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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鑽A)這家伙只喜歡我的臉》作者:咩咩噗茶【完結】短篇。

《(鑽A)這家伙只喜歡我的臉》作者:咩咩噗茶【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6個瀏覽者
文案:

無可否認我是個顏控。
我戀愛了,在哥哥的一場比賽中,對他的對手、某個棒球笨蛋的臉一見鐘情。
於是我果斷地拋棄了哥哥所要去的名校,毅然決然地跑去了心上人所在的高中,展開窮追猛打
#白河:?這就是你去了青道的理由嗎?

然而,作為顏性戀,爬牆的速度也是一級快。
我:對不起,御幸同學,我有了全新的愛慕對像了。
御幸:……哈??
#對不起,這就是顏性戀的本能

當我真的就要轉身去追逐我的全新愛情時,那個滿腦子只有棒球的池面隊長卻一把拉住我的手,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委屈。

「你這家伙,不是說過喜歡我的臉嗎?」
#那就再多喜歡一點我吧

內容標簽: 情有獨鐘 體育競技 少年漫 輕松
其它:鑽石王牌
一句話簡介:誰說喜歡臉不是喜歡!
立意:愛要雙向的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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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家裡有個喜歡打棒球的哥哥,我應該不會對這種激烈的又會流汗變得髒兮兮的體育項目產生任何興趣。

  好吧,說實話,即便是現在我也對棒球產生不了任何興趣。

  班上一位難得與我說得上話的女生紅著臉,聲音細得像只蚊子,看著我臉後又有些羞澀,低下頭出聲詢問道。

  「白河君,今天你走的很早啊。」

  「嗯,等會兒要去哥哥那邊。」

  我拉了拉制服包的肩帶,微微頷首,挑了挑和哥哥相似的眉毛,聲音冷淡地說道。

  那孩子的臉上似乎露出一絲驚訝。

  在外人看來,我和哥哥的關系貌似並不融洽——畢竟沒有哪家兄妹是一見面就各種冷嘲熱諷,不把對方氣死不罷休。不知道實情的家伙們或許會以為我倆是對水火不容的死對頭。

  唔,不過實際上好像也差不多……

  ——但,這就是我和白河勝之的相處方式,就連我們的親生父母都拿我們沒辦法。

  當我慢悠悠地走到哥哥所在的少棒棒球比賽場時,他們還沒開始比賽,只是在揮棒活動著肩膀——至少在比賽前把身體熱起來,這樣才不會受傷。

  我站在鐵絲網外,面無表情地看著裡頭青春洋溢的家伙們。

  那個白痴大哥似乎看到我了。微長的紅發遮住半只眼睛,被我不止一次嘲諷這樣真的看得見飛過來的棒球嗎——然後他就用行動告訴了我,他確實看得到。

  勝之朝著監督那邊看了一眼。棒球比賽開始前是不允許和外人交流的,不過監督也知道我是他的妹妹,於是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允許他過來和我說話。

  勝之走到鐵絲網前面,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勾起嘴角。

  「呵,你過來干什麼?」

  嗚哇,這個語氣真是欠揍呢。

  「當然是過來看你怎麼輸比賽啊。」

  我反唇攻擊道。

  果然,此話一出這家伙的臉一下就黑了。

  看著他那副便秘一樣的表情,我的心情立即好了起來,手搭在在鐵絲網上,歪了歪腦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和他如出一轍的紅色發絲微垂,「干嘛,不想我過來看你輸比賽?」

  勝之眯了眯眼,「隨便你。」說著冷哼一聲,扭頭就回到了選手席。

  隊友早就注意到我們兄妹兩個在說話,等到勝之回去後,就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哎,你妹妹來給你加油?」

  白河勝之或許是想起我剛剛說的那番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棒球好像很有意思——但我不感興趣。」

  要不是今天母親讓我跟哥哥一起回來,順便幫她拿點東西,我才不會浪費自己的人生跑過來看比賽呢。

  我隨便找了處地方屈膝坐下,掖好自己的裙角讓它不會走光。

  球場上的人們大聲呼喊著,給隊友加油應援。無論是小球進入手套時的悶響還是球棒擊中小球時發出了清脆的金屬聲,聽起來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時時刻刻牽動著人們的心跳。

  連那個每天在家臭著張臉的陰沉大哥,眼神在對待棒球時也會散發出令我詫異的光彩。

  從小喜歡干淨的他居然能夠忍受在泥地上打滾撲球,每天髒兮兮地回到家,雖然疲憊但依舊能感受到對方的愉悅。

  周圍的人說我和哥哥很像,一樣的金眸,一樣的紅發,一樣的冷漠眉眼,「不愧為兄妹啊」。

  真的是這樣嗎?

  我感覺我和哥哥完全不同,不過是這幅皮囊相似。

  ——哥哥有自己熱愛的東西,但是我沒有。無論是人也好,事也好,似乎沒什麼能讓我提起精神。

  羨慕嗎?可能是有點羨慕的吧,所以我才不樂意來看他的比賽。

  「砰!」

  這聲干脆利落,場上頓時熱鬧起來。我聽見和我一樣坐落於鐵絲網附近的人——或許是場上某位選手的家長——失落或驚訝地驚嘆著,或鼓著掌。

  「nice,漂亮安打!」 「真厲害御幸那家伙!」 「快點回傳——跑者要上二壘了!」

  不知道是誰驚呼著。中外野的男生快速地撿起球,徑直傳向二壘的白河勝之,然而微妙的角度讓他不得不進一度朝前伸長自己的手臂,小球才堪堪落入手套的前端,而剛剛那個打出安打的男生彎下腰防止對方觸碰,黑色的釘鞋踏上了方形白色壘包。

  「safe!」

  白河的表情有些錯愕,裁判看了他一眼,一絲不苟地指出,「腳離壘了。」

  白河勝之只能在心底暗罵一聲,為對方的幸運感到懊惱。而剛剛那個跑上壘的男生笑嘻嘻地取下護具遞給邊上跑來的隊友,

  「lucky~猜中了啊~」

  嘖。

  白河瞪了他一眼,男生像是沒有看到對方的視線,壓了壓帽子,將微微下滑的黑框眼鏡往上推了推,神情認真。

  嗚哇,這人真厲害啊,勝之應該氣個夠嗆吧。

  我眨了眨眼,憑借著妹妹對親愛的大哥的充分理解中,從勝之屈膝後繃緊的身體解讀出了他此時不爽的情緒。

  然而那人並沒有機會跑回本壘,他的隊友很快被三振出局,雖然他也有試圖盜壘的動作,但被勝之盯著,並沒有合適的起跑機會。

  真可惜。

  我的想法並沒有保持多久,下一刻就被狠狠打臉了。

  帶著金屬寒色的棒球棍劃破空氣,正正對上呼嘯而來的白色棒球,發出令我頭皮發麻的響聲。緊接著,那顆白色的小球宛如一顆耀眼的流星,以一種勢不可擋的趨勢飛向了外野牆外。

  勝之他們也並不輕松,雖然對面隊伍的打擊實力並不出眾,但捕手很厲害——正是剛剛打出安打的男生——無論是對投手的引導還是抓盜壘,都令我這個棒球門外漢眼前一亮。

  不過最後勝之的隊伍憑借著一分的優勢取得了這場比賽的勝利。

  太陽在大家的吵鬧聲中緩緩下沉,天際的雲霞也被渲染上赤黃色。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土與草根,准備去裡頭找那個白痴大哥一起回家,順便把母親吩咐的事情給辦了。

  嗯,反正都贏了比賽。那他要是知道我把他的那份哈根達斯吃了,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如此,我輕松愜意地跑到後頭的洗手池附近,試圖找到他的身影。

  很遺憾,我連根紅毛都沒找到。也不排除那家伙因為我比賽前的話而直接甩下我回家的可能性——如果他真的敢,那他就和明後天的飯後甜點說拜拜吧。

  「喂,勝之——」

  我拖長聲音,試圖從草叢中找到大哥的身影。當我抬起頭時,意外看到了那個令我有些在意的男生。

  ——比賽中那個在對面隊伍的捕手男生。

  「你有看到過一個陰沉臉的紅毛男嗎?」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女聲讓對方被嚇了一跳。本來正彎著腰用清水洗去臉上汗水的動作頓了頓,伸手想去拿邊上的那副黑框眼鏡,微曲的手指卻不小心將眼鏡掃落在地。

  我卻因為對方茫然而抬起的臉蛋而愣了神。

  什麼啊……這張臉……

  我瞪大了眼睛,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又興奮的光彩,像是找到了藏在深淵中的寶物,心髒咚咚地跳動著。

  超級對我胃口啊!

  我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微張的嘴,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這個男生。

  被水打濕的前發被手隨意地撩到上頭,露出好看的額頭,而後頸處的柔軟棕發又淘氣地微微翹起。之前由於相隔較遠而沒能看清的金棕色的眼眸明亮得讓人挪不開眼睛。沒了那副礙事的黑框眼鏡,整張臉顯得俊俏又帶著清爽的少年氣。

  完、完美的臉!!一百分!

  男生眯著眼睛,近視的他看不清前頭的人是誰,只能分別出大體的輪廓和無關。當我還在留戀那張臉時,他已經彎下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眼鏡戴上。

  老土的黑框眼鏡像是某種封印,但在我看來已經解開過封印的他這不過是無效之舉,倒是平添了幾分書卷氣。

  「唔?」男生皺了皺眉,紅色頭發這個特征格外顯著,看清楚我的臉後,很快便猜出我要找的是誰,「你說的如果是丸龜隊的隊員,剛剛他們……」

  他的話沒說完,我便打斷了他,「你叫什麼名字?」

  「呃?」對方好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連那愣神的表情在我看來都可愛無比,

  「御幸…一也。」

  「MI…YUKI…嗎?哇,好可愛的名字。」我鼓起了掌。

  「哈…啊?」

  對方似乎對我的詭異行為感到困惑,又不擅長和女生相處,對上我亮閃閃的眼神後忍不住退後一步。

  「——喂,那邊的蠢家伙在搞什麼?」

  這個聲音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我那大哥。能罵自己可愛的妹妹醬是蠢家伙的混蛋,也只有他了。我扭過頭去,便看到勝之擺著那張臭臉,雖然長相不錯但肯定沒女生喜歡這個陰沉又毒舌的家伙。

  勝之大概是去外頭找了我,發現我沒在,便猜我是不是過來了。

  有礙事的家伙在啊。我癟了癟嘴,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御幸一也。

  「那再見了。今天的比賽很精彩啊。」

  「啊,謝謝?」

  他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眼神裡明晃晃寫的是「你不是對面隊伍的嗎?」

  隊伍重要嗎?當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帥氣的臉蛋好嗎。

  我沒有說出口,而是擺了擺手離開。

  回去時候,勝之一直盯著我的臉看,心情似乎有些復雜。被他那陰冷冷的目光注視著,即便是他妹妹也忍不住發毛。

  「干嘛?」

  「突然來看我比賽?」

  「你就當我閑著無聊——要不是母親讓我去買東西,我懶得拿袋子,才來找你當苦力,我才沒興趣看你的比賽呢。」我翻了個白眼,「對了,你的哈根達斯我吃掉了。」

  「……」勝之瞪了我一眼。不知道是因為棒球比賽還是哈根達斯的原因,我想應該是後者吧。

  所以,我說到:

  「當你比賽贏了請我吃,不行嗎?」

  「呵呵,要點臉。」他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你還少吃我的東西嗎?」

  雖然我倆在語言上經常攻擊對方,但我一直知道,大哥對我的縱容。或許就是這樣,我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不過,勝之看起來還有話想問我。

  「……」他頓了頓,假裝不在意地說道,「剛剛你和那小子在說什麼?」

  「沒什麼啊,我就提了一句比賽很精彩。」

  勝之的臉上露出復雜的神情。我從來沒對他說過這種話。每次比賽結束,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皺眉嫌棄地對滿身是泥和汗的他說好髒。

  我們去了超市,買了母親交給我清單上的東西,然後由勝之拎著兩個塑料袋。我們兩個再慢吞吞地朝家的方向走著。

  「哦對了。」

  我想起了什麼,從口中發出的聲音輕快,像只歡脫的小鳥。

  「我對那個叫一也的男生,一見鐘情了。」

  「哦。」

  勝之淡淡地應了一句。

  我倆淡定地走著,一言不發,直到快到門口,勝之那家伙才瞪大眼睛。

  真難得在他那張臉上看到如此震驚的神情。

  「——你剛剛說什麼?」


第二章

  2.

  自從那天我告訴勝之自己對那個御幸一也一見鐘情後,這段時間他看我的表情充滿了微妙與不可思議。

  我有些忍無可忍,放下手裡的筷子瞪了這家伙一眼,出聲嘲諷道。

  「怎麼,對你可愛的妹妹突如其來的戀愛感到寂寞嗎,哥·哥?」

  「呵呵,你算什麼可愛的妹妹?」他翻了個白眼,鄙夷的眼神毫無疑問地寫著對我的嫌棄,「巴不得你離我遠點。我只是覺得被你喜歡上的家伙可真倒霉。」

  「這是你該對妹妹說的話嗎,白河勝之?」

  「閉嘴,毒舌女。」

  「嘖,陰暗男。」

  我用筷子戳了戳盤中的荷包蛋,金色的蛋液隨著我的動作流了出來。我的眼睛在眼眶裡打著轉,聲音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對了,今天你們有沒有比賽呀……」

  「咚!」

  勝之將手中的牛奶杯重重地放下,發出一陣響聲,就連母親在廚房都聽見了,都從裡頭探出頭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打著哈哈掩飾了過去,然後不滿地瞪了一眼勝之。

  「我說你,反應別這麼大好嗎?」

  「呵呵,有比賽,那又怎麼樣。」他從牙齒裡擠出聲音,冷笑一聲,「可惜不是和那家伙比賽,你就別期待了。」

  「嘁。」

  我頓時興趣缺缺。

  從那之後,勝之一改往常,居然開始不樂意我去看他比賽。尤其是和江戶川少棒交手的比賽日,面對我亮晶晶又期待的眼神,這家伙的心情肉眼可見地糟糕起來,甚至直接勒令我不許去。

  我提出了抗議。

  「哈?我可是你妹妹,看你的比賽有什麼問題嗎?!」

  「你那是來看我的嗎?!」

  勝之黑著臉,咬牙切齒地伸手捏住我的腦袋,說道。

  即便如此,他可管不住我。反正有御幸出場的比賽我就會跑過去看。不過每次結束比賽後想要過去找對方,都會被勝之那家伙抓住拎走。

  切,混蛋陰暗臭臉男,不讓我去看御幸,你以為我就沒辦法了嗎?

  終於被我找到了勝之不在的場合。真是個好機會。我扒著鐵絲網,目光炯炯地盯著剛剛結束比賽的御幸一也,出聲喊道,

  「御幸一也、同學,對嗎?」

  被喊了名字的少年抬起頭,狐疑著環視了一眼四周,結果看到我站在鐵絲網後,露出了的錯愕表情看起來也十分可愛。

  「是的,有什麼事嗎?」

  「……」

  我盯著他那張臉看了半晌,目光炯炯。直到被我盯著的目標後腦勺冒出無數冷汗,忍不住要出聲我到底想說什麼之前,我才緩緩開口,贊嘆道。

  「御幸同學的臉——相當完美呢。」

  「呃?」
  御幸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來應對我,帶著尷尬的語氣,不確定地回答。

  「謝、謝謝?」

  「不客氣。」我心安理得接下了他的道謝。

  御幸一也黑框眼鏡後的雙眸眨了眨,「你是白河君的妹妹?」

  「嗯?你記得我那個笨蛋大哥?」

  「笨蛋大哥……」御幸的嘴角微抽,對於我對勝之的稱呼不置可否,「丸龜少棒隊交手了挺多次,而且經常能看見你在邊上幫他加油,不管怎樣都會有印像吧。」

  「呵,我可沒有給那個家伙加油,即使他就剩下打棒球不錯這一個優點了。」我提起嘴角冷笑道。

  「你們兄妹是怎麼回事啊」

  ——對方臉上寫滿了這句話。

  「對了,御幸同學能直接叫我名字嗎?」我難得露出一個笑容,嗯嗯,看著帥哥的臉果然心情就會變好啊,「我可不想和那個笨蛋大哥(名字)混在一起。」

  「加奈(kana),我的名字。」

  「誒,我們兩個,這才算是第二次說話吧。」御幸一也微微睜大眼睛,聲音猶豫。

  「有什麼關系嗎,一也君。」我滿不在乎地歪了歪腦袋。

  「哈?不,我的意思是說……」被我突然喊了名字的少年愣了一下,他的話再一次被某個礙事的家伙打斷。

  「你這個蠢貨又在這裡干什麼。」

  我有些不爽,扭頭瞪著勝之。而混蛋哥哥卻直接把自己的棒球帽扣在我的臉上,氣得我大叫,「喂!你帽子上全都是汗啊混蛋!」

  「離我妹妹遠一點」

  紅發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雖然沒有出聲,但露出的充滿危險性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寫明了對御幸一也的敵意。

  悲催的少年飽受無妄之災,看著眼前這對難搞又麻煩的兄妹抽了抽嘴角,可憐巴巴地撇著自己的八字眉,無辜地舉起雙手。

  「這可一點都不關我的事情啊……」

  ……

  至此以後,我只能遠遠朝著僅僅兩次對話的少年揮手示意,一旦有什麼靠近的意圖,就會被大哥以防守內野滾地球的架勢攔下。

  喂!內野手的鐵壁防御可不是在這方面運用啊!

  我在心中默默地給某個家伙扎了無數根銀針,恨恨地磨著牙。對了……上次聽到勝之和誰打電話來著,提到了之後升學的事情。勝之好像接受了某個投手的邀請准備去稻實,不過聽說御幸拒絕了他們的邀請,去了同為西東京的……

  「青道」?

  嗯,好像是這個校名來著。

  我努力回憶著。青道也是西東京數一數二的私立高中了,無論是升學率還是教師資源都也名列前茅,不遜色於稻實。這樣的話父母親他們也不會拒絕吧。

  至於勝之……呵呵,他之前不是說,巴不得我離他遠點嗎。

  我面無表情地、一筆一劃地填下了自己的志願。

  時間很快就到了三月入學期。棒球部的成員應該是要提早入學接受訓練,畢竟勝之一個月前就打包完行李跑到稻實了。

  「一也君,早上好。」

  「哦,早上好。」

  當我穿著青道的校服坐在某個眼鏡帥哥身邊,打了聲招呼。眼鏡少年本能地回答了我一聲,隨後朝這邊瞥了眼,很快收回目光。

  「……等一下。」

  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男生震驚地扭過頭看向我,

  「誒、是你?你沒有和你哥一起去稻實的嗎……」

  我偏過臉,上下打量了一番邊上的少年。看起來似乎又高了不少,肩膀也變寬了,厚實而充滿力量。至於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地挑不出缺點,只是可惜那副黑框眼鏡……不,某種意義上也是個萌點吧。

  「嗯?難道我沒和你說過嗎?」

  「說過什麼?」

  「我、喜歡御幸一也啊。」

  我指了指自己,非常干脆地回答道。

  他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去,原本撐著下巴聽我說話的姿勢瞬間扭曲變形,捂著嘴瘋狂咳嗽,懷疑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什麼,「咳咳,呃,你說什麼?」

  「我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了,所以我來青道了。」

  似乎是因為我的話,周圍原本嘰嘰喳喳議論著開學新生活的同學們頓時安靜了下來,沉默著,只能聽見窗外小鳥的鳴叫。

  御幸的表情也呆滯下來。緊接著周圍爆發出激烈的熱議與竊竊私語。

  「什麼?!開學第一天就有人告白了?!」「我的天,這就是高中嗎,真厲害啊!」「啊啊告白的那個女生很漂亮啊,腿看起來也很長。」「眼神看起來好銳利嗚哇美女啊。」
  「那個男生是什麼來頭呀…雖然眼鏡很土但是臉很帥啊喂!」「那個曬痕,一看就知道是棒球部的。」「哇哇,第一天就是big new嗎!」

  周圍喧鬧的議論聲讓我的耳朵發疼。

  說實話,我的性格並不算好,這點倒是和勝之如出一轍,雖然對於一般人大多保持無視態度,但這並不代表我喜歡被人用看動物園裡的猩猩的眼神圍觀。

  「有什麼事嗎?」

  我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一眼周圍,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很好,很安靜,我很滿意。

  「那麼一也同學,」我拉開自己的凳子落座,扭過頭對著他說道。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了,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帥。新學期,一起加油吧。」

  「不不不,被你這樣直接告白,正常人一般都會是這幅神情吧?!」

  「這個算是告白嗎?」我用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認真思索,「我還以為告白要去那種沒人的角落然後一對一說話那種才算告白。」

  畢竟之前也有男生找我表白,每次還要專門找個人不多的地方才肯說話,麻煩得要死。

  「——嗯,那就算我對你告白了吧。」

  我一錘定音道。

  「喂喂,什麼叫算啊……」御幸一也扶住額頭,有些無力感,「抱歉,高中期間我只想專心打棒球,並沒有戀愛的念頭……」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啊。」我露出一絲驚訝,「你來青道不就是因為青道是豪強,能更好的打棒球嗎,而且一也的目標是職棒吧?」

  說到這個,御幸的表情愣了一下,轉而露出認真且嚴肅的神情,微微抿唇看著我。

  「是的。我沒有時間處理其他麻煩的事情。」

  「嗯嗯,那更要全心全意撲在練習和比賽上呢,真辛苦啊球子們。」

  「所以說……」

  「這和我喜歡你有什麼關系。」我平淡地說道,神情像是在鄙夷他的智商,「我又沒有要求和你一定要和我交往。」

  我的回答不僅讓御幸一也啞口無言,周圍安靜偷聽的家伙們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語言。

  「所以說,」我接下了御幸的話茬,指著他的臉,微微勾起嘴角,展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安心打棒球吧,一也同學。」

  「打棒球的御幸一也,可是超級帥氣啊。」

  周圍的人被我再次說出的真心話擊中,捂住胸口。

  這就是高中生活嗎,真是充滿熱情與青春啊!

  只有御幸一也坐在位子上,捕手聰明的頭腦空白一片,此刻派不上任何用處。

  「這家伙……完完全全地自我中心啊!」

  青道到家的距離並不算遠,倒不如說稻實離家會更遠些。

  「哎,那邊的,看校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下午,棒球部的部員早早開始訓練,看著坐在球場外頭的漂亮女生,忍不住小聲竊竊私語起來。

  聽說這裡時不時會有OB或者附近的居民過來看他們訓練或者打訓練賽。確實,這個位置不錯,微微高出周圍一截的草坪正巧能夠俯視棒球部的活動,大部分都能收入眼底。

  唔,現在是在跑步嗎?真不錯啊,青道藍底白襯的隊服也特別對我胃口,略微緊身的棒球服正好可以勾勒出少年們因為長期訓練而顯得肌肉飽滿的大腿和手臂。

  雖說平時也不缺少有人圍觀訓練,但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

  「啊,那個女生好像是特意來看御幸的吧。」倉持洋一故意在前輩們面前說道,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他可不是在羨慕嫉妒恨這家伙有女生追。

  「什麼?!區區一個一年級,居然比前輩們先一步有女朋友了嗎!!」

  果然,此話一出,精力旺盛的青少年們頓時急不可耐地大聲嚷嚷起來,將可憐的一年級圍了起來,瞪著眼睛分外眼紅。

  「都說了不是女朋友了……咳咳,伊佐敷前輩——」御幸一也還來不及辯駁,二年級的伊佐敷純便以一種餓狼之勢撲過來,狠狠地鉗制住這家伙的脖子,掐得他喘不過起來。

  「臭小子!是在炫耀自己人氣好嗎!呵,區區一個一年級小鬼,不過是有女生來看不要給我得意過頭了啊!」

  「不是啊!再說了不是也會有歐吉桑們來看前輩們嗎……」

  「找死嗎!那能一樣嗎!」

  「好疼、好疼,伊佐敷前輩,我的脖子要斷了啊。」

  「嘛,有女生能被他這張臉騙到,我倒是覺得很正常。」小湊亮介背著手,笑眯眯地繼續撩著火。

  ……雖然這小子的確是帥哥這點沒錯啦,但就是非常不爽啊!

  今天的訓練上,御幸一也可是獲得了來自單身狗前輩們的重點關愛,就連吃飯都被死死地盯著,一點把飯偷偷扒給前園的機會都找不到,只得叫苦難言。

  原本大家以為對方只是一時興起過來看看訓練,然而連續兩周的時間,像是來棒球場打卡似的,即便不會一直留到很晚,至少也會過來看看。

  惹眼的紅色頭發隨著風微微揚起,被輕輕撩到耳後,格外的養眼。

  確實是個大美人呢。

  再看看專心致志進行打擊練習的御幸一也,後者面色不改,依舊是往日那副認真的模樣,雖偶爾面對同屆們露出不正經的惡劣笑容,似乎毫無感覺般,完全無視了對方。

  而且從同學們口中聽聞那個漂亮的女生開學第一天就對他告白了,御幸一也那家伙還拒絕了對方。

  ……棒球打得又好,人長得又帥,還有女生追。

  可惡,越想越來氣啊!

  被前輩們惡狠狠盯著後腦勺的御幸似乎感受到一股涼意,打了個冷戰。


第三章

  3.

  眾所周知,學生的本職工作當然是學習。即便是棒球部每天訓練喊著加油Fighting的熱血棒球笨蛋,也也是要考試的。

  倉持洋一彎曲著手指,用關節輕輕敲了敲專心看著記分冊的御幸一也面前的桌子,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倆雖然剛入棒球的時候差點打了一架(指倉持單方面對御幸),不過之後意外地相處不錯。

  這算什麼?臭味相投?

  「下節自習課結束後是隨堂測試,你打算怎麼辦?」

  「隨堂測試嘛,隨便考一下好了……」

  御幸一也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手上白底的記分冊,漫不經心地說道。明明看起來有一張聰明臉,對於學習方面可是相當敷衍,對於御幸一也來說,只要不掛科導致無法參加比賽,考幾分都無所謂。

  然而周圍安靜了下來,他抬起頭,倉持正用一種難以言喻又同情憐憫的神情看著自己。

  「……怎麼了?」

  「不會吧,你這家伙不知道?英語課田中老師的期末成績,平時隨堂成績占一半啊……」

  「哈?什麼時候說的。」

  「開學第一天。」

  「……」御幸一也的眼鏡白光一閃,「現在去找白州借筆記來得及嗎?」

  「呵呵,」倉持洋一露出一個冷酷無情的笑容,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寫著白州名字的英語筆記,「抱歉,我已經先登事足,早你一步了。」

  「倉持同學,我們是棒球部的好伙伴吧……」御幸嘻嘻笑著,伸手就要去掏。

  「別,這個時候別提什麼好伙伴了,你看周圍,大家都在突擊備戰呢。」倉持洋一翻了個白眼,他的成績可是比御幸還要差,懸在掛科邊緣,況且這是他最不擅長的英語。

  「再說了,你去問白河借不就行了,我想她肯定不會拒絕你……」

  御幸一也的動作頓了頓,笑容淡了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後,倉持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哎,我是想說……」

  「拒絕什麼?」

  我抱著一疊等會兒要發下去的講義,面癱著臉地站在他倆身後。倉持反應激烈,像被突然踩到尾巴似的,嗚哇一聲蹦了起來,瞪著眼睛看向我。

  說起來倉持同學長得也不錯啊,那雙吊眼充滿野性的大型貓科猛獸,古銅色的手臂看起來就很結實,不知道會不會有腹肌。

  我這麼想著,毫無歉意地向他說了句抱歉。視線從倉持的手臂掃到他掌心裡的那本英語筆記本,頓時恍然大悟。

  「要借筆記?」

  「那家伙要。」倉持飛快地指了指邊上的御幸,表示與自己無關。

  我偏過頭。御幸倒是微微蹙眉,努嘴的表情似乎有些抗拒,他平靜地回答道,「我等下去隔壁班借別人的。」

  「那麼麻煩干嘛?」我把手上的講義放好,從課桌裡抽出了一本淺藍色的筆記本,「喏。」

  「不……你自己也要復習的吧。」

  「我需要復習嗎?倒是你,畢竟期末要是掛科了,就不能出賽打棒球了吧。我可是很期待球場上的一也君。」我抬了抬下巴。或許有人會覺得我這副模樣傲慢,但我確實一直是這個表情。
  「我不覺得其他人會比我這個年級前十的人筆記做的更好,國中的時候那個笨蛋大哥可是靠著我的筆記活下來的。」

  當然不至於。勝之腦子也不笨,只是把時間全砸在了棒球上,偶爾實在來不及的時候才會向我借筆記。他的表情坦蕩蕩,我也不會拿這種小事惡意刁難他——當然,該拿的好處還是要拿的,比如幫我買零食和做家務之類的。

  話說到一半,我的聲音頓了頓,決定還是把自己想吐槽的話講出來,

  「……而且我也沒想到一也君實際上成績那麼差,明明長了一張聰明人的臉。」

  我的表情寫滿了憐憫。

  御幸一也的嘴角抽了抽。

  而站在一旁的倉持洋一則忍不住抱腹大笑,尖銳的笑聲引來其他同學的側目,「呀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說得太對了哈哈哈。」

  「誒、有那麼誇張嗎……」

  這是有些尷尬撇著八字眉的御幸。

  這話都說成這樣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絕我的筆記。

  當御幸對著筆記打開空白一片的教科書,聽到邊上噗嗤一笑。扭過頭,看見的只有我面無表情的臉。雖然面無表情,但我的眼神中似乎寫滿了「不愧是棒球部的棒球笨蛋呢」的無用理解。

  『這家伙是真的喜歡我嗎……』

  御幸一也難得在心中腹誹道。

  「早上好,一也同學。」

  我朝著邊上的男生打了聲招呼,拉開椅子坐下,取出這節課上需要的課本和筆記。

  雖然說開學那天在全班面前對御幸表白了,實際上我並沒有做什麼越線的行為,除了每天去棒球部圍觀一眼他們訓練外,其余時間都保持著正常同學該有的社交距離。

  一開始雖然還有人在議論,鑒於我冷漠的眼神與態度和御幸本就不愛熱鬧的性格,討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早上好。」

  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久而久之,御幸對我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和警惕,轉變為了放松與自然,開始顯露出他的真實面貌。

  「啊,說起來,你哥哥知不知道你來青道這件事?」

  「知道啊,」我淡定地回答道,「開學那天我拍了穿著校服的照片給他,然後把他拉黑了。」開學之後,勝之住校,我們倆沒機會再見面。

  咚。

  御幸的腦袋猛地磕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

  「怎麼了?」

  他爬起身,推了推歪了一側的眼鏡,有些無語地說道,「你們真的是兄妹嗎?」

  「看我們這兩張臉,應該很明顯吧……唔對了,要不還是把勝之放出來吧。」不然放假的時候回家遇到他,絕對被他掐死的。

  我低頭思索著,掏出手機,將那個熟悉的號碼拖了出來。

  手機頓時滴滴響起並不斷振動,收件箱紅點一個接著一個冒了出來。

  御幸也注意到我掏出了手機的動作,微微直起身體,雖然好奇但明白這是我的隱私,只安靜地看了我一眼。

  我點開了收件箱。

  「哈?」「你怎麼在青道?你沒來稻實?」「母親知道這件事嗎,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回我消息」……

  我本來無所謂的心態逐漸變得凝重,小心翼翼地滑到最後一條,看的我拿著手機的手一抖。

  「白河加奈,等我回去你死定了」

  我眨了眨眼。

  ……完蛋,勝之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透過泛著藍光的手機屏幕我都能體會到對方幾乎按穿手機的力度,恨不得直接掐在我的腦袋上。

  「……」

  看見我臉上難得露出呆滯的神情,御幸毫不同情,反而咧開白牙笑出聲,

  「haha∼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子∼」

  真是惡劣呢,一也同學。

  我扭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一也君,要來我家玩嗎。」到時候大哥專心對付他我就能躲過一劫了吧。

  御幸笑著的臉一僵,一想到要同時面對這對難搞的兄妹,忍不住流下冷汗。

  「你這家伙…是准備拿我當擋箭牌嗎?」

  「沒有哦,我可是喜歡你呢。」

  「……騙人。」

  結果還是有人向我搭話了。

  「那個……白河同學在和御幸同學交往嗎?」

  我抬起頭,面前三四個模樣普通的小姑娘推推攮攮著,站在我的面前,紅著臉試探著詢問道。

  對方的明知故問令我露出了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抱歉我實在是控制不住),這讓我看起來很不好相處。沒辦法,和大哥一樣,我天生一副臭臉經常拒人於千裡之外。

  果不其然,面前幾個女生有些害怕地退後一步,眼中露出膽怯之意。

  「沒有。」

  「那、那我向御幸同學告白可以嗎?」

  「為什麼要問我?」我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我又不是校園惡霸,再說了,御幸一也也不是我的東西。

  不過很快我便反應了過來。

  是因為我每天去棒球部的原因嘛,看起來像個守著寶物的惡龍。說實話,我一直在思考,他們棒球部是按臉選擇入部的嗎,帥哥很多呢……

  啊,說起來他們部上是不是還有個叫克裡斯的捕手,看起來是混血吧,稍微有些熟悉的感覺……嗯嗯,個子很高,五官也非常深邃呢。

  不過比起歐美人的長相,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一也那種亞洲人的五官。

  呀——御幸一也,你(的臉)真的是太棒了。

  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意識到周圍那些女生尚未離開,好心情地抬手揮了揮,「嗯嗯?不去告白嗎、他們下午訓練時間可是很早的。」

  「告白加油哦、」

  我發誓我的這句話絕對是出自真心的。

  但結果似乎不盡人意。

  其中一個女生——對不起我對她們的臉和名字都沒什麼印像了——在棒球部活動開始前,攔下了和倉持一起活動的御幸一也。

  在倉持洋一同學羨慕嫉妒恨(或許是想要踹死一也)的眼神中,女生雖然害羞但依舊大聲喊出了自己的心意,希望御幸能夠和她交往。

  御幸一也,該說不出意料,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對方。有多麼不客氣呢……額,具體說了什麼我並不知道。我就聽說當時那個姑娘似乎哭得很凄慘,特意畫的精美妝容也花成了一團。

  御幸那家伙還毫無自覺,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詢問他們可以走了嗎,訓練要是遲到了監督會發火的。

  「一也君可真是殘酷呢——」我拖長了聲音,挑了挑眉。

  御幸一也皺起眉,不太願意談論這件事。他看了我一眼,「誰告訴你的?」

  「倉持。」我毫不客氣地出賣了他。

  「你和他關系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嗯……考試聯盟?」不過是我單方面資助。

  「…哇哦。」御幸不帶感情地捧了個場。

  「不過嘛,」

  我稍微伸了個懶腰,緩解了一下一直學習帶來的疲憊感,露出一看就不怎麼曬太陽的白皙小臂,「一也君沒答應的話,對我而言也是件好事。」

  「嗯?」

  「你要是答應了,我可是會苦惱的。」我趴在桌子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那樣的話我就不能正大光明盯著他看了。畢竟每天盯著別人男朋友的臉看總歸是不好的。雖然我沒什麼道德感,不過這一點我倒是明白。

  啊啊~不能欣賞帥哥那也太郁悶了吧,況且暫時還沒找到比一也更帥氣的男生呢。

  我胡亂地想著。而坐在身邊的眼鏡男生在聽到我的話後嘴巴微張,又抿了抿,接著悶悶地說道,「我說過高中期間不打算交往。」

  「嗯,我知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又重復一遍,「畢竟我還是更喜歡專心打棒球時候的一也同學吶。」

  「……」對方突然不說話了,只是把頭扭過去專心看起記分冊。

  不理我了?這就是青春期的少男嗎,可真難懂啊。

  不過嘛,

  ……嗯嗯,今天一也的側臉也非常棒呢。


第四章

  4.

  御幸一也其實早就隱隱察覺到,自己的同桌應該很喜歡漂亮的人或事物。

  她平常不怎麼和人交流,在外人眼中宛如高嶺之花,就連上課聽講時坐姿都是標准的優秀模範生模樣。

  「你的朋友應該很少吧?」

  「一也君也是吧。」

  嘴巴倒是很刁毒。

  她總會忍不住盯著窗外的櫻花看,又或者在長相出眾的人過來說話時心情轉好——雖然表情還是一貫的譏諷和冷漠,但聲音的確是放緩了。

  以及……喜歡盯著自己的臉和手臂。

  而對方似乎絲毫沒有委婉的意思,只有對上自己的視線後才會抱歉地笑笑,稍微收斂些,下次依舊照犯不誤。

  御幸一也假裝沒有注意到對方直勾勾的眼神,安靜地看著手中的書本。

  像是被餓極了的動物盯上的肥肉,這種被注視的感覺讓他有些局促不安。

  ——所以說稍微掩飾一下啊喂。

  棒球部迎來了合宿加強周,不僅僅是為了增加訓練強度和加深隊友們之間的羈絆,更是為了准備之後即將到來的大賽。

  而我,一個旁觀者,既不是經理,更不是棒球部成員,此時卻出現在了這個棒球場上。

  我冷靜地站在球場門口,掃了一眼我們青道出名的棒球部。真不愧是豪門,人可真多,不僅如此,還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設備。

  說起來,之前都是遠遠地看,第一次離棒球部這麼近啊。

  或許是因為我之前在棒球場外的「打卡」行為給這群好奇心旺盛的棒球少男們留下了深刻印像,互相間忍不住以自認為小的聲音對我議論起來。

  「啊啊是那個經常過來看我們訓練的女生!」「那是來看你的嗎,不是來看那個一年級天才捕手的嗎?」「靠近了看也很漂亮啊。」「誒誒,等等、監督不會說嗎?」……

  從一群穿著青底白襯的棒球少年們後頭,走過去個熟悉的斜扣著鴨舌帽的身影。他看到我後腳步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加奈?」

  加奈。啊,叫得真親昵哇。單身狗們傳來酸溜溜的嫉妒氣味。

  「啊,一也同學,下午好。」

  這裡的熟人就他一個,當然是要打招呼的。

  不過因為我突然出聲,周圍的男生們安靜了下來,眨巴眨巴眼,豎起耳朵偷聽。

  御幸一也絲毫沒有作為被八卦的當事人什麼之類的顧及,反而極其自然地走上來。

  「你怎麼進來的,我們監督可是很凶的。」

  「嗯?噢,那個戴著墨鏡的□□監督嗎?」

  □□監督……她還真敢說。

  御幸在心裡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非棒球部人士未經允許隨意進出棒球場,可要被罵的。」

  擔心我?還是在責備我?

  我歪著腦袋,面無表情地在心中思考。不過這個時候,有人來幫我解圍了。

  「抱歉御幸同學,是我叫白河同學過來幫忙的。」

  夏川唯怯生生地舉手說道。漂亮的茶色短發擋住一邊的眼睛,讓人有摸一摸的衝動。

  我和夏川在班上的關系不算特別親近的那種,所以小姑娘來詢問我有沒有時間來棒球幫忙時,也相當驚訝。

  不過對方的臉很可愛,而且還能進到棒球部裡頭,我當然沒法拒絕。

  「三年級的學姐們今天正好都有事。貴子學姐在做記錄,我想著我和梅本兩個人可能忙不過來,沒想到會……」

  「所以喊我過來幫忙你們做飯團。」

  平日裡個性開朗的姑娘似乎沒想到自己隨意帶人進來給我添了麻煩,露出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我看了她一眼,打斷夏川的話淡定地補充道。

  「別小看後勤們的工作量啊。不然就她倆,怎麼做出全社棒球猩猩的飯團量啊,手都要捏廢了吧。」

  ……她剛剛說了「棒球猩猩」了吧!絕對說了吧!可惡……不就是會吃了點,每頓三大碗米飯嗎!

  「棒球猩猩……學長們聽了可是會傷心的。」

  御幸一也眨了眨眼,無辜地說道。

  ……御幸你這家伙是把自己排除在「猩猩」之外了嗎臭小子!不就是臉稍微好了點的臭帥哥嗎,等著晚會兒被訓到吐吧!

  「誒?會傷心嗎?抱歉抱歉,我沒有惡意。」我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圍高大的棒球部成員,「因為我看大家長得又高又壯,手臂和大腿的肌肉都很結實,再加上食量那麼大,所以才會這麼說的。」

  我像是覺得自己說的沒錯般,自我贊同地點點腦袋。

  「——嗯,是誇獎來著。」

  ……真的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了。棒球部的成員們面無表情地在心中吐槽。

  御幸憋著笑,試圖用手擋住自己的瘋狂上揚的嘴角,但笑意依舊掩飾不住地從聲音中顯露。

  「噗——你這人絕對是天生的毒舌吧。」

  「我家大哥也這麼說過。」

  我面無表情地回復道,隨後嫌棄地揮了揮手,「你們可以去訓練了嗎?」

  「喂喂,我們可是棒球部的哦,」御幸挑了挑眉,指著自己說道,「不至於趕我們走吧?」

  「因為很礙事。」

  我順帶著掏出手機看了眼。估計今天回去會晚些,提前和媽媽說一聲吧。

  性格真惡劣啊!但是是美女所以無所謂啦!

  果然,搞運動的家伙都是群抖m。

  合宿似乎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延長了訓練時間。

  懵懂的一年級們結束下午的訓練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就看見兩位經理已經把捏好的飯團放在室外的長椅上。一掀開上頭的保險膜,米飯的香甜夾著海苔特有的鹹香,頓時彌漫在眾人的鼻腔中,飢腸轆轆的眾人頓時口舌生津。

  不只是米飯,還有香蕉——這種水果能量更高也能更快速地吸收,對剛剛劇烈運動後的腸胃而言再好不過了。

  「經理們辛苦了!」

  「啊沒關系,能幫上大家真是太好了。」對於面前這群高大的男生聲音洪亮的感謝,兩個一年級學妹顯然適應不及,手忙腳亂著連連擺手。

  御幸一也一邊嚼著嘴巴裡的飯團,快速掃視了一眼周圍,除了經理們外並沒有看到其他女生的身影,於是默默收回了視線。

  「臭小子,盡情地吃吧,多吃點,等會兒天黑之後還要繼續練習呢。」

  「哦!謝了伊佐敷學長。」

  「哼哈哈哈,放開肚子大口吃吧!」

  身後不遠處傳來倉持和伊佐敷學長的對話。御幸一也聽後,想了想,跟著伸手准備再拿一個飯團。

  「你還要吃?這麼運動完胃口居然還那麼好,真讓我羨慕。」

  我蹲在他身後,伸過手,朝著被嚇了一跳的御幸遞過一個紙杯,裡頭盛著滿滿的溫水。

  「咳咳、你怎麼還在?我還以為你回去了。」

  「嗯,本來幫完忙我就准備回去,畢竟這個時間已經比平時晚不少了,希望母親能給我留晚飯。」

  黃昏的天空是一片橘紅色,映照著對方的輪廓也逐漸朦朧。

  訓練中的御幸一也會摘下那副老氣的黑框眼鏡,戴上黃色的護目鏡,帽子也是斜斜地扣在腦袋上,看起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實際上他對棒球的認真絕對亞於其他人。

  和平時不同的形像,之前只能在球場外延遠遠地看,這次能近距離欣賞,對我而言絕對是賺了。

  謝謝你,夏川同學。

  被我盯得有些不舒服的御幸像是掩飾自己般,低頭喝了一口我剛剛遞過去的水,但這和平時白開水的寡淡無味不同,帶著一絲酸甜。

  「我加了檸檬片,能夠補充維生素C。」我看出他的疑惑,聳了聳肩,「不過喝起來有些發澀吧,沒辦法,你們食堂只有這個了。」

  「下次我從家裡帶點腌檸檬給夏川,那個泡水應該味道更好些。」

  「謝了。」

  他這次倒是坦誠,干脆地朝我道謝,讓我有些意外。

  我想了想,誠懇地對御幸一也建議到。

  「嗯,話說如果你要是真的餓,再吃根香蕉就行。」

  「你想想,你們晚上夜訓只有一軍的成員吧,人數下來後訓練量翻倍、休息時間也會減少,」我用手撐著下巴,朝著不遠處被伊佐敷學長狂塞飯團卻毫無感覺的倉持那邊,努努嘴,小聲說道,「你看那邊,學長們全都等著看好戲呢。」

  果然,對於伊佐敷的行為,前輩們沒有一個出聲,反而露出詭異的笑容。

  御幸一也護目鏡一閃,只能看見他微抽的嘴角以及流下的後怕的冷汗。

  被這麼搞,晚上訓練絕對會吐出來的。

  我看御幸一也的表情,大概是反應過來了。

  ……嘖,早知道不告訴他了。訓練反胃吐出來的樣子雖然不好看,但一定很有趣。
  不知道帥哥被練到反胃嘔吐的表情是什麼樣的,還會是帥哥嗎……呃打住打住,算了吧,我怕我的濾鏡會破碎,先不要再想了。

  我腦補了一下畫面,甩了甩頭。

  「喂喂——話說,你不去提醒一下倉持嗎?」御幸悄咪咪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那邊狂吃不止的倉持,「那不是你的盟友嗎?」

  「你不是也沒准備告訴他嗎,一也君。」

  他狡黠地對我擠了擠眼,「嘛,因為我和前輩一樣,想看那家伙吐出來的表情啊。」

  「你這家伙,可真是差勁啊。」我聲音停了停,忍不住感慨道。

  對方的臉上卻露出如頑童般惡劣的笑容,似乎對捉弄他人看熱鬧這件事頗感興趣。歪歪扭扭帶著的帽子底下有一兩撮淘氣的發絲冒出,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更顯隨性。

  「彼此彼此吧~」他咧開嘴,露出白牙笑嘻嘻地說道。

  我愣住了。

  什麼啊……

  露出這種不正經的笑容……

  真的是、

  ——太帥氣了啊!

  一擊必殺、用這張臉做出這樣促狹帥氣的表情簡直是犯規。

  我的眼睛裡頓時湧現出無數的金色小星星,閃閃亮亮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對面男生的臉,試圖把這張臉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海中。

  「啊~能來青道真的是太好了。」

  我由衷地感嘆道,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過大,就連猛吃的倉持都扭過頭來。

  「我果然、超級喜歡御幸一也同學啊。」

  我閉眼雙手合十。

  感謝上蒼的饋贈。

  「……哈?」

  御幸一也的腦袋上掛出了個大大的問號。

  「可惡的現充池面!去死吧——

  做完記錄的貴子學姐剛剛到訓練場,便看見自家棒球部無論是後輩還是前輩們的表情紛紛扭曲著。她眨了眨眼,心裡對這位成為全社公敵的家伙充滿憐憫。

  大概會□□練到死吧,真可憐。


第五章

  5.

  風和日麗的下午,我依照自己的習慣去棒球部「打卡」。

  不過我的「打卡」行為近期有所收斂——從每天一次改成一周四次。

  ……其實主要原因是天氣越來越熱了,每天頂著烤在頭頂的大太陽去看棒球部訓練,對我而言是種磨礪與考驗——到底是要回去吹空調還是去欣賞御幸一也在太陽下的那張流汗的帥臉。

  唔,真是難以抉擇。

  然當我終於在心中做出艱難的抉擇後,來到棒球部附近外,便看到一輛灰色的大巴停在棒球部外頭,忍不住好奇地探過頭。

  一分鐘後,

  我將會後悔選擇在今天來棒球部圍觀訓練的這個決定。

  現在將時間撥回三十分鐘前——

  西東京三校友誼交流賽從下午開始打,每個學校各打兩場。雖然是三所學校都在同在一個賽區,因此在這種交流賽之中自然會保留自己的底牌,不過如何在這短短的一個多小時之中窺探出對方的實力,那麼絕對也會成為一次好機會。

  看起來大家都鉚足了勁兒,想要在正式大賽前給對手們來一些下馬威啊。

  一般而言,比賽前學校間很少交流。畢竟大家都是搶奪唯一出線權的競爭對手,選手們私下時或許關系不錯,但團體在的時候,還是會刻意保持距離。

  然而……

  「喂,御幸,稻實那個紅頭發的家伙,是不是一直盯著你啊?」倉持洋一用手戳了戳御幸的肩膀,作為前不良少年的他忍不住皺眉小聲問道,「你和他有仇?」

  「啊哈哈哈哈……沒有吧。」應該。

  御幸臉上流著冷汗,打著哈哈試圖掩飾過去,心裡卻在吐槽。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倆人不愧是兄妹,從背後盯著人的習慣都是怎麼來的啊喂。

  不過除了那邊緊盯著自己的家伙,另一位麻煩的家伙也在呢。

  「一也~」

  果不其然,耳邊響起了歡快的少年音,正喊到自己的名字。御幸一也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大了一圈。

  不是說不想看見鳴,說實話能見到老朋友自己也挺開心,不過嘛……

  不遠處,成宮鳴一邊嘻嘻笑笑著朝他走過來,身後果然跟著之前在少棒見過面的那幾個家伙。

  其中就包括了白河勝之。

  「好久不見啊一也~你果然也登上一軍了呢。」孩子氣的金發少年打著招呼。

  「啊、嗯,好久不見啊成宮。」他隨口敷衍了一下,然後就看見白河陰沉著臉看向了自己。

  糟、糟糕了啊……

  「御幸一也。」

  白河勝之打斷了鳴的話,冷冷地喊到他的全名。一旁的成宮有些不開心地撅起嘴,又好像在好奇二人之間的恩怨。

  紅發少年面無表情地瞪著自己,御幸心中大呼不妙。

  之前在少棒的時候因為他妹妹的原因就沒少被瞪,結果這麼長時間沒見,對方對自己的敵意不但沒消散,反而愈加深邃了。

  站在御幸身邊的倉持敏銳察覺到對面那個紅發男生身上散發出對御幸的敵意。雖然他很討厭御幸,但沒道理自家人輪到被外人欺負的份上,於是沉著一張臉,默默走到御幸身後撐場子。

  前任不良少年的氣場依舊在啊,倉持同學。

  而稻實高校二年級的原田匆匆趕來,沉穩的他無疑是這群問題一年級的老媽子,負責將他們領回去。

  不過這裡的氣場正處於微妙狀態,他來的似乎不是時候。

  青道眾人本來在活動熱身,遠遠看去那邊彙聚在一起的兩個學校的一年級生們,還以為自己的學弟要被欺負,忍不住提高了注意力。

  眼看球場上人越聚越多,氣氛有些僵硬,像是兩派□□對峙,下一秒就要開戰似的。

  而五秒後,此刻的氣氛將要被打破。

  ——因為我很不巧,在這個時間點過來了。

  「咚。」

  手中的制服包驟然落地,發出的悶響無疑吸引來了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當某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伙看過來時,我直接放棄了自己的制服包,面無表情立即扭過腦袋轉身撒丫子就要跑。

  「白河加奈!」

  身後,勝之咬牙切齒地喊出我的名字,我一個哆嗦,更是沒有沉聲,埋頭就朝著大門方向狂奔而去。

  「白河加奈,你這次要是敢跑我就告訴母親,你去青道就是為了追御幸一也!」

  「白河勝之,你敢把這事告訴母親我就把你房間裡的唱片們都扔了!」

  我瞬間回頭,朝著他大聲吼道。

  全場安靜了下來,不只是青道這邊,隔著小半個球場的稻實眾人也看過來。

  所幸此刻三所學校的幾位教練和監督正在辦公室商議今天的三校訓練賽,不然此刻混亂的場面只會讓他們勃然大怒。

  倉持洋一第一個反應過來。

  「我說那個紅頭發的家伙怎麼一直瞪著你,他是白河同學的哥哥啊……等等,我去,你把人家妹妹拐過來了?!」

  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惡狠狠地用胳膊肘懟了一下同班同學兼隊友的腰,壓低聲音說道。

  御幸吃痛地吸氣,額頭上默默留下一道冷汗,弱弱地澄清著。

  「額,我可沒拐啊。」

  說到這事,白河沒空朝御幸發火,而是朝我這邊怒氣衝衝地快步走過來。我剛站直身體,混賬大哥就用雙手掰著我的肩膀,低氣壓籠罩了整張臉。

  「不提前和我說就跑到青道,還把我的號碼拉黑?你可長能耐了哈白河加奈。」

  「……嘖。」

  我沒反駁,畢竟說起拉黑這事兒,我有些心虛。

  勝之的毒舌攻擊還在繼續。

  「呵呵,看來你現在不僅僅是毒舌女,而是個花痴毒舌女啊。」

  靠。

  一段時間未見,混蛋大哥的嘴巴愈發毒辣。氣得我踢了他的小腿一腳,

  「關你屁事,打你的棒球去吧!」

  打破我們兄妹間劍拔弩張氣氛的是來自稻實的一年級投手。

  「噢噢,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為了御幸一也特意跑去青道的白河妹妹啊。」

  耀眼的漂亮金發看上去柔軟又好摸,少年的藍色瞳孔透亮,讓人忍不住聯想到萬裡廣闊的晴空。包括他本人那張可愛的包子臉,像個小太陽似的閃閃發光。

  我眨了眨眼,不由得晃了神,連和勝之吵架這件事都忘在了腦後。

  金發投手湊到我們兄妹倆中間,好奇地上下打量著我,隨後大聲驚呼起來,「哇!卡爾羅斯,你快來看嘛,真的長得很像誒!簡直就是女版白河!」

  「別把我(我)當動物參觀。」

  我和勝之異口同聲地瞪向他,說道。

  「嗚哇,就連性格都很像……」被我倆的怒視嚇了一跳,成宮鳴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

  抱怨完過後,長相可愛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靠近著看了我一眼。該說是任性還是自我中心呢,反正他沒有理會我倆的憤怒,而是指著我的鼻子,不服氣地鬧起脾氣來。

  「明明我比一也帥多了好嗎!為什麼沒有女生為了我特意跑來稻實嘛,這不公平!!」

  我倆安靜了。

  小學生嗎,幼稚得一點都沒個高中生的樣子。

  「夠了,鳴……」卡爾羅斯一臉無奈,一把拽住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成宮鳴的後衣領,跟拎著小雞崽似的。

  「干嘛!我又沒說錯,我就是又帥又可愛!」

  成宮鳴還在鬧別扭,又甜又嫩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撒嬌一樣,說真的,他那像河豚一樣氣鼓鼓的臉很想讓我戳一戳。

  勝之嘴角抽了抽,似乎對於有這麼個隊友感到相當丟臉。

  然而我無視了哥哥在邊上無語的表情,反而認真盯著成宮鳴的臉欣賞,點了點頭,真情實感地感嘆道。

  「確實。」

  「成宮君真的很帥氣啊,發色和眼睛都很少見。」

  「嗯∼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明星呢。」

  贊美三連擊。我可沒有刻意阿諛奉承,這都是我的實話。

  成宮鳴聽後高高興興地翹著鼻子,驕傲地像只花枝招展的綠孔雀,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我沒有在意他的嘚瑟,而是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認真思索喃喃著:

  「誒、話說如果我當時先看到成宮同學的臉,說不定真的就去稻實了……」

  這就是命運嗎,為什麼國中時候一次都沒看到過成宮的比賽?我這麼思考著。

  倒是勝之看了我一眼,出聲道。

  「那你現在可以轉學。」

  勝之冷著臉說道,大有下一秒就要拽著我的手去教務處登記轉學事項的意圖。

  我見他伸手要拽我的手腕,瞬間警惕起來,如臨大敵。

  「哈?你發什麼瘋啊混蛋大哥……」

  「——監督那邊在叫我們了,各位不去熱身嗎?」

  身後忽然傳來御幸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他和倉持一起走了過來,臉上掛著當時平日常見的吊兒郎當的笑容。

  轉頭望去,果然,三校的監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球場的屋棚下,看著這邊堆成一團的兩校隊員,蹙起眉頭,似乎下一秒就要大發雷霆。

  無論是片岡監督還是國友監督,他們的怒火可都是無法輕易承受的。

  白河勝之皺著眉頭,扭頭瞪了我一眼,用威脅的語氣說道。

  「等比賽結束我有話要和你說。」

  他可沒管我有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就和他的隊友們離開。或許是被我贊美過,成宮的心情看起來超級好——他的表情很好懂,朝我眨了眨眼,嘿嘿笑著朝我揮手准備離開。

  可惡,勝之這個家伙……

  白河勝之已經走遠了。看著他的背影,我的心情頓時不爽起來。

  反正誰讓我不好過,我也不讓誰好過。血脈裡的惡劣因子發作,我提高了音調,故意大聲地朝著勝之那個方向喊道,

  「啊∼啊,不管你要說什麼,反正誰都比不過一也君。孤獨陰冷男,你就這樣沒有妹妹的陪伴、一個人在稻實寂寞到老吧!」

  大聲喊完,我扭頭就跑。

  留下來等這個混蛋嗎?別開玩笑了。

  御幸一也自然是能聽到我的聲音。心中頓時感到危險,他下意識抬頭看向前面的哥哥君。

  隨後,便開始為今天的自己哀悼。

  白河勝之腳下一頓,扭過頭,陰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御幸一也這張可惡的臉,自身後湧現出不可名狀的黑色物質,不斷蔓延,仿佛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周圍都被包裹吞噬了進去。

  啊啊地雷徹底引爆了呢。

  全場手忙腳亂起來。

  「卡爾羅斯你快拽住白河啊!」「嗚哇,臉超級可怕誒。」「黑氣實體化了呀喂!」「——白、白河你理智啊!球場上殺人犯法啊!」

  ……

  聽說倉持在短信裡說,今天比賽雙方火力全開,連監督都攔不住的那種。無論是稻實還是青道,都試圖在比賽場上狠狠出一口氣。

  賽後青道的前輩們難得溫柔地拍了拍御幸的肩膀,欣慰道,

  「御幸啊,干得漂亮。」

  好樣的,把人家妹妹拐過來,真為我們青道爭氣啊!

  以及雖然贏了交流賽,但還是覺得自己輸了御幸一籌的成宮,感到非常不爽。

  「白河!明明我比一也更帥吧!你妹妹真沒眼光!」

  「她確實沒眼光但是你閉嘴。」


第六章

  6.

  『體育競技是殘酷的。』

  無法參與其中的我,或許不能體會到其中的不甘心與悲傷。

  那天我雖然沒有等勝之交流賽結束就提早跑走了,但勝之並沒把我為了追男生而跑去青道這件事告訴母親。

  我有些愧疚。不過在這家伙把我最喜歡的草莓味冰淇淋換成巧克力味後,愧疚感瞬間煙消雲散。

  ……這家伙果然是混蛋啊!

  我只能恨恨地把那些討厭的巧克力味冰淇淋送給別人了。

  不久之後,我收到了勝之發來的短信。

  『喂,這周是青道和稻實的決賽。』

  『?我當然知道,你又不是先發隊員……嘛,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是會去看的——畢竟一也君也會出場。』

  『嘁,如果克裡斯前輩沒有出事還在的話,才輪不到那個家伙當正捕手。』

  勝之口中的那家伙,自然是御幸一也。他很尊敬之前和他在同一個少棒隊的克裡斯前輩,或許也是他針對一也的另一個原因——我這麼猜測。

  我對克裡斯的印像,大多集中為帥氣的混血選手,打球很厲害,御幸也很尊敬的前輩。他應該是個不錯的家伙,至少在同屆生之中風評很好。

  不過我和克裡斯並沒有任何交集,更沒有說過一次話。

  大概從某個時間點開始,我便很少在球場上看見他。

  克裡斯偶爾出現露一下臉,但和最開始那種溫和的氣場不同,如今陰沉得令人不免膽怯。

  隨後,在夏甲選手權系列正賽上,御幸便以一種奪人眼球的方式橫空出世,作為一年級的正捕手,被冠以天才之名。

  看著勝之發來的消息,我抿了抿唇,想起了勝之話中的那件事。

  「——克裡斯學長的肩膀受傷了。」

  這是御幸一也告訴我的。

  下節就是體育課,所以大家都准備去休息室換衣服。我向來獨來獨往,於是慢吞吞地收拾著東西,御幸一也也在。

  教室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他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雖然聽上去像是在對著我說話,但眼睛卻看向窗外的櫻花樹,背對著我的後腦上露出可愛的發旋。

  為什麼會選擇告訴我?出於信任?不,除我以外,他身邊明明還有同班的隊友倉持,或者其他棒球隊的成員。

  啊,我突然明白了。

  因為我恰好是個與他關系不錯的局外人。

  他只是想找個棒球部以外的人發泄一下心中的復雜情緒。

  御幸一也是個驕傲的少年,也有著自己的自尊心。比起撿漏而來的正捕席位,他更想要堂堂正正和克裡斯前輩一決高下。正是因為想要打敗克裡斯這份心,才讓他選擇來到青道。

  而現在,克裡斯前輩受了傷,匆忙之下,他頂替了對方正捕手這個位置。

  所以,御幸一也很不甘心。

  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我應該溫柔體貼地拍拍他,告訴他克裡斯前輩的受傷是個意外,誰都不想這樣,隨後耐心地安撫他的情緒——

  然而很遺憾,讓我這種家伙進行安撫他人的工作未免太過艱難。根據我某次試圖安慰球場失意的哥哥後收獲的一個白眼和一日冷戰的經歷總結,我並不擅長安慰別人。

  所以,我只得干巴巴地回復了一個字。

  「哦。」

  見他似乎依舊心情不好地沉默著,我想了想,添補了一句。

  「那挺好的,克裡斯不上場你就能上場,可以多積累比賽經驗。這樣我也能看到更多你出場的比賽。」

  我自己都感覺這句安慰聽起來有些糟糕 ,畢竟那是對方尊敬的前輩。但這也是我的真心話來著——我很高興能夠看到更多一也的比賽。

  「……噗。」

  出乎我預料,他突然笑出了聲,眉間的迷茫似乎消去了些,目光變得更為堅定認真。

  「你說得對……我需要經驗和比賽來進步,這可是名門的正選資格啊。不管怎樣,只要能出場對現在的我而言,就是件好事。」

  御幸好像釋然了這件事。

  看來我的安慰還不錯?

  我自己都感到詫異。

  而讓我們將視線轉回現在,我看著手機對話欄的最上方,笨蛋大哥備注後那行系統顯示良久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感到了疑惑。

  『贏了會來祝賀我嗎?』

  嗚哇,居然是直接問。這家伙真的是白河勝之嗎?

  我想了想,敲下了回復。

  『雖然你是個混蛋陰沉男,但根據血緣上來說,你是我哥,那還是會祝賀你的。』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哦,莫非勝之這家伙是因為決戰在前而感到興奮和緊張?真少見呢。難得有了妹妹自覺的我,決定拿出之前安慰御幸的功力來安慰大哥。

  『別緊張了,你又不一定會出場。』

  ……不回我了。

  過了一分鐘,我正准備放棄等他回答要去看書,手機上方就跳出了他的消息。

  『呵呵,你果然還是去死吧』

  ……嘖,看來我安慰別人的技術一點都沒進步。

  贏了。

  我站在看台上,望著熱鬧非凡的球場。

  ——然而勝者不是青道,是稻實。

  我看著碧綠的球場上,那群熟悉的身影跪趴在地上,往日裡一個個人高馬大的、笑得傻裡傻氣的少年們正哭得稀裡嘩啦。幾個平日裡好面子的家伙,此時也將眼淚鼻涕糊成一塊的臉埋進自己的棒球帽裡。

  自己的訓練難道比對面的家伙們要少?是剛剛的接球時失誤,還是因為對那一壞球揮棒了?

  悲傷、痛苦、不甘心……

  啊,是因為輸了呢。

  身側傳來夏川嗚咽的哭聲,我不需偏過臉,僅憑借著余光就能看到梅本紅著眼眶輕輕拍著小姑娘後背細聲安慰,如果她本人的聲音少一些鼻音或許才能更有說服力。

  我以為我會很平靜。畢竟我不是比賽的家伙,沒那麼熱愛棒球,又從未經歷過刻苦的訓練,僅僅是作為看客站立在場外。

  然而我胸口意外有些沉重,舌尖抵在上顎,將所有話語盡數吞咽進喉嚨。

  投手丘上,稻實的選手們興奮地聚集在一起,白色的隊服上黑色的泥土沾得到處都是,分外顯眼。

  他們沒有顧及自己和對方的一身臭汗,激動地緊緊擁抱著身邊的隊友。最後上場繼投的金發一年級左投,腦袋被前輩們揉成了雞窩頭,可愛的臉激動地帶著淚花,哭哭唧唧又倔強著咬著下唇。

  勝之臉上也露出了喜悅的微笑——作為代打上場,他為關鍵時刻敲出適時安打,能為這支隊伍的勝利貢獻一份力,想必也是相當自豪的。

  ……那人呢?

  我突然很想看一也的臉。

  很快我便找到了——注視了那麼久的背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與前輩們相比,御幸較為瘦弱的後背上白底黑字的十九號靜靜地貼著,隨著肩胛骨起伏褶皺。

  捕手一身沉重的裝備在人群中格外突出,鐵條圍住的捕手面具徹底擋住了他那張帥氣的臉,什麼情緒都看不清。

  他大概是茫然、無措的。

  不,應該說所有人都對這份突如其來的敗北而感到茫然和無措。

  一壘的東學長過來,拍了拍他的腦袋,什麼都沒說。這個粗魯豪放的關西男人,從剛剛開始就格外安靜。

  隊伍們要過去致謝應援了。

  我拎著隨身帶的制服包,站起身。

  去一下衛生間吧。

  沒有人在意我,因為大家都沉寂在自己的情緒中。

  我從看台中間的通道中鑽出去,遠遠地便能聽見稻實棒球部成員們意氣風發的喊聲。

  「一直以來,非常感謝你們的支持——」

    ……

  我洗完手,將清水輕輕拍在手臂上。室外的太陽毒辣,曬得我皮膚又燙又痛,冰涼的自來水正好能夠帶走些許熱意。

  我走到體育場門口,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有些錯愕地微微張開口。

  「一也君?」

  御幸一也看了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收回了視線。

  「青道的大巴還沒走嗎?」

  「嗯。」他漫不經心地應聲,這次沒有看向我,護目鏡泛著白光,「大家心情都很低落,監督說晚一點再回去……你不回去嗎?」

  「我?嗯,我在等勝之。」

  我看見御幸沉默了一下,隨後聲音沉悶地開口。

  「…果然對你而言,比起青道,還是稻實獲勝會更好嗎?」

  『——我以為你是來看我的比賽的』

  什麼意思?

  我疑惑地仰起頭,他的表情明明和剛剛的平靜無異,聲音卻顯得很冰冷,低沉中不免有一種別樣的情緒……生氣和別扭?

  「抱歉,我不該這麼問的,今天比賽輸了我心情不太好。」

  正當我思考怎麼回答時,御幸先一步對我道歉到。

  他有些尷尬地抬手摸著自己的脖子,露出明顯和手臂色差分明的手腕。比賽結束後還未換下的擋風鏡擋住他的表情,我只能聽出他那略顯沉重的聲音。

  如果按照我平時的性格,多半會嘲諷回去,但不知怎麼的,看到他這幅樣子我也無了興趣。

  「沒事,我知道……」

  我揚了揚下巴,想要回答他。在我開口之前,背後某個家伙扯住了我的頭發,疼得我齜牙咧嘴。

  不用回頭我都知道是誰干的。

  我怒氣衝衝地罵了一句。

  「你個混蛋,想叫我不會拉我衣服啊,非要扯我頭發是吧!」

  這家伙真的越看越可惡,就連他這次比賽勝利了那副得意的樣子也讓我氣得牙癢癢。

  「哼。」

  勝之勾了勾嘴角,沒有解釋什麼。他松開我的頭發,用手臂把我帶到了身後,隨即陰沉著一張臉瞪向面前的御幸一也,難得在他面前露出了笑容,但是是那種嘲諷的。

  勝之討厭的語氣說道,

  「我說過,你就後悔沒加入我們吧。」

  「——勝者是稻實。」

  氣氛忽然冷了下來,無論是勝之還是御幸,臉色都相當難看。

  「你特意來和我說這個的嗎?」

  御幸的臉也沉了下來。作為今日的敗者,被勝利者如此直面地嘲諷,自然態度不會好到哪裡去。

  看到他的反應,勝之心情倒是爽快了不少。

  他這個小心眼的性格從小到大都沒改過。我翻了個白眼。不過在他又要開口的前一秒,我狠狠地扯了一把勝之的頭發。

  「嘶——」他果然吃痛地吸了口氣。

  「回禮。」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勝之果然轉移了注意力,瞪了我一眼後,直接上手扯了扯我的臉頰。

  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我可是他妹妹啊。話說這家伙結束後就來找我了吧,汗和手套皮革混在一起的味道真的好難聞,像是放了好久的鹹魚干的味道。

  我厭惡地拍開他的手掌。

  他並不在意我的動作,說道。

  「上次的話我還沒說完。」

  我皺起眉。

  「轉學過來的事。」

  「……想讓我罵你嗎?」

  我一臉無語。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居然還提。

  「如果是因為那家伙打棒球厲害,我向你證明是稻實更強。如果你只是想看帥哥……」勝之沉默了一下,咬牙切齒地把我的臉捏成小雞嘴,隨後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出賣了自家隊友的色相,

  「鳴那家伙雖然孩子氣了點,但臉也不錯。」

  瞧瞧,你的語氣裡是多不情願啊。

  不過,我看著勝之這張和自己幾乎一樣的臉,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復雜的情緒。

  勝之看起來真的很希望我去稻實。

  還是說單純不喜歡我和他自己討厭的人在一個學校?

  畢竟我們兄妹兩個在高中之前還從未分開過。

  在我糾結思考之際,下一秒,另一只寬大的手緊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手掌的主人一使勁,我便脫離了勝之的控制,整個人都被他拽到了身後,高大的身體將我擋住了大半。

  或許是剛剛運動完,他的掌心溫度依然滾燙,透過我輕薄的防曬服傳遞到肌膚上。

  我微微抬頭,只能看見御幸的後腦勺,微微翹起的發尾還是那麼的可愛。

  「加奈她是青道的學生,」

  「而且,下次的勝者是青道。」

  御幸平靜卻堅定地說道。

  他的手還緊緊握著我的手腕,這是我第一次和他那麼親密的肢體接觸。當然,我完全沒有在意這點小事,因為現在我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好!想!看!他!的!臉!

  啊啊「下次的勝者是青道」這句話說出來酷斃了!是因為勝之剛剛的挑釁在生氣嗎?

  可惡,為什麼要背對著我啊,真的好想看他現在的表情。生氣?不爽?我都還沒看到過他生氣的樣子,眉毛會皺在一起嗎?

  手臂的肌肉也繃緊了,線條看起來真漂亮啊。

  誒,御幸同學的屁股原來這麼翹啊,是因為棒球服下面穿了滑壘褲的原因嗎?脖子也很好看的樣子。

  看不到臉的遺憾好像減輕了不少。

  我眼中瞬間冒出了粉色的愛心,火辣辣的視線落在一也同學的後頸上,完全無視了對面勝之刷地一下變得漆黑的臉色。

  「你這混蛋小偷……誰准你喊我妹妹名字,居然還碰她手……」

  「那、那個……」

  御幸不見剛剛的氣勢,額頭上冒出一顆冷汗。

  「啊,白河原來你在這裡啊,大巴要開走了哦……喂喂喂等等等等,打架可是要被禁賽的啊!給我冷靜點啊白河!」

  「一也君好帥啊……」

  「白河妹妹你就不要再拱你哥的火了啊!」


第七章

  7.

  「棒球部來了很多可愛的一年級啊。」

  「嗯,大家都是很努力的孩子哦。」夏川靠在我的桌子邊上,笑眯眯地回應道。

  因為棒球部,我和夏川變成了不錯的朋友。對我這種交友貧瘠者來說,非常難得。

  我用手撐著下巴,腦海裡回憶起昨天去棒球部外「打卡」看到的新鮮血液們,心情變得愉悅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夏川。

  「你們棒球部選人真的不是看臉嗎?」

  「呃、我想應該不是……」夏川眨眨眼,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我換了個姿勢,趴在桌子上掰著自己的手指,數著自己看到的印像深刻的新成員們。

  「粉色頭發的那位是小湊前輩的弟弟嗎,無論身形還是動作都很像。還有那個高高瘦瘦的一年級,沒什麼表情,確實美少年的臉啊……哦,還有那個很吵的貓眼小家伙…呃、他真的很吵,是叫澤村來著嗎?」

  去完一趟棒球部回家,滿腦子回蕩的都是他得意的大笑,非常洗腦。

  「哈哈,難得加奈你記住那麼多人啊。」

  「對於好看的人,我記憶一直不錯。」我聳了聳肩,隨即展露出一個微笑,「畢竟我真的很喜歡他們呀。」

  「喜歡?誒、那御幸君呢……」意識到自己失言後,小唯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邊上還在對著我的筆記奮筆疾書的御幸一也。

  「不是那種喜歡啦,我對那種可愛的、像弟弟一樣的臉沒有很感冒。」

  『啊,所以說對鳴才沒有那麼熱衷嗎』

  「所以,我心裡喜歡的只有一也君。」

  「誒…」

  邊上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聊著天,御幸面不改色地繼續謄抄著筆記。畢竟一年以來,聽到她的告白也不是一次兩次。

  話雖如此……

  明明聽過那麼多次,耳朵還是無法自控地燙起來。

  ——體育祭,和學園祭並稱日本高中兩大重點學校慶典,在同學們緊張的學習歷程中進行調劑,同時也是宣傳自家學校的大好機會。

  不過比起忙忙碌碌要准備自己班級及社團攤位的學園祭,我更喜歡輕松自在的體育祭。

  因為只要旁觀別人在賽場上奮力拼搏就好了。

  然而…

  我冷著臉,散發著低氣壓,沉默注視著面前個子嬌小的活動委員。

  對方抖了一下,似乎挺害怕我的,即便如此還是鼓起勇氣和我說道:

  「白、白河同學,體育祭是大家都要有所參與的,去年你就沒有參加任何比賽,而且也沒有做志願者。所、所以,今年會給你報項目……啊啊你放心,一般都是娛樂性質為主的比賽,不會更激烈,也不用在意名次。」

  嘖,我怎麼不知道這個傳統。

  青道高中作為西東京出名的私立學校,每個班上多少會有體育生或者參與運動社團的學生,一般比賽項目都會被他們這類人包圓。

  例如倉持同學今年繼續參加了五十米短跑——他去年在這個比賽上甚至贏了田徑部主將,後者整整郁悶了一年——棒球部的家伙來砸什麼場子!

  現在終於等來一雪前恥的機會,田徑部主將當著全社成員的面,發誓要和棒球部的「獵豹大人」一較高下,贏得五十米短跑優勝獎牌,奪回田徑部榮耀.

  順便一提,「獵豹大人」這個稱號還是和他同寢的一年級小家伙起的。

  但我確實不想參加任何存在流汗可能的運動項目。

  「我可以不參加比賽,報名志願者嗎?」

  「誒?可、可是……」活動委員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我左手邊的男生,「御幸同學已經報名了。」

  我扭過頭,盯著邊上那家伙的臉。御幸一也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注意到我的目光後甚至還笑嘻嘻地揮了揮手。

  可惡,偷懶的好職位被他先登捷足了。

  我嘆了口氣,小姑娘卻因為我的舉動抖了抖,淚眼汪汪等著我的回答。

  「……那你隨便幫我報一項吧。」我有那麼嚇人嗎?

  「好、好的!」

  她顯然松了一口氣。

  ——這就是我現在為什麼穿著運動服站在運動場上的原因。

  我低頭手中看了一眼抽到的字條,深呼吸一口氣,徑直跑向距離我不遠的記分處。

  「一也君現在有空嗎?」

  「呃,我說沒空的話,你會放過我嗎?」御幸一也警覺。

  「不太可能。」

  面對我這副極其自我中心的樣子,御幸一也的後腦勺狠狠滑下兩顆無語的汗珠。

  「那你問我干什麼?」

  「和你客套一下。」

  「你還真客氣啊……哎哎你等一下,你到底要干什麼啊喂……」

  沒時間和他解釋太多了,我直接伸手拽著他,在周圍人震驚的目光下,跑向了賽道終點。

  「裁判!」

  我雙手拍在幾位評審裁判面前的長桌上,快速掃描一秒桌面。

  很好,沒有紙條,我是第一個。

  我面無表情地扯過穿著白色襯衫校服的御幸,並且朝著他們展示著自己手中抽到的字條,冷靜道,

  「這是我借物競走的要求。」

  「借物競走」,與普通的賽跑不同,選手們需要在途中抽取寫好要求的紙條,並向朋友或觀眾借符合要求的東西,然後帶著到達終點。

  而寫在紙條上要求的東西可能千奇百怪,具像的如「棒球部監督的墨鏡」,抽像的例如「宇宙」。

  以上這類皆被稱為「死亡簽」。所以善解人意的策劃組表示,抽到那種抽像的紙條簽你只要能給出理由並得到裁判組的認同,也會算通過……不過至於具體的像「棒球部監督的墨鏡」這類嘛,建議還是直接自認倒霉吧。

  裁判組的成員看了看御幸一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紙條,勉強扯出一個笑臉,說道。。

  「雖說給出合理解釋也行,但我覺得不管怎麼看,這位同學並不符合這個題目的要求吧。」

  「怎麼不算。」我一臉嚴肅,「我覺得一也君對我而言就是這個題目的要求。」

  我抱住御幸的手臂,深怕他隨時有可能逃跑,神情非常誠懇。

  「——因為一也君就是我的「玫瑰」啊。」

  裁判組們安靜了下來,看我的眼神變成了無語的死魚眼,尤其是和我對話的裁判組男生,微笑的假面幾乎繃不住了,破裂著快要碎成一塊塊渣子。

  「但是吧這位同學,照你這樣說,你隨便拉個男生說對方是你心裡的玫瑰都能過了呢……」

  「才不是。」我危險地眯起眼睛,認真解釋起來,「一也同學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我也願意為他花費著時間的寶貴存在。」

  『「正因為你在玫瑰上花費了時間,才使你的玫瑰如此重要。」』

  「而且,鏘鏘鏘,請看——青道有哪個人的臉能比得上一也君被喻為玫瑰嘛!」

  我面不改色地理直氣壯道,絲毫沒有顧忌臉紅的跟熟透番茄似的御幸一也內心的尷尬。戴著眼鏡的少年露出一副很社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樣子。

  ——不要來這裡秀恩愛啊混蛋現充們!
  以上是一臉平靜實際上內心瘋狂咆哮著的裁判組們的心聲。

  「這位同學,就算你是搬出《小王子》的典故,我覺得也是不能過的。」

  主裁總算忍不住了,笑眯眯的臉冒著黑氣,熟悉的模樣讓我和御幸仿佛看見了棒球部小湊前輩的身影,下意識閉上了嘴。

  ——嘖,果然不行嗎。

  我只好作罷,悻悻地拉著御幸的手腕,把他「歸還」原位。

  「我說突然間為什麼把我拉走。」回到記分處的位置上,御幸無奈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板著張臉吐槽著,「怎麼想都不可能過的吧!」

  我郁悶坐在他手邊的椅子上,

  「可惡,要不是園藝部和體育場隔著大半個學校……再說了,這個季節哪兒來的玫瑰啊。」

  「哈……」御幸嘆了口氣,「只是借物競走罷了。」

  我煩躁地咬著自己的手指,「可惡,就算是借物競走,我也不想輸。」

  「那你還坐在這裡?」

  「呵,當不了第一我擺爛了。」

  「……」

  「再說了,我說的就是真心話嘛。」

  我嘟囔道,放棄比賽後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本來也就是隨手報名的項目,我也懶得再去拼命,倒不如跟著御幸在這裡劃水。

  「因為你是我除了家人之外,難得特別對待的人啊。」

  我靠著椅背,語氣平靜又尋常。

  下一秒,一瓶冰水貼上了我的臉頰。我立刻被凍得一個激靈,從椅背上直起身體,瞪了一眼惡作劇的主人。

  御幸還是一臉惡劣的笑容,絲毫沒有任何愧疚之意。

  嘛,看在你臉的份上,先原諒你了。

  我哼了一聲,擰開塑料瓶的蓋子,抿了一口,視線轉移到前面即將開始的五十米短跑。

  哈,倉持這家伙真過分,還穿了棒球隊的衣服故意的嗎,看那田徑隊主將的嘴都要給氣歪了。

  我樂顛顛地看著賽道上的盛況,沒注意到邊上男生黑框眼鏡下閃爍的眸光。

  『太犯規了』

  從之前開始就是這樣,不管自己怎樣回絕、無視或是躲避,她總能面不改色著。一臉自然又無辜地說出令他臉頰發熱的話。

  『這家伙為什麼總能說出這樣肉麻的話』

  初夏的烈陽太炎熱了,即便躲在樹蔭下,胸口和臉頰依舊像是有一團火焰,無聲無息地燒灼著,喉嚨也跟著干涸起來。

  胸腔內不斷加快的心髒發出有力的聲響,帶動著鼓膜一起震動著,吵得他無處躲藏。

  一種莫名的情緒翻湧在胸口。

  帶著眼鏡的男生不留痕跡地瞥了一眼坐在邊上的人。酒紅色的長發被主人用發帶束起,靜靜地搭在嬌小纖細的後頸上,襯得她的耳廓和脖頸更加白皙。

  『明明你更像玫瑰啊』


第八章

  8.

  「彭!」

  白色的小球在瞬間離開指尖,飛向本壘捕手的灰色手套之中,發出令人戰栗的巨響。

  主裁舉起手,大聲地宣告:

  「好球!打者out!」

  投手丘上高大而帥氣的王牌投手摘掉帽子,用手臂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隨即揚起了一個爽朗的笑容,高高舉起右手朝著身後隊友比了個「兩出局」的手勢,聲音溫柔卻響亮:

  「兩出局了,接下來拜托大家了!」

  「噢!!」

  身後防守的隊員們像是因為他的話而鼓足了勁兒,大聲回應著他們的王牌。

  汗水劃過男生那張閃亮的、令人挪不開視線的臉,微微眯起眼睛便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眼前的一幕像是一幅幅連環畫,令我腦袋放空。

  有那麼一秒鐘,我的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隨即不停加速,整張臉都隨著心跳的節奏變得通紅。

  「那個穿著灰色條紋隊服的一號叫什麼?」

  「誒?藥師高中的一號嗎?」

  夏川被我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立即緊張地翻起手中的名單,「唔,他們的王牌投手啊,叫真田俊平。」

  我扭頭目不轉睛地看向球場上的那個叫做真田的男生。他的個子看起來挺高,足足有一米八,腰帶勾勒出強勁有力的腰肢,顯得肩膀更寬闊。

  沒有沉重的裝備和礙事的面罩。要說球場上最閃耀的位置,所有人視線的中心,那無疑就是投手了。

  「真帥啊……」

  「嗯?」

  夏川對於我的喃喃發出了疑惑。不過她也沒想太多,很快轉移回比賽當中,用筆記錄下剛剛那個好球數。

  「唔,雖然守備略遜色些,但藥師整條打線的打率堪稱恐怖呢。如果按照這個勢頭下去,之後說不定會和我們有正式的較量……呼,謝謝你加奈,今天放假還陪我出來記錄比賽啊。」

  夏川對我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但是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好友身上,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我的新「目標」。

  我雙眼失神,自顧自著喃喃低語。

  「我錯了,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御幸同學更帥氣的臉了。」

  「……誒?」

  「那家伙的臉完完全全戳中我的心髒。」我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臉凝重地對身邊的夏川唯說到。

  「——完全勝利,一百分。」

  「哈?不是、等等,誒,那御幸同學呢……」

  一時間跟不上我思路的夏川凌亂著脫口而出。

  而我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只是目光炯炯地看著投手丘上那個奪取我一切視線的帥哥投手。

  真田俊平。

  我在心中反復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睛皮卡皮卡冒著光,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

  御幸一也覺得最近很奇怪。

  他的棒球生活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無論是日常累得要死要活的部活訓練,還是晚上被兩個一年級後輩纏著要投球等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但是最近好像少了些什麼。

  講台上,高島老師正認真教授著今日的英語課程。作為棒球部的後勤顧問,她的課自然也是他們不敢打瞌睡的,也不敢輕易溜號。至於能不能聽懂聽進去,那是另一回事。

  即便如此,御幸還是走了神,手指無意識廝磨著圓珠筆筆杆,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身邊的女生。

  對方認真地聽著課,時不時低頭用自動筆做著課堂筆記。酒紅色的長發垂下有些阻礙視線,她便抬手輕輕掠起,露出圓潤飽滿的耳垂。

  感覺她最近……好像都不怎麼看我了。

  腦海裡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令御幸自己都忍不住苦笑。明明之前因為對方直勾勾地注視而苦惱,怎麼現在反而不適應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上周末嗎。

  御幸飛快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前幾天的日常。似乎自己並沒有做什麼事情惹她不高興,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手上的圓珠筆早就停下書寫,無意識著在記分冊上點了又點,留下青藍色的印記。

  奇怪的情緒讓他的胸口開始發悶,沉重得如同憋著一口氣喘不上來。

  「你和白河吵架了?」

  女生們為了下節體育課去更衣室換衣服了。趁著這個時間,倉持雙手抱著自己的脖子,靠在御幸座位的窗邊,看似隨意地詢問了一句。

  御幸聞言,下意識瞥了一眼邊上空空蕩蕩的課桌,眼鏡白光閃過。他沉默片刻,開口道,「應該沒有……」

  「什麼叫應該沒有……她最近都沒來棒球部附近看訓練,你不會真沒注意到吧?」

  「啊,這樣嗎。」

  「你這家伙,」倉持露出一副很想吐槽的無語神情,「連澤村那小子昨天都來問我,一直來看他們訓練的白河學姐最近幾天怎麼都沒來。」

  說起這事,一年級新生入學的時候,她像是找到了新的樂趣般,時不時會帶點吃的來投喂幾只一年級小動物。

  這一來二去間也就喂熟了,訓練結束如果她還在的話,小家伙們就會湊過去說話。

  面對御幸依舊那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倉持挑了挑眉,語氣惡劣地挑釁道,

  「呀哈哈哈,你都拒絕對方那麼多次,這次突然對你冷淡下來,說不定真的喜歡上別的男生了。」

  聽到他後半句話,御幸的眸色一暗,閃過一絲不明情緒。

  但他藏得很好。御幸轉了轉手中的圓珠筆,露出平日裡那副令人火大的笑容。

  「倉持看不出來你這麼閑啊,」御幸笑嘻嘻地說道,「與其關心她的情感狀況,不如集中精神提高一下你的打擊?上次比賽四打席零打點,監督說不定下場會把你換下來哦~」

  我這擔心你的情感狀況啊!

  倉持看這家伙的臉就來氣,磨了磨後槽牙,隨即翻了個白眼送給自己這不開竅的惡友。

  好心當驢肝肺,孤獨終老吧你!

  「算了,關我屁事。我去上課了。」

  這個教室倉持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就怕下一秒自己情緒控制不住,朝著這家伙的屁股來一腳。

  送走了倉持,偌大的教室就剩下自己一人。

  御幸的笑容淡了下去,嘴角逐漸放平,心煩意亂地揉了揉自己的前發,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可能沒注意到啊』

  ……

  我抱著自己的腿,背靠體育館的牆壁坐下。

  體育課老師是個很佛系的人,點完名便騰出位置讓我們玩躲避球——雖然我並不理解都高二了為什麼還要玩小學生們才會玩的游戲。

  然後開局沒兩分鐘,我就光榮出局。

  好吧,看來我根本沒有分到任何運動基因,或者說出生的時候都被勝之搶走了。總之都是勝之的錯。

  不一會兒,另一個「陣亡者」就出現了,不遠處響起了與他同組的獵豹大人的怒吼。

  「御幸你這家伙,故意准備摸魚是吧!」

  御幸咧著白牙,笑嘻嘻著揮揮手,「誒呀,你也知道,除了棒球其他運動我都不擅長啦,倉持你小心別受傷啊~」

  「滾蛋!」

  然而這一切都在我的意識範圍外。

  自出局之後,我便不由自主開始回想起那天和夏川一起去棒球場看到的那位帥氣投手。

  啊,果然見過一次就忘不掉的臉啊。本來想向他要聯系方式的,夏川一直死死拉著自己說一個人回學校害怕(是借口),真可惜……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嘆了口氣,臉上愁雲密布。

  下一次能看到他只能是比賽了吧,不在一個學校可真麻煩。唔,等會兒問夏川要賽程表應該沒關系吧。

  「……喂∼」

  我感覺自己的頭發被不輕不重地拉了一下。當我扭過頭時,一支修長的手指戳了下我的臉頰,隨後飛快收回。

  我眯起眼不爽地看過去,是御幸。

  御幸也沒料到會碰到我的臉頰,心下還有些慌亂。不過看著我一臉陰沉的模樣,他又露出無辜的眼神,

  「咳咳,我剛剛一直喊你,你都沒反應。」

  「什麼事?」

  「……嗯,最近澤村老是和我提起你。」

  御幸聽到我有些冷淡的聲音,愣了一下才回答。

  他的語氣懶散,像是漫不經心,「他提起來,你很久沒來看我們訓練了,那麼上心你……哎,你是不是答應那笨蛋什麼事了?」

  「啊?」

  澤村……哦,是那個精神氣很足很吵鬧的孩子吧。我從腦海中提取出影像,與名字對上號。

  不過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有答應過對方什麼事情。

  「可能是說過給他喂吃的?」不確定。

  「你別把我們隊的左投給投喂壞了啊。」這家伙不正經的話說的,就跟個動物飼養員似的。

  「不會的啦。」我懶懶地回答。

  我和御幸隔著些距離並坐著,氣氛再次安靜了下來。御幸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沒有看向我,過了良久才像是在自言自語說道。

  「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吧。」

  「哦……」

  我漫不經心地敷衍著。邊上又沒了聲音,我忍不住扭過頭,眯起眼睛看著御幸的側臉,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依舊那麼好看,讓人心癢癢。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忽然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衝動,情緒平淡地好似他和其他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很奇怪。我自己都感覺到一絲不可思議。

  「不過最近好像是有點奇怪。」我盯著他的臉,試圖從上頭找出我內心的問題。

  御幸看著我糾結的神情,安靜地等著我說話。

  我張了張嘴,聲音忽然有些發啞,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我非常認真地看著他鏡片後的那雙淺棕色的眸子,細眉微蹙,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心裡存在的迷惘。

  「我好像,」

  「沒那麼喜歡御幸同學了。」


第九章

  9.

  「這樣嗎……」

  他平靜地說道,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淡淡地似乎不過普通朋友間的尋常聊天。

  「嗯。」酒紅色長發的少女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抿著嘴,什麼也沒說。

  「喲,怎麼了御幸,聽說你和那個女生吵架了?」

  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好事的家伙來問了。御幸一也從來不知道自己隊伍上的家伙們居然有這麼八卦。

  「沒。」他扶著額,解釋都解釋累了,看也沒看來人就吐出一個字敷衍過去。

  伊佐敷眯著眼睛,不太滿意御幸的回答,於是便直接伸手用胳膊肘夾過他的脖子,疼得後者哎喲喲直叫喚。

  「就這麼敷衍你前輩嗎臭小子!」

  「啊啊很疼啊伊佐敷前輩——」

  「御幸,我也很好奇。」伊佐敷邊上的結成也一臉嚴肅地說道。

  隊長啊…原來你也是這麼八卦的人嗎。御幸一也叫苦難言。說實話,他不太想提這件事。

  然而即便他不願意提,總有人會跳出來揭他老底。

  「御幸這家伙,被女生甩了∼」

  倉持洋一挑眉,白了一眼自家惡友。他絕對不是在報復前幾天對方說自己打擊差勁這件事。

  伊佐敷聞言,憐憫地松開了手。結成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哈?胡說什麼啊,我沒有……」御幸皺起眉,剛要說什麼,又被另一位不敢惹的前輩打斷了。

  「不對哦洋一,」小湊亮介笑眯眯地說道,「御幸君可從來沒回應過對方的告白,不如說拒絕了她好幾次呀,人家移情別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呃,您說得對。」倉持都不知道這位大魔王什麼時候來了,咽了口口水。

  「說不定是看出御幸除了臉和棒球以外,其他都一無是處所以才覺得無趣了呢。」

  ……亮介前輩你快別說了!御幸那小子臉都變白了啊喂!

  倉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某人,忽然覺得他蕭瑟的身形有些可憐。

  尷尬之際,青道的氣氛活躍大王來了。

  「朝著未來~前進——」

  澤村榮純手裡捧著透明的保鮮盒,嘴裡哼著奇怪的曲子一蹦一跳地跑到食堂裡,被裡頭站著的前輩們嚇了一跳。

  「嗚哇!什麼什麼,今天食堂怎麼這麼多人哇,難道大家晚飯都沒吃飽?」

  啊啊,麻煩的笨蛋來了。倉持忍不住扶住自己的太陽穴。

  只見這小子原本傻乎乎的蠢臉,一看見坐在桌前的御幸立刻緊張起來。他瞪起貓眼,緊緊抱住懷裡的保鮮盒,像只護食的柴犬,對著御幸嗷嗷著叫出聲。

  「啊啊啊你怎麼也在這裡御幸一也!」

  「……喂喂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還有要喊前輩啊你這家伙。」

  御幸吐槽道。在學長面前沒地位就算了,就連學弟對自己也沒大沒小的。

  「我我我我絕對沒收到白河學姐給我的鹽漬檸檬哦!」

  澤村緊張兮兮地喊出聲。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她給你投喂吃的了。您就是自爆卡車嗎?

  脫口而出後澤村自己也反應過來了,額頭上冒著冷汗,撅起的嘴巴有些可憐兮兮的意味再裡頭。

  御幸一也笑嘻嘻地盯著他,這讓澤村瞬間來了氣。

  「還不是因為你這家伙,每次學姐給我東西你都偷偷拿走吃掉了!!」

  說到這裡,澤村憤憤地揮著自己的拳頭,齜牙咧嘴地咆哮著,順帶朝著周圍其他不知實情的前輩們大聲告狀。

  「學姐之前給我的冰淇淋我放在冰箱裡,結果晚上跑完步回來就沒了!」澤村淚眼汪汪地衝過去扯著御幸的領口前後搖晃,「絕對是你干的吧混蛋眼鏡!」

  「又不加敬語嗎、我可是你前輩誒……嘛,雖然的確是我吃的啊哈哈。」

  「可惡,你這家伙不是不喜歡吃甜的嗎!」

  「哦~」

  小湊亮介故意拖長聲音,僅僅這樣就讓澤村一個哆嗦,乖乖地松開安靜下來。

  「不過,這次就原諒御幸吧,澤村。」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御幸,道,「畢竟都已經失戀了呢~」

  「失戀?御幸前輩?!誒誒誒御幸前輩他有女朋友嗎,怎麼可能,有誰會看上他啊!」

  澤村誇張的反應讓御幸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但對於笨蛋又能發什麼火呢。

  御幸壓低嗓音,看著小湊亮介說道。

  「亮介前輩,這種話請不要亂說。」

  即便是澤村這個笨蛋也聽出他此刻心情不好。

  「不要亂說嗎?」小湊亮介慢悠悠地復讀一遍,發出聲輕笑。

  「的確,畢竟一直都是她單方面追著你跑。那她的視線從你身上移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他張了張嘴,卻做不出任何反駁。

  「……我先回寢室了。」

  御幸站起身,聲音有些發冷。

  氣氛一時間掉到了谷底,倉持在其中最為尷尬,也就澤村那家伙自以為小聲地扯著他衣角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倉持直接無視了同寢的笨蛋學弟,看向小湊亮介,局促地說道。

  「亮介學長,您是不是說的太過頭了啊。」

  「過頭?」亮介臉上露出假意的驚訝,「洋一是覺得我說的太過頭了嗎?」

  「不……」那我怎麼敢啊。倉持在心中腹誹。

  「呵呵。」

  小湊亮介只是笑笑,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不過他也沒多解釋什麼,只是用平常那種帶著淡淡笑意的語氣輕快地繼續說道。

  「我不過是覺得看他們兩個那種模式,真的很礙眼啊。」

  哦,原來是這樣。總而言之就是現充爆炸吧。

  ……好了亮介學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你現在的臉上帶了殺氣啊!

  無形中忽然被拉開的距離感,反而能更好的觀察到她了。

  原來她那麼受歡迎嗎。

  也是啊,不僅成績優秀,長得也很漂亮。或許是平時冷著張臉很少說話,常被人當做高嶺之花。只有御幸自己知道,實際的她是個喜歡捉弄人的惡劣毒舌。

  「早上好。」

  她點了點頭。雖然早上依舊會打招呼,但少了幾分熱情,平淡像是客套的禮貌。

  胸口空落落的。

  「總感覺……御幸前輩最近心情不好啊。」

  趁著中間休息喝水的時間,小湊春市忍不住對自己的好友說道。

  澤村剛剛跑完步,臉上都是汗,熱氣騰騰地仿佛剛從蒸籠裡出來。這股兒拼命勁讓人不免有些擔心明天要開始的比賽。不過想想澤村這個熱血笨蛋要是不提早釋放出一部分精力,明天反倒會容易興奮過頭而大暴投吧。

  「砰!」

  小春正要說話,聲音卻被一旁的訓練場壓了下去。

  只見御幸接住球後,瞬間站起身,強勁有力的肩膀重重地將球傳入二壘手的手套中。

  「不過訓練狀態還是一如既往的絕佳啊。」小春感慨了一句。

  「嗯?什麼什麼?」澤村喘著氣,眨了眨眼睛,隨後咧開嘴說道,「哦!說起來,前幾天聽說御幸學長被甩了誒!」

  「……誒?!」什、什麼?御幸學長有女朋友了嗎?還被甩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大消息砸得小湊春市一個措不及防。

  「嘛~具體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啦,倉持前輩都不和我說!而且我一問他就一副不爽的表情。」

  震驚之後,小湊春市腦海裡一閃而過之前那位經常來看他們訓練的學姐的臉,再加上已經小半個月沒看到對方,聽到澤村說的話後,憑借聰明的腦袋大概明白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然而意料之外的人來了。

  「什麼被甩了?」

  酒紅色長發的少女站在鐵絲網外,雖說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噢噢噢,白河學姐!好久不見啊!我和你說,御幸那家伙被人甩唔唔唔——」

  小湊春市眼疾手快,直接撲上去捂住自家好友這張該死的嘴,嬌小的身體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居然能摁住澤村四處撲騰的手腳。春市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抱歉,學姐。有段時間沒見面榮純君可能有些激動了。」小湊春市流著冷汗。

  「嗯?這樣嗎?」

  少女看了一眼還在掙扎的貓眼學弟,心中沒有任何波瀾。再者,今天也不是來找他們的。

  「我是來找夏川的,她東西落在我這兒了。順便問一下她比賽的事。」

  小湊春市笑了笑,「好的,等下我幫您去喊她。」

  「學姐明天要來看比賽嗎!」

  總算掙脫小春束縛的澤村吸了一口氣,聲音洪亮又興奮地問道,殊不知自己的大嗓門引來了其他人的側目。

  「唔,應該吧。」

  「噢噢,明天鄙人雖然不是先發,但降谷那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撐不下去了呢哈哈哈哈——」

  「榮純君,聲音太大了啦。」小湊春市試圖阻止,幸虧降谷不在附近,不然又不知會熱鬧成樣子了。

  「學姐應該是來看御幸學長的吧?」

  小湊春市試探著問道,順便偷偷看了眼面前少女的表情。

  「嗯?」學姐的表情有些茫然,「不,我是想看藥師的比賽。」

  「啊?」

  「因為他們的投手很帥啊。」她表情堅定,仿佛說出的是什麼不得了的話,「那個臉,那個大腿,還有爽朗的笑容……嗯嗯,真想再見他一面。」

  「誒,這樣嗎……」

  小湊春市忍不住用余光看向不遠處本壘訓練的御幸學長。後者的捕手面罩和護目鏡完全擋住了表情,什麼觀察不到。

  下一輪訓練馬上就要開始了,小湊和澤村自然不敢偷懶。她嘆了口氣,將報告紙從鐵絲網的間隙中塞過去。

  「算了,你們別喊了,直接帶過去就行。」

  說完白河學姐便拎包走人,從始至終沒有看向球場上的御幸一也。

  「……」

  「砰!」

  手套接住捕手傳來的防盜壘的球時,發出干脆又響亮的聲音,比之前幾球更甚,令人為之一顫。

  只有接球的二壘手能感受到虎口傳來的隱隱痛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看來今天御幸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啊。


第十章

  10.

  穿著灰色條紋棒球服的投手忽然打了個寒顫,隨後張望了一眼四周。周圍都是他們棒球部的人,沒有任何異常。

  他忍不住微微皺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怎麼了,真田學長?」關注到他反常舉動的三島詢問道。

  「不,沒什麼……但總感覺有些奇怪。」

  「什麼奇怪?啊,莫非你的腳傷又在痛了嗎?!」

  見三島又要扯著嗓子把一群人喊過來,真田連忙拉住他的衣服試圖制止。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藥師眾人紛紛抬頭,聚集到他身邊,你一句我一句的關心起來真田的身體,七嘴八舌的聲音在走廊裡回蕩著格外吵鬧。

  真是群笨蛋隊友啊。真田無奈地笑笑,順便婉拒了雷市遞過來的香蕉。

  「都說了沒關系的。」他展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順手摸了摸邊上後輩的腦袋,隨即目光堅定又自信地邁向球場。

  「那麼這一場比賽,我們也好好地拿下吧。」

  「府中市民球場」

  「加奈,這邊哦!」夏川穿著青道的棒球外衫,朝我揮揮手。

  我走了過去坐在她身邊,也順帶著向邊上的人微微頷首算作打招呼。

  澤村投完球後正在做冰敷,干脆直接將上半身的衣服全都脫掉,光著膀子戴上冰敷袋,健康的小麥色尚未曬出曬痕,倒顯得顏色統一。

  他看見我後眼睛一亮,興奮地揮揮手。

  果然因為還是一年級啊,肌肉都沒練出來。我心裡想著,朝他擺擺手。小投手肩膀和大腿的肌肉看起來也只有薄薄一層,這讓我想起了御幸剛入學時的樣子。

  不僅看起來有些纖細,臉蛋也圓圓的看起來十分可愛。不知道這一年期間怎麼練的,不僅一下竄高了不少個頭,整個人都壯了很多。

  我打量了一眼坐在相隔一個座席的御幸。像是有心電感應般,他也同時抬頭正看向我。

  我不由得一愣神,下意識地祝賀道,

  「恭喜比賽勝利啊。」

  「嗯……原來你上午在看啊?我以為按你的性格早上賴床起不來了。」御幸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察覺不到的緊張。

  「沒有,我上午的確沒起來。」我實話實說,很是無辜,「比分是我剛剛在下面入場的時候看到的。」

  「啊哈哈,這樣嗎。」他有些尷尬地別過頭。

  ……不要認慫啊御幸!

  周圍雖然都在等待比賽開始,但平時吵鬧的看台現在居然安靜如雞。

  眾人的心情仿佛貓撓,恨不得代替御幸把話題接上——明明之前最羨慕嫉妒恨帥哥捕手有人追這件事的家伙們,此時又對他們家捕手的感情生涯關切的不得了。果然青春期的少年們都是八卦的。

  「那真是可惜了,澤村今天投球狀態可是不錯啊。」

  「誒~這樣嗎。」

  弱爆了啊御幸!借著隊友的話題和對方聊天什麼的,不要太弱雞了啊喂!

  隊友們在心中吐槽道。

  後排的澤村聽到自己的名字,傻乎乎地跳起來,然後一秒鐘就被身邊的金丸和小湊捂住嘴。

  沒看見就連降谷那個天然都看懂氣氛了啊,你就別上去添亂了笨蛋!

  周圍人雖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實際上豎起耳朵明目張膽地偷聽著御幸這邊對話。

  「下次比賽會來看的。」

  我眯了眯眼睛,心中難得湧上了歉意。畢竟一直看他們訓練這麼久,總歸是有感情的。說實話我很喜歡這支隊伍熱鬧的氣氛。

  御幸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心情忽然輕快了不少,稍稍直起後背,張嘴正想要說話。

  會場看台上的氣氛忽然熱鬧起來,亂哄哄地議論著什麼。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入口處跑步入場的兩支隊伍。

  「開始了開始了!」「藥師對市大三啊!」「噢噢噢轟雷市,今天再來支全壘打吧!」

  應援助威此起彼伏,連我都跟著他們心髒戰栗起來。

  真田選手呢?

  我上半身下意識向前微微傾斜,飛快地掃視著場上正在互相脫帽敬禮的各個選手們的臉。很快,我便從中找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人——背上的數字十八隨著肩胛骨的動作而微微變形。

  他真的是太耀眼,有一種令人著迷的氣場,不由自主地盯著看。

  這就是投手的魅力嗎?

  ——雖然是十八號,但確實是藥師棒球隊中當之無愧的王牌投手。

  尤其是這張臉,這個溫柔的笑意,還有拍隊友腦袋的手,怎麼都看不膩啊……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身上的短裙,臉上露出興奮的紅暈,眼睛裡冒著小星星,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的身影,直至跟隨著真田選手回到選手休息室。

  御幸見狀,便一言不發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轉回賽場。

  ……啊啊御幸啊,別就這麼認輸啊。

  坐在看台的青道眾人們不約而同地在心中為自家捕手發出悲痛的哀悼。

  ……

  藥師擊敗了市大三挺進四強,成為本大會意料之外的黑馬學校。

  「我們下場的對手看來決定了,」伊佐敷臉上十分興奮,眼底也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激動,「是藥師啊。」

  精彩的比賽過後,大家也都打算回學校休息。

  我拎起包,並沒有和他們順路一起回去。

  沒錯,我這是要去堵人……咳,怎麼能說是堵呢,只是去找真田選手要個聯系方式而已。

  當肩披隊服、底下敷著冰敷袋的真田俊平結束收操,慢悠悠地從選手區走出來時,後背忽然一陣發毛。這令他腳下的步伐一頓,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野獸盯上,這大夏天的居然感到一絲寒意。

  他回過頭,一個酒紅色長發的女生正看著自己。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麼,真田總感覺對方的眼神仿佛是看到豬排飯的雷市一樣。

  飢腸轆轆的。

  有點可怕啊,這個眼神……

  真田俊平在心中留下一滴冷汗。

  而我對他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反倒是自己心中難抑興奮。

  近看真的帥爆了啊真田選手!大腿肌肉鼓鼓囊囊的,硬是把棒球服穿出緊身衣的效果,看來是好好訓練的成果呢。半裸的上半身露出線條分明的腹肌,不知道摸起來的手感是不是看起來那樣硬邦邦的。

  「你好,真田同學。」我眼睛亮閃閃的,依舊努力克制自己的語氣保持冷靜,緊繃著臉,「請問,我可以摸一下您的肌肉嗎?」

  「……哈?」

  「咳,抱歉,我的意思是,我能要您的聯系方式嗎?」我立即改口道。

  「唔?看你的校服是青道的學生吧。」他挑了挑眉,對於我之前失禮的要求不置可否,依舊保持著溫柔爽朗的笑容,甚至開了個小玩笑,「不會是經理人之類,來偵查的吧?」

  「當然不是。」

  連性格都和這張池面臉完美符合,溫柔開朗又充滿包容。

  我在心中對著空氣揮舞了下拳頭。

  為了表達自己的真誠,我清了清喉嚨,極其認真地盯著真田選手黑灰色的眸子說道,

  「因為我喜歡……唔!」

  我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裡。

  很痛。帶著涼意的手掌狠狠地攥著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我的眼眶幾乎直接飆淚,嘶嘶地吸氣。

  疼痛感讓我的腦袋中斷了一下,剛剛要和真田說的話也盡數吞了回去。

  保持著溫和微笑的真田也忍不住皺起眉,作為體貼女生的紳士,他依舊禮貌地婉言提醒道,「這位同學她好像很痛。」

  聽聞此言,那只手的力度松了松,但依舊是強勢地不允許我的手腕掙脫開。

  靠,真的很疼啊混蛋。即便是擁有良好家教的我也忍不住在心裡爆了句粗口。

  當我想抬頭罵人的時候,忽然又語塞了。

  御幸的臉色很難看。我從沒見過他這幅強忍著怒意的神情,唇角緊繃著向下,漆黑一片的眼底仿佛翻湧著駭人的濃雲。

  「我和她是同伴。」御幸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挪開了自己的視線,沒有說話。

  「是青道的御幸同學嗎?」真田看出氣氛的不對勁,於是特意改變話題,對戴著運動防風鏡的男生微笑著說道,「那下場我們就是對手呢,那就請多指教了。」

  「嗯,下場請多指教。」

  御幸扯了扯嘴角,勉強回應了一下。

  隨後我便被他像是拎著後頸的野貓般硬生生拉走,只能眼睜睜看著真田選手在同伴的招呼下離開了那塊地方。

  機會就在我眼前這麼流逝了。

  御幸拉著我朝前走著。

  「御幸同學。」

  「……御幸同學。」

  「……喂!」

  我叫了幾聲,御幸一也都像是聽不見一樣,連頭都不回地拽著我的手腕一個勁兒朝前走著。就算是白痴也該看出他真的很生氣。

  「御幸同學你到底要把我拉去哪裡!」

  我的語氣也難得變重了。我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再加上錯過和真田選手交流的機會,更是火上澆油。

  御幸終於停下了腳步,松開了我的手腕。

  我低頭看了眼,白皙的皮膚上留著他通紅的手指印,看起來怪嚇人的。

  「如果沒什麼要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我挪開視線,不太想和此時的他對上眼神。

  然而下一秒,我的想法便落了空。

  我聞到了男生身上剛運動結束後淡淡的汗味,意料外的並不難聞,混雜著棒球服上皂角粉的氣味一起,反而令人心動。我並不討厭,甚至說有些喜歡。

  視野裡,褐色的發絲一翹一翹著,讓我有種撫摸的衝動。鼻腔裡充盈著他昨日薄荷味的洗發水。晃神中,對上了他那雙漂亮得仿佛會說話的眸子。

  正倒映著我的眼睛。

  我一直很喜歡一也君的眼睛。平日裡是安靜的淺棕色,在太陽光的照耀下或者認真起來時,才呈現通透的金棕色。

  只有對待棒球時他那雙眼睛才會如同暖陽般,閃著熱情十足的光彩。

  是透亮的金棕色……

  一切想法都被清空了。我盯著他的眼睛,感受到嘴唇上傳來的如同果凍般冰涼卻柔軟的觸感。

  對方青澀地輕吻著我的嘴唇,雖然小心翼翼,但是緊緊扣住後腦勺的動作卻暴露了他不容置疑的控制欲。

  我放在對方胸口的手感受到他緊繃的肌肉,倒也沒有推開他。

  就這樣靜靜地過了幾秒,御幸總算松開了我,帶著水意的嘴唇接觸到燥熱的空氣時,反而帶來一絲絲涼意,讓我下意識舔了舔。

  還不及我做什麼動作,緊接著,御幸直接把腦袋埋在了我的脖頸裡,柔軟的發絲蹭過我的臉頰有些發癢,呼出的每一次鼻息都拂過鎖骨,溫熱的感覺讓我的情緒產生一種微妙的變化。

  一個近一米八的男生把整個頭埋在個頭嬌小的少女脖頸裡這個動作,著實很惹眼。所幸御幸把我帶到的現在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人。

  耳朵好紅,好燙的樣子。

  我正這麼想著,想要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耳垂,感受到底燙不燙時,耳邊忽然響起了他的聲音。

  御幸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帶著那一塊皮膚也跟著顫動起來。

  「剛剛為什麼不推開我?」

  這句話說出來,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不等我說什麼,平時話並不算多的御幸嘴巴跟個連珠炮似的,直接打斷了我的話頭。

  「你之前不是說喜歡我嗎,為什麼又突然跑去看別人了。你的視線就不能……多停在我身上一會兒嗎?」

  「再等等我,明明只要我進了甲子園就可以……」

  「哈,什麼「特殊的人」,你這家伙……可真是個騙子啊。」

  最後那句話像是咬牙切齒,又充滿了沮喪。

  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直接捧起御幸靠在我脖頸上的臉頰。

  御幸有些措不及防,那副毫無防備的表情被我盡數收入眼簾。

  少年通紅的臉頰像是火燒雲,我的手掌被對方的脖子和耳朵帶著一起滾燙無比。他躲閃著眼神,微微抿緊淡色的唇。礙事的擋風鏡因為剛剛的動作,眼鏡腿歪歪扭扭地掛在耳朵上,正好露出他那雙漂亮的眸子,帶著被人遺忘的落寞。

  咚、咚咚。

  我的心髒忽然猛烈地跳動起來,幾乎撞破胸膛衝出,像是有一股電流貫穿般酥酥麻麻的。我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眼中閃過一抹狂熱的光彩,只是帶著滿是小星星的憧憬的眼神注視著他。

  「是因為我嗎?」

  「一也君露出這樣的表情是因為我嗎?」

  因為我,一也君他才會露出這樣令人心動的可愛表情嗎?

  我仿佛聽見自己流動的血液的聲音,和猛烈的心跳聲一起,吵鬧得讓人無法忽視。

  獨一無二,獨屬於我的可愛模樣。太犯規了,他是故意用這樣帥氣的臉做出這麼令人心動的表情嗎!

  沒有人可以能夠拒絕吧!

  真是太帥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如此燦爛的笑容也是第一次。

  「我果然最喜歡一也君了。」

  我踮起腳尖,湊上去在對方的嘴唇上淺淺地親了一下。

  御幸卻不知所措起來,平時在棒球場上自信且意氣風發的少年現在不過是個感情笨蛋罷了,這股樣子顯得有些呆萌。

  我眯起眼睛,對於沒能再看到一也剛剛那副臉頰通紅的神情而倍感遺憾。

  啊,有些失望。難道是因為我主動的原因嗎?

  「那還是一也君來親我吧。」

  我仰頭,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不想錯過一絲一毫。

  『啊……果然是這樣啊……』

  御幸一也無奈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防風鏡,在心中嘆了口氣,認命般地低下腦袋,靜靜地靠近了她的嘴唇。

  少女亮晶晶的金色眸子,滿滿地盛著的都是自己的臉,專注且認真。

  『這家伙只喜歡我的臉啊,』

  『但這又怎樣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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