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九月一日，整個紐約市已經經歷了數日高溫燒烤，曼哈頓一棟棟林立的高樓仿佛被炎熱的空氣給熏得極為扭曲，就算坐在開著空調的室內，光是扭頭看一眼落地窗外明亮到刺眼的陽光，也覺得會引得一身的悶熱。
即將來到斯塔克集團實習的二十名紐約帝國州立大學的學生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斯塔克大樓二十層的會議室裡，會議室內的投影儀剛放完斯塔克集團歷史，沒有了低沉磁性的旁白男聲，整間會議室便陷入了一片沉寂，只剩下時鐘秒針移動，以及落地式空調機嗚嗚的吹風聲。
二十名學生都穿著統一制式的西服，個個面無表情，不過仔細一點去觀察，就能發現他們額頭上一顫一顫的青筋，以及男同學們上下滑動的喉結。
可以說非常緊張了。
也是，畢竟這是斯塔克集團，先不說其在世界軍火工業以及新能源開發的業界地位，光是集團老板的名字放出去，也足以使全紐約人民大驚失色了。
羅茜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一一觀察過其他十九名同學，漫不經心地將導師推薦信給對折了一下，對著自己的臉就開始扇了起來。
手腕剛揮舞了幾下，坐在她旁邊的物理系男同學嚴肅的表情立馬破功，湊了上來，緊張兮兮地說：「瑪瑟斯同學，你臉好紅啊，你是不是要暈倒了啊！」
他一出聲，其他同學都扭頭看向了羅茜，一時間，原本安靜得如同太平間的會議室，立刻化身為嘈雜的農貿市場。
「瑪瑟斯同學怎麼了？」
「瑪瑟斯同學病發了嗎？」
「打、打911啊！快一點啊！」
「今天可是來斯塔克集團實習的第一天，瑪瑟斯同學你可不能暈倒啊！」
其中一個男生還結結巴巴地：「我、我、我帶了硝酸甘油！」
……
羅茜在被全部同學行注目禮之時，就已經停止了自己的原始造風運動，對折成紙扇的導師推薦信從她指間滑落，她微微皺著眉，藍色的眼睛裡帶著幾分水汽，牙齒輕輕咬著下嘴唇，搖了搖頭。
「我沒事……」羅茜的聲音細微而又柔弱，像是從嗓子裡艱難地擠出來的一樣，她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然後又說，「大家不要擔心，我過一會就好了……湯姆森同學，我現在還用不到硝酸甘油，謝謝。」
說完，她笑了笑，笑容中有著幾分虛弱，趁著燦爛的金發和盈盈的藍眸，單薄瘦弱的肩膀輕輕顫抖著，讓人一眼便心生憐愛。
第一個出聲的物理系同學眼中滿是憐惜：「瑪瑟斯同學真的是太堅強了。」
「對啊，明明這麼柔弱的一個女孩子，卻這麼堅強……」
「上次還看見她幫一個女孩子擋掉了飛過來的橄欖球呢。」
「對對對，我也看到了，身高一六零的瑪瑟斯同學幫身高一八零的索菲亞擋掉了天外飛來的橄欖球，當時還被其他人拍成了視頻穿上了youtube呢！」
……
會議室內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羅茜輕輕咳嗽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畢竟大家都是同學，該幫忙的一定得幫，馬上就是兩點了，斯塔克集團的hr就要過來了，大家不要再說了。」她微微側過頭，在看見身旁的物理系同學的襯衫時，愣了愣，然後湊到對方跟前，悄聲說，「科爾同學，你的襯衣扣子扣錯排了。」
科爾同學先是一愣，然後立馬低頭，朝她感激一笑，隨即朝其他同學說了聲去洗手間，便忙不迭地捂住領口離開了。
羅茜看著這位科爾同學離開的背影，稍稍收斂了嘴角的弧度，然後彎下腰去撿之前滑落在腳邊的導師推薦信，而在埋頭彎腰的這一瞬間，她嘴角的弧度回到原處，抿成一條直線。
今天的日常可算完成了二分之一。
這殺千刀的日常精分系統。
羅茜.瑪瑟斯，原本是混跡於紐約布魯克林的不良少女，文能滔滔不絕指天罵街，武能雙節棍西瓜樣樣精通，高中時因暴打意圖猥褻女同學的校長而差點被勒令退學，大學讀了兩年又因監護人姨媽過世而輟學，在某咖啡店工作三個月，又因暴打對她進行職場性/騷擾的上司而被辭退，據說那位上司被一拳打歪了下巴，在整形外科待了好一段時間，於是羅茜由此得名北鬥整形拳。
後來她去了一家炸雞店，工作剛上了正軌，某個風和日麗的早晨，一輛大貨車就直直撞進了炸雞店裡。
當時炸雞店門口還有背著一口袋炸雞，剛戴上頭盔騎上電瓶車准備去送餐的她。
羅茜本以為這就是她這一輩子一切霉運的終結的，但沒想到她還能再睜開眼睛，而睜開眼睛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自己那個常年見不到面的酒鬼姨夫，而是一雙好看的焦糖色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在她醒過來之後表情還是非常平靜，只是點點頭，然後側過頭，對著身後秘書模樣的人說道：「瑪瑟斯小姐醒過來了，麻煩叫醫生過來。」他說完之後又看向羅茜，「瑪瑟斯小姐，感謝您和您的摩托車救了我，放心，我不會告訴瑪瑟斯先生您翹掉了課跑去布魯克林買了一書包的炸雞，而且我將會送您一輛斯塔克集團最新技術制造的摩托車……」
羅茜：「……」
這個時候，高級病房的電視機裡傳來了女主播優雅而又冷靜的聲音：「今日上午，布魯克林一家炸雞店發生一起意外，鋼鐵俠與浩克搏鬥，損毀房屋若干，目前有一人受傷。雖然鋼鐵俠已宣稱會對此事負責，並支付了巨額賠償，但近年來因復仇者聯盟而間接導致的各類事故還是令紐約人民有所不滿……」
羅茜：「……」
「瑪瑟斯小姐？」
「瑪瑟斯小姐？」
羅茜：「……」
「瑪瑟斯小姐，您父親已經在趕來醫院的路上了，您母親目前還在戛納，無法及時趕到，不過已經買了最近一班飛往紐約的航班，大約會在十二個小時之後趕到醫院。」
羅茜：「……」
「瑪瑟斯小姐，請問一下斯塔克集團贈予的摩托車是您傷好之後自己開走，還是由斯塔克集團員工直接開進您的車庫？」
羅茜：「……」
「瑪瑟斯小姐？」
羅茜：「請問……我現在躺回去還來得及嗎？」
車禍醒來，發現父母健在，自己還沒有輟學，不用跟色狼上司鬥智鬥勇，也不用騎電瓶車去送炸雞，怎麼想，都覺得是一件好事。
看上去是上帝終於看到了這個女孩艱辛的生存之路而決定讓她生活得輕松一些。
如果不是同時也多了一個復仇者聯盟的話。
而短短的幾分鐘過後，她發現，走哪兒拆哪兒的復仇者聯盟，已經不是她此生最大危機了。
因為就在那位綽號為鋼鐵俠的斯塔克先生看著她時，她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這裡是日行一善一惡系統，您需要每日完成一善一惡才能成功續命，今日任務還未完成，請在天黑之前扮演好溫和柔弱的羅茜.瑪瑟斯，並完成一件善事，否則將在天黑的那一刻橫死。」
羅茜：「……」
她在沉默幾分鐘之後，才對著斯塔克先生說：「斯塔克先生，您的褲子拉鏈壞掉了。」
托尼.斯塔克：「……」
羅茜呼出一口氣，這樣，這種善意而又及時的提醒，姑且就算是一件善事了吧。
羅茜撿起導師推薦信，將它折回原來的樣子，然後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覺得有些頭疼。
比起白天的日常任務，還是晚上的任務最令她想要暴打精分系統。
時鐘指針指向兩點整的時候，會議室的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個神色凝重的學生們在聽見門鎖那一聲細微的「哢嗒」聲時，都猛地抬起了頭，雙眼直直望向門口。羅茜也放下了被她來回□□的導師推薦信，望了過去，然後跟一雙帶著笑意的棕色眼睛對視。
斯塔克集團的這位人事主管賽琳娜.蘭伯特是一位看上去頗為知性優雅的中年女士，她穿著剪裁得體的深色套裝，鼻梁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眼神和善，至少消除了這些學生心中大部分的忐忑，她抱著實習生花名冊，一一念過這些學生的名字，在念到羅茜的名字時稍稍頓了頓，然後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笑著繼續念下一個名字。
其他同學在看見人事主管臉上的異樣表情之後，都偷偷側過臉去覷羅茜，羅茜面無表情，然而內心依然波濤洶湧。
當時新聞報道那起發生於布魯克林的超級英雄事故時，只說了有一人受傷，紐約人民對於這樣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媒體也沒有刨出傷者身份，包括斯塔克集團內部也少有人知。
人事主管蘭伯特女士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
因為那輛由鋼鐵俠托尼.斯塔克賠償的摩托車，正是由脫下職業套裝，換上皮衣皮褲的蘭伯特女士騎著駛過了曼哈頓的大街小巷，然後送到了那個讓羅茜陌生的新家的車庫。
等到各部門主管領走屬於各自的實習員工後，整個會議室便只剩下了羅茜和蘭伯特女士，蘭伯特女士將花名冊「啪」一聲合上，臉上仍帶著淺淺的笑意：「瑪瑟斯小姐，接下來的三個月，你就跟著我吧。」
羅茜眨了眨眼，脫口而出：「騎摩托車嗎？」
「當然不是，那只是私底下的愛好而已。」蘭伯特女士說道，「我們現在要說的是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
這篇文，大概是第一篇我沒有定cp的文吧，一切皆有可能，看羅茜小姐怎麼發揮了。
第2章 02
人事部絕對算得上是斯塔克集團的重量級部門。
首先，是因為人事部已經連續三年被評為斯塔克集團顏值最高的部門，每一位人事部員工無論男女，都有著完美的身材，無可挑剔的臉蛋，脫下斯塔克集團統一制式的西裝，再套上普拉達的秀服，就可以去時裝周賺賺外快了。
據說這是因為老板托尼.斯塔克對下屬的外貌要求較高。
「當然，瑪瑟斯小姐。」蘭伯特女士笑眯眯地說，「你進入人事部的話，這個部門平均身高大概就會下降一些，估計會跟市場部持平吧。」
一米六二的羅茜：「……」
而人事部對於斯塔克集團極為重要的第二個原因，便是因為斯塔克集團的老板非常有名，其姓名的含義甚至已經超越了一般情況下的富豪巨賈，以至於想要到斯塔克集團工作的人比比皆是，其中不乏從常青藤名校畢業的高材生。
而斯塔克集團的hr們也不僅僅是擁有逆天的美貌，他們還具備一雙能將卓越人才從一堆優秀人才中找出來的眼睛，為斯塔克集團挑選出了無數精英，給集團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羅茜：「……」
走在羅茜前方的蘭伯特女士停下了腳步，扭過身來，朝著羅茜微微一笑：「接下來的三個月，你將會在斯塔克集團人事部實習。」
羅茜嘴角微微抽搐，勉強擠出個笑容：「可……可是……」
「不用擔心，瑪瑟斯小姐，你也會為人事部的顏值提升做出貢獻的。」蘭伯特女士臉色笑意更深。
羅茜扯了扯垂在肩膀上的頭發，想要說些什麼，然後蘭伯特女士已經轉過了身，直接推開了人事部辦公室的門，羅茜垂著頭跟著她走進辦公室，等再抬起頭時，只覺得一道金光閃過，她已經忘記了自己之前想要說的話。
「所以斯塔克集團人事部個個都是俊男美女的傳說是真的嗎，以至於你連自己想成為程序員的想法都忘記告訴人事主管了嗎？」
瑪瑟斯太太扶了扶自己的精致的發髻，微微低了低下巴，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小片蘋果派，然後抬眼瞟向餐桌對面的羅茜，語調輕柔地說。
羅茜扶著額頭，沉默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坐在瑪瑟斯太太旁邊的瑪瑟斯先生，他正埋頭看著報紙，似乎對女兒的實習工作毫不關心，而羅茜在移開視線前，瞟見他手中報紙的頭條碩大幾串加粗加黑的英文標題：
「危險！昨日深夜夜巫女現身白宮！總統發表重要講話！」
「近幾個月，夜巫女夜夜現身紐約作惡，其真實身份依舊成迷！」
羅茜摸了摸鼻子，埋頭吃牛排。
「我簡直不敢相信，羅茜。」瑪瑟斯太太呼出一口氣，語調也不那麼輕柔了，「你好歹也是從小跟著我跑過各大秀場的，還跟辛迪.克勞馥拍過廣告，居然會因為區區斯塔克集團的人事部員工而大腦一片空白。」
羅茜又摸了摸鼻子，她只對著辛迪.克勞馥的海報流過口水，什麼時候還拍過廣告了。
哦，她房間裡好像是有那麼一張自己小時候和辛迪.克勞馥捧著一瓶洗發水的合照，她一直當成重生後上帝的饋贈。
而正埋頭看報紙的瑪瑟斯先生突然抬頭插了一句嘴：「據說斯塔克集團的人事部確實都是俊男美女，連國際超模看見都自慚形穢……」
「你倒是很清楚嘛，瑪瑟斯先生。」瑪瑟斯太太環抱著雙手，斜著眼看他。
瑪瑟斯先生臉色一變，立馬搖頭：「傳聞，一切都是坊間傳聞，我從未親眼見過。」他說著看著瑪瑟斯太太的眼神，掩飾性地咳了幾聲，然後看向正在切牛排的羅茜，「要我說，你就不應該去斯塔克集團實習，那個地方那麼危險，說不定你正在埋頭做人事報表呢，就看見你們老板嗖一聲從你們辦公室的落地窗外飛過去了……」
「瑪瑟斯先生！」瑪瑟斯太太黑臉，「你在說什麼呢。」
瑪瑟斯先生嘿嘿一笑：「我這是在逗我們的小羅茜開心呢，雖然不是夢想中的崗位，但看見自家老板在天上飛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體驗吧。」
羅茜本來正在嚼著牛排，笑聲被牛肉卡了回去，只得艱難地咽下喉嚨，然後擦了擦嘴，苦笑著說：「我贊成，瑪瑟斯先生說得對。」
「一切跟復仇者聯盟扯上關系的都非常危險，我看你要麼來我的雜志社，要麼去你爸爸的公司……」
羅茜忙不迭放下刀叉，打斷瑪瑟斯太太的話：「媽媽我吃飽啦我要上樓寫代碼啦！」
說完，她便一陣風似的跑上了樓，跑到自己的房間。
羅茜上輩子父母早逝，她沒多少跟爸爸媽媽相處的經驗，不過好在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工作都很忙，難得有時間像今天這樣雙雙坐在餐廳討論她的實習工作，大多數時候都是天南地北到處飛，這倒給了羅茜一點喘息的時間。
羅茜從抽屜裡將自己和辛迪.克勞馥捧著洗發水的合照拿了出來，放在台燈下看了半天，確定了並不是ps合成之後，又鄭重地放回了抽屜裡。然後從一個抽屜深處的一個餅干盒子裡摸出了一包萬寶路和一只打火機，她拍了拍盒底，煙盒裡彈出一支香煙，正打算趁無人之時吞雲吐霧一番時，就聽見精分系統在她耳朵邊嗡嗡響起的警報聲。
「哇，不是吧，躲在自己房間裡面偷偷抽煙都不行嗎？」她哀嚎一聲，將打火機扔到桌上，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將穿著毛絨絨的hellokitty拖鞋的□□疊放在書桌上，生無可戀地望著屋頂的粉紅色燈罩。
混跡布魯克林多年的前不良少女羅茜自認品味酷炫，如今卻穿著一身粉紅色的小豬睡裙，置身於一個粉紅色的房間，連一根萬寶路也無法享受。
她懷念了幾分鐘當年的王者歲月，然後忽然聽見窗外幾聲男孩的笑聲。
她的窗戶正對著隔壁鄰居奧斯本家的院子。
是的，就是那個奧斯本，戶主名叫諾曼.奧斯本，奧氏集團董事長，未來會成為背著滑翔機的綠魔。他的兒子名叫哈利.奧斯本，英俊瀟灑，但未來會成為腳踩滑板的小綠魔。
一開始知道鄰居姓奧斯本的時候，羅茜是拒絕的。不過經過她幾個月的觀察，確定了哈利.奧斯本剛剛去了皇後區的中城高中讀書，還是個單純活潑的高中生時，她稍稍放下了心，偶爾在院門口遇見，還會用她顫抖的含羞帶怯的笑容與對方打招呼。
還好尚且還是高中生的哈利.奧斯本對於女性知之甚少，沒有看出她表情的不自然。
羅茜走到窗邊，掀開了窗簾，打開窗戶便看見隔壁家奧斯本家的院子裡，兩個少年正在開開心心在泳池旁邊擺著燒烤架，哈利無意間抬頭覷到站在窗戶後面的羅茜，便高高揮起了手，笑著說：「羅茜，你要來一起燒烤嗎？」
羅茜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哈利身旁的少年，笑了笑：「我剛剛吃過飯，就不參與了。」
「也是，我還怕燒烤的煙味兒嗆著你呢。」哈利說著，一把攬過身邊擺好燒烤架的少年，「這是我的朋友，彼得.帕克。彼得，這是我的鄰居，羅茜.瑪瑟斯。」
又一個危險人物出現！
羅茜一邊腦後冒汗，一邊保持微笑：「你好，彼得。」
彼得有些害羞地朝她招招手。
哈利一拍彼得的肩膀，興致勃勃地說：「彼得，我跟你說，羅茜超厲害的，之前我看見斯塔克集團的員工親自騎了一輛有斯塔克標志的摩托車到她的車庫裡去！」他又使勁拍了幾下，「斯塔克！你最崇拜的斯塔克！」
羅茜：「……」
夠了，你別說了。
沒有人知道她之所以會擁有這一輛摩托車，是因為她背著滿書包的炸雞，騎著電瓶車，阻止了被浩克一拳打飛的鋼鐵俠繼續往後飛行，以至於成為了復仇者聯盟領軍人鋼鐵俠的救命恩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及自己那輛電瓶車，竟有如此神力，如果讓媒體知道，那麼紐約大約就要多出一個什麼摩托女俠了。
彼得一聽斯塔克便兩眼放光，這光太過耀眼，堪比斯塔克集團人事部自帶的神聖光芒。只不過在布魯克林混跡多年的前不良少女羅茜自認冷酷，在早上被斯塔克集團人事部的光芒閃瞎誤了正事之後，她痛定思痛，決心抵抗住這道光芒。
「我……」她開口，頓了頓，「你想騎一騎這輛摩托車嗎……」
羅茜面無表情，然後覺得內心那個冷酷無情的不良少女羅茜已經抽著煙，狠狠地踢了她的心髒一下。
彼得愣了愣，然後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不會騎摩托車。」
少年軟軟的聲音撓得心裡直癢癢，於是羅茜苦笑著：「我……我可以教你……」
在許下教蜘蛛俠騎摩托車這個承諾之後，羅茜不顧精分系統在耳朵邊的尖叫，又拿出了那一盒萬寶路，這個時候，她需要抽根煙冷靜冷靜。
「日行一善一惡系統溫馨提示：宿主目前行為與人設不符，扣除一分。目前總分為61分，扣至零分即橫死。」
「……」羅茜頓了頓，皺著眉感嘆，「無所謂吧，反正煙抽多了也還是要死的。」隨即叼起了猛地吸了一口。
當她從醫院醒來，發現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就坐在她的床邊，而那輛撞進炸雞店的貨車也變成了鋼鐵俠本人時，她就決定了，她要珍愛生命，遠離超級英雄。
當她還是前不良少女羅茜的時候，會捧著漫威的漫畫看得津津有味，並且跟狐朋狗友們調侃漫畫電影裡的紐約市民正是多災多難；而現在，她成為了多災多難的紐約市民中的一員。
天知道下次砸到她頭頂上的會不會是浩克。
那麼她醒來的時候估計不用看到一臉歉意的復仇者聯盟成員了，直接面對死神海拉吧。
她本想婉拒托尼.斯塔克送她摩托車的提議，然而精分系統在她耳朵邊的鳴叫，使得她一時忘掉了回絕，以至於晚上那輛印有斯塔克標志的摩托車一路呼嘯著鑽進她家的車庫，基本整個街區的人都知道她擁有一輛由鋼鐵俠托尼.斯塔克贈送的摩托車。
「日行一善一惡系統溫馨提示：現在正是晚間九點，離晚間任務結束時間還剩九個小時，請及時完成任務，避免扣分危及生命。」
羅茜吐出一口煙圈，然後蹲下身，掀開床單，將煙頭在床底的地板上摁滅，而這處地板上，已經有了大大小小十幾個陳舊的煙灰的痕跡。
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嘆了口氣。
有夜間任務的存在，她就別想遠離紐約的超級英雄們了。
「好了，今天去哪裡呢，超級英雄們最不可能去的地方是在哪呢……」她一邊碎碎念，一邊走到了另外一個窗戶前，掀開窗簾，拉開窗戶，hellokitty的拖鞋踩在了窗台上，等她整個人跳下窗台時，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連體衣，穿著黑色漁網絲襪的雙腿交疊著，以一個性感撩人的姿勢坐在一把竹編掃帚上。
混跡布魯克林多年的前不良少女羅茜自認酷勁十足，卻只能礙於生存，伸手撩了撩巫師帽子下的金色卷發，用一種刻意壓低的性感嗓音說著：「夜巫女，出動。」
她內心那個抽著煙的不良少女羅茜又在狠狠地踢著她的良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章 ！開始做壞事啦！
我一直都說我要存夠十萬再開坑……但實際上是……我就寫了兩章就開坑了orz
第3章 03
是的，當精分系統用清脆而又冷酷的聲音告訴羅茜，她必須要在每天晚上化身反派夜巫女，去做一件壞事的時候，羅茜還是拒絕的。
作為混跡布魯克林多年的前不良少女，羅茜自認為自己雖然不是什麼絕對的好人，但還是頗具江湖義氣的，比如在高中時她暴打了猥褻女同學的校長，差點被勒令退學，而那位女同學在幾年後得知她工作的炸雞店地址，還會天天過來吃炸雞；又比如她在一記北鬥整形拳將前上司揍進整形外科之後，咖啡店的女店員們視她為女中豪傑，經常組團來她後來工作的炸雞店吃炸雞……
……雖然炸雞店老板據理力爭，說有這麼多漂亮女孩子光顧炸雞店是因為自己的炸雞是全布魯克林最好吃的。
……
…………
「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內心抽著煙的不良少女羅茜皺著眉吐著煙圈，「我雖然罵人打架揍校長，但我還是好女孩，我怎麼能做出那樣的事，不，我愛紐約，我愛這個城市，我不會毀滅她。」
精分系統在沉默三秒之後：「宿主拒絕日常任務，即將在十秒之後橫死，現在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七……」
「……」不良少女羅茜嘖了一聲，煙頭一扔，腳一踹，雙拳握緊，雙眼灼灼，「簡直逼人太甚，不就是干干壞事嗎，我干。」
原則這個大天使，最終還是被生存這個小惡魔所打倒。
羅茜當天晚上過了十二點的時候穿著病號服從病房翻窗離開，變身成了精分系統所說的夜巫女。時值紐約深冬，一幢幢高樓帶著點點燈光插/入深藍色的夜幕之中，仔細看去，還能看見幾片輕飄飄的雪片。
雖然精分系統說了這個超級反派是叫夜巫女，但她也不知道夜巫女是個穿著抹胸小短裙、漁網絲襪以及高跟鞋的女巫，她一邊喊著跟《哈利波特》裡的女巫不一樣，一邊瑟瑟發抖調整自己在那把初級掃帚上的坐姿，並盡量不往下看，以免在這重要關頭發現自己其實恐高。
她騎著掃帚在布魯克林上空轉了一圈，本想著去隨便找個倒霉蛋嚇一嚇，沒想到卻看見了那個曾被自己一記北鬥整形拳揍進整形外科的前上司，他從酒吧裡出來，還摟著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女人，這個女人她也認識，曾經跟她在同一家咖啡店工作，也是這個男人的下屬，性格有些內向，並且酒量極差。
羅茜覺得，大概這位前上司無論在哪個平行世界，都少不了這一記老拳了。
於是她調整掃帚的方向，向下俯衝，在那個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咯咯笑著圍著他轉了一圈，然後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順便又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之下，以閃電般的手速，扒掉了這個人的衣服，然後又咯咯笑著飛走了。
羅茜覺得這只不過是一次由私人恩怨進化而來的見義勇為，沒想到在她剛飛上天的同時，系統便已經提示她夜間任務圓滿完成了。
本來還以為作為反派必須要去搶銀行炸學校召喚外星人攻打紐約的羅茜在短暫的愣怔之後，眨了眨眼睛，然後調轉方向，飛向醫院。
她需要睡個覺壓壓驚。
雖然夜間任務不需要搶銀行炸學校召喚外星人攻打紐約，但是羅茜還是非常討厭夜間任務，因為她並不是每次都能及時找到那個總是喜歡從酒吧裡帶喝醉的女孩子回家的前上司，只能隨隨便便找個倒霉蛋嚇一嚇，而這個隨機產生的倒霉蛋，總會使她偶遇深夜在街邊徘徊誓死捍衛紐約的超級英雄們。
第一次她在一幢房子外面咯咯怪笑，嚇哭了一個已經睡著了的孩子，孩子的家長背著弓箭就跳出了窗，追著她一頓猛射。她騎著掃帚死命狂奔了好一會兒逃出生天，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成為合格的魁地奇球員，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到鷹眼家窗外干壞事兒了。
第二次她騎著掃帚接近了一個深夜飆車黨，正准備從後視鏡扮鬼臉嚇唬別人，卻從鏡子裡看見一張冷酷而美艷的臉，她在被對方顏值衝擊了兩秒之後，這位紅發美人忽然一個急速剎車，一腳踩地支撐摩托，一手飛快抽出槍對准了她，冷冷地說：「你是誰？」
……
…………
羅茜落荒而逃之後，只覺得精分系統的夜間任務真的是世上最難沒有之一，無論做與不做，感覺都是在死亡的邊緣試探。
所以後來在出發做夜間任務之前，她都要狠狠地抽上一根煙，並且祈求這一天復仇者聯盟成員全被弗瑞局長拉去集體相親，沒空管她。
但現實告訴她，復仇者聯盟全員單身，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從去年冬天，到今年九月，她在追蹤前上司以及躲避超級英雄的日常中，也算是將「夜巫女」這個名字在紐約混出了些名堂。
雖然「夜巫女」不像其他大奸大惡之徒令紐約人民一聞其名便兩股戰戰，但在所有出沒於紐約的反派中卻是出了名的難纏。
首先，她只在晚上出現，總是在人已進入夢鄉，或者是昏昏沉沉的回家路上，忽然聽見幾聲怪異的咯咯笑，或者是一雙手猛地拍在你的肩膀上，這個時候，無論你的夢裡是梅根.福克斯還是範.迪塞爾，都得被嚇到腦中一片空白，喉嚨只剩尖叫。
其次，她從不與人糾纏，干了壞事騎著掃帚就跑，沒有誰追的上她，據說黑寡婦曾經騎著摩托車追著她跑了兩個小時，還是沒能抓住她。
最後，她的拳頭仿佛被施加了什麼超能力一般，只要被她揍過一拳，基本都得去整形外科待上個幾天，不是鼻梁斷，就是下巴歪，據說有個被她盯上的倒霉蛋有個月去整形外科報到了三次。
總而言之，夜巫女就像是紐約的一個都市傳說，見過她的人搖頭嘆氣，沒見過她的人躍躍欲試，推特上還有夜巫女的相關話題，甚至還有一些年輕人組建了夜巫女後援會，按時上傳路人拍到的夜巫女的照片或者視頻。
這些原本都是網絡上的小打小鬧，羅茜對此一無所知，一切的改變都發生在前幾天，她無意中看見紐約市長在新聞發布會上，趴在椅子上的那只貓，就決定做夜間任務的時候給自己找一點樂子做。
於是，四天前，她潛入市長官邸，把市長的保鏢都打進了整形外科；三天前把市長的第二批保鏢打進整形外科的同時，還擼了市長的貓；兩天前，她把市長的第三批保鏢打進了整形外科，在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市長的那只胖英短的情況下，剃了市長的頭發；一天前，她再次潛入市長家，發現市長的保鏢群裡面有一個穿著藍色緊身衣，手持圓盾的壯年男子，於是她倉皇退出，匆匆揭掉市長家門前的下水道井蓋交了這一天的夜間任務，便一路狂奔跑回了家。
然後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夜巫女的市長官邸奇妙冒險引起了媒體注意，於是從第一天起，無論是報紙還是電視，都在用大量篇幅來報道這一連串的事件，光著腦袋的市長每天都抱著自己那只英國短毛貓在電視機裡譴責夜巫女，表情嚴肅，語氣激憤。
而也就是這幾天傳統媒體和社交網絡對於夜巫女鋪天蓋地的報道，才讓羅茜知道，原來她在網上還有個後援會，好笑之余，又有些好奇，於是她這一天出去做夜間任務的時候也帶上了手機，方便等待目標人物出現的時候，刷刷「夜巫女後援會」這個賬號的照片和視頻來打發時間。
是的，因為前幾天的市長官邸奇妙冒險招惹上美國隊長之後，羅茜決定低調行事，於是跟隔壁奧斯本家院子裡兩個搞燒烤的少年人打過招呼之後，便從窗外溜走，決定去尋找那個在網上被稱為「一個月內連續三次去整形外科報到的倒霉蛋」，也就是她的前上司。
羅茜熟門熟路地飛到了前上司常常出沒的那件夜店上空，還隔得老遠，她就已經聽見了夜店轟隆轟隆的音樂聲，因為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過來轉兩圈，所以盡管她從來沒有去過夜店，也差不多是把這家夜店dj的歌曲列表聽了個七七八八。
她將掃帚停在半空中，一條腿盤在另一條腿上，雙腳跟著音樂聲輕輕晃動，一手撐著掃帚，一手拿著手機刷「夜巫女後援會」這個賬號上的照片。
這些照片大多是路人拍攝，照片取景五花八門，照片質量參差不齊，但無論拍得多奇葩，評論上還是有一堆叫著「想要被夜巫女的高跟鞋踩死」的人，甚至還有人說「夜巫女！你能不能打我一頓給我整整我的下巴？」。
羅茜：「……」
羅茜翻了沒一會兒，就在嘈雜的音樂聲中聽見了一聲熟悉的笑聲，她低頭看去，只見西裝革履的前上司扶著一個看上去已經不怎麼清醒的小姑娘走出了夜店，他臉上的紗布還沒拆，不過也不影響他那張油膩膩的臉上做出一種猥瑣至極的表情。
他一邊扶著那個小姑娘走下階梯，一邊從西裝褲袋裡掏出車鑰匙，而就是這時，羅茜已經將手機塞回衣兜裡，調整掃帚的方向，然後猛地向下俯衝。
正在她的拳頭即將與前上司包裹著紗布的下巴親密接觸的時候，她只覺得耳邊傳來一絲極為輕微的風聲，夜巫女狀態下的她反應速度驚人，立刻抱緊了掃帚，整個人翻滾了一圈，躲過了那個朝她襲來的東西，同時，她也往後看了一眼，在看見那面已經嵌入夜店門口的石柱上的金晃晃的圓盾時，她只覺得自己後背一陣發涼，調整了掃帚方向，向空中飛去。
連續兩天干壞事的時候都碰見美國隊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點背了。
這一天的夜間任務以揭掉前上司家門口的井蓋告終。
將井蓋扔進前上司家的車庫之後，羅茜將掃帚放到圍牆地下，靠著圍牆呼出一口氣，然後皺著眉搖了搖頭，在市場官邸奇妙冒險那樣的大新聞之後卻連著揭了兩天的井蓋，真是有一種從天堂摔到人間的水泥地上的感覺。
她搖了搖頭，想摸出手機再刷一刷「夜巫女後援會」，卻摸了個空。
她眼睛倏地放大。
她的手機，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啦orz
抱歉。
其實cp我還沒想好啦，大家都可以大膽猜測~
第4章 04
現在的羅茜，早已經不是騎著電瓶車在送餐路上因為弄壞自己那個用了四年的滑蓋手機而郁郁寡歡，抽掉了整整一包萬寶路的羅茜了。
她只有坐在前上司家的圍牆下，一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初級掃帚，想要摸一根萬寶路壓壓驚時，卻發現因為在出發前在手機和煙盒之間選擇了手機，於是自己那個斜挎小包如今空空蕩蕩的時候，覺得有點難過。
飛蛾拍打著翅膀撞向車庫花園的戶外燈，發出陣陣細微的碰撞聲，這些響動就像是電影裡的音效，完美地將她此刻的悲傷渲染得更加的明顯。
「算了，明天早上再去買個新手機吧。」羅茜呼出一口氣，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掂了掂掃帚，跨上了掃帚，正准備飛回家去，忽然發現自己丟手機這件事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
她在守株待兔的時候，還騎著掃帚，漂浮在空中用手機刷推特，然後發現了准備對小姑娘出手的前上司，一個俯衝向下，准備一拳送前上司去跟整形外科醫生再次問好，這個時候天外飛來一盾，她整個人在空中旋轉了一周……
旋轉了一周……
旋轉了……
她眼睛猛地瞪大，握著掃帚把手的手攥得緊緊的。
很有可能，她的手機就是在那個時候掉的，然後被那面盾的主人撿到，然後看見手機相冊裡面自己的自拍……
她越想越覺得後背發寒，而這時，她聽見身後傳來窗戶被推開的聲音，她下意識轉過身去，正與一個站在窗內的中年女人對視，那個女人在短暫的愣怔之後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是夜巫女！」
羅茜木了兩秒，然後扯著嘴笑了笑，發出夜巫女標志性的咯咯笑聲，雙腳在地面一踏，便直直飛向了天空。
「晚安，達令，祝你今夜有個好夢！」
而今晚的羅茜本人，則是注定無法安然入睡的了。
她從閣樓翻窗回家，換上了那身粉紅色睡衣，關掉台燈，打開空調，平躺在床上，先是盯著天花板上的hellokitty吊燈發呆，然後是翻來覆去地換了無數種睡姿，最後她將臉埋在枕頭上，發出一聲哀嚎。
作為曾經在布魯克林混跡多年的不良少女，羅茜自認自己性格鐵血，從不畏懼，但只是這一天，就讓她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
先是被論文導師推著去了斯塔克集團那個老板隨時隨地會起飛的地方，緊接著因為被斯塔克人事部的顏值之光迷惑，沒有及時向人事主管告知自己想成為程序員的偉大夢想，然後就是悲傷的夜間任務，不僅丟掉了一台手機，而且還有掉馬甲的危險。
她曾經以為撞死自己的貨車搖身一變成為了鋼鐵俠已經夠迷幻的了，沒想到這一天的經歷還會更刺激。
刺激到她好不容易睡著，連做的夢都是一臉嚴肅的美國隊長手持振金盾牌，站在一輪彎月之下，朗聲說道：「我要代替神盾局懲罰你，你這個紐約的禍害！」
……
睡眠不好的結果便是第二天起得比平時晚了些。
羅茜哀嚎著爬起床來，洗漱完畢之後急匆匆地跑下樓來，原本以為面對的會是熟悉的空蕩蕩的餐廳，沒想到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都在，瑪瑟斯先生正坐在餐桌旁看早報，瑪瑟斯太太正系著圍裙煎雞蛋。
這倒讓羅茜有些驚訝，瑪瑟斯先生是一名頂級會計師事務所的合伙人，工作繁忙，待的時間最長的地方大約是距地面幾千上萬米的平流層；瑪瑟斯太太是一位知名時尚編輯，平時還好，但如果是碰上時裝周期間，羅茜基本別想見到她。
如今，兩位常年忙碌的人連續兩次出現在餐廳，氣氛還如此融洽，真是令人感到震驚。
於是羅茜以一手揉著頭發，一手扣著襯衣扣子的造型呆站在餐廳前，相當狼狽，而以精致為畢生追求的瑪瑟斯太太則微微皺了皺眉，將鍋鏟扔到一邊，剛准備開口說話，瑪瑟斯先生便慢悠悠地說：「小羅茜，你快遲到了。」
羅茜愣了愣，下意識想要尖叫一聲，又忽然想起了現在是白天，山崩地崩，人設也不能崩，於是又憋了回去，輕聲說道：「爸爸媽媽你們今天都不上班嗎？」
「難得休息一會兒，在家裡吃個早餐。」瑪瑟斯先生笑呵呵地說，「要爸爸送你去上班嗎？」
羅茜剛准備婉拒，瑪瑟斯先生又皺了皺眉：「剛剛聽廣播說，好像附近有個購物中心辦大型活動，又是上班高峰期，周圍的車道都嚴重擁堵……」他忽然拍了拍餐桌，興奮地說，「羅茜，你可以騎著那輛托尼.斯塔克送你的摩托車去上班呀！」
羅茜干笑兩聲：「我……我可以坐地鐵……」
「斯塔克集團又不在地鐵口，還要走好長一截路呢。」瑪瑟斯先生甚至有些躍躍欲試，「如果小羅茜你害怕騎摩托車的話，爸爸倒是可以騎車帶你過去哦……」
羅茜：「……」
她哈哈干笑著擺擺手，然後轉身離開，將瑪瑟斯太太的「我看你是活膩了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想騎摩托車」，以及瑪瑟斯先生的「機車是男人的浪漫我就算六十歲也是身強體壯」拋在了腦後。
不過瑪瑟斯先生倒是說的沒錯，她的備用手機已經收到了交通擁堵路段信息的推送，看來是無法開車上班了。
羅茜背著雙手在車庫門前走了兩個來回，然後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掌，決定還是騎摩托車去上班好了，反正上至老板托尼.斯塔克，下至上司蘭伯特女士，都已經接受了她「作為一個柔弱嬌羞的女大學生卻特別喜歡騎摩托車」這樣的設定。
她打定主意，便打開了車庫門，隨著車庫門緩緩往上升，那輛紅黃相間金屬外觀的摩托車也逐漸出現在她的視野，這輛摩托車跟鋼鐵俠的戰甲是相同的配色，造型上很像寶馬的r nine t 719限量版，車頭處有一個斯塔克集團的標志，光是看上去，就已經覺得非常拉風了，難怪瑪瑟斯先生也心癢難耐，想要以五十高齡挑戰一下斯塔克最新科技研發的摩托車。
如果不是撞死自己的貨車變成了鋼鐵俠，羅茜也肯定會為這台摩托車歡呼雀躍，並騎上它，陪著槍花樂隊的歌，吹著風，去征服紐約市的。
而現在，羅茜只有嘆了一口氣，走進了車庫，從車旁拎起瑪瑟斯太太為她准備的粉紅色hellokitty的頭盔，往頭頂上一扣，然後雙手扶著車把手，右腿向後，以一個極為瀟灑的姿勢跨上車座。
曾經的羅茜，頭戴骷髏圖案的頭盔，一輛電瓶車，叱吒整個布魯克林，被人稱為布魯克林的死亡騎士。
而如今……
羅茜的整張臉埋在了hellokitty的頭盔裡，她穿著一身干淨利落的黑色職業裝，騎在鋼鐵俠配色的摩托車上，雙手緊握車把，雙眼銳利，只緊緊盯著那些擁堵在一起的轎車縫隙，然後准確而又快速地從這些縫隙中穿過，只留下摩托車馬達的轟鳴聲。
早高峰的曼哈頓確實相當恐怖，更別說附近的購物中心還有一個大型活動了。
羅茜在車流中穿梭的時候，還時不時聽見活動主持人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和喇叭傳遍整個街區周圍，似乎是某個極具人氣的明星前來宣傳新電影，活動從早上就開始預熱，明星的粉絲們則從凌晨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購物中心門口排起了長隊，隔著層層疊疊的車流，也能看見購物中心門口擁擠在一起的年輕女孩們，一邊抱在一起歡呼，一邊掏出手機自拍。
看見手機，羅茜又一陣肉痛，也不知道美國隊長有沒有成功解開自己手機的密碼鎖，然後翻出自己那百來張面無表情的自拍。
是的，就算被迫綁定了兩種人設，羅茜在自拍的時候還是沒辦法擺出面無表情以外的表情。
偏偏是個女孩就喜歡自拍，她也不例外。
她扭過車把手，正要變道去往另一條路上是，忽然聽見一陣陣尖叫聲，其中大多是年輕女孩子，她還以為是那個來做宣傳的明星出現了，沒想到周圍堵著的私家車門也開始狂按喇叭，甚至有人慘叫著推開駕駛室的門，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就算是遲到要扣掉當天全部工資，也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羅茜眨了眨眼睛，剛扭回頭去，便見一個背著機械翅膀的蒙面人飛在半空中，一邊獰笑著說「鋼鐵俠怎麼還不出來，我鬧得這麼大，他怎麼還不出來！」，一邊朝著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車輛發射子彈，而他在看見羅茜的時候突然愣了愣，然後便調轉了方向，朝羅茜這邊飛來。
羅茜跨在摩托車上，被周圍的騎車和人群擠在最中間，她既不能狠下心開著摩托車撞飛那些四處瞎跑的人逃跑，更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掏出掃帚變身夜巫女，跟這個翅膀人比一比誰的飛行技術更好，一時間進退兩難。
而這時，蒙面人已經飛到了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她從摩托車上拎到了半空中，雖然她早就已經飄在半空中的感覺，但這樣被人拎上天，還是使得她背後一陣發涼，她抬起頭，盯著那個蒙面人的眼睛，正打算說些什麼穩住這個人的時候，這個人用嘶啞的聲音開口問道：「你騎的是鋼鐵俠的車，你鋼鐵俠的什麼人？」
羅茜猛地睜大了眼睛，合著她今天這麼倒霉，是因為騎的是鋼鐵俠同款配色的摩托車？
「我……」羅茜立馬開口撇清關系，「我不認識鋼鐵俠啊……我……」
「你撒謊！」這個人憤怒地打斷她，「你一定就是鋼鐵俠最重要的人，我要殺了你，我要報復鋼鐵俠！」
「……」羅茜連連揮手，「不不不！你弄錯了，我跟鋼鐵俠什麼關系都沒有！」
「撒謊！」這個人又飛得更高了些，然後放開了拎著羅茜衣領的手，羅茜睜大了眼睛，只覺得風聲呼呼灌進自己的耳朵裡，那個揮著翅膀向她咆哮「哈哈哈哈鋼鐵俠我復仇成功了」的蒙面人在她視野中也越變越小。
她甚至已經聽見了下面那些原本排隊見偶像的女孩子們的又一波尖叫。
鋼鐵俠……
我大概跟你八字不合……
羅茜絕望之下，正准備掏出掃帚，自爆馬甲以求活命，忽然感覺到自己陷入一個堅實的懷抱，她猛地扭過頭去，隔著被風吹得飛舞的發絲，她看見一張英俊到醒目的臉。
……以及這張臉的主人左臂上套著的亮閃閃的圓盾。
羅茜：「……」
「你沒事吧。」臉的主人沉聲問道。
羅茜：「……沒……」
臉的主人抱著她，穩穩落在一輛吉普車的車頂，然後揮起套著盾的那只手臂，便准備上前迎戰，羅茜呆站在車頂，看著他的側臉，卻沒想到他又扭過頭來，皺著眉看向羅茜：「你看上去有些眼熟……」
羅茜：「……」
她下意識後背一顫，然後軟軟地向後倒去。
感謝神明，白天的人設使得她因驚嚇過度昏倒也不會有人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大概跟妮妮八字不合了哈哈哈哈哈哈。
cap正式出場！
第5章 05
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病房的窗戶開了個小縫，風從外面吹進屋內，輕輕地掀起窗簾一角，在躺在病床上的羅茜的臉上投下一道道晃動的光影。
羅茜閉著眼睛，表情平靜，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一般，醫生檢查過沒問題之後，便合上病歷本，轉向坐在她旁邊的那個人：「如果我記得沒錯，上次這位瑪瑟斯小姐入院，是斯塔克先生送進來的。」
年輕英俊的金發男人皺了皺眉，點了點頭：「噢……那是……」
「鋼鐵俠被浩克扔出去的時候，正好砸在了瑪瑟斯小姐的身上。」
「……」
「這次是？」
金發男人似乎有些困擾：「她被機械鳥人從百米高空扔下來，然後被我接住了，似乎是……被我嚇到了。」
「……」醫生沉默半晌，「願主保佑這位可憐的瑪瑟斯小姐。」
這一番簡短而又沉重的對話，悉數落入了羅茜的耳朵裡。
她覺得這位醫生說得沒錯，她確實很可憐。
她並沒有真正暈過去，畢竟曾經是混跡布魯克林多年的不良少女，也是見過大場面的，自然不會因為看見了美國隊長真人就這麼暈過去，只不過是美國隊長覺得她有些眼熟，她腦海裡一下子就躥出各種美國隊長看遍了她手機裡的百來張面無表情的自拍照，然後當場撕掉她馬甲的畫面，一下子反應過度，便用了經常使用的暈倒技能。
她本來想意思意思就醒來的，沒想到美國隊長在短暫的愣怔之後，立馬抓住一個從他們身邊跑過的路人的衣袖，拜托道：「拜托你手機借我一下，我需要一輛救護車。」
當時假暈過去的羅茜正想掙扎著坐起，告訴隊長，自己還能撐下去，沒想到下一秒就聽見那個正直而磁性的聲音說道：「這位先生，您的手機沒有鍵盤，我不會操作，您能幫我撥一下急救電話嗎？」
羅茜：「……」
天知道作為一個假暈的人，能忍住笑意有多麼的困難，而等她好不容易忍住了，勉強保持住了表情的平靜，那個911急救電話也已經撥出去了。
於是便有了此時在病房裡的這一幕，一個接診了連續兩次因為超級英雄進了急診的病人的醫生，以及一個第一次有人被自己嚇暈倒在自己面前而有些手足無措的超級英雄。
急診醫生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我看了看瑪瑟斯小姐的病歷，她似乎患有心髒病，所以隨身攜帶硝酸甘油，所以……」
美國隊長語氣沉重：「好的，我知道了，麻煩醫生了。」
等醫生和護士出門之後，羅茜才長舒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因為長時間閉著眼，窗外突如其來的陽光晃得她下意識地眯了眯眼，而坐在她病床前的美國隊長立即起身，走到了窗前，將遮光簾倏地拉上，屋子裡的光線便減弱到她可以接受的程度，而美國隊長也已經緩步走到了她的病床前。
她先是看見一雙穿著牛仔褲的結實的長腿，然後便是一件極為瀟灑的棕色皮衣，那張英俊到醒目的臉上掛著幾分帶著歉意的表情，沒有笑，眼神顯得有些凝重。
「隊長……」羅茜有些疑惑地說，「您……什麼時候換的衣服？」
美國隊長愣了愣，然後摸了摸鼻子，說：「急診醫生說……瑪瑟斯小姐你，因為連續兩次的遭遇，可能會對紐約的超級英雄產生一定的抵觸和害怕的心理，所以我……」
一鍵換裝？
羅茜：「……」
「稍微換了一身不會太刺激到你的衣服。」美國隊長說。
羅茜：「……」
不，並不會，我更喜歡你穿緊身衣的樣子，可以肆無忌憚地欣賞你身上的肌肉線條，那隆起的胸肌，那發達的肱二頭肌，那一塊一塊的腹肌……
這麼一想，好像是有些刺激……
「抱歉，瑪瑟斯小姐。」站在病床前的美國隊長忽然開口。
羅茜的思緒又被硬生生地拉了回來，緩緩抬頭，看向美國隊長。
美國隊長拉過窗前的那張椅子，慢慢地坐了下來，說道：「在剛剛急診醫生的提醒下，我突然想起我在哪裡見過你了，半年多以前，托尼說有一個女孩子救了他的命，不過也被穿著戰甲的他撞到重傷昏迷，所以他會在醫院等著，等到那個女孩子醒來為止。我去找過他一次，那時候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也就是瑪瑟斯小姐您，還在昏迷中。」
羅茜眨了眨眼睛，心裡松了一口氣，原來美國隊長說的並不是她手機裡的那百來張自拍照。
「對不起，瑪瑟斯小姐。」美國隊長語氣鄭重。
羅茜搖了搖頭，盡量地將聲音放得柔和而又虛弱：「不，不是隊長的錯，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可以稱呼我為史蒂夫。」美國隊長笑了笑，說。
羅茜點了點頭，也跟著虛弱一笑：「你可以稱呼我為羅茜……」
她的聲音猛地頓住，表情也凝重起來，然後伸手去摸自己的褲兜，卻摸了一個空，那一瞬間，她睜大了眼睛，眼神絕望。
史蒂夫皺了皺眉，問道：「你在找什麼嗎？」
「我的手機……」羅茜雙手捂臉，語氣悲切，「我本來是打算去上班的，現在上了醫院，總得跟上司報備一聲，但是我發現我手機不見了，我昨天才丟了一只手機……」
她話還沒說完，史蒂夫便道：「你還記得你辦公室的電話嗎，你可以用我的手機。」
她揉了揉額角，一邊抬頭，一邊說：「我記不得，不過用icloud導入一下聯系人就可以……」她頓了頓，看了看史蒂夫手中的那個看樣子大概是十幾年前的款式的諾基亞直板手機，又抬頭看了看史蒂夫臉上的表情。
史蒂夫英俊到醒目的臉上並沒有任何戲謔的表情，眼神正直，表情凝重，是一個非常正常的，正在擔心一個上班途中遭遇意外被迫躺在醫院急診科而急切地想要打電話給上司說明情況的女孩的長者的模樣。
是的，長者。
大概在這個世界，也只有長者還在使用畫風與現在格格不入的手機了吧。
「我不太懂icloud是什麼東西，你自己弄吧。」史蒂夫說。
「我……」羅茜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她還是混跡布魯克林多年的不良少女時，對漫威的超級英雄也僅僅只是初步了解而已，她知道有鋼鐵俠，但不知道鋼鐵俠是一個會贈送救命恩人一輛摩托車的人；她也知道美國隊長，但也並不知道美國隊長是一個在二十一世紀還在使用老人機的人。
她要怎麼跟美國隊長解釋，她不能用諾基亞的手機，導入蘋果icloud的聯系人信息呢。
她輕輕顫抖著手，向史蒂夫手中那個在她而言堪稱古董的諾基亞手機伸去，而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手機邊緣的時候，這個手機忽然響起了鈴音。
令人懷念的諾基亞經典鈴聲。
史蒂夫也是愣了一下，給羅茜投以一個抱歉的眼神，便用一個還有些生疏的動作按下了通話鍵，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一個穿著前衛帥氣，仿佛騎著一輛摩卡摩托車，就可以去演碟中諜的男子，姿態笨拙地拿著一個諾基亞手機打電話，怎麼看，怎麼違和。
羅茜甚至覺得她在病房裡放起上世紀六十年代的金曲，這位金發男子都會隨著節拍扭動著自己的腰肢。
……如果能穿著那身緊身衣扭，那就再好不過了。
就在她的思緒越飄越遠的時候，史蒂夫已經打完了電話，然後扭頭看向眼神放空的羅茜，皺了皺眉，便要去摸放在病床創頭櫃上的硝酸甘油，好在羅茜立馬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搖手，虛弱地笑笑：「不……不需要，我現在還用不著這個……」
史蒂夫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他又坐回床邊的那把椅子上，說：「剛剛是托尼打來的電話。」
「哦。」羅茜點點頭，正要問是哪一位「托尼」，史蒂夫又說：「他說，瑪瑟斯小姐正在斯塔克集團實習。」
哦，看來是那位坐在斯塔克大樓最高層幾乎俯瞰整個曼哈頓並且很有可能原地起飛的她的老板托尼.斯塔克了。
「他說他已經通過媒體了解了事情經過，給你放三天帶薪假期，並且感到抱歉，他不應該送你一輛跟他的戰甲相同色調的摩托車，新的摩托車他會請蘭伯特女士開去你的車庫。」
羅茜：「……我不需要了啊，謝謝。」
「呃……」史蒂夫笑了笑，「可是蘭伯特女士已經出發了。」
羅茜：「……」
她發誓，就算整個曼哈頓的交通陷入癱瘓，她也絕對，不會碰那輛摩托車一個車輪子！
「我希望他能在新的摩托車上安裝一雙翅膀。」羅茜說。
史蒂夫笑了笑，搖了搖頭。
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趕到了醫院，羅茜本來是不打算通知他們，免得這兩位總愛大驚小怪的家長瞎擔心，但是她還是漏算了紐約媒體的厲害程度，她在曼哈頓早高峰的時候遭遇意外，不到十點，她被機械鳥人拎著衣領從百米高空扔下來的畫面就已經在視頻媒體輪番播放了。
當然，又丟了備用手機的羅茜，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當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趕到醫院的時候，護士正在給羅茜的手臂綁上袖帶，准備測量血壓，兩位驚慌失措的家長轟地推門而入，護士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猛按氣囊，袖帶忽地收緊，使得羅茜額角青筋一跳。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瑪瑟斯太太已經踩著高跟鞋奔到她的窗前，撲在她的身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寶貝！我的羅茜！你有沒有受傷！我帶了硝酸甘油！」
「我……」羅茜虛弱地開口，剛吐出一個字，瑪瑟斯先生又悲傷地說：「我就應該堅持騎摩托車去送你的！這樣歹徒就不會欺負你一個單身弱女子了！」
「其實……」是摩托車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寶貝！我們回家！誰知道那個歹徒會不會不死心，到醫院來害你！」
「也……」也沒那麼恐怖啦。
「我們不放心啊！寶貝！」
羅茜：「……」
她根本無法插話。
只有之前被嚇到的護士弱弱地說了聲：「瑪瑟斯小姐體質較差，又受到了驚嚇，醫生建議還是留院觀察一晚上。」
瑪瑟斯太太厲聲說：「我們不放心，這太不安全了！」
「可是……」可是回家也跟醫院沒什麼差別啊。
羅茜剛吐出兩個字，就聽見人群之外一個沉穩的聲音道：「我今晚留在醫院保護瑪瑟斯小姐。」
羅茜：「……」
瑪瑟斯太太回過頭去，只看見了一個一身皮衣和牛仔褲的金發的英俊男子，她在看見這人的身材和臉孔的時候眼前一亮，而對這位母親已經相當熟悉的羅茜有些頭疼，她知道，瑪瑟斯太太的職業病又犯了。
「媽媽，他是美國隊長，既不會穿著calvin klein的內褲搔首弄姿，也不會套上dior homme的衣服當雕像的。」羅茜虛弱地說。
史蒂夫：「？？？」
瑪瑟斯太太又上下打量了史蒂夫一番，眼神頗有些惋惜：「好吧，穿上衣服我都認不出來是美國隊長了。」
史蒂夫：「？？？」
羅茜：「……」
「不過，有美國隊長保護你的安全，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了。」瑪瑟斯太太呼出一口氣，揉了揉羅茜的頭發，「在醫院裡安安心心睡一覺，明天早上我和你爸爸來接你。」
羅茜：「……」
不，只要想想如何在美國隊長眼皮子底下變成夜巫女出去干壞事，她就已經無法安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回來晚啦，雙更推到明天去orz
明天要帶貓去復查，還要去健身房擼鐵，要雙更，還要開始寫《掘地求生了解一下》。
真是忙碌呢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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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羅茜以幫助護士站忙昏頭的小姐姐們將影像科送來的ct和胸片送到各病人的床頭，完成了這一天的日間任務，她不僅因高質量的完成度加了好幾分，還成功獲得了科室護士們的好感。
於是當史蒂夫帶著從外面打包來的晚飯走進急診科的走廊時，便看見了坐在護士站，跟幾個忙完手頭工作的護士一同用手機新聞視頻的羅茜。
「哇，羅茜，你真的被那個人提到空中去了？」
「好可怕啊！」
「如果是我，我早就嚇暈過去了！」
「羅茜你好可憐啊。」
「據說你面對那個可怕的機械鳥人都沒有太過慌亂，反而是一看見美國隊長就昏過去了？」
史蒂夫：「……」
……
…………
面對幾位護士姐姐的熱忱的八卦之心，羅茜臉上並沒有絲毫不耐，她微微低著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發梢，小聲說：「其、其實不是被隊長嚇暈的，我自己身體不好，也有點恐高，被那個機械鳥人抓到半空中的時候都快嚇死了，大、大概是因為看見了隊長，覺得安心了，所以才放心暈過去吧。」
「你難道不覺得超級英雄更危險嗎？」護士長雙手環抱在胸口，站在羅茜身後，慢悠悠地問道。
羅茜聽了她的話，內心瘋狂點頭贊同，但是嘴上還是小聲辯駁道：「如果沒有隊長及時趕來，大概我已經……」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個磁性的聲音在護士站外叫她的名字：「瑪瑟斯小姐。」
她抬起頭來，便看見史蒂夫站在走廊上，手裡還提著一個裝著餐盒的便利袋，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仿佛並沒有聽見剛才護士站裡的那一番話。幾個護士看見他，立馬干咳幾聲，裝模作樣地去翻疊放在一邊的病歷本，說著二十床的病人得測測血糖，三十床的病人要量一量血壓，四十五床的病人得辦轉院，其中一個小護士一邊跟著點頭，一邊悄悄按掉新聞視頻的暫停鍵，然後將手機扔進自己的兜裡。
——場景堪比在課堂上打鬧的學生們忽然發現訓導主任就站在教室窗外一樣。
羅茜還有些愣怔，史蒂夫已經走到了護士站前，提了提手中的袋子，朝她笑道：「晚餐。」
「哦……謝謝隊長。」羅茜說著，低下了頭，此時她內心那個總是抽著煙的不良少女羅茜正在瘋狂拍著自己的胸口，慶幸還好沒有跟著護士長一道在說超級英雄們的壞話。
這家醫院是有食堂的，羅茜在上一次被鋼鐵俠撞進來的時候有幸感受過了醫院食堂的伙食，大約無論是學校食堂還是醫院食堂，員工都是同一個流水線培養出來的，最擅長的永遠是將幾種八竿子打不到一邊的食材，通過煎炸煮蒸幾種方式組合在一起，醞釀出讓你絕對想不到的味道。
羅茜本來想跟著護士站的姐姐們一起點外賣的，沒想到去送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出門的史蒂夫回來的時候，居然順手帶來了醫院旁邊麥當勞的漢堡。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不過看著年輕人們都挺喜歡這家的漢堡的。」史蒂夫如是說。
羅茜一臉感動地捧起麥辣雞腿堡，咬了一口，緩慢地咀嚼著，然後熱淚盈眶地點了點頭。
史蒂夫似乎終於放下了心，拉過椅子坐在了床邊。
處於飢餓狀態中的羅茜在進食時是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的，不過大約因為自己還有夜巫女這第二重身份，所以在被超級英雄注視著的時候，她啃漢堡還是啃得相當有壓力的，於是只能一邊小口咀嚼，一邊抬眼去瞟史蒂夫，在接觸到史蒂夫的視線之後又立馬縮了回來。
史蒂夫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嘴角微微翹了翹，然後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說：「我去探望一個朋友，等會兒再過來，你吃完之後把垃圾放在床頭櫃上，過會來我來收拾扔掉。」
羅茜默默點了點頭，再抬起眼簾，看著史蒂夫將椅子放在床頭，以免占著過道空間，然後再轉身朝病房門口走去，臨出門的時候將門輕輕帶上。
就在病房門合上的那一剎那，羅茜雙手並用，捧著漢堡，大口開啃，囫圇咽下，再從病床上跳了下來，奔到窗前，拉開了窗簾，在看見窗外已經徹底降臨的夜幕之後，她幾乎興奮得原地跳了起來，然後拍了拍胸前的面包屑，拉開了病房門，在前後觀察都沒有史蒂夫的身影之後，溜到了走廊盡頭的女廁所裡。
上次她被鋼鐵俠撞傷住的就是同一家醫院的同一個科室，可以說是對這一層樓了若指掌。
這個時間段病人和陪護家屬大多都在用晚飯，廁所裡面並沒有人，她閃進最裡面的隔間，站在馬桶蓋上，揭開了牆壁上方的通風窗。
等她艱難地從通風窗爬出來時，一身淺色的病號服已經變成了黑色的連衣短裙，她坐在了漂浮在半空中的掃帚上，拍了拍裙子上爬窗戶時蹭到的灰塵，然後扶了扶頭頂上的尖頂絨帽，便握緊了掃帚，「嗖」的一聲，從二樓飛到了隔壁二十層住院部的頂樓。
因為時間緊迫，羅茜打算將夜間任務的完成地點劃在醫院，具體內容從偷井蓋到砸玻璃，大大小小羅列了幾十種計劃，但無一例外，都要遠離美國隊長。
她在溜進走廊廁所之前歪頭瞟了一眼護士站上的時鐘，這個時候大約是晚上八點三十分。
半個小時內必須完成夜間任務！
她這麼想著，便漂浮在二十層樓的高度向下觀察這個醫院。
這家私立醫院位於曼哈頓上東區，毗鄰列克星敦大道，從高層病房的窗戶還可以看見燈光輝煌的海岸線，可以說是五星級酒店版的享受，這家醫院的病人們，自然也都是非富即貴，甚至還有些身份特殊的人在病房裡都配有保鏢。
在這樣的醫院裡干壞事，似乎是有一定的難度的。
羅茜趴在掃帚上觀察樓下花園裡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以及坐在輪椅上的病人們，最後決定，用最快的時間，揭掉花壇旁邊的那個井蓋。
在一個護士推著病人走過那面井蓋後，她便調整了掃帚的方向往下俯衝，而這時，又有一個推著輪椅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她正想加快速度在他們走到之前將井蓋掀開，視線突然飄到那個推著輪椅的男人身上，兩秒後，她急急剎車，而這時，推著輪椅的男人也察覺到了什麼，抬起了頭，看見騎在掃帚上的她。
兩雙藍色眼睛對視的那一剎那，有那麼幾分驚愕，而羅茜的眼裡大概還要加上恐慌。
她本來以為史蒂夫是去探望在這家私立醫院當醫生的朋友，萬萬沒想到，他的朋友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嫗。
「史蒂夫？」老嫗感覺到史蒂夫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
史蒂夫盯著羅茜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眉頭皺起，像是想要立馬采取行動，但又有所顧忌，而這段時間，羅茜也反應過來，史蒂夫估計是害怕在這個地方打起來會傷害到這位行動不便的老嫗，於是采取敵不動我也不懂的策略來防備她。
羅茜稍微放下了心，她伸手摸了摸眼罩綁在腦後的結，確定綁得很緊，不會突然掉下來以致慘遭掉馬之後，她松了一口氣，然後在臉上擠出一個嫵媚至極的笑容，騎著掃帚在半空中轉了一圈，朝著史蒂夫吹了一聲口哨。
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史蒂夫額角青筋一跳。
而隨著她這聲響亮的口哨，中庭花園其他人都注意到了這個飄在半空中的夜巫女，老年人不認識她，只會大叫問這是哪裡來的反派趕緊叫超級英雄過來拯救紐約，而年輕一些的則紛紛掏出手機拍她，個別膽子大的還跟著她一起吹口哨。
羅茜看史蒂夫並沒有任何行動，藍色眼睛在眼眶裡轉了一圈，立即將第三次偷井蓋的計劃拋到一邊，而是慢慢地、謹慎地朝著史蒂夫靠近，笑著說：「嗨，隊長，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吧。」
她在夜巫女形態的時候，說話語氣跟白天完全不一樣，那是一種壓得很低的、還帶著一點起音的聲音，尾音上揚，像是在別人耳朵裡吹氣一樣，惹得別人渾身發麻。
而史蒂夫臉上的表情卻凝重得完全不像是在面對一個身材惹火聲音性感的美人，而是在看著一輛即將碾壓過來的坦克。
「不要這麼嚴肅，隊長。」羅茜笑著拍了拍自己的掃帚，「隊長連著兩天都在找我，所以今天就換作我來找你了。」
「夜巫女。」史蒂夫沉聲道，「這裡是醫院。」
「放心，我不會對病人做什麼的。」羅茜坐在掃帚上晃著一雙細長的腿，「我只是想著，既然跟隊長這麼有緣，那麼是不是應該要帶隊長去天上轉一圈。」她朝史蒂夫拋了一個極為浮誇的媚眼，「我的技術很好的。」
而她話音剛落，她身後就傳來一個略顯輕快的聲音：「我也會飛，要不要我帶你飛一圈，我的技術也很好。」
羅茜：「……」
醫院中庭花園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便開始了此起彼伏的歡呼，羅茜機械地扭過頭去，看見了一個穿著跟她今天早上騎的摩托車一模一樣配色的鋼鐵人。
打算對這史蒂夫惡作劇當成今天夜間任務的羅茜：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
羅茜：感覺要翻車，呵呵。
凌晨再更一章，大家明天早上起床了再看，不要修仙哦~
第7章 07
這一天，九月二日，天氣炎熱，夜間偶有涼風掠過。
先是早晨在曼哈頓中央車站附近一家購物中心門口發生一起事故，事故造成一女子受傷住院，據相關媒體透露，該女子是斯塔克集團員工；而後在夜幕降臨之時，列克星敦大道附近一家私立醫院裡，驚現紐約都市傳說夜巫女，而同時出現的，除了沒有穿藍色緊身衣的美國隊長，還有穿了紅黃相間的戰甲的鋼鐵俠。
以上，是九月二日這一天的網絡社交媒體熱點，而一張穿著便裝的美國隊長推著輪椅，抬頭看向飄在半空的夜巫女，而夜巫女則扭頭看向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鋼鐵俠的照片也傳遍了所有人的手機社交app，甚至有好事者用這一張圖ps了無數版本，在推特以及ins上腦補出無數故事：
——有給美國隊長p上了金色長發和黑色大衣，給夜巫女p上了紅色長裙，給鋼鐵俠p上了黑色西裝，並且加上了一行字：「rose！jack！you jump！i jump！」
——有給美國隊長p上了黑色的長發和水手服，給夜巫女p上了白色長發狗耳朵以及紅色男子和服，身下的掃帚變成了一把日本刀，而鋼鐵俠則披上了黑色及臀長發，身穿上白下紅的巫女服，一排碩大的字貼在了照片空白處：「戈薇？桔梗？這是一個問題。
——甚至有給美國隊長戴上了棒球帽穿著了紅馬甲，給鋼鐵俠穿上灰色制服以及粉色長發，用一個黃橙橙的皮卡丘直接將夜巫女蓋住，空白處題字：「武藏對不起，我還是更愛小智。」
……
…………
在各個版本的故事流傳網絡的時候，故事的主角之一，夜巫女形態的羅茜正端坐在掃帚之上，雖然臉上還帶著嫵媚的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經冒出了冷汗。
她一邊攥緊了掃帚，一邊挺直了腰身，笑了一聲，道：「哇哦，我真是幸運，居然能遇見兩位超級英雄。」
「我也很幸運，只不過是想來醫院探探病，沒想到居然能碰到紐約都市傳說夜巫女。」鋼鐵俠的聲音同樣磁性，不過對比起史蒂夫的厚重沉著來說，他的語氣輕松愉快，像是一個正在調侃美人的花花公子，「嘿，史蒂夫，你介意將跟夜巫女的緣分轉讓給我嗎？」
——一個不僅調侃陌生美人，也調侃史蒂夫的花花公子。
「托尼！」史蒂夫沉聲說道。
雖然穿著鐵甲，但羅茜仍能感覺鐵甲裡的人聳了聳肩，撇了撇嘴：「好吧，看來你不喜歡這樣的打招呼方式，嗨，佩姬晚上好。」
坐在輪椅上的老嫗含笑微微點頭。
而羅茜在兩位超級英雄打招呼的時候，將掃帚攥得更緊一些，趁著鋼鐵俠跟老嫗問好的那一瞬間，她抬起掃帚，直接「嗖」一下往高空飛去，鋼鐵俠反應速度很快，立即跟了上去。
羅茜在聽見身後的聲音時心髒都要提起來了，她干咳了兩聲，然後發出夜巫女特有的咯咯笑聲，大聲說道：「鋼鐵俠先生，你這麼追著我不放，我可不會負責任的哦。」
「沒事，比起讓你負責，我更想知道紐約都市傳說夜巫女究竟是誰。」
羅茜聽他這麼說，嘴角微微抽搐，她倒不知道鋼鐵俠居然有如此好奇心，她加快了速度，從私立醫院，一直飛到了曼哈頓中央車站。
此時正是曼哈頓夜間最為熱鬧的時候，曼哈頓中央車站前車流如織，無數通勤族來往於車站入口，還有用完晚飯後的附近居民帶著孩子牽著狗在人行道上散步，他們在車鳴聲之外又聽見了其他聲音，下意識抬頭尋找，只看見騎著掃帚在天空上飛過的夜巫女，以及在她身後緊追不舍的鋼鐵俠。
短暫的驚訝之後，幾乎每個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先是掏出手機一陣狂拍，接著便是狂奔著呼喊「尋找掩體尋找掩體！」。
羅茜其實並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輕松，她不能跟鋼鐵俠周旋太久，畢竟私立醫院裡還有一個美國隊長，等他安頓好了那位名叫佩姬的老嫗，再去看見她那個空空如也的病房，那麼她離掉馬也就不遠了。
想到這裡，她搖了搖，在心裡呼叫精分系統：「查詢積分！」
精分系統清脆而冷淡的聲音在她耳朵邊響起：「目前宿主積分為68分，可兌換物品有中級掃帚、中級巫女裝、比比多味豆、巧克力蛙、一扎黃油啤酒……」
「查詢武器！」
「目前可兌換武器有平底鍋、大砍刀、□□、撬棍……」
羅茜簡直都要給它跪了：「我坐在掃帚上用平底鍋敲鋼鐵俠嗎？「
「理論上平底鍋是最強武器。」
「我要攻擊性武器！」
「還有p911手/槍，s686霰彈/槍、破片手榴/彈……」
「兌換一個破片手榴/彈。」
她狠下心，用五分兌換了一個破片手榴/彈，在手上掂了掂，然後發出幾聲咯咯笑聲，轉過身朝著鋼鐵俠扔去，鋼鐵俠一手張開，手中射出一道激光線，在那個手榴/彈還在半空中旋轉時便將它引爆，然而手榴.彈爆.炸的同時，碎片便開始往下四散濺射。
好在之前車站前的圍觀人群早已經散開，倒沒有引起大規模騷亂，羅茜放下心來，正要繼續兌換手榴/彈干擾鋼鐵俠，卻忽然看見車站門口處，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正抱著玩偶，蹦蹦跳跳地從車站裡走出來。
那些四散濺射的手榴/彈碎片受著極大的衝擊力，輕而易舉地敲碎了車站出口上方巨大窗戶的窗玻璃。
羅茜睜大了眼睛，正要向下俯衝，鋼鐵俠卻比她更先看見那個即將被碎玻璃埋住的小姑娘，立即調轉方向往下飛去，羅茜猛地頓住，攥緊了手中的掃帚，看著鋼鐵俠將小姑娘護在懷裡，一片片碎玻璃劈裡啪啦砸在鐵甲後背，便稍微松了一口氣，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在她轉移方向的時候，她聽見精分系統清脆的聲音：「本日夜間任務圓滿完成，主線任務『都市傳說』完成度76.3%，觸發主線任務『城市渣滓』。」
羅茜：「……」
系統你出來，給我好好解釋什麼叫「城市渣滓」！
等羅茜穿著病號服，無精打采地從走廊盡頭的廁所走出來時，正巧與從她病房裡衝出來的史蒂夫對上視線。史蒂夫金色的頭發有些許凌亂，神色焦急，他在看見表情呆愣的羅茜愣了愣，然後舒出一口氣，朝一旁問候他的護士長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
羅茜很快調整好表情，把眼神放空了些，然後朝史蒂夫走了過去，笑著小聲道：「隊長……史蒂夫，你怎麼啦？」
史蒂夫的眉頭微微皺起：「剛剛夜巫女出現在醫院裡，我回到病房裡看見你不在……」
「病房裡的抽水馬桶有點問題，我就去走廊的公共廁所了。」羅茜朝他眯著眼睛笑了笑。
史蒂夫點點頭，然後朝羅茜伸出右手：「我的朋友聽說你的手機丟了，說是現在的年輕人離不開手機，今天晚上你可以用這個解解悶。」
羅茜眨了眨眼睛，低頭看去，發現史蒂夫手裡攥著一個套著棕色皮套的ipad。
這倒讓羅茜有些意外，她原本絞著頭發的手用來撓後腦勺，看了看這個ipad，又看了看史蒂夫，大約是之前的那只諾基亞手機給了她極大的衝擊，使得她現在覺得史蒂夫手裡拿著一個ipad的畫面非常違和。
違和得如同早已在十九世紀作古的貝多芬正在埋頭打碟，隨著震撼的電音以及越來越密集的鼓點，高舉右手，大喊：「對面的朋友請給我舉起你們的雙手！」
羅茜：「……」
「哦……好的，謝謝你。」她雙手接過史蒂夫手中的ipad，腦海裡突然閃過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嫗，「還有你的朋友。」
托那個ipad的福，這一個晚上總算不是太難熬，但同時，羅茜也看到了社交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各種版本的「三巨頭傳奇」，她在看著自己被ps成露絲、犬夜叉、皮卡丘等等角色的時候內心抽搐的同時，面上還要做出吃驚以及好奇的表情，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就已經使她覺得自己難過得要質壁分離了。
她登錄自己ins賬號，發了一個皮卡丘暴怒的表情包。
史蒂夫全程圍觀了她的操作，原本都是一言不發，在看她將皮卡丘暴怒的表情包發出去後，突然開口：「這個……」
羅茜扭過頭去看他。
他皺了皺眉，似乎正在組織措辭：「我好像在其他地方看見過這個東西，好像是在寇森的手機上……」
「哦，大概是在玩精靈寶可夢吧。」羅茜隨口說。
「那是什麼？」
「手機游戲。」羅茜說著，又繼續瀏覽首頁新聞。
「手機游戲……」史蒂夫在另一邊拿出了自己的諾基亞直板手機，「我的手機也可以玩嗎？」
羅茜愣了愣，扭過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諾基亞手機，只覺得這個畫面比較和諧，沉迷打碟的dj貝多芬放下了耳機，抱著自己鋼琴曲譜，隨著《月光奏鳴曲》，靜靜地回歸地下。
「呃……」羅茜撓了撓後腦，「大約是不行的……」
史蒂夫剛想說什麼，視線卻瞟到了羅茜捧著的ipad上彈出的一條最新新聞。
「鋼鐵俠夜巫女追逐戰，曼哈頓中央車站前的事故！」
配圖是曼哈頓中央車站那扇只剩下孤零零的窗框的窗戶，以及一個被一片碎玻璃壓住的髒兮兮的洋娃娃。
羅茜攥著ipad，輕輕扭頭去看史蒂夫，只見史蒂夫眉頭皺得更緊，表情更加凝重。
「史蒂夫……」她輕輕喚了一聲。
「哦。」史蒂夫回過神來，朝她微微翹起嘴角，問道，「瑪瑟斯小姐，你覺得超級英雄危險嗎？」
羅茜一愣，這個問題似乎有些耳熟。
晚飯前在護士站，護士長也這麼問她。
「羅茜，你難道不覺得超級英雄更危險嗎？」
羅茜頓了頓，然後低下頭看向ipad，點進那條新聞，手指控制屏幕飛速往下滑，然後指著其中一行字，扭頭看向史蒂夫，說：「不是的，史蒂夫，你看這一句。」
史蒂夫看了看她，然後跟著低下頭，看向那條新聞的那一行字。
「鋼鐵俠在千鈞一發之際將瑪麗抱入懷中，以鐵甲擋住了砸下來的玻璃，據前方記者報道，瑪麗毫發未傷。」
「不是的，史蒂夫。」羅茜低聲說，「沒有超級英雄，紐約會更加危險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完成，我覺得我要狗帶了orz
羅茜大佬其實一直都覺得超英更危險（畢竟她可是在午夜作惡的都市傳說）哈哈哈，不過一直以來她都是惡作劇，沒有傷及過人，這次差點傷到那個小姑娘是個意外，像她這樣曾經頗有江湖義氣，對待人渣上司說打就打的不良少女，這起意外足夠給她造成巨大衝擊了，如果不是鋼鐵俠，那麼那個小女孩確實很有可能會受傷甚至死亡。
於是她才說了「沒有超級英雄，紐約會更加危險」，與其是安慰美隊，也是在安慰自己。
不過系統也會升級啦。
大家有沒有發現，在差點傷及無辜的情況下，羅西大佬觸發了「城市渣滓」的主線任務。
是的，任務也是會升級的，惡作劇只不過是「都市傳說」級別，成為超級反派還有相當一段路要走~
小菜單：精分系統可兌換物品還包括能量飲料、止痛藥、三級頭、三級甲、醫療箱、急救包、垂直握把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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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地雷=3=
第8章 08
上班第二天便獲得了三天帶薪假期，羅茜實習生活可以說是讓其他十九名在斯塔克集團實習的同學們羨慕不已了。
藝術設計專業，如今在斯塔克集團設計部實習的湯姆如是說：「天哪，你們都不知道，產品部的人有多龜毛，說的是研發的新能源熱水壺下個星期就要上市了，這個時候還要求我們改進之前已經確定的發布會會場設計稿，天知道我們會場搭建都完成一半了！」
新聞專業，如今在斯塔克集團宣傳部實習的娜塔莉亞如是說：「我現在睡覺滿腦子都是那個新能源熱水壺……」
物理專業，如今在斯塔克集團產品部實習的克裡斯如是說：「啊？天都亮了啊？」
羅茜躺在臥室粉紅色的小床上，翹著腿，看著手機聊天軟件裡面的其他同學吐槽實習生活的艱難，笑著回了一句：「對啊，克裡斯，已經天亮了，趕緊去星巴克買一杯馥芮白然後接著工作吧[微笑]。」
她剛在聊天群裡冒了個頭，群裡喋喋不休的抱怨立刻停止，眾人開始問她傷勢，她表示沒什麼大礙，正在家裡休養的時候，娜塔莉亞突然說了一句：「羅茜你這兩天沒有來上班所以不知道，昨天索菲亞到斯塔克大廈來了。」
羅茜愣了愣，而其他人便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
「索菲亞？她不是去了哥譚市的韋恩集團實習了嗎，怎麼會到斯塔克集團來？」
「說不定是為了報恩？畢竟上次羅茜幫她擋了向她砸過來橄欖球。」
「不不不，我覺得是來找麻煩的幾率比較大，畢竟她深深愛了四年的男人向羅茜表白了，她還在日記裡寫了那麼讓人覺得頭皮發麻的措辭。」
「要我說當時羅茜就不應該幫她擋下那個橄欖球，以德報怨有什麼用，她最後還不是在校園論壇上發污蔑羅茜的帖子，現在居然還找到斯塔克大廈來。」
「……」
「…………」
十九個人七嘴八舌的討論在早上九點半時戛然而止，不用他們說明，羅茜都知道這是到了斯塔克集團的上班時間，繁重的工作使得他們沒辦法再拿著手機發表長篇大論，該做設計稿的做設計稿，該寫宣傳稿的寫宣傳稿，而她這個正在享受帶薪假期的人，將新買的手機往邊上一扔，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慢悠悠地起床，穿著拖鞋走下了樓。
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已經休完了自己短暫的假期，開始忙碌於工作，保姆凱拉妮已經准備好了早餐，收拾好了廚房，去附近的超市買菜，整棟屋子便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先是喝了一口牛奶，然後才在餐桌前坐下，翹起了腿，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濁氣，然後右手打著拍子，唱起了說唱歌手阿姆的《lose yourself》。
屋子裡沒人，代表了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崩人設。
作為混跡布魯克林多年的前不良少女，羅茜在一開始時候的演技還是相當蹩腳的，好在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工作忙碌常年不在家，保姆凱拉妮英語不太好跟她鮮少交流，所以她還能蒙混過關。
而在學校那一邊，就有些難度了。
不良少女羅茜曾經就是在帝國州立大學計算機專業讀書，雖然她大二就輟學了，但對這個學校還是相當熟悉，她了解這所大學的學校論壇的畫風，知道校機車社每周四晚上去曼哈頓第五大道飆車的秘密活動，也知道學校有個音樂鑒賞會，指導老師在的時候，大家會鑒賞舒伯特，指導老師不在的時候，打碟的打碟，蹦迪的蹦迪，會rap的站在桌子上用押韻的字眼罵警察罵社會罵總統。
……總而言之，都是這個平行世界的乖乖女羅茜不應該知道的。
每次羅茜看見穿著機車皮夾克戴著頭盔的機車社成員們三五成群地走過時，內心都有想要咆哮「走啊兄弟們飆車去」的衝動，然而最終還是抱緊了手中的文學書籍，咬著唇，怯怯地往後退了一步，做出了乖乖女羅茜該有的樣子。
……苟活不容易啊。
她在初期艱難存活的時候翻過一次車。
大概是在這一年春天，帝國州立大學文學學院的百來株櫻花次第開放，一群平時野慣了的美國妞詩興大發，決定舉行詩歌比賽。曾經的計算機專業優秀學生，現在卻就讀於戲劇文學專業的羅茜為此愁掉了大把的頭發，正在她絞盡腦汁跟英文單詞較勁的時候，一位英俊的學長臉上帶著笑容，給了她一封信。
信上是幾行漂亮的花體字：
「我是怎樣的愛你？
訴不盡萬語千言：
我愛你是那樣的高深和廣遠，
恰似我的靈魂曾飛到了九天雲外，
去探索人生的奧妙和神靈的恩典。
無論是白晝還是夜晚，
我愛你不息，
就像供給的食糧每日都不能間斷。」
曾經的計算機專業優秀學生羅茜自然不知道這是勃朗寧夫人的著名情詩，她還以為這是這位學長想要跟她切磋古典文學的遣詞造句，嚇得在圖書館後面的小樹林裡，一邊皺著眉看著這封信，一邊抽著煙給自己壓驚。
然後被同專業的索菲亞.辛普森看見了。
她跟索菲亞不算熟悉，確切來說，索菲亞跟任何人都不算熟悉，她身高一八七，體格壯實，卻性格內向，曾經有個加入校排球隊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拒絕了，曾經有個加入校籃球隊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也拒絕了，曾經還有個加入校相撲愛好者協會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還是拒絕了，總而言之，是一個沒有朋友也沒有一般大學生豐富多彩的生活的人。
羅茜本來覺得，被同學看見自己抽煙，頂多也就被系統扣個一兩分就行，但當天下午，索菲亞逢人就說，羅茜.瑪瑟斯是個虛偽的女人，裝無辜扮嬌弱，嘴上說自己有心髒病，實際上卻蹲在樹底下抽煙。
羅茜摸了摸鼻子沒辯駁，就想著頂多就再扣個兩三分吧。
然而系統並沒有給她扣分，因為並沒有人相信索菲亞，特別是那個給羅茜遞了情書的學長在詩歌比賽前夕質問索菲亞，文學學院的人才知道，看上去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索菲亞，居然堅持不懈地給這位學長寫了四年的情詩。
於是，詩歌比賽，成為了針對索菲亞的群嘲大會。
而那段時間羅茜天天都在頭疼怎麼寫一首詩歌應付差事，並不知道事情始末，身邊有女同學提到這事，她也只會覺得文學學院的學生怎麼這麼閑，向計算機專業的同學學習一下不好嗎，是代碼不好玩，還是鍵盤不好敲？
六月，文學學院的櫻花早就已經凋謝，橄欖球隊的成員們開始了集訓，為八月的nfl季前賽做准備，羅茜下課去車庫的路上會路過橄欖球場，有一次，她在橄欖球場外遇見了索菲亞，不過下一秒，她就看見了朝索菲亞飛來的橄欖球。
——那一刻，羅茜覺得，就算沒有日行一善的任務在，她也會挺身而出的。
而這個時候，橄欖球的觀眾席上剛好有人用手機錄像，於是一米六二的羅茜，為一米八七的索菲亞擋住從天而降的橄欖球的視頻，就這麼傳上了youtube。
在第二天，學校論壇全是討論這件事的，無非是說羅茜一個患有心髒病的嬌弱女孩替一米八七的索菲亞擋掉了橄欖球，真是令人敬佩之類，那個曾給羅茜遞過情書的學長更是貼上了長長一首詩來贊美她，只不過對古典詩歌已經有所了解的羅茜也知道了，這首詩出自早已作古的雪萊之手。
這些通篇的贊美裡，突然出現了一條標題為「羅茜.瑪瑟斯是個虛偽的女人」的帖子，聯系到那個學長剛剛貼了雪萊的情詩，於是眾人自然而然地將帖子的作者安在了索菲亞的身上。
自然又是一通冷嘲熱諷了。
不過這些羅茜並不關注，她在學校論壇常逛的地方是it之家，在八卦板塊處處飄紅的時候，她正忙著跟計算機專業的學生交流代碼，並且對九月的實習生活充滿向往，並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一名優秀的程序員。
而至於後續……
作為一個普通人，她哪裡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了轉動呢。
懶懶散散吃完早餐的羅茜伸了個懶腰，然後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時間，這是她三天內帶薪假期的最後一天，過了這一天，她又要去斯塔克集團的人事部，觀察那群顏值堪比時裝周上的超模的hr們。
她嘆了一口氣，然後端著杯子和餐盤，放到了洗碗池裡。
……不用面對動手動腳的上司，也不用騎摩托車大街小巷的送餐，她應該高興才對，應該大笑兩聲，說上一句「我愛斯塔克集團」。
她下意識揉了揉眼睛，然後又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臥室，剛好聽見了手機鈴聲，她從枕頭邊把手機摸了出來，就聽見蘭伯特女士的聲音：「羅茜，你在家嗎？」
羅茜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很抱歉打擾你休息，不過斯塔克先生讓我必須今天給你騎過來，畢竟你明天就要上班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蘭伯特女士。」羅茜艱難地說。
「是這樣的，因為上次你騎著鋼鐵俠的摩托車遭遇了歹徒襲擊，他決定重新給你換一輛顏色相對安全一些的摩托，以免影響到你正常上下班。」
「等、等等……」羅茜嘴角抽搐，「顏色相對安全……是什麼意思？」
「哦，我看了一眼，似乎是……」電話那邊的蘭伯特女士說，「美國隊長的配色。」
羅茜：「？？？」
哪裡安全了？
托尼.斯塔克是還想再給她批三天的帶薪假期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12點以前還有一更=3=
第9章 09
為了不用騎美國隊長配色的摩托車去上班，羅茜在第二天提前了一個小時起床，匆忙梳洗之後，她打著呵欠，開著車，穿過曼哈頓薄薄的朝霧，從列克星敦大道附近的住所，開向了斯塔克大樓。
曼哈頓從來不缺各種各樣的高樓大廈，但在這個全世界最繁華的地方之一，斯塔克大樓仍舊是最特別的一棟，隔得老遠，羅茜便已經看見了大樓頂端那個非常騷包十足的斯塔克集團標志，夏末初秋的朝陽依然熱烈，給這棟大樓染上了更為炫目的光彩。
羅茜將車停到車庫，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才慢慢地打開車門走下來，她的高跟鞋剛踏在車庫的水泥地上，便聽見身後傳來機動車駛來的聲音，她扭過頭去，看見一輛極為拉風摩托車從拐彎處馳騁而來，然後穩穩停在了她身側。
摩托車上的女騎手一腳踏著地，然後瀟灑利落地摘下了頭盔，朝著羅茜笑笑：「羅茜，襯衣扣怎麼扣到了最上面？」
「工作的時候還是嚴謹一點比較好吧……」羅茜摸了摸自己的襯衣扣，然後看了看蘭伯特女士黑色皮夾克下襯衣領口露出的鎖骨線條。
其實她平時很少穿襯衣，也是想著工作的時候還是正式一些比較好，所以在實習前買了幾件基礎款襯衣，然後將襯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
「斯塔克集團沒你想的那麼嚴謹。」蘭伯特女士拋了拋手中的頭盔，「你怎麼不騎新摩托來？」
「我……」羅茜將「我還想活命」壓了下去，「其實我不太擅長機車。」
內心那個抽著煙的前不良少女羅茜又在恨恨地踹著她的良心：「我可是能憑著一輛電瓶車稱霸布魯克林的死亡騎士啊！」
蘭伯特女士搖搖頭，嘆息道：「好吧，真是可惜了那輛美國隊長配色的摩托車，從此只能在你的車庫裡吃灰了。」
羅茜干笑了幾聲。
平心而論，那輛摩托車造型前衛，線條流暢，無論是鋼鐵俠配色，還是美國隊長配色，都非常拉風，騎著它，馳騁在紐約筆直的大道上，聽著轟鳴的馬達聲，感受著拍打著面頰和耳廓的風，對於羅茜來說，是一種直達心底的享受。
……如果不是很有可能會有一個造型奇特的反派從天而降的話。
羅茜跟著脫掉機車夾克，露出一身干練職業裝的蘭伯特女士走進了人事部辦公室，人事部位於斯塔克大樓的三十二層，高度足夠，視野極好，可以將大半個曼哈頓中城收入眼底。
雖然還有半個小時才到斯塔克集團的上班時間，但辦公室裡已經有好幾位同事先到了，有男有女，妝容精致，著裝得體，女士清一色地踩著恨天高，揚著下巴，就像是那些在時裝周上走春夏高定秀的超模。
等她們回到自己的格子間後，又立馬掏出一雙人字拖來，塗著指甲油的腳立馬塞進拖鞋裡，然後靠著椅子呼出一口氣。
羅茜看了看她們的人字拖，又看了看自己腳上六公分的高跟鞋。
……總覺得哪裡被騙了。
蘭伯特女士踩著人字拖，手裡捧著一份文件，從羅茜的身旁走過，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看了，她們穿拖鞋也比你高。」
羅茜：「……」
同事們對幾天前在上班路上遭遇事故的羅茜報以深切的慰問，其中一個金發女孩還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包棉花糖，說的是吃一點甜的，容易使心情變好。
羅茜對此表示了贊同，並且接受了同事的饋贈。
一整個早上，羅茜都在一邊啃棉花糖，一邊熟悉斯塔克集團的人事報表。
她之前雖然學過兩年的計算機，但是對於office一類的辦公軟件卻是只知皮毛，只會簡單的加減乘除，excel表格裡面復雜的計算公式光是看一串就足以使她頭疼，她磕磕絆絆地學會了幾個匹配公式，就覺得頭暈眼花，她習慣性地想去摸煙盒，然後摸了一個空，再抬起頭來，就看見蘭伯特女士手裡端著一杯星巴克朝她晃了晃。
「公司員工福利。」蘭伯特女士笑了笑，將星巴克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羅茜忙不迭地道謝，雙手捧著杯子，輕輕啜了一口，問道：「每天都有咖啡嗎？」
「最近公司挺忙的，每個部門都在加班，所以老板大手一揮，決定每位員工一人一杯咖啡。」蘭伯特女士道。
羅茜微微睜大了眼睛：「哦，我知道，說的是什麼新能源熱水壺要上市了吧。」
蘭伯特女士挑了挑眉：「一個熱水壺而已，哪會這麼大費周章，最近集團跟哥譚市的韋恩集團有合作項目，連人事部都要跟對方的人事接洽，安排雙方產品部門的員工培訓討論，聽說對方的老板這兩天會親自來紐約，跟我們老板開個會，所以這兩天每個部門都忙得團團轉。」
羅茜「哦」了一聲，又覺得「哥譚市的韋恩集團」這個名詞有些熟悉。
等、等等……
哥譚市？
韋恩集團？
「你放心，你剛來實習，事情不會很多。」蘭伯特女士笑著說，「不過下午會有一批高中生過來參觀，這批高中生就交給你了。」
羅茜松了一口氣，點點頭，又抬起頭來，有些疑惑地說：「為什麼是我……我只是個新員工……」
蘭伯特女士看著她，嚴重笑意越濃：「你比較接地氣。」
羅茜：「……」
她想成為程序員的夢想更加堅定了。
到了午休時間，帝國州立大學實習生所在群又開始活躍了起來，每個人都在用一種半死不活的語氣說著自己的現況，又用一種仰望神祇的語氣贊美自己的上司，最後再以一句「我覺得再繼續在斯塔克集團干下去我可能會死」來作為結尾。
作為一個溫柔嬌羞同時又充滿元氣的女孩子，羅茜面無表情一邊吃食堂的菠蘿焗火腿，一邊飛快地在手機上敲字：「做每一份工作都不會輕松的，更何況這是斯塔克集團，大家加油呀：）。」
幾秒後，她被「羅茜真是好人」、「羅茜鼓舞了我」、「羅茜不愧是我們的小太陽」所刷屏。
羅茜揉了揉額角，其實她覺得這些同事說的才是大實話。
在喪氣與雞湯的開頭之後，群裡便開始討論起了與哥譚市的韋恩集團的合作項目，不過作為實習生是不會接觸到核心項目的，所以大家對這個合作項目也是知之甚少，倒有一個女孩子說：「我對一切項目都一無所知，我只知道韋恩集團的老板是一個非常英俊的鑽石王老五。」
「有我們老板帥嗎？」
「跟我們老板比起來誰更有錢？」
「我不知道誰更帥誰更有錢，我只知道我們老板是超級英雄。」
「對！就憑這點，我們老板完勝！」
羅茜看著同學們的聊天記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如果真有一天韋恩集團的老板公布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時，這幾個同學會不會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
反正她的任務是接待前來斯塔克集團參觀的高中生們，目前，還算安全。
用完午飯，羅茜又在辦公室小睡了一會兒，踩著下午兩點半的時間，走到了斯塔克大樓的門口，等待即將前來參觀的高中生。
蘭伯特女士給了她對方帶隊老師的電話號碼，她看著時間差不多，掏出手機正准備打電話時，便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她扭頭望去，只見一群穿著統一制式西服的少男少女們正陸陸續續地從一輛黃色校車上走下來，她還有些好奇，便見一個有些眼熟的棕發少年從校車上一躍而下，在看見站在斯塔克大樓大門口的她時，愣了愣，隨後跳著揮起了手。
「羅茜！」少年高聲叫著她，「羅茜，是我呀！」
羅茜：「……」
就算她視力再差，也認出了這個少年是住在她隔壁的哈利.奧斯本。
她正打算抬手朝對方打個招呼，忽然就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而這時，哈利已經一邊笑著，一邊朝她走過來：「我聽老師說我們今天要來斯塔克集團參觀的時候，還在想會不會遇見你呢，沒想到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了，真是太巧了！」他說著，回過頭，看向一個剛從校車上走下來的少年，「對吧，彼得！」
羅茜：「……」
還沒等她的同學們感覺到臉頰上火辣辣的疼，她就已經先有了一種捂臉的衝動。
是她太傻，在這個世界，在這個公司，怎麼可能有絕對的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羅茜，你還是太年輕了，哈哈哈哈。
第10章 10
當羅茜趁著學生們參觀一樓大堂的時候，在同學群裡說了一句自己來到斯塔克集團上班後的第一項工作內容，是帶領中城高中的學成參觀集團大樓，幾位好不容易從工作中爬出來透透氣的同學對於她的工作內容表示了羨慕以及嫉妒：
「這麼輕松的工作我也想做啊。」
羅茜嘆了一口氣，很想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們，這項工作一點都不輕松。
中城高中是紐約皇後區的一家公立高中，羅茜曾經非常疑惑，家住曼哈頓列克星敦大道的富家公子哈利為什麼會選擇去皇後區的公立高中上學，想來想去，她也只有覺得只有「命運」這個詞語可以解釋一切了。
上天注定，他要在這裡遇見彼得.帕克，他命中的摯友和宿敵。
就在小綠魔和蜘蛛俠的愛恨情仇湧上腦海的時候，這些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哈利，就拉著另一位主人公彼得跑了上來，笑眯眯地說：「羅茜，今天幾點下班？」
羅茜將他們的故事從腦中驅散開去，然後轉過頭看向哈利，笑了笑，說：「下午六點。」
「那好！參觀完了之後我們去附近的餐廳吃晚飯吧。」哈利笑了一聲，用肩膀撞了撞站在他身旁的朋友彼得，「彼得也一起！」
彼得被他撞得一懵，然後看了看羅茜，摸了摸鼻子，點點頭道：「好、好的。」
彼得雖然與哈利是同年級的，但個子不算高，比哈利矮了小半個頭，相貌也遠沒有哈利那樣的成熟英俊，眉眼之中還有些稚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跟普通的高中生書呆子沒有任何區別。
他答應了哈利的邀約之後，又似乎是回過了神，想說些什麼，哈利已經攬著他的肩，笑嘻嘻地對羅茜說：「接下來我們還能參觀哪裡，可以參觀實驗室嗎，彼得這家伙一直覬覦著斯塔克集團的實驗室。」
「等、等，我、我沒……」彼得的反駁被哈利的哈哈大笑所打斷，羅茜也跟著笑了笑：「對外開放的實驗室可以參觀，可是在做保密項目的實驗室就不可以了，畢竟現在的高中生也是非常厲害的。」
「對對對，彼得就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高中生。」哈利一邊笑著，一邊拍著彼得的肩膀。
彼得揉了揉額角，看了看哈利，又看向羅茜，目光在羅茜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而一直悄悄在注意他的羅茜自然也發現了，她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並沒有在晚上干壞事的時候遇到過蜘蛛俠，便稍微放下了心。
中城高中的參觀活動只進行到下午四點，之後學生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大多數學生都選擇回家，或者是去附近的大型購物中心游玩，哈利則拉著彼得跟他一起去了斯塔克大樓二樓的咖啡廳，一人點了一杯黑摩卡，說的是等羅茜下班。
羅茜站在咖啡廳門口，看著哈利笑眯眯地朝她揮手，彼得默默地埋頭喝咖啡，只覺得額角青筋撲撲地跳動。
小綠魔跟蜘蛛俠待在斯塔克大樓，怎麼想都覺得會出事情。
剩下的兩個小時的上班時間，羅茜一直都心神不寧，她一會兒對著電腦錄人事報表，一會兒又扭頭去看落地窗外，就怕從窗戶裡看見窗外金燦燦的陽光下，鋼鐵俠正帶領著小綠魔和蜘蛛俠沐光飛翔。
等到辦公室的時針指向了六點，她終於松了一口氣，把辦公桌上的文件整理好，便從椅子上站起來，准備收拾東西下班。她剛剛把包挎到肩上，就看見辦公室的玻璃門被從外面推開，蘭伯特女士一邊做出「請」的姿勢，一邊笑著說：「最近大家都很忙，現在應該都還沒有下班呢……」
已經挎著包准備下班的羅茜：「……」
她在蘭伯特女士身後的人走進辦公室之前立馬坐在，將腦袋埋在了格子間的玻璃擋板之下，然後發現其他同事面上不動聲色，但穿著人字拖的雙腳已經准確無誤地把辦公桌底下的高跟鞋扒拉了過來，在幾秒之內，完成了鞋子的更換。
羅茜只有嘆為觀止。
她歪過頭，從格子間的邊緣看向辦公室大門，只見一個穿著鐵灰色西裝的男人在幾位部門主管的簇擁下走進了辦公室，他身量不高，但卻意外地氣場強大，產品部那個身高一九零體重二三零的主管低著頭握著手走在他身後，仿佛一個剛去婆家做客的小媳婦；他舉止也不算嚴謹，雙手插兜，步伐輕快，鼻梁上還架著一副茶色墨鏡。
原來是老板來巡查了，怪不得大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羅茜又默默地將腦袋移回格子間裡，從文件架上取出一份文件，裝模作樣地讀了起來，這是一份關於本年度斯塔克集團的人員配置，每一個崗位後面都有目前在職的人員，她漫不經心地翻著，然後看見「董事長秘書」一欄後面空空如也。
她正疑惑的時候，就聽見老板開口了：「辛苦大家了。」
原本面無表情處理各自手上事物的同事們立刻抬頭，望向老板笑著說：「哪裡哪裡，應該的應該的。」
其中幾位頭發長的一邊撩著頭發，一邊朝老板拋出風情萬種的媚眼，幾位頭發短的恨了她們幾眼，然後努力抬高了下巴，露出線條流暢的脖頸，剩下三位男同事面面相覷，然後選擇跟羅茜一樣，埋下了頭。
老板仿佛沒有感受到這間辦公室裡陡然升高的荷爾蒙，只頓了頓，便接著說：「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放心，不會讓各位拜拜加班的，加班工資……」
羅茜皺著眉盯著自己手腕上的表的指針，眼看著已經六點一刻了，只覺得內心越來越急躁，她攥緊了挎包的肩帶，無意識地用腳掌敲擊著辦公桌下的地毯，然後在聽見「加班工資」的那一刻，就像回到了還在布魯克林的炸雞店打工的時候，內心抑制不住的激動，反射性地抬起了頭。
這一抬頭，就剛好對上了摘下了墨鏡的老板那雙焦糖色的眼睛。
托尼.斯塔克頓了頓，移開了視線，繼續說道：「加班工資會非常豐厚，還會給到各位額外的獎金。」他說著，抬手低頭，看了看腕表上的表盤，又抬頭看向各位員工，笑著說，「時間不早了，快趕不上復仇者聯盟的周例會了，我就先走了。」
他這一番話惹得女孩子們個個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挑了挑眉，將墨鏡又戴回了鼻梁上，朝辦公室裡的女孩們揮了揮手，然後將手插回兜裡，轉身離開了人事部的辦公室，其他幾位主管立刻尾隨而上，蘭伯特女士走在最後一位，她在將辦公室的門帶上時扭過了頭，朝羅茜擠了擠眼睛。
而羅茜等到這一行人離開之後才呼出一口濁氣，將挎包又挎回了肩上，與此同時，同事們又在幾秒鐘之內完成了自己腳上恨天高到人字拖的轉變，頭發長的用橡皮圈將頭發隨意束起，湊到電腦面前又開始寫文件，頭發短的則一邊吶喊著「啊啊啊不想加班啊」，一邊雙手並用，將自己的短發薅成了麻雀窩，男士們則往自己的肚子裡灌上一整杯咖啡，趴在鍵盤上唉聲嘆氣。
早上遞給羅茜一包棉花糖的金發女孩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扭頭看她，一臉羨慕：「羅茜，你要珍惜你的實習時光。」
在第一天還被這幫人發出的顏值之光閃瞎的羅茜現在對他們只有憐憫：「我……我會珍惜的。」
看來在斯塔克集團工作並不容易。
無論老板是不是鋼鐵俠。
等羅茜挎著包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半了，她穿著六公分的高跟鞋，在樓層走廊上一陣狂奔，像是卷著風一般跑到了電梯前，喘息著按下了電梯，幾十秒後，電梯門「叮」一聲打開，她抬起頭，看見了戴著茶色墨鏡的自家老板。
羅茜愣了愣，想到老板前兩天還穿著戰甲把自己從列克星敦大道追到中央車站，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老板雖然帶著墨鏡，但還是挑了挑眉：「你不進來？」
「我……」羅茜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斯塔克先生不是應該有專用電梯嗎？」
「今天下午壞掉了，只能坐這個電梯了。」托尼剛說完，電梯門便開始往中間合上，他抬手摁住開門鍵，「你不進來嗎？」
羅茜還是顧左右而言他：「斯塔克先生不是還在巡查各部門嗎？」
「巡查完了，我得去復仇者聯盟基地開會。」托尼低下頭，焦糖色的眼睛從墨鏡上方露出，盯著羅茜笑了笑。
此時的羅茜一個頭兩個大，她覺得，以她跟這位超級英雄八字不合的程度，這輛電梯在中間樓層出故障的幾率比較高，但是，作為一名實習員工，拒絕與老板同乘一輛電梯，似乎也說不太過去。
她只有在心裡為自己打氣，然後硬著頭皮，走進了電梯。
她覺得自己應該沒這麼倒霉。
等電梯門合上，電梯門上方的數字開始往下跳的時候，羅茜就覺得自己仿佛被丟進了一個充滿黑暗以及未知危險的地方，她朝托尼那邊瞟了幾眼，然後稍稍向左移動，跟托尼保持了大約十公分的距離。
而這時，托尼突然笑著說了幾句：「蘭伯特跟我說，之前那個被我撞進了醫院的瑪瑟斯小姐來到斯塔克集團實習的時候，我還有些不敢相信呢。」
羅茜低著頭，小聲說：「是導師推薦過來的。」
「我還以為瑪瑟斯小姐不會過來實習。」
羅茜：「……」
她一開始的確是拒絕的。
「很抱歉，那輛摩托車給瑪瑟斯小姐帶來了麻煩。」托尼接著說，「本來當天是去醫院探望你的，但是途中遇到了一些……麻煩。」
作為托尼口中的那個「麻煩」，羅茜連忙說：「沒有沒有，我知道，斯塔克先生是遇見了夜巫女，還在中央車站救下了一個小姑娘。」
「瑪瑟斯小姐沒有生氣就好。」托尼笑了說了聲，「那麼，新摩托車還喜歡嗎？」
羅茜：「……」
她可以說不喜歡嗎？
她歪過頭，看見自家老板摸著下巴，認真道：「好像很多人都比較喜歡史蒂夫，所以我就送了一輛史蒂夫配色的摩托車，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羅茜：「……」
她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黑寡婦配色的摩托車，畢竟黑色摩托車滿大街都是，那些超級反派不會在曼哈頓的滾滾車流中一眼看見她。
「不過瑪瑟斯小姐剛才不願意進電梯是為什麼呢？」托尼扭頭看向她，笑著說，「該不是怕跟我坐同一輛電梯，電梯會出故障吧。」
羅茜：「……」
她正要解釋，忽然電梯轎廂內一陣劇烈的晃動，她睜大了眼睛，立馬靠著轎廂邊緣，拉住了扶手，而這時，頭頂的燈閃爍了幾下便徹底熄滅，電梯門上方的數字卡在了「4」，便沒有再動了。
羅茜：「！！！」
一片黑暗之中，她只聽見老板略顯無辜的聲音：「我保證，我什麼都沒做。」
羅茜欲哭無淚，她就知道，她跟鋼鐵俠八字真的不合。
作者有話要說：
黑暗之中，孤男寡女，嘖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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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羅茜在電梯停下來之後，先是慌張了幾十秒，隨後就掏出手機，在看見手機沒有信號的時候，又慌張了幾十秒，稍微適應了電梯裡昏暗的光線之後，她才發現她的老板雙手插兜，靠著轎廂內側，姿態閑適，表情輕松，這個狀態，非常適合手裡夾著一根萬寶路吞雲吐霧。
當然，老板是不會抽萬寶路的，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羅茜，輕聲說：「瑪瑟斯小姐不必驚慌，電梯故障而已，很快修好的。」
……那怎麼董事長專用電梯下午壞的，現在還沒修好……
……不對，斯塔克集團究竟是有多倒霉，在同一天裡壞了兩個電梯……
羅茜正在暗自腹誹的時候，忽然電梯轎廂內又抖了一下，好在她這回拉著轎廂邊緣的扶手，沒有像剛才震動的時候那樣狼狽，而原本氣定神閑的老板面色也稍微添了幾分凝重，他望了望轎廂天花板，皺了皺眉：「好像不是普通的電梯故障……」
羅茜聞言，只覺得腦袋都快炸了，然而這個時候又不能暴露自己布魯克林不良少女的性格，一個衝動拎住老板的領子，惡恨恨地說「都怪你」，只能壓下將鍋扔給老板的衝動，縮在電梯角落，雙手交握，捧在胸口，一臉慌張的表情：「不、會吧，應該不會有歹徒襲擊斯塔克大樓吧……」
她話音剛落，電梯轎廂便開始了劇烈的連續顫抖，與此同時，她還聽見電梯門外轟隆隆的爆破聲，以及紛亂的腳步聲和人的尖叫。
此時的羅茜是絕望的。
雖然在來到斯塔克集團實習的時候，她就已經設想過自己會不幸經歷多次超級英雄事故，但她還沒有想到會如此頻繁，從第一天在上班路上騎著鋼鐵俠配色的摩托車慘遭鋼鐵俠仇家打擊報復到現在，僅僅只過去了四天。
而她的老板，僅在剛剛嚴肅了幾秒，現在又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朝她走近了幾步，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瑪瑟斯小姐，你不必驚慌，我不僅是你的老板，還是復仇者聯盟的鋼鐵俠。」
……就是因為你是鋼鐵俠我才驚慌啊。
她可沒忘記因為鋼鐵俠而進了兩次醫院，並且很有可能在出院三天之後，又將去那家醫院的急診室報道了，頻率堪比一個月去三次整形外科的她的前上司。
羅茜在臉上強拉了一個笑容，正准備告訴老板「有老板在我放心」時，她手裡攥著的那個手機忽然響起了鈴聲，她只稍微愣了愣神，便立馬按下接通鍵，聽筒內一片嘈雜之中，傳來哈利急切的聲音：「羅茜？羅茜你在哪裡？！」
「我被困在電梯裡了……」羅茜剛說完，馬上又被哈利打斷：「有未知生物襲擊紐約，斯塔克大樓也被襲擊了，你被困在幾層，我們想辦法救你出來。」
羅茜抬眼看了看電梯門上方的數字，說道：「四樓……」
「好的，我馬上過來，彼得你先……彼得？彼得呢……」
那邊哈利還在呼喚彼得，這邊信號戛然而止，只剩下了刺耳的電流聲，羅茜愣了愣抬起頭，再看向站在旁邊的老板托尼，托尼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茶色墨鏡戴回鼻梁上，悠悠地說：「這麼說，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不是嗎？」
羅茜：「……您好像是鋼鐵俠。」
「不是好像。」托尼朝她笑笑，「我是鋼鐵俠。」
「好的，老板……鋼鐵俠，剛剛跟我通電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高中生，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自保都難，遑論救人。」羅茜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我覺得我們可以自救……」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金屬扭曲的聲音，她扭過頭去，一束光先照進了電梯轎廂中來，刺得她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而這時，她聽見一個悅耳的少年音：「斯塔克先生！羅……還有這位不知名的小姐，你們獲救了！」
羅茜：「……」
羅茜半眯著眼，慢慢抬起頭來，只見電梯門已經被外力從外面摧毀，一個穿著紅藍雙色緊身衣的人倒吊著掛著電梯門上方，正朝站在電梯裡的兩個人揮手：「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沒事坐電梯，也許用蛛絲更安全一點。」
羅茜木然的看著穿上了緊身衣之後就打開話嘮開關的蜘蛛俠彼得.帕克。
而之前懶洋洋靠在轎廂扶手上的托尼則是慢悠悠地站直了身體，看向變成了一堆廢鐵的電梯門，又看向倒掛著的蜘蛛俠，道：「孩子，你覺得我需不需要向你寄一份賬單？」
蜘蛛俠彼得.帕克匆忙地揮了揮手：「斯塔克先生，非常抱歉，我覺得我現在需要拯救一下紐約！」他說完，便伸出了右手，羅茜看見一條蛛絲從他手腕的蛛絲發射器發出，而他則雙手握緊蛛絲，整個人便朝那邊飛了過去。
羅茜扭頭看向托尼，托尼卻也正笑著看她，還稍顯俏皮地歪了歪頭：「十五六歲的高中生也不一定自保都難的。」說完，他又朝前走了一步，「我現在也需要拯救一下紐約，明天上班時候見，瑪瑟斯小姐。」
羅茜：「……」
你確定現在的斯塔克大樓明天還能照常上班嗎？
羅茜在老板先行離開之後，才跌跌撞撞地從電梯裡走了出來，電梯外的走廊空空蕩蕩，地磚上布滿了碎玻璃，風從洞開的窗戶外灌進室內，將她的頭發吹得亂糟糟的，她一邊捋頭發，一邊踩著高跟鞋艱難地從一片碎玻璃中走到步梯口，然後就看見穿著學校統一制式西服的哈利正一手拉著步梯扶手，一手攥著手機，腳下一步踩過兩級階梯，快速往樓梯上方跑過來，他領口的領帶松了松，精心打理的發型也有些凌亂，看上去狼狽了不少。
他似乎感覺到前方有個人影，猛地抬起了頭，看見站在步梯口的羅茜後先是愣了愣，繼而松了一口氣，然後放緩了腳步，走到了羅茜面前。
他個子很高，就算站在羅茜下面的一級台階上，也要比羅茜高一些。
因為離得很近，羅茜能很清晰地看見他額角微微冒出的汗珠以及上下滑動的喉結，他似乎跑了挺久，氣息都有些紊亂了。
羅茜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還沒有跟青年男性挨得這麼近過，她有些不太適應，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從自己的挎包裡摸出一包紙巾，朝哈利遞了過去，說：「先擦擦汗吧。」
哈利本來正盯著她看，在她遞出紙巾之後，愣愣地低下了頭，接過紙巾，小聲說：「我跑了好幾層樓，想找個消防斧都找不到。」
羅茜笑了笑：「難不成你還想徒手劈開電梯門？」
「也不是不可能啊……」哈利說著，視線瞥到了她身後那個扭曲洞開的電梯門，頓了頓，「你劈開的？」然後又飛速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是你劈開的。」
羅茜嘴角微微抽搐：「當然不是。」
哈利點了點頭，胡亂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說：「接下來我們還要去找彼得，就在我給你打電話的那一分鐘，彼得就失蹤了，我懷疑……」
他話音未落，羅茜耳邊又炸起「呯」一聲巨響，她迅速抬頭看去，只見穹頂的水晶吊燈上正爬著一個全身灰色的機器人，它自身的重量使得吊燈劇烈搖晃，而它一手拉著吊燈，另一只手卻像是一個迫擊/炮的炮/口一般，而這炮/口正對著站在四樓步梯口的羅茜和哈利。
羅茜眯了眯眼睛，一把拉住哈利的手腕，正准備跑向附近的承重柱後躲避時，她的眼角一道黑色閃過，她忙不迭往那邊看去，只見身穿紅藍緊身衣的蜘蛛俠雙手拉著蛛絲，像是一個鐘擺一般，從窗戶口蕩到了吊燈那邊，同時他還用少年氣息十足的聲音叨叨地說著：「哇呼，這裡居然還有一只，你可以告訴我，你向怎麼掉下去，是屁股著地還是臉先著地，哦不對，你沒有臉……」
他伸出右手，手腕上的蛛絲發射器射出了一道蛛絲，在機器人發射之前便黏在了他的炮/口上，然後右手一抖，機器人怒吼一聲，手被拉得向上抬起，那一發紅色的火光便直直衝向了天花板，發出「轟隆」一聲巨響，與此同時，天花板也被炸碎，無數碎石瓦礫撲撲往下掉。
哈利在蜘蛛俠出手的那一瞬間便已經衝上了那級階梯，一把攔住羅茜的腰，將她護在了懷裡，羅茜在那一刻有幾秒鐘的呆滯，隨後便被垮塌的天花板喚回理智，這時候她毫無被年輕男孩抱住的窘迫感，滿腦子都是「超級英雄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嗎」的尖叫聲。
幸而蜘蛛俠在拯救斯塔克大樓的同時沒有忘記天花板下面還站著兩個即將被砸成披薩餅的人類，立馬發射蛛絲迅速蕩了過來，羅茜只覺得一眨眼的時間，她就已經趴在了蜘蛛俠背上，她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蜘蛛俠隔著面罩有些悶悶的聲音：「羅……這位小姐，請您抓緊我。」
羅茜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死死地扣住了蜘蛛俠的肩頸，隨著蜘蛛俠的高速移動，感受著斯塔克大樓四樓高度的烈風。而等她回過神來，就看見被蜘蛛俠用左臂緊緊攔在懷裡的哈利。
羅茜：「……」
哈利：「……」
「等、等。」哈利晃了晃腦袋，然後匆忙地說，「我的朋友很可能還在那幢大樓裡，我得去救他……」
羅茜：「……」
披著蜘蛛俠緊身衣的彼得.帕克：「……」
作者有話要說：
等等，哈利，你現在不應該介意一下你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嗎？
抱歉，這幾天忙著考科一刷題orz接下來就恢復更新啦~
第12章 12
這一天，多災多難的紐約又迎來新的一劫，神秘外形生物從天而降，紐約最為繁華的曼哈頓中城遭到襲擊，亂作一團，連斯塔克大樓從一樓到五樓的窗玻璃都全部碎掉，別說哈利已經訂了晚餐位置的餐廳了。
總而言之，這頓晚飯，是吃不成了。
羅茜和哈利在斯塔克大樓外的廣場外坐了一會兒，看了幾分鐘的鋼鐵俠蜘蛛俠大戰外星異形之後，就被趕來的曼哈頓警署安排的大巴車接走了，車內除了他們還坐著十幾個普通市民，每個人都是一身狼狽，一臉恍惚。
羅茜吹了吹空調，緩和了一下心情，然後掏出了手機，將飛在高空中的鋼鐵俠拍了下來，想了想，發上了自己的ins小號，配字：今天的紐約人民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
好在列克星敦大道一帶並未遭受襲擊，夜幕即將降臨之時，路燈准時亮起，道路兩旁的梧桐樹連片葉子都沒有落下，住宅區內還有隔壁年輕的女主人推著嬰兒車在花園裡散步，蟬鳴聲聲，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只不過在看見羅茜和哈利跌跌撞撞地走過她院子的時候有幾分驚訝：「羅茜？哈利？你們怎麼了？」
羅茜捋了捋自己毛毛躁躁的頭發：「就是……被蜘蛛俠帶著吹了吹風。」
隔壁女主人：「……哈利你呢……」
哈利每天都被啫喱定型分毫不亂的頭發此時此刻宛若一只新手麻雀築的巢，他身上的黃色西裝歪歪扭扭還浸上了污漬，平時锃光瓦亮的皮鞋也像是從泥潭裡撈上來的。
他眼神呆滯，身體甚至有些搖搖欲墜。
羅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後背，然後對著隔壁女主人說：「沒事，哈利就是……被蜘蛛俠公主抱著吹了吹風。」
隔壁家女主人：「……」
這一天的經歷太過刺激，等到天色漸黑時，羅茜才回過神來，自己還沒去做日間任務，她忙不迭地在系統裡查詢任務，才發現她在斯塔克大樓樓下扶住從蜘蛛俠懷裡跳下來的哈利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日間任務，她姑且把這個任務稱為了「英雄救美」。
她扶著哈利到了他家門口，按下院門的門鈴，在管家出來開門前，拍了拍他的背，想了想，還是說：「哈利，你放心吧，彼得肯定沒事的，蜘蛛俠不是去救他了嗎？」
哈利垂著頭，亂糟糟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過了幾秒種，他才低聲道：「是我把彼得留下來的，如果他真出什麼事了，我會痛苦一輩子。」
羅茜一邊拍著哈利的背，一邊心中百味雜陳，好歹跟未來的小綠魔當了半年多的鄰居了，看著鄰居家的小弟弟這麼難過，她想安慰安慰，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總不能告訴他，他的好朋友沒有出事，現在活蹦亂跳的，甚至還公主抱了他。
她嘆了一聲，正准備再說些什麼時，哈利忽然間扭過頭來看她，悶聲說：「還好你沒事，羅茜。」
羅茜是很想拍拍胸脯，狂笑三聲，說上一句「我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從不認輸」，來緩和此時凝重的氣氛，然而本著天崩地崩人設不崩的行為守則，她也只有微微低下了頭，輕聲說了一句「嗯」。
這句「嗯」之後，哈利沒有再說話，但羅茜總覺得他還在看著自己，這種感覺使得她後背有些發麻，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燈光下有些飄飄忽忽的影子，也不知道該不該抬頭，然而這時，她聽見一個成熟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哈利你怎麼現在才回來，誒，這不是隔壁的瑪瑟斯小姐嗎？」
這令人不適的氣氛終於被打破，羅茜呼出一口氣，抬起頭來，朝院子裡看去，便看見一個穿著修身西裝的中年男人正沿著花園的鵝卵石小路緩步走來，他身材高大，身材勻稱，不像瑪瑟斯先生那樣已經有了微微隆起的啤酒肚，棕色的頭發噴了不少發膠，在花園燈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至少從外表上看去，是一個性格儒雅，頗有風度的成功男士。
這就是哈利的父親，奧氏集團董事長，諾曼.奧斯本。
他工作繁忙，平時不常在家，所以羅茜也很少見到他，有時候她跟哈利一起在住宅區附件的咖啡廳吃飯時，哈利還會一邊往嘴裡塞著牛排，一邊笑著說他們兩個就像是沒爹沒媽的孩子一樣，每次他爸爸突然回家，他驚喜之余，都會一把拍上自己老爸的肩膀，怪叫著說：「你還知道回來哈！」
當然，今天的哈利沒有心情跟他爸爸開這個玩笑了，他抬頭看了諾曼.奧斯本一眼，然後說：「今天我去斯塔克集團參觀了，本來想跟羅茜在那邊吃個晚飯，沒想到……」
「我在新聞上看到了，曼哈頓中城被襲擊了。」諾曼.奧斯本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了院子的鐵門，「兩個孩子都沒吃晚飯吧，我讓管家再准備兩份，或者我們出去吃……」
「不用了。」羅茜忙不迭地擺手，她後退了一步，干笑著說，「家裡還有人在等著我，我想回去了。」
哈利扭過頭來看她，她立馬抬頭對他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然後又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彼得等會兒就會發消息給你，說他還好好的。」
哈利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扯出了一個笑容，說：「借你吉言，今天的這頓晚飯吃不成了，過幾天補上。」
羅茜笑著點點頭，朝諾曼.奧斯本道了別，便扭過身，小跑著跑向了自己家。
如果不是人設不能崩，她大概會用上自己在校運會上參加田徑比賽的速度落荒而逃。
當然，羅茜家裡並沒有人在等著她，保姆凱拉妮今天放假，瑪瑟斯太太和瑪瑟斯先生跟她隔了好幾個小時的時差，估計現在還在睡夢中，並不知道他們的女兒經歷了一場電梯驚魂。整棟宅子裡，除了穿著吊帶睡裙，站在廚房灶台前的她，就剩下吸油煙機發出的嗡嗡聲來陪伴她了。
羅茜煮了一盤意面，澆了黑椒汁，便抬到了餐廳，盤著腿坐到了椅子上，一邊囫圇地吃，一邊打開了手機，點開了聊天軟件，看一看另外十九名在斯塔克集團實習的同學是否健在。
她剛點開聊天軟件，就被炸出來的消息給刷了屏，大多都是學校的同學，在看見新聞上斯塔克大樓的慘狀之後來確認她的安全的，並且其中百分之八十是在擔心她驚嚇過度心髒病發，另外百分之二十是擔心她體質太弱，跑不過那些神秘外形異形。
羅茜揉了揉額角，一一回復了之後，再點開了同學群，發現群裡已經炸開了，她仔細數了數發言同學的頭像，總共十九個，看來大家都還活著。不過作為其中唯一一個一直沒有發言的人，她已經被群裡的同學列入了失蹤人員名單，並且從這些對話中可以看出，有好幾個男生還留在曼哈頓中城尋找她。
她一邊嚼著意面，一邊用右手食指艱難地打字，一段話都還沒打完，就看見新聞專業的娜塔莉亞轉發了一個鏈接：
「震驚！今日曼哈頓中城遭遇襲擊！蜘蛛俠與鋼鐵俠出現！」
而這條鏈接的配圖，便是掛在蛛絲上正在半空中飛翔的蜘蛛俠，然而跟以往的蜘蛛俠照片不一樣的是，他的身前和後背都各掛著一個人，身前是一個身穿黃色西裝上衣的棕發男孩，後背則是一個穿著黑色職業裝的金發女孩，女孩子的高跟鞋已經從腳跟滑落，掛在她的腳尖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從半空中砸落。
羅茜木然地看著這張照片，扯了扯嘴角。
而群裡的討論已經開始了。
娜塔莉亞：「大家快看！這個蜘蛛俠背著的女孩子是不是羅茜？」
克裡斯：「是很像啊。」
湯姆：「哪裡是很像，明明就是好嗎？」
詹姆斯：「那就是羅茜被蜘蛛俠救了，羅茜沒事？」
羅茜呼出一口濁氣，把之前打在框裡的「我沒事大家放心吧」刪除掉，然後艱難地繼續打字，只不過還沒打完字，在看見克裡斯的那句「羅茜體質這麼弱會不會恐高然後心髒病發被送進醫院啊」時，嘴裡的意面差點就噴了出去。
她有些狼狽地將嘴裡的意面咽了回去，連忙雙手抱著手機，將打算發出去的「被蜘蛛俠救了」刪掉，然後手指翻飛，成功打出一句「我沒事哦我正在家裡吃面條呢沒有住院」，正要點發送時，她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她一陣手足無措之後，也來不及看來電顯示，便點下了接通鍵。
對面沉默了兩秒鐘，然後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了過來：「瑪瑟斯小姐？」
羅茜眨了眨眼睛：「是我。」
「你好，瑪瑟斯小姐。」對面的聲音輕快了些，「我是你老板。」
羅茜：「……」
她木了木，心中頓時湧上一種熟悉的不祥的預感，她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了兩下：「斯塔克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對面的托尼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瑪瑟斯小姐，襲擊曼哈頓中城的犯罪分子已經悉數伏誅，然後神盾局災害控制局進行了財產損失清點，然後發現斯塔克大樓的地下車庫中有一輛保時捷911，車身受到了極大程度的損壞，幾乎到了報廢標准。」
羅茜：「？！？！？！？！」
「是的，瑪瑟斯小姐，就是你的那輛保時捷911。」對面的老板無情地說。
羅茜：「！！！！」
她就知道，她真的跟鋼鐵俠八字不合。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你們猜還要去上班的羅茜大佬會用什麼交通工具去上班？
第13章 13
這一天的壞運氣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這一天的羅茜像往常一樣，慢悠悠吃完晚飯，再從自己房間書桌的抽屜裡抽出一支萬寶路，不過鑒於今天運氣太差，她比往常多抽了一支，一邊抽煙，還一邊上小號將推特上偏激的紐約市民diss鋼鐵俠的推都點了個贊。一陣吞雲吐霧之後，她從床底下掏出一只煙灰缸，將煙頭摁滅，才慢悠悠地騎著掃帚，從閣樓的窗戶飛了出去。
雖然才曼哈頓中城才剛剛遭遇過襲擊，但早已見慣大風大浪的紐約市民們並沒有因為這起襲擊事件一蹶不振，大家該吃的吃，該喝的喝，連幾個小時前還一臉絕望的哈利都坐在自家門前的階梯上，托著下巴看著他養的那條邊境牧羊犬在花園裡撒野呢……
那條邊境牧羊犬好像是發現了什麼，突然抬頭對著飛在半空中的羅茜汪汪叫起來，她趕緊加速，趁著哈利看見她之前溜之大吉。
她騎著掃帚在布魯克林所有娛樂場所上空閑逛了兩個小時都沒有捕捉到前上司的蹤跡，雖然可以靠刷「夜巫女後援會」賬號的圖片和視頻來打發時間，但長時間的勻速飛行非常容易令人犯困，她只有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找了一條頗為冷清的街道，打算跟這條街上的井蓋問聲好，然後隨意塞到某戶人家的車庫裡去。
她干脆利落地從掃帚上跳下來，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水泥路面上，發出一聲脆響，在安靜的街道裡顯得分外扎耳，不過街道兩邊的住戶並沒有開窗查看，只有飛蛾不斷地拍打著翅膀朝著路燈的燈罩上撞去，遠處住戶的院子裡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羅茜踩著高跟鞋，慢悠悠地在路上走了幾步，她的初級掃帚也像是有靈性一樣，漂浮在半空中，跟在她身後，在她停下腳步的時候也跟著停了下來，然後立在她身邊，像是一個警衛一樣四處探頭。
羅茜對於自己掃帚的警覺性還是非常欣賞的，畢竟偷井蓋這樣缺德且丟人的事，決不能讓別人看到。
她拍了拍掃帚，然後緩緩蹲下身，盯著自己腳下的井蓋，然而還沒等她動手，她就先聽到了一聲短促的笑聲。
這一刻的羅茜只覺得後背的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她猛地扭過頭，只見身後離她不到三米遠的一盞路燈的燈罩上一個人形的殘影，她還沒有看清，這道殘影便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圍著昏黃燈光上下翻飛的飛蛾。
她眨了眨眼睛，扭頭看向自己的掃帚：「我沒有幻聽吧？」
掃帚的木柄頂端上下點了點。
她盯著那盞路燈看了一會兒，仍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皺緊了眉，回過身去，打算繼續搬井蓋，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那個笑聲又忽然響了起來，她頭也不回便甩出右手，一枚□□從她袖子裡「嗖」一聲射出，而她也順勢轉身，看見自己的□□在路燈的光亮照射下，直直射向那個站在路燈上的高大人影。
這回，這個人並沒有消失，也沒有躲避，只是站在原處，微微抬起雙手，任夜風輕輕拂起他長長披風的衣擺，□□朝著他的眉心射去，然後像是穿過一道投影一般，穿透他的頭顱，毫無障礙地釘在了路燈後一戶人家院子裡的香樟樹樹干上。
這個人穿著一身造型古怪的墨綠色長袍，黑色的微長的頭發隨意地垂在雙肩，相貌英俊，一雙帶著笑意的墨綠色眼睛，雖然是笑著的，卻能使人覺得後背陣陣發麻。
羅茜在看清楚他的相貌之後，就覺得眼前發黑。
盡管每次在出發執行夜間任務之前，她都要祈禱千萬不要碰見超級英雄，但也不代表她樂意遇見超級反派啊。
看來今天的井蓋是偷不成了。
她面色不改，實際偷偷從系統處兌換了一堆武器，看著自己瞬間降至三十的積分，一陣肉痛，也不知道給自己掃帚換一身高級竹枝得等到何年何月。
而站在對面路燈上的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雖然眼中帶笑，只不過這笑意也不見得有多和善，他拍了拍手，連著說著三個「well」，聲音悅耳，還帶著一股子高貴優雅的範兒：「我沒想到在紐約鼎鼎大名的夜巫女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眯了眯眼睛，「據說這是……偷井蓋？」
羅茜面無表情地說：「我沒想到來自於阿斯加德的王子殿下，會知道在地球上偷井蓋這件事並不怎麼體面。」
對方挑了挑左邊的眉毛：「你知道我？」
「畢竟你有一個在復仇者聯盟的哥哥。」羅茜揚了揚下巴。
實際上在下午時看見了在曼哈頓亂竄的齊塔瑞人時，羅茜就已經多少猜到了，估計是阿斯加德那個熱衷於搞事的二皇子洛基來到了地球，不過她想著無論來多少超級反派也總有復仇者聯盟出馬，於是並沒有太在意。
所以……
「你是來找我的？」羅茜問。
「當然。」對方笑著答道。
羅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動聲色地擦了擦臉側的冷汗，發出幾聲咯咯嬌笑：「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
洛基從路燈上緩緩飄下，身後披風隨風飛起，如同神祇降臨一般，氣魄十足，如果不是曾經在電影裡見過他被浩克像扔鏈球一樣扔來扔去，那麼此刻的羅茜估計就已經驚慌失措想一口氣抽上十根萬寶路來壓壓驚了。
洛基落地之後，朝羅茜走近了幾步，輕聲道：「我只是覺得，你是個很有潛力的人，不應該每到深夜就……」他垂了垂眼，瞟向羅茜腳邊的井蓋。
羅茜干笑了兩聲：「人各有志啊，阿斯加德的二皇子。」
「但一個人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不是嗎？」洛基抬起眼簾，看向她。
羅茜眨了眨眼睛：「我的才華？」
「不錯。」洛基微微翹了翹嘴角，「前幾天中央車站你不是做得挺漂亮的嗎？」
羅茜的表情瞬間僵硬，她扭過頭，眼睛直直盯著洛基，洛基眼中笑意更深：「別驚訝，夜巫女閣下，我既然到地球上來，總得先呆上幾天，觀察觀察，才會采取行動吧。」
他微微轉過身，開始慢慢地圍著羅茜走了起來，「我從前跟你一樣，也專注於惡作劇，可後來，我覺得惡作劇並不能帶來什麼，惡作劇再過分，也不過是玩笑而已，就算夜巫女閣下您將全紐約的井蓋都揭掉，那也算不上什麼。」
羅茜呼出一口氣，扭頭對上洛基的眼睛，笑了笑，道：「那麼您的意思是？」
洛基停下腳步，直視著羅茜的眼睛：「你需要釋放你的心靈。」
「如何釋放，比如先把被關在復仇者聯盟基地的你釋放出來嗎？」羅茜笑了一聲，從袖子裡抽出剛剛兌換出來的r1895，以極快的速度，抵在了洛基的額頭上，「想要勸說別人釋放心靈，至少也該以真身現身說法吧。」
洛基的神色並沒有因為抵在額頭上的r1895而有絲絲改變，他只是專注地看著羅茜，雙方對峙兩分鐘後，他笑了笑，說：「至少如果現在有其他人看見，應該很驚訝，畢竟總是惡作劇的夜巫女，居然拿出了槍。」
說完，他逐漸變得透明，然後消散在夜色之中。
羅茜因為他的話愣了愣，呆站了一會兒之後，才放下了拿著槍的手，呼出了一口氣，扭頭對立在身旁的掃帚說：「不好意思，高級竹枝套裝估計又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換得起了。」
掃帚的木柄左右搖了搖，大約是沒關系的意思。
羅茜摸了摸掃帚木柄，然後再低頭看向腳下的井蓋，看了半天，她將槍/口對准了井蓋，左輪手/槍的後坐力頗大，但是在夜巫女狀態下身體素質極強的她基本可以無視後坐力，眼睛也不眨地扣動了扳機，
「呯」一聲槍/響，在安靜的街道裡極為刺耳，街道兩旁的住戶幾乎在一秒之後都發出了一聲尖叫，而在他們出門查看之前，羅茜就已經跳上了掃帚，斜斜坐著，飛向了天空，只留下了一串咯咯的嬌笑聲。
與此同時，精分系統清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本日夜間任務圓滿完成，主線任務『都市傳說』完成度87.9%，槍/聲擾民有特殊加成，主線任務『城市渣滓』完成度1%。」
羅茜：「……」
她坐在掃帚上，將r1895塞進袖子裡，呸呸了幾聲：「洛基害我，他想害我成為城市渣滓，我才不會聽他的呢！」
掃帚用力地上下點頭。
「回去我要抽十只萬寶路壓壓驚。」
掃帚繼續用力點頭。
「不行，二十支吧，對方可是邪神洛基啊。」
掃帚遲疑地點頭。
「算了算了。」羅茜正要說些什麼時，放在她胸前小挎包的手機又響起了鈴聲，如今的她對於手機鈴聲已經有了一種本能的畏懼感，在掏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上的號碼並不屬於老板之後，稍微松了一口氣，按下了通話鍵。
對面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又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略顯輕快的聲音：「這麼晚了，瑪瑟斯小姐還沒睡？」
羅茜：「……老板，你怎麼又換號碼了？」
對面的老板語氣更加輕快：「之前的手機沒電了，所以換了個手機打給你。」
強烈按捺住想要掛電話的衝動的羅茜：「……好吧。」
「你那邊風聲挺大的，難不成深夜騎著史蒂夫配色的摩托車在布魯克林飆車嗎？」
「……」正飛在半空中的羅茜一手握緊了掃帚，連忙搖頭，「不、不是，只是打開窗戶透透風而已！」
那邊的托尼笑了幾聲：「沒事，我知道，瑪瑟斯小姐雖然弱不禁風，還有心髒病，但是酷愛摩托車……」
「老板！」羅茜咬牙切齒地叫了一聲，在聽見對方更加歡快的笑聲之後，才反應過來現在自己雖然是夜巫女狀態，但是面對老板時病弱人設還是不能崩，只得表情猙獰地用溫柔的聲音嗔道，「斯塔克先生，你別取笑我了。」
「好吧。」托尼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首先是第一件事，因為你的保時捷911在斯塔克大樓被壓壞了，所以我會再賠你一輛車。」
羅茜溫柔地：「跟原來的那一輛一樣就可以了，我不需要雷神配色的最新科技摩托車，也不需要浩克配色的法拉利。」
「浩克配色的怎麼可能是法拉利，應該是喬治巴頓那個噸位的……」托尼咳了兩聲，又說，「這個你放心，我會安排，然後，就是第二件事，明天你要上班。」
羅茜：「？？？斯塔克大樓不是已經？？？」
「斯塔克集團可以辦公的地點又不是只有斯塔克大樓。」托尼笑著說。
羅茜：「？？？可我車沒了！」
「你應該還有一輛的。」托尼說，「如果你不記得的話，我可以提示一下，史蒂夫……」
「夠了！」羅茜怒吼一聲，然後掛斷了電話，當耳邊呼呼作響的聲音從老板的笑聲變成了烈烈風聲之後，她才清醒過來，剛才，自己，似乎是崩了人設。
她咬著牙在心中把老板罵了一萬遍，然後掏出手機，准備給老板回撥一個電話道歉時，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正好鑽了過來。
「明天讓人來接你。」
跟剛剛那個號碼不一樣，由此看來，老板有三個以上的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
妮妮：就是要讓你在不設防的情況下接到我的電話，嘻嘻。
喬治巴頓乃車中硬漢，浩克配色肯定要來個大噸位的車呀，哈哈哈哈哈。
第14章 14
凌晨三點時，身在國外的瑪瑟斯先生起床後看見了紐約遭襲的新聞之後，也不顧好幾個小時的時差，就急匆匆給自家女兒打去了慰問的越洋電話，成功把好不容易睡著的羅茜給吵了醒來，等掛完瑪瑟斯先生的電話之後不到半個小時，瑪瑟斯太太的電話又來了，經過兩個電話的洗禮，毫無睡意的羅茜直直躺在粉紅色的床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然後將手機設置為靜音。
她最近被電話鈴聲傷得太深。
而在她被鬧鐘吵醒之後，才發現，她的手機上已經有了三四個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她自然而然地將所有出現在自己手機上的陌生號碼歸到了老板頭上，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邊，慢慢悠悠地去洗漱。
這一天的紐約難得下了場秋雨，隔著窗戶以及薄薄的窗簾，尚能聽見外面雨水劈劈啪啪砸在窗台以及草地的聲音，光是這些聲響，就幾乎將前段時間一連十幾天的高溫燥熱一掃而盡了，讓人感受到了從心裡透至肌膚的涼爽之意。
羅茜洗完臉，呼出一口氣，抓了抓頭發，然後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抽出自己的煙盒，靠在了窗戶邊上，正准備騰一朵晨間雲霧，忽然就從窗簾的縫隙，看見窗外樓下的柵欄外，聽著一輛紅色的邁凱倫p1。
這輛車無論是顏色還是造型，在灰蒙蒙的雨幕中都極其扎眼，而駕駛室慢慢降下來的車窗裡，那個正探頭看向她窗戶的戴著茶色墨鏡的男人，更是拍一張照片放上推特就能獲得上萬點贊的。
羅茜瞪著那輛車，以及車中的人，將煙盒扔到了床上，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拎著自己的挎包，飛快地跑下了樓，保姆凱拉妮還在熱牛奶，聽見聲音之後扭過頭來，剛好看見正在玄關處換鞋的羅茜，便用帶著一股子濃濃東南亞口音的英語叫道：「羅茜，早餐。」
「來不及了！」羅茜匆忙地應了一聲，便推開了門跑了出去，兩秒之後，她又衝了回來，一把抓住掛在玄關架子上的長柄雨傘，撐起雨傘，便小跑著跑出了自家的花園。
雨點敲打在黑色的傘面上，又濺到了她的腳邊，將她的褲管微微浸濕，她一口氣跑到了那輛邁凱倫p1的駕駛室車窗外，車內的托尼老板正在抽煙，他將夾著煙的手臂搭在車窗上，呼出一口煙圈，然後扭過頭，看向撐著傘的羅茜，說道：「你這把傘大了。」
羅茜出門時候只想著拿傘，沒留意拿的是瑪瑟斯先生的雨傘，她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傘面，然後說：「能遮雨就行。」
「感覺像是一根頭是黑色的白林地蘑菇。」托尼曲臂吸了口煙，說道。
羅茜：「……」
托尼笑了幾聲：「瑪瑟斯小姐拒接了我三個電話，小小的報復。」他說著，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副駕的座位，「上來，你的老板親自來接你去上班。」
羅茜深呼吸：「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是周六。」
托尼彈了彈煙頭：「老板秘書可沒有雙休。」
羅茜：「？？？」
邁凱倫p1是與保時捷918,、法拉利拉法拉利並列為三大神車的超級跑車，被譽為終極跑車，全球限量三百多台，在全世界的二手車交易市場中屬於可遇不可求的夢想。
曾經的不良少女羅茜在暴揍性/騷擾自己的前上司之後，被前上司的家屬拉去了布魯克林警署，她帶著一臉的傷，被兩個身形肥碩的白人警官夾著坐在車後座，左右亂探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輛銀灰色的邁凱倫p1從呼嘯著警笛的警車旁擦身而過。
坐在她旁邊的男警察吹了一聲口哨，說：「這得掙幾輩子的錢才買得起。」
而羅茜心裡則想的是，這輛車的司機一定不會經歷過暴打騷擾犯還被拉去警署這樣操蛋的事情。
上輩子她沒有認識的邁凱倫車主，這輩子倒是挺瑪瑟斯先生提到過幾個生意上的伙伴有邁凱倫，但沒想到自己真真正正坐上這輛車，卻是被老板載去休息日加班。
想想就覺得絕望。
羅茜坐在副駕上，面無表情地望著車前方，聽著自己的老板說著自己今天的工作內容。
老板握著超跑方向盤，一邊看著前方，一邊時不時扭頭覷她：「事情是這樣的，我原本是有一個秘書的，你大概也聽說過，她叫佩珀.波茨，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女士，但是前段時間，她跟我的安全部長結婚了，並且決定回歸家庭，於是我不得不失去了我的秘書。」
羅茜面無表情：「我只是一個還沒有大學畢業的古典文學專業的學生，斯塔克先生。」
老板答非所問：「沒有了秘書之後，我的工作和生活可以說得上是一團亂，我非常迫切地需要一個秘書，來為我整理現階段的工作。」
「我只是一個還沒有大學畢業的古典文學專業的學生，斯塔克先生。」
「昨天，我在部門主管的陪同下，走遍了公司所有部門，當然，第一個目的是為了慰問近來頻繁加班的員工，第二個目的，就是尋找一名合適的秘書。」
「我只是一個還沒有大學畢業的古典文學專業的學生，斯塔克先生。」
「一名合適的秘書，最基本的崗位職責，便是不渴望成為這家公司的老板娘。」
羅茜扭頭去看他，從她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他茶色墨鏡後挺直的鼻梁，以及幾乎觸到鏡片的長長的睫毛，老實說，拋開他的經濟實力，以及鋼鐵俠這個耀眼的身份，他還是一個相當英俊的男人，當然，也是一個極為著名的，花花公子。
而這個時候，老板扭頭看了她一眼：「當然，你不一樣。」
羅茜撇了撇嘴，覺得真是一段非常老套的對話，像是某一部六七十年代的電視劇對白。
「我看得出，你不喜歡我，或者說，討厭我。」托尼話中帶著笑意。
羅茜扭頭看向窗外，挑了挑眉，雖然老板常年戴墨鏡，但看來眼神並不差。
「也是，第一次見面就將人撞進了醫院，這確實不能留下好的初次印像，不過工作上的事情，也不能用簡單的好惡來決定，我覺得你可以嘗試做我的秘書。」
羅茜正要斷然拒絕時，他又扭頭看了她一眼：「聽說，你想做一名程序員？」
羅茜猛地頓住，緩緩地扭頭看向了他。
他笑了笑：「我聽蘭伯特女士說過，一名學習古典文學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學生，想做世界一流的程序員。」
「你不覺得可笑嗎？」羅茜木然地問道。
「當然不。」托尼搖了搖頭，又看向她，嘴邊笑意更深，「畢竟誰都不會想過，我這個一身惡臭的軍火販子會在有一天成為超級英雄。」
他話說完，車也停了下來，他拉好手剎，打開車門，從空間狹小的駕駛室走了出來，而這時，羅茜才發現，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雨過之後，天空隱隱有光，悉數灑在了托尼鐵灰色的襯衣上，他伸了伸腰，小聲抱怨道：「這車真的有夠難開……」他說著，扭頭看向羅茜，「你幫我做好一件事，這輛車我就送給你了，當做弄壞你的車的補償。」
羅茜微微睜大了眼睛。
「怎麼？你也嫌棄這輛車難開？」
羅茜立馬搖頭，然後語無倫次地說：「我、我只是有點激動……」
托尼摘下墨鏡，焦糖色的眼睛裡帶著些許笑意，道：「激動什麼？」
「老板你終於送了一輛正常的車了。」羅茜感動地留下了淚水。
托尼：「……」
作者有話要說：
羅茜欣慰：「老板，你終於長大了。」
==
祝各位小仙女們兒童節快樂！
第15章 15
直到跟著老板走進這處位於曼哈頓第五大道的高層公寓的電梯時，羅茜還在心中一邊鄙視自己居然為了一輛邁凱倫p1出賣了自己珍貴的周末勞動力，一邊在腦中盤算等到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自己要開著這輛超級跑車去以前常去飆車的地方飆個爽，等回過神來，入戶電梯的門「叮」一聲打開，傳說中的鋼鐵俠的神秘巢穴終於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比起瑪瑟斯家充滿甜膩味道的家裝風格，這棟高層公寓更像是精致卻毫無人氣的樣板房，無論是家具還是裝潢，沒有白灰黑這三種顏色之外的物品，連著放在落地窗下的綠植，也只剩下了深灰色的枝椏，而不見任何綠葉或者紅花。
托尼當先進屋，扔給羅茜一雙灰色的居家拖鞋，然後慢悠悠地走到了起居室，將自己砸進電視機前的懶人沙發裡，從氣魄十足的鋼鐵俠以及斯塔克集團董事長，變成了一個全身癱瘓的大齡嬰兒，他慢慢扭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羅茜，說：「瑪瑟斯秘書，我的書房在那邊。」
新出爐的瑪瑟斯秘書慢騰騰地挪進室內，說：「那今天的加班是拿老板您的電腦寫代碼嗎……」
「……」老板沉默了幾秒鐘，「先幫我整理文件吧。」
「哦。」羅茜順著他指的方向，埋頭走到了他的書房，在看見書桌上幾份摞得高高的文件之後，又埋頭走出來，「老板，您確定，我需要整理的是這些文件嗎？」
托尼頭也不回，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拯救紐約，都沒空看文件，你可以以部門為單位整理好，我過會兒來看就行。」
羅茜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又走回了書房，走到書桌前沉默了一分鐘，又歪過頭，對著正坐在懶人沙發上看艾倫脫口秀的托尼說：「老板，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會想讓我這個還沒有畢業的古典文學專業學生來給你當秘書？」
托尼側過頭來看他：「女人啊，當有人為你哭泣時，你能不能找到你該走的方向，帶著迷人面容，誘人的香和華麗的淚珠，高傲的，步入那聖潔的殿堂。」
羅茜：「？？？」
「你看，你連《仲夏夜之夢》都不知道。」托尼挑了挑眉，「古典文學專業的大學生。」
羅茜：「……」
「看來瑪瑟斯小姐學業不精啊。」托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又要扭過頭去看脫口秀。
曾經帝國州立大學計算機系學霸的羅茜攥緊了拳頭，在想著，如果自己還是當年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那邊現在就已經衝上去，把這位老板也揍進整形外科待個兩三天了。
「所有工作都不需要專業對口，我也不是超級英雄專業畢業的。」托尼晃了晃腦袋，「我剛巧看你順眼，而你剛好不喜歡我，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令人感覺到輕松的上下屬關系了。」
羅茜默默地哼了一聲：「老板你這麼期望你的下屬討厭你嗎？」
「難不成要期待他們喜歡我嗎？」托尼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擺了擺，「那樣就不是令人感覺到輕松的上下屬關系了。」
好吧，確實是非常花花公子式的回答，令人無法反駁，只可憐那些身高一米八還要每天堅持穿恨天高來上班的女同事們了。
羅茜「嘖」了一聲，又轉過身去，准備開始自己成為董事長秘書的第一份工作，不過在看見那幾沓文件的時候，又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絕望。
從這些文件的落款日期來看，老板確實是已經有很久沒有查看過這些文件，羅茜分類了一部分之後，已經感覺到了自家老板目前沉迷於拯救紐約的偉大事業而對企業日常管理的疏忽程度了，這些未過目的文件裡，居然還有兩個星期前的情況說明，她特地看了看署名，是蘭伯特女士，再看內容，是關於近來人事部工作繁忙，申請招納編外新員工的情況說明。
……看來蘭伯特女士是遲遲得不了老板的回復，於是干脆從帝國州立大學來斯塔克集團報到的實習生裡隨便撈了一個去了人事部，而那個隨機撈取的家伙，也就是她自己。
只不過這個好不容易撈到的實習生轉眼就被半路殺出來的老板給截胡了，也不知道蘭伯特女士會作何感想了。
羅茜嘆了一口氣，將這份說明放到了文件最上面，以保證老板第一看見，也算是助蘭伯特女士一臂之力了。
她扭過頭，正要整理另一沓文件時，忽然看見電腦鍵盤旁邊一個老舊的手機，她正好奇時，那個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年代久遠的諾基亞來電鈴聲頓時響徹書房，她遲疑了幾秒鐘，扭頭看向起居室，卻發現起居室的電視還開著，而懶人沙發上已經空無一人。
她站起身，走到書房門口，探出頭去，只見自家老板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著手機，正在通話，另一手無意識地擰著身旁那株沒有葉子也沒有花的綠植。
……羅茜算是知道這株綠植為什麼沒有花也沒有葉子了。
而這時，托尼也結束了通話，皺著眉轉過身來，正好對上了正在書房門口探頭探腦的羅茜，他正要說話時，羅茜連忙說：「老板，你書房裡面的那個諾基亞手機響了。」
托尼愣了愣，然後說：「瑪瑟斯秘書，你還記得我說過的，把那輛邁凱倫p1送給你的前提是什麼嗎？」
羅茜立馬點頭：「你說讓我幫你做好一件事。」
托尼正色道：「好的，現在這件事來了，從現在開始，那只諾基亞手機屬於你了……」
羅茜：「……」
怎麼，在她痛失車的時候送她車，痛失手機之後送手機，怎麼老板這麼體貼，不過按照老板送邁凱倫p1的作風，這個手機也應該送vertu眼鏡蛇限量版吧。
「這個手機原本屬於我的安全部長霍根.哈皮，不過你知道的，他跟我的秘書波茨小姐結婚了，於是這個手機後面一系列事物如今無人交接，你的任務除了幫我整理文件回復郵件這些秘書常規的工作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項，搞定手機後面的那個人。」托尼繼續說道。
羅茜一臉蒙蔽：「那個手機後面的人是神盾局局長嗎？」
「……」托尼說，「比弗瑞更可怕。」
羅茜：「？？我可以搞定他嗎？」
「可以的，你只需要用你平常面對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時那種溫柔嬌弱的聲音告訴他，『不行』、『不許』、『不能』就行了，一定要溫柔而堅決，無論他說什麼，都一定要拒絕。」托尼鄭重地說。
羅茜：「？？老板，我面對你的時候聲音一點都不溫柔嬌弱嗎？」
「你要我說實話嗎？」托尼面無表情，「是的。」
羅茜開始沉默，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忍不住在老板面前崩了人設。
「不過沒事，我已經習慣任何溫柔又耐心的人在我面前抓狂的樣子了，比如史蒂夫，比如班納博士。」托尼聳了聳肩，「現在神盾局那邊出了點事，我得出去一趟，你現在就可以搞定那個會一直打電話過來的家伙，然後整理好文件，今天的加班就結束了，你可以開著那輛車回去，記得，那只手機得隨身攜帶。」
羅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正准備回書房去解決掉那個打電話過來的家伙時，忽然感覺到一個紅色的影子從自己的眼前閃過，她下意識地隨著那道影子轉身，卻見之前還穿著鐵灰色襯衣和黑色西服褲，腳上趿著家居拖鞋的老板已經變身成了一身番茄炒蛋配色的鋼鐵俠，拉開了落地窗，從陽台上一躍而下，然後腳底冒火，衝向布滿密雲的蒼穹。
目睹了老板上天全過程的羅茜：「……」
羅茜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太陽穴，然後轉身回到了書房，諾基亞經典鈴聲已經停止了響動，那只造型老舊的手機仍舊安安靜靜地躺在鍵盤旁邊。
羅茜隨手從文件旁邊撈過那只已經開封的登喜路煙盒，正准備趁自家老板變成鋼鐵俠飛走了之後抽出一根煙來壓壓驚，諾基亞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她右手指間夾著那支登喜路，左手按下了通話鍵，送到了耳朵邊，一句「你好」還沒有說出口，對面已經傳來了一個少年氣息十足的聲音：
「哈皮先生，你最近怎麼都不接我的電話了，我想問問斯塔克先生有沒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昨天我在斯塔克大樓那裡撞見了斯塔克先生，他叫我不准再隨隨便便變成蜘蛛俠了，還說再有一次就要沒收我的戰衣，可是我真的確定斯塔克先生會需要我的，我剛剛在皇後區看見幾個銀行劫匪，我覺得我需要……」
「……」羅茜在對方一開聲的時候，右手拿著的那只登喜路就已經從她的指間滑了出去，她在對方滔滔不絕時，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扯出一個微笑，用一個溫柔得使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說道，「不可以哦。」
對面正打算長篇大論的少年忽然頓住，幾秒鐘過後，羅茜聽到之前還口若懸河的少年用一種結結巴巴的聲音說道：「你、你、你是羅……瑪瑟斯小姐嗎……」
作者有話要說：
邁凱倫p1不好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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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都是同一個帶著些許奶音的少年聲音，在滔滔不絕與結結巴巴兩種狀態時，所給人帶來的感覺又是不同的，前者羅茜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而後者只讓她心頭一軟，聲音也從溫柔得令人頭皮發麻，變成了日間常態的溫柔嬌怯：「你……你好……」
「哦……哦……你好……」對面結結巴巴地問了個好，然後通話便陷入了沉默，只能聽見細微的電流雜音。
羅茜彎下腰將那支登喜路撿了起來，然後又在老板書桌抽屜裡摸到一只zippo windproof lighter打火機，還沒來得及眼饞，對面的少年才小聲說：「瑪瑟斯小姐……怎麼哈皮的手機在你那裡呀……」
羅茜掂了掂這只昂貴的打火機，也跟著小聲說：「哈皮先生跟波茨小姐結婚，回歸家庭了，斯塔克先生說這只手機以後就由我來負責了。」
「啊？」對面的少年似乎有些驚訝，過了幾秒鐘才咳了幾聲，清了清嗓，試探性地問道，「那你……知道我是……」
「你是哈利的好朋友，彼得，對吧？」羅茜笑眯眯地說。
對面的彼得「嗯」了一聲，雖然只有一聲，但是羅茜聽得出，此時此刻這個少年心情很是愉悅，然後過了幾秒之後，他又結結巴巴地開口：「還……還有呢……」
「蜘蛛俠。」羅茜微笑著柔聲說道。
對面立即陷入了沉默，良久，彼得又問：「斯塔克先生跟你說的嗎？」
「不是哦。」羅茜將聲音放得更柔了，「斯塔克先生沒有告訴我這個手機會跟誰直接聯系，所以是剛剛你告訴我的哦。」
「……」
通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這回羅茜將通話摁成了免提，將手機放到一邊，然後優哉游哉地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又將煙霧吐出，眯著眼睛，看著青色的煙霧將天花板上頗具設計感的吊燈，只感嘆登喜路就是不一樣，味道比萬寶路好了不止兩個度。
她抽到第三口的時候，就聽見電話那邊的彼得小聲說：「瑪瑟斯小姐……你不會告訴哈利的吧。」
「不會的哦。」羅茜說完，又笑了一聲，「放心吧，彼得，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那就好。」彼得松了口氣，又突然回過神來，「等、等等，瑪瑟斯小姐，我想問一問，我可不可以變成蜘蛛俠去抓劫匪，我真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牢記老板指令的羅茜溫柔而無情地拒絕：「不可以哦。」
「這件事很重要……」
「不行哦。」
「迫在眉睫……」
「不能哦。」
……
…………
整個通話過程，羅茜都在悠閑地抽著煙，用仿佛幼兒園老師的聲音打斷彼得的一切要求，到最後，她的一支煙抽完，對面的彼得也認了輸，怏怏地說了一句：「好吧。」
羅茜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然後說：「彼得，你現在還是學生，好好讀書才是最要緊的，拯救紐約的事業，就先交給復仇者聯盟吧。」
「可是我也想成為復仇者聯盟中的一份子。」彼得嘟噥了一句。
好吧，小孩子崇拜超級英雄也是正常的，羅茜揉了揉鼻梁，還想再語重心長地勸一勸這個少年珍愛生命遠離超級英雄，便聽見他又說了一句：「那麼……瑪瑟斯小姐呢？」
羅茜愣了愣，然後問道：「我……怎麼了？」
「瑪瑟斯小姐，對於我是蜘蛛俠這件事，沒有……其他的看法嗎？」彼得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已經聽不見他的話了。
羅茜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作為曾經混跡布魯克林大街小巷的不良少女，她可以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拳打鋼鐵俠，腳踢綠巨人，一把大砍刀，從布魯克林大橋的橋頭砍到橋尾，留下血色的傳說，可涉及到開導高中生，她只覺得額頭又隱隱作痛起來。
她該怎麼說？
新一代的人生不需要解釋，請少年你自由地飛翔？
那大概她的老板就會面無表情地收回那把邁凱倫p1的車鑰匙。
她想了想，咳了兩聲，鄭重道：「昨天在斯塔克大樓的電梯裡，謝謝你救了我。」
「誒？」對面的彼得應了一聲，又笑著說，「那是我該做的。」
「你在你能做的範圍內做了你該做的事情，不是很好嗎。」羅茜也跟著他笑了起來。
彼得語氣裡的笑意更加明顯：「謝謝你，瑪瑟斯小姐，哈利說得沒錯，你是個好人。其實……」他猛地頓了頓，又生硬地扭了回來，「沒事，我、我就聽瑪瑟斯小姐說的，先等斯塔克先生給我指示吧……」
羅茜並沒有在意他剛剛截住的話頭是什麼，她又從老板的煙盒裡摸出了一支煙，塞進自己外衣的衣兜裡，漫不經心地笑著說：「好的，既然這樣，請好好享受學生時期的周末吧，畢竟不會有一個老板突然讓你加班。就算紐約的天塌下來，還有已經年滿十八歲的復仇者聯盟成員們呢。」
「嗯！」對面的彼得元氣十足地回道。
而在彼得話音剛落時，精分系統清脆的聲音就在羅茜的耳邊響起：「本日日間任務圓滿完成，主線任務『與人友善』完成度97.2%，觸發新一輪主線任務『知心姐姐』。」
羅茜：「……」
等、等等，「知心姐姐」又是個什麼鬼！
「知心姐姐」羅茜在老板家裡加班到了下午兩點，才算是把那幾沓文件給整理分類完，她整理完畢之後，將自己陷進了老板書房柔軟的真皮座椅之中，右手慢悠悠地摸向了書桌上的煙盒，然後發現，老板的那半包登喜路，已經被她抽完了。
而這時，她自己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她摸煙盒的手摸向了另一旁的手機，在看見屏幕上「老板5」的來電顯示時，竟然莫名有些緊張，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煙盒，呼出一口氣，按下了通話鍵，然後便聽見了老板劇烈的喘息聲。
羅茜：「？？老板？」
托尼「嗯」了一聲。
羅茜：「？？老板你在干嘛？」
你出門的時候不是穿著戰衣嗎，你穿著戰衣還可以去泡妞？
老板立馬打斷她的腦洞：「我剛剛在拯救紐約，一個還沒有大學畢業的古典文學專業的女學生不要想太多。」
羅茜默默點頭：「哦。」
托尼喘了會兒氣，又問：「吃過飯了嗎？」
羅茜搖了搖頭，立馬反應過來自己搖頭老板是看不到的，說：「沒有，老板你要請我吃飯嗎？」
「沒有，我讓賈維斯訂了個外賣，等下你幫我拿一下。」
羅茜：「？？給我訂的？」
「給我訂的。」老板呼出一口氣，似乎有些緩了過來，「你的老板剛剛拯救了紐約，很疲倦，很累，也很餓，想吃個外賣，你還想跟他搶嗎。」
羅茜嘴角劇烈抽搐：「那你為什麼要問我有沒有吃飯。」
「如果你吃了，代表我冰箱裡面的那些東西你會弄，那麼我就不用點外賣了。不過我又想到瑪瑟斯先生肯定舍不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下廚，所以我就有先見之明點了外賣。」
羅茜：「……」
托尼.斯塔克的秘書真的不是人當的。
或者說，托尼.斯塔克真的不是人。
作者有話要說：
羅茜：你是在考驗我的廚藝？？？？嘿，我還真的就是會做飯！
第17章 17
托尼在半個小時後以鋼鐵俠姿態降臨公寓陽台時，起居室的落地玻璃門已經打開，他常穿的那雙居家拖鞋也整整齊齊地排放在門口，他有些愣怔，剛想踏進室內，就聽見廚房那邊傳來一聲響動，他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職業裝的金發女子套著一條藏藍色的圍裙，端著一只盤子，穿著拖鞋，緩步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她臉上還帶著笑，眼角彎彎的，像盛著秋初熾熱的陽光，能讓人的心在瞬間融化。
「你回來了，老板。」她開口，聲音柔和而嬌怯。
托尼還沒說話，她又微微垂下了眼睫，笑著說：「冰箱裡已經沒剩下多少東西了，所以只能做這麼點了。」
「不……」托尼的「礙事」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指向了懶人沙發前的茶幾：「老板，您的外賣在那裡，趁熱吃吧。」
鋼鐵俠的戰衣遮擋住了托尼此時詫異的表情，他睜大著眼睛，看著羅茜端著那一盤意大利面慢悠悠地坐在了沙發上，用叉子攪著盤子裡的面條，一邊吃，一邊看電視上播放的吉米肥倫脫口秀，兩分鐘後，她扭過頭，看向站在陽台上的鋼鐵俠，有些驚訝地說道：「老板，您不吃嗎？」
托尼沉默了十幾秒之後，說：「我吃外賣？」
「不然呢？」羅茜眨了眨眼睛，「外賣不是您點的嗎？」
「不是……」托尼朝室內踏進一步，金紅的鋼鐵裝甲從他身上消失，他又恢復了鐵灰襯衣的日常穿著，沒有帶著茶色墨鏡的時候，所有表情都能通過那雙焦糖色的眼睛表露出來，比如羅茜就能看出此刻的老板是有些焦躁的，「你會做飯？」
羅茜嘴裡喊著金屬叉子，點了點頭：「對啊。」
畢竟是從小在酒鬼姨夫身邊討生活的前任布魯克林不良少女，做飯也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雖然廚藝比不上米其林三星大廚，至少在法拉盛的中餐館打工時，也是能讓老板贊不絕口的。
而老板在她點頭之後，眼中的驚詫感更為明顯：「你自己吃意大利面，讓你的老板吃外賣？」
而羅茜也同樣驚詫：「外賣不是您自己點的嗎？」
「我的面呢？」老板問道。
羅茜聳了聳肩：「冰箱裡的食材只夠一人份的了。」
老板走進起居室，拿起外套，隨意披在身上：「出去買！」
「那……漢堡呢？」羅茜看向茶幾上的麥當勞漢堡。
「不吃。」老板回答得異常干脆。
「哦好吧。」羅茜點點頭，「那等我吃完面條開車回家順路送你去附近的市場吧，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文件都分類好了，蜘蛛俠也安撫好了，今天的加班算是完成了吧。」
「……」托尼沉默了幾分鐘，扭過頭看向正在吃面條的她，「然後呢。」
她咽下面條，然後說：「回家。」
「……」托尼再次沉默，「我的午飯呢？」
「老板您不是正要去超級市場買菜嗎？」
托尼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瑪瑟斯秘書，你真是一個不稱職的秘書。」
羅茜笑了笑：「老板，您說的，做您的秘書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喜歡你。」
托尼：「……」
下午三點，公寓地下車庫的那輛紅色邁凱倫p1再次駛出，只不過這次駕駛位上坐著的是興高采烈的羅茜，副駕上則坐在臉黑如炭的老板托尼.斯塔克。
羅茜先是將車接通了自己的手機，放起了早上在吉米肥倫脫口秀上聽過的皇後樂隊的《love me like there』s no tomorrow》，然後跟著主唱高亢的嗓音哼了幾句，黑臉的老板本來想讓她閉嘴，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瑪瑟斯秘書全程都在調上，難以想像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居然唱得了抒情搖滾，還唱得相當不錯。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還熱愛機車。」托尼嘟噥了幾句，不過沉迷音樂的羅茜並沒有聽見。
她第一次聽這首歌是在大學時打工的法拉盛中餐館，當時的老板是一個很喜歡皇後樂隊的中國人，每天臨近打烊的時候，都抱著一個老式錄音機，聽著皇後樂隊的磁帶。
她那時還覺得在這個年代保留著錄音機和磁帶的人大概是已經跟這個世界脫節了，就像剛從冰封中蘇醒的美國隊長一樣，不過聽久了，卻也有種別樣的感覺。用手機的音樂軟件聽歌，大多是為了打發閑暇時間，捧著個錄音機，倒是真真切切愛著這首歌的。
她就每天聽著中餐館那位大爺用著並不標准的英文，扯著嗓子跟著弗萊迪.摩克瑞吼著這首歌，久而久之，居然也會唱上兩句了。
「we were born to be just losers,
so i it on how far we go,
but ore day together.
so love me like there』s no tomorrow,
hold me in your arms,tell me you mean it,
this is our last d very soon it will be over,
but today just love me like there』s no tomorrow.
……
…………」
等一曲放完，羅茜才回過神來，副駕上還坐著自己的老板，於是急急忙忙扭過頭去，老板的臉色已經從上車時候的陰雲密布變得稍有些多雲跡像，他仿佛感覺到了她的目光，用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輕飄飄地說：「唱得不錯。」
羅茜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了笑：「過獎過獎。」
作為曾經混跡布魯克林街頭的前不良少女，飆車吼歌是她的一大樂趣，她當年去大學報到體檢的時候測出了四千的肺活量，旁邊一群只有三千五肺活量的瘦弱男孩齊齊為她鼓掌，稱贊她一定是帝國州立大學未來的鐵肺歌王。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在大學裡一展歌喉就被迫輟學了。
她不想在唱歌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便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生硬地扭轉了話題：「老板今天准備吃點什麼？」
托尼一手托在下巴上，思考了片刻：「今天跟兩個討厭的綠色的家伙打了一架，吃……西蘭花吧。」
羅茜：「啊？」
「第一次覺得綠色是一個討厭的顏色。」托尼整個人都靠在車座椅上，想了想，「不對，從浩克開始，綠色就已經變得很討厭了。」
羅茜：「……」
「你呢。」托尼扭頭看她，「你最討厭什麼顏色。」
「……」羅茜，「我好像沒有。」
「你撒謊。」老板義正言辭，「每個人都有喜歡或者討厭的顏色，你怎麼可能沒有討厭的顏色。」
羅茜認真地看著前方的路標，第一次覺得身旁的老板除了令人討厭之外，還特別的聒噪，就像是歐冠比賽期間一定要跟身為巴塞羅那粉絲的瑪瑟斯先生大吵一架的皇馬球迷瑪瑟斯太太。
她像是早晨只顧著看報紙的瑪瑟斯先生敷衍瑪瑟斯太太一樣漫不經心地說：「這個，每種顏色都還行吧，各有各的好看，也各有各的不好看。」
「瑪瑟斯秘書，請誠實地面對你的老板。」
羅茜呼出一口氣，打開右轉燈，打著方向盤往右轉，然後說：「老板，你知道中餐裡有一道菜叫番茄炒蛋嗎？」
托尼愣了幾秒：「我不知道。」
「我最討厭的，就是番茄炒蛋的顏色。」羅茜說完，一腳踩了剎車，提托尼解開安全帶，「超市到了，老板您可以去買上個十斤八斤的西蘭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托尼老板：賈維斯，麻煩給我查一下紐約最好的中餐館，要有能做番茄炒蛋的。
賈維斯：老板，番茄炒蛋的顏色就是番茄和雞蛋的顏色。
托尼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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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在老板孤獨地一邊看肥倫秀一邊吃水煮西蘭花的時候，羅茜正坐在自家的餐廳裡搖晃著雙腿，享受凱拉妮准備的冬陰功火鍋。
這一天，大概是她到斯塔克集團實習以來過得最順遂的一天了，坐在老板贈予的邁凱倫p1上，看著老板走向超市的孤單的背影這種爽度不亞於她騎著摩托車聽著槍花樂隊的搖滾馳騁於布魯克林大橋上，以至於她在吃著蝦仁的時候還在忍不住地笑，另一邊正在准備食材的凱拉妮頻頻側目。
在她第五次忍不住笑出聲來時，凱拉妮終於用她帶著東南亞口音的英語問道：「羅茜，今天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很少見到你笑得這麼開心呀。」
羅茜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轉頭看向凱拉妮，她嘴裡裝著還沒嚼碎的蝦仁，腮幫子是鼓起來的，眼睛也睜得很大，似乎是有些驚訝，等下將蝦仁咽下肚裡後，才忙不迭地說：「加班哪會有好事啊。」她拍了拍胸口給自己順了順氣，「不過今天加班還加得挺值。」
「只要羅茜你覺得開心就行。」凱拉妮笑了笑，去客廳打開了電視機，一邊找遙控器一邊碎碎念，「先生太太就擔心您平時太勉強去做不會讓自己開心的事情了，時間久了，就會得那什麼症……」
「抑郁症。」羅茜接道，用手中的金屬叉子攪了攪碗裡的香菇和蝦仁，笑了笑，道，「爸爸媽媽他們的擔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嘛，我不會去做勉強自己的事情。」
她說完這句話，只覺得自己良心有點痛，精分系統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在勉強著她。
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盤，已經是下午七點，九月開始天黑得越來越早，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有些蒙蒙見黑了。
她快速將自己碗裡的菜吃完，正准備回房間抽兩根飯後煙，為夜間任務做准備時，忽然聽見電視裡新聞節目的主持人用很嚴肅的聲音說道：「……今日布魯克林普瑞特藝術學院前發生一起暴動，始作俑者為昨日暴動發起人洛基以及紐約著名犯罪分子綠魔，復仇者聯盟鋼鐵俠以及美國隊長、黑寡婦出動，目前洛基與綠魔逃脫……」
她轉過頭去看向電視機，只見電視上播放著明顯是路人用手機拍攝的錄像，鏡頭抖動，畫面模糊，並且還伴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但是她還是看清了兩個漂浮在半空中的綠色身影，而在一個金紅相間的人從遠處飛來時，這些尖叫達到了最高分貝，鏡頭又開始劇烈搖晃起來，然後變為黑屏。
她為這個遇見危險不先逃命，敢於將第一線影像資料奉獻給社會的路人默哀。
「唉，紐約真是危險啊。」凱拉妮搖著頭說著，慢慢走進餐廳，又看向羅茜，「羅茜，那個鋼鐵俠就是你的上司是吧。」
羅茜點點頭。
「你可千萬要離他遠一些，我總是在電視上看見他，總覺得跟他走近了會很危險。」凱拉妮神色嚴肅。
羅茜笑了笑，拍了拍凱拉妮的肩膀：「紐約這麼危險，哪兒都是一樣的，也許正因為跟鋼鐵俠離得近，才會更安全一些。」
她說完這句話，又覺得自己的良心開始隱隱作痛了。
羅茜回到房間之後，才發現床鋪上還有自己早上隨意扔過去的煙盒，她慘叫一聲，連忙撲上前去，將煙盒又塞回抽屜深處，這才松了口氣，然後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是還好凱拉妮還沒有上樓來打掃她的屋子，要不然絕對少不了一頓嘮叨。
她擰開台燈，拉開窗簾，推開了窗戶，然後雙肘撐著窗台，手掌托著下巴，在窗前吹著初秋帶著微微涼意的風。
這時天已經徹底黑透，深藍色的夜幕上還有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而地上則有朦朧而溫暖的路燈作點綴，這樣的夜看上去溫馨而和睦，並不單調。
她在窗前待了會兒，然後站直了身，伸了個懶腰，正准備拉上窗簾抽兩根煙，忽然又聽見兩聲短促的短信鈴聲，她隨手從書桌上拿起手機，看見來信人顯示「老板4」時翻了個白眼，才打開了信息。
「跟韋恩集團合作意向會議的資料傳到你郵箱了，你熟悉一下。」
羅茜回了個「嗯」之後，想了想，又發了一條：「今天的水煮西蘭花好吃嗎？」
她發完消息之後，將手機扔到了床上，隨後又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她在床上趴了兩分鐘之後，又收到了來自「老板5」的短信：「…………水煮西蘭花，快速減肥增肌，好處多多，你了解一下。」
來信還附了一張一盤子水煮西蘭花的圖片，米白色的盤子裡堆了滿滿的西蘭花，越看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凄涼之感，越凄涼便越覺得老板剛才的話是在苦中作樂。
羅茜：「……跟洛基和綠魔戰鬥過之後，還要跟西蘭花戰鬥，老板你何苦為難你自己呢。」
托尼那邊回復得也很快：「把西蘭花吃下去之後，就感覺像是把他們都消滅掉了，心情好多了。」
羅茜挑了挑眉，正准備打字，托尼那邊又發來一條信息：「但是你不准吃番茄炒蛋。」
羅茜愣了愣，飛速回了一句：「為什麼。」
幾分鐘後，老板回復：「因為我是你老板，你無法消滅你的老板。」
羅茜額角青筋微微跳動，她揉了揉兩邊額頭，呼出了一口氣，終於明白，無論自己處於哪個階層，老板，永遠都是最討厭的那個人。
直到第二天，羅茜才從社交媒體上那些身份神秘的網友們身邊的「知情人士」口中得知，早在曼哈頓中城被齊塔瑞人襲擊的時候，洛基就已經被復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們抓住，並且關在了神盾局的囚禁室裡，還沒等那些神盾局高層拷問出他來到地球的原因，第二天，也就是前一天，知名紐約犯罪分子綠魔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潛入了神盾局內部，帶走了洛基。
於是，也就有了復仇者聯盟與洛基和綠魔在布魯克林的一場大戰。
然而這一場大戰除了毀掉了百年名校普瑞特藝術學院的一棟樓之外，並沒有任何收獲，洛基與綠魔逃脫，而更加私人的消息便是美國隊長因此受傷入院，入的就是羅茜曾經被鋼鐵俠間接害得兩度入院的那家私立醫院。
有美國隊長的崇拜者擔心他的傷勢，想偷偷潛入醫院探望他，卻被同樣來探望美國隊長的鷹眼克林特.巴頓以及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碰到，然後被友好地請了出去，當然，這位倒霉的粉絲並沒有因此而氣憤，而是在自己的推特主頁上發了一句：
「黑寡婦真人好美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翻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羅茜這一天一邊熟悉韋恩集團的資料，一邊摸魚刷推特，在看見這條推特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完之後還點了點頭，頗為贊同。
她正要放開這條推特的評論來看，便聽見窗外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窗戶邊，便看見哈利自家的院子柵欄邊緣，用手圈在嘴邊，正在叫她的名字，在看見她探出頭之後，放開了手，笑著朝她揮了揮雙臂。
羅茜也對著他笑了笑，問道：「怎麼了，哈利？」
「今天晚上我會在家裡辦一個派對，你會來嗎？」哈利笑著說道。
羅茜眼中笑意更深，她問道：「你爸爸知道嗎？」
「反正他又不回來。」哈利邪氣地挑了挑嘴角，「我們家我說了算。」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傳來兩聲咳嗽，他臉上的笑容立馬僵硬，整個人猛地轉了過去，諾曼.奧斯本正推開奧斯本宅的遠門走了進來，看向哈利的表情似笑非笑：「誰說了算？」
「當然是常不回家今天卻突然回家的爸爸您。」哈利聳了聳肩膀，呵呵干笑道，同時不斷地瞟向羅茜。
羅茜本來還幸災樂禍地笑著，在看見跟著諾曼一起走進奧斯本家院子的一個高大的男人時愣了愣，而那個男人也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扭向了她這邊，兩個人對視的瞬間，都微微眯了眯眼。
這個男人的面孔在羅茜看來很陌生，但是眼睛裡的邪戾卻讓她非常熟悉，她幾乎立即就猜出了他的真實身份，但她面上不改，嘴角又重新翹了起來，將視線轉移到了哈利身上。
這時諾曼.奧斯本正對著哈利說：「別玩得太瘋，羅茜身體不好，音樂別選太吵的。」
哈利先是一愣，隨機歡快地跳了起來，忙不迭地應承擔：「放心吧，爸爸，我會弄一個既年輕，也不吵鬧的派對。」他扭過頭看向羅茜，「羅茜，你今晚會來吧！」
羅茜的手在窗台之下緊緊攥了攥，臉上還帶著輕松愉快的微笑：「我在准備工作要用的東西，准備好了我就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芝麻小僧的手榴彈=3=
第19章 19
夜幕降臨之時，哈利.奧斯本口中那個既年輕也不吵鬧的派對就開始了。
羅茜本來還在埋頭研究韋恩集團的資料，視野範圍內忽然闖進了幾團五顏六色的光，與此同時，一陣隱隱的音樂聲也透過窗戶和窗簾傳了進來。
她將電腦擺到一邊去，從桌前站起身來，拉開了窗簾，便看見隔壁院子的游泳池邊已經圍著穿著各式泳衣的男男女女了，他們大都是十六七歲的青少年，有的手中還端著香檳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談游戲。
羅茜挑了挑眉，她倒沒想到是泳池派對。
她仔細想了想，她似乎只有上游泳課時穿的黑色連體式泳衣，明顯跟那一池子的三點式性感比基尼不是一個畫風的。
這時，她放在台燈旁的手機響了起來，她順手將手機撈了過來，摁下了接通鍵，放到了耳朵邊，那邊傳來了老板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韋恩集團的資料你研究得怎麼樣了？」
她皺了皺眉，把手機從耳朵邊拿出來看了看，在看見來電顯示上的「老板3」之後，眉頭皺得更緊，只氣惱自己為什麼沒有提前看來電顯示的習慣，只得呼出一口濁氣，將電腦放到臉頰邊上，「嗯」了一聲。
「瑪瑟斯秘書，你的態度不行啊。」老板慢悠悠地說，「你怎麼能一個『嗯』就把你的老板打發了，正常情況下你不是應該馬上向我彙報你從這些資料中歸納出來的重點嗎？」
羅茜一本正經：「老板，您說的，做您的秘書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喜歡您。」
托尼：「……」
幾秒鐘之後，老板再次開口：「瑪瑟斯秘書，工作態度是要跟私人態度分開的，就算你再不喜歡我，一名優秀的秘書所具備的也一樣不能少。」
羅茜面無表情：「我怕跟老板您走得太近，會不由自主地愛上您。」
托尼：「……」
托尼：「……你狗血電視劇看多了吧。」
羅茜：「不，我從來不看愛情劇。」
「那你喜歡看什麼？」
「就一些美食劇。」羅茜漫不經心地說。
托尼那邊似乎來了些興趣：「我記得很多年前我曾經跟瑪瑟斯先生參加了同一場會議，他像是炫耀珍寶一樣，拿著你的讀高中時期的照片，跟參會人員說自己的女兒多麼多麼乖巧懂事，就是身體不太好，他絕不對讓他的女兒累到分毫，連做飯也不讓她學……所以，你的廚藝都是從電視劇裡學來的？」
羅茜：「……」
「哪部電視劇？」老板似乎有些躍躍欲試。
羅茜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漢尼拔》。」
托你：「……」
沉默了十幾秒之後，老板終於長嘆一聲：「聊不下去了，果然想跟秘書打好關系實在是太難了。」
羅茜聳了聳肩，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板執著於要跟秘書打好關系，她正掛掉電話，突然間回過神來，自己如今是托尼.斯塔克的秘書，不圖些便利似乎也挺可惜的。
她打定主意，干咳了兩聲，試探著問道：「老板今天要出門嗎？」
「嗯？」托尼那邊似乎有些覺得奇怪，「大晚上的，我去哪？」
「老板可以去的地方不是應該挺多的嗎。」羅茜掰著指頭，數著曾經從哈利嘴裡聽到的過幾家知名俱樂部的名字，「什麼『哈德遜河』啦、『長島之光』啦……」
「停、停、停……」托尼叫停之後，嘆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那都是過去的我常去的，現在我無心玩樂，只想改進我的戰衣，今夜的我，屬於實驗室。」
「好吧。」羅茜點點頭，「那麼美國隊長呢。」
「史蒂夫正在住院。」
「黑寡婦呢？」
「正在探病。」
「鷹眼呢？」
「在家哄孩子睡覺。」
「浩克呢？」
「……」托尼稍作沉默，「我怎麼會知道浩克在干什麼，在班納博士身體裡沉睡吧，等等……」他換了一種語氣，「你到底想問什麼？」
羅茜笑了笑：「今天的超級英雄都這麼忙，誰來保護紐約呢。」
今天的超級英雄都很忙，沒空來保護紐約，於是都市傳說夜巫女又咯咯笑著從曼哈頓飛到了布魯克林，她手中拿著一瓶紅酒，沿著主干道向著車道兩旁的人流傾灑，在人們被酒淋頭時紛紛抬頭來看，只能看見空中一道掃帚的殘影，像是彗星劃過一般，在華燈閃爍的夜中，帶出一條發光的雲彩來。
然後那條雲彩又化成了帶著葡萄味兒的酒，灑了他們滿臉。
……
將從前上司家偷出來的82年紅酒大部分灑完之後，羅茜飛到了布魯克林一家夜店的上空，開始尋找前上司的蹤跡，她停在了那家夜店對面的印刷公司的樓頂上，坐在了樓頂邊緣，然後晃了晃手裡的酒瓶子，發現瓶子裡的液體還有一點，便想也不想地將瓶口對准了嘴巴，仰頭喝了下去。
待冰涼涼的液體下肚之後，她才愣了愣，然後抬起手來，一臉驚懼地看著自己手裡空空如也的酒瓶子。
在眾人眼裡，羅茜應該是個溫柔嬌怯，身患先天疾病的女孩，所以自然是不會抽煙喝酒的。
這個人設快難死了混跡布魯克林多年的前不良少女羅茜，她剛開始的時候，謹遵系統教誨，既不抽煙，也不喝酒，每天男同學們一手香煙一手酒瓶的，而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吞口水，並在每晚艱難完成夜間任務之後，做上一個自己酒後飆車的瘋狂的夢，夢醒之後又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hellokitty吊燈默默流淚。
連hellokitty那雙圓溜溜的眼睛都像是帶著深切的憐憫之情。
後來雖然悄悄在家裡藏了煙，時不時還能偷偷抽上幾根，但是酒，也確實是很少碰了。
不為別的，就因為她雖然喜歡酒，但是酒量極差，並且喝醉了就愛胡說八道。
為了安全著想，也只能忍痛割愛了。
但是剛才，她仿佛又找回了跟著當年那群朋友飆完車喝啤酒，喝醉了砸酒瓶的時候，便沒有想太多，張口便喝，喝完之後，她只覺得心髒已經開始劇烈跳動起來，對面那個花裡胡哨的夜店招牌也已經開始慢慢扭曲成她天花板上那個hellokitty的吊燈。
羅茜打了個酒嗝，然後立馬蒙住嘴巴，將手中那只酒瓶子扔的遠遠的，像躲瘟疫源一樣疾速地往後退，退到盡頭之後，才反應過來，酒都已經喝完了，她躲酒瓶子也沒什麼用了。
她呼出一口酒氣，招了招手，那只掃帚「嗖」的一聲飛到了她的身側，她一手握住掃帚的木柄，一邊碎碎念著：「酒駕會不會不太好……」她說著又使勁晃了晃腦袋，「反正天上也沒有交警查我。」
她決定趁她徹底喝醉之前，飛回前上司家門口再偷一次井蓋，草草完成今天的夜間任務，趕緊去參加哈利的泳池派對。
羅茜艱難地跨上掃帚，正准備騰空飛起時，忽然感覺到一陣觸感奇異的東西黏在了自己後背裸.露的肩胛骨之間，她抓緊了掃帚，扭過頭去，看見一個穿著紅藍緊身衣的人站在天台的另一端，他伸著右手，一道閃著銀光的蛛絲從他手腕處延伸而來，一直到她的後背。
羅茜：「……」
「啊哈，終於讓我找到你了，夜巫女。」穿著緊身衣的人開口便是極為清脆的少年音，「我這兩天天天在你出沒的地方等你，今天更是為了等你注定要在我最好朋友舉辦的派對上遲到，你知道，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不過這還是值得的，至少我今天還是找到了你。其實我對你沒有惡意，畢竟你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好吧，說來你似乎也不信，不過沒關系，我只是想問你，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蹤住在列克星敦大道的羅茜.瑪瑟斯，如果是，我希望你離她遠一點……」
隱隱感覺到頭暈的羅茜：「……」
說好的今天沒有超級英雄保護紐約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本來想雙更的，但是還是回來晚了，困意抵擋不住，對不起qaq
我明天絕壁雙更補償惹。
對不起！鞠躬！
第20章 20
是夜，群星在城市霓虹之下黯然失色，過往車流以及隱隱音樂聲不絕於耳，帶著涼意的風吹起羅茜垂在肩頭的金發，她索性用手指將那幾綹頭發撩至耳後，露出了黑色眼罩下略帶不正常紅暈的臉。
她身體背對著蜘蛛俠，只扭過一個側臉來，半眯著眼，紅唇微翹，穿著漁網絲襪的雙腿在掃帚下輕輕搖晃，對面夜店天台的紅色高射燈在她身後不停地旋轉著，在她身上染下一層又一層的神秘色彩，與她對峙得越久，便越想要犯罪。
她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看著站在她對面的蜘蛛俠，對於他之前叨叨的一串問題並不作答。
「嘿！」蜘蛛俠收緊了手中的蛛絲，「夜巫女，麻煩你回答我，你到底要對羅茜.瑪瑟斯做些什麼？」
羅茜笑了一聲：「你問我想對羅茜.瑪瑟斯做什麼？」她又笑了兩聲，「那麼完美的女孩子，你覺得我想要對她做什麼？」
她呼出一口帶著紅酒甜香的酒氣，滿腦子都是對面夜店傳來的直擊心髒的電子樂，隱約聽見有個略帶異域風的女聲哼唱著「姚明的弟弟牙挺黑……」，她晃了晃腦袋，然後又面無表情地看向蜘蛛俠，正要開口，一個酒嗝又衝了上來。
於是蜘蛛俠便看見了都市傳說夜巫女對著自己面無表情地打了一個嗝。
蜘蛛俠：「……」
然而羅茜本人此刻並沒有什麼「在蜘蛛俠面前打嗝了我需要挖個地洞鑽進去」的意識，她只是盯著蜘蛛俠看了十幾秒鐘，忽然間調轉了掃帚，面對著蜘蛛俠，在蜘蛛俠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伸出右手，用力地拍了拍大腿。
蜘蛛俠：「？？？」
她又笑了幾聲，這次的笑聲非常爽朗豪邁，毫無傳說中的夜巫女的性格嫵媚的姿態，使得年少的蜘蛛俠都好奇地歪了歪頭。
「小兄弟，你不知道，羅茜.瑪瑟斯是多麼完美的女孩子！」她拍著大腿笑道，「我想跟她一起騎摩托車，馳騁在布魯克林的大街小巷，想跟她一起去帝國州立大學的計算機專業上課，想跟她在法拉盛吃最便宜的鴨血粉絲湯，因為貴的吃不起，想跟她騎著電瓶車穿越兩個街區送雞排，我還想暴打那個總是酗酒打她的姨夫，在她姨媽病危的時候騎著掃帚送她去醫院，嘿，這樣她的姨媽就不會因為搶救不及時而過世了，哦，對了，我還想在她哭的時候給她遞上一支萬寶路，她喜歡這個牌子的香煙，抽煙的時候能感覺到平靜。」
蜘蛛俠：「……」
羅茜也不知道自己在叨叨地說著什麼，此刻在她的心上，站著兩個自己，一個在抱頭絕望自己為什麼要喝酒，另一個則是歡呼雀躍著自己終於掌控了這具身體的使用權，她在一片混沌之中，只有一個清晰的意識，那就是：
喝酒誤事。
羅茜慢慢清醒過來的時候，耳朵邊已經沒有了對面夜店傳來的嘈雜的音樂聲，仔細留意，還能聽見此起彼伏的蟬鳴，她將手放到額頭上，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先是看見一團朦朦朧朧的橙色光亮，再是支撐著那團光的鐵灰色巴洛克風格的鐵架子。
……有點像她們那個住宅區的路燈啊。
這時，她看見一只手出現在她面前，然後越來越近，她的意識在瞬間回籠，在那雙手觸碰到她的眼罩之前，猛地坐起身來，然後要用手去握住對方的手腕，對方的反應也急速迅速，嗖的一下，便退到了離她十幾步遠的地方。
羅茜瞪著眼睛看著站在對面的蜘蛛俠，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在做什麼。」
「我……」雖然穿著蜘蛛俠緊身衣，但卻奇跡般地失去了話癆功能的彼得吞吞吐吐，「我就想著……看看……夜巫女長什麼樣子……其實我……也有關注……夜巫女後援會……」
羅茜一邊四處張望，一邊提防著站在對面的蜘蛛俠，她剛才就發現了，這裡確實是她住的那個住宅區，不過聽剛剛彼得說的，自己應該還沒有掉馬。
不過……
她不是剛喝完酒在夜店對面的天台上吹風嗎？
怎麼突然間就回家了？
羅茜死死瞪著彼得：「蜘蛛俠！你趁我喝醉對我做了什麼嗎？」
「……」穿著蜘蛛俠緊身衣的彼得連連擺手，「不、不是啊，明明是你，一直拉著我，告訴我瑪瑟斯小姐有多優秀多完美，然後拉著我，開走了停在對面夜店的摩托車，說的是……是……要讓我感受下你完美的車技……然後就……就開到這裡來了……」
羅茜：「……」
「真的，蜘蛛俠絕不騙人。」彼得拍胸。
羅茜眨了眨眼睛，緩緩扭頭，在看見不遠處小區門口那輛倒在地上的摩托車時，心髒一緊，她連忙查詢精分系統，在聽見系統清脆而冷漠的一句「偷竊摩托車並在人行道飆車完成本日夜間任務」時愣了愣，然後埋下了頭，悶聲說道：「你不是紐約市民好鄰居蜘蛛俠嗎……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我……」彼得剛開了口，便像喉嚨被卡住了一般，頓了頓，然後小聲說了一句話，他聲音極小，羅茜聽不太清，便直接抬頭看向他，而他也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握緊了拳頭，正對著羅茜，說道：「我很佩服你，夜巫女。」
羅茜：「？？？」
「愛一個人，能愛得如此體貼，如此包容，甚至願意奉獻出自己的一切，比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要了解她。」彼得開啟了話癆模式，「我在你的話中認識了不一樣的羅茜.瑪瑟斯小姐，不是指存在於手機照片裡的羅茜.瑪瑟斯小姐，她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會笑會哭的女孩子，雖然你的愛很偉大，但我相信……」
他話還還沒說完，就已經被皺著眉的羅茜打斷：「等、等等，我的愛？我的什麼愛？」
彼得頓了頓，鄭重地說道：「你對羅茜.瑪瑟斯小姐的愛。」
羅茜：「？？？？？？！！！！！！」
「我今天本來是想問你對瑪瑟斯小姐有什麼企圖，既然是這樣的理由，那我也不會強制要求你遠離她，但是瑪瑟斯小姐身體不好，她應該過得更加平靜安樂，我希望你能明白。」彼得說完，正要轉身離開時，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後腦勺，怪叫一聲，「糟了，我忘記派對了！」
羅茜還沒從彼得之前的那句話中回過神來，便只感覺到身旁忽地擦去了一陣風，她眼神茫然地抬起頭來，對面只剩下了那一盞孤零零的路燈，任飛蛾拍著翅膀衝撞，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她開始回憶彼得的最後一句話，忽然間瞳孔緊縮：
「糟了！我忘記派對了！」
她顫抖著手將手機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來，在看見來自哈利的十通未接來電時，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羅茜忙不迭騎著掃帚從閣樓回了家，又花了十分鐘從自己衣櫃的深處翻出了那件上游泳課用的黑色連體泳衣，此時此刻的她，也不會再思考自己會不會跟那一池子的比基尼美女是否身處同一個世界這樣的次要問題了，她換上泳衣，再罩上了一條長裙，便急匆匆地跑下了樓。
凱拉妮正在用吸塵器清掃廚房和客廳，在聽見羅茜下樓踩在樓梯上的聲音時，回頭說道：「羅茜，你要下樓來看《漢尼拔》嗎？」
羅茜風一般地從沙發背後閃過，只留下一句「給我錄著我明天看」，便已經打開了門，消失在了門口。
「別跑太快了，羅茜！」凱拉妮對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句，見她並沒有回頭，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碎碎念道，「明明心髒不能負荷太多，還每天都跑這麼快……我可不敢看《漢尼拔》，怎麼錄……」
羅茜一路跑到了奧斯本家院門口，一手抓著院門的鐵柵欄，劇烈地喘息著，等心髒稍微緩和一些時，她才站直了身，拍了拍胸口，然後摁下了院門旁的門鈴。
在等待奧斯本家的管家來開門之前，她四處望了望，都沒有發現急匆匆脫下緊身衣的彼得的身影，看來彼得已經先她一步進去了，她探頭望後院那邊看了看，只看見幾束五顏六色的光，以及隱隱的熟悉的旋律。
她仔細聽了一會兒，才分辨出，這是她前一天還在老板送的車上放過的《love me like there』s no tomorrow》。
她愣了愣，忽然耳邊響起了一個溫和而輕柔的聲音：「這位是瑪瑟斯小姐嗎？」
她立馬扭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燕尾西裝的高大男人站在院內，隔著鐵門看著她，他眉眼含笑，氣質優雅，與這副頗有些魁梧的身軀頗為不搭。
羅茜盯著他，後退了一步，而這時，他微微低頭，發出一聲輕笑：「今早才見過，瑪瑟斯小姐就不認得我了嗎？」他說完，將視線投在了羅茜身上，眼中的笑意也漸漸變得邪氣起來，「那就讓人很傷心了。」
羅茜呼出一口氣，說道：「我記得你，你似乎是奧斯本先生的朋友……」
「不止是這樣哦。」他笑著搖搖頭，「我曾經也可以是你的朋友。」
羅茜笑了笑，撇過頭，躲開了他的視線：「那麼先生是我父親的合作伙伴嗎？」
他盯著羅茜看了一會兒，正要開口，忽然間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稍稍一頓，然後低聲對羅茜說道：「瑪瑟斯小姐，我很擅長偽裝，所以，我也能看穿一切偽裝。」
他說完，便笑著側身站到一邊，而羅茜回過頭來，正打算看向他時，便聽見哈利氣息不穩的聲音：「羅茜！你來了嗎？」
她又將視線移向穿著泳褲從後院跑過來的哈利，臉上掛出了常用的嬌俏笑容，輕聲說道：「我來了。」
而那個男人則是拉開了院門，微微躬下腰，朝著羅茜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嘴裡說道：「瑪瑟斯小姐，歡迎。」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晚了qaq對不起嗚嗚嗚！
「姚明的弟弟牙挺黑」來自於著名dj kshmr的《bazaar》的女聲空耳，喜歡電音的小仙女可以去聽聽，很帶感噠！
第21章 21
哈利並沒有因為羅茜的遲到而表現出任何的不滿，院子裡外的路燈能很清晰地照出他眼底的興奮，他應該是剛剛從泳池裡爬出來的，身上濕漉漉的，頭發梢還在往下滴水，他就胡亂捋了捋頭發，像是剛從水裡爬出來抖毛的大型犬一樣，濺了羅茜一身的水滴。
羅茜默不作聲地擦掉額頭上的水滴，然後便看見他笑著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工作太多，處理得稍微有些久。」羅茜小聲說。
「看來我爸爸說得沒錯，有一個作為鋼鐵俠的老板，底下員工沒一個清閑的。」哈利說著，一把握住了羅茜的手腕，在羅茜還沒反應過來時，便像模像樣地領著她往後院的泳池走，一邊走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不如到我們奧斯本集團來，工資高，福利好……」
羅茜一邊聽著哈利絮絮叨叨，一邊回過頭去，院門處已經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了，他像是路燈所射出的一束光的幻影，在羅茜身前短暫現身過後，就回到了燈絲之中，睜著眼睛盯著她看，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聽著她的每一句話，只要一個漏洞，他就能立馬站出來，揭開她小心翼翼蒙在臉上的面紗。
羅茜回過頭，正想著那個男人之前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忽然哈利就湊到了她的耳朵邊說了一句：「羅茜，你喜歡皇後樂隊嗎？」
羅茜抬起頭來，正撞進他的眼睛裡，他眼底帶著笑，還有一絲特屬於少年人的期待，那種期待像是光一般，將投射在他眼中的自己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羅茜眨了眨眼睛，說：「你怎麼知道？」
「我偷偷關注了你的推特。」哈利笑眯眯地說，「我看你連著好幾天都在分享皇後樂隊的歌，看不出來你喜歡搖滾，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喜歡古典樂。」
……看來最近連推特都最好少上了。
「所以我就說，這場派對既年輕，也不吵鬧，而且你一定會很喜歡。」哈利有些得意地說完，然後又嘆了氣，「如果不是我爸爸突然回來，我還想來一點其他節目的，誰知道他不僅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五大三粗看上去就很像保鏢的客人，大家都沒有玩盡興。」
羅茜聽他這麼說，便隨口問道：「那個客人是奧斯本先生生意上的伙伴嗎。」
「誰知道呢，突然出現的。」哈利聳了聳肩，「也許是我爸爸的男朋友也說不定。」
羅茜愣了愣，隨即忍不住笑了一聲，她剛認識哈利的時候，哈利就是這樣，隨時隨地都能將他那個很少回家的爸爸拎出來調侃幾句。
而這時，他們倆也走到了後院門口，樂隊的主唱還在抱著立式麥克風唱著「love me like there』s no tomorrow」，泳池邊上的燒烤架擺滿了已經烤熟的肉類和蔬菜，泳池裡面則泡著好幾個搖著香檳杯的俊男美女。
羅茜一腳邁到屋檐下時，正好看見幾個身材魁梧的男孩子拎著一個相對瘦弱一些的少年站在泳池邊，喊著整齊的口令，似乎要把那個少年扔進泳池裡，而泳池裡的女孩則是拍著手，笑著幫忙喊數。
羅茜一樣就看出了這個倒霉少年就是一個小時前還在跟他陳述羅茜.瑪瑟斯與夜巫女之間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的彼得，彼得四肢被四個魁梧男孩緊緊鉗住，表情糾結，一副掙脫不開的樣子，而羅茜知道，這是明明能夠輕松掙脫卻不能崩掉目前人設而選擇忍耐的痛苦。
「在我們的派對上，遲到的人是要被阿魯巴的，這次是泳池派對，所以就改成了扔泳池了。」哈利笑著說，說完他又挑了挑眉，「你一定不知道阿魯巴是什麼……唉，來我告訴你……」他頓了頓，有皺了皺眉，「算了，還是不要跟你說了，我不能往你耳朵裡倒渣滓……」
不僅知道阿魯巴是什麼，並且在年少無知的時候還跟同學起哄阿魯巴過別人的羅茜：「……」
而隨著從「十」開始的倒數即將接近尾聲，被四名壯男架著的彼得即將被扔進泳池，而這時的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劇烈掙扎起來，嘴裡斷斷續續地飄出一個破碎的詞：「手……手機……」
哈利高聲笑道：「那就把彼得手機先拿出來吧。」
握住彼得右手的壯男「嘿嘿」一笑，便伸出另一只毛手，摸向了彼得褲兜，彼得似乎是送了一口氣，然而那個壯男摸到那只手機之後並沒有放到一邊，而是對上了自己的臉，摁開了home鍵，隨機臉上出現了愣怔的表情，幾秒鐘過後，他發出了一聲怪叫，拎著彼得右臂的那只手松了松。
羅茜本來是被哈利拉著坐到了一邊的陽傘下，端起了一杯果汁，她正要咬住吸管時，忽然聽見了那個壯漢的怪叫，便扭過頭去，這一扭頭，剛好看見右臂被松開的彼得失去平衡，右半邊臉砸在了泳池邊上，她瞪大了眼睛，立馬從凳子上站起了身，便往泳池邊上跑去。
而另一邊，正去燒烤架上拿烤肉的哈利也聽見響動，皺著眉喊道：「嘿，約瑟夫，你怪叫什麼。」
那個叫約瑟夫的壯漢高舉著從彼得褲兜裡摸出來的手機，大喊一聲：「嘿！朋友們！小草苗開花了！我們的彼得居然開始思春了！」
羅茜將趴在地上的彼得扶了起來，彼得一邊揉著臉，一邊回過頭來，在看見她的那一刻愣了愣，隨機猛地抬頭，看向約瑟夫手裡的那只手機。
與此同時，哈利以及其他人也都笑著說著「讓我來看看彼得思的是哪家姑娘」，然後朝約瑟夫湊了過來。
「一個相當漂亮的金發姑娘。」約瑟夫笑眯眯地說著，然後低頭看向彼得，在看見扶著彼得的羅茜時頓了頓，瞪大了眼睛。
而這時，羅茜也看見了他手中的那只手機屏幕上，正是自己幾個月前坐在帝國州立大學的草坪上拍的自拍照，而這張自拍照，在半個月前，被她設定成了手機屏幕牆紙，然後就是數天前，這個手機……被她弄丟了……
她眨了眨眼睛，又看向身邊的彼得。
彼得已經用手捂住了眼，似乎是沒眼再看這個場景。
而已經看見手機屏幕上的照片的哈利已經將目光投向他們倆，目光中有驚訝，也有不可置信：「羅茜……彼得……你們……談戀愛了？」
羅茜：「……」
彼得瘋狂搖頭：「不不不，我跟羅……瑪瑟斯小姐甚至沒有見過幾次面，這個手機是我從別人那裡撿到的，我絕不是在暗戀瑪瑟斯小姐。」他頓了頓，忙不迭換了個說法，「暗戀瑪瑟斯小姐的另有其人！」
羅茜：「……」
夠了，你別說了。
哈利瞪大了眼睛：「誰！」
羅茜掐緊了彼得的袖口，生怕他又將夜巫女與羅茜那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講述出來，然而彼得卻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哈利，思考了幾秒鐘，說：「對不起，我不能說出來。」
羅茜側頭看向他，卻見他微微低下頭，說：「既然是暗戀，肯定是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不能告訴被暗戀著的人，為了那個人，也為了瑪瑟斯小姐，我不能說。」
羅茜：「……」
「但是，讓瑪瑟斯小姐知道，在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有個人愛她如生命就夠了。」彼得稍稍扭過頭，看向她，「那個人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羅茜：「……」
夠了……
蜘蛛俠，你真不愧是紐約市好鄰居。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蜘心姐姐彼得.帕克，今天有什麼情感問題，大可以咨詢我，就算是暴打渣男，我也可以親自出馬哦，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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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以上地雷手榴彈，蜘心姐姐代替我愛你們=3=
第22章 22
羅茜直到這場派對結束都沒有機會展示出她那件高中時候上游泳課穿的黑色連體泳衣。
派對前期，大約是青少年們隨著音樂扭動身體，展示自己的荷爾蒙，而派對後期，則變成了「那個默默愛著羅茜多時卻不曾出面的神秘人」的身份猜測，眾人從在場某位，猜到了羅茜的大學同學，甚至有好事者大聲叫了一聲「真的不是哈利嗎」，而被哈利暴打，明面上的唯一知情人彼得仍是不斷搖頭，最後目光堅定地說：「我不能告訴你們那個人的身份，總而言之，這是一段讓人為之動容的感情。」
實際上的唯二知情人羅茜：「……」
好了，這個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快點結束吧。
果然比起愛情肥皂劇，她還是更偏愛美食劇。
最後還是揍完同學的哈利皺著眉說道：「既然這個人一直暗戀羅茜但不能說出來，那我們也就不要亂猜了，免得讓羅茜苦惱，她明天還要去上班呢。」
彼得瘋狂點頭。
而羅茜則是瞪大了眼睛。
哦，她差點忘了明天她要去上班。
斯塔克大樓在遭遇齊塔瑞人襲擊兩天之後，便已經將大樓損毀部分修復完畢，原本斯塔克集團員工還以為會在家舒舒服服地待上五六天，沒想到在周六晚上就已經接到部門經理們發來的「周一正常上班」的通知。
帝國州立大學實習生群內提到第二天上班，便是一陣哀嚎。
而羅茜則格外平靜，她洗漱完畢後平躺在床上，拿著手機，一邊看同學們表達各自對於周一上班的恐懼，一邊打開了自己的推特，她先是將自己這幾天分享的搖滾歌曲刪除，然後刷新了主頁，看見了「夜巫女後援會」更新了一張圖片，並且配字：「天哪！！！我們的巫女跟蜘蛛俠同框了！我能腦補一萬字！」
羅茜：「……」
她還沒仔細看圖，光看見這行配字就已經覺得額角隱隱作痛了，而看見配圖之後，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痛了。
這張照片應該也是路人偷拍，從街景上看，是在布魯克林，她一身夜巫女的裝扮，騎在一輛摩托車的前座，雖然眼部戴著眼罩，但也清晰地看見了她臉頰的紅暈，以及略顯凶惡的眼神。摩托車後座是穿著紅藍緊身衣的彼得，他一手緊緊摳住了自己剩下的坐墊，看得出來頗有些緊張，另一只手則握住了夜巫女的竹編掃帚。
羅茜：「……」
「夜巫女後援會」分享的這張照片，在短短三個小時裡，就已經收獲了三萬個贊，一萬多條評論，大多都是疑問都市傳說夜巫女怎麼帶著蜘蛛俠一起飆車了，還有相當一部分的年輕人則高呼「拿著掃帚的蜘蛛俠真是可愛極了」。
好吧，確實……也還……挺可愛的。
羅茜盯著這張照片看了一會兒，忽然就想到彼得之前說的，他自己也關注了「夜巫女後援會」這個賬號，也不知道會不會刷到自己捧著竹編掃帚的模樣。
她笑了笑，將手機放到一邊，正准備起身擰掉床頭燈，忽然聽見一聲短促的信息鈴聲，她扭過頭去將手機撈了過來，打開一看，發現來信人是哈利，她又看了看手機屏幕上方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了，玩嗨了的少年人們這個點應該都睡了才對。
她有些好奇地打開信息，發現一向話多的哈利只發來了一句話：「羅茜，你會暗戀某個人嗎？」
羅茜抓了抓頭發，老實回復：「我不知道。」
那邊回復得很快，似乎是在信息發出之後就一直盯著手機等著她的回信一般：「你還沒有睡覺嗎？」
「上班族遠不如高中生那樣瀟灑。」
哈利發來一個難過的表情：「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現在已經是一個上班族了。」
羅茜靠在床頭笑了一聲，回復道：「能無憂無慮地當一個學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好好珍惜現在吧。」
這回足足過了十分鐘，哈利才回了一句：「我只想看未來。」
羅茜愣了愣，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hellokitty吊燈，然後呼出一口氣，回道：「其實我也想看看未來。」
在未來，她到底是溫柔和善的羅茜.瑪瑟斯，還是性感邪惡的夜巫女。
她搖了搖頭，關掉手機屏幕，放到了床頭櫃上，然後便鑽進了被子裡，將臉埋在了枕頭裡，一會兒後，她又聽見了那聲信息鈴音，便從枕頭上露出半邊臉頰，伸出一只手，將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摸了過來。
哈利：「羅茜，你會因為有暗戀者而煩惱嗎？」
羅茜已經隱隱有了些睡意，她打了個呵欠，慢悠悠地回復道：「每個人都只會因為暗戀著別人而煩惱吧。」
幾分鐘後，哈利的信息又鑽到了手機裡，手機屏幕亮起來的那一瞬間，照出了手機主人跟平日形像一點也不符的睡相，而僅僅十幾秒鐘，那條信息又被撤回，手機屏幕亮了許久也等不到主人起床查看，便不甘心地灰暗了下去。
周一早晨，羅茜將金發束成了馬尾，穿著一身灰色帶著銀色暗紋的職業裝，踩著八公分的高跟鞋，一手抱著前一天打印出來的韋恩集團資料，另一手提著一個大號鉑金包，走進了斯塔克集團人力資源部的辦公室。
此時，辦公室已經坐著好幾位提前到公司的同事，他們要麼在喝咖啡，要麼在吃三明治，有一個甚至從抽屜裡拿出了化妝鏡，對著鏡子給自己描眼線。她們在聽見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大理石地磚上的聲音時都微微抬起了頭，在看見走進來的羅茜之後，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又將臉側到了一邊去。
羅茜笑著朝她們打了聲招呼，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得到回應，而是徑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放下了那一疊厚厚的資料，一邊打開了電腦，一邊在其他同事偷偷覷來的目光中，從自己的大號鉑金包裡掏出了一雙人字拖。
眾同事：「……」
她將人字拖放到了一邊，然後又從鉑金包裡摸出一只老年款保溫杯，鄭重地放在了電腦鍵盤旁邊。
她在各種奇異的眼神中自顧脫下了高跟鞋，穿上了人字拖，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熱水，然後整個人靠在了椅子上，呼出了一口氣，喃喃道：「還是穿人字拖舒服。」
坐在她前排的一個拉丁裔女同事小聲說了一句：「裝模作樣。」
她抬頭看去，正好看見那個拉丁裔女同事扭回了頭，拿起桌上的星巴克咖啡杯晃了晃。
之前與她分享過同一包棉花糖的女同事慢悠悠地從抽屜裡拿出一袋薯片來，剛撕開包裝，就被那位拉丁裔女同事呵斥道：「海莉，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吃這麼高熱量的食品，你也不怕變成肥婆。」
海莉捧著薯片袋子，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她。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人家剛來的時候，你還巴巴地送棉花糖，現在人家升職了，也不見得會看得上你的薯片。」拉丁裔女同事聲音尖銳，在早晨還顯空曠的辦公室裡格外刺耳，「等你吃成肥婆了，看看還有誰要你。」
「我……」海莉剛開嗓，拉丁裔女同事便歪過頭去，斜著眼睛看她：「你什麼你？」
海莉似乎有些難過，她地下頭，想將開了封的薯片又塞回抽屜裡，卻有些手忙腳亂的，還沒塞進抽屜，薯片袋就從手中滑了下來，袋子連同薯片，一同摔落在了她腳邊的地毯上，她一時間愣住了，等回過神來正要彎下腰去撿時，一雙白淨的手先一步將那些灑落在深灰色地毯上的薯片撿了起來。
她抬起頭，便對著了羅茜笑眯眯的眼睛。
羅茜朝她笑了笑，一邊幫著她撿那些散落在地的薯片，一邊說：「其實我很喜歡吃炸雞，還有法拉盛中餐館的鴨血粉絲湯，你知道，這些東西其實很容易使人發胖。」
海莉點了點頭：「哦……哦……」
「但那又怎樣，喜歡就行了，再說了，人的才華也不會被脂肪所淹沒。」羅茜將撿起來，站起身扔到了辦公桌旁的廢紙簍裡，然後扭過頭看向海莉，「再說了，人事部的每一位女士都很美，這樣的美貌，是不會被一千焦的薯片所毀掉的。」
海莉低低叫了一聲：「一千焦！」
羅茜臉上的笑更加燦爛：「不過話說回來，垃圾食品確實應該少吃為妙。」
海莉看了看那位拉丁裔女同事，又看了看她，然後咬著下唇，微微點了點頭。
羅茜輕輕拍了拍手，回過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她在轉身的那一瞬間，便已經感覺那位拉丁裔女同事不善的目光，她只衝對方挑了挑眉，便旋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時，人力資源部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羅茜抬起頭去，正對上推門而入的蘭伯特女士，然而蘭伯特女士並未直接走進辦公室裡來，而是握著門把手，讓到了另一邊，而她剛做出這個動作，辦公室裡的女孩子們像是接受到了某種信號一般，迅速脫下腳上的拖鞋，將桌下的高跟鞋扒拉了出來，在三秒之內完成了拖鞋到恨天高的轉變。
而首次穿拖鞋的羅茜顯然遠遠跟不上她們的速度，她才剛將左腳的人字拖變身八公分高跟鞋，便看見老板那雙锃光瓦亮的鱷魚皮鞋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
她動作頓了頓，順著這雙鱷魚皮鞋，看到熨燙得筆直的西裝褲，順著西裝褲往上，然後隔著那副茶色墨鏡，對上了老板那雙在墨鏡後略顯模糊的焦糖色眼睛。
老板翹了翹唇角，這是一個不經任何掩飾的假笑：「瑪瑟斯秘書。」
羅茜緩緩坐直了身，正色道：「老板。」
「這裡是哪裡。」
羅茜鄭重：「人力資源辦公室。」
「你現在的職位？」
羅茜：「董事長秘書……」
「大點聲。」
「董事長秘書！」
「好的。」老板點點頭，「去你該去的地方。」他頓了頓，「這雙拖鞋給我扔了。」
羅茜猛地抬頭看他：「不！」
老板再次亮起一個假笑：「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一生都不會擁有一雙人字拖的，死心吧。」
作者有話要說：
霸道董事俏秘書
round 1
霸道董事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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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篇文下一章就要入v了，就在明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大約會有一部分小仙女要跟我說拜拜啦，不過沒問題，我們下篇文再見，感謝你們這段時間的陪伴，麼麼噠=3=
第23章 23
董事長秘書辦公的地點, 就在頂樓董事長辦公室外面的一個小隔間裡, 沒有坐滿了一整個辦公室會發光的俊男美女, 也沒有抽屜裡琳琅滿目的薯片和軟糖，甚至連人煙都難得見一縷，唯一能聽見的響動, 便是老板在自己辦公室內走來走去或者是打電話的聲音。
老板的走來走去是分很多種的，步伐平緩的時候代表著紐約沒有犯罪分子出沒，手底下的員工也沒有作死，步伐急促的時候則代表著他的心情煩躁, 這個時候不應該出現在他面前，要不然他又要嘴角挽起假笑，然後說「瑪瑟斯秘書你真不懂事」了, 沒有腳步聲的時候, 則要麼是在給那幾沓摞得高高的文件簽字，要麼在做實驗改進他的鋼鐵俠戰衣。
同樣的, 打電話也分很多種，聲音溫柔富有磁性的時候，要麼是在跟現女友說話, 要麼是在跟即將成為下一任女友的女人說話；聲音冷漠不近人情的時候, 大約是下屬或者是董事會某個家伙正在挑戰他的底線；聲音正經且氣氛凝重的時候, 大約是紐約又需要拯救了。
這個時候, 羅茜就可以走進董事長辦公室裡去, 目送老板穿上金紅相間的戰甲, 從斯塔克大樓的頂樓衝上雲霄, 而她則需要坐在老板的辦公桌前，每到有電話打進來時，用柔和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說：「您好，這裡是斯塔克集團董事長辦公室，我是斯塔克先生的秘書羅茜.瑪瑟斯，斯塔克先生拯救紐約去了，請您留下姓名，我會在斯塔克先生回來之後為您轉達。」
這種情況的發生的次數也不多，也就一周三次吧。
羅茜坐在董事長辦公室前的小隔間裡掰著指頭一直算到了周五，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從自己的愛馬仕大號鉑金包裡拿出保溫杯，喝了一口凱拉妮煮的玉米濃湯，然後整個人便癱在了椅子上。
她時衷心希望自己能這麼癱到下班，然後迎接美好而又光明的周末。
她還沒癱上多久，便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她反射性地從椅子上蹦起來，然後撞上了站在隔間外的托尼的視線。
這一天的老板依然是一套筆挺毫無褶皺的西裝，脖子上系了一條鋼鐵俠配色的領帶，在一身僵硬的冷色調裡顯出了幾分俏皮來。
托尼的視線從她看的方向緩緩轉移到自己身上，然後抬手摘下鼻梁上的茶色墨鏡，慢悠悠地說：「瑪瑟斯秘書，你盯著我的領帶是想做什麼，你不是最討厭這個色調嗎？」
羅茜聞言猛地僵住，偷偷摸摸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干咳兩聲：「老板，你去吃了番茄炒蛋嗎？」
老板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就是番茄和雞蛋的顏色麼。」
「老板您真是英明。」羅茜笑眯眯地豎起了大拇指。
托尼掃了她一眼，然後又看向她腳上的藏藍色絨面高跟鞋，點了點頭，說道：「你的人字拖呢？」
「謹遵老板教誨。」羅茜恭敬道，「扔了。」
「可以，孺子可教。」托尼翹了翹唇角，正准備轉身走向自己辦公室的大門，羅茜在他後面喊了一句：「老板今天要去拯救紐約嗎？」
托尼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側過上半身，懶懶散散地開口，語氣之中還有些無奈：「我怎麼知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問問紐約的犯罪分子們能不能消停幾天。」
老板神情復雜地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緩步踱了進去，而羅茜在目送他進門之後頓了十秒鐘，便立即坐回椅子上，伸腿用腳從辦公桌下將自己那雙人字拖扒拉了出來，她將鞋子換成人字拖之後，捧著裝著玉米濃湯的保溫杯，又躺回了椅子裡，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她的這口氣還沒出完，便聽見老板一聲急促的：「羅茜！」
羅茜差點被嚇岔了氣，她慌亂地咳了兩聲，鞋子也來不及換，便捧著保溫杯，衝進了老板的辦公室。
然而打開門，她才發現辦公室裡的老板既沒有被綁架，也沒有因急性腦出血而摔倒在地，他坐在椅子上，雙□□疊著，搭在辦公桌的桌沿上，一副悠閑的模樣，跟曾經被羅茜剃掉頭發的紐約市長唯一的差別，就是肚子上沒有躺著一只乖巧等擼的貓了。
在看見羅茜懷裡的保溫杯時挑了挑左邊的眉毛，在看見羅茜腳上那雙黑色人字拖後，又挑了挑右邊的眉毛。
羅茜：「……」
托尼放下雙腿，緩緩地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瑪瑟斯秘書居然在欺騙她的老板。」
羅茜正色道：「之前那雙確實是丟了，這雙是新買的。」
托尼右邊嘴角機械地往上提了提，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我不信。」
「老板不信任下屬，是企業最大的隱患。」
「你不是學古典文學的嗎，怎麼學起了工商管理學。」
羅茜面不改色：「只要斯塔克集團需要，我可以學習任何東西。」
托尼左邊嘴角機械地往上提了提，又是一個完美的假笑：「那麼現在去給我學習學習怎麼穿著一雙高跟鞋上班。」
羅茜：「我不。」
托尼提高了聲音：「瑪瑟斯秘書你居然在拒絕你的老板。」
羅茜緩緩側過了臉，小聲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在說什麼。」
羅茜立馬回過臉，直視著托尼，鄭重道：「我一定竭盡全力去學習。」
得到秘書肯定的回答，托尼又從鼻腔裡「哼」了一聲，勉為其難地不再假笑，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朝辦公桌揚了揚下巴，說：「你拿去吃吧。」
羅茜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兩個碩大的榴蓮。
她與榴蓮對視片刻，然後看向托尼，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這是老板給你聽話的獎勵。」
「那我以後不聽話了。」
眼看老板的眼神又要變，羅茜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將裝著玉米濃湯的保溫杯夾在腋下，抱著那兩個既碩大又扎手的榴蓮，艱難地走出了辦公室。
她覺得天底下大約是沒有比托尼.斯塔克的秘書更艱辛的職業了，上一任的波茨小姐一定是無法忍受這個家伙時不時獎勵的榴蓮，而選擇辭職結婚，順帶拐走他的安全部長以作報復的。
她一邊堅定著這個想法，一邊掏出手機，准備給凱拉妮打個電話，問問她會不會炸榴蓮酥。
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榴蓮，她下不了口。
羅茜這邊電話還沒有撥出去，辦公室裡又傳來了老板的一聲呼喚：「羅茜！」
這回她沒有再像上次那樣慌慌張張，而是先把高跟鞋扒拉了出來，換好鞋之後，才挺胸抬頭，以標准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姿態走到了辦公室門口，翹了翹門，柔聲問道：「斯塔克先生，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
「進來。」老板的回應非常干脆利落，羅茜認為大約是他又變出了兩個榴蓮，准備獎勵剛才聽話收下了榴蓮的她。
她呼出一口氣，推開辦公室的門，已經做好了會看見捧著兩個榴蓮，坐在辦公桌後面哼歌的老板的准備，沒想到卻正對上了穿著紅金鐵甲的鋼鐵俠，她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鋼鐵俠狀態的老板便已經走到了落地窗前，推開了通風窗。
「等……等……」羅茜剛開聲，就聽見老板凝重的聲音：「紐約的頭號犯罪分子綠魔襲擊了史蒂夫住的那所醫院，我得趕過去，這段時間的來電、郵件，以及簽字郵件就拜托你了。」
羅茜眨了眨眼睛，還沒發聲，鋼鐵俠便已經才能從地上緩緩飛起，然後從通風窗口飛了出去。
第四次。
她的老板，在本周最後一個工作日，上了第四次天。
羅茜站在原地，目送那道金紅色的身影在碧藍的天空中越來越遠，直到完全看不見之後，才走到辦公桌邊，將之前鋼鐵俠離開時帶起來的風吹落了一地的文件悉數撿了起來，才撿了一般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一手捏著那一疊薄薄的文件紙站起身來，另一手抓住聽筒，遞在耳邊，用柔和輕快的聲音說：「「您好，這裡是斯塔克集團董事長辦公室，我是斯塔克先生的秘書羅茜.瑪瑟斯，斯塔克先生拯救紐約去了，請您……」
「羅茜.瑪瑟斯？」那邊一個年輕的女人忽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羅茜頓了頓，然後小聲道：「您是……」
「我是索菲亞.道森……」
對方還沒有說完，羅茜便感覺到眼角的光線忽然一暗，她扭頭看向窗外，卻見一個身穿綠色長袍，頭戴金色羊角盔的男人正懸浮在半空中，風吹得他的袍角向後翻飛，他像是憑空出現的一道幻影，風再強一些，便會憑空消失。
他正看著她，墨綠色的眼睛中帶著幾分攝人心魄的邪氣。
第24章 24
羅茜在看到他的那一刻, 瞳孔便微微放大, 電話聽筒還掛在她的耳朵邊, 但是電話另一頭的人說了什麼她完全沒有聽清，而窗外的那個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她此刻的驚訝，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些, 雖然也是一個假笑，卻比老板的看上去要生動得多。
他朝羅茜走近了一步，而這時，擋在他與羅茜之間的落地窗玻璃便被轟一聲震得粉碎, 羅茜反應極快地躲到了辦公桌後，避過了大部分飛濺的碎片，辦公桌上剛被她收拾好的文件被猛然間灌進室內的大風吹得滿屋子亂飛, 電話聽筒被電話線吊著, 在辦公桌邊搖搖晃晃, 裡面還傳出了索菲亞.道森急促的呼喚聲：「瑪瑟斯？你那邊怎麼樣了……」
只不過此時的羅茜已經完全沒有空去回答她自己此時的狀況了，剛才她自己雖然躲過了大部分碎片，但仍有一些碎礫從她裸/露在外的手背上劃過，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她低下頭，從辦公桌下，看見了那個男人黑色的靴子已經踩在了布滿了玻璃碎片的地毯上, 他步伐緩慢, 帶著一種氣定神閑的魄力, 仿佛對眼前的一切盡在掌握。
他在走過吊在桌邊的電話聽筒時, 似乎被聽筒裡的聲音吸引了部分注意力，而稍稍頓了頓腳步，羅茜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在看見他停頓的時候，腳尖微微挪動，而這時，他發出了一聲極為短促的笑聲：「瑪瑟斯小姐。」
羅茜停下了動作，再抬起頭時，便看見之前還站在她身後的人，現在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前，正低著頭，微笑著看她。
羅茜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她不動聲色地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站起身來，與對方對視，盡量將聲音放得溫柔：「您好，這裡是斯塔克集團董事長辦公室，我是斯塔克先生的秘書羅茜.瑪瑟斯，斯塔克先生拯救紐約去了，請您留下姓名，我會在斯塔克先生回來之後為您轉達。」
對方笑了一聲：「洛基。」
羅茜抿了抿唇，垂下眼眸，道：「好的，洛基先生，等斯塔克先生回來，我會告知他您曾經來找過他的……」
「瑪瑟斯小姐，您覺得您能堅持到斯塔克先生回來嗎？」洛基柔聲道。
羅茜抬眸看向他，正好撞進他含笑的綠色眼睛裡，她連忙側過頭，說：「洛基先生，我……我應該……」
「阿斯加德只有我一個人說謊，真是太孤獨了。」洛基笑著說，「我沒想到地球人竟也如此熟稔地運用謊言。」
羅茜低聲說：「我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走到羅茜身前，微微弓腰，湊到羅茜的耳邊，輕聲說道：「瑪瑟斯小姐，我很擅長偽裝，所以，我也能看穿一切偽裝。」
羅茜抬起頭來看他，他仍是眉眼含笑，一張英俊而略顯陰郁的臉，與那一晚奧斯本家院門口高大魁梧的身體相去甚遠。
「你是……」羅茜剛開口，便聽見辦公室外傳來一聲紛亂的腳步聲，她立馬意識到是安全部的人發現情況異常以後上樓排查，雖然斯塔克集團的保鏢都是受過專業訓練，身手極為利落，但無論多少人，衝進來的話，只會被洛基當成礙眼的蟲子，被毫不留情地消滅掉。
她立馬高聲喊道：「你們不要進來！」
外面的保鏢們動作稍稍一頓，然後有人問道：「瑪瑟斯小姐，你有沒有事？」
「沒有，我現在還很安全，但是我已經被當做人質，如果你們貿然衝進來，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當場斃命。」羅茜在說的時候，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洛基，洛基神色如常，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好的，我們立即去聯系復仇者聯盟。」辦公室外的保鏢答道。
「別……」羅茜立馬出聲，然而站在她身側的洛基已經飛速消失，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辦公室門的鋼化玻璃又被震成了碎片，與此同時，羅茜只覺得眼前一花，那一群荷槍實彈的保鏢們一槍都還未來得及發出來，便已經全部被洛基撂倒在地，他站在一眾□□的保鏢之間，沉聲說道：「見到我，你們只能有一種姿勢，那就是下跪。」
他說完，扭過頭看向羅茜，頭盔下的那雙眼睛帶著幾分邪氣的笑意：「瑪瑟斯小姐，接下來你會如何做呢，是保持這個樣子，跟這些人一起，在我面前跪下，還是變成你晚上的樣子，跟我一起，征服這個星球。」
羅茜微微睜大了眼睛，洛基果然知道她的身份？
她往後退了退，直到那張辦公桌抵住了她的腰部，而洛基也回過神來，逆著大樓穹頂的光，踩著滿地的玻璃碎片，朝著她緩步走來，他伸出一只手，對著她，道：「你知道這個答案的，成為神，與做一個人，之間的區別，僅在於你的選擇。」
羅茜微微搖了搖頭。
洛基看她搖頭，反而笑了笑，道：「遵從你的內心，善與惡沒有絕對的界線。」
羅茜捏緊了拳頭，低聲說：「一旦為惡，就再也回不去。」
「這便是你的答案嗎？」洛基笑著說。
此時，他已經走到了羅茜身前，他非常滿意地看著羅茜此時面無表情的臉，點了點頭，說：「我一直覺得你這個狀態時的笑容顯得演技非常拙劣，這個表情顯然更適合你。」
羅茜捏緊了拳頭忽地一松，她抬眼，看向洛基，假笑著說：「所以你今天到斯塔克大樓的目的，是為了批評我的演技嗎。」
洛基笑著搖了搖頭，說：「復仇者聯盟拿走了我的一樣東西，我現在不過是為了討回來而已。」
「所以綠魔襲擊醫院，只不過是為了替你引走鋼鐵俠？」羅茜問道。
「綠魔顯然比你更識時務。」洛基沒有正面回答，只不過眼中笑意更深，「所以，斯塔克先生有將什麼東西放在了這裡嗎？」
羅茜咬緊牙關，說道：「沒有，就算有，我也並不知道。」
洛基眼中的墨綠色變得一暗，聲音也不如之前那樣柔和：「你不是他最親密的人嗎？」
羅茜幾乎一口老血吐出來，只覺得這輩子基本上是要毀在鋼鐵俠手裡了。
怎麼每一個反派都會以為她跟鋼鐵俠關系匪淺呢。
她眼神絕望：「我不是，我沒有。」
然而洛基明顯並不相信，他一把拎住了羅茜的衣領，走到了已經沒有任何屏障的落地窗前，高處的風將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甚至糊在了她的臉頰上，她一低頭，便能看見曼哈頓中城車流如水的街景，以及樓下聚在一起的，縮成了黑點般大小人群。
這樣的高度，不用洛基說，她也知道，摔下去，基本是看不見一個人的形狀了。
她抬起頭，伸手捋了捋糊在臉頰上的發絲，看向洛基，說：「你不用這樣威脅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老板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回來藏在這裡。」她嘆了一口氣，摸了摸眼眶中湧出的淚水，「如果你還能再碰見我老板……你一定會碰見的吧，麻煩你告訴他，雖然他不准我穿拖鞋，還要強行把榴蓮塞給我，但是我不恨他，相反我很尊敬他的。」
「我希望，他找到的下一個秘書會時時刻刻都穿著高跟鞋，是他滿意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的模樣，喜歡吃榴蓮，會煮西蘭花……」
她說完，腳下用力，掙脫了洛基虛虛握著自己衣領的手，從斯塔克大樓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洞開的落地窗前向下墜落，眼淚被風吹得四散，然而她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就如同洛基說的，這才是她最自然，最沒有修飾的表情。
……
…………
直到一個紅金相間的身影倏地飛過，將還在下墜的她穩穩接住，她只感覺後背撞在了堅硬的金屬上，然後便聽見熟悉的老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瑪瑟斯秘書……」
「老板，你不要想太多，我是看見你飛過來了才往下跳的，眼淚也是被風吹出來的生理性淚水。」羅茜呼出一口氣，扭過頭去，出現在她視野裡的是屬於鋼鐵俠的頭盔，既冰冷，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她看不見老板焦糖色的眼睛，也看不見老板嘴角的假笑，她笑了笑，金色的長發在她身後散開，像是一朵迎著朝陽盛放的金盞花，「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雖然我這麼倒霉也還都是因為你。
第25章 25
周五, 下午六點，斯塔克集團的下班時間。
本應在這個時間挎上挎包，臉帶微笑，歡天喜地地走出斯塔克大樓的羅茜，被送進了醫院。
因為之前那家醫院被復仇者聯盟與綠魔的戰鬥毀得差不多了, 所以羅茜住進了曼哈頓的另一家醫院。
這家私人醫院同樣位於上東區, 只不過位置要稍微偏遠一些，也因為地理位置原因，環境更加僻靜, 所以醫院裡的病人大多都是來此療養的富裕人家的老人，羅茜面無表情地躺在救護車擔架上被醫護人員抬進急診科時還路過了醫院的花園，幾個坐在輪椅上，由護工們推著散步的老人搖搖頭嘆息著說：「又來一個年輕人，最近年輕人的身體不行啊。」
羅茜：「……」
在急診科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甚至連頭部加強核磁共振都做了一遍之後，托尼才終於相信了羅茜所說的她雖然跳樓但是並沒有出任何事的話。
「老板, 您別忘了，還是您親自接的我。」羅茜坐在急診科的病床上, 雙手環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說。
「老板擔心員工的身體並沒有錯。」托尼雙手環抱在胸前, 翹著腿, 坐在病床前, 他鼻梁上架著那雙茶色墨鏡, 羅茜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但是從姿態上來說，這位老板應當是如平常一樣，驕傲、自信，並且能隨時隨地揶揄別人。
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側過頭去，對正在寫病歷的實習醫生說道：「她手上有道傷口，一會兒你用酒精給她清洗一下，必要時候可以打一打破傷風針，如果可以，再縫個美容針……」
「老板！」羅茜臉上冷漠的表情終於被徹底撕碎。
而回應羅茜的怒吼的，則是老板一聲輕笑：「老板關心員工，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羅茜決定一出院就去打探洛基權杖以及宇宙魔方的具體存放位置，然後畫在孔明燈上，讓這盞燈飄向高空，飄向遙遠的宇宙，飄向坐在某處看朝陽的滅霸的懷中。
托尼笑著，慢慢站起了身，他走到病房的窗前，一把拉開了窗戶，臨近傍晚之時，夕陽將窗外的一切都染成了燦爛的金色，連帶著他的身體輪廓，也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這種色調不同於鋼鐵俠戰衣上的炫目，它更溫柔，也更接近於人。
羅茜突然想到，她在這個世界上睜開眼所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托尼.斯塔克。
「好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醫院吧。」托尼突然開口道。
羅茜微微抬眼，托尼也側過了半身，將鼻梁上的茶色墨鏡取下，一雙焦糖色的眼睛看向了羅茜，而這時的羅茜才發現，他的眼神並不是平時那樣，帶著些許戲謔的笑，而是溫柔得如同此時此刻罩在他身上的夕陽。
羅茜輕輕地點了點頭。
「抱歉。」托尼說。
羅茜眨了眨眼睛，往後縮了縮，甚至眼神中帶著些驚恐。
托尼挑了挑眉：「真正睿智的老板，是有敢於面對自己錯誤的勇氣的。」
羅茜謹慎地說：「那麼，老板，您覺得您的錯誤是……」
托尼誠懇地：「對不起，我不應該把我不喜歡的榴蓮塞給你。」
羅茜：「……」
她還是去打探打探洛基權杖和宇宙魔方吧。
羅茜的晚飯是凱拉妮送過來的，凱拉妮才剛拿到駕照不久，一路開車膽戰心驚的，她帶著飯盒走進羅茜的病房時，還一直在用東南亞口音的英語嘮叨著那些在第五大道上飆車的人，聽得羅茜一陣心虛，她曾經也是飆車黨其中一員。
凱拉妮一邊打開病房內的電視機，一邊說：「羅茜，你這份工作也太危險了，才入職多久，你就已經進了兩次醫院了。」
羅茜一邊啃著凱拉妮烤的雞腿，一邊默默地想，她還沒說去年那次住院也是多虧了這位老板。
此時的電視裡正在播放這一天的新聞，除了斯塔克大樓之外，列克星敦大道附近的那家醫院也遭到了紐約著名犯罪分子綠魔的襲擊，該醫院部分病人轉移到了曼哈頓其他醫院，托尼.斯塔克宣稱會對該事件負責，已經出錢將這家醫院買了下來。
凱拉妮瞪大了眼睛：「哇，羅茜，你老板這麼有錢？」
羅茜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嗯」了一聲。
電視裡的主持人在播報完這則新聞之後，又道：「不過，該醫院多位病人均表示了對鋼鐵俠的不滿，稱這並不是鋼鐵俠第一次出現在這家醫院，早在前幾天，鋼鐵俠已經在醫院裡與夜巫女進行過一場短暫的戰鬥，而此次與綠魔的戰鬥，更是影響了多位重症病人的治療進程……」
凱拉妮嘖了一聲：「我如果是病人家屬，我也會生氣。」
羅茜將剔好的雞骨頭吐到一邊，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說道：「可如果沒有鋼鐵俠，他們現在連發表不滿的機會都沒有了。」
凱拉妮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笑了笑，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你找不到可以發泄的對像，那個已經站出來承擔的人，便要受到千人萬人的指責。」
她說完，身體向後，靠在了病床的床頭，便看見凱拉妮站起了身，走到了她身旁，皺著眉說：「羅茜，這幾次住院，你都沒有恨過你的老板嗎？」
羅茜失笑道：「我也沒有受傷，並不存在恨……」她頓了頓，又說，「當然，我還是會怨的，在老板勒令我必須在醫院裡住上一晚的時候。」
在醫院住一晚，代表著她必須要避開住院部大樓所有的監控，避開夜裡巡視的護士，才能變身成夜巫女。
羅茜吃完晚飯，又跟凱拉妮聊了會兒天，然後起身將凱拉妮送出了住院部大樓。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花園裡亮起了一盞盞暖黃色的路燈，好在這個季節的夜晚已經有了些涼意，燈光下一片澄澈，沒有撲打著翅膀撞向燈管的蚊子，許多用完晚飯的老人也選擇在這個時候出來散散步，能走動的拄著拐杖，不能走動的由護工推著輪椅，或者跟護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或者懷裡抱著個收音機，優哉游哉地聽著年代古老的鄉村音樂。
羅茜目送凱拉妮開車離開之後，慢悠悠地從花園走回了住院部大樓，在經過一片花叢時，她忽然看見兩個頗為熟悉的身影，一個身材健壯的金發男子正推著一輛輪椅，慢慢地走在花園的石板路上，而輪椅上坐在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老嫗雖然眼珠已經有些渾濁了，但氣質絕佳，可以窺見年輕時一定是一位絕代芳華的美人。
羅茜只一眼，便認出了這個年輕男人就是美國隊長史蒂夫，這個老嫗也是在上一家病院時他推著散步的那一位。
看來這位老嫗是被轉移到這家醫院的病人中的其中一位了。
羅茜站在一片冬青叢背後，默默看著史蒂夫推著那位老嫗，兩人臉上都帶著淺淺的笑容，似乎是在聊天，氣氛輕松而歡快。
她大概猜到了這位老嫗的身份，不打算過去打招呼，扭過頭便准備回自己的病房去看電視，而剛扭過頭，便看見了一個在晚上還戴著茶色墨鏡的男人，她先是嚇了一跳，然後皺著眉，輕聲說道：「老板，您不是已經回家去了？」
托尼摘下墨鏡，看了看她，又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史蒂夫，突然說了一句：「那是史蒂夫的青春啊。」說著，便揮了揮手，似乎是准備跟對方打招呼。
羅茜瞪圓了眼睛，忙不迭將老板即將揮出來的手摁下去，然後拖著他走到另一邊去，說：「老板，您就不能讓隊長好好跟別人說會兒話嗎？」
托尼笑著挑了挑眉，說：「我是打算跟佩姬打個招呼。」
羅茜眼睛瞪得更圓了：「這不一樣的結果嗎？」
「那不一樣，我跟史蒂夫常見，跟佩姬不常見，不過……」托尼聳了聳肩，扭過頭看向那對年輕人和老年人的組合，「他們倆更是……七十年沒見了吧。」
瑪格麗特.卡特，別名佩姬，神盾局高級特工，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在七十年前的女友，史蒂夫墜落北冰洋之後，她一直沒有嫁人，用一生來懷念戀人。七十年後，她當年的戀人被神盾局從深海冰層中撈出，兩雙眼睛再對視時，戀人還是從前的樣子，而她已經成為了一名耄耋老婦。
托尼收回視線，說道：「那麼還是讓史蒂夫跟佩姬聊聊吧，我之前強行把他塞進醫院，就是想讓他好好休息休息，跟佩姬說說話。」
羅茜一愣，抬頭看他：「隊長之前住院……是被你強行塞進去的？」
托尼挑眉：「對。」
羅茜嘴角微微抽搐：「那家醫院是你家開的嗎，你想塞誰就塞誰。」
「以前不是，現在是。」托尼答道。
「……」羅茜沉默了幾秒，「這家醫院不是，所以我馬上要求出院。」
托尼笑了笑：「這家醫院……以前不是，現在是。」
羅茜：「……」
托尼笑著又將墨鏡架回了鼻梁上：「所以史蒂夫又被我塞著轉院了。」
羅茜：「……」
怪不得她在剛住院的時候，會有老人說「又來一個年輕人，最近年輕人的身體不行啊」。
原來之前的那個「年輕人」，是九十幾高齡，身懷超級士兵血清的美國隊長啊。
呵呵。
第26章
按照羅茜原本的計劃, 周五的晚上她會先在家吃一頓凱拉妮准備的大餐，然後抽上一根事前煙，趁著夜色，騎著掃帚，奔馳於布魯克林各大夜店上空, 尋覓那個她許久不見的前上司, 再讓他去他許久不見的整形外科醫生那裡報個到。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她坐在病床上，床邊的垃圾桶裡是吃剩下的雞骨頭, 對面的電視機裡正放著時事評論員對於今天白天發生在曼哈頓的襲擊事件的評論, 病房的窗戶是打開的, 夜風從窗外吹進室內，拂起窗簾一角, 同時將花園內散步的老人收音機裡傳出的音樂聲一同送了進來。
——一切的一切，都跟她的設想有著天差地別。
她的老板環抱著雙手, 坐在病床邊上, 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機, 每當時事評論員談到鋼鐵俠與犯罪分子搏鬥而毀掉的建築時，他就會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似乎頗為不滿。
羅茜一會兒看看窗外, 一會兒看看電視, 一會兒又看看他, 循環數次之後, 她終於忍不住了, 問道：「老板，您今天不回家嗎？」
托尼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輕飄飄地說：「這家醫院已經是屬於我的產業了，也算是我的家吧。」
羅茜只覺得額角隱隱作痛：「哪有人把醫院當自己家的。」
「你現在見到了。」托尼說完，又扭頭看向電視機，這時，其中一個時事評論員已經開始用激烈的措辭抨擊超級英雄，並表示所有發生在紐約的災禍，都是由超級英雄引起的。
羅茜看見托尼皺了皺眉，便說：「老板，你可以換一個台的。」
「哦，你要看其他電視劇是吧。」托尼從床頭櫃上摸到遙控器，開始調台，調到《漢尼拔》時，他頓了頓：「你肯定不喜歡看這個。」調到《權力的游戲》的時候，他又頓了頓：「你也肯定不喜歡這個。」這時，他調到了《蛇蠍美人》，他皺緊了眉，說：「這個更不行了。」
羅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斷地調台，內心像是被封印在地獄的三頭犬一般聲嘶力竭地咆哮著。
那些！她都！喜歡！
最後，老板終於停了下來：「你肯定喜歡看這個。」
羅茜木著臉，看著電視上黃色的海綿寶寶說：「章魚哥，我要和我的好朋友派大星一起去吃蟹黃堡啦。」
她覺得老板一定是故意的。
晚上十一點，看了一晚上《海綿寶寶》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兼超級英雄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先生終於從他的椅子上站起了身，拍了拍西裝褲上的褶皺，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側，身姿筆挺，頗為瀟灑，他看向坐在病床前昏昏欲睡的羅茜，說：「我放你三天的帶薪假，這幾天你可以在家裡處理工作，多熟悉熟悉韋恩集團。」
羅茜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
托尼挑了挑眉：「你不是看了一晚上你最愛的動畫片嗎，怎麼還這麼沒精神？」
羅茜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他聳了聳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標志性假笑：「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羅茜索性躺下，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
直到耳邊響起了關門聲，她才睜開眼，然後猛地坐起身來，她正打算掀開被子從病床上蹦起來，卻看見托尼正斜靠在玄關的牆壁上，雙手環抱胸前，正看著她笑，她咳了兩聲，強裝無事，捏著蘭花指將掀起來的被子又蓋回了身上，柔聲道：「老板，您不是回家了嗎？」
「這裡是我的產業，就是我的家。」托尼笑著說。
羅茜咬牙切齒：「你不是說不打擾我休息嗎？」
「所以我關掉了電視機。」托尼揮了揮手手中的電視機遙控器。
羅茜：「……」
她之前揚起的嘴角瞬間垮下，捏著被角的蘭花指也變成了緊緊攥著被子：「老板！麻煩您！離開！我的！病房！」
托尼挑著一邊眉毛呼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遙控器放回了電視櫃上，搖著頭低聲道：「唉，看來瑪瑟斯秘書並不希望看到我，作為一個老板，我真的是太失敗了。」
羅茜：「……」
羅茜緊緊地盯著托尼的背影，直到他打開門，走出病房，並將門帶上之後，她還是不放心，動作輕緩地下了床，赤著腳，踮起了腳尖，邁著小碎步，慢慢地走到了門後，從門的玻璃窗往外左右望了望，在確定老板沒有站在門邊後，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她回到床邊穿上了拖鞋，裝作著急的模樣打開了病房門，然後出門便朝著樓層的廁所跑去，路上她還撞見了剛剛給隔壁病房的病人打完胰島素的護士，護士剛准備開口，她便急匆匆地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這個時間點的衛生間並沒有人，她挑了最裡面的隔間之後，直接變成了夜巫女狀態，然後站在了馬桶蓋上，雙手握著掃帚，用木柄將通風窗捅開，正准備從通風窗離開時，忽然聽見了隔間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以極快的速度收回掃帚，坐在了馬桶蓋上。
外面似乎有兩個人，也沒有去廁所隔間，而是在洗手台的位置便停下了腳步，緊接著便是一陣嘩嘩的水聲，兩個年輕女人一邊洗手一邊閑聊，聽內容，似乎還是這個科室的護士。
羅茜索性用手托著下巴，開始聽兩位護士姐姐聊起了這間醫院的八卦，就當做是替老板在了解他旗下的產業吧，而正這麼想著，其中一位聲音稍顯成熟的護士突然說道：「聽說你負責的那個單人病房今天住進來的病人是托尼.斯塔克先生的秘書？」
羅茜耳朵立馬豎了起來，朝著隔間門湊了過去。
「是啊，一個才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另一個年輕一些的聲音說道，語氣頗有些不屑，「年輕是年輕，可是毫無風韻，個子不高，腿也不長，胸還小，差斯塔克先生以前的女朋友差遠了。」
那個年輕護士每點出一樣，羅茜的嘴角就往下垮一分，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自己的胸，然後將胸往中間擠了擠，在終於看見溝的時候滿意地點了點頭。
年長護士笑了一聲，說：「斯塔克先生需要的是秘書，又不是女朋友。」
「任何當斯塔克先生秘書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想成為他的女朋友吧。」那個年輕護士哼了一聲。
羅茜挑著眉搖了搖頭，小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
「不過斯塔克先生的秘書不好當啊。」年長一些的那位說道，「聽說那個小姑娘已經進了三次醫院了。」
羅茜：「……」
另外一個年輕護士沉默了十幾秒之後：「那成為斯塔克先生的女朋友豈不是要當場去世？」
羅茜想了想，覺得這句話非常有道理，然後點了點頭。
兩位護士姐姐聊了一會兒之後便離開了，羅茜等腳步聲遠了之後，才有站起身來，抬腳踩在了馬桶蓋上，她騎著掃帚，從狹窄的通風窗鑽出了住院部大樓，還沒來得及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便聽見自己挎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還是頗有年代感的諾基亞鈴聲。
……她怎麼把跟蜘蛛俠聯系的諾基亞老人機給帶了出來。
她飛到花園裡的一棵香樟樹上，掏出了手機，摁下了接聽鍵，那邊立馬傳來了彼得少年氣十足的聲音：「羅……瑪瑟斯小姐，我聽說你遭遇襲擊住院了，你現在在醫院嗎，安全嗎，需不需要我來保護你啊，萬一那些犯罪分子又來襲擊醫院，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羅茜：「……」
她咳了兩聲，立馬說：「不、不用了，醫院已經被斯塔克先生買下來了，安保措施很不錯，你……」
「可這應該是瑪瑟斯小姐第三次住院了吧。」彼得說。
羅茜捂住胸口，老淚縱橫：「沒事，以後我會注意的，你還是學生，現階段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不要一天老想著拯救紐約了，好哈睡覺，明天去上課吧。」
彼得頓了頓，小聲說：「瑪瑟斯小姐，你總是這麼為他人著想。」
羅茜愣了愣，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覺得眼角余光有一道影子在晃，她側過頭去，只見自己正對不遠處的住院部大樓的病房窗戶裡，一個抱著收音機的老人正站在窗前盯著她看，她瞪大了眼睛，那個老人也瞪大了眼睛，她干笑著，朝那個老人揮了揮手，那個老人也有些遲疑地揮了揮手。
她慢慢地將右手食指豎起來，抵住嘴唇，做了個「安靜」的指示，而老人則是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他拍起了大腿，得意洋洋地大聲喊道：「夜巫女對我拋媚眼了！」
羅茜：「……」
羅茜：「？？？？」
而她耳邊電話的另一邊，彼得驚呼道：「夜巫女？瑪瑟斯小姐，夜巫女去了你那裡嗎？」
羅茜：「……」
她不想回答，因為她現在比較絕望。
第27章
那一夜, 羅茜既沒有在布魯克林各大夜店上空盤旋, 更沒有將這家醫院的下水道井蓋偷個遍，她從沒想到有一天她的夜間任務會是從一個老人的懷中搶過收音機, 並且將他病房裡貼著的凱特.阿普頓還有夏洛特.麥金妮的《體育畫報》海報給全部撕下來, 然後環抱著雙手, 冷著一張臉，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老頭兒嚶嚶哭泣：「你欺負老年人。」
羅茜冷漠：「誰叫你誹謗我對你拋媚眼。」
「夜巫女明明是性感嫵媚的。」老人哭泣著控訴，「你肯定是假冒的。」
羅茜挑高了一邊眉毛：「你居然說我是假冒的！」
她憑空掏出一個破片手榴彈, 在雙手之間拋了拋：「破片手榴彈, 嚇得你出汗。」她說完, 收回手榴彈, 又抽出了一把kar98k，說：「八倍鏡狙擊，嚇得你拉稀。」她收回kar98k，在系統裡隨意一抽, 正准備說些什麼，在看見自己手中握著的是平底鍋的把手時, 她又不動聲色地推了回去，換了另外一個地方，然後成功抽出了大砍刀：「不鏽鋼砍刀，砍得嗷嗷嗷。」
她將自己的軍械庫表演了一番之後，便聽見了系統在她耳邊冷酷的聲音：「本日夜間任務圓滿完成, 主線任務『都市傳說』完成度93.4%, 持/槍恐嚇老人有特殊加成, 主線任務『城市渣滓』完成度3%。另外，本次宿主兌換了kar98k、八倍鏡等物品，現總積分為三十一分，請宿主加倍留意，積分一旦為負，宿主即橫死。」
羅茜：「……」
她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維持住三秒，嘴角就已經迅速垮了下來，她忍住心口的陣陣絞痛，深呼吸一口氣，扭頭看向放在窗頭的掃帚：「對不起，說好的高級竹枝套裝又要過一段時間了。」
掃帚輕輕點了點木柄，但還是一直彎著的，看上去還是非常難過的。
羅茜覺得自己的心更痛了。
老人還在為自己那些被撕成碎片的抖奶超模海報而心碎，一邊掀開自己的眼鏡擦著眼淚，一邊控訴著假夜巫女欺負老人。
羅茜揉了揉額角，說：「你把你名字給我一下，我回頭再寄一些超模海報給你。」
老人抬頭看她一眼。
「我家裡海報可多了，不管你要阿曼達.賽弗裡德還是凱特.布蘭切特，送你二十張。」羅茜說，事實上，瑪瑟斯太太是一家知名時尚雜志的編輯，家裡從來不缺各種好萊塢明星以及超模的海報。
老人小聲說：「斯嘉麗.約翰遜，三十張。」
羅茜額角青筋跳動：「病房就這麼點面積，這麼多張海報你貼得完嗎。」
「放在枕頭下，跟她一起睡。」老人聲音越來越小。
羅茜：「……」
老人抬頭看向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到時候就直接寄到這家醫院來就行，我叫斯坦.李。」
羅茜：「？？？？！！！！」
羅茜心力交瘁地回到病房裡時，已經將近凌晨一點了，她將自己砸在了病床上，臉埋在了枕頭裡，哀嚎了一聲之後，她伸手在枕頭旁摸到了自己的手機，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看了看手機屏幕，發現了一條由「老板2」發來的信息：
「好好休息，明天來醫院接你。」
她一下子被嚇醒，連忙回復：「不……不用了，凱拉妮會來接我的，老板你還是管管你的公司吧！」
「斯塔克集團不會輕易倒閉的。」
羅茜十指在鍵盤上飛速舞動：「難說，畢竟有一個主業為超級英雄的老板。」
那邊沉默幾分鐘之後，回復：「看來瑪瑟斯秘書對於自己老板的認識並不充分。」
羅茜扯了扯嘴角，回復道：「不，我覺得就目前我對老板的認識來看，已經足夠了。」
她打了個呵欠，將手機放在了一邊，剛有了些困意，信息鈴聲又響了起來，她還以為是夜深難眠的老板再次發來騷擾短信，嘖了一聲，伸手去摸手機，打開屏幕一看，發現來信人是哈利：
「羅茜，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出院！」
羅茜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睛，立即回復道：「不用了，明天凱拉妮會來接我的，高中生還是趕緊睡覺吧，保證睡眠，對了，你家庭作業做完了嗎。」
還不到一分鐘，哈利的回信就發了過來：「我這周沒有家庭作業！」
羅茜笑了笑，關掉了屏幕，將手機放在了更遠一些的床頭櫃上，便將臉又埋在了枕頭上，決心拋下所有，認真睡覺。
這回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一會兒，還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仍是當年騎著摩托車在布魯克林橫衝直撞的死亡騎士羅茜.瑪瑟斯，她飆車飆了個盡興，提著繪了骷髏頭的頭盔興衝衝地回到家裡，叫了幾聲姨媽的名字都沒有收到回應，她從起居室的玻璃盤子裡拿起一個蘋果，在手中拋了拋，便朝廚房走去，然後看見了系著圍裙，橫躺在地板上的姨媽。
她還沒來得及在夢中發出當初那樣的慘叫，電話鈴聲便已經在安靜的病房內炸了起來，她猛地從病床上坐起，用病號服的袖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然後側身從床頭櫃上摸過了自己的手機，手機上顯示時間為凌晨三點，來電人是瑪瑟斯太太。
瑪瑟斯太太現在在倫敦，大約是剛起床，忘記了紐約跟倫敦有五個小時的時差。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接通了電話，還沒開口，便已經聽見了向來冷靜的瑪瑟斯太太的慘叫聲：「我的寶貝！你又住院了嗎！」
「……」羅茜干笑了兩聲，「沒什麼大礙，不過老板讓我一定要在醫院住上一個晚上。」
「羅茜，你已經因為你們老板進了三次醫院了，我覺得這份工作太危險了，你還是辭掉吧，爸爸媽媽會養你的。」瑪瑟斯太太說道，「你不知道我一醒來，又在新聞上看見斯塔克大樓被襲擊的時候，我心髒都快要漏跳一拍了嗎？」
羅茜笑了笑，柔聲說道：「真的沒有什麼事，換個角度來看，正是因為我的老板是鋼鐵俠，所以我才得以毫發無傷地脫險。而且老板還給我放了三天的帶薪假，我可以在家裡待上三天，那不是很棒嗎？」
瑪瑟斯太太似乎是舒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沒事那就好，媽媽現在在希思羅機場，大概十個小時之後能到紐約，到時候媽媽去醫院接你回家。」
「不用啦，早上凱拉妮會來接我的，我在家等媽媽回家就可以了。」羅茜靠回了床頭，聲音又低又柔，「我給媽媽烤蘋果派。」
瑪瑟斯太太嗔道：「那個熱量太高了。」
雖然她話這麼說，但聲音裡的喜悅之情還是極為明顯的，羅茜笑了笑，又跟瑪瑟斯太太說了幾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她又靠著床頭坐了很久，直到第三次聽見護士推著車從病房外的走廊經過，她才打了個呵欠，又縮回了被子裡。
羅茜在早上八點醫生剛剛上班，還沒來得及查房的時候，便已經換好了自己的衣服，衝到了醫生辦公室，笑眯眯地對著自己的主治醫生，然後成功辦理了出院。
她既沒有等托尼和哈利，也沒有等凱拉妮，而是一路小跑著跑出了住院部大樓，她剛踏進住院部大樓前的花園，便看見昨晚那個老先生斯坦.李正坐在輪椅上，捧著自己的收音機，跟另一名坐在輪椅上的老先生閑聊，兩個老先生坐在羅茜昨晚停的那棵香樟樹下，早晨金色的朝陽從樹葉的縫隙之間透下，在兩位老人身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影，他們還跟著收音機裡傳出來的年代古老的鄉村音樂節奏，用手指在腿上輕輕地打著拍子。
她經過這棵香樟樹時，還聽見斯坦.李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昨天夜巫女承諾要送我三十張斯嘉麗.約翰遜的海報……」
另外一個老先生哼道：「你說謊，夜巫女怎麼會理你這個老頭，你又不是喬治.克魯尼。」
羅茜：「……」
她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剛跑出幾步，又聽見斯坦.李說：「果然是年輕人，昨天剛被急診科的擔架抬進來，今天就活蹦亂跳了……」
「年輕人」羅茜：「……」
羅茜放棄了活蹦亂跳，踩著自己那雙飽受洛基以及鋼鐵俠摧殘過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到醫院大門口，站了一會兒，才終於攔到了一輛出租，出租車司機本來正在喝咖啡，見她上車之後連忙手忙腳亂地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扭頭看向她，問道：「列克星敦大道還是第五大道？」
羅茜坐在出租車後座，攥緊了自己挎包的包帶，想了想，說：「北布魯克林，赫爾森。」
「北布魯克林，赫爾森……」司機念叨著地名，一邊踩起了離合，然後忽地扭頭看向羅茜，「這位小姐，您要去北布魯克林？那邊的治安並不是……」
「我知道。」羅茜點了點頭，「那裡……是貧民區。」
第28章
北布魯克林的大部分街區為黑人街區, 環境堪憂, 治安混亂，低矮的圍牆上畫滿了各種各樣的塗鴉, 牆邊總是積著大灘大灘的污水, 夏天的時候, 蒼蠅幾乎成了這些街區的主要住客。
羅茜從小居住的赫爾森便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她還不太記事的時候，父母就因飛機失事而過世, 所以她可以算得上是被姨媽娜塔莉亞.泰勒一手帶大，姨媽娜塔莉亞的主業是在隔壁街區一家快餐店擔任櫃員, 周末的時候還會去南布魯克林的富人家裡做家政服務。她與丈夫沒有孩子，所以將羅茜看成了自己的女兒，盡管羅茜在環境的影響下自小便打遍了整個街區，但她也總將「我們乖巧的小羅茜」掛在嘴邊。
初中時候因為扔石頭砸碎娜塔莉亞臥室的窗戶玻璃而被羅茜暴揍一頓的鄰居家小男孩就曾哭著說，無論羅茜做了什麼，在娜塔莉亞眼裡，她都是天使。
羅茜高中時打了意圖猥褻女同學的校長而被校方停課一周, 那時候她是以為自己會被勒令退學的, 甚至連自己以後的工作都決定好了, 就去娜塔莉亞工作的快餐店對面的那家咖啡店當服務員, 以後她會騎著摩托車載著娜塔莉亞上下班，路上無論是遇見無賴流氓，或者是喝多了的姨夫, 娜塔莉亞都不用再害怕了。
而就在這一周的某一天, 娜塔莉亞在下午三點的時候便回了家, 手裡還拿著一株深藍色的風信子，羅茜本想問她這一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她卻一進門就對羅茜笑著說：「小羅茜，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上學了。」
羅茜當時便脫口而出：「我已經決定去咖啡店上班了。」
娜塔莉亞將那株風信子放在餐桌上，攏了攏深藍色的花瓣，轉過身來，看向羅茜，說道：「你不是說你想做程序員嗎，我聽說帝國州立大學的計算機專業不錯，你可以申請那所大學，以你的成績肯定沒問題，離赫爾森也不算遠，周末還能來看看我……」
「娜塔莉亞，我已經決定去咖啡店上班了。」羅茜強調說。
娜塔莉亞愣了愣，她伸手將臉頰邊的發絲攏至耳後，眼神有些不安。
羅茜看過她年輕時候的照片，二十出頭的她跟羅茜的母親長得很像，也擁有一頭燦爛的金發，然而多年過去，貧民窟的煙塵將她周身籠罩，連著金發也變得干枯而晦暗。
她攥著裝著風信子的玻璃花瓶，想了很久，還是說：「羅茜，我還是希望你能堅持你最初的夢想，不要把一輩子都埋在這裡。」
羅茜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她了，她也以為如今的自己不會再想起生活在赫爾森的那二十來年，畢竟人都是向往美好的，沒有誰會總是抓著過去不放。
出租車司機在從曼哈頓開往北布魯克林的路上幾番看向羅茜欲言又止，羅茜也不在意，她扭頭看向車窗外，看著窗外的建築從幢幢林立高樓逐漸變得荒涼而破敗，直到車行至熟悉的街道時，她才出了聲：「就在這裡停吧。」
司機停了車，回過頭來，正要說些什麼時，她笑了笑，說：「沒事的，我對這片兒挺熟的。」
她在司機懷疑的陽光中下了車，挑了挑眉，她對這塊兒確實挺熟的。
赫爾森街口是這片街區看上去稍微有些模樣的地方了，街口便是一家花店，鋪面不大，娜塔莉亞以前常來買上幾束花放在餐桌上，不得不說，那樣一個破敗灰暗的屋子裡多了幾多五顏六色的花，確實是能令人稍微舒心一些的。
羅茜自去年九月那起事故之後，便沒有再來過赫爾森，她總覺得平行世界裡的這個紐約，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紐約，所以從沒想過再來這裡緬懷什麼，好在雖然街口的中餐館變成了一個雜貨鋪，店門口也少了一棵有著百年歷史的梧桐樹，但那家花店仍舊存在，只不過老板從一個黑人姑娘，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白人老婦。
羅茜走到花店門口，從一片玫瑰和康乃馨旁邊走過，然後再幾株風信子面前停下了腳步，店主老太太本來在看報紙，聽見響動之後，抬起眼皮看了看她，然後喊了一聲：「朱迪，有客人。」
羅茜抬起頭，便看見了從裡間走出來的那個熟悉的黑人姑娘。
她愣了愣，而那個名叫朱迪的黑人姑娘已經朝她笑了笑，說道：「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花？」
羅茜垂下眼簾，看了看腳邊的風信子。
「風信子嗎，您是要深藍色的還是紫色的？」朱迪又問道。
羅茜張了張口，還沒說話，便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道：「深藍色吧，這位小姐剛才看了好久了。」
羅茜瞪了瞪眼睛，猛地扭過頭去，在那一叢玫瑰花旁邊看到了穿著白襯衣和鐵灰色西裝褲的托尼，他鼻梁上仍舊架著那副茶色的墨鏡，不過大約是這個早晨陽光太過燦爛的緣故，她可以清楚地透過墨鏡，看見他那雙笑意盈盈的焦糖色眼睛。
鋼鐵俠兼斯塔克集團董事長，怎麼看，怎麼不像是會到布魯克林貧民區來。
他微微低下頭，眼睛從眼睛上方露出來，看著羅茜，笑道：「瑪瑟斯秘書似乎有些驚訝？」
羅茜瞪著眼睛看了他半天，然後往後退了一步：「你……你跟過來的？」
「我不是說了我早上會來接你嗎？」老板聳了聳肩。
「可我不是拒絕了嗎！」羅茜稍稍放大了聲音。
老板又揚起了頭，嘴角翹了翹，像是一個假笑，卻又不太像：「老板去巡查自己的產業，似乎也並不奇怪。」
可老板跟著自己的秘書到貧民區來就很奇怪啊。
這句話羅茜倒是沒有說出口，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連忙轉過頭，看向有些發愣的朱迪，說：「就要深藍色的吧，麻煩幫我包起來。」
朱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店門口的托尼，神不守舍地點了點頭：「哦、哦。」剛回頭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來，眨了眨眼睛，問道，「請問您是……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嗎？」
托尼還未說話，羅茜便笑著開口：「不是的，所以的赫爾森今天非常安全。」
托尼：「……」
羅茜抱著深藍色風信子走在赫爾森髒亂的街道上，她身上還是之前上班時穿的職業裝，腳上是那雙被托尼稱贊過的藏藍色高跟鞋，走在這條街上，總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當然，格格不入的也不止是她，她時不時回頭，還能看見穿著高級手工襯衫的老板，每看見一次，額角就隱隱作痛一次。
第六次時，她索性停了下來，直接轉過身看向托尼：「老板，我是來看同學的。」
老板扶了扶鼻梁上的茶色墨鏡：「可以。」
「我不是在尋求您的允許。」羅茜揉了揉額角，「您可以不用跟著我的，我知道北布魯克林治安混亂，但是您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老板輕飄飄道：「我並不是在擔心你，瑪瑟斯秘書。」
羅茜：「……」
她呼出一口氣，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她與托尼這個奇妙的組合在赫爾森引起不少人的關注，連著在街角踢足球的小孩子們都放下了足球，湊到牆角去瞧瞧看她。
她一邊想著，反正已經是平行世界，娜塔莉亞不可能還存在在這裡，一邊又想著，萬一娜塔莉亞真的還在，她一個忍不住哭出來怎麼辦，豈不是在老板面前暴露了……不對不對，她作為布魯克林死亡騎士，怎麼可能輕易流淚……
她這麼想著，等回過神來時，已經走到了那幢熟悉的屋子面前，她猛地停下腳步，回過頭去，托尼就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見她回頭過來，笑著說：「你同學家到了？」
「到了。」羅茜咬牙切齒地說，而說完之後，她又有了幾分恍惚。
如果不是托尼一直跟在她身後，那麼這將是一條充滿各種各樣的回憶的路，從街口的花店，到沿途圍牆上的塗鴉，街角踢球的小孩，再到這座兩層小屋的門前。她一路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不讓老板看出端倪上，以至於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緬懷自己的過去。
而站在這幢充滿了她二十來年記憶的屋前，也沒有了想像中那樣的百感交集。
她深呼吸一口氣，彎下腰，將那株包好的風信子放在了屋前的信箱下，然後回過了神，托尼笑著問了一句：「從曼哈頓打車過來就只為了送一支花？」
羅茜搖了搖頭，正准備開口說話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她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心髒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她想扭過頭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手指也有些顫抖起來。
這時候，她聽見一個稍有些耳熟的女孩兒的聲音：「羅茜……瑪瑟斯？」
這個聲音不屬於娜塔莉亞，也不屬於任何一個當年與她相熟的街坊。
她呼出一口氣，扭過頭去，與站在門口那個高壯的女孩兒對視，在不到一秒的疑惑之後，臉上揚起了無懈可擊的笑容：「你好，索菲亞.辛普森同學。」
雖然她並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曾與她積怨的大學同學索菲亞.辛普森會住在自己的曾經的家，但……好歹是陰差陽錯地在老板面前圓了個謊吧。
第29章
索菲亞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顯然是沒有料到羅茜會來看望自己,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換成是當年的羅茜, 在某天打開家門時，發現那個住在曼哈頓的同學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手裡還捧著一支包裝精美的風信子，估計這個布魯克林死亡騎士, 也要一頭的霧水。
羅茜看了看手裡的花，又看了看索菲亞, 強忍住回頭看老板的衝動, 然後衝著索菲亞笑了笑，說：「你……你好啊，索菲亞。」
索菲亞眨了眨眼睛，有些結結巴巴地開口道：「羅茜，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她頓了頓，又立馬說, 「哦對，你跟計算機學院的那些人關系不錯……」
羅茜愣了愣，然後立馬搖頭：「不、不是，我沒有請計算機學院的人黑學校網絡查你的位置啊……」她話還沒說完, 就覺得自己的解釋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便住了嘴, 然後將手中的風信子遞給索菲亞, 想了想, 說，「這支花送給你吧，你……可以把它放在餐桌上，平時看著都會覺得心情很好。」
索菲亞愣怔了幾秒鐘，然後有些手忙腳亂地接過花，低頭看了看深藍色的風信子，然後再看向羅茜。
此時的羅茜已經背後全是冷汗了，她跟索菲亞雖然是同一個學院的同學，並且淵源頗深，甚至帝國州立大學的論壇至今還有一條「羅茜與索菲亞的三生三世」的帖子，但是他們並不熟絡，最後一次對話應該是她替索菲亞擋掉天外飛來的橄欖球後，索菲亞那句看似並不走心的道謝。
……咦，總有種好像漏掉了什麼的感覺。
羅茜下意識地想撓撓後腦勺，但又立馬反應過來這個動作不太符合現在的人設，便又立馬收住了手，這時，氣氛一度尷尬，她動作僵硬地扭過了頭，看了看雙手插兜，笑著看著她的老板，然後又回過頭來看向索菲亞，正想著再擠出幾句寒暄，索菲亞已經先開了口：「我今天本來也打算去醫院探望羅茜你的。」
羅茜眨了眨眼睛：「你知道我住院了？」
……她被送進醫院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了嗎？
「嗯，昨天打電話去斯塔克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時候，剛好聽見了洛基襲擊了你。」索菲亞點點頭，看向羅茜，眼中有幾分擔憂和憐憫，「沒出什麼事嗎？」
這時的羅茜才反應過來，她漏掉的是什麼了。
昨天洛基襲擊斯塔克大樓之前她接的那一通電話，就是索菲亞打來的。
羅茜的大腦有了那麼幾秒的混沌，之後便是無數想法和問題從中忽閃而過，她記得她當時是沒有掛電話的，也不知道洛基的那些話有幾分傳到了索菲亞的耳朵裡，而索菲亞又會在這些話裡猜出幾分。
幾秒之後，她笑著說：「之前你打電話找我老板對吧。」她飛速向後退，將原本在後面看戲的老板拉了上來，「來來來，現在你有什麼事，可以當面溝通。」
托尼冷不防被她拉了上來，也不慌亂，而是扶了扶鼻梁上的茶色墨鏡，然後看向索菲亞，說：「這位小姐是？」
索菲亞顯然沒有料到這個站在同學身後的並不高大的男人就是她的老板，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換成是當年的羅茜，在某天打開家門時，發現那個住在曼哈頓的同學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手裡還捧著一支包裝精美的風信子，身後還站著老板，估計這個布魯克林死亡騎士，整個人都會變成霧水。
索菲亞看了看羅茜，又看了看托尼，十幾秒之後，她發出了疑問：「所以，羅茜你和你的老板……」
這個時候的羅茜覺得自己的後背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索菲亞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立馬出聲：「不！我不是鋼鐵俠最重要的人！更不是他離不開的人！」
索菲亞：「……」
托尼：「……」
羅茜：「……」
氣氛又一度陷入了尷尬。
羅茜咳了兩聲：「不好意思，我對這句話反應比較大，畢竟我前兩次進醫院，都是因為犯罪分子以為我是『鋼鐵俠最重要的人』。」
索菲亞：「……」
托尼：「……」
羅茜覺得自己都快哭出了聲，但是臉上還要維持微笑的表情：「所以……我就……好吧，什麼都沒有，只不過是我的老板非常體恤下屬，於是跟我一起來探望我的同學。」
托尼側頭看了看她，嘴角微微勾起：「是這樣的沒錯。」
索菲亞：「噢……好、好的。」
時隔將近一年，羅茜又一次踏進了這棟自己曾經住了二十來年的屋子裡，只不過當初這棟屋子還屬於泰勒，現在屋前的信箱上則印著辛普森。
羅茜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索菲亞從廚房裡找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將深藍色的風信子放在了瓶子裡，放在了餐桌上，她的視線從餐桌上的風信子又轉移到餐桌上藍白格子的桌布，又移到黃藍條紋的牆紙，漆了紅漆的樓梯，以及客廳鵝黃色的窗簾。
她剛看到牆壁上那副莫奈的畫時，便聽見坐在自己身側的老板抖了抖手中的報紙，然後說道：「瑪瑟斯秘書，你在看什麼？」
羅茜扭過頭去，托尼也剛好將視線從報紙上轉移到她的身上，他焦糖色的雙眼從墨鏡上方看向她，一時間讓她有一種自己被看穿的感覺，她笑了笑，說：「在看，深藍色的風信子跟這個家很搭。」
托尼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
而這時的索菲亞已經將洗好的水果從廚房裡端了出來，一邊往客廳走，一邊說：「對呀，我沒想到羅茜選的花跟我家這麼搭。」
羅茜笑了笑：「是老板選的。」
索菲亞將水果放在茶幾上，嘟噥著說：「所以都是別人家的老板，我的老板別說幫下屬選花了，能在公司裡看見他人就已經很不錯了，更別說我還得負責處理那些打到他辦公室的前女友們的電話，甚至我們公司的人事主管還說，之所以讓我這個實習生成為老板的秘書，就是因為我的長相不會讓老板的前女友們以及即將成為他新女友的女人們嫉妒。」
羅茜：「……」
怎麼覺得這個人設有些熟悉。
她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老板，老板正挑著眉看報紙，似乎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所以……」羅茜遲疑著開口，「你的老板……」
「布魯斯.韋恩。」索菲亞嘆了一口氣，「我在韋恩集團實習，現在是布魯斯.韋恩的秘書，這也是今天周六，所以趕緊從哥譚回到紐約喘口氣。」她說著看向羅茜，頓了頓，「羅茜，你怎麼瞪起了眼睛。」
羅茜：「……我，對你充滿了尊敬之心。」
索菲亞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怎、怎麼？」
「你居然……在哥譚……安全存活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羅茜呼出了一口氣，「還是在韋恩集團。」
羅茜覺得，在紐約斯塔克集團實習的自己，真的是非常幸運了。
第30章
據索菲亞所說,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推薦去哥譚市的韋恩集團實習, 想來想去, 她就只有給出一個解釋，那就是一米八七的自己看上去比較魁梧, 在哥譚市存活的可能性比其他同學要大一些。
「如果是瑪瑟斯你，可能第一天就被嚇到了。」索菲亞說, 「我記得去韋恩集團報到的那天是個大晴天, 我從汽車站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想著，這個傳說中永遠沒有白晝的哥譚市也不是傳聞中那樣陰森可怕嘛, 然後在下一刻，汽車站旁邊的一家二十四小時快餐店就傳出了一聲槍響, 幾個帶著頭罩的人扛著霰/彈槍，大搖大擺地從快餐店走了出來。」
羅茜：「……哇好可怕。」
「還沒有結束。」索菲亞給羅茜倒了一杯咖啡，「他們扛著裝有從便利店收銀員那裡搶來的錢，大搖大擺地走上了人行道，一邊走, 一邊說大笑著說『蝙蝠俠呢，快叫蝙蝠俠出來』。」
羅茜端起了那杯咖啡, 低頭吹了吹杯沿的熱氣，正准備將咖啡杯湊到唇邊時，忽然聽見幾聲極為做作的咳嗽聲, 她扭過頭去, 看見自家老板正一邊漫不經心地翻著報紙, 將紙張抖動得劈啪作響，一邊斜眼看她，她在瞬間就將老板眼神之中含義解讀了出來，撇了撇嘴，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將咖啡杯放在了茶幾上，然後慢騰騰地往老板那邊移動，老板唇角輕勾，似乎頗為滿意。
羅茜呼出一口氣，然後看向索菲亞，微笑著說：「那後來呢，蝙蝠俠出現了嗎？」
索菲亞並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同學與她老板之間的暗流湧動，她又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了羅茜面前，說著：「我本來還想著，難道我到哥譚市的第一天，就要見到傳說中的蝙蝠俠了，可是並沒有。」她坐到了羅茜對面的那張單人沙發上，「那兩個劫匪還沒過完斑馬線，就被一個戴著紅頭盔的人騎著摩托車撞飛了。」
羅茜：「……」
「從搶劫便利店，到呼喚蝙蝠俠，再到橫屍斑馬線，這一切我都目睹了。」索菲亞揉了揉額角，「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就算我身高一米八七，也在哥譚市難以存活。」
羅茜艱難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當然，再艱難也沒有給布魯斯.韋恩先生當秘書艱難。」索菲亞揉了揉臉，「我從沒有想到，一個大財團董事長的秘書最主要的工作，居然是打發那些質問董事長為什麼分手的前女友們，所以當董事長吩咐我『聯系斯塔克集團董事長』時，我第一反應是難不成我們董事長有了新的愛好，下一任女友會是斯塔……」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向了坐在羅茜身旁，姿態優雅地喝著咖啡的托尼，猛地住了嘴。
托尼喝了一口咖啡，垂著眼簾，微微點頭，然後將被子放回茶幾上，看向索菲亞，勾起了一邊的唇角，不熟悉他的人會認為這是一個得體不失禮貌的微笑，而已經對他頗為了解的羅茜知道，這是老板標准的假笑。
「昨天斯塔克集團發生了一些小事，大概是隔著電話線嚇到辛普森小姐了。」托尼笑著說，他語氣輕快，甚至還有些俏皮，輕而易舉地化解了索菲亞的尷尬，「昨天晚上韋恩先生已經通過其他渠道獲得我的私人電話的號碼，將事情告知於我，所以辛普森小姐可以放心，既不是韋恩先生與我相約去私人游輪上曬太陽，也不是他突然改變了興趣，想問問我有沒有妹妹或者姐姐。」
索菲亞干笑了兩聲，點點頭。
托尼抬眼看向了她，又扭頭看向羅茜，焦糖色的眼睛隔著茶色墨鏡也能窺見其中笑意，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突然說道：「我前段時間似乎在youtube上看到過一個視頻。」
羅茜立馬坐正了身體，看向了他，他仍是笑著說道：「就是那個視頻，讓我知道，我的瑪瑟斯秘書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但是還是身手了得，那一下格擋，斯塔克安全部很多保鏢都做不到。」
羅茜：「……」
她覺得自己額角已經是冷汗涔涔了。
她張了張嘴，剛准備開口，索菲亞已經出聲了：「所以我一直以來，都很想親自跟瑪瑟斯同學說一聲謝謝，我聽說她在斯塔克集團實習，所以之前跟其他同事到斯塔克集團接洽合作會議相關事宜的時候，有想去找她的，可是聽其他同學說，她上班途中遇到襲擊住院休假了……」
她轉過頭，看向羅茜，聲情並茂地說：「瑪瑟斯同學，前我們之間有過不愉快，不過自從你為我擋了那個橄欖球之後，我就對你有所改觀了，我每次看見youtube上的那個視頻的時候，都覺得雖然你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二，但在那一刻，你有兩米六二那麼高大。」
羅茜：「……」
「雖然你喝酒抽煙，但你是個好女孩……」
羅茜忙不迭地打斷：「應該的，應該的，幫助同學，是每一個帝國州立大學學子最基本的素養，我相信，在那一刻，換成是其他同學，他們也會奮不顧身的。」
成功被轉移了話題的索菲亞在聽見羅茜的話之後，稍稍愣了愣，然後低下了頭：「不……不會的，在所有人看來，一米八七的我，是不需要被保護的……」
羅茜正色道：「不能光憑外表就斷定一個人，你看，當初誰能想到我老板雖然只有一米七四，卻是拯救了紐約的鋼鐵俠呢！」
托尼：「……」
索菲亞：「……」
羅茜：「……我……只是拿了一個比較有名的例子……真的……只是比較湊巧……」
比較湊巧忘了這個「有名的例子」就坐在她的身邊。
羅茜跟在那個「比較有名的例子」身後離開索菲亞家時，已經將近中午了，原本有午睡習慣的她因為在索菲亞家喝了兩杯咖啡，所以格外精神，但此時此刻的她，卻希望自己的腦子裡混沌一些，不用面對老板的低氣壓。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為什麼老板總是站在離索菲亞特別遠的地方，而且就算坐在松軟的沙發上，也是挺直了腰背的。
她一手揉著額頭，嘆了一口氣，看向前方那個一手插兜，快步向前的身影，想了想，開口喚道：「老板……您慢點走，等等我。」
老板沒有回頭，只是簡短地說道：「瑪瑟斯秘書怎麼突然走得那麼慢。」
羅茜面無表情地在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扎了一刀：「我腿短。」
老板終於停下了腳步，扭過頭來，焦糖色的眼睛從茶色墨鏡上方看向她，正午時陽光正濃烈，在他的頭發上跳躍出點點光粒，使得他的眼神也變得稍稍模糊了起來。他穿著白色的手工襯衫，以及鐵灰色的西褲，這是一身本該坐在曼哈頓的高樓上，晃著力多紅酒杯的穿著，此時站在破敗髒亂的赫爾森，總有種擔心圍牆邊的污水會弄髒他的褲腳的感覺。
羅茜晃了晃腦袋，她總覺得自己已經走出了赫爾森，可回到了這裡，她才發現，她的心還停留在赫爾森，以至於站在托尼.斯塔克的面前，忽然生出了這一切並不真實的錯覺。
她還有些恍惚時，就聽見老板略帶些戲謔意味的聲音：「瑪瑟斯秘書雖然腿短，但是腿腳功夫不錯。」
這個聲音又像是從虛空之中伸出的一只手，將她拽了回來，她抬眼看向托尼，循著一道陽光的縫隙，看清了他焦糖色眼睛中隱隱的笑意。
「我……」羅茜瞪著眼睛開口道，「我腿腳功夫哪裡……」
「掙脫洛基跳樓的時候。」托尼聳了聳肩，「我當時遠遠地飛過來，看見你跳樓，感覺像是一只柯基嗷嗷叫著從杜賓的鉗制下奮力逃脫。」
羅茜：「……」
托尼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那時候我就覺得，我這個秘書真是挑得很成功，瑪瑟斯秘書真的非常優秀。」
羅茜：「……」
看樣子，她似乎是終於把老板哄開心了，可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畢竟她的老板喜歡互相傷害。
托尼笑著朝她招招手：「走吧，瑪瑟斯秘書。」
羅茜臭著臉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側，正准備說些什麼繼續跟老板互相傷害，忽然聽見老板說了一句：「辛普森小姐說你會喝酒抽煙？」
羅茜猛地頓住，扭頭去看托尼，托尼臉上仍是帶著笑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異常，她連忙穩住自己的心跳，然後強裝鎮定，笑著說：「那是當時辛普森同學認錯人了。」
「哦。」托尼點了點頭，低頭看向她，「真是遺憾吶，我還以為能破案了。」
羅茜干笑著：「破什麼案啊？」
托尼勾起了唇角：「瑪瑟斯秘書第一次去我家那天，我就少了半盒登喜路。」
羅茜：「……」
「唉，至今沒有找到罪魁禍首，讓我很是焦慮。」托尼裝模作樣的呼出一口氣，「畢竟我家裡還有一盒之前弗瑞送我的好彩，萬一又少了半盒怎麼辦。」
羅茜冷聲道：「弗瑞局長居然送得起好彩，看來神盾局工資可觀。」
托尼微微躬下腰，湊到她面前，笑著說：「瑪瑟斯秘書居然知道好彩。」
羅茜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硬著頭皮說道：「……我爸爸抽過。」
「瑪瑟斯先生喜歡好彩嗎，下次一定要跟他討論一下。」托尼站直了身，邁步朝前走去，「好了，瑪瑟斯秘書接下來准備去哪裡，回家，還是再去探望同學？」
羅茜站在托尼身後，看著這個穿著白色手工襯衣，鐵灰色西裝褲的身影，由衷地希望街角那幾個喜歡玩滑板的少年從這裡經過，把牆角的污水都濺到他褲子上，不過想到估計老板的髒衣服還得自己送去干洗店，她便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然後咳了兩聲，說道：「我自己打車回家就行了。」
托尼拋了拋手中的車鑰匙，回過頭來看她：「紅色laferrari，從布魯克林一路飆回曼哈頓，怎麼樣。」
羅茜立馬站直，正色道：「請老板務必送我回家！」
第31章
羅茜本以為自己在這來之不易的三天帶薪假裡將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 迎接她的是凱拉妮做好放在餐桌上的午飯，她可以在家看會兒《漢尼拔》，再出門看看有沒有拄著拐杖准備過馬路的老人, 然後躺在自家花園的陽傘下, 喝著下午茶，舒舒服服地過完一整天。
然而實際上是, 假期第一天的中午, 托尼開著那輛紅色的laferrari將她送回家後, 她就開始了被瑪瑟斯太太支配的三天。
常年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的瑪瑟斯太太對於已經進了三次醫院的女兒格外關切, 先是拉著她去了一家私人體檢中心做了全身體檢, 在確定羅茜身體沒有大礙之後, 又帶著她連著兩天出席了某個慈善晚會和某品牌時裝發布會。
這兩天羅茜都是穿著瑪瑟斯太太塞給她的不同款式的晚禮服, 但這些晚禮服都有同一個特點，那便是都裙擺垂地, 金光閃閃，她本來就不太擅長駕馭高跟鞋，身上再裹著這層布, 只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被迫進入了一個結界之中，別說施展被老板誇過的拳腳功夫了，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連在第一天的時裝發布會上遇見漢尼拔的飾演者麥斯.米克爾森時，她也無法分開人流, 飛奔而上, 以自己八百米三分二十秒的速度衝上前去求一個簽名。
直到第三天, 她仍舊對此事耿耿於懷。
凱拉妮准備早餐的時候一邊煎雞蛋，一邊念叨著：「都怪羅茜，每次都得給她錄《漢尼拔》，害得我一看見那個演員就覺得全身發抖，而她居然還想去要那個演員的簽名。」
羅茜端坐在餐桌前，晃著雙腿，雙手捧著一只玻璃杯子，她喝了一口被子裡的牛奶之後，很認真地看向凱拉妮：「你不懂，將拔叔的簽名放在廚房裡，能有效降低黑暗料理的發生率。」
凱拉妮怪叫一聲：「羅茜，我不可能做出黑暗料理的，你把漢尼拔的簽名照放在廚房裡，我倒是很有可能把雞蛋煎糊！」
羅茜眯著眼睛笑了笑，然後往後靠在了椅子上，有氣無力地說：「我十分希望今天晚上我能好好在家看看電視劇了。」
凱拉妮將煎好的雞蛋放進了盤子裡，端到了羅茜的面前，說道：「參加晚宴這麼累嗎？」
羅茜一手舉起了金屬叉子，一手捶了捶自己的後頸，嘆了一口氣，沉重地說：「累。」
前兩天的晚會結束時已經是將近凌晨一點，她還要先跟瑪瑟斯太太回家，等瑪瑟斯太太睡著了之後再變成夜巫女出去完成夜間任務，以至於這兩天她的睡眠嚴重不足，眼下已經有了明顯的黑眼圈，光看這張臉，就不太像是在家舒舒服服休了三天帶薪假的人。
而就算是休假期間，老板的的五個手機號仍舊會輪流交替發來消息，一會兒問市場部交上來的千字文件放在哪裡裡，一會兒又問人事部的那個行政通知有沒有電子版，有一次甚至發來了董事長辦公室茶幾上的兩個榴蓮，附言：「產品部又送來了兩個榴蓮，等待瑪瑟斯秘書處理。」
羅茜當時就翻了個白眼，覺得老板估計是一個人在斯塔克大樓頂樓待得無聊了，沒有秘書可以使喚，而且自洛基大鬧斯塔克大樓之後，紐約暫且還是風平浪靜，連遭數劫的曼哈頓以及復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們也可以暫時松下一口氣了。
比如羅茜就在第二天的慈善晚會上遠遠看見了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他似乎是終於從曼哈頓那家醫院出院了，穿著剪裁合身的西服，一手揣兜，一手端著香檳杯，像極了特工片裡那些把妹無數的衣冠禽獸男主角。
當然，史蒂夫非但不把妹，還皺著眉教訓了一個意圖占美女便宜的醉鬼。
盡管與史蒂夫還有些距離，但羅茜還是聽清了他教訓那個醉鬼的話，覺得自己似乎夢回高中，正在與學校訓導主任進行靈魂層面的溝通。
所以她不僅沒有上前去史蒂夫打招呼，還往後縮了縮，然後撞到了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英俊男人的懷裡，該男對她露齒一笑，而她則是笑著道了個歉，便匆匆離開。在她對對方笑時，還因為對方身高太高，自己仰頭角度太大，而扭到了脖子。
所以當晚，「夜巫女後援會」更新的最新夜巫女街拍，騎在掃帚上的夜巫女，是歪著脖子的。
睡了一夜之後，脖子雖然仍舊隱隱作痛，但至少不用一直歪著了。
羅茜吃完煎蛋之後從餐桌前站起身來，一邊活動脖子，一邊走到客廳去，屁股還沒接觸到沙發，就聽見身後的樓梯口傳來聲音，她回過頭去，只見瑪瑟斯太太穿著睡袍，貼著早安面膜，打著呵欠走下了樓梯。
她看見羅茜，便先哀嚎了一聲：「羅茜，我的寶貝。」
羅茜反射性地捂住了耳朵：「我不聽我不聽。」
瑪瑟斯太太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然後掛在了羅茜身上：「今晚還有一場慈善拍賣會……」
羅茜慘叫道：「媽媽，你怎麼這麼多晚宴，我明天就要上班了，今天無論如何也去不了了！」
「今天也不打算帶你去。」瑪瑟斯太太將剛剛掉下一角的面膜片又貼回了下巴上，「今天的晚宴設在哥譚市，雖然離紐約不遠，但是來回還是不太方便，而且哥譚市的治安很……」
羅茜一聽見「哥譚市」這個地名，先是覺得自己脖子的舊傷又復發了，繼而又一把挽住瑪瑟斯太太的手臂：「媽媽，今晚請務必帶上我。」
說完，她就覺得心髒跟脖子一起抽搐了起來。
羅茜在出發前，特地挑了一條裙擺蓬松的裙子，然後在大腿上綁上了皮革槍套，將之前兌換出的p911手/槍放在了槍套裡，想了想又覺得一把p911明顯不夠，於是又在手提包裡放了一個破片手榴彈，這才放下了心，然後踩著高跟鞋，小跑著上了車。
瑪瑟斯太太還坐在後座上跟已經先到達會場的同事打電話，待羅茜坐上車來，她才匆匆跟電話那邊的同事道了再見，摁掉了通話，然後呼出一口氣，對著羅茜開始數落起那些令人煩心的同事們，車開出了曼哈頓，她才稍稍停下，然後說：「羅茜，你知道哥譚市是個怎樣的地方嗎？」
羅茜點點頭：「知道呀。」
「那個城市是被黑道把控的，警署、法院、檢察院都唯黑道馬首是瞻，總而言之，是一個很混亂的地方。」瑪瑟斯太太搖了搖頭，「這次是受雜志的合作商埃利奧特家族邀請，參加這個集團的晚宴，所以不得不去。」
「哦，埃利奧特家族啊。」羅茜漫不經心地跟著復述，覺得有那麼些耳熟。
「到了哥譚市之後，你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不能到處亂跑。」瑪瑟斯太太叮囑道，「也不能跟那些陌生人說話，天知道，我一點都不想帶你去……」
「好了，媽媽。」羅茜笑眯眯地親了親瑪瑟斯太太的臉頰，「你也知道那是個危險的地方，我怎麼會放心你一個人過去呢。而且只不過是一場慈善拍賣會而已，跟合作商寒暄幾句就可以回來了。」
瑪瑟斯太太勉強一笑：「希望如此吧。」
紐約與哥譚毗鄰，從高速不到兩小時車程，所以位於紐約的帝國州立大學與哥譚很多企業也有合作，每年都會推薦實習生去那裡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實習，羅茜這一屆的文學院就有一個名額，而那個最後帶著導師推薦信去往哥譚的，就是索菲亞.辛普森，而索菲亞對此的解釋是「她身高一米八七所以在哥譚應該能頑強存活下來」。
正如瑪瑟斯太太訴說，這是個由黑道把控的城市，公檢法不作為，且有各種各樣的極端犯罪分子出沒，經常發生大大小小的襲擊事件，每一個市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以至於網絡上將哥譚市稱為「沒有白晝的城市」，紐約與哥譚也曾榮膺「推特票選最不宜人類居住城市」的前兩名。
當然，哥譚市這個地方，在羅茜曾經的世界，是沒有的，而從一年前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她在旅行社看見「哥譚一日游」這個項目時也是狂翻白眼，並且表示自己有生之年絕不會踏足哥譚市一步，如有違背誓言，那麼她就一口氣吃三個榴蓮。
……
…………
所以在車開到哥譚市高級會所門前時，羅茜正在給托尼發信息：「老板，那兩個榴蓮留著，等我明天一口氣吃掉吧，如果可以，還能再加一個……」
這時，會所門童從車外打開了車門，她將信息發送過去之後，便將手機放回了手提包裡，然後便微微垂下頭，准備從車上下來，然而她的腳還沒有從車裡踏到鋪上了紅毯的地面，一只屬於男人的寬大的手便已經伸到了她的面前，她愣了愣，抬起頭來，正看見一個英俊的男人正低著頭看她，微微露齒，笑了一笑。
而正是這個笑容，使得她脖子又開始隱隱作痛。
「沒想到真的是你。」這個男人開口說話，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你好，小姐，昨天我們有過見面的，我是布魯斯.韋恩。」
羅茜：「……」
完了，她不僅脖子疼，還胃疼。
第32章 32
今晚的這一場慈善拍賣會是由哥譚市的埃利奧特家族主辦, 據說拍品無數，有許多名家收藏, 雖然「在據說沒有白晝的哥譚市舉辦慈善拍賣會」這一點讓人覺得有些錯亂, 但還是有許多收藏愛好者以及商界名流欣然前往。
瑪瑟斯太太工作的時尚雜志一直以來都跟埃利奧特家族有合作關系, 所以盡管她再不願意，也還是打扮得光鮮亮麗地到了場，手中還牽著同樣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兒羅茜。
羅茜被瑪瑟斯太太牽著由紅毯走進了會所門口，瑪瑟斯太太一邊跟熟識的人問好, 一邊在她耳朵邊小聲問道：「寶貝, 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韋恩集團的董事長了？」
羅茜一邊保持著臉上僵硬的微笑, 一邊說：「媽媽, 你別誤會我，我並不認識他。」
瑪瑟斯太太拍了拍羅茜的肩膀, 說道：「別跟他太接近，他很危險。」
羅茜輕輕點頭，的確, 韋恩集團董事長兼哥譚市黑暗騎士蝙蝠俠, 一般有著這種設定的人，都很危險，同理可見斯塔克集團董事長兼紐約市超級英雄托尼.斯塔克先生。
「他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前女友無數。」瑪瑟斯太太道，「在女明星和超模圈子裡的名聲不亞於你的老板。」
羅茜：「……」
她在心中默默為躺槍的老板點了個蠟。
「所以離他遠一些。」瑪瑟斯太太哼了一聲。
羅茜再次輕輕點頭, 順便瞟了一眼站在離他們不遠處正在與人交談的布魯斯.韋恩, 然後又扭回了頭, 而這時，瑪瑟斯太太又問道：「我之前就想問你了，寶貝，你點頭的動作幅度怎麼變了，脖子受傷了嗎？」
羅茜：「……就……落枕了……吧。」
「好吧，寶貝，回去給你換個枕頭。」瑪瑟斯太太說。
羅茜嘴角微微抽搐，心中為無辜背鍋而即將被換掉的枕頭再點了一根蠟。
拍賣會於夜間七點正式開始，司儀穿了一身造型略顯誇張的燕尾服，以雄渾激蕩的語氣誇贊了此次拍賣會的發起人，埃利奧特集團的董事長，托馬斯.埃利奧特，又說明了本次拍賣會的大筆資金，將用來修繕哥譚市屢遭迫害的公共設施，其中包括哥譚市的一所普通監獄，以及市郊的阿卡姆瘋人院。
而後，這位司儀邀請了托馬斯.埃利奧特上台致開場詞，羅茜本以為會看到一個頗有果決氣質的老人，沒想到上台的卻是一個相當高大的英俊青年，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神情嚴肅而穩重，整個人就像是博物館裡陳列的蠟像一般。
在他致辭的時候，瑪瑟斯太太就在羅茜的耳邊說著這位年輕的托馬斯.埃利奧特在前不久父母車禍過世之後，繼承了埃利奧特家族千億家產，如今是與布魯斯.韋恩齊名的哥譚鑽石王老五，而他曾經也是有名的天才整形外科醫生，在整個美國都極有名氣。
羅茜在聽見這位埃利奧特先生是一名整形外科醫生的時候立馬想到了自己那個人渣前上司，便忍不住笑了笑，而瑪瑟斯太太立馬又加上了一句：「就算埃利奧特並不像韋恩那樣有花花公子的稱號，你也不能跟他太接近，哥譚市局面太過混亂，就算是千億富翁，也不能掉以輕心……」
羅茜連忙截住瑪瑟斯太太的話頭：「媽，您放心，我一定會遠離他們的！」
而這時，托馬斯.埃利奧特也結束了自己的致辭，他後退一步，等待全場掌聲完畢之後，才朝另一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身走下了台，羅茜朝他望的那個方向看去，看見了坐在最前排正在鼓掌的布魯斯.韋恩。
他的坐姿並不像其他商業巨擘一樣端正，而是整個人斜靠在椅子上，只不過這個人無論相貌還是氣質都是頂尖的，就算坐得毫無形像，也並不令人生厭，反而更加坐實了他瀟灑不羈紈绔人間的花花公子形像。
他漫不經心地鼓了鼓掌之後，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過頭來，羅茜立馬低頭裝作在看自己的手提包，看了幾秒之後才想起之前自己似乎是在跟老板發短信，便立馬打開書提包，取出手機，發現「老板3」這個號碼在半個多小時之前已經回復了一條信息：
「好的，我買一卡車的榴蓮送你。」
羅茜：「……」
這是一條有味道的短信。
她正要回復老板時，「老板5」突然發了一條消息過來：「明天要上班，別忘了。」
羅茜挑了挑眉，回復道：「老板，我明天可以請兩個小時的假嗎。」
老板回復的非常迅速：「不可以，我的秘書沒有事假。」
羅茜咬了咬牙，回復道：「用周六加班來抵！」
她剛發完這條信息，現場就開始了第一輪的拍賣，司儀介紹了拍品的來源之後，便是各路收藏愛好者的競價時間了，羅茜抬頭看了一眼液晶顯示屏上的拍品照片之後，便又埋頭去看了看手機，「老板3」的信息已經發了過來：「給我個理由。」
羅茜偷偷摸摸照了一張現場照片發了過去：「我在哥譚市參加慈善拍賣會。」
五分鐘後，「老板1」的信息發了過來：「……瑪瑟斯秘書你是想第四次入院嗎？」
羅茜：「……」
她字還沒打完，「老板1」又連珠炮似的發來了兩條信息：
「注意安全，不要跟當地的商賈或者是黑道打交道，那邊很復雜。」
「如果有問題，可以哥譚市警局的戈登警長尋求幫助，不要去找其他的警察。」
羅茜撇了撇嘴，回復道：「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
她的信息剛發出去，第二件拍品的照片也出現在了液晶顯示屏上，她漫不經心地朝上面瞥了一眼，下一刻，她立馬坐直了身體，上半身往前傾，瞳孔微微地睜大。
液晶顯示屏上是一條項鏈的照片，三片小巧鑲嵌著鑽石的銀杏葉片緊緊挨著，構成了一個線條流暢的美麗圖案。
這條項鏈羅茜曾經見過，娜塔莉亞在二十歲時從銀行裡取出自己存了三年的錢，從布魯克林一家飾品店裡將它買下，送給了纏綿病榻的母親，而她母親在病逝之前，又將項鏈回送給了她，她便一直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戴就是十多年。
直到那個下午，她三點多便回了家，笑著告訴羅茜第二天就可以回去上學了。
那時候的她，脖子上空空如也。
「這條鑽石項鏈，由本次慈善拍賣會的發起人，托馬斯.埃利奧特先生提供，起拍價一萬美元。」
其實這條項鏈並沒有這麼昂貴。
羅茜在瑪瑟斯太太驚訝的目光中舉起了手，司儀笑著高聲喊道：「一萬美元，這位年輕的女士已經出價了，那邊的那位先生出價兩萬美元，還有人出價嗎？」
「寶貝，你想要這條項鏈嗎？」瑪瑟斯太太問道，「這條項鏈品相其實並不好。」
羅茜垂下了眼簾，搖了搖頭。
「你喜歡的話，媽媽拍給你。」瑪瑟斯太太說。
羅茜抬眼看向她，小聲說道：「媽媽，我……自己來拍就好了，你千萬不要幫我出價。」
「可是……」
羅茜還是搖了搖頭，然後再看向前方的液晶顯示屏，娜塔莉亞戴著項鏈的模樣從未有過的清晰。
赫爾森的中餐館不見了，街口那株百年歷史的梧桐樹也不見了，甚至連她以前的家也成了別人的屋子，無論是牆紙還是桌布都跟以前不是同樣的顏色，而這條項鏈的主人，也自然不再是娜塔莉亞。
但是，曾經娜塔莉亞因為她失去的項鏈，她還是想憑借自己的能力，將它買回來。
她舉起了手，說：「四萬美元。」
她話音剛落，前排也有人舉起了手，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十萬。」
她一聽見那個人的報價就覺得心沉了下去，而周圍的人也都發出了大大小小的驚呼之聲，對於在場的巨賈來說，十萬美元只是個小數字，然而當這個數字壓在一條成色並不好的鑽石項鏈上時，精打細算的商人們只會搖頭，然後再看向報價的人，最後小聲說一句「傻瓜」。
報價的那個人，就是提供這件拍品的人，托馬斯.埃利奧特。
羅茜咬了咬牙：「十一萬。」
托馬斯回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十五萬。」
羅茜攥緊了手，死死瞪著屏幕上那條項鏈，正要開口時，前排另一個方向傳來一個磁性的男聲：「二十萬。」
托馬斯看向那個方向，抿了抿唇，扭頭望去另一邊，而羅茜則盯著前排舉起了手的布魯斯.韋恩，正要咬著牙出價時，他回過頭來看向了她，朝她微微一笑，嘴唇以極慢的速度張合，用唇語說了一句非常簡短的話：
「瑪瑟斯小姐，想要它就不要跟我競價」
第33章
羅茜瞪著布魯斯.韋恩的臉，遲疑著放下了手, 而對方看見她放下了手之後笑著點了點頭, 似乎是頗為滿意的樣子，然後回過了頭, 看向之前競價的托馬斯，托馬斯微微抬頭看向司儀, 並沒有再舉手競價。
直到司儀拍下拍賣錘, 宣布這條鑽石項鏈歸韋恩集團董事長布魯斯.韋恩所有時，羅茜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她皺著眉, 看著布魯斯昂首上台微笑著接過拍品, 聽著附近的收藏愛好者們對布魯斯的議論，大多都是說他眼光奇差，如此揮霍, 早晚把韋恩集團的家底敗光一類，她嘴角微微抽搐, 這些人是以為韋恩家族只是普通的有錢嗎，能這麼容易就被敗光家底。
她收回視線，正准備看看腕表上的時間，忽然聽見身後一個中年人小聲地說：「你們懂什麼，布魯斯.韋恩哪裡是眼光奇差，他這是要從埃利奧特手底下搶東西送給之前競拍的那個小姑娘啊……」
羅茜：「……」
其他人紛紛發出恍然大悟的感嘆聲, 然後感嘆布魯斯.韋恩不愧是哥譚市有名的花花公子, 能被他看上的女人也一定是一個尤物, 待會兒拍賣會結束之後一定要一睹芳容。
羅茜：「……」
拍賣會結束之後還有一個小型酒會，但是瑪瑟斯太太以還要趕回紐約為由，婉拒了埃利奧特的邀請，便帶著羅茜離開會場。羅茜挽著瑪瑟斯太太的手臂，低著頭，這一路上，她既不跟人對視，也不跟人對話，有人在跟瑪瑟斯太太打招呼的時候會問到她怎麼了，瑪瑟斯太太只得看著對方，為難地說道：「羅茜她……昨晚落枕了。」
對方：「……」
羅茜：「……」
用這個理由好歹是搪塞了好幾撥人，直到走到會所外的車前時，羅茜才松了一口氣，她剛准備鑽到車後座時，身後傳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瑪瑟斯小姐。」
羅茜聽見這個聲音，就覺得腦後隱隱作痛，她在已經坐進車裡的瑪瑟斯太太驚訝的目光下回過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布魯斯，勉強笑著說：「韋恩先生，你好。」
布魯斯左手揣兜，右手自然而閑適地垂在身側，低著頭看著羅茜，眼睛在會所門口的柔和的燈光映襯下顯得極為溫柔，他微微抬起右手，而這時羅茜才發現他右手拿著一個非常精致的木質盒子。
「你忘了這個。」他朝羅茜眨了眨眼睛。
羅茜看了看他手裡的木質盒子，又看了看他，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韋恩先生為什麼……」
「為什麼競拍？」布魯斯替她將後面的話補上，還不等她點頭，他就笑著說，「我跟埃利奧特從小一起長大，他在想什麼我一清二楚，估計是在拍賣會開始之前看見我跟瑪瑟斯小姐搭話，以為瑪瑟斯小姐是我的……」他拖長了聲音，眼中多了幾分戲謔，「所以就故意給瑪瑟斯小姐想要的東西抬價，等著我跟他出價，只要我不出價，他就能跟你一直抬下去。」
羅茜聽著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埃利奧特先生對你是真愛啊。」
布魯斯一愣，隨即大笑了兩聲，搖了搖頭，說道：「好吧，可惜我注定要辜負他對我的愛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木質盒子，「也不知道今天給瑪瑟斯小姐拍下這個東西會讓他有多少傷心。」
羅茜笑了笑，接過他遞來的盒子，笑著說：「那麼今天謝謝韋恩先生了，改天我會把支票寄到你的辦公室。」
布魯斯愣了愣，開口道：「不用……」
而在他說完話之前，羅茜已經一溜煙鑽進了後車座，降下車窗，笑眯眯地朝他做了個拜拜的手勢，而他並不知道，在此同時，羅茜的另一只手在示意司機趕緊開車，司機得到指令，松手剎踩油門一氣呵成，於是布魯斯.韋恩先生只能見到一輛黑色奔馳帶著金發碧眼的小姑娘呼嘯而去，給他留下一個堅定而絕情的背影。
羅茜在車拐過街角時才升起車窗，坐直了身，整個人靠在了車後座上，她朝身旁微微扭頭，在看見瑪瑟斯太太嚴厲質詢的目光時，立馬在臉上拉出一個諂媚的笑臉，一把挽住瑪瑟斯太太的手臂，說道：「媽媽，我跟韋恩先生真的沒什麼，他只不過是幫了我一把，我明天就把錢還給他，絕不產生任何經濟糾葛！」
瑪瑟斯太太哼了一聲：「那樣是最好的。」她拍了拍羅茜挽在自己臂彎的手背，放柔了聲音，「我家羅茜寶貝這麼單純，千萬別上了那些老男人的當，包括你老板也是這樣的。」
羅茜在心中為「老男人」托尼.斯塔克以及布魯斯.韋恩點了個蠟，然後繼續對瑪瑟斯太太賠笑臉：「放心吧，媽媽，我一定會找個清純不做作的老實人男朋友的。」
她舉起雙手保證自己絕不會跟花花公子扯上其他關系，瑪瑟斯太太的表情才終於有所緩和，她隨意拿過羅茜從布魯斯那裡拿來的木質盒子，一邊打開盒子，一邊說：「羅茜，你平時很少有看上的東西，怎麼突然看上了這條項鏈？」
羅茜在瑪瑟斯太太打開盒子的那一刻，目光就幾乎是被捆在了那條鑽石項鏈上，她的視線從銀色鏈子一直掃到那三片連接在一起的銀杏葉片，才後知後覺地回答瑪瑟斯太太的問題：「大概……也是一瞬間的眼緣吧。」
酒鬼姨夫知道娜塔莉亞用自己的鑽石項鏈換來了羅茜得以重新讀書的機會之後，將她一頓暴打。
那一天羅茜還在學校上西班牙語課，她聽得漫不經心，一直扭頭去看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停地打在窗邊的香樟樹葉片上，發出細細的婆娑聲，她沒來由地想到赫爾森畫滿了毫無邏輯的塗鴉的頹敗的圍牆，以及圍牆下一灘灘令人生厭的污水。
放學之後，她撐著傘，慢騰騰地挪回了赫爾森的家，還沒有進家門，就聽見了裡面男人的怒罵以及女人的哭泣聲，她立馬就明白了這棟屋子裡此時發生了什麼。
傘被她扔到了一邊，輕飄飄地落到了路基旁的污水之中，她提著書包便衝進了家，在看見姨夫手中高舉的凳子，以及所在牆角遍體鱗傷的娜塔莉亞時，一股火氣從胸口一直蔓延到後腦，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抄起了餐桌上插著那朵藍紫色風信子的花瓶高舉起來。
風信子連同花瓶裡的水一起從瓶口落下，砸在了她的腳下，妖冶的藍紫色花瓣被摔得凌亂而頹靡，像一具無助地躺在地上的屍體。
這麼多年，赫爾森誰都知道羅茜打架時不要命的勁，酒鬼姨夫罵罵咧咧著放下了手中的凳子，再看向縮在牆角的娜塔莉亞，威脅道：「下次再讓我知道你偷偷賣掉什麼東西，你就給我等死吧。」
他說完，看了看羅茜，啐了一口，便大步走出了房門。
他離開後，羅茜才回過神來，將花瓶又放回了餐桌上，想了想，躬下了身，將那朵已經不再絢麗的風信子撿了起來。
「羅茜，不要再用暴力解決一切問題了，你知道那個花瓶砸下去會有什麼後果。」娜塔莉亞在她身後用極為輕柔的聲音說。
羅茜沒有回頭，她將風信子又插回了花瓶之中，沉默著聽著窗外的瀝瀝小雨，然後說：「那條項鏈你賣去了哪。」
娜塔莉亞愣了愣，沒有回話。
她轉過身去，看著娜塔莉亞，說：「我以後會將它再戴回你的脖子上。」
娜塔莉亞笑了笑，點了點頭。
羅茜以一身夜巫女的裝扮躺在了布魯克林最大的夜店「哈德遜河」對面屋子的天堂上，手指間挽著那條銀杏葉鑽石項鏈，劣質鑽石確實不怎麼晶瑩剔透，但她沒來由地想到了娜塔莉亞。
時至今日，羅茜仍然記得娜塔莉亞帶傷的嘴角揚起來的那一瞬間有多美好，就算沒有鑽石項鏈的映襯，她在她心中，依然是赫爾森最美的女人。她自己在貧民窟變成了一個不要命的瘋子，而娜塔莉亞幾十年依舊是那個溫柔和氣愛笑的女人，直到意外病故，她也從沒有抱怨過什麼。
羅西一開始扮演日間溫和嬌羞的羅茜.瑪瑟斯時，便是下意識地在學娜塔莉亞微笑的弧度，只不過她的戾氣由來已久，每次看見鏡子中微笑的自己，都覺得異常的違和。
她收起那條鑽石項鏈，嘗試著那樣的弧度彎了彎嘴角，還沒完全成功，就聽見身側傳來一絲細微的風聲，然後一個清亮的少年音說著：「夜巫女，你是要去給瑪瑟斯小姐表白嗎？」
羅茜身體猛地一僵，然後迅速坐起身來，朝天台邊緣看去，只見蜘蛛俠翹著腿，坐在離她不遠處的天台邊緣，手托著腮，似乎正在觀察她。
羅茜還沒到位的微笑變成了抽搐的動作：「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防止夜巫女干壞事。」蜘蛛俠說。
羅茜皺了皺眉：「紐約那麼多犯罪分子你不盯，為什麼偏偏要來盯我。」
蜘蛛俠撓了撓頭，然後說：「如果你一直干壞事，瑪瑟斯小姐知道了，會難過的。」
羅茜：「……」
第34章
是夜, 依舊是初秋略帶寒意的微風, 對面的夜店極具震撼力的節奏遠遠傳至耳邊，羅茜將鬢邊的發絲撩至耳後, 微微側過臉, 看向蜘蛛俠彼得。
她總覺得這個場景分外眼熟, 仔細想了想，才記起來, 在數天前，也是這樣一個有風的夜晚, 她就坐在天台邊緣，以夜巫女的身份喝下了一點紅酒, 然後就對突然出現的蜘蛛俠大吐苦水, 具體說了什麼她自己也記不清了，反正等她酒醒之後, 極具發現蜘蛛俠給夜巫女扣上了一頂「暗戀羅茜.瑪瑟斯」的帽子。
這次的羅茜沒有喝酒，所以她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有些謹慎地看著蜘蛛俠，悄悄地往另一邊挪了挪, 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聽見那邊的蜘蛛俠說：「我知道你蹲在這裡是又想把那個人打進整形外科, 對吧？我是不太清楚為什麼你一直跟那個人過不去，不過何必呢, 其實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為什麼就一定要去找他的麻煩呢。」
本以為蜘蛛俠會嘰裡呱啦說上好幾個小時「暗戀瑪瑟斯小姐就不要這麼做」的羅茜愣了愣, 也學著他的姿勢撓了撓頭，然後說：「我不知道。」她說完，立馬比了暫停的手勢，「請你不要再說『萬一瑪瑟斯小姐知道了會難過』這句話了。」
蜘蛛俠即將吐出的話被她給截了回去，只得咳嗽兩聲，說：「這是說真的，一直以來，你雖然宣稱自己是犯罪分子，但其實只是愛好惡作劇而已，我總覺得，如果有人好好引導你，說不定你會改過向善的，但是很明顯，我不適合說教……」他突然右手握拳，在左手手掌落錘，「美國隊長最擅長了！可以讓隊長給你說說！」
羅茜的腦子裡瞬間鑽出了一個手執教鞭，鼻梁上架著眼鏡，一身訓導主任裝扮的史蒂夫，她只覺得背後汗毛直立，忙不迭地搖頭：「不不不，還是算了，我覺得現在惡作劇的生涯挺不錯的。」
「做個好人不好嗎？」蜘蛛俠歪著腦袋反問。
羅茜斬釘截鐵：「不，我就是要做個壞人。」
她話音剛落，立馬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刻，蜘蛛俠脫口而出：「瑪瑟斯小姐知道你這麼說，一定會很難過的。」
……
此時此刻的羅茜只想扶著額頭，在一個沒人打擾的角落好好地頭疼一會兒。
她咬著牙，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再看向蜘蛛俠：「為什麼你這麼在意瑪瑟斯小姐會不會難過？」
蜘蛛俠沒有像平時那樣對答如流，而是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他「我」了半天，最後似乎是有些自暴自棄地拍了拍大腿，然後抬手，蛛絲從他手腕間的蛛絲發射器彈出，他雙手握著蛛絲，連道別也沒來得及，便像蕩秋千似的從天台上蕩了出去，羅茜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在那一刻，她腦海中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個詞：落荒而逃。
她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又眯著眼睛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深想其中奧秘，就聽見了一陣熟悉的笑聲，她側過頭朝樓下看去，果然看見了穿著棕色西裝的前上司，他許久沒有遭遇羅茜暴打，於是臉上並沒有蒙著紗布，此時的他正笑嘻嘻地跟站在夜店門口的一個高個子女孩搭話，一邊說，一邊從外套內袋裡摸出了一根煙來。
羅茜眯了眯眼睛，勾了勾手，一直在旁邊待命掃帚立刻飛了起來，她抬起雙手，直接從天台上跳了下去，然後被迅速飛來的掃帚穩穩接住，她側身坐在了掃帚上，拍了拍掃帚木柄頭部，這個與她並肩作戰近一年的老伙計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意，朝著夜店門口往下俯衝，而她則一手扶著掃帚，一手高高揚起，按住了自己尖尖的女巫帽子，發出了夜巫女招牌式的咯咯笑聲。
正要將煙遞給身旁女孩的前上司一聽這個笑聲，臉上油膩而諂媚的笑臉便立刻僵住了，他抬起頭，看見朝自己俯衝過來的羅茜，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然後立刻轉身逃跑，而那個原本准備接過煙的女孩則歡呼一聲，從牛仔短褲的褲兜裡掏出了手機，對著羅茜便按起了手機的快門。
羅茜也不在意女孩子一邊歡呼一邊拍她，她甚至在經過女孩子的時候笑著說了一句：「如果要發推特和ins，記得要發拍得最好的那一張。」
女孩子重重點頭，而她得到了承諾，便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追到了前上司的身後，放下了按住帽子的那只手，捏好了拳頭，對准了那個倉皇逃竄的背影。
羅茜回到家裡時，已經是午夜兩點了，她換回了自己那身由瑪瑟斯太太親自購置的粉紅色睡衣，打了個呵欠，然後整個人砸進了軟軟的床墊裡。
她幾乎是在頭接觸到枕頭的那一刻，便感覺到了洶湧而來的困意，她半眯著眼睛摸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准備確認一下是否有設置了鬧鐘，才發現「老板3」在一個小時之前發來了一條消息，她一邊打著呵欠，一邊點開信息，心裡想著大約是老板又一次提醒自己明天是上班日，然而打開對話框之後，只看見了一張圖片，圖片上是鋪天蓋地的榴蓮。
羅茜：「……」
這是一張有味道的圖片。
她呼出一口氣，掙扎著給老板回了一條信息：「老板您辛苦了……」
……在大半夜還要想著滿足自己秘書提出的無理要求呢。
……呵呵。
第二天早上，羅茜穿著由瑪瑟斯太太親自購置的範思哲職業套裝，踩著八公分高跟鞋，從通往董事長辦公室所在樓層的電梯轎廂裡戰戰兢兢地走出來時，她還小心翼翼地用手巾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生怕聞到成千上萬個榴蓮彙聚在一起時所發出的生化武器的味道。
她慢悠悠地挪到了自己的小隔間，正准備推門而入時，身後忽然傳來門被打開的時候，她猛地扭過身去，正與帶著茶色墨鏡的老板對視。
兩秒鐘後，老板摘下了鼻梁上的茶色墨鏡，眼中滿是莫名：「瑪瑟斯秘書，你這是？」
羅茜放下了捂住口鼻的手巾，干咳了兩聲：「我……沒有……怎麼……」
「你在害怕什麼？」老板索性一手插兜，沒個正形地靠在了門框上。
羅茜猛搖頭：「沒、沒有。」
老板挑眉點了點頭：「好吧，沒有害怕那就行。」他頓了頓，又說，「對了，因為我是個言出必行的好老板，所以我已經應你的要求，派人把那一車的榴蓮運往你家了。」
羅茜：「？？？！！！」
羅茜在巨大的震驚之後，連忙出手拉住了准備回辦公室的老板，瞪著眼睛說道：「老板！別！我家沒地方放……」
「你不是還有車庫嗎？」托尼眼中帶了些戲謔的笑。
羅茜怪叫道：「老板，你就不能放過我家車庫嗎？」
從鋼鐵俠配色摩托車，到美國隊長配色摩托車，現在又想在她家車庫裡放下一卡車榴蓮嗎？
托尼對她眯著眼睛笑了笑，隨後面無表情地說：「不行。」
羅茜驚叫道：「我拒收！」
托尼彎腰朝她身前湊了湊，焦糖色的眼睛正對著她藍色的眼睛，半晌，笑著說：「瑪瑟斯秘書這麼失態，果然是害怕榴蓮嗎？」
羅茜反射性地向後仰了仰，又覺得自己此時的樣子好像是在示弱，便又梗著脖子說道：「並、並沒有。」
托尼嘴角弧度更大：「那麼就把這一卡車的榴蓮都吃完，每吃一個，就要發一張照片給我確認。」他站直了身，挑起了一邊的眉毛，「這是瑪瑟斯秘書的新任務。」
羅茜：「……」
她已經開始在構思辭職信怎麼寫了。
第35章
羅茜曾經覺得, 面對蠻不講理的老板，最直接的處理辦法, 就是以暴制暴, 曾經的她橫行赫爾森, 一雙鐵拳, 專治各種不服，所到之處，人人慘嚎, 十步打一人, 千裡不留行。
當然，打了蠻橫老板之後, 也不用她自己寫辭職報告了, 人家直接就叫她走人了。
於是, 整整一個早上，羅茜都在對著電腦上的word文檔發呆, 中午收到同學發來的食堂開飯了的消息時, 她心情沉重地將手機放到了電腦鍵盤邊上, 呼出一口濁氣, 隨即整個人都趴在了鍵盤上，發出一聲哀嚎。
她不會寫辭職信。
她索性關掉了word文檔, 一把摸過手機, 正准備回應同學的約飯邀請, 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還沒等鈴聲響過兩秒, 便忙不迭摁下了接聽鍵，然後用手捂住了嘴，小聲說了句：「你好？」
「羅茜，我是索菲亞。」那邊說道，又頓了頓，「你不方便說話嗎？」
羅茜回頭瞥了一眼，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依舊緊閉，便稍稍放大了聲音，說道：「沒，方便的，怎麼了？」
「是這樣的，你昨天不是到我家給了我一個信封讓我轉交給我們董事長嗎。」索菲亞的聲音稍稍放小，語氣也有些為難，「今天我交給我們董事長之後，他說這個東西希望你親自過來交給他。」
羅茜：「……」
羅茜還沒說話，另一邊的索菲亞就已經開始數落起來了：「我們董事長特別不近人情，對吧？他收下不就行了嘛，還要你從紐約跑到哥譚來，處理那些前女友的問題也是的，他親自接電話說一句好聚好散不就行了嘛，結果連電話也不接，全讓我來處理，結果他的前女友們都以為我是他新女友，衝到韋恩集團門口來堵我。」
羅茜眨了眨眼睛：「居然還有這種事？」
「當然，她們在看見我身高一米八七之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索菲亞說。
羅茜想了想自己體檢報告上162cm的身高，又看了看自己的顫顫巍巍地踩在十公分高跟鞋上的腳，有些微微的擔心，她雖然曾經橫行布魯克林無人敢拭其鋒芒，但她還從來沒有跟女人打過架，如果老板的那一堆前女友衝上來的話，她能不能打得過倒是其次，踩著這雙高跟鞋肯定也是跑不過的。
她嘆了一口氣，說：「大家都不容易，沒事，我下午請個假去趟哥譚，親自把那個信封交給你們老板。」
「你們老板會准假嗎？」索菲亞有些擔憂地說道，「聽學院的其他同學說，你上班還沒一個月，已經休過兩次假了。」
「……放心，他會准的。」羅茜嚴肅地說道，「沒有一次是我主動請的假，如果我們老板還是個人，他就會愧疚。」
事實上，羅茜也不知道老板到底還算不算是個人。
在她的認知裡，托尼.斯塔克在成為鋼鐵俠的時候，他是拯救紐約的超級英雄，在成為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的時候，他則是剝削下屬的地獄魔鬼。
她其實並不想去哥譚市，畢竟那是個與紐約市一樣有著許多傳說的城市，可以說，因為那裡盛產無政府主義的罪犯，以至於那裡其實比紐約要更危險許多；她也不想去驗證一下自己的老板還不是個人，總覺得只要提出這個要求，本來就是地獄魔鬼的他會獰笑一聲，然後說：「我又買下了一卡車榴蓮，這次我要把你的房間也填滿！」
羅茜：「……」
雖然內心戰戰，但是歸根結底，她還是最不想欠蝙蝠俠的錢。
她在從哥譚市回到紐約之後，先回家掏出了自己的銀/行卡，又在抽屜裡翻出一本花裡胡哨的信箋紙，在畫滿hellokitty的信箋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了銀/行卡密碼，將卡和寫了密碼的紙裝進了信封裡，便急匆匆地開車出門了，連凱拉妮准備的東南亞風味的宵夜都沒來得及吃。
她當時想得很美好，既然她的同學是布魯斯.韋恩的實習秘書，那麼能請她代勞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她沒有一米八七足以震懾大多數為非作歹的哥譚犯罪分子的身高和體格。
只不過……
她沒想到，扮演花花公子上了頭的布魯斯.韋恩先生，會說讓她親自過來還錢。
於是，羅茜只能硬著頭皮，去測驗自家老板到底還不是個人了。
她先讓約她吃午飯的同學們先去食堂為她點好一份午飯，然後自己從位子上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修身小西裝，踩好腳上的十公分高跟鞋，昂首，挺胸，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以一個非常標准的「斯塔克集團秘書」的姿態，叩響了董事長辦公室的玻璃門。
她剛叩響第一下，就聽見裡面傳來的一聲「進來」。
她干咳了兩聲，推開了辦公室門，十公分的細跟踩在松軟的地毯上，讓她有了那麼一秒鐘的失衡感，她很快保持住了平衡，再抬起頭來，坐在辦公桌後正在給文件簽字的老板也剛好抬頭來看她。
他在工作的時候是不會戴那副茶色墨鏡的，以至於羅茜如此直接地與他焦糖色眼睛對視的時候還有幾分詫異。
「瑪瑟斯秘書，怎麼了？」托尼隨手將手中的鋼筆插回墨水瓶裡，整個人向後靠在了椅背上，顯得從容而閑適。
羅茜再次干咳兩聲，清了清嗓子，說：「老板，我想請下午的假。」
「請假？」老板挑起一邊的眉毛，「去簽收那一卡車的榴蓮？」
羅茜：「……」
老板笑眯眯地擺了擺手：「瑪瑟斯秘書表情不要這麼嚴肅嘛，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他坐直了身，手肘支在辦公桌面上，雙手交疊撐著下巴，說道，「瑪瑟斯秘書請假，是想要做什麼呢？」
羅茜緩和了一下自己此時過於嚴肅的神色，勉強在自己唇角又提了些弧度，說道：「前一天晚上韋恩集團的董事長布魯斯.韋恩先生幫了我一個忙，所以我得親自去一趟哥譚市給他道謝。」
托尼一聽見羅茜提起「布魯斯.韋恩」這個名字就皺了皺眉，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些，他垂了垂眼簾，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然後說道：「瑪瑟斯秘書，你最好，不要跟哥譚市的任何人任何事扯上關系。」
「我只是去道個謝。」羅茜說。
托尼抽出一只手，手指在桌面輕輕敲了敲，然後說：「去吧，晚上八點我需要你已經回到紐約的照片確認，要不然我會直接衝去韋恩集團去找韋恩先生要我的秘書的。」
羅茜立馬眉開眼笑：「感謝老板！」
感謝老板你還是個人！
羅茜得到老板的准允之後，便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從斯塔克大樓頂樓衝到了二樓食堂，在約飯同學驚詫的目光下，五分鐘解決了午飯，然後跟同學們打了聲招呼，便又衝向了地下車庫。
被老板剝削後的羅茜將自己那雙人字拖放在了車上，於是她上了車便熟門熟路地將高跟鞋甩在了副駕上，徹底解放了自己的雙腳，然後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雙人字拖，穿了上去，熟練地松開手剎，踩下油門，邁凱倫的馬達轟鳴一聲，便帶著她駛離斯塔克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駛入了曼哈頓的午間陽光之中。
紐約曼哈頓到哥譚市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但是這兩個小時羅茜都是有些緊張的，特別是看見高速公路上的路標顯示她已經到達哥譚地界的時候，她更是覺得膽戰心驚，生怕突然一輛裝滿了炸/彈的卡車直直撞向他，卡車上還有個扛著迫擊炮的瘋/子大喊著「歡迎來到哥譚市」。
好在高速路上一路平安，沒有發生什麼，她松了一口氣，將車駛進哥譚市的高樓之間，在等功率等的時候打開手機導航，准備搜索開往韋恩集團的路線，剛低頭拿手機的功夫，便聽見車窗外傳來一聲槍/響，她被這身槍/響給驚得下意識一抖，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她車前站著兩個蒙著面的男人，一個扛著一把ump9衝鋒/槍，另一個則拿著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對准了車窗後的她。
她面對著槍/口，瞳孔微微睜大。
旁邊幾輛並排等紅燈的車已經飛速開走，周邊的行人也紛紛尖叫著逃跑，這個原本並不算繁華的街口，在短短一分鐘內，只剩下了她，以及這兩個劫匪。
那個用手/槍指著她的男人看見她抬起頭來，呵呵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開邁凱倫的還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那麼我就不殺你了，乖乖從駕駛室走出來，把車鑰匙交給我們，就饒你一命。」
這時候的羅茜已經開始在盤算自己兌換出來的武器庫中有多少槍/械了，而且在哥譚少有人認識她，她可以把武器從系統裡拿出來，嚇唬嚇唬這兩個哥譚劫匪，也不用擔心日間人設崩壞這個問題了。
就在她大腦飛速設想的時候，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轟鳴的馬達聲，她微微側過頭，只見一輛摩托車從對面的路口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來，摩托車騎手戴著一個鮮紅色的頭盔，身上穿著黑色的機車夾克，急速制造出的烈風吹起了他的衣角，露出了他穿著紅色t恤的勁瘦的腰身。
在那一刻，羅茜的腦海中蹦出了曾經在布魯克林主干道上盡情狂飆的自己，連耳邊都仿佛自動放棄了滄桑而歇斯底裡的槍花樂隊的搖滾歌曲。
下一刻，這個紅頭盔騎手忽然松開握把，雙手持槍，在那兩個劫匪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已經開槍，只瞬息之間，剛才還用槍指著羅茜的兩個劫匪已經慘叫著趴在了她的車前蓋上，鮮血和腦/漿飛濺，悉數濺在了她前一天剛剛仔細洗過並深情撫摸過的邁凱倫車前窗上。
剛才還是一臉欣羨的羅茜瞬間面無表情：「……」
第36章
從劫匪出現, 到紅頭盔騎士出現，再到劫匪橫死在她的車前蓋上，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而這短短的幾分鐘, 羅茜只覺得自己似乎經歷了一輩子所能經歷的所有事情。
她的視線從滿車窗的紅白相間的液體移到雨刷器開關上，顫抖著手, 打開了雨刷器開關, 雨刷撲在車窗上，發出細微的聲響，艱難地在前方的車前窗上掃出一片扇形的模糊的區域, 而在這篇狹窄的可見區域內, 她看見那個騎手已經停下了車，一腳著地支撐著自己以及摩托車的重量，他手上還戴著一副黑色的皮手套, 食指扣著扳機圈在手指上轉了個圈, 然後插進了腰間的槍套裡。
戴著手套卻絲毫不影響手對於槍的操控, 並且單手持後坐力巨大的□□仍能一擊擊中目標頭顱, 可見這個人對於槍械的精通程度是有多恐怖了。
羅茜深呼吸了一口氣, 垂在方向盤下的手微微一動, 從系統裡摸出了一把m1911手/槍，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在哥譚這個神奇的城市, 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都有可能會發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誰知道這個剛剛還兩槍打死劫匪的紅頭盔騎手會不會突發奇想, 又抽出槍來打死她這個無辜的外地人呢。
她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距離她的車前蓋只有不到五米距離的紅頭盔騎手，只要對方一有異動，她立刻舉槍自衛。然而還沒等對方下一個動作出現，她就先聽到了隱隱的警笛聲，紅頭盔騎手晃了晃腦袋，又重新跨上了車，上身俯臥，雙手握把，踩下了油門。
羅茜盯著騎手連同摩托車從自己的車前駛過，一直等到摩托車的油門聲逐漸消失，警車已經駛到了路口，她才終於舒了一口氣，將□□又放回了系統空間。
於是姍姍來遲的哥譚市警察們打開那一輛已經面目全非的邁凱倫駕駛座的車門時，只看見一個縮在座位上瑟瑟發抖的金發女孩，她微微側頭，一雙藍眸水汽迷蒙，似乎下一秒就會掉下淚來。
「哥、哥譚……」她輕聲開口，因為恐懼還有些發抖，「哥譚好可怕……」
雖然表情是裝出來的，但是「哥譚好可怕」這句話就真的是實打實的出自紐約市民羅茜內心的吶喊。
從她喊出這句話的時候，紐約市就已經輸給了哥譚市。
劫匪的屍體被趕來的法醫帶走，糊滿了血液和腦/漿的邁凱倫也被開去了附近的4s店清洗，羅茜從沒想過自己第二次來哥譚，會在這樣一個陽光燦爛而和煦的午後，坐上警車的後座，聽著警笛一路呼嘯，還要擔心這輛警車會不會被哥譚市猖獗的犯罪分子所劫持，以至於讓自己受到二次傷害。
坐在她身邊的是一個中年黑人女警官，這位女警官在羅茜上車之後就遞給了她一杯熱騰騰的星巴克卡布奇諾，還拍了拍她的肩以作安慰，羅茜朝她笑笑之後，便握住了星巴克的紙杯，低著頭不再說話。
「瑪瑟斯小姐是從紐約來的？」坐在副駕的小警察笑著說。
羅茜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聽說紐約有很多超級英雄。」小警察說，「我刷推特的時候看見了，有鋼鐵俠，有美國隊長，我最喜歡鋼鐵俠了，能飛的超級英雄都帥斃了！」
鋼鐵俠的秘書羅茜：「……對，帥斃了。」
女警官警告著說：「湯姆，你別說話。」
「哦。」小警察委屈巴巴地說。
羅茜朝他笑了笑，便扭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哥譚市的政治與經濟雖然都已經被黑道滲透，但不可否認，這還是一座相當繁華的城市，高樓一棟挨著一棟，層層疊疊，構築成了一片堪比曼哈頓的城市森林。
只不過在這些高樓的縫隙之間，總是存在著一些肉眼無法看見的黑暗，而這些黑暗已經逐漸強大，將這座城市籠罩其中，所以，哥譚市又是沒有白晝的城市。
羅茜忽然就想到了曾經在電影裡看見的那盞刺破夜幕的蝙蝠燈。
而這時，坐在她身旁的那位女警官又說：「瑪瑟斯小姐需要我們幫您聯系您要找的人嗎？」
羅茜回過頭去看她，想了想：「麻煩女士幫我聯系一下……韋恩集團的布魯斯.韋恩先生……」
女警官的一聽見這個名字，看她的目光就變得有些奇怪了，而她則愣了愣，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偉大的黑暗騎士蝙蝠俠先生，在白天，是個花名遠播的花花公子。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又補了一句：「……韋恩先生的秘書，索菲亞.辛普森小姐。」
著名花花公子布魯斯.韋恩先生那輛黃色的蘭博基尼停在哥譚市警局門口時，羅茜正坐在警局裡做筆錄。
之前在警車裡坐在她身側的女警官負責筆錄，局長詹姆斯.戈登雙手揣兜，站在羅茜對面，聽她講述了當時的情況，然後皺了皺眉，說：「是紅頭罩吧。」
「紅頭罩？」羅茜眨了眨眼睛。
「是的，紅頭罩。」女警官說，「戴著紅色頭盔，擅長用槍，下手狠辣，那應該就是紅頭罩沒錯了。」
「哦。」羅茜點點頭，女警官這麼描述，倒是喚起了她對於紅頭罩的並不深刻的印像。
戴著紅色頭盔，擅□□/械，精通格鬥，下手極狠，但是，他與哥譚市一般的罪犯不太一樣，他的目標並不是哥譚市警局以及平民，而是橫行哥譚的罪犯，手段便是以暴制暴。
她正在腦海中搜尋關於紅頭罩的其他信息時，就聽見外間傳來警察們的起哄聲，做筆錄的女警官鼻子裡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哼」聲，而戈登局長則捧著咖啡杯探頭往外看了一眼，頗有些詫異：「布魯斯.韋恩怎麼來了？」
下一刻，羅茜就看見西裝革履的布魯斯走到了房門口，微笑著朝戈登局長點了點頭，說：「我聽說我從紐約來的客人在這裡。」他微微歪過頭，看見坐在凳子上捧著星巴克咖啡杯的羅茜，笑容微微一斂，然後說，「對不起，瑪瑟斯小姐，讓你受驚了。」
羅茜虛弱地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戈登局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布魯斯，然後說：「我們這邊該問的也差不多問完了，瑪瑟斯小姐可以跟你走了。」
羅茜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經過那位女警官的時候，她聽見對方小聲說了一句：「也許來自紐約的瑪瑟斯小姐並不知道，韋恩先生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她回過頭去看女警官，笑著點了點頭，又湊到對方面前，說：「放心吧，女士，韋恩先生的風流之名差不多傳遍了美國，這點我是知道的。」
羅茜跟著布魯斯走出了警局，從裡間到外間，所有路過的警察都用玩味的眼光看著她和布魯斯，看得她全身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冒出來，然而布魯斯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直到他推開警局大門，緩步邁下階梯，整個人都被午後的日光包圍著的時候，羅茜終於問道：「我明明是請警察打電話給索菲亞，怎麼韋恩先生過來了？」
布魯斯扭過頭來，笑著道：「辛普森秘書正在處理我前女友的來電，所以我就過來了。」
羅茜：「……」
羅茜握著寫了清洗邁凱倫的那家4s店地址的紙條，先是左右看了看，再往後看了看，本來還想蹲下來看看布魯斯的那輛蘭博基尼底盤上有沒有被安裝了定時炸/彈，但想了想還是作罷，只得硬著頭皮，坐到了這輛車的副駕駛，然後飛快地將紙條放到了方向盤上，說：「麻煩韋恩先生送我去這個地方吧。」
布魯斯正在系安全帶，他瞟了一眼紙條上的地址，側頭去看羅茜，笑著說：「瑪瑟斯小姐對那輛車沒有陰影？」
「什麼陰影？」羅茜扭頭看向他。
「我聽警局裡的警察們說，那兩個劫匪是死在你的車前蓋上，並且死狀很……」布魯斯頓了頓，松開了手剎，繼續說道，「可是我看瑪瑟斯小姐好像並沒有害怕的樣子，並且還打算再開這輛車。」
羅茜干笑著：「如果那輛邁凱倫是你的，你還會不會再開。」
「大約不會吧。」布魯斯慢慢地打著方向盤，「我也有一輛邁凱倫，但我很少開。」
「邁凱倫都不開，你這輩子感受不到超級跑車的激情了。」羅茜靠到了車座上，輕飄飄地說。
「看不出來瑪瑟斯小姐溫柔嬌怯的樣子，居然喜歡超級跑車。」布魯斯挑起了一邊的眉毛，隨即又笑道，「我不開邁凱倫，但是……」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羅茜也知道，比起他的蝙蝠車，邁凱倫只算得上是普通的人類代步工具。
蝙蝠俠開蝙蝠車的時候橫衝直撞，然而布魯斯.韋恩開蘭博基尼的時候卻又是溫文爾雅的，車速堪比那些用來接孫子放學的老年代步車，這對跑車愛好者羅茜來說，簡直不能忍。
她看著車速表，有一次想開口勸布魯斯加速，然而布魯斯卻好像知道她想說什麼似的，朝她這邊歪了歪頭，笑著說：「哥譚市城市公路限速，我們要遵守交通規則，開慢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羅茜：「……」
求你晚上開蝙蝠車的時候也遵守一下交通規則？
第37章
布魯斯開著那輛造型拉風的蘭博基尼以時速三十公裡的速度開到地址上的那家4s店時, 羅茜終於是替這輛委屈巴巴的蘭博基尼舒了一口氣，她接下安全帶，從副駕上跳出來, 摸了摸車前蓋，溫柔而帶著憐憫地說：「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想來如此遵守交通規則的布魯斯.韋恩除了蝙蝠車，其他車都沒飆過。
布魯斯以一個極為瀟灑的姿勢關上車門, 手臂靠在車頂上, 整個人斜倚著車, 做出了一個非常花花公子的姿勢，因午後陽光刺眼, 他稍稍眯著眼睛，翹著嘴唇，看向羅茜, 說道：「我替我的車謝謝你，瑪瑟斯小姐。」
羅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小聲道：「我替我自己謝謝你。」
布魯斯挑了挑眉。
羅茜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說道：「謝謝韋恩先生幫我拍下那條項鏈。」
布魯斯笑著點了點頭，視線從她的臉上移到了她的脖子上：「既然瑪瑟斯小姐這麼喜歡那條項鏈，為什麼不戴著呢？」
羅茜正色道：「哥譚太危險，我怕被搶劫。」
布魯斯：「……」
她又接著說：「事實證明, 我的預感還是正確的。」
布魯斯：「……」
兩個人隔著一輛明黃色的蘭博基尼對視著, 陽光打著旋地在她們的發絲上跳動, 4s店門口的公路上又駛過了幾輛遵守交通規則時速不超過三十公裡的跑車，幾只麻雀拍打著翅膀從公路旁的梧桐樹上飛了下來，落在蘭博基尼車頂，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踱著悠閑的步子。
布魯斯突然笑了一聲，說：「哥譚在你心中就這麼可怕嗎？」他將車鑰匙在手中拋了拋，又穩穩地接住，然後說，「你這麼想也正常，我聽說其他城市的居民稱呼哥譚為『沒有白晝的城市』，其實也不算太誇張，你所能想到的犯罪，這裡都有，想不到的犯罪，這裡也有。」
羅茜愣了愣，正要說話，他揮了揮手，笑著說：「沒事沒事，至少現在你是安全的。」他雙眉一挑，臉上的笑又變得不太正經起來，「我會保護你的，瑪瑟斯小姐。」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換成他任何一任前女友，都會覺得這個花花公子是在說笑而已，但是羅茜知道他在這副玩世不恭的表像下面是什麼模樣，聽到這句話只會感覺到從心中湧出來的安全感。
這種感覺被她察覺到的時候，她又有些恍然。
她從來都覺得安全感只能靠自己去爭取，所以她很小的時候就去赫爾森附近的一家拳館幫忙，一邊賺些零花錢，一邊學拳，從一個弱不禁風經常被鄰居男孩欺負的小姑娘，成長為橫行赫爾森的街頭一霸，也是經過了很多很多年，到最後，她走在治安混亂的北布魯克林，就算被強壯的黑人捏著拳頭威脅也不會覺得害怕，因為她的安全，她自己就可以保證。
但是那一次她走在相對陌生的赫爾森接頭時，聽著身後傳來的老板那雙鱷魚皮鞋踩在地上的腳步聲時，卻有了一種極為陌生的被保護著的感覺。
這種感覺雖然陌生，卻不令人討厭。
她姑且就當這是超級英雄才會擁有的附加屬性。
在蘭博基尼車頂上慢悠悠踱著步子的麻雀又拍著翅膀飛了起來，在羅茜的眼前晃出一個影子，她眯了眯眼，再去看向布魯斯，此時她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從容地笑著說：「那我更要謝謝韋恩先生了。」
布魯斯笑了一聲，收回了自己放在車頂上的手臂，隨意地拋著那把車鑰匙，繞過車頭，走向她，跟她保持一個非常禮貌的距離，再開口便已經換了一個話題：「這家瑪莎拉蒂4s店我以前來過幾次，說真的，我挺佩服這裡的洗車工的，居然有膽子接下這個單子。」
羅茜咳了兩聲：「我付了雙倍價錢。」
布魯斯朝她瞟了一眼，她又咳了兩聲：「我總不能開著車前窗上全是不明液體的車回紐約去。」
那樣的話她估計一進城就會上社會新聞頭條，然後老板震怒，瑪瑟斯太太驚呼，凱拉妮慘叫，她會被再次拉進醫院進行全方位檢查，很有可能會連抑郁自評量表都要填一填。
——那真的非常可怕。
她一邊埋頭走進了4s店內，感受著店內展廳充足的空調風吹走秋老虎所帶來的燥熱，一邊小聲抱怨道，「都怪紅頭罩……」
「紅頭罩可是救了瑪瑟斯小姐啊。」布魯斯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說。
羅茜一邊將單子遞給前台的接待人員，一邊說：「那麼我下次見到他一定會感謝他的。」
她等前台接待人員翻找名單的時候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然後發現布魯斯已經熟門熟路地走到了4s店的客戶休息區，緩緩地坐到了沙發上，長腿交疊，並在聞訊趕過來的門店經理的熱情推薦下，拿起了這家4s店的最新車型宣傳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羅茜：「……」
「瑪瑟斯小姐請隨我來。」前台接待人員及時的一聲提醒，打消了她腦海中「蝙蝠俠究竟是送我來取車還是自己專程來買車」這個無限循環的念頭，她連忙收回目光，朝對方笑著點點頭，然後跟著對方一起往展廳背後的洗車房走去，臨出展廳時，她還向後望了望，發現布魯斯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張黑卡，以一個極為優雅的姿勢遞向了站在他沙發旁的門店經理。
羅茜：「……」
看來蝙蝠俠買一輛豪華跑車只需要一分鐘就能做出決定。
車間就沒有展廳那樣令人感到舒適的空調了，一進車間就能感覺到與悶熱的空氣糾結在一起的汽車機油味道，車間最外面就是洗車房，幾個穿著瑪莎拉蒂特有的黑色工作服的洗車工正對著幾輛車忙活著。
在如此忙碌的車間裡，一個靠著車間承重柱抽煙的人就顯得格外醒目，他甚至沒有穿黑色工作服，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露出了結實的肌肉，頭上戴著一頂深藍色的帽子，帽檐壓得很低，看不見眼睛，只能看見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他抽煙的姿勢很隨性，既不像羅茜自己那樣帶著有些刻意的痞氣，也不像托尼那樣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羅茜在走近他的時候，就覺得那陣煙味有些熟悉，應該是她以前常抽的萬寶路，她微微側頭，從她的角度，勉強看到了這個人在帽檐陰影下隱隱約約的藍色眼睛，而那個人很快別開了頭，將煙頭摁在了承重柱上，然後拍了拍手，往車間裡間走去。
羅茜正看著他的背影時，洗車房的班頭就已經走了過來，笑著說：「是瑪瑟斯小姐吧，您的
車已經洗好了，停在那邊的，請跟我過來吧。」
羅茜收回視線，看向了洗車房班頭，班頭是個看上去五十幾歲的矮胖男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他朝羅茜之前望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笑著說：「巧了，瑪瑟斯小姐的車就是傑森在洗的。」
「他洗的？」羅茜隨口問道。
「是啊，傑森是下午兩點的時候過來接班的，剛好瑪瑟斯小姐的車也送了過來，大家都不願意洗，甚至看見那些血啊腦/漿什麼的就不住地吐，只有傑森二話不說，脫掉外套就開始了。」班頭一邊領著羅茜朝前走著，一邊碎碎叨叨地說著。
羅茜聽著班頭的嘮叨，不住地點頭，其實在來的路上，她也有想過會是那位膽子極大的洗車工接了自己的單，但也沒想到過是一個這麼年輕的小伙子。
她的邁凱倫在那位抽著萬寶路的傑森手中又恢復了昔日的美貌，完全看不出來是在幾個小時前剛剛遭遇過一場劫難，她在車前蓋和車前窗的位置徘徊許久，又伸手摸了摸，然後點了點頭，對4s店前台接待人員和洗車房班頭狠狠誇贊了一番這位傑森的業務水平，班頭笑眯眯地承諾會給傑森獎勵一包萬寶路。
羅茜聽得滿意了，便准備跟前台接待人員回展廳去刷卡付賬，走到車間門口時，她又一次看到了傑森，不過傑森這次並沒有靠在承重柱上抽煙，而是站在了展廳的玻璃牆前，他才聽見羅茜和隨同人員的腳步聲後轉過了頭，帽檐下的那雙藍色的眼睛正對上了羅茜。
羅茜對他對視了一瞬，這一瞬，她看清了充斥著那雙藍眼睛的戾氣和仇恨，她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而下一瞬，傑森已經收好了眼中所有的情緒，冷漠地看了她一樣，雙手插在了身上的黑色工裝褲的褲兜裡，與羅茜錯身而過。
羅茜扭過頭去，只看見他寬闊的背脊，以及深藍色帽子下露出來的短短的黑發，她皺了皺眉，又回過了頭，隔著一道玻璃牆，看見了十來米以外，正悠然坐在展廳沙發上與門店經理侃侃而談的布魯斯。
剛才……那個傑森，在看的人，是布魯斯？
第38章
直到結賬刷卡的時候, 羅茜還在思考在那一瞬間所看見的傑森的眼神, 以至於布魯斯走到她身後來，湊到她耳朵邊來，說了一句「瑪瑟斯小姐要不要去附近的餐廳吃個晚飯」時，她被嚇了一跳, 差點就從系統空間裡把手/槍給摸了出來，在看見布魯斯藍色領帶的邊緣時，才立馬回過神來，晃了晃手腕, 強裝鎮定：「韋恩先生買好車了？」
布魯斯看著她晃來晃去的手腕，笑了笑：「買好了, 三天後過來接車。」他頓了頓，又說道，「剛剛瑪瑟斯的東西是要抽出什麼東西來嗎？」
羅茜眨了眨眼睛, 笑得無比的真誠：「沒有沒有, 我只是有點被嚇到，差點就要動手肘了……」
「像瑪瑟斯小姐一樣的柔弱的女士可不要動不動就動拳腳。」布魯斯挑了挑一邊的眉毛。
羅茜正要說什麼, 收銀員已經將她的卡遞回了她身前，她立馬接過自己的銀行/卡，裝回自己的挎包裡, 這才抬頭看向布魯斯, 小聲道：「我要在晚上八點之前趕回紐約, 所以晚飯就不在這裡吃了。」
「為什麼要在八點以前趕回紐約？」布魯斯笑著隨口問道。
羅茜的聲音更小了：「老板要查崗。」
布魯斯一開始沒有聽清, 待反應過來時, 他先是愣了愣，隨機笑了兩聲，搖了搖頭，說道：「斯塔克先生對自己的秘書真的是關懷備至。」
羅茜對此持保留意見：「並沒有哈，斯塔克先生沒有用榴蓮堵住我回家的路就已經是非常仁慈了。」她說完之後頓了頓，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韋恩先生怎麼知道我的老板是斯塔克先生？」
布魯斯拍了拍羅茜的肩膀：「瑪瑟斯小姐，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如果不是天崩地崩人設不能崩的前提在，那麼此時的羅茜一定是翻著白眼看著布魯斯的，她很想告訴對方，不好意思，我不僅知道你披著一個花花公子的馬甲，還知道你就是蝙蝠俠，你的莊園底下有一個蝙蝠洞，裡面就停著你的蝙蝠車，當蝙蝠燈刺破黑夜之時，你就會化身為哥譚的黑暗騎士，開著蝙蝠車橫衝直撞地去抓從阿卡姆逃出來的各種各樣的精神病人了。
布魯斯陪同羅茜去取車的時候，洗車房又換了一批工人，班頭說洗車房都是輪班休息的，之前那幾位估計要麼抽煙要麼吃飯去了，羅茜在洗車房掃了一眼，沒發現那個戴著帽子穿著背心的身影，正想詢問班頭時，身旁的布魯斯問道：「瑪瑟斯小姐在找什麼嗎？」
羅茜扭頭看向他，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問：「韋恩先生，你認識一個叫傑森的人嗎？」
布魯斯笑道：「我認識很多個傑森。」
羅茜皺著眉回憶了幾秒鐘，然後說：「是一個年輕人，個子很高，黑頭發，藍眼睛，看起來脾氣不是很好的樣子。」
布魯斯聽她的描述，臉上的笑容凝滯了幾秒，盡管這種表情變化非常細微，但還是被羅茜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垂了垂眼簾，並不說話，心裡想著果然是熟人，傑森看布魯斯的那個眼神，說不定是女朋友被霸道總裁布魯斯搶了。
就在羅茜大開腦洞的時候，布魯斯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笑了幾聲，說：「一下子想到一個已經過世的故人，所以失態了，抱歉抱歉。」
「能看見韋恩先生失態的樣子也算是某種福氣吧。」羅茜略帶揶揄地說著，她拉開了邁凱倫的駕駛座車門，正要坐進車裡去，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動作頓了頓，然後抬頭看向站在車頭處的布魯斯，「韋恩先生為什麼堅持讓我到哥譚來向您道謝呢？」
布魯斯半眯著眼睛笑了笑：「我想知道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年輕姑娘為什麼參加慈善拍賣會還要隨身帶著槍。」
羅茜一瞬間睜大了眼睛，有些震驚地看著布魯斯。
布魯斯伸出右手，做了個安撫性的動作，說：「不要緊張，瑪瑟斯小姐，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要知道，一般的賓客在這種場合，都不會親自帶槍，所以有些好奇瑪瑟斯小姐的真實身份。」
羅茜只覺得腦袋裡像是有一根線忽然斷掉一般，她臉上的笑容變得勉強，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那……是為了保護自己……」
布魯斯略顯調皮地歪頭點了點：「有道理。」
「所以，只是一個巧合。」羅茜右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聲，「韋恩先生多慮了。」
布魯斯故作正色地點了點頭：「對，都是巧合，還連累瑪瑟斯小姐差點在哥譚市遭遇不測，還好是遇見了紅頭罩……」
羅茜連忙也跟著點頭：「還好是遇見了紅頭罩，我馬上就在推特上發帖感謝他。」
羅茜在回到紐約的第一件事便是開車等紅燈的時間裡，在自己的推特賬號上發了一條「紅頭罩好帥紅頭罩救了我！！！！」，然後抬眼看了看紅燈讀秒，正准備開車駛出時，視線瞟到了手腕上的石英表盤，上面顯示時間為晚上七點四十六分。
這個時候，她腦子裡立馬蹦出了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說的那句話：「去吧，晚上八點我需要你已經回到紐約的照片確認，要不然我會直接衝去韋恩集團去找韋恩先生要我的秘書的。」
她趁著紅燈還有十秒的讀秒時間，立馬拿著手機，打開相機功能，倉促間擺了一個並不算完美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標准式笑臉，然後將照片發給了老板，並附言：「多謝老板關心，我已經安全抵達紐約。」
她發完消息之後，路口指示燈已經變成了綠色，身旁原本並頭等待的車輛均已駛出路口，排在她後面的車主都在不耐煩地摁著車喇叭，似乎都在懷疑這輛外形非常騷氣的邁凱倫已經在這個十字路口拋了錨。
她隨手將手機扔到了副駕駛位上，一踩油門，跑車發出了引擎的轟鳴聲，然後像一道紅色閃電一般，飛速地躥出了十字路口。
她開著邁凱倫一路狂奔，開到家裡的車庫時，呼出一口濁氣，解開安全帶，慢悠悠地從車上下來，遠離哥譚注明富豪的笑臉，看見熟悉的車庫燈時，她才終於感覺到了輕松，她像是拉伸筋骨一樣伸了個懶腰，才彎下/身將手機從副駕駛位上摸了出來，而剛打開手機屏幕，她就發現屏幕幾乎被推特消息給全部覆蓋滿了。
而這些消息，無一例外，都是對她之前發出的那條推特的評論：
「哇！紅頭罩！推主居然被紅頭罩救了！」
「我們驚訝的不應該是推主作為一個紐約市民去了哥譚遭遇了襲擊還被紅頭罩救了這件事嗎？」
「我舉手，我是哥譚市民，我看了今天的社會新聞，說的是今天遭遇襲擊的是一個開著紅色邁凱倫獨自來到哥譚的年輕女性。」
「我比較好奇的是被紅頭罩救了的推主居然沒有被紅頭罩的暴力手段所嚇暈嗎？」
「而且還在推上跟紅頭罩表白。」
「我也想被紅頭罩搭救！」
……
…………
羅茜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評論，在看見最後一條「我也想被紅頭罩搭救」的時候，順手回復：「那麼你可能要承受噴了一頭的鮮血和腦/漿了……」
她拿著手機鎖了車，摸了摸餓得癟癟的肚子，一溜煙跑回了屋子。
雖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但是凱拉妮並沒有把餐桌上的晚餐收起來，羅茜還可以隨便吃一些果腹，原本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瑪瑟斯太太也將遙控器扔到了一邊，走到了餐廳裡，坐到了她對面，小聲地抱怨道：「寶貝，你今天又加班嗎？你們老板真不人道。」
羅茜面色不改地將晚歸的鍋扣在了老板頭上：「對呀對呀，工作太忙。」
「而且對於你頻頻加班的謝禮居然是榴蓮。」瑪瑟斯太太沒好氣地說，「現在冰箱裡全是他派人送來的榴蓮。」
羅茜差點就要將嘴裡的意大利面給噴出來，她好不容易緩住了，拍了拍胸口，有些艱難地將食物咽了下去，抹了抹眼角的生理性淚水，說：「老板……真的送了榴蓮過來？」
「對。」瑪瑟斯太太說，「未來幾天咱們家的飯桌上都會出現榴蓮酥了。」
羅茜咳了兩聲，繼續吃面，而這時，她家的門鈴也響了起來，她朝門邊看了一眼，正在打掃客廳的凱拉妮索性放下吸塵器，走到門邊，剛打開門，一個高大的少年就衝了進來，焦急地喊著：「羅茜你沒事吧！我看見你推特寫的你被哥譚的反英雄紅頭罩救了！你有沒有受傷！」
羅茜：「……」
衝進來的少年哈利.奧斯本嚷完這一段之後，也發現了今日的瑪瑟斯宅跟以往有什麼不同，而瞪著眼睛，閉上了嘴。
羅茜看著哈利，眨了眨眼睛，然後動作僵硬地扭頭去看向瑪瑟斯太太。
瑪瑟斯太太環抱著雙臂，眯著眼睛看她：「今天，你，加班？」
羅茜咽了咽口水：「媽媽……你聽我解釋……」
第39章
羅茜偷偷跑去哥譚市這件事被瑪瑟斯太太知悉之後, 自然是又被迫去體檢中心做了一次全身檢查，早晨做血常規檢查需要空腹, 以至於她回到斯塔克集團的時候，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在食堂裡一口氣吃掉了兩份常規餐，令其他與她約飯的同事們目瞪口呆。
中午的斯塔克集團食堂，其實也是一個集團各部門的八卦集散地。
羅茜一邊吃, 一邊聽其他同學講述各自部門發生的趣事, 最讓所有人都產生共鳴的, 無疑是過幾天就要開展的與韋恩集團的合作洽談會，之前在聊天群裡, 女同學們都對一頭霧水的男同學們科普了一番英俊瀟灑家財萬貫的韋恩集團董事長布魯斯.韋恩, 臨到洽談會召開前夕，無論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也都開始對這個韋恩集團董事長更好奇起來。
羅茜吃完第一份常規餐的時候，坐在她身邊的女同學就問：「羅茜, 是你在負責跟韋恩集團接洽會議的准備對吧，你有沒有見過那位董事長呀？」
羅茜一邊將吃得干干淨淨的餐盤放到一邊, 將第二個餐盤拉到了身前, 臉上還掛著溫煦的笑容：「沒有呢。」
她確實沒有在做會議准備的時候見過布魯斯.韋恩, 所以說得理直氣壯。
女同學嘆了一口氣：「那真是可惜。」
「沒關系呀。」羅茜笑了笑, 「鑽石王老五是大家的財富, 估計過幾天你們就能看到了。」
在哥譚市的鑽石王老五到來之前, 羅茜就先被紐約市的鑽石王老五折磨得夠嗆。
她吃完斯塔克集團食堂兩份常規餐, 拍著肚子打著嗝兒地回到了自己辦公樓層的那個小隔間，剛打開門，就發現本應當坐在董事長辦公室的老板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藏藍色西服，翹著腿，坐在她的椅子上，正專心致志地玩著手機。
他在羅茜推開隔間門的時候抬起眼簾瞟了她一眼，然後一邊用手指劃著手機屏幕，一邊用一種輕飄飄的語氣說著：「恭喜瑪瑟斯秘書平安歸來。」
羅茜像一座木雕似的站在隔間門口，呆呆地看著老板手速飛快地切著在手機屏幕上四處橫飛的各類水果，隔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老板……您玩的是……」
「《水果忍者》。」托尼說，「我跟史蒂夫不一樣，我是一個跟得上潮流的人。」
羅茜：「……」
在這一局游戲結束之後，托尼才關掉了游戲，施施然站起了身，拍了拍西裝上的褶皺，說道：「不過一天沒有見到瑪瑟斯秘書，我就非常不習慣，甚至無法正常工作。」
羅茜明顯不信：「老板工作能力非常人可比，怎麼會我不在，您就無法正常工作了呢？」
於是，老板笑著帶著她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讓她看到了堆疊在辦公桌上的四五沓厚厚的簽字文件。
其時正是午後，位於斯塔克大樓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視野開闊，可以看見沐浴在秋日光芒下的曼哈頓中城。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光可鑒人的實木地板上，反射出一團團刺目的光點，也襯得那幾沓文件格外顯眼。
羅茜僵硬地扭過頭，看向眉眼含笑的老板，而老板似乎已經看見了她眼中無聲的控訴，於是眼中多了些裝模作樣的歉意：「所以我真的很離不開瑪瑟斯秘書。」
整理這些簽字文件花了羅茜兩個小時的功夫，她將所有文件分門別類整理好之後，落地窗外的日頭已經有些西斜了，陽光也帶上了幾分暮時的金，此時的老板正在跟產品部的幾名主管開會，不在辦公室裡，於是她做完工作之後，便光明正大地癱在了會客區的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以往她覺得疲倦的時候總會抽上幾根煙趕趕睡蟲，不過鑒於上次去哥譚帶著槍慘被蝙蝠俠發覺之後，她連上班帶煙也不敢了，免得被鋼鐵俠發覺，於是在這樣一個困意陣陣襲來的下午，只有摸了摸眼角的生理性淚水，准備趁老板不在，靠在沙發扶手上睡一覺。
她正准備倒下時，眼角余光忽然瞥見茶幾上的一道金色，她循著顏色望去，發現是一張被壓在花瓶下的結婚請帖，那道金色是請貼邊緣上一朵金邊色白色玫瑰花，她有些地打開請貼，在新郎新娘的那一欄看見了「佩珀.波茨」和「哈皮.霍根」。
羅茜愣了愣，忽然想到，在她以前所看見的電影裡，波茨小姐不僅是鋼鐵的秘書，還是他愛到骨子裡的女朋友。
雖然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但老板……此刻……應該……也許……是難過的吧。
羅茜合上結婚請帖，塞到了花瓶底下，然後沉思著慢慢靠在了沙發扶手上。
怪不得這一天老板沒有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而是跑去了她的小隔間，還玩著七八年前風靡一時的《水果忍者》，並且從昨天開始就無心工作，將簽字文件摞得跟小山似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著，她的老板，受到了情傷。
這時候的羅茜忽然對一切感到釋然，也不怨恨老板了，對他甚至還有著一絲絲憐憫，想來，這種「我擁有了全世界卻無法擁有你」的故事，真的是連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羅茜.瑪瑟斯都為之動容。
托尼跟產品部的幾位主管開完會，確認好了會在韋恩集團洽談會上重點介紹的幾款產品之後，便踱著悠閑的步子走到了直達斯塔克大樓頂層的電梯前，這段時間的紐約風平浪靜，閑下來的鋼鐵俠便迷上了七八年前風靡一時的手機游戲，令復仇者聯盟眾超級英雄大跌眼鏡，只有史蒂夫對此頗有興趣，跟托尼玩了兩天，又覺得實在玩物喪志，於是在娜塔莎的指導下，又把這個游戲從自己的手機上卸掉了。
托尼在走進電梯轎廂時，就已經打開了《水果忍者》，等電梯門再開時，他的一局游戲也已經結束。他索性收起了手機，跨著大步，走到了自己辦公室門前，正准備一把推開門時，手在半空中頓了頓，又緩下了力氣，將門推開了一個縫。
董事長辦公室中一片晴朗的暮色，那幾沓文件被分門別類地整理好，堆在他慣常堆放的書桌右邊，辦公室裡安靜得連空調風扇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沒有瑪瑟斯秘書平時整理文件時的小聲嘟噥。
他走進辦公室，輕輕合上了門，正准備走到辦公桌前時，忽然看見了頭靠在沙發扶手上，整個人以一種頗為扭曲的姿勢半躺在沙發上的羅茜。
他愣了愣，正准備繞過茶幾走過去時，忽然瞥見之前羅茜放在茶幾上那個用來與蜘蛛俠聯系的諾基亞手機閃起了燈，他在諾基亞經典鈴聲響起之前拿起手機摁下了接通鍵，然後就聽見了蜘蛛俠彼得連珠炮似的嘮叨：
「瑪瑟斯小姐！我是彼得.帕克！我、我我在布魯克林看見一個持槍搶劫的歹徒，我可不可以變成蜘蛛俠去解救人質啊！情況實在是緊急沒辦法馬上通知布魯克林的警方，我需要馬上行動！不說了瑪瑟斯小姐！我要過去了，回頭我請你吃芒果布丁，你說過你最喜歡吃芒果布丁了……」
托尼在彼得掛電話之前，壓著聲音說了一句：「有允許你去嗎，彼得。」
對方忽然頓了一下，接著便是一陣沉默，在十幾秒之後，話嘮彼得.帕克小聲說：「斯塔克先生？」
「是我。」托尼臉上表情輕松愉快，然而語氣卻是嚴肅的。
「瑪瑟斯小姐呢？」彼得嘟噥著，然後又連忙說，「斯塔克先生，請、請相信，事態非常緊急，我必須……」
「然後呢。」托尼說道，「請我吃芒果布丁嗎？」
「斯塔克先生我……」
「你以前請哈皮吃過芒果布丁嗎？」托尼問道。
「我……我沒有……」
「孩子，你才多大，就想著請女孩子吃芒果布丁了。」托尼搖了搖頭。
「不、不是……斯塔克先生……」
「好了，有糾結的功夫，布魯克林的警方已經趕到了，你還是個孩子，就別操心那些事了，最近不是要到返校節了嗎，你可以操心操心你喜歡的女孩子是不是舞會皇後。」托尼說著，側頭看著靠在沙發扶手上睡得正酣的羅茜，翹了翹嘴唇，又很快壓了下去，「最近瑪瑟斯小姐很忙，應該沒空跟你去吃芒果布丁。」
「…………」
羅茜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只覺得模糊的視野裡已經沒有了入睡前那樣燦爛奪目的光線，她半睜著眼，只能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窗看見窗外華燈初上的曼哈頓中城，她晃了晃腦袋，再定眼看去，看見了坐在辦公桌後批閱文件的老板。
辦公室的大燈並沒有打開，只有辦公桌前開了一盞光線柔和的落地燈，襯得坐在燈前的人的五官也變得柔和起來。
托尼沒有戴著那副茶色墨鏡，他鼻梁上托著一副銀邊眼鏡，看上去像個文雅和氣的研究人員，跟超級英雄鋼鐵俠沒有任何關系。
他簽完了一沓文件之後，才似乎是留意到有人看著自己，便朝羅茜那邊側過頭去，而羅茜則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心虛，連忙閉上了眼睛。
雖然演技是閉上了，可是聽覺卻從未有過的靈敏，她可以聽見老板的鋼筆在紙張上劃過的沙沙聲，可以聽見那盞落地燈輕微的滋滋聲，甚至還聽見老板笑了兩聲，也不知道帶著銀邊眼鏡的老板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的，想來應該比平時要溫和一點。
她正這麼想著，便聽見了老板無情的聲音：「瑪瑟斯秘書，可以起床了，我郵箱裡的八百多封郵件還需要你來整理整理。」
羅茜：「……」
我羅茜.瑪瑟斯，再覺得老板溫柔，我就去大吃一車榴蓮！
她嘴角微微抽搐，正准備揭竿而起時，老板的聲音又帶了絲絲笑意：「瑪瑟斯秘書，這次犒勞你就不送你榴蓮了，送你芒果布丁，你看怎麼樣？」
羅茜：「……」
榴蓮真香。
第40章
當天晚上的紐約市便下起了霏霏小雨，帶來了難得的初夏涼爽, 無論是布魯克林大橋的盞盞燈光, 亦或是哈德遜河上游輪的汽笛聲, 在細碎的雨絲之中顯得分外朦朧, 連著夜店的充滿節奏感的音樂都有幾分迷醉, 像是喝完了一杯莫吉托又嚼了幾口薄荷葉子的感覺。
羅茜坐在夜店對面印刷公司樓頂的天台邊緣，黑色高跟鞋跟著那把竹編掃帚一同放在她的身側，她那雙穿著黑色絲襪的雙腿遂著夜店傳來的節奏慢慢搖晃著。不過跟往常不一樣的, 是她左手捧著一個布丁杯，右手拿著一只透明塑料勺，小雨打濕了她女五毛的帽檐，她隨後拍了拍帽檐上的雨水, 然後又專心地挖了挖手中的布丁杯裡的芒果布丁。
斯塔克集團董事長送出的芒果布丁自然不是凡品, 將柔軟的布丁送入唇齒，芒果特有的味道順著味蕾一路傳播至大腦, 那種美味使得她愜意地半眯了眯眼，然後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輕嘆。
如果不是右手還拿著勺, 她真的想一拍大腿, 然後掏出手機撥打老板的電話, 問他是在哪裡訂購的芒果布丁。
不同於香煙能使人暫時拋掉煩憂的功能, 甜品所帶來的幸福感，是無法單純用語言表達出來的。
她專心沉醉於芒果布丁, 以至於身後傳來的細微的腳步聲也沒有生起警惕之心, 等反應過來時, 來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笑著說：「如果傳說中的夜巫女坐在天台上吃芒果布丁的照片傳了出去，應當會讓人非常驚訝吧。」
她扭過頭去，隔著層層雨幕，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綠色緊身衣，紫色頭套的男人，她還沒開口，那個人就已經低聲說道：「同為紐約的犯罪分子，我想夜巫女應該是知道綠魔的。」
羅茜皺了皺眉，不過因為她帶著黑色的面罩，這樣細微的表情變化並沒有讓對方察覺，她抿了抿嘴，回過頭去，右手漫不經心地用塑料勺子攪著布丁杯裡的芒果布丁，笑了一聲，說：「我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犯罪分子。」
「也是。」綠魔笑著說，「犯罪分子自己可從來沒覺得自己在做的事情是犯罪的。」
他走到羅茜身側，道：「這樣，才是一個真正合格的罪犯。」
羅茜眼角微微抽搐，雖然早就知道哈利的爸爸是紐約著名犯罪分子綠魔，但她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綠魔會找上門來，而且還在揶揄她堂堂紐約都市傳說居然在天台上吃芒果布丁。
——當然，目的也肯定不是揶揄她吃芒果布丁這麼簡單。
被綠魔盯著，吃芒果布丁就一點幸福感也沒有了，於是羅茜索性將布丁杯放在了一邊，說：「那麼，合格的犯罪分子，綠魔先生，是為什麼找我呢？」
「我相信夜巫女還記得前段時間與你有過接觸的邪神洛基。」綠魔說。
羅茜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邪神洛基不是已經被雷神托爾帶回了阿斯加德嗎？」她挑了挑眉，「怎麼，難不成被他又偷偷跑下來了？」
「那倒不是。」綠魔說完這句，頓了頓，又問，「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夜巫女總會每晚都蹲在這個俱樂部對面的天台上，也不做其他的事情，只等那個倒霉蛋出現。」
「你也說了，那個人是個倒霉蛋。」羅茜輕飄飄地說，「被夜巫女纏上，這輩子估計就跟整形外科結下不解之緣了吧。」
「那麼夜巫女也沒有好奇過，為什麼那個倒霉蛋明知道只要在這裡出現，就會被你暴打，卻還是每次都會選擇來到這家俱樂部。」綠魔斜低下頭，看向她。
羅茜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連著眼神也變得凜冽起來。
「洛基在離開地球之前，告訴了我一些事情。」綠魔緩緩蹲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在羅茜的耳側說，「所以，我去找了那個整形外科的常客，給了他一些錢，讓他替我做一些事。」
羅茜暗暗捏緊了拳頭，強行放松了自己的語氣，說道：「比如？」
「比如讓他繼續出現在這家俱樂部門前，確定你一定天天都在這裡等他，並且確定了她等他時，都藏在了那裡。」綠魔說。
羅茜笑了一聲：「綠魔先生這是？」
「自然是想與夜巫女談一談。」綠魔也笑了一聲，「洛基在離開地球前，告訴我，夜巫女其實是斯塔克集團的員工，但他並沒有告訴我具體是哪位，用他的話來說，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女孩子，直接揭下她的面具太乏味了，還不如看著她戰戰兢兢地捂著自己的面具。」
他說著，瞟了羅茜一樣：「你放心，夜巫女，我不是神，也不是一個擅於撒謊的人，所以並沒有看穿你的真實身份，你可以不用這麼緊張。」
羅茜笑了笑：「綠魔先生多慮了，我並沒有緊張。」
「是嗎？」綠魔笑著說，「那怎麼總感覺夜巫女下一秒就要抽出槍來指著我的頭呢。」
羅茜不動聲色地將已經摸出一半的手/槍又推了回去，她將右手掩在唇邊，吃吃笑了一聲，她笑的時候，裸露的肩頭微微抖動，看上去頗有風情，之後，她撤下了手，面無表情地看著綠魔，說：「那麼綠魔先生想跟我說些什麼呢。」
綠魔翹起一邊的嘴唇：「邪神洛基的權杖。」
她眯了眯眼睛：「我不知道。」
「你會知道的。」綠魔說，「雖然我不知道洛基為什麼如此篤定，但我想，這種事情他總不會騙我。」
羅茜嗤笑一聲：「我不信你是想為他取回權杖。」
「自然。」綠魔笑著說，「真正的罪犯，自然是能了解真正的罪犯。」
「我不是罪犯。」羅茜半眯著眼睛，在綠魔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已經抽出了那把左輪手/槍，將槍口抵在了他的額頭上，她抽/槍的速度很快，握著槍的手腕也毫不顫抖，她看著綠魔的眼睛，冷聲道，「我要是罪犯，扳機早就扣下去了。」
綠魔抬眼看她，並不說話。
「我不喜歡有人威脅我，所以我的面具只有我自己才能揭開。」羅茜說完，撤下了槍，扣著扳機圈，將槍在手指間轉了轉，這個姿勢她之前看紅頭罩做過，總覺得非常帥氣，只不過常年偷井蓋的她能用到槍的時間很少，沒想到這一天就有機會讓她秀一秀自己對於槍械的把控能力了。
她將槍在手指間轉了一圈，然後隨手拋入虛空之中，說道：「如果你還想再用我的面具威脅我，那麼……」她側頭看向綠魔，笑了笑，「我會在你兒子的面前，摘下你的面具。」
綠魔的眼睛微微睜大。
與此同時，她的耳邊傳來精分系統清脆的聲音：「本日夜間任務圓滿完成，主線任務『都市傳說』完成度98.1%，威脅知名反派有特殊加成，主線任務『城市渣滓』完成度5%。」
羅茜：「……」
怎麼不早說威脅反派也能完成任務！早知道她就天天半夜跑到鄰居奧斯本家對著綠魔諾曼.奧斯本的床頭拿/槍對著他說話了！
就在羅茜驚訝的時候，綠魔已經緩緩站起了身，他並沒有因為之前被羅茜用槍指著頭而氣勢銳減，他站在雨幕之中，低著頭看著羅茜，半晌，笑了一聲，說：「夜巫女，我很期待你成為紐約市最有名的罪犯之首的那一天，甚至超過了期待我自己。」他頓了頓，說，「你是最接近洛基權杖的人，我相信你總會忍不住先伸出自己的手的。」
羅茜背對著他，又捧起了自己的布丁杯，笑了笑：「這個就不勞您費心了。」她抿了抿唇齒之間的布丁，然後點了點頭，小聲說，「回頭一定要問問在哪買的啊……」
自那一晚開始，整個紐約市便沉入了這樣的淫雨霏霏之中，羅茜每次上下班開車，都要開著雨刮器，雨刮器的聲音的總讓她有種莫名的煩躁，路面上堆積的水也會從她的鞋跟越到她的褲管，留下一道道泥印。
凱拉妮一邊將她的衣服放進洗衣機，一邊念念叨叨：「女孩子穿高跟鞋走路不要邁太大步，不光濺褲腳，還會磨腳後跟。」
羅茜對凱拉妮的嘮叨也早已習慣，因為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長期不在家，羅茜自己也不多話，以至於這棟屋子裡除了電視機裡傳出來的hbo電視劇人物的慘叫聲，就只有凱拉妮的帶著東南亞口音的嘮叨聲了。
她躺在沙發上玩著《水果忍者》，抱怨道：「這不應該怪這幾天老下雨嗎？」
「就算不下雨，你穿著高跟鞋跑也不對，崴腳了怎麼辦。」凱拉妮調好了洗衣機模式，走到客廳來，瞟了羅茜的手機一樣，怪道，「你怎麼在玩幾年前的手機游戲？」
羅茜眼皮也不抬，輕聲說：「現在看來其實也挺好玩的。」
她手速極快地將掉下來的香蕉菠蘿蘋果切成數塊，在完成關卡之後，才退出了游戲，點開了顯示好幾條未讀信件的社交軟件。
除了群裡同學們表示在洽談會召開前夕終於能有一天的休息時間而感到分外滿足之外，便是哈利發出的中城高中返校節舞會邀請。
每年十月是學校舉辦返校節的時間，除了學校老師以及各個學生社團表演節目外，還有最後一天同時也是最受學生期待的返校節舞會，在這場舞會上，不僅學生會得以不受任何限制地狂歡，家長也會受到邀請出席，並且舞會結束後，會由學生投票選出返校節國王以及王後。
羅茜在去年九月剛剛完成從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到曼哈頓小甜心的人生改變，笑容還沒有練習好，就被一頭霧水地被帝國州立大學眾學生推上了講台，戴上了舞會王後的桂冠，然後又笑容僵硬地，跟那位來自物理學院的舞會國王跳了一曲可以用「災難」來形容的舞。
所以她決定今年的返校節，就以實習太忙的理由逃脫。
只是她沒有想到，哈利會邀請她參加他們學校的返校節舞會。
她想了想，正要回復打字的時候，哈利那邊就又發了一條信息來：「羅茜……你不要多想，只是因為我爸爸沒時間出席，所以我想你可能會……放心，別人一定不會認為你是我媽的。」
他在這條信息之後，還發了一串笑臉表情，以表達自己的幽默。
而凱拉妮也剛好看見了這段話，皺了皺眉：「這不行，羅茜，萬一別人以為你是他後媽怎麼辦？」
羅茜：「？？？」
她想了想諾曼.奧斯本人至中年還要學小年輕穿緊身衣的樣子，就覺得與其被誤認為他的二/奶，倒不如那天晚上在天台上就當個壞人好了……
第41章
羅茜最後還是在哈利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他的返校節舞會邀請, 不過她也事先給哈利打了預防針, 她會以哈利姐姐的身份出席，所以不會下場跳舞，更別想著強拉她下舞池。
她給哈利發消息的時候神色非常嚴肅, 然而哈利回復的時候卻帶著笑眯眯的表情包：「好的好的，羅茜肯賞臉陪我去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不會勉強你跳舞的, 不過話說回來, 誰能想到帝國州立大學去年的返校節舞會王後居然不會跳舞呢。」
羅茜的額角微微抽搐, 她將手機放到另一邊, 揉了揉自己臉部亂跳的神經，如果仔細觀察, 還能看見她眼中一絲絲絕望，當然, 她覺得在去年那個返校節舞會上被迫與她跳了一支舞的舞會國王應該會更絕望。
她曾經以為精通泰拳散打跆拳道的自己, 肢體協調能力應該是相當不錯的，直到她被迫進入舞池。
只要想到那天輕快的音樂, 臉帶笑容的小提琴手, 表情比她還絕望的舞伴, 她就有一種頭疼欲裂的感覺。
她關掉與哈利的聊天框之後，又一次打開了《水果忍者》，打算在手機游戲裡找到自己失蹤已久的自豪感, 正准備進入游戲的時候, 手機屏幕上又彈出了新消息, 她還以為是哈利發來的消息，便點了進去，然而在看見聊天框頂頭碩大的「老板4」時，她肩膀下意識地抖了抖，然後又想到那一杯美味至極的芒果布丁，咳了兩聲，垂下眼簾去看老板發來的信息。
「瑪瑟斯秘書，在休假嗎？」
羅茜抿了抿嘴唇，回復道：「老板，今天是你親自特許的假期，不能臨時加班的。」
因為與韋恩集團的產品合作洽談會，斯塔克集團無論管理層還是普通員工，已經連續加班半個多月，雖然老板也說了加班期間請客喝星巴克咖啡，但是所有人將星巴克的菜單點了個遍之後，還是覺得放假才是人類最本質的追求，於是老板點頭，公司所有員工放帶薪假一天。
自入職以來已經放過兩個三天帶薪假的羅茜對無數人期盼而來的一天帶薪假並沒有特殊的激動之情，她謝絕了同學們去泡吧的邀約，從吃完早餐之後，就躺在了客廳沙發上，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hbo的電視連續劇，一邊玩《水果忍者》，能吃到凱拉妮切好的水果，還不用被瑪瑟斯太太強行拉去體檢中心做全身體檢，這才是真正的完美假期。
如果老板不要求臨時加班的話。
等待老板回復的過程是非常煎熬的，羅茜連《水果忍者》都玩不下去了，她將手機丟到身側，從沙發上蹦起來，盤腿坐著，眼睛雖然正在盯著電視機裡的龍母騎著巨龍征戰荒原，余光卻還在瞥著手機屏幕，連凱拉妮端來一盤剛剛切好的黃桃都沒有注意到。
兩分鐘後，手機屏幕亮起，她抿著唇，慢慢地將手機拿到面前，在看見老板發來的信息內容之後，發出了一聲驚叫。
放下黃桃正准備回廚房的凱拉妮立馬回過神來，大步跨到沙發扶手旁邊，緊張道：「怎麼了，羅茜？」
羅茜瞪大著雙眼，看著那條簡短的「洽談會結束之後會有一個舞會，你准備一下」，捂著臉頰，痛苦地說道：「還不如加班呢！」
斯塔克集團以及韋恩集團的產品合作洽談會召開當天，小雨連綿了數日的紐約終於放晴，少了一地的積水以及潮濕的空氣，也少了浸濕褲管的泥水，無論是陽光還是在光線之中飛舞著的灰塵，都讓人有一種身心舒展的感覺。
只不過在羅茜的世界裡，從老板發來那條信息起，她的世界就已經是持續著的陰雨綿綿了。
她早晨六點就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勉強睜著眼睛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得用盡全身力氣，才能保證眼線沒有畫歪。梳洗完畢之後，去廚房灌下一杯凱拉妮煮好的黑咖啡，被苦得臉都皺成了一團，凱拉妮拿著方糖和咖啡伴侶站在一旁，怪道：「羅茜，你怎麼不加糖？」
羅茜將喝空的咖啡杯放回餐桌上，沉聲道：「因為我要打起精神來。」
她出門之後，開車去了位於曼哈頓中城的老板的高級公寓樓下，在這個時間點，居住在附近的各種各樣的證券經紀人、股票分析師、金融業白領們，都已經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拿著咖啡杯，一邊看著手腕上的江詩丹頓上的分針，一邊鑽進了自己的車裡，忙碌，卻又充滿了條理。
而作為萬惡的資產階級，托尼.斯塔克則是打著呵欠，走到了羅茜的那輛邁凱倫車前，敲了敲副駕位的窗玻璃，羅茜降下車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慢悠悠抬手將鼻梁上架著的那副茶色墨鏡摘下，笑著說：「早安，瑪瑟斯秘書。」
羅茜面無表情地看向他：「早安，老板。」
托尼打開車門，彎腰坐進了車裡，順手將手中拿著的一個掛飾掛在了後視鏡上，羅茜瞥了一樣，看見一個小小的q版鋼鐵俠玩偶垂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她扭頭看向托尼，托尼正給自己系安全帶，他仿佛是用後腦勺就能看見羅茜此時的表情，笑著說：「瑪瑟斯秘書這麼驚訝？」
「我是想問老板是存何居心。」羅茜悶聲道。
「據說中國人喜歡在車內後視鏡上掛什麼『一路平安』一類的掛飾，我想了想，瑪瑟斯秘書還是掛鋼鐵俠的掛飾比較靠譜。」托尼系好安全帶，側過頭來看她，雙眼笑眯眯，「這樣瑪瑟斯秘書就算再去哥譚市，也無所畏懼了，不是嗎？」
羅茜：「……」
不是的，並沒有，參考前幾次住院前的經歷，我覺得老板你可能需要給我放第三次的三天帶薪假了。
她冷著一張臉，發動了汽車，打著方向盤駛離了街區，而坐在副駕駛上的托尼則表情輕松地打開了車載音響，熟門熟路地調到了一個鄉村音樂的頻道，一時間，這輛造型動感前衛的邁凱倫裡，響起了上世紀五十年代的節奏輕緩的鄉村音樂，可以說是讓司機就算開著全球限量的超級跑車，也生不起任何飆車的欲望。
羅茜面無表情地扭頭去看老板，而老板則挑著一邊的眉毛，說：「等會兒要跟韋恩集團的那幾個人精談合作，我需要醒醒神。」
「聽搖滾不是更好嗎？」羅茜說，「德國戰車的工業重金屬音樂能讓老板您醒神到下午六點。」
「瑪瑟斯秘書這樣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小姑娘居然喜歡德國戰車啊。」托尼笑了笑，隨即搖了搖頭，「你知道這首歌是誰唱的嗎？」
羅茜扭回頭去看車前方：「這麼特別的聲音誰會聽不出來，鮑勃.迪倫。」
「現在的小姑娘知道鮑勃.迪倫的不多。」
「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只知道賈斯汀.比伯。」羅茜哼了一聲。
托尼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你知道這首歌叫什麼嗎？」
羅茜搖了搖頭。
她知道鮑勃.迪倫的聲音，卻不知道鮑勃.迪倫的歌。
鮑勃.迪倫的嗓音低啞到詭異，讓人一聽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然而這首吉他伴奏卻溫柔到不可思議，連歌詞也浪漫至極。
「see the pyramids alonile，
watch the sun rise on a tropic isle，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while，
you belone.
see the market place，
in old algiers，
send me photod souvenirs，
just remmber，
till your dream appears，
you belone……
……
…………」
「這首歌叫《you belone》。」托尼說，「鮑勃.迪倫是翻唱者，你能想像這首歌出自一部名叫《natural born killer》的電影嗎？」
natural born killer，天生殺人狂。
托尼笑了笑，說：「我母親曾經很喜歡鮑勃.迪倫，不過我一直以來不是很喜歡，她去世很多年之後，波茨小姐一次無意中在車裡放了這首歌，我才突然想到，應該去聽一聽鮑勃.迪倫的歌。」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鮑勃.迪倫剛好唱到「just remember till you』re home a」，而羅茜則忽然就想起了在老板的辦公桌上看見的那張結婚請帖。那張白色的請貼上纏繞著金色的花，隔了許多天，那朵花上閃爍著的金光還在回憶中刺著她的眼，讓她忍不住閉了閉眼。
波茨小姐的婚期，好像是在明天。
她沉默著開著車拐過街區，在紅綠燈路口停下車來，這時，歌曲已經漸入尾聲，節奏變得更為輕緩，她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在紅燈讀秒倒數的時候，才下定了決心，扭過頭，對著老板說：「老板，如果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第42章 42
羅茜開著邁凱倫, 以時速不超過三十公裡的速度在曼哈頓的寬闊的街道上行駛著，她手握方向盤, 總感覺光能憑借觸碰, 就已經感受到了這輛超級跑車內心的悲憤, 曾經的她對於布魯斯.韋恩將蘭博基尼開成老年代步車而對蘭博基尼心生憐憫，而如今她也這麼殘忍地對待自己的邁凱倫了。
不過……
她側過頭, 看向坐在副駕位上的老板，老板手肘撐在車窗邊沿, 手腕托著下巴, 鼻梁上夾著茶色墨鏡, 看不清他此時的眼神，在羅茜說完那句話後，老板就一言不發，雖然這曾經羅茜夢寐以求的, 但這樣的一路沉默, 顯然不是老板的作風。
羅茜覺得自己估計是狠狠地戳開了老板心頭的傷口。
車載音響裡, 鮑勃.迪倫還在用自己低啞的聲音唱著，像是一把溫柔的刀, 一刀一刀地戳向坐在副駕駛位的托尼心口，羅茜嘆了一口氣, 調了一個頻道, 車載音響裡的歌已經變成了賈斯汀.比伯唱著寶貝寶貝, 歡快的音樂一掃車內凝滯的氣氛, 而這時, 托尼也扭過了頭來，看向了她。
羅茜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變得柔和，並且熟練地在嘴角掛出一個溫柔的笑。
幾秒鐘後，托尼說：「開車，看路，看我做什麼。」
羅茜嘴角的笑變成了抽搐，她在內心翻了個白眼，便扭頭看向車前方，早晨的陽光溫柔地覆蓋在曼哈頓中城的樓宇之間，傾灑在沿街的路燈上，包裹住一輛輛前往未來的車輛，又將這一切投射在了羅茜的眼裡。
每一個人都有故事，不光是生活在布魯克林貧民窟的她，還有生活在曼哈頓的超級英雄。她在社會的底層摸爬滾打，而對方的愛人另嫁他人，卻因為自己超級英雄的身份，而強忍著不肯落淚。
羅茜這麼想著，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時坐在身旁的托尼突然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想哭？」
羅茜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她眨了眨眼睛，在幾秒鐘之後，才遲疑著說：「任誰遇見這種事情……都不會當成完全沒有事情發生吧……雖然我也沒有經歷過，但是身邊也有遭遇過這種情況的人，所以或多或少，也能理解一些。」
她越說越覺得難以描述，畢竟曾經是冷酷無情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對於感情僅有的一點認識，還是當時學校機車社團的小弟追求校花不成，拉著她去酒吧買醉哭訴的時候所體悟到的。
一向標榜自己冷酷無情的羅茜，在看見滿臉淚水捧著啤酒瓶噸噸噸的小弟時，也頗有動容。
所以，她一直覺得，失戀的人都需要痛哭來發泄，也需要有人陪在身邊。
她說完那些話，頓了頓，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瞥老板，見老板臉上並無淚痕，便稍微放了放心，雖然老板看上去很慘，但是她也不想老板就這麼當著她的面哭出來，她不太會安慰別人，萬一一個手忙腳亂，開著時速不到三十公裡的邁凱倫撞到了街邊的路燈，那麼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的榮譽稱號大概就要拱手讓人了。
車拐過曼哈頓中央車站，已經能從車前窗看見不遠處的斯塔克大樓頂樓，羅茜看著越來越近的斯塔克集團標志，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她趁著又一個等紅燈的機會，歪過頭去，用柔和的眼神看著老板，用溫柔的聲音說：「老板，如果覺得心中難受，還是哭出來比較好，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托尼側過頭瞟了她一眼，透過他架在他鼻梁上的墨鏡的茶色鏡片，她可以隱隱約約看見他那雙焦糖色的眼睛。
「瑪瑟斯秘書是想拍下我痛哭時候的照片在網絡上出售，賺上一筆嗎？」老板冷酷地說。
羅茜一愣，隨即瞪起了眼睛：「老板你怎麼能這麼想！」
「看看。」老板指了指車內後視鏡，「這種凶神惡煞的樣子，才是我所熟悉的瑪瑟斯秘書。」
羅茜：「……」
她氣呼呼地回過頭，見交通指示燈已經變成了綠燈，便猛地一踩油門，以時速五十公裡的速度衝出了十字路口，她眼角余光瞥見老板因突然加速而整個人砸在了車座後背上，又有些幸災樂禍起來，甚至跟著車載音響裡的賈斯汀.比伯一起低沉哼起「寶貝寶貝」來。
直到羅茜將車開到斯塔克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車載音響內的賈斯汀.比伯已經從「寶貝寶貝」唱到了「你在干啥呢」，羅茜倒是面無異色，而老板則是等車一停，便立馬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出來，一邊拍西裝上的褶皺，一邊說：「瑪瑟斯秘書你是故意的吧？」
羅茜下車的時候順手關掉了車載音響，一時間耳邊又是一片清淨，她長舒一口氣，然後扭過頭，隔著邁凱倫的車頂，微笑著看著托尼：「是的，老板，如果明天你還想讓我來接你上班，那麼你將一路上都在聽哈林搖。」
托尼：「……」
托尼搖了搖頭：「此時此刻我真的無比想念波茨小姐。」
羅茜聽見這句話，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滿腦子都是「怎麼辦我又戳了老板的心一刀」，而老板則是看見她瞬間變化的表情時，笑了笑：「你居然還有擔心失業的一天？」
只不過現在的羅茜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並沒有聽清這句話，等到她回過神來，托尼已經一邊理好了領帶，一邊向電梯口走去，她連忙鎖好車，踩著高跟鞋追了上去，而托尼在聽見高跟鞋的聲音之後轉過了頭，一手取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還要向我申請穿人字拖上班的人居然還敢穿高跟鞋跑步？」
羅茜在跑到托尼面前站定，右手握拳，抵在了唇邊，低咳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瞥向對方：「老板，你真的……不打算哭出來嗎？」
托尼：「……」
良久，托尼嘆了一口氣：「瑪瑟斯秘書，你是真不打算放過我了。」
「做超級英雄很累吧。」羅茜小聲說，「背負了太多太多，甚至都不能自由地哭出來。」
托尼將墨鏡又戴回了鼻梁上，順手拍了拍羅茜的額頭，說：「我現在不想哭，該哭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他轉過身，朝電梯口走去，剛邁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腳步頓了頓，又說，「不過，我一直很後悔，跟他們最後一次道別時，我們都不愉快，然而我再也沒有道歉的機會了。」
他說完，便徑直朝電梯口走去，而羅茜站在原地，還在迷惑托尼口中的那個「他們」。
難道，令他傷心的，不止是波茨小姐，還有曾經是他左膀右臂，最後卻娶了波茨小姐的哈皮？
好朋友跟曾經的女朋友結婚了，光是想一想，就已經感覺到心痛了。
老板真的好慘啊。
整整一個早上，羅茜都處於一個完美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狀態，幫老板整理文件、回復郵件、安排行程、接電話、打電話，將老板除了簽字意外的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甚至下發文件時路過會議室，看見會務組正在安排下午的產品合作洽談會會場，還親自上前幫忙，贏得一片贊譽。
午休時間之前，幾個同學在聊天軟件上相約一起用午飯，羅茜欣然答應，將電腦設成休眠模式，便從辦公椅上站起身來，剛轉過身准備離開自己辦公的小隔間，卻看見老板正靠在小隔間門口，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她愣了愣，往後退了一步：「老板……您不吃午飯？」
「我讓賈維斯給我點了外賣。」托尼說，「食堂的菜不好吃。」
羅茜：「……」
那麼您老能讓食堂換個菜譜嗎？
托尼站直了身體，雙手環保胸前，笑著看著羅茜，說：「今天的瑪瑟斯秘書非常優秀。」
羅茜心中一虛，干笑道：「是、是嗎？」
「沒有跟我抬杠，工作時也不是一臉的不耐煩了。」托尼又說。
羅茜只覺得心裡掀起了一道海浪，她咳了兩聲，勉強笑著說：「分內之事、分內之事，既然身為斯塔克集團的員工，就已經專心工作，為公司創造價值，一切都以老板為先。」
「明明早上瑪瑟斯秘書還在說不想接我上班的。」老板無情控訴。
「沒有的事。」羅茜頭埋得更低了，「我心甘情願接送老板上下班！」
她並不知道此時此刻，托尼垂眼看她的時候，焦糖色的眼睛裡融滿了溫暖而柔和的笑意，只不過一秒鐘之後，他又眯了眯眼睛，顯得有些狡黠。
他朝羅茜走近一步，微微躬下腰，在她耳邊說：「瑪瑟斯秘書，我在聘用你的時候，對你說過什麼？」
羅茜愣了愣，抬起頭來，冷不丁撞進了他的眼裡。
「我說……」他勾了勾唇角，在羅茜看來，這是老板標准的假笑，「我說，作為我的秘書，千萬不要愛上我。」
羅茜：「……哦。」
「所以，瑪瑟斯秘書你……」托尼的眼中笑意愈濃。
羅茜：「……」
老板已經察覺到了她對他的憐憫之情？
托尼伸手拍了拍她的額頭：「這是愛上了我？」
羅茜：「？？？」
第43章
羅茜愣愣地看著托尼，托尼的鼻梁上沒有架著那副模糊眼神的茶色墨鏡, 所以她能非常直接一眼望進他那雙焦糖色眼睛裡, 並且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他眼底的笑意，她在托尼說完那話之後幾秒, 才瞪大了眼睛，然後不由自主地接連咳嗽了幾聲。
托尼笑了笑，他聳了聳肩, 說：「瑪瑟斯秘書，你表現得也太明顯了，所以我……」他一邊說著, 一邊想伸手替正在咳嗽的羅茜拍拍背部,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 羅茜就已經又往後退了一步，同時右手連連擺動, 左手擦拭眼角的生理性淚水, 勉強說道：「老板……您放心, 我對您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托尼：「……」
她說完, 抬起頭來，雙手握拳，直視托尼，眼神中是不可動搖的堅定：「我就算愛上人力資源部的蘭伯特女士, 也不會愛上您的, 所以請您放心。」
您不會再失去一個稱職的秘書, 就像失去波茨小姐一樣。
托尼：「……」
此時此刻的羅茜, 在托尼說出那番話時，便已經恍然大悟，難怪老板在聘用她之初就一再強調成為他的秘書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會愛上他。
確實，當工作與愛情融在一處時，對於普通人來說可以算得上是錦上添花，而對於鋼鐵俠同時也是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的托尼來說，那便是一場難以言表的災難。
他必須得在兩者之間尋求一個平衡，然而這個過程是艱難且痛苦的，當他是超級英雄的時候，便無暇顧及愛人忐忑的心情，而當他在當一個貼心男友時，也不能對紐約正在遭受的劫難視而不見
於是，循環往復周後，他失去了他的波茨小姐。
羅茜在這時想到了托尼對她發出邀約的那一天。
那天曼哈頓下著難得的秋雨，雨點滴滴拍打在他開來的那輛紅色邁凱倫的車頂上，他半開著車窗，手肘支在車窗邊沿抽煙，一支便能讓人忘卻所有煩憂的登喜路，化成了縷縷帶著尼古丁氣息的煙塵，將他皺緊的眉頭掩蓋得模糊不清，他右手食指抖了抖煙灰，再次遞到嘴邊，香煙的辛辣穿過他的鼻腔，化成煙霧，噴薄而出。
那個時候的他，是想到了上一任秘書波茨小姐吧。
從完美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到熱烈相愛著的神仙眷侶，再到成為擦身而過的最熟悉的陌生人，這個過程，讓人懷念，又讓人受傷。
所以他在看見打著傘小跑而來的自己後，掐滅了煙頭，臉上又恢復了斯塔克集團董事長標志性的假笑，對自己說：「一名合格的秘書，最基本的職責，便是不渴望成為這家公司的老板娘。」
……
…………
結束會議，拉回現實，羅茜再看向托尼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她覺得老板真是太可憐了，所以她再次深呼一口氣，堅定了眼神，強調自己之前所說的話：「老板放心，我就算愛上了人力資源部的蘭伯特女士，也……」
她還沒說完，托尼就已經伸出右手示意她別說話，他另一手揉著眉心，似乎頗為頭疼的樣子，在羅茜依照他的手勢閉嘴之後，他才呼出一口氣，說：「別說了，瑪瑟斯秘書。」
羅茜抿著唇點點頭。
他抬起頭來，揚起了眉毛：「你剛才對蘭伯特女士的真情告白，我會悉數傳達的。」
羅茜：「……」
午休時間，斯塔克集團食堂人聲鼎沸，羅茜沉默著用勺挖了一勺蔬菜沙拉灌進自己的嘴裡，漫不經心地聽約飯同學們討論早上的工作。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實習，這些一開始叫苦不迭的帝國州立大學實習生們的工作也算是步入了正軌，大家不再抱怨巨大的工作量以及不近人情的上司，反而總結出了一百種可以在工作間隙愉快摸魚的方法，在宣發部實習的那位女學生甚至跟同部門的男同事有了曖昧關系，一邊吃午飯，一邊嘴角帶笑地對著對方的聊天框打字。
幾個同學見羅茜吃飯的時候心情低落一言不發，便開始嘗試著找她搭話，在產品部實習的克裡斯低咳了幾聲，然後說道：「羅茜，下午兩點就要開始個韋恩集團的產品合作洽談會了，你那邊准備得怎麼樣？」
正在回憶電影裡鋼鐵俠為波茨小姐炸掉自己所有戰甲的羅茜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眨了眨眼睛，然後說：「產品合作洽談會？噢、准備好了，老板從大早上的就開始提神了。」
「提神？老板怎麼替身？」
上班路上聽了一路的賈斯汀.比伯。
羅茜在心中默默回答，她笑了笑，正准備隨便編一個答案時，眼角余光忽然瞥見窗外走過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她愣了愣，隨即轉過頭去看向窗外，斯塔克集團食堂正在二樓，她所在的這一側窗戶都是臨街的，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在來來往往的車流之間，對面人行道上一個正埋著頭緩步而行的男人。
這個男人很高，頭上戴著藏藍色的棒球帽，從帽沿下露出些許細碎的黑色發絲，他臉頰上半部隱藏在帽檐下的陰影之中，看得不太真切，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貼身背心，透出隱隱約約的腹肌線條，下/身是一條藍色牛仔褲，襯得雙腿又細又長。
這本是一身少年氣息十足的裝扮，卻讓人看出幾分危險來。
而他在走到羅茜窗對面的一家書店前時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朝羅茜的方向看了一眼，而這一轉頭，就讓羅茜看見了他隱藏在帽檐陰影下的一雙充滿了戾氣的藍色眼睛。
哥譚瑪莎拉蒂4s店的洗車工傑森！
羅茜瞪大了眼睛，而這時，傑森已經回過了頭，拉開了書店的門，走了進去。
直到書店的門被合上，羅茜才收回了視線，瞪著自己面前的那盤沙拉，滿腦子都是之前在傑森隔著玻璃，看布魯斯時那張充滿戾氣和仇恨的眼神，她當時略帶揶揄地想過是不是風流總裁布魯斯搶過他的女朋友，但無論如何，傑森和布魯斯之間有過節，那是一定的了。
下午布魯斯會帶著幾個韋恩集團的骨干來到斯塔克大樓參加產品合作洽談會，而本應在哥譚市瑪莎拉蒂4s店洗車的傑森，也突然出現在斯塔克大樓對面的書店前，怎麼想，都覺得並不是巧合。
羅茜皺著眉咬著唇，想著其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最壞的莫過於這個名叫傑森的年輕人帶著槍衝進會場，指著布魯斯讓他還他女朋友，不過斯塔克集團安全部那麼多肌肉虯結的保鏢先不說，會場裡兩個主持會議的人，一個是鋼鐵俠，一個是蝙蝠俠，想來傑森少年也占不了什麼便宜。
羅茜這麼想著，便也放下了心，用勺子挖了一勺玉米，正准備送進嘴裡時，便聽見坐在她面對的宣發部女同學小心翼翼地問道：「羅茜，你……戀愛了？」
羅茜握著勺子的手一抖，一粒粒圓潤光滑的玉米從勺子裡抖了出來，蹦蹦跳跳地跳到了她的餐盤和桌子上，她在勺子從手中滑落的前一秒找回了自己的意識，然後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那位女同學：「我、我、我戀愛了？」
坐在她對面的幾位女同學整齊劃一地點頭。
曾經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在羅茜的心頭瘋狂咆哮，她艱難地抑制住也跟著一起咆哮的衝動，勉強笑道：「你們為什麼會這麼以為？」
「克裡斯就問了下老板用什麼方法提神，然後羅茜你的表情就……」宣發部女同學意味深長地笑著，「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怎麼看都像是陷入戀愛的女孩子啊。」
羅茜：「？？？」
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在她心中捂臉咆哮：「我是在為紐約市的平靜生活而思考啊！我怎麼可能戀愛！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的人生字典裡面不存在『戀愛』！」
市場部女同學點點頭，然後補充道：「羅茜是董事長秘書，跟老板在一起的時間最長，要知道我們老板不僅是斯塔克集團董事長，是紐約市的超級英雄，還是麻省理工學院的物理學和工程學的博士，是一個非常有能力有才華的人，在他身邊待得久了，愛上他，並不奇怪。」
羅茜：「？？？」
布魯克林死亡騎士想衝破人設障礙，對著每一個斯塔克集團的女員工咆哮：「待在他身邊久了還會愛上他才真的很奇怪好嗎？你們誰見過拿一車榴蓮當禮物感謝下屬頻頻加班的？」
產品部女同學嬌羞笑道：「所以說，比起其他女員工，羅茜真的很有勝算的。」她右手握拳，鄭重道，「為成為斯塔克集團的老板娘而加油！」
羅茜：「……」
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已經口吐鮮血，奄奄一息：「你們……你們開心就好。」
第44章
當天下午一點三十分, 羅茜已經恢復了完美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狀態，踩著高跟鞋, 挺著胸, 抬著頭，跟隨斯塔克集團各部門主管, 站在了斯塔克集團的大門前, 老板托尼就站在他們的身前, 迎著正午直射的日頭，整個人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顯出幾分神聖的味道。
羅茜盯著他的後背看了會兒, 直到站在她身邊的蘭伯特女士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她，她才回過神來, 茫然地側臉抬頭望過去。
蘭伯特女士目不斜視，只有嘴唇微動, 她用非常小聲的聲音說：「羅茜，不要走神。」
羅茜低咳一聲：「中午吃太多了, 犯困。」
蘭伯特女士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然後說：「現在就已經犯困了，待會兒開會的時候怎麼辦。」
羅茜嘴角微微抽搐，然後抬頭看向老板的方向, 見老板仍舊是以後腦勺對著她的, 便偷偷從褲兜裡摸出手機, 准備先點一份星巴克外賣給自己提提神。
而這時, 大樓前的車流之中, 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停了下來，羅茜先是感覺到身邊的眾位主管們開始有了些許騷動，等點好了外賣，再抬起頭來，便看見賓利後座的門被司機拉開，一只穿著煙灰色西裝褲的長腿從車上邁了出來。
「啊，腿比老板的……」產品部主管小聲的感嘆被蘭伯特女士用手肘無情撞斷，羅茜扭過頭去，便看見產品部主管已經用肉呼呼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滿是驚恐，而羅茜則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將手機又塞回了褲兜裡。
布魯斯.韋恩是帶著微笑從車上下來的，他攏了攏身上的西裝，然後跟走上前的托尼握了握手，說話的時候眉毛不自覺的上挑，看上去與「嚴肅」二字並無任何關聯，倒是很符合風流浪蕩子的人設。
他與托尼說了幾句後，抬起眼來，正好看見隱藏在人群之中的羅茜，羅茜朝他干笑了兩聲，然後又埋下了頭。
跟隨布魯斯一同來到斯塔克大樓的還有韋恩集團幾位元老級骨干，與布魯斯隨意的態度相比，他們倒是嚴謹許多，羅茜跟在托尼身後，正好聽見布魯斯笑著對托尼說：「沒辦法，我就是這樣的性格，所以得找幾個嚴肅一點的來跟我互補一下，連女人我也喜歡看上去嚴厲一點的……」
而同樣名躁全國的花花公子托尼也說：「我比較喜歡性感火辣的……」
羅茜越聽越覺得額角青筋抽搐得厲害，這兩位到底是來討論產品還是來討論相好的？
走進了會議室之後，兩位的談話就終於恢復了正常，畢竟在一眾下屬面前也不好討論到底是不苟言笑的女人讓人有征服欲，還是熱情洋溢的女人使人心馳神往。
斯塔克集團產品部的那位身高一九零，體重二三零的主管就此次合作項目開始講起了ppt，雖然在之前一不小心對自家老板的腿長妄下評論，但是講起產品ppt的時候，他還是非常專業的，韋恩集團的人聽得認真，而羅茜則是一邊強忍著打呵欠的欲望，一邊對著筆記本電腦，雙手在鍵盤上飛速舞動，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在word文檔上寫著會議記錄。
就在她覺得自己眼皮越來越重，打字手速越來越慢的時候，她感覺到揣在褲兜裡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起來，她想著大概是星巴克的外送員過來了，便停下了敲擊鍵盤，然後湊到了托尼身側，小聲說：「老板，我可不可以出去一趟……」
托尼靠在椅背上，雙手環抱在胸前，他並沒有側頭看向羅茜，只有嘴唇微微蠕動：「出去干嘛？」
「給老板點了杯咖啡。」羅茜笑眯眯地說。
托尼歪過頭瞟了她一樣，然後又立馬回過了頭，這個動作所用的時間非常短，其他人幾乎都沒有注意到，然而眼尖的羅茜還是發現老板微微翹起的嘴唇，下一秒，老板說：「去吧。」
羅茜得令，只覺得困意瞬間減輕了一半，她將寫會議記錄的電腦交給蘭伯特女士，請她在自己離開期間幫自己記錄一下，然後便貓著腰，輕手輕腳地離開了位置，拉開了會議室的門，在她走出會議室轉身合上門的時候 ，她看見坐在靠窗處的布魯斯正看向她，半眯著眼睛笑了笑。
羅茜手一抖，立馬將門合上。
總有一種自己已經被蝙蝠俠給盯上了的感覺。
羅茜乘電梯到一樓大堂的時候，外賣派送員已經不見蹤影，前台接待原本正在打電話，瞧見她從電梯廳走了出來，便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前台接待台上的兩倍打包好的咖啡。
她踩著高跟鞋小跑到前台，而這時，女接待已經掛掉了電話，小聲抱怨著說：「那個外賣員把咖啡放在這裡就離開了，現在的外賣員真是越來越不敬業了。」
羅茜聽了她的話，沒來由地想到了自己在炸雞店工作，騎著電瓶車大街小巷送外賣的日子，便笑了笑，柔聲說道：「他們頂著秋老虎送外賣也不容易，大家體諒一下。」她一邊說著，一邊端起了兩倍咖啡，然而剛端起咖啡，她就皺了皺眉。
女接待正埋著頭往電腦裡記錄著什麼，並沒有看見她此刻的表情變化，仍在嘮叨著：「那也應該體諒體諒我們呀，任何寄放東西在前台的人，可是都需要登記的呢……」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羅茜沉聲說道：「你快走。」
女接待愣了愣，抬起頭看向了羅茜。
羅茜來到斯塔克集團上班之後，除了有時候面對老板會一臉不耐煩之外，面對其他同事一向是笑臉相迎，雖然只是個實習生，在公司裡卻已經相當有人緣了，將近一個月以來，還沒有誰見過她表情如此凝重的時候。
「羅、羅茜……怎麼了？」女接待瞪著眼睛，結結巴巴地說。
羅茜端著那兩杯咖啡，像是一具蠟像一般僵硬在原地，她咬著牙，說道：「你現在趕緊打電話通知監控室，調取之前大堂的錄像，保存下來，然後趕緊去三樓會議室，告訴老板，就說我說的，請他趕緊將大樓內所有員工遣散出大樓，任何人在從大堂出來的時候，絕對不能碰到我。」
女接待被她的話嚇到了，瞳孔睜得更大，然而還沒有等她開口，羅茜已經瞪向了她，大神喊道：「發什麼呆，還不趕緊去！」
女接待愣怔著點了點頭，然後跌跌撞撞地從前台跑了出來，朝電梯廳跑去，她腳上還踩著高跟鞋，然而平時穿著高跟鞋健步如飛的人，此刻卻有些踉踉蹌蹌，她一邊摸出手機，一邊焦躁地按著電梯的按鈕。
羅茜看著她的身影，呼出了一口氣，然後低下頭，望著自己手上的兩杯咖啡的黑色蓋子，眯了眯眼睛。
而與此同時，會議室內，產品部經理講完了自己的ppt，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擦了擦額角的汗，另一位宣發部的主管正准備講解宣發方案時，安靜的會議室內突然響起了一串手機鈴聲。
斯塔克集團的行政通知裡是有會議不得手機響鈴的規定的，違者不僅要扣掉半個月工資，還要在當年的年會上表演節目，行政部主管在聽見手機鈴聲的時候便已經摩拳擦掌，准備看看是哪個倒霉蛋要在今年的年會上犧牲自己，娛樂同事。
就在斯塔克集團眾主管期待的眼神之中，老板托尼慢悠悠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懶懶散散地說了一句：「你好？」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你好，斯塔克先生，或者說是，鋼鐵俠？」
托尼微微皺了皺眉，說：「你是……」
「在不到一個月前，我們曾經有一面之緣。」對面說，「我是綠魔。」
「噢，綠魔。」托尼沉聲道，「你不襲擊斯塔克大樓，而改成襲擊我的電話了嗎？」
在托尼說出「綠魔」這個名字的時候，會議室裡先是一陣沉默，緊接著便是一陣騷動，布魯斯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眼神凝重，而幾個隨他而來的韋恩集團高層則是面面相覷。
而這時，托尼電話那邊的綠魔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不不不，我的電話並不是騷擾，反而是一種善意的提醒。」
托尼面不改色，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是嗎，綠魔先生是想提醒我什麼？」
「我給貴公司送了一件禮物。」綠魔說，「算算時間，貴公司的人已經收到了那份禮物，我想從斯塔克先生的電話裡親自聽見那份禮物的聲音。」
托尼在聽見「禮物」這個詞時，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而這時，會議室的門被人一把從外面推開，他扭過頭去，只看見一樓大堂的女接待一手扶著門把手，半弓著腰，氣喘吁吁地說：「斯塔克先、先生，羅茜她……」她眼裡滿是驚恐，呼出幾口氣，才能講話接著說下去，「羅茜讓我告訴您，請您遣散斯塔克大樓內的所有人員，並且大家下樓到一樓大堂時，千萬不要碰到她！」
……
…………
羅茜空蕩蕩的一樓大堂，手裡端著那兩杯咖啡，嚴格來說，這並不是咖啡，雖然是星巴克的紙杯，但是杯子裡沒有任何液體。
她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各國時間表，在代表著紐約時間的那面鐘上，看見時針與分針指向了下午兩點三十分。
「兩點三十分啊……超時了，回頭得給外賣軟件寫個差評。」她說著，又低下頭，看著紙杯黑色的蓋子，翹了翹嘴角，「水平儀炸/彈，還真是非常提神啊。」
第45章
羅茜端著兩個由星巴克紙杯裝著的水平儀炸/彈, 一動不動地站在斯塔克大樓大堂，如果不是她的眼珠還能轉動，那麼就跟杜莎夫人蠟像館裡的蠟像沒有什麼區別了。
她先是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紙杯, 隨後便抬起頭來, 死死地盯著牆壁上顯示著紐約時間的那只鐘表, 等到時針與分針指到下午兩點三十四分的時候, 她終於聽見了一聲電梯門開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去, 正好看見十來個走出電梯的斯塔克集團員工。
他們臉上的表情非常輕松, 相互之間有說有笑, 想來並不知道此時的斯塔克大樓正處於水平儀炸/彈的威脅之中，這十來個人走到大堂時，看見站在前台處的羅茜, 均是一臉的好奇, 其中有個男員工皺了皺眉, 剛想開口，走在他身旁的同事立馬拎住了他的衣領，小聲說：「老板不是說了嗎, 不要跟站在大堂的瑪瑟斯秘書交談, 也不要碰到她。」
那個男員工皺著眉, 伸手向後摸了摸自己被揉皺的襯衣衣領，然後又朝羅茜看了一眼, 便抿著唇, 跟同伴一起離開了一樓大堂。
羅茜之前一直提著的心髒這才稍稍放下來一些, 她剛呼出一口氣，便又聽見電梯處傳來聲音，她睜大了眼睛，慢慢扭過頭，正好看見她那幾位帝國州立大學的同學們從電梯廳裡衝了出來，當先一人是在產品部實習的克裡斯，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扯著領帶，在看見羅茜之後，更是加快了步伐，使得羅茜一瞬間心髒狂跳。
就在這一秒，她的腦中已經迅速閃過斯塔克大樓在這個初秋的午後化身一片衝天煙塵的畫面。
下一秒，另外一個男同學說：「克裡斯，等等，你忘記老板說的了嗎，不能碰到羅茜。」
克裡斯在離羅茜五六米遠的地方猛地頓住了腳步，然後咳了兩聲：「我、我差點忘了，我就想問問，老板通知下午可以不用上班，羅茜你、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附近的游樂場。」
羅茜笑了笑：「可、可以啊……」
克裡斯眼睛亮了亮，然後說：「那我們現在一起去吧！」
羅茜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勉強：「你們先去吧，我待會兒再過來。」
「好的。」克裡斯說完，轉過身朝自己的同伴揮揮手，一群人便都笑眯眯地朝羅茜道了別，笑笑鬧鬧著離開了大堂。
而羅茜在目送他們離開之後，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
總覺得自己剛剛好像立了個flabsp; 在這一段時間內，又有許多斯塔克集團員工離開，他們雖然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謹遵了老板的指令，在經過羅茜身邊的時候都有些小心翼翼，與她保持大約一兩米的距離。
其中還有那幾位前來參加產品合作洽談會的韋恩集團高層，羅茜在這些人之間並沒有看見布魯斯，她正有些奇怪，忽然又聽見了一聲電梯抵達的聲音，便側過了頭去，正好看見自家老板和布魯斯正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
老板臉上帶笑，嘴裡說著：「韋恩先生，實在抱歉，突然發生了一些變故，會議改期吧，到時候我帶著團隊直接去哥譚市拜訪。」
布魯斯也是臉上帶笑：「沒關系，大家都能理解。」他說著，視線移到了羅茜身上，臉上笑意更加濃厚，「瑪瑟斯秘書怎麼在這裡。」
「她下來取咖啡。」托尼說。
「我碰巧有些想喝咖啡，不知道可不可以送我一杯。」布魯斯將語氣放得極為輕緩，像是在跟曖昧對像交談一般。
羅茜艱難忍住打冷戰的衝動，看向布魯斯的眼神更加凌厲。
布魯斯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來瑪瑟斯秘書並不像送我。」他扭過頭，看向托尼，輕快地說，「這似乎還是我第一次在一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了什麼叫做『拒絕』。」
托尼翹起一邊嘴角，亮出一個在羅茜看來分外標准的假笑：「真巧，我也是在瑪瑟斯秘書身上感覺到的什麼叫做『拒絕』。」
羅茜：「……」
托尼送走了布魯斯一行人之後，便又原路返回了斯塔克大樓的大堂。
這時的羅茜正在盯著牆壁上的時鐘，時針分針指向了下午兩點五十六分，原本此起彼伏的電梯提示音已經變得稀疏，整棟大樓內的員工大部分已經被疏散，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醉心工作拒絕離開電腦的工作達人了。
羅茜一直端著這兩個頗有分類的咖啡紙杯，雖然她早年練拳的時候有專門練習過平衡，但長時間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並且不能晃動，手臂還是難免地感覺到了些許酸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不過能撐一會兒是一會兒，希望老板的命令比較有用，能讓那些埋頭在電腦前面的工作達人們能放開手中的鼠標。
斯塔克大樓一樓大堂一時間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之中，羅茜站在大堂中央，能很清晰地聽見大樓前的公路上的聲聲汽車鳴笛，以及牆壁上各時區時鐘的秒針滴答聲。
這樣的安靜沒能持續幾秒，很快便被一陣她非常熟悉的手機鈴聲所打破，她回過頭去，只見托尼站在門前，正從褲兜裡取出了自己的其中一只手機，摁下了接通鍵，他朝羅茜這邊抬眼看了看，又順手摁下了免提。
這時，羅茜的耳朵裡又多了一道從手機外放中傳來的電流嘈雜聲。
幾秒鐘後，一個屬於成熟男神的低沉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斯塔克先生，出乎我的意料，您現在還能安全地接聽電話。」
羅茜在聽見這個聲音的第一時間，便已經確定了來電者正是前段時間在布魯克林那家印刷公司天台上與她有過一段交談的綠魔。
看來這兩個水平儀炸/彈，是出自綠魔的手筆了。
羅茜微微眯了眯眼睛。
托尼並沒有看見她表情的細微變化，他垂著眼，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以及跳動的計時數，笑著說：「很抱歉，綠魔，讓你失望了，曼哈頓中城並沒有升起你所預料的煙塵。」他頓了頓，側過頭，看向羅茜，「不過，我可以讓你在今天下午看一看曼哈頓上空的煙花。」
他說完，便掛掉了電話，並且以一個極為瀟灑的姿勢，將手機扔向身後，羅茜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隨著那個被拋了出去的手機移向了斯塔克大樓一樓大堂的門邊，而等她在移回視線，便看見已經穿上了鋼鐵俠戰甲的老板正緩步走到了離她兩米遠的地方。
眼看老板還要再靠近，她連忙出聲阻止：「等、等，老板，別靠近我。」
穿著金紅相間的鋼鐵戰甲的鋼鐵俠腳步頓了頓，然而這一停頓連一秒鐘都沒有，他的左腳就已經跨過了羅茜自己為自己設的安全距離。
「瑪瑟斯秘書知道自己手上的東西是什麼？」老板問道。
羅茜聽他發問，便愣了愣，她還沒有來得及從自己亂成一團的腦子裡抽出一個相對安全一些的答案來，便聽見老板又問道：「你在拿起手中的咖啡杯的時候，就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所以你在第一時間保持住了平衡，然後讓大堂前台來通知我，讓我在最短的時間內疏散大樓內的所有員工。」
羅茜瞪著沒有任何表情的鋼鐵機甲，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就在羅茜覺得自己腦後冒出的冷汗已經開始在干擾自己的平衡的時候，站在她身前的金紅機甲忽然俏皮地歪了歪頭，然後老板輕快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畔：「好吧，看來嚇到了我的瑪瑟斯秘書了。」
羅茜微微發懵，但她還是很快回過了神，然後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說：「老板放心，作為你的秘書，自然是應該做到處變不驚的。」
「不錯不錯，是一個完美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托尼笑著說，「明天是波茨小姐的婚禮，你可以跟我一道去，讓波茨小姐看一看她的繼任者是多麼的優秀。」
羅茜：「……」
這真的不是找個人假裝前女友去現任婚禮上大鬧，然後上演一出好戲嗎？
就在羅茜腦洞大開之際，托尼已經走到了身前不到二十釐米處，如果她面對的不是穿著鋼鐵俠機甲的他，估計還能感覺得到他溫熱的鼻息。
這麼近的距離讓她頗有些不適，她想後退，無奈此時雙手捧著兩個水平儀炸/彈，動也不能動，只能任由著老板又朝著她邁進了一小步。
「瑪瑟斯小姐，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吧。」鋼鐵俠朝著她，平坦起了雙手。
羅茜瞪大了眼睛，隨後搖了搖頭，而這時，她聽見老板帶著笑意的聲音鑽入了她的耳膜：「我不是命令你，我現在是以超級英雄鋼鐵俠的身份，在請求你。」
第46章
「請求羅茜.瑪瑟斯小姐, 將你手中的水平儀炸/彈移交到我的手裡。」
羅茜看著眼前這場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機器人面具, 從舉起這兩個咖啡紙杯起便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安安穩穩地往下落了, 她嘴唇微微張合, 半天，才蹦出一個詞：「老板……」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 手腕就感受到了鋼鐵俠戰甲冰涼的觸感，托尼的聲音就算隔著戰甲, 也並沒有任何模糊失真的感覺：「瑪瑟斯小姐可得留意了，不能手抖。」
羅茜這才反應過來, 她的手剛剛差點就抖了一下, 如果不是老板這麼一扶, 那麼明天的波茨小姐就永遠等不到她的前任上司來參加她的婚禮了。
她微微低下頭, 咳了兩聲，然後說：「有件事我得給你坦白，老板。」
「好的，你說。」托尼說道。
「其實，我從十五歲起，就偷偷學習散打和泰拳了。」羅茜說。
「……」托尼沉默了幾秒, 然後說，「就這個？」
羅茜：「老板不應該覺得驚訝嗎？」
「並不, 實際上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瑪瑟斯小姐酷愛飆車，手提水平儀炸/彈堅持了將近一個小時, 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托尼笑著說完, 從羅茜手上取過了那兩只咖啡紙杯, 「這次不算，下次我會請瑪瑟斯小姐好好喝上一杯咖啡。」
羅茜看著金紅相間的鋼鐵人從她手中穩穩接過那兩只咖啡紙杯，在感覺到手心再沒有任何重量的時候，她略微恍惚了一下，等再回過神來，卻見鋼鐵俠已經漂浮在了半空中，飛到了大樓門口，她連忙踩著高跟鞋追了出去，等追到門口時，鋼鐵已經騰空而起，飛向空中。
此時正是下午陽光最為熾烈的時候，陽光為鋼鐵俠紅色的戰甲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只不過比起中午她與斯塔克集團骨干們站在斯塔克大樓前所見的要更濃艷一些，附近的行人與車輛在看見半空中的鋼鐵俠後，紛紛駐足停車，驚呼著，掏出了手機，一邊拍一邊叫道：「鋼鐵俠還拿著兩杯星巴克，看來這回星巴克又得了一個免費廣告！」
而羅茜則是站在斯塔克大樓門口，仰著頭，眯著眼，一邊承受陽光給雙眼帶來的灼痛感，一邊從陽光之中，尋找那個身影。
然而她在看見鋼鐵俠的身影的同時，看見了另一棟樓的陽台上，站著一個身穿綠色盔甲的高大的身影。
羅茜原本微微眯著的眼睛瞬間睜大。
綠魔。
下一刻，她看見站著陽台上的綠魔張開了雙手，從陽台一躍而下。同樣，許多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就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穿著奇怪綠色衣服的人准備墜樓自盡的時候，他下墜的勢頭忽然一緩，隨即又往上漂浮起來，而這時，所有人才看見他腳下踩著的形狀奇特的飛行器。
「惡魔滑翔機！是綠魔！」
「綠魔要做什麼？」
「惡魔滑翔機是有攻擊能力的啊！他要攻擊鋼鐵俠！」
羅茜在看見綠魔踩著惡魔滑翔機飛起的時候，心髒又開始狠狠地撞擊起胸腔來，那兩個水平儀炸/彈現在在鋼鐵俠手上，他必須保持絕對的平衡，可以說，目前的鋼鐵俠，不要說戰鬥能力，就算是完美躲避，也很難做到。
她看得心驚，雙手攥緊成拳頭，她剛動了變身成夜巫女的念頭，便見一道紅色的身影從她眼前一閃而過，她連忙往前奔了幾步，才看清那個往綠魔飛去的，正是抓著蛛絲像蕩秋千一般在曼哈頓中城的高樓間穿梭的蜘蛛俠。
一時間，聚集在斯塔克大廣場上的人們又發出一聲驚呼：「蜘蛛俠！是蜘蛛俠來了！」之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快門聲以及閃光燈。
羅茜站在斯塔克大樓的大門前，看見數十上百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用手機給在半空中纏鬥的蜘蛛俠和綠魔拍照，其中不乏之前還未走遠的幾十名斯塔克集團員工，而馬路上的汽車也都遲遲未動，司機們都從駕駛室的窗戶裡探出頭來，指著半空中幾個身影興奮地尖叫，毫無躲避意識，這讓她有些心急，她抬起頭來，望向另一邊，綠魔被蜘蛛俠纏上之後，鋼鐵俠似乎得了一絲喘息之機，他飛快向另一個方向飛去，並且在這一過程還保持著手上的平衡。
羅茜知道，他是想盡量飛得更高一些，這樣水平儀炸/彈爆/炸時所產生的具有相當衝擊力的碎片對地面上的影響就會相對於少一些。
她咬了咬牙，朝著廣場上聚攏的人們喊道：「大家快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讓等會兒爆炸的碎片傷著！」
只不過盡管她用了自己最大的聲音來喊，但是現場已經有所混亂，她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嘈雜之中，所有人仍舊是忙著拍照，無暇理會其他。
她有些著急，又抬頭看了看，正想著要不要從系統裡摸出一把槍，開/槍示警一下，一聲槍響便先從她右側耳邊響起，她愣了愣，隨即跳了跳，朝著在槍響之後明顯慌亂的人群揮手：「趕緊到大樓裡先躲著！趕緊！」
有了她的發聲，人群像是找到了領頭者一般，紛紛朝著她的方向跑來，她松了一口氣，讓到了大門另一邊。
而此時，第二聲槍響又至，一個跑在人群後面的少年發出一聲慘叫，隨後一頭栽倒，抱著自己的右腿開始□□了起來，羅茜站在台階上，不僅看見了這個少年中槍，還看見馬路對面的大樓旁站著幾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人，他們雙手持槍，槍口正對著奔向斯塔克大樓門口的人們。
羅茜來不及去想這些都是哪邊派來的人，她忙不迭地奔下階梯，因為太過焦急，甚至忘記自己腳踩恨天高，差點從階梯上摔下來，她索性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赤著腳跑了下來，一路奔到了那個大腿中彈的少年身邊，拉住對方的手臂，以令對方驚訝的力氣，一把將對方扶了起來。
而這時，已經跑出去一段距離的人群中，又跑來一個身穿西裝，身材魁梧的男子，他扶著少年的另一只手臂，將少年的重量全都移到自己身上，然後朝羅茜點頭笑笑：「瑪瑟斯秘書。」
這個男子羅茜認識，他是斯塔克集團安全部的伍爾夫，也是在之前洛基襲擊斯塔克大樓事件中受傷的保鏢之一。
這個少年大概也才十六七歲的模樣，因為腿部中彈，臉色有些蒼白，額角也被疼出一些冷汗來，他一邊咬牙忍疼，一邊看向羅茜，結結巴巴地說：「這位……這位姐姐……你可以不用管我。」
羅茜朝他笑笑，並沒有多話，伍爾夫幾乎是半抱著這個少年朝斯塔克大樓門前走去，羅茜赤著腳，跟在他們後面，時不時還往回看去，那幾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特工仍在，只不過他們雖然手裡都有步/槍，卻並沒有毫無目的的掃射一番，而是有針對，有目的的射擊。
就在伍爾夫扶起這個少年的功夫，又有幾個人慘叫著倒地，子彈都並沒有擊中他們的要害，只是讓他們暫時喪失行動能力，而這些中槍的人裡，除了這第一個倒地的少年，其他都是穿著西裝，胸口別著工牌的斯塔克集團員工。
羅茜自然是不相信這些看上去訓練有素的特工們射擊失了准頭，從大多喪失行動能力的人都是斯塔克集團員工這點來看，這些人明顯針對的是斯塔克集團。
或者說，是托尼.斯塔克。
羅茜咬著牙，將一個小腿中彈的女員工扶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這時伍爾夫已經將少年安置在了斯塔克大樓的大堂內，返回來與羅茜一同救其他人，而羅茜則是將那名女員工交給了伍爾夫，扔下了一句「你別出來」，便又急匆匆往外面跑去。
斯塔克大樓前的半空中蜘蛛俠與綠魔激戰正酣，而地上則因那幾個未知組織特工的襲擊而一片混亂，羅茜趁著廣場上亂作一團時，一手扶著一個中槍的同事，便往大樓內走，而此時，這些腿部中彈疼痛難忍的同事們，也沒有閑工夫驚訝為什麼平時看上去溫柔嬌怯的瑪瑟斯秘書會有這麼大力氣了。
而就在她即將跨進大門時，她直覺地聽見了一陣空氣流動聲朝著她後背襲來，她連忙將搭在她肩上的兩個同事扔進室內，自己則在原地打了個滾，避到了另一邊，就在她剛閃避過的下一刻，她之前所站的位置的地磚上，多了一個深深的彈孔。
羅茜又覺得心髒一陣狂跳，她坐在門邊角落處，捂住胸口，發出一聲悶哼。
而馬路對面的特工們似乎並沒有想到她這樣一個外表文弱的年輕女子居然輕而易舉地避過子彈，當先的那個人手中的步/槍略一停頓，緊接著便朝著她又再次扣動了扳機。
這一次，他沒有點射，而一番掃射。
羅茜皺緊了眉頭，她正要從系統空間中抽出自己的掃帚，卻忽然覺得一片黑影籠罩了她的視線，下一刻，她陷入了一個寬闊而堅硬的懷抱，這個懷抱的主人將她攔腰抱起，隨後飛快離開原地，她只聽見子彈擊打在堅硬的牆面的鏗鏗聲，她先是一愣，然後才抬起頭來，看見一個輪廓略顯硬朗的下巴，她的視線再往上移，便看見罩住這個人上半張臉的黑色面具，以及面具延伸到頭頂的兩個小小的尖尖的耳朵。
羅茜在看見這個標志性的面具之後，便驚訝的瞪大了眼，直到這個人松開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她站在斯塔克大樓一樓大堂墨綠色的大理石地磚上，才回過神來，而這時，這個人已經躍出了室內，留下黑色鬥篷翻滾著的一角。
羅茜有些微微發愣，而之前與她一同救人的伍爾夫走到了她面前，神情也有些恍惚：「那……是本應該出現在哥譚市的蝙蝠俠吧，他怎麼……來了紐約？」
羅茜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有些微微抽搐。
估計蝙蝠俠布魯斯.韋恩自己也沒想到，來紐約開個會，也還得出個勤。
第47章
之前在廣場上聚集的大部分人此時都已經躲進了斯塔克大樓的大堂裡, 原本空蕩蕩的一樓大堂此時人滿為患, 一片吵嚷, 甚至還有小孩子充滿恐懼的嚎哭聲。在場有學過急救的人, 已經開始在為那些中槍的斯塔克集團員工的傷口進行簡單的急救。
羅茜請伍爾夫撥打了附近醫院的急救電話之後，便走到了門邊往外看去。
馬路對面的那幾個特工已經被蝙蝠俠所制服, 原本在樓宇之間纏鬥的蜘蛛俠與綠魔也已不見蹤影，這片街區看上去暫時是安全了。
羅茜呼出一口氣, 一直緊繃著的肩膀也松了下來，這時, 她聽見耳畔傳來幾聲輕輕的腳步聲, 在短短一個小時內經歷炸/彈威脅和槍擊的她此刻對於任何聲音都極為敏感, 她心髒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猛地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卻剛好對上了一個小男孩藍瑩瑩的眼睛。
她愣了愣，小男孩則是歪著頭有些好奇地看著她，然後伸出手，指向她的腳，脆生生地說：「姐姐, 你的腳流血了。」
羅茜順著他指的方向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赤著的腳踝已經被擦破, 創口上的血尚未完全凝固，之前她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以至於腳受傷都沒有發現, 這下子看見了傷口, 倒真的感覺到腳踝處傳來陣陣痛感，不僅皮膚表面有擦傷，右腳腳踝還給崴著了。
她倒並沒有因為疼痛而變了臉色，只是朝小男孩笑了笑，柔聲道：「謝謝你。」
小男孩搖了搖頭，笑眯眯地說：「我看見姐姐救人的，姐姐是個好人。」
小孩子大約五六歲，吐字還不是非常清晰，聽他這樣奶聲奶氣地說話，只讓人覺得心裡暖融融的，羅茜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更濃，她剛想伸手去摸摸他棕色的卷發，眼角余光忽然飄到對面玻璃門上有一道人的投影，她立馬回過頭去，發現身後的牆角處還有一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特工，他手裡拿著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她以及小男孩。
她下意識地往前撲倒，並將小男孩撲在了自己的身下，於此同時，她聽見身後一聲槍響，然而下一刻，又是兩聲連續槍響，對槍械頗為熟悉的她立馬分辨出後兩聲槍響與前一聲槍響分屬不同口徑的□□，她還來不及細細思考，就已經聽見「嘩」的一聲玻璃碎裂的響聲，緊接著，她聽見身後的那個特工悶哼一聲，隨即倒地。
羅茜用手撐著自己坐起來，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然後立馬捂住了也跟著爬起來的小男孩的眼睛。
小男孩並沒有因為雙眼被蒙住而心生不滿，而是有些疑惑地叫了一聲：「姐姐？」
羅茜盡量將聲音放得柔和：「乖，不要往那邊看。」
小男孩「哦」了一聲，乖巧地點了點頭。
之前那個開槍的特工已經中槍倒地，他的上半身靠在牆上，缺了一半的頭顱斜斜地靠在了肩膀上，他身後的白牆上是仿佛油漆潑就的紅白相間的圖案，隔了好幾米，羅茜都能聞到這副圖案上傳來的腥味。
而這具屍體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穿著黑色機車夾克，深藍色牛仔褲，頭上戴著紅色的頭盔，他手上還戴著機車手套，兩把□□在他手中像是小孩子的橡皮筋一樣，被他扣著扳機圈轉了一圈，然後又扣回了腰間的槍套。
他收起了自己的槍，朝羅茜這邊側了側頭，而羅茜則給他回了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如果可以，她特別想上前問問，今天是發生了什麼，哥譚黑道被一鍋端了？還是阿卡姆原地爆/炸了，怎麼原本屬於哥譚的義警們都一個二個的跑到了紐約來打擊罪犯。
只不過這個在哥譚市警察們口中手段狠辣的反英雄紅頭罩並沒有給羅茜任何采訪自己的機會，他只是看了羅茜一樣，便扭過頭，大步離開。
紅頭罩離開之後，伍爾夫才握著槍急匆匆地從大堂裡走了出來，在看見羅茜抱著小男孩渾然無事的模樣，才松下一口氣，放下了握槍的手，說：「還好瑪瑟斯秘書沒事。」
羅茜朝他笑笑：「沒事，這裡可是超級英雄的地盤。」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隱隱約約的轟隆聲，她扭過頭去，抬頭望天，只看見午後藍得喜人的天空中，亮起了一朵巨大的金色的由火焰所組成的花。
她放下了捂住小男孩的手，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男孩愣怔著抬眼看她，又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向了天空。
「看，鋼鐵俠請你看煙花。」
那兩個在她手中靜止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水平儀炸/彈在離地面十千米以上的大氣平流層炸成碎片，並綻放出了遠比在地面爆/炸時要美得多的火焰。
老板最後那句「請你看煙花」，倒真的不是在騙她。
「今日在曼哈頓中城發生一起由綠魔主導的襲擊事件，此次事件共造成十三人死亡，二十九人受傷，其中十名死者為不知名組織特工，二十八名傷者為斯塔克集團員工，目前傷者已全部送入最近的醫院進行救治……」
羅茜與伍爾夫作為現場唯二沒有中槍的斯塔克集團員工，也跟著其他二十多名中槍的同事，被呼嘯而來的救護車運到了最近的醫院，說來也巧，這家醫院就是羅茜之前被托尼強制送來的那一家，屬於托尼的私人產業，於是全院上下高度重視，連著只是受了一些輕傷陪同其他同事而來的羅茜和伍爾夫都被塞進了頂樓的vip病房內。
羅茜剛剛由急救科的實習醫生給自己腳上的擦傷消完毒，便先聽見屋外走廊內傳來一陣氣勢洶洶的腳步聲，她光是聽著這個高跟鞋踩在地磚上的頻率，便已經猜到了來者為誰，五秒鐘後，病房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瑪瑟斯太太帶著怒意的聲音響徹整間vip病房：「羅茜，明天之前趕緊給我辭職！」
實習醫生的手一抖，剛剛用完的消毒棉簽從他手中滑落，他忙不迭地撿起免簽，扔進旁邊的醫療廢品簍裡，雙手有些無措地揉了揉身上的白大褂，然後站起了身，站在羅茜的病床旁。
羅茜坐在病床上，赤著的雙腳已經被實習醫生小心處理過，沒有任何的血污和灰塵，但仔細看的話，仍能看見那些細細的傷口，她將雙腳往後，盡力將雙腳藏在病床床單之後，然後對著瑪瑟斯太太笑眯眯地說：「瑪瑟斯太太為何事如此動怒呀？」
瑪瑟斯太太看她笑嘻嘻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走到病床對面的凳子旁坐下，盯著羅茜，道：「如果不是凱拉妮打電話給我，你是不是還不想告訴我，你又進醫院了？」
羅茜眨了眨眼睛：「我又沒有受傷。」
「你的腳不用往後放了，我都看見了。」瑪瑟斯太太冷聲說。
羅茜眼神無辜地伸直了腳，幾只腳趾頭調皮地晃了晃。
瑪瑟斯太太一看見她腳上的傷口，便心疼地說：「我和你爸爸把你當成心肝寶貝地疼了這麼多年，你才剛剛開始工作，就頻頻遭遇危險，你讓我們怎麼放得下心，我聽外面的護士說了，那個有鋼鐵俠處理的水平儀炸/彈，一開始還是在你手上的，你知不知道我剛聽見的時候差點連魂都沒有了嗎，你爸爸那邊還是深夜，他看不見新聞，等他醒來……」
羅茜眼見瑪瑟斯太太又要哭訴一番，連忙拍了拍身側的實習小醫生，小醫生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後手忙腳亂地收拾一番，然後攥著自己的聽診器，逃跑似的，從病房裡溜了出去。
而因為小醫生的這番動作，瑪瑟斯太太的哭訴便不得已中斷，她嗔了羅茜一樣，道：「寶貝，你越來越不乖了。」
羅茜從病床上蹦了下來，瑪瑟斯太太見她雙腳踩在了地上，連忙從自己的凳子上站了起來，她笑嘻嘻地幾步踱到了瑪瑟斯太太身旁，雙手圈著對方的脖子，用臉頰蹭了蹭對方的耳朵，柔聲道：「我親愛的瑪瑟斯太太，請不要為我擔心，我沒那麼容易出事情。」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瑪瑟斯太太被她蹭得心軟，語氣也沒有之前那樣的咄咄逼人了，她拍了拍羅茜圍在自己身前的手，說道，「我生你的時候難產，你爸爸在產房外面走來走去，煙都抽了好幾包，好不容易把你生下來，我一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個頭發蓬亂，眼睛通紅，活像個貧民窟乞丐的瑪瑟斯先生。」
她說到這裡，便忍不住笑了笑，而羅茜也愣了愣，埋在了瑪瑟斯太太的後頸處，也跟著笑了笑。
她的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在產房裡足足待了二十來個小時，最後實在熬不下去了，便選擇了剖腹產，她的父親從母親被推進產房開始，便一直等候在外面，有時候坐在走廊椅子上，有時候則埋著頭，在產房門口走來走去，腳下全是煙頭，為此，沒少挨醫院清潔阿姨的罵。
這些，都是在她小時候，由姨媽娜塔莉亞告訴她的。
不過因為父母早逝，她對父母毫無印像，娜塔莉亞的講述對於尚還年幼的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而已，在她的心海中翻不起任何波瀾。
只是，她沒有想到，她會在二十多歲的時候，聽見自己的活著的母親，給她說著這段故事。
她將臉埋在瑪瑟斯太太柔軟的金發之中，盡力使那些盤旋在眼眶中的淚水不那麼輕而易舉地掉落下來。
「因為我的身體不好，所以瑪瑟斯先生死活不讓我再生第二個孩子，其實我很想給你生一個弟弟或者是妹妹，一個人長大多寂寞啊。」瑪瑟斯太太柔聲道，「我對瑪瑟斯先生說，沒關系的，生羅茜的時候我都捱過來了，第二個孩子不會那麼辛苦的。瑪瑟斯先生當時就變了臉色，嚴肅地對我說『聽著，艾麗卡，你不是我，所以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我在外面聽見你哭叫的時候，我恨不得代替你去，在我們之間，孩子並不是必須的，羅茜的平安出世我固然狂喜，並且願意一輩子都當上帝最忠誠的信徒，但是，我絕不會讓你再遭受第二次那樣的痛苦，那是在折磨你，也是在折磨我』……」
瑪瑟斯太太頓了頓，說：「所以，羅茜，你不是我，你怎麼會知道，在你保證你絕對不會出事的之後，我真的不會再擔心了呢？」
羅茜咬著唇，任由眼淚從眼眶之中決堤而出。
而這時，她身後傳來一聲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她聽見那個她極為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那麼，我來保證吧，瑪瑟斯太太。」
羅茜抬起臉，捂著滿臉的淚水，回過頭去，看見了穿著一件皺巴巴的白色襯衣，一點都不像是標准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模樣的托尼，他懷中抱著一束包扎精美的風信子，艷麗的藍紫色花朵，襯得他此刻更加狼狽，像是從赫爾森一路騎著自行車御風而來的。
他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投向瑪瑟斯太太，笑了笑，溫柔又堅定地說：「我是瑪瑟斯秘書的老板，同時也是鋼鐵俠，我在此向瑪瑟斯太太保證，我絕不會讓瑪瑟斯秘書遭遇到任何危險。」
瑪瑟斯太太睜大了眼睛，而羅茜也略有些詫異。
真的嗎，老板……
我怎麼……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安全呢？
第48章
傍晚時分, 金燦燦的夕陽將曼哈頓上東區的這家私人醫院溫柔地包裹其中, 麻雀隱藏在中庭的百年銀杏樹之間，只能聽見此起彼伏的悅耳的啾啾鳥鳴，在此療養的老人們用完晚飯，坐在輪椅上, 由護工們推著輪椅，在花園之中散步。
花園裡的的路燈次第亮起，在窗戶上映下了一團一團的暖色的光暈。
羅茜坐在窗前，看著一只麻雀從銀杏樹的葉子裡拍打著翅膀飛了出來, 她原本放在窗台上墊著下巴的手伸了出來, 剛碰到窗戶上，身後就傳來瑪瑟斯太太無情的聲音：「羅茜寶貝兒, 別想著開窗戶, 你現在身體弱, 萬一著涼生病了怎麼辦。」
羅茜默默地拿起手機, 點開了天氣預報app，再看到上面顯示的三十二度的溫度後, 嘆了一口氣。
而這時, 她衣服的另外一邊口袋裡響起了諾基亞經典鈴聲，不過這串鈴聲並沒有打算瑪瑟斯太太對她的老板托尼的數落, 她扭頭向後看了看, 在看見被瑪瑟斯太太數落著還朝她亮出一個標志性假笑的老板後, 確認老板目前承受能力良好, 並不需要自己拯救, 便放心地摸出了那只老舊的諾基亞手機，摁下了接通鍵，並將手機聽筒放在了離自己耳朵十釐米遠的地方。
果然，手機聽筒裡傳來了彼得.帕克少年氣十足的聲音，用幾乎使人瘋狂的連珠炮語氣，說著：「瑪瑟斯小姐我看見新聞了你混入了槍戰天哪我簡直不敢想像這太危險了我只是看著視頻畫面我都覺得心跳加速你受傷了嗎現在在哪個醫院我可以來看你嗎我會帶著你喜歡的芒果布丁！」
羅茜：「……」
她再次回頭看了看，瑪瑟斯太太並沒有留意到羅茜電話裡這串幾乎沒有怎麼喘息的長句，而老板托尼則是在微笑著朝瑪瑟斯太太點頭的空檔看了她一眼，並且皺了皺眉。
看來老板依舊還能堅持。
羅茜將手機放在耳朵邊，微笑著柔聲說道：「放心吧，我沒事的。」
「真的嗎？」那邊的彼得聲音脆亮，還帶著些許質疑，不過這種程度的質疑不僅不讓人討厭，還使人覺得心軟。
於是羅茜的聲音更加溫柔了：「我沒事呢，我還要健健康康地去參加你們學校的返校節呢。」
她哄著話簍子彼得掛掉了電話之後，長舒了一口氣，身後瑪瑟斯太太對老板托尼的單方面數落還沒有結束，於是她轉過身去，用憐憫的眼神看向老板，老板依舊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視線，微微側頭撞了上去，並朝她眨了眨右眼。
老板威武！
這時，屬於她自己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她連忙摸出手機，在看見來電顯示上的「哈利」時，稍稍愣了愣，心情有些復雜地摁下了接聽鍵。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差不多的少年人都是如此，哈利也是不等羅茜開口，便先急切地問道：「羅茜，我看見新聞了，你混入了槍戰，天哪，我簡直不敢想像，這太危險了，那個視頻簡直觸目驚心，你受傷了嗎，現在在哪個醫院，我可以來看你嗎？我會帶上你喜歡的芒果布丁。」
羅茜：「……」
你跟彼得是已經提前背好了台詞嗎？
羅茜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微笑著柔聲道：「我沒有受傷，放心吧，哈利。」
「沒受傷就好……」哈利的語氣稍微放松了一些，「這段時間我知道一聽見曼哈頓出事，就老是在想會不會是斯塔克大樓，我真的很擔心你，羅茜。」
「我……」羅茜頓了頓，然後說，「我沒事的，哈利。」
哈利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羅茜，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是個小孩子？」
羅茜一愣，隨機笑了笑：「怎麼了？你不就是個小孩子嗎？」
窗外樓下，坐在輪椅上被護工推到花園裡來散步的老人們又打開了懷中抱著的收音機，穿透手機聽筒裡細微的電流聲，以及身後瑪瑟斯太太的叨叨聲，她還可以聽見那台老式收音機裡傳來的歌曲，依舊是《you belone》，只不過演唱者是個女人，並沒有鮑勃.迪倫那樣低啞到獨特的嗓音。
她像是早晨剛起床，還未完全開嗓的時候，便抱著吉他坐在靠窗的桌子上，對著窗外的晨光、池塘、野鴨唱，唱著唱著，眼淚就從眼眶中掉落下來。
羅茜聽得有些入神，而直到這一曲終了，那邊的哈利才開口：「羅茜，我希望你把我當成一個跟你一樣大的人來看。」
羅茜一愣，還沒說話，哈利便已經掛斷了電話，聽筒裡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她將手機移到了面前，摁掉了結束通話，看著手機界面回到了主界面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關掉手機屏幕，正准備將手機放回衣兜裡去，忽然聽見身後的瑪瑟斯太太說了一句：「今天羅茜在醫院裡住上一晚，明天我再帶她去體檢中心做全身檢查……」
羅茜手猛地一抖，手機差點就從她的手中滑落下去，她連忙攥緊了手機，站了起來，轉過身，驚恐地看向瑪瑟斯太太，大喊道：「不！媽媽！我沒有受傷！我不要住院！」
瑪瑟斯太太回過頭來看她，皺著眉說道：「羅茜，為了你好，你還是住一晚上……」
「我不要！」羅茜邁著大步走到了瑪瑟斯太太身前，雙手攥著瑪瑟斯太太的手腕，眼神誠懇，甚至還有淚花在眼眶邊打轉，「我要回家跟你一起看電視劇，我不要在冷冰冰的醫院裡度過這個晚上，你知道嗎，今天的《漢尼拔》是最精彩的一集，我一個人在醫院看我會害怕的……」
「瑪瑟斯秘書，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看的。」站在一旁的老板輕飄飄地說。
羅茜與瑪瑟斯太太一同憤怒地看向他：「介意！」
他摸了摸鼻子，挑了挑眉，神色輕松，臉上一點也沒有被兩位女士嚴詞拒絕的尷尬。
羅茜回過頭，繼續蹙著眉，仰視著瑪瑟斯太太：「媽媽，讓我回家吧，我知道明天早上電視台還會轉播皇家馬德裡和巴塞羅那的比賽，爸爸不在家，你一個人看球多無聊呀，我可以跟你一起看球，跟你一起誇c羅誇貝爾誇本澤馬，罵梅西罵蘇牙罵內馬爾，這不是很好嗎？」
她這樣說著，見瑪瑟斯太太眼神微有松動，立刻加緊攻勢，「中午我給你泡紅茶，之前我同學去斯裡蘭卡度假，帶回來了極品的錫蘭紅茶，我給你泡了茶，再親自給你烤蛋糕，你不喜歡嗎？」
她說完，朝著瑪瑟斯太太眨了眨眼睛，頗為楚楚可憐。
就在瑪瑟斯太太承受不住誘惑，艱難點頭的時刻，身後又傳來了老板托尼的聲音：「瑪瑟斯秘書，容我提醒你，明天是工作日。」
羅茜：「……」
她悲憤地扭頭，看向老板的眼神沒有一絲柔軟：「按照慣例，老板你不是應該要給我放三天的帶薪假嗎？」
托尼笑著挑了挑眉：「慣例是這樣的，不過有一項工作必須要由瑪瑟斯秘書來做，所以我再出三倍薪酬，希望你能加個班。」
車開進瑪瑟斯家的車庫裡是，羅茜也收到了托尼發來的明天波茨小姐婚禮的地址，並且又加了一句「打扮得漂亮一些，完美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就應該是艷冠群芳的」。
羅茜撇了撇嘴，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然後推開了車門，正准備下車時，司機已經飛快下車跑到了她的車門口，伸出了自己的左臂，道：「瑪瑟斯小姐腳受傷了，還是有個人扶著比較好吧。」
羅茜勉強笑了笑：「沒事，這點傷不礙事。」
說完，她不等司機再說什麼，便跳下了車，穿著人字拖站在了自家車庫門口。
此時，夜幕已經徹底降臨，小區內亮起了盞盞暖光路燈，將花園裡照得隱隱約約，每家每戶都亮起了燈，偶爾還能聽見對面鄰居家養的那條拉布拉多犬的叫聲。
瑪瑟斯太太從另一邊下了車，一邊往車頭走，一邊絮絮叨叨：「雖然我准許你不在醫院過夜，但是明天早上你還是得跟我去一趟體檢中心做一個全方位的檢查，真是的，去了斯塔克集團，天天都不讓人省心。」
「好說好說。」羅茜忙不迭說著，踩著人字拖便跑上了前，挽住瑪瑟斯太太的手臂晃了晃，賠笑道，「我以後一定乖乖聽瑪瑟斯太太的話。」
「好的，聽我的話，今天喝完牛奶之後就睡覺。」瑪瑟斯太太側頭看了她一樣，又伸手用食指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舉止之間充滿了寵溺，「今天你就給我早點睡覺，不准看電視劇，我讓凱拉妮幫你錄了，你明天再看。」
羅茜瞪大了眼睛：「我親愛的瑪瑟斯太太，這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瑪瑟斯太太無情地說：「我什麼時候跟你說好了。」
父母果然都是大騙子。
羅茜換好印滿小馬寶莉的睡衣之後，下樓來一口氣喝掉了凱拉妮熱好的牛奶，瑪瑟斯太太坐在沙發上，正悠閑地用遙控器換著台，語氣輕快地說：「寶貝，別忘了今天要早睡哦。」
羅茜低著頭，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奶漬，低聲應道：「好的，沒問題。」
其實她自己也是大騙子。
晚上十二點，溫柔可人的羅茜.瑪瑟斯應該陷入沉睡的時間。
別墅小區內的燈光次第熄滅，燈光黯淡後，才發現夜空中的繁星也不如想像中那麼明朗，羅茜穿著夜巫女的黑色短裙，坐在自家的屋脊上，手肘支在膝頭，手掌撐著下巴，抬頭看著星空，努力地辨認著秋季才會出現的星座。
諾曼.奧斯本那輛黑色奔馳駛進路口時，羅茜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星空轉移到車燈上，看著那輛車駛進了奧斯本家的車庫，聽著汽車引擎聲消失，兩分鐘後，奧斯本二樓靠南的窗戶又亮起了燈。
她左手支頤，一邊嘴角高高揚起，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勾了勾，放在身側的竹編掃帚立即發出「嗖」的一聲，飛到了半空中。
「開始作惡吧，夜巫女。」
第49章
諾曼.奧斯本打開臥室的燈之後, 便緩步走到床頭的抽屜前，拉開抽屜, 取出煙盒，從這盒許久不抽的香煙裡隨意地抽出了一支, 叼在了嘴裡，愣了愣，然後又滿屋子地找打火機。十分鐘後，他終於在自己書櫃的第三層找到一個差點沒氣的打火機, 艱難地點燃了香煙, 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從嘴裡蔓過鼻腔, 帶來一股久違的辛辣，然後又從鼻間呼出, 在臉頰旁氤氳出一股霧氣來。
抽了第一口煙，他才感覺到稍微放松了一些, 隨後走到了落地窗前，盯著玻璃上自己的投影看了半天, 任由煙灰從他指間掉落, 絲絲灑在他腳下的手工地毯上。他看著玻璃上的倒影看了會兒, 然後用嘴叼著煙，原本拿著煙的右手解開了左手襯衣的袖口，將袖子往上挽起, 在看見手肘上一道長約三寸的傷口時, 皺了皺眉。
這是今天下午, 他與蜘蛛俠搏鬥時為了躲避蜘蛛俠的攻擊而被碎玻璃劃傷的，他倒沒有覺得很疼，人體強化藥劑除了賦予他遠超常人的體魄和體能之外，也賦予了超強的自愈能力；他也不是因為受傷而不滿，自有掌控紐約的野心以來，他早就做好了受任何傷害的准備。
只不過，他無法接受自己所認為的萬無一失的計劃被計劃之外的人所破壞，首先是那個收到水平儀炸/彈外賣卻奇跡般沒有當場引爆的斯塔克集團員工，再來便是阻止他干擾鋼鐵俠的蜘蛛俠，最後，便是將他最後部署的武裝特工一一擊破的，原本不應該出現在紐約市的蝙蝠俠和紅頭罩。
他想到這裡，咬了咬牙，將嘴裡已經只剩濾嘴的香煙吐到了地毯上，陷入黑暗之中的眼睛裡泛起陰翳，受傷的那只手也緊緊攥起了拳。
而這時，他聽見身前落地窗的玻璃傳來了輕微的敲擊聲，他往後退了一步，才抬起頭來，室內微弱的燈光只能照出落地窗外一張帶著眼罩的面孔，這是一張輪廓相當完美的面孔，就算眼部蒙著礙事的眼罩，依然能看出這是一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女人。
只不過諾曼.奧斯本此刻絲毫沒有因見到美人而欣喜，他皺緊了眉，眼中滿是戒備，而那個騎著掃把漂浮他臥室窗外的女人卻是滿臉嬌俏可人的微笑，她伸出右手，朝諾曼揮了揮手，跟普通人打招呼沒有任何區別，而下一刻，她正朝諾曼揮著的手憑空抽出了一把撬棍，而她另一手也往上，雙手握住撬棍，對著落地窗玻璃掂了掂距離，
下一刻，他專門訂做的鋼化玻璃化成一片片碎裂，在他的臥室四散濺開來，他在急速後退的同時，也從腰間摸出了槍，然而還沒等他將槍口對准窗戶，一個冰涼的東西，已經架在了他的肩頸處。
諾曼對這個溫度以及這個觸感無比熟悉，架在他脖子上的是槍，並且還是他曾經慣用的m1911手/槍。
既然對方沒有立即開槍，那說明對方並不想立即殺掉自己。
諾曼迅速冷靜下來，沉聲說道：「只是我們沒有達成合作意向而已，已經嚴重到夜巫女親自到我家來企圖殺掉我嗎？」
「奧斯本先生……或者說綠魔先生，你已經猜到了我並不會殺掉你的，不是嗎？」對方笑意盈盈地說，「我現在是不會殺掉你的。」
「那……」諾曼拉長了尾音，微微扭頭，用眼角余光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夜巫女。
他以前一直認為夜巫女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惡作劇愛好者而已，就像是皇後區那個總是跟各類偷雞摸狗的小賊們周旋的蜘蛛俠一樣，但是他曾經的合作伙伴洛基倒是對這個人很感興趣，並在最終計劃失敗，被雷神托爾帶回阿斯加德之前，用自己分/身告訴他，如果想獲得由鋼鐵俠保管的洛基權杖，那麼需要爭取夜巫女的幫助。
諾曼雖然對夜巫女仍舊是嗤之以鼻，但是邪神洛基的話，還是讓他多少上了一點心。
於是他專門去了解了夜巫女的都市傳說，並且在一家咖啡店找到了那個總是被夜巫女打進整形外科的倒霉蛋，給了對方一筆錢，讓他繼續出沒在自己經常遭遇夜巫女的地點。
他當時看著對方拿著錢，既欣喜又恐懼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而已，居然也能讓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十幾年的中年人怕成這個樣子。
「夜巫女真的很強。」那個人看他提起夜巫女一臉不屑的樣子，便小心翼翼地說道，「這真的是一個很強的犯罪分子……」
「犯罪？」諾曼當時笑了一聲，彈了彈手中香煙的煙灰，「她犯過什麼罪？有資格被稱為紐約的犯罪分子嗎？」
夜巫女可能並沒有資格，但她絕對有這個能力。
這一點，也是在他初會夜巫女時所認識到的，他本以為使用過人體強化劑之後，自己的戰鬥能力可以說算得上很強了，但是仍然被夜巫女的槍指中了頭顱，並且被叫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而這次，對方在瞬息之間移動到了他的身後，並且用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一切，都是一個看上不過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所為。
「綠魔先生是在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您的真實身份嗎？」夜巫女笑著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的事情了，只不過剛好我所知道的，比綠魔先生知道的，要多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我好奇的也不止是這一點。」諾曼.奧斯本也跟著笑了一聲，「看樣子，夜巫女是來為今天的事情討一個公道的？畢竟你是斯塔克集團的員工，而我今天差點把斯塔克集團炸成一堆碎磚。」
「不止哦。」夜巫女的右手食指輕輕搖了搖，「還有我可愛的同事們，腿部中槍的感覺不是很美好。」
「所以……」諾曼臉上的笑意漸漸退了下去。
「所以……」夜巫女撤回了架在他脖子的槍，然後槍口往下，「讓你也體驗體驗。」
「呯」、「呯」，兩聲巨響，在午夜的別墅小區內格外刺耳。
羅茜提著槍，彈了彈發燙的槍管，扣著扳機圈，像紅頭罩那樣，將槍在手指上轉著圈，居高臨下地看著腿部中槍，跪倒在她腳邊的諾曼，她看著對方疼得臉色蒼白，額角冒汗的樣子，內心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這種感覺只存在一瞬，便立即消散，連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聽著這間臥室外的地板上傳來了跑動的聲音，想來是哈利以及管家被槍聲驚醒，跑過來查看情況，便把槍收回，勾了勾右手食指，垂在地上的竹編掃帚立刻飛到了她的身側，她向後屈膝，緩緩地坐在了掃帚上，然後朝著諾曼笑著說：「這次，只是讓你體驗中槍的感覺，下一次……說不定是要你體驗兩只手拿著水平儀炸/彈的感覺哦。」
她話音剛落，諾曼臥室的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她連忙驅使著掃帚，從碎裂的窗戶玻璃之間飛出，急匆匆奔進室內的哈利只看見並不甚明朗的星空之中，一個帶著尖尖的帽子，騎著掃把，飛向遠處的身影。
他愣了愣，隨即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喊出一個名字：「夜巫女……」
而逃離奧斯本宅的羅茜在遠處亂飛一圈之後，才從另一個方向飛到了自家閣樓裡，她整個人從閣樓窗戶摔了進來，趴在地板上一動不動，連她的竹編掃帚都有些擔心地用木柄敲了敲她的肩膀，她呼出一口氣，轉過身，斜躺著，用右手輕輕地摸了摸掃帚，笑著說：「再做一個任務，就能給你換一個高級套裝了。」
掃帚撒嬌似的蹭了蹭她的手，而她卻又想到了自己在飛離奧斯本宅時，所聽到的那句系統提示音：
「本日夜間任務圓滿完成，主線任務『都市傳說』完成度99.8%，威脅知名反派有特殊加成，主線任務『城市渣滓』完成度10%，同時因主動開槍傷人，觸發主線任務『超級反派』！」
超級反派……
羅茜愣了愣，隨即猛地搖頭，掃帚被她的又笑又鬧弄得有些疑惑，歪過頭去看她的臉，她笑了笑，摸了摸掃帚的木柄，說：「放心吧，我沒事，只不過覺得有些恍惚，明明我的初衷，只是想嚇一嚇諾曼.奧斯本，我沒想到我會……」
會真的開/槍。
羅茜回想起自己開/槍時，便一陣恍惚，而就在恍惚之間，忽然聽見樓下傳來瑪瑟斯太太焦急的呼喊：「羅茜呢！我的羅茜去哪裡了！」
羅茜猛地回過神來，連忙將掃帚塞回系統裡，換回了自己那身印滿了小馬寶莉的睡衣，她正要拉開閣樓門，衝下樓時，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從自己的系統裡抽出一個東西，鄭重地放在了閣樓地板上。
瑪瑟斯宅一樓的客廳裡也亮起了燈，瑪瑟斯太太穿著睡袍，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跟瑪瑟斯先生打著越洋電話，語氣倫次的說著隔壁奧斯本家發生了槍/擊案，而她放心不下白天剛遭遇過槍/擊事件的女兒，去了女兒房間，卻發現早早喝了牛奶回了房間的女兒羅茜已經不見蹤影。
她一邊說，一邊掉淚，最後受不了崩潰大哭起來：「亨利，我不能失去羅茜！」
而凱拉妮則是一邊撥打報警電話，一邊焦急地看向瑪瑟斯太太，在等警局接線員接通的時候，她的視線往樓梯入口一瞟，忽然愣了愣。
而下一刻，剛剛走下樓梯的羅茜便一邊揉著惺忪的睡衣，一邊走了過來，輕飄飄地說：「發生了什麼事，媽媽你……」
而瑪瑟斯太太在聽見她的聲音的時候，整個人便僵了僵，隨後也不管在電話那頭焦急呼喊的瑪瑟斯先生，將手機扔到了一邊，整個人從沙發上彈了出來，快步走到羅茜的身前，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哭著道：「羅茜，你去哪裡，我知不知道媽媽很擔心……」
羅茜的臉埋在瑪瑟斯太太的肩膀上，內心生起一陣歉疚，她伸出雙手，環住瑪瑟斯太太的腰身，悶聲道：「我沒去哪，因為媽媽太早讓我睡覺了，所以我就偷偷溜去了閣樓打游戲，媽媽不知道吧，我在閣樓放了一台紅白機……」
羅茜想了想系統裡那台價值三十五個積分的紅白機，就一陣肉痛。
一開始她翻閱系統兌換手冊的時候，還指著那台紅白機笑著說：「這年代了，還有誰會玩紅白機，還價值三十五個積分，都能換一點五把awm了，任天堂的岩田聰知道了估計都會笑得活過來，傻子才會花三十五個積分去換紅白機呢。」
而現在的她，面對瑪瑟斯太太的飽含淚水的嗔怪，雖然很勉強，但是還是得裝出一副完美的笑臉，道：「紅白機真好玩。」
對不起，竹編掃帚，你的高級套裝又……
第50章
這一天, 羅茜所住的這個位於曼哈頓列克星敦大道附近的高級別墅小區, 迎來了一個令人難忘的不眠夜, 家家戶戶都打開了燈, 披著睡衣，站在窗前, 看著警車以及救護車呼嘯而過，紅色的警示燈在小區街道兩旁的香樟樹樹冠上閃閃爍爍, 最後停在了奧斯本家門口。
瑪瑟斯家就在奧斯本家隔壁，且瑪瑟斯先生與奧斯本先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 兩家關系一直不錯，於是瑪瑟斯太太讓羅茜在自己小馬寶莉的睡衣外面又披上了件外套, 然後帶著她去了隔壁的奧斯本家, 打算了解下情況, 看看有沒有自家能幫得上忙的。
羅茜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向諾曼.奧斯本開槍的那一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子彈出膛之後, 才像是從夢裡醒過來似的, 這種腦中一片混沌的感覺她並不喜歡，於是本能地不想去面對。
不過她剛開口, 腦中忽然閃過自己騎著掃帚離開的時候，眼角余光瞥見的推門而入的哈利，於是拒絕的話生生扭轉, 埋著頭, 乖乖地披上了一件薄薄的風衣, 罩住了身上的小馬寶莉，然後緊緊跟著瑪瑟斯太太出了門。
九月底的深夜已經算不上燥熱了，就算穿著風衣，也能感覺到從衣料纖維中滲透而入的涼意，羅茜將衣服裹得稍微緊實了一些，踩著草坪上的石台，走向奧斯本家的遠門。
原本應當只有兩站路燈把守的大門口已經停下了一輛警車和救護車，幾名急救人員正用擔架將傷口已經做了緊急處理的諾曼.奧斯本從院子裡抬了出來，此時的諾曼.奧斯本已經因失血過多陷入半昏迷狀態，奧斯本家的管家正站在幾名警察身前，有條不紊地敘述著奧斯本先生受傷始末，幾個住在附近的業主也都披著外衣出來，向警察證實自己之前的確聽見了槍聲。
羅茜在來來去去的人群之間找了許久，才在奧斯本家的院門後找到了蹲在角落處的哈利，她在哈利身前站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也蹲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盡管諾曼.奧斯本曾經送過她兩個水平儀炸/彈當做大禮，但是哈利始終沒有做過什麼，這個時候的他還是個就讀於中城高中的高中生，雖然性格有些矜傲，但在同學之中很有人緣，他……還不是小綠魔。
「哈利……」羅茜剛開口，便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她從來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別人，連以前的學弟失戀了抱著伏特加對著她痛哭，她也只會沉默著陪著別人喝酒，勸慰的話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可以陪你喝酒，可以陪你飆車，更可以陪你大半夜在街上嚎歌擾民，就是……無法成為你的知心姐姐。
羅茜嘆了口氣，索性也跟著哈利一樣，靠著牆坐了下來。
救護車與警車，醫生與警察，隔著一堵圍牆，就好像隔開了一個世界，無論是警笛聲，還是聞訊聲，還是鄰居們的議論紛紛，都顯得朦朧且模糊，只有院子裡燈光曖昧的路燈，以及朝著路燈衝撞而去的飛蛾，才是最真實的。
就在羅茜抬頭看飛蛾看得入神的時候，她聽見哈利沙啞的聲音：「羅茜，我在你眼裡是不是真的還是個小孩子呀……」
羅茜一愣，然後扭頭看向他，他的手臂蒙著頭，看不見臉，但是光憑聲音，還是能聽得出來他剛剛哭過。
「哈利……」羅茜組織了好一會兒的語言，才猶猶豫豫地開口，「我……」
「我知道。」哈利說，「之前我爸爸總是不回家，我還曾經問過他，是不是忘記了家裡還有個兒子，他說『哈利，你不是小孩子了』，然而當我問他前些日子總是跟他進進出出的那個奇怪的男人去了哪裡時，他說『哈利，你還是孩子，不應該知道這些』。」
他抬起頭，看向羅茜：「那麼，羅茜，在你看來，我究竟是一個大人，還是一個孩子呢。」
羅茜看著他那雙在黑暗中略顯偏執的眼睛，皺了皺眉，說：「你是……一個有著獨立思考能力的人。」
哈利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狂熱起來，他朝羅茜湊近，握住了羅茜的手，說道：「那麼……」然而剛出聲，卻又想起什麼似的，眼裡的光熄滅了下去，整個人又重新萎頓在了牆角。
羅茜皺著眉，看著他這一系列的表情變化，不知道如何開口。
「羅茜，你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人。」哈利頭靠在牆上，眼睛沒有焦距地望向天空，「有時候我覺得你離我就像星星那麼遠。」
羅茜：「嗯？」
「你對誰都很溫柔，我接受著你的溫柔，卻又想得到更多，或者說是……」哈利頓了頓，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在他身側的草皮。
「怎麼？」羅茜看著他，問道。
而他這才從晃神狀態下醒過來似的，側過頭，看向羅茜，說：「我看見傷害我爸爸的那個人了。」
羅茜心中一抖，然而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她沉聲問道：「是誰？」
「夜巫女。」哈利說，「我知道，警察根本抓不到她，之前她戲弄過市長，然而到現在都還沒有人知道夜巫女的真實身份，所以我爸爸腿上的那兩槍，根本不會有誰能負責。」
「但是……」哈利微微垂下了眼簾，眼神之中帶著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應該有的陰戾，「我會用我的方法，抓住她，把那兩顆子彈還回去。」
羅茜：「……」
這一晚，這個高級住宅小區的業主們直到下半夜警車和救護車都離開之後，才陸陸續續地睡著，而羅茜則是躺在床上，憑著隔著窗簾透進室內的微弱星光，盯著天花板上的粉色吊燈，盯了許久，仍舊沒有任何睡意。
直到窗外的天邊泛起絲絲白光，她才有些疲倦地合上眼睛，只不過剛合上眼睛，就看見了一個穿著夜巫女的衣服，握著掃帚，坐在屍山之上的夜巫女。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夢，所以心情異常輕松地站在屍山腳下，吹著風，看著高懸在夜空之中的月亮，以及屍山上那個背對著月光的夜巫女。
隨著風送入鼻間的血腥味很刺鼻，連著腳下踩著的鮮血的粘膩感也非常逼真，她們的頭頂上有幾只禿鷲長著翅膀盤旋，風聲烈烈，顯得這一切像是發生在地獄之中的慘景。
這時，坐在屍山上的夜巫女抬手，摘下了蒙在自己眼部的眼罩，露出了一張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你以為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嗎？」夜巫女咯咯笑著說，「羅茜.瑪瑟斯，這早晚會成為真實。」
羅茜一身冷汗地從床上坐起來時，陽光已經透過窗簾，將室內照得一片大亮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正拼命叫嚷著，她呆坐了好幾秒，才找回了些許存在感，晃了晃腦袋，然後側過頭，將手機摁下了通話鍵，一把抓到了自己的耳邊。
她還沒開口，就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了老板的聲音：「瑪瑟斯秘書忘記今天要加班了？」
羅茜愣了愣，圍繞全身的睡意頃刻間全部消散，她瞪大了眼睛，道：「現在是幾點了……」
「中午十二點，瑪瑟斯秘書。」老板無情地說。
羅茜：「老板！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老板無理取鬧地說，「馬上換上禮服，然後來我家接我。」
羅茜：「我穿著禮服開車嗎？」
「你不是還能穿著人字拖飆車嗎？」
羅茜想到了曾經穿著人字拖騎著一輛摩托車在布魯克林大街小巷奔馳的自己，沉默了幾秒鐘之後，說：「好的，請老板梳洗打扮，我將盡快開車到您家樓下等您。」
羅茜以四十五分鐘的時間洗漱化妝，並且在瑪瑟斯太太給她准備的衣帽間裡，找出了一件香檳色的禮服，以及配套的珠寶首飾，她盛裝下樓時，正在准備午飯的凱拉妮還以為她要去參加哪家時尚雜志舉辦的慈善晚會。
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皇家馬德裡和巴塞羅那的足球比賽，並且還在聊天軟件上跟身為巴薩球迷的瑪瑟斯先生吵架的瑪瑟斯太太百忙之中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笑著說：「並不是，凱拉妮，我們的是要去加班的。」
「加班？」凱拉妮瞪大了眼睛，「斯塔克集團的員工都這麼穿著上班的嗎？」
……那上班成本也忒高了些。
「不是。」羅茜面無表情地說，「今天的加班內容是陪老板去參加前女友的婚禮。」
「哦……」凱拉妮翻了翻平底鍋裡的培根，「看來秘書的責任很重啊，還得去負責砸場子。」
……只是托尼.斯塔克的秘書責任很重。
「那麼，你老板已經開車來接你了嗎？」凱拉妮又問。
羅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十公分的高跟鞋，生無可戀：「不……是我要開車去接他。」
第51章
出乎羅茜意料的, 波茨小姐的婚禮地點並不是在曼哈頓或者布魯克林某個頗有名氣的教堂, 而是位於新澤西州最南端的小島市鎮開普梅，羅茜從來沒有去過這裡，只有根據手機地圖導航，開了兩個小時, 才開到了那座依山傍海的小教堂前。
小教堂前的停車場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 但並不是羅茜所想的那樣，名車濟濟，有幾百萬的豪華跑車, 也有普通人家的小轎車，她甚至還看見了一輛老式雪佛蘭, 少說也是十五年前的車型，連後車燈都壞了一盞。
托尼正在解安全帶，看見她望著那輛雪佛蘭時，笑了笑, 解釋道：「那是哈皮的第一輛車, 他這個人很念舊, 就算有能力買更好的車，卻還是舍不得把它報廢掉。」
羅茜點了點頭, 然後低頭解安全帶, 因為系著安全帶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她身上那條脆弱的香檳色禮服已經有些皺了, 她心疼地看著這條裙子, 再扭過頭去對老板怒目而視, 而老板已經在鼻梁上架上了那副茶色墨鏡，推開了車門，走進了這座濱海小島的陽光之中。
羅茜：「……」
好的，面對失戀的人，應當寬容。
我忍。
開普梅是美國第一個海濱度假地，也是美國除舊金山之外維多利亞式建築保存最為完好的地方，每到夏天，這裡總是人滿為患，每一片沙灘、每一片樹蔭，都塞滿了來自全世界的游客。
羅茜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暑假，娜塔莉亞曾提議帶她到開普梅來度假，兩個人興衝衝地做好了所有計劃，租車在沿海公路上開上一天，還可以在海邊露營，如果時間允許，還能去一趟大西洋賭城，而最後，這些計劃也因姨夫一次醉酒將娜塔莉亞暴打一頓，而夭折腹中，以至於這一次將車開進開普梅，心裡還生出一些感嘆來。
她下了車，風帶著海洋和陽光的氣息，輕輕地撩起了她的裙擺，她回身關了車門，再抬頭往那處小教堂看去，在層層疊疊的人群之中，看見了帶著白色頭紗，笑靨如花的波茨小姐。
波茨小姐真的很美，或者說，每一個穿著婚紗的姑娘都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到仿佛身上自帶聖光，像是不小心遺落凡間的天使。
羅茜看得有些恍惚，直到老板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說：「瑪瑟斯秘書，回神了。」
羅茜回過神來，看向老板，老板雙手插兜，茶色墨鏡後隱隱顯出略帶揶揄的笑：「新娘就這麼美，能把你看呆了嗎？」
羅茜雖然手握帝國州立大學文學學院的學生證，但內心依然當自己是個計算機專業學生的她，此時是想不到濟慈，也想不到雪萊的，只能用貧瘠的語言由衷地稱贊道：「新娘很美。」她頓了頓，又決定報復一下老板無情地讓自己穿著禮服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可惜你沒福分。」
老板挑起一邊的眉毛：「什麼意思？」
羅茜尚未泯滅的良心又提醒她不要將這把扎向老板的刀扎得更深，於是右手握成拳，抵在唇邊低咳一聲：「沒什麼，我們過去吧。」
老板點點頭，然後走到她身前，朝她彎了彎自己的胳膊，她愣了一秒鐘，才有些遲疑地伸出了右手，慢騰騰地挽住了對方的胳膊。
細跟的高跟鞋走在松軟的草地上還是有些艱難的，好在羅茜到斯塔克集團上班以來，駕馭高跟鞋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可以不用一直低頭看著腳下，而是陪同著老板一邊微笑著向那些與斯塔克集團有生意往來的合作伙伴們打招呼，一邊慢悠悠地踱著步子走向教堂旁已經搭建完畢的婚慶場地。
波茨小姐並不像大多數新娘子那樣在宣誓的時候才出現，她早早地挽著丈夫哈皮的手臂出現，與賓客們笑著交談，她老早就看見了托尼和羅茜，在與來賓碰杯的時候，視線也時不時往那邊覷。
直到托尼...和羅茜走近了，她扯了扯丈夫的袖子，哈皮回過頭來，本想問她怎麼了，眼睛卻一下子釘在了朝他們走過來的一男一女身上，愣了愣，然後一手舉著香檳杯，一手挽著波茨小姐，大跨步地走上前去，激動地說：「老板！你來了！」
托尼摘下了自己的墨鏡，眯著眼睛看著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哈皮，笑了笑：「祝賀你，哈皮，還有……」他扭頭，看向站在哈皮旁邊的波茨小姐，「還有佩珀。」
他的語氣跟平常沒有任何不同，然而羅茜卻已經在腦海中畫出一個在大雨傾盆的時候流淚吶喊的老板，就跟之前舉著伏特加噸噸噸的學弟一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與雨水混於一處……
「這位就是瑪瑟斯小姐了吧。」
羅茜被波茨小姐溫柔的聲音喚回了神，她看向波茨小姐，笑了笑，點點頭：「你好，波茨小姐，你可以稱呼我為羅茜。」
「你也可以稱呼為佩珀。」波茨小姐朝她歪了歪頭，在溫柔和干練的氣質之外，又多了幾分俏皮，「成為托尼的秘書非常辛苦吧。」
羅茜用力點了點頭。
老板挑起了眉毛。
波茨小姐捂著嘴笑了笑：「是的，所有人都以為，擁有鋼鐵俠和斯塔克集團董事長這兩個稱號的人應當是無懈可擊的，只有他的秘書才知道，這個人有多幼稚難伺候。」
老板挑起了另外一邊的眉毛：「也只有波茨小姐不再是我的秘書之後，我才知道她居然有抹黑前任老板的壞毛病。」
「這可不是抹黑，托尼。」波茨小姐搖了搖頭，「這是事實。」
波茨小姐與哈皮的婚禮並沒有在教堂裡面，而是設在了教堂之外的草地裡，九月底的陽光不像七八月那樣不講道理，所以坐在露天婚宴場地上倒不覺得曬，反而吹著風，聽著浪濤和著海鷗鳴叫，再看著一對新人站在神父身前宣誓，倒別有一番滋味。
「佩珀曾經說過，她想在有海的地方舉行婚禮。」托尼搖晃著手中的香檳，看著正在宣誓的那一對新人，說，「我沒想到哈皮會找到這樣一個地方，來滿足她的願望。」
羅茜看向托尼，想了想，說：「老板，你在傷心嗎？」
「對啊。」托尼點了點頭。
老板突如其來的坦誠讓羅茜愣了愣，不過很快她又想著，也是，再遮遮掩掩又有什麼用呢，心愛之人已嫁作他人婦，今天是最後能宣泄自己痛苦的一天，坦誠一些，把沒有說過的話說出來，心裡也舒服一些……
「為什麼這兩個人結婚了就一定要辭職呢。」托尼接著說道，「佩珀真的是個很有能力的秘書兼助理，哈皮也是我見過的最靠譜的安全部長，他們兩個辭職，對於斯塔克集團來說，是一種損失。」
羅茜：「……」
她安慰的詞都已經想好了，老板卻讓這些話毫無用武之地。
唉，真是個固執的老板，偶爾示弱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嘛。
「瑪瑟斯秘書是在傷心嗎？」托尼扭過頭來看她，笑著問。
「嗯？」羅茜愣了愣，「老板怎麼這麼說。」
「因為我誇贊了我的前任秘書。」托尼嘴角的笑容擴大。
羅茜的眉頭糾結在了一起，隨後咳了兩聲，說：「我能力不如波茨小姐，這是肯定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讓老板覺得滿意，為斯塔克集團奉獻自己……」
老板「嘖」了一聲：「你為了不被辭退真是委曲求全啊。」
羅茜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還不是為了安慰失戀的老板你。
然而托尼對她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只是笑著說：「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懂，也是正常的，再給你十年的時間，你未必不會比佩珀差。」
羅茜在心中又翻了個白眼：老板居然安慰起人來了，看來又要讓她加...班了。
托尼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而且，你還有一點比佩珀強。」
羅茜看向了他，問道：「什麼？」
托尼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答話，又轉過身，看向了那對新人，羅茜也跟著皺著眉移過視線去，那對新人已經宣誓完畢，看得出來此時的哈皮非常緊張，他的手是攥緊的，額角也冒出了汗珠，波茨小姐站在他面前，對著他笑了笑，大概也是這個笑容給了他勇氣，他走上前一步，一把攬住了波茨小姐的腰肢，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個吻。
在這一瞬間，婚禮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以及一聲高過一聲的起哄聲。
而就在這片濱海的教堂陷入一片狂歡的時候，羅茜聽見站在她身邊的托尼問：「那麼你呢，瑪瑟斯秘書……」
他剩下的話被鋪天蓋地的掌聲和歡呼聲所淹沒，聽得不是很清楚，羅茜一邊拍著手，一邊回頭看向托尼，笑著問道：「老板，你剛剛說什麼呢？」
托尼只是看著她，一雙焦糖色的眼睛笑得彎彎的，搖了搖頭：「沒什麼。」
第52章 52
對於羅茜來說, 紐約的秋天是以她某日開車出門前, 發現自己的車頂上多了一片已經翠綠半褪的葉子時來臨的, 她抬起頭, 只看見原本貓咪蔥蘢的遮天華蓋已經黃了大片, 而這時, 凱拉妮也拿著她的一件駝色風衣跟出門來，嚷著：「羅茜，別忘了加衣服，小心著涼！」
下一刻，羅茜鼻子一癢, 發出了一陣可以稱得上是嬌嗔的「阿嚏」，她揉了揉鼻子, 從凱拉妮手中接過外套，然後才後知後覺，曾經多年風裡雨裡走過仍結實得像是一堵高牆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羅茜.瑪瑟斯，現在已經是一個有著體弱多病設定的文藝少女了。
而隨著她的這一聲咳嗽，凱拉妮的表情也變得驚慌起來, 她念念叨叨著，就要跑回屋裡去拿感冒藥，羅茜連忙將風衣隨意披在身上，然後急急說著：「沒事兒, 就一個噴嚏而已, 老板那邊等急了, 我得趕緊去接老板啦！」
她也不知道凱拉妮有沒有將自己的吶喊聽進耳朵裡去, 便連忙鑽進了車裡，駛出了自家院子，在經過奧斯本家的時候，她扭頭看了看窗外，整棟屋子門窗緊鎖，從大院鐵門鎖上的落灰，大約也可以猜出這個院子已經許久沒有人進出了。
自從諾曼.奧斯本被夜巫女槍/擊入院之後，沒過兩天，哈利以及奧斯本家的管家也搬到了奧斯本家離醫院更近一些的別業去了，哈利一開始還會時不時給羅茜發信息說一說住在新居所的見聞，後來越發少言寡語，連信息都少了很多。
羅茜摸出手機，看了看來信時間，與哈利的最後一條往來信息，是三天前的，她想了想，有些不太放心，還是趁等紅燈的時候，給哈利發了一條消息：「返校節就快到了吧？」
她發完信息，把手機放下，眼看紅燈已經到了倒數讀秒的階段，手機來電鈴聲響了起來，她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摁下手機接通鍵，在踩下油門的那一瞬間，聽見老板在電話那頭說：「等會兒不去公司了，去醫院。」
羅茜一聽見「醫院」這個詞，便抑制不住地頭皮發麻，差點從駕駛座上跳起來：「老板！我沒事！我今天就只是打了個噴嚏而已！我不用住院的！」
「……」托尼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才說，「瑪瑟斯秘書，你現在已經這麼害怕醫院了嗎？」
「一年進三次醫院，做三次全身體檢之後，我相信老板您對醫院也會有一種恐懼心理的。」羅茜說。
「好吧，瑪瑟斯秘書，請放心，我不是想讓你住院。」托尼說，「我有朋友病危，我得去看看她。」
羅茜愣了愣，隨機點頭：「噢好的。」
「順便去藥房給你開點兒感冒藥，如果呼吸內科的醫生覺得有必要的話，瑪瑟斯秘書估計還是要進第四次醫院的。」
羅茜：「……」
那家位於上東區的私立醫院此時已經是滿園秋景，天空藍的像是被用力洗過一般，銀杏樹在高高的住院部大樓間布下一幢幢金燦燦的黃雲，住院部一扇扇的窗玻璃將這些景色納入其中，又映入行人的眼裡。
羅茜停好了車，跟著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托尼一起走進了住院部大樓，她在一樓大廳還遇見了那個找她要斯嘉麗.約翰遜海報的老頭子，連著那個准備推病人去腎內科做血液透析的護工也都還認得她，笑著問她是不是又要來醫院小住一晚。
羅茜只得干笑著說是來探病的，寒暄過後再扭頭，卻發現托尼已經走到了電梯前，正在等待電梯下落，光看背影，就覺得此時的他心情並不是很好。
她默默走上前，站在托尼身邊，也不說話，就抬著頭，看著電梯門上方顯示樓層的數字慢慢從五降到一，待到電梯門打開時，托尼才笑著說了一句：「如果是波茨小姐，現在已經說了好一段安慰我的話了。」
羅茜只覺得背後汗毛都...豎了起來，而這時，托尼已經扶了扶鼻梁上的茶色墨鏡，抬腳步入了電梯，羅茜連忙緊跟著走進電梯，然後再瞟向托尼。
她本以為參加了波茨小姐的婚禮之後，老板就會從這一段失敗的戀情中走出來了，沒想到愛情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能讓一個超級英雄還沉湎其中不能自拔。
從沒有經歷過愛情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羅茜皺著眉想了想，各種牽強的安慰性詞彙在腦中滾動了一會兒，然後她低咳兩聲，試探著說：「所以，老板您還忘不掉……」
她話還沒說完，電梯門便已經「叮」一聲打開了，原本正看著她的托尼扭頭看向電梯門外，抬腳走了出來，羅茜緊跟著走出電梯，卻發現電梯門正對著的走廊窗戶前，站著一個分外眼熟的背影。
站在窗前，迎著光，本應燦爛熱情的金發，在此刻卻顯得有些黯淡。
她還沒來得及從腦海中搜索出這個背影屬於哪位時，托尼已經開口呼喚道：「史蒂夫。」
金發男人扭過頭來，對著托尼點了點頭：「托尼。」他看到站在托尼身後的羅茜，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瑪瑟斯小姐。」
他的笑容中有幾分勉強，明顯到連自認有些遲鈍的羅茜都能感覺得到他此時的情緒異常的低落。
而就是看見情緒低落的史蒂夫時，羅茜才反應過來，托尼口中那位重病的舊友是哪一位了。
這還是羅茜第一次見到不是由史蒂夫推著散步的佩姬.卡特，她靠坐在病床床頭，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但是秋日陽光穿透窗戶和薄薄的紗簾打在她身上時，她臉上的笑還是跟陽光一樣暖洋洋的。
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笑著看著托尼，說：「托尼，你來啦。」她說著，微微側過頭，看見羅茜時，臉上笑意更濃，「你的女朋友？」
羅茜眼睛立即瞪大，她嘴角猛烈抽搐著，抽出了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卡特女士，您誤會了，我是斯塔克先生的秘書。」
她話音剛落，眼角余光便覷見托尼回頭看了她一眼，她面不改色，挺胸抬頭，以一個非常完美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的站姿，站在托尼的身後。
佩姬仿佛是對羅茜的說辭有些詫異，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站在床頭的史蒂夫：「我猜錯了？」她又搖了搖頭，「我明明看見這個小姑娘之前住院的時候，托尼陪她陪到了很晚。」
羅茜聽她說完，額角又是一陣抽搐，她正要說話時，托尼開口了：「她還只是我的秘書。」
羅茜聽老板親口解釋，便松下了一口氣，而佩姬則是笑著說：「還只是秘書？看來這回托尼引以為傲的個人魅力並沒有發揮作用啊。」
羅茜覺得自己頭發都快炸了起來，恨不得在三十秒鐘之內將自己和身為紐約著名花花公子的老板的關系撇得干干淨淨，而她的緋聞對像兼老板卻還是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語氣平穩地說：「你還能取笑我，那我就放心了。」
佩姬的笑逐漸淡去，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只不過這聲嘆息卻沒有多少負面的情緒，她的眼角仍是微微彎著的，看上去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輕松愉悅。
「我已經是這個年紀了，所以沒什麼好遺憾的。」佩姬笑著說，「非要說難過的話，那就是史蒂夫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沒辦法再履行當年的承諾，從病床上站起來，跟他跳完那支舞了。」
她說完之後，便垂了垂眼簾，而羅茜微微側過頭去看史蒂夫，他也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
「托尼，我知道你難過，畢竟我是你父母唯一一個尚還在人世的朋友了。」佩姬繼續說道，「但正如當初你所說的，你已經長大了，而原來的那些人，終究是要一個個離開的。」
「不要再自責了，托尼。」
佩姬的精神不好，只清醒著說了一會兒話，便又...陷入昏迷了，羅茜和托尼以及史蒂夫站在病床邊上，看著佩姬的主治醫生給佩姬做好檢查，護士給她換好藥，才慢慢地退出了她的病房。
史蒂夫去跟佩姬的醫生聊佩姬現在的狀況去了，而托尼則是站在了病房門口的走廊窗前，望著窗外一片片金黃色的銀杏樹，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考。老板一動不動，作為秘書的羅茜自然也不能先行離開，她跟著站在走廊窗前，時不時看看窗外，時不時扭頭看看老板。
過了許久，托尼才開口道：「瑪瑟斯秘書，你知道為什麼我要買下這間醫院嗎。」
羅茜愣了愣，說：「大概因為……風景畢竟好吧。」
「當然不是。」托尼扭頭看向她，摘下了鼻梁上的茶色墨鏡，這時候的羅茜才發現，雖然他的語氣一如平常一般飄忽，甚至帶了些輕佻，但是那雙焦糖色的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我的父母是在這家醫院離世的。」他說，「盡管他們被送到這家醫院的急診科時，已經沒有了心跳。」
第53章
托尼.斯塔克父母的故事, 羅茜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他的父親霍華德, 斯塔克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天才, 二戰時期著名的大軍火商，同時也是斯塔克集團的創始人，他參與了超級士兵計劃，這個計劃直接使當時尚且還是個瘦弱青年的史蒂夫.羅傑斯，變成了二戰英雄美國隊長。
不過這樣一個傳奇人物，最後卻與夫人一起, 死於很多年前的一場車禍。
托尼的語氣聽起來跟平時並沒有絲毫不同, 一樣飄忽輕佻, 只不過自認遲鈍的羅茜還是從他那雙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與往常不太一樣的感情，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細想, 托尼便已經笑了笑，說：「我在很久之前曾經在異常會議上見過瑪瑟斯先生，那時候的他拿著女兒的照片, 逢人便誇自己的女兒多麼乖巧溫柔，他會寶貝女兒一輩子。」
羅茜一聽，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
對於瑪瑟斯先生疼愛女兒的程度, 她可以是非常熟悉了，瑪瑟斯先生的朋友們初次到家裡做客看見她的時候，幾乎都會說上同一句話：「這不是瑪瑟斯先生經常掛在嘴邊的羅茜嗎, 天哪, 我終於見到本人了。」
以前的羅茜活了二十多年, 對於「父母」這個詞，可以說得上是陌生的，而撫養她長大的娜塔莉亞姨媽性格內斂含蓄，也不太會在口頭上表達對她的愛，所以對於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誇張的寵溺，她一直以來都是有些不太習慣，最初的時候甚至還會有些手足無措。
面對老板的揶揄，羅茜只有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說：「嗯，我爸爸他……讓您費心了。」
托尼聳了聳肩：「不，其實，我那時候還有些羨慕當時尚未謀面的羅茜.瑪瑟斯小姐。」
羅茜聽他這麼說，立馬抬頭瞪眼看他，卻撞進了他充滿了調侃笑意的眼睛裡。
陽光正好，裹著滿園秋景，義無反顧地投入了他那雙焦糖色的眼睛裡，讓人看了之後竟然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眩暈感來。
羅茜有些不太自然地扭過頭去，看向窗外，僵硬地說：「為什麼要羨慕我……我沒什麼可以羨慕的。」
「哈哈，瑪瑟斯秘書，你不知道嗎，每個人總會羨慕那些擁有自己所沒有的東西的人，誰都不會例外的。」托尼笑了兩聲，「就比如說我，我就很羨慕你有一個無比關注你的父親，我的父親……在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最關心的還是不知道掉在哪片海域的史蒂夫呢。」
羅茜皺著眉，撓了撓頭，回過頭去，這回托尼並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窗外，從他的側面，能看見他的眼神非常溫柔，仿佛已經與秋日正午的陽光融為了一片。
自認口才不如波茨小姐，於是她那些磕磕巴巴的安慰的話又咽回了肚子了。
「佩姬是我父母最後尚在人世的朋友，每次看見她，還有那幾張放在她病床旁邊的相框，我仿佛能看見她跟我父母尚還年輕的時候。」托尼說著，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說起這些，也不知道會不會讓瑪瑟斯秘書為難，畢竟瑪瑟斯秘書相當不擅長安慰人。」
羅茜的愧疚心像是在風中殘燭一般，瞬間便徹底熄滅。
她木著臉，掏出手機：「好的，那我給波茨小姐打個電話。」
托尼挑了挑眉，伸手將她的手機順到了自己的手中，輕輕在掌中拋了拋，道：「為什麼要給佩珀打電話？」
「波茨小姐比較擅長安慰人。」羅茜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機。
「不。」托尼微微一笑，將拿著手機的手背在了自己的身後，「作為現役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瑪瑟斯小姐需要實踐一下如何安慰正在難過的老板。」
羅茜面無表情地看著臉帶微笑的老板：「我覺得老板現在因為成功搶走我...的手機而感覺到了開心，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安慰。」
托尼露出一個極為標准的假笑：「不算。」
羅茜沉默了幾秒，然後微微低下頭，從喉嚨裡將之前咽下去的話又艱難地吐了出來：「別……難過了……老板，現在你的身邊……還有很多很多人……」
她每吐出一個詞，就覺得一陣難為情，甚至還有些納悶，明明已經是微帶涼意的秋天，怎麼臉頰上還是能感覺到一陣一陣兒的燥熱，而下一刻，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容量有限的腦袋裡突然塞滿了之前為了應付考試而死記硬背下來的莎士比亞的詠嘆調，一個個驚嘆號層疊交加，使得她原本就已經運行緩慢的大腦開始發出警示的鳴叫。
她將頭埋得更低了些，而這時老板也用另一只手把手機遞到了她面前：「喏，手機還給你。」
她動作有些僵硬地接過自己的手機，然後聽見老板說：「瑪瑟斯秘書的安慰還是很有用的，作為獎勵，待會兒請你吃芒果布丁吧。」
這一天的晚上，羅茜以夜巫女的裝束坐在了布魯克林大橋的橋頭，秋日的夜間風帶著足以沁入肌理的冷意，她雙手環抱，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總感覺橋下的車駛過時帶起來的風，都能吹得她瑟瑟發抖，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垂在身邊的掃帚立馬立了起來。
「沒事，不用擔心。」羅茜揉了揉鼻子，拍了拍掃帚的木柄頭，「小感冒而已，我會用我自身的抵抗力解決掉它。」
掃帚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羅茜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不知道自己怎麼從一把沒有五官的掃帚頭上看出「將信將疑」這個表情。
她吸了吸鼻涕，又掏出手機的自拍模式看了看自己的臉，確定仍舊明艷嫵媚，毫無任何病容之後，才松了一口氣，她正要收回手機的時候，才注意到屏幕上有一條哈利一個多小時以前發來的信息提示。
她眨了眨眼睛，正准備點開消息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一陣不太尋常的風聲，她連忙側身往旁邊跳去，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鏗聲，一枚子彈擊打在了她之前所坐的橫梁上，摩擦出了一串刺目的火花。
掃帚已經感應到了危險，飛在了她身側，她順手躍上掃帚，飛下了布魯克林大橋的磚門穹頂，直直朝著大橋俯衝而下，然而在看見雙手握著手/槍，紅著眼睛盯著她的年輕人之後，她愣了愣，隨即調轉了方向，朝著橋下飛去，而那個年輕人還在不停開槍，她在從橋頭欄杆躍下時，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年輕人被手/槍後坐力磨破皮的虎口時，微微皺起了眉。
「夜巫女！我要殺了你！」
羅茜已經騎著掃帚躲在了橋下，還是能聽見對方的嘶吼，她正想嘆一口氣，噴嚏卻已經率先打了出來，她只得又伸手揉了揉鼻子，說道：「看來今天不適合干些比較高級的壞事兒，讓我思考思考還有哪條街的井蓋沒被我揭過吧。」
她自言自語之間，又掏出了手機，拇指指腹在手機屏幕上摸索而過，遲疑了十幾秒，開始打開了哈利那條一個多小時之前發來的信息，他的信息非常簡短，沒有談起現在的學校生活，也沒有回答關於返校節的問題，只有一句話：
「羅茜，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羅茜盯著這句話看了半天，隨即笑了笑：「一個多小時之前還在問我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就拿著槍追殺我了。」
從諾曼.奧斯本被送進醫院起，大約已經過去了十幾天，而這十多天羅茜都沒有再能見到哈利，只能憑借斷斷續續的短信聯系，哈利畢竟還只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而且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受到一定的打擊那是必然的，而羅茜懷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愧疚，便從自己貧瘠的文藝詞海中艱難地挖掘出了...好些安慰的話，通過短信發送過去。
文字畢竟是冰涼的，要親眼看見那個外向開朗甚至還有些傲慢的哈利，她才算得上安心。
只不過……
想到剛才握著槍紅著眼的哈利，羅茜終於成功地嘆了一口氣，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哈利。」
第54章
第二天早晨六點半, 本該身手敏捷地摁掉滴滴作響的鬧鐘, 然後以一個鯉魚打挺的姿勢從床上蹦起來的羅茜在被窩裡掙扎了十多分鐘, 仍然沒有成功起床, 半張臉陷在了柔軟的枕頭裡，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最後，早早地准備好了早餐卻沒有等到她下樓的凱拉妮發現了趴在床上燒得滿臉通紅的她，急忙給她套上了厚外套，開車送去了附近的醫院。
從發熱門診到輸液大廳，一路兵荒馬亂, 羅茜雖然燒得厲害, 但還是有一些意識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不太配合凱拉妮把自己塞進車裡的動作，也記得發熱門診的護士嘴裡說著『瑪瑟斯小姐怎麼又來了』, 記得凱拉妮焦急地給主治醫師描述她的症狀，更記得這個時間點，老板估計已經收拾妥當, 慢悠悠地從他的高級公寓的電梯裡走了出來，等著她開著那輛紅色邁凱輪來接他上班。
……不過，這一切都敵不過大腦處翻滾的熱浪, 以及絲絲壓在眼皮上的困倦。
羅茜迷迷糊糊醒過來，視線還未清晰，便先看見了坐在病床邊上, 用手支著額頭打瞌睡的凱拉妮, 她慢慢以動了動脖子, 病房內的布置，以及上方那根細細的輸液管在視野內逐漸清晰，她先是覺得這間病房的裝飾頗為熟悉，連放在電視櫃上的那一束放置在花瓶裡的大麗菊都似曾相識，等一首六十年代的鄉村歌曲從室外的收音機裡穿過窗戶傳到她耳邊時，她才反應過來，這就是那家位於上東區並且已經被自家老板買下的醫院。
也就是她昨天剛來過的那一家。
羅茜呼出一口氣，眼神有些絕望：「該來的，逃不掉。」
她歪過脖子的小動作驚醒了坐在床邊的凱拉妮，凱拉妮睜開眼睛看見她已經醒了過來，先是驚訝，後則是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著：「謝天謝地，羅茜，你可醒過來了，我去給你倒一杯熱水過來。」
羅茜點了點頭，在凱拉妮背過身去倒水的時候，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輸液架，以及還剩下一般液體的輸液袋，她能感覺到這些藥液通過管道和針進入自己手背上的血管，對於此時正在發燒的她來說，液體的溫度很低，使得她扎了針的那只手有一種被埋在冰山之中凍得僵硬的錯覺。
另一邊，凱拉妮端起了熱水，一邊朝她走過來，一邊念叨著說：「你小時候就經常感冒，長大了後感冒次數是少了，但是每次都特別嚴重，所以我讓你當心一些當心一些，可是你就是聽不進去……」
羅茜朝著她眨了眨眼睛，歪了歪頭，又笑了起來：「我沒事。」
「哪能你自己說沒事就沒事的。」凱拉妮將水杯放在了床頭櫃上，「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就怕……」她的話卡在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而羅茜也只是垂眼笑著，當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曾經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羅茜.瑪瑟斯父母早亡，與姨媽相依為命，住在布魯克林的貧民區，從小就跟欺負她的男生打架，自己將其定義為「強身健體的必須過程」，大學時姨媽病逝，自己也輟了學，早早地開始賺錢養活自己。
而如今的住在曼哈頓列克星頓大道的富家小姐羅茜.瑪瑟斯父母雙全，溺愛到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的程度，沒有輟學，在帝國州立大學安安穩穩地讀到了即將畢業，男生們非但不會欺負她，還爭相做她的騎士，恨不得連給她擰礦泉水的活兒都給代勞了，並且她交朋友很簡單，不需要掏心掏肺，只需要對別人笑一笑。
除了她在出生後不久，便被醫生診斷出了心髒室間隔缺損。這是一種比較常見的先天性心髒病，雖然她早期便接受手術縫補了缺損，但是一直以來她的身體都不算好，小時候反復感冒，經常住在醫院，甚至連生長發育都受到了影響，個頭比同齡人明顯要矮上一頭，體格都瘦弱不少，並且活動耐受量極...低，被主治醫師禁止了高消耗運動以及各種刺激性娛樂活動。
瑪瑟斯太太偶爾會跟羅茜提起小時候的事，每次提起都是嘆著氣，紅著眼，總怕小時候的羅茜就這麼燒過去了，而羅茜則是笑著混了過去，說：「我親愛的瑪瑟斯太太你好好看看我，我不僅沒燒過去，還沒燒傻呢。」
瑪瑟斯太太則會嗔她一眼，刮一刮她的鼻子。
盡管身體比不上從前，但羅茜從來都看得很開，上天從來都是這樣，有一樣東西，就會失去另一樣東西。
她伸手端起了放在床頭櫃的水杯，因為身體溫度過高，她的手掌隔著玻璃水杯，並沒有感受到水的問題，所以喝起來的時候，還有些小心翼翼，而這時，凱拉妮說：「哦對了，在你昏迷的時候，你們老板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我看他比較急，所以就接了電話，告訴他你昏倒住院了，順便給你請了個假。」
羅茜：「……」
她艱難地將水咽進食管，然後使勁咳了幾聲，眼眶裡滿是咳嗽所激起來的生理淚水，她扭過頭，看向凱拉妮：「你告訴老板我昏倒住院了？」
凱拉妮點點頭。
「明明只是發高燒睡著了而已。」羅茜一臉絕望地說，「為什麼要說成昏倒住院。」
「說得嚴重一些就能多請幾天假了。」凱拉妮頗有些得意地說，「我在家看電視劇的時候學到的。」
羅茜虛弱地說：「……凱拉妮，你應該知道，我的老板，他是個……我毫發無損他都能逼我在醫院裡多睡一晚上的人。」
凱拉妮：「……我們自己辦出院就行了。」
羅茜：「不，我們辦不了。」
「為什麼？」
「因為醫院是他開的。」
「……」
短暫的沉默之後，凱拉妮看了看病房牆上的時鐘，便准備回家去為羅茜准備午飯了，她一向覺得外面的餐食沒有自己做得好吃，更何況羅茜現在是病號，更要吃一點有營養的東西，所以拒絕了醫院提供的午餐，拿著車鑰匙，拍著胸脯說回家去為羅茜准備愛心病號飯。
在凱拉妮離開之後，病房內暫時安靜了下來，羅茜呆坐了幾分鐘，用沒有被扎針的右手，艱難地將放在床頭櫃上的電視機遙控機摸了過來，她剛打開電視機，便聽見窗外傳來一個頗為耳熟的老婦的聲音：「就到這裡，讓我看看這片銀杏樹。」
羅茜將這個聲音在自己腦海中過了一遍，然後想起了前一天剛剛見過的佩姬.卡特。
她連忙將遙控器甩到另一邊，用右手掀開了被子，有些別扭地支撐著身體從床上下來，推著輸液架，慢吞吞地走到了窗邊。
她的病房在一樓，被銀杏樹的幢幢黃雲籠罩在了秋陽之下，只在花園之中留下搖搖晃晃斑斑駁駁的光影，而在這片銀杏樹林中，有一個披著駝色披肩，坐在輪椅上的老婦，她靠在輪椅椅背上，正跟站在她身後的高大健壯的金發青年說著話，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與秋陽一般暖暖的笑容。
羅茜是知道佩姬與史蒂夫在七十年前的那段故事的。
強大可靠的超級英雄，美麗干練的女特工，相識於戰火紛飛的歐洲大陸，那一場曠世之戰結束之時，跟女特工許下一支舞的諾言的超級英雄，也墜入了大西洋深處。等他再蘇醒的時候，時間已經往前推進了七十年，他的朋友們都已經過世，他喜歡的姑娘，也成了垂垂老嫗。
羅茜總覺得這段故事充滿了遺憾與不甘，然而看見窗外老嫗和青年相攜的畫面，卻奇跡般地感覺到了一種平靜。
只不過這一份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史蒂夫忽然從衣兜裡掏出自己那只頗有些年代感的諾基亞手機，看了看手機上的內容之後，臉色驟變，而佩姬只是回過頭，看著他緊皺的眉頭，笑了笑，說：「去吧。」
...
史蒂夫點了點頭，手握著輪椅的扶杆，正准備將她推回去時，她說：「沒有大礙的，你去吧，我在這裡再待一會兒，等會兒可以請瑪瑟斯小姐推我回去。」她說著，扭過頭，朝羅茜這邊望來，臉上還帶著笑，而羅茜則是身體一僵，再看向史蒂夫，接觸到史蒂夫那雙藍色眼睛之後，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油然而生，她立正挺胸，大聲說道：「隊長，請放心將卡特女士交給我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史蒂夫：「……」
佩姬笑了笑：「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史蒂夫呼出一口氣，看向佩姬，說：「等那邊的事情解決了，我立馬趕過來。」
「好，我等你回來，」她抬頭看向史蒂夫，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輕聲說道，「那麼現在，去拯救世界吧，我的英雄。」
第55章
史蒂夫前腳離開, 羅茜緊接著便收到了老板發來的短信, 說的是布魯克林遭遇了襲擊事件, 他暫時抽不開身來醫院探望她，會在解決時間之後第一時間趕到醫院來。
羅茜盯著這條短信看了好幾分鐘, 這才反應過來, 這大概是老板第一次用這麼正經官方的語氣給她發短信，她慶幸老板沒有來醫院逼著她去做全身體檢並且勒令醫生讓她住院半個月之外，還有些隱隱的別扭的感覺。
她皺著眉收回手機, 再微微抬起頭來, 隔著窗戶，正對上佩姬的笑臉, 秋日正午的陽光從樹叢之間遺漏下來的光點溫柔地伏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抖動，像是在她的身周罩上了一層飄飄渺渺的霧氣。
羅茜看著她, 將手機收回上衣口袋裡，正想說些什麼，佩姬笑著說：「瑪瑟斯小姐, 能請陪我在花園裡坐坐嗎？」
羅茜愣了愣, 然後忙不迭地點頭：「當、當然可以！」
羅茜推著輸液架往住院大樓外衝的時候，還遭到了好幾個小護士的阻攔, 羅茜甚至還覺得這幾名個高腿長金發碧眼完全按照老板審美長的漂亮護士就是老板安在這家醫院的特工，要不然她們怎麼會認識她, 並且威脅著說出了「瑪瑟斯小姐您再不回床上乖乖躺著我們就報告給斯塔克先生了」。
雖然羅茜覺得她們的眼神告訴她, 她們非常期待她不會乖乖地回病床上躺著。
羅茜僅僅花了兩分鐘, 就從那群平均身高一米七五的護士包圍中脫身而出, 穿著一身病號服，推著輸液架，健步如飛地行走在住院大樓外的這片花園之中，與其他坐在輪椅上，懷抱手提收音機聽五六十年代鄉村音樂的老人們形成鮮明對比，一路上引起諸多關注，她還聽見一個老人碎碎念著：「這姑娘怎麼又住院了？看來是身有頑疾，又復發了……」
羅茜：「……」
羅茜走到佩姬身邊時，佩姬正微微抬頭，凝神看著她身前不遠的一株銀杏樹，她聽見輸液架滾輪碾過地面的聲音，便回過頭來，看著羅茜，笑了笑：「怎麼感覺瑪瑟斯小姐剛剛經歷過一場大規模戰鬥。」
羅茜想了想被一群高了自己十幾公分的女人包圍的壓迫感，表情有些凝重：「的確是經歷了重重困難。」
佩姬笑了一聲，側頭看向不遠處的長椅，說：「我們去那兒吧，你可以坐坐。」
「好。」羅茜點點頭，正准備去推佩姬坐著的輪椅，佩姬擺了擺手，慢條斯理地說：「不用了，瑪瑟斯小姐還得推著自己的輸液架，我自己來就行。」
羅茜皺了皺眉，開口道：「可是……」
她話還沒說完，佩姬便溫柔地打斷了她：「往常都是史蒂夫推我出來散步，我這會兒想一個人試試。」她說著，朝羅茜眨了眨眼睛，頗有些調皮的意味，「不要告訴史蒂夫，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羅茜皺眉看她，最終還是在她的笑容前敗下陣來：「好吧，那麼卡特女士需要我幫忙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佩姬點點頭，語氣又輕快了不少：「放心吧，瑪瑟斯小姐。」
這一天的佩姬雙頰多了些血色，眼睛裡也多了幾分神采，臉色比前一天好多了，像是已經痊愈了一般，羅茜推著自己的輸液架走在她的輪椅後面，看著她兩手轉動著自己輪椅的輪椅，眼神卻有些凝重。
她抬頭，看著頭頂上層層疊疊的銀杏樹樹葉，以及縫隙之間漏出來的陽光，微微眯了眯眼睛。
「托尼非要讓我搬到這家醫院來的時候，我還很不樂意，畢竟老年人在一個地方待得久了就不願意挪了。不過沒想到，這家醫院的秋景這麼好看，想一想，也值了。」佩姬坐在輪椅上，望著滿眼金黃，微笑著說。
羅茜坐在了長椅上，一手還拉著輸液架上的支架，也跟著佩姬的視線看了過去，點...點頭，說：「這裡的環境確實不錯。」
「聽史蒂夫提起過，瑪瑟斯小姐似乎是在帝國州立大學讀的文學專業？」佩姬問道。
羅茜臉上的表情僵硬了幾秒，然後扯了扯嘴角，回答道：「是……是的。」
好在佩姬這時背對著她，並沒有看見她此時的表情，只是笑了笑，說：「我知道那個學校，在紐約的水泥森林裡，像是一片從中世紀歐洲穿越而來的淨土，文學學院的主樓上有一面大大的時鐘，據說是某一任院長捐贈的，意思是希望每一位文學學院的學生都能抓緊時間，將世界文學吸納入自己的腦中。」
身為文學學院學生卻對這些歷史典故一概不知道羅茜慚愧道：「是……是的。」
「抓緊時間……」佩姬嘆了一聲，「確實應該抓緊時間。」
羅茜聽她這麼說，便只覺得心頭一酸，想來，佩姬心中應該也有很多遺憾與不甘，她正准備從自己貧瘠的腦海中再挖出幾個安慰性的詞句，便聽見佩姬又說：「所以有喜歡的人，也要抓緊時間告訴他，瑪瑟斯小姐。」
羅茜：「……啊？」
佩姬回過頭來，朝她笑笑：「瑪瑟斯小姐是否有掛在心上的人？」
羅茜有些機械地搖了搖頭：「沒……」她頓了頓，又說，「我爸爸媽媽還有我家保姆，算嗎？」
佩姬笑著搖搖頭，說：「是那種，一聽見一首歌，便向牽著他一起跳舞的人。」
羅茜一聽見「跳舞」這個詞，迅速被拉入了前一年返校節上被迫與舞會皇帝跳的那一場舞的回憶當中去，對方被踩在自己高跟鞋下的皮鞋鞋面，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舞池外奏得歡快的學校管弦樂隊，畫面交織，使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下一刻，一只溫暖的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抬起眼來，撞入佩姬有些混沌卻溫柔異常的眼睛裡去。
「那不是跳舞，羅茜。」佩姬說，「真正的跟心上人的舞蹈，是你想起來，便會不由自主地微笑的。」
羅茜想向佩姬表明，自己對於舞蹈的恐懼由來已久，就算是湯姆.克魯斯溫柔地攬著她的腰，要跟她舞上一曲華爾茲，她也會全身僵硬猶如一台生了鏽的機器人，而佩姬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在瞬間成了一台不僅生了鏽，還瀕臨報廢的機器人。
「你喜歡托尼嗎？」
羅茜身周的空氣也不知道凝滯了多久，連秋風也忘記了時間，只剩下秋蟬伏在樹干上羸弱的叫聲一聲一聲地傳入她的耳中，讓她確認，她並不是在夢中。
她機械地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不，卡特女士，你放心，我就算一輩子嫁不出去，孤老終身，我也絕對不喜歡我的老板。」
卡特被她發誓一般的語氣逗得用手捂住嘴笑起來，一個老人，還像是一個二八少女一般，笑著抖動起了肩膀，而這個微小的動作卻讓羅茜一陣恍惚，總覺得可以從佩姬如今蒼老模糊的五官，看出她年輕時候美麗干練的模樣。
她笑夠了，才擺了擺手，說：「抱歉，瑪瑟斯小姐，畢竟我是第一次看見托尼還未表白便先被拒絕的，你知道的，托尼一向很討女孩子喜歡。」
羅茜眨了眨眼睛：「大概是這樣的，不過討女孩子喜歡是絕對不等於討女下屬喜歡的。」
「看來瑪瑟斯小姐這個秘書當得並不開心？」佩姬問道。
羅茜皺了皺眉，思考了十幾秒之後，才勉為其難地說：「也不是啦……老板其實……有時候也不錯。」
出手大方，隨手一送就是限量超跑，加班還請吃芒果布丁，在她拿著兩個水平儀炸/彈生死一線的時候從她手中拿過了那兩只裝著炸/彈的咖啡紙杯。雖然要求她開著這輛超跑送他上下班，芒果布丁吃完還接著加班，炸/彈事件完美解決之後強行讓她...住院。
……但總體而言，他是個好人，一個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別人是否理解他的好意的好人。
羅茜呼出一口氣：「雖然老板表面上看起來輕浮浪蕩，但是我知道，他其實過得很不容易，超級英雄要扛著這個世界的責任，哪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樣光鮮亮麗，穿上鎧甲，他是鋼鐵俠，脫下鎧甲，他是必須靠著反應爐活下去的托尼.斯塔克。」
佩姬看著她，輕輕笑起來，溫柔地拍了拍羅茜的肩膀，說：「你也是個好孩子，瑪瑟斯小姐。」
羅茜愣了愣，抬眼看向佩姬。
「你看到了很多人看不到的，你願意去了解他，甚至去理解他。」佩姬說，「剩下的，便交給時間吧。」
羅茜並不知道佩姬那句「將剩下的交給時間」是什麼意思。
當晚，托尼和史蒂夫匆匆地趕到醫院時，佩姬的病房只亮著一盞床頭燈，羅茜坐在病床前，眼神有些放空，佩姬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詳，只是胸口沒有任何起伏，比被梭子刺中沉睡了一百年的那位公主還要安靜。
羅茜微微側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史蒂夫，張了張嘴，說：「我完成我的任務了，隊長。」她頓了頓，「只是……」
只是佩姬還是沒能等來她的英雄。
第56章
羅茜倒沒有想到, 在參加完一場婚禮之後沒過多久，她又參加了一場葬禮。
那場婚禮在濱海的度假勝地，有風有光還有海, 人們的笑聲點綴著莊嚴而神聖的婚禮進行曲, 玫瑰和蝴蝶蘭交纏相印，漲滿了視線。
然而葬禮，確實肅穆而沉重的。
羅茜穿著一身黑色，走在人群中，抬起頭，便能看見走在抬棺隊伍最後的史蒂夫的背影, 這一天的史蒂夫並沒有穿美國隊長的那一身緊身衣，也沒有像是平常那樣t恤牛仔褲，他傳了一身黑色西服，全身上下帶著一種讓她頗有些陌生的正式，光看著那個背影，就讓人覺得難過。
她嘆了一口氣，垂下了眼簾。
婚禮代表著有兩個人從此走進了幸福, 而葬禮, 本身就代表著許多人的不幸。
她的那一口氣剛剛嘆完, 就聽見走在她前面的托尼問了一句：「病好了嗎？」
羅茜一愣，然後小聲回答：「早就好了。」
「凱拉妮說你從小就很容易感冒, 感冒了也很難痊愈。」托尼低聲說著, 「所以今天看見你來參加葬禮, 我還有些驚訝。」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現在的我健壯如牛。」羅茜答道，如果不是因為走在老板身後，她甚至想擼開袖子，給老板秀一秀自己線條完美的肱二頭肌，她抬眼看了看史蒂夫的背影，遲疑著說：「隊長他……」
「史蒂夫很難過。」托尼說。
「是啊……」羅茜微微點了點頭，「誰都能看得出來。」
「但是放心吧，他會振作起來的。」
羅茜微微抬頭，看向托尼的後背，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那麼老板呢。」
托尼的腳步頓了頓，不過他很快又找回了自己前進的節奏，然後低低咳了兩聲，低聲說道：「瑪瑟斯秘書，你是……問我心情……還是問……」
羅茜有些不自然地歪了歪頭，說：「當……當然是問老板現在的心情，畢竟老板的心情……是影響著斯塔克集團的運作，如果老板心情不好……那麼斯塔克集團倒閉了……那麼就有成千上萬的人要失業了……」
托尼：「……原來瑪瑟斯秘書的理想如此遠大。」
羅茜摸了摸鼻子：「一般一般，及不上老板萬分之一。」
「既然你病好了，那麼趕緊回公司報到吧。」托尼硬邦邦地說。
羅茜皺了皺眉：「……三天的帶薪假？」
「這次瑪瑟斯秘書生病都是因為自己沒有添衣加被所致，不是工傷，沒有三天帶薪假，還要扣除這幾天的病假工資。」托尼一口氣說完這段話，回頭看了她一樣，嘴角翹起一個假笑，「作為補償，我以私人名義送你兩盒感冒膠囊，我作為在你口中那個只要老板心情不好就會倒閉的企業的老板，自然要保持每天心情舒暢愉快，仁慈善良，畢竟，我也不能讓我成千上萬的員工失業，特別是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的瑪瑟斯秘書。」
羅茜：「……對不起，老板我錯了。」
「瑪瑟斯秘書，你變了。」托尼嘴角的假笑弧度更大了，「你以前從來不會跟我道歉的。」
羅茜：「……」
羅茜覺得，自己抬了老板一杠之後，老板的心情明顯是要比之前好多了，在教堂墓地獻花的時候，他還能蹲在佩姬的墓碑前，笑著說上了自己小時候在佩姬面前做過的蠢事，擔心自家老板再次傷心難過朝自己大吐苦水的羅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在佩姬墓前獻完花轉身往回走時，忽然看見了這片墓地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健壯的青年，這個人手中拿著白菊，似乎是在祭拜某位故人，她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眼熟，但是因為老板正站在她後面盯著她看，她也不好長時間停留在佩姬的墓碑前，往那邊匆匆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等到整場葬禮完畢，眾人准備離開墓地時，羅茜才忽然想起來，她在前不久還見過這個年輕人，就在斯塔克大樓發生水平儀炸/彈威脅事件的當天，她在二樓餐廳看見他走進了斯塔克大樓對面的一家舊書屋。而更久遠一些，這個年輕人，出現在了哥譚市瑪莎拉蒂4s店，隔著4s店展廳玻璃，一雙藍色的眼睛帶著濃重的戾氣，狠狠地盯著坐在展廳內的布魯斯.韋恩。
這是哥譚市瑪莎拉蒂4s店的那名洗車工，傑森。
羅茜回過頭往那邊看去，那裡已經沒有傑森的身影，只有一座長滿了青苔的墓碑前，放著一束還沾著露水的白菊花。
她微微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一個生活在哥譚市的看上去沉默寡言的洗車工，怎麼會數次出現在紐約，這次還出現在紐約布魯克林一處算不上出名的墓地裡，她正要往那邊走過去，看看那座墓碑上墳墓主人的名字，卻突然聽見托尼的聲音：「瑪瑟斯秘書，下周前往韋恩集團開會的資料你准備好了嗎？」
羅茜一聽見老板的聲音就抖了抖，立馬回過頭來，笑著對著托尼說：「沒有。」
托尼嗤笑一聲：「我不會被你激怒的，瑪瑟斯秘書，畢竟我是一家『只要老板心情不好就會倒閉導致成千上萬員工失業』的企業的老板。」
羅茜：「……」
上一次斯塔克集團與韋恩集團的合作會議因綠魔策劃的水平儀炸/彈威脅事件而中斷，兩家老板商定改日在哥譚市再次繼續會議，雖然羅茜覺得這個會議改在哥譚市進行，估計還會遭遇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威脅事件，然而作為員工，她還是只能老老實實准備資料，並且與布魯斯.韋恩的秘書，也就是自己的同學索菲亞商定會議細節。
索菲亞對此非常樂觀：「怕什麼呀，羅茜，你的老板的鋼鐵俠，那一天的韋恩集團會非常安全的。」
羅茜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並沒有告訴索菲亞，正是因為這樣，斯塔克大樓才遭遇這麼多次襲擊。
葬禮結束後，羅茜坐上了凱拉妮開過來的車，准備回醫院去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辦理出院。凱拉妮被羅茜這一次的突發高燒嚇得不輕，一邊開車，一邊碎碎念著羅茜還應該在醫院裡住個兩三天。
羅茜則是一邊給索菲亞發消息確認下周會議細節，一邊抬頭看向凱拉妮，笑著說：「這次可不一樣，這次是老板親自開口，讓我趕緊出院回去工作，我再不回去，工資可要被扣完了呢。」
凱拉妮勃然大怒：「憑什麼！沒有帶薪假期也就算了！怎麼還扣你工資！」
「我這回不是工傷嘛，是病假。」羅茜笑眯眯地說著，點開了索菲亞發來的消息。
凱拉妮一扭方向盤，將車開上了布魯克林大橋，橋上的風呼呼地從大開的車窗灌了進來，將羅茜的頭發吹得紛亂，她伸手將貼在臉頰上碎發捋至耳後，正准備低頭看信息時，忽然聽見凱拉妮說了一句：「咦，前面那輛不是奧斯本家的車嗎？」
羅茜猛地抬起頭，朝前方看去，她們前方有一輛黑色奔馳，正以每小時一百三十公裡以上的速度行駛於快車道上。雖然此時此刻的布魯克林大橋上有許多輛黑色奔馳，但是羅茜卻一眼便認定，這輛車屬於諾曼.奧斯本。
那天晚上，她坐在自家屋頂上等了許久，在朗朗夜空之中，親眼看見諾曼.奧斯本駕駛著這一輛黑色奔馳駛入自家車庫，她拍了拍手，吐掉了嘴裡嚼著的檳郎，坐上了等待許久的竹編掃帚。
「跟上這輛車。」羅茜說。
第57章
羅茜的話讓凱拉妮有些疑惑, 但她也沒有多問什麼, 只是提了速, 駛入快車道，緊緊跟在了諾曼.奧斯本的車後面，她一邊開車, 一邊時不時扭頭看羅茜，在駛下布魯克林大橋的之後, 她終於忍不住, 說道：「羅茜你是不是……」
羅茜正緊緊盯著前方那輛黑色奔馳的車牌號, 聽見凱拉妮的話，便隨口說道：「怎麼？」
「你……」凱拉妮跟著那輛車一起拐入另一條街道, 然後說, 「你是不是秘密加入了神盾局，成為了神盾局特工？」
羅茜：「……」
「畢竟你是老板是鋼鐵俠。」凱拉妮說, 「剛剛你說『跟上這輛車』時候的語氣特別有碟中諜女主角的氣勢。」
羅茜：「……」
她微微側頭，看向凱拉妮, 笑著說：「凱拉妮, 你想多了, 我……只不過是好奇，奧斯本先生的腿不是受了槍傷嗎，怎麼這麼快就痊愈了。」
「那也不一定是痊愈了。」凱拉妮一邊開車一邊說, 隨著那輛黑色奔馳車穿過一個十字路口, 「我看根本用不著我們跟著他, 他的目的地似乎跟我們是一樣的。」
「嗯？」羅茜微微睜大了眼睛。
「往這個方向再開幾分鐘, 就是羅茜你經常住的那家醫院了。」凱拉妮說。
而她話音剛落，便聽見後面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她放慢了車速，駛進了右邊車道，讓出了快車道，等那輛救護車從他們的車旁呼嘯而過後，羅茜再抬頭，卻已經看不見諾曼.奧斯本的那輛黑色奔馳車了。
凱拉妮提了車速，再次駛進快車道，叨叨地說：「奧斯本家的這個司機也太不遵守交通規則了，也不知道看見救護車要讓道。」
羅茜挑了挑眉：「或許坐在車裡的諾曼.奧斯本狀況比救護車裡的病人更加緊急呢。」
「我倒不知道我們家的羅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討厭了。」凱拉妮嗔道。
羅茜聳了聳肩，整個人向後靠坐在了車座靠背上，笑眯眯地說：「凱拉妮現在才知道嗎，簡直太不了解我了。」
「我當然不了解了。」凱拉妮氣哼哼地說，「我連羅茜什麼加入了神盾局都不知道呢。」
羅茜聞言忍不住笑了一聲：「那我這個新鮮出爐的神盾局特工第一次執行任務就失敗，原因是因為太過遵守交通規則而跟丟了目標，說出來真的很丟臉了。」
凱拉妮也跟著聳了聳肩：「說的也是。」
跟丟了諾曼.奧斯本的車之後，凱拉妮索性放慢了車速，她以前總覺得車速太快，羅茜的身體會受不了，所以開車載著羅茜的時候，都是用最慢的速度前行。她在駛入慢車道之後，又想了想，打開了車載音響，播放了一首爵士歌曲，一時間歌手沙啞的嗓音以及醉人的薩克斯風音樂代替風聲灌滿車廂。
凱拉妮以平常習慣的速度慢悠悠地開到了醫院門口時，羅茜已經在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歌聲裡昏昏入睡了，她迷迷糊糊間，從薩克斯風和鋼琴的音樂聲中聽見凱拉妮拉手剎的聲音，便勉強睜開了眼，打了個呵欠，說道：「到了？」
「也就五分鐘而已，就五分鐘你都能睡著。」凱拉妮道。
「聽這麼慢悠悠的歌，三分鐘就能睡著。」羅茜伸了伸懶腰，解開了安全帶，打開車門，慢吞吞地從副駕上走下來，她剛下車，便看見隔了三輛車的停車位上，赫然停著奧斯本那輛黑色奔馳車。
凱拉妮從車上下來，拉上車門，笑著說：「我猜得沒錯吧，奧斯本先生果然是來醫院的。」
羅茜給凱拉妮豎起了大拇指：「比起我，明顯是凱拉妮你更適合進入神盾局。」
凱拉妮頗為得意地挑了挑眉：「先別說神盾局這事了，我們趕緊去把東西收拾收拾好，等會我還得開...車去機場接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呢。」
瑪瑟斯先生終於完成了他在倫敦的工作，他先飛去了意大利與瑪瑟斯太太過了一周的二人世界，在這一周，羅茜頻頻收到瑪瑟斯夫婦二人在佛羅倫薩和威尼斯的恩愛旅游照，瑪瑟斯先生還不顧時差，深夜打來越洋電話：「羅茜寶貝，要不要辭掉工作來跟爸爸媽媽一塊兒玩呀？」
當時騎著掃帚扛著井蓋的羅茜面無表情地拒絕：「不了，我就不去打擾爸爸媽媽的二人世界。」
羅茜完全能想像瑪瑟斯先生牽著瑪瑟斯太太回家之後，瑪瑟斯宅裡是怎樣的一番散發著粉紅色的旖旎光景，於是她打了打呵欠，說：「那我們趕緊辦完住院手續就回去吧，我還想趁親愛的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回來之前先好好地補個覺呢。」
羅茜跟著凱拉妮從停車場走去住院大樓的路上，正好路過了曾經與佩姬聊天時坐過的那一張公園長椅，她一邊往前走，一邊扭頭看向那張椅子，此時的椅子周邊空落落的，只有鐵藝扶手上懸著一片金黃色的銀杏葉子，她無端端想起那天臉上帶著慈祥笑容的佩姬，嘆了一口氣。
走到她前方的凱拉妮聽見聲音，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關切問道：「羅茜，怎麼了？」
「沒……」羅茜一邊抬頭去看她，一邊說著，只不過她剛開口說了一個詞，視線忽然瞥見了對面住院大樓三樓的走廊窗戶裡正在行走的幾個人，話便猛地頓住了。那幾個腳步匆忙，走得很快，但她還是能認出走在最前方的是這家醫院的醫生，而緊隨其後的兩個人，一個是奧斯本家的管家，而另一個身材高大，面色沉郁的，就是哈利.奧斯本了。
凱拉妮發現羅茜望著上方有些出神，便也扭頭去看過去，只不過這個時候，那四個人已經走進了一間病房門，她只來得及看見哈利一閃而過的背影，不過她與哈利並不算相熟，也沒有認出，於是便一臉疑惑地看向羅茜：「羅茜，你怎麼了？」
羅茜皺著眉，低下頭，慢慢地搖了搖頭：「沒……沒什麼。」
凱拉妮想到了她小時候的病，有些擔憂地說：「是不是身體哪裡不太舒服，要不要再在醫院裡多住幾天？」
羅茜一聽，後背的汗毛立馬豎了起來，她有些僵硬地扭了扭頭，勉強笑說：「不……不用了，凱拉妮，醫院又不是旅館，想住幾天就能住幾天的……我們趕緊回去吧。」
說完，她不等凱拉妮再開口，便立馬拉著凱拉妮的手衝進了住院大樓的大廳裡，在經過電梯的時候，她扭頭看了一眼貼在電梯門旁邊的樓層索引，在三樓那一欄，看見了「血液腫瘤科」幾個字。
只是腿部受了槍傷的諾曼.奧斯本，怎麼會住在血液腫瘤科？
凱拉妮替羅茜將東西整理好之後，便去醫生辦公室找羅茜的主治醫師了，羅茜搬了一張藤椅坐在了窗前，看了看打包完畢，放置在床上的行李，又扭過頭去看窗外。
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見三樓病房的窗戶，她一扇窗戶一扇窗戶地看過去，想著會不會在窗戶裡看見哈利，而看到第六扇窗戶時，窗戶忽然被人打開，她先是看到了窗內牆上貼滿的斯嘉麗.約翰遜的海報，再看見了那個分外眼熟的，戴著墨鏡抱著收音機站在窗前的老人。
她先是愣了愣，而那個老人也已經看見了她，笑著朝她揮了揮手，她眨了眨眼睛，也跟和笑了起來，朝老人揮了揮手。
雖然曾經被這個名叫斯坦.李的老爺子敲詐了五十張斯嘉麗.約翰遜的海報，但經過佩姬這件事之後，她卻有了一種新的感覺。
每一次「再見」都能成真，這是上天賜予的幸運。
闊別許久，這位老爺子還精神矍鑠地朝她打招呼，就已經讓她覺得很開心了。
她這麼想著，掏出了手機，從社交軟件上找到了哈利的頭像...，想了想，又換成了另外一只老舊的諾基亞手機，給蜘蛛俠彼得.帕克打去了電話，並在接通的那一刻將手機放在了離自己耳朵三釐米遠的地方，而彼得接電話的速度很長迅速，聽筒裡剛傳來第一聲「嘟」聲，彼得少年氣十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羅……瑪瑟斯小姐是不是斯塔克先生需要我了我現在正在學校食堂但是沒有關系我可以不吃飯的你相信我所以是哪裡出事了我現在就過……」
羅茜：「……」
羅茜咳了一聲，然後說：「別……別激動，彼得……其實，我就是想問問，最近哈利的狀態怎麼樣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彼得低聲說：「那個……羅……瑪瑟斯小姐，你不知道嗎，哈利已經轉學了。」
第58章
作為哈利在學校最好的朋友, 彼得也說不清楚哈利轉學的原因, 只是說自從哈利的父親因為意外住院之後, 哈利的狀態就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不僅性格變得沉默許多, 也很少跟學校裡的同學一起說話了, 彼得本以為哈利只是因為父親住院心情不佳，每次放學都會約他一起去打游戲，但每次也都被他拒絕了。
「我本來以為等過段時間哈利父親的傷痊愈了，哈利就會恢復過來，可是突然有一天, 我在學校裡就沒有再見到哈利了, 我給他打了好多電話, 發了好多消息, 直到第二天, 他才回復我, 說他已經轉學了。」彼得的少年音在電話中顯得有些小小的失落，「這太突然了，只是我沒想到瑪瑟斯小姐也不知道, 畢竟哈利經常在我們面前提起你, 我以為他有任何事情都會告訴你。」
羅茜聽著彼得絮絮叨叨, 眼睛卻看向了住院大樓三樓的病房窗戶，她的視線飄忽, 也不知道正盯著哪扇窗戶, 只是握著這只老舊諾基亞手機的手卻攥緊了, 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
這時候，病房門被推開，凱拉妮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羅茜，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咱們回去吧。」
電話那頭本來正在說話的彼得聽見了凱拉妮的聲音，猛地一頓，然後焦急地問道：「瑪瑟斯小姐住院了？」
羅茜皺緊的眉頭微微松和了些，她笑了笑，一邊轉過身，一邊說：「小感冒，已經出院了。」
「感冒？」那邊的彼得說，「我曾經聽哈利說瑪瑟斯小姐身體不太好，以往每次感冒都能拖成大病……所、所以瑪瑟斯小姐一定要多多注意……」
他說話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聽不見他說了什麼，羅茜笑著說：「好的，謝謝彼得。」她正要掛電話，忽然想到一件事，問道，「彼得你……如果哈利……」
「如果哈利回來，我會告訴瑪瑟斯小姐的。」那邊的彼得鄭重道。
羅茜愣了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好吧，那到時候就拜托你了。」
她心情復雜地掛掉電話，又回頭看了一眼三樓的病房窗戶。
凱拉妮一邊收拾放在病床床頭櫃上的東西，一邊看了她一眼，說道：「羅茜，你可別說你在這個醫院住出了感情。」
羅茜回過神，然後轉過身，靠著臨窗的牆壁站著，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我在斯塔克集團工作到退休，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在這裡獲得一個專屬病房，找一個像美國隊長那樣身材惹火又英俊瀟灑的護工，每天推著我去院子裡散步。」
「懷裡還要抱著一個手提收音機，每天聽聽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鄉村音樂。」凱拉妮補充道。
羅茜笑了笑：「牆壁上還要貼滿斯嘉麗.約翰遜的海報。」
凱拉妮轉頭看她，兩個人相視幾秒，隨即大笑了幾聲，凱拉妮先止住了笑容，看著羅茜眯著眼睛笑得暢快的模樣，才欣慰地說：「從進醫院的時候你一直悶悶不樂的，現在終於笑了。」
羅茜伸手揉了揉自己眯起來的眼角，然後說：「笑也不一定是因為開心呀。」
「怎麼了？」凱拉妮關切地問道。
羅茜呼出一口氣，側過頭，看向了窗外，只不過這次她並沒有再抬頭看向三樓，而是看向了那一片金黃色的銀杏樹林，從層層疊疊的金黃與銀白之間，找到了那一把孤零零的公園長椅。
「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錯事。」她說，「雖然從宏觀的角度來看，我沒有做錯，可是我卻間接使得一個年輕人的世界頃刻崩塌，甚至可能走上歧途，我……」
「他走上歧途，也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嗎。」凱拉妮說著，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袋，走到了羅茜的身前，笑著看著她，柔聲說道，「既然你做的是對的，就不要拿別人的自我選擇，來折磨你...自己了。」
羅茜覺得，哈利大約是知道了自己父親諾曼.奧斯本的秘密了。
她在驅車回家時，再次路過了奧斯本宅，她看向窗外，緊緊地盯著那棟宅子，見仍舊是院門緊鎖沒有人住過的模樣，便很快地扭過了頭，垂下視線，看向緊握在兩手間的手機，屏幕上仍舊是自己一張面無表情的自拍照，沒有新消息提示。
她嘆了一口氣，關掉手機屏幕，放在了上衣口袋裡。
羅茜回到家裡之後剛將外衣脫掉，便被凱拉妮套了一件厚厚的羊絨披肩，並且虎著臉警告羅茜不住脫掉，而她以最快的速度准備好午餐之後，便換了外衣開車前往機場去接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
羅茜一直站在客廳窗前，等自家的那輛車消失在住宅區門口，才歡呼一聲，將羊絨披肩甩在了沙發靠背上，打開電視機，調到了《識骨尋蹤》，然後端著一盤澆了番茄汁的意大利面，一邊看女主角從一具具死狀各異的屍體上尋找蛛絲馬跡，一邊津津有味地嚼著面條。
她的面條還沒吃完，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先響起了鈴聲，她愣了愣，立馬將面條放到一邊，一把將手機撈了過來，只不過在看見來電顯示上的「老板2」時，她眼中的焦急緩了緩，然後心平氣和地摁下了接通鍵，說道：「老板，有什麼吩咐嗎？」
對面的托尼語調情況：「瑪瑟斯秘書提供閑聊服務嗎？」
「正在吃午飯的秘書不提供閑聊服務。」羅茜面無表情地說。
對面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冷笑一聲：「反正瑪瑟斯秘書有一萬個不提供閑聊服務的理由，所以我是有正事要找瑪瑟斯秘書的。」
「今天是我病假的最後一天，拒絕加班。」羅茜冷冷地說。
「……」托尼說，「你這是在抗議我今天說的扣你工資嗎？」
羅茜理直氣壯：「那是當然，反正今天的工資已經被扣掉了，我才不要加班呢。」
托尼嗤笑著說：「雖然瑪瑟斯秘書比不上波茨小姐能言善道，但是對於強詞奪理卻是異常地精通呢。」
羅茜一聽「波茨小姐」這個名字，猛地一頓，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梗著脖子道：「能得到老板的誇贊，我非常榮幸。」
「那瑪瑟斯秘書繼續吃午飯吧。」那邊說完這句，便猛地掛斷了電話。
羅茜聽了好幾秒的電話忙音，才將手機扔到了沙發的另一邊，端過自己還剩下一半的意大利面，盯著電視機裡那具被亂刀砍死的屍體，狠狠地嚼著嘴裡的面條。
而等她一臉苦大仇深地吃完了這盤面條，將盤子和金屬叉子放進廚房洗碗池的時候，忽然聽見之前被她扔到了沙發角落的手機傳來了一聲短促的手機短信鈴聲，她翻了個白眼，慢悠悠地走到了客廳沙發後，整個人趴在沙發靠背上，從角落裡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了那條新信息提示。
然而點開新信息，她卻發現來信人卻不是托尼，而是哈利。
哈利這次回復的信息並不像是之前那些回復一樣簡短而敷衍，成熟的口吻也與平時飛揚跋扈的樣子相去甚遠。
「羅茜，我沒事，雖然心情算不上好，但好在身體還很健康，父親的傷也好得很快，應該再過不久就能出院了，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等我這邊忙完，我會來見你。至於返校節的舞會……我們大概是來不及參加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邀請你出席過段時間奧斯本集團的一場舞會。」
羅茜將這條短信來來回回看了兩遍，才點開回復界面，發過去一句「好的」。
然而信息剛剛發出去，手機鈴聲猛地炸了起來，她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在看見來電顯示的「老板4」之後，呼出一口氣，然後又眯著眼睛，等著響鈴又響了好幾秒鐘，才慢悠悠地摁下接通鍵：「老板。」
...
那邊的語氣很冷淡：「午飯吃完了嗎？」
羅茜下意識回頭看了看已經放在洗碗池的盤子和金屬叉子，說：「吃完了。」
「已經吃完午飯的瑪瑟斯秘書可以提供閑聊服務嗎？」托尼說。
羅茜順手撈過遙控器，將電視的聲音調得更大了一些：「正在看電視劇的瑪瑟斯秘書不提供閑聊服務。」
「……」那邊沉默了十幾秒，然後托尼語重心長地說，「瑪瑟斯秘書，不是《漢尼拔》就是《識骨尋蹤》，你能不能看點其他的？」
「不能，因為這個比較提胃口。」羅茜說。
「……」那邊再次沉默了幾秒鐘，「提胃口？」
羅茜溫笑了笑，溫柔地說道：「對呀，都是肉，烤肉凍肉生肉，並且還有完美的刀工現場，只有真正的美食家，才能體會到這種電視劇所帶來的視覺享受。」
托尼：「……算了，我覺得我似乎不太能從瑪瑟斯秘書的閑聊服務中獲得享受。」
第59章
當晚，久未歸家的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在自家花園裡辦起了燒烤派對, 邀請了住宅區內相熟的鄰居一起參加, 而羅茜則因為大病初愈不能吃油膩食品，只能被凱拉妮用羊絨披肩裹著, 坐在最角落處，看著一群中年男女一邊吃著半生不熟的烤肉，一邊隨著音樂節奏扭動著身體。
人世間最殘酷的事情莫過於此。
直到第二天, 她打著呵欠來到闊別好幾日的辦公位, 看見堆積成山的文件，以及電腦郵箱裡的上千條未處理郵件時，她才知道殘酷的事情還有很多，前一天晚上真的是她太過天真。
斯塔克大樓二樓食堂中午十二點開飯，羅茜十一點四十五分的時候便已經收到了在斯塔克集團各個部門實習的同學們的午飯邀約, 她抬頭看了一眼未處理郵件後的數字，嘴角微微抽搐，在聊天群裡迅速回了一條：「我中午不吃了, 我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做完。」
她的信息剛發出去, 就聽見身後的董事長辦公室門被推開的聲音，她將手機放到一邊, 回過頭去，只見老板手裡捧著一盒芒果布丁，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斜著眼看她, 笑著說：「瑪瑟斯秘書今天不去食堂嗎？」
羅茜點開一封未讀郵件, 一邊查看郵件內容，一邊回答道：「今天工作太多，只有犧牲掉午飯時間了。」
「真巧，我也是，所以我的午飯就是這麼一盒布丁了。」托尼的聲音帶著一些調侃的笑意，他走到羅茜的辦公位前，說，「但是這盒布丁封口太緊了，我撕不開，只有勞煩瑪瑟斯秘書了……」
羅茜抬頭乜了他一樣，接過他手中的布丁，然後順手塞進了自己的抽屜裡。
托尼挑了挑眉：「我的意思是，請瑪瑟斯秘書幫我撕開封口。」
羅茜也跟著挑了挑眉：「到了我的手上，就是我的了。」
「瑪瑟斯秘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托尼拖長了尾音，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臉上卻並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他將視線移到了羅茜電腦上，說，「韋恩集團的郵件？」
羅茜打開郵件的回復框，手速飛快地在在回復框內打出一個「你好」，然後抬頭瞟了托尼一眼，又很快埋下頭去：「對啊，跟韋恩先生的秘書辛普森小姐的往來郵件，是關於下周會議的准備情況，確定出席人員等等。」
托尼笑著點了點頭，將手揣回兜裡，回過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瑪瑟斯秘書辛苦了。」
羅茜猛地扭頭看向他的背影：「那麼加班工資……」
托尼回過頭來，眼睛裡含著些笑意：「不是已經被你塞在你抽屜裡了嗎？」
羅茜嘴角微微抽搐，待托尼笑著回到董事長辦公室之後，她才拉開自己的抽屜，將董事長御賜的芒果布丁捧出來，恨恨地撕開封口，用塑料勺挖了一勺，開始享用自己的加班獎賞。
董事長郵箱是由董事長秘書打理的，在董事長過目之前，需要羅茜這個秘書將所有郵箱以最快的速度瀏覽一遍，如果是在她權限內的，她可以自行處理，如果是需要董事長做裁決的，她還需要將郵件按照內容的輕重緩急做出不同顏色的標記，方便董事長處理。
羅茜本以為在她病假這段時間，托尼雖然少了個秘書協助，但多多少少也會處理一下這些塞滿了郵箱的郵件，但她沒想到，自家老板少了個秘書，就相當於喪失了工作的熱忱之心，未讀郵件出現於她請病假的這一天，結束於她休完病假回來上班的這一天，中間並沒有哪怕一封獲得老板托尼的垂憐，狀態全是齊刷刷的「未閱讀」。
而大多都是關於下周前往哥譚市與韋恩集團高層的商業合作會議資料。
她一邊搖頭嘆息著斯塔克集團藥丸，一邊將這些郵件一一處理完畢，等所有郵件全部貼好標簽之後，她向後靠在了座椅靠背上，伸了...個懶腰，看向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馬上接近下班時間點了。
工作的時候不覺得，工作結束之後，飢餓感便像是海潮一般一波一波地湧上來，她摸了摸肚子，正准備打開手機叫個外賣，電話來電鈴聲便忽然響了起來，她看清來電人是索菲亞之後，連忙摁下接聽鍵，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小聲說道：「索菲亞？」
那邊的索菲亞聲音也很小，似乎同樣是還沒有到下班時間便偷偷開始打私人電話：「羅茜，你下班了嗎？」
「你聽我說話這麼小聲也知道我還沒下班啊。」羅茜說。
索菲亞低低咳了一聲，然後說：「是這樣的，剛剛我們老板讓我聯系哥譚市海灘管理人員，說的是要邀請斯塔克先生在會後乘坐他的私人游艇出海。」
羅茜點點頭：「哦。」
很符合布魯斯.韋恩紈绔子弟的人設。
索菲亞接著說：「還讓我聯系二十個《體育畫報》的模特，說是要在游艇上助興。」
羅茜微微皺了皺眉：「……哦。」
很符合布魯斯.韋恩風流的紈绔子弟的人設。
索菲亞頓了頓，然後試探著說道：「然後我們老板讓我調查一下，斯塔克先生喜歡什麼類型的模特，金發碧眼大胸細腰長腿的標准化美人，還是黑發黑膚野性十足的已於美人，是喜歡三點式豹紋泳裝，還是干脆……？」
羅茜：「……」
索菲亞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盡管已經聽不清楚，但羅茜還是知道她被迫吞下去的那半句話是什麼內容，仔細想想，大胸細腰的美人躺在花花公子的私人游艇的甲板上，似乎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她正要回答「我們老板喜歡什麼都不穿的」，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了自己辦公桌上那個空空如也的芒果布丁的杯子，頓了頓，忽然想到了在波茨小姐的婚禮上，托尼對著她笑的時候的樣子。
那雙焦糖色的眼睛在海邊陽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剔透，他微微眯起眼睛，難得的沒有假笑，眼角的弧度很溫柔，不像在公司時那樣略顯刻薄，也不像穿著鋼鐵俠戰甲時那樣銳利。
而他的身後，一對新人正在擁吻，婚禮進行曲到了最高/潮，神父捧著《聖經》，臉上帶笑，所有賓客都在用力鼓掌，各色的氣球從這片草坪上緩緩上升，與藍天和陽光，構成了他這個溫柔笑容的背景圖。
羅茜握著手機的手松了松，她呼出一口氣，語氣僵硬地開口，給索菲亞換了另一個答案。
斯塔克集團與韋恩集團的合作會議在紐約遭到了綠魔的破壞，而被迫中斷，之後兩家老板商議，會議改在哥譚市進行。羅茜剛知道兩家老板的這個決議之後，是在內心反對過的，她總會覺得到時候那些關在阿卡姆的精神病人們估計會集體越獄，往韋恩集團大廈扔破片手榴彈。
所以，在坐上開往哥譚市的車前，她就已經做好了全方位的戰鬥准備，並以這樣的狀態走進了韋恩集團大廈，坐到了會議室內，打開了自己的電腦，准備記錄當天的會議紀要。
索菲亞坐在她身側，看著她挺得直直的腰背，以及晶亮的眼睛，便歪過身子，在她耳朵邊悄聲說：「羅茜，我知道你曾經在哥譚市遭遇過劫匪襲擊，但是你放心，韋恩集團非常安全，而且這裡還有你老板鋼鐵俠呢。」
羅茜緊緊地盯著每一個走進會議室的人，眼睛仿佛是掃描儀一般，將這些人從頭發絲掃到腳上的皮鞋，嘴裡說著：「畢竟在安保森嚴的斯塔克大樓也能出問題，所以我實在無法完全放心。」
「那次是我沒在，如果我在，我肯定第一個保護你。」索菲亞看著她的側臉，笑眯眯地說，「畢竟你也曾經救過我，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
羅茜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然而在兩秒之後，她身體猛地一僵，動作機械地扭過頭...，看向索菲亞，在看見索菲亞滿臉的笑容之後，眼神有些呆滯地眨了眨眼睛：「索菲亞……」
「嗯？」索菲亞也跟著她眨了眨眼睛。
「難道你……」
也改變了性取向？
話還沒說完，羅茜就感覺到了身後的空氣流動變得有些異常，她腦袋裡還未進行思考，身體已經先行一步，猛地站起來，左手手肘屈起，往身後揮去，而站在她身後的人動作也極為敏捷，在被她的肘擊擊中之前，便先握住了她的手肘。
她扭過頭去，看見西裝革履的布魯斯.韋恩一手握著她的手肘，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受到驚嚇一般，扭頭對站在自己身旁的托尼笑著說：「還好我小時候學的跆拳道還沒全忘光，要不然就要被瘦瘦小小弱不禁風的瑪瑟斯秘書給擊倒了呀。」
托尼挑了挑眉：「是麼，韋恩先生，但是跆拳道可沒教你一直握著女孩子的手肘吧。」
布魯斯嘴角一翹，松開了握著羅茜手肘的手，說：「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不過我之前聽說斯塔克先生向來護短，看樣子是真的。」
托尼朝他亮出一個假笑，伸出一手，按住羅茜的肩膀，將她摁坐在椅子上，說：「我不過是擔心布魯斯先生用力太大，把我的小秘書的手給捏壞了，等會兒就沒人寫會議紀要了。」他又按住羅茜的腦袋，在羅茜出聲抗議之前，將她的臉旋轉面向電腦，「不過護短對員工來說是件好事。」
布魯斯笑著點點頭：「的確，會後斯塔克先生有空的話，可以到我的私人游艇上，我們可以探討探討企業管理的話題。」
「當然，我很樂意。」托尼笑著說。
羅茜揉著自己的脖子，用眼角余光注視著兩位老板從她的身側離開，走到主位坐下，相談甚歡，忍不住嘟噥了幾句，索菲亞嘆了一口氣，說：「羅茜，你太緊張了，放心吧，韋恩集團很安全的。」
羅茜連忙說：「別，索菲亞，你千萬別這麼說，這是立flag，一般說出這種話，韋恩集團就要倒大霉的。」
「好吧。」索菲亞無奈地搖搖頭，「那我們打個賭。」
羅茜搖頭猶如撥浪鼓。
索菲亞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敢，你肯定會輸的。」
羅茜皺了皺眉，心中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又開始用腳上的馬丁靴踩著她的心髒，大喊著「不要慫賭就賭」，於是她咳了一聲，在會議開始前的最後一分鐘，點了點頭，然後說：「我跟你賭。」
第60章
羅茜在聽見索菲亞說如果她輸了就得改變主意參加今年帝國州立大學返校節時, 便有些後悔自己貿然接受這個賭約, 此時此刻，只要跟她提起「帝國州立大學返校節」, 上屆返校節舞會皇帝那張充滿了痛苦的臉，以及滿是高跟鞋印的黑色皮鞋, 就會湧入她的腦海，讓她悔恨自己為什麼不在當時就扔下舞會皇後的皇冠落荒而逃, 哪怕是被學校論壇用「午夜十二點之前就要變成灰姑娘所以匆匆離去」這麼讓人直打冷戰的詞語來描述，也要好過跳那一場使她備受煎熬的華爾茲。
從下午兩點半會議開始，羅茜一直都是打著十二萬分的精神，一邊在電腦鍵盤上敲敲打打, 一邊在困意襲來之前便猛灌自己咖啡，並且眼角余光在會議室內掃視一圈, 同時分析每一位參會人員臉上的表情，以期找出喬裝打扮混跡其中的阿卡姆精神病人。
遺憾的是, 直到下午六點半會議結束，這間同時坐著蝙蝠俠和鋼鐵俠的會議室裡，都沒有發生任何異常現像, 這兩位老板在各個產品經理講解完產品內容之後，微笑著握了握手，算是初步達成了合作協議。
兩位老板握手之後, 其他參會人員都鼓起了掌, 坐在相鄰位置的兩家公司的成員也跟著熱切握手, 嘴裡說著合作愉快, 而坐在羅茜身邊的索菲亞輕輕握住了羅茜的手，一邊晃了晃，一邊笑著說：「合作愉快，不過，羅茜，我們的打賭，你輸了，所以過段時間你得去參加學校的返校節。」
羅茜則面無表情將這一間洋溢著愉悅氛圍的會議室掃視一圈，又看向會議室落地窗外燃著薄薄暮色的天空，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說：「不……這不是真的……」
「都跟你說了，韋恩集團很安全的。」索菲亞笑著幫她幫存好文檔，合上筆記本電腦，說，「接下來，是老板們的放松時間，一切都按你說的安排好了！」
羅茜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幾秒鐘之後，她又猛地抬起頭，看向索菲亞：「老板們的放松時間？按照我說的安排？」
所謂的「老板們的放松時間」，顧名思義，自然就是老板們完成一天緊張而繁忙的工作之後，放松身心的時間了。
不同的老板，則是有不同的放松方式。
比如說瑪瑟斯先生，他的放松方式便是回到家扔掉公文包，將自己摔倒沙發上，然後對著正在臉上貼面膜片的瑪瑟斯太太柔聲說「皇家馬德裡驚天大垃圾，巴塞羅那賽高，梅西甩c羅八條街」，由此成功引起一場戰爭，並在太太的唇槍舌劍之下，獲得一絲身心愜然的安寧。
而布魯斯.韋恩的放松方式，則是帶上十來個風情各異的美人上了他的私人游艇，就停在近海徹夜狂歡，高檔香檳像是不要錢的自來水一樣傾灑入海，美人們的笑聲可以讓那些在海灘衝浪的年輕人失神之下從衝浪板上狼狽地掉下來。
對於這個非常符合布魯斯.韋恩花花公子設定的放松方式，羅茜還是有所耳聞，畢竟每一次布魯斯在自己的私人游艇上開派對，都會上《哥譚日報》頭條，也永遠是那個編輯，指責布魯斯.韋恩揮金如土，驕奢淫逸，完全忘記了自己已經過世的父母當年白手起家的艱辛。
羅茜站在會議室門口，聽見索菲亞說近海的游艇已經准備好，按照羅茜所說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董事長喜歡的類型」的模特們也都收拾打扮好上了船，便動作有些僵硬地往後看去，自家老板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正站起來，她猛地回過視線，捋了捋垂在自己耳邊的頭發，說：「既然接下來是老板們的狂歡，那我就先回紐約去了。」
索菲亞正要興衝衝地打開手機給羅茜看那二十個模特的照片，聽見羅茜的話，愣了愣：「你不上船？」
「不上。」羅茜神色嚴肅地說，「太危險了。」
索菲亞笑了一聲，說：「羅茜，...你還在擔心什麼，我們老板的私人游艇上布置了哥譚市最強的安保系統，不會有問題的，剛剛的賭局你不是還輸了嗎？」
「……索菲亞，你還是別這麼說，你越保證安全，我就越覺得後背發涼。」羅茜抖了抖肩膀，然後稍稍扭回頭，看見自家老板已經收好了自己的電腦，准備走到會議室門口時，又扭過頭來，壓低了聲音，對著索菲亞說，「我剛剛說的危險……其實來自於我的老板……」
「斯塔克先生？」索菲亞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斯塔克先生會帶來什麼危險嗎？」
羅茜揉了揉額角：「等他上船，你就知道了，所以，我得在我老板上船之前趕緊離開……」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布魯斯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瑪瑟斯秘書剛剛是在說想離開嗎？我可是為瑪瑟斯秘書和辛普森秘書這樣的女賓客也准備了節目。」
羅茜回過頭看向他，勉強笑了笑，擺著手說道：「不、不用了……」
只不過她話音未落，便已經聽見了自家老板的聲音：「怎麼？瑪瑟斯秘書打算丟下自己的老板，自己先偷偷溜回紐約嗎？」
羅茜將視線移向自家老板，在他的眼睛裡成功捕捉到了一絲威脅，大約是「瑪瑟斯秘書如果你敢先跑路我就炒掉你」的意思，她張了張嘴，辯解的話在喉嚨口轉了一圈，然後輕聲說道：「那麼……老板，你保證，你上船之後絕對不會情緒崩潰，不會大哭，不會傷感，不會開除我。」
托尼嗤笑一聲：「瑪瑟斯秘書，你以為你的老板今年還在上幼兒園嗎？」他說完，走到了羅茜身邊，伸手揉了揉羅茜的頭頂，盡管羅茜心中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正在大聲控訴著「你不是在上幼兒園我也不是啊再敢摸我腦袋我就騎著我的摩托車從你身上碾過去」，但她還是馬上給托尼找了個理由。
畢竟整個斯塔克集團，從高度上來說，能讓他從容地摸上對方頭頂的，也就只有身高一米六二的羅茜.瑪瑟斯了。
得到了托尼的保證，羅茜才慢吞吞地跟著索菲亞坐上了開往海邊的車。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金黃色的月亮爬上了哥譚市的高樓之巔，給這座略帶著一絲哥特氣質的城市，增加了一抹神秘。她一路抬頭望著車窗外，看著從視野中不斷倒退的哥譚街景，在遠遠看見哥譚市警署的標志之後，將車窗打開了一條縫，秋季的夜風便順著縫隙灌進車廂內，吹醒了在後排眯著眼睛睡覺的索菲亞。
索菲亞先是伸了個懶腰，然後揉了揉眼睛，在看見一直往車窗外張望的羅茜時，笑了笑，說：「看來開會的時候灌的那五六杯咖啡還是很有作用嘛，我都昏昏欲睡了，你還這麼精神。」
羅茜扭頭看向她，然後說：「只是對哥譚市比較好奇，想……多看幾眼。」
「其實真正在這兒待久了，才發現，哥譚市本質上跟其他城市沒有什麼區別。」索菲亞說，「其他城市也有喪心病狂的罪犯，也有貪污腐敗的官員，也有拯救世界的英雄，沒什麼好害怕的，羅茜，哥譚的普通人也是按部就班地生活著。」
羅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拉上了車窗，少了呼呼的風聲，車廂裡安靜了起來，連司機右手換擋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她的手在座椅上輕輕敲了敲，然後說：「那麼，我們來賭一賭？」
「賭什麼？」索菲亞問道。
她抬眼，從車內後視鏡看見索菲亞有些疑惑的眼神，她笑了笑：「之前我賭韋恩集團大廈會在開會的時候發生意外，那麼這次，我就反過來，賭韋恩先生的私人游艇不會發生發生襲擊事件。」
索菲亞笑著說：「那你穩贏，賭注呢？」
「如果你輸了，那麼就得去參加返校節舞會皇後的評選。」羅茜也跟著笑了笑，「我會費盡心思為你拉票...的。」
索菲亞：「……」
在與索菲亞的賭局中將回一軍，羅茜心情大好，幾乎是從車上蹦下來的。
此時，布魯斯.韋恩的私人碼頭上燈火通明，碼頭上的燈光太強，反而使得海水變得更加的晦暗不明，只有海浪拍打著碼頭柱子的聲音異常清晰。那艘白色的私人游艇就停靠在碼頭上，管理人員早先得到了索菲亞的信息，在眾人到來之前便已經將游艇布置完畢，羅茜還沒有走近，就已經先聽見了那些傳說中使得衝浪少年都失神掉海的嬌俏笑聲。
她有些心虛地抬頭，托尼和布魯斯走在前方，正在談論著什麼，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無所知。
她將頭埋得更低。
走在最前方的托尼走到了船艙入口處，正准備抬腳登船時，一個穿著墨綠色職業套裝的高挑的金發女郎走到了船艙門口，向他伸出了手：「托尼，來。」
托尼還有些奇怪怎麼布魯斯找來活躍氣氛的女模特這麼自來熟，抬頭一看，卻看見一張非常熟悉的臉，確切來說，是非常熟悉的金色馬尾辮，以及干練而自信的妝容。
這是他上一任秘書佩珀.波茨的日常裝束。
他微微皺了皺眉。
而這時，一個端著鐵藝托盤的金發女郎也走了過來，同樣的金色馬尾，同樣的干練妝容，臉上帶著非常標准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笑容：「托尼，你來了，等會兒你是想喝馬提尼還是莫吉托？」
托尼皺著眉，冷聲說：「香檳，謝謝。」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甲班那邊傳來一個聲音：「托尼，等會兒你是想聽搖滾，還是爵士呢？」
他慢慢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職業套裝的金發女郎站在甲板上，同樣的發型和妝容，兩手扣著兩片黑膠唱片。
這時的托尼，也已經明白了什麼，他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茶色墨鏡，然後叫出了一個名字：「羅茜.瑪瑟斯。」
第61章
哥譚市近海, 入夜, 微風, 燈光飄搖，浪潮聲聲, 韋恩集團的老板, 布魯斯.韋恩的私人游艇緩慢行駛在海面上, 帶著一艙的音樂與笑聲，灑滿了一片近海。
托尼坐在二樓船艙裡, 背靠著座椅的靠背，環抱著雙手, 翹著腿, 一臉嚴肅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羅茜，一個穿著連體泳裝的金發女郎端著放著兩杯香檳的托盤施施然走過來，微笑著將兩杯香檳放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 柔聲道：「斯塔克先生，這是您要的香檳。」
托尼扭頭, 看著金發女郎，微笑點頭：「謝謝。」他說完，又回過頭來, 在這一過程中，他嘴角上揚的弧度瞬間消失，在面對羅茜的時候, 臉上又沒絲毫表情了。
沒有得到其他回應的金發女郎不甘地看了羅茜一眼, 委屈巴巴地抱著托盤, 轉身離開了。
而羅茜直到那位女郎走出船艙，走到甲板上與其他同樣裝束的女模特們會和之後，才低低咳了兩聲，小聲說道：「老板，在上船之前，您就向我承諾的，無論您會看見什麼都不會情緒崩潰，不會大哭，不會傷感，更不會開除我的。」
托尼從身旁的桌子上端起一杯香檳，微微晃了晃，然後又抬眼看向她，大約是船艙內的光線太暖，在他之前因為生氣而略顯晦暗的眸子裡烘出了些平時的笑意來，她正想著老板是不是消氣的時候，托尼慢條斯理地說：「你別以為我這麼容易就消氣。」
羅茜又咳了一聲：「可是……」
「可是？」托尼語調輕輕往上抬了些，「可是什麼，瑪瑟斯秘書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羅茜用眼角余光瞟了瞟船艙窗外的那些清一色金色馬尾的高挑女郎們，又回過視線來，盯著托尼握著香檳杯輕輕搖晃著的手，低聲說：「老板，說來您可能不信，其實……我是為了讓您開心一些。」
「開心？」托尼的語調又向上抬了一個八度，「我這是開心的樣子嗎？」
「那還不是……」羅茜剛起了個頭，又咽了回去，她看著托尼此時面無表情的樣子，低下了頭。此時，她的腦海中灌滿了在濱海小島開普梅的陽光和風，那時候的托尼在笑，那雙焦糖色的瞳孔像是一汪能被陽光觸底的泉水，能十分清晰地捕捉到其中的溫柔。
羅茜忽然沒來由地生起了一種委屈感，這種感覺極為陌生，如果要在回憶裡尋找，大約要追溯到小時候第一次被娜塔莉亞冤枉偷了鄰居男孩的滑板。
那一次她從撬開鄰居家倉庫的鎖，找到了那個滑板，用滑板暴打了那個誣陷她的鄰家男孩一頓，算是緩和了一下這種難受的感覺。
可是這次……她明顯是打不過她的老板的。
明明是想讓托尼再那樣笑笑的。
「怎麼又不說話了，瑪瑟斯秘書，我想聽你的解釋。」托尼說。
羅茜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她猛地抬起頭，看向托尼，平靜地問道：「老板，我的安排使您覺得難為情了嗎？」
托尼搖晃香檳杯的動作一頓，看向她，說：「什麼難為情？波茨小姐新婚不久，你在招待我的游艇上安排這麼多跟她同樣打扮的女模特，如果傳出去……」
他話還沒說完，羅茜便說了一句：「您為波茨小姐著想，那麼您自己心裡的悲傷呢？」
托尼頓了頓，眨了眨眼睛：「我……我的悲傷？」
羅茜咬咬牙，說道：「我知道，老板您除了是斯塔克集團董事長，還是鋼鐵俠，是超級英雄，您要扛起一個世界級的大財團，還要扛起拯救世界的重任，所以很多感情您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壓在心裡面。」她呼出一口氣，「可是壓在心裡面有多難受啊……總有一天……會被壓垮的啊。」
就像當年的娜塔莉亞，直到她突然倒在了廚房的地板上，羅茜才知道，這麼多...年來，她為了羅茜能勇敢地做自己，承擔了多少連羅茜都無法想像的壓力。
「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一直那麼笑。
羅茜的話還未說完，捏著的拳頭便忽然松開，像是一直憋著的那口氣突然泄了出來一樣，她微微揚起下巴，不讓自己的視線跳到托尼那邊去，硬生生扭過話題：「老板，我口渴了，我出去喝點水。」
她也不等托尼回話，便立馬轉身朝船艙外走去，這次她沒有按照溫柔嬌怯的人設邁著小步子，而是按照自己的習慣，踩著高跟鞋，邁著大步，幾步便走到了船艙門口，她正准備伸手去推門的的時候，聽見了托尼叫了一聲「瑪瑟斯秘書」，她肩膀抖了抖，立馬推開門，落荒而逃。
羅茜自然不是因為口渴才跑出來的，她一口氣跑到甲板的護欄邊上，雙手抓著護欄，開始深呼吸，夜裡的海風還是頗有些力量，將她的頭發吹得亂蓬蓬的，她捋了幾次沒有捋好，也就干脆不管了。
其間有好幾個波茨小姐打扮的女模特端著各式各樣的飲料從她身邊走過，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她一看見那一個個扎得極為精神的馬尾辮，便覺的眼睛一陣刺痛，忙不迭地擺手，直到一個身材修長挺拔的男侍者端著兩杯莫吉托從她眼前走過，她才緩過一口氣來，連忙叫道：「這位先生，請等等。」
男侍者停下了腳步，還沒回過頭去，托盤上的一杯莫吉托已經被羅茜端走了，她也不管被子裡是什麼，仰著脖子便是一陣噸噸噸，一口氣便將杯中的雞尾酒喝了個盡，喝完之後將只剩下冰塊和薄荷葉的空杯子又放回了侍者的托盤上，正准備抬頭向對方說一聲謝謝，忽然覺得頭有些暈暈乎乎的。
而這時，她才反應過來，她剛剛，似乎是一口氣，喝完了整整一杯雞尾酒。
男侍者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一張俊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便准備扭過頭，朝一樓船艙走去，而這時，一只手卻已經挽上了他的手臂：「等等，這位先生，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他動作一頓，藍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再回頭看向羅茜的時候，眼中已帶了幾分殺意。而此時的羅茜眼神卻有些朦朧，她臉頰上染了些紅暈，一開口，便是一股莫吉托特有的清涼的酒氣：「你不是就是那個瑪莎拉蒂4s店的洗車工傑森嗎，怎麼，覺得做洗車工沒有前途，所以來布魯斯.韋恩的游艇上工作了嗎？」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將對方的胳膊抱得緊了一些：「其實，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光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洗車工了。」
對方沉默了許久，然後沉聲問道：「怎麼說？」
「你的眼神……」羅茜的話被一個酒嗝打斷，她眯著眼睛，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你的眼神，跟我以前一模一樣。讓我猜猜，你的父母應該很早就去世了，你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親人了，你受盡了苦，也做盡了同齡人不會做的事，你不僅想活著，還想證明自己，但是……但是……」
她又迷迷糊糊想起了那個下午，自己拋著車鑰匙，興衝衝地趕回家，卻發現倒在了廚房地板上的娜塔莉亞的時候。
她從小就覺得赫爾森雖然窮，卻是她唯一的家，然而在娜塔莉亞倒下的那一刻，她看著這條街，這個郵筒，這個家裡的每一件家具，都格外的冰冷且陌生。
「但是，有一天，那個人也離你而去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完，卻沒發現傑森的眼裡的戾氣更加濃厚，她松開了挽著傑森胳膊的那只手，勉勉強強站直了身體，再抬頭去看傑森，笑著說：「你最恨的那個人，是布魯斯.韋恩吧？」
傑森沉默不語。
她擺了擺手，說：「所以你混上這艘游艇，是為了什麼？殺掉布魯斯.韋恩？」
傑森沉默了十幾秒之後，才說道：「你是真的...醉了，還是在裝醉。」
羅茜攤開雙手，笑著說：「雖然說喝醉的人從不說自己喝醉，但我還是很有……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的話被一個酒嗝打斷，她又拍了拍胸口，說，「我喝醉了，就愛胡說八道……等我醒來了，就全給忘了……」
她說完，便使勁晃了晃腦袋，然後就在她模模糊糊的視線正左右搖晃時，耳邊忽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她有些奇怪，但腦子卻比平時要慢一拍，還沒反應過來時，站在她身邊的傑森已經猛地將她按倒在地，在她被傑森按倒的下一刻，幾枚子彈從她原本所處的位置飛速射過，在船艙身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彈孔。
她直到趴在甲板上過了一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這艘游艇遭到了襲擊，她昏沉沉的腦子還來不及思考其他東西，便身體先行，從虛空中抓出一把掃帚來，嘴裡毫無邏輯地喊道：「敢……敢打我……我要打回去……打回去……」
第62章 62
羅茜是很清楚自己已經喝醉了的, 確切來說，她在反應過來自己一口氣喝下了整整一杯雞尾酒之後, 就已經感覺到了一陣心慌，她知道自己肯定會死死地抓住一個人開始胡說八道，於是在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居住在她內心深處的無神論者布魯克林死亡騎士便開始在胸口畫十字，期望自己不會說出什麼太離奇的故事。
只不過，她怎麼也不會想到, 這個太離奇的故事不是說出來的, 而是由她做出來的。
在游艇遭受襲擊的時候, 甲板上的那些梳著高馬尾的金發女郎們已經尖叫著逃進了船艙, 一樓甲板上一時間只剩下了羅茜，將她按到在地的傑森, 以及在剛才的混亂之中摔了滿地的酒杯碎片，紅酒和香檳混在一起，給淺褐色的地板染上了亂七八糟的顏色。
羅茜在喝醉之後一般不會想什麼太過復雜的東西，於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受到襲擊，第一反應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於是她抽出了掃帚, 高喊著「我要打回去」, 便要站起身來，還沒來得及跳上掃帚, 傑森又把她按了回去, 下一刻, 一排機槍子彈從她頭頂上擦過，打在了船艙上，又引起了躲在船艙裡的女模特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羅茜被傑森按下來的時候，頭頂磕在了欄杆上，雖然磕得不算厲害，卻讓她本就昏昏沉沉的腦袋又暈了幾圈，她掙扎著用手支起上半身，然後怒視著趴在她旁邊的傑森，口齒不清地說：「你、你攔著我、我干嘛！」
她一邊說著，又准備站起來，這才發現之前還被攥在手中的掃帚，已經飛到了離自己兩米開外的地方。
傑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而是迅速扭過頭，看向游艇對面，然後又扭過頭去，看向船艙。
此時，游艇上的安保人員已經迅速集結起來，朝一樓甲板趕了過來，然而跑在最前方的保鏢還沒有來得及掏槍，便已經先被游艇對面的那艘船上射來的機槍子彈給擊倒，橫在了甲板通往二樓船艙的樓梯口，在密集的槍聲之中，還有其他安保人員大聲叫嚷著的「保護韋恩先生和斯塔克先生」。
他眯了眯眼睛，藍色的眼睛在夜色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邪戾，他摸了摸隱藏在腰間的槍套，正准備趁亂摸上二樓，一只溫軟的手攜著一股極為強橫的力量，握住了他摸槍的那只手的手腕，他猛地扭過頭去，只看見醉眼朦朧的羅茜正對著他嘿嘿笑：「你有現成的啊，借我用用。」
傑森還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現成的」東西是什麼，羅茜就已經放開了她握著傑森的手，順勢從他腰間隱藏的槍套裡摸出了那把銀色的□□，右手手指橫在扳機圈內熟練地轉了個圈，便緊緊握住了槍，左手托著右手手腕，朝著對面那艘船打了一槍，槍聲過後，傑森便聽見了不遠處有人慘叫一聲，緊接著便是有人落水的聲音。
他皺緊了眉頭，看向身旁同他一樣趴在護欄後的羅茜，羅茜仍是臉帶紅暈，還沒醒酒的模樣，她用左手揉了揉被擁有強大後坐力的□□震得有些發麻的手肘和肩膀，然後打了個非常響亮的酒嗝。
傑森：「……」
「我、我就說……」羅茜結結巴巴地說，「上了布魯斯.韋恩的船就、就別想著安全下來，他們非、非不信、你、你看……」
她話還沒說完，一枚子彈打在了她臉旁的護欄上，金屬相撞，發出極為清脆的撞擊聲。
她睜大了眼睛，似乎非常氣憤：「我、我話、還、還沒說完呢！還、還要毀我容，忍不了忍不了！」
她說完，她將傑森的□□扔到一邊，從虛空之中摸出一把重機槍來，正要扛著槍站起來，又被傑森一把按住後腦，整張臉貼到了甲板上，那把重機槍也從她肩上掉了下來，在甲板上磕了一下，還沒彈起來，便被傑森一腳踢下了船，墜入海中。
羅茜就算此時醉...得無法思考太多，也感受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臉埋在甲板上，悶聲哭號：「啊！我的、我的積分！」
「就算喝醉了，也請你好好想一想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傑森冷聲說著，瞟了一眼那把躺在兩米開外的掃帚，「夜巫女。」
被迫臉著地的羅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而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影從二樓甲板上一躍而下，用自己鋼鐵所制的身軀擋下了源源不斷地朝著游艇射來的子彈，而十幾米外那艘船上的機槍手在看見這個金紅相間的身影之後，明顯愣了愣，然後便開始大叫：「鋼鐵俠！是鋼鐵俠！」
「怎麼鋼鐵俠也在這艘船上！」
「我們被小醜騙了！」
「……」
托尼被包裹在戰甲之中，看著那艘載滿了機槍手的船倉皇而逃，微微垂了垂眼簾，他向後望去，在一樓甲板上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狼狽地趴在甲板上，身上的白色套裝被那些灑在甲板上的紅酒香檳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飲料染得五顏六色，金發亂糟糟地披散在肩背上，在這一片狼藉之中顯得有些黯淡無光。
趴在她身旁的男青年抱著她的肩，將她扶了起來，她似乎還沒有搞清狀況，半睜著的眼睛裡茫然一片。
而托尼已經被那個男青年攬在她肩膀上的手刺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羅茜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還沒睜開眼，便先覺得後腦一陣劇痛，她反射性地皺起了鼻子，然後便聽見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咦，還有反應，看來瑪瑟斯秘書離變成植物人也還早。」
羅茜一聽見這個聲音，便只覺得身後的汗毛也跟著一根根豎了起來，她還在思考著要不要睜開眼睛跟這個站在她旁邊的人打聲招呼，便又聽見這人略帶嘲諷地說：「怎麼，瑪瑟斯秘書現在改變主意了，打算去嘗試做一做植物人？」
羅茜干脆猛地睜開眼睛，然後往右邊側過頭去，正好對上一雙冷硬的焦糖色眼睛。
托尼換了一身黑色襯衣，大約是臨時在哥譚市買的，並不如他那些手工定制的衣服合身，胸前的扣子微微有些緊，他在羅茜的視線投過來的時候正在整理衣領扣子，在看見羅茜那雙帶著微微怒意的藍色眼睛時，嘴角挽出一個假笑，說：「瑪瑟斯秘書，感覺還好嗎？」
「感覺很好，甚至有點想吃烤羊排。」羅茜面無表情地說。
托尼垂了垂眼簾，嗤笑道：「想得倒美，不好意思，韋恩先生的私人廚師已經下班了，你暫時是吃不到烤羊排了。」
托尼說完，羅茜才慢慢移開了視線，看向這間屋子。
她在喝醉之後還有一些朦朧的意識，印像之中，那艘屬於布魯斯.韋恩的私人游艇遭遇了襲擊，而當時她正在一樓甲板上攔下了一個男侍者，喝下了滿滿一杯莫吉托，站在了槍林彈雨的第一線。
她原本以為自己躺在醫院裡，但是一抬頭看見天花板上那一盞繪了西斯廷教堂穹頂壁畫《創世紀》局部的彩繪吊燈時，她就確定了自己不但沒有住在醫院，而且還住進了某個富豪家裡。
——自然不會是她的老板托尼家。
雖然她為托尼.斯塔克工作的時間不算長，但對自己老板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托尼雖然有錢，也舍得花錢，但對於生活小細節上的東西從來都不算在意，他可以揮手送給剛上任的秘書一輛邁凱倫，但不一定會有心情去買一盞彩繪吊燈。
而托尼之前那句話，也讓她確定了，此時她身處的地方，是布魯斯.韋恩的宅子。
地底就有蝙蝠洞的韋恩莊園！
羅茜忽地從床上坐起了身，便打算下床跑到花園裡去看看這棟傳說中的韋恩莊園的全貌，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掀開被子，便聽見房門傳來了三聲輕輕的強悶聲，她抬頭往門那邊看去，...托尼已經回道：「請進。」
房門從門外被人推開，走廊的暖光從屋外流瀉而今，一個身形挺拔的西裝老人單手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笑呵呵地說：「聽斯塔克先生說，瑪瑟斯小姐最喜歡吃這家的芒果布丁，我就驅車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過來。」他看著坐在床上，一手正准備掀開被子的羅茜，「剛好，瑪瑟斯小姐也醒過來了。」
此時的羅茜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托盤上的那杯芒果布丁上，她緊緊地盯著這位老人，眨了眨眼睛，而老人並沒有因她的注視而有所不滿，反而笑笑說：「我是韋恩莊園的管家，瑪瑟斯小姐可以稱呼我為阿爾弗雷德。」
羅茜回過神來，點點頭，小聲說：「你好，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笑著說：「瑪瑟斯小姐能醒過來實在太好了，斯塔克先生之前可是很緊張您的……」
羅茜扭頭去看托尼，托尼朝她露出一個假笑，又很快耷拉下唇角，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羅茜回過頭，從阿爾弗雷德手中的托盤裡接過那杯芒果布丁，雙手握緊了布丁杯子，想了想，說：「我、我剛醒來，很多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只記得好像是游艇是遭遇了襲擊，我想問問其他人有沒有……」
她頓了頓，抬頭看向阿爾弗雷德，阿爾弗雷德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一名保鏢中彈身亡，其他三名中彈的保鏢目前還在搶救中，其他人只是受了一些驚嚇，而瑪瑟斯小姐因為一名侍者的保護，所以並沒有什麼大礙。」
「侍者？」羅茜愣了愣，皺了皺眉。
「是的，一名男侍者，老爺本想好好獎勵他，可是船一靠岸，就找不到他人了。」
羅茜皺緊了眉頭，看了看阿爾弗雷德，又扭頭看了看托尼，此時，後腦又是一陣隱隱作痛，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卻猛地想起在槍聲之中，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腦袋，將自己整個人按趴在了甲板上。
而後，那個人說：「「就算喝醉了，也請你好好想一想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夜巫女。」
羅茜：「……」
下一秒，羅茜睜大了眼睛，發出了一聲慘叫。
在她那個一片漆黑的內心世界，穿著皮夾克馬丁靴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正在抱著頭哭嚎著：
「媽的！老子掉馬了！」
第63章
這一夜的哥譚市並不太平。
除了帶著二十來個貌美模特登船出游的布魯斯.韋恩以外，哥譚市四大家族中的凱恩家族以及埃利奧特家族均有成員遭到襲擊, 凱恩家族受傷的成員是布魯斯的表姐凱特.凱恩, 那個在不久前繼承了父母巨額遺產的托馬斯.埃利奧特也因為槍傷入院。
而布魯斯則因為邀請出海的客人恰巧是鋼鐵俠托尼.斯塔克而毫發無傷, 在羅茜披著自己那件已經被香檳紅酒以及橙汁染得五顏六色的外套晃晃悠悠地走出光線略顯昏暗的走廊時，便看見換了一身衣服布魯斯正與托尼坐在相鄰的沙發上說著話，他已經將自己從頭到腳打理完畢，臉上帶著十分標准的社交微笑，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剛剛遭遇犯罪分子襲擊並驚險逃脫的紈绔子弟。
羅茜走到大廳的時候，正好聽見他對著托尼說：「……我也預料不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實在抱歉，斯塔克先生, 我一定會加強安保力度，改天再邀請您……」
托尼笑著說：「韋恩先生沒事就行。」
布魯斯嘆了一口氣：「雖然我沒事，但是辛普森秘書受到了驚嚇，在幫助船上的模特逃進船艙的時候手臂還被裝上，而瑪瑟斯秘書更是直接昏倒在了甲板上，如果不是有那名男侍者, 以及斯塔克先生及時出現，那麼瑪瑟斯秘書……」
托尼說：「韋恩先生多慮了，瑪瑟斯秘書完全是因為自己喝多了，她是醉倒的, 你不必因她的事情而內疚。」他說完, 用眼角余光瞟向站在走廊處的羅茜, 眯著眼睛笑了笑, 已經非常熟悉老板的羅茜一看這個笑，便覺得「虛偽」二字迎面撲來。
此時布魯斯也看見了站在走廊口的羅茜，他朝羅茜歉意地笑了笑，然後說：「不管怎麼說，還是讓瑪瑟斯小姐受到了驚嚇，實在抱歉。」
羅茜微微搖頭，說：「我沒什麼大礙，不過……」她頓了頓，想起了數次將自己按倒在游艇甲板上以躲開飛來的子彈的傑森，試探著說，「我之前聽阿爾弗雷德管家說，之前在游艇上救了我的那位男侍者一下船就不見了，但是我還是想親自登門感謝他，韋恩先生認識他嗎？」
她話剛說完，站在另一邊的托尼便先黑了臉，不過此時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夜巫女的身份暴露在那個人面前了，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猶如在熱鍋上蹦蹦跳跳的螞蟻一樣著急，於是並沒有太過在意，而布魯斯則是瞟了托尼一眼，又收回了視線，看著羅茜說：「我不認識他，甚至可以說，我從來沒有真正見到過這名勇敢的男侍者。但是鑒於事出之後他就消失這件事來看，不排除他跟那些襲擊我們的犯罪分子其實是同伙的嫌疑。」
羅茜點點頭，低聲說：「好的，那我知道了……」她抬頭看向布魯斯，皺了皺眉，還想問些什麼，托尼已經有右手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那幾個被我抓到的襲擊游艇的犯罪分子送去哥譚市警署了嗎？」
布魯斯扭過頭去看他，說道：「已經送過去了，警察會連夜進行審問，可惜在哥譚市中心制造混亂，襲擊了凱恩.凱恩和托馬斯.埃利奧特的那幫人沒有被抓住，不過從作案手法來看，應該都是同一批人。」
托尼聞言挑了挑眉，說：「我聽說哥譚市有四大家族，韋恩家、凱恩家、埃利奧特家，還有……」
「科波拉。」布魯斯說，「在這場襲擊中，科波拉家族沒有任何人受傷。」
羅茜上了車給自己系好安全帶之後還有些恍惚，她低頭看了看方向盤上邁凱倫的標志，呼出一口氣，松開了手剎，正准備掛擋踩油門，副駕的門忽然被人從外打開，她扭過頭去，看見托尼拉開了車門，動作嫻熟地坐上了副駕，給自己系好了安全帶。
羅茜扭回了頭，小聲說：「你可以去坐韋恩先生派給你的商務車，那個多寬敞……」...
「坐習慣這輛車了。」托尼簡短地應道，隨機靠在了車座靠背上，微微闔起了眼簾，似乎是想要閉目養神。
這時，駕駛位的車窗被人從外面敲了敲，羅茜降下車窗，抬起頭來，正好撞進布魯斯含笑的眼睛裡：「既然瑪瑟斯秘書執意要在深夜開車回紐約去，那我也不強留了，夜裡開車請務必小心，最重要的是，要遵守交通規則，不要超速。」
羅茜勉強笑了笑：「放心吧，韋恩先生。」
在跟布魯斯揮別之後，她直接掛擋，踩下油門，以每小時三十公裡的速度駛出了韋恩莊園的車庫，而在她用眼角余光發現韋恩莊園的鐵藝院門已經被甩在了自己的車之後，便立即提檔，以每小時八十公裡的速度馳騁於韋恩莊園外的大道上。
深夜十一點，路上只有零星幾輛車，以及接連一線的盞盞路燈，在車窗以及她的眼睛裡，投下一道一道轉瞬即過的光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汽車行駛了十分鐘之後，她忽然聽見身旁的托尼說了一句話。
她的腳一抖，一個急剎踩下，這輛以每小時八十公裡速度行駛的邁凱倫超級跑車猛地停下，車上的兩個人都往前傾倒，又被安全帶給拉了回來。
「瑪瑟斯秘書，你把剎車當油門踩了嗎？」坐在副駕上的老板語氣頗有些危險。
而此時的羅茜完全處於一種慌亂的狀態，並沒有在意老板此時的陰陽怪氣，可是說，在托尼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她還沒來得及細細思考，傑森在游艇上看穿一切的眼神就鑽進了她腦中，於是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老板知道了！身為超級英雄鋼鐵俠的老板托尼.斯塔克知道她是夜巫女了！」
在踩下剎車的那一刻，她想到的是曾經洛基被抓緊復仇者聯盟基地之後所待的那間玻璃囚室，以後將會多一個自己蜷縮在角落的身影。
……
…………
「瑪瑟斯秘書？瑪瑟斯秘書？羅茜.瑪瑟斯！」
還好有老板越來越冷硬的聲音將她從被囚禁的噩夢中喚醒，她扭過頭，看向黑著臉坐在副駕上的托尼，眨了眨眼睛，然後又稍稍扭過頭，看向前方車窗外。
她將車停在了一盞路燈下，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路燈下拍打著翅膀撞向燈泡的飛蛾，以及前方若隱若現的車尾燈。
「我……」羅茜又扭頭去看托尼，張了張嘴，說，「我今天……」
她話還沒說完，托尼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頭頂，嗤笑著說：「我看瑪瑟斯秘書今天是在船上撞壞了腦子。」
羅茜在托尼伸手過來的時候，身體便僵住了，托尼的手覆在她的頭頂，感覺到對方手掌的溫度時，她甚至覺得連空氣都有些稀薄了，她帶著這種讓她全身不適的感覺，瞪大了眼睛看著托尼。
「看來是撞壞了。」托尼挑了挑眉，「回去住院……」
羅茜在托尼說出「住院」二字的時候又找回了自己的行動能力，她努力往後仰，整理好臉上的表情，伸手扭住托尼的手腕，從自己的腦袋上拿了下來，面無表情地說：「放心吧，老板，我還好。」
托尼收回自己的手，在中控台上敲了敲，說：「要不要換成我來開？」
「不用。」羅茜說完，低下頭，便要踩油門啟動車，這時，托尼又說了一句：「瑪瑟斯秘書還沒有回答我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羅茜的動作頓了頓，她側過頭，看向托尼，托尼雙手環抱在胸前，垂著眼看她，車裡的燈光不算明亮，在他隆起的眉骨下留下一片陰影，看不清楚他此時的眼神，讓她心裡有些微微的緊張。
她雙手握緊了方向盤，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托尼朝她湊近了些，望向她此時有些無措的眼睛裡，說：「你在游...艇上跟我說的那麼多話，最後那句你還沒說完，你就跑了。」他話音一頓，挑起一邊的眉毛，這時羅茜才看清，他的眼睛裡滿是揶揄，也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你沒說完的那句話是……」
羅茜盯著托尼，直到從他的瞳孔上看見了自己的臉，才發覺此時他們的距離已經拉得很近了，托尼呼出來的氣輕輕拍打在她的臉頰上，這幾份溫度衝散了深秋夜裡的微涼，又像是在她的臉上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老板沒有發現她是夜巫女，然而本應該放松的心髒卻跳得更加激烈起來。
「我……」她的視線開始游移起來，說話也有些吞吞吐吐。
那句沒有說完的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也太難為情了，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在她的內心裡捂臉跺腳，喊著「不准說不准說」，只不過語氣並不如平時的那樣憤怒。
「難不成瑪瑟斯秘書沒有被撞壞腦子，卻被嚇得失憶了？」托尼的語氣裡帶了幾分笑意。
羅茜猛地抬頭瞪了他一眼，然後果斷地一腳踩了油門，邁凱倫的馬達發出一聲呼嘯，疾馳而出，而托尼也因為慣性被狠狠甩在了副駕車座靠背上，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後，眯著一只眼看向羅茜，在看見羅茜握著方向盤一身僵硬的樣子，嘴角偷偷地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這不是托你老板慣有的假笑。
第64章
羅茜在凌晨一點的時候，將車開到了托尼老板位於曼哈頓的高級公寓樓下, 她一邊踩下剎車, 一邊扭頭說著：「老板, 到家了，您可以……」
她在看見靠著座椅靠背閉目小憩的托尼時, 將剩下的話又咽了回去。
曼哈頓被譽為紐約的不夜城，每當入了夜, 燈火相連，每一條街道, 每一幢高樓，都會顯出與其他大都市不同的繁華氣度來。然而此時正是深夜，大半個城市都陷入了沉眠, 輝煌的燈光便顯得有些寂寥，這些光亮從車窗外闖入, 又摸索著, 攀爬上了托尼的臉頰, 在他眼睫末端輕輕顫抖著。
羅茜從沒有見過有哪個男人會有這麼長的睫毛，很奇特的是, 明明已經是年過而立，身為一家大型集團董事長以及勞心勞力的超級英雄, 這個人的眼睛，依然如少年一般明亮。連睡著的時候, 鼻梁上沒有架著那副茶色墨鏡, 嘴角沒有嘲諷的弧度, 單純如斯，讓羅茜都不太忍心吵醒他。
好在正是深夜，路上車輛並不多，沒有人太過在意這輛一直停在高級公寓門前的邁凱倫。
羅茜在駕駛座上坐了一會兒，打了個呵欠，又看了看陷入沉睡的老板，想了想，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穿著那身被染得五顏六色的套裝，搭配著開車的時候才穿的平底拖鞋，踏在了公路地面上。
她先是從褲兜裡摸出一包包裝小巧而精致的女士香煙，正准備拍拍煙盒底部時，忽然看見煙盒底角處已經被染成了紅色，這才反應過來，這盒香煙估計已經在游艇遭襲的時候，被漫天亂灑的紅酒給毀掉了，她嘆了口氣，隨手一拋，將煙盒穩穩地拋進了五米以外的垃圾箱內。
沒有了事前煙，羅茜又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走到了背街的巷道處，家居平底拖鞋變成了恨天高及膝長靴，那身五顏六色的職業套裝也變成了抹胸禮服短裙，她右手將女巫帽扣在頭頂，左手在虛空中一抓，抓出了一把帶著各種酒味兒的掃帚。
羅茜木著臉，看著掃帚上那些跟她職業套裝上如出一轍的配色，終於想起傑森為什麼能看穿她的馬甲了。
原來是她喝醉的時候抽出了這把掃帚。
「怎麼辦，你暴露了我的身份。」羅茜沉聲說。
掃帚的木柄微微彎曲，看得出來有些委屈。
「都是因為你。」羅茜面無表情地說，「所以你的高級套裝又沒有了。」
掃帚的木柄開始用力晃動。
「什麼？」羅茜微微睜大了眼睛，「是因為我把我的積分兌換了重機槍？」
她在短暫的驚訝過後，開始在自己的武器庫內搜尋，然而十分鐘過去之後，她又發出一聲驚叫：「那麼我花了三十多積分兌換出來的重機槍呢？」
掃帚微微彎了彎木柄。
羅茜臉上的表情在剎那間僵硬，然後又像是被打碎的雕像一般存存碎裂：「被傑森踢到海裡去了？」
她又想起來了，身穿男侍者衣服的傑森將她按回了甲板上，然後一腳，將那挺她花了三十多積分兌換出來的重機槍，踢進了夜色中茫茫無邊的大海。大海廣袤，在吞噬了一挺價值三十五積分的重機槍之後，只開出了一朵並不明顯的水花。
曼哈頓的深夜既繁華又寂靜，矛盾至極。
一如羅茜此時的心情。
羅茜在騎著掃帚將這條街上的井蓋全都揭開之後，又找了個暗巷裡換回自己的五彩套裝和平底拖鞋，心情沉重地向自己的車走去，然而剛走到車前兩米處，她一抬頭，便看見坐在副駕位上的托尼已經醒了過來，正面色輕松地劃拉著手機屏幕。
羅茜在那一瞬間有了些慌亂，不過她還是很及時地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緩步走到了車旁，拉開了駕駛室的車門，正在劃拉手機屏幕的托尼老板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說：「瑪瑟斯秘書這是去哪了？」
「一時內急。」羅茜淡淡地說，欠身坐到了駕駛位，順手帶上了車門，她朝托尼的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托尼正在玩《神廟逃亡》，並且分數已經非常高了。
「是嗎？」托尼一邊劃著屏幕指揮自己的角色跑過一個又一個拐角，一邊說，「我一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公寓樓下，駕駛位上空無一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都市恐怖傳說。」
羅茜勉強笑了笑：「這不是看老板睡得挺香的，不太忍心打擾嘛。」
這時候，托尼手機屏幕上的小人一頭撞上了牆壁，他扭過頭，看向羅茜，笑了笑：「瑪瑟斯秘書很貼心。」
羅茜微笑點頭。
「那我也做一個貼心老板吧。」托尼收起自己的手機，右邊的唇角高高地揚了起來，朝羅茜湊近，「很晚了，要不別回家吧，可以到我家來睡一晚。」
羅茜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我記得……老板你只有一間臥室一張床吧。」
「確實。」托尼臉上的笑容燦爛到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但那並不影響。」
羅茜面無表情：「不用了，老板，我現在就可以開車回家，我的爸爸媽媽都在等我，我家的保姆已經做好了宵夜，熱好了牛奶。」
托尼笑了一聲，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從自己上衣內袋裡摸出了一個小盒子，放在了中控台上，羅茜朝那邊瞟了一眼，在看見那個盒子的樣子後，身體猛地僵硬起來，眼睛也睜得大大的。
這是一個鍍上了白金的盒子，上面還鑲有鑽石以及紅寶石，盒身上則印有黑色的「smoking」字樣。這個盒子，是好彩特供香煙的煙盒，先不說特供香煙本身就很難弄到，其十萬美元一盒的價格，就足以使大多香煙愛好者望而卻步了。
羅茜死死地盯著那盒好彩特供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而托尼則是靠在靠背上，眯著眼睛，看著她的樣子，說：「瑪瑟斯秘書，想要嗎？」
羅茜愣了愣，抬起頭看他，用手捂著嘴咳了兩聲，說：「我、我爸爸比較喜歡。」
「這樣啊……」托尼挑了挑眉，他看著羅茜一臉期待的樣子，焦糖色的眼睛在眼眶中轉了轉，「可是我不想送給瑪瑟斯先生，我只想送給羅茜.瑪瑟斯。」
羅茜眨了眨眼睛：「我……我不會抽煙。」
「哦，那我就不送了。」托尼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美國最優質的煙葉，還是得懂煙的人才能品得出滋味來啊。」
「……」羅茜捏緊了拳頭，咬了咬牙，然後猛地低頭，「對不起，老板，其實我會抽煙的。」
托尼看著她亂糟糟的金發，眯眼笑了笑：「啊，原來瑪瑟斯秘書會抽煙啊，那麼之前我家那消失的半包登喜路……」
「對不起老板！是我偷偷抽的！」
托尼搖頭嘖嘖：「沒想到看上去文弱嬌柔的瑪瑟斯秘書居然會抽煙，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吧。」
「是的！我爸爸媽媽都不知道！」羅茜懇切地說，「只有老板一個人知道，所以……請老板幫我保密！」
托尼眸子裡一道光閃了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嘴角笑意更深，「看來瑪瑟斯秘書真是擅於隱藏呢……」
低著頭的羅茜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但是語氣還是異常乖順的：「因為從小身體不好，爸爸媽媽嚴禁我抽煙，所以就……」
「原來是這樣啊。」托尼拖長了尾音，「那麼這盒好彩還是不要送給瑪瑟斯秘書比較好。」
羅茜猛地抬頭：「不行！老板！你不能出爾反爾……」
她撞進了托尼帶著笑意的眸子，剩下的話也就梗在了喉嚨裡，吐不出來，咽不回去，托尼伸手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說：「我對波茨小姐...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意，所以你以後不要再那樣自作聰明了。」
羅茜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只覺得黃石公園超級火山在這一瞬間搬進了她的胸腔，在她的胸口噴出了滾燙的岩漿，這些灼人的溫度在剎那間遍及全身，最後彙聚於她的臉上。
凌晨兩點三十分，羅茜將車開進了自家車庫，她並沒有馬上從車上下來，而是解開了安全帶，將整個人都靠在了駕駛位的座椅靠背上，抬起頭，盯著後視鏡裡自己的那雙藍色眼睛。
她是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自己的眼睛，這雙眼睛還很年輕，沒有波茨小姐那樣的成熟優雅的風韻，也不如托尼那樣銳意凌厲，這是一雙沒有故事的眼睛，純粹得就像是秋天那片只有幾片薄雲遮蓋的天空。
她低頭，側身，看著那只放在中控台的好彩特供香煙的煙盒，過了許久，嘴角輕輕翹起。
她曾經覺得每一次微笑都代表著自己一百分的演技，但是卻從沒有想過，沒有經過表演的笑容，如此輕松，不花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凌晨兩點三十二分，曼哈頓高級公寓。
托尼端著一杯咖啡，站在起居室的落地窗前，從他的樓層，可以俯瞰大半個曼哈頓中城，曼哈頓是燈火不滅的不夜城，但是越繁華的地帶，卻容易感覺到寂寥。
「boss，您不應該這麼晚還喝咖啡的。」
托尼笑了笑：「睡不著，干脆喝點咖啡提提神，把這段時間累積的工作完成。」他頓了頓，又說，「賈維斯，把之前的監控調過來我看看。」
「boss，您每天都在看。」
托尼挑起一邊的眉毛：「看多少遍也不會膩。」
落地窗如同一面投影一般，出現了一個靠在書房椅子上的金發女人，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根登喜路香煙，姿態嫻熟地抽著煙，微微啟唇，吐出白色的煙霧。她抽煙的時候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慣常的溫柔笑容，也沒有那些故作柔弱的小動作，眼神桀驁，像是凌晨盤旋於天空之中的鷹。
第65章
羅茜去隔壁城市參加會議直到凌晨才回家這件事在瑪瑟斯家引起了軒然大波, 瑪瑟斯先生以及瑪瑟斯太太站在羅茜面前輪番指責她的老板不近人情剝削下屬, 在得知布魯斯.韋恩的私人游艇遭襲，羅茜就在游艇上後，更是拍著桌子, 厲聲要求羅茜趕緊辭職，瑪瑟斯太太甚至要給那家體檢機構打電話，打算再讓羅茜去做一次全身檢查。
羅茜捧著凱拉妮一大早就給她熱好的牛奶，低著頭, 聽著雙親的輪番教導，嘆了口氣, 心裡想著本該很美妙的周末, 卻從早晨開始就已經不是很美妙了。
在羅茜的強烈要求下，那通本應打往體檢機構的電話最終還是沒有撥通, 瑪瑟斯太太一邊說著托尼老板的壞話, 一般吩咐凱拉妮：「羅茜喜歡吃中餐，給她准備一點中餐補充一下營養, 燉個那什麼湯……」
凱拉妮脫口而出：「鯽魚湯！」
羅茜忍不住大喊：「媽媽！鯽魚湯是燉給產婦的！」
最終，又是在羅茜的強烈要求下, 瑪瑟斯太太打消了給自己這個還未結婚的女兒燉鯽魚湯的想法, 由瑪瑟斯先生提議, 瑪瑟斯一家人連同保姆凱拉妮驅車去了曼哈頓中城一家法國餐廳用餐。
從住宅區到那家法國餐廳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這二十分鐘裡, 瑪瑟斯先生從自己工作上的見聞聊到與瑪瑟斯太太在意大利的二人世界, 最後一拍手, 說道：「羅茜寶貝，你幾月結束實習，爸爸帶你去意大利玩好不好？」
此時的羅茜正靠著後座的座椅睡覺，猛地聽見那聲拍掌聲，給嚇了個激靈，差點從車座上蹦起來的同時，再從系統裡抽出一把手/槍來。
好在她及時反應過來，而坐在她身邊的瑪瑟斯太太也嗔怪著說道：「羅茜昨天睡得太晚了，正在車上補眠呢，你出這麼大聲音，瞧把孩子給嚇得。」
瑪瑟斯先生坐在副駕上，聞言扭過頭來，先看了看羅茜因為靠在座椅上睡覺而略顯凌亂的頭發，又看了看她眼下的青黑，嘆了一口氣：「寶貝，要不……你辭職了，到我的事務所來實習？」
羅茜忙不迭擺手：「不了，爸爸，我在斯塔克集團過得……」她頓了頓，老板環抱著雙手假笑的樣子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她又晃了晃腦袋，老板笑著揉她頭發的樣子又漸漸浮上心頭，她微微低頭，說，「我在是斯塔克集團過、過得很好。」
她說完這段話後，車廂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連凱拉妮的車速都放得慢了一些，她等了許久沒有等來其他人的回答，便抬起了頭，這一抬頭，便對上了轉過頭來的瑪瑟斯先生的復雜的眼神。
羅茜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下一秒，瑪瑟斯太太語氣驚恐地說：「羅茜，你該不會是愛上你的老板了吧！」
羅茜：「……」
這時，車也開到了那家法國餐廳門口，凱拉妮一腳踩下了剎車，飛快地拉上手剎，扭過頭來，盯著羅茜，急切地用自己東南亞口音的英語說：「羅茜！不可以啊！我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托尼.斯塔克有很多緋聞女友！據說在外面還有一打私生子！據說斯塔克集團的每一個女員工都是他的情人！你愛上他的話，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羅茜：「……」
她被三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得心裡發毛，只勉強笑著說：「雖然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愛上我們老板，但是這家報紙也太敢寫了，就算為了我們集團女員工的清譽我也得報告老板一下啊……」
她話剛說完，便立馬打開車門，從逼仄的車廂內跳了出來。
曼哈頓中城的午時是相當嘈雜且渾濁的，各式各樣的車鳴，各種各樣的口音，交雜在一起，構成了這座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的特殊街景。她閉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再抬頭，那家臨街餐廳的招牌便已經映入她...的眼簾，一行花體的法文字「la rose blanche」，帶著一朵瀕臨凋落的白色玫瑰花。
羅茜盯著這個招牌看了許久，才想起來，中城高中的學生在幾個月前去斯塔克集團參觀的時候，哈利是笑著說等她下班，然後一起在這家很有名的法國餐廳吃飯。
雖然這頓晚飯最終因洛基和齊塔瑞人的襲擊而告吹。
這家餐廳在幾個月前的曼哈頓遭襲事件中遭到嚴重破壞，被迫關閉店面進行修繕，餐廳的修繕速度自然是比不上經歷過多次槍林彈雨的斯塔克大樓的，於是，在斯塔克大樓又遭遇了洛基二次襲擊以及綠魔策劃的水平儀炸/彈事件許久之後，這家餐廳才終於完成了修繕，重新開業。
羅茜從來沒有來過這家餐廳，對於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跟著瑪瑟斯先生往餐廳內走，一路上用眼角余光瞥著那些正挺直了腰板用餐的顧客們，餐廳內是繁復而甜膩的洛可可風格，暖色燈光將桌椅牆飾那些鍍上金色的葉形花紋照得剔透，帶著一種十八世紀法國宮廷貴族的奢華和雍容，而鼻間隱隱的新漆味道又會將人從這種錯亂感中抽離而出，再扭過頭，便能看見開滿了香根鳶尾的窗外，一輛輛飛馳而過的汽車。
瑪瑟斯一家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入了座，羅茜挨著凱拉妮，在她坐下之前，凱拉妮已經貼心地整理好了坐墊，並且快速地給她擺好了刀叉。
羅茜低聲給凱拉妮道了謝，在等瑪瑟斯先生點餐的時候，她用手撐著下巴，雙目沒有焦距地往窗外瞟去，先是盯著那些過往車輛，然後又看向對面的新聞大廈，以及人行道上步履匆匆的職業女性們。
陰沉沉的天空開始布下毛毛細雨，不少行人撐起了各色雨傘，於是她的樂趣又變成了觀察那些雨傘上的花色。
她一邊看著，一邊用右手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直到耳邊傳來一聲悅耳的風鈴聲，她漫不經心地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瞥了一眼，正在敲擊著桌面的手指卻猛地頓住。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推開了餐廳的門，大步邁進，他穿著一件深棕色風衣，大約是因為沒有隨身帶傘，頭發以及肩頭上沾了些雨水，所幸還未濕透，但是晃眼一看，還以為是一個有些落魄的路人。餐廳侍者連忙上前，幫助他將風衣脫下，挽在臂間，而隨著那件略顯狼狽的風衣被脫掉之後，他穿在風衣內的深灰色的西裝也露了出來，襯出他的寬肩長腿，器宇不凡。
他理了理西服的領子，表情有些不耐煩，眯著眼掃了餐廳一周，才跟著侍者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羅茜皺著眉看著他的背影，一臉的凝重。
瑪瑟斯先生以及瑪瑟斯太太正在研究菜單，並沒有注意到羅茜此時的異常，倒是凱拉妮有些疑惑，順著她視線的方向望去，只看見一個消失於拐角處的高大身影，她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羅茜，說道：「羅茜，你在看誰呢？」
羅茜回過神來，看向凱拉妮，愣了愣，然後連連搖頭：「沒、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的身高很高，我還以為你在看你老板呢。」凱拉妮笑道。
羅茜笑了笑：「我們老板聽見這句話可是要傷心的。」她拍了拍手，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說道，「我去一趟洗手間。」
這家法國餐廳的洗手間在包廂走廊的盡頭，比起大廳甜膩到誇張的洛可可風情，洗手間的風格就要簡單許多，讓羅茜稍微舒了一口氣，她從洗手間走出來時，將步子放得極輕極慢，終於在其中一間包廂門外聽到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
「讓我專程從哥譚市趕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請我吃一頓法餐嗎？」
羅茜的腳步一頓，在這間包廂門前停下，連呼吸都幾乎屏住，側臉看向那扇白色的雕刻著貝殼形狀花紋的門。
在聽見這個聲音的那瞬間，她就確定了，她之前...在大廳看見的那個男人，就是來自於哥譚市的富豪，托馬斯.埃利奧特。
她對托馬斯並不熟悉，甚至於位列哥譚市四大家族的埃利奧特家族也沒有多少了解，對於托馬斯.埃利奧特其人的認識，也是來自於瑪瑟斯太太以及布魯斯.韋恩，埃利奧特家族注資了瑪瑟斯太太工作的那家時尚集團，而托馬斯本人於布魯斯從小認識，但並不對盤，前些時候，他的父母在車禍中逝世，身為知名整形外科醫生的他繼承了父母留下的巨額財產。
而最重要的一點，那串曾經屬於娜塔莉亞的項鏈，便由他提交於那場慈善拍賣會作為拍品，最終被布魯斯買下，贈予了羅茜。
也正是這一點，讓羅茜牢牢記住了他的背影以及他的聲音。
她對於突然出現在紐約的哥譚人帶有一種直覺上的警惕，比如在水平儀炸/彈事件當天，出現在斯塔克大樓對面書店的傑森，以及在今天，出現在曼哈頓中城法國餐廳的托馬斯.埃利奧特。
她並不相信，這個哥譚巨富出現在紐約，只是為了吃上一頓法餐。
包廂內又沉默了許久，但羅茜聽得見幾聲細微的玻璃相撞聲，想來應該是包廂內的人正在為托馬斯倒酒。
她正凝神細聽的時候，一個屬於少年卻又不如少年般清澈的聲音傳來：「自然不是，埃利奧特先生，這家餐廳的飯餐固然美味，但卻不是你我聚首的理由。」那個聲音頓了頓，又帶了些笑意，「我聽說，您在策劃哥譚市富豪襲擊事件的過程中，發現了夜巫女。」
這個聲音羅茜也極為熟悉，她幾乎是在這個少年發聲的那一刻，便睜大了眼睛，連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
而坐在包廂內的托馬斯則笑著，替她喊出了這個名字：「消息真是靈通啊，小奧斯本先生。」
第66章
這個時候, 餐廳內的音樂也從輕松舒緩的鋼琴曲，換成了維瓦爾第的《春》, 音樂節拍變得輕快起來，連著走廊壁燈上的燈光都顯得不那麼昏暗了。只不過站在走廊上的羅茜卻在聽見哈利.奧斯本的聲音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心髒像是正在踩著鋼絲行走的馬戲團女郎一般，有些搖搖欲墜。
一個出身於富裕家庭的紐約高中生, 怎麼會跟一個默認策劃了一場襲擊事件的哥譚富豪扯上了關系。
那個踩在惡魔飛行器上的身影又湧進了她的腦海中，她艱難地晃了晃腦袋, 朝那扇包廂門又走近了一步。
「我聽說奧斯本先生是被夜巫女打傷的？」托馬斯問道, 此時羅茜還聽見了打火機的聲音，應當是托馬斯正在點煙, 「所以小奧斯本先生就在四處追尋夜巫女的蹤跡嗎？」
「是的，但我想找到夜巫女也並不僅僅是因為父親。」哈利說，「還有一些其他的原由，這些與你我的合作無關，就不說給埃利奧特先生聽了。」
「我對你與夜巫女的恩恩怨怨沒什麼興趣。」托馬斯笑了一聲，「我與你的父親的合作一向愉快，他這次受傷住院, 使得我們合作一度被迫中斷，雙方都損失不少，還是小奧斯本先生挑起了大梁, 敬佩敬佩。既然小奧斯本先生想找到夜巫女, 我當然是要助一臂之力的。」
他頓了頓, 似乎是吐了一口煙圈，緊接著，羅茜便聽見的細微的腳步聲，包廂裡應當有一個人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了身，並且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在包廂內走動起來。
「小奧斯本先生知道紅頭罩嗎？」托馬斯問。
哈利沉默了幾秒鐘，說道：「知道，哥譚著名的極端英雄。」
「哈。」托馬斯笑了笑，「哥譚沒有英雄，哥譚只盛產瘋子，包括那個號稱黑暗騎士的蝙蝠俠，也不過是比阿卡姆瘋人院裡面的那幾個家伙多了點理智而已。紅頭罩那家伙更是，所謂的極端英雄，在殺人的時候，心可是比犯罪分子更硬啊。」他輕輕敲了敲桌面，說，「在我策劃襲擊布魯斯.韋恩的游艇的時候，紅頭罩就在船上。」
包廂內的哈利，以及包廂外的羅茜都眯了眯眼睛。
哈利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夜巫女當時就在那艘船上？」
「我的手下看見一個金發女人抽出了一把掃帚，然後聽見紅頭罩喊了一句『夜巫女』，但當時海上夜色太濃，他沒有看清楚那個被紅頭罩稱呼為『夜巫女』的女人長什麼模樣，然後鋼鐵俠就出現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艱難從海上逃脫。」托馬斯說。
「紅頭罩知道誰是夜巫女！」哈利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讓他說出來。」
「很遺憾，我與紅頭罩並不是上下屬關系，我無法命令他。」與哈利相比，托馬斯的語氣就要輕松許多，「而且我對夜巫女是誰並不感興趣，所以當時並沒有仔細詢問。」
「用槍指著他的腦袋，我不信他不會說出實話。」哈利聲音帶著些狠意，與平時那個傲慢矜貴的小少年相去甚遠。
面對這個發狠的少年，托馬斯只是笑著說：「以紅頭罩的實力，我想，能用槍指著他的腦袋逼問他的人太少了。」
他頓了頓，又說了什麼，而這時，一名路過的侍者看見站在走廊上的羅茜，禮貌詢問道：「這位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羅茜來不及仔細去聽屋內的對話，以極快的速度調整好了臉上的表情，緩步走出了走廊，朝侍者笑道：「沒事，只不過剛走出洗手間，忘記自己的座位應該朝哪個方向走了。」
羅茜陪著瑪瑟斯先生以及瑪瑟斯太太吃完午飯，再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三十分了，之前籠罩了曼哈頓的瀝瀝小雨已經見停，陽光從薄薄的烏雲只見逸出...，又從城市森林之間的縫隙穿透而來，灑在餐廳窗台的香根鳶尾上。
瑪瑟斯先生還在說著羅茜結束實習之後全家去意大利履行的計劃，羅茜有些漫不經心地聽著，在問到她的意見的時候，她愣了愣，隨即點點頭：「爸爸媽媽決定就好，我去哪裡都無所謂。」
「羅茜，我和你爸爸也想看看你最想去的地方長什麼樣子啊。」瑪瑟斯太太嗔道。
而此時的羅茜滿腦子都是前一天晚上哥譚市近海的那一場槍戰，一會兒是從耳朵邊呼嘯而過的子彈，一會兒又是傑森那句冷冷的「夜巫女」，她越想，眉頭皺得越緊，在瑪瑟斯太太問出那句話之後，她猛地拍下桌子，站了起來，將椅子移到一邊，一把拿過凱拉妮放在桌上的車鑰匙，便往餐廳外跑去。
餐桌上的三個人先是一愣，還是凱拉妮最先反應過來：「羅茜，你要去哪兒？」
羅茜一邊拉開了餐廳大門，一邊扭頭看向他們，說道：「我有件十萬火急的事情需要去處理，麻煩凱拉妮帶著爸爸媽媽打車回家了！」
而瑪瑟斯太太匆匆忙忙回過頭的時候，只看見羅茜踏出餐廳大門的背影，大門上掛著的風鈴丁丁作響。
「這孩子……」瑪瑟斯太太喃喃道，「好不容易有一個雙休，居然還要去工作，斯塔克集團的這份實習還是早一點辭掉比較好吧。」
……
…………
羅茜開邁凱倫開習慣了，再坐上家裡的這輛奔馳轎車，只覺得視野都變得高了許多，她的右手在中控台上茫然了幾秒，然後松開手剎，掛檔，踩油門，一氣呵成，在正處於周末午休時間的曼哈頓大道上奔馳而去。
在周末，無論是城市公路還是高速公路，都沒有平常那樣的擁擠，這一路上暢通無阻，她踩著高速公路最高限速的速度，從紐約一路飛馳往哥譚市，駕駛座上的車窗並沒有關上，風從窗口呼呼地灌了進來，將她的頭發吹得紛亂，她眯著眼睛，盯著高速上的城市距離指示牌，又將車速提了一些。
當車窗外的景色從人煙杳無的高速公路逐漸變成了帶著哥譚市特色的高樓時，她一直懸著的心稍微往回落了些。
車在哥譚市郊的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了下來，在等紅燈期間，羅茜摸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她從紐約開到哥譚市，竟然只用了一個半小時。
「如果是蝙蝠俠看到，估計又要說我不遵守交通規則了。」羅茜笑了笑，將手機扔到了副駕上，再抬頭看向正在倒計時的紅燈。
在紅燈倒計時只剩下三秒的時候，她忽然眯了眯眼睛，只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眼熟，她掛好了檔，踩著油門越過斑馬線的時候，才想起來，她第一次驅車來到哥譚市的時候，就是在這裡，遇見了兩個劫匪，而哥譚注明反英雄紅頭罩在她拔槍之前趕來，雙/槍齊發，將那兩個劫匪射殺在她的車頭上。
羅茜飛速地打著方向盤，開過這條路口，她瞟了一眼車外後視鏡上那盞被自己遠遠甩在車後的紅綠燈，呼出一口氣：「這算是緣分嗎？」
奔馳轎車在哥譚市的瑪莎拉蒂4s店停了下來，羅茜不等泊車員上前，便先從車裡跳了出來，將車鑰匙遠遠拋給了泊車員，朝站在4s店門口的前台小姐揮了揮手，便熟門熟路地向展廳之後的洗車車間走去。
還未走到洗車房，她便先聽到了高壓水槍的滋滋聲和著幾聲粗獷而高亢的笑聲，洗車房班頭大笑著說：「好的，□□誰輸了，誰去買今天的晚飯……」他話還沒說完，便先看見了穿著米色風衣踩著高跟鞋，從拐角處緩緩走來的羅茜，他面上表情一變，連忙將手中的撲克牌往屁股下一塞，說，「這、這位女士，您要洗車的話，得先去售後部聯系服務顧問……」
羅茜的視線掃過那幾個坐在車間門口聚眾打牌的洗車工，並沒有在其中看見傑森的臉，...她的視線停在班頭的臉上，正准備詢問傑森的下落，班頭便已經激動地跳了起來，說道：「您、您是之前的那輛邁凱倫的車主，瑪瑟斯小姐，對嗎？」
羅茜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看來一輛車前窗和車前蓋上布滿了血跡和腦漿的邁凱倫，確實讓人印像深刻。
「您這次來這裡，是因為那輛邁凱倫還需要洗車服務嗎？」班頭朝羅茜走了幾步，笑著說。
羅茜連連擺手：「不、我、我只是來找一個人。」
她還沒說要找的是誰，班頭連著之前一起聚眾打撲克的幾名洗車工的臉上已經掛起了看穿一切的笑容，其中一個年級稍微年輕一些的笑了笑，說道：「這位瑪瑟斯小姐要找的肯定是傑森。」
「沒錯，傑森那小子真是鬼得很，只要是一名單身女顧客，就沒有沒看上他的，仔細算來，開著車回頭找他洗車的女顧客已經有二十多個了吧？」
「我有拿小本子記著呢，有三十四個。」
「加上這位瑪瑟斯小姐是有三十五個了。」
「唉……年輕真好……今天的晚飯讓傑森去買。」
「我同意。」
……
…………
羅茜聽著這幾個之前還興致勃勃地打著□□用以決出今晚晚飯由誰來買的洗車工已經擅自決定好了人選，嘴角微微抽搐，她抬頭，朝那幾名洗車工身後的車間裡望了一眼，並沒有在裡面發現傑森的身影。
而這時，班頭說了一句：「傑森來了。」
羅茜立馬回過頭去，只見傑森手裡握著一把車鑰匙正站在她的身後，他仍舊是戴著深藍色的棒球帽，將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身上穿著瑪莎拉蒂的黑色工作服，拉鏈只拉到了胸前，露出了他穿在工作服裡的黑色背心的一角。
傑森微微抬起頭，藍色的眼睛瞟了她一眼，將手裡那把帶著奔馳車標的鑰匙拋了拋，說道：「你的吧？」
羅茜點點頭，然後開了開口：「你……」
「之前泊車那邊人手不夠，叫我去幫忙了。」他將鑰匙朝著羅茜遠遠地拋了過去，而羅茜則眼睛也不眨一下地伸手接過，然後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傑森一手插在衣兜裡，轉過身，「跟我來吧。」
第67章
秋季天黑得早，還不到下午五點, 陽光就已經顯出了些頹靡的樣子, 打在身上也不覺得灼熱, 只是好歹驅散了一些臨近黃昏時的寒涼。
羅茜跟著傑森來到了離瑪莎拉蒂4s店不遠的一家咖啡館。
4s店的地處偏僻地帶，附近沒什麼大商圈，這家咖啡館的環境也不算太好, 桌椅陳舊, 菜單上可點的飲料也不多, 唯一的兩點便是每個座位之間都有一個巨大的書架隔離開來，保證了私密性。羅茜落座之後, 有些好奇地看向了身體右側的大書架, 隨意抽了一本《追憶似水年華》, 本以為是店主用來作為裝飾的, 沒想到卻是貨真價實的沉甸甸的書籍，翻開書皮，還能在扉頁看見一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英文簽名, 落款時間是2011年。
「這些書都是店主的私藏。」傑森在她對面的位置上落座, 說道，「下班之後我會過來坐坐, 看看書。」
羅茜點點頭，又掃了一眼書架上堆得滿滿的書籍, 皺著眉, 揉了揉額角, 說：「居然沒有編程類書籍, 令人失望。」
傑森：「……」
羅茜將這本她完全看不懂的《追憶似水年華》放回書架上，然後坐直了身，直視坐在對面的傑森，想了想，說：「你知道我是誰？」
「羅茜.瑪瑟斯，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傑森說。
「另外一個身份。」羅茜盯著他，說。
傑森抬眼看了她一樣，尚未說話，服務員已經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過來，羅茜瞟了一眼這個服務員端著托盤的姿勢，在對方放下這兩杯咖啡轉身離開後，挑了挑右邊的眉毛，說：「看來你混上布魯斯.韋恩的游艇，也是偷師了這家咖啡館的服務員。」
傑森並未回答，只是端起了屬於自己的那一杯白摩卡，而羅茜則眯著眼睛看著他，覺得這個人滿身都是矛盾點。
他相貌英俊，體格健壯，眼神狠戾，全身都充滿了那種在街頭混跡多年才有的的不要命的狠勁，跟她以前特別像，所以她在4s店的洗車房初見他時，只覺得這個人應該跟曾經的自己一樣，靠著一雙拳頭，在街頭打出一條求生之路。
然而在她喝醉之後模模糊糊的記憶裡，這個人穿上了襯衣西褲，馬甲領結時，卻又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包括他的坐姿，他端著咖啡的姿態，優雅且自然，不太像是一個街頭長大的少年所應該擁有的。
傑森低頭輕輕啜了一口咖啡，將咖啡又放回餐桌的碟子上，抬眼看向羅茜，說：「你一直盯著我，在想什麼。」
羅茜笑了笑：「在想……你是怎麼成為紅頭罩的。」
傑森並沒有因為羅茜的話而變了臉色，他慢條斯理地向後靠去，將整個人都靠在了沙發的靠背上，說：「夜巫女，你今天來，是來威脅我的？」
「不，如果你想把我的身份告訴別人的話，在船上的時候，你就不會把我拿出來的重機槍一腳踢進海裡了。」羅茜說。
「你怎麼知道的？」傑森沉聲問道。
她用攪拌勺在咖啡杯輕輕攪拌著，看著卡布奇諾覆在液體表面的氣泡逐漸變得稀疏，然後將咖啡杯連同碟子一通端了起來，輕聲說：「你的槍。」
「我的槍？」傑森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我見過紅頭罩兩次，一次在哥譚市市郊的十字路口，一次在紐約曼哈頓的斯塔克大樓，這兩次，紅頭罩的武器都是雙/槍，槍是沙漠之/鷹，因為重量、後坐力、結構等問題，無法成為軍用手/槍，因而一直是狩獵手槍，極少運用於實戰。但我見到你用過的幾次，兩把0.45英寸口徑重達兩公斤的沙漠之/鷹在你的手上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樣，完全無視後坐力而准確將子彈送進對方頭顱，並且還能用手指扣著扳機圈，將整把槍在食指上轉上一圈。」...
羅茜頓了頓，從虛空之中抓出一把銀色的沙漠之/鷹，在傑森的眼前，扣住了扳機圈，將整把槍掛在食指上轉了一圈，隨機又隨手將其扔至虛空之中，她抬起那杯卡布奇諾，對著傑森笑了笑，說：「我所見過的人中，沒有哪一個人對於沙漠之/鷹的操控能力比得上紅頭罩，可以說，就連復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們，也並沒有將沙漠之/鷹作為自己的作戰武器的。而你，在布魯斯.韋恩的游艇上遇襲的時候，從腰間抽出了一把沙漠之/鷹，抽得很熟練，也很輕松。」
傑森眼中的寒意越來越濃，他與羅茜對視良久，連咖啡館的音樂都切了兩首，才忽然冷笑了一聲，說：「誰又能想得到，鋼鐵俠那位看上去柔軟可憐的秘書小姐，居然就是名躁紐約的犯罪分子夜巫女呢，在你面前拔出了搶，真是失策。」
羅茜笑了笑，將咖啡杯放回了桌上，說：「既然你當時沒有揭穿我，我自然也會為你保密的。」
「所以你是來威脅我的。」傑森環抱著雙手，冷冷地看著羅茜。
「可以算得上是其中一個理由吧。」羅茜彎了彎嘴角，「我還知道你對布魯斯.韋恩懷有敵意，並且與托馬斯.埃利奧特是合作關系。」
傑森的藍眼睛裡帶了一絲殺意。
羅茜聳了聳肩，笑道：「你不會殺我的，傑森，如果你要殺我的話，當時你不會選擇救我，並且幫我隱瞞身份，雖然我不知道你這麼做的理由，但那不重要，我並不在意。」
傑森眼中的殺意退了些許，他又低下頭，攪了攪桌上的咖啡：「那麼，你這次的目的是？」
「托馬斯.埃利奧特跟諾曼.奧斯本的合作是什麼。」羅茜問。
傑森冷笑一聲：「我跟托馬斯.埃利奧特也是合作關系，他有其他的合作我知道，但是我並不關心。」
「你也不關心他其他的合作是在威脅你的性命嗎？」羅茜壓低了聲音說。
傑森冷聲道：「我跟他有同樣的目標，在這個目標達成之前，他不會要我的性命。」他頓了頓，又說，「也要看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能力。」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說道：「感謝瑪瑟斯小姐的提醒，我也要提醒瑪瑟斯小姐一句，以後少喝點酒。」
他說完這句話，看也不看羅茜一樣，徑直繞過了沙發和書架，走出了咖啡館。
羅茜在聽見書架之後傳來的關門聲，便知道傑森已經離開了這家咖啡館，她在沙發上坐了會兒之後，又側過身，看向身側的大書架，從第三排抽出了之前的那本《追憶似水年華》，她聽著咖啡館安靜的鋼琴樂曲，放開了書籍的封皮，盯著扉頁上那串花體英文字看了半天，然後慢慢地念了出來：「jason todd……」
傑森.托德。
「啊，這本是傑森送過來的呢。」趕來收咖啡杯的服務員聽見羅茜念出這個名字，抬眼看了看她手裡的書，「傑森送了我們好幾本書。」
羅茜看向這個服務員姑娘，笑了笑，又將書放回了書架上。
傑森.托德，與托馬斯.埃利奧特，有共同的目標。
那個共同的目標……
羅茜忽然就想到了她第一次看見傑森時，他隔著4s店展廳玻璃盯著布魯斯的眼神，以及在慈善拍賣會上，托馬斯針對布魯斯的一系列抬價行為。
那個共同的目標，是布魯斯.韋恩。
……
「所以，除了本身就是混跡黑道的科波特家族，哥譚市四大家族的其他三位都遭受了襲擊，然而當天，布魯斯.韋恩因為邀請了鋼鐵俠在自己的私人游艇上做客，所以並未受到生命威脅，要知道，凱恩家族的那名女性成員，現在都還躺在醫院裡呢。」
羅茜一邊埋頭喝著斯塔克大樓食堂每周一都會提供的蘑菇濃...湯，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食堂廣播裡傳來的音樂聲，坐在她身旁的女同事笑著說：「今天居然沒有放賈斯汀.比伯的歌了，放的是鮑勃.迪倫誒。」
羅茜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大概放歌的人從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變成了四五十歲的禿頭大漢吧。」
她說完，又舀了一勺蘑菇濃湯，還沒喝進嘴裡，坐在另一邊跟其他同事繪聲繪色地描述哥譚富豪遭襲事件的同學用手肘拐了拐她，說道：「羅茜，你就是當事人，請你發表一下針對此事件的一些看法。」
羅茜端著那勺蘑菇濃湯，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發現整張桌子兩邊的人都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想從她臉上表情讀取出此次事件的第一手資料。
羅茜眨了眨眼：「我……」
「你……」
「我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好了。」羅茜在瞬間變幻了表情，眼眶開始泛紅，輕輕咬著嘴唇，「我只要想到那個晚上，子彈從我耳朵邊飛過去，我就覺得心髒都是顫抖著的，真的……太可怕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而那些原本懷著八卦心情的飯友們也開始七手八腳地輕拍她的背，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她。
她暗暗舒了一口氣，正准備繼續解決掉這份蘑菇濃湯，忽然聽見坐在對面的一個女孩子驚叫道：「天吶，紐約市發生凶殺案了！」
羅茜抬頭看了看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正低著頭看著手機，一手拿著叉，一手飛速抵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著，似乎正在看手機新聞。
坐在她旁邊的同學沒好氣地說道：「紐約天天都有凶殺案，你大驚小怪什麼？」
「重點不是這個！」那個女孩子有些激動地說道，「遇害的是一名年輕女性，身高一百七十九公分，金發，在布魯克林區的下水道裡被發現，發現屍體的是布魯克林的管道工人。除了頸部的致命傷之外，兩條腿都中了槍。警方已經查到，受害者名叫瑪利亞.庫珀，是一名來自哥譚市的女模特，同時也是哥譚富豪布魯斯.韋恩的私人游艇上的常駐模特……」
她話還沒說完，羅茜手中的勺已經直直掉進了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蘑菇濃湯之中，濃湯溢出了湯碗，濺在了餐桌之上。
第68章
在布魯克林的布萊頓海灘街下水道發現的那起拋屍案像是一個起點, 一連五天, 每天紐約警方都能接到報案, 說是發現了身份不明的女屍, 發現屍體的地點從布魯克林的唐人街，再到曼哈頓列克星敦大道的富人區，橫跨整個紐約，毫無規律可言，而這些案件的相同點便是受害者都為身材高挑的女性, 金發, 來自哥譚市，曾經是哥譚富豪布魯斯.韋恩游艇上的常駐模特, 並且, 雙腿在生前都中了槍。
「羅茜，我查了下，這些遇害者確實都是遭遇襲擊那天，在船上的模特，我老板也知道了這件事，派人聯系了剩下的十幾名模特, 將她們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保護了起來，所以放心吧。」
羅茜聽見索菲亞在電話裡的保證, 松了一口氣, 她抬頭瞟了一眼電腦網頁上關於這一系列拋屍案的新聞, 想了想, 又說：「那麼, 索菲亞你呢……我聽韋恩先生說，你受了點傷，住院了……」
「比起那幾個保鏢，我這頂多就是皮外傷，在醫院裡躺了幾天，已經好得快差不多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告別醫院了。」電話那頭的索菲亞聲音還帶著幾分爽朗的笑意，「我算是知道我到哥譚市實習的意義了，要是換成你這樣的小身板，哪兒受得住呢……」
羅茜低低咳了兩聲：「當天我也在場……」
「聽說是喝多了被人按在了甲板上，由此得救……」
羅茜連忙咳了幾聲，裝模作樣地說：「唉唉，我老板過來了，我就先掛掉電話了，明天休息日，我去醫院看看你，順便給你帶幾個榴蓮給你。」
「看我就得了，千萬別帶什麼榴蓮啊！」
……
羅茜掛掉了電話，嘆了一口氣，將手機扔在了抽屜裡，然後整個人靠在了座椅靠背上，雙目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她從新聞報道的第一次拋屍案開始，就一直密切關注這些案子，雖然案發現場的女屍臉部都打上了厚厚的馬賽克，但她還是覺得自己的視線能夠穿透這些馬賽克，看見她們的死狀，甚至更近一些，看見那天晚上，扎著高高的金色馬尾，站在游艇甲板上鮮活靚麗的她們。
她不知道盯著天花板看了多久，直到一串緩慢的腳步聲在她耳朵邊響了起來，她回過神一般，側頭看去，托尼老板正環抱著雙手，靠在牆壁上，挑著眉看她，然後又將視線移到了她的電腦屏幕上。
羅茜連忙從椅子裡蹦起來，握著鼠標就開始關網頁，然而她速度還是慢了一些，就聽見托尼在她身後慢條斯理地說：「瑪瑟斯秘書在上班時間不好好工作，看這些時事新聞做什麼，是不是需要我親自去通知it，把你的外網給關了。」
羅茜將網頁全部關掉，再扭過頭去看他，小聲說：「就隨便看看麼。」
「瑪瑟斯秘書明明是每天都在看。」托尼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彈，「那是紐約警方以及身為這些模特的雇佣者的布魯斯.韋恩應該操心的事情。」
羅茜先是眼神抗議，見托尼不僅沒有因為自己的秘書一點都沒有因這十分不「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標准」的舉動而生氣，反而眼中笑意更濃後，只有低下頭，伸出右手在自己的額頭上隱隱作痛的地方摸了摸，然後低聲說：「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托尼問。
羅茜搖搖頭：「沒事，就是……覺得她們怪可惜的。」她嘆了口氣，「個子都那麼高。」
托尼：「……」
托尼老板在眼神變幻數次，並且用食指指著羅茜數秒之後，終於又將那一口氣給憋了回去，沒好氣地說：「吃飯！」
羅茜「哦」了一聲，一邊打開辦公桌抽屜，將自己的手機從抽屜裡拿出揣進外衣口袋裡，一邊從工作間裡走了出來，剛走出工作間，忽然反應過來，抬頭看向托尼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說：「吃飯？」
托尼走向電梯的腳步一頓，然後扭過頭來看她：「當然。」
「去食堂？」羅茜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我從來沒有見過老板您親自去食堂吃飯。」
托尼的額角有了肉眼可見的抽動：「我有朋友過來，我請客去高級餐廳。」
「哦。」羅茜點了點頭，便埋頭跟了上去，走到電梯門口時，她又突然抬起頭，盯著老板的後腦勺，「老板，您居然有朋友？」
托尼：「……」
托尼老板自然是有朋友的。
在斯塔克大樓旁邊的一樁摩天大樓的空中餐廳裡，鋼琴樂曲如水一般絲滑而又溫柔，每一個侍者都穿著統一的深藍色馬甲與黑色西褲，聲音低沉渾厚，就像深夜電台裡那些情感主播一樣令人渾身冒雞皮疙瘩，臨近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個曼哈頓中城，雖然同是法國餐廳，卻沒有「la rose blanche」那樣奢華得近乎甜膩的洛可可風格。
在一位年輕的男性侍者為羅茜上了甜點之後，羅茜才整理好表情，呼出一口氣，平靜地望向坐在對面的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和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
——她只想著站在商業帝國頂端的托尼老板怎麼可能會有朋友，卻忘了自己老板還有另外一個超級英雄的身份，自然也會有身為超級英雄的朋友。
「這位是？」娜塔莎看著羅茜，一臉的疑惑。
托尼攪了攪面前的咖啡，還未開口，史蒂夫便說道：「她是托尼的秘書，羅茜.瑪瑟斯小姐，參加過佩姬的葬禮，你可能忘了。」
「史蒂夫，我覺得你年紀大了就容易忘事，佩姬舉行葬禮的時候我人在阿富汗執行任務。」娜塔莎說著，朝羅茜伸出了手，「你好，瑪瑟斯小姐，你可以稱呼我為娜塔莎。」
羅茜伸出右手，像是追逐狩獵女神的希波呂托斯看見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阿爾忒彌斯，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娜塔莎的指尖，說：「你好，娜塔莎，你可以叫我羅茜。」
娜塔莎一把抓住了羅茜的手掌，用自己的手掌貼了貼，翹了翹一邊的唇角：「好的，羅茜。」
羅茜睜大了眼睛，隨機反握住了娜塔莎的手。
托尼低低咳了兩聲，又說道：「今天是我請客。」
娜塔莎扭頭看向他，挑了挑眉毛，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托尼？」
「嘿，娜塔莎，你不能因為我有錢就覺得我請客應當是理所當然的，這很讓我傷心。」托尼用攪拌勺敲了敲咖啡杯的杯沿，稍稍加重的語調，然後一邊往後靠去，一邊將視線投向了羅茜正在與娜塔莎握著的手上，「握手夠久了，可以用餐了嗎？」
「當然。」娜塔莎聳了聳肩，松開了羅茜的手，然後將手肘搭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側頭望向史蒂夫，「史蒂夫，你可以說說看，為什麼托尼要帶著羅茜來跟我們一起用午飯。」
史蒂夫微微蹙著眉頭，道：「大概是瑪瑟斯小姐剛好沒有吃午飯。」
娜塔莎笑了幾聲：「還真是非常『史蒂夫式』的回答。」她坐直了身，雙臂搭在桌沿上，直直望向托尼，「那麼，托尼，你來說？」
托尼看也不看她，低頭啜了一口咖啡：「當然是因為瑪瑟斯秘書剛好沒有吃午飯。」
娜塔莎挑著眉說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了。」
羅茜坐在托尼身邊，看著這三個人的互動，只覺得有些驚訝，她對這些超級英雄每個人的性格都或多或少有些認識，但卻不知道，在共同作戰之外，這幾個人私下相處會是這樣，跟普通人沒有不同，會說笑，會打趣，甚至還會撒謊。
而托尼似乎也發現了她偷瞄自己，只用眼角余光掃了她一眼，然後一邊喝咖啡，一邊小聲道：「吃你的冰淇淋。」
...
羅茜撇了撇嘴，捧起了自己的巧克力冰糕。
而這時，三位超級英雄已經開始討論起正事來，似乎是關於最近發生在紐約的一系列拋屍案的，紐約警署一頭霧水，毫無線索，然而被拋在下水道的女屍卻以一天一具的速度在出現，已經引起了紐約市大範圍的恐慌，於是紐約警署不得已，求助於神盾局。
「我是不覺得一個連環殺人案能跟國土安全扯得上什麼關系的。」托尼說，「總不能紐約警署無能，就讓美國隊長每天帶著盾牌上街巡邏吧？」
史蒂夫接過他的話：「如果有這個必要，我會的。」
托尼笑了笑：「可是並沒有這個必要。」
「托尼！」史蒂夫提高了聲音，「不盡早把這件事情解決的話，受害者還會增加。」
「可這不應該是美國隊長該去煩心的。」托尼臉上的笑意淡了單，他將咖啡杯放回了桌上，說道，「復仇者聯盟總不能一直為警方的無能去買單。」
史蒂夫皺著眉：「托尼！」
娜塔莎擺了擺手，說：「托尼，我們並不是要求你穿著戰衣在紐約的大街小巷去搜尋這個連環殺人犯，你應該也聽說了，受害者都是金發，並且都在布魯斯.韋恩的游艇上出現過，而那天晚上，你和瑪瑟斯小姐都在船上……」她頓了頓，從托尼眼中捕捉了一絲極為明顯的不耐，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根據那些受害者共同點推斷，瑪瑟斯小姐，也是凶手的目標之一，所以……」
「不可能，她跟那些受害者不一樣。」托尼毫不猶豫地將話頭截斷，「她腿短。」
娜塔莎：「……」
羅茜：「……」
真是睚眥必報的老板呢，呵呵。
羅茜在偷偷賞了托尼一個白眼之後，又埋頭吃自己的冰糕，然而冰沙含在口中還未融化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當天晚上，在船上的，除了她以及那些被邀請過來的模特，還有一個女孩子，並且也是金發，且個子高。
索菲亞.辛普森。
「羅茜，我查了下，這些遇害者確實都是遭遇襲擊那天，在船上的模特，我老板也知道了這件事，派人聯系了剩下的十幾名模特，將她們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保護了起來，所以放心吧。」
索菲亞在電話中表示，剩下還未遇害的十幾名模特已經被布魯斯.韋恩保護了起來，可是，她忘記把自己算了進去，她非但沒有被送去那個安全而隱秘的地方，反而因為在游艇上受了傷，而住在了可以說是毫無安保措施可言的醫院裡。
第69章
「好了, 辛普森小姐，您的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索菲亞.辛普森將挽起的病號服褲子放了下來，遮住了剛剛換好藥的傷口紗布，然後抬起頭, 看向正在寫換藥記錄的護士，笑眯眯地說：「書我快看完了。」
護士正在寫字的動作一頓, 瞟了一眼已經轉身走出病房的主治醫師，然後低聲說：「等會兒我再回值班室拿幾本給你。」
索菲亞臉上笑意更濃：「有其他類型的嗎？我想看司湯達的《帕爾馬修道院》, 住院之前我還沒看完呢。」
小護士白了她一樣：「只有一種書，愛看不看！」
護士口中的書，就是《vogue》, 索菲亞在自己的前二十年從未聽聞法國的著名時尚雜志，如果不是住院時光太過難熬，光用手機刷推特已經完全無法消磨時間，索菲亞是絕對不會翻開這本雜志的封面的。
封面是某個著名歌手與身為模特的閨蜜對著她笑靨如花, 身為帝國州立大學古典文學專業的索菲亞可以從莎士比亞的文集裡找出一百句精妙絕倫的句子來形容這本書裡的美人們，卻無法穿透這些美麗的皮囊, 看到這本雜志的內涵所在。
「索菲亞，這是全球最知名的時尚雜志，你作為一個女大學生，很有必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形像！」
值班護士將自己藏在護士值班室的床底下的幾十本雜志塞給她的時候, 是這樣說的。
索菲亞花了兩個小時將這幾十本雜志翻了個遍, 既不看時裝也不看各家時尚單品, 就只光盯著那些模特的臉看，看完之後又搖了搖頭，打著呵欠喃喃道：「在韋恩集團待得久了，看漂亮女生的臉也看得麻木了。」
這倒是一句大實話，在韋恩集團實習一個多月，主要工作為處理那些找上門來的老板前女友，以及安排老板各個派對上的暖場模特，索菲亞對於美人已經是審美疲勞了。
她翻開最後一本雜志的封面，剛看見一個捧著香水瓶的金發美人，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將雜志扔到另一邊，一把抓過手機，在看見來電顯示的「羅茜.瑪瑟斯」時眨了眨眼睛，然後立馬摁下了通話鍵。
「怎麼了？羅茜？」索菲亞笑道，「這麼晚了給我打電話，不是明天才過來看我嗎？」
電話那頭的羅茜沉默了好幾秒，才笑著說：「不准我先打個電話給你嗎？」
「當然可以！」索菲亞靠在了床頭上，說，「你不知道，我看了整整一天的《vogue》，這件事如果被人寫到了我們學校論壇裡，絕對會有一堆人笑話我的，所以請你務必幫我保密！」
「那你完全可以不用告訴我呀。」電話那邊的羅茜聲音中帶著一種甜甜的笑意。
羅茜.瑪瑟斯之所以在學校裡非常受人歡迎，除了長得漂亮性格溫柔之外，還有她的聲音特別好聽，那種好聽並不止是單單的音色好，當她笑著說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就像是劈開海洋冰層的一股暖流，讓傾聽的人感覺分外愜意。
此時的索菲亞的感覺便是如此，她以自己覺得最為放松的姿態靠在床頭上，說：「你不知道在醫院躺著的幾天有多無聊，能看一整天的時尚雜志都覺得像是完成了一項偉大工程一樣。」
羅茜笑了幾聲，說：「好的，那我等會兒就去學校的論壇發帖子，說索菲亞接受了一整天時尚雜志的熏陶，即將在返校節的那一天以穿著prada的女王的形像重返校園。」
索菲亞正笑著抗議時，忽然聽見房門處傳來了幾聲敲門聲，她連忙放低了聲音，說：「估計是那個護士給我送新雜志過來了，我先不說了，她看見我不看她的雜志而在打電話的話，肯定要生氣的。」
那邊的羅茜說：「好，那你等我明天帶著榴蓮過來看你。」
... 索菲亞忙不迭地求饒：「我可求求你了，你把自己帶來就成了。」
羅茜掛掉電話之後，便隨手將手機放回了斜跨在身上的包裡，她穿著一身夜巫女的裝扮，坐在住院部對面的門診大樓的天台邊緣，穿著及膝高跟靴子的腳踩著半空中呼呼流動著的風輕輕晃動著，掃帚豎在她的身側，掃帚木柄微微彎曲，像是正在效仿她的動作。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住院部大樓高層病房的窗戶，此時已經臨近深夜，有一部分病房已經熄了燈，而尚還開著燈的窗戶內景像極為清晰，她可以看見躺在病床上玩游戲機的小孩子，也可以看見因為偷偷抽煙而被主治醫師數落的中年男人。她的視線在那些窗戶前掃視了一圈，在瞥見一個單人病房的床頭櫃上厚厚的一疊雜志時，眯了眯眼睛。
這個時候，放在斜挎包裡的手機發出了一串手機鈴聲，她眼睛盯著那扇窗戶，一手從包裡拿出手機，摁下接通鍵，放在了耳朵邊，漫不經心地問道：「誰？」
「是我。」那邊傳來了托尼的聲音。
羅茜的注意力從那扇窗戶上分了一些轉移到了手機上，她迅速調整好語氣，說道：「老板有什麼工作安排嗎？」
「沒有，只不過想跟你說一說……」托尼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猶豫。
「什麼？」羅茜問道。
托尼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關於今天娜塔莎的話，我希望她說的話，不會引起你的恐慌。」
羅茜愣了愣，隨機忙不迭地說：「不、不會的。」她稍稍停頓了會兒，又笑著說，「老板不是說過嗎，我是沒有危險的，畢竟腿短。」
「說得也是。」托尼的語氣也稍稍恢復了些，放輕了聲音說道。
羅茜「嗯」了一聲，正准備掛斷電話時，忽然聽見電話裡的托尼說了聲：「所以你從來沒有害怕過吧，瑪瑟斯秘書。」他笑了笑，「要不然也不會現在也還沒回家。」
他說完，還沒等羅茜反應過來，便先掛斷了電話，而羅茜則在聽了好幾秒的電話忙音之後，全身的冷汗忽然都冒了出來。
托尼知道她出門前打開的床頭燈以及收音機裡那個正播著尤妮絲.斯泰爾斯的朗讀節目，都是掩人耳目的假像。
他知道她並不在家。
羅茜右手捏緊了電話，左手按在了左胸上，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此時自己胸腔之下的心髒正在劇烈跳動著，她在這一瞬間，想了無數個可以蒙混過關的借口，然而在眼角余光瞟到那扇大樓角落的窗戶時，又咬了咬唇，堅定了眼神。
一分鐘之前，病房內，索菲亞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薄被，下了床，屈著右腿，僅用左腳著地，扶著牆壁，朝著病房門蹦蹦跳跳地移過去，嘴裡還抱怨著：「明明知道我腿腳不方便，你直接推門進來不就行了嘛……」
門外的那個人仿佛沒有聽見她的抱怨聲，仍在不知疲倦地敲著門，她皺緊了眉頭，握著門把手，拉開了門，正想說些什麼，卻覺得有些不對，她抬起頭來，看見門外兩個穿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身材魁梧的男人。
「你們……」索菲亞有些遲疑地開口，「是……」
那兩個男人並沒有開口，只是朝兩邊稍稍讓了讓，而隨著這兩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走到兩邊，索菲亞才看見，原來他們身後還站了一個男人，他穿著藏藍色的風衣，頭上戴著黑色的禮帽，看不清楚相貌，雖然身上罩著寬松的衣物，卻能分辨得出他的體格非常健壯，然而這個看似正是盛年的男人，卻坐在了一把輪椅上，一個看上去面向還有些稚嫩的英俊少年站在輪椅後，冷著眼看著她。
索菲亞從來沒有見過這幾個人，但是直覺告訴她，這些人非常危險，她瞪大了眼睛，想要呼救，卻瞟到了這幾個人身後，那個懷中抱著雜志的小護士正被一個保鏢...模樣的人捂著嘴，用槍指著頭，只露出一雙滿是驚恐的眼睛。
——不用想，這一整個樓層，估計都被這些人控制住了。
索菲亞恐慌之下便想轉身逃跑，卻忘了自己的右腿還有傷，在右腳觸地的那一刻，一陣疼痛忽地鑽進她大腦，她悶哼一聲，整個人直直摔在了病房的地磚上。
「腳受傷了？」她聽見身後傳來一個頗為年輕的聲音，似乎是那個少年說的。
索菲亞猛地扭過頭去，正好看見其中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微微弓著腰，對那個少年說道：「少爺，據說她是在那場襲擊中腿受了傷，被布魯斯.韋恩送到了這家醫院來的。雖然醫院的安保比起布魯斯.韋恩的別業來說要好解決得多，但是因為來往的人太多，所以我們也花了不少時間解決了這層樓的醫生和病人。」
「我沒興趣了解你們花了多少時間解決了這層樓的人。」那個少年冷聲說道，然後移過視線，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索菲亞，說，「她的腿受了傷，那就代表著她肯定不是夜巫女，既然不是夜巫女，那麼何必在她身上花那麼多時間。」
索菲亞聽他這麼說，還以為這幾個人會離開，正稍稍松了一口氣時，卻聽見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開了口，用一種極為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殺了她。」
索菲亞猛然瞪大了眼睛，幾乎屏住了呼吸。
「父親？」少年看向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男人似乎是喘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既然夜巫女會因為斯塔克集團的人找上門來，那麼早玩，也會因為這些死掉的女人在我面前現身。」他揮了揮手，一個黑衣男人便抽出了身上的手/槍，極為恭敬地遞到了他的手上，他接過槍之後，便將槍口對准了索菲亞，輕聲說，「姑娘，我允許你在死前說出你的名字。」
索菲亞死死地盯著他扣在扳機上的手，微微搖了搖頭。
而就在她搖頭的那一瞬間，她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去看，那個男人已經猛地抬起了手腕，朝著她的身後扣動了扳機，隨著那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她聽見了那個男人帶著病態一般狂喜的聲音：「你終於出現了！夜巫女！」
第70章
索菲亞在槍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便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視野之中的所有物體都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連那一枚從槍口迸出的子彈也變得緩慢，她可以清晰地看見子彈破開空氣, 從她的臉頰邊擦過。
她動作有些僵硬往回望去, 只見窗台上坐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子彈已經飛到了那個人的面前，那個人不慌不忙，頭朝左稍微歪了歪, 子彈擦著她的耳朵邊飛過, 飛入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
站在門邊的兩個黑衣男人也很快反應過來，迅速從腰間的槍套裡抽出了槍，對准了坐在窗台上的女人開始射擊，而在子彈還未觸及對方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已經從窗台上一躍而下, 十公分的高跟靴子穩穩地踩在了地上, 靴子上的銀鏈子在室內燈的光亮下閃過一道銀光, 讓索菲亞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就是在這一瞬間，她聽見一聲金屬物品落地的脆響，以及一聲悶哼, 等再睜開眼時, 便看見那個女人一腳將一個男人踩在腳下, 手裡拿著一把手/槍, 指著另一個黑衣男人。
這個時候，索菲亞才看清這個女人的樣子。
她身量並不算高，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嬌小了，然而這樣在索菲亞眼裡屬於嬌俏可人的身量，卻穿著一條黑色的抹胸連衣短裙，踩著黑色及膝高跟靴子，說不出的風韻，她頭上還戴著一頂女巫一樣的尖頂帽子，帽子下的金發因為剛才的戰鬥而有些凌亂，毛毛躁躁地披散在肩頭，不過這並不影響她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女性魅力，連著那張戴著黑色眼罩的臉也顯得神秘且動人。
索菲亞對夜巫女僅限於聽說過這個名號，並知道這是近一年來紐約著名的都市傳說，但她從來沒有見過夜巫女真人，也沒有在刷推特的時候遇見過路人拍的夜巫女照片，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夜巫女其人。
她一直以為夜巫女像是那些童話裡的一身漆黑開口便是獰笑的巫婆一樣，倒沒想到是一個年輕而美艷的女人。
她看了看夜巫女，又看了看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和站在輪椅後的少年，咬了咬牙，又往牆根縮了縮，好在此時並沒有人去注意她的動作，她便放下心來，用手支撐著身體，挪到了床後，只探出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玄關處的動靜。
羅茜在索菲亞偷偷縮回床後之後悄悄松了一口氣，心裡想著索菲亞不愧是被學校領導信任著而被派去哥譚市實習的女人，在面對這種情況，不僅沒有被嚇暈，還拖著受傷的腿，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藏身。
她感覺到被踩在腳下的那個家伙有些不老實了，便又用了些力，將尖尖的鞋跟往對方的胸口戳去，在聽見一聲悶哼之後，才收回些力道，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男人，嬌笑著說：「這只是一個警告，請先生務必要老實一點，要不然我的鞋跟會直接刺破你的皮膚，刺中你的心髒哦。」
她話音剛落，握著槍的那只手又往前伸了伸，槍口堵在了另一個黑衣男人探進外套的右手手背上，她慢條斯理地回過頭，看著這個男人明顯的掏槍動作，翹了翹唇角，說：「這位先生也是哦，我的槍法不太好，這把槍並不受我的控制，萬一我一個慌張，扣動了扳機，那棵不太好呢。」
她警告完這兩個保鏢，才將視線投向門外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以及站在男人身後的英挺少年，哈利.奧斯本。
她在接觸到哈利那雙冰冷而陰戾的眼睛時，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紊亂，但她還是很及時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神，越過這兩個人，看向走廊上那個被保鏢挾持的護士，以及從對面病房的房門底下，緩緩流出來的一片血跡。
她眯了眯眼睛，收回了視線，盯著那個將全身裹得緊緊的，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而這時，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也稍稍抬起頭，在她的視野中露出了線條鋒利且布滿胡茬...的下巴。
「沒想到夜巫女來得這麼快。」這個男人啞著嗓子道，「快得超出了我的想像。只是為了救一個連名字也不為人所知的普通女孩。所以，我在想，我們作惡多端的夜巫女，究竟是一個犯罪分子，還是一個超級英雄呢。」
「超級英雄算不上，但絕不是一個犯罪分子。」羅茜臉上帶著笑，聲音卻異常的冰冷，「也難為諾曼.奧斯本先生為了找我，這麼大費周章，控制這個樓層，花了不少功夫吧。」
輪椅上的男人將手上的槍扔掉，摘下了帶著頭頂上的黑色禮帽，露出了一張憔悴且病態的臉，他將帽子隨手扔在了輪椅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說：「你還不是一個完全的犯罪分子，所以你還不知道，最省事的控制手段……」他盯著羅茜，笑了笑，「就是殺人。」
縮在床後的索菲亞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而羅茜臉上則沒有太多表情，她平靜地說：「你殺掉了這層樓裡所有的醫生、值班護士，還有病人？」
諾曼.奧斯本笑了一聲：「這很簡單，夜巫女，就像你往我的腿上射了兩枚子彈一樣簡單。」
羅茜盯著諾曼.奧斯本的那張憔悴得失了形的臉看了半天，然後稍稍抬起視線，看向站在輪椅後的哈利，說：「諾曼.奧斯本，你當著你兒子的面，殺了人？」
「這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諾曼.奧斯本輕飄飄地說，「我是諾曼.奧斯本，我還是綠魔，我是要支配紐約市所有犯罪行為的神，當我再也無法站起來的時候，我的兒子，我的哈利，就應當承襲我的意志。」他說著，看向羅茜，笑著說，「夜巫女，改變我兒子的人生軌跡的人，是你。」
羅茜的瞳孔猛地睜大，左手從虛空之中抓出了一把沙漠之/鷹，將槍口對准了諾曼，下一秒，哈利也抽出了槍對准了她，走廊對面的病房那幾扇緊緊關閉著的病房門被人從屋內踢開，十來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持著槍，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她的額頭。
這一系列的動作幾乎都是發生在瞬息之間，連躲在床後的索菲亞也沒有回過神來，現場便已經形成了數十人包圍羅茜的局面，然而羅茜卻並沒有在意那些指向她的槍口，而是死死地盯著走廊對面的病房內，一個臉朝下趴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看他身形，大約才十一二歲，穿著這家醫院的病號服，只不過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剩下的血彙聚成流，流到了病房之外。
羅茜之前看見的那灘血跡，便是屬於他的。
除了這個小孩，病房的窗台下還有一具靠牆而坐的屍體，他身上穿著染血的白大褂，頭垂在脖子上，早沒了生氣，他手上還虛虛握著一本病歷夾，病歷本脫落成頁，一片一片，散落在他的身周。
……
…………
羅茜咬著唇，顫抖著，收回了視線，她盯著諾曼.奧斯本，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真的，殺了整個樓層的所有人嗎？」
「沒有。」諾曼.奧斯本眯著眼睛看著她，然後微微側過頭，將視線落在了藏身床後的索菲亞，「還有兩個。」
他話音剛落，挾持小護士靠著走廊牆壁站著的那個保鏢便要扣動扳機，而在他扣動扳機之前，一個身影已經飛快地閃到了他的身前，他剛剛看清來人那雙帶著寒意的藍色眼睛，便覺得手腕被人重重一踢，手中的槍順勢飛了出去，而被他掐著的女護士也被那個人從他懷中抱走。
羅茜在踢飛保鏢的槍，將小護士救出之後，便將對方往電梯的方向推去，倉促間喊了一聲：「快跑！」
然而下一刻，她感覺到一個冰涼的東西抵在了自己的腰間，隨後便是一陣劇痛，穿透了她的身體，她睜大了眼睛，微微側過頭，看到了小護士那張布滿淚水，滿是驚恐...與不安的臉。
「對、對不起……」小護士顫抖著說，「他們要我找機會殺了你……我、我沒有辦法……我不想像我的那些同事們一樣死掉……而、而且，只要你死了……其他人就能活、活命……」
羅茜的身體重重晃了晃，而這時，她聽見身後傳來諾曼.奧斯本低啞的聲音：「夜巫女，你還不是一個完全的犯罪分子，而且你年輕，所以並不知道除了殺人還有更省事的控制手段。」他頓了頓，輕輕笑了一聲，「那就是威脅。」
「有些人為了活命，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第71章
確實, 有些人為了活命, 什麼都做得出來。
從小在布魯克林的貧民窟長大的羅茜對此深以為然，在她曾經的世界裡, 沒有動輒炸掉一座學校的犯罪分子, 也沒有拯救萬民於水火的超級英雄，但是, 有許許多多為了生存在陰暗角落裡掙扎的普通人，她見過這些人掙扎的模樣, 自己也一同身陷那一片看不見底的沼澤。
她知道，這些人為了活命, 什麼都做得出來。
羅茜的眼睛微微泛紅，死死地盯著那個站在她面前一臉淚水的護士，小護士被她的眼神刺得愈發恐懼，握著槍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一把握住小護士持槍的那只手，抬到自己的眼前, 盯著那只看著細皮嫩肉的手上沾染上的血跡。
「可是……不應該是你。」羅茜低低說了一聲，像是一聲喟嘆。
「什、什麼？」護士顫著聲問道。
「有些人為了活命, 什麼都做得出來。」羅茜復述了諾曼那句話，「但是你不應該是那些人。」
護士睜大了眼睛，語無倫次地說：「我、我……」
她拼命想要收回手，然而腹部中了一槍的羅茜手上的力道卻大得可怕, 她怎麼也掙不脫, 反倒是她手裡的那把槍卻從她松動的指間滑落下來, 還沒等到徹底滑落，羅茜另一只手已經從她手中躲過，她只覺得自己肩頭被人猛地一推，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跌坐在了樓道盡頭的電梯前，她還沒回過神來，便先聽見了一聲槍響。
這聲槍/響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錘擊在她心髒上，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之前都做了什麼。
她親眼目睹了同組護士醫生的慘死，那個戴著禮帽，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像是《教父》裡面的馬龍.白蘭度一樣，用低啞聲音吩咐那些穿著穿著黑西服的男人用槍將她和幾個病房的病房逼到了護士值班室角落，然後告訴她，有一個重大的任務要交給她。
她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哭著搖頭。
然後一聲帶著□□的悶悶的槍響，縮在她身邊的一個小孩子睜大了眼睛，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額頭為什麼會一陣劇痛，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你再搖一次頭，我就要選擇下一個了。」那個男人說，他接過保鏢遞給他的手/槍，將槍口對准了她身後的老人，又移向了縮在最角落的年輕女孩，「是這個……還是這個呢……」
他的槍口每移動一次，就要引起一陣騷動，已經有人忍不住尖叫起來，然而那身尖叫還沒結束，發出聲音的那個人就已經先被保鏢給一拳打暈，頭重重地磕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如此，就算再怎麼害怕，也沒有人再敢發出聲音了。
作為這個樓層唯一一個還活著的醫護人員，盡管已經恐懼到極點，只覺得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裡鑽出來，但她還是捂住嘴，閉著眼睛，拼命地點頭。
只是她沒有想到，那個所謂的「任務」，就是讓她殺人。
殺紐約著名的都市傳奇，夜巫女。
她抬起頭，只見夜巫女一手持著沙漠之/鷹，一手握著從她那裡奪來的m1911，雙槍齊發，只兩枚子彈，便已經准確擊中離她最近的那兩個黑衣保鏢，而這時，她看見夜巫女高高的鞋跟下，踩著一灘顏色鮮艷的血跡。
她的腦子裡又響起了那一聲槍響，夜巫女看著她的眼神，以及那句「不應該是你」。
她做了什麼。
她往一個無辜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來拯救他們的人的身體裡，射入了一枚子彈。
羅茜咬著牙，忍著腹部的劇痛，在奪過護士手中的槍的同時，一把將她推向了走廊盡頭的電梯，遠離了戰圈，而在這一秒鐘，那些保鏢也紛紛舉起了槍，只不過她的動作比他們還要快得多，她幾乎是瞬間便移動了自己的位置...，在那幾個保鏢的視線還未找到她的時候，便扣動了扳機，將兩枚子彈送入了兩個保鏢的頭顱裡。
沙漠之/鷹跟m1911的後坐力不同，她兩條手臂受力有些差異，這讓她有些不習慣，第二次開槍的時候，m1911的子彈軌道便已經偏離了她原來設定的方向，打中了走廊上的掛鐘，她在掛鐘表面上的玻璃碎片還未掉落之前，她又踩著高跟鞋，踏在了牆壁上，整個人在半空中轉了一圈，頭在倒懸的時候，便眯著眼睛瞄准了坐在輪椅上的諾曼。
然而她還未出槍，一個保鏢便閃身擋在了諾曼身前，她想也不想，將槍口上抬，沙漠之/鷹的子彈帶著可怕的威力鑽入這個保鏢的頭顱，他左邊十分之一的腦袋瞬間被轟碎，血與腦漿飛濺而起，甚至有些濺到了她的臉上。
她穩穩著了地，雙手食指扣著雙槍的扳機圈，一把沙漠之/鷹，一把m1911，像是毫無重量的玩具槍一樣，在她的手指上打著轉兒。
以中槍之身，在瞬息之間連殺三名訓練有素的保鏢，這樣的戰力，使得剩下的保鏢也不敢貿然上前，只是高高舉著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隔著一兩米遠的距離，緊張地對峙著。
而羅茜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用右手的手腕擦了擦濺在她臉頰上的血跡。
兩方對峙幾分鐘之後，在那幾名保鏢的身後傳來了慢條斯理的鼓掌聲，之後便是諾曼低啞的聲音：「看來一直以來被視為紐約都市傳說的夜巫女是被嚴重低估了啊……」他頓了頓，又說，「也是，畢竟能兩槍把我的一雙腿給打廢的人，確實是少見了。」
前面幾名保鏢讓到了一邊，讓出了坐在輪椅上的諾曼。
醫院的走廊燈雖然亮度很足，卻沒有什麼溫度，照得站在走廊的一群人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的陰森感，使得人心中發怵，而諾曼.奧斯本更是如此。
他比從前瘦了太多，原先儒雅瀟灑的形像全然不見，憔悴而狼狽，臉上瘦得可見高高隆起的顴骨，燈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道的陰影，像極了恐怖書籍裡那些會在半夜從墓地裡爬出來亮出獠牙的吸血鬼。
他嘴角帶了些笑，只不過眼睛裡仍是冷的，他看著羅茜，說：「我猜到你沒那麼容易被一個小護士殺掉。」
「那你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羅茜面無表情地說。
他眼簾微微下垂，干枯的手指輕輕拍打著輪椅的扶手，緩生說道：「我認識的一個窮凶極惡的瘋子說過，別人的痛苦能很好地取悅他，曾經我不以為然。」他抬眼，看向羅茜，「直到我被你打斷了雙腿，看見你騎著掃帚笑著離去，我才覺得大約只有折磨你，我才能獲得一絲絲的慰藉。」
他笑了笑，又道：「可惜了，一個本應該治病救人的護士射出的子彈沒能打倒你。」他搖了搖頭，「你比我想像的要堅強啊，夜巫女。」
羅茜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冷冷地盯著他。
他敲了敲扶手，說：「哈利。」
羅茜眯了眯眼睛，看向了站在另一側的哈利，哈利從腰間抽出了槍，將槍口對准了她，她握著雙槍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卻仍舊沒有舉起槍來與哈利相對。
諾曼.奧斯本臉上帶著笑：「不知道為什麼，你好像很在乎哈利，剛剛毫不猶豫抽槍殺人的夜巫女在這個時候，又成了一個難以在最短時間內做出選擇的普通人，確切來說，在看見哈利拿槍的時候，你的眼神……非常耐人尋味。」
「哈利沒有殺過人，他還沒有墮落，不過……」他搖了搖手指，「你將成為他槍下的第一縷亡魂，在他還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時，因為你而觸及了這個城市的黑暗面，而在他一腳踏在犯罪的門檻邊緣的時候，又將因為你，而徹底成為紐約的第二個綠魔。」
羅茜握著槍的手緊了緊。
「還是……你會...選擇，殺光這裡的所有人？」諾曼.奧斯本笑了笑，「包括哈利。」
「你瘋了。」羅茜平靜地說。
「每一個人都會變成瘋子，夜巫女。」諾曼攤了攤手，「感謝你讓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話還沒說完，一聲槍響終止了他的發言，鮮艷的血色從他額頭滑落至眉間，再沿著鼻梁懸在了鼻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著身前幾米舉著槍對著他的羅茜。
「既然瘋了，那就去死吧。」羅茜輕飄飄地說著，然後將視線移向了那些面帶錯愕的保鏢們，笑了笑。
腹部的傷口帶著一絲近乎於灼人的暖意，在中槍的頃刻之間遍布了她的身體，她感覺到了那天晚上將子彈送入諾曼.奧斯本雙腿時的那種異樣的感覺。
只不過這次她並沒有拒絕這種感覺，任由著這股力量，侵入了她的腦海。
紅白色交纏，使得這條看起來分外陰森的走廊狼藉一片，她穿著高跟鞋，踩一地的血泊之中，像是玩玩具一般，轉了轉手裡的槍。
「本日夜間任務圓滿完成，主線任務『都市傳說』完成度100%，槍/殺四人，主線任務『城市渣滓』完成度98%，同時因誅殺超級反派綠魔，主線任務『超級反派』完成度5%。」
第72章 72
深秋的夜風已經帶著幾分沁入肌理的寒意, 從護士站後洞開的窗戶灌入, 卷起了染血的窗簾的一角, 拂過那些從藥架上摔下來的瓶瓶罐罐，一瓶注射液被掀著往前滾了滾，染上標簽貼的血液已經干涸，依稀可以辨認出西地蘭的字樣。
走廊掛鐘表面的那層玻璃已經被擊碎，散了滿地, 只不過表盤上的指針安然無恙, 秒針無視著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息以及令人後背發麻的殺意，一頓一頓地向前走著，分針慢吞吞地向前移動了一格, 發出一聲細微的「啪」聲。
現在是凌晨兩點十五分。
羅茜的視線從那面掛鐘移開，然後一一環視過那些包圍著她的保鏢們, 最後越過那些身體微微顫抖的保鏢, 落在了人群之外，跪坐在輪椅前的哈利。
她的那枚子彈直直洞穿了綠魔諾曼.奧斯本的額頭，渾濁的血液從他額頭的傷口流出, 將他憔悴到脫形的臉孔一分為二，他直到死仍然沒有閉上眼睛, 死死地盯著幾米開外的地方。哈利背對羅茜，跪坐在他的身前，羅茜看不見他此時的背影, 但是發現他握著槍的手有些顫抖。
羅茜的眼神稍微松動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 她的耳朵便先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空氣流動聲, 她向左側頭，正好避開了一把從她身後刺來的匕首，然而還沒等襲擊的人將凶器收回，她已經用手肘後擊，正中對方胸口，在對方手中握著的匕首掉落之後，右腿抬起，膝蓋正撞到匕首的刀柄，那把匕首就像是一柄飛出的子彈一樣，借著這股力道，直直向前飛出，刺進了她前方一個保鏢的胸口。
而這一擊，像是田徑比賽的發令槍響一般，打破了原本僵持的氣氛，羅茜揮起了自己的雙/槍，踏著之前被自己槍/殺的保鏢的屍體，往前衝去，保鏢們倉皇迎戰，扳機還未扣動，便先被她一槍射穿了手腕，槍支重重落地，在走廊的地磚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被掛在走廊牆壁上的速干洗手液也被漫天亂飛的子彈擊中，液體飛濺，高高揚起之後，又覆在了地上已經迅速失去溫度的血液上。
護士縮在電梯門前，看著正處於混戰的走廊，眼裡滿是驚恐。
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走廊，每天早上八點科室主任定時查房，每一位醫生都帶著自己的實習生，組成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地從走廊這頭，走到走廊那頭；這個樓層的病房永遠都住滿了病人，今天有人出院，不到兩個小時就又立馬有人匆匆而來躺在了護工剛剛收拾好的病床山；前來探病的小孩子們受不了病房裡的氣氛，就會帶著自己的玩具蹲在走廊上玩，有遙控飛機，也有變形金剛。
然而，此時此刻，那些醫生就橫在病房的屍山之上，幸存的病人也縮在走廊盡頭那間病房裡聽著槍/聲瑟瑟發抖，走過醫生病人以及玩著變形金剛的小孩子們的走廊上，也只剩下躺了滿地的屍體，以及濺滿了血液和腦漿的牆壁。
而那個被她打了一槍的夜巫女，穿著高跟鞋，踩在血泊之中，擊斃了最後一個保鏢。
她看著這一條走廊的慘狀，這才知道，為什麼夜巫女會穿著一身黑了。
羅茜自己也不知道身上的這條黑色的裙子被濺上了多少片血跡。
她揚著下巴，眼神輕蔑地看著最後一個保鏢眼神渙散地從她槍/口下栽倒，然後微微側過頭，看見自己裸/露的肩頭上一串飛濺狀的血痕。
大約是戰鬥太過酣暢淋漓，她也忘記了這串血痕是什麼時候沾上的。
她將剛剛從保鏢手中奪來的m1911隨手扔到了地上，然後抬手拭了拭那片痕跡，她本想用自己的黑色裙子擦拭掉手上的血跡，然而身體中似乎又存在著另一股力量，驅使著她將染血的手指放到了唇邊，用舌尖輕輕舔了舔。
她像是愣了愣，繼而緊緊皺眉。
味...道極差。
她左手還握著那把銀色的沙漠之/鷹，手指扣在扳機圈上轉了轉，正准備收回空間裡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壓得極低的少年的聲音：「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她動作一頓，扭過頭去，在一地伏地的屍體之間，看見了跪坐在輪椅前的少年人。
少年人握著槍的手已經沒有再抖了。
羅茜一愣，隨機挑起了眉，她用沒有握槍的另一只手輕輕掩在了嘴唇邊上，發出了咯咯的笑聲：「說的也是呢，我忘了還有一個……」
她話還沒說完，嘴邊的笑就已經倏地消失，握槍的手飛快抬起，槍口對准了跪坐在輪椅前方的少年，然而還沒等她出槍，護士背後的電梯忽然發出「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她皺了皺眉，心中生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槍口移向了電梯門，而這時，那個之前還跪在輪椅前的少年已經扔掉了槍，朝她飛奔而來。
她咬著牙，右腳將腳邊的那把m1911踢到半空，右手接過，對准了朝她衝上來的少年人，扣動了扳機。於此同時，一個帶著黑色面罩穿著黑色鬥篷的男人從電梯中衝出，她在看見那個男人胸前的黑色蝙蝠標記時雙眼微微睜大，左手也對准了對方，扣動了扳機。
兩把槍，幾乎是一前一後出槍，然而先出槍的m1911扳機扣下卻毫無動靜，她在反應過來m1911已經沒有子彈的時候，沙漠之/鷹的子彈也已經被黑衣男人輕易閃避而過。
下一刻，少年人衝到了她身前，一陣刺骨的冰涼從她腰間先前的彈孔處刺入，繼而便是一陣劇痛忽地湧上了腦部。
疼痛使得她的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她咬著牙，忍著痛，抬起了頭，看著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少年人。
這張臉她其實極為熟悉，她見過這張臉上太多太多的表情，倨傲的、單純的、悲傷的，以及瀕臨絕望的。
卻從沒有一次，看到過這樣戾氣滿滿的。
「我……」
我不想讓你殺人。
羅茜張了張嘴，最終還有沒有說下去，她低下頭，看見了那把捅進她腰間的匕首，以及尚還握在哈利手中的刀柄。
下一刻，剩下的半截匕首也被送至她的腰間，她的身體也隨之重重地晃了晃，她眯著眼睛，再抬頭，看見了哈利眼中的恨意，甚至在這雙眼睛腫找到了幾分與諾曼臨死前如出一轍的瘋狂。
「我早就發過誓，我總有一天會親手殺了你，夜巫女。」哈利咬著牙說著，朝著羅茜的眼罩伸出了手，「我會揭下你的面罩，把你的死狀刊登上紐約時報的頭條，讓每個人都看著都市傳說夜巫女是怎樣慘死的……」
羅茜盯著他，眯了眯眼睛，右手飛快揮出，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記手刀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後頸，他的話猛地頓住，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而隨著他的倒下，羅茜也看見了在他身後舉著槍的黑衣男人。
羅茜的身體在失去哈利支撐之後晃了晃，她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按在走廊牆壁上，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然後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抬眼看向黑衣男人，虛弱地笑著說：「紅頭罩為什麼穿上了蝙蝠俠的衣服？」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對方冷聲說道，扣著手中的沙漠之/鷹的扳機圈，在手指間轉了一個圈，然後扣回了腰間的槍套。
「好吧，你不說，我也不問。」羅茜搖了搖頭。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又問：「你需要幫助嗎？」
羅茜愣了愣，又抬頭看向他，他的上半張臉被蝙蝠俠的面罩牢牢遮住，只露出線條銳利的下半張臉，他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看上去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她本想拒絕，但是話到嘴邊，還是轉了個彎：「……需要。」
「那我把屋子裡的那個，走廊裡的這個...……」他歪了歪頭，看向躲在病房裡病床後的索菲亞，以及被羅茜一記手刀打暈的哈利，頓了頓，又回頭看向電梯門前的護士，「還有那個，都幫你處理掉？」
羅茜搖頭：「不用。」
他點了點頭，朝羅茜伸出了手：「看來你現在是清醒的，那先走吧。」
第73章
大概誰也想不到, 哥譚市著名的反英雄，雙槍過處鮮血與腦漿齊飛的紅頭罩，同時也是哥譚市瑪莎拉蒂4s店的洗車工, 住在城市郊區環境堪憂的平民區裡, 每天晚上都靠一盞鎢絲燈照明，一邊聽著屋外的醉鬼在天亮前毫無邏輯的醉話，一邊坐在一張看上去頗有些年頭的書桌前, 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那兩把槍。
他將兩把槍擦拭完畢，放回了自己腰間的槍套, 然後站起身來, 將椅子移到了大門後，才轉過身，看向躺在床上的羅茜。
羅茜還是一身夜巫女的裝束, 只不過那頂黑色的女巫帽放在了床頭櫃上，因為之前腰部受傷, 傑森將她帶回之後就用剪刀剪開了傷口處的衣料, 將那處傷口處理過, 所以床邊還有一堆隨意堆放著的染血的繃帶。他將這些繃帶丟回垃圾桶裡，再走回窗邊, 低頭看著處於睡熟狀態的羅茜。
她一頭金發有些凌亂, 像是被拆掉的金絲線團一般，鋪疊在了枕頭上。面頰上有些泛紅, 眼瞼有些不安地顫動著, 連帶著呼吸都有些急促。
傑森皺著眉看她, 然後伸出右手，手掌輕輕地按在了她的額頭上，在感受一陣灼熱之後又收回了手，他將視線移到羅茜腰間的那處傷口上，看見繃帶已經透出了隱隱的血痕，眉頭皺得更緊。
他正朝著那處傷口伸手，忽然聽見羅茜身上傳來一陣輕快地電子鈴音，他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從羅茜斜跨在身上的小包裡，掏出了正響著來電鈴聲的手機。
現在是凌晨四點，而電話屏幕上顯示來電的是「老板3」。
傑森自然是知道羅茜的老板是誰的，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只是在略一猶豫之後，掛斷了電話，他還沒將手機放回去，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他這次索性直接關了機，放在了床頭櫃上。
而羅茜也在迷迷糊糊之間聽見了熟悉的手機鈴聲，然而此時的她只覺得眼皮格外沉重，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睜開眼睛，直到那段音樂結束，她才勉勉強強地將眼睛睜開一個縫，然而首先入目的不是手機，而是一把在昏暗的鎢絲燈下閃過一道寒光的刀。
這一瞬間，無論頭部是怎麼隱隱作痛，身體是如何疲倦至極，她的意識還是立即清醒過來，帶著一後背豎立的汗毛准備從床上跳下來，只不過拿著刀的人動作比她更快，在她整個人跳起來之前，就已經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按回了床上，然後她聽見對方帶著一絲不耐意味的「別動」。
羅茜抬起頭，看見背對著燈光正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傑森，視線又移到他左手拿著的那柄刀上。
這個時候，她的理智稍微回籠，才仔細地去去觀察那把將她嚇得不輕的刀，然而只一眼，她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
傑森手中握的，是一把手術刀。
「你……」羅茜遲疑著開口，又抬頭看向傑森，「這是？」
「我之前不知道你還受了槍傷。」傑森語氣平常地說，「得把子彈給挖出來。」
羅茜睜大了眼睛：「難不成你以前是醫生？」
「不是。」傑森說著，另一只手揭開了她腰間纏著的紗布，右手握著那柄手術刀，對准了那處血肉模糊的傷口，就要往下刺去。
躺在床上的羅茜雖然無法直面這個場景，卻也依稀感受到了刀尖上傳來的寒意，她咽了咽口水，連忙道：「等、等等，傑森！」
傑森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卻沒有回頭看她，只是問道：「怎麼了？」
「你……」羅茜呼出一口氣，勉強抬起頭，然後有些小心翼翼地說，「我、我不是在質疑你，只不過我覺得槍傷還是送去醫院……」
「你是白痴嗎？」傑森截斷了她的話，說，「槍傷在醫院是要備案的，保不齊還會有人從你的傷口查到你的真實身份，你很...想讓別人都知道你是夜巫女嗎？」
羅茜眨了眨眼睛，像是泄了氣一般，將腦袋又砸回了傑森並不算柔軟的枕頭上，然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等待手術刀劃進皮膚的劇痛。
然而等了將近一分鐘，傑森仍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正在她有些疑惑的時候，聽見傑森放緩了語氣，低聲說：「放心吧，我取過很多次子彈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思考他這句話的意思，腰間的又一陣疼痛就已經侵蝕了她的所有意志，她咬緊了牙，手也抓緊了身下的床單，忍著劇痛，一聲不吭。
天花板上鎢絲燈泡閃了閃，發出微弱的電流滋滋聲。
屋外的醉鬼叨叨著走遠，晨曦從緊閉著的窗簾縫隙悄悄窺視著屋內的一切，在窗台上的留下自己一抹並不熾熱的光亮。
羅茜在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睜著眼睛，盯著布滿了黃色水漬的天花板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扭過頭去，看向床頭櫃上的鬧鐘，那只生了鏽的鬧鐘就跟她的女巫帽放在一起，如果不是還能聽見秒針的哢噠聲，她會以為這只鬧鐘早就壽終正寢了。她有些艱難地往床邊移動，五分鐘過去，才終於移動到了可以看見鬧鐘表面的地方。
鬧鐘靠著她的那頂女巫帽，秒針不慌不忙地向前移動著，分針和時針則是停頓在了十點四十分的這一格裡。
羅茜在與鬧鐘面面相覷了三分鐘之後，整個人猛地抖了一下。
她立馬掀開了身上的杯子，想要從床上跳下來，然而上半身剛坐起來，腰部一陣劇痛遍及全身，她「哎喲」一聲，又跌回了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鎢絲燈泡滿面悲切。
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陽光立刻湧進這間昏暗的小屋子，羅茜反射性地眯了眯眼睛，再睜開時，便看見穿著墨綠色夾克外套的傑森已經回過神，將房門扣上，將陽光從這間屋子之中驅逐開去。
他回過身來，將手上提著的飯盒放在了床邊的書桌上，說道：「我知道這個點你肯定醒了，給你帶了點吃的來。」他頓了頓，說，「也不知道你這種在曼哈頓長大的大小姐吃不吃得慣。」
羅茜低低問了一句：「是什麼？」
「炸雞排。」傑森回答。
羅茜：「……病人吃這個？」
「不然呢？」
羅茜：「……好吧，拋開其他的，我還是挺喜歡吃炸雞排的。」
在羅茜看來，哥譚市的炸雞排自然是沒有自己當年工作的那家雞排店的好吃，不過時隔許久，再次吃到垃圾食品的歡欣還是戰勝了味覺的挑剔，她靠坐在床頭，雙手捧著裝著炸雞排的紙袋子，小口小口地咽著，時不時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鐘。
傑森靠著床邊的牆壁站著，他從外套裡摸出一支煙，看了看埋頭啃雞排的羅茜，又收了回去，然後說：「你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強得太多，子彈取出來之後，傷口愈合的速度更快了，應該再過不久就痊愈了。」
羅茜愣了愣，又點了點頭。
「你要回紐約的話，我過會兒借車送你回去。」傑森說。
羅茜扭頭看向他。
傑森面不改色地說：「鄰居家有一輛常年不開的雪佛蘭皮卡，我開著那個把你拖回去。」
羅茜仔細想了想自己躺在一輛破破爛爛的雪佛蘭皮卡貨箱裡，被傑森從哥譚市拖回紐約曼哈頓的樣子，肩膀又抖了抖，然後說：「我媽媽估計會報警的。」
她說完這句話，又愣了愣，然後皺緊了眉頭：「不對。」
「什麼不對？」傑森問。
「我媽媽估計……」羅茜睜大了眼睛。「我媽媽現在估計已經報警了！」
第74章 74
只要想到瑪瑟斯太太撥通了曼哈頓警署的電話，並且一邊在客廳沙發後走來走去, 一邊對著電話對面的警署接線人員咆哮「我的女兒失蹤了」, 羅茜就感覺到腦後一陣發麻，她連嘴邊的炸雞排也無暇顧及, 直接掀開被子想要從床上下來，卻在下一秒之後又因猝不及防的腰部劇痛而整個人栽回了床上。
傑森的這張床並不算柔軟, 甚至還有些硌人，以至於身體砸回去的時候, 她還受到了二次創傷, 發出「嗷」的一聲慘叫。
傑森靠著牆壁抽著煙, 冷眼看完她的這一系列，短促地笑了一聲，順手將煙頭對准床頭櫃上的煙灰缸抖了抖, 然後說：「雖然我說過你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強得太多，但是也沒有到幾分鐘就可以活蹦亂跳的程度。」他又將煙放到唇邊, 「再多等等。」
羅茜忍著腰間一陣陣的疼痛坐起身來, 雙手撐在身後，有氣無力地說：「你不知道一個處於暴怒狀態的母親是有多可怕。」
傑森吐了一口煙圈，煙霧在空氣中層層擴散開來, 將他臉上的表情遮擋在了隱隱約約的煙霧之內。
窗外傳來一群小孩子笑鬧著奔跑而過的聲音，鞋底與水泥路面碰撞，發出「踏踏」的聲響，還夾雜著居住在隔壁的女人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自行車的車輪碾過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的水坑, 帶起的水花濺在了路邊行人的身上，又招來一陣咒罵。
羅茜總覺得自己這句話仿佛是一枚深水□□一般，在這間老舊而破敗的屋子裡悶聲爆/炸，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屋外那些與此無關的聲音就像是爆/炸之後的余音，在耳朵裡嗡嗡作響。
她感覺到氣氛明顯不對，歪了歪頭，想看清楚傑森的表情，這時，傑森微微垂下頭，將手中還剩了一半的香煙摁滅在了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裡，嘴裡說著：「既然這樣，那我還是把鄰居那輛雪佛蘭皮卡借過來。」
羅茜愣了愣，干咳了一聲，
他抬眼看向羅茜，翹了翹唇角，鼻子裡哼了一聲，像是在笑，被他摁滅在煙灰缸的煙頭只剩下一條青煙冉冉飄起，行至他的下巴處又消散在了空氣之中。他拍了拍手，正准備轉身的時候，身體一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朝羅茜說：「對了，在你昏迷的那段時間裡，你的老板也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
羅茜再次睜大了眼睛，身體反射性地要從床上一躍而起，傑森已經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肩，挑著一邊眉毛說：「看來處於暴怒狀態的老板是要比母親還要可怕？」
羅茜一邊揉著腰，一邊極其虛弱地說：「拜托你，把手機給我。」
傑森另一只手拉開抽屜，將羅茜那只手機取出，用手捏著手機頭兩端，在羅茜眼前晃了晃，說：「老板大半夜還要安排工作，看來瑪瑟斯小姐的工作並不是很輕松。」
羅茜一把拿過手機，忙不迭地按下HOME鍵，然而使勁摁了好幾下，蘋果手機五點三寸的屏幕始終沒有亮起來，她呆滯地抱著手機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手機處於關機狀態，連忙打開手機，然而輸入開機密碼，等待信號恢復的這幾秒，又讓她覺得焦急難耐，仿佛被人架在了燒烤架子上，這段時間傑森就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起。
羅茜的手機經過一整天的使用以及前一夜無休止的來電，電量只剩下了5%，她看了看屏幕右上方紅色的電池標志之後，便深吸了一口氣，以極快的速度打開了通話記錄，然而還沒等她看見未接來電的記錄，電話鈴聲便先響了起來，她在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下被突然響起的鈴聲嚇了一跳，幾乎要將手機拋出去，然而，還沒等她調整好狀態接通電話，鈴聲戛然而止，手機屏幕也恢復了黑暗。
屋子裡再次陷入靜默，只能聽見屋外的小孩子騎著腳踏車吵吵嚷嚷的聲音。
羅茜捧著手機，愣了會兒，然後抬起頭，看向傑森。
傑森抱著雙臂，迎著她的目光。
「咳……那個……」羅茜干笑一聲，「你有蘋果手機充電器嗎？」
傑森神色自然地說：「沒有。」
「……」羅茜又沉默了幾秒鐘，「那麼……借用一下你的手機？」
「沒問題。」傑森爽快地拉開抽屜，掏出一個磚頭一般的黑色物體，遞給了羅茜。
羅茜神色復雜地從傑森的手中接過這只屬於上個世紀的電子產品，試探著抽出它的天線，手指在撥號盤上剛輸入一個數字便頓住了。
老板托尼前前後後五個號碼，她一個也沒記住。
她仿佛又回到了熟悉而又逼仄的邁凱倫車廂裡，老板就端坐在她的副駕上，環著雙手，戴著那副茶色墨鏡，臉上帶著嘲諷意味十足的假笑，輕飄飄地說：「瑪瑟斯秘書居然連一個我的號碼都沒有記住，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
她嘆了一口，左手揉了揉眉心，眯著眼睛盯著撥號盤，右手在撥號盤上飛速移動，撥出了瑪瑟斯宅的客廳座機電話。
她將這只大哥大貼在耳朵邊，靜靜地聽著聽筒裡傳來的「嘟」聲，想著等會兒該怎麼向凱拉妮解釋自己無故失蹤一天，她還沒有想好理由，耳朵邊的「嘟」聲忽然消失，一個帶著些疲倦的中年男聲接通了電話：「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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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羅茜一愣，這個時間點，瑪瑟斯先生不應該在家，而是坐在位於華爾街的事務所，開啟了新一天忙碌的工作。
她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爸爸？」
對面沉默了幾秒，而羅茜卻仿佛在這一片沉默中，聽見了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她左手剛剛觸上自己胸口胸腔的位置，就聽見對面傳來一聲隱隱的啜泣，她皺了皺眉，隨即聽見瑪瑟斯先生帶著鼻音的聲音：「羅茜？真的是我的寶貝羅茜嗎？」
羅茜被瑪瑟斯先生的聲音給狠狠地揪住了心髒，她還沒有來得及去想其中原由，便先慌亂地點起了頭，一連點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隔著電話，瑪瑟斯看不見她的動作，只得抓緊了大哥大，貼著自己的臉，說：「對呀，是我，爸爸。」
電話那邊的瑪瑟斯先生呼出一口氣，又似乎擦了擦眼淚，然後高聲喊道：「太太，我們的羅茜還活著，她打過電話過來了。」
羅茜：「？？？」
怎麼直接就從「失蹤」跳到了「死亡」？？？
這一天的瑪瑟斯先生第一次沒有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事務，瑪瑟斯太太也沒有理會那些打到她私人電話上的約稿電話，瑪瑟斯宅裡，只有凱拉妮還強撐著精神完成自己的工作，她做了三份豐盛的早餐，然而無論是瑪瑟斯宅的兩位主人，還是她自己，看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卻依然毫無食欲。
曼哈頓警署的警察做完筆錄就離開了，其中一位女警在臨走之前，看著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的瑪瑟斯夫婦，嘆了一口氣，說：「瑪瑟斯先生，瑪瑟斯太太，我們已經與神盾局合作，超級英雄們會在最快的時間抓住那個連環殺人犯。」
瑪瑟斯夫婦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只有送客的凱拉妮勉強對女警擠出了一絲笑意。
她在瑪瑟斯宅工作了很多年，看著羅茜.瑪瑟斯從蹣跚學步的小孩子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如今，羅茜失蹤一夜，並且很有可能被最近橫行紐約的連環殺人犯所殺，光是想想，就讓她感到絕望，別說對羅茜疼愛入骨的瑪瑟斯夫婦了。
送走了警察，凱拉妮嘆著氣將桌上三份沒有絲毫動過痕跡的早餐送入微波爐，然後對著微波爐門的反光練習了一下自己的笑容，確定非常之後，扭過身，一邊說著「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羅茜最喜歡電視劇播出的時間我們不如看看電視劇等警察通知」，一邊拿起了電視機遙控器，打開了一早上未被人寵幸的電視機。
「據了解，今天凌晨，在紐約一家私人醫院發生一起惡性事件，事件共有醫護人員、住院人員以及身份不明者三十八人死亡，據一幸存者聲稱，事件與近日內在紐約連續作案數起的連環殺人犯有關。」
凱拉妮：「……」
瑪瑟斯夫婦：「……」
凱拉妮立馬關掉了電視機，然後急匆匆地說：「那些警察沒有說這起事件的死者裡有羅茜，我們的羅茜肯定還活著！」
瑪瑟斯太太縮在客廳沙發的角落處，低著頭流淚，瑪瑟斯先生閉了閉眼睛，擺了擺手，正准備說些什麼，身側的沙發扶手上的座機電話便響了起來，他嘆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狀態，便接起了電話。
羅茜花了二十分鐘一一安慰了其余輪流來接電話的瑪瑟斯宅成員，一再強調自己只是臨時在大學同學家睡了一晚上而且碰巧自己和同學的手機都沒有電，並承諾下午一定回家之後，瑪瑟斯家的三位成員才乖乖答應去把早餐吃了。
她掛斷了電話，左手揉了揉額角，然後抬眼看向傑森。
傑森依舊保持著環抱雙手靠在床頭櫃旁邊的牆壁上的姿勢，沒有任何改變，像是一尊雕塑。他看著羅茜，眼中不見慣常的戾氣，卻帶著幾分探究。
「讓你見笑了。」羅茜小聲說道，將大哥大遞給了他。
他沒有馬上接過大哥大，而是盯著她看，然後問了一句：「家人？」
羅茜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嗯……」她閉了閉眼睛，想起電話掛斷前，聽見凱拉妮的嘮嘮叨叨說著冰箱裡的菜快沒有了，要趕緊去超市買菜，晚上給羅茜做上一頓豐盛的晚餐，她笑了笑，說，「家人。」
傑森垂了垂眼眸，濃密的眼睫遮蓋了他那雙銳意四濺的眸子，顯得溫和了許多，他接過羅茜遞來的大哥大，又拉開抽屜，將大哥大扔進了抽屜裡。
羅茜隨著他的動作望向了抽屜內部，只看見大哥大下面壓著一只相框，她隨意地瞟了一眼相片上的人，只覷見是個女人，然而當她看見那個女人的臉時，瞳孔忽然放大了起來，她猛地抬頭看向傑森，開口問道：「你……」
她話還未說完，便聽見窗外那群吵吵嚷嚷的小孩子忽然高聲大喊起來：
「鋼鐵俠！」
「是鋼鐵俠！」
……
…………
第75章 75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 羅茜一定會選擇回到一天前, 在衝到醫院拯救索菲亞之前，先花上半個小時, 把托尼老板的五個電話號碼背得滾瓜爛熟。
……
…………
「鋼鐵俠？」傑森聽見外面的動靜，皺了皺眉，他朝窗戶那邊看了一眼, 又很快回過頭來, 看向坐在床上一臉呆滯的羅茜，「鋼鐵俠怎麼會來這兒？」
羅茜有些機械地搖了搖頭，然而搖頭的動作還未完成，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了自己那只因電量告罄而被隨意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嘴角有些僵硬地向上扯了扯。
看來她那個神通廣大的老板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給她的手機做了一個小手術。
傑森在她看向手機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他皺緊了眉, 抿著唇，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羅茜已經忽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她右手握拳, 在左手攤開的手心上敲了敲，看著傑森，有些慌張地說：「傑森, 這個時候你一定要躲起來！」
「我為什麼要躲起來, 這是我家。」傑森有些不解地說。
「你會被我老板認為是綁架我的哥譚黑幫！」羅茜說。
「怎麼, 他會襲擊我？是把我帶去阿卡姆還是帶到紐約關到神盾局那個曾經關過洛基的大牢裡去？」傑森挑眉冷笑道，他從鼻腔裡哼出一聲來，將雙手揣回兜裡，說，「我的午休時間結束了，得回去上班了，至於你，瑪瑟斯小姐，你最應該擔心的是你的老板知道了你的兼職，畢竟他在你的手機上安裝了監控，就代表了他知道的遠遠超過了你的想像。」
羅茜看他做出轉身離開的動作，急急忙忙伸出了爾康手，然而還沒等她把「別開門」這句話說出來，便聽見屋外那些小孩子們興奮的叫喊聲像是拐了個調子一樣，變成了驚悚十足的尖叫，她反應極快，急忙朝著大門處衝去，然而腰部還未愈合的傷口使得她的動作有了些滯後感，而這個時候，傑森已經一腳踢開了大門，衝出了屋外。
早晨與正午相接時的陽光在羅茜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擁而入，使得她反射性地攤開了右掌，遮擋在自己的視野前方。她用最短的時間適應了光線的變化，便忙不迭地走到了門邊，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捂著自己腰間的傷口處。
她先是看見了對面一棟被轟掉了一個房頂的三層樓房，二樓公共陽台上的晾衣繩戰戰兢兢地懸掛在陽台下，那些還未晾干的T恤沾染了灰塵，與碎石瓦礫混為一處；而附近的幾幢房屋也有不同程度的損毀，一輛款式老舊的自行車橫在路邊，鏈條還在帶動著輪胎緩緩轉動著，而傑森抱著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站在離自行車不遠的廢墟盡頭，小孩似乎是被嚇到了，有些怔怔地看著那輛自行車。
「這座平民窟被人放了炸/彈。」傑森神色凝重地說，他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身邊小男孩頭發上的灰塵，然後朝一個方向側過頭去。
羅茜隨著他轉頭的那個方向看去，只看見不遠處那一片層層疊疊的低矮樓房之間，有一個金紅相間的身影，他從那些屬於平民窟的舊式居民樓之間飛出，手中還握著一枚炸/彈，他揚手將炸/彈拋出，傑森立即將身邊的兩個孩子拉到自己的懷中，閃進了身後那棟被轟掉了一半的樓房的樓道裡，而僅在不到一秒之後，炸/彈在午間陽光之中轟然炸開，零零碎碎的彈片四散飛濺。
在炸/彈爆/炸的幾秒鐘之內，羅茜的耳朵裡還有這嗡嗡的聲響，她一邊捂著耳朵，一邊看向傑森那邊，在確定傑森和兩個小孩安全之後，她踩著傑森那雙比她的腳大得多的拖鞋跑出了屋子，她隱隱約約聽見了傑森在喊她，不過這幾聲叫喊很快被接下來的一聲爆炸聲給蓋了過去，她一邊往前奔跑，一邊抬頭，看見天空中有一朵絢麗的金色的花，而那朵花之後，有一個穿著金紅鎧甲的人急速飛下。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那個午後，托尼穿著一身的鋼鐵鎧甲從她的手中取過那個危險至極的水平儀炸彈，然後飛向天空，帶給曼哈頓的上空一場絢麗的煙花。
而如今，同樣是這個人，不厭其煩地穿梭於平民窟街道以及半空中，用那些接連不斷的即將到達爆炸時間的炸/彈，給這些城市廢墟帶來一場又一場的煙火。
……
「老板，有件事我得給你坦白。」
「好的，你說。」
「其實，我從十五歲起，就偷偷學習散打和泰拳了。」
「……就這個？」
「老板不應該覺得驚訝嗎？」
「並不，實際上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瑪瑟斯小姐酷愛，手提水平儀炸/彈堅持了將近一個小時，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
羅茜咬著牙，盯著空中那個忙碌的身影，右手握爪，緩緩地從一片虛空中抓出了一把掃帚的木柄，精分系統緊接著便在她耳邊匆匆忙忙地說：「警告！警告！決不能在白天使用夜巫女身份！否則所有積分清零！宿主有死亡可能性！」
羅茜的手一頓，而就在她頓住的這一瞬間，一枚子彈從她的臉頰邊擦過，她急急忙忙往右邊躲閃，與此同時朝著子彈射來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個站在二層樓屋頂的男人，他有著一頭染得亂七八糟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頭發，一張臉像是被粉刷過一般，顏色慘白，而這慘白的臉色，使得他濃黑的眼眶以及嘴邊詭異的紅色笑臉妝容更加突兀。
他手裡拿著一把左輪手/槍，見羅茜回過臉來看見自己時，似乎有些無辜地聳了聳肩，似乎對於自己的子彈沒有正中羅茜的致命部位而感到抱歉。
而羅茜在看見他的臉時，便瞪大了眼睛。
小醜。
這是小醜？
第76章 76
小醜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妝容怪異而滑稽, 然而身上卻穿著頗為考究的鐵灰色的西裝三件套，西裝外套上還像模像樣地掛著一個金色的懷表, 只不過他這一身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衣服，已經沾滿了灰塵，袖口和褲管也被揉得皺皺巴巴的, 仔細看還能看見隱藏在西服紋路以及顏色下的血痕。
他站在被炸/彈轟得半塌的樓房屋頂, 左肩放得比右肩稍低，姿態看起來非常輕松閑適，仿佛正在欣賞自家花園裡長出的夾竹桃。
羅茜在看見他的那一刻便立即繃緊了神經，她臉色凝重，將已經抽出一半的掃帚又推了回去, 從一片虛空之中摸出一把伯萊塔M92式手槍，將槍口對准了小醜，右手食指放在了扳機上。
而此時此刻, 站在樓頂的小醜並沒有對羅茜突然抽出的手/槍表現出驚訝，也完全沒有被搶指著的慌亂, 反而放下了手中的那把左輪，笑著說：「抱歉, 我以為這個地方不應該還有人在。」他頓了頓，又強調，「活人。」
羅茜眯著眼睛看他, 同時眼角余光上下觀察周圍。
小醜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犯罪分子, 他的出現絕不會是毫無籌劃的, 可以說，從他現身，到他脫身，其中每一個環節都充斥著他這個犯罪天才周密而詳盡的謀劃，雖然他現在只有一把看上去毫無作用的左輪，但是羅茜相信，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還有更多致命的威脅。
羅茜對哥譚市並不熟悉，這個貧民窟更是第一次來，對於這片區域的巷道和樓房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而根據系統警告，她在白天是不能使用夜巫女的身份的。
「還是一個會用槍的活人，也是，在哥譚，這樣的人不少。」小醜笑著說，他朝前走了一步，走到了屋頂邊緣，稍稍低下頭，看著站在瓦礫堆上，用槍指著他的羅茜，又歪了歪腦袋，「這位女士，說來你可能不太相信，我竟然覺得你有那麼些眼熟，是的，眼熟。」
羅茜正要回話，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壓得很低的聲音：「那麼先生覺得我眼熟嗎？」
她側過頭，看見傑森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他因為之前衝到爆/炸現場救那兩個小孩子，頭發以及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不少灰塵，整個人顯得狼狽而落拓，就像是一個不起眼的貧民窟少年。然而羅茜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他那雙充斥著太多復雜情緒的眼睛。那雙藍色眼睛被眉頭死死壓住，卻完全無法壓住其中呼之欲出的憤怒和憎恨。
——如同羅茜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所看見的那樣。
不同的是，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盯著的是蝙蝠俠布魯斯.韋恩，而這次，則是哥譚市臭名昭著的犯罪分子，小醜。
而小醜在聽見這個聲音之後，也扭過頭，朝那邊看去，他在短暫的愣怔之後，受過割裂傷且被紅色染料塗成紅色的嘴角高高揚了起來，喉嚨裡擠出了怪異的笑聲，他一邊笑，一邊不停地拍掌，像是看見了一出精彩絕倫的舞台劇。
羅茜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傑森，又看了看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小醜，而這時，又一聲爆/炸聲從她身後傳來，她連忙回過頭去，只看見幾縷炸裂開來的在晴空下頗有些黯淡的火花，以及從火花綻放之處往下墜的鋼鐵俠。
她咬了咬牙，又回過頭去看傑森，此時的傑森已經摸出了那兩把隨身的沙漠之鷹手/槍，對准了站在屋頂上小醜，他看也不看羅茜，只是緊緊盯著那個站在屋頂上的身影，沉聲說：「小醜屬於我，至於你，瑪瑟斯小姐，去干你該干的事情吧。」
羅茜看著此時傑森戾氣沉沉的模樣，又想到了之前在他的床頭抽屜裡看見的那張女人的照片，那個疑問在腦子裡轉了半圈，又被狠狠壓下，她咬了咬牙，匆匆留下一句「待會兒有急事要問你」，便轉過身往鋼鐵俠所處的那一區域跑過去了。
羅茜從沒有想過，某一天她會像自己小時候那樣，腳上穿著一雙極不合腳的劣質塑料拖鞋奔跑於滿是斷壁殘垣的貧民窟。
那時候的她還生活於娜塔莉亞的庇護下，追著鄰家十七八歲的黑人男孩騎著的自行車跑，踏過圍牆腳下一灘灘發臭的水坑，踏過常年潮濕的地面磚縫之間長出的青苔，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失去娜塔莉亞也完全失去居住在赫爾森的日子，也不知道，還有一天，她也會穿上一雙同樣不合腳的拖鞋，踏過滿是碎石與扭曲的鋼筋的貧民窟，奔向一個原本不應該屬於她的世界的人。
鋼鐵俠的炸/彈搬運計劃仍在緊張地進行中，因為他的努力，這一片區域並不像傑森住的那一片一樣大部分成為了殘垣斷壁，那些低矮破舊的房屋仍舊完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那一朵又一朵的煙花。
羅茜跑到街口的時候，已經開始有些微微地喘氣，她右手扶著街口房屋的牆壁，呼出一口氣，正准備繼續往前追的時候，忽然看見手邊那扇小小的窗戶裡，一個小男孩正趴在屋內窗台，好奇地盯著她看。
她愣了愣，然後隔著玻璃窗戶朝小男孩喊道：「這裡危險，趕緊離開。」
小男孩並沒有回話，只是盯著她，歪了歪腦袋，然後用手肘撐在窗台上，帶動著自己的身體，努力地向上跳了跳。
屋內似乎傳來了一聲呵斥，小男孩在那一跳落地之後，面帶畏懼地往下又縮了縮。
而就在他往上跳的那一瞬間，羅茜從窗戶玻璃的反射中，看見了她身後的那扇窗戶被人從裡面推開，兩支衝鋒/槍從窗戶裡面伸了出來，對准了她。她面上不顯，很快移開了視線，看向趴在窗台上的小男孩，調整了臉上的表情，掛起了最標准的羅茜.瑪瑟斯式微笑，柔聲說道：「小朋友，往後退一點，可以嗎？」
小男孩有些好奇地看著她。
「往後退一點，離窗戶遠一點，等會兒我帶你去買太妃糖。」羅茜笑著說，「如果你想，我還可以帶你去吃一頓漢堡王。」
小男孩的眼睛一亮，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小跑著往後退了幾步。
「就站在那裡，不要靠過來哦。」羅茜說。
在得到小男孩的點頭承諾後，她臉上堆起來的溫和笑意立馬消失，她用極快的速度從虛空之中抽出了兩把UMP45式衝鋒/槍，一手握著一把，回過身便對著對面那扇窗戶開始瘋狂掃射。
對面的殺手在猝不及防之下中彈，其中一支槍從窗口處滑落而下，另一支在短暫的反應時間之後也開始回擊，與此同時，這一串槍聲仿佛是發出了一聲信號一般，四面八方都傳來槍聲，而那些子彈飛向的目標，都是手持雙槍在街口奔跑的羅茜。
羅茜幾乎是在自己開槍的下一刻便置身於槍林彈雨之中了，她面不改色，在擊倒了對面那兩個殺手之後，她已經閃到對面屋子的門前，一邊躲避飛來的子彈，一腳踹開了大門。
這幢屋子內陳設簡單，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除了窗口處兩具身穿黑色減震服的殺手屍體之外，在屋內的客廳以及廚房各有兩具屍體，分別是一男一女，看穿著打扮，應該是這幢屋子原本的主人。
羅茜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跑上了樓，她在上樓梯的同時從空間裡摸出了自己當初喝醉酒花了大價錢兌換出來的AWM狙擊/槍，一邊上樓，一邊給槍上了子彈。
這幢屋子的二樓比起一樓來更是空曠，朝街的窗戶玻璃已經被震碎，幾乎沒什麼遮擋，她側身站在窗前，努力地回想之前那些射向她的子彈的來向，隨後便架起了槍，半眯著眼睛，從狙擊/槍的瞄准鏡中找到了遠處教堂屋頂十字架後隱藏的凶手，然後扣動了扳機。
AWM一聲沉重的槍響，在瞄准鏡中那個隱藏在教堂屋頂十字架後的殺手連一聲也沒來得及吭，便重重地倒在了屋頂上。
羅茜一槍得手，便收回了槍，正准備再換一個地方時，卻見那幢房子的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一個小小的腦袋探了出來。
羅茜在這個時候呼吸一窒，而這個時候，那個站在門口的小男孩抬起頭，正好看見站在窗前的她，他眼睛一亮，一只腳已經踏出了門檻。
「砰」一聲，羅茜的耳朵裡傳來一聲子彈出膛的吭音。
「不！」羅茜慌忙間大喊一聲，一腳踏上窗台，整個人便從二樓窗戶上飛身而下，而在她出現的那一瞬，子彈猶如雨點一般紛紛朝她砸來，她一把扔掉手中那把花了大價錢兌換來的AWM，用盡全力跑到了小男孩身邊，將他攏入了自己的懷裡，用背對著子彈的來向。
而在下一刻，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懷抱，與此同時，耳朵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子彈擊打在金屬器物的聲音。
她瞪大了眼睛，然後緩緩低頭，看見了一只環在她腰上的紅色的鋼鐵手臂。
「你……」
「為什麼僅僅只是一個晚上，我就想對你說『好久不見』了呢？」一個帶著調侃笑意的男聲在連續不斷的子彈擊打聲中響起，「瑪瑟斯秘書。」
第77章 77
臨近午時的陽光已經帶了些溫度, 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甚至還有輕微的灼燙感；如果忽視那些擾人的子彈撞擊聲，其實此時此刻沐浴在晨光之下的哥譚市貧民窟還是有一種自然而安詳的舒適感, 羅茜甚至可以想像每天早上那些穿著單薄的貧民窟孩子們朗聲大笑推著老式自行車從積水坑中踏過，引得附近正在晾曬衣物的主婦破口大罵的場景。
「砰！」一聲脆響，一枚子彈打中過環在她身後的鋼鐵人的肩頭, 又擦著她的側臉彈射而出, 她幾乎感受到了子彈高速移動之下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灼熱，這種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一下子把她赫爾森那些狹窄的巷道中拉回了現實。
這裡是正遭受黑幫襲擊的哥譚市某處的貧民窟，鋼鐵俠剛剛排除了這一區域的炸/彈，使得這裡暫時解除了遭遇轟炸的危險。但是，「鋼鐵俠」這個名號仍舊未能威懾住這些窮凶極惡的黑幫分子, 這片本應活得市儈而潑辣的貧民窟，此時除了槍聲，就只有小孩子受到驚嚇後的啜泣。
被羅茜護在懷裡的小男孩抖了一抖, 羅茜拍了拍他稍顯單薄的肩膀，然後稍稍抬頭側過臉, 正好能看見鋼鐵俠紅色的機甲側面。
如果是以往，在羅茜眼中, 鋼鐵俠的出現，就代表著這一地區正發生著警力無法解決的暴力事件，她往往不是躲著走, 就是雙手捧著臉自認倒霉；而這次, 她看著這幅鋼鐵盔甲肩頭被彈頭擦過的痕跡, 卻突然生出一種被人保護著的安全感。
鋼鐵俠的出現，代表的不是暴力的生成，而是暴力火焰即將被撲滅。
她張了張口，正准備說些什麼，就聽見托尼的聲音透過機甲頭盔傳到了耳朵邊：「嗯？怎麼，一個晚上不見，瑪瑟斯秘書就決定與她的老板對面不識嗎？」
「沒……」羅茜連忙否認，卻聽見托尼一聲低笑，那只鋼鐵臂膀把她的腰身和懷中的孩子攬得更緊了些，然後騰空躍起，笑著說：「不用怕，飛幾圈就不怕了。」
羅茜：「……」
托尼上升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於羅茜還沒反應過來，風聲便先呼呼地灌入了耳朵，視野之中全是自己隨風亂飛的頭發，她下意識第抱緊了懷中的小男孩，見小男孩沒有被嚇到大哭，才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後回頭看向托尼，怒道：「老板！你這樣會嚇著別人的！」
「怎麼？嚇到瑪瑟斯秘書了嗎？」托尼語氣輕快地說，「瑪瑟斯秘書每天騎著掃帚在紐約上空飛來飛去的時候不也是有條不紊的嗎？」
羅茜一下子瞪圓了眼睛，而這時，托尼已經抱著她，朝著另一邊急速飛去。
貧民窟雖然房屋密集，但是高度卻都有限，大部分都是兩到三層的獨棟小樓房。只有這條街口，有一棟大約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遺留下來的廢棄公寓，大約有六七層高，算是這片區域內的最高建築了。
托尼將羅茜穩穩地放在了這棟公寓的屋頂上，直到這個時候，羅茜仍舊是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面前站著的這位鋼鐵機甲人，任由對方撥了撥自己在剛剛的飛行中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發，還點了點蜷縮在自己懷中滿臉好奇的小男孩。
直到樓下又一聲槍響喚回她的意識，她呼出一口氣，稍稍彎下腰，將懷裡的小男孩放在了地上，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孩子並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而受到驚嚇，只是頗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她，又扭頭看向托尼。
羅茜隨著他扭頭的方向看去，正好對上鋼鐵俠頭盔上的眼睛，她站直了身體，用右手食指扣在嘴唇上，輕輕咳了兩聲，正准備說話時，就聽見托尼帶著笑意的聲音：「今天沒有穿八公分的高跟鞋，瑪瑟斯秘書的腳不會覺得孤獨嗎？」
羅茜的動作一頓，然後緩緩的低下頭。
原本套在雙腳上的那雙屬於傑森的塑料拖鞋如今只剩下一只，歪歪扭扭地掛在她的右腳腳背上，而她的左腳上則空無一物，毫無遮掩地踩在了布滿灰塵的屋頂地面。
她現在開始思考如何向傑森解釋自己弄丟了他的一只拖鞋。
「接下來，就麻煩丟了鞋子的女巫稍微等我一下。」托尼笑著說，「我需要去解決樓下的麻煩。」
他說完，拍了拍羅茜的肩膀，便朝前跨了一步，從公寓屋頂一躍而下。
此時，「樓下的麻煩」已經分成兩隊，一隊准備強行衝入這棟廢棄公寓樓，另一隊則衝入了公寓樓對面的住宅，時刻觀察公寓樓頂的情況。
羅茜還是非常佩服哥譚市的黑幫的，畢竟是常年跟蝙蝠俠死磕，面對超級英雄不但沒有腿軟，還異常勇猛，恨不得能用手裡的衝鋒/槍將飛在天上的鋼鐵俠像打鳥似的給打下來。
羅茜在屋頂邊沿坐了下來，一手托著下巴，看著那些正在緊張布局中的哥譚黑幫，那個被她和托尼帶上來的小男孩也蹲在了她旁邊，往樓下瞟了一眼，又連忙收回上半身，往羅茜身邊又縮了縮。
羅茜小聲笑了笑，伸出右臂，將小男孩環在了懷裡，小男孩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後說：「姐姐，你是鋼鐵俠的女朋友嗎？」
羅茜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她咳了兩聲清清嗓，然後又一臉正經地說：「不是。」
「哦。」小男孩點點頭，神色頗有些失落，「我還想著明天去學校我可以跟同學說鋼鐵俠的女朋友請我吃漢堡王了。」
羅茜：「……」
「所以你就是為了漢堡王才從屋子裡走出來的？」羅茜問。
「對呀，我怕姐姐死掉就沒有人請我吃漢堡了。」小男孩堅定地說，「所以我要保護姐姐！」
羅茜失笑，揉了揉男孩柔軟的棕色頭發。將他攬得更緊一些：「現在你還小，所以應該是姐姐保護你，等你變得強大了，你自然就會找到那個需要你去保護的人。」
「像鋼鐵俠保護姐姐一樣嗎？」小男孩認真地說。
羅茜揚起下巴，笑了笑：「當然，我可不是坐在屋頂上等著別人來拯救的公主，只不過……」她側過臉，看向前方，公寓樓頂的視野非常好，她可以看見排排列齊在陽光底下閃著金色光點的屋頂，也可以看見那些盤踞與房屋之間的黑幫分子被那個身披金紅鋼鐵鎧甲的人一一擊退；那些藏身於屋內的平民們湊在窗玻璃前觀察著鋼鐵俠與黑幫的搏鬥，還有小孩子在鋼鐵俠將一個狙擊手扔下樓時扒在窗台前歡呼。
現在已經是正午了，太陽高懸於空，陽光的溫度達到了頂峰，就算是沒有穿鞋，腳底仍能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感。
「只不過……偶爾也會享受被人保護著的感覺。」
哥譚警局趕到貧民窟時，街口只剩下了十幾個被打得暫時喪失行動能力的黑幫分子，二十多個貧民窟少年正互相吆喝著把他們捆到了一起，仔細觀察還能看見捆著他們的既不是鋼索也不是繩子，而是貧民窟婦女們常用的劣質尼龍晾衣繩。
哥譚市貧民窟的人向來跟警察不對付，特別是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們，沒少因為聚眾鬥毆而被拘留過，於是在警察趕到之後，這二十來個少年便一哄而散了，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還坐在原地，不過他並沒有理會警察們，而是埋頭專心吃牛肉漢堡。
「看著樣子，應該不是蝙蝠俠吧，蝙蝠俠一般是直接把人捆了扔阿卡姆。」
「聽說是鋼鐵俠？」
「不可能是鋼鐵俠吧，鋼鐵俠不是在紐約麼？」
……
…………
在警察們碎碎念著將這十幾個襲擊貧民窟的哥譚黑幫分子帶回哥譚警局的同時，羅茜正坐在一輛貧民窟外停著的一輛梅賽德斯奔馳車副駕上。
在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結束之後，奔馳車柔軟舒適的座椅帶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愜意，在確定不用自己開車之後，羅茜更是覺得自己從上到下都帶著一種懶洋洋的舒適感。
她整個人癱在了座椅上，看著駕駛位的車門被從外拉開，穿著煙灰色西服的托尼跨進車來，順手懷裡的一個紙袋扔到了羅茜腿上，然後從中控台上拿起了煙盒和打火機。
羅茜慢吞吞地打開袋子，發現裡面一雙是一雙卡其色的珊瑚絨面居家拖鞋，她盯著拖鞋上的皮卡丘圖案看了好幾秒鐘，然後側頭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托尼，挑了挑眉，說：「沒想到老板居然喜歡皮卡丘啊。」
托尼低頭點煙的動作一頓，他扭過頭來，看向羅茜，嘴角翹了翹，又很快平了下去：「不是，比較皮卡丘，我還是更喜歡瑪瑟斯秘書。」
「哦。」羅茜點點頭，便要彎腰換拖鞋，而這時，托尼的手已經扣住了她的肩膀，她抬起頭，一臉莫名地看向托尼。
托尼正盯著她看，焦糖色的眼睛盛滿了讓她覺得陌生的感覺。
他笑了笑，朝羅茜又湊近了些：「瑪瑟斯秘書對於我的告白就沒有什麼表示嗎？」
羅茜：「……」
羅茜：「？？？」
羅茜：「！！！」
第78章 78
愛情是一個流傳了千千萬萬年的令人痴迷而又不解的話題。
無論是蘭斯洛特對桂妮維雅的痴戀, 還是阿波羅對達芙妮的追逐，又或者是迪盧木多對公主的守護，這些愛情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詩人，創造出了更多更豐富的愛情故事，使得每個人都在期盼愛情。
只是曾經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羅茜.瑪瑟斯看多了別人一邊拎著伏特加噸噸噸一邊向她哭訴愛情傷人傷己之後, 對於「愛」，也就理解成了一種會使人心智失常的情感。直到她跨上那輛准備送餐的摩托車, 然後再被一輛貨車迎面撞上, 她都沒有經歷過愛情。
以至於，老板托尼的那句話，她足足花了十分鐘，才消化完畢。
消化完畢之後，她右手握拳放在唇邊, 干咳了兩聲，說：「說吧，老板，你又看上哪位女明星了, 需要我去打電話邀約嗎？」她說完最後一個字, 又覺得不太對勁，連忙扭頭看向車窗外。
自從成為托尼.斯塔克的秘書之後，羅茜坐在副駕位的次數寥寥可數, 坐在托尼老板的車的副駕更是首次, 只不過此時的她卻沒有心情去細細體驗, 只是透過副駕位的窗玻璃, 看著對面街口雜貨鋪前正在踮著腳給老板零錢的小孩子發呆。
布魯克林死亡騎士正在她的內心裡開著哈雷摩托上躥下跳，然後一個急剎車，摘掉頭盔，向天大吼：「羅茜.瑪瑟斯！你這個笨蛋！你不要相信托尼.斯塔克那個花心大蘿蔔！」
羅茜長呼出一口氣，將皺在一起的五官舒展開來，然後扭過頭來，笑著說：「需要我去要電話號碼嗎？」
說完，她就保持著笑容，正視著老板的眼睛。
此時此刻的托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鼻梁上沒有架著那副慣有的茶色墨鏡，那雙焦糖色眼睛沒有任何阻隔地看著她，像是她的臉頰在這個時候生出了一朵花。
羅茜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漸漸垮了下來，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種讓她陌生的無措感，她反射性地往後縮了縮，身體幾乎貼在了車門上。
「老板？」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都比平常變弱了幾分。
幾秒之後，托尼坐直了身，拉下了手剎，說：「先不多說了，送你回家吧，你徹夜未歸，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很著急。」
羅茜點點頭，也不想去分辨自己內心這樣復雜得過分的感情，便側過臉去看向前方。
而這時，她的眼角余光忽然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一道陰影，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受到了臉頰上柔軟而溫暖的觸覺。
下一秒，汽車啟動，馬達轟鳴著，帶著一顆像是在被機車狠狠碰撞著的心髒，駛離了哥譚市的貧民窟街口。
羅茜.瑪瑟斯秘書又獲得了三天假期，不過這次不是帶薪病假了，老板托尼.斯塔克親自將人事部主管蘭伯特女士叫到了董事長辦公室，指著辦公室外原本屬於董事長秘書的那個空蕩蕩的工位，面無表情地說瑪瑟斯秘書請了三天事假，工資照扣。
而因為「臨時去大學同學家睡了一覺沒有告知父母而讓父母好生擔心」的羅茜，在被瑪瑟斯太太聲淚俱下的一番行為教育之後，灰溜溜地竄到了自己的房間，換上了睡衣，然後整個人砸進了床上。
她腰間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至少不會影響她的行動；而自己的這張小床，雖然充斥了那些曽令她嗤之以鼻的可愛元素，但躺上去是真的比傑森那張帶著煙味的床要舒服得多的。她縮進被子裡，愜意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在被子裡將自己的身體團成了小小的一團。
在當年父母剛過世沒多久，她就被娜塔莉亞姨媽接去了赫爾森，那個時候的她雖然還不太記事，卻牢牢記住了每天夜裡娜塔莉亞為了哄她乖乖入睡而講的那些睡前故事；赫爾森的床頭燈不如曼哈頓的溫暖，床上也沒有孩子們都喜歡的泰迪熊或者是hello kitty，但是她特別喜歡將身體團成小小的一團，縮在被子裡，然後沉入娜塔莉亞口中那些瑰麗奇幻的故事裡。
在哥譚市的慈善拍賣會上拿到那條本應屬於娜塔莉亞的鑽石項鏈後，她確實也想過，娜塔莉亞是否會在這個世界的某一端，有著同樣的名字，同樣的臉，卻有著不同的經歷。
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在住在哥譚市貧民窟的傑森的床頭抽屜裡，看見那個女人的照片。
那個跟娜塔莉亞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陌生女人。
羅茜搖搖頭，將臉埋在了枕頭裡。
大概是因為前一個晚上和這一個早上都太過混亂，她將臉埋在枕頭裡沒多久，就陷入了昏睡中，昏昏沉沉間仿佛看見了正背對著她，哼著歌在廚房忙活的娜塔莉亞，恍惚間看見了客廳裡那瓶開著正好的風信子，她像是被那摸藍色給刺到了眼睛，閉著眼往後退了兩步，後背卻正好撞在了一個人的胸膛。
那個人順勢將她攬入懷中，然後用低沉而溫柔的嗓音對著她的耳邊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別不信我，好不好？」
那個聲音像是一道電流一般從羅茜的頭頂一路躥至腳底，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床頭燈柔和的光線將她從虛幻而縹緲的夢境中拉了出來，她坐在床上，劇烈地喘了幾口氣之後，才發現，此時已經窗戶外面已經天黑了，她盯著窗戶外面那幢燈火漆黑的奧斯本宅看了會兒，才慢吞吞地從床上下來，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凱拉妮正在廚房忙活，而好不容易才享受到假期的瑪瑟斯先生正攬著瑪瑟斯太太看尤文圖斯和拜仁慕尼黑的球賽，這場球賽沒有巴塞羅那也沒有皇家馬德裡，於是這對夫妻也是和諧而恩愛，順便還感嘆時光荏苒，阿爾傑.羅本原本還負隅頑抗的發際線終於潰不成軍一瀉千裡了。
羅茜從餐桌上拿了一個蘋果，走到了廚房的水池前，正准備打開水龍頭衝一衝時，正在煎鱈魚的凱拉妮立馬嚷嚷著：「羅茜你別動，你要吃蘋果就放在那裡，等我來削！」
羅茜被凱拉妮趕出廚房之後，只有慢騰騰地挪到了客廳裡，打折呵欠看球賽，然後順便將充滿了電的手機開機，打開了聊天軟件。
手機關機一天，她的聊天軟件就產生了將近四百條未讀消息，除了瑪瑟斯先生和瑪瑟斯太太之外，還有索菲亞驚魂未定時對著手機碼出的關於夜巫女如何打敗恐怖分子的長篇大論、同樣在斯塔克集團實習的同學們問她怎麼請假了是不是出事了、彼得帕克的四十九通未接來電和六十七條未讀消息，甚至還有新聞號推送的關於昨天醫院發生的暴力事件。
「這起暴力事件共造成三十八人死亡，其中年紀最小的受害者僅僅七歲，在當天早上因為玩滑輪摔傷了小腿而住的院。而據幸存者說，如果沒有夜巫女的出現，死傷還會進一步擴大，而令人揪心的是，夜巫女在離開時，也已經受了重傷，更有另一名幸存者稱，夜巫女遭到了槍傷。多名網友在媒體平台上留言，希望夜巫女安然無恙……」
羅茜在快速瀏覽完新聞消息之後，便習慣性地滑動到評論區，果不其然，網友們都在評論區裡刷著紅色的心型表情，期望夜巫女安然無恙。
飛翔的馬桶：「我希望今天全紐約醫院如果能收治到一個患有槍傷的年輕女性的話，請一定要盡全力救治她，因為她是一個英雄！[心]」
挪威的森林：「我是夜巫女全球後援會的成員，從看到這則新聞起，整整一天，我的心都是揪著的，我希望我的女神能好起來，繼續給我們帶來傳奇！[心]」
紐約好鄰居：「不！！！！」
布魯克林老酒鬼：「我住在布魯克林，夜巫女平均每個晚上都會偷走一個屬於布魯克林的井蓋，對於習慣每天晨跑的我來說，這簡直危險極了，我不止一次詛咒過夜巫女。但是，我還是希望今夜，能聽到布魯克林又被偷井蓋的好消息，因為夜巫女是個英雄！[心]」
羅茜：「……」
她刷完了幾十條熱門評論，凱拉妮也准備好了晚飯，她正准備關掉手機屏幕去餐廳時，忽然手機響了一聲，進來了新短信，她看見新消息的那條「老板3」時愣了愣，然後飛快地關掉了屏幕。
正從沙發上相攜而起的瑪瑟斯太太和瑪瑟斯先生因為她的東西而扭頭看了她一眼，瑪瑟斯先生擔憂道：「羅茜寶貝，你是不是發燒了，你的臉有點紅。」
羅茜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隨即連忙擺手，說：「沒、沒，家裡的暖氣太足了而已。」
她話音剛落，第二條短信鈴聲又至，她一邊磨磨蹭蹭朝餐桌挪過去，一邊又將手機從外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角。
前不良少女、布魯克林死亡騎士，老臉一紅，內心給自己踢了一腳：「別磨嘰了！趕緊看短信！」
她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打開了手機屏幕，點開了「老板3」發來的短信。
「你請假三天，這三天工資照扣。」
羅茜：「……」
她黑著臉翻開了第二條短信。
「回來上班的時候送你個榴蓮慰問你？」
羅茜：「……」
她嘴角微微抽搐，正要關掉屏幕衝進餐廳時，「老板3」又發來了一條短信。
「用完晚飯了嗎？我猜大傷未愈的夜巫女今天干壞事需要有一個護花使者保駕護航。我在你的窗台上等你。」
羅茜：「……哼。」
※※※※※※※※※※※※※※※※※※※※
羅茜：「……哼」
於是，羅茜.瑪瑟斯，一個本該由樸璐美配音的女主角，cv換成了釘宮理惠。
第79章 79
入了夜, 整個曼哈頓島仿佛沉入了深秋厚重的寒露之中，蒙蒙小雨之下，連著東河兩岸以及河上渡輪的燈光都顯得黯淡了幾分。深秋初冬之際，大多人都還沒有從夏天的燥熱中緩過神來，只是木然地換上毛衣風衣, 在寒風中瑟縮著前行。
夜晚的曼哈頓雖然依舊是燈火輝煌，但相比起白天的人流如織來說, 卻是多了些安靜, 華爾街聳峙的高樓造就了一條條看似狹窄實際寬闊的街道，黃色的出租車從街道升騰的霧氣中衝出，帶起了街邊幾片枯黃的落葉。
此時，位於下城的特朗私人醫院門口已經聚滿了從紐約各地趕來的民眾，他們每個人都穿著厚實的大衣, 捧著白色的蠟燭，沒有人群應有的喧嘩，所有人都閉口不言，只是微微垂著眼, 看著堆積在醫院門口的花圃上的幾十副相框。
這些相框有大有小, 花紋顏色也各不相同，相片裡的人無論是年齡、性別、膚色也都是毫無規律，唯一的相同點, 便是他們在照下這些照片的時候, 都是鮮活的, 然而此時此刻, 卻已經成為了醫院暴力事件的遇難者，所有的笑容與淚水，都被凍結在這一副副相框之中，再無改變。
這是特朗私人醫院暴力襲擊事件過後的第三天夜晚，眾多紐約市民冒著深秋小雨趕到了這裡，對遇難者進行緬懷，其中還不乏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從賓夕法尼亞州趕過來的人。
發生於特朗私人醫院的這起暴力事件共造成三十八人死亡，其中有十名醫護人員，其余都是當天在醫院就診的患者以及被之後趕到的夜巫女殺掉的殺手，年紀最小的遇難者僅僅七歲，還是在讀小學的年紀。
索菲亞.辛普森是這起暴力襲擊事件的幸存者，經過兩天的心理治療，她的情緒相對平穩了一些，她在緬懷儀式接近尾聲的時候才走到了醫院大門口的緬懷儀式現場，在場的參與者都是都是認識她的，見她面色沉重，手裡還捧著一個蓋上了黑布的相框，便都默不作聲地往兩邊退去，給她讓了一條路出來。
她走到放滿了相框的花圃前，嘆了口氣，彎下腰，將手中捧著的相框放在了花鋪上，然後扯下了蓋在相框上的黑布。
有好奇的人往前探了探頭，看向那個被索菲亞放在花鋪上的相框。
那是那個有著濃烈哥特風味的鐵藝相框，相框內是一個側身騎在掃帚上的女人，她穿著黑色的抹胸短裙，戴著尖尖的女巫帽，帽檐寬大，遮住了她的上半部分面孔，然而光是露出來的紅唇以及完美的下頜線條，便足以證明這是一個極為美艷的女人。
紐約市民對這個女人可以說並不陌生，而在場的參與者更有超過一半是她的粉絲，站在前列的一個年輕姑娘看見這張照片，便低頭啜泣起來：「這是夜巫女的經典搶拍……」
另外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姑娘直接揚著下巴對索菲亞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巫女只是行蹤不明而已，才不會出事呢，你放一張照片在這裡，是在詛咒我們夜巫女嗎？」
人群之中也有人在附和：「對啊對啊，我們巫女粉第一個不同意！」
而站在花圃前的索菲亞只是低著頭，看著相框中的夜巫女，抬手摸了摸眼眶，然後低聲說：「我只是想……如果夜巫女真的遭遇不測，卻沒有人緬懷她……那她也太可憐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嬌媚的聲音在前方不遠處響起：「謝謝辛普森小姐的關心，不過我暫時還用不著。」
索菲亞愣了愣，連忙抬頭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醫院圍牆邊上坐著一個穿著黑色抹胸短裙，帶著尖尖女巫帽子的年輕女人，她正看著索菲亞，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在笑。
此時的索菲亞呆呆地看著坐在圍牆上的夜巫女，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然而在場其他夜巫女粉絲在短暫的呆愣之後，都忙不迭地掏出手機，一邊喊著「夜巫女」，一邊對著那個坐在圍牆上的窈窕女人狂按相機拍攝鍵。
在都市傳說中脾氣非常不好的夜巫女並沒有因為這些手機鏡頭而表現出絲毫不悅，她只是笑了笑，然後朗聲說：「讓各位擔心了，夜巫女還活著，毫發無損，也請布魯克林的居民出行小心，說不定你們回家就能看見自家門前的井蓋不翼而飛喲。」
說完，她從一片虛空之中抽出了一把竹編掃帚，然後身姿輕盈地躍上了掃帚，朝著牆下眾人揮了揮手，發出了標志性的咯咯笑聲，飛入了曼哈頓下城頗為喧鬧的夜空之中。
索菲亞仰著頭，看著夜巫女騎著掃帚消失的背影，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此時，原本肅穆凝重的緬懷儀式氣氛已經緩和了一些，人們兩三成群，討論著夜巫女，還有不少人正拿著手機回味剛剛拍下的夜巫女照片。
索菲亞之前一直在發呆，一張夜巫女的照片都沒有拍到，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之前放在花鋪上的相框，又彎下腰拾起相框，抱在了懷裡。她站直了身，又朝夜巫女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另一只手從大衣裡摸出手機，給大學同學羅茜.瑪瑟斯發了一條消息：
「羅茜，你相信嗎，夜巫女不僅救了我，還對我笑了。啊啊啊我莫不是一個被上帝特別眷顧的孩子？」
此時此刻，她的大學同學羅茜.瑪瑟斯正坐在離特朗私人醫院不遠的斯塔克大樓樓頂邊沿。她脫下了頭頂上的女巫帽，天台上的風將她的金發吹得紛亂，她用一只手隨意理了理貼在臉頰上的發絲，另一手則將帽子搭在了掃帚頂上，掃帚挺直了腰，像是一個站在風中竭力護衛帽子的騎士。
斯塔克大樓的高度在摩天大廈比比皆是的曼哈頓中城也排不上前列，但位置極佳，坐在大樓天台上，大半個中城夜景盡收眼底，連著布魯克林大橋上的車燈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羅茜盤踞與天台邊緣，雙腿在半空中輕輕搖晃，從虛空中抓出一個芒果布丁，正准備拆封大快朵頤之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說怎麼不讓我跟著一起去，原來是去我的辦公室偷東西了。」
羅茜身體一僵，然後緩緩回頭，看見了本來應該是被她勸回家的托尼正站在她身後，笑著看著她。
托尼老板一向很有自己的原則，就算是深夜出行，也仍舊是西裝三件套樣樣不落，並且鼻梁上也還夾著那副茶色墨鏡。天台的風再大，也吹不亂他那一頭棕色的短發。
羅茜努力在自己的唇角掰出了一個弧度，將芒果布丁往身前藏了藏，說：「老板不是在我的勸說之下回去了嗎？」
「我怎麼會放心重傷未愈的瑪瑟斯秘書單槍匹馬做壞事呢？」托尼笑著說。
「那鋼鐵俠也不可能跟夜巫女成雙成對去偷井蓋啊。」羅茜低頭小聲嘟噥了一句。
「反正瑪瑟斯秘書沒有去偷井蓋。」托尼朝前走了一步，走到羅茜身側坐下，「而是偷偷去了我的辦公室偷我准備明天吃的芒果布丁。」
他朝羅茜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夜巫女，你想我怎麼懲罰你？」
羅茜不動聲色地朝另一邊挪了挪：「扣工資。」
「我的雇員是瑪瑟斯秘書，又不是夜巫女。」托尼含笑道，「就這樣吧，我把夜巫女綁回我家去。」
羅茜只覺得臉上像是燒起來一樣，她回過頭看向托尼，瞪著眼睛：「老板你可是超級英雄……」
「可是我這個超級英雄都到人家的窗台上坐著了，人家依然把我從窗台上推了下去。」托尼攤手。
晚飯時間親手將坐在臥室窗台上的托尼推下去的羅茜漲紅了臉：「你可是鋼鐵俠，你會飛。」
「我在你面前不會是鋼鐵俠。」托尼說，他伸手揉到了羅茜的金發，同時臉上的表情還非常的自然，「以後不要叫我鋼鐵俠，也不要叫我老板。」
因內心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正在瘋狂飆車而心煩意亂的羅茜並沒有注意到托尼的小動作，她隨口問道：「那叫你什麼？」
「叫我托尼。」托尼說，「或者『親愛的托尼』也不錯。」
羅茜：「……」
曼哈頓中城的夜景繁華而輝煌，各種顏色的燈光穿透深秋的雨霧，溫柔地包裹著這個坐在斯塔克大樓天台上，穿的性感妖艷，卻紅了滿臉的夜巫女，頂著她女巫帽的掃帚往後退了一步，又朝這邊探了探頭。
「所以說，瑪瑟斯秘書真是年輕，忘了我家還有賈維斯可以拍下你的一舉一動，忘了我可以在你的手機安裝一個小小的定位系統。」托尼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碰了碰羅茜通紅的臉頰，笑著說，「你這個蹩腳的女巫，早就在我面前露出馬腳了。」
「我……你……」羅茜仰著頭看著托尼，好半天才擠出了幾個字，卻又不知道能說出些什麼。
從老板在哥譚貧民窟的巷子裡跟她疑似告白之後，她就覺得自己的腦子仿佛是被燒到的電路板，不僅不能正常運行，還老是冒出一縷縷的黑煙。
然而作為超級英雄、物理天才兼奸商的托尼.斯塔克將她此時的窘迫盡收眼底，卻只是用那雙焦糖色眼睛溫柔地看著她，然後將全身僵硬的她攬入懷裡，說：「好了，我的瑪瑟斯秘書，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當然，你不會知道我每天都在家裡看你虎著個臉，把腿搭在我的書桌上抽煙的監控錄像，也不會知道我能時常看見你抱著掃帚偷偷摸摸地從你家閣樓天窗上爬出來，更不會知道當我得知你受傷失蹤後往你那個已經關機的手機裡打了幾百通電話……」
「……這個我知道。」羅茜從他懷裡探出頭來說。
「……閉嘴。」托尼拍了拍她腦袋。
「哦。」羅茜又縮回去。
托尼咳了兩聲，接著說：「瑪瑟斯秘書，你太年輕了，所以你不知道你的老板在喜歡你，還老往你老板懷裡塞那些千篇一律的金發美女……」
「……老板喜歡的不都是這個類型的嗎？」羅茜又探出頭來。
托尼倏地沉下臉來。
羅茜眨了眨眼睛：「老板請繼續。」
「我不繼續了。」托尼說，「我要跟夜巫女算算偷我芒果布丁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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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辭職，基本上恢復日更~
不過明天先請個假，明天要去泡溫泉，可憐的我盼了三年終於能去泡溫泉了orz。
第80章 80
帝國州立大學這一年的返校節要比以往還要晚一些, 偏偏這一年的冷空氣也要比以往來得早一些，往年穿著吊帶裙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今年都不得不在裙子外面又加了風衣圍巾，還有幾個臭美穿了短裙的，光裸著小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從車上下來之後便縮著脖子往學校大禮堂跑。
這一天是返校節的最後一天，也是學生們最為期待的舞會環節, 在這場舞會中, 不僅一些學生家長會獲邀出席，還會評選出本年度的舞會皇後以及舞會國王。
作為上一屆的舞會皇後，並且是一個本應在眾人面前舞姿翩然卻狠狠踩了舞會國王好幾腳的舞會皇後，羅茜早在好幾個月前就已經發誓絕不會在這一天踏進學校大禮堂一步，但實際上, 因為索菲亞之前與她打賭打輸了，得硬著頭皮參與舞會皇後的評選，於是她思前想後，特地向托尼老板請了一天假, 說要回學校參加返校節。
彼時托尼埋頭處理堆疊成小山的公文, 聞言頭也不抬，只懶懶散散地說：「好啊，瑪瑟斯秘書, 不過你是不是得賄賂一下你的老板。」
羅茜翻了個白眼：「你還是扣我工資吧。」
「工資肯定是要扣的, 但是, 必要的賄賂還是要有的, 瑪瑟斯秘書真的是越來越……」托尼正在簽字的動作稍稍頓了一下，「恃寵而驕？」
羅茜：「……」
托尼抬眼看向她，抬了抬左半邊臉頰，而羅茜則是咬了咬後槽牙，往辦公室大門那邊看了看，然後飛快彎腰越過辦公桌，在坐在辦公桌後的托尼臉上印下一吻。
匆匆一吻完畢，她就准備縮回去了，不料托尼反應比她更快，一手攬住了她的腰，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先吻上了她的唇。
曾經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現在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秘書兼紐約都市傳奇夜巫女，羅茜.瑪瑟斯小姐的反射弧在整個銀河系進行了漫長的旅行，待回到斯塔克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後，對面的托尼已經坐回了椅子上，一雙焦糖色的眼睛含著笑看她，本應該用來批閱公文的右手放下了鋼筆，輕輕地婆娑在自己的唇瓣上，頗有幾分饜足的感覺。
羅茜只感覺一把火從腳底轟地一下躥上了臉頰。
「我對這個賄賂品很是滿意。」托尼輕飄飄地說，「去吧，瑪瑟斯秘書，請務必成為返校節的舞會皇後。」
於是剛剛出院就被架上了返校節舞會的索菲亞一下車就在學校門口看見了滿臉通紅眼神閃爍的羅茜。
穿了件駝色的大衣，大衣只及膝蓋處，而下便是及踝的黑色裙擺，而稍稍懂行的人僅僅這一方裙擺，就能判定她大衣之下的禮服，絕對不是街邊服裝店幾十美元就可以買到的便宜貨。
羅茜的媽媽在時尚雜志工作，認識許多知名品牌的設計師，以至於她出席學校的舞會，身上從來都是堆砌著各個品牌的飾品和禮服。猜測羅茜即將穿哪家的禮服出席返校節舞會這個話題，也在一個多星期前成為帝國州立大學校園論壇的熱門貼。
如今她站在學校門口，就像是放在蠟像館裡的蠟像，每一個經過她的同學都對她投以各種各樣的目光，而此時的她卻像是對這些目光毫無知覺，只是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連相熟的同學跟她打招呼，她都是過了好幾秒鐘才回應一聲。
索菲亞先是用手機登上了帝國州立大學的校園論壇，在看見校園八卦板塊首頁飄紅的話題是「羅茜.瑪瑟斯穿著艾麗薩博的裙子站在門口雙頰通紅疑似思春」之後，嘆了口氣，收回了手機，攏了攏身上的風衣，小跑著上前。
羅茜對於難得穿上高跟鞋的索菲亞依舊是毫無察覺，直到索菲亞用手肘撞了撞羅茜的肩膀，而羅茜足足花了數秒鐘才反應過來，然後一臉茫然地抬頭，看向索菲亞，眨了眨眼睛，說：「你……你來了呀。」愣了愣，又說，「你怎麼……又長高了……」
說話之間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羨慕以及嫉妒。
「我借了我媽媽的高跟鞋。」索菲亞說踢了踢腳上高跟鞋的鞋跟，「你不知道，當我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我媽媽以為我要拿高跟鞋當凶器去學校實行謀殺。」
羅茜忍不住笑了笑，然後說：「挺適合你的。」
待穿上高跟鞋身高直破一米九的索菲亞與羅茜一同走進大禮堂時，眾人只看身影還以為來了一堆頗有身高差的情侶，再仔細看去，發現這兩個人竟然是之前在校園論壇引起震動的索菲亞和羅茜後，都張大了嘴，一臉的不可置信。
尤其是那個收了索菲亞四年的情書卻給羅茜遞了情書的學長。
當然，羅茜就算是與這名學長面對面，她也不一定能認出對方，事實上，無論那位學長如何裝作若無其事地從她面前走過，仍未引起她一分一毫的注意力，她一會兒看向大禮堂的水晶吊燈的方向，一會兒又從自己的大衣兜裡拿出手機，打開屏幕卻沒有做進一步的操作，只是看了看時間，又放回了大衣口袋。
在那位學長從羅茜面前走過第四次之後，索菲亞拿出自己的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後湊到她耳朵邊說：「瑪瑟斯小姐，請問一下，你是真的思春了嗎？」
羅茜回過神來，看向索菲亞的手機，當先便看見一串加粗的大字「羅茜.瑪瑟斯穿著艾麗薩博的裙子站在門口雙頰通紅疑似思春」，她臉紅了紅，右手握拳抵在唇邊，掩飾一般地咳了兩聲，說：「其實……沒有……」
「那就是心髒病犯了，需要吃硝酸甘油了。」索菲亞說。
羅茜立即搖頭：「不、不是的……我是在思考……」
羅茜吞吞吐吐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倉促間只得以手捂眼，而這短暫的幾秒鐘內，存在於她內心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將嘴裡叼著的煙頭一扔，豪氣萬千：「我就是思春了！怎麼地吧！承認吧！沒什麼了不起的！談戀愛之後就不能抽煙喝酒燙頭飆車了嗎！」
羅茜搖了搖頭。
「我羅茜.瑪瑟斯很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布魯克林死亡騎士恨鐵不成鋼，「我一直以來都是飆最快的車，抽最嗆的煙，喝最烈的酒，怎麼談個最野的男朋友就不行了？」
羅茜繼續搖頭。
「嘿，羅茜.斯塔克這個名字還挺好聽！」
羅茜：「……」
羅茜嘆了口氣，然後坐直了身，側過頭看向索菲亞。
此時，校樂隊奏起了每年返校節舞會評選舞會皇後和舞會國王的前奏音樂，大禮堂的燈光在舞池中央四處迸射開來，幾縷光亮照出了她嚴肅的眼神。
身為帝國州立大學最為溫柔可親的女學生，羅茜在學校內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當然，索菲亞是見過的，那次她偶然間撞見羅茜拿著學長給的情書坐在樹底下抽煙，眼神也是如此的凝重。
她咳了兩聲，先試探著問：「你……被人遞了情書？」
羅茜搖頭。
「那就是被人表白？」索菲亞又問。
羅茜沉默片刻，稍稍點頭。
「你不是經常被人表白嗎，按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怎麼今天這麼反常呢。」索菲亞皺了皺眉，「向你表白的人是誰？」
羅茜垂了垂眼，然後小聲說：「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此時，大禮堂的音樂逐漸步向高潮，女司儀一手拿著印有舞會皇後的卡片，一手握著麥克風，神情激動地說：「今年的舞會皇後是一個極為特殊的人，她曾經並不起眼，或許再坐許多人都不認識她。但是在前段時間，她遭遇了大多人都無法想像的暴力襲擊，在這樣的劫難之下，有人萎靡不振，有人惶惶不安，而她卻是第一個鼓起勇氣，向所有美國人還原現場的人，盡管當時她的病服上還有血痕。舞會皇後已經不足以概括她的美麗，她是最勇敢、最堅強的——」鼓手重重地敲下一個鼓點，女司儀將聲音又一高了一個八度，「索菲亞.辛普森同學！」
在舞台中亂晃的燈光找到了坐在邊緣的索菲亞，舞池中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那邊，而燈光之中的主角卻幾乎跳起來，又驚又怒：「什麼？難道你遭遇了職場性/騷擾？」
……
眾人順便看見了坐在燈光主角身邊的神情脆弱的上屆舞會皇後，羅茜.瑪瑟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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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3=
今年晚上要去蹦個養生迪，從來沒有去過夜店的我有點頭疼冬天蹦迪應該穿啥……
關於我的三次元，其實是這樣的，我是個hr，一家剛剛開業的小公司給了我還不錯的薪水和福利，所以我就去那邊任職了，因為公司規模小而且剛開業，很多事情都還沒有理順，我剛入職的時候可以說真的是忙到頭禿，結果招聘項目還有社保公積金項目相關事務完成之後，公司卸磨殺驢，以我不能勝任此份工作為由，強行給我轉崗，逼我辭職，我直接甩了辭職信就走人了。
社會黑暗，大家以後在職場一定要擦亮眼睛了。
第81章 81
不知道是校報社哪一位出色的攝影師, 將這一天的燈光、喧鬧以及羅茜.瑪瑟斯同學脆弱的神情一並容納進了一張照片內，而這張照片也在當天晚上登上了帝國州立大學校園論壇的首頁，羅茜只是在睡前打算例行進入校園論壇計算機分站看看，在看見自己那張因為燈光太過炫目而顯得有些黯淡的臉時，就瞪大了眼睛, 緊接著關閉了校園論壇的頁面。
這場烏龍明顯比去年返校節舞會笨拙的舞蹈更讓羅茜覺得頭疼，她揉了揉額角, 關掉電腦, 將自己摔進了被子裡，正准備關燈睡覺時，收到了索菲亞的信息。
新任返校節舞會皇後索菲亞並不如別人預想的那樣快樂，她的信息裡滿滿都是對朋友的擔心：「羅茜，你確定真的沒事嗎？」
羅茜覺得額頭又疼了起來, 她盯著天花板上的hellokitty看了半晌，才回復道：「沒事，我……這是在為愛情苦惱呢……」
在兩年以前，「愛情」這個詞, 跟勃朗寧夫人的情詩一樣, 對於羅茜來說都是非常陌生的。在她從小長大的赫爾森貧民窟沒有存在純粹的愛情，更何況她還見證了娜塔莉亞姨媽那糟糕至極的婚姻，長大後忙於生計, 也沒有空去像同齡女孩那樣去遐想, 以至於當愛情從她的臥室窗戶闖進來時, 她除了慌張無措, 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
她嘆了一口氣，將床頭燈的兩度調得更暗了一些，使得整個房間的粉紅色調也變得稍稍黯淡起來。
「談戀愛」就是這種讓人苦惱的感覺嗎？
返校節舞會後整整半個來月，羅茜都沒有勇氣再登錄帝國州立大學的校園論壇，只是在工作閑暇之余，從同學群裡窺見關於校園論壇熱門帖子的只言片語，只知道自己在返校節舞會上的那張臉在論壇首頁掛了一個多星期，而後雖然有學弟學妹們制造了其他八卦把她頂下了熱門討論，但是偶爾還會有人提及「羅茜.瑪瑟斯是否已經成為托尼.斯塔克的新女友」這個話題。
不過令她欣慰的是，與她同在斯塔克集團實習的那幾位同學並沒有同流合污，反而會在論壇裡為她申辯，更有幾個關系還不錯的女孩子貼心地問她是否遭遇了上司的性/騷擾，羅茜忙不迭否認，然後加了一句「大約是老板曾經的花邊新聞太多了，所以連累了我」。
同學們都重重點頭，然後說：「對呀，我們老板可是跟隔壁哥譚市那個韋恩集團的董事長並稱東海岸兩大花花公子的人啊，給這兩個人當秘書真的很危險，從任何意義上來說。」
羅茜一邊埋頭吃炸雞，一邊也跟著點頭：「對啊對啊。」
「瞧瞧我們的羅茜。」其中一個女孩子拍了拍羅茜的肩膀，「金發碧眼，窈窕婀娜，性情溫柔，這麼優秀的女孩子，難免會被老板看上，是我我也想跟她談戀愛啊。」
羅茜差點被雞排給嗆到，一邊劇烈咳嗽，一邊忙不迭地搖手，艱難地說：「我不是，我沒有，你可別亂說……」
另外一個女生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手電筒塞到羅茜的手中：「這個是防狼電棍，如果老板對你有不軌行為，你就用這個東西電他。」
羅茜拿著手裡的防狼電棍，嘴角略微抽搐了兩下，覺得如果自己能用這個東西電暈鋼鐵俠，那第二天大概就可以申請加入復仇者聯盟了。
事到如今，羅茜只有慶幸老板日理萬機，除了處理斯塔克集團堆積成山的公務，還有處理為禍紐約的犯罪分子，沒有時間去登錄帝國州立大學的校園論壇，以至於發現自己因為「騷擾實習女學生」而成為眾矢之的。
只不過每次羅茜帶著一疊文件走進他的辦公室的時候，無論他是在打電話，還是在修理自己的戰衣，他總會騰出一點時間來調戲一下這位秘書兼他口頭上的女朋友：「嘿，瑪瑟斯秘書，今晚需要鋼鐵俠陪伴你去布魯克林偷井蓋嗎？」
羅茜把厚厚一沓文件扔在他桌上，冷著臉說：「不用，瑪瑟斯秘書不需要去偷井蓋。」
托尼笑笑：「那麻煩請瑪瑟斯秘書轉告一下那位只會在夜晚出現的夜巫女，今年的聖誕節有空去世貿中心一號樓的樓頂約個會嗎？」
「沒空。」羅茜轉過身，給托尼留下個瀟灑的背影。
托尼在她拉開門前笑了聲：「既然沒空，瑪瑟斯秘書怎麼代替夜巫女臉紅了。」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砸門聲。
羅茜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後，先是在座位上呆坐了幾分鐘，然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稍微降了一些之後，她才拍了拍胸口，從電腦桌上端起中午就點的星巴克咖啡外賣，只是還沒喝上一口，老板就通過公司內網的聊天軟件發來一句：「那麼平安夜世貿中心一號樓樓頂見，如果出現的話有芒果布丁獎勵。」
羅茜皺著眉盯著那段話盯了一會兒，才嘟噥著「誰平安夜會跑到樓頂約會」，關掉了聊天窗口。
因為離校實習，所以羅茜這一年是沒有聖誕假期的，以至於對這一年的聖誕節沒有任何感覺。托尼的這條信息使得她專門盯著辦公桌上台歷的「24號」看了許久，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確實再過不久就是聖誕節了。
從十二月初開始，整個紐約市就已經沉浸在了聖誕氛圍裡，大中型的購物廣場都開始放起了那些有些年代但絕對算得上經典的聖誕歌曲，中央火車站的範德比爾大廳也開始忙碌起了一年一度的聖誕集市，洛克菲勒中心的聖誕燈光照亮了那個著名的溜冰場，無論是梅西百貨、第五大道薩克斯百貨還是波道夫.古德曼百貨，也開始用新的聖誕主題裝飾著自己的商店櫥窗。
瑪瑟斯家所居住的住宅區也是很早就開始布置聖誕氣氛，從住宅區大門，到林蔭道上的鐵藝路燈，都掛著塑料和絨花制作成的雪花裝飾，住宅區的保安甚至還戴著聖誕帽，隨身攜帶的收音機裡不再是鄉村搖滾，而是每天都在唱著「last christmas，i gave you my heart」。
連著凱拉妮也買了一棵兩米高的冷杉樹放在了客廳角落，從十二月中旬就開始購買各種各樣的彩燈和裝飾品，開始布置這棵體積不小的聖誕樹。
凱拉妮對待這一棵嶄新的聖誕樹格外的熱情，不但自己承擔了所有布置聖誕樹的任務，還拒絕了羅茜想要幫忙的請求，在羅茜被她推到餐廳喝熱牛奶後，她一邊往樹枝上掛彩燈，一邊說：「羅茜，你小時候最喜歡過聖誕節了，你還記得嗎？」
羅茜笑著點了點頭，埋頭將杯子裡的牛奶一飲而盡。
她不知道原來的羅茜.瑪瑟斯是否喜歡聖誕節，但她小時候確實是很期待過聖誕節的。
只有在聖誕節的時候，蕭瑟而破敗的赫爾森才會多上幾分暖色，家家戶戶都會搬上一棵聖誕樹放在屋裡，這一抹帶著各種各樣小彩燈的綠色透過餐廳的窗玻璃，再映入匆匆經過的羅茜眼中。
娜塔莉亞也會去附近的超市買一棵聖誕樹，不過她沒有很多錢，只能買體積很小的塑料聖誕樹，不過幾十美元，掛著廉價的塑料裝飾品，放在餐廳的角落。他們沒有收音機，娜塔莉亞便用自己記憶中的調子湊出一首艱難的《last christmas》。
不過盡管是這樣，羅茜也會很開心了。
而在這一天晚上，她掛在床頭的襪子裡會多出一些小禮物，比如一副她期盼已久的兒童拳擊手套，或者是她一直想學的足球。
不過在娜塔莉亞過世之後，她再也沒有過過聖誕節，每年的聖誕假期，也是在各種各樣的商店或者快餐店做全天兼職，在這些兼職的商店裡，她學會了所有經典的聖誕歌曲，只不過也沒有人會再聽她唱。
而上一個聖誕節，她剛成為居住在曼哈頓的羅茜.瑪瑟斯不久，對於那個雪花漫天的聖誕節除了只有滿滿的惶恐與不安。
瑪瑟斯夫婦倆給了她足以裝滿十幾個襪子的禮物，她也擁有了一棵真正的聖誕樹，這一切都跟她曾經期待的一模一樣，只是當期待成為現實之後，她又多了幾分失落。
直到那個住在隔壁的正在與同學開著聖誕趴體的男孩子極為興奮地唱了一首跑調的《last christmas》，音樂聲以及歡呼聲透過床頭，和蓋在她頭頂的被子，傳到她的耳朵裡，才使得她有了幾分踏實感。
「也不知道隔壁奧斯本家的那個男孩子怎麼樣了。」凱拉妮掛完彩燈，從梯子上下來，小聲念叨著，「以往聖誕節，奧斯本家最熱鬧了，小奧斯本先生總會邀請同學來家裡狂歡，但是據說奧斯本先生病重入院，看來今年……」
凱拉妮說著嘆了一口氣。
羅茜將喝完牛奶的空杯子放到了餐桌上，笑著說：「我喝完牛奶啦，先回房睡覺啦。」
羅茜臨睡前又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對面的奧斯本宅。
在這個彩燈閃爍熱鬧非凡的住宅區，只有這一幢屋子還是一團漆黑，看上去比曾經的赫爾森還要荒涼。然而在幾個月前，這裡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男孩子的住所，他常常帶著朋友們過來聚會，音樂聲和笑聲夾雜，制造了半個住宅區的噪音，使得無數鄰居頭疼不已。
「我早就發過誓，我總有一天會親手殺了你，夜巫女。我會揭下你的面罩，把你的死狀刊登上紐約時報的頭條，讓每個人都看著都市傳說夜巫女是怎樣慘死的……」
羅茜又想到哈利那雙含著血絲的、無比癲狂的眼睛，呼出了一口氣，拉上了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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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聖誕節的劇情我是原本打算在聖誕節的時候寫的……但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拖到了現在=。=
我真的知道錯了，跪下任打。
第82章 82
久久未有降雪的東海岸在平安夜的前一天夜晚終於飄起了雪, 羅茜在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還沒有鑽出被窩，就聽見屋外小孩們堆雪人打雪仗的歡呼聲，她打著呵欠，艱難地從被子裡鑽出來, 拉開窗簾，想看看外面的雪堆得多高了, 卻發現對面那座許久沒有人居住的屋子大門前多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雪人, 而且堆雪人的人還貼心地給雪人戴上了一只藏藍色的領結，看上去比普通的雪人多了幾分紳士風度。
羅茜在看見奧斯本宅門口的這個雪人時稍稍愣了愣，然後又放下了窗簾。
大約是哪家的孩子看這幢屋子實在荒涼，堆了個雪人給這裡增添幾分生氣吧。
不同於在校學生們整整一個月的聖誕假期，已經進入社會工作的公司職員們在聖誕節能有一天半的休假時間, 一般是從平安夜下午開始，直至第二天聖誕節結束。不過托尼.斯塔克向來是一個極為大方的老板，他在平安夜前一天就宣布，每一個斯塔克集團的員工都可以從平安夜早上開始享受假期。
於是羅茜在這一天終於沒有在鬧鐘響起之後急匆匆地起床洗漱, 而是睡到了早晨九點半才伸著懶腰, 慢悠悠地從樓上下來，享用自己遲來的午餐。
而瑪瑟斯先生以及瑪瑟斯太太就沒有羅茜那麼好運了，他們倆一早就開車去了各自的公司, 瑪瑟斯先生還打來電話說臨時要去布魯克林開一場重要的會議, 可能會回來得晚一些, 到時候還得拜托凱拉妮開車去接他。
客廳的電視機正放著新聞節目, 金發碧眼的女主播正微笑著用各種各樣美妙的詞彙描述東海岸這場遲來的大雪，羅茜一邊豎著耳朵聽著新聞裡各地區的積雪厚度，一邊心不在焉地喝著溫熱的玉米湯。
凱拉妮正抱怨著瑪瑟斯夫婦倆不近人情的公司，並且難得說了托尼老板的好話：「居然還讓員工多放半天假，斯塔克先生不愧是超級英雄，這個決策真是英明而貼心呢！」
羅茜一邊在面包上塗果醬，一邊在心裡想著，估計是老板自己也不想早早地從被子裡鑽出來。
早餐時間過去，凱拉妮又開始進行布置聖誕樹的最後工作，羅茜在請求幫忙被拒之後，便披上了瑪瑟斯太太給她新買的羽絨服去屋外的信箱處拿堆積在信箱裡的賀卡。
因為瑪瑟斯太太工作的特殊性，每年的聖誕節前夕，她總能收到許多賀卡，寄件人有跟她工作的時尚雜志合作過的時尚品牌以及明星們，還有一些希望能得到拍攝平面廣告機會的小模特。
今年也不例外，信箱裡早已經塞滿了顏色各異的信封，有的信封上還噴了香水，羅茜以自己對香水貧瘠的認識，只從裡面分辨出了祖馬龍的藍風鈴。她皺著鼻子將這些信封抱在懷裡，轉過身准備回屋裡的時候，一張藍色的卡片她懷中的那堆信封之中滑出，她的視線也隨著卡片的墜落緩緩往下，在卡片輕飄飄落在雪地上時，看見了開頭一段潦草的字跡：
親愛的羅茜。
羅茜抱著信封推開家門時，凱拉妮已經完成了那棵聖誕樹最後的布置工作，她將「merry christmas」字樣的彩燈掛在了聖誕樹最頂端，然後滿意地從梯子上走下來，轉過身便看見羅茜正坐在沙發上盯著一張卡片發呆。
羅茜身上的那件羽絨服還沒有脫下來，發絲上的雪花在室內溫度燒灼下迅速化成了一滴滴並不起眼的水珠。
「嘿，羅茜。」凱拉妮叫了她一聲，「你在偷看給你媽媽的聖誕賀卡嗎？」
羅茜過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然後側過臉去看凱拉妮，她微微皺著眉，然後問道：「凱拉妮……你昨天說到……哈利是因為父親病重住院所以很久沒回來了嗎？」
「對啊，我聽鄰居們是這麼說的。」凱拉妮點點頭。
「那麼，你知道是在哪個醫院嗎？」
凱拉妮笑了笑：「羅茜，你跟小奧斯本先生那麼熟悉，怎麼不打個電話問問他呢？」
羅茜苦笑道：「估計他在的那個醫院屏蔽了手機信號吧。」
她嘆了一口氣，又低頭看了卡片上那句簡短的「聖誕快樂」一眼，便將卡片收到了自己羽絨服的口袋裡。
她在年初一次哈利舉辦的派對上無意中看到了哈利寫的古典文學論文，雖然哈利很快紅著臉說自己字寫得難看而將論文給收了起來，但她還是瞥見了他論文開頭的那個「shakespeare」，而且因為開頭的「s」寫得格外扭曲，所以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像。
剛好，這個扭曲的「s」又出現在了這張卡片上。
失蹤了一個多月的哈利在平安夜的凌晨跑到了她家門前，往信箱裡塞了一張聖誕賀卡？
羅茜又想到了去年平安夜時，在自家花園裡舉行派對的哈利。去年的東海岸早早就下過了雪，等到了平安夜當天，整個紐約的積雪早就融化殆盡，曼哈頓只剩下了那些冷冰冰的灰色建築，金發碧眼的女主播在早間新聞的時候就冷著臉將其評為「最沒有氣氛的平安夜」。
對於當時的羅茜來說，這也是「最陌生的平安夜」。
從未光臨過赫爾森的教堂唱詩班在大清早便登門來「報佳音」，中午的時候得到休假的瑪瑟斯太太帶著她去了聯合廣場逛了紐約市最盛大的聖誕集市，晚上一家人則圍在餐桌前享用了烤火雞和蘋果酒，晚飯後他們圍在壁爐前聊天，羅茜收到了瑪瑟斯夫婦送給她的足以塞滿她懷抱的禮物，以及凱拉妮送給她的一瓶祖馬龍的藍風鈴。
其實，這一天她過得很快樂，但除了快樂之外，還有幾分忐忑和失落。
直到隔壁小奧斯本先生那跑調的《last christmas》才讓她終於感覺到了熟悉。
她還記得自己躲在被子裡想起了同樣唱歌跑調的娜塔莉亞，而在這時，住宅區外的某個地方放起了禮花，禮花綻放時的聲音蓋過了對面的歌聲，她摸索著坐起身來，然後發現手機屏幕亮了亮，剛剛還在唱歌的小奧斯本先生通過手機短信，給了她一條「聖誕快樂」。
而今年的平安夜，地面上堆積起了一層厚厚的雪，可以說是一個很有氛圍的平安夜了，失蹤失聯了一個多月的哈利，用一張聖誕賀卡，給她送上了祝福。
她覺得有些失落，這種失落在想到那天在醫院裡哈利猙獰的模樣時攀到了頂峰，她仰著頭呼出一口氣，然後開始整理情緒，只不過還沒有整理完畢，便感覺到了一陣燥熱，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回到屋子裡後還沒有脫下羽絨服。
她正准備站起身來脫掉羽絨服，便看見凱拉妮急匆匆地從廚房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串車鑰匙，她經過客廳時，看見站在沙發旁的羅茜，便說道：「瑪瑟斯先生的會議要結束了，我得開車去布魯克林接他。」
羅茜看著她從門口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便又將羽絨服攏了攏，上前說道：「我去接爸爸吧，我剛好沒什麼事。」
凱拉妮聞言轉過頭來看她，有些疑惑地問道：「今天外面下雪呢……你……可以嗎？」
羅茜一聽，挑起了一邊眉毛：「呵？我可是傳聞中布魯克林死亡騎士……」
她話還沒說完，精分系統就開始在尖叫著「宿主目前行為與人設不符」了，她只得立馬閉嘴，然後睜大著眼睛盯著凱拉妮：「請你務必相信我的車技！」
雪地飆車對於羅茜來說還算是非常簡單的。
她慢騰騰地將車開出小區之後，便習慣性地想將車的檔位換成運動檔，然而這時，一個紅燈，以及斑馬線上一個穿著紅色棉襖抱著聖誕老人玩偶的小孩子成功地阻止了她。她順手打開了車載電台，在這一天，無論哪家電台，放的都是那些經典的聖誕歌曲。在紅燈結束後，用四十千米的時速在城市道路中穿梭，聽著《santa tell me》，想著既然是平安夜，那就平安一點開車好了。
從曼哈頓的住宅，到位於布魯克林的瑪瑟斯先生的會議地點，還是有著一段相當距離的路程，這段距離她通過車載電台聽了不下五首歌，每一首都是不重樣的聖誕歌曲，在其中一首歌曲進入尾聲，節奏逐漸變弱的時候，她就接到了托尼老板的電話。
這個時候車已經駛上了布魯克林大橋，橋上的積雪已經在早上的時候被清理過了，羅茜稍稍加快了速度，然後將手機連接了車載藍牙，接通了電話。
托尼的聲音帶著一點鼻音，似乎是剛剛睡醒：「瑪瑟斯秘書在做什麼？」
羅茜一腳踩油門，一手轉動方向盤，操縱著這台凱拉妮常開的奔馳車超過了一輛黃色蘭博基尼，然後說：「在開車。」
「這倒是讓我有點驚訝，我以為好不容易的休假，瑪瑟斯秘書應該會睡到下午。」
「那是不可能的。」羅茜哼了一聲，「我要早起，為這個平安夜做准備，不用做准備的老板自然可以睡到現在才起床。」
電話那邊的托尼也跟著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我家裡只有一個人，所以我的平安夜不需要做准備……不對，我還得稍微准備准備。」他頓了頓，用一種輕飄飄的語言說，「今天晚上跟無惡不作的夜巫女要在世貿中心一號樓的樓頂上吹吹風。」
「上帝保佑，最好還下下雪。」羅茜說道。
這時，一輛摩托車從她右邊一躥而過，她眼睛亮了亮，一腳踩下了油門，追了上去，然後告知電話那頭的老板：「好了，老板，我不跟你說了，我要飆車了……」她頓了頓，又改口，「我要去懲治那些在平安夜藐視交通規則的人！」
說完，她不等老板回話，便先掛斷了電話，專心去追那輛嚴重超速的摩托車。
從布魯克林大橋上下來，路況便不如之前那樣好，羅茜以及那輛摩托車的司機都稍稍減緩了速度，但對比起其他在雪地裡戰戰兢兢的機動車，他們就像是在海中一群套著救生圈的手腳笨拙的人身邊暢泳的魚。
羅茜在跟那輛摩托車逐漸靠近的時候，車內導航開始在叫囂前方左轉，她見摩托車即將右轉，便踩死了油門加速，想在分道揚鑣之前贏過這輛摩托車，然而在岔路口追平時，她側過頭去，卻發現那個摩托車的司機有著一張極為熟悉的側臉。
傑森.托德！
幾乎是在瞬息之間，她原本打算往左打的方向盤飛快向右轉動，緊跟著那輛摩托車駛到了一條窄巷中。
車前窗的景像在猛然之間發生巨變，從林立的樓宇，變成了一片片低矮的房區，再朝前一些，便能看見一座哥特式教堂上聳立著的十字架。
而傑森的摩托車已經停在了教堂門口，他穿著一件棕色的皮夾克和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靠著摩托車斜斜站著，正低著頭用打火機點燃了嘴上叼著的一根香煙。
羅茜停下車，從車上走了下來，他抬眼看了一會兒，然後抽著煙抬起頭來，飄在他額發上的雪花也隨著這個動作抖落了下來。
羅茜一邊朝他走近，一邊環顧著四周。
雖然前一夜下過大雪，使得這裡的一切建築都被覆蓋在一片茫茫皚皚中，但她還是在其中找到了幾分熟悉感，而走到教堂門口時，她才想起來。
這是佩姬下葬的那一座教堂。
而在佩姬葬禮當天，她曾在這裡看見了前來拜祭的傑森。
傑森一邊抽著煙，一邊盯著正四處打望的她看，過了許久，才吐出一縷煙圈，說：「好久不見，瑪瑟斯小姐。看你還能雪地飆車，我就知道你上次的傷大概沒有什麼大礙了。」
羅茜看向他，笑了笑：「看你還能騎著摩托車嚴重超速，我就知道你跟小醜那一場戰鬥沒有受什麼傷了。」
傑森勾了勾唇角，像是在笑，但唇角的弧度又很快收了回去，他壓低了聲音，說：「你跟著我是為了什麼？」
羅茜反問道：「你在平安夜突然跑到紐約來又是為了什麼？」
傑森冷笑道：「一段時間不見，瑪瑟斯小姐是加入了聯邦調查局還是復仇者聯盟，需要弄清楚每一個外來人員來紐約的目的嗎？」
羅茜咬了咬牙，說：「我上次看見你來這兒掃墓。」
「我不能來紐約掃墓嗎？」
羅茜呼出一口氣，然後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地說：「你拜祭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娜塔莉亞。」
※※※※※※※※※※※※※※※※※※※※
桶哥上線！
》
這篇文也即將進入尾聲啦。
最近我一度迷戀上了刺客信條，甚至想寫刺客信條相關同人，目前暫定背景是《刺客信條2》的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薩，女主是刺客，男主……是暮光之城的吸血鬼凱厄斯【xx
但是我已經有了准備開的新坑，就是我專欄的《猛男日記[綜英美]》。
於是我現在陷入了糾結，究竟是刺客信條還是猛男日記呢_(:3」∠)_
第83章 83
本來在早上便已經稍稍收住勢頭的雪在此刻又像是被一陣風從天邊刮了回來, 紛紛揚揚的雪片驕傲地占據了大部分視野，只給這片寂靜而肅穆的墓園些許狹窄的空間。
羅茜為了躲避雪花直直拍打臉頰，只得稍稍低著頭，隨著傑森走向墓園深處。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傑森棕色的馬丁靴以及被雪水打濕的牛仔褲褲腳, 她有些機械地跟隨著這雙腳向前走去，鞋底與積雪摩擦的聲音, 以及小雪簌簌敲打樹枝的聲音, 安靜而又喧鬧，就像她曾經的童年生活一般，在大多數人來說是不幸的，但因為有了娜塔莉亞的存在，卻又快活而肆意。
她開始忍不住在想, 傑森是不是也跟曾經的自己一樣，跟隨著娜塔莉亞住在貧民窟，娜塔莉亞會給每一個被他揍過的鄰家孩子道歉，也會在酒鬼姨夫的拳腳下將他護在自己的懷中, 偶爾下班之後, 會在貧民窟街口的那家花店買上幾株風信子，插在餐桌的透明花瓶裡，那一瞬間, 這個晦暗的屋子也會因為這一抹亮麗的藍紫色而變得生機勃勃。
——直到一只烏鴉怪叫了一聲, 從松林之中拍打著翅膀飛出, 才將她從想像喚回了現實。
傑森在一座墓碑前停下了腳步, 掐滅了手中的煙頭，他扭過頭，微微垂眸，看著羅茜，說：「你……認識她？」
羅茜的手在羽絨服的袖管裡捏得緊緊的，她呼出一口氣，轉過頭，看向那座墓碑。
墓碑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傑森將雪輕輕拂下，而羅茜視線隨著那些被拍落的積雪向下，便看見了那張曾經在傑森的床頭抽屜見過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有著跟羅茜一樣的金色頭發，同樣的面部輪廓，同樣的五官，甚至連笑著的時候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樣的，並且，她跟娜塔莉亞一樣，在羅茜的眼前只剩下了一塊冰冷冷的墓碑。
傑森半蹲下身，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用手輕輕碰了碰墓碑上刻下的那一串英文：
娜塔莉亞.海伍德。
「我……」羅茜想了想，開口，「算認識，也不算認識。」
傑森並沒有問她為什麼說出這麼一句自相矛盾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我知道，在曾經埃利奧特家族舉辦的慈善拍賣會上，有一個並不起眼的拍品，它是一條劣質的鑽石項鏈，奇怪的是，作為哥譚望族的托馬斯.埃利奧特以及布魯斯.韋恩卻互相競拍，將這條項鏈頂上了天價，最終由布魯斯.韋恩拍下，而現在，那條項鏈……」他頓了頓，扭頭看向羅茜，「在你那裡。」
羅茜直視著他的眼睛，腦內的回憶飛快地回溯至幾個月前的哥譚市拍賣會。
那是她第一次去哥譚市，被瑪瑟斯太太帶著參加了哥譚市望族埃利奧特家族舉辦的慈善拍賣會，那次拍賣會上她看見了一條曾經屬於娜塔莉亞的項鏈，最後是由布魯斯.韋恩拍下，送給了她。
而之後，她為了向布魯斯.韋恩道謝，親自開車去了哥譚市，結果車剛開到哥譚市就遭遇了暴徒搶劫，而也是這一次遭遇搶劫，她除了被迫經歷了一次腦/漿洗車之外，還認識了哥譚著名的極端英雄，紅頭罩。
「所以，她是……」羅茜開口，還未等她說完，傑森便緩緩站直了身，又看向墓碑上女人的照片，說道：「她是我的母親。」
羅茜的眼睛微微睜大。
「那條項鏈，曾經是我的母親娜塔莉亞.海伍德的物品，她在年輕的時候將這條項鏈以及她其他的一些首飾賣掉，只是為了換取足夠的錢讓我活下去。我從小跟父母分離，在好不容易與她團聚之後，也給她帶來了一場滅頂之災，她在一場爆/炸中灰飛煙滅，而原來的傑森.托德也不復存在。」傑森說。
他在說著自己與父母的經歷時，語氣平淡，像是在用第三人稱的視角描述著其他人的故事一般，但是他眼中的那一絲絲戾氣卻又像是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打破了他平靜的偽裝，窺見了他心中層層疊疊、無休無止的波瀾。
「帶來這一場災難的人，我一個都不會饒恕。」傑森捏緊了拳頭，說。
羅茜緩緩低下了頭，沉默了半晌，才說：「所以，在那天的拍賣會上，你是在場的吧？」
傑森捏緊的拳頭稍稍松了松，他沒有說話，基本上等於一個確定的回答。
「你知道托馬斯.埃利奧特會在拍賣會當天將你母親的物品拿出來拍賣，為此你喬裝打扮，混入那一群哥譚上流人群中，你或許是想看看曾經屬於母親的東西，又或者是想將它拍下來，但事實上是，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條項鏈成為兩位哥譚富豪相互攀比的工具，而後又被富豪送給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你本想把它搶回來，卻又發現這個小姑娘跟害死你母親的其中一個人關系匪淺，所以你決定按兵不動，暗中尋求機會。」羅茜閉了閉眼，想起了初見傑森時，看見他隔著玻璃，望向布魯斯.韋恩的眼神，然後說，「那個人……就是布魯斯.韋恩，或者說，是蝙蝠俠，對嗎？」
傑森靜靜地看著她，等她將這一段長長的話說完時，他才輕輕說了一句：「對。」
知道哥譚市著名花花公子布魯斯.韋恩在夜晚還會扮演義警蝙蝠俠的人不多，傑森要麼從一開始就是他的死對頭，要麼就是曾與他關系十分親密。而聯想到他假扮游艇侍應生時優雅的舉止以及常人無法企及的閱讀審美不太像一個在貧民窟街頭長大的少年，那麼一切疑惑也都有了解釋。
「我曾經聽說，好幾年前，蝙蝠俠有一個年輕的助手……」羅茜喃喃道。
傑森的唇角微微勾起，然而眼中卻帶著幾分輕蔑與嘲弄：「羅賓。」
蝙蝠俠從成名沒多久之後，身邊就有了一位名為「羅賓」的少年作為助手，而「羅賓」長大成人之後，便成為了哥譚市又一名義警「夜翼」。過了幾年，蝙蝠俠身邊又多了一名少年，人稱「第二任羅賓」，只不過第二任羅賓並沒有在他身邊長到成年，便因為一起由小醜謀劃的爆/炸案喪生。
此後，蝙蝠俠身邊再也沒有這樣的少年助手了。
傑森低頭點燃了一根香煙，再抬起眼來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沒有其他多余的感情了，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從肺中游走一圈，又從鼻腔噴薄而出，消融在漫天飛雪之中。
「我的母親在那場爆/炸之中屍骨無存，什麼東西都沒留下來，我唯一記得的，也就是那條早早賣掉的項鏈，只不過那條項鏈卻也成為了一個看上去什麼也不懂的小姑娘的玩物，她知道什麼，這條劣質的鑽石項鏈不僅僅是我母親最珍貴的首飾，也換來了我的一條命，在這樣一個小姑娘手上，還真的是褻瀆了它。我是真的想把它從你手中奪回來，想法強烈的時候，甚至想過把你的脖子給鋸掉，因為你不配帶著它。」
「可是你又有什麼錯呢，我殺掉那些罪犯，是因為他們罪有應得，可是你沒有錯，我如果真的殺掉你，又跟炸死我母親的小醜有什麼區別。」
傑森抖了抖煙灰，又說：「我唯一能恨的，也就只有蝙蝠俠了。是他的優柔寡斷，使得小醜能有一條命捉住我和我的母親，把我們綁在倉庫裡，眼睜睜看著計時炸彈上的倒計時變成了零；是他，沒有殺掉小醜給我和我母親報仇；最後，也是他，拍下了我母親的遺物，送給了一陌生人。」
他說完這句，頓了頓，一粒雪花降落在他明明滅滅的煙頭處，不知道是哪家的窗戶傳來了聖誕歌曲，音樂熱鬧歡騰，卻也顯得這處雪中的墓地越發的冷清寂寥。
他跟曾經的羅茜一樣，也是一個在闔家歡樂的時候，只能孤身一人的人。
「那次小醜現身哥譚貧民窟，你殺掉他了嗎？」羅茜問。
傑森呼出一口煙圈，然後搖了搖頭：「沒有，他很狡猾，想要殺掉他並不容易。不過也是這一場戰鬥，讓我多知道了一些東西。」他頓了頓，又說，「我曾經以為我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只知道復仇的惡鬼，但沒想到我離那個瘋子還是有一些距離的。」
他將剩下的煙頭彈在了雪地裡，然後將手揣進了褲兜，低下頭看向羅茜，說：「我也本以為你這樣一個從小衣食無憂的女孩子，是不會了解這麼多事情的，但很奇怪，你了解貧民窟，了解流浪，甚至還非常了解我。」
羅茜笑了笑，說：「與其說是非常了解你，不如說是我更了解我自己罷了。」
傑森勾了勾唇角，似乎是笑了笑，他朝羅茜擺擺手，然後拍了拍肩頭的雪花，轉過身去，似乎是打算冒雪離開這片墓地，羅茜站在娜塔莉亞.海伍德的墓碑前，想了想，抬頭看向他已經走遠好幾步的背影，忽然開口說：「娜塔莉亞喜歡藍紫色的風信子嗎？」
傑森的背影一頓，他微微側過頭來，與羅茜隔著紛紛雪片對望著，然後說：「我不知道，但我們短暫相聚的那幾天，她確實買了一束，放在了餐桌的透明玻璃瓶裡。」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遠遠朝自己拋了過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住，等再攤開手掌時，卻發現是一條熟悉而陌生的銀杏葉形狀的鑽石項鏈。
「回答正確，這個東西就還給你了。」對面的羅茜笑著說。
「還？」傑森捏住這條項鏈，愣了愣。
「對，還。」羅茜點點頭，「還給你，也算是……還給娜塔莉亞吧。」
第84章 84
羅茜在離開娜塔莉亞.海伍德的墓碑後, 還順道去看了看同樣葬在這一片墓地的佩姬，與冷清的娜塔莉亞.海伍德不同，佩姬的墓前已經擺上了好幾束鮮花，在一片白菊和百合之間，放著一個小小的八音盒, 從八音盒木質外殼上的斑駁痕跡，可以看出這只八音盒已經有些年頭了, 八音盒內的芭蕾舞女已經停止了舞動, 姿態優美而又僵硬地站立在紛紛揚揚的小雪之中。
她突然就想起了，佩姬在臨終之際跟自己說過的話。
「瑪瑟斯小姐是否有掛在心上的人？」
「是那種，一聽見一首歌，便想牽著他一起跳舞的人。」
佩姬這樣問著她的時候，正微微笑著, 渾濁的眼睛內又生出幾絲光亮來，那些光亮填平了她臉上的溝壑，讓她像是瞬間回到了年華最好的時候，燦爛而又明媚。
後來, 在佩姬的葬禮上, 羅茜才真正看到了佩姬年輕時候的樣子，只不過年輕的佩姬被定格在了一張泛黃的舊相片裡，然後又被貼在了大理石墓碑上。她是一個美艷而又英氣勃勃的女人, 或者說, 已經無法用相貌來定義她的魅力, 她出生在富裕家庭, 而後投身抵抗納粹的運動，最後成為神盾局創始人之一，以及第一位13號特工。
這樣一位令人尊崇的女性，在最後的時間裡，拉著羅茜，坐在醫院中庭的長椅上，看著滿天飄舞的銀杏葉片，笑著問她有沒有想要一起跳舞的人。
那時候的羅茜就想著，與史蒂夫的一支舞的約定，不僅僅是佩姬這一輩子的遺憾，很有可能也是她這驚心動魄、坎坷崎嶇的一生中，所遇到過的美好的事情。
所以，她離開的時候，是笑著的。
羅茜扭過頭，這一片被雪所覆蓋的白茫茫的墓地中已經看不見傑森的身影。
她將手伸進衣領內，脖頸處空空如也。
在布魯斯.韋恩將那條鑽石項鏈送給她之後，她便鄭重地戴在了脖子上。這條項鏈與其說是紀念娜塔莉亞，倒不如說是給自己留一個從前生活的念想以及證據。
渾渾噩噩過了一年多，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來到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世界，還是自己真的已經在那場車禍中喪生，做著一個長長的、永遠也不會醒來的夢。
直到……
那個平時在她面前就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的人朝她說：「不是，比較皮卡丘，我還是更喜歡瑪瑟斯秘書。」
「當然，你不會知道我每天都在家裡看你虎著個臉，把腿搭在我的書桌上抽煙的監控錄像，也不會知道我能時常看見你抱著掃帚偷偷摸摸地從你家閣樓天窗上爬出來，更不會知道當我得知你受傷失蹤後往你那個已經關機的手機裡打了幾百通電話……」
……
如果這是夢……
不，這不是夢，是真實。
羅茜呼出一口氣，那口白氣飄散在雪花飛舞之間，她低下頭，看著照片中微笑的佩姬：「平安夜快樂，卡特女士。」
「我有了掛在心上的人了，卡特女士。」羅茜低聲說道，「雖然我以前沒聽說過小約翰.施特勞斯，也不懂什麼是維也納華爾茲，更不會像那些返校節舞會的舞會皇後們一樣步履行雲，但是如果……我說如果，如果他微微弓著腰，向我伸出手來，我還是會願意，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跟他跳上一支舞的。」
「我說的是真的。」
墓地的那一番剖白所導致的最直接的後果，便是瑪瑟斯先生在會議辦公樓的大廳裡叫了一份星巴克的咖啡外賣，喝完咖啡後又坐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了姍姍來遲的羅茜。
本來以為是凱拉妮驅車前來的瑪瑟斯先生正准備發一通火，在看見駕駛位緩緩降落的窗戶後面女兒那張飽含歉意的臉後，火氣又憋了回去，最後只得抱著公文包，坐在了副駕上，哼了一聲：「今年的聖誕禮物沒有了。」
雖然瑪瑟斯先生口頭上說著要取消掉羅茜今年的聖誕禮物，但是在吃完晚飯之後，正准備到客廳去看電視的羅茜，還是看見了那棵由凱拉妮布置好的聖誕樹下，堆滿了各種顏色的禮盒。
這一年的聖誕驚喜並沒有像去年那樣嚇著她，她先是扭頭看向還坐在餐桌前的瑪瑟斯先生，瑪瑟斯先生哼了一聲側過頭去，但微微揚起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坐在他身邊的瑪瑟斯太太用勺子敲了敲盛了玉米湯的盤子，笑著說：「寶貝羅茜，你可得等你爸爸睡著了才能拆禮物，他害羞。」
瑪瑟斯先生氣惱地又側頭看向另一邊。
羅茜笑得眼睛微微眯起，一邊說著「爸爸放心我不會讓你在媽媽面前臉紅的」，一邊掏出手機對著那些疊在一起的禮盒就是一陣閃光燈閃爍。
她聽見了瑪瑟斯先生的打呼以及瑪瑟斯太太的哄笑聲，這些聲音與電台裡那些每年都會播放的千篇一律的聖誕歌曲交彙在一起，對於她而言，比聖誕老人的馴鹿脖子上的銀鈴聲還要特殊，那是只屬於她的聖誕歌曲節奏。
羅茜順著這種節奏，按下手機屏幕上的拍攝鍵，除了那些堆積在聖誕樹下的禮物，還有聖誕樹上掛著的暖色霓虹燈、窗戶上掛著的雪花裝飾、餐桌上已經被吃掉一大半的火雞，她甚至將羽絨服口袋裡那張哈利寫的聖誕賀卡也裝進了手機相冊裡。
在拍下了近百張照片之後，她趴在了客廳的窗台上，看著窗外的天空。
平安夜的夜晚向來是燈火輝煌的，不僅僅是洛克菲勒中心那棵巨大的挪威雲杉上的五萬盞LED燈，也不僅僅有戴克高地居民自發組織的聖誕彩燈秀，還有許許多多，像瑪瑟斯家這樣的普普通通的暖色霓虹。
「也不知道在世貿中心一號樓的樓頂能不能看見星星。」羅茜喃喃道。
與瑪瑟斯太太一並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瑪瑟斯先生涼涼說道：「下著雪呢，怎麼看星星。」
羅茜嘴角微微抽搐，又縮了回來，她抬眼看了看沙發背牆上的時鐘，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三十分，離她跟托尼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了，她只覺得臉忽然間熱了起來，她原地彈跳起來，急匆匆扔下一句「我先回去睡覺了」，變准備衝上二樓臥室去。
然而還沒等瑪瑟斯太太將那句「現在才八點半」說完，羅茜便先聽見電視裡傳來一聲慘叫，她的身體在大腦下達指令之前便先停了下來，然後扭過頭，看向了身後不遠處的電視機屏幕。
原本正播放著《歡樂合唱團》的電視機屏幕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切換成了新聞界面，那個早上還在用每秒的詞彙描述著平安夜初雪的新聞女主播，正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洛克菲勒中心的大門前，舉著戶外直播用的話筒，面色凝重地說：「我現在正位於洛克菲勒中心，為大家帶來此次平安夜襲擊事件的現場播報，目前，被劫人質的身份已經得到確認，是前段時間醫院暴力事件的幸存者，索菲亞.辛普森小姐。」
羅茜微微睜大了眼睛。
而瑪瑟斯太太也轉頭看向了電視，微微抓緊了身側的沙發扶手：「索菲亞.辛普森？這不是羅茜的那個同學嗎？」
而後現場播報的攝影師切近的鏡頭便證實了女主播口中的話。
洛克菲勒中心那棵巨大的挪威雲杉樹頂上，綁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她在這棵樹上掛著的五萬盞燈光的照射下無所遁形，無論是她驚惶失措的眼神，還是眼角因恐懼而迸出的淚水。
一個穿著墨綠色盔甲，踩著飛行器的人緩緩從她的上方降落，他仿佛知道這個鏡頭正在隨著他移動，然而他卻沒有一點被鏡頭窺見冒犯的惱怒，只是用一雙眼眶微微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鏡頭中央，微微動了動嘴唇。
「夜巫女，你猜一猜，你今天還能不能成功救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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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碼得比較少，明天爭取多更一點_(:з」∠)_
》》
「我有了掛在心上的人了，卡特女士。」羅茜低聲說道，「雖然我以前沒聽說過小約翰.施特勞斯，也不懂什麼是維也納華爾茲，更不會像那些返校節舞會的舞會皇後們一樣步履行雲，但是如果……我說如果，如果他微微弓著腰，向我伸出手來，我還是會願意，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跟他跳上一支舞的。」
》》
→_→真是狡猾啊羅茜，你老板微微弓著腰不就跟你差不多高了嗎？
嘻嘻
第85章 85
在羅茜原本的設想中, 平安夜的晚上九點三十分，應該是她抱著自己的掃帚，坐在世貿中心一號樓的樓頂上瑟瑟發抖。
托尼老板與她定下這約定時，她的第一反應是，大概也沒有哪一對情侶會相約來到這麼高的地方吹一夜的風共度平安夜吧。
世貿中心一號樓足足有五百多米高, 與對岸的自由女神遙相呼應，入夜之後, 樓頂的燈塔會綻放出照耀四方的光亮, 紐約與新澤西州的許多民眾抬頭就能看見燈塔絢麗的光。而文學院的女孩子們更富有詩意一些，她們每次提到世貿中心一號樓，都在說，這座樓，是整個曼哈頓離星星最近的地方。
只是這一夜的紐約沒有星星, 只有漫天飛舞的小雪。
而羅茜也沒有在約定的高樓上等他。
她坐在曼哈頓第六大道的奇異電器大廈的頂樓，這座大廈是洛克菲勒中心這一片建築群中的最高建築，足足有二百五十九米，雖然這樣的高度遠不及世貿中心一號樓, 但在這裡, 能俯瞰橫貫第五大道以及第六大道的整個洛克菲勒中心都市計劃，以及位於建築群中央的下沉廣場。
從1932年起，每年的聖誕節前夕, 這裡都會豎立起整個紐約市最大的聖誕樹, 每到夜晚, 聖誕樹上的幾萬盞燈同時亮起, 成為紐約市最為著名的聖誕夜景之一。無論是外來旅客，亦或是紐約本地市民，都會在晚上湧入這座廣場，或是溜冰，或是爭相與這棵聖誕樹合影。
不過今年的平安夜，這棵聖誕樹下並沒有往年的喧鬧和大笑，所有人被警察攔在了第五大道的街心花園以外，他們神色焦急地望著那棵聖誕樹頂端上掛著的女人，以及踩著飛行器，在洛克菲勒廣場上空悠閑飛翔著的年輕人。
「那是綠魔？可怎麼不太像？」
「該死！今天可是平安夜！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那個被掛在聖誕樹上的孩子就是上次醫院襲擊事件的幸存者吧？綠魔這是在報復？」
「他在逼夜巫女現身！他想殺掉夜巫女！」
「天哪，願上帝保佑辛普森那個可憐的孩子……」
「……」
………………
不過此時的羅茜並沒有留意到洛克菲勒廣場上的騷動，她盯著手機屏幕上仿佛靜止的21:25默不作聲，然而心跳卻以比秒針更快的速度為她計著時，她的手指在撥號鍵上停滯了十幾秒，才關掉撥號界面，打開了短信編輯界面。
她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那棵燈火輝煌的聖誕樹，然後又低下頭，十指在手機屏幕上飛舞，打出了長長的幾行字，然後發給了「老板3」。
她盯著手機屏幕，等到屏幕上顯示出了「發送成功」之後，她便將手機塞進了隨身攜帶的挎包中，她將雙手籠在鼻唇之間，呼出一口熱氣，趁著這口熱氣還沒有在小雪之間消散，她趕緊搓了搓手，然後再把這幾份微弱的溫度貼在了臉上。
她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突然無法面對電話那頭傳來老板失望的聲音，於是在猶豫拉扯了許久之後，她才硬著頭皮發了一條道歉短信過去，說明自己失約的前因後果，還加上了一句「這個新鮮出爐的綠魔綁架索菲亞都是為了逼迫夜巫女出現，既然這件事起因是我，那麼也應該由我自己去解決。等到這件事完美解決之後，我們再去自由塔上看星星吧。」
平安夜的雪合著聖誕歌曲輕松歡快的節奏翩然降臨，一片片輕輕覆蓋在羅茜的發絲和黑色的裙擺上，她恍然未覺，待手上的溫度逐漸消退之後，她才扭頭望向世貿中心一號樓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
她站起身來，搭在肩上的金色發絲被風吹到了身後，連著發絲上的雪也搖搖晃晃地飄落下來，落在了她的腳邊。
她揮了揮手，原本平躺在地上的掃帚猛地站立起來，漂浮在她身側。
「對不起了，平安夜也拖累你上班了。」
此時，第五大道街邊商店櫥窗上的時鐘指針指到了晚上九點半，又一排警車趕到了洛克菲勒廣場上，全副武裝的警察們下了警車便彎著腰，潛入洛克菲勒廣場的街心花園，然而他們在離聖誕樹還有相當一段距離的地方時便被飛在半空中的小綠魔發現，他哼笑一聲，腳下的飛行器開始朝著街心花園一頓掃射。
一時間，子彈出膛聲以及人群中的尖叫聲混成一片，洛克菲勒廣場開始又一輪騷動。
小綠魔在掃射完畢之後，眼帶輕蔑地看著那幾個趴在街心花園中的警察，仰頭喊道：「夜巫女呢？夜巫女不是想做拯救紐約的救世主嗎？」他表情有些扭曲地笑了笑，「現在不就是個好機會嗎？」
他說完，瞥見一個警察匍匐在街心花園的座椅下，微微眯了眯眼睛，而那個躲在座椅下發抖的警察也正好抬頭與他對視，眼中滿是恐懼，肩膀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小綠魔慢條斯理地將飛行器的槍口對准了那個警察，然而他還未出槍，便聽見人群之中傳來一聲驚呼，他抬起頭來，只見離他不遠處的半空中，一個穿著黑色短裙，戴著黑色女巫帽的金發女郎正側身坐在一柄竹制掃帚上搖晃著雙腿，她仿佛察覺到他正在看她，於是微微側過頭來，朝著他揚起了一邊的唇角。
盡管她還未自報家門，那些圍在街心花園之外的人們已經高聲喊出了她的名字：
「夜巫女！」
「是夜巫女！夜巫女來了！」
小綠魔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便愣了愣，而在片刻之後，他那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裡迸出了一種可以用病態來描述的喜悅，他踩著飛行器，朝著她飛去，一邊飛一邊笑著叫道：「你終於來了，夜巫女，你就知道你會來，你是不是突然發現在大庭廣眾之下成為一個英雄的感覺很不錯？」
羅茜微笑道：「我只是希望辛普森小姐……包括你，小綠魔先生，都能度過一個快樂的平安夜。」
小綠魔在離她不到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隨機嗤笑一聲：「快樂的平安夜？」他將飛行器的槍口對准了羅茜，「我不會再有快樂的平安夜了，夜巫女，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羅茜在他調轉槍口的那一刻便已經注意到了這一舉動，於是在子彈出膛的時候，她便迅速地往上空飛去，躲過了來自於小綠魔的一連串掃射。而小綠魔一擊未中，也並不氣餒，而是緊緊跟在她身後，槍口瞄准了她，一顆顆子彈帶著出膛的那一瞬間便攜帶著的熾熱，融化了擦身而過的雪花，刺破了凜冽的寒風，朝著她的身體飛去。
「怎麼了，夜巫女，你怎麼不回頭殺掉我呢！」小綠魔一邊攻擊，一邊發出尖利的笑聲，「我是毀掉紐約平安夜的人，你應該回過頭來用槍指著我的頭，就像你當初在醫院用槍指著我爸爸的時候一樣！你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不是嗎！ 」
飛行器的槍口迸射出朵朵綠光，像是瞬息之間怒放的綠色花朵，這個武器的主人在攻擊的時候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顧忌，子彈未擊中前方那個乘在掃帚的女巫，便生生撞在了周末的摩天大樓的窗戶玻璃上，只聽見此起彼伏的清脆的玻璃碎裂聲，玻璃的碎片隨著平安的雪一道，在夜空中飛出點點光亮。
羅茜光裸的後背也被飛濺的碎玻璃擦出幾道血痕，不過她知道自己自愈能力驚人，並沒有太過在意，只是坐在掃帚上，雙手緊緊握著掃帚的把手，任由掃帚帶著自己在空中上下移動翻滾，躲避著那些從她身後擦過來的子彈，高速移動下所產生的風吹得她的臉頰生疼，她咬著牙，一邊躲避來自身後的攻擊，一邊朝著人群相對稀少的地方飛去。
而緊跟在她身後的小綠魔很快洞悉了她的想法，他怪笑了一聲，扭過了身，朝著聖誕樹飛去，羅茜從身側大廈的玻璃牆面看見他的動作，立即也跟著生生扭過方向，而這時，她的下方忽然迸射出一道綠光，她連忙翻滾到另一邊去，只不過匆忙之下，她的動作不比有准備的時候快，這枚子彈還是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灼熱的擦傷，而據此同時，另一道綠光襲來，直取她的頭顱，她微微歪過頭，那枚子彈便擦著她的眼角飛過，同時擊飛了她的女巫帽。
她的金發忽然之間在燈火輝煌之間綻放開來，隨著那頂女巫帽一起頹然下墜的，還有她那副黑色的眼罩。
她緊緊抿著唇，抬手擦了擦眼角，再收回手時，只看見了手背上一道血痕，子彈擦傷的灼熱在小雪紛紛的夜晚迅速冷卻下來，連同洛克菲勒廣場上那些簇擁著的人群。
「夜巫女……夜巫女的臉……」
「夜巫女居然這麼年輕嗎……」
「天哪，我不敢相信，我居然看見了夜巫女的臉……」
「夜巫女長得出乎意料的清純啊，一點都沒有平時妖艷嫵媚的樣子……」
「……」
…………
羅茜長呼出一口氣，再抬起頭，看向前方。
小綠魔在她對面，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眼睛依然是布滿了血絲，只不過比起之前癲狂的模樣，此時的他，像是隆冬季節的冰河一般，只是看一眼，便讓人忍不住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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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庭廣眾之下掉馬了，還是在哈利面前。
第86章 86
夜巫女是前一年的秋季橫空出現的, 距今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她每天晚上都會戴著那頂尖尖的女巫帽，騎著竹編掃帚，在紐約燈火輝煌的夜空中出現，基本上每次出現, 都會給紐約市民帶來新的驚喜。她有很多粉絲，甚至有人在ins、推特和臉書上, 都為她建立了粉絲站。只不過那些流傳在網絡社交平台上的夜巫女的照片, 都是帶著眼罩的，她所展現在世人面前的，只有趨於完美的下顎線條，以及代表著嫵媚與危險的鮮紅的嘴唇。
紐約的超級英雄們其實都算不上神秘，除了那個總是穿著緊身衣, 蹦蹦跳跳地出沒於紐約大街小巷的蜘蛛俠，大多數超級英雄們都在大眾面前露過了臉，更遑論托尼，斯塔克對著紐約各大媒體的的鏡頭, 自信而又堅定的那一句「我是鋼鐵俠」了。
所以, 每一個紐約人都想知道夜巫女長什麼樣子。
但是，每一個人都沒想到，眼罩之後的夜巫女, 會有一雙比起紅唇來更加清純秀麗的眼睛, 稚嫩得像是一個剛剛從學校裡走出來, 扔掉書包便騎上掃帚趕過來的女學生。
人們在紛紛揚揚的小雪之中抬著頭, 盯著那個騎著掃帚、飛在半空中的金發女郎，甚至有人已經掏出了手機，對著那場位於半空中的對峙按下了拍攝鍵。
天底下自然是沒有一直能藏在抽屜裡的秘密，羅茜從成夜巫女之初，就已經預見了自己有一天會被別人殘忍地剝下馬甲，她本以為被迫掉馬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到了傑森和托尼面前就已經可以結束了，只是她沒有料到，人生是如此的變幻無常，比百老彙的舞台劇還要有意思得多。
而那些簇擁在街心花園之外的人們的一陣一陣的喧嘩和驚呼，一如一出舞台劇謝幕之後的模樣。
只不過這出劇目的兩位主角，卻都並不在意於享受觀眾這樣熱烈的關注。
那頂尖尖的女巫帽隨著小雪一道飄落在地。頭上沒了帽子，倒讓羅茜感覺到頭頂一陣寒意，她伸手將被風吹到臉頰上的金發攏到耳後，平靜地看向小綠魔，而對方的眼神在極度的寒冷之後，才終於有了一絲絲的流動，他微微揚起下巴，仿佛是呼出了一口氣，然後他才開了口，聲音像是從凍結的喉嚨中一寸一寸地擠出來一般，晦澀而低沉：「你知道我是誰，所以你才一直不還手的。」
羅茜並不回答。
他笑了笑，然後稍稍低下頭，用那雙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盯著羅茜：「你就是夜巫女？一直都是？」
羅茜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那些發生紐約的可笑的惡作劇，都是你做的？」小綠魔笑道，「還有打傷我父親的腿……甚至於在我面前殺死我父親的人，都是你？」
羅茜抬眼直視他，說：「是的。」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銳物破空的聲音，她反射性地歪過臉去，那枚子彈擦著她的臉頰飛過，打在了她身後的那面玻璃窗上，隨著「砰」一聲脆響，子彈如同急急傾瀉而下的雨點一般，朝她奔湧而來，與此同時，在轟隆巨響聲中，還夾雜著小綠魔的咆哮。
「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去的嗎！」
羅茜一邊後退閃避，一邊回望他，在彈雨之中看見他通紅的眼睛。
她被小綠魔的攻擊給逼到了洛克菲勒廣場對街的大廈前，還未回頭，便先隔著大廈的落地玻璃窗聽見了身後一陣倉亂的腳步聲和尖叫聲，她咬咬牙，腳踩在掃帚上，整個人以掃帚為支點，在空中轉了一圈，那些急速飛來的子彈紛紛擊中她腳上靴子細細的高跟，又像是擊中盾牌一般彈到了其他的方向。
她又恢復到斜坐在掃帚上的姿勢，身後緊貼著玻璃窗，盯著踩著滑翔機，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平視著她的的小綠魔。
或者說，哈利.奧斯本。
那一場毫無節奏的戰鬥結束之後，熱兵器出膛所帶來的噪音也隨之消失，洛克菲勒廣場上仍是一片狼藉，索菲亞仍然被掛在那棵巨大的聖誕樹上人事不省，而地面上，除了眾多被困的民眾，還有多家趕來的電視台。
那些新聞主播們舉著話筒，對著外景鏡頭，表情嚴肅地講述著剛才屬於小綠魔和夜巫女的戰鬥，羅茜又能繼續聽見幾條街之外的聖誕歌曲。那些混亂而又生硬刻板的語言，與人群中時不時爆發的尖叫，成為這個著名的洛克菲勒下沉廣場在今年聖誕節唯一的聲音。
然而羅茜的耳中，這些聲音卻仿佛隔了好幾層屏障，微弱而模糊。
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條街以外的，溫馨祥和的聖誕歌曲，像是聖誕老人的馴鹿脖子上的鈴鐺在拍著節奏，歌詞雖然傷感，但仍然使人感到歡快。
「Last Christmas，I gave you my heart，but the very next day，you gave it away……」
較為經典的聖誕歌曲就只是那麼幾首，大街小巷每年都是翻來覆去的放，不過人們從不會覺得厭煩，從這條街，走到那條街，嘴裡哼著的詞也順其自然地從這一首，換成了另一首。
去年的平安夜，她坐在自己那個陌生的臥室裡，聽見鄰居家那個正跟同學們開著聖誕趴體的小奧斯本先生唱著這首歌，調子嚴重偏離了原曲，感情也異常充沛，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被人糟踐了心意的失戀者。
小奧斯本先生性格颯爽，本來也不是會因為失戀一蹶不振的男孩子。
此時的哈利臉上早沒有之前那種爽朗間略帶些倨傲的少年氣，他像是一個在沼澤地中生活多年的旅人，下巴上布滿了凌亂的胡茬，神色陰戾，通紅的雙眼滿是仇恨與歇斯底裡。
他微微側頭，仿佛與羅茜一樣，聽到了隔了一條街的那首聖誕歌曲。
「我沒有了父親，我沒有了從前的生活，我甚至已經不是哈利.奧斯本了，我過得跟地下水道裡的老鼠沒有什麼區別，去年的平安夜，我從沒想到過我會變成現在這樣。」哈利望著遠處，喃喃說道。
洛克菲勒廣場的聖誕樹，以及廣場下那些正在實時播報情況的媒體攝像機的鎂光燈，在這他身上罩上了一層虛幻的光，在這個看似窮凶極惡的恐怖分子身上，勾勒出了一個少年人的身形。
羅茜盯著他看了許久，才鼓起勇氣說：「我很抱歉，哈利。」
哈利側過頭來看她，勾了勾唇角，眼神中帶了些嘲諷：「羅茜，你是一個非常成功的騙子，你騙過了我，騙過了我父親，騙過了那些在你身邊擔心你、愛護你的人，騙過了整個紐約。」
羅茜覺得他的眼神仿佛一把匕首，輕飄飄地刺進了她的胸口，她迎著哈利的眼神，呼出一口氣，說：「我並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她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我只是想活下去。」
在犯罪的邊緣，尋求一線生機。
這，就是精分系統，所賜予她的生存方式。
在經歷過父母雙亡、至親猝死、家暴、失學、潛規則之後，她本以為她並沒有那麼懼怕死亡，然而當那一輛大貨車直直朝她撞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她跟一般人，其實也沒有什麼兩樣。
是的，每一個人，就算是抑郁症重症患者，最本能的願望，也都是活下去。
「然而，我父親也想活下去。」哈利冷冷地截斷了她的話，「曾經的我，也想活下去。」
羅茜微微扭過了頭，看向那棵在雪夜之中發出奪目光彩的聖誕樹。
哈利咬著牙，朝著羅茜衝了過去，手握成拳，就像是當時在醫院舉著刀衝向她的時候一樣，眼中帶著恨意。羅茜的身體已經判斷出一次即將到來的攻擊，她身下的掃帚開始有些著急地搖晃，她使勁全力，扼制住自己身體閃避的本能，往後退了退，光裸的肩背緊貼著冰涼的玻璃窗。
地上那些通過媒體鏡頭目睹這一切的民眾急促地呼喊著「夜巫女快躲開」、「夜巫女趕緊還手」，這些聲音雜亂無序，蓋過了一條街外那首歡快而悲傷的曲子。
羅茜閉上了眼，感覺到拳頭帶來的風，與天空中飄下的小雪一起，輕輕地拂在了她的面頰上。
下一刻，她耳朵裡鑽進了一個沉悶的聲音，精通槍械的她立即反應過來，這是狙擊/槍消音器的聲音，她猛地睜開眼，視野中卻迎來一個屬於哈利的擁抱。
在哈利抱住她的那一刻，她聽見了子彈鑽入肉體的聲音，以及哈利在她耳邊發出的一聲悶哼。
這一瞬間，她整個人僵硬住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她顫抖著雙手，緩緩往上抬，摟住了哈利有些虛脫的身體。
掃帚像是支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一般，往下沉了一格，下一秒，第二枚子彈擊中了她頭頂上的玻璃，玻璃應聲而碎，碎片如同雪花一般，紛紛而下，在她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劃下零零碎碎的小傷痕。
只不過，此時的羅茜已經無暇再去理會那個隱於暗處的狙擊手，也沒有留意到民眾們驚呼的內容也變成了「鋼鐵俠和蜘蛛俠來了」。
哈利整個身體壓在了她的肩上，掃帚緩緩地向地面降落，她緊緊地環住哈利，一手將哈利的頭埋在自己的肩窩，另一手則慌亂地在他背後摸索，尋找那個血肉模糊的彈孔。
「羅茜，你真是個騙子。」哈利虛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的動作頓了頓，然後說：「你別說話，我帶你去醫院，你能好起來的。」
哈利笑了一聲：「我變成了跟我爸爸一樣的壞人，你不是更應該把你的槍……對准我的腦袋嗎……」
「閉嘴，哈利。」羅茜厲聲說。
「呵，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吧……那個對誰都是一副溫柔可親的樣子的羅茜.瑪瑟斯……才不是你……」哈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羅茜，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今天，本來就是帶著必死的決心來到這裡的。」
所以他在一大早，整個小區的人都還未起床的時候，便來到了瑪瑟斯家的院門外，對著二樓的那個窗戶看著許久，才將那封前一天晚上便已經寫好的聖誕賀卡，投遞進了瑪瑟斯家的信箱裡。
在去年的平安夜，他在灑滿庭院的歡聲笑語中，對著那扇窗戶唱了一首嚴重跑調的《Last Christmas》，而今年的平安夜，他卻只能看著那扇窗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想著，就讓這張賀卡成為他在她的世界裡最後的一條音訊吧，就讓她以為，他已經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過上了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好生活吧。
他在轉身走出好幾步之後，又回過了頭，望著那扇窗戶，動了動嘴唇。
「聖誕快樂，羅茜。」哈利將自己的臉埋在羅茜的頸窩之中，他感覺到自己嘴角流出的血已經浸染她的皮膚，在他逐漸停跳的心髒中，生出一種怪異的滿足感，他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抱緊了她，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喜歡你，你這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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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真的是多災多難中擠出來的，一方面是比較忙，新工作入職第二天就出差了，跟著領導去山上考察；第二方面是有些卡文，在哈利死與哈利不死中糾結了大半個月，老實說像我這種沒有大綱的作者，到了後期確實很容易犯這樣的毛病；第三方面……就是……我真的太倒霉了！！！！！
QAQ你們有誰會算命的，幫我算算叭，我真的不想說我這段時間是有多倒霉了
第87章 87
這一年的平安夜小雪在凌晨三點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 曼哈頓的夜色從不冷清，失去了紛紛小雪之後，中城以及下城的街燈更加清晰，使得那些在洛克菲勒廣場工作的神盾局損害控制部門成員的身影顯出幾分寥落。
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在一片零碎的玻璃碎片中找到一頂已經被雪水完全浸濕的女巫帽，他抖了抖帽子上的水以及碎玻璃, 小心翼翼地捏著帽尖，准備放到一邊去, 嘴裡碎碎念叨著：「今年的平安夜真是一點都不平安啊……」
他的同事提著一個殘破的滑翔機走了過來, 一邊走，一邊拖長了聲音，說：「是啊，有誰能想到，斯塔克先生身邊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秘書, 居然會是夜巫女。」
「斯塔克先生估計也很驚訝吧。」
他說著，將那頂已經不成型的女巫帽放在了路燈下，再站起身來，看向了不遠處那棵燈光璀璨的聖誕樹。
「真的很壯觀, 只不過今年已經沒有人有心情去欣賞它了吧……」
……
…………
羅茜將自己的目光從洛克菲勒中心那棵聖誕樹又收了回來, 她先是低頭往腳尖的方向看去，然而雙眼卻沒有任何焦距，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在聽見身後的走廊裡傳來一串腳步聲之後, 她又像是一只受到了驚嚇的貓一樣, 躲進了拐角處的陰影裡。
在她的視角, 可以看見一個披著紅色針織衫的女護士拿著一瓶藥劑，急匆匆地朝走廊盡頭的手術室跑去。
這個時候，她斜挎包裡響起了一陣音樂聲，盡管音樂節奏柔和，但是在午夜時分的醫院走廊還是分外扎耳，她連忙隔著斜挎包按掉了手機鈴聲。在這條走廊又恢復了安靜之後，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從陰影中往外踏出了一步。
這時候，有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傳來，她踏出去的步子正要收回來，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原來你躲在了這裡。」
羅茜的身體猛地僵硬起來。
那個人走到了她身邊，一首揣兜，一手抬起，動作輕柔地將她耳邊紛亂的發絲撩至耳後，笑著說：「我還以為夜巫女闖了禍之後偷偷跑了呢。」
羅茜側過頭去，托尼的眼睛帶著隱隱的笑意，隔著茶色的墨鏡鏡片，正盯著她看。
她微微闔了闔上眼瞼，然後說：「哈利還在搶救……我不會走的。」
「但我覺得他醒來之後肯定看不到你。」托尼說，他臉上的笑意有一些故作神秘，「畢竟我非常了解我的瑪瑟斯秘書，她是相當擅長落荒而逃以及裝傻充愣的。」
羅茜不說話，相當於是默認了。
「其實瑪瑟斯秘書不說，我也大概猜得到她在想什麼，像是什麼『哈利會墮落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哈利才成為現在這個樣子』……」托尼說著，又朝她湊近了一點，說，「我說得對嗎，我的瑪瑟斯秘書。」
他笑了笑，又站直了身，說：「瑪瑟斯秘書，你知道嗎，這是他的選擇，又或者，這是多方面的原因迫使他做出的選擇。一個人的選擇，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能承擔得起的責任。」
「如果我當初沒有打傷諾曼.奧斯本……」
「不存在如果。」托尼說打斷了她的話，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晃了晃，「這不是你的錯，當然，我這句話並不是在安慰你，我甚至覺得你打殘他兩條腿是便宜了他，畢竟那家伙往我懷裡塞了個水平儀炸/彈……所以，他的結局是在他選擇成為綠魔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的，只不過給他執行死刑的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甚至可能是史蒂夫。」
「而選擇成為小綠魔的小奧斯本先生的結局是等他醒過來之後如何去面對你，畢竟是你是他的好朋友，你殺掉了他那個作惡多端的爸爸，他本該殺掉你報仇的，但最後他選擇了救下你。所以應該在選擇中痛苦的是他，而不應該是你，瑪瑟斯秘書，你明白了嗎？」
羅茜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托尼。
她大概從來都沒有想到老板的安慰方式是如此簡單直接。
其實仔細想想，將一個人從無盡的內疚和慚愧中拉出來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幫助他將背負在肩上的包袱悉數卸除。
托尼看著她呆愣的樣子，笑了一聲，從衣袋裡抽出一只好彩的煙盒，拍了拍煙盒底部，拍出一只香煙來，然而他並沒有將這支香煙遞到自己嘴邊，而是朝羅茜面前湊了過去，羅茜猶豫了幾秒鐘，才抬起手臂，從煙盒中抽出了那支香煙。
她才將香煙濾嘴輕輕含在嘴裡，眼前就突然迸出一小團火光，那光亮微弱而晦暗，遠不及曼哈頓平安夜那般的繁華璀璨，然而就是這麼一小團還在不安跳動的火焰，卻奇跡般地使得她內心趨於平靜下來，她抬眼，隔著火焰看著對面的托尼焦糖色的眼睛，然後微微低下頭，咬著香煙湊近火焰，深深地吸了一口，那股嗆人的尼古丁在肺中游走一圈之後，又化成了白色的煙霧，從鼻腔中噴薄而出。
「我沒想到我的老板竟然如此狡猾。」羅茜側過頭，望向走廊窗外。
曼哈頓的夜色從不寂寞，盡管已是凌晨，中城區的燈火依然輝煌如同白晝，但她還是一眼便能看見洛克菲勒廣場上那棵巨大的聖誕樹。
「這不是狡猾，瑪瑟斯秘書。你這次所遭遇的處境，我經歷過無數次，如果每一次本不屬於自己的責任都必須要背負起來的話，那麼神盾局最大的部門就該是心理咨詢室了。」托尼笑了一聲，「更何況，我除了鋼鐵俠，還是個商人，商人的原則不都是唯利是圖嗎？」
羅茜哼了一聲。
「所以，沒有按時赴約的瑪瑟斯秘書，是需要接受懲罰的。」托尼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羅茜右手食指中指之間輕輕夾著香煙，眼神平靜地看著托尼那張故作嚴肅的臉，然後微微張開了嘴唇，對著他的臉呼出一股煙霧，在老板因為秘書的以下犯上而震怒之前，她就已經湊上前去，牙齒輕輕地咬了咬托尼的下嘴唇。
就在這時候，羅茜的耳邊出現了一個熟悉又帶著幾分驚訝的聲音：「羅茜？」
羅茜的身體僵了僵，她動作有些機械地扭過頭去，看見站在走廊上的瑪瑟斯夫婦，瑪瑟斯先生扶著瑪瑟斯太太，兩個人面容疲倦，衣服也有些發皺，似乎是在外奔波了許久。他們盯著站在走廊陰影處的羅茜和托尼，眼神中滿是驚愕。
羅茜也相信，此時此刻，自己也是以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們的。
她嘴角微微抽搐，香煙從指間滑落，跌落在她的高跟靴子旁邊，她先是悄悄用腳踩了踩，然後向後退了一步，離老板稍微遠了一些，正准備清清嗓子，告訴瑪瑟斯夫婦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的時候，瑪瑟斯先生首先開口了。
「羅茜，我們看到了電視直播……」
羅茜：「……」
這一年的聖誕節，朝陽來的格外的遲，羅茜總覺得這個夜晚足足有十二三個小時那麼漫長，她從洛克菲勒廣場到醫院，再到瑪瑟斯宅，輾轉三地，蹉跎許久，直到她披著自己那件粉色的法蘭絨睡衣在客廳坐了許久，才終於看見一樓客廳的薄荷綠色窗簾外透出幾分隱隱的天光。
她攏了攏自己身上的睡衣，才終於鼓起了勇氣抬起頭來。
瑪瑟斯夫婦就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兩位家長的臉色就像是這一年冬天的曼哈頓一般寒冷而凜冽，凱拉妮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閉目小憩，她從在電視轉播畫面上看見傳說中的夜巫女那張臉之後，就立即衝出了屋子，這段時間她跑了三家警署，五家醫院，直到半個小時前接到瑪瑟斯先生的電話，才回到家來。
而第一次光明正大踏入瑪瑟斯宅的老板托尼則是熟門熟路地走向廚房，一邊走一邊說道：「說來各位累壞了吧，那麼我去幫各位熱一熱牛奶吧。」
瑪瑟斯先生聞言便想站起來說些什麼，瑪瑟斯太太已經輕輕扯了扯他的襯衣袖口，然後笑著朝托尼說：「那麼就麻煩斯塔克先生了。」
托尼笑了笑，挽起了襯衣袖子，踏進廚房時還順手將廚房門給帶上了。
瑪瑟斯宅的客廳又是一片寂靜。
瑪瑟斯先生嘆了一口氣，起身拿起了茶幾上的遙控器，將電視機打開，此時正是早間新聞時間，金發碧眼的新聞女主播正面色嚴肅地播報著前一天晚上發生於洛克菲勒廣場上的那起恐怖事件。
羅茜在聽見「洛克菲勒廣場」這個地名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抖了一抖，她呼出一口氣，抬頭看向電視機，剛好看見自己騎在掃帚上，女巫帽與眼罩一同掉落時的樣子，然而每當到她的正臉出現在鏡頭前面的時候，總有厚厚的馬賽克堆疊在她的面部，安全程度比她帶著帽子和假面還要高。
羅茜盯著電視機看了一會兒，又看向了瑪瑟斯先生。
「我找到在電視台工作的朋友的時候，他告訴我，斯塔克先生已經對他施壓過了。將這場風波的影響盡可能地降到了最低。」瑪瑟斯先生放下電視機遙控器。看向羅茜，他的眼神相比起在醫院的時候已經少了那幾分讓羅茜倍感壓力的焦灼和急切，平靜了許多，「說吧，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羅茜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了睡褲的布料，不到一秒之後又松開：「也就這幾天的事情吧。」
「我問的是，你成為夜巫女的時間。」瑪瑟斯先生說。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是比起平時那種充滿感情的起伏來說，更讓人覺得心中不安。羅茜甚至已經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她覺得很有可能瑪瑟斯夫婦已經猜出什麼來了，畢竟曾經的羅茜.瑪瑟斯二十年來一直是一個乖巧甚至於柔弱的女孩，根本不會做出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情來。
她在想，面對這樣的詰問，自己是該繼續隱瞞，還是和盤托出。
繼續隱瞞，那就不得不再編造無數個謊言去解釋這一切的不合理；和盤托出，則是要告訴這對夫婦，他們真正的女兒，早在一年多以前便因為車禍意外死亡，而且……她也會失去這幾乎是屬於她的闔家歡樂。
幾乎……屬於她。
羅茜低下了頭，雙手蒙住了臉頰，內心的兩個羅茜.瑪瑟斯在瑪瑟斯夫婦和凱拉妮看不到的地方進行著殘酷的天人交戰，她的腦中閃回過很多個畫面，有曾經赫爾森那個家的餐桌上那瓶風信子，也有娜塔莉亞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的樣子，還有在瑪瑟斯宅度過的第一個聖誕節，瑪瑟斯夫婦攬著她圍在壁爐前，開始拆她那些自娜塔莉亞過世之後再沒有收到過的聖誕禮物。
幾乎，這個詞語，終究是等於沒有。
羅茜放下雙手，撐著自己身旁的沙發，她咬緊了牙，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對面的瑪瑟斯夫婦，以及在側面單人沙發上滿臉疲憊的凱拉妮，開口道：「對不起，我……」
話還沒說話，她便聽見廚房門被人從裡面拉開，托尼的聲音有一些嚴肅：「抱歉，打斷一下。」
羅茜回過頭去看他，正看見他晃了晃手裡的手機：「我剛剛接到電話，小奧斯本先生剛剛被推出了手術室，醫院就遭到了襲擊。襲擊者……據說來自於哥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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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最後一戰啦-3-
哈利沒有死啦。
第88章 88
十分鐘前, 距離那場發生於洛克菲勒廣場的平安夜浩劫也才過去了不到十二個小時，始作俑者小綠魔在兩名外科專家的全力搶救下脫離了危險，醫護人員打開手術室的門，將躺小綠魔推了出來，便發現手術室外的走廊上站著十幾個穿著黑色減震服的人。
靠著牆壁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 他的頭部纏著繃帶，看不清楚相貌, 此時他一手拿著打火機, 低下頭來，將嘴上叼著的香煙點燃，然後微微側過頭來，看著那幾個被堵在手術室門口的醫護人員，以及躺在擔架床上仍處於昏迷狀態的小綠魔。
他深吸了一口嘴裡的煙, 從鼻腔裡吐出煙圈，然後將那根只吸過一口的香煙彈在了走廊的地磚上。
「抱歉。」他說，「你們的病人由我來接管了。」
走在最後面的主刀醫師往後退了幾步，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撥通了托尼.斯塔克的安全部長哈皮的電話。
……
這個時候, 早間新聞還沒有結束，女主播播報完了洛克菲勒廣場事件之後，又開始聊了些其他的。不過瑪瑟斯家的客廳裡, 沒有人再去留意她說了些什麼, 瑪瑟斯先生緊緊摟著瑪瑟斯太太, 在聽托尼說完之後, 又看向了羅茜，而羅茜也僅僅是在兩秒鐘的呆愣之後，立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對不起，我現在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凱拉妮抬頭看著她，眼神中有幾分擔憂：「可是羅茜，你也受傷了……」
「我沒事。」羅茜勉強笑了笑，「放心吧，這次我沒有在騙你們。」她看向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瑪瑟斯夫婦，稍稍壓低了聲音，說：「爸爸媽媽，請等我回來，我這次回來，一定會親口告訴你們真相。」
她說著，握緊了拳頭，轉過身，朝著大門走去。
「羅茜，等等。」
她腳步頓了頓，回過頭去，正看見瑪瑟斯先生嘆了一口氣，對她說：「你怎麼不等等鋼鐵俠？」
她微微一愣，瑪瑟斯先生又說：「去吧，超級英雄。」
她只覺得眼簾輕輕抖了抖，像是一只調皮的蜻蜓用自己的觸手戳著她的眼球，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那一瞬間，溫熱的液體盈過眼瞼，從臉頰處向下滑落。
她伸手，將自己的法蘭絨睡衣的袖子狠狠地擦過自己的眼睛，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說道：「我從不奢望想成為一個英雄，我甚至沒做過什麼好事，但是請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好我身邊的人，每一個人，我可以的。」
……
臉上纏滿了繃帶的男人整個人靠在了長椅的靠背上，這是一個嫉妒放松的姿態，他左手穿在了西褲兜裡，右手把玩著打火機，火苗在他手心間升了又滅，滅了又升，而火焰騰起的聲音在這條此時此刻寂靜無聲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曾經當過醫生，所以我一向不太喜歡為難醫生。」這個男人一邊把玩著打火機，一邊說，「但是我這個人，對於違背我意志的人也不會太慈悲。」他手中的打火機停留在了點燃的狀態，他則轉過頭，看向那幾個圍在擔架床前的醫生，笑了一聲，「我是打心眼裡希望你們能識時務的。」
「只要病人還在醫院，我們就必須對病人負責到底。」擋在最前面的麻醉師說。
「真是令人感動的醫德。」男人嘆了一口氣，「此時的我不得不為這個世界可惜，因為這個世界即將失去一個好醫生。」
他話音剛落，一個站在最前面的身著黑色減震服的男人便抬起了手中的衝鋒/槍，對准了那個麻醉師，麻醉師在槍口之下身體瞬間僵硬，而在子彈出膛之前，玻璃粉碎的聲音便先在走廊之間炸開，他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響動而心髒驟停了一秒鐘，而這一秒鐘之間，一個穿著黑色短裙的金發少女雙手持/槍，撞破了走廊窗戶的玻璃，奔進了走廊裡來，同時一腳踢飛了對方手中的衝鋒/槍。
那把衝鋒/槍被拋至半空中，劃出一個圓潤的弧線，最後掉在了麻醉師的腳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這些聲響仿佛都是在瞬息之間全部集合在一起，如同開戰時齊齊迸發的炮彈一般，轟得人大腦一片空白，而待人回過神來，便看見那個金發少女背對著醫生們，站在他們身前，高跟鞋踩在滿地的碎玻璃上，早晨的太陽攜帶著積雪清冽的光從破碎的窗戶一湧而進，將她的身體輪廓渲染得猶如聖光染就的天神。
她左手食指扣著那把銀色的沙漠之/鷹，在手指之間轉了一圈，抬起頭來，對著這條此時此刻略顯狼藉的走廊掃視一圈，然後將視線放在了坐在長椅上的男人，說：「我想了想，這個世界大概是不需要你的憐憫的。」
男人按了按手中打火機的開關，然後側頭看向她，說：「我還以為夜巫女大難不死之後，會躲在一個角落悄悄慶幸還好有一個蠢貨擋在了你的身前呢。」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成了那個擋在別人身前的蠢貨了。」她笑了一聲，抬手捋了捋垂在額前的碎發。
而這時，那個將將從槍口下逃生的麻醉師也終於反應過來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是誰了。
在前一夜又成為紐約街頭巷尾談論對像的夜巫女，終於有一天在白天出現了。
此時的羅茜頭上沒有戴著那頂標志性的尖頂女巫帽，大約是因為騎著掃帚匆匆而來的原因，那頭燦爛的金發微微凌亂，並不像平時那樣精致而整齊。她側過頭，看向那些擋在擔架床前方的醫生，笑了笑，說：「你們回到手術室休息一下吧，放心吧，不會有一顆子彈打到你們的。」
在昨夜的洛克菲勒廣場事件之後她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不僅臉上的殘妝還沒卸掉，眼下還有濃濃的黑眼圈。
麻醉師想了想，還是頗為擔心地說道：「夜巫女，你……」
剩下的「小心」還沒有說出口，對面就傳來一聲槍響，而她頭也沒回，銀色的沙漠之/鷹在她食指上轉了一圈，消失不見，她右手虛握成拳，直接從虛空之中抽出一個漆黑的平底鍋，就聽見「呯」一聲金屬碰撞聲，那枚子彈撞在了平底鍋上，又彈到了她的腳邊。
她面對目瞪口呆的眾位醫生，笑了笑：「這個你們也請放心，不會有一顆子彈打到我的。」
話音剛落，她將平底鍋扔回虛空之中，又抽出了那把本應只能用於狩獵而無法應用於實戰的手/槍，在指間轉了一圈之後，望向了剛才開槍的人。
那是個站位靠近窗戶的精裝男人，他穿著黑色的減震服，手上拿著一把柯爾特M1911手/槍，在羅茜望向他的時候，似乎有些震驚，稍稍向後退了一步。
走廊中再次響起紛亂的槍聲，麻醉師連同主刀醫師連忙將手術室護士連同擔架床上躺著的病人一同護著退回了手術室中，他在關上手術室大門的時候有些擔憂地朝走廊上看去，正看見金發的年輕女人踩著高跟鞋，在槍林彈雨中躲避自如，她手中雙/槍似乎已經與本人融為一體，無論她是處於什麼樣的狀態，從槍膛射出的子彈總是能准確命中目標。
在今天之前，估計這所醫院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不會想到，這條略顯狹窄的走廊還能在某一天成為超級英雄們戰鬥過的戰場。
護士長拍了拍麻醉師的肩膀，他連忙後退了幾步，將手術室的大門給合上。
而這時，他聽見身後有個護士驚訝的聲音：「病人醒了？」
……
羅茜一槍結束掉最後一個黑衣男人，站在滿地的碎玻璃及血泊之中。
將近中午，陽光更加熱烈了一些，但除了刺眼之外，依舊沒有什麼溫度。她用手背擦了擦濺在額角的血痕，然後轉過頭去，看向那個坐在長椅上的男人。
這個男人非常奇怪，就算他的下屬一個一個死於羅茜的槍下，他依舊毫不慌亂，只在最後一個下屬倒地之後，將手中一直把玩的打火機收了起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一次，也是在醫院，你殺掉了上一任綠魔吧。」男人說。
羅茜翹了翹唇角：「你知道的還不少。」她頓了頓，說，「我跟醫院一向很有緣分。」
自從一年前在醫院中蘇醒之後，她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被迫在醫院裡住上一段時間，可以說，她已經見過醫院一年四季不同的模樣。而上一次，她只身來到醫院，在哈利的眼前，一槍殺掉了他的父親，並且幾乎在殺戮中失去自我。
「但是，這次跟上次不一樣。」她又說。
這一次，她面對對手不再迷茫而猶豫，她是一個正在用暴力來遏止暴力的行凶者，同時她也是一個有著堅定信念的守護人。
…………
「你知道了自己最需要去做的事情，就盡管去做就行了，這個世界上會發生許許多多的變化，但唯一不能變的，是你的心。無論是瑪瑟斯秘書，還是夜巫女，本質上，都不會成為綠魔一樣的人，這就是你跟他們的不一樣。」
「鋼鐵俠的言下之意，我是個好人？」
「當然不是，瑪瑟斯秘書是個小壞蛋。」穿著鋼鐵俠鎧甲的托尼聲音裡帶了絲輕佻，「不過瑪瑟斯秘書不是一個會故意去傷害別人的人。」
這一天雖然出了太陽，但是凜風刮在臉上，還是帶著幾分利刃刮骨的痛，羅茜坐在掃帚上，一邊看著越來越近的醫院，一邊在心裡想著，下次在冬天騎掃帚一定要像雞賊的托尼老板那樣戴個鐵頭盔。
「瑪瑟斯秘書並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托尼老板有些不太較真地控訴。
「我馬上要戰鬥了，不想跟人廢話。」羅茜說著，又看向托尼，「這次我一個人，可以嗎？」
「夜巫女上次不是單槍匹馬殺掉了綠魔嗎？」托尼說。
「可那是坐在輪椅上的綠魔。」羅茜說，「這次襲擊醫院的人是誰我都不知道。」
「那麼夜巫女怕了嗎？」
「並沒有。」
「也是，夜巫女甚至敢給鋼鐵俠放鴿子，怎麼會怕。」羅茜眼前的鋼鐵人舉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你想做的事，去吧，我相信你，你也會相信你自己的。」
「我想保護哈利，保護醫院裡的每一個人。」
「當然，你能做到。」托尼笑著說，「去吧，夜巫女。愛你，三千遍。」
鋼鐵俠伸出三只手指，在羅茜面前比了比。
…………
當然，我能做到。
「只要我還站在這裡，你就無法接管任何人的命運。」羅茜踩在了一把掉落在地的衝鋒/槍上，對著坐在長椅上的男人，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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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才看完復聯四，心情復雜，不知道說些什麼，私心讓愛你三千遍出現在這篇文裡。
但是真正的意難平還是寡姐，真的太沒辦法接受了。
第89章 89
此時此刻的羅茜形像與那些動作片最終一戰閃亮登場的主角相去甚遠, 經過一番戰鬥，她那頭金發顯得有些蓬亂，額角布滿了細微的汗珠，不僅氣勢不足，還顯得有幾分狼狽。
她站在一片狼藉的醫院走廊, 腳邊是四處散落的玻璃碎片、槍/支以及黑衣人的屍體，醫院本身的消毒水氣味被血腥味所壓蓋, 連著這幾縷從洞開的窗戶外湧進走廊的臨近午時的陽光看上去也虛假得過分。
在她喊出那句話之後, 走廊裡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那個坐在長椅上的男子等著她的回聲在走廊中消失，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一手揣兜，側過身, 看向她。
他之前一直坐在背靠牆壁的長椅上，盡管沒有其他動作，但是身上仍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而他站直了身之後, 這份給人的壓迫感便成倍上升, 仿佛連走廊中的陽光都畏懼得往後退了幾分。他的身量很高，一身肌肉被包裹在剪裁得體的西裝之下，西服西褲似乎被人仔細熨燙過, 毫無褶皺, 如同上午剛剛從私家車中邁下步來的商界巨子, 然而視線往上, 觸碰到他裹滿頭部的繃帶縫隙之中冰冷的眼神，就會從一出商戰劇中被拉入這個充斥著血腥氣息的現實。
他拍了拍手，聲音中帶著幾絲毫無感情的笑意：「真是讓人感動至極的話，甚至……還有幾分該死的熟悉。」他伸出了那只揣在褲兜裡的手，手中把玩著那只打火機，「我對你們這種城市守護者們如同政客演講一般的發言，已經相當厭惡了。」
這次羅茜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那只打火機上，而是盯著他那雙隱於繃帶縫隙之間的眼睛，說：「我並不是守護者。」
男人把玩打火機的動作一頓，火苗在打火機上「騰」地升起，「哦？那你是……」
「我是你的懲罰者！」
這句話的話音剛落，方才凝滯的空氣忽地流動起來，投射在醫院走廊牆壁上的兩個人影也移動了起來，羅茜拋起手中的沙漠之/鷹，這把銀色的手/槍在半空中舞出幾個旋，再下墜之時，已經被羅茜換上了新的彈夾。
而另一邊，那一只在蒙面男人手中把玩許久的打火機，也被他隨手拋下，跌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與此同時，羅茜的右手食指也扣動了扳機，沙漠之/鷹強大的後坐力震得她右肩微微向後，而這個時候，一只寬大的手掌已經握在了這只肩膀上，她只微微側臉，就看見蒙面男人繃帶後面微微眯起的眼睛。
雖然羅茜早就預料到這個男人並不是等閑之輩，但還是驚訝於他動作的速度以及利落程度，她立馬將手肘向後玩去，手/槍在指間轉了一圈，槍口對准了蒙面男人的腹部，對方在她開槍的前一刻扭過了身，而她則借著開槍的後坐力往後退了幾步，退出了那個男人貼身肉搏的攻擊範圍。
這兩聲槍響是在極短的時間裡連續發出的，然而只是這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兩個人已經完成了第一輪的試探。
蒙面男人站在空落落的窗戶前，方才的戰鬥使得他的領帶稍微歪了一些，他緩緩抬手正了正領帶，撫平襯衣衣領上的褶皺，然後說：「我也曾遇見過一個將沙漠之/鷹用於實戰的人，你的槍術並不遜於他。」
「謝謝誇贊。」羅茜語氣平淡地說著，活動了一下右肩關節。
這個男人力道很大，剛才只是看似隨意的一握，但是那一瞬間，羅茜以為自己肩膀幾乎被他卸下來。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內心世界的自己已經在齜牙咧嘴想著等會兒把這個家伙解決之後免不了要在這家醫院就地住下了。
那個男人看著她活動肩關節的動作，似乎發出了一聲輕笑，他沒有再發動攻擊，而是站在原地，右手伸至褲兜裡面摸了摸，摸出了一個煙盒，他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來，把煙含在了嘴裡，左手抬到半空，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動作頓了頓。
羅茜觀察到了他這一系列的動作，視線向下，瞥見那只躺在血泊中的打火機，便直接將其一腳踢向對方，蒙面男人抬手將那只迎頭砸來的打火機穩穩接住，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金屬打火機上冰涼的血漬，然後扣出了一枚紅色的火焰。
他沒有點煙，而是看著打火機上跳動著的火苗，說：「我對夜巫女有一個疑問。」他松開按住打火機開關的拇指，火焰撲一聲熄滅，「我在昨晚洛克菲勒廣場事件之後，就把你的背景調查得清清楚楚，我本以為你會跟那些出沒於紐約的超級英雄們一樣，有幾段悲慘的過去，但出乎意料，你過得很幸福，以你前二十幾年的過往，你不應該成為一個恐/怖分子，也不應該是個超級英雄。」
「你更應該存在於每一場襲擊中四散逃竄的人群中。也更應該是躺在這條走廊上的屍體之一。」那個男人按下打火機，火苗又在他的指間綻放開來，「所以，夜巫女，還真是一個讓人覺得好奇的存在。」
羅茜盯著他，嘴角挽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我倒是不知道閣下還有探聽別人隱私的樂趣。」
他低頭，將煙頭置於打火機的火苗之中，說道：「我只是覺得，夜巫女，也應當像其他英雄一樣，知道成為英雄的代價。」
他說完，青色的煙霧從他的鼻腔中湧出，將他的臉籠罩其中，只隱隱約約透出煙頭那絲明明滅滅的光亮。
羅茜站在他對面不遠處，陽光從窗外小心翼翼地蔓延至她腳邊，給地上逐漸凝固的血液鍍上了一層冰冷的金色。她嘴角的弧度緩緩下落，如果仔細看，還能看見她緊扣著嘴唇的牙齒，她緊盯著那個男人，冷聲說道：「你做了什麼？」
那個男人呼出一口氣，將身前的煙霧吹散，繃帶之後的眼睛毫無躲閃地接住了羅茜投過來的刀一般的目光。
「我？自然是想讓夜巫女變得更像一個苦大仇深的英雄而已。」他輕聲說道，聲音裡還帶著幾分讓人毛骨悚然的快意。
他朝羅茜走近了一步，說：「我有一個朋友，他也曾和你一樣，家境富裕，父母恩愛，他可以非常驕傲地說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後來呢……」他笑了笑，「他父母都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
羅茜冷冷地盯著他，在他上前一步的時候，便已經握緊了拳頭。
「很好，你這個表情。」他拍了拍手，又停了下來，「不過還差了點味道，讓我想想，你還差了點什麼……」他頓了頓，笑了起來，「差了點絕望，差了點憤怒，還有對這個世界的憎惡，而我，知道怎樣才能給予你這些東西。」
他的語氣很輕柔，速度很輕緩，然而這樣看似溫柔的一句話，卻使得羅茜全身冰涼。
她先是想到了那個午後倒在廚房裡的娜塔莉亞，隨後想起了自己在幾個小時離開瑪瑟斯家時，瑪瑟斯先生那句帶著笑意的「去吧，超級英雄」。
她甚至還能十分清晰地記起，瑪瑟斯太太看著她，眼中滿是心疼，忙碌了許久的凱拉妮眉眼之間滿是疲倦，卻還是提醒著她出門小心。
她攥緊的拳頭有些微微顫抖，盯著那個男人的眼睛有些微微發紅，她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那個男人抖了抖手中的煙頭：「曼哈頓那個風景優美的住宅區現在應當不復存在了。」
羅茜的瞳孔忽地緊縮，視野所及，皆是血一般的紅色，那個站在陽光底下悠然抽煙的男人，被死死地釘在了她的瞳孔之上，娜塔莉亞倒在地板上的身影與幾個小時前瑪瑟斯宅家的每一個人在她腦海中急速閃現，最後如同這醫院走廊窗戶的那些玻璃一樣，在一聲巨響之後，化為齏粉。
「砰」！
她腦中緊繃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我殺了你！」
她嘶吼著，衝向了身前那個男人，那個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欣賞著這個年輕女孩失控的樣子，然而下一刻，他就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他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低頭看去，只見他左胸處插著一片沾著血跡的手掌般寬大的碎玻璃。
羅茜並未因為一擊得手之後便停止攻擊，她的右手因為之前握著碎玻璃片，掌心被劃了道傷痕，鮮血幾乎染紅了整個手掌，在她攻擊之間，甚至還有幾滴血液濺在了那個男人臉上的繃帶上。
血液碰觸到棉質的繃帶，便迅速擴散開來，氤氳一片。
男人一邊格擋住她的攻擊，一邊說著：「這樣才對，這才是失去幸福人生應有的表情……」他在看見羅茜發紅的眼睛時，雙眼一亮，高聲道，「他明明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為什麼還能活下去！為什麼還沒有被毀掉……」
他話還未說完，羅茜朝著他頭部襲來的拳頭變為爪，撕下了他裹在臉上的繃帶。
他先是愣怔，微微躬下了腰，隨後瞪大了眼睛，右手緩緩地摸上了自己的右臉。
那條原本裹在他臉上的繃帶被羅茜緊緊握在手中，血從她掌心的傷口不斷湧出，逐漸將繃帶染成了血色。
他抬起頭，看向羅茜。
午後冰冷而刺眼的陽光中，出現了一張讓她極為熟悉的蒼白面孔。
他不應當屬於這裡，也不應當屬於罪惡。
「布魯斯.韋恩？」
第90章 90
這張臉孔羅茜曾見過多次, 但每一次，這張臉上都帶著不那麼認真的笑容，看上去輕浮而散漫，雖然羅茜知道這張臉的主人與她一樣，到了夜裡還會有另一種身份, 也會有另一種表情，但她卻從未想像過如此陰戾的布魯斯.韋恩。
他依然以那種極具壓迫性的姿態站在羅茜對面, 從熨帖的西服中延伸出來的脖頸和臉孔蒼白得像是剛剛從極寒之地的冰塊中鑿出來的, 即使冬日陽光尚有些顏色，但仍然無法將他染出幾分現實色彩。
他像是按照布魯斯.韋恩的模樣，用小刻刀，一毫米一毫米地臨摹出來的。
只不過此時的羅茜已經沒有再多余的精力去捕捉對面這個男人的不自然與不協調，那張臉在她泛著血色的視野之中變得模糊卻又刺眼,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知道自己有哪裡不太對勁，但又抑制不住這種毫無來由的異樣感覺開始逐漸侵蝕她的神智, 掌控她的意志。
這種情況她並非第一次遇見, 上一次似乎也是在醫院裡，她被自己護在身後的護士，用槍抵住了毫無防備的後背。
綠魔坐在她身前的輪椅上, 笑著說人心難測, 有人總會為了活命, 而干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身中一槍的她對著那個涕泗橫流的護士說了什麼？
「不……不該是你。」
拯救生命的醫護人員不應該雙手沾滿鮮血, 行走在地獄的黑暗騎士，也不該成為為禍人間的罪犯。善與惡雖然在於不同的人而言有不同的解讀，但善就是善，惡就是惡。
如同羅茜.瑪瑟斯，就算再怎麼為了活命，也是艱難地在善惡邊緣游走，絕不會觸碰底線，在夜幕降臨之時讓夜巫女成為徹徹底底的惡人。
這是，她自己的堅持。
「為什麼不該是布魯斯.韋恩？」男人說，「布魯斯.韋恩就應該是個風度翩翩的商業巨子，行走在哥譚黑夜的黑暗騎士麼，他就不會滿手污濁，踐踏他人麼？」
「如果你覺得他不會，那麼我就讓你知道，布魯斯.韋恩是個怎樣令人作嘔的人。」男人朝她走近一步，那張在哥譚各大報紙封面出現過無數次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僵硬而扭曲的笑，「不知道你抱著你父母屍體痛哭的時候，會不會還是這樣的表情，會不會後悔自己曾經妄圖當一個拯救城市的超級英雄……」
他話音還未落，便聽見一聲子/彈出膛的聲音，他的身體在意識之前就已經做出了反應，飛快地向右避開，這是他多年近身格鬥練習所練就的肌肉記憶，他對自己身體無比信任，甚至到了以此為傲的地步。
然而正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完美避開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時，一只纖細的手腕已經從後腰處伸了過來，攬住了他的側腰以及前腹，他晃眼看見這只手上猩紅色的指甲油，下一刻，一個還帶著熱度的金屬物抵在了他的後頸上。
他眯了眯眼睛。
一個嬌俏而嫵媚的笑聲在他身後響起：「先生，你喜歡什麼樣的表情？」
「腦漿被沙漠之/鷹轟開時還來不及反應的詫異呢，還是被槍口指著眼睜睜看著子/彈出膛的恐懼呢？」這個聲音湊近了些，「先生，您想要什麼表情？我保證我會完、完、整、整、地畫在你的臉上喲。」
她說完，朝他的耳後輕輕吹了一口氣，然後發出一串咯咯的笑聲。
午間的醫院又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被警署警戒線攔在醫院大門外的人們不由自主地顫了顫身體。
這家原本算得上清閑的醫院，在冬季遲來的陽光終於從厚厚的雲層之中探出頭來之時，手術室走廊便傳來了一聲槍/響，之後便陷入了恐懼之中。
在警察趕來之前，各個科室的醫生便開始組織病人進行撤離，醫生們號召著行動無礙的病人幫忙將那些不便活動的病人從隨時可能會被殃及的住院部轉移出來，以將這場突如其來的毫無緣由的襲擊影響降至最低。
這場並非由警方組織的撤離行動雖然盡量做到了有序撤離，但過程依然是混亂且忙碌的，兩個正處於實習期的年輕醫生架著一個右腿上綁著石膏的中年男人從三樓骨科病房乘坐電梯下了樓，從住院部樓大廳中走了出來，剛走下最下面的一級階梯，便聽見幾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閃過一道金紅相間的影子，待那道影子消失之後，他們眨了眨眼睛，卻發現他們身邊皆是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
這些碎片從高空向他們兜頭砸來，哪怕有其中一片命中，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三個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直到聽見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
「是夜巫女！」
「鋼鐵俠！剛剛那個是鋼鐵俠！」
什麼時候都市傳說夜巫女居然會跟超級英雄鋼鐵俠出現在一起？
不過此時的人們並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他們在趕來的警察的指揮下，在密集的槍/聲之間進行撤離，待他們逃出生天之後，才發現所有的激烈戰鬥，都發生在手術室樓層那條並不算寬敞的走廊裡。
這條走廊的窗玻璃幾乎全碎，從殘缺的窗戶裡，還能看見一個行動矯健的黑色身影，那一抹沉沉的黑之間，還帶著幾縷燦爛的金色。
那是夜巫女。
「一向只會在夜晚出沒的夜巫女出現在了早晨。」之前從墜落的碎玻璃中逃過一劫的實習醫生愣愣地說，「而且還在做超級英雄干的事……」
他的同伴瞟了他一眼，說：「你居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夜巫女在洛克菲勒廣場的英雄事跡。」
「我從昨天到今天早上排了三台手術，沒時間刷推特。」實習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所以昨天晚上夜巫女做了什麼？」
「就做了跟現在一樣的事情啊。」同伴說，「保護紐約。」
…………
男人沉著臉，在並不算寬敞的走廊之中四處躲避，每一發子彈都會在他前一刻落腳的地方炸開，所間隔的時間不超過一秒，而與此同時，對方的近身攻擊也會隨即而至，他不光要躲避子/彈，還要招架住對方的所有攻擊，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肌肉反應在這樣密集的攻勢下漸漸疲軟，後腰方才還吃了對方一記肘擊。
他作為一個近身格鬥高手，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強勁的對手，這樣的速度以及力量，早已突破女性體力的極限，甚至強於他，以至於他們的這場戰鬥，從一開始的他略占優勢，到勢均力敵，再到他此時只能勉力招架。
而這個讓他一度輕視的年輕女人，一邊攻擊，一邊發出令人發瘆的笑聲，原本悅耳柔和的聲音被提高了聲調，帶著幾分嫵媚以及狠辣。
「為什麼要躲開呢，你不喜歡我麼？」
「先生，您不覺得臨死前的表情是對於死亡最為崇高的致謝麼，所以我給予你這個自由選擇的權利。」
她見對方的行動逐漸變得遲緩，眯了眯藍色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甚，一邊加快了攻擊，一邊笑著說：「既然你不願意接受，那麼我來給你選一個吧。」她看准時機，左手一把抓住對方從西裝外套裡面飛出來的領帶，右手將槍隨後一扔，從虛空之中抽出一把匕首來，獰笑著，朝對方的後頸處刺去。
此刻，羅茜的視野之中已全數變為血一般的紅色，窗外泄入的陽光對於她更加強調了這血色的鮮艷而灼/熱，所以她也看不見，她手中那把匕首映出了她現在的臉孔，年輕而稍顯稚嫩的臉孔，充斥著幾乎病態一般的興奮與狂喜。扭曲至極。
「去死吧！」
她在喊出這句話之後，耳畔所有的噪音全部消失，整個人像是被置入了一個沒有聲音也沒有空氣的包裝袋裡，什麼也不剩，然而這樣的感覺只是一剎那間的，很快，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隱隱約約說著：「……這個世界上會發生許許多多的變化，但唯一不能變的，是你的心。無論是瑪瑟斯秘書，還是夜巫女，本質上，都不會成為綠魔一樣的人，這就是你跟他們的不一樣……」
羅茜手中的匕首有了那麼一絲絲的遲滯。
「……我知道你想做的事，去吧，我相信你，你也會相信你自己的。」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一絲陽光撕開那一片血色，鑽入了她的眼眸。
「……你能做到的。」
「……愛你，三千遍。」
那柄匕首在刺進對方後頸之前生生停住，而感覺到羅茜不對勁的男人立即壓低了眉頭，伸出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在了半空中。
脖子上的束縛使得羅茜的大腦暫時停止了混亂的狀態，她咬緊了牙，額角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暴起，她並沒有松開手中的匕首，反而攥得更緊，她艱難地從這束縛中尋覓著空氣，眼睛死死地瞪著對面，然而眼前卻越來越黑，連那個男人越發猙獰的眼睛也看不見。
「你現在這個表情就不錯。」男人呼出一口氣，「想把這個表情定格在你的臉上……」
他話還未說完，羅茜便又聽見一聲槍/響，幾乎是在同時，她感覺到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在了她的臉頰上，而那只鎖住她喉嚨的手也漸漸脫力，使得她從他掌中滑落下來。
羅茜落地的時候還有些踉蹌，她一手捂著脖子，使勁咳了幾聲，在抬頭時，便看見睜大了眼睛，緩緩倒下的西裝男人，而在這個男人倒下之後，她看見了站在手術室門口，右手握著槍，身上還穿著手術服的哈利。
哈利喘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因為槍/支後坐力的原因，胸口剛剛縫合的傷口又裂開，在淺藍色的手術服上暈染出一個逐漸擴大的血花，他看著滿臉驚訝的羅茜，勾了勾一邊的唇角，說：「我又救了你，你怎麼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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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去二環內大寶劍來個全套泰式按摩，看你會不會嚎出一個花腔男高音。」
——by被泰式按摩折磨的蔥
第91章 91
臨近中午, 醫院裡傳來一聲槍/響之後，便暫時沒有了動靜。那些守在警戒線之後的人員捂著嘴，直勾勾地盯著醫院的方向，然而等了許久，仍然沒有等到下一聲槍/聲。
他們在襲擊開始之初倉促間逃出, 很多人身上都只穿著稍顯單薄的病號服和手術服，早就凍得臉色蒼白, 嘴唇發紫。警方送來了熱牛奶, 附近的居民也送來了御寒的衣物，但是或許是因為寒風中站了許久，也或許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人心慌，他們每個人臉色發青嘴唇發紫。直到多多少少還有些溫度的午間太陽將他們以及這間醫院籠罩其中。
守在警戒線外的警察接聽了通訊器，在場的人都聽到通訊器裡傳來被電流濾的有些失真的聲音：「襲擊者已被擊斃。」
「被擊斃了？被誰擊斃的？」那個警察問道。
「那個凌晨被送進手術室的小綠魔。」
「……」那家伙不是中了一槍都快死了麼？
警察問道：「那麼夜巫女呢？」
「夜巫女騎著掃帚飛走了。」
「……」
大約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槍終結了這場襲擊, 以至於這聲槍/響格外的有力，衝入羅茜的耳膜之後使得她陷入了好幾秒鐘的暈眩，但是卻奇異地連陽光裡飛舞著的灰塵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覺得她在這冬日的陽光之中看見了許多人的臉，有瑪瑟斯夫婦的, 有娜塔莉亞的, 有托尼的，還有……她。
雖然長著同樣的一張臉，但她還是很肯定這個女孩兒並不是她自己, 而是那個已經被自己取而代之的羅茜.瑪瑟斯。
她金色的長發被打理得一絲不亂, 藍色的眼睛是沒有偽裝、非常純粹的笑意, 就如同羅茜曾經從他人口中聽說到的關於這個女孩的形容詞一樣, 溫和、善良，沒有帶著一絲一毫的棱角。
物質豐富的家庭，恩愛有加的父母，以及惹人疼愛的女兒。
這是曾經的羅茜.瑪瑟斯想要擁有，卻只敢在晚上入睡前稍稍幻想一分鐘的生活。
「對不起，我……」羅茜對著她的眼睛，喃喃說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是因為自己剝奪了別人生存的權利，還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害死了對方的家人。
那個女孩笑得微微眯了眯眼睛，搖了搖頭，很快消失在了陽光之中。
直到有人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羅茜，她才從這一系列的幻覺中清醒過來，眼前並沒有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龐，只有一片狼藉的手術室走廊。
那個跟布魯斯.韋恩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男人躺在她的腳邊，睜大著眼睛看著她，嘴巴無力地張合著，血混著泡沫從他嘴角湧出，染紅了他的大半張臉，他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麼，但很快沒有了動靜。
上一秒她還被這個男人扼住了喉嚨，在死亡邊緣游走，而這個時候，她終於逃脫了難以呼吸的窘境，呆呆地看著腳邊的這具屍體。
她微微側過頭，看見手術室的門已經打開，那些原本藏在手術室裡的人衝了出來，之前還笑著問她怎麼感謝救命恩人的哈利已經被幾名醫護人員按在地上，仔細查看胸口裂開的傷口，他面色蒼白，但是臉上卻沒有痛苦之色，仿佛那個受傷的人並不是自己。
似乎是感受到了羅茜的目光，他側過頭，正與羅茜的視線相對。
兩個人同樣的形容狼狽，經歷一場變故之後，臉上卻沒有太過強烈的感情表達。
似乎是過了許久，她看見哈利動了動嘴唇。
他在說：「過幾天能來接我出院嗎？」
曾經羅茜頻繁入院，高中生哈利每次都會發消息給在醫院裡百無聊賴的她，說第二天要來接她出院，但每一次，她都拒絕了。
她看著哈利那張憔悴了很多，也仿佛成熟了很多的臉，笑了笑，無聲地說：「好。」
她在警方趕到之前，便騎著掃帚離開了這家醫院，所以沒有人知道，夜巫女來的時候有多風光，離開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那些濺在她身上的血漬早已經凝固干涸，和著傷痕一道，在她的身體上留下顏色各異的痕跡，以往她總是側著身體坐在掃帚上，偶爾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留下一串夜巫女標志性的笑聲。但這次掃帚托著她升入空中之後，她感覺自己離太陽越來越近，暖意給了疲憊乘虛而入的機會，她嘆了一口氣，不再挺直了背脊，而是俯下身，趴在了掃帚上。
掃帚感受到主人的疲倦，稍稍放慢了速度。
「別停。」羅茜說，「快一點，快一點趕回家。」
掃帚立刻加快了速度，朝著瑪瑟斯宅的方向飛去。
她趴在掃帚上，看著腳下那些匆匆掠過的屋檐以及穹頂，陽光裹著積雪反射出的光使得她雙眼微微刺痛，她閉了閉眼，又看向了前方。
她有那麼一秒鐘，害怕看見那個安靜而富裕的小區被毀成殘垣斷壁的樣子，也害怕警察從廢墟中拖出三具令她眼熟的屍體。
她索性閉上了眼睛。
而這麼一閉，被理智和擔憂種種情緒壓制住的疲憊之感全部湧了上來，她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冷風刮在臉上有些疼，有些像當年小時候跟鄰居男孩子為了一個足球打架受傷時候那樣疼。
那時候她總是帶著渾身的傷痕回到家，也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樣哭，而是看見娜塔莉亞便興高采烈地小跑過來，說自己是如何英勇地以一敵五，把那群仗勢欺人的男孩子們打得苦兮兮地回了家。她說得越開心，娜塔莉亞便笑得越溫柔，然後蹲下了身，伸出手來，輕輕地擦掉她臉上的泥污。
「羅茜真厲害呢。」
「那有什麼的！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就把姨夫打趴下，讓他以後再也不敢欺負娜塔莉亞了！」
「好的，我等著呢。」娜塔莉亞笑著湊上來，在她的額頭印下了輕輕一吻。
只不過這一次，她的額頭除了感受到這溫熱的吻印之外，一滴液體重重地滴落在她左眼眼皮上，她有些疑惑是不是下雨了，就先聽見了一陣陣極度壓抑著的哭聲。
「這不是我們的小羅茜麼……她還這麼小……」
「羅茜，你快睜開眼看看你媽媽，她都快哭暈過去了。」
「原來我們看著長大的羅茜就是夜巫女，天哪，這個孩子都承擔了什麼……」
「這對羅茜這個女孩兒來說真的是太殘忍了……」
羅茜：「……」
「羅茜姐姐，你不要死啊！」
羅茜：「…………」
她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睜開眼看看這個殘忍的世界時，便聽見一個帶著笑意的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瑪瑟斯秘書覺得睡在掃帚上很舒服，可是我看你掃帚不這麼覺得啊。」
羅茜只得緩緩睜開眼，對上老板那雙帶著些許戲謔的眼睛，再微微歪過頭，看著那一張張讓她分外熟悉的臉，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
她在掃帚上睡著之前，對於這裡的一切做過無數猜想，可是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在自家小區裡面被眾位鄰居圍成一圈投以關切憐愛的眼神。
這還是那個她居住了一年多的住宅區，剛過去的聖誕節尚在這一幢幢積雪覆蓋的屋子上留下些許節日氛圍，人行道的雪已經被鏟走，在綠化帶裡堆成了一個憨態可掬的雪人，幾只鳥拍打著翅膀飛上樹梢，使得枝頭輕輕搖晃，落下紛紛幾片雪。
她總覺得這一切安靜得有些不真實，仿佛那些離奇的故事從沒有發生在她身上，她還是那個朝九晚五的斯塔克工業實習生，只不過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踩到了積雪，摔了一跤而已。
她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離她最近的兩個人身上，瑪瑟斯太太正低著頭小聲啜泣，瑪瑟斯先生蹙著眉看她，眼眶紅紅的。
她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羽絨服兜帽邊緣是一圈灰色的絨毛，她只覺得這些柔軟的容貌戳得她眼睛疼，只得忍不住閉上了眼，然而眼簾剛剛合上，溫熱的液體便忽地衝破了眼眶的桎梏，滑落下來，衝散了那些凝結在她臉頰上的血塊。
「爸爸……媽媽……」
她悄悄攥緊了這件羽絨服的邊緣，小聲說：「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到一雙手臂她從冬日冷風中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能嗅到瑪瑟斯太太身上清新的香水味，也能分辨得出其中還有瑪瑟斯先生常用的須後水的味道，她似乎陷入了一個懷抱中，又似乎有許許多多的人伸開雙臂擁住了她。
「歡迎回家，我的羅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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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來晚啦，下一章就是完結章了。
目前有想看那些角色的番外呢=L
第92章 92 完結章
這一年的聖誕節對於紐約市民來說不僅僅是一個有雪的聖誕節那麼簡單了, 從平安夜，一直到跨年夜，傳統媒體和網絡社交平台上都是關於夜巫女如何在洛克菲勒廣場以及醫院大顯身手的新聞。
盡管各家新聞媒體都在視頻和照片上對夜巫女的臉進行了處理，但還是時不時有現場目擊者把自己拍到的夜巫女大戰小綠魔的視頻上傳到了社交平台，盡管畫質高糊, 連夜巫女的五官都無法辨認清晰，但還是有人認了出來。
「這……不是我們學校去年返校節的舞會皇後嗎？」
「這……不是經常來我們醫院進行心髒檢查的那位年輕女士嗎？」
「這……不是我們公司的老板秘書嗎？」
……
「上面那位網友的個人資料顯示供職於斯塔克工業, 於是我們可以理解為夜巫女是斯塔克工業老板的秘書？」
「……天哪, 夜巫女居然是鋼鐵俠的秘書？」
「那似乎一切都說得清了。」
「斯塔克工業牛/逼！」
「斯塔克工業藏龍臥虎！」
「……」
羅茜對傳統媒體和網絡社交平台上的熱鬧一無所知。
自那天她昏睡之中以一身血跡與傷痕的狀態被掃帚馱到自家住宅區，在全小區鄰居的注視之下悠悠轉醒，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被整個小區的鄰居們送進了呼嘯而來的救護車裡，想掙扎著跟瑪瑟斯夫婦說幾句話, 就被一個身形魁梧的急診科士給摁回了擔架上。
「乖，別動，夜巫女，就算是美國隊長, 進了醫院也是要乖乖聽我們話的。」急診科護士一邊溫柔地說, 一邊瞪著眼睛晃了晃手中的聽診器。
而站在救護車外的托尼也朝她揮了揮手：「放心吧，瑪瑟斯秘書，這家醫院是我的產業, 每一位醫護人員都會盡職盡責地治好你的。」
羅茜：「……」
大約是因為比起前幾次入院的毫發無損, 這次被推進急診病房的她外表看上去實在是太過狼狽與凄慘, 所以在被推上救護車後, 她身上那個小挎包裡面的手機就被沒收了，美其名曰讓她配合治療，不被外物分心。
而從聖誕節當天入院，到這一年的最後一天，她的主治醫師都沒有把手機還給她，而她想通過病房內的電視機了解外界訊息時，打開電視機卻只看得見一片雪花，過來給她換藥的護士看見她一臉呆滯望著電視雪花的模樣，心生憐憫，晚上下班前塞給了她一套《小馬寶莉》的碟片，說：「羅茜，這是我買了准備帶回家給我兒子看的，看在你是我們醫院的常客的份兒上，先借你看吧。」
羅茜：「……」
在只能看《小馬寶莉》的這幾天裡，羅茜倒是感覺到了久違的平靜。無聊時打開影碟機看看六只會魔法的小馬守護世界，得到主治醫師可以下床的允許之後，便披著羽絨服，到病房外面轉轉。
那位借給她碟片打發時間的護士說得倒也沒錯，她確實已經是這家醫院的常客，無論是這間位於一樓的急診科病房，還是病房外的這一片小花園，她都極為熟悉，具體到出病房窗欞木料的紋理，以及窗外那棵銀杏樹下的長凳扶手上掉了一片漆，她都能描繪得一清二楚。
上一次來到這裡還是秋天，秋天用銀杏樹葉子的金黃色填充滿了這一片小天地，很多老人長期住在這裡調養身體，她只用打開窗戶一角，便能聽見那些雖然上了年紀，卻依然頗有興致的老人們隨著收音機裡的節奏，哼著時下流行的鄉村歌曲的聲音。
她在那個季節送走了佩姬，也聽到托尼向她提及自己買下這家醫院的初衷：
因為這是他父母去世的地方。
如今已是寒冬，花園裡的銀杏樹已經掉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以及稀疏的積雪，大約因為天氣太冷，也沒有來遛彎的老人那些唱著鄉村音樂的收音機。深秋那樣綺麗而略帶迷幻色彩的景色不復存在，冬日的醫院中庭花園就真的只剩下屬於醫院的冰冷與疏離。
整個花園除了四周的走廊上偶爾路過幾個行色匆匆的醫護人員之外，就只剩下披著白色羽絨服的羅茜。
她踩著地上將化未化的雪，繞過幾棵光禿禿的銀杏樹，走到了佩姬曾經坐過的那條長椅旁。
長椅孤零零地躺在樹下，從椅背上的積雪來看，也應該是相當長一段時間未被人造訪了。
羅茜從衣袖中伸出手來，輕輕拂去椅背上的雪。她的手在厚厚的羽絨袖子裡捂了好一會兒，還帶著淡淡的暖意，跟雪輕輕一觸碰，便在她的指腹留下一道冰涼的水痕。
而這個身後，她身後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現在的年輕人身體真差，才這麼點時間，居然又住院了。」
她轉過身，看見隔著一棵樹後的走廊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正笑著看她，他頭上帶著深藍色的加絨鴨舌帽，從帽子邊緣還能看見他打理得整整齊齊的銀白頭發，他鼻梁上架著一副深茶色墨鏡，從中隱隱可見他那雙帶著笑意的眸子。
他一手抱著一個造型復古而小巧的收音機，一手對著羅茜揮了揮：「又見面了，小姑娘，或者說……夜巫女？」
羅茜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笑了笑：「你好啊，李先生，也不知道我送你的五十張斯嘉麗.約翰遜的海報還好嗎？」
這位就是曾向她討過斯嘉麗.約翰遜海報的斯坦.李先生，秋去冬來，她這位醫院常客又回到了同個科室，同間病房，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這位老先生。她也沒問為什麼老爺子知道自己是夜巫女，畢竟很有可能整個醫院只有她病房裡的電視機沒有訊號。
老先生聽她問到那五十張海報，立馬又笑起來：「她們可是我的寶貝，我藏得很好，連經常送藥過來的護士都找不到。」
羅茜失笑一聲，索性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走廊邊上，隔著一扇窗戶與老先生攀談起來。
他們聊了聊這間醫院從銀杏葉紛紛到大雪覆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其實每一間醫院的故事也都是那樣，老先生以一種非常平淡而又略帶幽默的語氣告訴她，曾經經常抱著收音機去花園哼歌的那些老人有好幾個都在冬季來臨的時候接受上帝的召喚去往了天堂，不過他並沒有寂寞太久，他病房附近的那幾件空房很快又有新的老伙伴住了進來，等到積雪化去，春季又臨時，花園裡還會迎來新的一批抱著收音機的老人。
最後，他又笑著說：「你們這一代年輕人身體也太差了，你瞧瞧你，這都第幾次住院了。」
「這……我也不是故意的。」羅茜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
老先生嘆了一口氣：「我也知道，你們不容易。」他頓了頓，又說，「今天是三十一號了吧，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對啊，今晚就跨年了。」羅茜說著，眼中有些失落。
如果沒有這些意外發生，那麼瑪瑟斯一家應該是在窩在客廳的壁爐前，歡歡喜喜地迎來新的一年。
不過在被塞進救護車送進醫院之後，她不光手機被沒收，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系，連瑪瑟斯夫婦和托尼都沒有來看過她，如果不是她第一次強行下床的時候被護士制止，說再有下一次就要報告斯塔克先生，她還以為她又成為了那個孤零零的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羅茜.瑪瑟斯。
說來好笑，她曾經以布魯克林死亡騎士的硬派行事作風為傲，到最後卻害怕又回到過去。說到底，自認獨立冷血如她，在獲得了曾經失去過的東西之後，竟然也變得患得患失。
斯坦.李老先生笑著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換，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知道怎麼去面對現在的一切了嗎？」
羅茜抬眼看向他，眨了眨眼睛：「我……」
「年輕人，英雄大部分會為過去或者未來所迷惑，卻永遠不會被困住腳步。時間會告訴你一切。」老先生說著，另一只手托著的復古收音機遞向羅茜，「這個，就當做你送給我五十張斯嘉麗海報的謝禮吧，新年快樂。」
羅茜愣愣地接過那個收音機，手指細細地撫摸過胡桃木收音機細膩的觸感，等她再抬起頭時，老先生已經自己移動著輪椅走出一段距離了，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老先生的背影喊了一聲：「老先生，你知道我現在的困惑嗎？」
老先生的動作一頓，他回過頭來，看著羅茜，臉上帶著老年人狡黠的笑容：「當然。」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畢竟，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啊。」
……
…………
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從兒科病區那邊傳來了幾聲煙花在天空綻開的聲音，這讓一直如同齒輪一般運轉不停的醫院終於有了一絲人情味，而羅茜病房裡面那個只能播放《小馬寶莉》碟片的電視機也終於收到了訊號，新聞頻道的女主播沒有繼續播放夜巫女事件，而是來到了時代廣場，跟萬千紐約市民一起等待新年倒計時。
盡管醫院這邊相對安靜，但羅茜還是能感覺到電視屏幕那邊的每一個人臉上所洋溢著的幸福與喜悅。
跨過了這一夜，前一年的災厄和痛苦就像是書本被翻過的那一頁一樣，永遠不會再重現了。
羅茜沒有開燈，她坐在病床上，雙臂抱著膝蓋，盯著電視機屏幕裡，記者的鏡頭晃過一張又一張平凡普通的臉，畫面的移動，帶著光點在她臉頰上不斷地跳躍，她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說：「看來有了電視訊號你果然要開心一些。」
羅茜有那麼一秒覺得自己幻聽了，但下一秒又立即扭過頭看向發出聲音的那一邊，她那扇開了一個縫的窗戶外，飄著一個金紅相間的鐵甲人，他身後是清冷的月光，以及兒科病區上空零零散散的煙花。
她愣了愣，赤著腳下了床，踩著地板，走到了窗邊，打開了窗戶。
鋼鐵俠沒有進屋，而是繼續問道：「怎麼樣，想不想去時代廣場跨年？」他頓了頓，稍稍收斂了自己語氣中混不吝的笑意，像是在鄭重邀請一般，「鋼鐵俠抱著你飛過去。」
羅茜盯著這副鐵甲，突然想起了秋天時佩姬對她說的那句話。
「瑪瑟斯小姐是否有掛在心上的人？」
「是那種，一聽見一首歌，便向牽著他一起跳舞的人。」
「真正的跟心上人的舞蹈，是你想起來，便會不由自主地微笑的。」
「你看到了很多人看不到的，你願意去了解他，甚至去理解他。剩下的，便交給時間吧。」
時間會告訴你一切。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鐵甲的面部，隔著這一層鐵甲，她似乎能感受到鐵甲之內那個平時總是掛著成竹在胸的微笑的人稍稍愣了愣神。
「不用了，老板陪我跨年吧。」她歪了歪頭，笑著說，「順便還可以跳一支舞。」
電視屏幕裡，每個人都激動而緊張地隨著時代廣場大屏上的數字倒數著，而羅茜卻摁開了斯坦.李老先生送給她的那只收音機，收音機沒有播放任何聖誕歌曲，從音箱裡面流淌出的，是輕柔緩和的吉他，以及鮑勃.迪倫沙啞的嗓音。
「10！」
「See the pyramids along the Nile……」
「9！」
「Watch the sunrise on a tropic isle……」
「8！」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
……
時代廣場的禮花仿佛刺透了夜空，映在了所有人的臉頰上，羅茜睜開眼的時候，便像是被托尼那雙焦糖色的眼睛所捕獲住的飛蛾，他托著她的腰，兩個人不受任何外界噪音的干擾，只專注於這首曲子，以及腳下的步伐。
這裡是醫院病房，沒有樂隊，也沒有燈光，只有一個小小的胡桃木收音機，她甚至沒有穿著晚禮服，而是穿著一套並不太合身的病號服。
但應當是，他們此生最為投入的一支舞。
「1！」
「You belong to me……」
「新年快樂。」他們同時開口，然後又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個夜晚，這輪月色，還有你，都屬於我。
……
…………
《夜巫女Vol.3 第三十七卷 》，在兩個人相攜而舞的畫面靜止。
完結。
※※※※※※※※※※※※※※※※※※※※
這篇文正文也就完結啦=3=
我其實是一個特別沒有耐心也長文的人，我覺得這個文該完結了，那麼我絕對不會拖字數，然而這篇文卻超過我最初給它設定的字數，寫了很多，也卡了很久，一方面是因為夜巫女的這個角色主線被我逐漸寫跑偏，明明是為了搞笑而存在的白晝黑夜設定，到後來寫成了一個異界而來的少女的成長故事，大概是我真的太偏愛少女成長的故事了。
而最後，我也終於寫到她長大了。願意去正視之前自己從來不敢去正視的東西。
在這個文起文之初，我是計劃要寫斯坦.李老爺子客串的，但是在我卡文期間，卻聽到了老爺子病逝的消息，老實說，很難受，而這個可愛的老頭也從一個本該在文裡打醬油的角色，成為了點醒羅茜的關鍵角色，這是我的私心，也是對他最後的致敬。他是超英世界的神，而沒有超英，也不會有這篇文，所以，他理應也是這篇小小的超英文的神。
最後，謝謝在我斷斷續續卡了一年之久仍然追讀的小可愛們，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守信的作者，甚至可以說是任性了，也謝謝你們的包容，愛你們。
本文番外計劃中，大概有原來的羅茜還有哈利的兩篇番外，會在本周內更新完成。
另外，新文預告一下，求個收藏，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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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跑酷女選手，一朝回到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薩。
喬婭表示，一不會畫畫，二不會雕塑，三不會煮意大利面，請問，重生何用？
——你可以成為一名飛檐走壁的刺客。
「當其他人盲目追求真實時，記住——」
「萬事皆虛。」
「當其他人被道德和法律束縛時，記住——」
「萬事皆允。」
「我們躬耕於黑暗，服務於光明，我們是——」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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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跑酷女選手重生十五世紀末佛羅倫薩城，白天是城邦貴族小姐，晚上是飛檐走壁女刺客；
2.涉及《刺客信條2》、《暮光之城》以及真實歷史背景，並糅雜大量自設；
3.男主凱厄斯，吸血鬼與刺客的cp，1V1,HE，雷者可迅速逃生=w=
4.文名暫定於此，以後可能要改，就先這樣吧orz
5.微博歡迎勾搭：@禿頭少女白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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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負責噠=3=
第93章 番外一
——你覺得一個人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不是很殘忍的事情？
「羅茜的心髒很穩定哦, 沒有問題，但是還是要注意不要做太過劇烈的運動，聽凱拉妮說你最近還想玩機車，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對心髒負荷太大了……」
查理.史密斯是東海岸心髒外科權威, 也在羅茜八歲起就擔任她的主治醫生，可以說是看著羅茜長大的, 跟瑪瑟斯夫婦以及凱拉妮都發展出了不錯的私交, 以至於羅茜每次來醫院進行檢查時，免不了像本家長輩一樣嘮叨幾句。
面對這位年歲跟父母相仿的醫生瑣碎而又關切的話語，羅茜只是笑著點頭說好，她任護士拔下貼在自己胸口的電極片，然後扣上外衣, 慢騰騰地從檢查室的床上坐了起來。
護士正在收拾心電圖儀，史密斯醫生背對著她，正在埋頭書寫病歷，這間不大的診療室裡寥寥幾人, 卻又安靜而有序。陽關從百葉窗縫隙中悄然爬出, 又調皮地落在史密斯醫生白大褂的邊緣。羅茜的目光被這縷陽光所吸引，視線隨之而上，看見了史密斯醫生鬢角花白的頭發, 以及書寫時微微抖動的肩膀。
在如今醫院普遍電子化的現在, 史密斯醫生依舊保持著手寫病歷的習慣, 他有一手極為漂亮的花體字, 也在羅茜開始學寫字的時候手把手地教過她，而羅茜對於他的書寫習慣已經熟悉到光是聽著鋼筆筆尖與紙張的摩擦聲音，就知道他在寫哪個字母了。
史密斯醫生一邊寫著，一邊說：「今天應該是開學第一天吧，你預約的復查應該是周末才對，怎麼今天翹課跑了過來？」
羅茜微微一愣，然後想了想，說：「去看學校機車社的比賽，順便來醫院做個檢查。」
史密斯醫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過頭來看她，陽光順著爬到了他的側臉，擁著他那雙近乎於淺灰色的眸子，他微微蹙著眉，說：「羅茜，我剛剛說過什麼？」
羅茜眯著眼睛笑了笑：「我騙你的，查理。」
這是開學的第一天，早在半個月之前，她就已經預約好了這周末的復查，原本父母是打算陪同她一道來的，瑪瑟斯夫人還預定了這家醫院附近的一間意大利餐廳，打算檢查結束之後一家三口來這裡陪同她享受她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
但是開學的前一天，兩個人又有了新的工作任務，不得不臨時訂票准備飛去歐洲，歸期也是遙遙未定。羅茜早已習慣父母工作的忙碌程度，也許小時候還會噘著嘴不開心，但是現在她已經能微笑著任父母輪流在自己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告別吻，然後抱著雙手，依靠在院門邊，目送提著行李箱的父母坐上前往機場的車。
瑪瑟斯太太在坐上車後還第一時間降下車窗對她拋了個飛吻，一臉歉疚地說：「寶貝羅茜，媽媽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去醫院檢查，等我從回來我帶你去長島度假。」
「好的，媽媽。」羅茜笑著說，「戛納的陽光很美好，你要試著去享受，不要一直沉浸在對我的內疚裡面哦。」
等到那輛車徹底消失在住宅區的林蔭道路之間時，她才放下了揮動的右手，轉身回到屋內，在餐桌上端起了那杯尚有余溫的牛奶。
凱拉妮正在廚房准備晚飯，一邊打開烤箱，一邊問道：「羅茜，你明天幾點去學校？要我送你嗎？」
羅茜喝了一口牛奶，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奶漬，她掏出手機，打開了倒計時。
還有二十四個小時。
「不用了凱拉妮，我明天早上坐地鐵過去就好了。」
她在這一天起了個大早，自己熱了牛奶，叼著凱拉妮前一晚就做好的三明治，趁著朝陽，快步走出了自家院門，遇見每一個鄰居，她都笑著問好，包括隔壁那個剛搬來不久的姓奧斯本的男孩兒。
會有人問她起這麼早是准備去哪兒，在得到去學校上課的回答之後，關切問道：「那麼羅茜最近身體怎麼樣？」
她都笑眯眯地回答：「最近狀態不錯，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別走太快，硝酸甘油帶在身上了吧？路上小心啊。」
……
從家門口，到住宅區門口，每一個人的關心她都笑著給出回應，沒有一點不耐煩，連保安養的那只大金毛朝她蹦過來，她都蹲下/身來，抱著它的脖子親昵一番。
每個人都知道，羅茜.瑪瑟斯是一個溫柔而有耐心的人。
只是沒有人知道，她將臉埋在金毛犬的耳朵邊，輕輕說了一聲：「再見了。」
這一個早上，她用來告別。
「我倒不知道羅茜你居然學會騙人了。」史密斯醫生蹙著的眉頭慢慢緩和開，嘴角翹起一個無奈的笑容。
「人總是會變的，查理，我不僅學會了翹課，還學會了騙你。」羅茜也跟著他翹了翹嘴唇，她盯著史密斯醫生的眼睛，余光卻瞥見了史密斯醫生辦公桌上的鬧鐘，在看見時針以及分針的刻度之後，頓了頓，說：「可以陪我吃一個午飯嗎？」
史密斯醫生愣了愣，下意識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一刻了啊，我中午剛好跟妻子約了午飯，我……」
「沒事，沒關系的。」羅茜笑著打斷他，「下次……下次吧，也許還有機會。」
她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手機倒計時。
還有五個小時。
她攥著那本病歷本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
九月份的太陽威力猶存，依舊可以用烈日來形容，連站在樹蔭底下也未能獲得一絲清涼，不過路邊茂密的香樟樹葉子遮擋了刺眼的陽光，可以讓她清晰地看到這本小冊子上那一段段綺麗而繁復的花體英文。
她用右手輕輕摸了摸那段筆觸，一直到最後「查理.史密斯」的署名，忽然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胸口處也傳來了陣陣鈍痛。
她立馬用手背擦了擦眼眶，從書包裡翻出一瓶硝酸甘油，含在舌下，過了一會兒，才終於緩過來一些。
【倒計時，四小時零三分。】
她乘上了前往布魯克林的公交車，錯過了上學以及上班的高峰期，公交車上只有寥寥幾個老人，以及游客打扮的拉丁美洲人，陌生人不會在意她蒼白的臉色，以及眼角未干的淚痕，只是在她經過的時候，那個年輕的拉丁裔男孩看到她書包上的摩托車掛飾，用不太標准的英語說道：「布裡頓 V1000！」
她側過頭，對男孩子笑了笑，順手將掛飾取了下來，遞給了他：「就當是紐約送你的禮物吧，歡迎你來到紐約。」
【倒計時，兩小時五十三分。】
羅茜去了曾經聽同學說過的那家炸雞店，那個文學院的同學在描述這家炸雞店的時候，用盡了所有代表褒獎的修飾詞，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每一個居住在布魯克林的人都被這家炸雞驚艷過。
她本以為這家驚艷了布魯克林的炸雞店門口應該人滿為患，然而她到的時候，店門口卻並沒有一個客人，只有一個亞裔老人穿著白色的背心，搖著蒲扇，跟著收音機裡晦澀難懂的音樂搖晃著腦袋。
他在看見羅茜之後停下了自己的搖頭晃腦，然後說：「幾個？」
「裝滿我的書包。」羅茜說。
「好。」老人應了一聲，哼著歌便開始炸雞，「小姑娘是要去郊游嗎？」
羅茜回道：「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郊游吧。」
「那可要小心，聽說最近有一伙恐怖分/子在紐約附近徘徊，復仇者聯盟都出動了。」
「謝謝……」羅茜看著雞排在油鍋裡翻滾著，忽然開口問道，「老人家，你……覺得一個人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不是很殘忍的事情？」
「沒有吧。」老人笑著說，「至少給了足夠的時間去做想要做的事情啊。」
羅茜笑了笑，說：「我想要騎摩托車，想要在塑膠跑道上瘋跑，想要……告訴喜歡的人自己的心意，但是都沒辦法做到。」
「為什麼呢？」老人說，「這些應該都是很簡單的事情啊。」
「可能對於別人很簡單，但對於我而言，很難。」
她出生後不久便確診為先天性心髒病，在還不懂事的事情跟著鄰居家小孩子瘋跑卻當場暈了過去，從此之後便被禁止了一切劇烈運動。她很懂事，就算每天只能在窗戶裡看小伙伴們踢足球互相追逐，她也從沒有表達過任何不滿。
八歲時，她被父母帶去了紐約市最好的兒童心髒外科醫院，見到了剛剛拿到心髒外科博士學位的查理.史密斯醫生。
年輕英俊的醫生蹲下/身來，將一個粉色的凱蒂貓遞到了她眼前，視線與她齊平，銀灰色的眸子裡盛滿了溫柔的笑意：「你好，羅茜，你可以叫我查理，我以後就是你的主治醫師了。」
她那個時候並不明白自己突如其來的心悸代表著什麼，但是她卻聽懂了那個突然在她腦海中響起的機械的聲音。
【倒計時，十三年。】
「那麼，你有什麼願望呢？」
「我希望……所有愛我的，還有我愛的人，都會幸福快樂地過完這一生吧。」
【倒計時，兩分鐘。】
羅茜提著滿書包的炸雞走出了炸雞店，她還沒走下最後一級階梯，那種鈍痛再次從胸口蔓延至腦部，她往前一個趔趄，整個人摔在了台階下，書包也被摔在了前方不遠處。
她咬著牙，向書包伸出了手，書包裡除了炸雞，還有那瓶她的救命藥。
炸雞店老板看見她摔下階梯，衝出店來正要將她扶起來，周邊便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浩克！」
「鋼鐵俠！」
「天哪他們打起來了！趕緊跑！」
炸雞店老板還沒來得及將這個倒在地上的年輕姑娘扶起來，就先被隔壁便利店的老板給拉住逃離了現場。
而此時躺在地上的羅茜已經聽不清楚耳朵邊的聲音了，她只覺得附近充滿了噪音，像是慘叫，又像是獰笑。
【倒計時，十秒。】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她的視野也清晰了起來，她像是看見了瑪瑟斯太太在車窗內看向她的那個歉疚的眼神，又像是看見了那個正在書寫著什麼的背影，看見了隨著他手上的動作而微微抖動的肩膀。
「下次……下次吧，也許還有機會。」
【倒計時，五秒。】
【四。】
【三。】
【二。】
「再見，這個世界。」
【一。】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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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版羅茜是一個有超能力的女孩子，然而她的超能力並沒有任何特別神奇之處。
她能聽到自己生命倒計時的聲音。
從一方面來說，她的願望是已經實現了的，她的父母，包括她喜歡的人，都幸福快樂地過完了這一生。
她的死跟鋼鐵俠和浩克沒有關系，她死於心髒病復發。
第94章 番外二
哈利.奧斯本被醫護人員從手術室推出來之後, 便直接送進了一間單人病房，病房裡有電視機，有沙發，酒店設施一應俱全，還有看上去溫柔可人的女護士每天來給他扎針的同時, 還會在他床頭放上一瓶花。
無論是早間查房，還是護士換藥, 每個來到他病房的醫護人員都默不作聲, 而他也懶得抬起眼皮去看一眼這些人的表情，只會在他們走後慢悠悠地抬起頭，覷一眼床頭櫃上的那束花。
他對花了解不多，也不知道這種花的名字，只覺得鵝黃色的花瓣清新而又嬌艷, 給慘白色調的病房增添了幾抹仿佛跳動著的色彩。
他不是第一次來醫院，之前父親腿傷住院的時候，他陪著父親在醫院裡待了很久，醫院給他的印像, 除了那些忙中有序的醫護人員之外, 便剩下了無休止的噪音，或許是飽受傷病折磨的人的呻/吟，又或許是剛剛遭遇生離死別的人的號哭。一天二十四個小時, 每個小時都能發生這樣那樣的故事, 而他也可以通過這些聲音, 來旁觀這一個個於己無關的故事。
只不過輪到他的時候, 他的周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他的病房太安靜了，安靜得那些醫護人員離開病房帶上房門之後，他還能聽見他們零零碎碎的談話聲。
「神盾局的特工還在守著他嗎？」
「年紀還這麼小，不知道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
「你們說他跟那個夜巫女什麼關系……」
「……」
他盯著那束花，仔細想了想，他與羅茜，似乎也沒那麼復雜崎嶇的故事。
不過是他隨著父親搬到了一個新的住宅區，百無聊賴間發現隔壁家有一個金發碧眼笑容燦爛的年輕女孩。她比他大四歲，在紐約讀大學，學的是文學專業，他曾經見過有男孩在她家門口徘徊，她似乎在學校很受歡迎。
學校裡從不缺這樣的女孩，比她漂亮比她溫柔的數不勝數，他們一開始也只是普通地點頭或者用微笑來打招呼，做一對再平常不過鄰居。
直到某一天，鄰居女孩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以往那樣行雲流水的溫柔，像是播放過程中出現了卡頓，嘴角微笑的弧度生硬而又勉強。
他突然對她產生了那麼一點點好奇。
這似乎便是故事的開始了。
而至於經過……他又仔細想了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是每天晚上都望向隔壁家二樓的那扇窗戶，偷看那扇窗戶後面的女孩子看書、聽歌，哦對，還有抽煙。
她抽煙的時候一改平常乖巧可愛的模樣，青色煙霧氤氳而上，模糊了她的輪廓，迷離了她的眼神，只在她視線偶爾掃過他方向的時候，那種慵懶而又隨性的眼神，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往回縮到了窗戶側面，背部繃直，緊緊地貼著冷冰冰的牆壁，企圖給他滾燙的皮膚降降溫。
她瞞著所有人抽煙。
她抽煙時候的樣子很迷人。
而這只有我知道。
十七歲的哈利.奧斯本覺得紐約之大，人口之眾，卻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羅茜.瑪瑟斯的秘密，她對他是特別的，而相應的，他對於她，也是特別的。
……
住院第九天，哈利.奧斯本的左手手背布滿了針眼，護士抱怨在這只左手上找不到進針點抱怨了十來分鐘，然後將靜脈注射的針頭扎進了他的右手手背。這讓他有些不習慣，眉頭稍微皺了皺。
「痛嗎？」護士問。
「不……不痛。」他說。
這是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開口說話，嗓子發出聲音的時候還有一種頗為奇妙的感覺，似乎連自己的聲音都變得陌生了。
護士大概也沒想到他會回應自己，先是愣了愣，然後笑道：「我以為你不願意說話。」
他禮貌性地笑了笑，視線抬到了床頭櫃上的那一束花上，問道：「這是什麼花？」
「這個？」護士向後看了看，「文心蘭。」
「文心蘭啊……」
「是的，VIP病房每天都會有人來換花，這段時間就是文心蘭了。」
「很漂亮。」他說。
護士抬手調了調輸液的速度，收拾了醫療廢品，正准備離開時，回頭瞥了他一眼，正看見他盯著床頭櫃上的那束花，想了想，說道：「你……這段時間一直待在醫院裡，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你有什麼想要了解的？」
哈利側過臉，看向她，歪了歪唇角：「謝謝，沒有。」
直到護士離開病房，帶上了門，整個病房又陷入一片寂靜的時候，他才放松了挺直的腰，上半身靠在了病床的床頭，歪了歪頭，看向窗戶的方向，說：「既然是來探病的，怎麼連面都不露一下？」
窗戶輕掩著的窗簾微微晃動了一下，一個棕色頭發的腦袋出現在了窗台上，緊接著，這個人雙臂抓緊了窗欞，整個人動作瀟灑而又利落地翻進了屋內。
這是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少年人，肩上還掛著一個磨得泛白的帆布書包。
他在看見對方的臉時，笑了笑：「難為你還找得到這兒，彼得。」
彼得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然後三步作兩步地躥到了病床前，將帆布書包放到了地上，坐在了病床旁的單人沙發上，從坐姿上看得出來他有些緊張，亦或是擔憂。
「我沒事。」哈利說，「在醫院裡住上幾天就可以回去了。」
「可以回中城高中嗎？」彼得問。
「那估計不行。」哈利笑著說，「我已經退學了。」
彼得低了低頭，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們當初說好了一起去帝國州立大學。」
哈利臉上的笑意斂了斂，伸出左手拍了拍彼得的肩：「今年的我估計不行，但我相信你，彼得。」
……
在帝國州立大學前一年的返校節舞會上，羅茜.瑪瑟斯成為了舞會皇後，她帶著屬於舞會皇後的桂冠的照片，被貼上了帝國州立大學的校園論壇首頁。還是那個略顯不自然的笑容，甚至還有幾分慌亂。
哈利.奧斯本第一次有些懊惱自己沒有早出生幾年，要不然他們可以在同一個學校，可能是同一個班，甚至取代那個站在她身邊的男孩，成為當年的舞會皇帝，牽著她的手步入舞池，光明正大地欣賞她與平時以及抽煙時候截然不同的手足無措。
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
他只有將照片存在自己的手機裡，然後用胳膊肘撞了撞身側的好朋友彼得：「彼得，你說，帝國州立大學怎麼樣？」
他找出了一百條關於這個學校的好，卻始終沒有告訴別人，真正讓他想要去這所學校的原因。
連彼得都不知道。
……
「我沒有想到瑪瑟斯小姐居然就是夜巫女。」
哈利聽著彼得的碎碎念，笑了笑，他也從來沒有去想過這個可能性。
「你真的那麼恨夜巫女嗎？」彼得看向他，問道。
「恨。」哈利說，「但我更恨她居然是羅茜.瑪瑟斯。」
最恨的人，其實是由偷偷喜歡著的人扮演著，喜歡和恨，這兩種強烈的感覺互相交纏，連哈利.奧斯本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如何復雜的感情。
他想了很久，才看向彼得，低聲問了一句：「她，還好嗎？」
「她在這個醫院的另一邊，傷倒是早就好了，不過瑪瑟斯太太看她看得很嚴，她連電視都看不到。」彼得笑著說，「對了，她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
哈利側頭看向他。
「聖誕快樂，哈利。」
……
羅茜對彼得說完這句話，調了調收音機，這個小巧而復古的收音機裡剛好傳來了《Last Christmas》的後半段，她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驚訝：「這個時間段居然還有人放這首歌嗎？」
托尼將收音機從她懷中取出，放在了病床的床頭櫃上，輕飄飄地說：「『聖誕快樂』這句祝福，也從來不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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