

  「方不方便,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吧。」

  「……」

  我本就是發發牢騷,無意遷怒於風太,他卻因我的話拘束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見他這副模樣,我在心裡嘆了口氣,隨後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進來吧。」

  「醫務室的通風裝置出問題了,房間裡無法換氣,關上門的話可能會供氧不足,」進屋的風太解釋了一句,似是希望能減少我的怒氣,「已經在修理了。」

  「……」

  是這樣啊……

  我還以為是這房間沒有窗戶,要是再把門關上,就形成了密閉空間,他們是擔心我使用異能力才把門開這麼大的。

  「怎麼了?」見我沉默風太問了一句。

  「沒什麼。」見風太把病床的小飯桌推了上來,並把准備好的飯菜放到了上面,我也道了聲謝。

  「雖然大家都還不知道要怎麼安置南星姐,但南星姐大可放心,無論其他人看起來對你多麼不友好,不會有人真的害你的,」風太幫我倒了一杯水,隨後端了一張凳子坐到了我的床邊,和我解釋道,「就算是說了那麼多難聽話的獄寺先生,也幫南星姐擋下了幾十次的暗殺,光是來自彭格列暗殺部隊的就有七八次呢。」

  「……」在聽到這句話後,我放下了才拿起的勺子。

  風太並沒注意到我的異樣,只笑著繼續說了下去,似是以為這樣能讓我心情好一些:「只要綱哥承認你首領夫人身份一天,綱哥的守護者們就必須像保護綱哥一樣保護南星姐……」

  「所以……我還得謝謝他是嗎?」我打斷了風太的話語,聲音也冷了下來,「謝謝他專門跑來和我結婚,給了我這麼一個身份?」


第94章 夏目姐姐,他做了很多。

  見到我的反應後, 風太沒再幫綱吉說話。

  雖然他看起來還想和我解釋些什麼……

  風太只靜靜坐著,他等了好久,見我沒有任何要吃飯的意思, 詢問後把餐盤放到了對面的桌子上,又把床上的桌子放下來, 讓我能躺得舒服一些。

  「你是在監視我嗎?」見風太做完這些還沒有離開, 我輕輕問了一句。

  「監|視器彭格列家族還是裝得起的。」風太指著角落, 「臨時基地也沒那麼破敗。」

  「那你是要問我什麼嗎?」我猜測著風太沒有離開的原因。

  「也不是。我只是……」風太頓了頓,「陪陪南星姐。」

  「陪我?」這聽起來可不像真話,我轉頭看他, 「你沒其他的事情要做嗎?獄寺和山本也變回十年前的樣子, 你們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我沒有什麼要忙的。」風太道, 「危險的事情綱哥從不讓我去做,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做後勤工作。」

  「那,陪我……也是後勤工作嗎?」

  「這是剛得到的新工作。」風太笑著, 「是綱哥要求的。他們在會議室要說的東西我已經知道了, 去不去都是一樣的,可南星姐無法行動, 又在陌生的環境裡, 還是有個人在旁邊陪著比較好。綱哥讓我來陪陪你,有什麼事我也好幫上忙。」

  「……」我沒說話, 只側頭看了看手銬。

  「綱哥要求幫你解開的, 可鑰匙這個時代的獄寺先生是隨身放的……」風太露出了有些尷尬的表情,「所以現在可能……沒法用正常的方式打開了。」

  這樣的話, 風太留在這裡能幫什麼忙?

  鑰匙都沒了, 我要是提出想去廁所他也沒轍呀。

  「鎖住南星姐是獄寺先生自己的判斷,並不是所有人都贊成的, 所以等那邊的事情處理完,很快就會有人來幫南星姐打開鎖|銬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嫌棄的表情讓風太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若是南星姐有什麼需要,我也可以去找工具試著撬開它,就是……這畢竟是獄寺先生准備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機關,我弄的話不太安全,說不定會傷到南星姐。」

  「行了,我知道了,那就先這樣吧。」我打斷了風太,「我被鎖在這裡,能讓部分人覺得安心。」

  「南星姐就放心好了!」風太突然有些得意道,「你不知道平時都是我負責照顧藍波的,我照顧孩子可在行了!」

  我眯著眼睛:「我又不是孩子……」

  而且藍波也不算孩子了吧?怎麼說呢,光看外表就知道風太比我小,他說來「照顧」我就算了,用「看孩子」來比喻,不顯得我和……孩子一樣嗎?

  「藍波小時候比好照顧多了。」風太點點頭,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口中的話語似在暗指什麼,「小孩子摔痛了、磕破了、吵架了,鬧脾氣都會表現在臉上,會哭會鬧,但給他個糖就忘了。大人就……什麼都忍著,傷到了都不說,可別扭了。」

  「……」

  「南星姐應該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吧。」風太深吸了口氣,沒再繼續那有些沉重的話題,笑吟吟地看著我,「我可以說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南星姐想知道什麼?」

  「你就說說……覺得能告訴我的吧。」反正一時間我也不知道從哪裡問起。

  風太倒是真沒把我當外人,上來就告訴我:

  綱吉和獄寺他們會變回十年前的模樣,全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手筆。

  風太說白蘭費盡心思把他們從過去換到現在,還停留這麼久,是為了十年前的綱吉還戴在手上的「彭格列指環」。

  那是白蘭想要毀滅這個世界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必須得到的東西之一。

  在那些「時空信」中,別的世界的我接近綱吉都是為了奪取指環,而這個世界的綱吉為了阻止白蘭瘋狂的計劃,在失蹤之前就收走了守護者們的全部指環,並告訴家族的人,所有彭格列指環都被他銷毀了。

  「我們真的以為綱哥把指環銷毀了,但事實並非如此!」風太道,「彭格列指環是構成『7的3次方』的一部分,若彭格列的指環真的被銷毀了,這個時空的平衡會被破壞,時空也會被扭曲,綱哥他們是不可能剛剛好從十年前穿越來!」

  「什麼意思?」

  雖然風太像是一開始就在和我解釋最重要的部分,我聽起來雲裡霧裡的。

  無論是名詞還是概念,都無法清楚理解。

  「對於從十年前來的獄寺先生和山本先生來說,綱哥就是昨天失蹤的,兩邊的時間是同步進行的!沒有發生任何偏差!」風太有些激動,「最主要的是:無論是昨天來的綱哥還是剛剛出現的獄寺和山本,他們的手上都沒戴著彭格列指環!」

  「所以呢?」我猜測著風太要告訴我的事情,「綱吉把這個時代的指環留給了十年前的自己?他早就知道自己會交換,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內?」

  「對!這些一定是綱哥計劃的!他沒銷毀指環就是留給過去的自己!」風太越來越興奮,他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語氣裡帶著崇拜,「無論哪個世界阻攔白蘭的都是綱哥,可這個世界的綱哥中了滅炎彈,那樣的他是無法與白蘭抗衡的!可綱哥沒有放棄!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十年前的自己!他准備好了一切!!」

  「……」

  在得知這些後,我可沒法像風太這般興奮。

  在我看來十年前的綱吉不過是個孩子,無論他是否真打敗白蘭的實力,二十四歲的感覺怎麼能把如此殘忍的現實交給過去的自己面對,還把拯救世界的任務交給過去的自己……

  二十四歲的綱吉是否想過,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面對這些會有多大的壓力?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多殘忍、多過分?

  「我之前一直不理解綱哥的做法,家族內部也有很多人說綱哥是在逃避、說綱哥放棄了家族、說綱哥被魔女迷惑了,但我覺得綱哥想的比誰都遠!他早就做好了周密的計劃!你看!現在的發生的這些就是證明!」

  「……」

  風太雙手撐在床邊,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我:「南星姐,我想綱哥要拯救的這個世界裡,是有你存在的!他繞了那麼多的圈子,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是為了避免在其他時空發生過的悲劇!」

  「……」

  「風太,南星一下消化不了這麼多。」

  就在風太手舞足蹈到跳起來的時候,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裡包恩打斷了他。

  「裡包恩先生你怎麼過來了,事情都說完了?」風太的聲音依舊亢奮。

  「草壁來了,我就交給他了。」裡包恩道。

  「草壁先生來了?」風太突然想起了什麼,「了平先生讓我轉交給雲雀先生的東西還在我房間呢!我正好沒時間送去!」

  風太本來起身就要走,卻有回頭看了看我,似是在猶豫什麼。

  「你去吧,南星我可以陪一會。」

  「那就麻煩裡包恩先生了!」

  在得到保證後,風太端著冷掉的餐盤,小跑出了病房。

  「風太真是的,興奮過了頭,有些不該告訴你的事情也說了……」就在風太離開之後,裡包恩突然嘆息了一聲。

  「……」

  在我面前的裡包恩和剛剛不同,我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他沒有說話徑直走到了我的床邊,在我詢問他要做什麼的時候,裡包恩突然對准我舉起了手|槍。

  「!!!」

  「……」

  在我震驚的表情中,他扣動了扳機。

  「砰——」

  ……

  * * * * * * * * *

  ……

  一小時前。

  橫濱,雲雀恭彌臨時住處——

  「恭先生!你為什麼突然交代這些……就好像……好像你要不在了一樣。」跪坐在套廊上的草壁哲矢一臉震驚,「是出了什麼事嗎?」

  出什麼事了?

  不過是自以為是的沢田綱吉做了自以為是的計劃,又被自以為是的白蘭發現了,沢田綱吉又自以為是的臨時改變定好的計劃。

  而他,雲雀恭彌,對沢田綱吉的這個新計劃很不滿。

  「沒什麼。」雲雀恭彌打了個哈欠,挑逗著站在枝丫上的雲豆,好半天才回了這麼一句。

  「誒?」草壁哲矢一臉的茫然。

  雲雀先生的狀態可不像沒事的樣子,至少「不爽」兩個字已經寫在他的臉上了。

  「你怎麼看夏目南星。」雲雀恭彌突然轉過了身,詢問草壁哲矢。

  「我……」草壁哲矢想了想,搖了搖頭,「和她接觸不多。」

  「你沒有收到『時空信』,沒有先入為主的印像。」雲雀恭彌解釋了一句,告訴草壁哲矢他提問的原因,「你對她的評價應該比我們高吧?」

  「我們?是指守護者們嗎?」草壁哲矢思索了一下,「那應該是的。無論是調查還是接觸,夏目小姐都時一個認真勤奮的人,她在學校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很受歡迎,雖然畢業後才正式在武偵工作,但解決過不少難纏的事件,能力不差武力也不弱……」

  「我不是要聽你誇她。」雲雀恭彌的聲音明顯不悅。

  「……」了解對方脾氣的草壁哲矢立馬閉嘴。

  站在枝頭的雲豆突然扇了扇翅膀,飛向了空中,歡快地叫嚷起來。

  雲雀恭彌卻蹙起了眉頭。

  在彭格列家族的人看來,沢田綱吉娶了夏目南星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

  當時家族內還在討論找到時間魔女要怎麼處置。

  沢田綱吉卻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家族,不僅搶在眾人前找到了時間魔女夏目南星,還迅速娶了她!他用「彭格列首領夫人」的身份給夏目南星一道護身符!

  既然成了「首領夫人」,對於彭格列家族的人來說,夏目南星就成了需要用性命去守護的存在。

  無論眾人怎麼不滿,也能明白沢田綱吉這麼做的意思,會按照他的要求做。

  夏目南星的性命已經無憂了!

  可沢田綱吉還覺得不夠!

  他像是在提防著家族中所有收到「時空信」的人!

  明明只要把十年前的自己換回來就夠了,他偏要在劣勢的情況下消減家族的戰力!他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這麼長時間沒有管家族的事情,他以為在橫濱的彭格列家族成員剩下幾個人能用?

  他是連自己的守護者都不相信了嗎?覺得他們成了威脅嗎?

  他能相信的只有十年前的自己,和那些十年前的守護者了嗎?

  ……

  天陰了下來,飛出去的雲豆落在了雲雀恭彌的肩膀上。

  雲雀恭彌轉身回到了和室,雨點剛好落在他站著的位置。

  「哲,還有一件事。」雲雀恭彌蹙眉,「我需要你用你認為正確的方式對待夏目南星。」

  「正確的方式?」草壁哲矢疑惑。

  「把她當作時間魔女還是首領夫人,之後……」雲雀恭彌頓了頓,似在思考對方是否能明白他的意思,「你來定奪。」

  「……」

  在理解到雲雀恭彌是把夏目南星的生死交給他判斷後,草壁哲矢只如石頭一樣僵在了原地。

  這樣的事情……守護者們都沒個定論,首領又是站在自己夫人那一邊的,哪是他能定奪的?


第95章 夏目姐姐,這是最強保鏢!

  「……」

  「……」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在裡包恩扣動扳機後, 子彈射向銬住我的鐵銬。可裡包恩手中的槍|械像是出了什麼問題,在開槍的那瞬,他瞬間被白煙包裹住全身。

  在煙霧消散之後, 身形高挑的裡包恩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靈巧翻身, 穩穩落到我病床上的……

  超級迷你版的裡包恩。

  有多迷你呢?

  看起來就和小嬰兒一樣。

  「Ciaosu——」

  「……」

  小小的裡包恩左右張往後, 和我打了個招呼。

  眼前發生的這些讓我傻眼了。

  我瞪大了眼睛, 微張著嘴巴,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為什麼裡包恩先生會變這麼小……

  在我面前的這個裡包恩就像是被等比例縮小了一樣,明明是小嬰兒模樣, 卻穿著西裝戴著禮帽, 手中也握著更加迷你的手|槍。

  就連他那卷曲的鬢角也因身體變小更加的顯眼。

  裡包恩應該也是和十年前的自己對調了吧?如同剛剛的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一樣。

  可不過十年而已, 又不是二十年、三十年,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難道是那個什麼十年火箭炮出問題了?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Ciaosu——」

  「Cia……osu——」

  在我呆住的這段黑時間愛你,小小裡包恩和我揮了揮手, 放慢了語速又同我說了一遍, 像在進行單詞教學一樣,我只能傻傻地跟著他念了一遍。

  「你是……裡包恩先生, 對吧?」雖然各處的特征都很明顯, 我還是無法確定他的身份。

  「不是哦。」小小的裡包恩收起了手|槍,翻了一個跟頭, 躍到了我的手邊, 「我只是一個路過的醫生。」

  「哈?」我的大腦跟不上他的節奏。

  在翻這個跟頭的時間裡,這小小的裡包恩先生竟換上了不知從哪變出來的迷你版的白大褂, 像是在玩孩童的扮演游戲一樣。

  他手中還拿著聽診器,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把聽診器的一頭放到了我的額頭上。

  他如此靈敏的行動讓人措手不及。

  「病人的姓名。」站在枕頭旁邊的小小裡包恩發出提問。

  「啊?」這到底是在干什麼呀?真是做小孩子游戲嗎?

  「醫生需要知道病人的姓名才能做記錄, 你要乖乖配合呀。」小小裡包恩重復了一遍,「你叫什麼。」

  「南星……夏目南星。」

  「……」

  「有什麼問題嗎?」

  小小的裡包恩不再說話,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我放在床頭櫃上的筆記本上。

  那是父親的日記本,我剛剛只翻看了幾頁風太就進來了,我把夾在筆記裡本的照片當做書簽。

  照片露出了一部分,被小小的裡包恩看到了。

  「……」

  「小心啊——」

  我見他突然躍了過去,本能地想要去接住,小小的裡包恩卻在我伸出手之前就穩穩落在床頭的小桌子上。

  他抽出了照片。

  「……」

  「……」

  照片應該是我父親的珍藏,一直被夾在日記本。

  那是我父親和我母親的合照,我還沒來得及細看。

  小小的裡包恩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我。

  「你和尼娜是什麼關系?」

  「我……」

  「你是她的女兒嗎?」在我回答之前,小小的裡包恩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是……」

  小小的裡包恩把照片放回到原處,不再繼續那奇怪的家家酒游戲。

  他又躍到了床上,在我手邊坐了下來,然後抬頭仰視我。很久很久……

  他似在看我,又不在看我。

  那睜著大大的眼睛沒有任何復雜的情緒包含在其中,我能看出的只是黝黑眼瞳下的一抹驚喜的光亮。

  「南星,是吧。」

  「嗯。」我點了點頭。

  「你卷進了什麼麻煩的事情裡了嗎?」

  「先、先等一下。」這突然的關懷讓我受寵若驚,「你是裡包恩先生、是來自十年前的裡包恩先生對吧?你為什麼會是……嬰兒的模樣?」

  而且,突然來到這樣的地方,他應該覺得混亂才對!

  他現在最該弄清楚的不是:這裡是哪裡,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為什麼這小小的裡包恩看起來如此的冷靜?比起自己更關心我的事情?還一副從容不迫的長輩做派,像是無論此刻發生了什麼,只要有他在就能輕松擺平的模樣?

  「你是說十年後的我不是這副模樣?」小小的裡包恩從我的話裡讀出了其他的含義,笑了起來,「那這個未來……不算太糟。」

  「……」

  「南星,這裡是哪裡?」終於,這個裡包恩問了一個正常的問題。

  「是彭格列家族的地下基地,」因無法確定,我又補充了一句,「大概吧……」

  「所以,你是卷進Mafia的事件中了。」小小的裡包恩接受的很快,「那麼,誰讓你卷進來的,是阿綱嗎?」

  「……」我思考了一下,不知道這個問題如何回答。

  「你是因為阿綱來到這裡的嗎?」我的沉默讓裡包恩換了一個問題。

  「是。」這個問題,倒是不需要思考。

  「這廢柴綱,真是做了了不得的事情呀……」

  小小的裡包恩念叨了一句,雖沒說出口,滿臉都是他要好好教訓綱吉一頓的表情。

  裡包恩他跳下了床,同我說道:「南星,你帶我去找他。」

  「等等!」我急忙擺手,「阿綱、綱吉他……現在的綱吉也是從十年前來的,這個時代發生的事情和他無關,不是他做的,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的!」

  「哪裡不是他做的,就是未來的他做的!有差別嗎?」裡包恩回頭看我,甚至活動起了手腕,「就當是為未來的自己,受頓教訓吧。」

  「……」這位小小的裡包恩先生,真嚴厲啊。

  「你還在等什麼?」裡包恩催促道。

  「我不認識這裡的路。」我雖下了床,卻沒走過去,只站在原地解釋道,「這裡的人也不喜歡我到處跑來跑去……會覺得很危險。」

  「敢這麼說的人,有一個我幫你揍飛一個。」裡包恩笑著道,「有我在的話,是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到南星的。」

  裡包恩的前後反應令我措施不及:「誒?為什麼要保護我……」

  「這一點,是秘密呢。」裡包恩回頭,衝我眨了下眼睛,「……沒有秘密的男人,就不浪漫了。」

  「……」

  是因為我的母親嗎?

  就算是這個時代的裡包恩先生,剛剛在翻看的怕也不是我的父親的日記,而是我父親夾在裡面的照片吧?

  裡包恩先生和我的母親……是發生過什麼嗎?

  我的這些問題,因為裡包恩先生剛說的最後一句話,都咽回到了肚子裡。


第96章 夏目姐姐,你會帶小孩嗎?

  在小小裡包恩的強烈要求下, 我跟著他走出醫務室,在這未建完的地下基地尋找其他人。

  雖然醫務室外的走廊上還算干淨,但一轉彎就能看到堆在地上的沙土和磚板類的材料。

  這條路一半用水泥簡單糊了起來, 另一半還是土塊,那支撐空間木架不是很牢固,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走在隨時會塌方的礦洞之中。

  因這裡的地面實在顛簸不平, 作為成年人的我都不太好下腳, 我便把變成小嬰兒的裡包恩先生抱了起來。

  好在,這裡距離電梯間不遠,而且電梯的構造看起來要結實多了。

  「真寒磣。」小小的裡包恩發表感想, 「這裡真的是彭格列家族的基地嗎?」

  「應該是的。」我回答道, 「我聽說還沒建完。」

  「這裡應該不是並盛町吧?」小小的裡包恩猜測著。

  「我們大概在橫濱。」我也沒法給出確切的回答, 「我之前昏迷了,也是才醒沒一會,反正我昏迷之前還是在橫濱的。」

  「南星生活在橫濱?」

  「嗯。」我點了點頭。

  「過得怎樣?」

  雖然不知道裡包恩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還是如實給出了回答:「之前……挺好的。」

  因醫務室所在的地方是電梯能到的最後一層, 負五層後面的按鈕都是灰色的,我只能帶著裡包恩一層一層地找上去, 看看哪一層有人。

  可連著上面兩層都是為完工的狀態, 只有微弱的燈照明,還不如我所在的那層醫務室, 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 所以我們連電梯都沒離開。

  電梯繼續往上升,只是每往上一層, 裡包恩臉上的笑容就減少一分。

  電梯剛到負二層的時候, 電梯門還沒開,我們就聽到了小孩的哭喊聲。

  「哇啊啊啊——」

  這洪亮的哭喊, 在電梯打開後格外響亮。

  這裡是負二樓,和我們之前看到的「礦洞」不一樣,這一樓走廊明亮,有著最基本的設施,看起來有點地下基地的意思了。

  「哇啊啊啊……這裡是哪裡?媽媽……一平……你們在哪裡啊……這裡好可怕……」

  我和裡包恩順著哭聲尋找,在一個死胡同裡看到了頂著誇張爆炸頭、穿著奶牛緊身衣的小孩,在他的腦袋上還頂著兩個牛角,也不知道是怎麼固定上去的。

  「是藍波啊,他不是比我早到好一會的嗎?」

  「藍波?」裡包恩的話讓我大吃一驚,無法把眼前的小屁孩和那個……那個少年藍波聯系到一起。

  「藍波大人餓了!藍波大人要吃飯……哇——」小藍波的哭喊蓋過了我和裡包恩的聲音,他並沒有發現我們,只顧自己大聲哭鬧,「根本忍不了啊!媽媽……」

  「走吧,他們應該不在這一層。」面對哭泣的小藍波,裡包恩無動於衷。

  「走?」

  裡包恩是不准備管藍波嗎?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藍波是個孩子,還哭得這麼慘……

  我之前認識的藍波不過十五歲的年紀,他從十年前來,現在不過五歲,沒什麼理解能力,就算跟他解釋,怕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比起其他人來說更需要照顧,怎麼能把他一個小孩丟在這裡呢?

  這樣的事情,我可做不到……

  我向藍波走了過去,裡包恩沒有攔著我,只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藍波?你別哭了……」

  「……」聽到我的聲音藍波抬頭看了一眼,隨後立馬嚇著後退了好幾步,大聲叫了起來,「啊!從沒見過的怪阿姨!」

  「……」嗯?阿姨?

  「你為什麼知道我叫什麼?你是要賣掉藍波大人嗎?」

  藍波雖沒有繼續哭下去,可他口中的每一句話都讓我嘴角瘋狂抽動。

  這個小孩……

  「你亂說什麼呢!」就在這個時候,站在我身後的裡包恩一腳踹了過去,把藍波踹倒了,「你要是再說什麼讓南星不開心的話,哼哼——」

  裡包恩掏出了手|槍,威脅了藍波一句。

  「裡包恩先生不用這樣!」我急忙制止了裡包恩,把又哭起來的藍波抱了起來,「現在這個藍波又沒見過我。」

  「哇啊啊——」原本哭唧唧的藍波見我向著他後,不怎麼突然哭得更凶了。

  「你怎麼了?」我抱著藍波輕輕拍了拍,哄著他,「是哪裡摔痛了嗎?」

  「漂亮姐姐是個好人!和裡包恩不一樣!」藍波突然抱住了我,不肯下去。

  「……」這嘴巴上的說法倒是變得挺快……

  「還是趕快去找阿綱他們吧。」裡包恩抬頭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了。」

  「嗯。」在安撫好藍波後,我點了點頭。

  在綱吉之後,獄寺隼人、山本武、裡包恩和藍波也從十年前被換了過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被調換。

  要是這個基地的人都變成了十年前的模樣,這後果……我可不敢想像。

  我們帶著藍波來到上一層。

  剛走沒幾步,就看到了打著哈欠在走廊游蕩的夏馬爾醫生。

  「哦呀呀——我可沒聽說事情到了這麼嚴峻的地步。」夏馬爾醫生掃過了我們一行人,沒再說其他,只招了招手,讓我們跟著他一起,「既然都跑到上面來了,那就一起吧。」

  「嘿——」

  夏馬爾的話音剛落,裡包恩突然衝了過去,沒等我看清發生了什麼,原本站著的夏馬爾已經被他踩在了腳下。

  「這是……什麼情況?」突然挨了一頓揍的夏馬爾有些茫然,他沒反抗,趴在地上的他反而伸出了兩只手,做投降狀,「十年前的我剛惹到你了?」

  「我在算的是十年後的賬,沒有紳士會把女士一個人丟在最下層的!」裡包恩拍了拍手,似是剛剛不過熱身運動,「廢柴綱他們在哪?」

  夏馬爾似是明白了什麼,起身的他沒有還手,只隨意撣了撣衣服,指著前方的房間:「都在會議室。」

  「南星。」裡包恩出聲制止我跟著他一起,「你在這裡等五分鐘,一會再進去。」

  「等……五分鐘?」

  「嗯。」裡包恩打開了會議室的門,又叮囑道,「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進來。」

  「好……」

  我本以為裡包恩是想去了解一下情況,覺得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訴我的。可他才進去五秒鐘,我便聽見了從屋內傳來了痛呼聲。

  那大聲哭喊的聲音是綱吉無疑了!

  如此撕心裂肺的叫喊,裡面發生什麼了?

  「你還是在這等一會吧。」在我准備進去看看情況的時候,夏馬爾伸手攔住了我,「你去求情怕是會打得更慘。」

  「……」

  「對了,你最好不要讓這個裡包恩知道你和綱吉結婚的事情。」

  在屋內的痛呼聲變得復雜,到能用哀嚎遍野形容的時候,夏馬爾又提醒了一句。

  「為什麼?」這些事有什麼邏輯關系嗎?

  「我怕綱吉會被揍的……一時半會治不好。」夏馬爾撓了撓頭,「在懲罰弟子這件事上,裡包恩從不心慈手軟。」


第97章 夏目姐姐,我有話想說!

  等我進到會議室的時候, 除去站在桌子上的小小裡包恩外,房間裡沒有一個人是不帶傷的。

  他們不是趴在地板上,就是倒在椅子上, 還有幾個跪坐在角落。

  「哇啊——」

  在我進門的時候,只有一半身子斜躺在桌子上的獄寺隼人滾了下來, 剛好砸到了趴在地上的綱吉。

  若不是趴在地上發出了耳熟的叫喊聲, 我都認不出這個人是綱吉。

  他的臉鼓囊囊的, 腦袋上好幾個大包,連右眼都睜不開了。

  「喂喂喂……」見到此情此景的夏馬爾不由抱怨了兩聲,「這地方現在只有我一個醫生, 一口氣搞出這麼多需要救治的病患, 我根本來不及處理呀!更何況……還全是男人。」

  抱怨歸抱怨, 在這等待的五分鐘裡,夏馬爾醫生還是早早拿來了藥箱,一進屋就從受傷最輕的人開始處理, 未急著治療還在哼哼、也是傷得最重的綱吉三人。

  受傷最輕的是排排跪坐在角落的風太、草壁哲矢還有一個我之前沒見過有著锃亮額頭的男人。

  雖說他們沒受什麼傷, 可不是臉頰就是腦袋還是有一塊鼓囊囊的,看得出都狠狠挨了一下揍。

  「哇哈哈哈——阿綱變成了胖豬頭!獄寺也被揍得破破爛爛的……」

  就在我震驚眼前看到的這些畫面時, 被我抱在懷裡的藍波突然跳了下去, 指著疊在一起的綱吉和獄寺大笑出聲。

  他全然忘了自己不久前也被裡包恩過揍了一下,沒什麼嘲笑他們的資本。

  「大家到齊的話, 有件事需要告知一下。」毫發無損的裡包恩用小小的手槍頂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夏目南星從現在開始由我保護。無論是誰、因為什麼原因,都不可以欺負她, 更別說把她鎖在廢棄的地下室。」

  這個裡包恩被換過來的時候, 我的手銬不是已經被他打壞了嗎?

  他是怎麼注意到這件事的?子彈打出後的硝煙味?還是其他?他觀察事物這麼仔細的嗎?

  「那裡不是地下室,是醫務室!」有著锃亮額頭的男人開口道, 「那也不是廢棄的!只是還沒建好而已!基地動工也才半個多月,能造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樓上是沒醫務室嗎?醫生不是都在樓上嗎?」裡包恩哼了一聲,目光從夏馬爾身上掃過,繼續道,「隔了兩層廢墟,還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要是這不結實的基地出了什麼岔子,又誰能想起她?這還不是欺負嗎,強尼二?」

  「可那都是獄寺先生要求的……」被叫強尼二的男人回答道,「在沢田先生離家出走後,家族內的事物都是獄寺先生安排的……」

  「嘿——」

  「哇呀——」

  「呀啊——」

  在這聲辯解中,裡包恩先生又從桌上跳下來。他先是踏了一腳,隨後蹺著二郎腿坐在了獄寺隼人的背上,連帶著最下層綱吉也受到了波及,跟著獄寺一起發出微弱的痛呼。

  「獄寺,這樣的事情以後不可以再發生了。」裡包恩吩咐道。

  「裡包恩先生,這些事情……和現在的我有什麼關系……」獄寺隼人欲哭無淚,「而且,未來的我會那麼做,也是為了十代目啊!她不是會殺了十代目?哇啊——」

  獄寺隼人的話還沒說完,又迎頭遭到重擊,發出了悲鳴。

  「這樣的傻話就不要再說了。」小小的裡包恩說道,隨後看了我一眼,篤定道,「南星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在之前的五分鐘裡,從房間傳來的痛呼聲夾雜著對現在情況的極簡解釋。

  內容不過是對眼下情況並不了解的人,說著「時間魔女會害死彭格列首領的預言」內容,和身為「時間魔女」的我,出現在綱吉的身邊有怎樣的危險性。

  有趣的是,這些內容不是風太或者草壁哲矢說出來的,而是擔憂綱吉安危的獄寺隼人,把自己剛聽說的事情,用自己的方式、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復述」的。

  他還用著「預言」這樣的說法,顯然並未真正了解「時空信」的含義。

  「裡包恩先生又不了解她!憑什麼這麼說!」獄寺隼人不服,「裡包恩先生為什麼要幫她呀!」

  「你才是道聽途說的吧。」裡包恩笑了起來,「斯黛拉家族的女人只有接觸後才知道是怎樣的,我之前遇到的是繆斯,這個說不定是雅典娜呢?」

  在小小的裡包恩停手後,我幫著夏馬爾醫生一起給他們塗藥貼消腫貼。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避開了綱吉,又因獄寺不喜的眼神,選擇了去幫山本武。

  山本武笑眯眯的,看起來十分坦率,他似乎並不清楚現在是怎樣的情況,連這裡是十年後的世界都花了好長時間才願意相信。

  可這樣的山本武,卻第一個同我道歉的人。

  「雖然不知道未來發生了什麼,但好像我對你也不好。小鬼說得有些道理,得先了解再下判斷。總之,抱歉呀——」山本武撓了撓頭,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不用替未來的自己道歉,你只是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我搖了搖頭,讓山本不要在意。

  「哈哈,」山本武笑出聲,「你果然和他們說的不一樣。」

  「他們說什麼了?」我專注於把藥膏揉進山本武發紅的手腕,隨口問了一句。

  「嗯……還是不要告訴你了。」山本武思考了一下道,隨後補充了一句,「對了,我叫山本武,雖然……你應該是認識我的。」

  「認識,但不是熟。」我抬頭對他伸手,既然他重新自我介紹,我也回了一句,「我叫夏目南星。」

  「那我稱呼你……夏目?還是南星?」

  「怎麼叫都可以。」

  「那就南星吧。謝謝你,南星。」山本武指我幫他塗消腫膏的事。

  「沒關系。」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綱吉的視線一直在往這裡瞟。

  也不知道是傷得太重,還是怎麼的,我余光瞄到他的時候,他都是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漂亮姐姐,藍波困了,你陪我睡覺……」

  我這邊剛幫山本武處理完,原先在房間裡瘋跑,到處嘲笑使壞的藍波突然抱住了我的小腿,他整個人靠過來。

  小家伙看起來是玩累了,迷迷糊糊的。

  「困了?你剛不是說肚子餓了嗎?」因藍波有些站不住,我急忙抱住了他。

  「藍波我帶你去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去睡覺吧。」在幫綱吉處理傷口的風太站了起來,准備把藍波抱走。

  「不要!」小小的藍波抱住我的脖頸,腦袋在我身上蹭來蹭去,「你們都把藍波大人丟下,我要漂亮姐姐!」

  「藍波!南……姐姐也剛醒,需要休息!你別任性!」綱吉也站起來,想要制止藍波。

  他像是一下不知道要怎麼稱呼我,本想叫我的名字,最後還是變成了「姐姐」。

  說起來,昨天剛見面的時候,他也是用「姐姐」稱呼我的,這會兒怎麼就覺得別扭了?

  「才不要!噗噗——」藍波衝著他們吐舌頭,隨後又往我的懷裡鑽了鑽,「漂亮姐姐身上香香的,還會和藍波大人玩!漂亮姐姐是最關心藍波大人的人!她不會丟下藍波大人!」

  「藍波!都說了不可以任性!」綱吉舉著拳頭,有些不滿。

  「風太,你跟我一起去吧,」見綱吉就要衝上來,我看向了風太,「我不認識路。而且,我現在也有些餓了。」

  風太回頭看了看有些尷尬的綱吉,又看了看,無奈地點了點頭,「草壁先生、夏馬爾醫生,我跟著去一趟,綱哥就麻煩你們了。」

  我們才離開會議室一會,藍波已經在我懷裡睡熟了。

  因房間都在下一層,風太擔心把藍波一個人放那裡,一會醒了又要哭鬧,便自己抱在了手上,坐在餐廳裡,陪我吃飯。

  「這基地就這麼點人嗎?」想著一路走來空曠的走廊,對比我之前在密魯菲奧雷家族見到的場景,我不解道,「彭格列家族應該不是一個小家族吧?」

  這樣的他們、這樣的基地,能和白蘭對抗嗎?

  那些能當主力的人,還都和十年前的自己對調了,戰力和閱歷都相差太遠了。

  「的確沒有多少人……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在裡面。」風太輕聲道,「因綱哥失蹤前的命令,家族內沒有大面積地搜尋『魔女』的下落,防止白蘭有其他的動作,大部隊都留在了意大利。」

  「……」

  「綱哥的不告而別,讓家族內出現了很多不滿的聲音,防止家族內其他人得到南星姐的下落對南星姐不利,守護者們只能偽造南星的下落,把他們哄騙去其他的地方。」

  「……」

  「可現在騙不下去了,白蘭已經有了行動,大家應該都知道『魔女』在橫濱被找到了。」風太苦笑著,「為了得到南星姐和彭格列指環,白蘭很快就會有其他行動,彭格列的大部分不一定能支援上,而且……他們看到變小的綱哥和守護者們,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反應……」

  「比起那些,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被這個時代阿綱藏起的彭格列指環吧。」

  風太的聲音剛落,不知從哪裡蹦出的裡包恩跳到了桌子上,加入了我們的話題。

  「裡包恩先生!你怎麼過來了?」風太有些詫異。

  在我們出來的時候,裡包恩有事情要向草壁哲矢了解,兩人還找了一個小房間說話去了,這才多久,怎麼就出來了?

  「我讓阿綱帶著我轉轉。」裡包恩說著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雖說是沒建完的基地,還是要熟悉一下。」

  跟在他身後的綱吉沒有進來,只有些拘束地站在門口。

  綱吉臉上和額頭都貼著方形膏藥,露出來的手腕和腳脖子也綁著繃帶。他身上原本就有傷,應該是昨天晚上逃離密魯菲奧雷家族追捕時傷到的,加上裡包恩剛才那頓揍,他算所有人裡傷得最重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口疼,綱吉所有的動作都小心翼翼地,甚至不敢太靠近我們,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

  「綱哥。」風太招呼了一聲,「你要吃些什麼嗎?午飯你也沒吃多少。」

  「不、不用了……」綱吉擺了擺手,看了看我,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拒絕了風太。

  「找到了彭格列指環綱吉就能和白蘭抗衡了嗎?」掃了一眼綱吉後,我的目光又落在了裡包恩的身上,詢問道。

  「怎麼可能,如你所見,十年前的阿綱可是比現在的阿綱更加廢柴。」裡包恩毫不留情,「只能說可能在某些地方會比你知道的廢柴綱好一些。」

  「某些地方……」我笑了一下,「是年紀小,還不會騙人嗎?」

  「這個嗎……我就不知道了。」

  裡包恩轉頭看向了還站在門口的綱吉。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反正綱吉整個人都抖了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驚恐。


第98章 夏目姐姐,我們什麼關系?

  在十年前的世界裡, 綱吉他們不是莫名被十年火箭炮打中,就是跌落的時候下方正巧放著十年火箭炮。

  他們雖被換到了未來,十年後的他們卻未對調到十年前的世界, 就連交換五分鐘的規則也失效。

  裡包恩是他們之中最晚被打中的人,從他的視角來看:

  綱吉是昨晚上失蹤的, 獄寺隼人和山本武是今天早些時候尋找綱吉時沒的蹤跡, 藍波是在他的面前被人塞進十年火箭炮的。

  再根據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的視角補充, 能確定的還有:

  我們與過去的時間線是平行的,未產生任何偏差,就是說他們在十年後的世界待一天, 在十年前的人看來, 他們就失蹤一天。

  這是一個壞消息。

  若是守護者們都在這幾天被送到十年後的世界, 十年前的人很快就會發現異常了,若是他們開始行動,說不定會改變此刻的世界。

  所以, 無論少年綱吉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他們都得在一周內解決問題,及時回到原來的時間線去, 再由裡包恩捏造一個類似在山裡一周修行的借口, 遮蓋他們消失一周的事實。

  「藍波是被塞進十年火箭炮的!」聽到這個消息的獄寺隼人激動了起來,他立馬起身, 准備朝會議室的另一頭跑, 「那還不快把蠢牛叫醒!問他是誰做的!」

  「獄寺君你冷靜一點啊!你這樣會嚇到藍波的。」坐在他身側的綱吉立馬阻攔,「藍波好不容易睡著, 至少等他醒了再說吧。」

  「可是……」獄寺隼人蹙眉, 有些猶豫,「裡包恩先生說我們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再急也沒用, 不管怎麼算時間都是不夠的。」裡包恩說著看了我一眼,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而且叫醒藍波他也不一定認識,是個和阿綱差不多的中學生。」

  「什麼嘛,裡包恩看到他的正臉也早點說啊。」綱吉聽到稍稍松了氣。

  「我也不認識他,」裡包恩道,「反正和阿綱不是一個學校的,棕紅色的頭發還戴著眼鏡,膽子和阿綱差不多的小。」

  「為什麼這種事要用來比較……」

  綱吉嘀咕了一聲,被當面指出這些是的綱吉有些難堪,試圖遮住自己開始發紅的臉孔。

  「裡包恩先生明明看到他了,還被打中了?」獄寺隼人一直未放松警惕,蹙眉詢問,「那一定是個很狡猾的人吧!」

  「這個呀,我是自願的。」裡包恩笑著。

  「自、自願?」獄寺隼人一臉不可置信,「為什麼啊!這麼可疑的人不該先抓起來拷問嗎!至少先問出他有什麼目的呀!」

  裡包恩並不在意獄寺的埋怨,他在眾人的注視下優雅地端起了茶杯,抿了口熱茶。

  等裡包恩再張嘴的時候大家都下意識地朝他湊近了,想他說說自己這麼做原因,結果好半天他才來了一句,「好燙——」。

  「……」半屋子的人都險些跌坐到地上。

  在學生失蹤,去尋找學生的人也聯系不上的情況下,裡包恩看到一個陌生人把藍波塞進了十年火箭炮。

  他之前的行動都很隱秘,此時卻讓裡包恩發現,很難讓人不去想他是故意為之的。

  在見到這樣的畫面後,裡包恩稍稍想想就能猜測到最近發生的事情。當時的他就算是為了救回自己的學生也會「自願」進到十年火箭炮裡,來查查事情的來龍去脈的。

  這招是請君入甕呢。

  畢竟當時的裡包恩沒有其他選擇。

  「棕紅色的頭發戴著眼鏡?」抱著藍波坐在最邊上的風太突然出聲,詢問裡包恩,「他的眼睛是不是黑綠色的。」

  「風太認識那個人?」不等裡包恩開口,獄寺便問出了聲,看起來還是很焦急的模樣。

  「不不不,我只在獄寺先生那見過這樣的照片,獄寺先生說這是很危險的人,是白蘭最得力的助手,讓大家一定要小心。」

  「我有照片!放哪裡了?」

  在風太的提醒下,獄寺隼人風風火火地去翻找起了十年後自己的東西,尋找著風太提到的這張照片。

  真巧,獄寺隼人費了好半天找到的照片,上面的人我是認識的。

  就是我被困在密魯菲奧雷家族基地時,告訴我要逃跑、要去找到綱吉的入江正一。

  『阿綱會再出現的!你必須要幫助他!也只有你能幫助他!』

  『……你必須找到阿綱、找到明天晚上出現的阿綱!』

  我突然想起我最後一次見入江正一時他同我說的話,那些我當時並未在意的話語,此時想來卻別有深意。

  他是知道十年前的綱吉會出現,才特別提醒我要找到「明天晚上出現的阿綱!」

  「這張照片我要帶回去!一定要在十年前就他除掉!」亢奮的獄寺隼人捏著照片,「我絕不能讓十代目再陷到危險中!」

  「他應該……不是壞人。」

  雖不願當頭潑冷水,我還是把自己在密魯菲奧雷家族內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眾人。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沆瀣一氣,故意編個故事騙我們呢!」獄寺隼人依舊戒備,「我聽說在預言中你就屬於白蘭的陣營!你說這些只是想讓我們對你放松警惕……」

  「別這樣說獄寺君!」在裡包恩准備出手前,綱吉先攔住了獄寺隼人,幫我辯解道,「我相信姐姐!她不是這樣的人!她真要做什麼,很早很早之前就能動手了,完全沒有必要等到現在!」

  「不管這個入江正一的目的是什麼,我們到這裡來他是一手操控的,他一定知道未來的我們去了哪裡,也知道我們要如何回去。」裡包恩打斷了話題,「有必要接觸一下。」

  當然,比起這些事情,當務之急是找到被這個時代的沢田綱吉藏起的彭格列指環。

  按照風太的說法,綱吉從意大利本部離開之後,除去夏目家在熊本的老宅便一直住在橫濱,指環一直在他的身邊,他一定是把指環藏在了他來日本後去過的地方。

  熊本老宅那裡草壁哲矢今天早上就拜托聯盟家族的人去調查,他們那裡沒有消息的話,明日清早天微亮的時候,就需要綱吉他們外出尋找了。

  雖然他們都是從十年前來的,對這個世界不熟系,又出現在陌生的城市,但已經沒有讓他們適應的時間了,誰讓彭格列家族的人手如此不足呢?

  在定下外出搜查的隊伍裡,我和裡包恩不在其中。

  裡包恩認為白蘭可能不知道他被換到了十年後的世界,若是他這小小的模樣被看到,說不定會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而我,因有人擔心我離開就不會回來了,為了讓他們安心,也避免自己被白蘭找到,我很樂意待在這個地下基地之中。

  是夜。

  雖然在裡包恩的施壓下,我住的地方從負五樓移到了負二樓,有了可以關上門的房間,我卻嫌在房間裡悶得慌,有種被人時刻監視,連呼吸都不順暢。

  我准備去廚房給自己衝泡些喝的,剛打開門就發現斜對面獄寺隼人的房門沒關。

  在我開門的時候,他便衝到了門口質問我要去哪裡,還說要跟著我,生怕我趁一個人的時候偷偷做些壞事。

  雖然我能理解獄寺隼人的出發點,可一直被針對我也嫌煩。

  「我要去洗澡,你要跟著一起嗎?」

  「啊?」先前還咄咄逼人的獄寺隼人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我可以在外面等著!」

  「這基地裡沒有其他女性,真怕我跑,洗澡也該盯著吧?」我冷哼一聲,「好心」提醒獄寺道,「我從白蘭那逃跑的時候是從通風管道走的,這裡的浴室裡應該也有吧。」

  「那……」我有意讓獄寺隼人難堪,他在糾結了長長一段時間後,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你把浴簾拉上,我可以盯著你的腳!我必須……時刻盯著你!保護十代目的安全!」

  「獄寺君!你這樣太失禮了!不可以這麼做啦!」

  在獄寺隼人的話音落下後,在我隔壁的房間的綱吉突然衝了出來。

  「……」

  這一個兩個的,大半夜都在干什麼,是忘記明天需要早起外出了嗎?

  「可是,十代目……」

  「不行!絕對不可以!」綱吉拉住了獄寺,轉頭和我道歉,「對不起姐姐,獄寺君其實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一般情況不會這樣失禮的。」

  「……」這僅僅是失禮的問題嗎?

  「總之,姐姐放心去洗澡吧,我是絕不會讓獄寺君跟過去的!」

  我不願再和他們發生爭吵,見綱吉真把獄寺攔下後,直接坐電梯去了負一層。

  「Ciaosu——」

  廚房的門開著,小小的裡包恩像是知道我會來。

  我進去的揮手他已經泡好了兩杯紅茶,在同我找了招呼後,把其中茶推到了我的面前。

  「Cia……osu。」如同今天遇見時那樣,我跟著復述了一遍,隨後問道,「裡包恩先生是在等我嗎?」

  「我在冰箱裡找到一些點心,要一起嘗嘗嗎?」裡包恩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招手招呼我過去。

  「裡包恩先生想問些什麼?」

  我抿了一口他泡的紅茶,沒想去拐彎抹角,只又在杯子裡加了些水,衝淡了茶的苦味。

  「南星和阿綱……和十年後的阿綱什麼關系呀?」裡包恩也直截了當。

  「……」我想起了夏馬爾的囑托,頓了頓裝作不在意,「沒什麼關系。」

  「那麼,你討厭他?」

  「有人隱瞞身份接近你,一直裝作對一切不知情,還眼睜睜看著對你來說重要的人一個個被帶走,他接近你也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他需要你為他做事。他曾有過數次機會,卻在消失之前都沒和你道歉或解釋一句,更沒有親口說過一句請求你幫助的話語。你出於某些原因迫不得已得幫他,得到的卻是無止境地猜疑和防備,」我一口氣說完了這些,冷聲反問裡包恩,「對於這樣的人,裡包恩先生會討厭他嗎?」

  「是這樣啊,我知道了。」裡包恩點了點頭,「那真是相當的過分,不值得被原諒。」

  「你不用勸我什麼,我會幫沢田綱吉的,無論哪一個。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我抬頭看著裡包恩,「想要一周內打敗白蘭,我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對吧?」

  裡包恩剛才在會議室裡說要在一周內解決這件事的時候,我便知道我的用處了。

  「斯黛拉家族也算是被詛咒的血脈呢,」裡包恩嘆息了一聲,「抱歉呀南星,對你來說會很辛苦的。」

  「比起這個,等到事情全部結束後,我應該可以和你們劃清界限吧?」我擺了擺手,看著裡包恩說起了我更在意的事情,「等到成功制止白蘭之後,你們是否能永遠退出我的世界,我和你們本就沒有任何關系,不認識你們的過去我很好,未來,我希望也是如此。」

  「我也不願你卷到Mafia的紛爭中來,」裡包恩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端起了茶杯,回應道,「但這些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第99章 夏目姐姐,我們真是夫妻?

  在我和裡包恩聊完准備回去的時候, 看到浴室門口有個人蹲坐著。

  他蜷縮成一團,只露出了褐色的頭發,遠遠看著像是被遺棄在路邊, 惹人憐愛的毛茸茸小動物。

  是綱吉呢。

  深夜的走廊很安靜,我們一路走過來他都沒動一下, 大概是睡著了。

  裡包恩沒有停留, 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似是把這件事交給了我。

  我停在了綱吉的身邊,彎下腰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試圖叫醒他。

  不管他為什麼會跑到這來, 這裡都不是睡覺的地方。

  「阿綱?阿綱?」我下意識地輕輕呼喚他。

  「……嗯?」

  「你蹲在這干什麼?這都幾點了!」見他迷迷糊糊地抬頭, 我的聲音嚴厲了一些。

  「我在等南、等……呀啊——」

  「咚——」

  綱吉在看到我後整個人打了個激靈。

  他急忙後退, 想要和我拉開距離,卻因本來就是靠牆蹲著的,如此大力的後仰, 只讓自己的腦袋撞到了牆上, 發出一聲悶響。

  吃痛的綱吉急忙雙手抱住頭,又猛地向前傾。

  他全然忘了自己在這裡蹲了很久, 雙腳發麻, 猛地前傾只會讓自己再迎面摔到地上,砸平鼻子……

  我瞧著眼前的畫面, 想像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在心裡嘆了口氣,隨後伸手攬住綱吉的腰, 扶住了他的全身, 順帶把他拉站了起來,使他避開了鼻血濺一地的疼痛分支劇情。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綱吉口中的叫嚷聲越來越小, 因緊張閉上的眼睛也緩緩睜開,眯著眼睛的他小心翼翼觀察周圍發生了什麼,在看到我後,拖長的聲音才停了住。

  這麼一會時間了,綱吉還是整個人掛在我的手臂上、半靠在我身上,絲毫沒要離開的意思。

  無奈的我只能一抖手臂,稍稍用力氣把他頂了出去:「沒事就站好了。」

  「抱歉,夏目……姐姐。」綱吉有些踉蹌地後退了幾步,站穩後顯得有些拘束,「我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

  「已經習慣了。」我回了一句,再一次問起了他在這裡的原因,「你這麼晚跑這來干什麼?」

  「我……」綱吉前後左右望了一圈,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後,才小聲開口,「我想和夏目姐姐聊聊,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一直不清楚要怎樣稱呼我的少年綱吉,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稱呼,不再在叫我的時候停頓了。

  「你想聊什麼?」我問道。

  「我和夏目姐姐……」少年綱吉像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抓耳撓腮起來,好半天才磕磕絆絆地說了下去,「就是你和我、就是夏目姐姐和未來的我,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麼……有什麼……特殊的……關系之類的……」

  「……」我沉默看著他,沒有說話。

  「不管怎麼說,我都做了很多很過分的事情,夏目姐姐一定很生氣,所以我想和夏目姐姐道歉……畢竟一切因我……」

  「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和現在的你無關,」我嘆了口氣,為了不讓眼前的少年受到影響,我露出了真誠的笑容,真如同姐姐一樣,輕輕撫了撫綱吉剛撞到牆的地方,「你不需要去在意。」

  「可是……」少年綱吉低下了腦袋,輕輕搖了搖,「對不起……」

  「你不需要為沒做過的事情道歉!」我打斷了綱吉的懺悔,聲音沉了下來,「我不是說了麼,無論十年後的沢田綱吉做了什麼,都與現在的你無關!你沒有做過、沒有參與,也並不知情!被卷到這些事件中的你也是受害者!現在的你可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如果,我把對十年後綱吉的怨恨全部施加在少年綱吉的身上,這些行為和那些憑『時空信』的內容,就指責我是「白蘭派魔女」人有什麼區別?

  我討厭他們把其他世界毀滅的罪過安在我的頭上,不願為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承擔罪責!

  我討厭被這樣對待,所以,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對待別人。

  在想清楚這些事後,我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在心裡對這個綱吉的隔閡和排斥都消除了。

  「我對你沒有偏見,之前可能有些不滿,但現在沒有了。」我收起了聲色俱厲的模樣,再次笑了出來,「同樣的,阿綱面對我時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壓力,不需要為那些你沒做過的事情、或者說現在的你還沒做過的事情愧疚不安。現在的我們是平等的。」

  「平等……的?」綱吉有些不明白。

  「我需要阿綱的幫助,阿綱也需要我的幫助。」見綱吉還是有些迷茫的樣子,我又詳細解釋了幾句,「我需要阿綱打敗白蘭,讓我和我在意的人能夠安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而阿綱需要我的力量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得強大,才能在打敗白蘭後找到回到過去的方法。」

  「……」

  「阿綱也不想讓留在十年前的母親和剩下的朋友們擔心吧?」我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胡亂揉亂綱吉的頭發,見他沒有還手,只有些傻傻看我,我笑得更歡了,眼睛裡都滿是笑意,聲音溫柔了不少,「所以呀……為了我們都能盡早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你得加把勁呀,廢柴的小阿綱。」

  少年綱吉任由我蹂躪他的腦袋,沒有任何要制止的意思。

  在和我對上視線後,他也只是把腦袋低下了一些,似像是不讓我看到他此刻的表情,然後很小聲很小聲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我們都要加油啊……」我笑著收回了手,「走吧,很晚了,真的得睡了。」

  就算是要留在基地的我,明天一早還有許多事情呢。

  第二日,少年們離開基地的時間比預計早了許多,我起床的時候,以為他們還沒出門,結果風太告訴我:他們已經跟著草壁哲矢出去好一會了。

  等他們回來,已經是下午了。

  我一上午被夏馬爾抽了好幾管血,整個人暈乎乎的,裡包恩說等夏馬爾那有數據了就會來找我,方便起見,我就沒回房間,午飯後就留在了會議室裡,把幾張椅子並在一起躺在上面休息。

  正因如此,綱吉他們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躺著的我,等我被迷迷糊糊吵醒的時候,聽到三個少年正在激烈爭吵著什麼……

  「……她就是在玩弄十代目的感情!」

  「噓——獄寺君!不是說好這些事不說了嗎……」綱吉在小聲制止不知為何氣憤的獄寺隼人。

  「這也不一定呀,說不定是阿綱單相思呢?又或者只是單純沒找到好的時機送出去?」不以為意的山本武笑著道,「那結婚申請書全是阿綱的字,南星人也挺好的,一直生活在一起,阿綱會喜歡上也不奇怪啊。」

  「山本君怎麼也跟著說起來了!」綱吉有些抓狂。

  「所以我說她在玩弄十代目的感情呀!」獄寺隼人和山本辯駁了起來,「她明明和十代目住在一起,家裡都是他們一起生活的痕跡!可她卻不願和十代目結婚!十代目都寫了那麼多的申請書了!這算什麼呀!」

  「這一定有什麼誤會!」綱吉有些急切,迫切希望打斷這段對話,「我不是說過了嗎!十年後的事情和現在的我們無關呀!」

  「能有什麼誤會!她都沒有提過這件事!一直在和十代目撇清關系!而且這怎麼和我們無關了?這就是我們的未來!」獄寺隼人信誓旦旦,「那麼多的結婚申請書!沒有一份她是簽字的呢!這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你們在吵什麼呢,這麼大聲?」就在我想著要不要發出一點聲音提示眾人我在屋子裡的時候,裡包恩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說話的聲音有些陰森森的,「我好像聽到了結婚申請書什麼的,阿綱和誰要結婚?」


第100章 夏目姐姐,他們都是誰呀?

  在聽到裡包恩的聲音後, 綱吉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整個人蹦起來就想躲。

  可在注意到獄寺隼人張嘴,准備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又一個反手捂住了對方的嘴,露出了心虛的笑容。

  「沒什麼!沒什麼!是裡包恩聽錯了!」綱吉訕訕笑著, 不給激動的獄寺隼人一點說實話的機會。

  可惜, 只捂住了獄寺隼人的綱吉沒料到還有一個山本武……

  「我們在說十年後的綱吉想和南星結婚的事情。」

  「山本君你怎麼……」

  綱吉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口中的話語卻未能說完。

  只因為我從山本身後靠著牆邊的椅子上坐了起來,剛好和綱吉對視了一眼。

  「!!!」

  在見到我後,綱吉眼中的震驚瞬間轉為驚恐, 他整個人一下呆住了, 一動不動, 似是一尊石像。

  「到底是什麼情況?」裡包恩已經跳到了桌子上,因為綱吉沒有理他,又踢了他兩腳提醒他, 「廢柴綱!說話!」

  「我也……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回過神的綱吉急忙扭頭, 他避開了和我的對視。

  「這樣的事情比起問一無所知的十代目,裡包恩先生不如去問她!」憤憤不平的獄寺隼人在嘴巴可以自由發聲後, 伸手指向了我, 「你去問問她到底對十代目做了什麼?」

  在獄寺隼人這句話後,所有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我。

  可這些事情與來自十年前的他們無關, 我不准備給任何回應, 只保持著沉默。

  「我再問的是彭格列指環的事情。」裡包恩等了三秒鐘,又扭頭踢了綱吉一腳, 「你們出去這麼久, 找到了嗎?」

  「沒、沒有……」

  「嘿——」聽到這話的裡包恩一拳打在了綱吉的臉上,因他過於用力, 綱吉的臉直接歪向了一邊。

  「裡包恩!」平白挨了一拳的綱吉有些懵,捂著立馬鼓起的臉頰嚷嚷起來,「你做什麼呀!」

  裡包恩沒有解釋,只是嘆息了一聲,「還真是廢柴綱啊……」

  「唔——噦——」

  在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本就暈乎乎的我,突然泛起惡心,為了不讓自己吐出來,我急忙捂住了嘴巴,撥開了堵在門口的幾人,衝進最近的衛生間。

  綱吉本想追上來,卻被裡包恩一把拉住,讓他先彙報今天外出的情況。

  這個上午,我被夏馬爾用各色蓋帽的采血管抽了近二十管的血,夏馬爾當時就告知我之後可能會產生一些不適的反應,像是頭暈嘔吐之類的。

  我原本沒太當一回事,畢竟我的身體一向很好,就沒生過什麼病,結果剛抽完血沒一會我整個人就暈乎乎的,剛剛突然坐起來的時候,胃裡更是一陣翻騰。

  「身體這麼弱的話,是撐不了多久的。」我剛走出衛生間,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夏馬爾斜靠著牆說了一句。

  「什麼?」我用手背抹掉了嘴角的水漬。

  「延長時間啊。」夏馬爾笑著,「要是時制結界不夠牢固的話,時間壁壘可以被人從外打破,那樣的話對你來說可能是會致死的重傷。」

  「這樣的事情從未發生過。」我蹙眉回了一句。

  「那是你從未使用這份力量超過三分鐘。」夏馬爾道,「在時制空間裡,你停留現實世界三分鐘以上的時間,會對身體造成負擔,時間邊界的穩固又與你的身體情況掛鉤,你越是虛弱邊界越是脆弱。我之前也說了,你長時間使用能力的話白蘭一定能察覺到,你保不准在這段時間裡,他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強行打破結界。」

  白蘭曾經說過:我只有在他的身邊,才能發揮出完整的異能力。

  這件事要從我的外祖父說起。

  我的母親是在外祖母死去、外祖父年老時誕生在實驗室的試管嬰兒。

  因我的母親比我的外祖母能力弱上許多,甚至無法如外祖母那樣使用停滯時間的能力,他們便想著用其他方式進行「驅動」,像是知道一個開關一樣,這樣不僅能讓母親更好的使用這份力量,甚至能由外人控制這份力量。

  在那些瘋狂的實驗中,我的母親終於能使用一部分的能力,但這份能力比起外祖母來說,不到原本實力五分之一,更像是劣質的人造異能。

  不久後這份試驗停滯了,斯黛拉家族滅亡,只留下了部分數據和斯黛拉家族的基因碎片。

  多年後,在上大學的白蘭發現這個未完成的構想,只是隨便試一試,便意外完成了這份試驗。

  因白蘭以自己的血為引,所以不但能感知到斯黛拉血脈的存在,還能讓自己在靠近斯黛拉血脈一定距離內,以某種方式自由使用部分僅屬於斯黛拉家族女人的力量。

  當然,斯黛拉家族的女人在他一定距離內,也能突破屏障,使用出全部的力量。

  至於這「一定距離」是多少,只有白蘭本人知道了。

  在想到這樣的能力是用來操控我的母親,想要控制擁有斯黛拉家族血脈的女人,我就無比的惡心,對意外完成這項試驗的白蘭也感到厭惡。

  可正是我和白蘭有著這層聯系,當我使用異能力一定時間後,他便能察覺到。

  因為他們早就通過「時空信」知道了這一點,綱吉的父親才會送來那個可以檢測我異能力強弱的裝置,希望在我長時間使用異能力的時候,他們也能和白蘭一樣得到我的確切信息,可以快速追蹤到我的位置。

  這兩件事情都是白天我在研究室接受檢查時,夏馬爾和我「閑聊」說起的。

  他在說這些的時候,裡包恩也在一旁。

  裡包恩從頭到尾像是都在睡覺,只是平日總是微笑上揚的嘴角,當時是向下的。

  「那麼,你希望我能撐多久呢?」我斜眼看著夏馬爾。

  「這一點不是我能控制的,需要看那些少年們要多久才能成長起來。」夏馬爾聳了聳肩,「我需要做的只有盡可能地保證你的安全和健康。」

  「在我看來,夏馬爾醫生一點都不可靠。」我毫不留情地說道。

  「所以,他們還找了其他醫生。」夏馬爾並未因我的話感到不好意思,「我充其量算個助手吧。」

  我回到會議室的時候,三位少年都像被裡包恩教訓了一頓。

  我坐在邊上隨便聽了兩句,他們被訓大概是因為他們太過在意其他的事情,沒去認真尋找彭格列指環,甚至沒有得到其他有用的情報,平白浪費了大半天的時間。

  在我坐下沒一會後,夏馬爾也端著一個杯子進了會議室。

  他坐到了我的身側,把杯子推到了我的面前。

  「這什麼?」我看著杯子裡黑乎乎的水蹙起了眉頭,「這味道也太衝鼻子了。」

  「能讓你好受點的藥,」夏馬爾道,「喝了就沒那麼反胃了。」

  「你確定?」我用手背抵住了鼻子和唇,「我怎麼覺得更加惡心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個醫生。」夏馬爾攤手一臉我該相信他的模樣,「你不喝的話,還得難受一陣子。」

  就在我抬手,准備把杯子推得遠些,用行動拒絕的時候,在我斜對面的綱吉突然站了起來,緊張地勸說道:「夏目姐姐!你還是喝了吧!」

  「……」

  我和夏馬爾坐的離他們挺遠的,說話聲音也不響,就算是一直注意這裡,也不一定能聽到我們在說什麼。

  綱吉是多在意我這裡?才能通過我們的表情和動作知道我們在聊的事情。

  「綱哥!南星姐!」在我想說明自己沒有不舒服到一定要吃藥的時候,抱著藍波的風太輕輕叩響會議室的門,笑吟吟說道,「你們看看誰來了?」

  在風太往裡走讓了些位置,我看見了跟到他身後的人,立馬激動地撲上了前。

  「事先說明,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對南星不好……」

  「晶子姐——」

  「哇啊——」被我一把摟住的與謝野晶子只稍稍有些重心偏離,穩穩站住的她未因我的飛撲向後倒,還立馬笑著回了我一句,「好久不見啊,南星。」

  「晶子姐,你沒事吧?」久違看到相熟的人,我有些熱淚盈眶,連忙拉著與謝野晶子上下左右地打量。

  「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與謝野晶子捏著我的嘴巴,望了兩眼,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怎麼病懨懨的,還像……有點貧血。」

  與謝野的眼睛往邊上瞥了瞥,那裡站著一個有些眼熟的金發帥哥。

  我應該在哪裡見過他,只是一下想不起來了。

  「南星病了?」不等我翻翻自己的記憶,有人就從後面一把推開了他,那紅發的青年擠上了前,雙手抓著我的肩膀,一邊緊張詢問一邊仔細打量起我來,「你怎麼病了,是在這裡得病的嗎?是他們沒照顧好你對吧!」

  「炎真,你也在啊!我沒事,不用擔心!」

  看著緊張兮兮的古裡炎真,我笑了出來,又往他身後探看,期望能看到其他武裝偵探社的成員。

  「就我們兩個在。」察覺我目的的與謝野晶子收起了開心的表情,「其他人還不知道被帶到哪裡去了,沒有任何消息,不清楚他們是否安全。」

  「雲雀說過會保證他們的安全,我相信他。」被古裡炎真推到牆上的金發男人開口辯駁。

  「十年後的迪諾先生!」會議室裡的人也都擁到了門口的位置,綱吉看著金發男人也是一臉驚喜,「你怎麼來了?」

  「呀,阿綱、獄寺,山本。」被叫迪諾的男人和他們打著招呼,「還有,許久不見的嬰兒版裡包恩先生!」

  「我聽說阿綱變小了,還真是……變得小巧可愛呢。」在看到少年綱吉後,與謝野晶子像是變了個人,她整個人殺氣騰騰的,陰沉的臉孔上只能看到詭異的笑容和猩紅的眼睛,「我答應過南星會治好你的,所以放心好了,就算你變小了,我也會給你定制一個『特——別——的——』治療方案。」

  「誒?你是……哪位?」

  原本想上前的綱吉在聽到與謝野晶子的話後,後退了半步,不敢再靠近。

  「說起來,設計把我騙走,讓我這段時間沒法在南星的身邊保護她,不是雲雀的安排,而是你特意要求的吧,綱吉君?」古裡炎真也跟著側過頭。

  古裡炎真眯起眼睛望著綱吉,雖然他平日一副弱氣的模樣,可現在個頭畢竟比綱吉高,又壓低了聲音說話,在這種場合多少還是有些滲人的。

  至少,綱吉被他嚇到了。

  「你、你又是哪位啊……」

  退無可退的綱吉,在大腿抵到桌子、雙手向後反撐住著身體,用發顫的聲音詢問。


第101章 夏目姐姐,他為什麼幫你?

  等到綱吉弄清楚「與謝野晶子」和「古裡炎真」是誰, 已經是這天的傍晚了。

  因晶子姐和古裡炎真的言語恐嚇,綱吉根本沒法靠近我的身邊,他往往站在距離我七八步遠的地方就受到兩人眼神上的警告。

  就算如此, 綱吉依舊嘗試向我靠近。

  我覺得綱吉應該是有什麼話想和我說,還是那種只能我和他兩個人私下說的話。

  只是現在, 就算我願意聽他說, 晶子姐和古裡炎真也不願讓我和他單獨待在一起……

  他們對綱吉怨氣頗多。

  這份怨氣並不會因出現在眼前的是少年版綱吉就消散。因他們無法找到真正的「犯事人」算賬, 只得把在心中的疊加起的不滿,加倍奉還到了少年綱吉的身上。

  所以少年綱吉……

  不僅沒有可乘之機,還得替未來的自己背鍋。

  站在醫務室門口的古裡炎真把門拉開了一條小縫。

  他通過縫隙望向走廊, 可能是又看到了綱吉, 不滿地咂了一下嘴, 小聲道:「真是賊心不死!」

  「比起他,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吧?」晶子姐毫不留情地接話,「你要是早些把知道的說出來, 事情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至少南星的身邊不止剩下你和我。」

  「……」被懟到痛楚的古裡炎真沉默了。

  他們兩人也是今天中午才遇到的。

  晶子姐是獄寺隼人之前邀請來的,因對方提供了有關滅炎彈更詳細的資料, 還說有幾個中了滅炎彈的病人在並盛町休養, 情況也輕重不一。

  為了得到更詳細的數據,好對滅炎彈進行成分分析, 晶子姐在委托獄寺隼人告知我自己的行蹤後就去了彭格列家族在並盛的基地。

  去到並盛町後, 晶子立馬察覺到不對勁,在數次無法聯系上我們後, 她偷偷溜走准備返回橫濱, 可沒走多遠就被彭格列家族的人發現,並關在了研究室裡。

  晶子姐軟硬不吃, 就算在繼續研究滅炎彈也沒給他們一丁點的數據,還給他們找了不少麻煩事,或是無用的數據內容,惹得彭格列家族看守她的人很是頭疼。

  直到昨天早上,迪諾把她從彭格列在並盛町的地下基地內帶出,晶子姐才知道橫濱發生了什麼。

  雖然她急著回來找我,還是被迪諾帶著去了一趟熊本縣,尋找彭格列指環的下落,今天早上才跟著迪諾趕回橫濱。

  迪諾就是綱吉在住院的時候,我去夏馬爾的辦公室找他時,從辦公室裡出來的金發男人。

  他是聽聞綱吉住院的消息後,專門趕去看看綱吉的,因綱吉不願自己的身份被戳破,他只能先去找夏馬爾了解情況。

  據夏馬爾說,要不是綱吉主動提出要出院,他還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個像迪諾這樣從意大利來,要把所有情況都要問一遍的客人呢……

  所以綱吉提出出院的時候,他是欣喜萬分,一點也沒想挽留。

  至於古裡炎真,他在不久之前被彭格列家族的笹川了平硬綁走了,對方還全程「陪同」他回到意大利。

  笹川了平按照綱吉的命令,單獨把古裡炎真安排在了一個地方,沒讓他和武偵其他的人住在一起,還安排了很多人監視他,似是在事件結束之前,不許他再去日本。

  就在笹川了平離開後,一直在意大利進行調查的福澤諭吉先生意外救下了古裡炎真,因尋不到武偵其他人的下落和線索,就先和古裡炎真一同返回日本。

  可古裡炎真並不清楚彭格列家族地下基地的位置,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橫濱到處尋找。

  他正巧被帶著晶子姐去基地的迪諾看到了,防止他又惹出什麼禍來,迪諾就把他一起帶來了。

  晶子姐也是在這個時候,才從古裡炎真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

  像是武偵的其他人就是被彭格列家族的人帶走並「保護」起來,沢田綱吉就是彭格列家族的首領等等內容。

  比起把全部矛頭都對准綱吉的古裡炎真,才知道真相不久的晶子姐是連古裡炎真一起防備的。

  「應該是福澤先生的要求吧。」我見古裡炎真一臉委屈卻不開口辯解,小聲幫他找起了借口,「畢竟炎真就是福澤先生推薦入社的。」

  聽到這句話晶子姐想起了其他的事情,又問了一句:「你是和福澤先生一起回來的,那福澤先生人呢?」

  按照古裡炎真的說法,他是在福澤先生的幫助下,擺脫了彭格列家族的人,兩人是一起回的日本,就算他們分開行動,古裡炎真都找到彭格列的地下基地了,還不通知福澤先生嗎?

  「福澤先生說要去找夏目先生,讓我先來找南星,他擔心南星受到威脅或是委屈,覺得人有熟悉的人陪在南星身邊筆記好。」古裡炎真如實回答,話說一半嘆息了一聲,「就是事情和我們預想中不一樣……彭格列家族現在連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了……」

  「說什麼要借用南星的力量讓阿綱變強,也很可笑。」晶子姐冷聲道,「就阿綱現在的樣子,要成長到可以和那個什麼白蘭抗衡,需要多少年?比起扶持他,找其他人不是更快一些?或者你和迪諾好歹也是Mafia首領,你們努力努力呢?」

  「雖然我不想幫阿綱說話,但……若不是他中了滅炎彈,是絕不會出此下策的。」不再盯著門縫往外張望的古裡炎真認真解釋了一句,「我想阿綱一開始也沒有想要把南星卷進來,他接近南星也是為了保護南星。畢竟全世界的Mafia都在找她,只有在南星的身邊才能暗中保護好,他之前都做得很好……」

  「在南星的身邊保護她就一定要當她的丈夫嗎!這是什麼道理?」晶子姐提高了聲音,「炎真,你也是來保護南星的吧?你怎麼沒和南星結婚呢?你怎麼沒有用南星重要的東西威脅她呢?」

  「他和南星結婚這件事……」古裡炎真蹙起眉頭,上一句還在幫綱吉說話的他,這時也和晶子姐統一戰線,「我也非常生氣,且不能理解!當他們兩人被夫妻這樣的身份綁在一起,阿綱的所作所為便不是單純的想要保護或者幫助南星了,而是利用、是操縱了……」

  「我現在選擇幫他,與他做了什麼無關,是為了自己。」我松開壓按住酒精棉的手,放下了衣卷起的衣袖,阻止他們這已經沒有意義的爭論,「反正等一切結束後,我不會和他們有任何關系了。」

  「這個『他們』裡,應該不包括我吧?」聽到這句話的古裡炎真突然緊張起來,他急忙指著自己的鼻子衝到了我的面前,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牽強。

  「我其實有些好奇,炎真為什麼要幫我?」我仰頭看著他,「你和那個迪諾一樣,都是彭格列同盟家族的首領,按理說應該是站在綱吉那一邊的,為什麼你要特意跑來幫我呢?」

  古裡炎真應該是除綱吉之外,最快找到我的人了。

  和綱吉相比,他的出現更加的真誠可信。

  他是在得到福澤先生的信任後來到了我的身邊,為了能幫助到我選擇成為武偵的社員,並在出現的時候就告訴了我他的身份和目的。

  他當時和我說:

  他希望那個被所有Mafia都在找的人能活下去!不願看到他被任何家族利用!希望他能活下去!

  古裡炎真口中的「他」就是我呢。

  可我不知道他收到的時空信是怎樣的,也不知道在其他時空之中,我和古裡炎真發生過什麼,讓他願意為在這個世界裡和他沒有任何交集的我做這些。


第102章 夏目姐姐,你是不是有了……

  「也沒什麼特殊的原因……」古裡炎真先是語塞, 在與我對視後,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就是想保護南星而已, 就像哥哥保護妹妹一樣……」

  「……」

  古裡炎真的後半句話,不像說謊, 依舊真誠。

  只是他眼底的情緒有些復雜, 帶著能看出的愧疚。

  「當然, 若是事情結束後,南星能過得很好,又不願見我, 我也是可以……不出現的。我只要你能過得很好就可以了……」古裡炎真的聲音小了下去, 他想努力表現出高興, 聲音卻有些發顫。

  「……」無論何種原因,他都不想和我毫無關系。

  就在我不知道要不要追問古裡炎真,他收到的「時空信」到底有著怎樣的內的時候, 門外遠遠傳來了山本武的聲音:「阿綱, 你站在門口干什麼,小鬼不是讓你叫南星他們吃飯嗎?」

  「我、我……我這不是准備叫嗎……」

  不知道何時站在門口的綱吉急忙給出了回應。

  「哐——」

  也不知道綱吉是不是偷聽談話被抓過於緊張, 原本准備敲門的他竟一下把半掩著的門推了開。

  大門撞到了牆上, 發出了重重的聲響,屋內的人也就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那個……吃……吃飯了……」面對我們的注視, 綱吉擠出笑容硬著頭皮說了一句。

  「嗯!吃飯了!一起去吧!」山本武也走上前搭上了綱吉的肩膀, 笑著重復了一遍。

  因山本武的出現,晶子姐和古裡炎真並未對綱吉發作。

  晶子姐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一會來」, 准備把兩人打發走。

  「南星是生病了嗎?見你今天不是很舒服呢。」就在古裡炎真准備關上門的時候,山本武問我了一句, 「還一天都在醫務室。」

  「!!!」

  在山本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在他身側的綱吉一下激動起來,他先是有些感激地看向山本武,立馬又轉向了我,目光直直盯著我,他像是比提問的山本武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麼看來,綱吉總在附近徘徊,也是想問這個吧?

  可晶子姐和古裡炎真總是惡狠狠盯著他,察覺自己被他們討厭的綱吉才沒有冒然上前詢問吧?

  「謝謝,我沒生病,很健康。」我笑著回了一句。

  「那就好。」山本武點了點頭,又補充道,「那你們早些來吃飯啊!羅馬裡歐先生和草壁先生忙了好幾個小時,做出來的東西聞著可香了!」

  我要是沒記錯,羅馬裡歐是迪諾的下屬,是什麼加百羅涅家族的干部,而草壁哲矢是一直跟著雲雀恭彌的。

  在這個基地由他們兩個做飯,在我看來已經非常離奇了,能做出的應該僅僅是能吃的食物,山本武卻用上了「可香了」這樣的形容……

  怎麼,這群Mafia在幫派火拼的空閑時刻,都是料理研究會成員嗎?

  在我抱著懷疑的態度離開醫務室,跟著眾人一起前往廚房的時候,空氣中彌漫的濃郁香味刺激到我的味蕾,我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我的嗅覺告訴我,這是的確一頓美味大餐。

  這裡的廚房原本只有一個長餐桌,因今天的人有些多他們又加了一張小桌子。

  也不知是誰的安排,在大桌上的都是成年人,少年們都被趕去了一旁的桌子上,風太帶著藍波和他們坐在一起,雖然兩邊桌上的食物大致上是一樣,但分量和裝盤完全是兩種風格。

  「好久沒有嘗到這麼正宗的披薩了!」坐在我對面咬著披薩的古裡炎真突然感慨了一句,拿著披薩的他熱淚盈眶,「謝謝你,羅馬裡歐!瑪格麗特披薩真棒!我終於看到該死的菠蘿從披薩上消失了!」

  「菠蘿……有什麼問題嗎?夏威夷披薩不就放菠蘿嗎?」我疑惑地看向古裡炎真。

  「NO——」

  「真正的意大利披薩上是沒有菠蘿的!」

  我的一句話,讓古裡炎真和附近的迪諾同時反駁。

  「!!!」我被這兩個純正的意大利男人嚇了一跳。

  「在意大利,往披薩上放菠蘿是違法的呦。」裡包恩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

  「欸?這麼嚴重?」加了菠蘿的披薩我好像也沒少吃,也沒覺得味道不好,居然是這麼嚴重的事情嗎?

  「騙你的。沒有法律明令禁止不能在披薩上放菠蘿,」裡包恩笑著掏出了槍,直接槍了上膛,「但是,這顯然是違反人類常識的行為,不管是吃還是做的人,都需要得到一點教訓。」

  「……」

  裡包恩明顯更不能接受,衣服就算法律無法制裁他也要親自動手解決的意思呀!

  「別管菠蘿披薩了!」坐在我左手邊的晶子姐湊了過來,遞給我一杯酒,「這紅酒的味道真好!你嘗嘗!一點都不澀!」

  「與謝野小姐真有眼光,」還在廚具前煎牛排的羅馬裡歐聽到這話回過了頭,「這是威尼托酒莊產的酒,那是羅密歐與朱麗葉故事的發生地呢。」

  在羅馬裡歐的敘述中,我端起了這杯紅酒,剛准備嘗嘗,酒杯被本該在小桌上吃飯的綱吉奪走了。

  「夏目姐姐你不可以喝酒!」在我回頭的時候,綱吉緊張地說道。

  「嗯?」我不能喝酒?為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夏馬爾先生!夏目姐姐不能喝酒對不對!」見我一臉的迷茫,綱吉急忙詢問坐在邊上的夏馬爾。

  「哈?」夏馬爾也是一臉茫然地看著綱吉,似是也不理解其中的原因。

  在綱吉的這兩聲詢問中,我注意到裡包恩勾起了唇角。

  他像是明白綱吉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可他並不准備解釋,也不准備制止。

  「夏目姐姐身體不好,不能喝酒……」因屋子裡所有人都盯著綱吉在看,焦急的他只能多說了一句。

  「南星的身體沒有問題,」覺得自己醫術被懷疑的晶子姐奪過了綱吉手上的杯子,又塞回到了我的手上,「我說她可以喝酒。」

  「可……可夏目姐姐下午的時候吐了……」見酒杯又被送到了我的手上,綱吉急忙補充了一句。

  「所以呢?南星現在已經沒事了。」晶子姐不滿地看著綱吉,不滿綱吉再次質疑她在醫術上的權威。

  因綱吉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話,眾人便不再理他,我也重新晃了晃高腳杯的紅酒,准備抿上一口。

  綱吉再次阻止了我。

  「孕婦不是不能喝酒的嗎?」綱吉拽著我的衣袖,他說話咬字清楚,臉頰卻漲得通紅。

  「……」

  「……」

  綱吉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房間鴉雀無聲。

  大家震驚地看向綱吉或者我,只有裡包恩的臉上還帶著笑容。


第103章 夏目姐姐,危險——

  「南星懷孕了?我怎麼不知道?」

  最先出聲的是坐在我身側的晶子姐, 她看著宣布了「重大新聞」的綱吉,一臉的不解。

  她這個表情似是在說:

  她明明給我做了一個下午的檢查,給我身體的各項數值都做了記錄, 並未發現任何的異常,她下午還說過我體內急速數值正常的不得了, 怎麼就懷孕了?

  只是大家沒給晶子姐時間去多問一聲、多解釋一句, 直接把她這聲反問聽成了自己想要理解的意思。

  「什麼?南星真懷孕了?阿綱的嗎?」

  被晶子姐聲音「喚醒」的古裡炎真隨後跳了起來, 因他口中的提問壓在喉口許久,說出來的時候有些沙啞。

  「所以,南星下午是因為這個才吐的?」後面小桌上的山本武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小鬼說阿綱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坐在後面小桌上的獄寺隼人急著趕來, 卻被椅子絆了一跤。

  他人都摔趴在了地上, 還要抬手拉住少年綱吉的衣角。

  只是,他如此拼命在意的卻是其他的事情……

  「十代目,你得先確定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從獄寺隼人咬牙切齒也要提問的表現上來看, 他是真的很關心這個問題, 還挺急迫的。

  剩下的大人們都沒出聲,只來回盯著我和綱吉看。

  他們都是一臉緊張的表情, 因在之前並未參與過我和綱吉的生活, 無法確定這件事的真實性,也不敢提問, 只能等著有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給他們聽。

  當然, 裡包恩不在其中。

  他依舊從容地坐著,饒有興趣地望著綱吉的行動。

  而受不了這些目光洗禮的我, 有些無語地開口道:「我沒有。」

  綱吉明顯不信, 他甚至沒有開口反駁,直接轉頭望向了夏馬爾。

  坐在最邊上的夏馬爾則一臉無辜地搖頭攤手, 表明這些事自己也不清楚,畢竟他今天就抽了我幾管血,剩下事情都是後來的晶子姐在忙。

  他看起來也不明白綱吉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說了,我——沒——有——懷——孕——」

  見眾人的目光還跟著綱吉在轉,我拖長了音調又重復了一遍。

  在眾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望著綱吉用極其認真的口吻又一次說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誤解,但是,我真沒有。」

  也許是為了讓綱吉信服,想要給他一個證明,又或是單純在賭氣……

  總之,在說完這句話後,我便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紅酒,以此表明自己並非孕婦。

  「!!!」見我的行動,綱吉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張著嘴焦急地想要勸說什麼,眉眼間全是擔心和不安。

  「可、可是……」

  就在綱吉開口的時候,房間內唯一搞不清狀況的藍波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興衝衝地跑來從綱吉的口袋裡抽走了什麼。

  在察覺到口袋的東西被抽走後,少年綱吉一下慌了。

  他急忙轉身想把東西拿回來,卻沒小小的藍波行動靈敏。

  「藍、藍波?」藍波前腳跑到桌子底下,綱吉後腳跟著也爬了進去。

  「阿綱你藏在口袋的是不是答應給我的禮物?原來帶回來了呀!快讓本大爺看看你准備了什麼!」藍波笑吟吟的,並未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壞事。

  說起來,今天早上我遇見藍波的時候,他得意洋洋地告訴我:

  阿綱外出給他准備禮物去了,到時候要分我一點。

  我想大概是綱吉他們准備外出的時候被藍波看到了,他吵著要跟著一起去,綱吉他們就哄他,說些「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裡,就給你帶禮物回來」之類的話。

  誰知藍波一直急著這件事,因沒得到綱吉送出的禮物,又察覺他帶了什麼回來,便親自動手了。

  「藍波!你還給我!那不是給你的!」

  「被藍波大人拿到了就是藍波大人的!」

  「藍波!我是有事才忘掉的!下次一定會給你帶的!這個必須還給我!」

  「誒嘿!笨蛋阿綱才抓不到藍波大人!」

  為了追上藍波,綱吉跪著從長桌的這頭爬到了那頭。

  可靈巧的藍波卻早早溜了出來,看著在桌子下面撞到腦袋的綱吉做著鬼臉大笑著。

  「蠢牛!快把東西還給十代目!」

  「不給不給,噗噗——」

  獄寺隼人為了幫綱吉,從地上爬起來就開始追趕藍波,聰明的藍波卻又鑽到了其他只有他能通過的地方。

  「藍波!現在不是玩的時候!」

  「風太也抓不到我!啊哈哈!藍波大人天下無敵——」

  負責照顧藍波的風太也起身想要攔住在胡鬧的藍波,卻被藍波當作了躲避游戲。

  屋子裡大部分人都還震驚於綱吉先前話,未去阻止在這不大地方玩起追逐游戲的四人,直接變成藍波躲避三人的現成的「障礙物」。

  讓藍波能在三人的圍追堵截下,自由穿梭不停。

  直到藍波險些掀翻堆滿美食的桌子、綱吉又撞倒了羅馬裡歐、獄寺隼人再次撲倒在地上,裡包恩才出手抓住了在開心游戲的藍波,並拿走了藍波從綱吉口袋裡偷走的東西。

  「寶貝」就這麼被搶走了,藍波自然是不服,因無法和裡包恩抗衡,只大聲哭喊了起來,最後還是被風太抱起,用糖哄住了才停下。

  就在風太哄藍波的這數十秒裡,裡包恩看清了手中的物件,嘴角勾起的笑容更燦爛了。

  「所以,還是結婚了。」

  就在綱吉准備問裡包恩要回東西的時候,裡包恩輕輕出聲。

  「……」

  裡包恩的聲音不響,整間屋子卻像是突然轉移到了北極。

  大家的身體不僅因這冰冷的陳述句起了雞皮疙瘩,連呼出的空氣都要結冰了……

  屋子裡的大人們都不敢看向裡包恩的方向,他們甚至不再對先前的話題感興趣,只默默坐回到了位置上,想要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站在廚具前的草壁哲矢和羅馬裡歐更是轉過了身,佯裝還有幾個大菜要忙碌。

  我也是在這時才看清了裡包恩手中拿著的是什麼。

  那是我和綱吉婚禮當天在神社拍的照片,是參加婚禮的人一同入鏡的大合影。

  照片中的綱吉穿著印有夏目家徽的黑色紋付羽織袴,我穿著復古莊重的色打褂,武偵的眾人和夏目家的部分親屬圍在我們的身邊。

  因那天的陽光特別好,拍照時神社主人養的貓咪還爬到了攝影師的腦袋上,看著特別有趣,大家看鏡頭時臉上的笑容都相當燦爛,就連我都笑彎了眼睛。

  這張照片應該是十年後的綱吉因受傷需要每日同我一起去武偵的時候,他專門帶去放在社長辦公室的。

  應該就放在供他使用的沙發茶幾上。

  說起來,我和少年綱吉從會議室逃到社長辦公室的時候,他在茶幾前發了好一會的呆,是不是那時就看到這張照片了?

  「有什麼問題嗎?」晶子姐看著房間內這些成年人的反應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阿綱的確和南星結婚了,還是入贅的夏目家,你們不是……都知道的嗎?」

  「噓——噓——」

  晶子姐在說這些的時候,我瞄見對面的迪諾把手指豎在了唇前,似是想提醒晶子姐不要繼續下去。

  「迪諾?」注意到這些小動作的裡包恩冷不丁地轉向了迪諾。

  「我不知道啊!我來橫濱也沒多久!」滿臉是汗的迪諾訕笑回應,試圖撇清自己的關系,「你看照片上也沒我呀!而且阿綱失蹤了那麼久,我哪裡知道他在橫濱的時候都干了什麼呀。」

  「草壁?」裡包恩換了一個人提問。

  「!!!」雖是背對著我們,但草壁哲矢的後背一僵,轉身的時候動作也像是機器人一樣。

  我又想起了夏馬爾提醒我不要讓裡包恩知道我和綱吉結婚的事情。

  因為當時夏馬爾像是隨口提醒,我也未太在意,可眼前的架勢看來,讓裡包恩知道這件事的後果,似乎比我想像中嚴重太多太多了……

  畢竟,只是十年前的小小裡包恩知道了,這些大人們便畏懼成這副模樣,一個個坐立難安的,恨不能從這裡打洞逃跑。

  「是的,他們結婚了。」轉過身面向裡包恩的草壁哲矢沒有回避這個問題,他認命地點了點頭,並幫在場的眾人一起解釋,「這件事是在沢田先生失蹤的時候發生的,等我們知道的時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

  草壁的話還沒說完,我所在的房間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連燈光也忽明忽暗。

  「不會又這麼生氣吧!」迪諾看著眼前景像嘴角抽搐,因他說話期間地板開始傾斜,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了桌子的腳,聲音訕訕的,「比上一次還要恐怖?彭格列本部還沒重建好呢,基地又要沒了?」

  不僅是房間的地板傾斜了,整個天花板都因擠壓變形,不停有碎片掉下,在桌子因地面不平整滑動的過程中,桌上的餐盤都摔在了地上。

  「不是我。」站到桌上的裡包恩抬頭看向了上方,他微微蹙眉,說著大家都察覺到的事情,「我什麼都沒做,應該是有人……」

  「夏目姐姐小心——」

  「!!!」

  因為我順著裡包恩的目光注意著上層的動靜,並未注意到房間的櫥櫃已經移到了身後,並直直對准我倒下。

  在綱吉提醒我的這一秒,我雖看到了櫃子,但房間的燈突然全部炸裂,我在一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根本不知道要往何處躲避。

  「……」

  「!!!」

  就在我嘗試使用異能力停滯時間的時候,一抹橙紅色的火光衝到了我的面前,帶來了一絲光明。


第104章 夏目姐姐,他態度成謎。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綱吉使用名為「死氣之炎」的力量。

  也是第一次光從綱吉的表情就發現, 他可能是個非常可靠的人。

  哪怕……

  這個讓我覺得可靠,在危急關頭橫抱起我把我救下的綱吉年僅十四歲。

  「你沒事吧?」

  「嗯。」

  在詢問的時候綱吉已經把我放在了較為安全的空地上,得到我的肯定後, 他立馬又奔向了抱著藍波被困在角落的風太。

  「沒吃死氣丸就進入了超死氣模式嗎?」在周圍嘈雜的聲響中,我隱約聽到了裡包恩有些欣喜的聲音, 「哼, 這不是還有些覺悟嗎……」

  裡包恩在說的應該是綱吉的事情吧?

  所謂的「超死氣模式」應該和古裡炎真先前展示給我看的力量差不多, 那「死氣丸」又是什麼?

  我有些好奇,但此刻並不是提問的時候。

  那在房間迅速竄動的橙紅色火光試圖照應到在場所有人。

  在確認沒人受傷後,綱吉扒開了因上方擠壓震動變形的門, 眾人也順利從房間逃離。

  我們剛從廚房出來, 原本在監控室的強尼二也抱著筆記本跑了過來。

  他告訴我們:在監控壞掉的前一刻, 基地的所有出口都出現了大量穿著密魯菲奧雷家族制服的人,那龐大的數量我們是無法正面突破,只能從地下那還未完善的備用出口逃跑了。

  密魯菲奧雷家族還用暴力的方式破壞了發電裝置和這一層的電路, 導致電梯無法使用, 我們只能在強尼二的帶領下,通過垂直的樓梯密道去到下一層。

  在秘密通道被關上的那一刻, 已經能聽到上層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了。

  他們的動作可真快, 到底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記錄還在研究室!」

  在我們下到第四層的時候,晶子姐突然想起了什麼, 轉身就要折返回去。

  「太危險了!」迪諾攔住了她, 「先逃出去再說,記錄什麼的再做就是了。」

  「是有關南星的記錄, 今天檢查的所有數據都在上面!」晶子姐有些激動, 大聲反駁「若是你們之前說的是真的,那有關南星的詳細數據落到白蘭的手上, 不是很危險嗎?」

  「現在上去也來不及了。」最後下來的羅馬裡歐把逃生密道鎖了起來,催促著我們前行,「他們人太多了,我們是無法正面突破的。」

  「可那些數據資料不是關乎南星的性命嗎?」晶子姐沒有後退。

  「白蘭不會殺我的。」我拉住了晶子姐,「那些東西落在他手上就在他手上吧,先平安逃出這裡再說。」

  「說起來血液樣本也在……」夏馬爾剛開口便察覺到這話有些不適時宜,後半句話聲音輕若蚊吟,「但這東西一般也注意不到的吧?應該沒事……」

  「快走吧,還不知道能不能從這裡逃出去呢!」

  我不確定夏馬爾的話是不是還有旁人聽見,只是眾人在這裡逗留不安全,我只能提高聲音,讓帶路的強尼二和風太行動起來。

  這座基地在建造之初就考慮到了此刻的情況:

  當敵人從上方入侵,並切斷所有的出口後,可以使用在最底層的備用出口。在通關狹窄的通道一路向上攀爬後,回到地面上。

  只是我來時住的五層醫務室並不是這基地最底層,這是一個十二層的基地,再往下的途中,不僅路不好走,空氣還稀薄,異常的潮濕悶熱。

  在眾人衣衫都被汗水浸濕的時候,我們終於找到了那直直向上似是沒有盡頭的通道。

  「這是臨時建造的,並非筆直的通道,現在也不清楚是否一路通暢,不能一開始就讓所有人上去,要是通道堵住了,這麼多人一起後退是很困難也很危險的。」強尼二告知我們道,「我們需要先派人上去一次,確定所有阻斷門可以打開,爬梯是通暢的才能一起走。」

  經過簡單的討論,最後是少年綱吉跟著草壁哲矢先上去,若是道路通暢綱吉再下來通知我們,草壁哲矢則守在出口的位置一邊聯系雲雀恭彌,一邊尋找不被發現能安全逃離的路線。

  而通道的下方,由羅馬裡歐和古裡炎真是守著入口,若是在綱吉他們回來之前,密魯菲奧雷家族已經找到了這裡,他們兩人殿後,我們便冒險向上攀爬。

  其實原本是羅馬裡歐和草壁哲矢上去探查的,可綱吉注意到了羅馬裡歐做飯的時候不慎燙到了手心,雖說是用繃帶纏住了,但這手要拉住梯子來回爬上爬下,一定會磨爛傷口的。

  這事羅馬裡歐原本沒打算說,被少年綱吉揭穿只好承認。少年們都自告奮勇接替羅馬裡歐,最後還是裡包恩敲定讓綱吉去的。

  對於裡包恩的命令,眾人都選擇服從,甚至覺得這是一種對綱吉的磨練。

  可我卻覺得……

  裡包恩是故意支開綱吉,好說些什麼。

  「南星,能聊聊嗎?」

  果然,在綱吉跟著草壁哲矢離開大概五分鐘後,裡包恩走到了我的跟前。

  「可以,要聊什麼?」

  「阿綱。」

  想要聊聊的裡包恩沒有避開任何人,在這狹小悶熱的空間裡,他用正常的音量說話,大家也都能聽到。

  他說是和我聊聊,更像是想讓這個空間的人都聽到他的話。

  「哪個阿綱?」我問道,「是這個時代的阿綱,還是和你一起來到這裡的阿綱。」

  「……你也是這麼的愛恨分明啊。」聽到我這麼說,裡包恩稍稍愣了一下,先輕聲感慨了一句,不知在被我和誰類比,所以又拉回了話題,那無意識露出的笑容也收了起來,「那個和你結婚的阿綱。你之前和我說『你們沒什麼關系』。」

  「我們只是舉行了儀式,並未進行登記。」我見坐在邊上的獄寺隼人往這裡傾斜了身子,便稍稍提高了聲音,「原因的話,我們沒有得到期待證婚人的蓋章。我希望得到我的父親,夏目漱石的認可。」

  這應該說是最開始的借口,之後的理由。

  其實我在從熊本回來之後,已經不在意是否被認可了。

  若不是一切事物突然發酵,讓我無心思考這些,我可能會帶綱吉在某個尋常的午後去區役所登記。

  只是現在……

  這樣的「可能」永遠不會發生了。

  「所以,我之前說『沒有什麼關系』不算騙人。」我望著裡包恩幫自己的解釋道。

  「的確,不算騙人。」裡包恩點了點頭,「這樣的答復令我松了口氣。」

  「放心吧,不管怎樣,這些事情結束後,我都不會和沢田綱吉見面了。」我的聲音冷冷的,「這件事我上次就說過。反正,只要我離他遠遠的,你們擔心的那些事就不會發生,我和他都能很安全。」

  「我並不是因為『時空信』的事情才說這些,無論『時空信』的內容如何,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裡包恩坐到了我的面前,「是我個人不願看到南星和綱吉結婚,不願你被牽扯到這邊的世界來。」

  「『這邊的世界』?是Mafia的世界嗎?」我詢問道。

  裡包恩點了點頭:「所以,若是這個時代的阿綱在事情結束後繼續纏著你,你可以來找我,我會讓他從你的視線中離開的。」

  裡包恩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外。

  作為綱吉的老師,我以為他是站在綱吉那一邊的,對於我就算不討厭,但絕談不上喜歡,更談不上這種有過度愛護的行為。

  像是要為我出頭一樣……

  裡包恩為什麼會說這種偏向我的話?


第105章 夏目姐姐,他就是這個少年。

  不等我想好怎麼回應, 坐在我附近的晶子姐便伸手把我攬了過去。她雙手從後抱住了我的胳膊,好讓我更靠近她一點。

  「這樣的事情不需要你擔心。」晶子姐咄咄逼人,毫不掩飾心中對綱吉的不滿, 與對眼前這些人的不信任,「這件事結束後, 武偵是不會讓阿綱再接近南星的。」

  「挺好的。」裡包恩只壓下了帽子, 未因晶子姐的插話不滿, 反而回了一句,「那是他自作自受。」

  只是這句話後裡包恩不再說話,而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清楚。

  在這安靜的環境中, 我只能主動開口提問:「可是, 裡包恩先生, 我在這個時代遇到的裡包恩和你不太一樣,他對我的態度……」

  「是一樣的。」我的問題還沒說完,迪諾先生先給出了解答, 「裡包恩先生會來日本, 就是為了教訓阿綱。只是等裡包恩先生找到他的時候,阿綱已經不是這個時代的阿綱了, 就沒下太狠的手。」

  我轉向了迪諾的方向, 一臉的不解。

  教訓綱吉?教訓什麼?他拋家族不顧突然離家出走嗎?

  「這個時代的裡包恩先生在得知綱哥和南星姐結婚的消息,就衝去了彭格列家族在意大利的本部大樓, 」風太也說了兩句, 「因在本部的守護者也無法聯系上綱哥,帶來這個消息的獄寺先生為避免裡包恩先生的問詢, 因不知道如何回答, 連夜從本部逃走,這才徹底激怒了裡包恩先生……」

  「什麼?本部被破壞是十年後的我害的?」聽到這點的獄寺隼人坐不住了, 立馬雙手爆頭,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十年後的我到底在做什麼呀……他根本沒在幫十代目分擔什麼,全在添亂呀!」

  「被破壞的地方,現在還沒修完呢,」就在獄寺隼人身側的夏馬爾立馬補刀,「所以我才說這事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太危險了!」

  雖然他們各說了兩句,但只會做了不重要的補充說明,並未解釋清楚其中的原因。

  「我不會原諒任何一個試圖利用你,把你當工具的人,」又是一陣沉默後,裡包恩緩緩開口,「哪怕這個人是阿綱,也是一樣的。」

  「……」

  這話並未讓人覺得多高興。

  所以,就算在綱吉的老師看來,他的蓄意接近也只是為了利用我嗎?

  「無論他有何種苦衷,沒和任何人商量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任何一位家長都會發火的。」裡包恩像是猜到了我在心裡想著什麼,連忙補充了一句,「對於這種明知故犯的孩子,需要接受的懲罰也是雙倍的。」

  「……」

  我們的談話沒有繼續下去,被藍波哭聲打斷了。

  此處的空氣不流通,眾人又都擠在狹小的過道之中,潮濕悶熱的感覺大人們都覺得難以忍受,何況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呢?

  只是藍波今天哭了好多次,風太也有些哄不住了,誰的話也不肯聽。

  他哭的聲音都有些啞了,不停嚷著要回家,不要再留在這裡了。

  若是換做之前,藍波哭鬧的時候獄寺隼人會喊他閉嘴,被鬧煩的裡包恩也會使點小手段讓藍波安靜下來,可此刻他們都沒行動。

  在這無能為力的場合裡,他們也只能放任藍波通過哭鬧發泄了。

  「藍波?藍波你怎麼了?藍波……唔——哇啊——」

  就在我從風太的手上抱過了藍波,想著試著哄哄他的時候,向上的通道裡突然傳來了綱吉的聲音。他應該也聽到了藍波的哭聲,很擔心地詢問。

  大概是過於著急下來,綱吉一腳踩了空,在一陣哀嚎聲中,完成了自由落體的動作摔在了地上。

  抽著鼻子的藍波聽到了綱吉鬧出的動靜。

  他看著在騰起煙塵中的綱吉,一時竟忘記哭泣。

  因藍波伸手指了指綱吉的方向,我便抱他走了過去。

  那邊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也扶起了綱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摔到了哪裡,站起來的時候齜牙咧嘴的,可在注意到藍波看過來的時候,綱吉立馬又笑了起來。

  綱吉踮著右腳小跑了過來。

  「藍波,我會帶你回家的。」那混著汗水和塵土的臉孔露出了笑容,「所以你乖一點,別哭了好嗎?」

  抽著鼻子的藍波並未停下,反而因綱吉這句話有了要開始下一輪大哭的趨勢。

  「我們拉鉤!」綱吉立馬又伸出了手,給著藍波保證,「我不會騙人的!」

  藍波將信將疑地伸出了手,為了不哭出聲,他咬著牙,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啞,「那……我就在忍耐一會……」

  不會騙人……嗎?

  瞧著少年綱吉純真的表情,我不由抿起了唇。

  我相信眼前少年綱吉的話。

  畢竟他給我的感覺和那個我認識的綱吉不一樣。

  在安撫好藍波之後,綱吉告訴我們上去的爬梯通暢無阻,所有的阻斷門都能打開。就是爬梯有些地方過於陡峭,雙手沾汗的話,爬起來有些滑,若是不小心很容易出現意外。

  綱吉希望能找到幾根繩子綁在一起,像是登山那樣每個人腰上都系上,這樣下面的人腳滑也不會摔下去。

  在少年綱吉要去找繩子的時候,風太已經拿出了帶有鐵扣的安全繩。

  風太說這是之前在建造並盛基地時,綱吉讓他們准備的東西。

  當然綱吉還要求准備許多細致到似乎完全用不上的東西,因橫濱的基地建的匆忙,許多材料都是直接從並盛運來的,所以綱吉之前讓准備的東西,好多都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綱哥就是綱哥,總是能注意到這些地方。」風太笑著誇贊。

  就像是要打我的臉一樣,我才在心裡冒出「他們」或許真不同的想法,便通過事實告訴我,他們的思考方式和行動都是一樣的。

  在我面前的這個真摯的少年,終將長成那個人……

  因為綱吉已經攀爬過一遍,清楚路線便讓他走在最前面。排在綱吉後面的是古裡炎真,接下來就是我,晶子姐跟在我的身後。

  裡包恩和藍波則分別由山本武和獄寺隼人背著。為了防止藍波途中亂動掉下去,獄寺還聽從阿綱的話,單獨用寬繩子纏了好幾道。

  「要到了!」在漫長的攀爬後,感受到除去照明帽外的光線後,綱吉的聲音激動了起來,「上面就是出口了!」

  可這樣的自然光亮很快被遮住,就連我前面的古裡炎真也停了下來。

  「阿綱,你干什麼?上去呀?」

  就跟在綱吉後面的古裡炎真提醒了一句,在上面的綱吉卻不言不語。

  我稍稍側身向上望去,能看見洞口的方向站著個人,只是他背對著光,我看不清他的長相。

  但能確定這人不是草壁哲矢。若是草壁的話,此刻應該已經彎腰伸手把綱吉拉上去了。

  「嘖,真是狼狽,和喪家犬一樣,看著就令人生厭。」

  低沉的聲音從洞口的位置傳來,這陌生的聲音帶著殺意,令人非常不適。


第106章 夏目姐姐,不要承認!

  「喂——XANXUS!你在做什麼呀!又不是讓你來嚇唬小孩子的!」

  就在我思考著要如何突破眼前困局的時候, 從上方洞口的位置傳來了雷鳴般的吼聲。

  在這狹窄垂直的通道中,那人的聲音被放大了數十倍,先是震得我耳朵一聾, 隨後轟轟的回響晃在我腦子裡哐啷啷的。

  這瞬間我只覺得頭疼欲裂,什麼都無法思考。

  這難道是什麼新型人形聲波武器發起的攻擊嗎?

  「小鬼!你還傻愣著干什麼?上來呀——」

  那嗓門很大的人伸手把綱吉拉了上去, 綱吉沒有反抗, 似是認識對方。

  看來他也只是說話聲音比較大, 並非什麼壞人。

  就在我這般想著的時候,上方的古裡炎真沒有動,他停在原地沒有要繼續往上爬的意思。

  「炎真?」我提醒了一聲。

  「是巴利安的人。」古裡炎真回頭輕語了一句, 「巴利安暗殺部隊。」

  「嗯?」我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隸屬彭格列家族, 但他們是主張處死魔女一方的……」古裡炎真的聲音變得更小了,急切的語速裡帶著不滿和擔憂,「在他們看來, 處死魔女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

  『就算是說了那麼多難聽話的獄寺先生, 也幫南星姐擋下了幾十次的暗殺,光是來自彭格列暗殺部隊的就有七八次呢……』

  古裡炎真的話讓我想起了風太曾提過的事情。

  所以, 然他們看到我的話, 我會很危險?

  「你們都在干什麼?在洞裡呆著很舒服嗎?」那人在拉上了綱吉後,遲遲未再看到人, 扯著嗓門又衝著裡面喊了一句, 「喂!西蒙家族的,你要不要上來!」

  「來了。」

  說話間, 古裡炎真解開了自己腰上的繩子, 像是在提醒我也解開,這樣一會出了洞口有什麼萬一可以立馬逃跑。

  「上來——」

  「夏目姐姐——」

  我沒有解開繩子, 只跟在古裡炎真的身後攀爬,在我到洞口的時候,古裡炎真和綱吉都對我伸出了手。

  剛站到陸地上就立馬轉頭的古裡炎真明顯在用自己的身體當擋板,隔開了其他人,讓他們無法第一時間就發現到我。

  因注意到了這一點,我把手伸向了古裡炎真。

  在我出來的時候,古裡炎真直接伸手攬住了我,佯裝詢問我是否有事。

  他抬起的手臂剛好擋住了我的側臉。

  那嗓門很大的人不屑這種親昵行為,只哼了一聲,扭頭繼續催促下面的人上來。

  少年綱吉雖愣了一下,還是留在原地,伸手拉著在後面的人。

  也不知道晶子姐是不是聽到了古裡炎真的話,還是先前從其他地方聽說過這支暗殺部隊,再上來之後她也擋在了我的身前。

  一開始上來的草壁哲矢已經不知去處,守在洞口指揮的是剛才那個嗓門很大,有著一頭惹眼白色長發的男人。

  從他和山本武的對話中得知他叫斯庫瓦羅,他們在十年前就認識了。

  另一個叫XANXUS的男人,似乎就是暗殺部隊的首領。

  他像是十分不待見我們這些人,一個人遠遠站著,借著月光,我注意到他模樣凶狠,全身有多處明顯的疤痕,似是經歷過什麼慘烈的戰鬥一般,看著十分瘆人。

  「應該不止你們兩個在這吧,」裡包恩詢問著斯庫瓦羅,「其他人呢?」

  「都在基地裡。」斯庫瓦羅回答道,望向眾人的表情十分不屑,「在你們像老鼠一樣灰溜溜跑掉的時候,我們已經重新奪回這個基地了!」

  「已經奪回來了嗎?那麼我得趕快去修復……」強尼二聽到這話有些興奮,准備會基地去。

  「這個基地已經完全沒法使用了,」斯庫瓦羅制止了他,「這裡被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破壞得太徹底了。我們的人還有些困在裡面,那裡多處塌陷,十分危險。」

  「草壁先生呢?他沒事吧?」綱吉環顧了一圈,擔心草壁哲矢也折返去幫忙了。

  「他去雲雀恭彌那裡了。密魯菲奧雷家族對所有彭格列家族的領地發起了圍攻,意大利本部也未能幸免。」斯庫瓦羅露出了不滿的表情,嗓門提高了不少,「說起來為了來日本找你們!本部都被他們占領了!我們一會兒還要趕回去!」

  「什麼?彭格列本部被他們占領了?」獄寺隼人撥開了人群,「為什麼沒人好好守著,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呀!」

  「這該問你們吧!」雖然獄寺吼得很大聲,但斯庫瓦羅的聲音比他還要大,「你們一個個都跑到橫濱來!當然!我說的是十年後的你們!你們還真是有樣學樣!都學沢田綱吉那家伙,拋下一切都不管不顧啊!」

  「這……這……」

  被訓的獄寺隼人無法還嘴,臉上表情不是很好看。

  「那你們來日本干什麼,專門跑來救我們的嗎?」在這時候,山本武倒是笑眯眯地問了起來,有種人在狀況外的感覺,「那謝謝你們呀……」

  「怎麼可能是專門來救你們!你們是死是活和我們有什麼關系!」斯庫瓦羅很不滿地大聲反駁,「我們是為了……」

  「喂!」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遠遠站著的XANXUS突然開口,他打斷了斯庫瓦羅未說完的話,如刀鋒的眼神鎖定在了我的身上,「站在最後的那個女人!」

  XANXUS原本是不滿斯庫瓦羅廢話太多,要和他說些什麼的,可在他回頭,目光不經意掃到我身上的時候,他的表情立馬變了,人也朝著我走了過來。

  古裡炎真、晶子姐,甚至於風太和夏馬爾都有意識地擋在我的面前,卻被衝過來的XANXUS全部掃開。

  為了防止其他人再圍上來,他直接掏出了手|槍,槍|口對准了我的脖頸。

  「……」

  XANXUS的一系列動作太快,讓人措手不及,他出手也毫不留情,垂眼望著重重摔在地上的眾人,因他抬起槍|口,我只能被迫仰起脖子與他對視。

  「夏目姐姐——」

  「……」

  在後方的綱吉想要衝上前,頭都沒回的XANXUS拿出了另一把手|槍對准了他。

  「砰——」

  在綱吉硬是要往前走的時候,XANXUS直接一槍打在了綱吉的腳邊,算是威脅。

  原本那還算溫情的氣氛在這一刻降到了冰點。

  「停下!」因XANXUS一直未回頭,我擔心他的下一槍會盲狙中綱吉,立馬呵了一聲。

  「時間魔女是吧?」望著我的XANXUS用不爽到極點的表情盯著我,像是與我說話都極其不願,「你真是讓人好找啊——」


第107章 夏目姐姐,他們都好危險!

  「砰——」

  「!!!」

  「……」

  在槍聲響起的那一瞬, 我真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

  然而,那發子彈並非由XANXUS打出,而是站在邊上的裡包恩瞄准了XANXUS的手|槍。

  裡包恩在無人察覺到的情況下一槍擊飛了它, 化解了我此刻的危機。

  在XANXUS試圖使用另一把槍的時候,裡包恩已經躍到了我的肩膀上, 他手中那小小的手|槍也對准了XANXUS的眉心。

  「要試試嗎?」

  因XANXUS沒有立馬收手, 還舉著槍的裡包恩笑著問了一句。

  雖然只有孩童大小, 裡包恩的身手卻相當了得,他所有的動作都相當干淨利落,毫無破綻可言。

  XANXUS應該並不畏懼裡包恩, 眼裡也透著不屑, 卻還是冷哼了一聲, 不情願地後退兩步並收起了槍,沒和裡包恩正面對抗。

  「沒受傷吧?」裡包恩側頭看了我一眼。

  「嗯……」震驚中的我好半天才點了點頭。

  裡包恩這迅速且沒有任何猶豫的行動,終於讓我相信他曾說的——

  無論在我對立面的是誰, 他都是站在我這邊的。

  當然, 在此刻行動的不僅僅是裡包恩。

  在我發愣之際,眾人都擋在了我的面前, 他們把我和巴利安暗殺部隊隔開, 逼退了XANXUS,就連藍波都抱緊我的小腿。。

  他們用自己的行動表明, 他們絕不容許剛剛的事情再度發生。

  「我怎麼不知道魔女有蠱惑人心的力量?」見到這一幕的斯庫瓦羅不滿嚷道, 隨後又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的BOSS,「你剛才的舉動是怎麼回事呀!我們又不是過來殺她的!」

  「為什麼她還好好活著, 暗殺的命令應該已經下達很久了。」XANXUS睨了斯庫瓦羅一眼, 反問了一句。

  「這就是原因啊!」斯庫瓦羅抬手指向了擋在我面前的人,「這種情況你能殺掉嗎!你也知道前前後後有多少暗殺失敗的隊員被沢田綱吉那家伙打包送回意大利吧!你讓他們連沢田綱吉一起干掉嗎!」

  XANXUS不屑表示:「那是你們自己要考慮的事情。」

  「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裡包恩打斷了他們, 「巴利安暗殺部隊應該沒空到有空來拯救阿綱的性命。」

  聽到這句話的XANXUS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朝著阿綱的方向丟了過去:「為了這個。」

  XANXUS把東西丟給綱吉的時候,不僅沒提醒一聲,使用的力氣還很大。瞧著有東西直直朝自己飛來,綱吉下意識的動作也是躲開。

  「喂!接住啊!裡面是彭格列指環啊!」

  綱吉的舉動惹得斯庫瓦羅大嚷一聲。

  可斯庫瓦羅提醒的時候已經晚了,盒子已經掉在了地上,鎖口被摔了開來,裡面的東西也全部滾了出來,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垃圾就是垃圾。」見到狼狽蹲下撿指環的綱吉,XANXUS冷笑一聲,不再解釋任何一句,掉頭就離開了,「真是無聊——」

  斯庫瓦羅連喊了好幾聲,XANXUS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雖然斯庫瓦羅衣服罵罵咧咧的模樣,但沒有追上前,選擇自己留下面對我們。

  「為什麼彭格列指環會在你們手上?而且這指環只有一半!」幫著一起撿指環的獄寺隼人很快發現了奇怪的地方,質問著斯庫瓦羅。

  「沢田家光怎麼給的我們,我們就怎麼還到了你們的手上。」斯庫瓦羅解釋道,表明指環並不是他們拆開的。

  「那剩下的一半在哪裡?」

  「你問我不如問她?」斯庫瓦羅示意我,說話的聲音有些嘲諷,「另外一半指環的下落,不就是沢田綱吉那家伙為了保住她的命,交由她那邊的人藏起來的嗎?」

  斯庫瓦羅說他們手上的指環,是綱吉的父親沢田家光在意大利時交給他們,並委托他們帶回日本橫濱,再交到少年綱吉手上的。

  不過沢田家光一開始並不知道綱吉把一半的指環交給了他,還是他和妻子奈奈在西西裡旅行途中,奈奈突然在某天給了他一個盒子,還說是綱吉讓她交給沢田家光的,是一份需要在特定時期送出去的禮物。

  在盒子裡除去一半的彭格列指環就是一封信。

  信上寫明了綱吉需要自己父親幫忙完成的部分計劃,大概就是需要把盒子裡的指環交給來自十年前的自己。

  因他身中了滅炎彈的關系,清楚知道由自己面對白蘭沒有任何勝算,所以他只能把一切交給十年前的自己和……他信任的妻子。

  這綱吉親筆寫的信還在盒子裡,因有著死氣之炎的印記,沒有人會懷疑他的真假。

  按照信中的意思,綱吉原本是想讓自己的父親親自把這一半指環送來,不僅能保險一些,說不定還能讓他的父親改變對這段婚姻的看法。

  但綱吉的父親並沒有到橫濱來,像是在用自己的行動表態一樣,因不認同這段婚姻,不想見到我們。

  就連這極其重要的彭格列指環,沢田家光都交給了從未對彭格列十代首領效忠過、甚至還與他爭奪過彭格列首領之位的XANXUS。

  當然,關於和XANXUS和綱吉的過往,我是此刻聽氣憤至極的獄寺隼人說嚷嚷才知道的。

  在獄寺隼人看來,綱吉的父親把彭格列指環交給XANXUS,是對綱吉的一種背叛。

  斯庫瓦羅卻不是這麼想的,他說:就算XANXUS要搶奪首領的位置也會光明正大,絕不會在彭格列分崩離析的時刻。XANXUS會背叛沢田綱吉,但絕不會背叛彭格列家族。

  所以現在的XANXUS是彭格列家族可以完完全全信任的人,沢田家光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把指環交給了XANXUS,讓他來送給綱吉,而不去找家族內的其他干部幫忙。

  至於剩下的一半指環,只要我還活著,還能在綱吉的身邊,就會有另外的人送來。

  「可這似乎有一點問題……」風太露出苦惱的表情,「另一半的指環可能無法送過來了。」

  「哈?什麼意思?」斯庫瓦羅先驚訝了一下,隨後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怎麼,沢田綱吉寫了這麼長的劇本,終於有內容對不上了?我還以為他能算無遺策呢。」

  「南星姐身邊的人幾乎都被送走保護起來了。」風太苦笑道,「若是綱哥真把指環交給了南星姐身邊的誰,對方也不可能把剩下的指環送來了。」

  「哈?人都被送哪去了?」

  「應該在意大利吧,具體在哪裡我就不清楚了,都是雲雀先生負責的……」

  斯庫瓦羅沒再說話。

  他那略顯嫌棄的目光轉到了綱吉的身上,似是准備把這些怪在這個對這些計謀一無所知的少年身上。


第108章 夏目姐姐,你是Leader!

  為了盡快弄清剩下一半指環的下落, 我們在斯庫瓦羅的幫助下迅速趕到了雲雀恭彌在橫濱的住處。

  因為彭格列在橫濱的地下基地已經無法使用了,我們這群人也需要新的落腳處,所以是所有人一起出動的。

  好在, 雲雀恭彌的住處距離彭格列地下基地不遠,就算沒有交通工具小跑著過去, 十幾分鐘也到了。

  雲雀恭彌還住在我上次來過的小洋房裡。

  這棟由旅館改造的小洋房遠遠看上去還和以前一樣, 可走到靠近門口的地方, 便能聽到許多哀嚎聲。

  門口的位置零星倒著幾個密魯菲奧雷家族的成員,看樣子應該是逃到了門口,卻沒力氣再往外跑了。

  斯庫瓦羅隨便揪了一個還有意識的人, 搖晃著他詢問雲雀恭彌的下落, 那人只伸手指了指裡屋, 便昏了過去。

  我們繼續往裡走,這裡到處都能看到激烈打鬥留下的痕跡。

  此處特意改成日式風格的牆面都被撕毀了,露出了原本歐式裝修的牆紙, 牆壁上到處都是撞擊的凹陷, 翹起的地板上還有磚瓦的碎片。抬頭看,二層、三層的地板都被打穿了幾個洞, 甚是恐怖。

  這裡似乎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能把場地霍霍成這樣, 雙方應該都傷亡慘重,可倒在地上的卻只有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

  不等我弄清原因, 耳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我們急忙穿過了長廊, 尋著聲音去幫忙,看到的是被敵人圍堵在院子裡的草壁哲矢。

  「雲雀呢?」在眾人輕松擺平了這幾個剩下的嘍啰後, 斯庫瓦羅詢問著先一步回來的草壁哲矢。

  「應該還在裡面, 我被攔下了。」草壁哲矢喘著氣回了一句。

  「這裡沒有其他人了嗎?」終於,有人問出了我進門就在疑惑的事情, 「這麼多人,雲雀一個人怎麼可能搞得定。」

  「你們應該知道的,恭先生不喜歡人多,所以無論去哪裡都是自己一個人住。」

  跑在最前的草壁哲矢說這句話的時候,回頭看了我們一眼,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畢竟跟在他身後的可是……

  浩浩蕩蕩有十來個人的隊伍。

  「嗚啊——」

  「哐啷——」

  正當我們要跑到雲雀恭彌房間的時候,突然有個被揍飛的人直直朝著我們飛了過來。

  眾人急忙側身避讓,再回頭看,見到的是站在緣側上一臉不善的雲雀恭彌。

  他腳上踩著木屐,身上穿著浴衣,黑色的碎發上還沾著水珠,

  他的腳邊則趴伏著一堆人,不知是死是活。

  看來,雲雀恭彌是在洗漱完成准備回屋休息的時候,遭到地方偷襲的。

  「恭先生!」草壁哲矢連忙迎了上去,「你沒事吧?」

  雲雀恭彌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從我們身上掃過,反手用手中的拐阻擋了草壁哲矢靠近的動作。

  「你們也是來找打的?」雲雀恭彌的語氣相當不悅。

  雲雀恭彌沒有開玩笑,說話的時候他的雙手已經發力,此時無論是誰上前,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打飛……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你呢!」本就站在最前面的斯庫瓦羅往前走了一步,他右手向後伸,指著我問道,「你把魔女身邊的人都轉移到哪裡去了?」

  「……」雲雀恭彌沒有任何要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

  「喂!這是要緊的事情!」被無視的斯庫瓦羅吼了一聲,「彭格列的指環可能在他們身上呢!」

  在聽到這句話後,雲雀恭彌的眼神終於變了,「你說什麼……」

  「轟——」

  可不等雲雀恭彌把話說完,他所在的位置傳來一聲熟悉的巨響。

  緊接著雲雀恭彌整個人都被包在了眼熟的白煙之中。

  等到白煙散去,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

  少年時的雲雀恭彌。

  少年的雲雀並未被眼前的景像嚇到,掃視我們的眼神也和十年後的自己一模一樣,滿滿都是傲慢和不滿與厭惡。

  「你們群聚在這裡做什麼?」甚至於在我們開口之前,少年雲雀也手握雙拐,一副准備干仗的架勢,他的目光掃到了草壁哲矢,把他認了出來,「草壁?」

  「恭先生你聽我說……唔——」

  距離雲雀恭彌最近的草壁哲矢剛想解釋,可他才上前半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迫吃了少年雲雀一拐擊。

  少年雲雀下手毫不留情,受到了重擊的草壁哲矢捂著肚子後退了半步。

  就從我和雲雀恭彌之前那少量接觸來看,我完全猜不出年少時的他居然是這麼暴力的人。

  對自己的手下下手都這麼狠啊……

  「喂,你們三個,這兩天又沒來上課吧?」草壁哲矢倒下後,少年雲雀掃視到了綱吉三人,「是想被咬殺嗎?」

  因少年雲雀往前走了兩步,我這才注意到他披在肩上的校服上還戴著「風紀委員」的臂章。

  「!!!」被點到名的少年綱吉渾身一震。

  他似乎非常畏懼雲雀,大半個身子都躲到了羅馬裡歐的身後,似是這樣雲雀恭彌就看不到他了一樣。

  「十代目哪還有管出勤率的時間呀!」叫囂著的獄寺隼人倒是不怕雲雀,他舉著拳頭就嚷嚷了起來,語氣裡滿是自豪和驕傲,「十代目可是來拯救這個世界的!」

  「……」

  只不過……

  他並未察覺到這話就算是事實,如此大聲嚷嚷出來在旁人聽來也有一些些的尷尬。

  顯然,雲雀恭彌也未被打動。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比起搞清楚眼下到底是什麼情況,他更想讓我們這群人從他的眼前消失。

  所以少年雲雀也不管雙方在數量上、年齡上的差距,握住雙拐就朝著我們衝了過來,一副要把這群人一口氣都解決掉的架勢。

  「啊咧,雲雀以前這麼不穩重的嗎?」眼看少年雲雀一拐就要擊中出頭的獄寺隼人,站在隊伍後方的迪諾連忙出手,他揮出了鞭子,纏住了雲雀的手腕,笑吟吟地說道,「年輕人火氣太重可不好。」

  在暫時壓制了少年雲雀後,斯庫瓦羅只得問起草壁哲矢是否清楚我的親朋好友們都被送到了哪裡。

  風太又把有關彭格列指環的事情告訴了他,說明剩下一半指環很可能在某個被他們強硬保護起來的人手中。

  「這可能有些困難……」草壁哲矢回答道,「為了不讓沢田先生插手,也為了避免這些人被彭格列家族的人找到,恭先生動用了財團的力量,分批把他們秘密藏在了意大利的多處地方,為了保障他們的安全,恭先生自己都不知道他們被藏到了哪裡。現在,他們也不被允許主動和外界聯系。」

  「你也聯系不上嗎?」

  「他們只會聽從恭先生的吩咐,還只聽……」草壁哲矢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和迪諾在空地上打起來的少年雲雀,嘆息了一聲後搖了搖頭,「這個時代的恭先生。」

  「那現在怎麼辦?要我們回意大利一個個把他們找出來嗎?我們明明剛從意大利過來!」斯庫瓦羅有些抓狂,「而且,現在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不需要全部,可能只要找出我奶奶就行了。」我思索了一下回應道,「如果說這一半的指環在綱吉父親的手上,那麼剩下一半很大可能也是給了我家的長輩,不是我的父親就是我的奶奶。」

  在我開口說話後,所有人都轉向了我。

  「我的奶奶是第一個被帶走的。我的父親雖然還在橫濱,卻經常十天半月見不到人,也不是很好找。」我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眼下最好的方法是兩邊同時尋找。」

  「就聽南星的吧。」裡包恩見眾人都沉默著,便做主道,「南星奶奶那邊就麻煩巴利安了。」

  「你憑什麼覺得我們會接受這樣的安排!」斯庫瓦羅道,「光是把這一半的指環送來,已經是XANXUS忍耐的極限了!還要他再去找另一半?在妄想什麼呀……」

  「至於橫濱這邊,就由南星來帶隊吧。」裡包恩根本不理會斯庫瓦羅的叫囂,抬頭望著我,「雖然盡是一些難以管教的小孩子,但我們這些人就拜托了呀,Leader!」

  「……」並不願意接下這活的我,抿唇沉默著。

  「放心吧,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會服從南星安排的。」裡包恩望了一眼那邊打的正歡的迪諾和少年雲雀,「不過個別人得南星自己想辦法就是了。」

  「可是……」

  在這裡的大人又不止我一個。

  我不僅對Mafia的事情不了解,這裡有一般人曾視我為敵,都是恨不得殺了我才痛快,與其讓我帶隊指揮不如裡包恩自己來。

  比起我,他們也會更信服他一些。

  「只能由你來。」裡包恩打斷了我的辯解,小聲說道,「只有這樣阿綱的守護者們才能無條件信任你,他們才能更團結的一致對外。這可能也是阿綱那家伙把我們這些人都換到未來的原因之一。」

  「……」

  「我想,對於橫濱武裝偵探社的現任社長來說,管教幾個小孩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行了,」我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裡包恩是真的不給我一丁點拒絕的機會,「我知道了。」


第109章 夏目姐姐,你是女神!

  在與斯庫瓦羅分別後, 如何安置這麼多人成了最要緊的問題。

  露宿街頭不僅不現實,還容易引起密魯菲奧雷家族的注意,更別說那邊的少年雲雀壓根沒想跟著我們一起走。

  少年雲雀壓根管自己在什麼地方、這裡又發生了什麼, 一個人扭頭就走。

  他不屑與我們這些人為伍,像是和少年綱吉他們不是一伙的。

  迪諾拉住了准備跟上去的草壁哲矢, 說雲雀他會看著的, 還說這裡有一大群的小鬼, 草壁哲矢更適合在這裡照顧。

  雖在極力克制,迪諾的話裡話外還是能聽出對我的不滿。

  可能迪諾是礙於自己曾經的老師向著我,所以一直未和我起過什麼正面衝突, 就算對我不喜也只是表現在臉色上。

  為了還能相安無事, 迪諾眼不見為淨, 寧願去照顧那個性子別扭的雲雀恭彌,也不願待在這個由裡包恩拍案定板讓我指揮的小隊伍裡。

  哪怕,我也從未想過自己能使喚動這個成年的某個Mafia家族首領……

  可就算少了幾個人, 這支隊伍的人數依然龐大, 無論我們要去哪裡,都非常惹眼。

  我們的行動必須非常謹慎小心才行。

  就在我以為此刻已經是最今天最悲慘時刻的時候, 我們一行人在路邊遇到了彭格列家族剩下的兩名守護者。

  在綱吉一聲「大哥」的呼喊中, 馬路對面的人也注意到了我們。

  那是一個背著單肩包身體健碩的男人,在他的懷中還抱著一個陷入昏迷的少女。男人腳上的步子很快, 時不時還會看上少女一眼。

  風太說, 那個男人是笹川了平,他抱著的是已經變回十年前模樣的庫洛姆。

  按照計劃, 笹川了平應該在這兩日完成最後的護送任務, 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日本。而庫洛姆的行蹤他們不清楚,只知道她不久前和雲雀恭彌聯系過, 也說自己會在近日趕回日本。

  至於為什麼他們已經到日本了,卻沒有通知在基地的人,反而出現在了這裡,只能猜測他們和大人雲雀恭彌約好了吧。

  畢竟彭格列的地下基地裡還有個我,對於他們來說可能沒有那麼安心,又或是想商量一下到底該如何處置我。

  眼看我們就要和笹川了平碰頭,馬路上駛過一輛貨車,等我們再看到他們的時候,,那一句話都沒同我們說上的男人,也變成了少年的模樣。

  而這個少年,應該是所有被換到未來的守護者中最激動的一個……

  「喂喂喂……這是什麼極限的情況啊——」

  在我們趕到馬路對面之前,抱著少女的笹川了平有些迷失方向的感覺,他既想放下少女,又擔心懷中昏迷的少女,只能更大聲的呼。

  再次認出綱吉的時候,便更大聲的呼喊,似在尋求著綱吉的幫助。

  相比之下,笹川了平此刻慌張無措的模樣,更像是一個正常少年該有的表現。

  「她情況很糟,需要立馬治療。」在發現有傷員後晶子姐立馬上前簡單檢查後告知,隨後又四處張望。

  「我記得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時的藥店。」在武偵工作過一段時間的炎真知道晶子姐在尋找可以進行治療的場所後,立馬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草壁哲矢則從笹川了平的手上抱過了昏迷的少女,幾人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大人們的行動風馳電掣,少年們卻還愣在原地,我揮了揮手,招呼他們趕緊跟過來。

  因為橫濱近期的動蕩,這家原本二十四小時開著的藥店也關著門,可此時顧不了這麼多,在破門產生的警報聲中,晶子姐意外發現這裡有著一個小小的診室,立馬拉上了簾子,並禁止任何人入內。

  本想搭把手的夏馬爾見晶子姐如此決絕,也只能舉起雙手同我們一起守在門外。

  在確定晶子姐治療過程中不需要我的異能力幫忙後,站在藥店中央的我看著眼前紅色的小小光點。

  我好像知道我能帶著這麼一大群人去哪裡避難落腳了……

  「夏目姐姐,你好像站在攝像頭下面?」躲在藥櫃後的綱吉小聲提醒我。

  「我知道。」我抬頭看著監控,「不站在這兒,我怎麼被看到。」

  「被誰……看到?」

  「嗯……全橫濱最慘的……社畜?」片刻思索後,我給出了能想到最貼近的回答。

  大約十五分鐘後,幾輛車停在了藥店的門口。

  從車上下來的是黑眼圈嚴重,仰頭就干掉了一罐特濃黑咖啡的阪口安吾。

  他看起來似是好幾天沒睡覺了,就連走路都有些飄忽。

  在下車後,阪口安吾一招手,這家小小的藥店迅速被全身武裝的異能特務科的人包圍了起來。

  我安撫著藥店內的眾人,表明阪口安吾不是壞人,卻惹得獄寺隼人生疑,認為我是故意站在監控下讓他們發現,把他們招來的。

  我未幫自己辯解。

  畢竟獄寺說的不錯,安吾就是我引來的。

  好在屋內還有相信我的古裡炎真和裡包恩,少年們做不出什麼危險的舉動來,更不會直接上去和他們干架,我便一個人出了門。

  只是我才邁出店門一步,異能特務科的人便都舉起了槍,還齊刷刷地把槍|口對准了我。

  阪口安吾只冷冷地看著,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田山花袋和我的關系並不密切,就算國木田經常去找他,雲雀恭彌也不會把田山花袋一起帶走,所以,我之前就讓國木田把武裝偵探社、異能特務科、港口Mafia的聯盟關系告訴過田山花袋。

  在田山花袋發現聯系不上國木田後,定會想辦法與異能特務科取得聯系,好得到幫助,繼續完成我們給他的委托。

  本就要盯著全橫濱監控的他,一定能迅速發現出現在某個攝像頭下的我,並告知阪口安吾的。

  阪口安吾會在此刻出現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好久不見啊,安吾。」我笑著同他打招呼。

  「不如不見。」阪口安吾不滿回應,「雖然織田失蹤之前讓我盡可能去幫你,但我沒想到你真會來找我求助。」

  「只是剛好能找到你而已,這算是……一種緣分?」

  「誰要這樣的緣分。」阪口安吾眯起了眼睛,微微側頭看向了我的身後,「你帶著這麼一群意大利Mafia向我求助什麼?無論能力還是戰力,他們都比我厲害多了吧?」

  從阪口安吾對我的態度來看,他應該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自然也知道曾被我和太宰治蒙在鼓裡,所以才會突然如此不友善,直接把生氣寫在了臉上。

  也對,雖然之前不了解,但憑異能特務科的調查網,他們總能查到真相的。

  更何況在這段時間裡,武偵全員失蹤,密魯菲奧雷家族也沒有任何要隱藏自己的意思,毫不遮掩地在橫濱行動,阪口安吾去查總能查到一些事情。

  至少,現在的他像是知道沢田綱吉的身份了。

  「原本應該是這樣……」我苦笑著,對阪口安吾招了招手,「要不……你進來看看?」

  阪口安吾盯著我半晌,見我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同意一個人進來,並命令手下繼續守在外面。

  就算沒見過綱吉,阪口安吾也知道他長什麼模樣,也查出了彭格列家族的事情,所以在進屋看到這群少年的時候,他的眉頭一下蹙起,一副遇到彗星撞地球般麻煩的表情。

  他像是不能接受眼前的畫面,第一反應也是轉身離開。

  但剛走了一步,他就折返了回來。

  「我當初就不該答應太宰,也不該答應織田,更不該同意和你聯盟——」轉身的阪口安吾在口中碎碎念著,像是有些脾氣上來了,說話不再慢條斯理的,口氣也變得有些衝,「夏目南星!你到底要怎樣?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只想要一個可以休息整頓一晚上的地方。」我回答道。

  「一晚?」阪口安吾似是不相信我的說法,「只要一晚?」

  「在你那待久了會被發現的。我知道異能特務科人手不足,沒想過讓你保護我們的安全。」

  阪口安吾點了點頭,「只是一晚的話沒有問題。可之後呢?今晚過後你准備怎麼做?我不覺得現在的橫濱有你的容身之地。」

  「這裡有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自己說了算。」

  我笑著回應,未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有了異能特務科的幫助,少年們總算有個地方可以好好休息了。

  可他們卻一個個都沒有好好睡一覺的打算,一點都不珍惜這最後的安逸時刻。

  在那小小的休息室裡,少年們聚在一起,似是想要通過討論分析現在的局勢,在辯論一下我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

  夾雜在其中的,還有少年綱吉對於庫洛姆的擔憂。畢竟晶子姐的治療還在繼續,現在還不清楚那名少女的情況如何。

  我沒有在休息室停留,在簡單衝了澡之後,我又找到了阪口安吾,准備通過他聯系田山花袋,縮小他的任務範圍,使用異能力只尋找我父親一人的下落。

  順便又要了一部存有太宰治聯系方式、沒有定位監聽裝置的手機。

  「這就是你只要待一晚的原因?太宰那家伙還沒我好說話呢。」雖這麼說著,阪口安吾還是把我要的東西給了我。

  「不是你們說港口Mafia大樓是橫濱最結實、最安全的地方嗎?」我回應道,「我藏怕了,想要一個安全的地方待著。而且,我和太宰先生還有約定,他一定會幫我的。」

  「這樣也對付不了白蘭呀。」阪口安吾一臉擔憂,「我們探查到他正在組裝的機器,那東西裝滿能量足以炸毀整個橫濱,太宰是招架不了,更別說那些孩子了……」

  「……」

  「那個想毀滅的是這個城市,還是這個世界?」阪口安吾問我,「你在裡面又扮演了什麼角色?這群人都是為了你來到橫濱的,他們似乎稱呼你為『魔女』,你到底能做什麼呢?魔女……」

  「夏目姐姐才不是『魔女』!」不等我開口說話,半掩的門被人從外重重推了開,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少年綱吉大聲反駁道,「硬是要比喻的話,應該也是神女、女神之類的!你該說夏目姐姐是女神才對!」

  「……」

  聽著氣勢洶洶的綱吉毫不害羞地說出這些,我整個人愣住了,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我會露出這副表情並不是因為綱吉口中的話語,而是……

  大喊著衝進屋的綱吉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內褲。


第110章 夏目姐姐,你笑一笑啊。

  「夏目姐姐——你不是魔女!你是女神!你是能帶來希望和光明的女神呀!」

  此時的綱吉面露凶光, 完全看不出平日軟弱的模樣,他有著一副要吃人的架勢,額間還燃著橙紅色的火炎。

  而且剛剛那幾聲綱吉似乎沒有喊過癮, 又朝著我的方向邁進兩步,再次喊了起來。

  「夏目姐姐!」

  「啊、啊?」

  得到我的回應後, 綱吉半扎著馬步, 又舉起了用力握起的雙手大吼了一聲:「對我來說, 你就是最完美的女神!」

  「……」

  「噗——咳咳——」

  在完全看呆的我給出回應之前,另一邊的阪口安吾驚得直接一口咖啡噴了出去,被嗆住的他開始猛地咳嗽。

  總覺得阪口安吾受到的衝擊比我還要大……

  可能在安吾這二十六歲的人生中, 就沒見過比這還離譜的事情了。

  我睨了一眼阪口安吾, 抿著唇完全不知道能和面前的綱吉說些什麼, 連尷尬的笑容都擠不出。

  雖然綱吉這拼了命地吶喊的有那麼一點青春熱血的味道,但怎麼說呢……

  他用這副扮相說這樣的事情,多少有些……

  變態。

  「嗚啊——怎麼又是這樣……」

  就在我們沉默的這段時間裡, 綱吉額間的火炎逐漸熄滅, 他的眼神變得無辜,恢復了往常那種軟糯可欺的模樣。

  原先還像是有些社交OO症的他, 此刻又有了正常人的認知。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著裝」有多大的問題。

  在低頭掃過一眼後, 他的臉一下變得通紅,整個人幾乎是下意識地彈到了門後, 連腦袋都不肯露出來。

  「夏目姐姐, 這、這個其實……剛才那是……」

  慌張的綱吉似乎想和我解釋些什麼,卻因剛剛發生的事情聲音都在發顫。

  雖然我不知道綱吉為什麼以這樣的姿態跑進來, 並說了那些會令人面紅羞愧忍不住想要腳趾扣地的話語, 但是……

  「謝謝你,阿綱。」我看著那在晃動的門笑著道, 「還是第一次有人幫我否定這個身份呢。」

  雖然是用這種相當社死的方式……

  其實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後,我自己都沒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能在我的潛意識裡,也把自己和「魔女」兩個字綁定在了一起。哪怕我沒有什麼會令人恐懼的神奇巫術。

  「……」

  躲在門後的綱吉沒有回應,腦袋倒是微微露出來一些。

  「我之前就說過了,斯黛拉家族的女人要遇到才知道是什麼樣的。」恰在這個時候,裡包恩騎著不知從哪弄來的兒童腳踏車停在了門口,他望著我笑著道,「在阿綱的心裡,南星也是女神呢。」

  「所以,剛才那些話……是裡包恩先生教阿綱說的?」

  裡包恩的出現在我的意料之外。

  再聯想到綱吉剛才奇怪的行為,這些事定和他脫不了干系。

  「並不是哦,那都是阿綱的心裡話。是阿綱在死前最想說的話。」裡包恩微微笑著。

  我無法從裡包恩的語氣判斷他話語的真假。

  不過……他剛剛是不是提到了「死前」?

  「總之,阿綱拼死也要說的話說完了,你們要聊什麼就繼續吧——」

  裡包恩沒有要解釋前因後果的意思。

  他調轉了車頭,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根魚竿,朝著綱吉的方向用力一揮,便踩著兒童腳踏車離開了。

  裡包恩揮出去的魚竿「釣」到了藏在門後的綱吉,在被拉出來的時候,綱吉是一臉的慌張無措。

  誰讓裡包恩揮出的魚鉤,剛好勾住了他內褲上的皮筋……

  他想逃也逃不掉。

  「裡包恩——我的褲子!你慢一點!我的褲子要掉下來了……」

  在和我對視後,綱吉胡亂伸出了手,上下揮舞著,也不知道要擋住自己的臉還是什麼地方……

  興許是我一直盯著看的關系,綱吉連腿都翹了起來,試圖遮擋關鍵部位,卻忘了自己不奔跑的話是跟不上裡包恩騎著車的速度的。

  於是,綱吉整個人摔趴在了地上,被裡包恩拖著走。

  不得不說,綱吉這內褲的質量特別的好,松緊帶被拉的老老高都沒被扯破,只是那藍色內褲在拖行的過程中有了些下滑的趨勢。

  照著速度,應該很快就會……

  似是覺得眼前畫面過於傷風敗俗,黑著臉的阪口安吾在兩人消失在走廊之前,就起身重重關上了門。

  「噗——」愣了好半天的我,也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為了不被發現,我急忙用手背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對於意大利的Mafia家族來說,當Mafia是過家家的游戲嗎?」阪口安吾吐槽道,「怎麼什麼人多能當上Mafia的首領……這樣的首領有人信服嗎?」

  「……」憋笑的我雙肩在發顫。

  「還有那個像小嬰兒的人!那居然是世界排行第一殺手?這排行在哪裡排的?」阪口安吾一臉的不理解,「一家起名叫『世界』的幼兒園嗎?」

  「……」

  「我之前怎麼會相信這些人可以改變橫濱現在的局面?」阪口安吾重新坐下後,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能看出他非常後悔把我們這些人帶回來了,「看來熬夜影響智商的事情是真的……」

  「……」

  「我睡眠不足影響判斷就算了,你呢?」阪口安吾轉向了我,「你怎麼就和他們混到一起了?你是托兒班的校長嗎?還是說你和織田混久了,帶孩子也成你的強項了?」

  「噗嗤——」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我,放聲大笑了出來,「哈哈哈——」

  「笑?你還笑!」我的舉動惹得阪口安吾跳腳,「現在是笑的時候嗎?我的夏目大小姐呀!這都什麼情況了,橫濱都要沒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我只是、只是……只是頭一次發現你有講漫才的潛質。」我笑到聲音都在發顫,話都說不利索了,「安吾,你要不轉行吧?你講漫才一定會火的!工作還能比現在輕松!」

  雖這麼和阪口安吾說,但我會笑成這樣和他的關系不大。

  把我逗樂的人是少年綱吉呢。

  無論是他拼死跑來和我說的那些話,還是他謝幕離場的方式,都是令人又尷尬又感動,又想哭又想笑,總是心裡是暖暖的。

  真是一場令人尷尬卻又異常可愛的演出呢!

  而且我願意相信綱吉想要告訴我的事情是出自真心的。

  當然,僅限於這位少年綱吉。

  這一晚,我並沒有睡。

  為了盡快確定父親的下落,我在電話這頭守著田山花袋那的消息,在數個小時的搜查後,他終於有所發現。

  前幾日和我在中華街相遇之後,父親重新變回人形的時被白蘭堵在了小巷子裡。

  通過幾個攝像頭拍攝到的部分畫面拼湊,可以確定父親再度被邀請到了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地下基地裡。

  白蘭像是知道我們這裡有著可以操控電子設備的異能力者,所以整個基地的電路都是和外界完全隔開,這樣的話就算是田山花袋也無法通過自己能看到的電子設備去探查到基地內部的情況。

  而我之前逃出來的通風管道因有著嚴密的機關把控,若是沒有人在內部關閉機關電源,根本無法使用相同的方法進入。

  如果剩下的一半彭格列指環真的在父親的手上我們想拿回指環,就必須和白蘭正面對抗了。

  可我們想要拿到指環,是為了讓少年們有和白蘭對抗的實力,現在就衝上前不僅本末倒置,還沒有任何的勝算。

  「夏目!是福澤社長!」就在我頹然坐到椅子上的時候,耳機裡突然傳來了田山花袋激動的聲音,「社長他!他出現在了敵方基地附近!他想一個人闖進去!」

  「!!!」田山花袋的話讓我渾身一個激靈。

  古裡炎真有說過,福澤先生回橫濱是為了找我父親。他一定是查到了父親的下落,才會想一個人硬闖對方基地的!

  我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盯著屏幕上被放大的實時監控畫面,試圖阻止他,「福澤先生!快停下!這多危險啊——」

  我的聲音並不能通過電子設備傳到福澤先生的耳中,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用刀劈開了地下車庫的牆面。

  為了能和福澤先生進行溝通,田山花袋緊急征用了附近的無人機,可無人機追上福澤先生的時候,監控到的場景卻令我們震驚萬分。

  我眼前的屏幕上哪有什麼密魯菲奧雷家族地下基地的影子。

  我之前待過的那個基地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此處只剩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福澤社長快停下!這裡馬上就要塌了——」

  「轟隆隆——」

  雖然田山花袋通過無人機發出聲音,但在他開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巨大的聲響從耳機裡傳來,在這安靜的凌晨,轟然倒塌的建築驚醒了整個橫濱,我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地板在震動。

  「福澤老師……」

  我看著變成雪花的屏幕,整個人都在顫抖。

  在震驚了數秒後,我拔腿就往外跑。

  此處距離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地下基地不遠,福澤先生也沒有走到特別裡面,現在趕過去的話一定還來得及!

  「!!!」

  可就在我和目睹全過程想一起來幫忙的阪口安吾離開大樓的時候,在我們的面前出現了好多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

  看來白蘭並未准備讓我們度過安穩的一夜,他根本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我們。

  先前的巨響也驚醒了睡夢中的少年們,加上阪口安吾按響了警報,樓裡的人很快就發現了外面的情況。

  只不過,這些人似乎不是來趕盡殺絕的。

  他們甚至沒再往異能特務科的領地踏上半步,只是領頭的人指了我一下,他們就全部朝我衝了過來,根本不管在我身側的阪口安吾。

  這樣多的人朝我一個人衝來,根本沒給我一點活動的空間,我的手邊也沒一件趁手的兵器,這樣的情況我根本撐不了多久……

  很快,我被反綁住了雙手丟進了一輛特意開著天頂的MPV裡。

  我從窗外望去,那些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也准備撤退了,沒有想突破異能特務科的防守,更沒想和誰拼命。

  他們如實興師動眾地跑來這裡,只為抓我一個?

  「你們要把我帶哪兒去?」我質問著坐在我旁邊的人。

  他不言不語,像是根本沒聽到我在說話,可就在我試圖用腳踹向他的時候,腳踝卻被他穩穩抓住。

  「Kufufu~」有些耳熟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好久不見啊,夏目小姐。」

  「!!!」

  這個聲音是……


第111章 夏目姐姐,你並非孤身一人!

  「雷歐……不, 你是……六道骸!」我瞪大了眼睛,「你為什麼會……」

  會在這裡?

  我口中的疑問還沒問完,我們座位前的電子屏幕自己亮了起來, 白蘭出現在了屏幕之中。

  「大家早上好呀——」

  就在我以為白蘭是在和我進行視頻通話的時候,除去眼前的車載音響, 他的聲音還從各個方向傳來。

  他像是站在橫濱的上空說話, 回蕩在城市中的聲響, 從街角巷尾傳來的回響,讓所有身在橫濱的人都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我也是這時才注意到白蘭不僅出現在我面前的屏幕之中,橫濱所有能鏈接到網絡的屏幕上都出現了白蘭的面孔。

  白蘭不是和我一個人在說話, 而是和整個橫濱在說話。

  「雖然可能還有很多人沒有起床, 但……」屏幕中原本笑眯起來的眼睛突然睜了開, 「綱吉君一定醒了吧?」

  在白蘭叫出綱吉名字的時候,我跟著緊張了起來,連呼吸都不自主的停住了。

  白蘭如此興師動眾, 搞了這麼大的陣仗只為了隔空和綱吉對話嗎?

  「早上好呀綱吉君, 我們好久沒見了。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久到有些……不耐煩了。」白蘭再度微笑起來, 「既然你總是四處逃避不見蹤影, 遲遲不願做個了斷,那麼就由我主動好了。」

  「在六個小時後, 」白蘭稍稍側過了身子, 展示著他身後指向六點整的時鐘,「就是今天中午十二點整, 地點的話……就在三溪園好了, 我在那裡等著你,等著你身邊的所有人。」

  「就讓我們賭上所有的一切, 最後進行一場角力賽吧。」白蘭稍稍湊近了屏幕,「綱吉君,這一次可別想著要逃跑了。」

  「上一次我可是在談判桌上等了你整整三個小時,你不僅沒出現,之後還直接下落不明玩起了失蹤。」白蘭輕嘆了一聲,「所以,今天可不能再讓我等了。」

  「十二點為限,你要是再遲到或是放我鴿子的話……」白蘭頓了頓,露出了惋惜的模樣,「那麼,我得和魔女小姐說聲抱歉了,你最喜歡的橫濱可能要沉到海底去了。」

  「……」

  這到底……是對誰的威脅?

  「當然,綱吉君不必擔心魔女小姐,作為我們之間的賭注之一,我已經找專人把她護送到安全的地方了。」白蘭補充道,「那麼,距離約定時間還剩下六個小時,還請你們好好努力。加油啊,綱吉君,我對你還是有些期待的。」

  六個小時……怎麼可能夠。

  一個大人對少年說出這樣的話,是一種戲弄。

  在白蘭的影像消失後,屏幕的畫面變成了距離十二點還差多少分多少秒的倒計時。

  「你一直舉著腳不累嗎?」六道骸出聲道。

  「……」在這一聲提醒下,我才想起要收回踢出去的腿,隨後詢問起六道骸,「你是阿綱一方的人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到底想做什麼?」

  風太有和我提過六道骸的名字,說他和那個還在昏迷中的少女庫洛姆一起,才算是完整的彭格列家族的霧之守護者。

  「Kufufu~我從未說過和彭格列是一伙的。」六道骸笑著道,「我出現在這裡,當然是在幫你。」

  「幫我?」

  「比起和彭格列在一起,你和白蘭一起更恐怖一些。」

  「……」我不理解。

  我們正說著,行駛中的車因急剎車停了下來,在我向外張望的時候,我這一側的城門被人猛地拉了開。

  站在車外的是入江正一。

  「總、總算趕上了……」入江正一喘著粗氣看著我們,伸手就要把我拉出去,「快跟我走。」

  「……」

  雖然這個入江正一曾幫我逃出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基地,也提醒過我阿綱會變回少年的事情。

  我對他的態度因這些事略有緩和,但這並不代表我會完全相信他,並按照他的話語去做。

  「來不及了!白蘭很快就會發現我不在了!」入江正一拉住我被反綁在背後的的繩子,有種硬要把我拖下車的架勢,「要是你被白蘭帶走的話,綱吉君就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在聽到這句話後,我才任由入江把我拉下車。

  「最晚九點白蘭一定會去找夏目南星的!」在我下車後,入江正一轉身看向了車內,提醒道,「不管你被送去哪裡,在那之前你一定得想辦法逃走!」

  「難道不是拖延的時間越長越好嗎?」

  「!!!」

  聽著有些陌生的女聲從車內傳來,我急忙轉身,看到原本六道骸的位置上坐著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人。

  這樣的把戲有些眼熟,可變成我模樣的人不是斑老師,而是六道骸。

  「你的幻術再完美,白蘭都有辦法識破。更何況夏目南星身上有著只有白蘭能感應到的東西。」入江正一認真道,「要是你再被白蘭發現的話,是沒有活著逃跑的可能。」

  「Kufufu~」六道骸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那彭格列應該欠了我一份大的人情。」

  「夏目南星,你別愣著了!時間真的不夠了!」

  在六道骸把車門關上後,入江正一把我拽到了路邊的一輛小吉普車上。

  剛才就是這輛車別停了運送我的車輛。

  「我們也要出發了!」進了車入江正一才想到幫我松綁。

  「去……哪裡?」我的大腦還在混亂中。

  「當然是去幫助綱吉君啦。」入江正一氣勢洶洶,轉頭看向我,「真如綱吉君先前說的那樣,白蘭的行動總是令人那麼措手不及,我明明才把守護者們換回來,什麼都還沒准備好!不過,好在還有你。」

  「還有我?」我倒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

  「我答應過綱吉君,若非迫不得已絕不會使用斯黛拉家族的力量。」入江正一點了點頭,「現在就是那迫不得已的時候。夏目南星,你願意使用你的力量,把這剩余的六小時拉長,給綱吉君和他的守護者們成長的時間嗎?我相信只要時間足夠,他們一定能夠戰勝白蘭,阻止他的陰謀!這樣的事情只有你能做到了!」

  「……」

  現在的我至少能確定入江正一是綱吉這邊的人了。

  不過……

  「綱吉還和你說過其他的事情嗎?」我問道,「若是這個時代的綱吉早就遇到了眼下的情況,他有讓你轉達什麼話給我嗎?」

  像是對於發生的一切進行解釋、告訴我他是不得已,又或是一聲簡單的對不起之類的?

  入江正一愣了一下,隨後搖搖頭,「沒有……」

  「……」

  「但綱吉君說過,只有你能把整個世界帶向未來!」入江正一捏起了雙拳。

  「……」

  「先不要聊天了,現在要去哪裡?」駕駛座上的人轉過了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去找彭格列嗎?」

  「不。」入江正一搖了搖頭,看向了我,「更要緊的是找回剩下一半的彭格列指環。」

  「我不知道指環在哪裡,如果是在我奶奶的身上,她被雲雀恭彌送去了意大利,若是在我父親的身上,他現在應該還被關在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基地裡,可基地都不知道去哪裡了……」

  「基地被白蘭轉移了,而且指環已經不在你父親身上了。」入江正一道,「指環現在應該在你那個會幻術的朋友身上。」

  「嗯?」我應該沒有什麼會幻術的朋友啊……

  「就是在中華街變成你模樣的那個人,指環在他的身上。」入江正一有些急切,「你知道他在哪裡嗎?我們要怎樣才能聯系上他?」

  「什麼?」

  聽到入江正一的話我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若是入江正一的表述沒有錯,剩下一半的彭格列指環在斑老師的身上。

  只是在這麼大的橫濱市,我要如何找一只妖怪變的貓呢?

  「貓?你確定嗎?一只貓?」從我這得到答案後,入江正一有些抓狂,原本鬥志滿滿的他不知為何又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整個人也蜷縮在了車後座上,「我知道橫濱異能者遍地,為什麼一只貓也有異能啊,他真不是人變得嗎?」

  「……」嚴格來說,那不是異能,斑老師也不是一只貓呢。

  「入江,比起彭格列指環,場地也很重要吧,你想好要在哪了嗎?」開車的人提醒道,「這位魔女小姐可沒有什麼在大空間使用異能力的經驗吧,可場地過小的話,彭格列無法發揮實力,我們也無法收集詳細的數據。」

  「在想了在想了,我已經在想了……」入江正一碎碎念著,「我本以為白蘭至少要下周才會宣戰的,已經加快了速度,還是沒趕上啊。若是夏目南星使用異能力,白蘭一定會發現的,他攻過來的話,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很危險啊,所以選擇的地方必須是……」

  入江正一的聲音越來越小,語速也越來越快,我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給他一些回應。

  「不用管他,一會兒就好了。」開車的人似是發現了我的窘境,提醒了我一句,隨後遞來一支造型奇怪的棒棒糖。

  因對方的手一直向後伸,我接過了棒棒糖,對著初升的太陽看了起來。

  「這不是月亮,是扳手。」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男人解釋了一句,「你最好補充點糖分吧,這一天對你來說應該是漫長又難過的,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

  「謝謝。」我回應道。

  「場地的話不用擔心,我知道有個合適的地方,」我拆開了棒棒糖放進了嘴巴裡,「只是我不清楚自己可以堅持多久,對方又願意配合多久。」

  「什麼地方?」碎碎念的入江正一突然停下。

  我掏出了之前讓阪口安吾准備的手機,撥通了電話簿裡唯一的號碼,「當然是全橫濱最堅固的地方,港口Mafia的大樓——」


第112章 夏目姐姐,我做不到啊……

  「我等這通電話很久了, 夏目小姐。」

  電話剛接通,我還沒來得及出聲,電話那頭的太宰治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安吾那家伙, 給我准備的什麼號碼……」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是補辦了我的舊卡嗎?」

  「比起安吾, 夏目小姐應該誇的是我呀, 」太宰治笑著道, 「我不僅知道打來電話的是你,還知道你是來尋求幫助的。」

  「可太宰先生像是准備看我的笑話呢。」聽著那頭游刃有余的聲音,我的語氣冷了下來, 「你似乎不打算幫忙。」

  「坦白說, 」太宰治直言道, 「若不是白蘭那個家伙真有可能毀滅這個世界,我的確更願意袖手旁觀,看夏目小姐掙扎一陣子。」

  「太宰先生是想給我們的交易加籌碼嗎?」

  「我已經無法從夏目小姐手上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了。」太宰治略帶玩味的開口, 「再強制索取或是做交換的話, 會惹人討厭的。我還不想被徹底討厭。」

  「太宰先生對自己好像沒有正確的認知……」我暗暗吐槽。

  「你這麼說,我就要傷心了……」太宰治的後半句話接上了之前的問題, 「總之, 我們之前的交易都還有效,你需要我做什麼?」

  在我簡單的告知場地需求後, 太宰治爽快點頭, 都未詢問我需要這樣的地方做什麼。

  「你們什麼時候到?」太宰治問道,「我需要撤離全部的人員, 還得給你們准備一些必要物資。」

  「……」

  太宰治這話聽來像是知道我借用地方的用處, 還像是知道我擁有怎樣的異能力……

  「夏目小姐?」因我遲遲未回應,太宰治催了一聲。

  「上午, 差不多九十點鐘的時候!」我急忙回應,又想起了需要補充的事情,「還有……」

  「中也和敦已經出發了,我一會把他們的聯系方式發給你,無論你要做什麼,港口Mafia都會全力配合的。」在我開口提出新的要求之前,太宰治先一步給出了答案,「至於被壓在廢墟中的福澤先生,與謝野小姐和安吾已經去救人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太宰先生是有著故事的劇本嗎?」聽著太宰治如此貼心的安排,我沒忍住問了一句。

  「嗯?」我突然的提問讓太宰治愣了一下,「為什麼這麼說?」

  「你明明一直坐在港口Mafia大樓裡,最近發生在橫濱的事情也甚少參與,卻像是對一切了如指掌。」我轉頭望向了窗外,看著街頭屏幕上那不斷在減少的倒計時,「港口Mafia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會事事都如此清楚吧?」

  「夏目小姐這話說的……我好像神棍一樣。」電話那頭傳來了翻動書頁的聲音。

  「要比喻的話,也是預言家吧。」我回應道,「至少聽著比神棍好聽一些。」

  太宰治輕笑了一聲,再開口聲音顯得有些落寞,「只是預言的話,是無法改變事情走向的……」

  「那就不要在這裡說喪氣話了。有這個時間的話,要不要反抗一下試試?」

  「反抗什麼?」太宰治起了一些興趣。

  「那當然是——既定的未來。」

  「既定的未來嗎……」

  ……

  「夏目小姐是習慣用空話鼓勵人的嗎?」在我掛斷了電話後,滿血復活的入江正一吐槽了一句。

  「並不是,我只是覺得……」

  太宰治也給我一種像是在反抗什麼的感覺,他的反抗似乎很久之前就開始了,選的還是最不好走的路。

  一路上可能就他一個人,過於孤獨了,說不定快忘記自己原本的想法了,為了不走上極端,聽聽旁人說話也是好的。

  哪怕是這種自己早已知道並毫無用處的話語。

  「覺得什麼?」因我一直沒說話,入江正一催了一句。

  「覺得……」我頓了頓,扭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不是『魔女』嗎?我的話說不定意外有感染力呢!」

  等著我認真解釋的入江正一,在聽到這句玩笑話後臉一下黑了。

  他眯著眼睛,露出了相當無語的表情。

  因當務之急是找到不知道在橫濱何處流浪的斑老師,除去借用了港口Mafia的部分成員之外,我也把這一消息告訴了阪口安吾,讓他傳話給綱吉他們。

  畢竟我和入江正一再折返回去太浪費時間了,有這些功夫我們能多找好幾個地方。

  我告訴他:無論是否找到剩下一半的彭格列指環,最晚十點,所有人必須在港口Mafia大樓前彙合。

  我不知這指環能給綱吉他們帶去多少的幫助,但昨天裡包恩告訴過我,就算只有一半的指環也是可以訓練和戰鬥的。

  那麼,在十點之前都找不到的話,也只能停滯時間開始訓練,再把找指環的事情交給剩下的人。

  若是能幸運找到的話,也能讓太宰治使用異能力,破開我的時制空間並把剩下的指環送回來;若是還是找不到,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夏目,出事了。」

  就在我和入江他們逐一排查斑老師在橫濱去過的地方時,阪口安吾突然撥來了一通電話。

  「怎麼了?」因對方的聲音低沉且急促,讓我心生不安。

  「沢田綱吉逃跑了。」阪口安吾重重嘆息了一聲,「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剩下的小鬼全跑出去找他了,現在別說是找你那只貓了,這些跑出去的人都不知道能找回幾個」

  「逃了?」我停下了尋找斑老師的腳步,愣在了原地,「你確定是逃了嗎?」

  「我當時也不在,不清楚具體的情況,」阪口安吾回答道,「我聽說他當時喊著什麼『我做不到』,『這是不可能』的就跑掉了。反正彭格列家族沒幾個人在我這裡了。」

  「知道他跑去哪裡了嗎?」我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監控上也沒有嗎……」

  「剛才的全城投屏導致近乎全部電子設備失靈,什麼都沒拍到。」阪口安吾的語氣非常無奈,「設備還在維修,要是有消息的話我再通知你。」

  這通電話讓我們立即調頭,往異能特務科的方向趕。

  綱吉對橫濱並不熟悉,加上沒有使用交通工具,他跑不了多遠的,很有可能一個人藏在什麼地方。

  只是……我並不相信那個少年綱吉會拋下一切逃跑。

  「你可能不知道,綱吉君他……被叫了很多年的『廢柴綱』呢。上學的時候無論什麼都做不好,無論是誰都可以欺負他,就算是拴著的狗都能把他嚇到摔倒。」

  一直側頭盯著窗外的入江正一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轉頭看向了他。

  「倒也不是全部不知道……」至少綱吉怕狗的時候我是見識過的。

  「現在的綱吉君已經很勇敢了。」入江正一也轉頭看向了我,「『魔女』的話語不是有感染力嗎?等找到他了,你誇誇他吧。」

  對於綱吉的「逃跑」,入江正一表現得十分淡定,像是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一樣。

  他在這個時候和我說這樣的話,不過是提醒我不要對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太過苛刻、不要去指責他的懦弱與膽小。


第113章 夏目姐姐,我不會再逃了。

  等我再從阪口安吾那裡得到綱吉的消息, 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

  他們在修好的監控中,看到綱吉於八點左右進到武裝偵探社所在的大樓,之後一直沒有下來過。

  對於少年綱吉來說, 橫濱應該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他根本不知道異能特務科在橫濱的什麼位置, 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使用任何的交通工具, 卻精准無比的找到武裝偵探社的所在地。

  其實少年綱吉即將面對的一切, 都是未來的他強硬推給自己的。

  他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年少的他更不知道要如何背負這樣沉重的命運,最先想到的當然是逃避。

  至於為什麼他會跑到武裝偵探社。

  我唯一能想到的是:那裡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起點, 他的內心一定期盼著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希望自己能夠回到過去、回到自己所生活的時代。

  我和入江正一趕到的時候, 阪口安吾也帶著他找到的其余人來了。

  為了保持清醒的頭腦,阪口安吾可是連灌了三罐濃縮黑咖啡,指揮著異能特務科為數不多的人, 同時尋找著斑老師、綱吉和外出尋找綱吉導致自己也成了失蹤人員的少年們。

  在阪口安吾的努力下, 除去無數次被監控拍到,移動速度總比搜查隊要快的獄寺隼人, 其他的少年們都已經成功找回了。

  我們在武偵樓下相遇後, 大人們面面相覷,沒等我們說些什麼, 溝通一下現在的情況, 被阪口安吾帶來的少年們便風風火火地往樓上衝,就連風太都被藍波拉了上去。

  他們用各自的叫法呼喊著綱吉, 笹川了平那洪亮的聲音, 更是讓在樓下的大人們都聞之一震。

  「你不上去嗎?綱吉君應該會更聽你的話吧?」站在我身側的入江正一見我還站在原地,不滿地蹙起了眉頭, 聲音裡帶著抱怨,「這個時代的綱吉君可是同我說過:他相信只要有你在的話,無論是何時的他都可以戰勝白蘭的。」

  入江正一的話惹的還站在樓下的人都轉向了我,沒跟著少年們一起上去的裡包恩也仰起了頭。

  「我的力量的確有幫他戰勝白蘭的可能,」我仰頭看著武裝偵探社所在的樓層,長舒了一口氣,「可是啊,能給阿綱勇氣、能給他支撐下去動力的,只有他的伙伴吧?」

  「可是……」入江正一有些猶豫,「綱吉君這麼做,都是為了你……」

  「這話,你連自己都沒說服,還要用來騙我嗎?」我側眸看了一眼入江正一,喃喃說著自己的想法,「只有阿綱一個人是無法在這個時代堅持下去的,但有了自己的同伴,情況就不一樣了。」

  這不就是這些少年被帶來的原因嗎?

  他們有著同樣的目標,是可以一起奮鬥的伙伴。

  而且少年綱吉的身邊站著這樣的人,比站著大出自己十歲,總以大人的思維限定自己行動的「伙伴們」,能給綱吉帶去的動力和力量是完全不同的。

  「大人們」只會去保護綱吉,可是同齡人的話,就是互相照應,彼此守護了。

  「我一直以為……那是為了保護你的舉措。」入江正一的語速慢了下來,「綱吉君在醫院和我提出這些的時候,在我看來是一種就是過分的偏袒……」

  「醫院?」我的注意點有些偏,「你和這個時代的綱吉在醫院見過?」

  「你和白蘭在天台會面的時候,」入江正一說道,「綱吉君告訴我除去自己還希望把其他守護者們也換到這個時代來。當時幾乎所有的守護者們都站在你的對立面,所以……」

  「嗯?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我輕輕附和了一句,並不是很在意。

  「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應該也有這樣的原因在裡面。」入江正一嘆息道,「因為綱吉君為了你近乎半年沒有管過家族內部的事情,像是魔怔了一樣,我們會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覺得綱吉君是想讓那些對你有危害的人遠離你,希望自己不在你身邊的時候,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那麼我呢?」裡包恩在這個時候開口,「無論哪個時代的我都是站在南星這邊的,阿綱為什麼連我也要換掉呢?」

  「這個……」入江正一有些尷尬地撓頭,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按照綱吉君的要求行事……」

  「最了解現在阿綱的,是一直陪在阿綱身邊的裡包恩先生吧?」我低頭看著裡包恩道,「可能對於現在的綱吉來說,同樣來自十年前的你會更親切一些?」

  「雖然應該不是這個理由,但這樣的說法也不是不能接受……」裡包恩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試圖蓋住自己嘴角露出的笑容。

  「如果夏目小姐說法正確的話,你自己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呢……」

  就在我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結束的時候,夏馬爾突然低聲提問。

  「我?」我愣了一下,隨後坦然回應,「之前不是說了嗎?我是此時的綱吉戰勝白蘭必需的力量之一?」

  「可這樣的說法你就像是……」

  「十代目——你在哪裡啊?十代目——」

  就在夏馬爾要發表感想的時候,不知從哪裡跑來的獄寺隼人大聲叫嚷著。

  正巧樓上的笹川了平也在呼喊著綱吉的名字,跑得飛快的獄寺隼人突然停了下來。他氣喘吁吁地看著我們這些人。他似是想問些什麼,可開口全是大口喘氣的聲音,根本無法說話。

  看獄寺隼人著急的模樣我伸手指了指樓上,他一下又精神了起來,嚷著「十代目」衝了上去。

  因為獄寺隼人的打斷,之前的話題總算是過去了。

  但在獄寺隼人的大喊響起之前,我的耳朵確確實實聽到了夏馬爾說出的「工具」二字。

  也許我該慶幸炎真和晶子姐為了照顧福澤先生不在這裡,不然他們聽到剛剛的對話,可能會跟著一起衝上去把少年綱吉揍一頓吧?

  我們在樓下等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少年們才嬉笑著從樓上下來。

  我們不知道在樓上的少年們經歷了怎樣的對話,反正等少年綱吉下樓的時候,眼角還有些未擦干的淚痕。

  「夏目姐姐!你真的沒事呀!」在瞧見我之後,少年綱吉立馬衝了過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太好了!」

  少年綱吉的第一句話讓我轉向了正在聯系車輛的阪口安吾。

  為什麼綱吉還是以為我被抓走了?我的眼神發出了這樣的問詢。

  「當時情況那麼混亂,你聯系我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怎麼可能通知到他」阪口安吾不滿地回了一句,「而且我就一雙手,一張嘴,你覺得我能同時做多少事情?」

  「你就放心吧夏目小姐!我們會極限守護住這座城市的!不管是白蘭黑蘭的,都會極限打倒他的!」

  我前一刻還在聽阪口安吾的解釋,下一秒,站在門口處的笹川了平突然高舉起自己的雙臂大喊了一聲。

  「!!!」

  笹川了平這毫無預兆的熱血總會嚇我一跳。

  「阿綱決定戰鬥的話,我也不會退縮的。」山本武緊跟著說了一句,「不管一會要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

  「我也會一直追隨十代目的腳步!」獄寺隼人也提高了聲音開口,「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著十代目戰鬥到底的!」

  「藍波大人也會出一份力的!」趴在風太肩膀上的藍波興奮地揮了揮自己的手,「只有這樣才能回家見到媽媽!」

  「夏目姐姐,我不會再逃了,我會去戰鬥的!」

  站在我面前的少年綱吉捏起了自己的雙拳,信誓旦旦地說道。

  「現在知道說這樣的話了?剛才是誰跑得比兔子還快的?」我還沒來得及給出回應,小小的裡包恩已經一腳踹了上去,踢中了綱吉的膝蓋內側,嘴巴上也不留情,「昨天晚上還說南星是你的女神,見到女神被抓了,你的反應就是逃跑嗎?」

  「嗚啊——」

  「!!!」

  因為裡包恩的行動,雙腿一軟的綱吉整個人向前傾倒,我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住綱吉,他還是一下撞進了我的懷裡。

  加上裡包恩最後說的話,我能感覺到綱吉的臉頰有些又紅又熱。

  「可他現在來了呀。」我幫少年綱吉辯駁道,「就算是英雄也有氣餒的時候,更何況是阿綱呢?他現在才多大。」

  「南星,你可別慣著他,」裡包恩哼了一聲,「別人怎樣都行,想逃跑想投降都沒人管,可阿綱是彭格列家族未來的首領,Mafia家族首領臨陣脫逃像什麼樣子?而且現在就這樣,長大如何得了。」

  「長大……的確也跑了。」夏馬爾不適時宜地補充了一句,輕笑說道,「可能是所謂的……本性難移?」

  我見少年綱吉因這些話渾身抖了抖,立馬給了他一個擁抱,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不用聽他們說,你已經很厲害、很勇敢啦。」

  「……」被抱住的綱吉一句話都沒說,連呼吸都像是停止了一樣。

  「那個三溪園在哪裡?我們現在就趕過去吧!」大約五秒後,臉蛋依舊漲紅的綱吉急忙掙脫開我的懷抱,詢問著眾人,「雖然沒有完整的彭格列指環,但我也會全力以赴的!」

  「……」

  綱吉的這句話,讓大人們齊刷刷地沉默了。

  「阿綱……你以為你要以現在的模樣去和白蘭戰鬥?」在稍稍調整好了心情後,我問出了所有大人們都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才逃的嗎?」

  「不然呢?」少年綱吉有些茫然地看著我,「不是已經沒有時間了嗎?」

  「這個時間呢……」我琢磨著應該用怎樣的話語告訴他這一事實,「這個時間還是可以有一些的……」


第114章 夏目姐姐,他說我騙婚!

  在少年們茫然的表情中, 無語的入江正一替我解釋了時間將如何被延長,少年們又需要在這被延長的時間裡做些什麼。

  只是入江正一非常不理解,少年們都來這裡這麼久了, 為什麼沒有人和少年們解釋他們需要做什麼,又要怎麼做。

  在他看來, 都這個時候了, 少年們應該對之後的計劃非常的清楚, 甚至會因為身為時間魔女的我站在他們這邊,對於戰勝白蘭的事情信心滿滿。

  「這樣說的話,也沒人告訴過我, 我要做什麼……」

  在入江正一的抱怨中我輕語了一句。

  沢田綱吉到底需要我做什麼, 我也是在見到少年綱吉後才明白的。

  在確定之後我便再沒詳細問過任何人, 其他人也沒和我解釋過。一切都是順其自然進行著,像是對我進行身體檢查,或是准備儲備物資等等。

  入江正一聽到我的話後愣了一下, 隨後把矛頭指向了不在場的大人綱吉, 扭頭碎碎念,「綱吉君真是的, 明明告訴我能把一切處理好, 他都處理什麼了……」

  非常湊巧的是,入江正一扭頭的方向正站著准備上車的少年綱吉。

  少年綱吉聽著他憤恨的指責, 在確定說的是自己後, 一臉的無辜,甚至有些……委屈。

  「這些事情和阿綱沒關系啦。」我急忙上前用手捂住了綱吉的耳朵, 笑著把他推上了阪口安吾准備好的車, 「你不用去聽、也不用去在意——」

  「夏目姐姐不生氣嗎?未來的我做的那些事……」在關上車門後,少年綱吉問了我一個問題。

  「怎麼會不生氣呢?」我笑著回應, 「不過我之前說過了,那是他做的事,和你無關,阿綱不用在意。」

  「那麼,在夏目小姐看來,現在的十代目和你認識的十代目是兩個人嗎?」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什麼時候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獄寺隼人轉過了頭,一臉嚴肅地詢問我。

  「有什麼問題嗎?」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一個人,只是對待不同時期的他會用不同的態度而已。

  「當然有!」獄寺隼人半跪在副駕駛座上,他右手扒在座椅邊上,幾乎整個人都轉向了後座,「你對現在的十代目友善不代表你對這個時代的十代目友善啊!你會幫現在的十代目不代表你會幫這個時代的十代目!你把他們看做兩個人的話,還是有殺害這個時代十代目的可能!」

  「獄寺君!不是說好不再說這件事了嗎!我相信夏目姐姐不是那樣的人!就算她真做了什麼也是我有錯在先呀!」

  在聽到這番話後,坐在我身側的綱吉立馬前傾了身子,擋在我和獄寺隼人的中間,甚至為獄寺隼人的言語對我道歉。

  「用這麼繞口的說法……你只是想確定綱吉的安全吧?為了之後能安心地訓練,你聽好了,我是絕對不會殺死沢田綱吉的,我沒有理由這麼做!」我稍稍側過了身子,通過綱吉的肩膀看到了獄寺隼人氣呼呼的臉孔,「等這一切結束了,我和他應該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而且十年後的綱吉不是還有十年後的你保護嗎?你不信任未來的自己嗎?」

  我的說法讓原本氣勢洶洶的獄寺隼人愣住了。

  他眨著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綱吉,眼中突然多了懊悔的情緒。這樣的表情有些像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做錯了事的孩子。

  「刺啦——」

  就在這個時候,開車的司機突然一腳急剎車,沒有任何准備的我們因慣性向前衝。

  沒系上安全帶的獄寺、和在行駛中半起身的綱吉,都直接撞到了前方。

  我把綱吉拉了回來,剛想問一句怎麼回事,就在被擋住大半的擋風玻璃上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中也?」

  沒錯,害司機師傅一腳急剎車的就是不知何故奔到大馬路上的中也。

  中也的嘴巴裡似嚷嚷著什麼,行動風風火火的,眨眼間就鑽進了路邊的小巷子裡。

  中也應該在找斑老師,他這模樣是找到了嗎?

  猜想到這種可能,我顧不上其他,急忙下車跟在了中也的身後。

  「喂!那只死肥貓你給我停下來!我都追你跑了八條街了你不累嗎!」

  「累也不能被你抓到!你一個小個子囂張什麼呀——」

  「為什麼這麼胖的貓這麼能跑啊——」

  「你腿短不也跑得挺快——」

  ……

  我剛拐進小巷子,就聽到了中也罵罵咧咧的聲音,夾雜在其中的還有斑老師毫不留情地回嘴。

  聽到這些我突然有些慶幸。

  還好中也聽不懂斑老師在說什麼,不然中也今天一頓紅燒貓肉是少不了的……

  「斑老師!你不要跑了——」

  聽著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我急忙出聲喊住了不知在哪裡狂奔的斑老師。

  「小夏目?」

  「哈?夏目南星,你怎麼在這裡?」

  我的一聲呼喊叫停了在玩著追逐游戲的兩人。

  「我終於找到你了,小夏目!夏目漱石那個家伙讓我把東西交給你,卻不告訴我你人在哪裡,我都找了好幾天了!都餓瘦了!小夏目你要記得好好犒勞我!」

  斑老師在朝我奔來的時候,嘴巴裡一直大聲嚷嚷著。

  從屋檐上飛撲過來的它,比中也還早一點來到的我面前,只是我伸手接住它的時候,整個人往前一傾,險些就往前栽倒了。

  好重……

  而且,嚴格來說是我找到他,不是他找到我吧……

  「夏目南星!你的父親為什麼要把重要的東西交給這只又肥又蠢又貪吃的懶貓!這貓一般人都找不到!你知道它躲在哪裡嗎?它一直躲在中華街餐廳後廚呀!地方誰能找到啊!」和斑老師一樣,中也走過來的途中,嘴巴裡也在抱怨著,「我記得它喜歡吃饅頭,想用饅頭做陷阱,我一邊放它一邊跟在後面吃!整整十二個饅頭啊!十二個!一個正常人都吃不了這麼多的吧!」

  「……」

  我現在大概知道斑老師為什麼會這麼重了……

  「小夏目你別聽他胡說!我躲在那裡是為了安全!為了安全!而且我這麼多天才吃了這一頓!他這是誣陷!」

  被我抱著的斑老師嚷嚷著,甚至對喘著氣走來的中原中也又露出了貓爪。

  「還有!你看看你要怎麼賠我!」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中也從陰影處走到了陽光下,他伸手指著自己的臉,怒氣衝衝地質問著我。

  「噗嗤——」

  等我清楚地看到中也的臉,愣了一秒後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呢?

  是一張有著數個黑漆漆貓腳印,還夾雜著貓抓痕的臉孔。

  最神奇的是,中也的臉上明明是黑腳印,可灰色的馬甲和披著的黑色外套上卻印著白色的貓腳印,在他的橘色發梢上還沾了不少的貓毛。

  不過……我怎麼不知道斑老師會掉毛?

  「你還笑!」我的笑容惹得中也跳腳,他站在斑老師貓爪子撓不到的地方,伸手指著斑老師,為自己抱不平,「我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這只破貓!」

  「還不是你先抓我尾巴的!」斑老師不服辯駁,「有你這麼抓貓的嗎?我沒咬你一口算好的了!」

  「你看這貓!我說一句叫一聲!像是一點都不服的樣子!這是要和我吵架嗎!還是說想和我干一架呀!」中也一臉憤恨,紳士擼起自己的袖子。

  斑老師的確是在和你吵架呢。

  打架的話,從剛剛的情況來看,是你落了下風呢。

  我在心裡暗暗吐槽。

  「行了行了,你們別吵了。」在斑老師又想回嘴的時候,我急忙捂住了貓嘴,「總之找到就好了。」

  「還不是我找到的。」中也嘀咕了一句。

  「夏目姐姐!這是發生什麼了……」

  恰在這個時候,安置好獄寺隼人趕來的綱吉趕到了,急匆匆趕來的他看著笑容燦爛的我,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當然是好事啦。」我笑著把斑老師遞給了綱吉,示意斑老師穿在斑老師項圈上的東西,「剩下的彭格列指環找到啦!」

  「這孩子是誰呀?」斑老師仰頭看著少年綱吉,不滿嘟囔,「怎麼長的和那不討喜的家伙那麼像?」

  「……」面對斑老師的提問,我只能微笑不語。

  按照斑老師的記仇程度,就算知道這是縮小版的綱吉,也會想辦法報復一下,或者使點絆子的。

  「怎麼會被放這種地方……」看到指環的綱吉愣了一下。

  「放在我這怎麼了?我掛了幾天都沒不滿呢!你不滿什麼!要不是我!能保管到現在不被發現嗎!」

  沒被表揚的斑老師炸毛了,突然叫起來把少年綱吉嚇了一跳,險些把斑老師丟出去。

  「總之,指環能找到,得謝謝斑老師和……」我望著中也發梢那扎眼的貓毛,伸手幫他拿掉,在他回頭的時候笑著說了下去,「為了抓到斑老師特別辛苦的中也先生。」

  「這說法奇奇怪怪的,根本不像是真心感謝。」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中也側過頭,打量起了抱著斑老師的少年綱吉,「雖然太宰那家伙告訴我沢田綱吉變小了,但親眼看到還是非常不可思議呀……」

  不好……

  「……」

  「!!!」

  聽著中也叫出了綱吉的名字,我急忙在斑老師爆發前,從綱吉的手中奪過了它,不但再度捂住了斑老師的嘴巴,還把它死死按在自己的懷裡。

  這有些粗魯的動作,惹得斑老師非常不滿。

  「小貓咪要乖一點,」說後半句的時候我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具體情況我一會再和你說……」

  「說起來,我去年是見過彭格列首領的,在一次西方Mafia們的火拼現場,」中也並未在意斑老師,只繼續盯著綱吉看,「怪不得我第一次在武偵看到他的時候覺得有些眼熟呢。」

  也不知道為什麼,中也也沒比十四歲的綱吉高多少,卻要以一種俯視的姿態望著綱吉。

  被盯著的綱吉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只是在戰場的他給人一種致命的壓迫感,和我在武偵見到的完全不一樣,才一下沒想起來。」中也轉向了我,唏噓了一句,「這麼說起來的話,你應該算是……被騙婚了吧?怪不得太宰一直讓你離呢!」


第115章 夏目姐姐,你准備好了嗎?

  「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

  我側身擋在了中也和綱吉之間, 朝著中也擠眉弄眼,示意讓他停下這個話題。

  「你眼睛怎麼了?」 顯然,中也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我,「進沙子了?」

  「……」我是見到傻子了……

  「你這是干什麼?」因我眯起了眼睛, 以一種很無語的表情看著中也, 讓中也產生了其他的誤解, 「難道是想讓我幫你吹一下?」

  「已經沒事了,謝謝。」我退後了一步,就坡下驢的避開了先前的話題, 「總之, 先趕去港口Mafia吧——」

  因目的地是一樣的, 我們便捎上了中也。

  只是沒料到在中原中也上車後,車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了。

  在汽車的後排,我坐在正中央, 綱吉坐在我的左手邊, 中也坐在我的右手邊,斑老師則窩在我的腿上。

  斑老師凶巴巴地防範著我身側的人, 因現在的它對兩人都沒有好感, 不管他們誰試圖稍稍靠近我一些,它的貓爪就會毫不留情地撓上去, 不留半分情面。

  好在他們兩人的反應都很快, 綱吉更是小心翼翼地緊緊挨著車門,和我保持著距離。

  那還想和我繼續討論之前話題的獄寺隼人, 也沉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只是他的目光時不時地朝著後瞥,對於後排的情況十分關注。

  我們就這樣在斑老師不斷的「哈——哈——」警告中, 趕到了港口Mafia大樓。

  因去找中也和斑老師花了一些時間,我們是最後趕到的,甚至比從其他地方趕來的福澤先生他們還要晚一些。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這裡明明是港口Mafia的地盤,太宰先生卻離大門口遠遠的,和站在門口的福澤先生他們隔了至少四五十米的距離。

  加上福澤先生一臉嚴肅的表情,乍一眼看上去,都分不出在港口Mafia當家做主的是誰。

  「你真是慢啊,夏目小姐。」我還沒下車,就見到站在車門前的太宰指著並不存在的手表大聲抱怨著,「身為武偵的社長你都沒有一點時間觀念的嗎?你們的前社長都知道要提前到呢……」

  「混蛋!你擋到我開車門了!」

  受夠了車內空氣的中也開車門的時候撞到了太宰,在對方訓斥他前,先抱怨起來。

  「哇嗚——」不耐痛的太宰治嚷了一聲,剛准備說上兩句的他在看清中也模樣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後和我之前一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哇哈哈哈——你這是什麼造型呀,中也,只是讓你找一只貓而已,你怎麼能把自己弄這麼狼狽!啊哈哈哈——你到底是多不討動物喜歡啊?」

  心情本就不爽到極點的中也自然不能忍受被如此大聲嘲笑,立馬進行了言語上的反擊,這位港口Mafia的首領也停下了對我的埋怨,專心和中也拌嘴。

  見兩人不像有空理我的模樣,我識趣地換了一個車門下車,直奔了福澤先生的方向。

  「好好堅持到了現在呢,」在我開口詢問福澤先生身體情況之前,他先笑著伸手撫上了我的腦袋,「做得不錯,南星。」

  「!!!」

  福澤先生很少會表演他人,所以就算是亂步先生被誇贊一句都會高興上很久。

  而我上一次聽到福澤先生誇獎我,可能還是他認同我出師那一天。不過在我和福澤先生學習劍術的時候,福澤先生最常對我說的也是「站起來」、「繼續」、「你能做到」這樣的話語。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聽到福澤先生誇我,我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心裡只有滿滿的羞愧和委屈。

  「對不起!福澤老師!」我低著腦袋,咬住了下唇,還是沒能忍住從眼角滑落的淚水,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我沒守護好你交給我的武偵,也沒有保護好大家……」

  「這不是南星的錯!是我的錯!」站在福澤先生身邊的古裡炎真幫我辯駁道,「我明明是來保護南星的,還知道一切的前因後果,卻還是眼睜睜看著事情發展成了這樣……」

  「按照你們的說法,最該責怪的人該是我。」福澤先生安撫我們道,「我知道大家都盡力了,而且現在可不是做檢討的時候。」

  「更何況這是亂步都無法分析的情況。」福澤先生頓了頓,扭頭望向聚在樓梯下方的少年們,「這應該就是亂步口中缺少的必要線索了吧……」

  亂步先生都無法分析的情況……

  是沒有預料到最後站在戰場上的是十年前的綱吉他們嗎?

  「亂步確定沢田綱吉可以解決這次的事情,也知道他在盡可能完成自己的部署,只是不清楚他准備怎麼做。在亂步看來,有個最關鍵的位置空缺著,不知道誰能能頂上去。」見我眼中寫著疑惑,福澤先生多解釋了一句,「不過南星願意相信綱吉,亂步他們和我也願意陪著賭一場。」

  「賭什麼?」

  「你和橫濱都會得救的。」

  「喂!夏目小姐——現在可沒什麼敘舊的時間了。」站在樓梯下方的太宰治突然衝著我們揮了揮手,大聲嚷嚷起來,「白蘭發現真正的夏目小姐在這裡了,大批人馬正在往這裡趕來呢,光是港口Mafia加上異能特務科可撐不了多久哦。」

  太宰治的手中拿著手機,應該是剛剛得到的消息。

  「你把我拉下水干什麼。」聽到這話的阪口安吾立馬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不滿的表情,「我只是剛好站在這裡而已。」

  「欸?」太宰治臉上的的震驚誇張做作,「我們不是同盟關系嗎?」

  阪口安吾沒有回應太宰治,只白了一眼,之後還是拿著手機去走去一邊聯系了。

  「走吧南星,就算你使用了能力時間也不能算充裕呢。」

  小小的裡包恩也走上了樓梯,帶頭走進了港口Mafia的大樓。

  從過去趕來的少年們跟在了後面,就連之前不見蹤跡的雲雀恭彌都被迪諾拽了進去,那被晶子姐救醒沒一會的庫洛姆也清楚了現在的情況,走進大樓之前還和我鞠躬打招呼,說什麼「她相信骸大人的選擇,所以會全力以赴」的話語。

  在確定要進到時制空間的人都進入大樓之後,還抱著斑老師的我心裡突然湧起了一陣不安。

  雖然已經站在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可我的能力真的可以籠罩整棟港口Mafia大樓嗎?

  就在我猶猶豫豫地要走進大樓的時候,發現福澤先生朝著太宰治的方向走了過去,便急忙跟著跑了過去。

  「福澤先生不一起進去嗎?」衝下樓梯的我拉住了福澤先生的衣袖。

  有福澤先生在的話我能安心一些,而且我相信福澤先生也能給少年們一些必要的指導,負責先生本來就是這方面的專家。

  「無論是夏目先生讓我收你為徒,還是我讓你加入武裝偵探社,不過是希望『人上人不造』對你的能力進行壓制,希望南星能控制住你那會隨著年齡增長變得強大的能力。」福澤先生我解釋一句,「可現在南星已經出師,武偵的社長也是你,你的能力不再被束縛,你絕對可以做到你要做的事情。」

  「!!!」

  這樣的事情,我從來不知道。

  「但亂步有些擔心,總覺得你能力全開的話會出現意外,萬一你長時間使用『今日歌』後無法解除異能力,又或者失去對時間的控制,我們需要從外破開時制空間。」福澤先生轉向了太宰治,「所以在你安全離開這棟樓之前,我們需要一個保險。」

  『人間失格』的確可以接觸我的異能力。

  聽到自己會被保護,太宰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已經和晶子和炎真交代過了,他們會陪著你的。」福澤先生補充道,「而且,你選擇的綱吉君也在裡面不是嗎?」

  「喂——為什麼你還在外面!你們都沒開始,讓我們來保護什麼呀!」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遠遠地就聽到一聲怒吼。

  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半個身子探出了車子的斯庫瓦羅衝著這裡叫囂,「你們的速度倒是快一點呢!你們以為這裡能撐多久呀!」

  「!!!」

  那好像是巴利安暗殺部隊。

  可他們不是應該昨晚就回意大利了,怎麼又回來了?

  在我詫異的眼神中,福澤先生輕輕推了我一把。

  「去吧南星,不用擔心外面的事情,記得要安全回來呀——」

  「……」

  等我進到港口Mafia大樓的時候,入江正一已經接上了這裡的網絡,能監控到港口Mafia的所有出口,現在只要關上我身後那扇厚重的大門就能達成我使用異能力的條件了。

  「夏目小姐你准備好了嗎?」

  在一陣爆炸聲中,大門被少年們關了上,入江正一也做了最後的詢問。

  我點了點頭,衝著一臉擔心看著我的綱吉笑了笑,在做了一個深呼吸後閉上了眼睛。

  「異能力『今日歌』——」


第116章 夏目姐姐,沒有時間了!

  [現實時間:3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13天。]

  ……

  「今天感覺如何?」晶子姐如往常一樣, 在我清醒後就開始進行最基礎的身體檢查。

  「沒有任何問題。」我俏皮地回復,「剛開始而已,要是我現在就撐不住了, 那還不直接完蛋了?」

  「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我的活躍並未打破晶子姐的顧慮,她還是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不管什麼時候!」

  「放心好啦!我會的!」我伸了一個懶腰, 「不過, 我真沒什麼不舒服的,可能只是因為我們的時間流逝不同,所以我在你們看來特別容易困。」

  畢竟對於其他人來說, 他們的時間在時制空間內幾乎凝固放緩了;可是對於我來說, 時間卻是在正常流逝的。

  我在這裡的作息和他們不同, 精神狀態也不一樣。

  從他們的角度看我,自然會覺得我過於弱氣。

  「好在只要我不主動解開異能力,就算睡著也能維持這片區域的時間流速。」我打著哈欠, 「我覺得困就睡覺好了, 反正這裡沒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操心的。」

  「可我心裡總有種不安的感覺。」晶子姐輕聲說道,「真的能讓你長時間使用這份異能力嗎?對你來說沒有影響嗎?」

  「……」

  怎麼會沒有影響呢?

  『今日歌』是會反噬的呀。

  就算我現在停下異能力, 在這裡度過了八天的我也將沉睡十六天的時間。

  按照他們現在的進度, 裡包恩之前告訴我至少需要兩個月左右的訓練時間,那相對的, 在一切結束後, 我將會沉睡四個月的時間……

  不過我的異能力會反噬這件事,除去我的奶奶和我的父親其他人都不清楚。

  我也不必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惹得其他人心慌不安。

  「好在阿綱他們不是異能力者, 不然在這裡也鍛煉不到什麼。」我笑著岔開了話題, 「就是辛苦晶子姐了,好像每天都需要幫他們治療呢。」

  畢竟夏馬爾醫生只能處理一些很淺顯的傷口, 想要快速治愈滿血復活還得靠晶子姐的異能力。

  「治療?」聽到這話的晶子姐突然笑了起來,「我和他們說了,直接打到瀕死再送來,省得我親自動手,所以頻率比起最強開始兩天少多了。」

  「這……」

  我想了想『請君勿死』的使用條件,臉上的笑容僵了住。

  總之,希望少年們能在這樣的雙重地獄中堅持下去呀……

  ……

  * * * * *

  [現實時間:5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13天。]

  ……

  睡醒的我去到醫務室的時候,沒看見晶子姐,倒是看到少年綱吉頹廢地坐在房間的角落。

  門外是裡包恩在遠遠呼喊綱吉名字的聲音,我看著綱吉突然發抖的身體,多少能猜到他是受不了裡包恩定下的魔鬼課程才躲起來的。

  為了不讓綱吉被發現,我隨手拉上了簾子,並在裡包恩進來詢問的時候,表明自己沒有見到他。

  「要是累的話,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在裡包恩走後,我蹲在了少年綱吉的面前,「你們又不是鐵打的,怎麼可能連軸轉這麼久還吃得消呢?」

  在開始訓練後,以裡包恩為首的「老師們」都開啟了地獄般的課程。

  只是這些老師們只考慮少年們的身體能否吃得消,並未顧及到他們的精神壓力是不是升到了警戒值。肉|體上的疼痛傷口都能由晶子姐治愈,可是精神的疲憊卻在不斷的堆積,無法被消除。

  在進到港口Mafia大樓後,我都沒和他們進行過一次正常的對話。

  就算我偶爾見到他們,不是瀕死狀態躺在手術台上等著晶子姐治療,就是訓練結束後累趴在各種地方睡覺。

  「可裡包恩說……時間根本不夠,我必須全力以赴……」少年綱吉有些惶恐地抬頭看我。

  「時間夠不夠應該是我說了算的吧?」我伸手擦掉了綱吉臉上的污垢,「覺得太累了、太辛苦了就休息一下,放松個一天半天的。」

  「……」少年綱吉呆呆地看著我,沒有回應。

  「要不我們去玩撲克吧?」我提出了建議,「反正我也挺無聊的。」

  「會被抓到的……」綱吉搖了搖頭,低聲道,「現在不是玩的時間。」

  「那就當陪我吧。」我安慰道,「這麼一大棟樓,在監控設備無法使用的情況下,想找到我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雲雀恭彌偷懶的時候,迪諾不也找不到他?你也學學他好了!」

  雖然少年綱吉以為我在開玩笑,興致起來的我卻拉起了他,在確定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後,拽著他跑了出去。

  在這裡沒有人會來打擾我休息,所以根本不會有人來搜查我的房間,我准備把綱吉拉去那裡。

  在回房間的路上,我們又剛巧看到了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便把他們也一起捎上了。

  好在港口Mafia這地方,就沒有找不到的東西。

  我們去搜羅物資零食的時候,不僅找到了撲克牌,還找到了許多桌游。港口Mafia成員的休閑活動還是挺豐富多彩的!

  被我拉來的少年們一開始都挺不安的,在進行了幾輪游戲後他們才漸漸放松了下來。

  原本抵制我這行為,堅決不願和我們玩在一起的獄寺隼人,在藍波聽到大笑聲推房門進來的時候,臉上已經貼滿了懲罰的紙條,那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出來的模樣,都把藍波嚇哭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純靠運氣的抽鬼牌游戲裡,獄寺的運氣會這麼「差」。

  每一次都是他和綱吉剩到最後,在數次的拉鋸戰中,為了避免綱吉取得最後一名,他真的是很努力地去解讀綱吉臉上每一個微表情,確保自己每一次都抽中鬼牌……

  不過也是因為藍波的哭聲,大人們終於找到了這些失蹤了近一天的少年們。

  雖然少年們都被帶走了,但在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找地方進行游戲消遣的習慣留存了下來。

  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港口Mafia這麼大,我們躲在一個地方游戲,旁人想找到我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參與到這消遣游戲的人越來越多,不僅是笹川和庫洛姆,之後連風太和斯帕納都加入了我們。

  少年們也和大人們開始了逃課抓捕游戲……

  這短暫休閑時間的確讓少年們精神一些,也就未有人出來指責我,甚至對少年們翹課玩樂的行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直到……

  那一天。

  ……


第117章 夏目姐姐,這是真的嗎?

  [現實時間:30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75天。]

  ……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我可以控制的極限。

  在和眾人玩大富翁的時候, 我突然暈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已經出現在了醫務室。

  眾人都一臉擔心地圍著床, 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嚴肅。

  我環視一圈,未看到當時和我一起游戲的少年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突然暈倒, 讓他們受到了懲罰。

  「你們這是怎麼了?」我望著眾人凝重的表情, 笑著問道,「我又沒什麼大事,你們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南星,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勉強自己?」坐在床邊裡包恩開口詢問。

  「沒有啊。」我笑著回應, 「晶子姐每天都在幫我檢查, 我的情況她最清楚,一直很健康啊。」

  「已經沒有玩鬧的時間了,都過去兩個多月了, 他們成長的速度比預期慢太多了,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裡包恩沉默了一會同我說道,「南星, 你就不要再寵著他們, 遇到一點挫折就逃避,是無法真正成長的。」

  「……」

  這話聽著是在責怪我呢……

  「你好好休息, 要是覺得無聊的話, 我可以找其他人陪你。」

  「……」

  在說完這些後,裡包恩沒給我回應的時間, 徑直離開了房間。

  在確定我沒事之後, 眾人也退出了房間,說要重新為少年們定制訓練課程, 不能再放縱他們玩樂了。

  「這是發生什麼了?」在眾人都走後,我問起了盤在床尾睡覺的斑老師。

  「那個小嬰兒像是知道你能力的副作用。」斑老師慢悠悠地說著,「他告訴眾人,他們在這裡浪費多少時間,等離開這裡之後,你就會沉睡雙倍的時間,要是他們繼續抱著時間很充裕的心情,等於對你的慢性謀殺。」

  「這話……說的真重……」

  「所以,他說的都是真的?」見我沒有反駁,斑老師不滿地走了過來,「我以為那只是讓那些孩子更有動力的說辭,居然是真的?」

  「是睡覺而已,危害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了……」

  「他還說你的母親就是在長時間使用異能力後再沒醒過來。」斑老師的語氣變得嚴肅。

  白蘭有和我說過類似的事情。

  他甚至警告我在一天之內異能力不能使用超過四十分……

  他是料到了這個情況才特意提醒我的嗎?

  「他說什麼了?關於我的母親。」

  為了不讓斑老師繼續責備我,我岔開了話題。

  裡包恩先生對我母親的事情非常清楚,說起的也是我的母親死去那天的故事……

  他說我的母親是在我父親去世之後發現自己懷孕的。

  我的母親為了不讓我也成為被Mafia家族利用的工具,她連續使用能力近兩個小時。

  在使用能力之前,她還准備好了自己的葬禮,讓所有為她而來的Mafia們誤以為她早就死去了。

  有誰能想到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在下葬前兩個小時內生下一個帶有斯黛拉家族血脈的女孩呢?

  可我的母親原本是想通過沉睡的假死狀態騙過盯著她的Mafia們,卻沒料到在閉上眼睛後,她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這樣的事情對於擁有斯黛拉家族純正血脈的人來說,並不是會危及到生命的事情,可我母親從出生和到能使用能力,都是人為干擾試驗的結果。

  所以,她使用能力會沉睡雙倍的時間……

  所以,過度使用能力的她再沒醒過來……

  而我,雖然出生便擁有了這份蘊藏在血脈之中的能力,但和母親一樣,使用能力後會需要雙倍的時間沉睡。

  因母親懷著我的時候,我在時制空間的內時間流速也是正常的,所以剛出的我也沉睡了近兩個小時才清醒過來……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之前在尋找二十四歲的人,我的年齡卻無法對上的原因。

  「是這樣啊……」

  這樣的故事讓我有些唏噓。

  「南星會和你的親生母親一樣醒不過來嗎?」斑老師擔心地詢問,「如果是那樣的話,現在就解除能力吧!無論是老夏目還是夏目漱石那家伙,沒有人想看到你死在這裡的!」

  「裡包恩先生不是說了母親是使用了能力近兩個小時嗎?我才使用多久,而且母親當時還懷著我,和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啦。」我回應道,「我不會有事的。」

  至少現在不會有事——

  「咚咚——」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有人敲響了房間的門。

  進來的是一身狼狽,還在左右張望的獄寺隼人。

  「怎麼了?」

  「就是……我聽到夏目小姐說話的聲音,還以為房間有其他人在呢……」獄寺隼人的表情有些尷尬。

  「我和斑老師說話呢。」我伸手撓了撓斑老師的下巴,「你是來我這找人的嗎?阿綱不在這裡,我睡醒就沒看到他了……」

  「不是的,我是特意來找夏目小姐的。」在確定房間裡沒有其他人後,獄寺隼人對著我九十度鞠躬,「對於我之前數次冒犯和頂撞夏目小姐的行為,我感到萬分抱歉!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

  「你突然的……怎麼了?」如此正式地道歉,我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我一直把夏目小姐當壞人看待,當一個……隨時會背叛十代目的人看待,覺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十代目!」獄寺隼人沒有起身,「我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恥。」

  「對接近首領的人都保持警惕,應該是左右手的優點吧?」我回應道,「獄寺君一直堅持著自己的原則,算是優點呢。」

  說起來在綱吉的守護者之中,獄寺隼人一開始對我其實很友善的,雖然後來對我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但那也是在得知我和白蘭見過面之後。

  他不過是擔心「時空信」的內容成真,擔心自己沒能保護好綱吉罷了。

  「夏目小姐絕對不是我想像中那樣不堪的人!」抬起腦袋的獄寺隼人提高了自己的聲音,「你是全心全意在幫助十代目的!甚至是此付出最多的人!」

  這話就過分誇張了呀……

  「所以我必須為之前的想法和行為道歉。」獄寺隼人終於站直了,他一臉篤定地看著我,眼睛裡不知道為啥冒出光,「這樣的夏目小姐,就算面對未來的十代目,一定也是同樣的溫柔體貼!畢竟他們就是同一個人,有著同樣的溫柔和仁慈!我應該相信十代目的,您是他選中的妻子!您怎麼可能不愛十代目呢!你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有您的陪伴,十代目一定會非常幸福的!還請您今後繼續守在十代目的身邊!」

  「……」聽著獄寺隼人突然的慷慨陳詞,我的嘴角抽了抽。

  這孩子突然怎麼了……

  為什麼要跑來和我說這些?

  「你這個小混蛋說什麼呢!」聽到這些話的斑老師自然也坐不住了,炸毛的它朝著獄寺隼人的臉就撲了上去,伸出了爪子狠狠撓著對方的臉,「什麼天造地設!哪有什麼今後!我們南星憑什麼要陪著那個大騙子!你再在這胡說,我把你的臉都抓爛……」

  「哇——這貓怎麼回事……」體驗著中也同款體感套餐的獄寺惶恐地叫嚷起來,「夏目小姐,你養的貓好像突然發瘋了……」

  「你才瘋了呢!」

  「夏目小姐、夏目小姐你快救救我呀!」

  「今天耶穌來了也救不了你!我說的——」

  還在消化獄寺隼人話語的我,只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總之,現在的我不是很想出手幫忙……


第118章 夏目姐姐,值得嗎?

  [現實時間:35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88天。]

  ……

  在那次的昏迷之後, 我有近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過綱吉了。

  也不知道是他故意躲著我,還是裡包恩勒令他不許和我見面,反正從我的視角看來, 綱吉就像從這棟樓裡消失了一樣。

  我也不是沒試過去找他,但綱吉的訓練場地不是固定的, 甚至可能每次都在我睡著之後才開始。

  總之, 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 要在這麼一棟樓裡找一個人,挺難的……

  雖然我沒有見到綱吉的人,但沒少在其他人的口中聽到有關他的事情。

  晶子姐說, 綱吉每次被送來是真處於瀕死的情況, 還是那種若不是在時制空間內, 在她看到那一刻就說不定已經無力回天的極險情況。

  山本說,綱吉最近的訓練格外殘酷,因為每個人訓練的地方都隔了好幾層, 所以一般情況他們也看不到綱吉, 可就在前兩天,綱吉穿透了數個樓層, 跌落到了他所在的訓練場地。

  迪諾說, 那是成年人都難以接受的強度。

  就連總是對綱吉不冷不熱的炎真都說,裡包恩先生過於嚴厲了。

  獄寺說, 他相信十代目是可以做到所有要求的!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就可以了!

  ……

  我並不清楚他們在進行怎樣的訓練, 可在近三個月的時間中,除去綱吉之外, 其他人的課程都到了尾聲。

  像是雲雀恭彌, 迪諾已經一周沒去找過他了,他像是開啟了度假模式, 每天都在找沒人的地方睡覺。

  ……

  「南星,你之前讓我研究的東西做好了!」

  我再一次試著在大樓裡尋找綱吉下落的時候,被斯帕納叫住了。

  「真的嗎?不愧是斯帕納呀!」聽到這話的我忙朝著他跑了去。

  「不過你為什麼要去觀測外面的世界?」斯帕納雖把手中的機器遞給了我,還是一臉的不解,「不是已經決定這幾天就解開時制空間的結界嗎?」

  「人都是會好奇的嗎!」我沿用之前的說法,「你就不想知道在我們看來外面是怎樣的情況嗎?」

  「嘛,制造了時制空間的你,想要成為觀測者,的確挺有趣的。」斯帕納熟練得拆了一個棒棒糖放到了嘴巴裡。

  「你到底帶了多少糖。」我看著斯帕納那取之不盡的扳手形棒棒糖忍不住吐槽。

  「半年份?」斯帕納回應道,「畢竟在我之前的計算中,彭格列至少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才能到達和白蘭抗衡的程度。」

  在進港口Mafia大樓的時候,我看到他和入江正一搬了好多箱子進來,我原以為那是什麼必要的設備儀器之類的。

  現在看來,至少有個箱子裡裝的全是斯帕納的棒棒糖……

  我決定忽略這個滿是槽點的話題:「你是什麼時候計算的?」

  「彭格列剛到橫濱的那天?在武裝偵探社那棟樓裡,彭格列不是使用了死氣之炎嗎?我計算當時爆發的力量後得出的。」

  「居然相差這麼多嗎……」我低語了一句。

  「彭格列的力量不穩定,就這樣去對戰白蘭的話,是很危險的,在打敗白蘭之前,他說不定會因為無法控制力量傷到自己。」斯帕納回應道,「更何況白蘭會使用的choice戰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有太多的情況無法預測。」

  「那在你看來,綱吉勝利的概率有多少呢?」

  「運氣好的話,四至五成吧。」

  「可獄寺他們說,在這段時間的模擬戰裡,他們就沒有勝利過一次……」

  「嗯,運氣很不好呢。」斯帕納點了點頭,「彭格列只顧全自己的話問題不是很大,但他總會顧慮到隊友,他還沒有能兼顧自己又保護隊友的力量,他那些本能的反應,想要保全所有人的想法,會拖後腿的。」

  「……」可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啊,是沒有錯的呀。

  「彭格列也是因為這個心情低落吧。」斯帕納嘆息了一聲,「總之,我收集到的數據一次比一次壞……」

  「斯帕納!你又跑到哪裡去了!下一場模擬戰要開始了!」

  斯帕納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那邊入江正一已經在叫他了。

  「總之,這件事還請幫我保密呀!」

  不願被入江正一看到的我揮了揮手中的機器,提醒了斯帕納一句,就拐去了其他地方。

  ……

  * * * * *

  [現實時間:37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93天。]

  ……

  綱吉的訓練還是不理想。

  在裡包恩允許我參觀的幾次模擬戰中,每一次都是晶子姐在中途就進行異能力的治療,不然綱吉連二十分鐘都挺不過去。

  因綱吉的情況,近乎所有的守護者在作戰開始都會注意保護綱吉,導致一切戰術從最開始就崩盤了。

  可就算如此,裡包恩也決定停下綱吉的課程,讓我解除時制空間的結界,想要未完成訓練的綱吉就這樣去到正式的戰場上。

  ……

  「說起來,晶子姐找到治療『滅炎彈』的方法了嗎?」

  在最後一次身體檢查中,我詢問起這個似是已經不是那麼重要的話題。

  「你問這個做什麼?」晶子姐表情不悅,「你是准備在一切結束後,讓我去治療那個沢田綱吉嗎?」

  「只是之前答應過,你也知道我從不食言。」我的笑容有些尷尬,「他剛換回來的那一刻,情況會很糟糕,我想只有晶子姐能救下他了。」

  「若是現在這個綱吉,我倒是不排斥救治。畢竟他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讓我覺得他是因為你才撐到現在的,可……」晶子姐搖了搖頭,「就算如此,我還是討厭長大後的他。」

  「……」我只用委屈的眼神看向晶子姐沒有說話。

  「行了,我知道了。」受不了我這眼神攻勢的晶子姐舉手投降,「我是找到了方法,但需要很長時間的治療,想要完全治愈說不定需要十年左右的時間。」

  「要這麼久呀……」

  「我說的是完全治愈。反正一般程度的死氣之炎他是可以使用的,最多就是怕冷容易生病而已,比起他之前的情況,好上很多了。」晶子姐說道,「就是稍微有些副作用,我會在和夏馬爾商量的。」

  「……」難道是夏馬爾之前給綱吉治療時產生的那種副作用?

  「總之,」晶子姐嘆息了一聲,「我能保證的只有……他可以活下來,我也會把治療方法告訴彭格列家族的人。至於其他的事情,就看他自己了,我是不會去管的。」

  「這樣就足夠了……」

  至少他能活下來。

  ……

  [時制空間內:第94天]

  ……

  今天是裡包恩定下解開時制空間的日子。

  等到最後的課程結束後,眾人會去一樓大廳集合,等我解開能力,從港口Mafia出發去往白蘭定下的三溪園。

  雖然時間還沒到,但我已經能在斯帕納給我的儀器中,看到太宰治出現在攝像頭下。

  看來,在時制空間外的福澤先生也清楚我的極限在哪裡,不願我突破危險的臨界值。

  此時大部分人都在一樓大廳,在確定綱吉還在高層後,我借口忘記了東西,往上層走,一路關上樓層通道,並重新設置時制空間的範圍,解開了下方樓層的時間結界。

  這樣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在嘗試,只是解除一樓的時間會被發現,我都是用無人去的高層進行試驗。

  既然我清楚知道綱吉還需要一些時間,就不可能讓沒有完成訓練的他就這樣離開這裡。

  少年綱吉可是把我比作女神,我自然得給他一些希望。

  「果然,你是有目的的。」

  「!!!」

  我剛松了口氣,抱著電腦的斯帕納出現在了我的身後,我整個人被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還在樓上的不是應該只有綱吉、裡包恩和不知道在哪裡睡覺的雲雀恭彌嗎?

  「我前幾天發現所有的樓梯都被破壞了。」斯帕納說著,「可在這空間裡,根本無法使用這樣的設備,所以我一直在想是誰以什麼樣的目的做了這樣的事情。」

  「……」

  我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的,畢竟在時制空間內,電梯這樣的設備根本無法使用……

  「你破壞電梯,是不想讓那個可以讓你異能力無效化的人過早觸碰到結界邊緣,想要再給彭格列一些時間?」斯帕納指著我手中的機器道,「讓我制作這個東西也是出於這樣的目的吧……」

  「是這樣沒錯……」

  「那麼我建議繼續往上縮小時制空間內的範圍,彭格列可能還需要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在得到我的確認後,斯帕納敲擊著自己端著的電腦,「我們需要去一個太宰治五分鐘之內無法到達的高度。」

  「你為什麼……要幫我?」

  雖然眾人都不知道我的極限在哪裡,但都要求我必須在今天解開時間的結界。

  就連之前對我不算友好的迪諾,也讓我不要繼續勉強自己,讓我去試著相信綱吉可能會爆發出的力量。

  「幫你?」斯帕納疑惑抬頭,「我只是想知道彭格列的極限在哪裡,也是為了這個留在這裡的。在這裡至少的有個能幫他測算力量值的人在吧?」

  「……」

  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彭格列他們下來了。」斯帕納突然提醒了我一句。

  「我是不是應該躲起來?」我湊到了斯帕納的電腦屏幕前。

  「我去攔住他們,你去封鎖樓層吧。」斯帕納調出了港口Mafia大樓的平面圖,選中了一塊區域,「只要這麼大的地方就可以了,這樣就算他們從樓梯上來,也不清楚結界的邊緣在哪裡,可以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沒問題!」我點了點頭,「那阿綱那裡就拜托你去解釋了!」

  「這樣的事情應該由你親自去說吧?」端著電腦的斯帕納頭都沒抬,「若是你不能說服彭格列的話,無論把他關在這裡多久,他都不會有所覺悟的。」

  「……」


第119章 夏目姐姐,我還能見到你嗎?

  [現實時間:37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95天。]

  ……

  「夏目姐姐!你解開異能力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

  我在睡夢中被綱吉尋找我的呼喊吵醒了。

  也不知是我的身體到了極限, 還是第一次長時間使用異能力,我整個人變得非常嗜睡,這幾天甚至到了犯困的時候可以原地躺倒, 一秒入睡的程度。

  也因如此,最近都是除非精神特別好, 我很少在眾人的面前出現, 省得惹得他們擔心, 無法專心完成最後的訓練。

  就像此刻,為了避免綱吉在我睡著的時候找到我,我隨便找了一間儲物間, 在櫃子之間扎了一個吊床休息。

  「夏目姐姐!你為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呀!」綱吉焦急的聲音裡還帶著一絲的哭腔, 「你到底在哪裡呀?快出來吧……」

  看來斯帕納說的不錯, 若是不能說服綱吉,無論把他困在這裡多久,他都無法繼續提升。

  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 時間長了, 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要不還是和綱吉說明白吧?

  綱吉的呼喊在我聽來還是有些揪心的……

  「你應該堅定自己原本的想法,在他成功之前不要見他。」

  「!!!」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 儲物間外傳來了裡包恩的聲音。

  我被嚇了一跳, 他是怎麼知道我躲在這裡的?

  「其實,對阿綱殘忍一點也沒有關系。」門外的裡包恩繼續說道, 「等他自己想通, 才算是真正有了覺悟。」

  「我以為……裡包恩先生會制止我呢。」我的聲音輕若蚊吟。

  「如果有用的話我會這麼做的。」裡包恩反問道,「但南星會聽我的嗎?」

  「我就是覺得和裡包恩先生討論這個話題, 會有一種壓迫感……」

  所以我才選擇躲起來的。

  「除非南星自願解開異能力, 或者外面那個人觸碰到了時制空間的邊界,剩下能離開這裡的方法只有殺了南星。」裡包恩頓了頓, 「你覺得我會這麼做嗎?」

  「當然不會……」

  不然我也不敢把裡包恩先生困在這裡。

  只是聽世界第一殺手說這樣的話,多少還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雖然我知道你選擇這麼做不光是為了阿綱那家伙,還為了你想要保護的那些人。你希望阿綱能更可靠一些,你的勝算也能更大一些,但……」裡包恩嘆息了一聲,「南星,你不要勉強自己,也不可以死掉。」

  「我知道的。」

  裡包恩的最後一句話是命令的口吻呢。

  「我不想見你和你的母親一樣,在離開這裡後就陷入一場永遠不清醒的長眠。」

  「……」

  「你的人生應該更尋常一點、更普通一點、更自在一點。」

  「我也希望如此呢……」

  ……

  * * * * *

  ……

  [現實時間:39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98天。]

  ……

  已經快到白蘭警告我的極限了……

  我不清楚白蘭說的四十分鐘時限是不是真的,但在此時解開異能力的話,綱吉和之前沒有任何的區別。

  而且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已想清楚了,也願意承擔此刻行為帶來的一切後果。

  ……

  「早上好。」

  這日,我剛睡醒,坐在地板上搗鼓機械的斯帕納和我打了個招呼,隨後可能是覺得自己口中的時間不嚴謹,又補充了一句,「對你來說新一天的早上好。」

  「你在這裡做什麼?」我打著哈欠走了過去,「阿綱還在四處找我嗎?」

  「彭格列的話,他處於一種自暴自棄的氛圍中?」 斯帕納隨手敲了一下身側的電腦屏幕,畫面上出現了頹然坐在結界邊上的綱吉,「彭格列在嘗試從內部破壞這個空間,倒是爆發出了幾次驚人的力量,數值還遠遠超出了我先前預計。」

  「嗯?」聽著冷靜說著這些的斯帕納我不由眯起了眼睛,「你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測試的機會呀……」

  「總之,他試了三個多小時,現在沒力量了在休息,估計一會兒會繼續嘗試,」斯帕納繼續搗鼓著手中的物件,「不過你真要聽裡包恩的不和彭格列見面嗎?」

  「我原本也沒打算見,就……我想著我說不定能成為阿綱動力……這樣?」我的聲音輕下來,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自大了?」

  「自大?」斯帕納像是不理解我的意思,疑惑地側頭看我,隨後又敲了兩下另一側的電腦,調出了數據給我看,「在我的記錄中,彭格列給人驚喜的瞬間,大部分和你有關。像是在和你見面後、得知這個空間會消耗你的生命力後、裡包恩用你的處境刺激他後,還有剛剛想要從內部破壞這間空間的時候。你的確能對他造成很大的影響。」

  「那我這麼做,應該是……沒有錯的?」

  「這樣的事情我可不知道,我只是把統計到的數據告訴你。」斯帕納說著把手中制作的東西丟給了我。

  「這是什麼?」

  「警報手環。」斯帕納解釋道,「你和彭格列在同一樓層的話,它會給出提醒。」

  「這是裡包恩先生讓你做的嗎?」

  斯帕納點了點頭:「他說什麼迫切想要見到某人的心情,也能轉化成一種力量,所以連偶然遇見的情況也要杜絕。」

  「裡包恩先生呢?」

  「雲雀恭彌不是也被鎖在這裡嗎,他能找到的消遣只有裡包恩了。」

  「你不說我都要忘了……」我訕訕笑著,「看來只能委屈他繼續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了……」

  畢竟雲雀恭彌被鎖在這裡就是個意外,他又是我行我素的人,根本不會專門去到結界邊上給我放他出去的機會……

  ……

  * * * * *

  ……

  [現實時間:40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100天。]

  ……

  在數天的掙扎抵抗中,綱吉像是終於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又要怎麼做了。

  我不清楚他經歷了怎樣的內心糾結,只看到眼神堅定的他開始新一輪的努力。

  因為晶子姐不在這片空間內,為了保證綱吉的安全,裡包恩不再親自指導了,而是由斯帕納量身為綱吉打造全息模擬戰場。

  在這戰場裡,綱吉的隊友都是模擬出的投影,也就沒有重傷後停下的說法,看著全息景像模擬出的隊友屍體,綱吉也開始認真反思了。

  他也終於明白現在的自己離開這裡,不僅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更是對伙伴們的不負責。

  「真不容易呀。」和我一樣坐在屏幕前觀看的裡包恩道,「總算有些Mafia首領的感覺了。」

  「不管什麼首領不首領的,阿綱一定會勝利的。」我在沙發靠在抱枕上的我迷迷糊糊回應著。

  這樣的話,一切都值得了。

  ……

  * * * * *

  ……

  [現實時間:45分鐘後。]

  [時制空間內:第113天。]

  ……

  在綱吉連續三次以勝利姿態結束模擬戰的時候,斯帕納和裡包恩都對我點了點頭。

  「計算真精准。」我調侃著斯帕納,「從綱吉認真開始到現在,現實剛好過了五分鐘。」

  「外面也是極限了。」斯帕納回應道,「港口Mafia的首領並未按照我們設想的爬樓梯呢,而是直接動用了直升機去到了頂層,最多再過半小時他就能觸碰到結界邊上了。」

  「和白蘭約定的時間也要到了,我們也該從這兒離開了!」我伸了一個懶腰,「我都好久沒有曬過太陽了!」

  「夏目姐姐,我應該有見你的資格了吧!」就在這個時候,屏幕中的綱吉隔空對我喊話,聲音還帶著一絲的委屈,「可為什麼,你還不出現呢?」

  「……」

  說起來,雖然我能從屏幕中時時觀察到綱吉的情況,但綱吉卻一直沒見到我呢。

  就連上一次面對面說話都相隔好久好久了。

  「已經在這裡困了這麼久,也不在乎這麼一會了。」裡包恩關掉了顯示器,還幫我摘掉了那用來測試我和綱吉之間距離的手環,他口中的後半句話還有些耐人尋味,「南星,去見見他吧,在他還沒有變成你討厭的模樣之前。」

  「……」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也不知道怎麼地笑了出來。

  隨後就朝著綱吉所在的樓層奔去。

  在這裡,我除去睡覺一直在關注他、一直在看著他,所以清楚知道綱吉在這裡的每一天是多麼艱難,每一次的成長又是多麼不容易。

  在這這片我專門為他停住的空間內,並不存在能和他一起並肩作戰的伙伴,他一直一個人在努力。

  這裡甚至連個聽他說喪氣話的人都沒有,他需要一個人忍受著孤獨,咬牙堅持,盡全力直到被認可。

  對於年僅十四歲的阿綱來說,這是相當殘酷的事情。

  但是他……挺過來了。

  在他自願走進模擬室後,沒有哭泣過一次、沒有喊過一聲放棄、沒叫過一聲疼……

  這裡哪裡是他們口中的「廢柴綱」呢?

  哪有廢柴是這樣強大溫柔的少年呢?

  要是綱吉不長大就好了,要是能一直維持此時的心境就好了。

  那樣的話,就不會做出那些令我厭惡的事情……

  不對!

  要是這個少年綱吉,是絕不會做出利用我的事情來的。

  那麼,你一定要好好長大呀,一定不要變成我所認識的大人綱吉呀……

  現在的你明明如此溫柔善良,且討人喜歡呢。

  「夏目……姐姐。」

  在垂頭喪氣的綱吉推開訓練室大門的時候,一路狂奔的我也終於來到了他的面前。

  瞧著他震驚的表情,我笑了出來。

  「辛苦了……阿綱!」在綱吉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伸手擁住了他,還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真是一個好孩子呢!讓你一個人孤單這麼久,對不起呀……」

  「那麼,夏目姐姐會陪著我嗎?」被我抱住的綱吉愣了一會,用著不安的聲音詢問道,「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第120章 夏目姐姐,請在未來等我。

  「!!!」

  在回應綱吉之前, 我的身體突然一軟,身體裡的力氣像在一瞬間被人抽空了,突然的脫力讓我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若不是我正好抱著綱吉, 察覺到異樣的他也及時攬住了我,我應該已經跪倒在地上了。

  「夏目姐姐!」扶住我的綱吉一臉驚恐, 「你怎麼了!」

  「太宰治那家伙……」伏在綱吉身上的我連說話都變得吃力, 「不是說他要半個小時才能碰到邊緣的嗎……」

  『今日歌』的效果被解開了。

  而我在解除異能力的這一瞬, 整個人虛脫了。

  我現在還困得不行,總覺得只要閉上眼下一秒就會睡著了。

  但是……

  現在還不可以睡。

  「夏目姐姐!」只要綱吉稍稍松手,我整個人便開始下滑, 這使綱吉慌了起來, 「你解開異能力吧!我現在就帶你去找與謝野醫生!」

  「時制空間已經被打破了, 而且這種情況去找晶子姐也沒用。」我制止了綱吉,並安撫道,「不要擔心, 這就是使用異能力後的正常反噬而已。」

  只是它比之前來的要早一些, 還來勢洶洶的,令人措手不及。

  「可是……」

  「已經回到正常世界的話, 我們的時間就沒那麼充裕了。」我提醒著綱吉, 「從這裡去到三溪園還需要一會呢。」

  「那……夏目姐姐和我們一起去嗎?」

  「當然!」我笑著點頭,「白蘭說等著阿綱和你身邊的人。既然我是站在阿綱這邊的, 自然和你一起呀!」

  就是不知道現在的我還能撐多久了……

  在綱吉背著我和眾人會合的時候, 我只覺得被無數視線環繞,除去擔憂之外最多的是責備呢。

  大家一定很生氣吧?

  雖然他們離開時制空間還不到十分鐘, 一定都在心裡念叨了我數萬遍了。

  「胡鬧!」

  就在我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准備接受他們言語攻擊的時候,只有福澤先生上前, 輕輕敲了一下我的額頭,低聲訓了我一句。

  「抱歉啊,讓大家擔心了……」我的下巴擱在了綱吉的肩膀上,衝著眾人笑了笑,「不過現在是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了!我們絕對、絕對可以勝利的!」

  「……」

  我本以為這是鼓舞人心的消息,眾人卻只沉默站著,沒給我任何的回應。

  只有背著我的綱吉輕輕應了一聲,對我的話語表示了肯定。

  如果我真要和綱吉一起去三溪園的話,從地面出發是來不及了。

  白蘭派出的人已經把整個港口Mafia大樓圍住了。

  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是衝著我來的,綱吉他們帶著我從下方突圍的話,是絕對無法在約定的時間內趕到的。

  太宰治像是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早早就讓安吾准備了軍用機。

  從空中過去的話,不僅能准時到達,還能讓眾人保存一點體力面對接下來的戰鬥。

  ……

  「阿綱!你快來看!這裡真的能把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呢!」

  在飛機駕駛室的正下方,有一個四周全是玻璃的觀察室,那裡還架著重機|槍,應該是一個高空狙擊位。

  偶然發現這個空間的藍波嚷嚷著,使得好奇的少年們都擠了過去,他們鳥瞰整個橫濱,似是被眼前的景像震撼到了,便招呼著綱吉一起去。

  可綱吉無動於衷。

  他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旁人的話,從坐到這裡之後,他就一直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嘴巴裡也不停念叨著「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的「咒語」。

  總覺得,這像小孩子一樣的舉動怪可愛的。

  「你真不去看看嗎?」我也跟著勸說起綱吉,「你算是為這個城市而戰呢,不去看看它究竟什麼模樣嗎?」

  「不要。」綱吉語氣堅定,「總覺得離開的話,夏目姐姐就會……就會睡著了。」

  「我不是說了會陪你去到三溪園嗎?」

  「不要,之後還是可以看到的。」少年綱吉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一起去看看好了。」我想了一個折中的方法,「我也沒從這個視角看過橫濱,有些好奇呢!」

  「……」

  聽到了這樣的話,綱吉終於起身,扶著我走了過去。

  興許是看到我一起過來了,原本在觀察室的少年們都走了出來,就連一向淘氣的藍波都沒有賴在裡面。

  因狙擊手只要趴伏在這裡就好了,所以觀察室不高,坐下來都需要彎著腰。

  「三溪園在那個位置。」我伸手指給綱吉看,「然後武偵在這個位置,彭格列家族建造的地下基地呢在這個位置……」

  「……」綱吉抓住了我伸出去的手。

  「怎麼了?」

  「夏目姐姐會醒過來的吧?」靠著我的綱吉的聲音在發顫。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入江先生說無論結果怎樣,我們必須在今天傍晚回去……」

  「結果就是——阿綱一定會勝利的!」我給綱吉打氣,然後安撫起他,「勝利了當然要回去啦!阿綱要是失蹤太久,大家會擔心的。」

  「所以,我無法在這裡等到夏目姐姐醒過來……」綱吉低語。

  「大概……要八個月時間。」如果我能醒過來的話,會睡這麼長的時間。

  「我很害怕。」綱吉低下頭,聲音也變小了,「回到過去的話,我根本不知道夏目姐姐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不用擔心,會醒過來的,然後一切就能恢復原樣了。」困意再次襲來,我也沒了什麼說話的力氣。

  「我知道夏目姐姐討厭這個時代的我,十年後的我還做了很多令你討厭的事情,」綱吉呢喃著,說著內心真正恐懼的事情,「所以未來的那個我可能見不到夏目姐姐了。」

  「……」

  綱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漸漸模糊了。

  不可以!不可以在這裡睡著。

  我還沒有和大家道過別,也還沒陪綱吉去到三溪園。

  不可以、不可以睡啊……

  我答應的事情還沒做到呢!

  雖然這麼想著,我的眼皮還是漸漸耷拉下來。

  「夏目姐姐不是說,把我和這個時代的沢田綱吉當成兩個人嗎?」綱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精神,「那現在的我長大……你應該就不會討厭了吧?」

  「……」

  雖然我已經完全閉上了眼睛,還是摸索著摘下了斯黛拉家族的手鏈,放到了綱吉的手心裡。

  就算是……我最後能送他的禮物吧。

  「夏目姐姐要不要在未來,等這個我呢?」

  「……」

  抱歉啊,無論哪個未來,可能都沒有魔女的存在了……

  「晚安,夏目姐姐。還請你在未來等著我——」

  在我徹底陷入無盡的黑暗之前,聽到的是綱吉帶著哭腔說的這句話。

  什麼嘛,之前不是已經變得很勇敢、很可靠了嗎?怎麼這個時候又哭了呢?

  馬上就到最後了,怎麼又變回廢柴的模樣了?

  真是……

  笨蛋阿綱。

  ……

  * * * * *

  ……

  六小時後,橫濱三溪園。

  「嗯?不會殺了我?」落敗的白蘭聽著這可笑的言論,放肆大笑了起來,「果然是小孩子的想法呢。」

  「……」少年綱吉沒有回應,只蹙眉看著趴伏在地上的白蘭。

  「你應該學學未來的自己,身為Mafia的首領,該狠的時候,可不能心慈手軟。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對於沒用的東西,用完直接丟棄也罷。」

  「……」

  「哦,你其實也學了一些的。」白蘭臉上的笑容變得怪異,「為了能打敗我,你選擇犧牲掉魔女。哈哈——綱吉君就是綱吉君,無論哪個時代,都是一樣的。」

  「你在說什麼?」少年綱吉不解。

  「犧牲」兩個字在他聽來,特別刺耳。

  「你不是讓魔女小姐長時間使用了她的能力嗎?」白蘭支撐著自己殘破的身體坐了起來,「根據我的計算,應該超過四十分鐘了吧?一旦超過這個時間,她就無法醒過來了。所以,她——已——經——死——了——呦——」

  「!!!」白蘭在說什麼?

  「你說你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才站在這裡的?不要說這種會令人發笑的話語了!魔女小姐就不是這世界的一員了嗎?」白蘭的聲音尖銳刺耳,「拋開你的偽善吧,綱吉君!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是為了欲望和執著不擇手段的人!我們都會利用魔女小姐,只是她這一次剛好站到了你的身邊而已!」

  「……」

  少年綱吉因白蘭的話感到震驚。

  呆站在原地的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是因為夏目姐姐才站到了最後、才撐到了現在。

  他希望在他勝利後,夏目姐姐可以回到她口中普通的日常之中,可現實卻是——夏目姐姐再也無法醒過來嗎?

  「我期待一場公平的游戲,但你一直在作弊呢,就算是此刻,也是靠作弊、靠魔女小姐的力量取勝的呢!」因綱吉的沉默,白蘭繼續嘲諷,「真是可悲呀,未來的你。就算獲得了勝利,又能怎樣呢?綱吉君的身體還不是會被滅炎彈侵蝕,要是再有什麼危機,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出現第二個能讓你利用的魔女小姐了。」

  「……」

  本來就力竭的綱吉有些站不住。

  「十代目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獄寺隼人急忙上前,他扶住了綱吉,並大聲反駁,「不管是現在的十代目還是未來的十代目!都不會利用夏目小姐的!是十代目真心對待了夏目小姐,她才願意站在十代目身邊!」

  「對!阿綱才不會做出你口中那樣齷齪的事情!」山本武也走上了前。

  綱吉的守護者們紛紛上前,表明自己相信綱吉。

  他們並不清楚這個時代之前發生的事情,但如果說綱吉利用了南星,那一定是個誤會!

  「我想,你沒有一開始去找南星,是對平行時空記憶的不屑,覺得就算沒有她你也能完成要做的事情。你是看到阿綱找到了南星,並試圖把她保護起來後,才逐漸開始不滿的。」裡包恩站到了綱吉的面前,「無論哪個平行時空,你都沒有得到這位魔女小姐的真心相待吧?所以才一直這麼嚷嚷著不公平。把南星當作工具的,到底是誰?」

  「裡包恩,大家……」聽到這些話的綱吉,總算沒被白蘭牽著走,平復下了不安的心。

  「那又如何呢?這個世界,魔女小姐已經不存在了。」白蘭仰面倒在了地上,臉上是勝利的笑容,「無論哪裡都找不到了呦,你就在無盡的後悔中,度過余生吧,綱吉君。」

  白蘭最後的話語,並不是在和眼前打敗他的少年綱吉說的,而是說給屬於這個時代的大人綱吉聽的。

  為了眼下這個概率非常非常小的結局,他也是努力過的。

  打敗了他一切就能恢復如常?他失敗了眾人就能幸福美滿地繼續原本生活?

  他根本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大人綱吉回來之後,發現自己殫精竭慮想要保護的人,最後還是死掉了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一定,會很有趣的吧?

  ……

  * * * * *


第121章 夫人夫人,你看不到我嗎?

  ……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很長的夢。

  可我一點都記不住夢的內容。

  我能想起的只有我一個人在黑暗中孤獨行走。

  沒有方向、也沒有盡頭……

  「夏目姐姐——」

  直到, 我聽到有人呼喊我的聲音。

  這無盡的黑暗中多了一個光點。

  我有了可以前進的方向。

  我朝著光點走,那光點越來越大,變成了一條光明的長廊。

  這是去往天堂的路嗎?

  站在黑白的交界線, 我猶豫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無盡的黑暗。

  我還沒有好好和大家道過別……

  還不知道橫濱是不是真的得救了……

  我不能就這樣走過去呀, 明明還有那麼多令人留戀的事情。

  「夏目姐姐——」

  我又一次聽到了呼喊。

  聲音是從有光的地方傳來的。

  「過來呀!夏目姐姐!是這邊——」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 光明的長廊在向後退, 黑暗再度將我吞噬。

  那急切的呼喊也再次從有光的地方傳來,我甚至能看到有一只手伸向了我。

  於是,我奔跑了起來——

  朝著光, 奔跑了起來!

  呼喊我的人變多了, 他們的聲音都很耳熟, 那是我認識的人,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朋友,是……少年綱吉。

  他們每呼喊我一聲, 都會讓黑暗吞噬光明的速度變暗。

  這些呼喊變成了我力量的源泉, 它們讓我腳下的步子變大、讓我奔跑的速度變快……讓我距離光明越來越近。

  「!!!」

  終於,我越過了斷層的黑暗, 握住了那只伸向我的手。

  「南星, 歡迎回來——」

  「!!!」

  那呼喊我的少年突然變了聲,聲線變得成熟。

  震驚之中, 我睜開了眼睛……

  ……

  「!!!」

  我在……

  自己的家裡。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綱吉怎麼樣了?他勝利了嗎?大家呢?都還好嗎?

  「!!!」

  就在我處於混亂的時候,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在我按下接通鍵的時候,瞟到了今天的日期——

  4月17日。

  為什麼是四月十七日?

  綱吉和白蘭決戰那天應該是七月初吧?

  不等我去細想, 電話裡傳來了國木田暴躁的聲音:「夏目!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人在哪裡?!你是准備翹班嗎?」

  「啊?上班?」

  「今天是工作日呀!現在已經九點半了!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武裝偵探社嗎!」

  「……」

  國木田的話語讓我陷入混亂。

  這到底是……

  「國木田你沒事了嗎?大家還好嗎?你們是什麼時候回橫濱的?」雖然不清楚眼下是什麼情況, 我還是問著自己在意的事情。

  「哈?」國木田相當不解,「你都在說些什麼呀?回橫濱?我什麼時候離開過?」

  「就是……你們之前不是被彭格列家族的人抓走了嗎?然後阿綱他……」

  「彭格列家族?阿綱?那都是什麼呀?」國木田有些嫌棄的開口, 「你不會還沒起床吧?是睡糊塗了?」

  「我……」

  「你別在那裡做夢了!醒了就趕緊起來,這裡有個失蹤事件指名要你處理呢。」電話裡的國木田催促道,「我讓織田去接你了,八分鐘之內就能到了。」

  「等一等!」我急忙叫住了准備掛電話的國木田,在意他話語裡的信息,「是什麼失蹤案?要找誰呀?」

  「你來了就知道了。」武偵似是很忙的樣子,國木田回了一句就掛了電話。

  「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我望著被掛掉的電話,陷入迷茫。

  到底是怎麼回事?國木田居然不知道阿綱是誰?

  難道是時間往回撥了嗎?可就算真的回到四月十七日,國木田應該也知道綱吉是誰。

  我是回到了過去?還是去到平行時空了?或者因為綱吉戰勝了白蘭,未來發生了改變?

  或者像國木田說的那樣,我是睡糊塗了,一切都是一場夢?

  可我所在的地方是我和綱吉結婚後,回到橫濱重新租的房子,屋裡的陳設和之前一樣。

  不!不能算是完全一樣。

  那一只應該放在熊本老家的玩具熊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了我的床上,我應該並沒有把它帶到橫濱才對。

  我還想看看其他東西,看看有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大門就被人敲響了。

  是來接我的織田經到了。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瞧著還穿著睡衣的我,織田也是一臉無奈,「不想國木田發火的話,還是快一點吧。」

  「織田……」

  「嗯?」

  我本想向織田詢問,可想到剛剛國木田的反應,織田說不定也會以為我睡糊塗了,又或者過於關切地詢問什麼,只得換了一個委婉的問法。

  「我們是不是……好久沒有見過了?」

  「胡說什麼呢,我們不是昨天才見過嗎?」織田笑著回應。

  「……」

  我到底身處一個怎樣的世界呀……

  「要是不舒服的話,今天就休息好了。」織田果真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安撫道,「國木田那裡我還是可以幫你應付的,委托我也能……」

  「不、不!我還是去吧!不是指名讓我處理嗎!」我打斷了好心的織田。

  「嗯……」織田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是你的奶奶指名你去找你的父親。」

  「誒?我爸又失蹤了?」

  一切似乎和我認識綱吉前一樣。

  或者說,我好像來到了一個我沒有認識綱吉的新世界……

  我的奶奶還是會因為找不到父親,直接委托武裝偵探社調查。

  對於這樣的委托,武裝偵探社又不能不接受,所以在我正式加入武偵後,這變成了我的活。

  當然,這樣的委托,除非父親自願出現,否則我是絕對找不到他下落的。

  可就算如此,接下了委托工作還是要做的……

  就算我還不清楚自己處於一個怎樣的世界,也是得走街串巷尋找每一只可疑的貓咪。

  「南星?」我這邊剛從小巷出來,就遇上了大學時的好友A,她也認出了我,一邊喊著我一邊跑了過來,「好久沒見了!」

  「哦、哦……好久不見。」

  不過是多久?

  從畢業到現在嗎?

  「你一直不回我消息很過分耶!你是准備和我絕交了嗎?」好友A湊了過來。

  「怎麼可能,」我訕笑著回應,因還不清楚具體情況,只能笑著打馬虎眼,「我只是工作比較忙而已。」

  「偵探事務所就這麼忙嗎。」好友A蹙起眉頭,「我還想說正好看到你,可以讓你幫我參考參考呢……」

  「參考什麼?」

  「當然是男人啦,」好友A道,「明天有個聯誼會,感覺都挺不錯的,我不知道要如何選擇……」

  「聯誼會?」

  是我曾經參加過的那一場嗎……

  「啊!抱歉,南星怎麼可能會去聯誼會呢,」好友A癟了癟嘴,「我太想找個人幫我參考,都忘記這件事了。」

  「也不是不可以去,」看著好友愁眉苦臉的模樣,我安慰了一句,「反正是幫你參考。」

  畢竟聽她說自己一直沒有回消息,覺得挺抱歉的。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聽到我的話,好友A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激動地拉著我轉圈圈,「我相信南星的眼光!畢竟你挑男人真的很……」

  「行了行了,」我連忙打住了好友A,「你把時間和地點告訴我,等我調查完了才能去。」

  「好。我馬上發給你!」好友急忙點頭,聽到我後半句話,卻有些疑惑,「嗯?不過南星還要親自調查嗎?」

  「畢竟是指名我的委托呢……」

  雖然我總覺得,這樣的委托更像是家務事……

  「那麼明天晚上七點半!不見不散!」

  「晚上見——」

  在和好友告別後,我繼續自己的調查工作。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誰在我身後跟著我,我甚至能聽到隱隱的咳嗽聲,可等我回頭,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真是奇怪……

  「我好像被跟蹤了。」

  回到武偵後,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在吃點心的亂步。

  「被跟蹤?」亂步側頭看我,「誰?」

  「我也不確定,」我露出了苦惱表情,「可能只是神經敏感了?畢竟就算突然回頭也看不到人。」

  「不可以大意!最近的確有奇怪的跟蹤狂。」亂步先生立馬放下了最愛的點心,認真同我說道,「要是讓他盯上南星就不好了。」

  「需要我幫忙嗎?」聽到我說話的芥川湊了過來,「處理跟蹤狂我很在行的!」

  「這……這是怎麼了呀。」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過是在和武偵內唯一空閑的亂步先生聊天,大家的視線都投了過來,就連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國木田都抬起了頭。

  「這個跟蹤狂是個我在跟的大案子,他是一個非常非常令人討厭且麻煩的男人。」亂步解釋道,「大家只是在擔心南星被他纏上。」

  「為什麼我沒聽說……」

  不過亂步先生都說麻煩的話,就是真的很麻煩了。

  「這樣的消息,女孩子聽到都會害怕的。」谷崎回應了我的碎碎念,「這才沒有說。」

  「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現跟蹤狂,更嚇人吧?」我有些不滿這樣的說法,「要是提前知道的話,還能有所防備不是嗎?」

  「我們是打算在南星發現前解決掉的。」亂步先生道,「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手了。」

  「他在跟蹤我的話,我可以當誘餌……」

  「不可以——」

  見亂步先生像是在苦惱要如何解決這件事,我本能地想給點自己的建議,可我話都沒說完,就被眾人齊聲否決了。

  「……」

  他們這過激的反應,令我相當在意。

  「總之,跟蹤狂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了!南星千萬不要想著自己去把他引出來!」亂步先生認真地同我說道,「你清楚了嗎?」

  「嗯……」我被迫點頭。

  難道在這個世界的我,特別的弱小,所以做什麼事情都會讓他們不放心?

  「我先出去偵查一下。」芥川起身,「他說不定還在附近轉悠呢。」

  「這樣的話我也去!」谷崎也跟著站起來,「我可以用『細雪』偽造一個南星,說不定能把他引出來!」

  「那我就用『羅生門』暴揍他一頓!」芥川的聲音狠狠地。

  「好!絕不留情——」谷崎也一臉憤恨的模樣,像是與這個跟蹤狂認識一樣。

  「那……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我看著兩人下樓,對自己在武偵的意義有了一絲的懷疑。

  「好好當個被保護的對像?」恰巧從醫務室出來的晶子姐回了我一句,「跟蹤狂什麼的,的確不適合女孩子處理呢,交給他們就好了。」

  「誒?居然連晶子姐都這麼說……」我拖著誇張的尾音回應道。


第122章 夫人夫人,我在這裡呀!

  谷崎和芥川撲了個空。

  他們在武偵樓下蹲了一下午, 聽說谷崎還用『細雪』從數個角度制造了數個我的幻影,可那狡猾的跟蹤狂並未上鉤,一直沒現身。

  我本想勸說這可能真的是我的錯覺, 眾人卻完全聽不進我的話。

  他們覺得是跟蹤狂過於謹慎小心,甚至可有能分辨出幻想和真實的能力, 非常危險!

  為了不讓這是否存在都不清楚的跟蹤狂接近我, 他們甚至做了輪值表, 准備接送我上下班,已確保我的人身安全。

  可就在臨近下班的時候,今天輪值的國木田和織田突然接到了緊急的委托任務, 急急忙忙去了現場。

  在如此緊急的關頭, 他們離開前還不忘把送我回家的任務委托給其他人。

  無法拒絕他們的我只能聽從安排, 誰知道他們居然把送我回家這件小事交給了……

  福澤社長。

  「福澤社長為什麼不制止他們。」我跟著福澤先生一起下電梯的時候,忍不住吐槽,「怎麼還陪著他們一起胡鬧……」

  「大家只是擔心南星而已。」福澤先生回應道, 「而且亂步也說了那人很危險。」

  「可那……說不定真的只是我的錯覺……」我小聲嘀咕著。

  「南星覺得開心嗎?」福澤先生突然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

  「嗯?」

  我沒反應過來。

  這個問題和之前有關系嗎?

  「就是, 南星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福澤先生補充了題干,「生活在這樣的橫濱, 工作在這樣的武偵, 你覺得開心嗎?」

  「那是當然!」我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這是我一直在期盼的事情呀!」

  在那不知道是真實存在的過去, 還是一個另一個時空的過往, 又或是僅是荒唐的夢境中。

  這樣的日常就是我一直在期盼的事情了!

  福澤先生笑著點了點頭,沒再說其他。

  我家距離武偵不是很遠, 我又沒有急著回家, 我們也就步行前往。

  在快走到我家附近便利店的時候,我准備進去買一份便當, 往便利店裡看了一眼的福澤先生卻突然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知道一家味道還不錯的定食店,就在這附近。」福澤先生給出了其他的建議。

  「福澤先生請客嗎?」

  「可以。」

  「那一定去!」

  在和福澤先生吃完晚飯後,他還親自送我到家門口,見我進了屋才轉身離開。

  我雖然覺得這都是大家太過敏感了,可在福澤先生離開十分鐘後,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卻讓我渾身一個激靈。

  不會吧……

  我還真被跟蹤狂盯上了?對方還跟到家裡來了?

  在我緊張地湊近門禁時,發現站在門外的是晶子姐,這才松了口氣。

  「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所以決定在跟蹤狂的事情解決前,來陪你住幾天!」站在門口的晶子姐拖著行李進了玄關。

  「太誇張了啦!」我先是高呼了一聲,隨後又抱住了晶子姐的胳膊,「不過陪我住幾天還是很好的!」

  畢竟我對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實感。

  只有一個人在家的話說不定會胡思亂想,會畏懼這一整天都只是我瀕死前的夢境……

  有人陪著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

  無論我在經歷的一切是真是假,都不會覺得孤單了!

  「不過……」我看著晶子姐拖到玄關的箱子,「晶子姐的行李這麼多的嗎?為什麼……連砍|刀都帶來了……」

  晶子姐帶來了兩個巨大的箱子,還有一把「醫用」砍|刀橫在兩個箱子上面。

  這身行頭過來,會讓我覺得她是想借用我家浴缸分屍的感覺……

  「這是防身用的。」晶子姐輕描淡寫地解釋道,臉上的笑容看著卻有些奇怪,「其中一個箱子裡裝著的是紅酒。放心啦!沒什麼奇怪的東西。」

  「酒?」

  「慶祝的時候怎麼能少得了酒呢!」晶子姐勾住了我的脖子,「放心好了,南星現在是可以喝酒的!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也沒有不能喝酒的時候,只是……」我訕笑回應,「慶祝什麼?」

  「……」我的提問讓晶子姐愣了一秒鐘,她也是思考了一下才給出了回應,「女生搬到一起住,不值得慶祝嗎?」

  「這個理由……倒是可以接受。」我贊同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那個有些不穩的箱子上,「那一個箱子裡是酒,另一個呢?」

  「是別人的東西,先放著好了,晚點會有人來取的。」晶子姐用腳踢了踢箱子,「南星搬到這裡我還沒參觀過呢,先帶我看看你的房子好了。」

  「……」不等我再問些什麼,晶子姐就拽著我進了屋。

  屬於女孩子的夜晚還是很有趣的,我和晶子姐一邊吐槽著綜藝節目的內容,一邊當啤酒一樣灌著紅酒。

  直到快凌晨的時候,稍微緩了些酒勁的我被推去洗澡,沒一會兒就聽到門鈴響,晶子姐說應該是來那東西的人,讓我不用在意。

  箱子裡裝著什麼重要的東西,居然真有人這麼晚來取?

  不過比起追究這個,洗完澡的我特別困,只隨口和還站在門口的晶子姐打了個招呼,就回房間了睡覺。

  明明不算宿醉,第二日我卻一整天都在犯困。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個白天,在下班的時候才猛地想起和好友A約定好的事情,剛想問她我是不是直接過去就可以了,就接到了她帶來的電話。

  「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了!今天的聯誼會取消了哦!」

  「嗯?」聽著電話裡她超興奮的聲音,我有些迷茫,「怎麼覺得……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啊哈哈——」聽到我這麼說,好友忍不住大笑出聲。

  「這到底怎麼了……」這放肆的笑聲,讓我把手機拿開好遠。

  「我今天認識了好幾個意大利帥哥!他們還邀請我去意大利玩!我有了更好的選擇!我覺得我可以拓寬自己的選擇面!」

  「誒?這是什麼新型騙術嗎?」我愣了一下,立馬警惕了起來,「你還是遠離他們比較好吧?剛認識就邀請你什麼的,怎麼想都很可疑啊?你應該沒答應吧?」

  「意大利男人不就是浪漫的像征嗎?一見鐘情對他們來說是存在的!還有人說要把我介紹給他媽媽認識呢!」好友A像是已經色迷心竅,聽不進我的話語了,「南星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帥!今天絕對是我的超級幸運日,等我確定了真命天子是哪一個,我再給你發照片!」

  「你一定是被騙了!別光看臉就像相信他們呀!」我一下站了起來,「你現在在哪裡?不會已經准備去意大利了吧?」

  「我還不至於因為他們就去意大利。」可能是我的聲音有些凶,好友A急忙解釋了起來。

  「那就好……」

  「可是公司剛好安排我去意大利出差!一個月!」好友A的聲音再度變得興奮起來,「等我回來就是有男朋友的人啦!到時候請你們喝喜酒呀!」

  「什麼?」

  根本不給我松口氣的時間,好友A的這句話直接讓我原地當機。

  這是開了幾倍速的人生,她怎麼剛認識就考慮這個了?

  我根本沒有阻止好友A的時間,他們公司是把一個很要緊的任務交給他,她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已經要登機了。

  雖說是公司的安排,我還是提醒她千萬注意,要是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及時報警,我也會隨時留意她發來的消息。

  在結束了和好友A的電話後,我才發現原本滿當當的武偵,又全不見了人影。

  「突然多了好幾起委托,大家都去忙了。」唯一守在武偵內的春野綺羅子告訴我,「福澤先生大概還要半小時才能回來,大家希望南星可以等一會。」

  「怎麼也不叫我一聲,不是有很多工作嗎?」我有些不滿這樣的解釋,「我也是武偵的一員,他們都忙不過來了,我卻這麼輕松。」

  「南星不是也有委托在身上嗎?找夏目先生的委托……而且那些委托也都是指名的,要是再有調查,就是南星的了。」春野綺羅子有些尷尬地說道,「好啦!我會陪南星一起等的。」

  「不用了,你不是每天都按時回家喂貓的嗎?我自己等就行了。」我謝絕了她的好意。

  「國木田先生可是叮囑了我好幾遍。」

  「我已經是成年人啦。」我推著春野綺羅子的肩膀,「放心吧,我又不會亂跑,可你家的貓咪會經常亂跑呀,要是沒有按時喂飯突然又不見了,又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呢!」

  我好說歹說才把春野綺羅子送出武偵,卻也不准備乖乖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准備自己一個人回去,用實際行動告訴眾人我並不需要其他人保護!

  「……」

  可我剛收拾好裝備出發,武偵的電話突然響了。

  因整個辦公室只剩下我一個,就算到了下班的時間,我還是接起了電話。

  「請問是武裝偵探社嗎?」電話那頭的人,說話聲音低沉冷漠,還特意拉長了音調,讓人有些不安。

  「是的,請問你是……」

  「嗯?是夏目社長啊?」

  「誒?」

  為什麼他會叫我「社長」,這裡的社長不是福澤先生嗎?

  說起來,這聲音聽著也有些耳熟……

  「夏目社長啊,我可以理解夫妻之間會有矛盾,但一直冷處理是不好的,不說話的問題根本不能解決不是嗎?」

  「……」

  明明很嚴肅的聲音和語氣,卻說著這樣的話,給人的感覺太違和了……

  而且他剛說什麼了?夫妻?

  「而且,為夫之道是我教授他的,要是哪裡做得不好,我也是有連帶責任的。你看你要怎樣才肯消氣,是切手指、切耳朵,還是其他什麼方法呢?」

  「……」

  我想起這是誰的聲音了。

  在電話那頭的是黑田龍啊。

  「我已經做好謝罪的准備了,只要你願意和阿綱好好談一談……」

  「等等,你說誰?阿綱?」

  「對啊,你的丈夫阿綱啊,他已經在我家住了一周了!」黑田龍回應道,「我問他什麼都不肯說,看起來很落寞呢,都相思成疾了,他看起來可虛弱了,你為什麼不肯見見他呢?」

  「……」


第123章 夫人夫人,你的肚子餓不餓?

  沒有什麼時間倒流……

  這裡也不是什麼平行世界……

  我曾經歷的那些更不是我做的奇怪夢境……

  我還在我原本的世界。

  在掛掉了黑田龍打來的這通電話後, 我確定了這件事。

  只是我不清楚武偵的眾人為什麼要隱瞞我,甚至裝作像是不知道綱吉的存在。

  其實他們口中的「跟蹤狂」也是綱吉吧?

  當然,其實我只要早一些時間上網調查, 就能看到許多有關去年七月橫濱多處爆炸的新聞,還有三溪園維護不開放的通知。

  甚至無需如此麻煩, 我只要稍微仔細一點, 就能發現真實的日期和我手機上顯示的不符。

  可我並沒有這麼做, 甚至沒想過去認真調查,默認了武偵眾人給我的說法。

  蘇醒後的這兩日我都是得過且過,可能在我的潛意識裡也覺得那些事情沒有發生過是最好的吧……

  「亂步先生, 我想, 這應該不是……你的主意吧?」

  試圖消化這些事情的我給亂步撥去了電話, 因不知道怎麼開口,連話的意思都沒有說完整。

  「我就說兩天是極限了吧。」電話那頭的亂步先生像是立馬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輕輕感慨了一句。

  「所以……」算是側面得到答案的我有些無語的扶住自己的腦袋, 「你們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替南星和過去說拜拜?」亂步先生先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隨後收起了玩笑的態度,「因為一切不幸都是阿綱引起的, 所以大家你希望能遠離他。」

  「這樣的事情就算你們不說, 我也會做的……」

  但用這樣的方式進行欺騙,太奇怪了!

  可以說到現在為止我整個人還處於混亂中,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能理解了。

  要是繼續這樣下去, 在遠離綱吉之前我可能就先精神錯亂了……

  「這是一場賭局。」亂步先生突然開口。

  「賭局?」

  「在南星清醒後的一周內,若是南星沒有主動提出要見阿綱、若是南星沒有主動關心過他、若是南星拒絕了他所有的邀請……」亂步頓了頓, 「反正在這一周內只要南星不主動聯系阿綱, 他和整個彭格列家族就會離開橫濱,並永遠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大概是這樣的賭局。」

  「……」

  這是誰和誰在賭。

  而且……為什麼要開這樣的賭局。

  這所謂的賭局根本就是:

  只要我還在乎綱吉, 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都不會放手;只有我對他存留的是厭惡和唾棄,他才會離開。

  可是……綱吉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他為什麼還要纏著我呢?

  對他來說我應該沒有其他利用價值了吧?

  「中了滅炎彈的阿綱是與謝野救回來的,而南星是彭格列技術部救回來的。因這一層關系,我們雙方都需要給對方一些面子,所以我們也不好直接趕走他們,當然他們也不能光明正大把南星怎樣。」

  「不能把我怎樣是想怎樣……」我有些無語。

  「直接擄走當Mafia首領夫人?」亂步思考了一下回道,「畢竟是有前科的Mafia家族呢,大家自然要多防備一些。」

  這樣的解釋並不能說服我……

  我甚至會因為僅有自己被欺騙感到生氣和不滿。

  作為這場賭局的當事人之一,我根本不知道賭局的存在,更不會去承認這荒謬的事情。

  「就算你們不這麼做,我也不會……」

  「如果可以把那一段不愉快的記憶抹去,不是更好嗎?」亂步打斷了我的話,「雖然是有些瘋狂的決定,但卻是大家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呢。畢竟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麼,也沒有陪著南星到最後呢……」

  那一段不愉快,不僅僅是對我,還有那些被送出橫濱的同伴們。

  對於他們來說,也希望這一切沒有發生過?希望自己從頭到尾都陪在我的身邊?

  「如果真的會讓南星困擾,我們早晚會把實情說出來,但,若是南星並未挑明,甚至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那麼我們就會繼續當做那些事情沒有發生過。」

  在我沉默的這段時間,亂步先生繼續解釋道。

  「那……我到底睡了多久,最後……又是什麼情況?」

  「你沉睡了十個月,結局就是一切恢復如常,」亂步先生像是知道我要問什麼,補充了一句,「所有人都好好活著。」

  「也對……這是個傻問題。」我自嘲地笑了起來。

  要是真有什麼事,我怎麼可能睜眼看到如此太平的世界呢?

  「硬是要說的話,應該是南星的異能力……」亂步先生發出了一聲嘆息。

  「本來就不是多有用的異能力,甚至災禍就是異能力招來的……」雖然亂步先生用著遺憾的語氣,我倒是看得挺開,「沒了就沒了。」

  「可,南星使用異能力不會再有反噬了。」

  「什麼?」

  「這只是彭格列單方面的說法,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更不會希望有你再度使用異能力的時候。」亂步先生提醒道, 「可從我在意大利時調查到有關斯黛拉家族的歷史來看,這並不是什麼好事。這是一個短命的家族。你的力量越接近『魔女』原本的力量,結局可能也會類似……」

  「……」

  這是綱吉仍不肯放棄我的原因嗎?

  因為我還有殘余的利用價值?只是,現在的局面,我的異能力對於他的彭格列家族來說,最多只是錦上添花,不是必須的吧?

  「這些事情和我關系應該不大,就算真有魔女的存在,她也死在了十個月前。」我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去想這些事情,笑著回應,「我是夏目南星呢。」

  「那麼,歡迎回來,南星。」亂步先生認同了我的話,也換上了輕松的語氣。

  「嗯。我回來了——」

  在掛掉電話後,我的目光望向了手邊在和黑田龍通話時記下的地址。

  黑田龍邀請我去他家吃飯,希望我能在那裡和綱吉把一切說開。

  既然已經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是我發起的邀約……

  那麼,去一下也無妨?

  這並不是我想要見綱吉的意思!

  想要干干淨淨的結束,只要清清楚楚說明白就行了。

  我赴約也是為了做個了斷。

  我是這麼認為的。

  「來了呦——」

  「……」

  我按照地址敲響房門的時候,開門的是一名女性。

  我下意識以為自己敲錯了門,想要對照地址的時候,對方先反應了過來。

  「你就是南星吧?快進來吧,綱君等你很久了呦。」

  「你好……」

  「我是阿龍的妻子,叫我久美就好了!」她熱情地拉著我進門,「聽說你要來之後,綱君和阿龍在廚房准備好久了!會有一頓大餐呦!」

  「可我不是……」

  我不是來吃飯的……

  「事情我大致聽說了,」黑田久美停了下來,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勸了一句,「但夫妻吵架持續太久可不好哦!更何況是把身在異鄉、沒有工作且身無分文的丈夫趕出家門呢!」

  「……」

  這個「大致」是哪方面的大致?

  堂堂意大利Mafia首領沒有工作身無分文?她這聽說的好像和事實完全不符呢……

  黑田久美並未把我帶去見綱吉他們。

  她徑直帶我穿過了關著門的廚房,去了餐客一體的房間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我過於敏感,在經過廚房的時候,除去使用灶具的聲音外,我好像又聽見輕輕的咳嗽聲。

  這樣的聲音,和我昨天離開小巷時聽到的是一樣的。

  「要是現在去『戰場』打擾的話,阿龍會生氣的。」給我倒茶的黑田久美解釋道,「我們只要在這裡等著就行。」

  「久等了——」

  我沒坐一會,和室的紙門被黑田龍拉開。

  一身黑西裝的他套了一件印有迷之美少女警察的卡通圍裙,左臂搭著餐巾,左手兩個高腳杯,右手端著紅酒,看著十分違和,槽點多到不知從何處下口。

  綱吉就站在他後方的陰影處。

  綱吉把袖口往上卷了幾圈,手中端著一個餐盤,能隱隱看到前臂肌肉的線條。

  綱吉胸口的幅度很大,似是因緊張在調節著呼吸。在他做著吞咽動作的時候,能看到汗水順著脖頸流下,多少有些沾濕衣服,所以身上的白色襯衫沒了飄逸的感覺,可能也是因為長時間穿著圍裙的關系,總之,在他腰際的襯衫布料有些過分褶皺,卻貼著皮膚勾出了整體的形狀。

  總覺得……綱吉比我記憶中瘦了。

  「夏目社長,請——」

  在我看向綱吉的時候,黑田龍已經半跪在了桌旁,他飛快地放下了酒杯,並幫我倒了些紅酒。

  「哇喔——」在我反應過來前,黑田久美已經誇起了自己的丈夫,「真專業呢。」

  「哼。」黑田龍用搭在手上的餐巾擦拭著紅酒瓶口,笑著回應,「畢竟練習了很多回了。」

  「阿綱,你還愣著干什麼?進來認錯啊!」倒完紅酒後,黑田龍才注意到綱吉還站在門口,急忙伸手把他招呼進來,「你忘記我說的話了嗎?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拿出自信來!這次一定沒有問題的!」

  黑田龍似是在鼓勵綱吉,可說話的聲音卻過分凶狠。

  沒有回嘴的綱吉看著就像是他的小弟一樣……

  站在門外的綱吉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往前邁步。

  「唔——」

  只是他忽略掉了門框的高度,竟直接撞了上去,隨後立馬蹲下發出悶悶的痛呼。

  「你在做什麼呀綱吉……」

  「這是這周第六回 了,綱吉君在家也總是心不在焉的嗎?」久美湊到我的身邊,小聲詢問我。

  「……」這應該不是心不在焉的範疇吧?

  「還好造型沒被破壞!」衝過去的黑田龍並不是去扶綱吉的,他在意的是綱吉手中的餐點,在打開餐蓋發現安然無恙後松了口氣,再度交給綱吉的時候,無比認真地提醒,「阿綱,注意點,這可是需要托上性命守護的晚餐呀!」

  其實在黑田龍打開蓋子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了裡面的東西,那似乎只是一盤普通的意面吧?

  無論是它用什麼材料烹飪的,都不需要用性命守護吧?可他們怎麼就說得和真的一樣,在傳遞的過程中,有著一種悲壯的感覺,甚至像是放起了宏偉的交響樂……

  還是說我其實在劇院?

  他們出色的演出讓我有了沉浸式的觀影體驗?

  「啊,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黑田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機在震動,按掉了我以為是幻聽的「BGM」,拿著手機離開房間。

  在黑田龍離開後,綱吉還是小心翼翼地把餐盤端到我的面前,開蓋的時候似是恨不能加個小當家開蓋。

  「……」

  這一刻我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和我想像中和綱吉見面場景,完全不同……


第124章 夫人夫人,我是不會放棄的。

  跪坐在我對面的綱吉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名參加了廚藝大賽的選手, 他拿出了所有的本領,等待著評委對他的菜品進行點評,臉上的表情既期待, 又緊張。

  「你這是在做什麼?」端坐著的我冷聲問道。

  在看到綱吉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他。

  該是憎惡的、痛恨的、生氣的, 還是冷漠的……

  在我設想的所有情況裡, 唯獨沒有此刻的場景——無語的。

  「我是在給……」綱吉頓了好久, 似是在想著要如何形容我和他現在的關系,猶豫了好一會才笑著開口道,「喜歡的人做吃的?」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我有些生氣, 重重一拳錘在了桌子上, 「你為什麼能這麼坦然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是當之前的那些都沒有發生過嗎!」

  他的解釋呢?道歉呢?

  或者……懺悔呢?

  我已經不再對他一無所知,清楚他做過的所有事情!他就不准備和我說點什麼嗎?

  他還打算繼續裝傻充愣,當自己是一個無辜無助的人嗎?

  「咳咳——」

  我的聲音剛落下, 綱吉就開始劇烈咳嗽。

  在咳嗽的時候, 綱吉左手捂住了嘴巴,右手則按壓在胸口的位置, 整個人迅速彎腰。

  這樣的動作像是經常咳嗽的人, 讓自己在咳嗽的時候舒服一些的姿勢。畢竟長時間的咳嗽,胸腔會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 稍微牽扯到胸前的肌肉和軟組織就會難受到不行。

  這些本能的行為並不像裝出來的, 而且綱吉的臉頰和耳朵也因咳嗽發紅,整個人的狀態很像他之前發熱時的模樣。

  綱吉的咳嗽是成咳疾了嗎?是滅炎彈引起的嗎?

  我蹙起了眉頭, 沒去詢問原因。

  卻在心中感嘆這時機也太好了一些, 就像是他要刻意回避我的問題一樣。

  「綱君應該到吃藥的時間了吧,是在外套裡嗎?我去幫你拿過來。」

  黑田久美也借著這個機會站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是覺得眼下的情況不適合自己繼續呆下去,找了個借口離開,還是真的去給綱吉拿藥。

  總之她起身離開的時候拉上了房間的拉門,還把打完電話准備回屋的黑田龍給拽走了。

  綱吉側過了頭,直到黑田夫妻的聲音完全消失,才又看向了我。

  「對不起,我沒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綱吉的聲音有些啞,說話還帶了些鼻音,「因很多事情無法和龍哥解釋清楚,讓他產生了一些誤會,他才會給你打電話,我要是提前知道的話一定會制止的!主要我也沒想到南星真的會來,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你要解釋的就是這個嗎?」我打斷了綱吉的話,聲音逐漸降到冰點。

  「對於所有的欺騙和隱瞞,對不起——」綱吉低下了頭,語氣也變得真誠了一些。

  「只是……這樣?」可是在我看來這聲輕飄飄的道歉只會令人發笑。

  我甚至覺得這是一種輕蔑。

  是對拼盡全力的那群少年們、和在最後戰場努力的人們的不屑。那些慘烈的過往,在這個綱吉的眼裡說不定僅是「不過如此」的事情。

  「南星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所以我沒有任何需要解釋的地方,也不奢求能得到南星的原諒。」綱吉的聲音很低,「我知道對於南星來說根本不想看到我,最好的結局就是一切恢復太平,而我再也不會出現。」

  「可你,並不准備放過我呢。」我閉上了眼睛,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太過咬牙切齒。

  「對不起。」綱吉又低聲道歉,「如果、如果南星真的非常討厭我,一點都不想見到我,我今後出現在南星身邊,也不會讓你發現的!」

  「今後?」

  「是的,今後。」綱吉重新坐直了身子,「不管南星怎麼看我,我還是會把你當作妻子一樣守護的。」

  「這樣的行為……你不覺得惡心嗎?」我忍不住說了重話,「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嗎?我幫不了你什麼了,也永遠不會再幫你什麼了!」

  「我只是覺得自己可能還有一丁點的希望,雖然很渺茫,但我不想放棄,」綱吉訕笑著回應,「而且南星不用為那些事情再擔心了,『時間魔女』已經死了,再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生活了,我保證。」

  「不是還有你嗎?」

  「你可以無視掉我的!我也說了不會讓你發現的,看不到就能當不存在了!」綱吉幫自己辯解著。

  「可我從昨天起就注意到你了,你一直在我的附近!跟蹤狂!」我咬重了最後三個字。

  「我只是想……看清楚南星一些……」綱吉微微發顫的聲音裡有一種按捺不住的驚喜,甚至能聽出聲音裡的思念,「因為……我真的很想念南星呀,而且只有看到你,我才能確定你真的醒過來了!」

  「可我……並不想你。」我站了起來。

  在站起來之後我才注意到,黑田龍拿來的紅酒是昨天晶子姐帶來的那種,就連酒瓶上的記號都一樣。

  我突然明白昨天深夜是誰按響了我家門鈴,也明白晶子姐為什麼執意住在我家,武裝眾人又為什麼要裝作綱吉不曾出現在我的世界中。

  「還有,那所謂的賭局也可笑至極!」

  「賭局?」綱吉有些詫異,他似是想問,卻因我臉上的表情,抿住了唇。

  「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請不要再糾纏我了,現在的我是真的、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你!」我蹙眉道,「這些話只有我親口告訴你,你才會清楚吧?這應該不需要我在重復第二次了吧?」

  「……」綱吉用沉默回應。

  「我很慶幸我們都活著。」我走到了拉門旁,在打開拉門前停下了步子,我面向紙門,和他說了最後一句話,「我想對於我們的關系來說,知道對方還活著,就足夠了。」

  「……」

  我聽到身後傳來悶響,沒有回頭,徑直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我只是想把這些話說清楚,並不打算得到綱吉的任何回應。

  為了不打擾我們,黑田夫婦並沒有呆在他們的公寓裡,而是站到了大門外。

  所以在看到我這麼快就一人走出來,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謝謝你們的招待與關心。」在他們開口前,我先鞠了一躬,簡單地說明了一切,「其實我和綱吉並不是真正的夫妻,一切都是不得已的偽裝,現在已經沒有必要繼續那樣的謊言了,我們只是回到了各自的生活之中,這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所以他的事情都與我無關了。」

  「喂!等一等!」

  就在我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黑田龍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不愧是組上號稱「不死之龍」前黑|道成員,黑田龍狠起來的時候表情不僅嚇人,就連之前禮貌的模樣也全然消失,周身的氣場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比起我見到的那些不成氣候的Mafia們,明顯是這位早就金盆洗手、還投身主夫行業的黑田龍更有魄力一些。

  我停下了步子,用帶著疑惑的眼神側頭看他。

  黑田龍是覺得我說話不好聽了,准備為綱吉抱不平嗎?

  「這些事情呀……我已經知道了。」

  黑田龍的表情有些傲慢,聲音裡還帶了些痞氣。

  黑田龍還摘掉了自己的墨鏡,露出了更加凶狠的眼神,整張臉都是被惹毛了的表情,一副相當不悅的模樣。

  我瞄了一眼站在他身側的黑田久美,思考著一會要不要和他動手,先前還耍狠的黑田龍卻突然朝著我九十度鞠躬。

  「總之非常的抱歉——」黑田龍的聲音洪亮,把我嚇了一跳,在我給出回應之前,他又整個人跪在了地上,一副請罪的模樣,「還請夏目社長再給阿綱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把所有本領都交給他的!阿綱今後肯定不會在對自己的妻子說謊,一定會變身成為能兼顧妻子的情緒又把家庭照顧好的好丈夫的——」

  「!!!」

  我還以為黑田龍要和我說什麼,這麼大的聲音,這麼很的語氣,居然是為了給綱吉求情……

  不過綱吉不是告訴我並沒有和黑田龍解釋清楚嗎?怎麼黑田龍像是很清楚的樣子,至少知道綱吉曾一直對我說謊……

  「阿龍,你這樣會把南星嚇壞的!」站在黑田龍身邊的黑田久美也愣了一下,隨後她伸手重重地打在了黑田龍的背上。

  「嗚啊——」

  黑田久美用的力氣很大,本就土下座的黑田龍,整個人前傾,一下趴在了地上。

  「真是的,綱君不是說絕對不可以勉強、更不可以讓南星為難嗎!」黑田久美嘆了口氣,又把自己丈夫拉了起來,「他之前說了那麼多次,你怎麼還是忘了!」

  「對不起——」身材高大的黑田龍像小媳婦一樣輕聲道歉,先前還超大嗓門的他,此時的話卻需要很仔細才能聽清,「我只是覺得不說明白的話,夏目社長根本不知道阿綱都做了什麼……」

  「好了,你先回屋吧!綱君一定也受打擊了。」黑田久美把黑田龍推進了屋,隨後又露出了有些尷尬的表情,好半天憋出了一句,「那個,你介意我送你嗎?我不會幫綱君說話的。」

  「喂——阿綱你怎麼了?你要振作呀!藥?藥!藥在這裡——」

  就在這時,先一步回屋的黑田龍誇張大叫起來,久美也本能地探頭往裡面看了看。

  「不用了,在晚餐時間叨擾,還惹出了這麼多不愉快,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對著久美道歉,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其實你們也不用收留阿綱,他有地方去的。」

  「可對綱君來說想回去的應該只有一個地方吧。」久美頓了頓,「他和我們說過的,他一直在等著南星把他帶回去呢……」

  「!!!」

  「抱歉抱歉,我剛剛還說阿龍呢,現在自己也說了讓你感到有壓力的話……」久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不用在意,總之,告辭了……」

  在匆匆道別後,我幾乎是逃著離開公寓的。

  綱吉和黑田夫婦說的,他在等我接他回去……

  是因為我當時把他安置在港口Mafia的時候承諾會來帶他走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心裡念了一聲港口Mafia,太宰治在這個時候打來了電話。

  這種感覺就像是太宰治在這個詞上下了咒語,在我念到它的時候,他就得到了信號,知道到了自己可以出場的時間了……

  「夏目小姐,我聽說你醒了,恭喜呀。」

  「太宰先生應該不是為了這件事給我打電話的吧?」

  「我的確是來恭喜夏目小姐的,」太宰治的聲音聽著有些欠揍,「因為夏目小姐還活著,是個奇跡呢!謝謝你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人是可以和既定的命運抗爭的。」

  「……」我可能不該接這個電話。

  「夏目小姐,希望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我應該算是保護了綱吉君吧?甚至借出了整棟港口Mafia大樓,它被破壞得那麼徹底,還完全暴露在彭格列家族的眼中,無論哪方面損失都相當慘重呢!」就在我打算付之行動掛掉電話的時候,太宰治突然換了一個聲音,提醒我道,「雖然現在的世界怎樣都能很好,但……約定就是約定呢,希望夏目小姐可以遵守。」

  「這才是你想說的重點吧。」我笑著回應,「放心吧,那樣的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雖然我至今不清楚太宰治為什麼反對我和綱吉的婚姻。

  但我非常清楚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我是絕不可能向任何一家區役所提交和綱吉結婚屆的。

  說是提醒,太宰的這通電話更像是一針強心劑,讓我堅定了原本的想法,不會再因為一些「小事」動搖。


第125章 夫人夫人,你可以不用知道!

  興許是知道我發現自己被騙的事情, 擔心我生氣發火,原本說會陪我住一段時間的晶子姐晚上沒有來,而原定第二日一早要來接我上班的人也沒有出現。

  在一人去到武偵, 進到辦公室後,眾人還非常默契地裝作自己很忙碌的樣子。

  谷崎從我座位前走過的時候, 還用文件夾遮住了自己的臉, 似是這樣我就注意不到他了。

  他們的舉動的確挺讓人生氣的。

  但我也就是有些生氣而已, 並不會真做什麼。

  我自以為在他們的心裡應該是和善可親的形像。

  可他們一個個都覺得我記仇!覺得我定會找他們算賬!從我出現在武偵開始,哥哥都是如臨大敵,隨時准備從武偵逃離的模樣……

  比如我咳嗽一聲, 整個武偵都會立馬停下手上的工作注意我的動態, 導致辦公室內安靜到能聽到樓下的阿姨們在聊些什麼;

  我要是突然起身, 為了避免和我有視線上的接觸,他們不是腦袋和電腦屏幕貼到一起,就是臉頰和桌面來了一次零距離接觸;

  最誇張的就是在飲水機旁的芥川了!我去倒了兩次水, 他一次躲到桌洞裡, 蜷成一團,還一次用『羅生門』把自己包成木乃伊……

  他們這一個個的, 把我當什麼了?

  易燃易炸的鞭炮嗎?

  這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的情況持續了近一個上午, 直到古裡炎真出現在社內才打破。

  「南星?南星呢!」

  風塵僕僕的炎真拖著行李箱,還沒到武偵的門口就大聲呼喊著我的名字。

  「炎真?哇嗚——」

  「!!!」

  炎真來的時候我剛巧和福澤先生一起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 炎真已經朝我衝了過來。

  興奮的他竟直接抱著我,還連轉了好幾圈。

  「停、停!停——」算是被炎真扛起來的我急忙拍打他的後背。

  「太好了!南星沒事!」炎真雖然聽話地把我放了下來, 可下一秒, 又伸手緊緊擁住了我。

  我什麼時候見過這麼熱情的炎真?

  我整個人先是愣住了,思考著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和炎真相處的細節, 在發現有些呼吸困難才又急忙提醒炎真把我松開。

  這一次,得到了自由的我急忙躲到了福澤先生身後,生怕炎真再來個什麼生命無法承受之重偷襲。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所以沒有克制住……」

  炎真發顫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說起來,他剛剛抱住我的時候整個人也在顫抖。

  在我探頭看他的時候,炎真眼中的淚水已經毫不遮掩地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炎真,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總覺得眼前的炎真和我記憶中差的有些多。

  炎真的性格不是和綱吉有些像嗎?

  我昨天見到綱吉的時候阿綱也沒像他這樣,綱吉的表現就很正常啊!

  至少在我看來,挺正常?

  在我思想打岔的這一秒鐘裡,整個武偵辦公室都傳來了隱隱的抽泣聲,大家像是被炎真傳染了一樣。

  他們一個兩個之前還視我為洪水猛獸,此刻卻都變得溫情起來,近乎所有人眼中裡都帶著一層水霧。

  「我都說了,不能讓這家伙這麼早知道!」亂步先生吸了一下鼻子,說話帶著鼻音。

  「的確,要是炎真的話,兩天都撐不到,估計在南星醒的那一刻就全部暴露了!」側過頭的國木田贊同地點了點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察覺到他說話時尾音也在發顫,「這個人真的什麼都瞞不住!」

  「福澤先生,你不覺得這情況很恐怖嗎?」雖然我的心裡也揪了一下,但很快就把整張臉都埋到了福澤先生的背心,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大家好像都被什麼多愁善感的怪物控制了!」

  「的確如此,我可能也被控制了,和大家一起染上這種情感了。」福澤先生溫柔地回應,「不過,這大概不是壞事呢。」

  「什麼呀……」我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發顫,不爭氣的淚水從眼角流出,沾濕了福澤先生的衣服,「怎麼福澤先生也這樣,這樣的說法,太犯規了……」

  「南星!你還活著太好了!」晶子姐衝過來攬住了我的肩膀,說著本該在我醒來第一天就告訴我的話語,「我真的擔心死了!這十個月都沒怎麼睡好覺!你當時為什麼不把實情告訴我們呢!你知道在聽說使用異能力超過四十分鐘你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的時候,我們多絕望嗎!」

  晶子姐的話讓原本已經要止住眼淚的炎真再次哭了出來,他似是回到了當時的場景,險些就哭號出來了,武偵的眾人也朝著我圍了過來。

  他們像是都有很多話要和我說,可所有人的聲音混在一起,我唯一能聽清楚的,就是大家都說了好多遍的,「太好了,南星還活著!」

  在壓抑的情緒得到爆發的時候,人是無法憑借感情去控制的。

  光是讓那些圍住我的人散開就費了好大的功夫,更別說這種氛圍還在這裡,現在的我無論看到誰的臉、無論他是怎樣的表情,淚腺都會再度崩壞。

  真奇怪,我的眼淚怎麼就像是流不完一樣。

  我什麼時候這麼能哭了……

  也是因為這次的情感宣泄,我才從炎真的口中得知我能醒來有多麼的不容易。

  這件事又能讓大伙多開心!

  除去白蘭外,沒有人知道我使用異能力的時限在哪裡。

  畢竟在他們看到的「時空信」裡,我並不是因為過度使用異能力死去的。

  在另外的世界裡,我的生命是和白蘭綁定在一起的。

  在那個世界,白蘭被綱吉殺死之後,平行時空的我迅速衰老,變成了皮膚干癟,容貌醜陋,只有一層皮包骨頭的老太婆,那形像真可謂簡直就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老巫婆。

  在那個世界,就算白蘭死了,對魔女的討伐還是沒有結束。

  我變成那副模樣還能活著,更像是側面證明我真的存在「魔力」一樣。

  我生不如死地活著,而剛成為救世主的彭格列家族的首領,卻因收留了我被質疑。像是只要在魔女的身邊,英雄也會被蠱惑,成為下一個迫害世界的魔王。

  當然,那些不過是別有用心的人想讓彭格列首領把魔女交出去的說辭,不過是他人試圖奪取魔女、利用魔女力量的說辭。

  在那只剩下絕望的生活裡,平行世界的我祈求了彭格列首領一件事——

  讓魔女徹底從世界上消失,魔女得到一場名為永眠的解脫……

  在樣的情況下,彭格列的首領按照魔女的意思,以審判的方式帶去了最溫柔的死亡。

  畢竟,在溫暖的火炎焚燒魔女之前,她已經到了名為死的安寧。

  因眾人收到的時空信都只有片段,在把故事完整拼湊在一起之前,他們記住的只有「魔女最終是被彭格列的首領殺死,也只有魔女死亡,世界才能徹底和平」這樣的事情。

  所以炎真一開始來到我的身邊,是為了避開綱吉殺了我的結局。

  而福澤先生的旅行,是去尋找切斷我和白蘭生命聯系在一起的方法。

  「那現在哪種情況?是白蘭還活著,還是說福澤先生找到方法了?」我詢問著炎真。

  為了不打擾眾人的工作,我和炎真單獨去了樓下的咖啡廳,聽他說著在我沉睡的這段時間裡發生的故事。

  雖然我最想知道的是,炎真為什麼要幫我,明明在事件之前我們都不認識。

  「白蘭怎麼可能忍受被少年的阿綱赦免?」炎真低下了頭,「白蘭告訴我們沒有任何能救活你的方法後,在兩個綱吉交換的時候,他用最後的力量,把你帶走了,他似乎是准備與你一起沉入橫濱灣底的……總之,結果就是,這個世界的白蘭最後還是死了,而南星未因他的死亡迅速衰老。」

  「……」

  「白蘭生前篤定無論你是否活著,阿綱都會永遠失去時間魔女。就是這句話,換回來的阿綱在短暫沉痛後,堅信一定有把你救回來的方法。」

  「這個時代的綱吉……也不知道我使用異能力超過四十分鐘會死亡?」

  「阿綱怎麼會知道這個?」炎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他光是想著要如何在殺死白蘭的情況下保住你就已經動用了全部的研究室了!哪裡還能預料到有這種危險!」

  「……」

  所以,這是白蘭給我的誤導嗎?

  說起來,白蘭也從未明確說過綱吉知道這件事,一切都是我從當時的語境推理出來的。

  「這個世界的南星和白蘭並未有太多的接觸,白蘭無法深入研究斯黛拉家族的基因,自然無法把自己的生命和你綁在一起。」

  「所以,我是幸運的?」

  「你可能是所有世界裡,最自由、最幸運的南星,因為……」炎真點了點頭,臉上笑容有些泛苦,「你沒有那麼早遇上我……」

  「這和炎真有什麼關系?」我不解。

  炎真說,這件事最該感謝的應該是我的奶奶。

  在另外的世界線中,我雖也被托付給夏目一家,但奶奶未能一直陪著我,她在我年幼記事後就被人殺害了。

  殺害奶奶的是斯黛拉家族的殘黨。

  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得知了我的存在,在知道和外祖母一樣,天生就能使用控制時間的能力,便想把我帶回意大利,重鑄家族的榮光。

  在我被送回意大利之後,雖然吃了些苦,但很快就憑著小孩的身形,在看守散漫的時候溜了出來。

  我只身一人在異國流浪,遇上了同樣孤獨的炎真。

  炎真的家族不久前發生了慘劇,他是災難中唯一幸存的人,可無論是他的父母、他的妹妹還是其他家族成員,都在那次的事件中被殺害了。

  於是,孤獨的靈魂們開始了互相舔舐傷口的相伴生活。

  直到,平行世界的我全身心把自己當炎真的妹妹,並在炎真感傷的時候,用歡快的語氣告訴炎真他的妹妹就在這裡,他無需再傷心的時候。

  我的自以為是惹怒了炎真,他憤怒表示,我根本不是他的妹妹,也永遠不可能成為他的妹妹,更不能和他妹妹相提並論。

  那樣殘酷的話語,讓我無法繼續和炎真相伴。

  於是,我離開了他。

  在那段時間,有關魔女回歸的事情已經在意大利Mafia家族之間傳開了,若不是有炎真保護,那個世界的我一天不知道要被抓到多少次。

  所以離開炎真的我,根本無法一個人在意大利生存下去。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在那不勒斯的某個角落發霉發臭的時候,被白蘭找到了。

  再之後,平行時空的我便站在了他的身邊,因在白蘭的身上得到了全部想要的東西,便不計後果地幫著白蘭。

  從炎真的視角看來:若不是平行世界的他當年說了很過分的話,把我趕走,我是不可能成為真正的魔女的。

  炎真是個骨子裡就很善良的人,他在看到平行時空的記憶、在感受到「他」的情感後,便想著要阻止注定發生的悲劇,甚至想幫另外的自己彌補些什麼。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成為保護我的一方。

  「現在的世界關於魔女的事情沒有那麼早爆發出來,是因為斯黛拉家族的余黨在暗殺夏目奶奶失敗後,被裡包恩先生解決了。當然,要不是白蘭,要不是那些『時空信』,被藏起來的南星是永遠不會被發現的。」

  「裡包恩先生?」為什麼他的名字會在這裡出現?

  「說起來也巧,沢田先生,我說的是綱吉的父親沢田家光先生,再他把你交給夏目家撫養五年後,路過熊本的他想去看看你的情況,本來准備當天就走,不知因什麼原因住了一夜,剛巧發現了暗殺者,雖沒當場抓到,但他立馬聯系了裡包恩先生,之後的事情就全是裡包恩先生處理的了。」炎真撓了撓頭,「不過這些事情不是我調查的,是阿綱說給我聽的,我也不能保證時候真的……」

  「……」

  當然是真的,綱吉一家會在夏目老宅留一晚,是因為綱吉在那裡溺水了……

  甚至,有一份我的原因在裡面。

  不過按照這樣的說法,在這個世界的紛爭開始之前,我和奶奶已經被綱吉拯救過一次了。

  「話題跑偏了。」炎真深吸了一口氣,「我明明要說的是把你救回來有多不容易!」

  「沒事。」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已經清楚了呢。

  「南星應該知道你使用異能力後,被反噬是怎樣的情況吧?」炎真回歸了最初的話題。

  「知道,沒有呼吸、沒有脈搏,看著像是死了一樣。」

  也因為如此,父親和奶奶才不許旁人知道,亦不許我長時間使用異能力,甚至在我每次使用過異能力,第二日都不讓我出門。

  就是害怕我突然倒在路上,引起身邊人的擔心和恐慌。

  「因為這樣,白蘭又說了那樣的話,我們當時都以為你死了,雖然夏目奶奶和裡包恩先生解釋了原因,可你的身體出現了腐爛的前兆,在多次糾結之後,大家終於放棄了等待,准備起你的葬禮。」

  「……」

  總覺得坐在這裡聽著這樣的過去,有些不可思議。

  我的葬禮要是真的舉行的話,是什麼樣的場景呢?

  「可阿綱那家伙,不認同這樣的說法,被揍了無數次也無法當著眾人的面奪走你的身體,加上不是所有的守護者都願意幫忙,他就去……盜墓了。」

  「哈?」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話聽著有些搞笑。

  甚至讓我忘了去問葬禮那日的情況。

  「你也知道,現在的阿綱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不會再被滅炎彈吞噬掉生命,但……因為他的身體過於虛弱,連之前十分之一的力量都使不出來,面對的又是你的親友,不可能下狠手,每一次都是單方面挨揍,就連亂步先生都能輕松獲得勝利……」炎真假咳了兩聲,「且他當時的行為太令人火大了,真的險些被揍到下去陪你了。」

  「……」

  這句話應該可以理解成,所有人都下了狠手吧?

  「總之,幸虧阿綱這瘋狂的舉動,加上他之前在暗中進行的研究,還真被他找到了把你救回來的方法。」

  「什麼方法?」

  不知道為什麼,炎真的說法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總覺得並不是什麼能讓常人接受的方法呢……

  「就是平行時空白蘭做的事情,把自己的生命和你綁在了一起。」

  「!!!」

  「你先聽我說完!」可能見我表情不對,炎真急忙補充了一句,「沒有人能確保試驗會成功,結果也是不可逆的,就是說,如果無法救活你,阿綱也會因為你的死迅速衰老直至死亡的!我們都覺得他做這些,不過是想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和你殉情!」

  「……」

  「總之,綱吉在實驗室陪你沉睡了近四個月,然後你又有了生命跡像。綱吉現在的情況自己都需要人看著,無法把你照顧好,所以在確定試驗成功後,他就聯系了武偵,又把你送回來了,」炎真再度假咳兩聲,「總之,大家不可能輕易原諒他,再次想像之前那樣泄憤的時候、連同盜墓罪一起責難的時候,阿綱那家伙求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命與你綁在了一起,現在的阿綱可怕死了……」

  「……」

  這話說的,好像原本的綱吉不怕死一樣……

  「因為這一層關系,武偵的眾人不會再把阿綱怎麼樣,至少無法對他做出任何暴力的事情。畢竟就算有與謝野的能力,也不能完全保證阿綱的現在的生命安全,相對的,彭格列家族那開始擔心你的安全了,他們甚至比那些十年前的少年還在乎你的安危,恨不得把你供起來養著了!」

  「……」

  「對了!十年前的少年們和你一起經歷的那些,他們也是清楚的,畢竟是同一個人嗎,在換回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南星又為他們和阿綱做過什麼。」炎真補充了一句,「所以,他們現在會偏向你,與綱吉無關,都是重新認識南星後,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沒有去討論那些守護者是否真心,也無論他們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只是在聽完這些後,心裡突然惆悵起來。

  「我只是覺得武偵的大家不會說,又不能真的不告訴南星,畢竟隱瞞這些總歸會不自在,總有個人要來當壞人的。」說完這些的炎真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安危,「也不知道一會我會不會像當時的阿綱一樣,被狠狠揍一頓。」

  「那就只能……保重了?」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就算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會發生什麼變化,我還是會繼續留在武偵過自己的生活。」

  綱吉身後有他的家族,有他的守護者們,是不需要我去擔心的。

  至少我認識的那些人,一定會不留余力地保護綱吉的安全。

  「其實我是很感謝阿綱的,至少他救下了我無法救下的你,剛剛的那些話,也是基於這一點才告訴南星的。」

  「嗯。」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還有些事情是獄寺先生讓我告訴你的。」炎真的目光四處看了看,在確定周圍沒有武偵的人之後,還是壓低了聲音,「他剛才和我說,他可以理解你對阿綱的態度,也明白你為什麼不原諒阿綱,但……他希望你能在知道全貌之後,再去考慮自己要怎麼做。」

  「你不是一下飛機就來武偵的嗎?怎麼和獄寺見面了?」我狐疑地看著炎真。

  「我們是在機場大廳遇見的,他正好被趕回意大利了。」炎真回應著,「阿綱不是嚴禁彭格列成員干擾你的生活嗎?可獄寺好像為了不讓你參加聯誼會,直接把你單身的朋友送去意大利了,所以受到懲罰……」

  「果然……我就說那件事有些不對勁。」我眯起了眼睛。

  「獄寺先生說他是學阿綱的,阿綱之前讓他這麼干過!所以作為左右手的他,擅自揣摩起阿綱的心思,他覺得阿綱心裡一定也想這麼做!就在沒有報備的情況下,下手了,但結果和之前那次不一樣呢,阿綱覺得會引起你的注意,並不開心。」

  「啊,好像的確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只是那時候被送去意大利的是男性呢。

  「之後獄寺又准備單獨和你談談,在埋伏的出氣就被武偵的人發現了,聽說他被塞進行李箱裡,最後還是阿綱去贖回來的……總之,他所有的行動和計劃都失敗了,也沒找到和你說明一切的機會。」

  「……」行李箱?不會是晶子姐住我家那晚,帶來的那個吧……

  「去年獄寺還把想暗殺你的人打包裝箱,沒想到今年就輪到自己了,這應該算是報應?」

  「……」我一下不知道說啥好,總覺得應該同情一下獄寺的。

  「總之,現在已經沒有守護者在日本了!南星絕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沒有守護者在日本的意思……就是綱吉的身邊也沒有人保護了?

  這群守護者……他們不知道現在最該擔心的人是綱吉嗎?

  「總之,根據之前說的事情,南星應該知道,我們之前的認知是:要是你死亡的話,白蘭可能也會死掉吧?」

  「嗯。」至少在平行時空裡是這樣的。

  「這件事其他的Mafia家族不知道,可是彭格列內部高層卻非常清楚。所以到底是要利用你的能力、還是殺了你制裁白蘭,這件事在彭格列內部吵得不可開交。阿綱也是在這種情況下離開了家族,一個人來日本找你了。」

  「到底要怎麼做,阿綱決定見到你在考慮。可未來按照既定的方向走,所有危險都在向你靠攏。無論結果如何,我想阿綱最初的目的很單純,概和我一樣,想要陪你一段時間,彌補時空信上看到的遺憾。結婚的事情是夏目奶奶要求的,這是夏目奶奶允許阿綱陪著你的條件,她認為只有這樣,阿綱的話才可信,具體的情況,你可以去問你的奶奶,她一定會更詳細地告訴你的,獄寺也是聽她說的。」

  「獄寺要讓我轉達的是:因為這段婚姻關系,除去不聽阿綱的彭格列暗殺部隊,彭格列沒有一個人對你出過手,甚至全員都在最終決戰來臨之前保護著你和你身邊人的安全。哪怕方法過激,也沒有真正傷害到誰!」炎真深吸了一口氣,模仿起了獄寺的語氣,「『夏目小姐可以痛恨十代目對她的欺騙,但絕不能曲解十代目的本意!我相信從頭到尾十代目都沒有想過利用夏目小姐!不然十代目大可一開始就告訴她一切,說著大義凜然的話讓她赴死!這絕對比陪在她身邊,試圖隱瞞一切,尋找不傷害夏目小姐的方法解決事情輕松多了!』獄寺最後是這麼說的。」

  「嗯。」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就這樣?沒了?」我的態度讓炎真有些吃驚,甚至有些著急,「南星就沒有點其他的感想嗎?你就沒有對阿綱稍微改觀一點嗎?畢竟他那性子,一定不會把這些告訴你。」

  「嗯。」我又簡單回應了一聲,目光則緊盯著炎真的後方。

  「我可是覺得這些事情能說服南星,才願意當這個叛徒的。」見我再度表態的炎真苦惱地趴在了桌上,「南星沒有回心轉意的話,我這麼做豈不是兩邊都討不到好?」

  「彭格列那邊能不能討到好我不清楚,但是吧……」我看著在炎真身後摩拳擦掌的武偵眾人,想著如何把這個他害怕的殘酷事實告訴他,「炎真,你就沒覺得……有股寒氣朝著你逼近嗎?」

  「你剛剛就盯著我後面,我後面到底有……什麼啊……」炎真回頭,在看到那些個「白夜羅煞」後,整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在被人潮淹沒前,還朝我的方向伸出了手,「南星救我呀——」

  「聊了這麼久,我突然有些想奶奶了,」裝作沒看到的我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機,輕巧地起身,避開了炎真伸出的手,「在醒來之後我還沒給奶奶打過電話呢!」

  對不起呀,炎真,眼下的情況我也愛莫能助。

  不過,你和我說這些,一定已經准備好迎接眾人的憤怒了吧——

  總之,我會幫你默哀的。

  「奶奶——」

  「是南星嗎?我剛想給你打電話!」電話接通後傳來的是夏目表哥焦急的聲音,「奶奶她突然暈倒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


第126章 夫人夫人,你真不在乎嗎?

  在得到消息後我立馬趕回了熊本。

  我原以為奶奶還住在表哥夏目所在的鎮子裡, 去了之後才知道,奶奶早就搬回夏目老宅了。

  夏目老宅之前是彭格列家族買下來的,在事件結束後, 房子被轉贈給奶奶,又重新回到奶奶名下了。

  在我繞了一大圈回到夏目老宅的時候, 奶奶已經醒過來了。

  而且在我見到奶奶的時候, 她的身側跪著一個我不是很想見到的人。

  在我看到那個人的時候, 突然有種一切曾相識的感覺。這該不會……又是一樣的套路吧?

  「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受了些驚嚇,心率過快了。」就在我懷疑這是另一個騙局的時候, 一邊的醫生給出了診斷, 「我就不開藥了, 只要夏目婆婆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快就行。」

  「謝謝醫生。」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綱吉已經和醫生致謝, 並和夏目表哥一起把醫生送出去了。

  「奶奶!」在醫生和綱吉離開之後, 我立馬竄到了榻旁,摟住了奶奶的肩膀, 擔心地詢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是個愛惡作劇的小妖怪!」在奶奶給出答案之前,從外面竄進房間的斑老師嚷嚷起來, 「已經教訓過了!真是的!現在的小妖怪越來越不知輕重了!也不看看老夏目多大年紀了!」

  「也沒什麼大事, 就是我疏忽了,」奶奶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臂, 安慰道, 「貴志已經聯系過除妖師了,這兩天會有人來加固結界的, 那時候小妖怪們就進不來了!」

  這次並不是裝的,奶奶是真的受到驚嚇了。

  在意識到這件事後,我抱住奶奶的手臂也收緊了。

  「對了,快讓奶奶看看,」奶奶捧著我的臉,笑著道,「我的小南星睡了那麼久,終於醒過來了。」

  「對不起奶奶,讓你擔心了!」聽到這樣的話我的淚腺又開始控制不住了。

  「醒過來就好了,醒過來就好了啊。」奶奶用指腹抹掉了我的眼淚,「哭什麼呀,這是開心的事情。」

  「……」說著這樣話語的奶奶,眼淚也流了出來。

  「行了行了!在這樣我都要哭了!」像是受不了眼前氛圍的斑老師跳到了我和奶奶之間,打斷了溫情時刻。

  隨後,斑老師露出了不滿的表情,拖長的音調也變得陰陽怪氣:「雖然看到南星我也很開心!但是老夏目!那個人怎麼會在!你應該知道我可討厭他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阿綱不是很放心我一個人在這裡,我也不需要他們專門找個人來照顧。阿綱就讓他們的醫療部給我准備了一個報警設備,我也不知道是怎麼運行的,反正只要我突然暈倒,或者心跳出現異常,阿綱就會收到信號。他不就是因為這個趕回來嗎?」奶奶笑著回應。

  「哼,報警系統有什麼用,他人又不在這裡,等他趕回來都什麼時候了!只會些表面功夫。」斑老師表示不屑。

  「可他不是把你們叫來了嗎?」奶奶反駁道。

  「所以說最後的結果是我們救了你呀!」斑老師哼了一聲,「我討厭沢田綱吉!他不要以為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就能得到原諒!比起他對南星做的那些!哼!這些不過是最基本的補償!」

  在斑老師嚷嚷這些的時候,夏目表哥和綱吉已經回來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再次進屋之後,綱吉看向斑老師的目光有些復雜。

  注意到綱吉奇怪的表情,夏目表哥問了一句:「怎麼了?」

  「沒什麼,」綱吉在和斑老師對視上後,笑容訕訕的,「斑老師好像一直挺通人性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壓到奶奶呢,畢竟挺重的……」

  因綱吉的話,我們一齊看向了斑老師……

  這才注意到他一直踩在奶奶的腿上和我們說話。

  「你這家伙什麼意思呀!是要打架嗎?」

  被內涵到的斑老師炸了毛,惡狠狠地朝著綱吉的方向衝了去。

  「還請不要在意,」夏目表哥急忙撈起了斑老師,並迅速抱起凶殘的斑老師遠離了綱吉,找起了借口,「阿綱應該也知道,斑老師……有些認生。」

  綱吉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看表情是不相信夏目表哥的話,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只詢問了奶奶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又詢問了夏目表哥的口味和斑老師的口味,然後離開了房間,似是去廚房做飯了。

  「這家伙!都不問南星要吃什麼嗎!」剛剛嚷嚷了兩句「最好來點烤魷魚和清酒」就被夏目表哥捂住嘴巴的斑老師,在綱吉離開得到自由後立馬替我抗議,「你看他那模樣,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啊!他當這是自己家嗎?老夏目!你為什麼要讓和我們沒有關系的人進來呀!你就該把他趕出去!」

  「已經知道的事情就不需要問了,再說了,阿綱也知道南星在生氣,主動搭話只會讓南星更不開心。」奶奶笑眯眯的,「至於房子說起來,也是阿綱送的……」

  「送給你就是你的!就和他沒關系了!」斑老師再度跳腳,「老夏目!你到底是哪邊的!怎麼這時候還在幫那家伙說話!」

  因斑老師的存在實在影響奶奶的休息,夏目表哥只能把他抱出去,我和奶奶奶這才又有了片刻的安靜。

  因為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了,一路奔波的我也有些疲憊,便伸了個懶腰倒了下去,枕著奶奶的大腿,閉上眼睛想要休息會。

  「南星若是要責怪阿綱的話,應該連著奶奶一起責怪呦。」在我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了奶奶的勸說。

  「難怪斑老師剛要生氣,連我都想問問奶奶是站在哪一邊的了!」我佯裝生氣哼了一聲,在奶奶的面前耍起了小脾氣。

  「奶奶一早就知道阿綱的身份和目的,也沒有告訴南星呢,」奶奶沒准備放棄這個話題,「甚至連結婚的事情,都是我強迫的呢……最大的騙子應該是我呢。」

  「不聽不聽,奶奶是奶奶,他不一樣——」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綱吉會變成這樣,也是因為奶奶呢……」

  奶奶突然嘆息了一聲。

  奶奶告訴我在結婚之前,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有過一次對她的暗殺行動,她是因為綱吉才活到現在。

  沒讓白蘭成功復刻我在其他時空那種孤立無援的境地。

  畢竟奶奶對我來說是極其特殊的存在,就算當時我願意犧牲自己,也是想要保護那些我在乎的人!

  「阿綱在那時候就中了滅炎彈呢,不然事情一定會輕松很多,若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需要去做那些周密詳細的部署,也不用連十年前的自己都算計上了,更不需要一次一次的冒險行動,」奶奶的聲音有些自責,「所以,南星可以原諒阿綱嗎?」

  我抿住了唇,輕輕搖頭,「就算是奶奶求情,我的態度還是一樣的。」

  關於奶奶的事情,我很感激綱吉,也謝謝他願意一次又一次的救下奶奶。

  但……這終究是兩碼事。

  若是我因為奶奶的事情去原諒他種種作為,那就變成了一種交換了。

  我和他之間,不該是這樣的情感。

  我想綱吉也是這麼想的,才從未想過要告訴我這些換取我的原諒。

  我們之間的隔閡與矛盾只是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單純是夏目南星和沢田綱吉兩個人的問題,不該牽扯太多其他的因素。

  奶奶知道我的脾氣,見狀未在勸說什麼,只讓我不要帶著偏見對待綱吉。

  在我小憩了一會之後,夏目表哥來通知我們晚飯做好了,和我一起扶著奶奶去餐廳的時候,我們只看見一桌子豐盛的晚餐,未看到綱吉的身影。

  我以為是綱吉過於識趣,特意避開了和我的見面場合,偷偷離開了。

  可我才踏進餐廳,發現裡面冷颼颼的。

  原來是餐廳靠著緣側的拉門沒關上,冷風呼呼往裡面灌。

  「這個冒失的家伙……」

  我嘆了口氣,准備去關上紙拉門的時候,發現腳邊的餐盤裡盛著烤魷魚和清酒。

  有個誇張的想法在我的腦海裡冒了出來……

  「表哥,你告訴阿綱斑老師要吃烤魷魚了?」

  「沒有啊,我說普通一點就行,你不是也聽到了嗎?」扶奶奶坐下的夏目表哥有些茫然,「怎麼了?」

  「那……阿綱為什麼要准備這些。」我指了指地上一口沒動的烤魷魚,目光又搜索起斑老師的蹤跡,「還有,班老師哪去了?」

  「我去叫你們的時候,他還在這挑剔阿綱的種種不好呢……」夏目表哥似是有了和我一樣的推理,和我一起望向了拉門外的黑暗山林,「應該……沒有這種可能吧,阿綱不是看不到妖怪的嗎?」

  綱吉之前應該是看不到的、也聽不到的。

  可若是現在的他能明白,再去回憶綱吉今天對斑老師的種種反應,就能說得通了。

  他絕對是知道了些什麼吧!

  這放在地上的烤魷魚和清酒就是他想討好斑老師的證明!

  「糟糕!斑老師還不知道你和綱吉的生命是綁在一起的!」夏目表哥突然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站到了屋外的緣側上,焦急地向外張望著,「斑老師今天還和我說要把阿綱丟到山裡去呢!我還以為只是開個玩笑……」

  「應該不是玩笑吧……」畢竟這樣的事情,我也聽斑老師說過呢。

  只是都過了這麼久了,斑老師怎麼還記著……

  他有這麼記仇的嗎?

  以防萬一,在找人照顧了奶奶之後,我和夏目表哥硬著頭皮來到了這片並不是太熟悉的森林之中,尋找的可能存在的斑老師和綱吉。

  「南星,你不要離我太遠。」打著燈的夏目表哥提醒著我,「因為今天的事情,斑老師在這裡大鬧了一番,這裡的妖怪有不少還帶著火呢。」

  「所以我們可能不僅要擔心阿綱,還要擔心斑老師?」我訕訕笑著,「可這地方存在班老師打不過的妖怪嗎?」

  「一起上的話可以拖一會呢,剛好這片的妖怪都很團結。」

  「那……斑老師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決定……」

  我和夏目表哥往山裡走了好久,喊得嗓子都啞了,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別說是阿綱和斑老師了,連會在夜裡出現的妖怪都沒見到一個。

  這片樹林太奇怪了……

  我和夏目表哥都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我們找了一圈一無所獲,想著斑老師說不定一定已把綱吉送回去了,或者自己一個人回去了,便打算先回去一趟,畢竟山上手機一點信號都沒有,我們也不知道山下的情況。

  「等一等!」

  就在夏目表哥開始折返的時候,我又聽到那熟悉的咳嗽聲。

  雖然很輕很輕,但我能確定,這不是我的幻聽,綱吉絕對在附近!

  我屏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想要仔細聆聽,好確定綱吉的方向,可除去偶爾的鳥叫聲和風聲,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阿綱!阿綱——」我有些慌了,再度大聲呼喊起綱吉。

  我確定他就在附近!他真的就在附近!

  可能是陷入昏迷了,又或者傷得太重無法說話……不管怎麼樣他真的在!

  「南星,這裡已經找了很久了,」夏目表哥有些擔心地看著我看樣子,並不相信我的話,勸說道,「你可能是太累了,畢竟這一天都在奔波,總之我們一直待在這裡不是辦法,阿綱說不定真的回去了呢?就算沒有我們也先回去再想辦法。」

  「不!」我掙脫了夏目表哥的手,堅定地告訴他,「阿綱真的在這裡,我能感覺到!」

  「南星……」

  「阿綱!阿——呀啊——」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我再次往上奔跑,試圖從高處張望,卻不慎踩空掉進了一個洞中。

  「南星!」

  夏目表哥雖在發現異常的那順就撲過來,想要拉住我,卻還是晚了一步。

  「嘶——」

  一路滾下來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似是順著一個無法站立攀爬的斜坡跌下來的,斜坡的下方是個大洞,因洞穴的構造,連月光都照不進來。

  在這裡,夏目表哥的呼喊都變得很小聲,似是他距離我也很遠了。

  就在我試圖摸黑站起來的時候,手卻觸碰到了什麼溫熱的東西。

  我先是下意識地縮回了手,可在隱約聽到呼吸聲之後,我又連湊近甚至伸手摸索起來。

  「!!!」

  果然,是阿綱!

  「南星你沒事吧?」遠處夏目表哥還在呼喊,似是准備下來找我。

  「我發現阿綱了!他在這裡!在這裡!」我急忙衝到自己能攀爬到的最高位置,告知著夏目表哥,並制止了他的行動,告訴他下面情況,「表哥你不要下來!這路是沒法上去的!」

  「阿綱也在裡面?」夏目表哥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急忙提醒,「他醒著嗎?還是燒昏迷了?」

  「他昏迷了,身體也有些燙!」

  「你快看看他的口袋有沒有藥!」

  「藥?」

  「阿綱必須每八個小時吃一次藥!不然就會發燒昏迷!應該是時間到了!」

  「……」

  說起來,昨天黑田夫婦也提到藥的事情呢。

  這樣的事情為什麼夏目表哥都知道,我卻不清楚呢?

  「沒有、沒有!什麼東西都沒有……」我回到了綱吉的身邊,掏空了他所有的口袋,沒有摸到東西。

  「這裡什麼都沒有!表哥,怎麼辦呀?」

  我甚至在地上摸索了一圈,直到手指被尖銳的石頭劃破,才想起要問夏目表哥怎麼辦。

  「斑老師這次真闖大禍了……」我聽到夏目表哥念了一句,隨後他開始安撫我,「我現在就去找人!你和阿綱在這裡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好。」我雖回了一句,整個人還是焦慮不安。

  「南星?」就在夏目表哥離開不久,我聽到綱吉輕輕喚了我一聲。

  「我在!我在!」我急忙給出回應,幾乎手腳並用地爬到了他的身邊,「你感覺怎麼樣?再撐一會!表哥去找人幫忙了!很快就能來就我們了!」

  「……」

  「阿綱,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阿綱?」

  因綱吉沒了回應,正在試圖把他扶坐起來的我,開始慌了……


第127章 夫人夫人,再結個婚嗎?

  「……」

  「!!!」

  在我抱著綱吉坐起來的時候, 能感覺到被我撐起來的人動了動。

  「阿綱?」

  我再一次呼喊了他的名字。

  「嗯。」

  雖然是很微弱的聲音,但他的的確確給了我回復。

  「!!!」

  只是同一時刻,綱吉那本垂在地上的手臂, 竟輕輕抬起並環住了我的腰,那原本耷拉著的腦袋也靠上了我的頸窩。

  他那滾燙的臉頰緊貼著我的露出的皮膚, 還像是小動物一樣, 輕輕蹭了蹭。他的頭發也因此掃到了我的臉, 癢癢的。

  這家伙……現在狀態看起來不是挺好的嗎!

  我剛才叫那麼多聲怎麼就不應呢!

  「總覺得,好久沒有聽到南星這麼叫我了。」綱吉虛脫的聲音裡帶著能聽出的笑意。

  這有些像是勝利發言的話聽著我不爽,卻也沒直接把綱吉推開, 只刻意把後背挺直了些。

  這不過是個稱呼而已, 我怎麼叫他都是一樣的!並不是用親昵的稱呼就能顯得我們關系親密, 只是看我叫著順不順口……

  「你還好嗎?」因綱吉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環著我的手也松開了,我只能再次開口鼓勵, 「你再撐一會, 表哥他們一定會很快回來的!」

  「我不會死的。」可能是又聽到了我說話的聲音,綱吉整個人又精神了一些, 連手也再次不安分, 「不用擔心!」

  「誰擔心你了。」我嘴硬回了一句,「我在擔心自己。」

  「我剛不是說了嗎, 我不會死的。」綱吉重復了一遍上一句話。

  綱吉似是在那時候就預料到我會這麼說, 特意把提示特意放在最前面了。

  只要我開口詢問,無論我找什麼借口掩飾, 都只能證明我是真的關心……

  這樣的感覺, 像是他把我摸透了一樣,能對我的行動進行准確的猜測和預判。

  她這行為太無賴了!還令人有些火大……

  「謝謝你呀, 南星,一直在保護我這個無用的無賴呢。」

  你看,我剛想出如何形容他,他就又知道了!

  「硬是要說的話,應該是你在保護我。」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我這兩天知道的事實便是如此,「但我也沒有辜負你處心積慮的計劃,一直站在你安排的位置上,還完成你期望我做的事情。」

  「才不是這樣……」綱吉搖了搖頭,「而且,我的期望是……南星永遠不會知道這些。」

  「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些晚……」我提醒著綱吉。

  「我知道,是我錯失了所有解釋的機會,是我的行為導致我們的關系破裂,是我一個又一個謊言,讓我失去了南星。」

  「既然知道了這些,你就該……」

  「我已經失去了我的『魔女小姐』!所以,絕對不可能再失去南星了!」綱吉打斷了我的話,聲音變得堅定決絕。

  「你又在胡說什麼,這樣的說法有什麼區別……」

  我本想進行反駁,腦子裡卻閃過在黑田夫婦家時,綱吉曾和我說的「時間魔女已經死了,再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生活了」的話語。

  所以口中的話沒說完我就停下了。

  我當時以為,綱吉的意思只是沒有人會再來利用我的能力……

  可現在再從他的口中聽到「魔女」兩字時,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理解綱吉的意思了。

  有沒有可能……

  這個可惡的家伙,他打算把所有不可復原的關系、把所有無法原諒的事件,全當是他和「時間魔女」之間的矛盾?

  這樣,他就能理直氣壯地回到「南星」的身邊!覺得自己還有挽留「南星」的資格?

  「我沒能和魔女小姐一起離開,那麼,剩下的選擇就是守護好南星了。」

  綱吉的聲音低迷,聽起來像是比聯想到這些的我還要難過。

  「一起離開,這話說得倒是輕巧。」

  我的聲音刻薄,未因綱吉此時的情況,完全隱藏心中的憤怒。

  「我讓港口Mafia的首領幫忙偽造了死亡的假像,就是為了在一切結束後能陪魔女小姐一起離開。」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綱吉的身子已經全部靠在了我的身上,他像是棉花一樣,綿軟無力,一點能支撐起自己的力量都沒有了。

  不過……

  「一切結束後?」

  不是該在開始前嗎?

  我記得在大戰開始前夕,我最後一次在武偵見到重傷的綱吉時,他的確邀請過「魔女小姐」離開。

  只是當時的綱吉未把話完全說清楚,整個人就因受傷發熱失了聲。而我也因他需要的是「魔女小姐」,拒絕去理解他所有的行為。

  是不是他當時想表達的,和我理解到的,是兩個意思?

  「如果魔女小姐注定死在最後的決戰之中,我會一直陪她到最後的。」綱吉輕輕回應著,「畢竟,中了『滅炎彈』的我本就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大家以為我死了,在一切結束後,是不會有醫生進行緊急治療的,我就能更快去魔女小姐身邊了。」

  炎真告訴過我,當時所有彭格列的實驗室和研究所都在研究,如何剝離我和白蘭之間的聯系,尋找就算白蘭死了,我也能活下來的方法。

  可這樣的研究多是徒勞的。

  他們連用來研究的樣本都沒有,所有的試驗和理論也基於白蘭在美國上大學時發表的論文,沒有太多其他的資料。

  其實比起研究那如同天方夜譚一樣的東西,想著如何解決「滅炎彈」帶來的傷害更靠譜一些。

  可實際情況卻是:

  對於滅炎彈的研究,是獄寺隼人暗中在並盛町進行的,邀請到的人員也只有不屬於彭格列家族的夏馬爾和與謝野晶子。

  我之前不明白,為什麼阿綱在橫濱,獄寺卻把晶子姐邀請到並盛町……

  也不明白為什麼綱吉一直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執意要出院,只為再度回到屬於我和他兩人的家……

  在那些他至今沒有明說的計劃裡,是把自己的生死也安排進去了嗎?

  「為什麼要這樣做?」就算知道了這些,我的聲音也未因感動發顫。

  「可能是被『時空信』的思緒感染了吧,不願讓你一個人。」綱吉幽幽回答。

  「這個世界的我從不是一個人。」

  「那麼,更不能讓你覺得寂寞了……」

  你還真能說啊,沢田綱吉。

  「而且,並不是我保護了南星。恰恰相反,被保護的人是我呢,所以南星不需要有任何的壓力。你想用怎樣的方式對待我都沒問題。」

  「你不覺得這話有些假嗎?」

  「我還在這裡,是因為與謝野小姐的全力救治,而這是南星的要求。」綱吉微微仰頭,炙熱的氣息吹在了我的脖頸上,「南星還活著,並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自己。」

  「你這樣……」我蹙起了眉頭,「對比下來,我就是個不講道理的壞女人。」

  「不會有人說這樣的話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有說南星不好的機會!」綱吉聲音不知道怎麼響了起來,言語也漸漸失去了邏輯,「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南星!絕對不會!」

  綱吉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他的意識不是特別清醒。

  他的體溫一直很高,燒也沒退,該不會我以為自己在和他對話,可他卻一直因高燒在說胡話吧?

  不過,要是綱吉真的清醒,他會和我說這些嗎?

  他剛剛說的那些事情,除去他自己,應該也沒其他人知道了吧?

  「阿綱?你還好嗎?」

  問話的時候我看向了洞口的位置,在心裡期盼著夏目表哥能快些回來。

  一直高燒不退對人的身體影響還是很大的,要是綱吉這麼燒傻了就不好了……

  果然,在聽到我的詢問後,綱吉輕輕晃了晃腦袋,如實給出了回答:「很不好。」

  綱吉這麼靠著我,又是彎腰又是蜷起身子的,的確不是個舒服的姿勢。

  為了讓綱吉舒服一點,我先把他推開,試圖讓他枕到我的腿上。

  「不要!不要離開!」

  「!!!」

  可我的舉動惹得綱吉有了過激反應,他像是以為我要離開,整個人扒拉在我的身上。

  最終因為沒什麼力氣滑了下來,以一種在我意料之外的方式,穩穩枕在我的腿上。

  「我都說了很不好,南星不是該一直陪著我的嗎!」

  可就算如此,綱吉還是倔強地拉著我的手,口中的話語也變得不講道理起來。

  是因為這個才說不好的嗎?

  這突然的實話真讓人哭笑不得。

  「我不會走的。」我無奈地給出了回應,因右手被綱吉拽著,只能用左手的手背輕輕拂過他的臉頰,「你安心睡一會兒吧,別說話了。」

  「等我睡醒了,你還會對我這樣好嗎?」

  「……」

  綱吉突然的提問,讓我整個人愣住了。

  「小夏目!你沒事吧——」

  恰在這個時候,變成妖怪的斑老師降在了洞口外。

  「斑老師!」這個時候見到斑老師,我也沒法去責問他過分的行為了,「阿綱好像燒糊塗了!」

  「這洞口太小,我進不去,你能把他帶出來嗎?」斑老師湊近了狹窄的洞口詢問,像是從夏目表哥那聽說了些什麼,也開始別扭地關心起綱吉的身體,「他……應該還能撐一會吧?」

  「嗯,我帶他出來!」

  「我才沒有糊塗呢。」就在我把綱吉扶起來的時候,他在我的耳邊輕語了一句。

  「是是是,你沒事。」現在的我只想著快點把綱吉帶離這裡,便敷衍地回應一聲。

  「你不相信……」綱吉的聲音聽著像是有些不開心。

  「我沒……唔——」

  就在我開口反駁的時候,綱吉突然歪過了腦袋,猝不及防地吻住了我的唇。

  「!!!」突然干什麼呀!

  這滾燙的親吻,讓我愣在了原地。

  「我還知道我喜歡南星,哪裡糊塗了?」

  「……」見綱吉又准備吻上來,在他說話期間清醒過來的我,急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這家伙……還說自己沒糊塗。

  要是清醒的話,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樣的舉動吧!

  在斑老師的幫助下,我們很快回到了夏目老宅,也從綱吉的行李中找到了他需要服用的藥物,讓他吃了下去。

  夏目表哥告訴我:不需要太擔心,雖然綱吉的狀態看起來很嚇人。但只要服下藥,明天就能和今天白天一樣精神了。

  在把綱吉安置好後,我們才詢問斑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

  綱吉的確是斑老師丟到山裡去的。

  原因很簡單,斑老師一開始不知道現在的綱吉可以見到妖怪,能聽懂他說話,便在綱吉忙碌晚飯的時候,站在邊上一個勁地嫌棄,甚至說了很多傻話,還唱著特別難聽的歌嘲諷。

  可在綱吉拿出烤魷魚試圖博取他好感的時候,不慎暴露了自己能聽到斑老師說話的事情……

  犯傻了半天的斑老師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他想起自己之前種種行為,立刻惱羞成怒了。

  可今天是妖怪集會的日子,在把綱吉送去山裡的時候斑老師聞到了香味,便想著先把綱吉一個人丟在山裡一會,等自己酒足飯飽後再帶著他回去,就當是給他一個教訓了。

  可沾上了酒,斑老師哪裡還停得下來?

  他在集會上待了很久,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又不願離開集會,便隨便找了一個小妖怪,替他把阿綱送回去。

  這也是我和夏目表哥沒在山上看到其他妖怪的原因。

  夏目表哥准備去找幫手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那只小妖怪,這才又通知到了斑老師。

  至於綱吉為什麼以前看不到妖怪,現在能看到……

  現在唯一能猜想到的只有,因為我們的生命被綁在了一起,所以我能看到,他也能看到。

  「南星對阿綱的態度好像有些變了?」在離開綱吉房間的時候,夏目表哥突然調侃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立馬回應,「沒有!」

  「不用這麼大聲。」夏目表哥提醒我一句,目光則看向了綱吉的方向,「那這裡交給你了。」

  「……」不等我給出回應,夏目表哥已經關門離開了。

  「這和我什麼關系。」本想一起離開的我回頭看了一眼睡夢中的綱吉,嘀咕了一句,「我和他也沒什麼關系。」

  這麼說的我,當夜沒有留在綱吉的房間,很干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一早,我被斑老師和奶奶爭吵的聲音吵醒了。

  老年人的精神頭真足呀,這才幾點……

  覺得沒睡好的我,在心裡這般嘀咕著。

  我摸出了手機發現沒電,只能迷迷糊糊地爬到了櫃子前,想看看時間,可我眯著眼睛找了好一會,才想起昨晚上我把鬧鐘放到綱吉房間去了。

  因不知道確切時間,又需要給手機找根充電線,我只能打著哈欠不情願地離開房間去其他地方尋找了。

  「早上好。」

  「早上好,表哥你怎麼也起這麼早……」

  我在去到客廳的時候遇到了已經梳洗好的夏目表哥,和他打了一個招呼後,我舉起雙臂,伸了一個懶腰。

  就在我要把手放下來的時候,又看到了綱吉。

  他似是奔著我來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而且……

  他為什麼要一邊朝著我走來,一邊……脫衣服?

  這怪異的景像讓我停住了腳步。

  綱吉不會是……真燒壞了腦子吧?

  就在我轉身試圖叫住夏目表哥,詢問這是什麼情況的時候,綱吉那脫下來的襯衫披在了我的肩膀上。

  「對不起。」回頭見到這一幕的夏目表哥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轉過了身,「我、我去找斑老師……」

  表哥突然說什麼對不起啊……

  「你干什麼?」

  覺得綱吉舉動莫名其妙的我試圖脫下他硬給我披上的襯衫。

  「天冷!」

  「哪裡冷了……」

  陽光這麼曬人,氣溫應該快二十度了吧?

  而且昨天找到的被褥太厚了,就算穿著吊帶衫和短褲當睡衣,我還是睡了一身汗……

  等等……

  想到什麼的我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著。

  綱吉他是覺得我這衣著過於暴露了?

  意識到綱吉這麼做的原因,我立馬轉身把襯衫扯下來丟到他手裡,氣憤於他這過分的行動!

  「那是我表哥!」

  表哥之前明明什麼都沒注意到!就是他的行動讓表哥覺得自己正常的行為不妥,還特意道歉!

  「不是親的。」 綱吉的邏輯很清晰。

  「那又怎樣!你不是也和我一點關系沒有!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嗯看到,所以知道南星沒穿……」綱吉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側過了頭。

  「!!!」

  這話讓我一下愣住,連忙雙手抱胸,罵了一句變態後,逃回自己房間了。

  在回到房間後我才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我來熊本非常匆忙,根本沒帶任何換洗的衣服。

  在奶奶之前賣掉夏目老宅的時候,收拾過一次各個房間的東西,我能穿的衣服已經不在這裡了……

  還留在這個房間裡的衣服不是太小,就是現在的我絕對不會穿的衣服,像是劍道服、表演服之類的……

  除去我身上這種伸縮性很強的背心外,剩下我能穿上,尺寸也沒什麼問題的是……高中校服。

  可我在橫濱的高中校服是水手服,都畢業這麼久了,再穿上總覺得怪怪的……

  你說我昨天在浴室把衣服豪爽丟進洗衣籃的時候,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郁悶的我用腦袋輕輕撞著牆壁。

  「咚咚——」

  這不是我撞牆發出的聲音,是有人敲響了房門。

  「是我,」站在門外的是綱吉,「我剛去問過奶奶了,說是結婚儀式的打掛還收著,我拿過來了,你要不先穿這個,晚點我再送你去鎮上買?」

  「不要!」我非常干脆拒絕了。

  奶奶定制的色打褂太正統了,加上花紋和族徽的圖案,一看就知道是結婚時穿的。

  「我也可以直接幫你去買,就是衣服尺寸我能看出來,其他的……」綱吉頓了頓,語氣也變得尷尬,見我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只得補充了一句,「那南星在房間裡等一會,我買好了就送過來,你選合適的穿就行。」

  「……」我一堆想罵人的話堵在胸口,不知道從哪開始罵。

  「不用!」我叫住了准備離開的綱吉,望著衣櫃的衣服,下了好大的決心給出了回應,「我自己去!」

  畢竟讓現在的綱吉去買,也不知道會買回來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可不准備按照他的審美穿衣服!

  「嘩啦——」

  五分鐘後,我拉開了房間的門,發現綱吉還沒離開。

  在我出來的那一刻,他甚至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

  「纏胸布!上劍道課用的!」

  見綱吉似是要開口問什麼的時候,我先咬牙給出了回應。

  「不是要說這個……」綱吉輕咳了一聲,「我就是覺得,好像看到南星高中時的模樣了,就算現在穿也非常合適!」

  「……」這家伙!

  在我洗漱收拾完後,綱吉已經幫我准備好了早餐。

  而且看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豐盛。

  「是謝禮。」綱吉給出了解釋,「謝謝南星昨天晚上一直在照顧我,還貼心准備了保溫瓶和水……」

  「不是我。」在我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已經開口否認了。

  「可和藥放在一起的鬧鐘,我記得是南星房間的。」綱吉笑著道。

  「我就說我房間鬧鐘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被人拿走了呀……」我只顧低頭吃飯,打死不承認。

  我放個鬧鐘不過是怕綱吉睡時間太長了,又錯過了吃藥的時間,才給他定了鬧鐘提醒。

  這並不是關心他、或者原諒他的舉動。

  「一會表哥送我去就好了。」我先一步想了拒絕和綱吉出行的理由,「表哥是開車來的,對這一片也熟悉。」

  「馬上有除妖師來,表哥走不開。至於車的話……」綱吉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車鑰匙,「我也有,不用擔心。」

  「哪來的?」綱吉這一手讓我措手不及。

  「剛送上門的。」

  「哈?」

  「之前讓雲雀前輩買下這棟房子的時候,他的手下順便盤下了鎮上出售的地,蓋了個商場,才開業兩個月,裡面有租借的汽車展台。」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

  「我借雲雀前輩的名義刷了一輛。反正有車南星回來看奶奶的時候出行方便些,你不開我也有駕照!」綱吉回應,「而且,奶奶每日吃的新鮮蔬菜和牛奶之類的東西,都是商場的超市送來的,我知道大致的方向,絕對比夏目表哥熟。」

  「……」重點在這裡嗎?

  而且不過是過了一晚上,昨天還知道要和我離遠些距離的綱吉,今天怎麼像是完全忘了這些事了?

  說好的就算在我身邊也不會讓我發現的呢?

  「一會會來很多除妖師,似是所有房間都要布設,現在出門的話,絕對不會碰到他們!」在看出了我的不樂意後,綱吉補充了一句,「不然南星怎麼躲,都會被看到的。」

  「我知道了,我和你去。」

  在和奶奶他們打過招呼後,我坐著綱吉的車去到了鎮上。

  可在停好車後,綱吉又從後座拿出了一件薄外套讓我披著,像是要避免我穿著校服走在商場有些尷尬。

  「為什麼……你的衣服好像一點不缺。」直到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一個早該問的問題。

  「他們送來的。」綱吉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有種小心思被人看穿的感覺。

  「所以,你也可以讓他們幫我把衣服送來?」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南星不是拒絕了這個提議嗎?」心虛的綱吉已經不敢看我了,「我以為南星更想自己來挑呢……」

  「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話什麼時候可信。」我的聲音冷了下來,「阿綱,你對我說過太多謊了,這讓我本能去懷疑你說的每一句話。」

  「那……至少不要去我懷疑說過的『我愛你』,」綱吉拉住我的衣袖,模樣認真且深情,「無論什麼時候,這句話都不會是假的。」

  「……」在短暫的愣神後,我甩開了綱吉的手,「我不會再上當了!」

  要是我因為他從昨晚到現在的舉動就心軟的話,要是因為聽了他隨口解釋的幾句話語就可以原諒他的話……

  那我之前生的氣、之前的難過和委屈、經歷的那些無助過往都算什麼啦!

  他又不是真的一點錯都沒有!

  夏目南星!你絕對不可以心慈手軟!

  你要堅信沒有綱吉的生活,才是你最向往、也是最幸福的日常!

  而且你是一個守信的人!絕不能讓任何人抓到你的把柄!

  你已經和港口Mafia的首領做過交易了,他如約定的那樣不留余力地提供了必要的幫助,你答應的事情也得做到。

  所以,無論怎樣,你和綱吉是絕對沒有以後了……

  在心裡這麼說服了自己後,再面對綱吉時我變得坦然很多。

  雖不能說和前天一樣,冷若冰霜,但至少不會因為綱吉的舉動或是他說的話,有太大的反應。

  「如果不讓我自己付錢的話,我是不會穿著這件衣服走的。」

  在營業員如我意料中那樣拒絕了我的付款後,我沒有收回自己拿著卡的手,只看著她這麼輕輕說了一句。

  不知道怎麼處理的營業員看向了我的身後,大概是看到綱吉點了點頭,才肯願意接受我的付款。

  一路上綱吉也很識趣,沒做什麼多余事情,就算看著哪件衣服眼睛發亮,也沒有開口就提出要讓我試穿的話。

  我本以為這樣的情況能持續到我們回家,可我從內衣店出來的時候,本坐在遠處長凳上的綱吉手邊卻多了七八個購物袋。

  「沢田先生,我應該有清楚告訴過你……」

  「不不不,這是買給奶奶的!」綱吉急忙解釋,「我想離開之前應該給奶奶送些什麼……」

  在堅持了四十分鐘後,我又因綱吉的話做出了多余的表情反應,甚至露出詫異的表情開口詢問,「離開?你要去哪兒?」

  「嗯,有些棘手的事情要處理,我需要臨時回一趟彭格列家族在西西裡島的本部,可能要很久很久之後才能回來。」

  「原來你這Mafia首領的位置不是閑職呀。」雖有些震驚,聽到這消息還有些失落,我口中的話語卻是滿滿的嘲諷,「我還以為彭格列家族有沒有你都一樣的。」

  「我也希望是這樣。」綱吉苦笑了一下,「但這次是與其他家族發出了衝突,出於某些原因,我必須回去。」

  「……」

  家族之間的衝突?會有危險嗎?

  現在的綱吉應該不適合繼續戰鬥吧?

  那些守護者們都不在他的身邊,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件事?

  明明才告訴過自己沒有綱吉的生活才是我幸福的日常,可突然聽到了這個消息,我卻又開始不安起來。

  「要是南星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又要覺得自己有希望了。」綱吉笑了兩聲,「放心好了,我現在可惜命了,是絕不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的。」

  「……」

  「你要是不放心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稍稍頓了頓的綱吉,有些期待地詢問。

  「不去,我去意大利干嗎?」雖然我真的有點擔心綱吉,但絕沒有擔心到這個程度。

  「……」

  「你這眼神……有什麼話直說就好,想說又不說的模樣很討厭。」

  「我們找到南星父親的骸骨了,被當做家族叛徒的他一直沒有下葬,我准備把他葬到南星母親所在的墓園去。」

  「!!!」

  「雖然南星沒有見過他們,但你……要不要去看看呢?」

  「……」

  我沒有拒絕這件事的理由。

  這也不是我不願意和綱吉出行就能逃避掉的事情。

  所以在我去到熊本的第三天下午,就和綱吉直接去了東京機場,我們買了最近的航班直飛那不勒斯。

  因飛機晚點,我們沒趕上下一架飛機,只能坐上火車,再轉去西西裡島。

  我們在路上花了近一天的時間,才到了目的地。

  其實在到意大利之後,綱吉隨時都可以聯系彭格列家族的人把我們接走。

  但他像是不願讓其他人知道我來意大利的事情,所以連彭格列家族的本部都沒未帶我去,只把我安置在鄰近的城鎮裡。

  我想,綱吉應該是覺得守護者們都在家族內,要是見到我和他一起出現,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而且這一路勞頓,我在Mafia的地盤內不一定能休息好。

  綱吉離開前讓我在這休息兩天,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他,等一切准備好後,他會派人把我接走。

  葬禮在我到意大利的第三天傍晚,在此期間綱吉一次都沒有來過。

  倒是裡包恩先生不知從哪兒得知我來意大利的消息,在我入住酒店後兩個小時,敲響了我的房門,告訴我他就住我的隔壁。

  雖然當初我可以和嬰兒版的裡包恩正常相處,可見到大人裡包恩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毛毛的……

  好在這位紳士並未讓我產生任何的不愉快,還在我睡醒後帶我在這個城市轉轉,體驗只有在意大利才能體驗到的種種浪漫。

  裡包恩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許多當地傳統和禮儀,避免我在意大利的行程裡有什麼失禮惹得他人不快的地方。

  雖然,在此期間我有遇到試圖糾正我某些行為的人,可他們剛把手指都捏在一起准備開口就被裡包恩帶去了附近的小巷,然後……再也沒出來。

  按照裡包恩的說法,他們的舉動也是極其不禮貌的,自然需要接受一點他定制的懲罰。

  只是這懲罰的具體內容是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裡包恩替我准備黑色的服飾和面紗,告訴我下葬的禮節,甚至開車把我送去了墓地。

  但是他並未參加這場葬禮,在葬禮結束之前甚至沒有踏進墓園一步。

  「南星,要是阿綱那小子繼續纏著你不放,惹得你不快,就告訴我好了,我會幫你處理好的。」在我准備進去的時候,裡包恩叫住了我,「就像處理那些對你無禮的人一樣。」

  「誒?」我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些只能聽到痛呼聲,見不到有人出來的小巷。

  「我不會下死手的。」裡包恩伸手扶了一下帽子,「當然,不僅是阿綱,有其他麻煩事也可以找我。我之前應該也說過:無論何時我都是站在南星這邊的。」

  「可是,裡包恩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

  在這幾天會耐心回答我每一個問題的裡包恩先生沉默了。

  避開了這個問題的他只看向了墓園的方向,催促我快些去,因他路上開車很慢,已經遲到了。

  參加父親葬禮的人不多,彭格列的守護者們也不在其中,在場的多數上了年紀,似是父親的平輩或者好友。

  在這其中,我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

  我會對他有印像,全是因為當初在和綱吉回並盛町的時候,被他用戒備警戒的眼神看了一會,現在想起來都記憶深刻。

  而這個當初詢問綱吉時,綱吉說不認識的男人,在這次見面時候,居然稱呼他為——爸爸。

  在神父的禱告徹底結束,扔在棺木上的花徹底被泥土埋葬後,眾人漸漸散去。

  我也站到了母親的墓碑前,雙手合十,按照裡包恩教我的方式,輕語禱告。

  「夏目小姐,可以打擾一會嗎?」我剛睜開雙眼,放下雙手,從我身後經過的綱吉父親對我低語了一句,「我在樹那等著你。」

  「……」我回看了他一眼,沒等我給出回應,綱吉的父親已經先走過去了。

  我想我大概能猜到綱吉父親要對我說什麼,畢竟當時不悅的眼神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如果我的兒子給你惹了任何不愉快,非常抱歉。」在我避開綱吉去到樹旁的時候,綱吉父親開口就同我致歉,「如果他的糾纏不休會對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全是我這個父親的失職,我會想辦法讓你避開他的糾纏。」

  「……」

  這是……怎麼回事?

  而且這話聽著怎麼和裡包恩說的那麼像?

  「怎麼了?」因為我向後看的動作,綱吉的父親問了一句。

  「就是……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樣的話?阿綱不是你的兒子嗎?我以為你找我來是不希望我糾纏阿綱。」

  「怎麼可能是你糾纏阿綱呢?一切都是他惹出來的。」綱吉的父親頓了下,隨後換上了和善的語氣繼續說下去,「說起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你母親把你托付給我的時候,說不希望你被當作工具,希望你能逃脫家族的詛咒,希望你能過好每一個今天……」

  「……」

  說起來,是綱吉的父親把我交到了奶奶手上的,應該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可阿綱的行動,讓你母親所有的願望都落空了,在做了那些事後,他還想和你一起生活,若是你的母親父親還在,一定不會允許的。」綱吉父親的聲音再度嚴厲起來,「畢竟你父親就是拒絕讓自己的家族利用你母親的力量,被害死的。他用生命維護住了你和你的母親,這是阿綱沒做到的事情。」

  「……」

  事情倒也不是這個樣子……不管怎麼說,我和綱吉活下來了……

  我突然想幫綱吉爭辯兩句,卻不知道要如何在這裡開口。

  「裡包恩先生也是因為這樣嗎?」我突然看到在遠處的裡包恩先生走進了墓園,我見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捧花,詫異地嘀咕了一句,「不是說不參加葬禮嗎……」

  「裡包恩先生是不可能參加這場葬禮的,那花也是要送給別人的。」

  果真,就如綱吉父親說的那樣,裡包恩徑直走過了我父親的墓碑,停在了……

  我母親的墓碑前。

  「尼娜最早是裡包恩先生救下的,甚至在裡包恩身邊陪伴了很長一段時間,雖他們都否認,但那樣的關系真的很像是情侶,直到你的父親出現,信誓旦旦能保護好尼娜。」

  「……」

  「可能……因為沒守護住尼娜,所以想要替尼娜守護住她的女兒吧。」綱吉的父親也沒說太多,「那可是裡包恩先生,還是不要太細究他想藏起的故事了。」

  「……」

  「阿綱看過來了。」綱吉的父親側身躲在了樹後,在綱吉看不到角度遞來了一張名片,「雖然無論是作為阿綱父親、還是彭格列家族的門外顧問,我都改變不了阿綱的想法。但,把你藏起來,讓他再找不到你的方法,我們還是有的。」

  「……」

  「如果你真的一點都不願意,我一定會幫你遠離阿綱的。」

  「……」

  看來,對綱吉生氣的人遠遠不止我一個。

  無論是他的老師還是他的父親,都不滿他的所做,甚至比我還要堅定地站在他的對立面。

  加上武偵成員的反對,和支持阿綱卻不在他身邊的守護者們,綱吉算不算自己把自己逼到了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啊……

  這麼想一想,他好像還有些些的可憐?

  「你這嘴巴怎麼回事?」綱吉才走近,我就注意到他的嘴角滲了些血,右臉也微微腫起來了。

  我之前見到他的時候,分明不是這副模樣啊……

  「不用在意。」綱吉伸手輕輕覆在腫脹的臉上,咧嘴笑的時候卻扯到了傷口,又痛的倒吸了口冷氣。

  「是裡包恩先生嗎?」綱吉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綱吉頓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問裡包恩能不能借走你三個小時。」

  「借?」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在見到綱吉之後,總覺得他的行為束手束腳的,特別弱氣。

  雖然他之前也看不出多強勢,今天卻像是被父母定了很多規矩的小孩,無論做什麼都在懼怕責罵。

  「裡包恩覺得我另有所圖,所以不願讓我過分接近南星,這才一直守在南星身邊。」綱吉撓了撓頭,「在裡包恩的計劃裡,一定是在葬禮結束後就陪你回日本了,應該是沒有讓我和你單獨相處的時間的。」

  裡包恩說的……也沒錯吧?

  「雖然的確如此。可有個地方無論如何我都想現在帶南星去一趟」綱吉也很坦率地承認了,他指了指嘴角,「,這就是讓裡包恩同意的代價。」

  「裡包恩先生揍了你一拳?」

  「剩下的下一次再說。」綱吉笑了笑,「裡包恩說無論結果如何,不能在這個時候把我揍得太慘。」

  「剩下多少?」

  「九十九……」

  寧願挨一百下也要帶我去的地方……

  聽到這樣的話,我也把拒絕的話語吞了回去。

  就當是感謝綱吉把我帶到這裡,讓我見到我的父母好了。

  所以無論哪裡我都會和他去一趟,反正我應該很難再有來到這個國家的機會了。

  在我們出發沒多久之後就堵車了,在路上花了兩個多小時。

  我見綱吉時不時瞄一眼時間的舉動,為了讓他不這麼焦慮,開口和他聊起了天:「你在意大利的情況似乎比在日本還要慘?」

  「嗯。」綱吉沒有回避這個問題,「怎麼說,武偵的大家會顧慮南星,不會真的對我怎麼樣,可是裡包恩先生和爸爸他們,有的是方法,要是他們聯手的話,我就很難在找到南星了……」

  綱吉說的是很難找到,並不是找不到呢。

  「所以要是可以的話,我並不想讓南星和他們見面呢。」綱吉坦率開口,「我以為不把南星帶去本部,只有等到葬禮的時候他們才會知道,那樣他們無法細致做安排。結果裡包恩先生得知我回來的時候獄寺君不知情,就料定我帶你來了西西裡島。」

  「那你還讓我來?」

  「我就是覺得,應該讓南星見見你的父母,哪怕只有這一次也好。」

  「……謝謝。」

  「已經三小時了。」見綱吉又有要轉頭看時間的舉動,我直接開口告訴他。

  「嗯,等會兒回去裡包恩一定會發火的,反正被教訓過那麼多次了,挨揍還是很有經驗的,我會努力不讓自己被他打死的。」綱吉笑著回了我一句,還是扭頭看了一眼時間。

  綱吉在意的並不是和裡包恩約定的時限。

  「是去晚了就看不到的景像嗎?那地方關門的時間很早?」綱吉的行為讓我有了其他的猜想。

  「以Mafia家族勢力壓制施工隊太長時間總歸不好。」

  施工隊?

  因為綱吉沒有繼續說下去,而答案在到底目的地後就能知道,我也就沒去問。

  「對了,我問過獄寺了,知道有關賭局的事了。」道路再度通暢後,綱吉換了一個話題,「不過,那是他們和武偵眾人下的,我不會承認的,它不作數。」

  「的確有些荒唐,怎麼可能當真……」

  「我才不會因為南星不理我就放棄呢。」

  「不當真的地方在這裡啊……」我輕輕槽了一句。

  「但的確到極限了,所以我想最後搏一搏。」

  「……」

  這輕若蚊吟的話並不是對我說的,更像是綱吉對自己的鼓勵。

  綱吉的目的地是一個偏遠鄉鎮的小教堂。

  這教堂似是已經不使用很久了,從大門口的方向望進去,長椅凌亂破敗蕭條,就連彩繪玻璃都破了幾處。

  黃昏的光照無法在教堂的地上留下漂亮的圖案,只剩下頹敗色彩組成的斑影,在地面上記錄著時間的緩慢流逝。

  「這是南星的父親和母親宣誓的教堂,因快要拆除了,我想讓南星看看。」

  綱吉站在了教堂的門口,望著還在台階下的我。

  只是,綱吉雖說著這樣的話語,擋在門口的姿勢更像是要阻止我進去一樣。

  「我知道我的行為可能很卑劣,」綱吉頓了頓,口吻近乎無賴,「但是!就算已經廢棄使用了,這裡還是教堂,當你踏進來的時候,就該預料到可能會發生什麼!如果你說現在就回去,我們可以立馬就走!」

  「怎麼,你還找了一個神父站在裡面嗎?」站在原地的我抬頭詢問。

  「沒有。」

  「那我只是參觀一下教堂。」我提起了長及腳踝的黑裙,「我可是坐了三個小時的車,怎麼可能一眼不看就回去?」

  「!!!」

  我不過是往前走了幾步,綱吉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甚至在我走上樓梯准備進去的時候拉住了我的手。

  「怎麼了?」

  「這些話我可能只有勇氣在這裡說。」綱吉的目光殷切,「甚至可能只有這一次說的機會。」

  「什麼?」

  「你願意嫁給我嗎?南星?」再次開口的時候,綱吉已經單膝跪在了地上。

  「……」我有些無語地眯起了眼睛,想要掙脫他的手。

  「你只是答應太宰治不在日本登記結婚,這裡不是日本!」綱吉抬頭看著我,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無論怎樣的回答都不會讓你違背約定!而且,他之前所提供的幫助,已經從彭格列家族這裡得到了加倍的補償!」

  「我並不是因為這個……」

  「我想一直陪著南星到彼此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之前沒有找到說這句話的機會,現在南星又說會習慣懷疑我說的每一句話。那麼,用這樣的方式證明,你應該就能信了吧?」

  「怎麼可能因為這個就信呢!」

  別忘了,我們之前那充滿欺瞞的過往,也是在「婚約」持續期間呢。

  「南星對我不僅僅是憎惡和痛恨!你還是關心我的!還是在乎我的!」

  「那又如何?」

  「這樣的話,我就不願松開南星的手,不願你去到其他的地方。那些過錯、那些令南星無法原諒的過往,我可以用一輩子去償還、去彌補!」

  「……」說完這些話後,綱吉拽著我的手未在用力,我很輕松就抽了出來。

  「南星,我們下次見面可能就在半年甚至更遠之後了。」綱吉通過我的行動知道了我的回答,聲音突然難過起來,「但無論你藏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

  「誰說我要藏了?」往教堂裡走的我回頭看了一眼泄氣的綱吉。

  「可是裡包恩和爸爸……」看綱吉的表情,像是覺得我和他們已經達成了協議,在離開意大利後就會立刻躲起來,離他遠遠的。

  「我才不會為了你改變正常的生活,更不可能為了躲開你就離開橫濱!」我不滿開口,「沢田綱吉!你對我來說還沒這麼重要!」

  或者說,我沒有討厭綱吉到這樣的程度。

  「!!!」看綱吉的表情像是一點沒聽到我的後半句話,只聽到了我沒有要躲著他。

  「我很感謝你帶我來意大利,謝謝你帶我來這裡,也謝謝你之前為我做的那些,」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在從各處了解那些事情的全貌後,我已經沒有那麼生氣或是難過了。但是……阿綱,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是簡單一些比較好。」

  「簡單一些?」綱吉不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你將來去橫濱,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見個面吃個飯,」我思考了一下,打了個比方,「再然後,我們在節日裡偶爾問候一下,只要知道對方過得還不錯就行了。」

  「如果南星知道我有一個即將結婚的女朋友,會開心嗎?」

  「你有未婚妻了?」我的眉頭下意識就蹙了起來。

  「就是這樣 !」綱吉起身,雙手捏住了我的肩膀,「我也知道只當朋友可以和南星保持長時間的聯系,可是我無法想像聽到這種消息時自己的反應!我們不是朋友!也不該是朋友!」

  「……」綱吉捏得我肩膀好痛。

  「之前就是因為太含糊不清,我總想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機會和你說明一切,才變成那樣的!」過分激動的綱吉連眼睛都紅了,「所以,夏目南星,我必須和你說清楚,我喜歡你!我愛你!我無法接受你和其他人結婚!無法接受你和其他人一起生活!」

  「……」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原諒我,可能還會花很多年和我生氣!沒有關系!那些都是我罪有應得,我會等到你氣消的那天!」綱吉的聲音很響,這似是壓抑在他心底很久的話語,在此刻得到了爆發,「無論多久我都可以等,只不過……請不要喜歡上別人。」

  「……」

  「我知道這要求很荒謬!可是……我已經試過了,我沒有其他方法了。」說著這些話的綱吉再度跪了下來,他伸手環住了我的腰,緊緊摟住了我,「我可以接受試驗失敗、可以陪南星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也做好了這樣的准備,可在他們告訴我試驗成功,你被成功救活的時候,我能想到的所有未來,都有你的存在,就算把你送回橫濱,思念還是無法抑制,沒有南星在的話,我什麼都做不了了。」

  「……」

  「既然南星的災難是因我而起,那麼由我解決一切應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

  地上斑駁的光影,因太陽西沉照在了我們身上。

  那光芒,不是很刺眼,也不是很溫暖,甚至裹著空氣的塵埃,不是很純淨,卻可以直視。

  這是,太陽的光輝最溫柔的時刻。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但綱吉真的算很了解我了。

  就算是我自己,能想到徹底原諒他的光景,也在很多年之後。

  不過,他真的這麼不可饒恕嗎?

  而我,對綱吉的重重的行為感到憤怒,不正是因為付出了真情實意,才覺得難過、才憤怒的不是嗎?

  我的確沒有放下綱吉、也的確還喜歡著他、甚至不能保證今後自己不被再次打動。

  互相折磨數年在放下,和現在就答應,似乎並沒有多少的不同。

  「我是可以繼續對你生氣、繼續表示不滿的,對吧?」

  「這是南星的自由……」

  我突然的提問,加上不該在此刻出現在我臉上的笑容,讓綱吉有些懵。

  「我要是結婚的話,你會有多難過、多憤怒呢?」

  「……」聽到這句話的綱吉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隨後他的表情變得陰沉,回答問題的時候聲音也在發顫,「南星,嫉妒的人是很醜陋的,會令人喪心病狂。有些事情就算知道自己無法干涉,但無論是理智上還是情感上都無法包容的……」

  綱吉是不是覺得……我准備報復他呢。

  「你剛剛在那裡說什麼了?」我伸手指向了大門口的位置,「我剛沒聽清楚,你重說一遍,我也好給你一個答復。」

  綱吉已經完全當我在戲弄他了。

  可就算如此,一臉難過的他還是重復了先前的話語。

  「南星,」再次單膝跪地的綱吉牽起了我的手,紅紅的眼睛浸著一層水霧,眼底雖是悲傷,卻還是努力擠出笑容,用發顫且深情的聲音重復著之前那句話,「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彎下了腰 ,湊到了綱吉的面前,看了好久,在名為希望的光即將徹底在他眼中消失之前,我湊到了他的耳邊輕語。

  「我願意——」

  ——————

  (正文完)

  (番外繼續……)


第128章 番外·有關父親的調查報告

  番外·有關父親的調查報告

  我叫沢田德松, 今年六歲,在春假結束後,就是一名一年級小學生。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推理小說作家。

  其實我原本是想做個名偵探的, 但是亂步叔叔告訴我,現在已經有個全世界知名的小學生偵探了, 我再有這樣的夢想, 就不亮眼了。

  我覺得亂步叔叔說的不對, 那個小學生是要成為平成年間的福爾摩斯,可現在的年號都改令和了!

  所以他的夢想算是失敗了。

  而我,沢田德松, 可以說自己要成為令和年的赫爾克裡·波羅!

  這不僅沒和那個米花市的小學生夢想衝突, 還比他更有機會完成!

  可織田作叔叔告訴我, 無論是「歇洛克·福爾摩斯」還是「赫爾克裡·波羅」都是書中的人物,是作家「阿瑟·柯南·道爾」和「阿加莎·克裡斯蒂」創作出的人物。

  我被書中的人物折服、被吸引,全是因為賦予了他鮮活生命的作家們, 是他們的創造讓我感覺到了書中人物的魅力!

  因此, 我改變了自己的夢想,希望自己成能創作出一名可以媲美「福爾摩斯」和「波羅」的全新大偵探!

  恰巧, 我的外祖父出版過不少作品, 可謂是當代大文豪。

  我想師從外祖父,可我一個月只能見到他一兩次, 他根本沒有教我寫作的時間。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向因外祖父的原因早些年就開始動筆寫小說的織田作叔叔求教。

  通過學習我了解到,小說的三要素是:「人物」、「情節」、「環境」。

  而作為初學者的我, 可以嘗試找一個身邊有特色的人物為原型, 加以構思創作出第一個故事。

  因我的媽媽就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我接觸到最多的人就是武偵的調查員們, 偵探的原型我可以從他們中間尋找。

  亂步先生就是一個很棒的偵探原型,一名能一眼看破真相的超級大偵探!

  至於故事的反派,案件的凶手……

  我選擇的原型人物是:我的爸爸。

  我想要創作的角色是:看似人畜無害,相當廢柴的男人。

  可背地裡:他是個心狠手辣、殘害了無數性命、極其凶殘的連環殺人凶手!

  當然,背地裡的部分是我構思出來的。

  我想要營造一種出其不意的反差,好在故事發生翻轉的時候,讓我的讀者大呼驚訝——凶手竟然是他!

  這會讓我的故事更受歡迎、

  為了讓我故事裡的凶手偽裝廢柴時可以完美無缺,我需要寫一份有關我父親的調查報告。

  這樣才能進行人物分析,進行角色創作。

  * * * * *

  姓名:沢田綱吉。

  職業:無(現是全職主夫)。

  性格:善良、溫順,好欺負。

  擅長的事物:做妻子喜歡吃的菜,打掃家裡的衛生,吃醋(非物理上的)。

  不擅長的事情:做妻子不喜歡吃的菜,除去和家裡有關的一切事物。

  害怕的事情:冷,突然生病,妻子因為其他男人不按時回家吃飯,妻子接受其他人送的禮物。

  人際關系:簡單。

  在橫濱沒什麼朋友,關系最好的是一個同樣身為全職主夫,看起來卻極其凶狠的叔叔。

  在橫濱之外有不少朋友,經常來家中做客,會給我帶很多玩具和吃的。

  簡述:

  我的爸爸一個需要靠社長老婆養著的羸弱男人,很多事情都馬虎大意忘性很大,還很容易生病……

  ……

  * * * * *

  「如果連身邊的人都觀察不仔細,是無法成為知名推理小說家的呦。」

  這天,我正和織田作叔叔在意大利家庭餐廳內用餐,織田作叔叔去上廁所的時候,繃帶叔叔坐到了我的對面,還看到了我沒寫完的調查報告。

  這位每次見到身上都纏著繃帶的叔叔總自稱是織田作叔叔的好友。

  可在我看來,他更像是織田作叔叔的編輯,幾乎每次見面都問織田作叔叔書寫的怎麼樣了,是不是願意把稿子拿出來讓他讀一讀,他想當第一個讀者。

  因為經常碰見,這位繃帶叔叔也知道我在和織田作叔叔學寫小說。

  「我、我還沒開始寫呢!這只是素材。」

  被看到這些的我,突然臉紅,急忙用胳膊遮住了不整潔的稿紙。

  「我知道啊,可對於偵探小說作家來說,觀察力是很重要的。」繃帶叔叔把自己的手罩在沒被繃帶纏住的眼睛上,透過指縫看我,微笑著告知我,「如果德松君連最基本的觀察力都沒有,你筆下的偵探也是無法察覺到真相的。」

  「……」

  繃帶叔叔的話似乎別有用意。

  不過我選擇的人物原型是我的爸爸,是我最親近的人,是我天天能見到的人!我怎麼可能不了解他!

  話雖是這麼說,可在繃帶叔叔的影響下,我還是觀察起了我爸爸,開始暗中調查,甚至偷偷跟蹤他。

  我原本是想證明自己的主觀想法沒有錯,我的爸爸和我印像中是完全一樣的!

  結果……我意外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明面上,我爸爸是個看起來身體羸弱,除去照顧妻兒之外沒有任何長處的全職主夫。

  背地裡,他卻是一個影響力極大的意大利Mafia家族首領!

  我爸爸的形像和我想要創作的凶手竟然完全一致!

  甚至因為在他的背後有一整個Mafia家族,他的手段更加決絕殘忍!

  而這件事他一直隱瞞著我和媽媽!沒有讓我們知道!

  我的媽媽是個意大利人,雖然早年在日本生活過,但在得知了親生父母的下落後,媽媽轉回了意大利籍,甚至於他們的婚禮都是在意大利辦的。

  也許就是因為留在意大利生活的話,爸爸Mafia首領的身份藏不住,爸爸才選擇來到橫濱這個城市生活的。

  畢竟現在的交通和信息如此發達,就算人在日本,爸爸也能維護好整個家族。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爸爸防範著一切來自意大利的客人!

  有一個紅頭發的叔叔,每次從意大利來都會給我帶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稀奇於這些玩具,卻讓爸爸不開心。

  但紅發叔叔送我禮物,爸爸只會在臉上表現出不開心,可若是紅發叔叔送給媽媽鮮花、首飾之類的東西,並邀請我們全家吃飯,爸爸的臉會完全黑掉,然後找借口離開偷偷打電話。

  很快,這位剛才意大利來,想要去我家坐坐的紅發叔叔,會因為意大利那裡有急事發生,需要他去處理,紅發叔叔只能立馬折回意大利。

  不用想,這一定是我爸爸偷偷打的那通電話導致的!

  作為武偵的現任社長,媽媽經常會忙到很晚,甚至會因為突然的工作,無法參加籌備了一周的游樂園之行。

  我爸爸雖總在嘴巴上說著不在意,可在媽媽離開後,他會有些心不在焉,似是體驗不到一點游樂園的樂趣。

  按理說他應該不想再來第二次,爸爸卻在離開游樂園後不停給我灌輸這裡很棒、還想再來玩一次的想法,甚至想讓我當晚就去和媽媽提想再去一次游樂園的事情。

  為了不再讓周末的家庭時光在被打擾,我爸爸開始讓自己的手下用假委托預約了媽媽的周末,很輕松地走個過場解決事件後,再把策劃好久的出游變成了臨時的驚喜,讓媽媽可以在周末好好陪他。

  對,是陪他,不是陪我們。

  對於爸爸來說,可能很多場合都是不需要我在的,不然他也不會同意我跟著織田作叔叔學習寫作,然後他能和媽媽有更多的二人時光。

  這件事從他總是給臥室上鎖的舉動就能看出來了……

  我的爸爸生了一種怪病,若是不按時吃藥的話,會全身發熱昏睡過去。

  爸爸害怕媽媽露出那種擔心的表情,所以吃藥的時間都特別准時,根本不用提醒。明明該是這樣的!可我爸爸他總是在我想和媽媽睡的時候突然不舒服,說自己是忘記吃藥了!惹得媽媽擔心跑去和他睡!

  我下午的時候明明看到他吃藥了!

  他根本沒有發病!全身滾燙不過是洗澡的時候把水開太熱了!

  明明是他自己離不開媽媽,卻偏偏告訴我,我是一個男子漢了,需要盡早學會一個人睡,不要總是纏著媽媽。

  為此爸爸總是偷偷鎖上臥室的門,有時候我周末起一大早,想叫他們起床,卻連臥室門都打不開。

  當然,光是這些的話,我絕不會說我的爸爸是個凶殘可怕的Mafia首領。

  甚至這些舉動和Mafia的關系不大!

  我會有這樣的想法要從幼兒園某次組織大家出門參觀說起……

  在我拉著防丟繩和小朋友們一起前往目的地的時候,在對面的街角看到了爸爸。

  他臉上的表情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不僅沒有笑容,看起來還非常生氣。

  爸爸還拖拽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在他想要呼救之前就被父親丟到了陰暗的小巷子裡去了。

  為了搞清楚爸爸在做什麼,我趁著大家一起欣賞路邊雕像聽老師講故事的時候偷偷溜了過去。

  在我往小巷子裡探頭的時候,剛好瞧見裡面閃過一道極其漂亮的橙紅色火炎。

  我那每次親子活動中和別的父親掰手腕總是最後一名的爸爸,此刻把一個壯實的大漢一拳揍倒在地。

  「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們出現在我妻子的附近,無論是誰,只要再有一丁點想要傷害她的舉動,我就把你們全送進地獄,記住了嗎?」

  「知道了……」那個被揍的人聲音極其顫抖,「如果魔女已經為彭格列家族服務的話,我們絕不會……」

  「咚——」

  那人口中的話還沒說完,爸爸又一拳把他揍飛了起來!

  我看著那個大漢撞到了牆面,又滑落到地上,覺得自己的臉頰和屁股也有些痛,這下手也太重了吧……

  與此同時,我見到他的雙手和額頭都燃起了橙色的火炎。

  我爸這不是氣得直接著火了吧?

  需要報火警電話嗎?

  「我再說最後一次。」爸爸他微微側頭,雖用著很平靜的聲音說話,卻讓遠遠躲在一邊的我都瑟瑟發抖,「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什麼魔女,要是這種可笑的傳聞被傳開,你死多少回都無法補償。」

  「!!!」

  因爸爸完全轉向了那個大漢,我無法看到爸爸的表情,可被爸爸打飛出去的人,卻是一臉看到惡鬼的表情,不僅渾身抽搐,整個人還嚇尿了。

  「獄寺君,我在德松幼兒園附近的巷子裡……對……又需要你來回收一下,我?我准備去排隊買南星想吃的限量蛋糕。」在大漢徹底嚇暈過去後,爸爸給隼人叔叔打起了電話,原本凶神惡煞的他,在提到我和媽媽後,整個人都變溫柔了,「這個點去排隊,能在她下班前買到!德松一直想要的玩具也發售了,正好可以一起買回來。」

  「對了,我擔心會有人盯上德松,需要多注意一點。」爸爸的聲音再度變得嚴厲,「嗯……無論盯上我的妻子還是孩子,都是不可原諒的,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好了……總之,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妻兒,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守護好他們的。」

  「……」

  這就是Mafia首領的?

  總覺得,我的爸爸比我想像中帥多了!

  我的爸爸並不是羸弱的家庭主夫,也不是凶殘的Mafia首領,而是一個守護著我和媽媽的超級英雄呢!

  這樣的爸爸可不該成為我小說的反派大BOSS,應該是帥氣正義能解決一切問題的偵探先生!

  ……

  「德松,你的偵探……最後為什麼要燒掉房子?」讀完我激|情創作的小說後,織田作叔叔和我討論起劇情。

  「因為房子裡的都是壞人,而且燒掉了房子,女主角身世的秘密就不會暴露了!」我解釋道。

  「這做法更像是想獨占女主角,像是最終反派會做的事情呀……你的偵探已經在案子中保護了女主角了。」

  「誰知道下次的危險什麼時候發生?偵探先生要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是保護不了女主角的!該狠的時候必須狠!」我反駁道,「而且偵探已經破完案子了,之後要怎麼做,都是他的事情!」

  「這是利己主義的邪惡偵探?」

  「不!對女主角來說,這就是如火炎一樣溫暖的,正義偵探!」

  「雖然後面的故事還沒寫,但後面一定是——」我興奮地告知著織田作叔叔,「女主角喜歡上偵探,然後嫁給了偵探!偵探掃除了一切罪惡!他們會一直幸福生活在一起的!」

  「這是戀愛小說的內容吧,對你來說是不是有些早啊……」織田作叔叔露出了苦惱的表情,「寫出這樣的故事,你爸一定會以為我教壞了你什麼吧……」


第129章 番外·屬於阿綱的全新未來

  番外·屬於阿綱的全新未來

  沢田綱吉, 18歲——

  綱吉正坐在前往東京的大巴上,准備開始為期三日的修學旅行。

  這本該是快樂的三天時光,也是值得紀念的高中時光!

  可在綱吉看到所謂的導游是裡包恩變裝的時候, 臉上的笑容立刻少了一半,人變得興致缺缺的模樣。

  也不知道為什麼, 綱吉總覺得有裡包恩在, 無論什麼活動都會變成一場對他的磨練……

  裡包恩, 你為什麼不肯讓我放松一下呢?這明明是高中時期最後的假期了……

  綱吉看向裡包恩的眼神裡,包含著這一層意思。

  「十代目,你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精神, 也是昨晚沒睡好嗎?」坐在綱吉身側的獄寺詢問道。

  「我又不是小……」

  綱吉本想告訴獄寺自己不是小學生, 可他一回頭就看到獄寺眼睛下方的青黑, 加上還在他眼神中閃爍的光芒,無一不訴說這他對這場旅行的期待。

  從獄寺剛才的話語裡中不難發現,他就是因為太過興奮, 幾乎一整夜未眠, 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為了不掃興,綱吉也只得把沒說完的話吞回到了肚子裡。

  「我就是有些暈車而已。」他急忙換了一個說法, 「路上睡一會兒就好了。」

  對於一直站在車頭, 興致勃勃進行行程介紹的裡包恩,綱吉也只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他只是不明白, 裡包恩的變裝明明那麼顯眼, 為什麼沒一個人發現呢?

  嬰兒模樣的裡包恩時候無論說自己是誰,旁人都信, 那就算了。

  可現在變回大人了, 眾人更是他說什麼信什麼,沒有一丁點兒的懷疑。

  怕是裡包恩現在說自己是織田信長, 旁人都會信以為真,覺得信長真復活了,紛紛給他打錢,相信在他鏟除明智光秀,原址重建本能寺後,會給他們大把分紅……

  下車的時候綱吉只能安慰自己:這次的旅程有三天,偽裝成導游的裡包恩不可能時刻跟著自己,他一定能有時間好好享受這次的旅途。

  誰知道裡包恩是真的一點不打算放過他,就算在小組活動的時候,也會跟著綱吉那組,和他們說著一聽就知道是現編的離譜故事,介紹著眼前能看到的一切物件,就連地上的破石頭都像能整個故事出來……

  在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嘆了口氣的綱吉只能轉過頭。

  眼不見為淨——

  「!!!」

  就在綱吉四處張望的時候,有個熟悉的臉孔引起了他的注意。

  「夏目姐姐……」綱吉輕念了一句,鬼使神差地就要走過去。

  「嘟嘟嘟——」

  「!!!」

  可就在下一秒,一輛小型面包車幾乎是貼著綱吉的臉開了過去,險些就把他撞飛了。

  「喂!你這家伙怎麼開車的呀!」獄寺立馬衝著已經疾馳而去的車伸出了拳頭,隨後立馬轉頭詢問綱吉,「十代目你沒事吧?」

  「你還好嗎,阿綱?」山本武也問了一句。

  「抱歉啊,我沒事,讓大家擔心了。」

  綱吉訕笑著回應,目光卻再次轉向了馬路對面,他四處張望,卻已經看不到剛剛那個很像夏目姐姐的人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們繼續往前走吧。距離集合還有一會呢。」

  包恩對他們揮了揮手,領著他們繼續往前走。

  「剛才那個人,有些像南星呢。」見綱吉還在時不時回頭,和他並排走到最後的山本武突然說了一句。

  「山本君也看到了?」綱吉愣了一下,語氣立馬激動了起來,「你也覺得是她?」

  「只能說很像吧……」被這麼一問,不是很確定的山本武撓了撓頭,「畢竟我也沒見過南星以前的樣子……」

  「……」說得也是。

  他們只見過二十二歲的南星,可剛剛那個少女,最多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

  她披散著頭發,穿著漂亮的水手制服,那神采奕奕的眼神和輕巧活潑的步伐,都是他們未在南星身上看到過的。

  加上也只看到一眼,他們無法因面容相像,就把她和夏目南星畫上等號。

  四年前,他們因故去了一趟未來,再回到這裡後,除去他們自己,沒有任何人能證明那些真的發生過。

  若不是他們真的在這個世界消失過一段時間,他們在未來的經歷更像是一場夢……

  雖然綱吉在這個時代後,想要立馬去確認夏目南星的安全。

  可那是發生在十年後的事情,就算他真找到夏目南星,也是好好生活在這個時代、還沒有任何危險的她。

  裡包恩也和綱吉說,如果刻意去尋找說不定會破壞世界線,他不該魯莽行動。

  就算讓他見到了南星,他又能說什麼呢?說我在十年後可能會害死你,請一定要遠離我嗎?

  若是只說這樣的話語,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找她呢。

  裡包恩還告訴綱吉,未來發生的事情是無法預判的,但現在的他終有一日會長成十年後的模樣。

  所以與其跑去尋找南星,打亂她原本的生活,不如現在就開始考慮,要如何避免未來可能發生的慘劇,想想有沒有不把南星卷到事件中,就能完美解決一切的方法。

  知道未來發生過什麼的阿綱,可以創造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未來。

  綱吉明白裡包恩的意思。

  可真這麼做的話……他豈不是永遠都沒有再見到夏目姐姐的機會了嗎?

  「打擾一下,你們有看到這個人嗎?」

  他們才往前走沒一會,一個酒紅發色的男人攔住了他們,拿出了一張照片詢問著眾人。

  「!!!」綱吉看到照片後整個人就呆住了。

  照片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少女時期的夏目南星。

  雖剛剛只有看到一眼無法確認,可有照片的話就能確定了!這真的是夏目姐姐!

  「她怎麼了嗎?」裡包恩也認出了照片中的南星,有些警覺地詢問眼前這個穿著隨意,還有些胡渣的男人。

  「算……離家出走吧,畢竟到了叛逆的年紀……」男人輕輕回了一句,隨後遞出了一張名片,「總之,要是你們看到她的話,請給我打個電話。」

  「你是武裝偵探社的人?」綱吉看到名片的時候,急忙叫住了准備離開的男人。

  「有什麼問題嗎?」男人回頭看向了綱吉,有些不解,「武偵在東京也有名氣了?」

  「只是有過聽聞。」裡包恩擋在了一臉震驚的綱吉面前,用名片上的姓名稱呼著眼前的男子,「要是有那位小姐的下落,我們會給你打電話的,織田先生。」

  「謝謝。」織田點了點頭,致謝後繼續尋找起南星。

  「南星小姐居然離家出走了!」在男人稍稍走遠了之後,獄寺隼人沒忍住,急忙捏住了自己的拳,「十代目我們也一起去幫忙找吧?剛才那個男人看起來不靠譜,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呢!」

  因在未來的那些經歷,此刻獄寺隼人可是全心全意把夏目南星當做未來的十代目夫人看待。

  十代目夫人有危險,他可不能不管!

  可綱吉沒有立馬回應。

  此刻的他還處於震驚中,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

  他近乎是本能地看向了裡包恩,像是想從他那裡得到一些建議。

  畢竟當年也是裡包恩讓他不要去找這個時代的夏目南星的。

  誰知此刻的裡包恩像是一點不准備插手這件事,只是把小小的導游旗反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裝作自己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導游,還詢問他們是不是認識剛剛那個姑娘。

  「我會給她帶去災禍的。」綱吉深吸了一口氣,拒絕了獄寺的提議,繼續往前走,「夏目姐姐的話,不用擔心,那個武偵的人會找到她的,這是注定發生的事情,我們只要繼續自己的旅行好了。」

  「可這樣一切不和我們去過的那個未來一樣了嗎?」 山本在後面小小聲說了一句。

  綱吉聽到後微微一愣,隨後搖了搖頭,「不一樣的。」

  只要他不去打擾夏目姐姐,不介入他的生活,夏目姐姐就不會卷到未來那些危險的事情中。

  夏目姐姐可以不用和他結婚,還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怎麼會一樣呢……

  雖然已經決定這麼做了,綱吉卻無法不去想這件事。

  尤其在回到酒店吃晚飯的時候,餐廳的電視裡播放發現連續殺人犯在附近街區游蕩的消息,就連老師都讓他們晚上不要隨便出門,甚至於明天的行程都因為這件事發生了更改。

  這些意料之外的變故讓綱吉無法入眠。

  夏目姐姐不會遭遇危險吧?

  不管他在未來遇到的夏目姐姐如何,這個時代的夏目姐姐年紀可比自己小,又負氣離家出走……

  一個未成年的少女獨自深夜走在東京街頭,怎麼想都是很危險的事情呀!

  他真的可以……

  對夏目姐姐不管不顧嗎?

  「被殺的全是女子高中生呢……」

  「對呀!超嚇人!我爸爸剛打電話問我情況呢!畢竟有好幾個目擊者看到他在附近出現了!」

  「我聽說這個殺人犯還專挑落單的少女。」

  「那今天晚上你一定要陪著我!上廁所也要陪著!」

  「廁所就在房間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他現在就躲在裡面等著你進去嗎?」

  「呀啊——你別說了,我會真不敢去的!」

  ……

  綱吉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去思考這些,出了房間找了台自動售貨機想買幾瓶水。

  誰知道在他身後的兩個女生也在討論著這件事,甚至說著許多他不知道的細節。

  專挑落單的女子高中生?

  夏目姐姐可是穿著校服離家出走的!所有條件都符合!

  「!!!」

  這樣的消息讓他再也無法坐住,急忙跑回到了房間,翻出了織田遞來的名片。

  「你好!我是今天路上的那個高中生,你給了我一張名片,說一有照片中小姐的消息就給你打電話!」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綱吉立馬劈裡啪啦說了一堆。

  「你是有南星的消息了?」那頭的織田反應也很快,繼續詢問,「你在哪看到她的?」

  綱吉原本是想詢問織田有沒有找到夏目姐姐的,覺得只要知道夏目姐姐被找到他就能安心了。

  可織田的詢問卻讓他的希望落空了……

  夏目姐姐還未被找到。

  「不……」綱吉愣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我看到了今晚上的新聞,說有個專門找女高中生的連續殺人犯在附近,有些擔心才想問問,那位小姐有沒有被找到……」

  「就是因為這個才令人不安啊,她一定在哪個無人的巷子裡亂晃吧……」織田低語了一句,隨後安慰起了綱吉,「謝謝你,不用擔心,我會盡快找到她的。」

  「……」

  在聽到這樣的消息後,綱吉再也坐不住了。

  他抓起了隨手丟到床上的外套,穿上就要出門去找夏目南星。

  和綱吉一個房間正在洗澡的獄寺隼人聽到了動靜,也想去幫忙,綱吉卻已經等不及獄寺隼人洗掉肥皂泡穿上衣服,一個人先出了門。

  綱吉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裡包恩像是知道他會出來一樣,早早坐在那裡等他。

  「我要去保護夏目姐姐。」見裡包恩伸手攔住了他,綱吉輕語了一句。

  「不是你自己說不用擔心南星,武偵的人會把他找到的嗎?」裡包恩側眸看向了綱吉,嘴角帶著笑意,「這些的確是注定發生的事情,因為你沒有參與到其中,可你現在從這裡離開,踏出這道門,一切說不定就變了。」

  「可我只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綱吉蹙起了眉頭,說話的語氣突然有些慌,「我只知道夏目姐姐在這次的事件後還活著,可是……她說不定會受傷啊!」

  「就算受傷了,也會再好的。」裡包恩回應道,「我們在未來見到的南星不就好好的?你現在離開,只會重蹈覆轍,讓我們遇到的那個南星白白付出……」

  「誰能保證這個結果一定正確呢?」這話像是刺痛了綱吉,他揮開了裡包恩的手,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酒店,「一點也不好!若是我明知道夏目姐姐有危險,卻不去救她,只冷冷旁觀,夏目姐姐才叫白白為我付出那一切!」

  「你確定嗎,阿綱?」裡包恩沒有追出來,只扶住了自己的帽子問了一句,「你要去找南星?」

  「我沒有保護好未來的夏目姐姐,不僅沒陪她到最後一刻,還不知道她最後的結局……這是因為我和夏目姐姐隔著無法跨越的時間。」綱吉的聲音突然有些悲憫,「可現在,她就在這裡,就在我的附近,我不能視而不見!」

  直到此刻,綱吉才徹底想明白。

  他不該糾結那些對他來說很遙遠的未來!光想要如何使夏目姐姐遠離那場爭鬥!

  他要保護的從來不是那個他在未來遇到的夏目南星,而是夏目南星這個對他來說特殊的存在!

  那麼,他該從現在就守護好她!

  只要他足夠強大的話,絕對可以從一開始就守護好她的!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只會說著「為了夏目姐姐」,可等夏目姐姐真遇到了什麼危險,他又像一個膽小鬼一樣躲得遠遠的,連接近她都不敢!還自我安慰是為了她好!

  「夏目姐……」

  綱吉在呼喊夏目南星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這樣的稱呼也不對,這個時代的夏目南星可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在叫誰呢?

  「南星——夏目南星——南星——」

  綱吉的腳步一刻沒有停歇,哪怕他對這裡的路不熟,也不知道南星是不是還在附近,依舊大聲呼喊她的名字。

  並,期待自己能得到回應。

  綱吉覺得自己走了好遠,喉嚨也有些發干,他停下來清嗓子的時候,聽到遠處的公園裡傳來了異響。

  之前的案發地都是少有人去的地方,深夜的公園也符合這一特征!

  在想到這點後綱吉立馬朝著公園的方向狂奔過去,果然在那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夏目南星。

  只是此時的南星和綱吉想像中不同,她沒有被殺人犯捆住手腳,或是用膠帶封住嘴巴,眼淚汪汪的模樣,反而露著燦爛的笑容,一臉的得意的表情。

  與之相反的那個殺人犯,他像是被南星暴揍了一頓,趴在地上都起不來。

  「哼,我就說讓我做誘餌可以很快搞定吧!」十六歲的夏目南星拍了拍手,「這樣一來福澤老師一定能認可我進武偵了!」

  這次連續殺人犯的案子被委托給了武裝偵探社,畢竟最開始的受害者就出現在橫濱。

  在武偵眾人商議的時候,南星聽到了,便毛遂自薦去當誘餌,反正她也是高中生,正好引出這個殺人犯。

  可福澤先生卻以太危險為由拒絕了她,為了證明自己的夏目南星這才「離家出走」,一路跟著殺人犯來到東京,想要用他換取一張進入武偵當正式員工的門票。

  自言自語的夏目南星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沢田綱吉,有些疑惑地蹙眉,「剛剛是你在叫我?」

  「小心——」

  「去死吧啊!」

  「!!!」

  綱吉本想回應,可目光卻瞄見地上那殺人犯突然爬了起來,手中還握著帶血的匕|首,不由分說就朝著背對著他的南星刺去。

  綱吉在發現的那一刻就衝上前攬過了南星的肩膀,綱吉用結實的手臂扶住了側倒的她,同時一腳踹飛了殺人犯手中的匕|首。

  對方再次上前的時候,綱吉只能單手扶住南星,左手燃起了大空之炎,狠狠一拳揍在了對方的鼻子上。

  那個犯人踉踉蹌蹌後退了好幾步,終於吃不消跪在了地上,露出了極其痛苦的表情,然後迎面倒下。

  「你沒事吧?」見他徹底暈過去了之後,綱吉才想起扶起側倒在他懷中的南星,緊張地打量。

  「我……」南星的目光一直在綱吉的拳頭上,看著那燃起的火炎一臉好奇,「這個不要緊嗎……」

  「沒、沒事的。」綱吉這才想起熄了火炎,重新問了剛才的問題,「你沒事吧,南星?」

  「沒事。」南星把目光從綱吉手上轉到他臉上的時候,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眼生,「我們應該不認識吧?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又為什麼……要來救我?」

  「南星!」

  就在綱吉被問住的時候,織田也從另一個方向找來了,站在河對岸喊著南星的名字。

  「是這位先生說的。」綱吉急忙反應過來,示意距離他們很遠的織田,「這位先生下午拿著你的照片詢問,我想到我在路上見過你,然後又看到關於這個殺人犯的新聞,就很擔心……」

  「哦……」南星也反應過來,「你就是那個險些被車撞了的呀,看起來迷迷糊糊的,沒想到是這麼勇敢!」

  綱吉愣了一下。

  原來,那個時候南星也注意到了他呀。

  「你以後過馬路要專心一點!」南星笑吟吟的,對綱吉伸出了手,「雖然你知道了,我還是在介紹一下吧,我叫夏目南星,繼續叫我南星就好了,你呢?」

  「沢田綱吉,」綱吉握上了這只手,「叫我阿綱就好。」

  「那,謝謝你剛才救了我呀,阿綱——」

  「……」


第130章 番外·在婚禮前夕——

  番外·在婚禮前夕——

  「……」

  「……」

  坐在凌亂床鋪上的兩人互望著對方, 怎麼都不肯相信眼前的場景。

  此時的他們在想著同一件事。

  他們為什麼會看到自己?還是什麼都沒穿的自己……

  「這是什麼奇怪的夢……」放棄了思考的「沢田綱吉」倒在了床上,用被單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可下一秒,他又掀開了被單, 睜大了眼睛,伸手觸碰起自己的喉嚨, 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這聲音……是怎麼回事?」

  這根本不是她平日裡的聲音, 不僅相當陌生。

  聽著還是個男人的聲音?她剛剛……好像還觸到了喉結。

  她有長這種東西嗎?還是說她是扁桃體發炎喉嚨腫脹了?

  「所以……在裡面的是南星,對吧?」「夏目南星」笑容尷尬地看著這個仰面倒在床上的男人,對男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聽到這話的「沢田綱吉」重新坐了起來, 再仔細打量了對面的人, 又低頭觀察了一下自己後, 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夢……」

  「雖然我也想說是做夢,但這是現實呢……」

  至少微微發酸發軟的大腿, 和宿醉後有些昏沉的大腦一直在提醒「夏目南星」這個現實。

  「不——絕對不是這樣的!」

  「沢田綱吉」拖長了音調, 雖試圖否認眼下的事實,還是抓起了被單把「夏目南星」整個人罩住了, 似是覺得「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傷風化。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為什麼會發生身體互換這麼離譜的事情!

  而且這樣的交換會持續多久?

  一個小時?一天?一個月?一年?還是永遠的交換了?

  「說不定是我昨天服用了新藥的後遺症?」洗完澡的「夏目南星」穿著艷紅的性感睡袍從浴室裡走出來, 說著自己的猜想,「我記得夏馬爾醫生說過可能會有些不良反應……」

  當初為了救回夏目南星, 所有的試驗和藥物都給綱吉帶去了過重的身體負擔。

  綱吉擔心這會影響到生命與自己綁在一起的南星, 所以除去與謝野晶子定期提供的藥物之外,綱吉也會服用夏馬爾醫生做的藥, 試圖在保證南星安全的情況下, 不讓自己身體的變故影響到她。

  「這個話題先放一放。」「沢田綱吉」望著「夏目南星」蹙起了眉頭,她抬起了手繞著自己的身體轉了好幾圈, 狐疑的目光盯著「夏目南星」身上的性感睡衣。

  隨後,她緩緩問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房間裡……會有這種衣服?」

  要是夏目南星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應該是她第一次在這個房間留宿。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昨夜舞會的酒水做的和飲料一個味道,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檢查婚禮流程單的時候,搭著水果喝了好幾杯,攝入量遠遠超過她會醉酒的程度了。

  如果昨夜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個事故,她只是偶然住在了這裡。

  綱吉的房間裡出現女人的睡裙是不是可以懷疑是其他人留下的,或是為那些會來他房間的女人准備的?

  如果不是……

  那麼她昨夜會醉酒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設計了一切。

  那人先把做成飲料的酒水拿給了她,好讓醉酒的她在綱吉的房間裡留宿……

  當然,因為南星近三個月都住在彭格列本部,她清楚這裡沒有其他女人進出過,更清楚綱吉不屑使用後者的小手段。

  雖然守護者們不知情,但沢田綱吉這三個月有近一半的時間都是賴在她的房間裡、從她房間的床上醒來的。

  所以,這件事很大概率是守護者們做的。

  畢竟南星當初答應綱吉求婚的時候,多少是有些負氣的,甚至在婚約成立後,依舊對綱吉不冷不熱,生了好一陣子的氣。

  她的種種行為的確會讓守護者誤以為結婚是她的一種報復方式……

  根據南星對他們的了解,至少有兩到三個人參加這次的計劃。

  把飲料當酒遞給她的大概是獄寺隼人,送來這樣衣服的大概是藍波。還有一個人得制造點事故,讓她無法順利回到自己的房間,只能留在這裡。

  守護者們會做這些……可能只是像從某些方面拉近她和綱吉之間的距離。

  想清楚了的南星也不是不能理解。

  問題是:占據她身體的沢田綱吉為什麼要換上這身衣服?

  「穿它就是……有些好奇。」「夏目南星」看著「沢田綱吉」的面部表情變化,知道她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想明白,也就回答起她即將詢問出口的問題,「畢竟南星是絕對不會穿給我看的,就算醉酒也不會……」

  「知道你還穿!」「沢田綱吉」有些咬牙切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而且現在穿你又看不到,全是我在看。」

  「浴室裡有等身鏡,我看過了才出來的。」「夏目南星」特別誠實地進行了回答,「主要是裡面沒有其他衣服換,不然我就換好了再出來了……」

  「你這家伙——」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氣到牙癢癢,大聲吼了一句後,上來就要扒掉這怎麼看都很奇怪的衣服,還開口做了社死威脅,「你現在就給我脫下來!不然我就用你的身體穿超短裙出門,再去所有同盟家族逛一圈,讓你明天出不了門——」

  在兩人換好衣服從房間離開的時候,都注意到走廊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氣息彌漫著。

  雖然門外空無一人,他們還是能感覺到周圍有無數視線從各個角度望過來。

  這樣的視線雖說不上善意,但也沒有殺意,硬是要形容的話,更像是一群躲在暗處,虎視眈眈等著吃瓜的猹……

  說起來,這群人做這些意義的在哪裡?

  明明明天就是婚禮了……

  就在「沢田綱吉」在心裡納悶的時候,「夏目南星」突然加快了步子,跟上了她的步調,並主動牽起了她的手,腦袋也輕輕靠了過來。

  之後,「沢田綱吉」似乎聽到了猹們狂啃瓜的聲音……

  雖然「沢田綱吉」很想揮開「夏目南星」,但這樣的舉動一定會引起其他的非議,玩意這群猹中有武偵的人在,說不定還會衝過來給這身體來上一拳……

  就在沢田綱吉表情控制要到極限的時候,他們總算找到了夏馬爾,並在把醫務室的其他人都趕出去後,告訴了他此刻的情況。

  「嗯?還真交換了?」夏馬爾聽到這話並未露出太過吃驚的表情,只慢悠悠調出了自己先前研究的結果,「明明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

  「所以,就是新藥的問題?」「夏目南星」詢問,「有什麼方法可以把我們變回來嗎?」

  「我之前和阿綱說過的,不對——阿綱在這裡。」看著「沢田綱吉」說話的夏馬爾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又轉向了「夏目南星」,「我之前和你說過的,白蘭之前的實驗就是為了融合,想要共享魔女的力量,這是他靠近南星也能使用『今日歌』的關鍵。」

  「你的意思是,阿綱其實也可以使用我的異能力?」這是夏目南星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驚呼出聲。

  「按理說是可以的,但我們沒有這麼做,我們綁定的是反噬的部分。」夏馬爾道,「所以你使用異能力後的反噬還是存在的,只是把一半分到阿綱的身上後,看起來正常了,這也是阿綱在試驗結束後昏睡了那麼久的原因……」

  「你之前嘴巴不是很嚴的嗎?」那邊的夏馬爾還准備說些什麼,這邊的「夏目南星」已經冷冷出聲。

  「啊抱歉,你說不能和南星講,我看到你的臉就忘了這回事了。」夏馬爾打著馬虎眼。

  「你只要說把我們變回來的方法就行。」為了防止夏馬爾再說多余的話,「夏目南星」沉著臉告知。

  「可你們不需要做什麼,這應該只是某些關聯在逐漸消失的反應,你們會再換回來的,」夏馬爾攤手,「主要這事發生的概率實在太小了,只是一種可能性,我就沒告訴你。」

  「明天可是婚禮!你要我們這樣去嗎?」「夏目南星」有些坐不住了。

  「這也是一種神奇的體驗不是嗎?」夏馬爾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反而勸說兩位新人看開一些,「反正你們也不是第一次結婚了,這樣不是還有新鮮感嗎?要是實在介意的話……換個日子呀?」

  就在兩人不再理會夏馬爾,准備離開時候,他又突然叫住了兩人說了實話:「按照的計算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絕對不會耽誤你們的婚禮。」

  「你早說呀!」在松了口氣後,兩人齊聲回應。

  「我只是覺得比起明天的婚禮,你們應該擔心一下今天的事情,」夏馬爾把腳翹到了桌子上,一臉准備看好戲的表情,「你們會來找我,應該是不想讓其他人發現這件事吧?可我記得南星今天要和女孩子們去試試看修改後的婚紗合不合適,阿綱這裡上午有個正事要忙,是要去談判的吧?而且……傍晚好像還有男子溫泉之行吧?那種男生之間坦誠相見的溫泉之行……」

  「!!!」

  「!!!」

  夏馬爾的「善意提醒」如晴天霹靂,讓兩人呆站在門口好久。

  雖說今天是結婚前一天,但他們的行程都滿當當的,根本沒有可以喘息的時間。

  甚至恨不得借用一點明天的時間來用。

  在詳細了解對方的行程後,他們發現這些事情就算互換了身體也還是有辦法處理的,不需要太過緊張。

  至少,他們上午的行程都非常簡單——

  這次來意大利南星已經在彭格列本部住了三個月,對於Mafia家族之間「談判」的方式,和Mafia世界的暗語,耳融目染之下,南星已經全部掌握了。

  綱吉那裡不過試個婚紗,完全不需要他做什麼,只要像木頭人一樣站著,其他的事情都會有人幫忙。

  「不要。」在兩人准備分頭行動之前,「夏目南星」耍起小脾氣,「我不要去試。」

  「需要脫光光的只有你一個!那幾套婚紗禮服還是你挑的!比起你晚上約好的男子溫泉之行,這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沢田綱吉」勸說著。

  「我要是去的話,就提前知道南星穿起來是什麼樣子了。」「夏目南星」小聲嘀咕著。

  「那你可以……全程閉著眼睛。」若不是眼前的人穿著自己的皮囊,她真想一拳揍上去,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明明壓著火氣,還要保持微笑。

  「我突然知道南星見到我的感覺了?」

  「什麼感覺?」「沢田綱吉」翻了一個白眼。

  「就是……為什麼會氣我那麼久,這張臉看久了,的確有些火大。」

  「這一定是我刻進DNA裡的感覺!」「沢田綱吉」不滿吐槽。

  為了不讓其他人為他們擔心,就算再不願體驗對方今日行程,兩人還是在早飯後踏上了各自的征程。

  他們今天的任務是:憑著自己對對方的了解,完美復刻對方平日的言行舉止,避免被身邊的親友察覺到異常。

  所以在「沢田綱吉」這裡,從未使用過死氣之炎的他要盡量避免今日的談判破裂,不要讓談判桌從陰陽怪氣的文鬥發展到武鬥。

  結果事與願違,對方突然就動了手。好在是獄寺隼人以十代目明天還要結婚,要是傷到了哪裡就不好未由,未給她出手的機會,讓南星無傷通過第一小關。

  可在「夏目南星」那的副本,卻有些為難真正的沢田綱吉。

  他並不知道南星和女生們在一起會有些撒嬌的小動作,給眾人的感覺有些冷漠,不僅如此他還全程低頭,注意旁人是怎麼幫他穿這套繁瑣的衣服的。

  問的最多的問題也是:這個要怎麼解開?這個要怎麼取下來?這個可以直接脫掉的嗎?

  他的種種行為給人感覺……夏目南星明天隨時准備脫下婚紗逃跑。

  跟著一起去的庫洛姆有些擔心這樣的情況,為了不讓自家BOSS在結婚當日傷心,她找了個機會偷偷把這件事告訴了「沢田綱吉」。

  收到小報告的「沢田綱吉」則黑著臉給對方打去電話,想問其中的原因。

  得到的答案卻是:「我挑的衣服好像有些復雜了,要好幾個人才能穿上,我得知道能不能一人脫掉它呀……」

  他這家伙……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啦!

  就在「沢田綱吉」安慰完庫洛姆,讓她不要擔心南星的事情後,拖著有些沉重的步子去到了辦公室,繼續考慮要如何獨自面對傍晚那「猛男溫泉之旅」的時候,在裡面看到了一個看著有些眼熟,氣場卻和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完全不同的男人。

  「綱哥——」在看到「沢田綱吉」的時候,那人轉身和她打了一個招呼,聲音意外低沉性感。

  「藍、藍波?」「沢田綱吉」憑借對方的牛角,眼下方的痣,還有那招牌閉眼的姿勢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我變化也沒有很大,怎麼像是認不出來了?」藍波笑了笑。

  「就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可靠的藍波……」「沢田綱吉」說著心裡真實的想法,「一時間有些不敢認……」

  「那、希望不可靠的我沒給你們添太多麻煩,」這位來自十年後的藍波,不僅可靠,行為舉止還特別紳士,「我剛看到外面的裝扮,這應該是綱哥要結婚的時間點吧,雖然到時候天氣情況會和預計的有些不一樣,但還是一場完美的婚禮呢。恭喜呀——」

  「等等——」「沢田綱吉」聽著對方話裡的意思,有些驚訝,「未來的我也和……南星在這個時間點結婚了嗎?」

  「有什麼問題嗎?」藍波有些不解。

  「可是,未來的我不是寫信告訴我……南星她並沒有活下來嗎?」

  南星和藍波的關系一直挺不錯的,加上藍波年紀小,家族裡沒什麼需要干的事情,除去被綱吉逼著學習外,經常會跑去找南星玩。

  一來二去,南星從他這張不算牢固的嘴巴裡聽說了不少事情。

  所以南星知道他因十年火箭炮去到未來的時候,未來的沢田綱吉給了他一封信,讓他交給過去的自己。

  而她的綱吉也正是因為信的內容,堅定了要去橫濱尋找她的決心。

  可按照藍波給南星復述的信件內容,她在那個未來應該是死掉了才對呀!哪裡冒出的婚禮?

  「沒有啊,這個世界的南星一直活著!一直很幸福的和綱哥生活在一起呢,」藍波笑著解釋道,「你說的那封信我大概知道,綱哥原本讓我送被我拒絕了,看來是這個時代的我在去到未來的時候剛好遇上了綱哥吧。」

  「誒?」藍波的話有些超出南星的理解。

  「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多說……總之,南星就當是綱哥為了確保過去的自己能和南星在一起的小手段吧。」藍波回應道,「等你身邊的綱哥做同樣的事情,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反正都是他坑騙過去自己的把戲,因為騙的是自己,我們也不好說什麼……」

  「……」

  如果是這樣的話,南星身邊的綱吉應該算是已經坑騙了過去的自己吧?

  畢竟再十年前的綱吉,已經知道她的存在了……

  可想到了這一層的南星不知道的是,在她身邊的綱吉也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如果你願意從現在開始守護好她,就能守護住整個世界。』

  『在她離開的時候,你的心裡也會比我好受很多。』

  這個時代的綱吉收到的那封信,是以這兩句話結尾的。

  可這在說的並非是南星的性命,而是在隱晦告知綱吉不和「魔女小姐」決裂的方法。

  可綱吉卻在最後一刻才明白:這份信件中的「她」,指代的是被他的謊言傷透心卻還是甘願為他付出一切的「魔女小姐」。

  寄出這封信的綱吉是希望他能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坦白,不要造成太多不必要的誤會。

  而他,就算收到了提示,還是踏上了和未來自己一樣錯誤的道路。

  不過,這樣的錯誤也只到他為止了……

  沢田綱吉相信,在這個時代待過的那個自己,會以更完美的方式對待這位注定會成為他們妻子的人。

  「哦,我差點忘了正事!」藍波看了一眼手表,急忙提醒道,「綱哥,今天去親一下南星的話,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哈?」「沢田綱吉」眨了眨眼,沒聽明白。

  「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反正未來的綱哥是這麼交代的……」

  「砰——」

  這個來自十年後的藍波,最後的話語還沒說完,就在一陣巨響和白煙中,和這個時代的藍波交換了。

  「親一下就好了?親一下就好了……」

  「沢田綱吉」反復念叨了幾遍,隨後悟出了未來的綱吉想要傳達的信息,顧不上還在原地問他什麼時候去泡溫泉的藍波,急匆匆朝著婚紗店趕去。

  未來綱吉想要藍波轉達的,一定是讓兩人恢復正常的方法!

  只要他們親一下就好了!

  「沢田綱吉」在趕去的路上把這件事告訴了「夏目南星」,就在兩人都開始為能擺脫接下來魔鬼行程歡呼的時候,「沢田綱吉」卻被無情地攔在了店門口。

  她們攔住「沢田綱吉」的原因很簡單,這是婚禮前一天,新郎新娘還是不要接觸的比較好。

  「沢田綱吉」無法闖進去,只能在樓下大聲呼喊南星的名字,在二樓試著最後一件晚禮服的「夏目南星」像是立馬明白了對方意思,拉上側腰的拉鏈就跑到了露天陽台上。

  在他確定了「沢田綱吉」的位置後,大喊了一聲引起對方注意,立馬翻過圍欄。

  在眾人的驚呼中,「沢田綱吉」一個側身翻滾穩穩接住了他。

  就在下一秒,被橫抱著住的「夏目南星」立馬捧住了對方的臉,吻了上去……

  在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後,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了原本的身體裡。

  一切終於恢復如常了。

  可就算如此,綱吉卻不願松開南星,回到自己身體的他,根本不顧旁人的目光,重新吻住了南星的唇……

  END


第131章 番外·魔法世界

  在無數個平行世界中,有一個魔法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南星是黑森林裡最恐怖的大魔女――時間魔女。

  雖是大魔女,南星幾乎不使用魔法。

  更不曾想過用自己的強大的魔力改變這個世界。

  有個特例。

  ――她的丈夫阿綱。

  阿綱是一個普通,還嬌弱的人類。

  阿綱是她意外救回來的小可憐。

  若不是遇到了她,受了重傷還被丟到河裡的阿綱早就死去了。

  被救回來的男人對南星以身相許,還說自己會守護她。

  可阿綱太弱小了。

  南星不對他使用保護魔法,他根本沒法在魔法黑森林活下去。

  偏偏她的丈夫愛在黑森林裡亂跑,去給她找來各種稀少但美味的食材。

  所以,享受人類照顧魔女總會在丈夫出門的時候叮囑:

  「黑森林裡有其他的勢力,你應付不來。」

  「尤其是北面!那有個彭格列城堡。」

  「城堡裡守衛們擅長元素魔法,他們很厲害!你遇到城堡的守衛一定要跑,千萬不要和他們有接觸。」

  南星的丈夫總是乖巧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他一定注意安全,不讓自己的妻子擔心。

  就算如此,南星還是會擔心。

  尤其是聽到森林裡的野犬們說:

  最近彭格列城堡附近總是有很厲害的人物出沒,城堡還一直在擴建,說不定是准備圍剿她這世界上最後一位魔女。

  要是只有南星一個人,她是不怕的。

  偏偏,她有個嬌弱的丈夫。

  所以,大魔女南星決定搬家了!

  可在搬家的前幾天,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帶上傷回來。

  森林裡沒有東西能傷害到阿綱,除了危險的元素魔法!

  在彭格列城堡游蕩的三花貓告訴她,城堡的守衛們經常來找她的丈夫,還把他帶去城堡。

  南星以為自己的丈夫被欺負了!

  她在第二丈夫照常出門的時候,拿起了魔杖要殺到城堡內,要給城堡內的國王一點教訓。

  可在她闖到城堡大廳的時候,看到自己嬌弱的丈夫坐在王座上。

  他嚴厲警告著被押跪在地上,試圖繞過彭格列城堡去黑森林抓魔女的元素魔法師,不許任何人打魔女的主意。

  那表情、那架勢!

  哪裡像是她每天見到的嬌弱小可憐丈夫!

  「南星,你怎麼來這了!」

  被抓包的阿綱一點不慌,立馬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拋到南星的身邊。

  「你騙我!」

  大魔女很生氣。

  「沒有啊!」彭格列國王的回答認真且深情,「彭格列城堡已經把黑森林圍起來了,我絕不會讓那些危險且別有用心的元素魔法師靠近南星的!」

  就算是他自己,也因南星的保護魔法,無法使用元素魔法,所以晴元素魔法師試圖治愈他傷口的時候,反而加重了他的傷。

  這就是南星昨天看到的傷口。

  「為什麼做這些。」

  意識到這些的南星有些動容。

  「我說過的,會守護南星的。」

  哪怕他最開始也是為了消滅魔女。

  可現在,他只想守護屬於他的小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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