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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不正經附魔師的非日常》作者：三渡知鴉【完結+番外】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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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2-25 09:15  只看該作者

《(綜)不正經附魔師的非日常》作者：三渡知鴉【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1028個瀏覽者
文案：

三渡桑：親愛的格林，你喜歡的是這個渣之魔術師梅林呢，還是這個咬殺王之萌物控雲雀恭彌呢？
格林：我都不要！我已經有我家小鳥跟阿爾了！
三渡桑：不行啊，格林！你再看看吧，我這裡還有其他的優質候選婚約者名單呢——
格林：但是我拒絕！
三渡桑：你清醒一點啊！我們是正經言情小說，你們三個百合是沒有前途的——！

　於是：
#桂妮薇兒與蘭斯洛特為愛私奔？#
#地龍神威疑似為愛獻身？#
#最大水產公司兼職心理輔導滿分！#
更多精彩內容，敬請關注！三渡桑將持續為您報導！
在正經的文風中盡量不沙雕……
【正經的文案是沒有前途的，只有沙雕才能維持好收藏的樣子】

ps：文中部分內容引自原著，為閱讀體驗不會在文中標出OVO
　
內容標簽： 綜漫 家教 幻想空間 奇幻魔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格林（Green） ▏ 配角：Fate系列，X戰記系列，家教系列，D伯爵的寵物店等等 ▏ 其它：預收文：《審神者歸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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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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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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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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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2-25 09:18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第一章 無垢茶會

　　===

　　親愛的小鳥：

　　有一個（或許算是？）好消息要告訴你：在成為「森精靈」（兼職附魔師）的第十六天，我終於適應了森精靈只有素食的種族食譜。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想念你。

　　-16—107。

　　===

　　格林每日都書寫著不會有回音的信件，給那位已經忘記音容，只記得名字的友人——小鳥。每當想起這個名字，她都能感到溫暖的寧靜……她們曾經應該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寫好的信件被投進熔爐。看著化為燃料的紙張，格林開始第N次對無良商家的欺詐行為表示深惡痛絕！

　　對於格林·（原）雜食生物來說，有朝一日成為「森精靈」這種完全的素食主義種族一員，是從未體驗過、宛如地獄般的感受！

　　如果不是一時手癢，把那個啟動後會在用戶打哈欠時放出強電流干掉用戶的全息模擬器連接主機試飛新角色……

　　要是逮到機會，她絕對會用那套買新品游戲時，商家免費贈送的「可以謀。殺用戶的全息模擬器」砸開發明這害人玩意兒負責人的腦瓜仁兒！三天之內鯊了你！

　　格林開始了每日例行的碎碎念。

　　……

　　大概是被強電流突然襲擊了大腦，格林失去了大量記憶以及自己的本名，只記得「格林（Green）」這個森精靈附魔師的統稱。

　　在木地板上醒來，格林抖飛身上的各色鸚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後第一時間衝出房間，見到的就是她時常在自己的單人服務器中，從屏幕上見到令人熟悉的碧藍湖泊……大深水坑，裡面游動的是真正活著的生物與水草。

　　水面鋪了長長的兩排荷葉，作為中間的近路，連通著屋子門口與對面的柵欄門和柵欄門外的鐵門。格林踩過草地沙地，上去踩了踩，荷葉晃了晃，她沒掉水裡，感覺還挺結實。

　　水坑左側是兩三排圍繞了水坑近三分之一的小樹林，右側則是方便制成染料的各類花卉，左右兩邊都種著甜漿果叢。水邊立著幾叢高大綠竹，那是她用來養熊貓的儲備糧。

　　太陽是刺眼的金圓，周圍漂浮著幾片正常的雲朵。她回頭去看「格林」的鳥窩，還是那個系統公告上展示出來的小型一層樓鳥窩。

　　繞過四四方方的小鳥窩，格林透過窗口還能看見一盆蔥絨球和幾只毛羽斑斕的鸚鵡。

　　後面，是她曾精心建造的自動農場與牧場，牛、羊與雞的叫聲零零碎碎地混在一起，三只熊貓被木柵欄隔在一片竹林裡，幾只鐵傀儡在來回巡視……沒有怪物，因為她試飛的時候總喜歡在自己服務器裡開和平模式。

　　和平常相伴，高產你我他！

　　格林啪嘰啪嘰從後門跑回屋。

　　鳥窩從裡面看與從外面看相同，是個平平無奇的六乘六小木屋。在裡面，一樓仍是小到不能小的燈籠、樓梯椅子、附魔台、書架還有一屋子鸚鵡配置。而當她拉了一下樓梯椅子旁邊的拉杆，樓梯椅蹭地往下移，哢噠哢噠的活塞聲響個不停。最後，一條向下的樺木樓梯出現，石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鑲了一塊海晶燈。

　　她的臥室跟小金庫啊啊啊！！！

　　噔噔噔順著樓梯跑，等格林腳踩到石英塊地板上時，她覺得腳有點冷。低頭一看——哦豁，「格林」的服裝標配只有白色附魔師長袍居然還不包配鞋子的，窮的一批……

　　她檢查了地下的房間與小金庫，還有最底下那群哼唧村民與流浪商人……

　　很好，都在，啥都沒丟，就是像開了極品材質一樣，沒區別的……

　　應該是進入異世界的時候老天開眼出了BUG，她單人服務器上自己建出來的臨湖別墅、多人戰爭從熊孩子手下搶救建出來的小金庫與「附魔師格林」的鳥屋融合了。

　　突然進入異世界，格林用了大量時間來消化被改變身份、甚至種族的事實，跟自己不擅長應對的正常人類或非人類交流；脫離自己熟悉的方塊體，還不穿鞋來回跑……因為鞋它就有自己的想法，會自己往下掉……

　　從最初的混亂，到現在能與各種生物們和平共處……

　　格林表示：小鳥快看！我在有生之年居然克服了死宅屬性啊！超了不起！

　　今天，是森精靈附魔師居住的小屋出現在這個詭異森林的第十六天。

　　雖然克服了（並沒有）死宅，本質上同時是個懶癌晚期的格林今天也沒有出門轉轉的打算。

　　明明家裡什麼都有，為什麼要跑到外面去？

　　午餐……後院的樹應該又長滿了葉子，擼葉子的時候又能掉不少蘋果吧……

　　為了紀念樹木的旺盛生長力，慶祝又是不用出門的一天，格林決定——午餐追加一盤漿果，給鸚鵡們多加一把種子，順便再多給「史蒂夫先生」一瓶生命回復藥水。

　　至於「身為附魔師為什麼最拿手的卻是釀造」這種小問題根本不必在意。因為——不擅長藥水制作的附魔師不是好精靈！

　　現實生活中死宅囤貨屬性在游戲裡就變成了鹹魚玩家的收集癖。

　　前院的池塘與小樹苗，後院的農場與田地，以及地下各式各樣為了防熊孩子破壞，被精心制造偽裝過的工作室與小金庫……都成了充足的制作材料與後備資源，讓格林根本不擔心生活不易、物資短缺這種問題。

　　雖然被她養在地下的一群呆頭哼村民經常派不上什麼用場，交換物品什麼的產量又少，但他總會刷新的不是？蚊子腿也是肉！

　　整個院落被一人高的地獄磚柵欄包圍，只有鳥窩門口正對水坑的方向，有鐵門與柵欄門兩層進出防護措施。「史蒂夫們」在柵欄外面敲響鐘來提醒格林有人來，門口她有好好地畫了提示。如果格林聽到，鐵門會打開一小會兒，來過幾次的「史蒂夫們」推開柵欄門，就常常從荷葉上走到鳥窩前的茶桌，坐著等格林出來。

　　「咚當——」

　　……就像現在，今天來了兩位「史蒂夫」先生呢。格林從地下臥室出來，在屋內拉動拉杆，打開了鐵門。

　　推開門，溫暖的陽光與階梯下的小太陽照得她有些睜不開眼——是阿爾。

　　燦爛的金發柔軟地垂落於肩，反映同樣金燦燦的陽光；精致的面孔，明媚如同湖水的綠眸柔和不柔弱；穿著簡麗的中世紀藍裙，舉手投足都帶著十足的貴氣與英氣，正坐在格林成為「格林」的第四天搭建的桌椅前享用一碗准備喂狐狸的甜漿果。

　　……有一點像小鳥。從初次見面就這樣覺得。

　　「阿爾，中午好，要一起用午餐嗎？」格林對自己現在的言語流暢度表示滿意，兩人初次見面時漫長尷尬的對視讓人不忍直視。

　　「中午嗎……那麼打擾了，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兔肉煲。」少女看起來十分興奮，連同晃動的金發都洋溢著喜悅。

　　看來阿爾對平時入口的食物確實積壓了一定程度的不滿……也或許只是喜歡吃也說不定。

　　兩名擁有同樣金燦燦，不同深淺程度的金發少女，身著藍裙與白長裙一起坐在陽光下用餐，這樣的場景若是拍成宣傳照或電影，都是賞心悅目、令人感嘆的一幕。

　　然而……格林看著眼前的漿果只感覺胃酸。她瞄了眼對面少女手上快被消滅完的兔肉煲一陣羨慕。

　　不是沒試過吃那些肉類，可當嘴唇僅僅只是沾到了一點點葷腥時，強烈的不適感與劇烈的嘔吐感便讓她吐的昏天黑地，癱在羊毛床上，看著玻璃窗外的魚，裝作聽不到鐘聲整整兩天。

　　兩只狐狸從漿果叢裡跑出來，蹭到格林腿邊要吃的。她順手將幾顆漿果喂給它們，兩只沒良心的吃完又噔噔噔跑走了，接著兩只瓦藍色的鸚鵡又飛過來搶她碗裡剩下的漿果。

　　「謝謝，格林，午餐十分美味。」阿爾已經消滅了她的兔肉煲，放下碗，端正地對格林說：「下次要不要出去我的村子去看看？」

　　面對邀請，格林並不意外。有幾位「史蒂夫」就常常邀請她出去，還包括真正的史蒂夫……雖然她通常會拒絕，也很少會答應，應邀出門玩兒的時候還順便知道了出去之後怎麼更方便地回來。

　　「好啊，等下次你來的時候，我會跟你一起去。」要加快速度，她的東西還沒准備齊全，在陌生的地方很容易猝死。

　　阿爾問：「那麼，這次的午餐，我該付什麼樣的報酬呢？」

　　格林單手支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說：「那，就以『在外面必須要好好保護我』為報酬吧！」

　　於是，一位少女對另一位少女起誓，發誓絕對會始終保護她，絕不讓她受傷。誓言鄭重莊嚴，起誓的少女宛如一位騎士。

　　格林把拉杆按在鐵門上，鐵門被打開，又逐漸自己合上。

　　==

　　「我遲到了！艾克托！我睡過頭了！」

　　「那麼有精神的樣子實在看不出來是睡過頭了哪。很好，我今天也不放水地鍛煉你吧。」

　　==

　　格林拆下拉杆，回到地下某間實驗室，有關復活圖騰的實驗已近全部完成，既然有約定在身，就不能再偷懶了。

　　按照約定，當阿爾又一次來到這裡時——

　　「抱歉，格林，這次實在無法帶你出去看外面的世界了。」

　　金發利落地盤在腦後，身著中世紀男式服飾的阿爾滿臉歉意地說道。她對自己無法履行約定十分羞愧。

　　格林看著眼前仿佛換了性別的阿爾，伸手拉著她進入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地下。她只是單純地將阿爾帶到自己的房間，帶她坐在巨大落地窗邊的木沙發上，靜靜地看湖水裡游動的生物。

　　生長在窗邊隨游魚擺動的水草，在水底珊瑚上閃閃發光的不知名生物，還有墨魚與純白的…海豚……

　　阿爾……本名阿爾托莉雅的少女在看到這等絢麗奇景時，不止一次地在思考，格林或許比她的老師更擅長魔法。


第2章 第二章 無垢茶會

　　「你與那位還是不要太親近的好哦。」魔術師如此說。

　　人類與夢魔的混血兒，擁有最高位魔術師的證明——看穿世界的眼睛——當世最偉大的魔術師梅林，告誡手持聖劍的選定之王。

　　阿爾托莉雅正在猶豫，魔術師卻又笑著說：「不過，如果是她的話，或許會有更好的結局也說不定。」

　　男人說著讓一旁守衛的士兵無法理解的話，王卻已經明白了話中含義——有可能，會讓不列顛迎來更好的結局。在未來的某一天，縱然會消失，縱然會滅亡，卻可能會以更溫和、更美麗、童話般的方式逝去。

　　「謝謝，梅林。」

　　「哈哈哈，道謝嗎。但是，她將來若給你帶來災厄，到了那時，切不可強行挽留。」

　　==

　　格林初次與阿爾見面時，阿爾是十歲左右的樣子。

　　金砂般的發垂至肩頭，湖綠的清澈眼瞳，精致的臉上滿是誤入奇境的隱忍的慌亂與好奇，一身宮廷樣式的簡麗藍裙，踩在荷葉上，像極了掉進地底世界的愛麗絲。

　　格林從小屋出來，看到的便是站在荷葉上嬌小可愛的愛麗絲。

　　小愛麗絲這時也看到了這裡的主人，兩人開啟了漫長的大眼瞪小眼模式。

　　終於——

　　「你要用什麼來交換呢？」像是已經說過無數次這樣的話，格林對嬌小的愛麗絲發出了提問。

　　金發的小女孩思考了片刻，回應道：「失禮了，突然來到此地，我並沒有什麼名貴的東西可以付給您。」她滿是窘迫，卻依舊站立筆挺。「我為您講述外面的故事，作為參觀這裡的費用，可以嗎？」

　　於此刻，兩人結下羈絆。格林見證了名為阿爾托莉雅的少女的成長。

　　格林在此的十六天，少女光顧了這個庭院四次。在第十六天時，阿爾已經是真正意義上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

　　同時，格林在與「史蒂夫們」外出游玩時，明白了怎麼運用自身的一些機能，包括不能穿自己制造的鞋子，也察覺到自身似乎已經是一定程度上「異常」的存在了。

　　阿爾托莉雅與小鳥的些許相似讓格林無法就這樣看著少女逐漸在她面前枯萎老去，她想去阿爾那邊，無論是周游世界還是普普通通的一生，在少女有生之年，想要與她結下更美好的羈絆。

　　然而，阿爾失約了，以外面現在十分危險為由。

　　……這樣不就更令人擔心了嗎！

　　格林並沒有勉強，只帶她坐在地下房間裡，靜靜觀看自己精心建造的另類水族館。

　　阿爾必定也十分難過吧，無法履行許下的承諾，亦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如同剛起飛的雛鳥般，搖搖晃晃，惹人憐愛。

　　阿爾來庭院的頻率次數變少了。

　　男裝麗人的阿爾第三次來時到庭院時，對格林吐露了自己的故事。那在格林聽來，是如同被詛咒般，被既定的夢與理想填滿驅動的「理想之王」的故事。

　　第四次時，阿爾說：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很快就能履行承諾。

　　第五次時，阿爾已經在對格林輕聲抱怨自己的兄長，凱，以及騎士們催促她結婚的事。

　　格林磷綠的眼睛看著麗人，說：「阿爾，要挑選妻子的話，你的面前就有一位優秀候選哦∼」

　　阿爾認真地上下打量了眼前的森精靈——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淺金微卷的發長及腰間；宛若剔透晶瑩的磷綠寶石的眼；纖細動人的身姿；以及最為重要的、幽麗無暇的面容，有些像梅林、又有些像是她自己的……無一不是魅力十足、惑人心神的美麗精靈所特有的動人之處。

　　「是，格林確實是很美麗。」已經是眾人眼中高潔正直的騎士王，誤認為格林是在說她的長相足以作為王妃。

　　「阿爾，我是認真在說這件事。因為你也不想娶一位對你的真實毫不知情的貴族少女，讓她一直受內心的煎熬吧。」

　　格林對阿爾托莉雅很了解，甚至有時候會感到那是一種本能的對人心中所想的解讀。基於這點，格林就更加明白阿爾托莉雅在擔心什麼。

　　「但我是不同的哦，我是森精靈，從不渴求與哪位優秀男性產生愛戀、共度一生，只是想要單純地作為一位女性，作為一位友人幫助你，與你站在一起而已。」

　　阿爾最終肯定了森精靈提案。

　　格林牽著阿爾托莉雅的手，走出了庭院。

　　==

　　「就算是這麼突然地說早已有許諾一生的人，身為臣下依舊是要圓滿地去解決啊！」凱對偶然遇見的高文抱怨著。

　　太陽騎士，高文。他是在巡邏時無意中發現，王與一位身穿鬥篷的人站在一起與凱談話，本想就這麼退下卻被王敏銳地發現了。結果，他與凱成了擁有與捍衛王共同秘密的人。

　　想到那位被鬥篷遮得嚴嚴實實的女性，高文應和同伴：「不過，王居然會把那位少女偷偷帶進王宮，果然是對那位看不清面貌的Lady.動了真心嗎。」

　　王到底是怎樣在眾多騎士與護衛的看守下將那位女性帶進城堡的，這是令人十分困惑的問題。

　　不過，既然是那位王的話，肯定有辦法能做到吧。

　　凱不予作答，轉移了話題：「……總之現在，首要的是完成任務。」

　　……

　　在不列顛的內亂結束後不久，王迎娶了名為桂妮薇兒的貴族少女為妃。

　　舉國歡騰，為他們的王終於找到了心愛之人而歡慶。

　　在婚禮慶典上，王妃半掩的頭紗被風吹起，露出了桂妮薇兒的美麗容顏——那是令人驚嘆的美麗，那份妖精般的美麗足以令所有男人為之心動。

　　面對這樣的姿容，也難怪理性睿智的亞瑟王也會為其動心。

　　雖然阿格規文從一開始就不怎麼贊成這件事，但迎娶王妃一事使卡美洛增添了活力。

　　在籌劃婚禮慶典時，為了剛剛站起來的民眾，王不容拒絕地將大婚慶典壓縮為一天。

　　「若是有多出來的糧食，還請分給那些飽受苦難的民眾們。」

　　果然，亞瑟王在任何事情上都無愧於「理想之王」的稱號。

　　舞會閉幕，為期一天的慶典結束。在一片祝賀聲中，王與王妃回到了房間。

　　「阿爾，謝謝。」王妃，確切的說，是在兩位騎士的安排下，頂替了早夭的貴族少女「桂妮薇兒」嫁給亞瑟王的格林，對阿爾托莉雅道謝。

　　「結婚是什麼樣的，會有什麼感覺，舞會是什麼樣的，我已經全部體驗過啦，所以我很高興哦，阿爾！」

　　格林摘下王冠放在桌上，坐在床邊踢掉了繁麗的鞋子。

　　「抱歉，百姓們還在受苦，我無法作為男性給你的幸福，也無法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同樣閃耀的亞瑟王輕輕摘下王冠，放在了另一頂王冠旁，彎腰攏好了被主人丟出去的鞋。

　　「你在說什麼呀，阿爾！對我來說這已經是十分盛大美麗的婚禮了哦，全城的人民都在為你我祝福，這還不夠盛大嗎？」並不期待與男性相愛的森精靈，只是單純地被人們宏大而美好的祝願感動吸引了。

　　阿爾托莉雅面對此刻純淨的森精靈，露出了微笑：「對，這是滿含美好祝願的盛大婚禮。」

　　擁有純粹友誼的兩位女性，睡在一起並沒有什麼羞澀感。

　　本來，格林是想要帶著阿爾在夢中回庭院的，卻被某個人半路截了胡。

　　「呀——總算先一步了。」

　　單獨佇立的白銀鐵門與銅鐘前，阿爾托莉雅忽然消失，白袍虹發的男人隨之出現。

　　這個人格林認識，是在典禮上阿爾給她介紹的宮廷魔術師——梅林，混血兒，被稱為當代最偉大的魔術師，同時作為王的教師與劍術指導。

　　不斷綻放的花朵在魔術師腳下爭相鬥妍，連帶著籠罩朦朧薄霧的門前草地都被花朵淹沒。分明是童話般浪漫神秘的場景，格林卻連退了好幾步，遠離了男人。

　　在婚典上看到笑眯眯的魔術師第一眼，森精靈就聽到靈魂深處在深情悲壯地吶喊——「這個人是個渣啊！是個渣！」

　　「梅林閣下。」從一開始魔術師就應該知道了格林是怎樣的存在，她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不如說，她認為梅林或許有能力幫她找回自己的記憶。

　　「雖然適時的玩鬧能夠放松身心，但如今的王正需要學習許多事情哦。王妃殿下，還請原諒我不看場合地把人帶走。」

　　魔術師並不打算與森精靈多說什麼，消失時只留下一句話與一地花朵。

　　……可惡的梅林！

　　格林默默地在本子上記了一筆，在專門為梅林開的一個新本子上。

　　所以第二天，王在辦公室收到了一個甩掉眾多侍女的包子狀王妃。所幸，周圍只有兩位侍女，其中一位十分聰明地拉著另一位悄悄退下了。

　　「阿爾，你又沒有休息吧！」

　　面對質問，對王妃這類會變得不善言辭的王只能說「抱歉，沒法陪你」之類讓人更火大的話。

　　格林也只能輕聲勸說：「你也為自己考慮一下吧，就算王現在是不死的存在，如果連同欲。望都被摒棄的話，就真的不能作為人來解釋了，人們會恐懼你的。」

　　「沒關系。」王回答得異常堅定，「只要這樣能夠拯救國家的話，被人們仇恨、厭惡還是疏遠，都是理所應當、無足輕重的事。」

　　…這個人，與小鳥不同，她是阿爾，是一位真正的理想之王啊……

　　「阿爾，」格林握住了阿爾托莉雅的手，真誠莊嚴的話語如同昨日在婚禮上的宣誓：「我會作為你的王妃，你的友人，一直幫助你，共同拯救不列顛，與你站在一起。」

　　王微笑，「我明明對你宣誓會保護你，現在卻讓你擔心……是我的責任。」

　　「那作為懲罰，如果感到累了，一定要來找我，絕對不可以說謊。」

　　「遵命，我的王妃。」

　　瀲灩的晨光散落在兩捧金發上，一邊如水中金砂，一邊如林間薄霧。

　　兩人深情真誠又專注的晨中對視不小心落入了前來報告的太陽騎士眼中，太陽覺得自己可能會太耀眼默默退了出去。

　　不能離開又不方便進去的騎士守在門前感嘆：

　　「兩位的關系真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在想，格林作為（禁止劇透！）到底應該以什麼身份參與這一卷呢？

　　是湖中仙女薇薇安，還是桂妮薇兒呢？

　　以格林的身份，這兩者都是合適的人選，但因為（禁止劇透！），還是作為王後桂妮薇兒加入了劇情，希望大家不要討厭吧。

　　但願這片最後的神秘之地，以更為溫和，柔軟的姿態，於夢中陷入永眠。

　　＿（：зゝ∠）＿


第3章 第三章 無垢茶會

　　「恕我直言，我認為您並不適合作為王妃，桂妮薇兒殿下。」

　　「我哪裡有做的不對嗎，您對我因何不滿呢？阿格規文卿。」

　　獨自在花園中過於專注於指尖蝴蝶的格林未曾注意有人靠近，等阿格規文站在面前時，她已經來不及裝作沒看到躲開了。

　　身為秘書官的阿格規文本身能力出眾，雖然本人不太招人喜歡，被人批判冷靜過了頭，大多圓桌騎士也不太喜歡他，但作為王的左右手能力卻十分出眾、必不可少。

　　因此，就算被當面說到頭上，格林身為王妃也不能輕易失禮對他表達不滿。

　　阿格規文站在光中，蹙眉對她指責：「您過於美麗，當然，這是您的魅力所在……但您與王十分相像，我是說您的長相，僅這一點就可能會讓王蒙上污點。」

　　「那麼，除此以外呢？阿格規文卿，我知道自己作為王妃有許多不足之處，尤其是作為那位眾人心中理想之王的王妃。成為王妃以來，我十分注重自身的言行舉止，因此我困惑自己是因何處的不足而讓您這樣優秀的騎士對我產生了不好的印像。」

　　格林想：這位阿格規文卿，比起騎士，更像是謀士，所以才擔任了秘書官一職吧。或許是自己，在某些事上讓他預見了什麼不好的事。不論是什麼事，必然離不開令他掛心的「王」。

　　阿格規文灰瞳緊鎖、臉色陰沉，讓人懷疑他下一刻就要拔劍砍過來。

　　他似乎正想說什麼，被來人打斷——

　　「這可真是巧遇，王妃，阿格規文。」柔媚的聲音略帶沙啞，黑紗遮面，長裙搖曳，形態慵懶又優雅的銀發魔女——繼承了烏瑟強大力量的女兒，摩根。

　　沒有帶著侍女。

　　據說摩根與亞瑟王相處並不和睦，格林本不應該在這裡遇見她，她近日應邀來參加婚典，暫住這裡，不日便會返回自己的住處。而按理說，格林應該稱呼她為皇姐。

　　「摩根殿下。」總覺得這對母子關系不太好呢……

　　「貴安，皇姐。」格林身為王妃，在剛被指責的阿格規文前必須禮儀十足。

　　「退下吧，阿格規文，我要祝賀王妃，談些女士之間的悄悄話。」王的親姐下達了命令，身為子嗣亦為騎士，更不應對其不敬。阿格規文聽命退下，帶動鎧甲卡拉卡拉地遠去。

　　「…現在清淨多了，來，去我那裡吃些點心如何？」摩根還未說完，雙手已經開始推著格林往前走，此次目標已然明了。

　　「好的，摩根皇姐。」沒有拒絕，格林順著力道前往摩根的房間。

　　艷麗盛開的百合玫瑰使得整個房間花香四溢，只是窗簾緊攏，細碎陽光從縫隙透出來，與明滅的燭火照在一起，屋裡內飾只被淺淺地打出一小片陰影，顯得有些陰森。

　　身後傳來門合緊上鎖的聲音，格林回頭，摩根扯去面紗的臉就近在咫尺。

　　燭火微弱的映照下，依舊可以看出她與阿爾眉目間的相似之處。

　　摩根單手掐起格林的下巴，逼迫森精靈仰視她的臉，亦或是她在俯視面前的臉。

　　「何等…何等可恨啊……」銀發妖精喃喃低語，手下力道愈發收緊，「連同與那家伙擁有相似的臉的你一樣可恨！」

　　「你現在知道了吧，那家伙是女人！與我一樣的女人！」格林被掐住脖頸摁在茶桌上，看著儀態全無的女人低吼，「婚典當天，我放了使魔進你們的房間，本想誘使亞瑟拋下你來我這邊，卻聽到了這麼有趣的對話！」

　　「說起來你真是可憐，妖精？連人都不是，想盡辦法嫁給同為女性的理想之王的你永遠都無法得到幸福！啊，真是可憐！」

　　摩根不愧是繼承了烏瑟王最後神秘的強大女性，手下用上的力道足以掐死剛剛那位滿身盔甲的阿格規文。如果格林頭上有心形血條，現在絕對是刷刷地變成空心，又蹭蹭地變回紅心。

　　幸好帶了足夠多的治療藥水Ⅱ，格林手在後面不停地將揮發性的藥水倒在手上用以減輕窒息感，聽摩根話中的信息。然而以摩根的手勁，再多藥水也快頂不住了啊！！

　　只在兩人的幽靜密室，一方落入陷阱，有利的一方就會很容易放下戒備。比如——

　　「……那你為何流淚呢，摩根？」

　　「……什…」

　　沒有的面紗遮擋，獵手面對看似柔弱無害的獵物居然放下了心中戒備，毫無察覺地露出了容易造成致命傷的頸項。

　　粘附在蛛網上，被獵手牢牢纏緊的蝴蝶伸出手，撫去蜘蛛的淚水，輕輕撫上獵手的臉。獵手猝不及防，下意識放松了雙手。

　　「明明深愛著……與這張臉相似的那位，卻因為不曾懂得愛，誤將這份愛意理解為恨的你，才是真正可憐。」

　　摩根拍開臉上的手，狀若癲狂，「你在說什麼蠢話！不過是——」

　　「不過是因為太高興，終於抓到可以報復的機會，太過激動了嗎？那當你得知阿爾隱瞞自身為女性作為王引領人民之時，為何不立刻以此報復呢？」

　　「這些年來，因為你一直都是以這種心態，所以才會錯誤地將它解釋為恨啊。」

　　被獵手放開繩子的獵物無力滑落，支撐在地上。聲音因為粗暴的對待而生澀沙啞，隱忍著咳嗽，話語卻如同咒語，緊附晃神的獵人。

　　「或許最初你知道阿爾是被選定之人時，你嫉恨過她…但那之後，你初次見到阿爾時是怎樣的心情呢？」

　　「喜悅、激動？見到本人之後心跳加速？總是想要再見她一面？還是想要離她更近？」

　　摩根無法反駁，因為確實是那樣。

　　初見理想的少年王者騎馬對敵的身姿，她狂喜、激動、心髒不安分地猛烈跳動……在之後，王者離去，她想要與那個人再見。

　　因為恨，見到本人之後會激動；因為恨，心髒會不自覺地收束；因為恨，想要以後再見到那人……

　　想要靠近那個人…殺死……憎恨…？

　　「你今天是偶然遇見我呢，還是本就要來找我呢？無論是哪個，你都只是在嫉妒我嫁給了阿爾而已啊！」

　　「擁有強大魔力的你，無論是對我做些什麼還是殺死我，或是在之後抹去我的記憶……你所做的一切，目的，不就是在渴。望阿爾能真真正正地注視你，不再將你單單視為王姐嗎！」

　　這麼多年啊……原來如此。

　　被層層疊疊的微妙情感淹沒的摩根，無法理解「愛」為何物，更無法理解實際上「愛」著亞瑟的自己，甚至將其熱切的情感錯誤地理解為了憎惡。

　　銀發魔女低頭，洶湧澎湃的感情化作淚水傾瀉而出。

　　生命回復得差不多，格林從地上站起，抬頭看著失神的摩根，施與最後一擊：「然而，你知道亞瑟王為女性的真實，得知自己從根本上就無法得到那人憐愛的你，才會在見到我這張與王相似的臉之後，失控地把我帶到這裡吧。」

　　森精靈上前輕柔擁住惡之魔女，「即便如此，你的愛依舊如此惹人憐愛，如此耀眼。你的愛與亞瑟的廉正高潔同樣珍貴，還請不要忽視、冷漠地對待她。」

　　獵手已無反擊之力，現在，獵人與獵物的位置關系調轉。

　　「啊……對……」摩根順從地將下巴搭在王妃肩上，「我迷惑了亞瑟，但最後我才發現，她是永遠無法給予回應的女性……」

　　阿爾出軌，發現！

　　「通過特殊手段，我取得了她的遺傳物質，用那個孩子作為報復的工具…」

　　「……那真的不是你自身的願望，單純地想要與她有一個可以連接的紐帶嗎？」

　　看啊，連孩子都有了！

　　「或許確實如此。那孩子如今作為她的候補騎士，雖然不能暴露身份，也能幫上不少忙吧。」

　　………沒救了，孩子都這麼大了，阿爾你居然不知道的嗎！

　　兩人四目相對，惡之魔女的愛已然覺醒，耀眼奪目；森精靈的目光柔和溫暖，無半分鄙夷不屑。

　　面對心愛之人名義上的妻子，同時也是喚醒自身感情之人，感受不到情敵氣息的魔女雖然嫉妒，卻放松了心理防線。

　　「我確實需要感謝你，妖精…桂妮薇兒。」這或許是高貴的稀世魔女有生以來初次對人道謝。

　　「那我是否能以『友人』一職作為謝禮呢？」

　　「明明剛才還被掐住脖子，你的膽子倒不小……」這是摩根也未曾想到的謝禮。裝作沒看到對方脖頸上已經消失的指印，她回答：「好吧，就如你所願，特別賦予你此等殊榮——吾之友人，桂妮薇兒。」

　　「我的友人，摩根勒菲。」

　　……

　　格林安安全全地從摩根的房間走出來了，以六瓶噴濺型治療藥水Ⅱ的消耗與突然覺醒的嘴炮能力換得的。

　　順便收獲了：成功忽悠來的「可能是紙殼糊的友誼的小船」一只，「不知道圓桌裡的哪位是阿爾親兒子」的情報一條，摩根友情贈送的治療藥水一瓶……話說這玩意兒真的能用嗎？！

　　還有……阿爾，被迫出軌！

　　當理想之王抱著只小獅子滿臉嚴肅正義，興衝衝地回到城堡房間時，也順利收獲委屈兮兮的王妃一只。

　　侍女們被隔在門外。

　　「阿——爾∼」

　　「怎…怎麼了嗎？」阿爾托莉雅聽聲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距離房門一步之遙。

　　格林磨了磨牙，上前把人又拽回來，「……沒什麼，有些無聊。你給我帶了禮物嗎？」

　　「是，森精靈應該與叢林之主的關系很好吧。」

　　阿爾托莉雅微笑著，身著盔甲，抱著小獅子的動作更加輕柔，眼中也閃動柔和的光輝與慈愛。

　　只有獨處之時，阿爾托莉雅會暫時褪下「理想」，短暫而珍貴地以「人」的姿態與格林交談。

　　「沒錯……謝謝，阿爾。」

　　格林幫阿爾懷裡小獅子撓下巴，小獅子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當然，比起復雜的人，我更喜歡會直觀表達自己喜好的動物們哦！」

　　「格林……」阿爾托莉雅一臉苦惱。

　　格林本來想說什麼，又話題一轉：「阿爾，作為回禮，我給你屬於我的祝福吧！」

　　阿爾托莉雅一直對神秘有旺盛的好奇心，詢問格林是什麼樣的祝福。然後她看見森精靈突然拿出一個黃金與寶石制成的人偶，上面精心繪制刻寫著無法理解的語言。

　　格林往上穿了根早已准備好的勁繩，遞給阿爾托莉雅。

　　「阿爾，這個是能夠抵擋致命傷的超級品哦！要時刻帶著，任何時候都絕對不能摘下來！」

　　沒什麼不好，很華麗。就是，不太符合當下美學……

　　「貼身，放在裡面！」

　　「……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摩根：我要對亞瑟王報復=我要推翻亞瑟王

　　=我想要刺殺亞瑟王

　　=我要讓我與亞瑟的孩子推翻亞瑟王

　　=我要讓亞瑟王看見我推翻她

　　=我想要讓亞瑟看見我=我愛著亞瑟

　　等式成立！

　　格林式（不劇透）牌洗腦，你值得擁有！


第4章 第四章 無垢茶會

　　在面對摩根這艘紙糊的小船每日的邀請時，格林十分淡定地赴邀，進行下午茶。

　　摩根不知從哪裡聽說她只吃素食，貼心地命人准備了新鮮水果，那些看著就讓人覺得胃酸泛濫的要命水果……還好，她還能吃蛋糕類的食品。

　　這樣的下午茶進行了不到一星期，摩根就啟程返回了她的住處。

　　臨走前，摩根還很依依不舍地想要再看一眼阿爾托莉雅，可惜亞瑟王當時在召開會議，再等下去就會被察覺出來她的小心思。

　　摩根：絕對不能讓她發現！絕對！

　　送別摩根，格林甩掉侍女跑到花園，認為終於可以再次放飛自我時，結果不小心遇到了渣……啊不是，魔術師梅林。

　　格林想：我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房間做一個安安分分的死宅，照顧照顧獅子，還有我昨天不小心帶出來的兩只鳥…啊不，鸚鵡，這樣我就不會遇見這個長發眯眯眼……

　　四周沒有守衛，侍女被甩掉不知去了哪裡。

　　格林最近因為阿爾托莉雅而不再執著自身的過去，因此這樣面對梅林，她雖然有些感慨，卻並不緊張，只是單純覺得麻煩纏身。

　　森精靈拍拍裙子坐在草地上，「梅林閣下，沒有參加會議嗎？」

　　魔術師走到她附近，自覺坐下，沿路連同周圍草地上慢悠悠綻放了一圈嬌妍花朵。

　　「亞瑟一直很優秀，不用我參與也能制定完美的作戰計劃。這次我是來專程找你的，Lady.Green.」

　　一藍一綠兩只鸚鵡——其實長得實在太像鳥了，總逼得格林吐槽——撲棱撲棱地突然出現，一左一右落在格林肩膀上。

　　魔術師重要的魔杖被放置一邊，單手撐著下巴，「你看，她們也總是喜歡跟著主人一起行動呢，特別是當你心情糟糕的時候。」

　　「您想說什麼？」

　　魔術師說的沒錯。這兩只鸚鵡，只是這兩只，總會在不經意間出現，跟她一起出入各個地方。

　　「我確實沒想到你能做到這種程度，在摩根勒菲的事上。」

　　格林偏頭注視魔術師：「您覺得我做了多余的事嗎？」

　　「不，我沒有那麼想。」不如說，魔術師從一開始就十分感興趣地站在觀眾席上，欣賞這幕不知劇本、不知結局的戲劇，「投入湖中的石子帶動了流水發生偏向，許多事物將發生轉變。能從根本上改變那個固執魔女的想法，確實很了不起，你的確很有天賦。」

　　「……多謝誇獎。」

　　森精靈現在心情復雜，她總覺得梅林有種剝離感。要怎麼形容呢？那是種「不論是對人還是對任何事物，魔術師所注視著的雖是其本質，卻又僅僅只是美麗有趣的外殼」的脫離感。

　　就好像一個人認為另一個人在注視他，但實際上另一個人只是在看他身上的反光物一樣，虛幻而不真實。

　　「亞瑟王很快就要出征了哦，王妃。」魔術師突然講起不相干的話題。

　　「是？」

　　異族未清，帝國虎視眈眈，內憂外患嚴峻異常。戰爭定會延續，出征是必然，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所以這場戰爭有什麼問題嗎？

　　「王妃是怎樣看待眾位圓桌騎士的呢？」

　　梅林，不管怎麼說，這麼直白地問一個宮廷婦人政事真的好嗎？！

　　即使面對的只有一人，格林還是回答：「眾位騎士都是一騎當千的偉大戰士。想來不論是怎樣嚴酷的考驗，在王的帶領下，他們都會協力跨越難關吧。」

　　「這還真是客觀的回答。」魔術師微笑，「難道沒有對哪位騎士心動嗎？」

　　於是森精靈在此刻，突然察覺到了魔術師的本質。

　　「沒有，而且我覺得你不僅在看熱鬧，還是喜歡制造熱鬧的人！」

　　梅林，如果作為人，則似乎缺乏了相當重要的內質；若作為異類，又偏偏參雜了人所特有的某些感情。

　　而現在，這個異端由於某些原因，那雙「看穿本質的眼睛」大概無法對完全她起作用，因此魔術師感興趣地選擇了坐在一旁看熱鬧，順便推動一度停滯的大環境發展。

　　不列顛的滅亡是必然。若是王妃與某位騎士有不貞關系，再加上戰爭出現某些問題，圓桌必定產生裂痕，不列顛的末路勢必會以更迅疾的速度到來。

　　這人本質冷酷又惡劣啊……

　　「哈哈，畢竟看穿他人、用言語誘導他人對你來說也是一種呼吸般的本能。而且，我也想知道你能做到各種程度。加油吧，桂妮薇兒王妃…」

　　這句話過後，現場只留下了一地正在逐漸消失的花……

　　「……擅自說些讓人在意的話又擅自消失！這個不想回答問題的可惡眯眯眼！」森精靈氣到捶地，驚飛了肩膀上的兩小只。「將來總有一天要報復回來……」

　　於是格林掏出背包格子裡的小本本，又給梅林記了一條。

　　「貴安，王妃殿下。」

　　溫潤的聲音屬於貝狄威爾，負責阿爾日常的宮廷執事，是森精靈見過的圓桌中難得幾位讓她覺得更接近正常人的騎士之一。

　　格林站起身，兩只鸚鵡重新棲息在她肩上。

　　「貝狄威爾卿，會議結束了嗎？」

　　「是，王命我來尋找您。」

　　「好的，現在就去。」

　　阿爾托莉雅先她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

　　「桂妮薇兒，這位是蘭斯洛特卿。」帥氣的銀甲國王為她介紹，「因為突發事件，蘭斯洛特卿並未在婚禮上見過你。今天他詢問我與我相似的女性，所以我想起你們應該還未見過，是我的疏忽。」

　　「失禮了，王妃殿下。」另一位高大騎士上前，臉色有些微妙，「是我無意中見到王妃殿下卻將您誤認成王，甚至因為覺得失禮轉身離開了……」

　　格林想像到了那個場景，差點沒忍住笑出聲。按照這位的想法差不多就是——娶了王妃的王居然有一天穿了女裝！

　　噗∼

　　估計正直騎士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開會的時候不會也眼神亂瞄、精神恍惚吧？

　　「不必在意，蘭斯洛特卿，我與王並無親緣關系。而且與亞瑟王相似，我深感榮幸。」

　　三個人都已認識澄清，雖然不知蘭斯洛特釋懷了沒有，格林十分善解人意地匆匆結束這場鬧劇，讓那位紫色騎士離開，獨自冷靜冷靜。

　　「蘭斯洛特卿其實是位十分可靠的騎士。」

　　「是啊是啊，可靠到能把我想像成你呢！雖然阿爾穿女裝也差不了多少……」

　　「還請別這樣說，通過蘭斯洛特卿與大陸通商一事，遠比以往便捷順利。」

　　阿爾托莉雅托著下巴：「不過，畢竟我們兩人確實有些相似過頭了……唔…總感覺相處越久，我們就越相似呢。」

　　格林擺擺手，肩上的兩只又撲棱撲棱飛起來落在冷銀盔甲肩部：「這一點我也無法解釋，但你可以把它想像成我的種族特性，這樣會比較容易理解吧！」

　　頂著兩只鸚鵡的男裝麗人點頭：「啊，原來如此！」

　　外面，蘭斯洛特緩慢行走在長廊上，無意遇見了抱臂靠牆的凱。冷靜下來的騎士不禁對凱感嘆：「如果不是知道桂妮薇兒殿下是王妃，我幾乎就認為那位與王是一對兄妹了！」

　　凱：「……」

　　你不是剛剛會議上還在自言自語說什麼「王不可能這麼適合女裝」的嗎？站在你旁邊都聽到了啊！

　　==

　　為清掃異族，亞瑟王再次出征。

　　在亞瑟王帶領騎士們離開卡美洛第三天，摩根來到了王宮。

　　仍是摩根的房間。

　　「桂妮薇兒，為你介紹我與亞瑟的親子——莫德雷德。」

　　「呦——」莫德雷德滿不在意抬手打招呼，是位相當具有隨時會暴走氣息的騎士呢。

　　身著銀與紅的鎧甲、蹙眉抱著帶角頭盔的騎士，其長相特征與阿爾托莉雅幾乎如出一轍，跟摘掉面紗的摩根站在一處，再加上格林自己，確實有種一家三口……四口的感覺。

　　「你好，莫德雷德。」森精靈對魔女贊賞，「確實很像阿爾呢。」

　　摩根似乎大為滿意：「因為是人造人，所以生長方面會相當迅速。但同時，所具有的力量也是絕對的。」

　　「母親，你說我的父親是亞瑟王，為什麼要帶我來見王後？」雖然長相相似，但只要一開口，就可輕易分辨出金發騎士與亞瑟王。比起阿爾托莉雅的沉著，莫德雷德說話時，像是一頭隨時會咬人的小獅子。

　　「桂妮薇兒擁有洞察他人情感的細致，她令我解開了多年的結。在你再次與亞瑟王見面前，有許多事她可以給你更好的建議。」

　　摩根對著莫德雷德說話間，似乎帶著不易覺察的溫情。而以格林的眼光來看……莫德雷德絕對沒感覺出來這份屬於母親的溫和。

　　……估計也跟摩根之前的瘋狂有關。

　　「這種花瓶樣的女人……」莫德雷德終於肯好好看著王妃殿下了，然後她安靜了。「為什麼……不，沒什麼…」

　　摩根達成目的，推著兩人出去，「好了，你們自己去談吧，我要繼續我的魔法研究。」這副交代完主要事項就丟出去的架勢盡顯惡之魔女的本色。

　　王出征，卡美洛城倒是沒那麼嚴肅了。

　　侍女僕從們總說：王在的時候，總覺得不拿起十二分的干勁就不行啊！

　　現在，卡美洛的侍女都不再步步緊跟著格林，讓她沒那麼拘束了。格林完全沒想過，侍女們也已經差不多習慣了她幾步消失的神奇能力……

　　在經過一片草地時，騎士將憋了相當久的話吼出來：「王…妃，你對我怎麼看！」

　　格林停下，騎士也站定不動。

　　「…從氣息就能看出是位出色的騎士哦！亞瑟作為王肯定也誇贊過你吧。」

　　「那是肯定的！」騎士吼過之後又有些躊躇，「我是說，我作為……摩根，與王的孩子…」

　　「如果你是說作為王的繼承人這一點，」格林目光銳利，直視摘下頭盔的金發騎士，「在了解亞瑟所背負的重任與使命前，你都不能算作合格。」


第5章 第五章 無垢茶會

　　摩根深知自身的愛無法公之於眾，在忍受了在她看來長時間的孤寂之後，看到莫德雷德的臉，便迫切地告知了其身世。

　　摩根在阿爾托莉雅剛出征就帶人過來找自身的啟發者，應該就是因為莫德雷德這孩子在知曉自己身份後，那顆過於單純腦袋太過執著於亞瑟了。

　　在聽到莫德雷德問出「作為王位繼承人」的問題時，格林一瞬間聯想到阿爾身上所背負的、足以壓垮任何人的使命與希望，說出的話也沒經過仔細思考，直接就回以了「不合格」……

　　作為摩根與亞瑟王的孩子，莫德雷德所繼承的天分、力量與血脈，的確足以稱得上「王位繼承人」一詞。但若是論起國事政務……格林只想說：莫德雷德腦袋裡是只安裝了「向前衝」的指令方塊嗎？！

　　莫德雷德是位合格的騎士，若是從小以梅林那種方式仔細打磨或許能成為一位君王。但現在卻不適合作為王。

　　不過……

　　「果然是我太過分了嗎，是我太嚴苛了嗎……但真說起來我好像又沒說錯什麼……」

　　森精靈會這麼想，完全是因為莫德雷德那個一根筋居然聽進了她的話，真的去做了一系列關於不列顛的民生普查，最後竟然又跑回來問她到底怎樣才算合格的王！

　　「在了解亞瑟所背負的重任與使命前，你都不能算作合格。」這句話給一根筋會帶來怎樣的奇特影響，她算是見識到了。

　　總覺得事情往一種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呢……

　　亞瑟此次出征需要三個月，這是那位理想之王作出的預估。而莫德雷德在此期間都會留守卡美洛，這就表示，摩根也會暫時居於卡美洛……

　　「莫德雷德很執著於亞瑟，所以我才特意等她出征後才告訴那孩子自己的身世。」魔女罕見地穿了一身白裝宮裙，姿態優雅，步履輕盈，與金燦燦的王妃一同漫步於花園。

　　「雖然我說了過分的話，但從那孩子的努力態度來看，她應該以前就十分敬愛亞瑟吧。」雖然在說了那話之後，莫德雷德一臉想拔劍砍了她的樣子……

　　被妖精們施過祝福的花朵在深秋依舊爭相鬥妍，摩根俯身拈起一朵紫薔薇，「比誰都敬愛、憧憬亞瑟王，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那種毫不掩飾的自豪，簡直就要直接衝到戰場上向亞瑟吼出來呢。」

　　「但是，你也明白，亞瑟不會承認。」

　　「亞瑟不會承認我與她的私生子，而莫德雷德作為王的資質確實不高……」提起這件事，摩根失落的心情難以掩飾。「一旦揭開了其出身絕對會被亞瑟否認，那孩子肯定會瞬間被那種猶如被背叛了的感情淹沒……所以我選擇這個時候將她帶來見你。」

　　魔女將薔薇遞給森精靈，雙手捧住那張與王相似的臉。

　　迷戀又隱忍，深情而克制。

　　「你想要讓我引導她，摩根？」

　　「在明白心中渴求的瞬間，我就已不奢望亞瑟能注視我，她只要這樣保持著高潔之姿端坐在王座上即可。」在理解了自身被阿爾托莉雅的耀眼光輝所吸引，除了悸動難耐提前告知了莫德雷德身世，魔女便不再有任何動作。

　　「摩根，若是不列……你希望亞瑟作為理想之王存在呢，還是作為人獲得幸福呢？」

　　==

　　摩根離開了卡美洛，走之前把自家孩子交給了格林，美名其曰：王不在期間，保護王妃的安全。

　　銀紅鎧甲的騎士在無人之時不是很喜歡帶著頭盔，格林也覺得那東西雖然各方面都很保險，但還是會悶的慌。

　　接著格林每天都會收到炸毛豹貓復讀機式的提問：

　　「我到底怎樣才算合格的王！」

　　最初，格林因為這個問題牽扯過多，並沒有告知過甚，只從才能、領導力與民眾需求以及需要切身體會的方面繞圈子，同時還要注意語言不能太過，以免刺傷這只炸毛豹貓。

　　格林與摩根每每都自覺避免談及莫德雷德的年齡，但莫德雷德是天生的戰士，本身發育較同齡孩子都要迅速。即便現在已經是位騎士，心智上卻更像一個在叛逆期急著向長輩表現自我的孩子。

　　阿爾為了最看重的不列顛，不會承認其身份，因此……

　　「看來你對自己十分自信吶，莫德雷德。」格林合上由吟游詩人對亞瑟王的贊頌編撰成的故事集，示意銀紅騎士坐下。

　　「既然這樣我們就來談論一下正事吧。馬上就要入冬了呢，你喜歡冬天嗎？」

　　「什——」這算什麼正事——？！

　　莫德雷德很想這樣喊出來。

　　但看見那張與亞瑟王相似又嚴肅的臉，她又憋回去了，「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什麼意思？」

　　王妃端坐，認真地告訴她：「不列顛的季節一直都如上天恩賜般舒適。但在冬天，晴天變少，百姓耕種的作物生長受到限制。即便是有積攢的食物作為支撐，特別是近幾年，對收成差的百姓來說，冬天就變得十分難捱。」

　　莫德雷德這段時間有認真了解民眾們的生活，聽過他們談論有關冬天的話題。不列顛土地貧瘠，難以種出令人滿意的作物，許多食物作物都依靠蘭斯洛特往來大陸通商換得。

　　「莫德雷德，如果你是王，你要怎樣才能讓你的百姓、你的國家變得富饒？這是亞瑟每天每年都在考慮、努力的事。」

　　「那種事情我也可以做到——！」

　　「不是『那種事情』的問題，莫德雷德！」對於莫德雷德直接撞牆上的直腦筋，格林身心俱疲。

　　「在成為王之前，仔細想清楚——你為何要成為王！聽好了，不可以簡單找到一個隨便的理由敷衍，要從內心深處得出答案！在弄清楚這個問題之前，不許來找我。」

　　莫德雷德忽然發現，這個時候的王妃與亞瑟進行作戰會議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若是你真的明白了，你再來找我時，我會告訴你王所背負的真正的災厄與苦難。」

　　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莫德雷德如同消失般，格林再沒見過銀紅騎士的身影，讓她緊張了一段時間。不過侍女卻說，有看到過莫德雷德騎士在各處出沒，特別是王妃的寢宮附近。

　　在對待自己的父親上總是會異常認真呢，莫德雷德桑……

　　不列顛的氣候本就四季溫和。等亞瑟王戰況大捷，凱旋而歸時，不列顛已經臨近冬末，風都攜帶著溫潤的氣息。

　　戰鬥的勝利讓民眾愈發崇拜這位理想之王，也愈發覺得非人般的王難以親近。

　　凱旋的阿爾托莉雅逐項處理好後備的政務要事，終於在傍晚見上了她的王妃。

　　「格林，聽說摩根讓莫德雷德卿在我出征期間作為你的護衛是嗎？」

　　格林扶額，「只是你的那位長姐突然心血來潮而已，不用在意。」

　　「不不，是我的原因。」阿爾托莉雅按住格林肩膀，「一直在忙，居然忘記了最重要的護衛問題！明明立下誓言絕不讓你受傷……」

　　「不…那個…」

　　「嗯…決定了！格林，還記得蘭斯洛特卿嗎，他是位值得信賴的騎士。」

　　受到摩根的間接提醒，阿爾托莉雅展現出王的一面，以不容拒絕的態度迅速為格林敲定了守衛騎士。

　　「王繁忙的時候，由我蘭斯洛特守衛王妃的安全，還請您不要拒絕。」比阿爾高大不少的紫發騎士說話時微微彎腰俯身，單手置於月匈甲前，浪漫的騎士感十足。

　　……然而格林在意的不適騎士的浪漫，「……好的。」

　　第三次委婉地拒絕跟隨失敗。

　　平時面對侍女們，格林一個轉彎就能輕松甩開。可面對武力值是她N倍的蘭斯洛特騎士，再怎麼靈活躲閃騎士也能緊緊跟上。就算格林以「王似乎在召開會議」的理由，紫發騎士也會以「稍後會由友人為我傳達王的話」表示要繼續跟隨。

　　身為王妃說話不能過於直接，森精靈只能任憑守衛騎士跟隨左右。

　　格林平時除了在房間閱讀異聞傳記，大多時候都帶著獅子在王宮花園閑逛，簡稱：遛獅子。

　　蘭斯洛特不遠不近地跟隨桂妮薇兒王妃，陪著她走過長長的回廊，穿過樹蔭，抵達侍女們所說的王妃最喜歡漫步的花園。

　　花園被花之妖精們施與過祝福，亞瑟王在位期間，一年四季都在開放。花謝葉落之後，很快又有新的花苞豎在枝上，長出嫩葉。

　　王妃腳邊的幼獅頗具靈性，靈巧地以保護姿態繞著王妃行走。聽說是王專門找來送給王妃的。

　　高文卿曾偶然透露過，王與王妃很早以前就認識。騎士們更是不只一次感嘆過——王與王妃的關系十分親密。

　　這樣的愛情，確實令人十分羨慕。

　　放在那位高潔的王與美麗動人的王妃身上，當時的婚禮，想必所有人都在為之感慨祝福吧。

　　蘭斯洛特注視著俯身逗弄小獅子的王妃——如同初綻的薔薇般嬌美、惹人注目，仿佛像是……王。

　　騎士被自身大膽荒謬的想法驚住，眼神卻追逐著那個與自己誓約侍奉自身的王相似的身影——愛憐地撫過花枝，溫和地順過幼崽毛發，輕巧地穿過盛開的花叢，婉約地展露笑容……

　　若是王身著這一瑰麗長裙，是否也會這般動人呢……

　　蘭斯洛特在與桂妮薇兒相處的不到三個小時裡，突然明白了深埋於內心深處的渴求——他戀慕上了擁有與王相似姿態的王妃。

　　這是不貞不敬的禁忌戀情。

　　作者有話要說：

　　至今仍然記得很清楚狂階蘭斯洛特的一句話——

　　「其實我並不是喜歡桂妮薇兒，而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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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無垢茶會

　　「這還是身為庭院主人的你第一次邀請我進入這裡呢——」

　　「我沒邀請你，分明是你擅自跟進來的！」

　　格林抱著頭，蹲在幾棵漿果叢前。兩只狐狸懶洋洋地爬在她腳邊曬著太陽；一藍一綠兩只鸚鵡一左一右蹲在她肩上眯著眼；虹發白袍的魔術師則坐在椅子上逗弄其他毛色的鸚鵡。

　　「不過是記憶恢復了一些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若是真如梅林所說，只是簡單的記憶恢復，格林倒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崩潰。

　　在蘭斯洛特成為「桂妮薇兒王妃」守衛騎士的當晚，格林忽然做了夢，在成為「格林」後首次做了夢。

　　於夢中，「她」行走於書架錯落的圖書館或是圖書收藏室，四周偶爾悄悄行過一兩個擁有年輕面孔的少男少女。

　　在古書籍標識的書架前，「她」抽出了一本《亞瑟王傳奇》，坐在附近的桌椅靜靜翻閱。書中記錄了亞瑟王波瀾壯闊的一生，高潔偉大的王也正是少女們心中所憧憬的對像。

　　正准備將書放入回收架時，旁邊似乎有人對「她」說：「已經很晚了，藤森夫人快要到家了。」

　　「她」回頭去看那個人，見到一個穿西服看不清面容的人，比「她」高很多，需要仰頭……

　　四周聲音忽然如潮水般湧上又散開，變成嘩啦啦的樹葉拍打聲，又化作鳥鳴……睜開眼睛，藍毛的鸚鵡就站在耳邊鳴叫，毛絨絨的尾羽蹭得人耳朵發癢。

　　夢中所見之事深刻熟悉，並非是單純的夢境——那是記憶。

　　首先，夢境中她穿著校服制式的衣服，年齡不會多大；還有在聽到「藤森夫人」的時候，感情湧動著復雜與渴望，大概是她嚴厲的監護人一類；最後對她說話的那個人，身上的西裝服帖自然，是高級貨……

　　所以……她曾經可能是個富貴人家的千金？！

　　然後是亞瑟……

　　格林就在此刻徹底清醒過來。

　　吩咐了侍女禁止任何人進入房間，她打開庭院大門，穿過荷葉鋪成的水路，一頭扎進草叢裡裝死，完全沒注意到有個長發眯眯眼一起溜進來。

　　等發現時，魔術師腳下已經是一片花叢，坐在她的茶桌上跟自家鸚鵡們混得臉熟、鬧成一片了。

　　森精靈完全不想理眯眯眼魔術師，只攏了攏掉了滿地的形像，從平鋪在地上改成蹲在漿果叢前繼續石化。

　　「桂妮薇兒…桂妮薇兒——！為什麼我到現在才想起來啊——！」

　　蘭斯洛特與桂妮薇兒的不倫之戀，是圓桌四分五裂的引火線，是導致不列顛被顛覆、造成亞瑟王之死的關鍵人物……

　　格林對目前認識的這位「蘭斯洛特騎士」並無任何想法，也並不期待與任何人產生愛戀之情。

　　但歷史是不容更改的過去，不必保證歷史的真實性，只要結果是唯一的就可以了——

　　亞瑟王與其私生子莫德雷德於卡姆蘭之丘廝殺，莫德雷德戰死，亞瑟王被送至理想鄉，在那裡永眠。

　　阿爾托莉雅對格林講述過，拿起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不列顛的滅亡是必然，因此她才會盡其所能、抹殺自己的人性，為不列顛的百姓尋找和平繁榮的出路。

　　在致使不列顛覆滅的**已經在格林面前集齊時才突然恢復的部分記憶，像是在向其宣告覆滅的鐘聲將至。

　　格林覺得腿麻了，抻抻胳膊挪了挪地方，一個沒注意腳底摁在一條毛絨絨的狐狸尾巴上，被踩的紅毛狐狸慘烈地「嗷——」了一聲，嚇得另一只直接站起來跑遠了。

　　「哈哈哈——」

　　那個沒心沒肺的眯眯眼居然還在笑！

　　無論是從記憶的書中故事，還是阿爾與其他人的形容，格林都明白眼前的魔術師是何等偉大、立於眾多魔術師頂點的人物。可一旦深切明白其惡劣非人的本質，格林便無法以「傳奇人物」去看待他。

　　無視森精靈死亡射線的魔術師悠閑地上下打量庭院，「雖然知道阿爾托莉雅偶爾會來這裡開小灶，但是沒想到這裡意外的普通啊——」

　　格林放棄石化，揉揉沒什麼知覺的腿，一瘸一拐走到茶桌另一邊坐下，趕飛了想重新落到她身上的兩只鸚鵡。

　　「要不是你在廚房偷偷放魔術抓到阿爾偷吃，她也不會對食物有那麼大怨念……」

　　「沒辦法，當時要是阿爾托莉雅偷吃，之後可是都沒有補充的地方了。」

　　看著梅林悠哉的樣子，格林實在想不出他是來做什麼的，極大可能是——看熱鬧的。

　　「明知道不列顛遲早會完蛋，依舊毅然決然地拔出石中劍成為王的，也就只有阿爾那樣的了…啊——還有你，當時絕對在後面推波助瀾！」

　　「這可真是污蔑！」梅林大呼冤枉，「我當時分明勸告過她了，決心拔出劍的可是她自己的意願。」

　　那也肯定是一邊勸說一邊偷偷愉悅……

　　魔術師看穿本質的眼微微眯起，水晶般的彩光微微閃爍：「你跟阿爾托莉雅那麼相似，如果你當初站在她的位置上，大概也會選擇同樣的道路吧。」

　　「雖然我知道你說的不是長相，不過……」格林問出了長久以來一直困擾她的問題，「梅林，你也認為我與阿爾長相相似嗎？」

　　——事實上，她與阿爾托莉雅除了瞳色發色相近，長得明明一點都不像！

　　可連理智著稱的阿格規文也會以她「與王似有血緣關系」一條來擠兌她。

　　每每在照鏡子的時候，她都無比困惑——那些「亞瑟王賽高」騎士們的濾鏡不可能厚到眼都瞎了吧？

　　「在我看來，你們的靈魂是如同照鏡子的相似。很多時候，你們會下意識在一件事上選擇不同卻相似的選項。」魔術師伸出手，一只虎皮鸚鵡落在他指上。

　　格林無法理解：「你那樣的說法太籠統了。有時候很多人都會選擇相似選項的吧？」

　　「這是極限了哦！嚴格來說，你與我算得上是同類，因此我會盡量給你提示，其他只能你自己努力去想答案了，不用謝。」

　　「……」

　　夢魔之子無論是聊天還是回答她的問題，一向只是興趣使然，但話中所暗含的內容足以讓格林理解許多事，同時產生更多困惑。

　　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她是誰？

　　格林並不覺得曾經的自己與梅林是同類，純粹的人類才是她的真正種族；現在也不是，至少兩人的價值觀不同。

　　那些朦朧的記憶，可以作為依據推斷的內容少得可憐，魔術師又說了莫名的話，讓人思維更混亂……

　　「總之，『全都要我自己努力』是這樣吧？」

　　「對！『桂妮薇兒』也是。」

　　「桂妮薇兒……對，畢竟是我自己提出來的……」

　　一提到桂妮薇兒，格林就不得不對蘭斯洛特與莫德雷德做深刻分析。

　　還有摩根。

　　「蘭斯洛特的話，保持距離不給他希望的行了；摩根現在『愛』著阿爾托莉雅，所以不會傷害她；主要是莫德雷德…」森精靈對熊孩子毫無辦法，「話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讓那孩子放棄呢，那孩子完全一副叛逆期的樣子，能聽話去思考問題已經是奇跡了……」

　　莫德雷德那副樣子完全就是想要向亞瑟王證明自己，得到王的承認。

　　雖然提前打了三個多月的預防針來讓那孩子冷靜，可越是被自己憧憬的人否認，憎恨也越強烈，特別對於熊孩子！亞瑟的直面否認必定會讓她心生怨恨，發起怒來可能連摩根也攔不住的那種……

　　「嗯，能成為圓桌騎士，自然都是能力卓越的戰士。不過莫德雷德的話，確實是個笨蛋就是了。」魔術師評價起人來，總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給出的評價也很中肯——

　　莫德雷德是笨蛋，沒錯。

　　頂著藍鸚鵡的森精靈點頭：「對，對。」

　　「接下來，阿爾托莉雅要出征大概要一年左右吧。」梅林站起來准備離開，「你對碎裂後被細心粘合、重新使用的兵器怎麼看？」

　　格林覺得這話不像是在說阿爾。

　　喜歡旁觀的人同時擁有看穿本質的眼就是個麻煩體質擁有者！不僅喜歡話說一半，還總喜歡讓事態任其發展、端坐在貴賓席看戲。

　　藍鸚鵡落在她頭上，綠鸚鵡棲在她肩上。

　　白裙的森精靈回答：「如果那件兵器還能使用，就用它戰鬥到最後一刻如何？」

　　魔術師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抑制不住地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重復了如此兩句，男人微笑著說：「接下來會怎樣呢，我對你的作為十分感興趣。」

　　說罷，魔術師不再停留，直接在水塘邊消散。

　　紛紛揚揚的艷色花瓣落了一片，水中生物一個個都出來冒頭。水流起伏，帶著花瓣在水中沉浮，最後大都進了魚肚子。

　　吃了魔術師的花真的沒問題嗎……

　　==

　　踏足不列顛的異族生存空間愈發狹小，在短暫的安穩不可能持續多久，之後便是更殘酷的家園奪回之戰。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亞瑟王，不列顛的紅龍，理想之王……這顆照亮了不列顛這個時代的啟明星自成名以來一直征戰沙場，現在亦即將奔赴下一個戰場。

　　蘭斯洛特雖然是王妃的守衛騎士，但這場戰鬥似乎比以往更加重要且嚴峻，耗時可能會更久，王妃本人也建議讓蘭斯洛特隨王一同前往。

　　王集合了坐下騎士團、帶領著壓倒性的力量，這支浩浩蕩蕩的軍隊，於城門處，王妃為王親自獻上祝福後啟程。

　　這次的戰鬥將會漫長而艱巨，也將成為亞瑟王在其一生中最為輝煌的戰績。


第7章 第七章 無垢茶會

　　不列顛連同最後的神秘在消退，無論如何努力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異族們為「生存」休息了沒多久便再次開始發動侵略。

　　不列顛土地一直在荒廢，沒有余力接受外來民，想要雙方共存自然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

　　此次異族來勢洶洶，猶如在做最後掙扎的凶狠之獸。

　　而敵人不止異族。還有一部分帝國人，打算在不列顛與異族爭鬥而疲憊不堪時，再次將不列顛收入統治之下。

　　收到消息的亞瑟王立時決定集齊軍隊，為了不列顛苦難的民眾出征。

　　在奔赴戰場前夕，阿爾托莉雅與格林進行了最後的戰前閑談。

　　說是閑談，話題卻經常跟不列顛緊擁糾纏。

　　「你對莫德雷德怎麼看？」格林突然將話題引入這裡。

　　「……」

　　阿爾托莉雅沉默片刻，格林也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小獅子在床邊軟墊上看似半眯著眼，其實已經睡熟，只有尾巴偶爾會忽然晃一下。

　　「在得知莫德雷德卿是……我與摩根的私生子時，我能想到的只是『他不適合成為王』…」作為理想的亞瑟王，她必須時刻保持非人之姿。

　　若有了人類的感情，就無法守護人。

　　這是在拿起石中劍的那一刻就深刻明白、進行了殺死自己的儀式，並恪守至今的誓言。

　　而正在進行短暫地休憩，作為阿爾托莉雅的女性，心情肯定很復雜吧。在突然知道自己有了一個那麼大的孩子之後，還是與自己有血緣的親姐之間的禁忌之子……

　　冷靜只有作為亞瑟王的時候才會起作用。在兩人相處時，阿爾托莉雅與其作過約定，要在猶豫的時候表達出自己的憂郁迷茫。

　　在年紀上來說早已不能說是少女的阿爾托莉雅，在格林面前依舊會展現出少女的憂慮。

　　「我給出回答之後，莫德雷德卿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她早有猜測，「在莫德雷德卿作為你的護衛時，你就與他談過了嗎，格林？」

　　格林點頭承認：「你出征期間，莫德雷德問我怎樣才能成為合格的王。我說了一堆之後，那孩子居然真的親自認真去學習了。」

　　「我……」

　　「但我也知道，你作為亞瑟王不會承認，更不會將王位交予她。所以我只說會在她明白自己內心真正所求時，告訴她『王所背負的真正的災厄與苦難』。」

　　「可是，這會不會……」不列顛的終局是命定的，這個秘密自被王保守至今。

　　將這件事告訴某人會發生改變嗎？會有辦法嗎？不列顛會更好的結束嗎？亞瑟王亦在為其困擾。

　　阿爾忽然意識到了某個詞，「等等，她？」

　　「對，莫德雷德跟你一樣是個女孩子哦！」

　　同樣一直以男性身份示人的阿爾托莉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掩飾自己女性的身份成為騎士要付出怎樣的隱忍刻苦，她是最清楚的。更何況莫德雷德想要成為王……

　　「不列顛早晚都會滅亡，區別於以怎樣的方式。」格林像是友人，又像是長輩那樣揉阿爾托莉雅金發披散的腦袋，「那孩子固然不適合成為王，但你更不願意讓她背負劃歸為你自己的責任，所以不願將不列顛交給她。從以前就這樣，阿爾，你有多溫柔、多堅毅，我一直都知道撒。」

　　從十五歲起便不再成長的少女抓住森精靈在她頭上亂來的手，頂著亂翹的頭發，微微有些臉紅：「我…沒有那麼——」

　　森精靈注意·跑題到了有趣的事上：「呀，阿爾居然臉紅了呢！」

　　「——！」

　　好在森精靈還是有點良心的，幫忙理順了眼前的金發腦袋。

　　「那麼，在明天到來之前，這是送給你一個人的祝福，阿爾——」

　　格林解下脖頸上頸繩略長的項鏈，戴在另一位金發少女的脖頸。小小的四角星星狀的吊墜流光溢彩，在跳動的燭光中映出一小片粉紫的光，可只要放進衣服裡，就一點光都不會透出來。

　　「防護的話，目前的我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格林隔著少女衣服，食指點在吊墜上：「「復活圖騰」你有好好戴著呢，這樣兩件東西合在一起，應該能保障安全了吧。」

　　雖然不是很能理解森精靈的話語，但從指尖逐漸傳遞來類似魔術流轉的溫暖會不自覺讓人產生喜悅感。

　　「格林，一直都很感謝你…」

　　在戰場上與異族廝殺，每每感到疲憊不堪時，森精靈為她戴上的裝備都會傳來溫暖的感覺，再堅持不久就會又覺得充滿了力量。

　　在格林各種嘗試下，也只能為阿爾托莉雅一個人提供保護，但各種程度上來說，森精靈都為保護不列顛作了努力。

　　「當初約定好絕對會保護我、不讓我受傷的誓言我可是一直都記得！我可是相當執著的類型哦！」格林單手撐在下巴上，又擁抱住少女，「所以，絕對要平安回來吶。」

　　即便知道此次將是不列顛的紅龍最長久、最輝煌的一戰，格林也在為她的友人擔心，這是目前唯一能給予的最高祝福也無法平定的焦慮。

　　「我會堅守誓言，格林。」阿爾托莉雅感受到了森精靈的不安，緊抱住她，「請等我回來，在殲滅所有的敵軍後，我一定會履行承諾！」

　　==

　　這場戰爭異常持久，軍資裝備是頭等大事。為了國家的安定，為了戰爭的勝利，壓榨小村莊整備整個軍隊乃是常事。

　　再無村中稚童為其偉大的理想之王獻上鮮花。

　　士兵們心裡都明白，也理解這是不得已的做法——以少數的犧牲換取多數的存活與勝利。

　　但沒有人能從心底接受，騎士的名譽與矜傲不容此等違背道義之事。

　　亞瑟王，卻不曾猶豫，用著毫無迷惘的姿態立於戰場。

　　比誰都要冷靜睿智、比誰都要理性冷酷的王，即便是在戰爭期間，對待任何事物都能完美解決—— 一絲不苟地衡量國事，毫無偏差地懲罰人民；即使是在和異族間的戰役中，也能逮捕成為內亂根源的諸侯予以處分。

　　「有許多人都在笑著。我認為，那一定不會錯的。」

　　阿爾托莉雅自拔出劍那一刻，她就知道——所謂王，就是為了守護人民，而殺害最多人民的存在。

　　無論是被人疏遠、被人敬畏、被人恐懼，亦或是被人背叛無數次……既然被托付了國家，這便都是她無法逃避的責任，她的心也不會為此有所動搖。

　　——這是從一開始就下定決心的事。

　　「這是為了明天的獲勝的措施，希望大家忍耐。」

　　在不知經過了多少次戰鬥之後，在一次戰後會議結束，王離開之後，在座騎士都未離開。

　　王的決斷依舊理性冷酷，一些騎士似乎無法再忍受。

　　「亞瑟王不懂人心。」崔斯坦這麼說道，卻無人責備他。甚至於宮廷魔術師梅林也沒有發表意見。

　　蘭斯洛特騎士作為王最忠心的擁護者之一，他無法接受騎士對王的這種質疑。異國的騎士站的位置不同於不列顛的騎士，所看到的似乎更加清晰。他站出來反駁——

　　「居然說王不懂人心？崔斯坦卿……不，所有不列顛的騎士都誤會了。和你們一樣，王也是以不列顛為故鄉的一位人類。為什麼連這點都想不到？！」

　　然而，擅用弓箭的騎士離開了。數名著名的騎士之後也接連離開了亞瑟王，回到自己的領地。

　　王依舊一絲不苟地處理事務，卻無人看出其顯露的勞累。

　　或許有類似於蘭斯洛特騎士那樣的外來人員看出來了吧，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能像蘭斯洛特那樣能夠明白事理。

　　騎士們憂心忡忡，猜測不斷，既期盼亞瑟王非人的完美領導，又恐懼亞瑟王過於完美的決策。

　　王被疏遠了，被人們孤立。

　　然而王不在意，應該說無法在意。相比起這些，眼前的險惡狀況更加重要。

　　做困獸之鬥的敵軍猛咬反撲，凶狠的氣勢與己方疲憊的軍隊讓局勢變得更加凶惡。

　　和異族的戰鬥愈演愈烈，戰爭的焦土燃燒覆蓋，終於蔓延抵達至命運的終點——巴頓山。

　　敵軍們聚集在巴頓山，被困於此的獸露出凶狠的獠牙，企圖在氣勢上壓倒面前的軍隊。

　　然而亞瑟王出色的戰略指揮贏得了這場最後的戰役——以異族四成的損壞這壓倒性的戰果使其投降，做出了「只要王還在，絕對不會踏進不列顛」的誓約。

　　離開卡美洛一年後，阿爾托莉雅終於贏得了這場為了驅趕異族，投入無數戰略、精力與犧牲的戰爭。

　　民眾們歡慶短暫停留在此的和平，感嘆終於不用再奔波征戰，一些離鄉的士兵也得以返還久別的故鄉。

　　亞瑟王離開了卡美洛城有一年之久，民眾們再次見到王卻沒有了以往的親近。顯然，戰場上的傳聞事跡已經傳回了卡美洛。

　　民眾們依舊尊敬、仰慕王，卻參雜了一絲疑慮與輕微的恐懼，連同王那不老不死、非人的神性之軀。

　　「阿爾，歡迎回家∼」

　　阿爾托莉雅與格林這一年多雖然偶爾在夢中庭院相見，經常會被塞不少奇怪味道的藥水。但對於她來說，卡美洛才是她的故鄉，格林也是最明白她心中所想的。

　　「我回來了，格林。」

　　小獅子已經不能稱作「小獅子」了，漫長的成長阿爾托莉雅雖未見證參與，但曾經托在掌心懷中的幼獸如今已是身形雄壯、帶著一圈厚厚鬃毛的森林之王了。

　　被親近自然、受萬物庇護的森精靈撫養長大，當然有資格稱作森林之王。

　　雄獅上前磨蹭親近著阿爾托莉雅，看得出它也高興少女的歸來，森精靈大概把它訓教的很好。

　　格林看著雄獅對金發少女的撒嬌，感嘆著：「戰爭終於告一段落了呢。」

　　「是啊，」阿爾托莉雅撫摸著獅子手感頗為不錯的鬃毛，「接下來，就是為不列顛的延續，與命運的抗爭了。」

　　少女的眼中閃耀著堅毅的星光，燦爛奪目。


第8章 第八章 無垢茶會

　　格林發現了不太妙的事——她的力量在逐漸減弱。

　　最初是在阿爾托莉雅出征之後，在鐘聲被敲響後，為一位「史蒂夫」女士附魔時發現的。

　　一開始只是附魔效果有些差了，級別變得低了些。不過在庭院稍微坐了一會後，重新附魔級別又恢復了最高級，所以她並沒有太在意。

　　後來在卡美洛王宮，自己的房間中進行附魔實驗時，成品的附魔效果變得更差，級別也降得更低，之後重新試驗的時候也沒有恢復應有的附魔效果。

　　阿爾身上所使用的附魔本是最高級的保護效果。在戰鬥受傷時，上面的魔力會一點點修復傷口，還摻雜了其他輔助型增益祝福。

　　但當她時隔一年再見到阿爾托莉雅時，身上佩戴的「復活圖騰」甚至都已經使用了，對方所有的傷在歸來前就應該恢復如初才對——可少女肩、腹上的傷還在被仔細的包扎治療中。

　　或許是使用力量太多，能量來不及回復；又或許是在這片土地待的太久，與自然過於親近的本能使自身與此處逐漸剝離的神秘同化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力量相比以前，確實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目前尚不知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但長久來看，這確實不是什麼好消息。

　　與其相反的是，森精靈的種族特性更顯著，能感覺到的事物便得更加精妙——神秘，於空氣中波動的魔力、隱於草叢林間生物的情感、還有生物身上波動的能量……感官上得到的反饋細化得更加清晰明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阿爾托莉雅，摩根先一步突然到訪。

　　美艷的魔女滿臉喜悅毫不掩蓋，見面之後激動得一把抱住森精靈：「桂妮薇兒，我找到通往理想鄉「阿瓦隆」的路了——！」

　　格林曾經問摩根，是希望阿爾托莉雅作為王存在，還是作為普通少女獲得幸福。摩根未曾給出正面回答，只沉默著拿過森精靈手中的紫薔薇，把它重新接回斷開的枝葉上。

　　摩根所仰慕渴望著的，是端坐在王座上閃耀光輝的那個崇高身姿；摩根所期盼祝福的，是那個光芒萬丈的亞瑟王得到安寧幸福。

　　可若是王變成了普通人，摩根自己也不能保證是否還會像如今這般湧動著名為「愛」的感情，「深愛」著阿爾托莉雅。

　　所以她那時不回答。

　　摩根會主動找尋到通往「阿瓦隆」的路，就意味著她已經自己找到了答案，她依舊會接受、「愛」著作為普通人的阿爾托莉雅。因此為少女尋找到理想鄉，想讓少女在妖精的樂園獲得永恆的幸福。

　　被抱住的格林卻不知道應不應該為此高興。面對興奮的友人，她卻只能說：

　　「那真是太好了，摩根。」

　　然後坐在暢談了一小會兒的茶桌前，目送單純向她傳達歡悅之情的魔女輕快離去。

　　書中記載有關亞瑟王的傳說中，大多都是以「亞瑟王被送入理想鄉「阿瓦隆」永眠」為終，或「亞瑟王的身體被摩根與湖中仙女們親自送入「阿瓦隆」」……

　　結局都是一樣的——亞瑟王陷入了永眠。

　　預言所示：在未來，當不列顛再次陷入危機時，高潔的理想之王便會重新醒來，為不列顛而戰。

　　就像亞瑟王是女孩子，摩根似乎以不同的姿態步上命定之軌了。

　　這是進步？還是已然不知不覺地踏上通往無法扭轉的終局之路？

　　格林的恐懼深埋心底，從恢復那些微記憶開始就無法不恐懼。

　　參與在其中，她就更能深切體會到自己對一些必然事件無法改變的無力感。只有在這種時刻，格林才能清醒地意識到自身只是處於不列顛「過去」的剝離感。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只是恰好在需要的時候以「桂妮薇兒」這一角色填補上了命運的空缺。

　　在知道莫德雷德是覆滅不列顛的終極一擊時，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孩子，更不知如何化解挽救這場尚未到來的惡役。

　　所幸，莫德雷德對待自己父親的問題上異常較真，特別是在格林說了一大堆讓直腦筋難以理解並極度為之抓狂的誤導性言語之後，銀紅騎士就陷入了「為何要繼承王位」與在自我認知中「這個不對、那個也不對」的死循環一年之久，通過觀察亞瑟王的行事作風以期得到答案，不再主動來找她。

　　格林彎腰撓了撓趴在她腳邊曬太陽的獅子——特裡同。

　　這名字不是她起的，畢竟連那些陪了她最久的鸚鵡們都沒名字。是阿爾在戰後終於發現格林從來不叫獅子的名字，才知道兩個人都忽略了給它起名字的事。

　　最後，在一堆待選名字中，兩人選擇了這個偏題的名字——傳說中的海神之子，特裡同。

　　特裡同毛茸茸的鬃毛圍著脖子一圈，鋪在背上地上。這些毛明明單根拎出來有些堅硬，還扎手，可堆在一起摸上去手感又確實很好，以至於她總是莫名擔心她和阿爾會把少年森林之王的毛擼禿……

　　——沒有母獅會喜歡少年禿頂的獅吧。

　　而「喜歡」……

　　蘭斯洛特與王後桂妮薇兒的不貞私情是使得圓桌分離的引線。格林也的確察覺到了蘭斯洛特對她略帶微妙的感情。

　　蘭斯洛特對桂妮薇兒，與其說是騎士對被守護的王妃的「愛」，不如說，那是騎士將對自身所敬仰的王的感情，升華傾注在了與王相似的替身——王妃身上。

　　只要騎士明白這一點，他對「桂妮薇兒王妃」錯誤的「愛」自然會消解。

　　但，將這一事實告知騎士是正確的嗎？那種錯誤，是否會如願消逝呢？

　　「您仰慕王嗎？」、「王清麗的面孔比之女性也不遑多讓呢」、「若王是女性大概會被所有的騎士求娶吧」……

　　接下來，在只有她與守衛騎士的閑聊之時，格林嘗試著對那位異國騎士有意無意地提起類似這些容易被人當成談笑的假想。單單去看騎士的表情又看不出什麼，只能多次提及，希望蘭斯洛特會在意。

　　她也只能提醒到這種程度，再進一步就等於直接揪著她守衛騎士的領子對人說「明明喜歡亞瑟王，你能不能不要總看我」了吧？

　　暗示許久的努力沒有白費——蘭斯洛特在某天起，看向「桂妮薇兒」的眼神有了改變，人雖變得有些沉默，但認清自己的心結還是要自己解開才好。被莫名愉悅到的格林只是偶爾會暗示灌輸一下「愛不分性別」的觀念。

　　「桂妮薇兒與蘭斯洛特不貞的戀情」危機解除，格林將這一條在危險清單中劃去。

　　不列顛逐漸失去神秘是個棘手的問題，關鍵在於現有的神秘能維持多久。

　　思考時間不多，格林對阿爾說出了自身的異狀。

　　阿爾托莉雅將不列顛的秘密嘗試著對阿格規文說出，向這位能信任的秘書官坦白。

　　於是，圓桌騎士對著名的神秘——聖杯的探索就此開始了。

　　在此期間，以王妃友人之子的身份，莫德雷德前來。

　　眾位侍女連同守衛騎士一同退出房間。蘭斯洛特雖不情願，要求守衛在側，卻被格林以「與友人之子談論其母親的私事」為由回絕了。

　　「我一直都在尋找——」銀紅的騎士摘下頭盔，露出那張與其父同樣清麗清澈的面孔，「因為那個麻煩的『不能敷衍』還有耽誤時間的戰爭，搞到現在我才發現那個答案——」

　　莫德雷德雙手緊抓著頭盔，將其置於面前，「戰爭也好、不列顛的人民也好，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只是為了獲得亞瑟——父親的認同才想要成為王——！」

　　出乎格林意料，莫德雷德的天然遲鈍居然開竅了。按照她的設想，莫德雷德大概在某位騎士帶回聖杯後都無法考慮清楚自己心中真正所求。

　　「你這家伙想笑就笑吧！唯有這一點我不否認！」金發碧眼的騎士言語極其不敬叛逆，眼神堅定執著。

　　雖然對像不同，不過——單就這個眼神，確實像極了阿爾。

　　於是格林走向叛逆的少女，極為憐愛地撫摸她的金發。

　　「不，我不會嘲笑我所見到的真實。」格林趁騎士走神，將她推按在椅子上，「按照約定，我會告訴你我承諾過的……真實。」

　　森精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復述了名為阿爾托莉雅的理想之王，和與覆滅近在咫尺的不列顛之島呢？

　　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沉默不會有任何改變。因此，她像阿爾對阿格規文那樣說出真實，期待著、期盼著會有改變，不至於銀紅騎士與亞瑟王一同奔赴那個扭曲的深淵結局。

　　她這樣做還是會改變什麼的吧。

　　帶著這樣的祈願，格林對莫德雷德說出了阿爾托莉雅多年的隱忍堅持，所背負的命運，所祈盼的未來。

　　==

　　在圓桌騎士們尋找聖杯的過程中，為這一探索之旅而喪命者不在少數，帕西瓦爾與加拉哈德名列其中。

　　加拉哈德的逝去讓蘭斯洛特初次在格林面前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疲態。

　　被譽為背負起次代圓桌的騎士在得到聖杯後，因為無欲無求而將聖杯還諸於天，他本人被人也被一眾天使們迎入天國。

　　「說來慚愧，雖然我跟那孩子是父子，卻從來沒什麼像樣的交談。」得到王妃特許的蘭斯洛特騎士端正坐在王妃對面，茶桌另一邊的尊貴女性認真聽他講述。

　　「因為那孩子的母親，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對待加拉哈德。那孩子對待許多事情又很冷淡，我們兩人總是沒什麼共同話題，也經常為一些事爭吵……」

　　「您對加拉哈德騎士的十分在意。」蘭斯洛特一直作為守護她的騎士，現在格林也想要說些什麼希望能安慰到騎士，「但您的愧疚卻讓您一直不敢將這份關愛說出口。其實——」

　　「咚——」

　　房門被粗暴地推開，一隊護衛魚貫而入，為首的是兩名圓桌——阿格規文與莫德雷德。


第9章 第九章 無垢茶會

　　亞瑟王去了某個村莊巡視，順便親自調查某位貴族貪瀆一事。

　　在看到阿格規文與莫德雷德時，森精靈忽然松了一口氣——她所恐懼的事物已經出現，心中反而不害怕了。

　　在騎士們衝進來時，格林首先想到的是——特裡同不在真是太好了。因為想要與蘭斯洛特交談，獅子被她暫時丟在了庭院木屋沒有動物可以捕捉的地下臥室裡——比較空蕩簡潔的客房臥室。

　　其次就是——現在應該沒人相信，桂妮薇兒跟蘭斯洛特真的只是坐著純聊天了吧。

　　「果然，是這樣嗎。」

　　阿格規文站在一眾亮銀盔甲中眉頭緊皺……不，看他額上的皺紋，還有印像中的秘書官——格林覺得，他的眉頭應該向來都是緊皺著的。

　　「王宮裡一直有很奇怪的傳聞，關於『桂妮薇兒王妃與蘭斯洛特騎士之間的關系十分微妙』之類的言論。」

　　非常遺憾的是，格林從未聽過這樣的不敬言論。阿爾從不相信這類事所以不曾對她說過；戴著對她「忠誠」附魔小道具的幾名忠心侍女也未曾傳回過這樣的消息。

　　阿格規文不會胡言亂語，他說聽到過傳聞就一定是有真正的造謠者在散播有關「不貞」的言論，並且聽說過此傳聞的人不會太少。

　　將消息完完全全封閉，不讓只言片語傳進她耳朵，或許還與謠言傳播者有關……在王宮內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圓桌騎士和亞瑟王。

　　而他們高潔的騎士道不會讓他們做這樣的事。

　　……還有一個，

　　——莫德雷德。

　　「您打從一開始就不適合成為亞瑟王的王妃哦，桂妮薇兒。」

　　「——別胡扯了，阿格規文！」

　　蘭斯洛特與阿格規文爭吵起來，但格林現在並不在意那些。

　　森精靈優雅地起身站在原地，雙手交疊於腹部，眼中只有那副銀紅鎧甲。

　　在莫德雷德面前，「桂妮薇兒」從來都是這副從容的樣子，這副最容易激怒她、也最容易讓她無處發火的態度。

　　格林了解莫德雷德，莫德雷德也了解「桂妮薇兒」。王妃「桂妮薇兒」不可能與蘭斯洛特有私情，莫德雷德心知肚明——但她還是出現在了這裡。

　　出現在阿格規文認為的「抓奸現場」。

　　不……阿格規文大概也被誘導了。

　　「這是你一人的決斷嗎，莫德雷德？」

　　沒有明確的證據，阿格規文不會趁著亞瑟王不在的空檔直接帶人上門堵人。

　　格林的目光像是穿透頭盔，直視莫德雷德；銀紅騎士筆直站立，緊握腰間佩劍，隔著隱藏一切的頭盔沉默不言。

　　答案已然明了——摩根參與其中。

　　這不應該出現，不應該發生在戴著最高級別對森精靈「忠誠」附魔飾品的摩根身上。

　　最初的最初，從所有事情開始前直到現在，格林對摩根始終不能信任，只能以違背本心的卑劣方式為阿爾的未來附上了保險。

　　摩根卻做出污蔑她與人不貞的事。

　　可森精靈馬上又想通了——她的力量減弱了。

　　「格林」附魔師的許多能力只能作用在阿爾托莉雅身上，而那力量的效力現在也在不斷減弱。

　　目前發現能夠作用在他人身上的附魔，只有效力短暫的部分藥水和「忠誠」與「水下呼吸」。

　　力量減弱的影響下，制造出的「忠誠」附魔的效力一直比較低。但侍女們都是普通人類，即使只有最初級，她們也難以抵抗。

　　森精靈在力量被不明原因削弱時制造出最強力的「忠誠」飾品，並將其贈與了屬於神秘一側的魔女。而摩根身為遺傳了強大力量的公主，「忠誠」效果有可能會因自身對阿爾托莉雅的「愛」扭曲為——只要內心認為是善意的，無論做了什麼都是對其「忠誠」。

　　格林不知道摩根的具體計劃，但也能猜到些許雛形——結束一切，將阿爾托莉雅送入理想鄉「阿瓦隆」。

　　本質上惡劣偏激的魔女不必在意過程中間阿爾托莉雅是否會痛苦、內心會否飽受煎熬、自我意識是否覺醒，只要達成最終的目標——阿爾托莉雅得到幸福——這個結局就可以了。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啊。

　　「真是令人意外……還是說預料之中，莫德雷德，你選擇了一條艱辛之路啊…」

　　雖然不是憎恨，但莫德雷德現在一定堅信——只要遵從母親的計劃一定是正確的。

　　「本來我是很希望能見證到最後一刻的……」

　　就算不能改變什麼，能見證一個國家的榮耀與衰敗可是令任何人都無比向往的事。

　　蘭斯洛特擋在王妃身前，與兩位圓桌帶來的騎士們互相戒備，一時不敢妄動。

　　曾經在蘭斯洛特對她懷有特殊感情時，格林在也是一直思考過各種計劃以最輕的代價來脫離這種不白罪責。

　　能規避掉各種風險，將手中資源利用起來的最好方法，在她看來，將被「抓奸」的主角帶離片場才是王道！

　　「雖然早有預料……桂妮薇兒，你還是主動認罪的好。」阿格規文的皺紋看起來能夾死蚊子，「這也是為了守護多年秘密的王。」

　　啊！這家伙居然還挺會用威脅的嘛！

　　如果此刻站在這裡的真的是「桂妮薇兒」王妃，應該立刻束手就擒了吧……

　　「看來…我平時表現出的姿態真的是太過軟弱了，居然被輕視到這種程度啊，阿格規文——！」森精靈在憤怒，阿格規文居然輕易將阿爾交付的信任、隱忍堅守多年的秘密當成此刻用來威脅她的籌碼。

　　格林流淌在血液裡的力量沸騰翻湧，如月下海妖歌詠，漲潮呼嘯般澎湃激蕩！

　　這是王妃「桂妮薇兒」從未露出的姿態，那是比亞瑟王還要具有壓倒性的桀驁氣勢——

　　「將我當成可以隨意折辱的宮廷婦人的你，真是自大狂妄——！」

　　森精靈衣著華貴背倚著午後的陽光，磷綠眼瞳似乎在背光的暗面發亮，「蘭斯洛特卿，這是命令！」

　　「——是！」蘭斯洛特迅速做出回應，持劍待命。

　　「請不要傷害任何人，帶我離開這裡！」

　　導致圓桌們反目的重要原因之一則是——蘭斯洛特在逃離的時候親手殺死了曾經作為同伴的圓桌們。那麼，只要斬斷這根線的話……

　　「抓住他們——！」阿格規文大聲喝令。

　　被王妃突然的凌人氣勢驚詫的騎士們總算開始做出回擊，莫德雷德拔劍上前。

　　「…失禮了！」蘭斯洛特只猶豫一瞬，立刻抱起格林轉身踏過茶桌從陽台一躍，落在下方柔軟的草地上。

　　身後莫德雷德率先衝出，緊跟著是全副武裝的騎士隊。

　　一位端著托盤的侍女恰好經過，被騎士們披風所帶起微風驚嚇到的侍女驚叫一聲，托盤連同裝點整齊的水果一齊摔在地上。

　　王宮喧鬧起來了。

　　蘭斯洛特不愧是首席騎士。他懷抱王妃，閃身避過早已圍堵在這裡的守衛，幾下就從漏洞中衝出。

　　「越過花叢，去那片樹林。」森精靈指了最方便甩遠莫德雷德他們，可以進行下一步准備的目的地。

　　騎士聽命越過薔薇花叢，幾步跨越進樹林。

　　可這片樹林只是裝飾用，過後就是更加森嚴的城牆，阿格規文不可能放任他們簡單離開，肯定一早做好了部署。

　　「好了，放我下來吧，蘭斯洛特卿。」

　　他無不擔心：「王妃，您的安全——」

　　「不必擔心，蘭斯洛特卿。」格林站好，抬起手——

　　林中輕薄的霧氣似乎突然濃郁起來，到剛才為止還緊追不舍的聲音忽然遠去消散，林間景色也與剛才不同。除了眼前的一小片森林與霧氣外，再見不到任何東西。

　　隨後，一尊似是黃金鑄造的小型鐘在霧氣中出現。比起敲響鳴示，更像是觀賞用的收藏品；一塊木牌鑲嵌在底座下方，上面繪制著簡易的圖畫，示意是來訪者敲響它；然後是一扇銀白鐵門緩緩凝聚出現在鐘旁。

　　森精靈將手搭在銀白之門上，門向他們這一方徐徐打開——

　　「請進。」她邀請騎士。

　　蘭斯洛特認知中高貴典雅的桂妮薇兒王妃終於在騎士面前露出了本來面目，「您可是除了你們的王之外第二位光臨這個庭院的騎士呢∼」

　　==

　　莫德雷德與阿格規文在樹林中彙合。

　　「他們不見了。」銀紅騎士既沒有抓狂，也沒有咆哮，只是單純陳述了事實跟結果。

　　阿格規文深知蘭斯洛特與王不相上下的實力，因此進行了嚴密部署，計劃將其抓捕，也做好了為此重傷的准備。

　　明明都已經將其逼入了只能做裝飾用的樹林，為何兩人卻一起消失了？！

　　蘭斯洛特毫無疑問是個沒有神秘能力的普通圓桌騎士，那麼問題只能出現在桂妮薇兒身上。

　　雖然有時會覺得桂妮薇兒性格有些微妙，但王妃是個擁有異常力量的魔女一事出乎了他預料。而且…莫德雷德看起來也冷靜過頭了。

　　「你早就知道桂妮薇兒是「異類」嗎。」或許連種族都並非人類。

　　「啊？那又怎麼了。」

　　「那為什麼不早說！」

　　「麻煩死了！你又沒問，直接抓人不就行了！」

　　「你——」

　　莫德雷德明顯是在偏袒給王染上污點的兩人，也知道那兩人最後會安然逃走。但同胞兄弟的性格一直這樣，是個粗腦筋又難搞定的直覺笨蛋，所以無論再怎麼生氣也沒用。

　　理性的秘書官忍下怒氣，即便知道基本上是於事無補，依舊命令衛兵守在這裡。

　　==

　　格林將騎士帶至木桌休息，藍綠兩只鸚鵡立刻飛過來落在森精靈兩肩上。

　　「十分抱歉，蘭斯洛特卿，讓您承受「不貞」的污蔑。」

　　「不！您不必道歉，這根本不是您的錯誤！不如說您應該接受我的歉意才對。」騎士認為這是對自己曾經錯誤付出的感情帶來的討伐。

　　「不，並非那麼簡單……」森精靈微微低下頭，看著在她腳邊蹦來蹦去的狐狸，「我知道您有很多疑惑，在事情稍稍平息前——王歸來之前，我可以回答您的許多問題。」


第10章 第十章 無垢茶會

　　蘭斯洛特不知過去了多久，因為無論抬頭仰望多少次，天上的太陽始終停留在同個位置毫無變化。

　　雖不知時間，但他已經從此處另一人那裡得到了關於王與不列顛足夠詳細的辛密了。

　　騎士對兩位女性互為依靠獨自承受覆滅的命運而憐惜，對王與王妃所共同背負的無法改變的結局痛苦而憤怒。

　　但他確實沒有任何辦法改變什麼。

　　「您只要打開門就是法蘭西的國土。」森精靈帶著騎士站在銀白鐵門前，「不能帶您到王的面前與您一同向王澄清事實非常抱歉！」

　　「不，這本就是我的錯誤！」

　　蘭斯洛特堅持認為那是自己的責任。這是自然的，自己當時沒有掩藏住的錯誤感情被人當成把柄抓住，還要讓被牽連在內的王妃對自己道歉，這是騎士之恥！

　　「不能替您在眾人面前澄清，接下來可能還要讓您莫名背負「背叛」的污蔑我知道這對您十分不公——」森精靈彎下頭顱，對騎士說著令人費解的話，「但為了亞瑟王能活下去，無論發生什麼，就算傳出亞瑟被殺的消息，都請您絕對不要返回不列顛！」

　　格林知道自己所做所為有多麼任性，尤其是對這位具有高貴品格、全身心效忠於王的首席騎士來說，這是對其極不敬的侮辱。

　　但為了另一人，為了眾多還活著的圓桌騎士，這是她沒有回轉余地的抉擇。

　　現在的亞瑟王就算失去了王妃與首席騎士也沒關系——

　　阿格規文是能夠輔佐王的重要秘書官，高文與凱是王忠心的擁護者。有他們在，莫德雷德就算連同諸侯造反也不會措手不及，卡美洛王城依然能夠光輝佇立直至無可奈何地破滅沉睡。

　　令森精靈意外的是，騎士欣然接受了她的無理請求。

　　蘭斯洛特莊嚴而尊敬地道別，大門緩緩合上。

　　不論他是不是為了阿爾托莉雅，騎士對此不作任何發問默然離開，讓格林省去了編造一大堆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無稽之談」。

　　森精靈暫緩一口氣，忽然想到那個喜歡看熱鬧的眯眯眼梅林居然沒有在這種時候出來看笑話。

　　聽說最近他在跟某位湖中仙女聊人生聊到被打……

　　不過他早已知曉一切，在事情發生前也不會說什麼。既然擁有看透世界的眼睛，那家伙現在大概也是躲在某處靜靜欣賞，任其發展吧。

　　畢竟夢魔之子其本質在人類看來永遠是個渣啊是個渣！

　　格林抬頭看向天空，天空是流動的白雲與不變的金色太陽。

　　在她有一天不想讓日夜轉換時，太陽的時間便停止了，似乎能永遠高掛在那裡。

　　「若是就這樣……」就像停止日月轉換般這樣簡單地恢復記憶的話，會不會有什麼改變呢……

　　作為桂妮薇兒，就算是改變了許多人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不貞」的命運。

　　騎士們在此一事中沒有損失，但圓桌的分歧也已經開始。

　　會造成這一事的原因之一，便是她向摩根灌輸了她對亞瑟王的「愛」，還有對莫德雷德說出了亞瑟王與她背負的這個國家的秘密。

　　她既是導火線，也是制造導火線的人。

　　「咚當——」

　　格林猜是阿爾，開門之後果然是戎裝的金發少女——睡夢中的阿爾托莉雅。

　　戎裝少女說，她一回到卡美洛就聽到關於「桂妮薇兒與蘭斯洛特私奔」的事了。

　　森精靈拉著阿爾托莉雅坐下，遞上一碗准備好的兔肉煲跟一碗洗好的甜漿果，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包括自作主張將蘭斯洛特送回法蘭西。

　　阿爾托莉雅問：「為何不讓蘭斯洛特卿回到卡美洛澄清事實呢？」

　　比起格林的擅作主張，她更疑惑於蘭斯洛特騎士同意回到領地，不作任何解釋。

　　「如果那樣做，卡美洛或許會發生非常糟糕、無可挽回的事情！還請相信這一點，阿爾。」

　　不論是讓他們見面，還是回到卡美洛，格林的直覺對這些做法發出了警告。而且，她不知道摩根會做出什麼，更不知道歷史會不會「允許」，見面後會不會觸動某種神秘造成更大的損失，條條框框的約束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

　　因此，若遵循歷史的大致走向，做最保險的處理，或許會有她期待的一線生機。

　　「因為承諾將不列顛的秘密告訴了莫德雷德，結果卻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抱歉吶，阿爾。」

　　「請不要這麼說，」騎士王的光輝在此刻仍舊閃耀，「格林，缺少了你的幫助，我在戰場倒下的話，驅逐異族的戰役不會如此順利。」

　　無論何時都能以光輝之姿指引方向、以充滿活力的言語照耀心靈，這是亞瑟王的一個神奇之處。

　　即便知道這是寬慰她的話，格林身為導火線的內疚也稍稍能放下一點。

　　「阿格規文卿說你們消失了八天。」阿爾托莉雅快速咽下肉質柔軟的兔肉煲，開始往嘴裡塞著漿果，「格林，你喜歡蘭斯洛特卿嗎？」

　　「不可能的哦，那是謠言，更何況我跟蘭斯洛特當時只是在說…有關圓桌們的事。」漿果碗已經快見底，格林又遞上一份。

　　「阿格…王宮沒有傷亡吧？」雖然沒有讓蘭斯洛特動手，可結局中「死去」的人難保不會出什麼意外狀況。

　　「沒有，只有幾名衛兵受了輕傷。」

　　「那樣就好……我想，就算以「桂妮薇兒王妃因罪自殺」這樣的理由，圓桌們的怒氣也不會輕易平息吧。」

　　在無可奈何、不知真偽的「未來災禍」前，讓蘭斯洛特背上「背叛」這一污點，踐踏其名譽，就算是本人接受，身為理想之王的亞瑟王也會憤怒。「……我會恢復蘭斯洛特卿的名譽。」

　　「嗯，我跟你一起去，身為當事人，被告的辯詞也相當重要的啊！一起努力吧！」

　　可突然降臨的阻礙卻是她們誰都沒有想到的——

　　「為什麼…出不去？」格林站在庭院一側，雙手觸上看不見的屏障。

　　明明沒有任何聲響，但莫名的，格林仿佛聽到了某種凍結凝固的聲音。

　　只相隔了一個門框，阿爾托莉雅卻根本碰不到門框另一邊的格林，也無法再進入庭院。

　　——她們被庭院本身看不見的屏障分開了。

　　霧氣逐漸濃郁，阿爾托莉雅的身形變得淺淡起來，最後消散在霧裡，留下格林在庭院內。

　　格林關上門，再次打開——

　　依舊是看不見的屏障阻隔著她。

　　於是森精靈確定，或許是暫時的……她被關在這個不變的庭院裡了。

　　==

　　「她將來若給你帶來災厄，到了那時，切不可強行挽留。」

　　梅林的話語在阿爾托莉雅耳邊響起。

　　那個原因大概是——圓桌會議上，阿爾托莉雅無法恢復蘭斯洛特的名譽。

　　因為作為當事人的兩人消失，成了兩人的不貞背叛、確有私情、無可辯駁的鐵證。

　　在庭院中，格林對阿爾托莉雅說要當心摩根與莫德雷德。直到現在，那兩人看起來還未有任何動作。

　　無法聯系上格林，阿爾托莉雅去尋求梅林的幫助時，魔術師對她說：「若是連你都無法連接上那裡，我就更不可能了嘛。」

　　魔術師沒有說明個中緣由，蘭斯洛特卿的回復信件上也表達出「不會再回到不列顛」的意願。

　　於是，亞瑟王原諒了王妃與騎士的私情。

　　騎士們聲討不斷，亞瑟王卻有更緊要的事要處理。

　　在與異族進行多年為了生存而互相廝殺的爭鬥時，帝國就在一直等待著不列顛的疲憊，獠牙早已顯露多時，企圖趁虛而入坐享其成。

　　不列顛目前沒有時間去慢慢修復療養傷口。

　　遠征、以及作戰的方針被制定下來。

　　王帶領阿格規文與眾多圓桌一同乘船前往，高文、凱與莫德雷德在卡美洛留守。

　　說是留守，事實上是亞瑟安排了兩位圓桌暗中看守莫德雷德與摩根，隨時准備壓制被森精靈告誡過的可能發生的內亂。

　　出船的鐘聲響起，王的艦隊拔錨啟程。也是在這時，花之魔術師離開了亞瑟王。

　　為了躲避女性問題而准備躲到世界的裡面的魔術師在路途中，發現了一道縫隙。

　　那大概是處於夾縫中的某人，費盡周折、用盡全力，想盡所有辦法才用鮮血淋漓的雙手在時間與空間的壁壘上挖鑿開的一絲短淺縫隙吧。

　　雖然這發絲般的縫隙也很快就會被世界修正閉合，不過沒有真正打開兩處洞口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另一邊的人主動放棄了才是。

　　「畢竟是外來者，還處於未來的時間段。能將所有人，還有些許未來影響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男人越過那條神秘側才能觀測到的縫隙，繼續前往他的目的地。

　　「自我放棄不像是她會做出來的呢。嗯……果然是因為抑止力發動了嗎。」

　　魔術師知道庭院中的那人早晚要面臨這個問題，「那些被人拼命隱藏的絕望記憶，為了讓她停下、人類存續而被抑止力恢復。再次面臨那個真實……恐怕要絕對耐心又堅定的人才能把她帶回正確的道路呀。」

　　男人臉上掛出笑容，那是他所期待的美好事物。

　　人在痛苦的泥潭中不斷掙扎被另一人救出，亦或自己不斷探索得到救贖，最終達成Happy ending的結局——這是梅林所喜愛的美麗事物，只鐘愛「所遺留下來的結果」並為之喜悅的生物。

　　就像是阿爾托莉雅……

　　「等亞瑟王遠征歸來…不，在那之前，莫德雷德就會開始行動起來了。」那是魔術師必須要看到最後的責任，「使命已盡，是時候該休息了，阿爾托莉雅。」

　　不列顛已經到極限了。但在某人的影響下，那破滅似乎也變得更溫和了。

　　「啊——前面似乎就是入口了呢，世界的裡面。」

　　魔術師看上去依舊悠閑自在，虹發飄然，以這副完全不像是被追殺的樣子邁入了常春之國。


第11章 第十一章 無垢茶會

　　莫德雷德連同反對亞瑟王的氏族諸侯們占領了卡美洛，以迅雷之勢攻入王城，將城防全部換成自己的部下。

　　要問高文與凱兩位騎士為何沒能阻止的了這等謀逆……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已無意識飲下了摩根精心准備的魔藥。

　　兩位具有超強戰力的圓桌騎士現在並無生命危險，只是意識全無地被嚴加看守。

　　對於借助自己母親的力量，行使卑劣手段讓兩位昔日同伴失去戰力，莫德雷德並不感到可恥。

　　榮耀也好、名譽也好，那些誓約的騎士道皆可舍棄。若是為了她所求之願的話，與之相比皆是無意義、不必放在心上的微小之事。

　　部下的戰甲摩擦聲在殿內響起，前來稟報在海面上游蕩多時的探子觀測到亞瑟王已率艦隊回歸的消息。

　　全副武裝、站立於王座旁的莫德雷德轉過身，手中所持之劍本應是光輝燦爛的Clarent，如今卻像普通的劍那樣暗淡而光滑。

　　頭盔之下，凶戾之眼愈發平和冷靜。

　　「全軍准備。」

　　==

　　「莫德雷德卿，據報叛變！」

　　「七宗氏族、八方諸侯贊同逆賊，卡美洛已經陷落——！」

　　「報——！我等船隊無法靠岸！」

　　於港口停泊多時的船隊滿載謀逆之臣搶先一步拉起戰線，在海面上截堵了遠征歸途的王，以及早已疲憊不堪的王軍。

　　若是其他時候，莫德雷德的反叛都會被王所鎮壓。但如今，連亞瑟王都不能有那樣的保證——結束遠征歸來的王實在是太過疲憊了。

　　莫德雷德不曾顧忌地揚言「和亞瑟王一樣，只要在戰場上我都要打頭陣」。她也確實地親自帶領著逆臣之軍將亞瑟王圍堵在海上，要與亞瑟王進行一對一對決。

　　耀眼的光芒吞沒一切——

　　激烈的對擊下，殘破的船只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聲，本就不堪如此重擊的幾艘船頃刻化作在海面漂浮的木板。

　　殘肢斷臂連同血水染紅了一片海域，有如詩歌中描繪的地獄血池惡景。

　　海上戰場的中心，圍繞於叛賊船隊中央還算完好的船上，亞瑟王與逆賊莫德雷德在全力對決。

　　疲憊如同沉重的枷鎖。就算如此，光輝的王依然與叛逆的騎士不相上下。

　　周圍的殘兵所剩無幾，僅有兩人在破洞裂痕交錯的甲板上戰鬥。

　　「亞瑟王——！！為什麼——？！」

　　莫德雷德抬手一記重擊，對著她的父親嘶吼心中那份不甘與憤怒。

　　但這不甘與憤怒，並非是針對亞瑟王，而是這座島嶼，是卡美洛，是這個苟延殘喘的國家。

　　為什麼非要付出犧牲才能延續？！

　　為什麼就這樣甘願接受？！

　　為什麼要為沒落的終局努力戰鬥至今？！

　　所有的人都毫不體諒地擅自把夢想、希望和願望都全部寄托於她的身上！讓理想之王背負一切，將一切強加與她，卻還要憎恨她直到最後，就因為那是亞瑟王！

　　這是名為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的少女以自己的命運作為交換選擇的道路，銀紅騎士的憤怒事實上毫無意義。

　　這並非是憤怒便能改變的命運，正如名為莫德雷德的反叛是無可避免的命運。

　　兩把「王劍」相交，擦出火花四下濺去。

　　莫德雷德因這力道後退幾步撞進船艙，亞瑟王隨之而至。

　　但沒多久，亞瑟發現了這是陷阱，她被偷襲倒下。

　　——穿著士兵盔甲，又覆蓋一件鬥篷的摩根在此隱匿多時。

　　莫德雷德的攻擊將亞瑟引至這艘船上，就是為了此刻。

　　身為紅龍的化身，身負龍的心髒，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魔力的產生。自身對魔力的耐性更是高到難以想像的程度，摩根的魔術本應起不到什麼作用才是。

　　但亞瑟王的疲倦已經到了一定程度，剛才與突襲的船隊戰鬥後又與暴走狀態下的莫德雷德全力戰鬥更是消耗了她所剩不多的體力。

　　這是也莫德雷德的計策——迅速消耗王的體力，以求達到那個目的。

　　於是在亞瑟與莫德雷德將劍再次抵在一起時，裹雜了魔女全力的魔術擊中了目標——阿爾托莉雅脫力倒下，莫德雷德順勢接住她。

　　「——父親……」

　　亞瑟雙耳鳴聲不斷，恍惚間聽到了什麼。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阿爾托莉雅看著向她緩緩走來的摩根，想起了格林提醒她的話語，還有那句「摩根愛著你哦，阿爾」的夢幻發言。

　　但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何摩根沒有直接用可以殺死她的術式。

　　這場叛亂是自己的錯誤。若是再努力一點，再堅持一下……

　　「這樣就結束了嗎……」她想，摩根必然不會讓她有回到卡美洛的機會了。

　　反叛的戰亂在她倒下後就差不多會結束了。愚昧的王愚蠢地死去，之後的國家會在命運的帶領下慢慢走向終結。

　　圓桌騎士們會怎麼樣呢；莫德雷德與摩根的組合會讓不列顛變得更好些嗎；她倒下後，百姓會幸福起來嗎……

　　沒人能給她回答。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已經完全陷入魔女費盡心思、試驗無數次後所完美編織的黑幕之中，無聲沉睡。

　　一次的魔術效力並不會讓紅龍直接沉睡，而摩根保險起見用了多次。魔女自己也因為魔力消耗過度渾身虛軟，緊靠著莫德雷德，三人一起倚在承重柱與地板上。

　　「該休息了」，她們想。阿爾托莉雅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魔女在最初就張開了最強程度的結界，濃郁的魔力籠罩了這艘僅載三人的戰船，那是屬於最後神秘的強大力量。船艙被最濃厚的神秘包圍，外面兩方拼死戰鬥的士兵因這神秘對此處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

　　確切來說，他們連靠近都做不到。在與曾經的同伴戰鬥中，無數次下意識遠離了那艘船，讓它處在一種被孤立的安全狀態。

　　所以也不會有人發現，在寂靜的海底，被休息了一小會兒的魔女開辟出了一條通往未知之地的通道。

　　魔女與幾位湖中妖精帶著衣著整潔、沉睡中的亞瑟王離開了戰場。

　　莫德雷德與摩根的計劃，完成了一半。

　　==

　　「莫德雷德已被消滅——你們的首領已經完了！」

　　金發碧眼的亞瑟王看起來完全沒有疲倦，高潔的身姿佇立於交戰過後的甲板上，手中提著叛軍首領莫德雷德染血的頭盔，雙眸中閃耀著訴說勝利的光輝。

　　見到他們所反叛的王以勝者之姿從船艙出來時，叛軍們就明白此戰敗落是注定之事了。

　　莫德雷德被斬落的消息被迅速傳遍了整個戰場。

　　失去首領的聯軍此時也遭遇了高文與凱兩位騎士所帶領的部下的攻勢，亞瑟王與剩余的士兵們也因此能夠上陸。

　　軍心渙散下，為氏族諸侯而戰的叛軍們在見到亞瑟王奮勇殺敵的身影時便失去了反抗之心。

　　港口的戰鬥在聯合的鎮壓下結束，以亞瑟王的勝利告終。

　　蜷縮於卡美洛之城的諸侯們聽聞此消息後，迅速帶領剩余部隊撤離，四下逃逸。

　　亞瑟王回到卡美洛王城，向所有人證明了自己的強大。即便是在疲憊的遠征過後，王也能再一次以非人之毅力贏得戰鬥。

　　而回城後的亞瑟王，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並用以那非人的聰明頭腦，將逃竄在外的諸侯全部抓獲懲處。

　　啊——那就是亞瑟王！

　　手持著聖劍Clarent，將奪取國家的逆臣全部挑落馬下，以崇高潔白之姿站立於王座之上。

　　那副不老不死的身軀，想必會永遠那樣理想地治理這個國家吧。

　　——所有人潛意識裡都是那樣想的。

　　這種想法終結於一場刺殺。

　　摩根勒菲，先王烏瑟之女，亞瑟王的親姐。

　　就是這樣的高貴女性施行了這場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災禍。

　　亞瑟王倒在地上，暖色的地毯暈開一片鮮紅，精致的杯子摔落在地毯，黑裙的摩根就站在一旁放聲大笑。

　　聞聲前來的侍女看到這駭人場景嚇得尖叫著摔倒在地，摩根停下笑聲看向誤闖進來的可憐侍女。

　　年輕的、曾是桂妮薇兒王妃的棕發侍女雙腿發軟地向後退，試圖遠離染血的黑裙。

　　「去告訴圓桌們吧——」魔女臉上有像是笑出的淚，似哭似笑，愉悅還是難過一時竟難以分辨。

　　「是我毒殺了亞瑟王，亞瑟從我這裡搶走了一切，現在我終於完成了我的復仇——！」

　　讓亞瑟王無知無覺地飲下親姐為其准備的毒酒，這便是妖妃摩根勒菲復仇的惡毒手段。

　　而在這之後，再也沒有人再見過她。

　　想必後世也會如此傳頌吧——用盡一生，將自身化為了單純向亞瑟王復仇的妖妃，讓亞瑟王飲下了毒酒的惡之魔女，摩根勒菲。

　　在王的葬禮上，圓桌騎士們為王的逝去哀悼。

　　他們遵從王很早以前留下來的指示，由勤務官貝狄威爾代為轉達——將遺體裝進小船，放進得到聖劍的湖中。

　　裝著王遺體與兩把聖劍的小船漂向湖水中央，於當初王取得聖劍之處，船沉入其中。

　　亞瑟王的傳說於此終結，圓桌們就此解散，而不列顛也隨之衰落，慢慢走向終結。

　　華麗的戲劇終於落下帷幕。

　　在無人知曉的森林深處，清澈的河流潺潺流淌，一只滿載鮮花的小船上躺著一位金發碧眼的戎裝之人，王冠被放置在頭頂的絨毯上，像是沉睡了一般。

　　在這條河流的盡頭之處是一片碧色湖泊，岸邊長滿了高低不一的蘋果樹。

　　小船順著河流漂入湖內，輕輕靠在河岸處停泊。白裙的美艷女人靠近，將一瓶不知名的水沿唇縫喂給船中之人。

　　「咳咳——什麼鬼味道！」

　　船中之人——偽裝成亞瑟王多時，並喝下假死藥的莫德雷德抱怨著解藥的糟糕味道。

　　「看起來很精神嘛，莫德雷德。」摩根登上船，拍了拍跟阿爾托莉雅同款的金燦燦腦袋，「看來那些湖中妖精把聖劍都拿走了……那就不要磨蹭，快點出發了。」

　　摩根的計劃到此就全部完成了。

　　阿爾托莉雅在理想鄉等待著她們，這是約好了的。

　　這次終於是不含算計、仇恨與敵視的聚於一處怨毒詛咒，而是在拋開一切之後，能夠平和地交談，坦然一切地生活在一起了。

　　除了桂妮薇兒……不對，是格林那家伙不在——摩根想。

　　希望她不要一直在生氣，避而不見吧。

　　摩根與莫德雷德乘著小船，向著那之後就只能是傳說中的理想鄉「阿瓦隆」前行。

　　神秘最終離開了陸地，之後就是屬於人類的時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好冷啊∼

　　我好寂寞啊∼

　　你們也不知道收藏留言一下，看過說走就走了

　　＿（：з」∠）＿


第12章 莊周 · 阿爾托莉雅

　　名為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的少女，在十歲之後，每年都會在夢中誤入那個美麗神秘的庭院。

　　庭院的主人是名為格林的森精靈，同時也是位美麗的女性。

　　擁有淺金微卷的長發，沒有束起來，輕飄飄地垂至腰窩；眼眸仿佛晨光撒在碧綠的湖水上，磷綠的色彩總讓人誤認為是在發光；美好清麗的臉龐，穿著簡潔的長款金邊白袍，還總是喜歡光著腳。

　　初次進入庭院之時，阿爾托莉雅穿著淺藍的裙裝，頭發也披散著，站在浮在水面穩穩當當的荷葉上有些無所適從。格林就是這時推開了木屋的門，向她走來。

　　在格林那張美麗的臉上，阿爾托莉雅總是會恍惚看到自己的樣子。最後，她將這歸咎於——她們兩個確實很像。

　　因為這份相似，少女一度認為格林就是長大後的她。

　　但在之後的接觸中，格林展現出來的一切，都與她不怎麼相似…加上之後梅林的解答——「種族的天性」，她才相信這是偶然的巧合，慢慢放下了這樣天真的想法。

　　她的老師——名為梅林的魔術師每天晚上都會在夢中對阿爾托莉雅進行王的教誨，在她一兩次不見之後，身為夢魔之子的梅林卻並沒有詢問。

　　阿爾托莉雅覺得並非是她的老師不知道、沒有發現，魔術師擁有看穿本質的眼睛，只是許多時候喜歡在一邊靜靜觀看。

　　因此反倒是她主動對魔術師提起了夢中庭院的事，並詢問其真實性。

　　「那個並非夢境，而是庭院主人的潛意識在召喚你，」魔術師說，「不過她現在自己也不清楚吧。」

　　得到答案後，阿爾托莉雅內心深處對此感到喜悅。

　　能有一位以女性對待自己的友人，這不是很令人愉悅的事情嗎。

　　少女與庭院的主人做下去村子游玩的約定，並以騎士之禮立下保護她，絕不讓她受傷的誓言。

　　要說阿爾托莉雅與格林關系的轉折點——真正算起來並非是格林答應成為王妃，而是拔出選定之劍的那天吧。

　　握住劍的那一刻，少女便知道自己慘烈的結局。

　　也就是在那天，她無法履行立下的承諾。因為她的身上已然肩負起整個國家的命運，被鄭重地托付了未來。也是她自己決定了要接過這一使命。

　　所以她只能愧對友人。為了不讓森精靈感到不安，甚至連失約的原因都因過度的擔心而難以啟齒。

　　從那時起，格林大概就看出她的不安了吧。所以選擇什麼也不問，而是安撫她，輕輕將那因初挑起重擔而緊張局促的心情撫平下來。

　　少女也注意到，從這天開始，她進入庭院的著裝也再也不是以往的溫和裙裝，而是簡裝的男式服飾。

　　在討伐卑王的某次戰役中，阿爾托莉雅與梅林難得聊起了題外話。男裝的少女騎士問魔術師，有關於這一細小的變化的原因。

　　魔術師告訴她，裙裝的具現是她心中隱藏的軟弱與怯懦。

　　在選定之日的黃昏，少女主動拔出劍的同時，舉行了殺死自己的儀式，就那樣殺死了自己的軟懦，丟棄了害怕迷茫。從此，少女便是以男裝的形像出入庭院。

　　在打倒伏提庚後，城塞都市經由阿爾托莉雅與圓桌們的手開始復興。以白堊之城卡美洛為基點，亞瑟王進行了相對安穩的十年統治。

　　在卡美洛城完工後，幾位騎士就開始催促她選擇王妃的事了。其中還包括那位毒舌的義兄凱。

　　但身為女性，又如何給同為女性的王妃帶來幸福？

　　此時格林的提議正如天降甘露，及時解決了這一難題。

　　最後，在凱與高文騎士的暗中幫助下，格林頂替了某位貴族家早逝的女兒「桂妮薇兒」嫁入王宮，成為了亞瑟王的王妃。

　　雖然時常會因為兩人長相相似的問題而挑起某位騎士不滿，但事情總算以一種看起來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方式解決了。

　　格林作為友人實在稱職。

　　無論是作為「桂妮薇兒」還是阿爾托莉雅的密友，森精靈都能細致體貼地照顧周圍人的心情。

　　不僅會代替出征的王親自帶著衛兵到貧民區分發食物，還擅於傾聽開解阿爾托莉雅的疑惑難過，格林似乎能將所有角色都演繹得十分出色。

　　在那之後，阿爾托莉雅也一直接受著已然成為王妃的森精靈的幫助，身上經常被友人綁著、戴著各種效力不明的魔法飾品，並從中受益良多。

　　格林其實是很喜歡這裡的吧，少女猜想。

　　然而這樣不用心、自我感覺的猜測在某一夜化作了浮沫。

　　秀美的森精靈在萬籟俱寂的無月之夜對她低聲呢喃：「阿爾，你知道嗎，擁抱是最好的止痛劑哦。」

　　擁有耀眼美貌的森精靈說著令人感到寂寞的話，言語中透露著本人或許都難以察覺的孤寂。

　　是稀少種族的悲鳴嗎？還是圖有力量的孤獨哀嘆？

　　森精靈在看著她時，有時卻又像沒有看著她，只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格林在難過嗎？於是阿爾托莉雅也很貼心地裝作沒看出。

　　在兩人單獨相處時，在她說過某些話後，格林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抱住她。

　　「擁抱是最好的止痛劑」

　　她不清楚森精靈為何而痛苦難過，因此也只能以擁抱作為回應。

　　身高永遠停留在十五歲的少女在沒有穿盔甲的情況下，就只能以比對方矮了一小截的高度輕柔而堅定地緊擁住格林，以此期望減輕對方心中的苦痛。

　　為了答謝格林的幫助，也擔心自己忙於國事而忽略了友人，阿爾托莉雅為森精靈找來一頭雄獅幼崽，後來被起名為特裡同。

　　這樣在閑暇之余照顧一下小動物就不會覺得無聊難耐了吧。

　　而之後的插曲在阿爾托莉雅看來便是事情的開端了。

　　在與異族進行的十二場會戰終盤前夕，摩根與她的禁忌之子——莫德雷德，避開眾多騎士獨自面對她，對著她摘下了隱藏自己面目多年的頭盔，露出與她如出一轍的金發碧眼。

　　銀紅騎士干脆地表明來意——王位繼承人。

　　震驚之余，身為亞瑟王的阿爾托莉雅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騎士，以沒有王的器量這一理由。騎士一言不發的離開，像是早已知曉答案。

　　之後森精靈也對阿爾托莉雅簡短地說明了有關莫德雷德與「桂妮薇兒」之間發生的一些事。

　　雖然格林總說摩根只是心血來潮，但她莫名覺得，摩根與格林的關系有些出乎意料的好。

　　戰鬥所要面臨的不止是敵軍，還有痛苦的抉擇與內部的分/裂。

　　在感受到亞瑟王非人的冷靜理智，包括眾位圓桌在內的騎士們因為看不下去相繼離開。

　　被孤立、被恐懼、被憎恨、被背叛都是注定的事，那是必然的結果。

　　而且——她越痛苦，國家越富饒。

　　阿爾托莉雅在選定之日舍棄了自己的命運。因為，王是為了守護人民而殺害最多人民的存在。

　　若作為人就無法保護人民，這是一開始就決定了的事，內心亦絕不會有所動搖。

　　在巴頓山與異族的最後決戰，森精靈贈送的許多長相奇特的道具接連發揮了作用。也許那些在夢中庭院格林凶惡眼神中灌下的魔藥也一同在起作用，她在戰鬥中縱使無法躲避襲來的刀劍，也感覺到自身在被無形的盔甲保護著。

　　「阿爾，歡迎回家∼」

　　「我回來了，格林。」

　　森精靈一如既往地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跟她一起擼身形健美的獅子的鬃毛。

　　對抗異族的戰鬥雖然結束了，但能夠讓不列顛維持下去所必不可少的一點，便是島嶼逐漸消匿的神秘。

　　阿爾托莉雅對她的秘書官坦言島嶼的秘密，阿格規文也提出了比較合適的建議——尋找聖杯，主動制造能夠延續下去的神秘。

　　在那過程中，許多騎士們為之喪命。在加拉哈德將聖杯還諸於天後，聖杯的探索之旅便停止了。

　　在阿爾托莉雅忙於調查反對她的諸侯行使惡行等事務時，造成她與格林被分隔的事件發生了——「桂妮薇兒」與蘭斯洛特不貞，為了躲避王的懲處而私奔。

　　當然，這番單一的說辭並不真實。在阿爾托莉雅的潛意識裡，在森精靈的身上，這種荒唐之事連發生的可能都極低。

　　推拒了一切人員的奏稟，她來到庭院尋找格林。為了那極低的可能，她依舊問了森精靈的心意，確認了格林確實未曾對蘭斯洛特卿有任何親密想法。

　　「不貞」是真正的污蔑。森精靈訴說著眾多隱含痛苦、自責，卻又無可奈何的話語。

　　阿爾托莉雅也想起了梅林的話——「她將來若給你帶來災厄，切不可強行挽留」。

　　蘭斯洛特卿如今無法立刻回到卡美洛。若是這些便是魔術師所說的「災厄」，那麼她雖心有不甘，卻仍應聽從這個建議。

　　接下來突然而至的阻隔——庭院生出結界將兩人分離，也證實了這一點。

　　缺少了證人…仔細思考一下，就算兩位當事人在場，作為幕後人也不會輕易讓對「不貞」一事憤慨的圓桌騎士們饒恕他們吧。

　　這是摩根與莫德雷德的陰謀，但卻沒有證據能證明兩人的清白。

　　因此，亞瑟王原諒、寬恕了兩人，並立刻開始踏上遠征帝國的征途。

　　以防萬一將高文與凱兩位圓桌騎士留在卡美洛，暗中看守住可能會挑起戰亂的莫德雷德，以期以最快的速度壓制住。

　　——即便那樣依舊沒有阻擋之後的結局。

　　阿爾托莉雅被摩根的魔術擊中時，她就明白了——將首席騎士蘭斯洛特卿與能夠使用特殊能力的格林調離她身邊，用各種方法削弱她的力量，就是為了這一刻在做准備……

　　「——父親……」

　　意識恍惚的阿爾托莉雅聽到這聲呼喚，心中猛然收縮——從未被人如此稱呼，在聽到這樣的呼喚時，竟莫名產生了一種親近與責任感。

　　會這樣想，也是緣於她知道自己已經行至末路，她的使命與義務大概已經完成了。

　　「就這樣死去也挺好的。」

　　沉入黑暗中，她甚至有些自暴自棄。

　　果然，人的精神一旦放松下來就會胡思亂想了…

　　……

　　阿爾托莉雅沒有想過會再次睜開眼。

　　耳邊飄蕩著歌聲，眼前是碧藍的天空，青草的香氣縈繞鼻腔，身體不可思議的輕盈舒暢。僅僅是這樣躺著，她也會產生一種身處幸福之中的感覺。

　　阿爾托莉雅從柔軟的毯上坐起，目光帶著幾分無措四下探望。

　　於不遠處，有妖精在輕柔地吟唱。

　　以及無任何華麗裝飾的摩根，僅著一身白裙，靜靜坐在椅子上看向不知名處。見到她醒來，美艷的魔女露出從未見過的溫和美麗的笑容。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為何她們會身處「阿瓦隆」、摩根與莫德雷德的計劃、還有不列顛即將到來的終焉……

　　魔女詳盡地向剛醒來的阿爾托莉雅闡述一切了她想知道的事。

　　雖然惋惜，許多事情阿爾托莉雅也不能輕易原諒…但她還是接受了一切，也終於明白了摩根隱藏多時的心意。

　　將這一切串聯起來的，是格林。

　　中間若缺少格林的引導，她與摩根也不會這樣自然柔和地坐在一起進行談話吧。

　　「我要去接莫德雷德了。」摩根說，「之後……我們能在一起生活嗎？那個……阿爾？」

　　魔女露出少女的嬌羞，雙頰染上一層薄紅。

　　「當然可以。」

　　雖然她不會以戀人的方式去愛上摩根，但她們身上所流淌的血脈毫無疑問是親人的緊密證明。

　　「等莫德雷德也來到這裡之後，我們就好好相處吧，摩根。」

　　若是國家以這樣的方式沉睡，為此努力多年的阿爾托莉雅是能夠接受的。所以之後，就先享受一下家人間普通的溫馨親情的吧。

　　雖然…按照摩根的話來說，有能力到達這裡的格林不知會何時消氣，但她們還是有漫長的時間可以等待的不是嗎。

　　在這片棲息著地球神秘的世界裡側，妖精、古龍、矮人、仙女們等等隱藏於此的神秘種族自由地在此處嬉戲。

　　此為人們口中所流傳的常春之國，亦是林檎之島。

　　而最為人所熟悉的名字便是那個——理想鄉「阿瓦隆」，不死的幸福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的作者收藏以及營養液：D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黑兔俠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3章 莊周 · 梅林

　　「呀嘞呀嘞∼」

　　夢魘撓撓頭，露出苦惱的樣子。

　　身為教師卻找不到自己的學生，這還真是令人堪憂。

　　於是魔術師一邊散播著花朵，一邊穿過層層疊疊的夢境與空間，尋找到了那個庭院——

　　被繁密茂盛的森林層層環繞，只在門附近的位置留有空余。仔細一看的話，庭院內部全部都被濃郁的霧氣遮擋，霧氣飄蕩翻湧，嚴嚴實實地保護著裡面不被窺視侵擾。

　　「本來是應該有個門才對吧，這還真是過分啊。」

　　本應是門佇立的位置僅剩充滿了排外氣息的恐怖柵欄，光是一排立在那裡就讓身為夢魔的梅林感到不適。

　　而造成這一現像的原因並非庭院主人，而是庭院本身在拒絕他的進入。

　　「不會打擾到她們的，就是悄悄看一眼女孩子們的談話而已。」

　　——什麼也沒有發生。

　　看起來庭院並不喜歡虹發的夢魔魔術師闖入。

　　「那就沒辦法了。」

　　雖然十分好奇，但庭院的意識拒絕他的進入的話，就只能等庭院主人放人出來了。

　　梅林一邊飄灑著花朵，一邊回到他自己的休憩地。

　　魔術師擁有看穿本質的眼睛，那個庭院是什麼、庭院主人是怎樣的存在，梅林當然一眼就能明白。

　　透過濃郁的霧氣，那個庭院主人的存在亮眼得甚至令人產生眩暈的窒息感——不僅是靈魂，包括身體在內，簡直就像是被東拼西湊出來強行揉捏混雜在一起的怪物。

　　身為這樣的怪物，卻被溫和地養成了會理性思考的「類人類」。

　　所以魔術師認為，以十分嚴格的角度來說，他與那位是同類。

　　「真是的，這種麻煩的存在，抑止力居然會想要收為己用。嘛，畢竟擁有那樣的力量……」

　　令那種保護性質的詛咒產生垂涎，甚至已經好好利用過一回的存在，能夠回收當然是選擇再利用更好吧。

　　「嗯……這樣程度的扭曲就不是一次性消耗品，而是循環利用了。」

　　庭院的主人——那個被拼湊出來的少女，本就應該是作為消耗品利用干淨，最後化作一團能量作為養料沉入喂食給集體潛意識才對。

　　然而兩份「幸福」與「愛」這樣帶有強制力到了偏執程度的一份祈願，化為了最強力的守護，將少女隔離保護起來，利用少女身為的異端的力量與令兩種防衛裝置抵消融合，最終扭曲成了如今這樣的存在。

　　因此，也強化了少女本身便帶有的屬性。

　　少女的潛意識無意間召喚了阿爾托莉雅，尚不成熟並對未來懷有恐懼之心的紅龍幼崽下意識作出了回應。

　　兩個處於不同時間線、空間與力量層面的金發少女就這樣見面了。

　　理想之王的培養期間，總會有各種意外的邂逅產生呢。

　　魔術師喜歡「美好」的事物，對人類喜愛並十分感興趣。

　　兩人的見面對未來會造成怎樣的影響且不論，現在還在成長期的阿爾托莉雅在精神上太過緊繃了，這樣偶爾的放松似乎對培養比較好。所以男人也樂於這樣放手。

　　特殊的少女能將命運推動至各種程度，梅林對此也十分好奇，所以選擇了旁觀。

　　而在阿爾托莉雅拔出選定之劍後，那兩人的聯系似乎更加緊密了。

　　不光是指兩人的聯絡頻率，還有名為「格林」的少女的靈魂，也更加偏向於阿爾托莉雅了。

　　雖說那是少女自身潛意識的偽裝，但那如同呼吸般的演繹，更像是初生的嬰兒被一點點染上色彩般，過程好笑又絢爛。

　　「作為一顆擾亂其他星星的磁場，只要擦肩而過就能帶偏原有軌道的無軌流星，是不是有些太強力了……？」

　　處在樂園之庭，連死亡都遺忘的梅林在沒有出口的塔內抱怨感嘆。

　　不單單指「桂妮薇兒」給摩根與莫德雷德以及眾位圓桌帶來的影響，還有本該對人類來說悲壯慘烈的終末。

　　男人對那雙眼睛看到的一切所驚異，認為這實在是過於奇幻了些。

　　——摩根與莫德雷德那兩個偏執瘋狂的笨蛋居然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讓莫德雷德扮演亞瑟王什麼的，居然沒有暴露嗎。」

　　忠心的騎士們完全沒有發現……不，有幾位騎士還是發現了的。比如阿格規文，那位秘書官認為「亞瑟王」能讓國家變得繁榮，所以暫時沒有捅破謊言而已。

　　而其他幾位騎士，在發現王變得暴躁之後，也會歸咎於「莫德雷德」的反叛而體諒吧。

　　但就事實結果來看——就是沒有暴露。

　　這一切要歸功於格林的教誨。

　　教導莫德雷德作為王的使命與責任，將亞瑟王的日常要務細心告知，還有在這片土地艱難生存的人民……

　　在三個月內莫德雷德每日撞門式的打擾下還能耐心教導以期其有所改變的人，也就像格林這樣有閑工夫的人了。

　　還有將最後終局引向春冬交替般稍微溫和手段的原因——將島嶼與王所背負的秘密告知了莫德雷德。

　　條條框框的束縛與充滿使命感的話語促使了摩根與銀紅騎士做出了那樣的決定，讓結束變成那個戲劇化的樣子……

　　阿爾托莉雅當然無法原諒兩人瘋狂的舉措，無論造成這一事件的理由是什麼……不如說，正因為所有的起源的她，所以她才會有更沉重的罪惡感。

　　理解，卻不能原諒。

　　不全部怨恨他人，而是更憎恨自己的無能。

　　但既定的事實無法更改，所以她也只能將不甘與痛苦掩埋在心底，表現出接受這一現實的樣子。

　　正因那份痛苦不甘，已是被歷史記錄在冊的英雄，本質已為英靈、名為阿爾托莉雅的少女，將來必會回應某人的召喚吧。

　　在理想鄉（阿瓦隆）虛假的幸福生活總有一天會被撕破。或許必須要等到那時，摩根與莫德雷德才能真正認清楚阿爾托莉雅是個多麼無垢且倔強之人。

　　「「格林」，不愧是……」

　　——被精心制作出來的「星」之希望。

　　「如果不是抑止力發動的話，不列顛大概還能再延續很久的樣子……這麼一看果然還是很危險。」

　　格林存在得太久甚至會影響到人類未來的格局，壞一點的話，還可能會讓帶來人類史變革的朝代不復存在。所以抑止力會發動是必然的。

　　梅林知道這一點，因此從來不曾插手格林帶來的轉變。

　　神秘消亡，國家滅亡，是必須順其自然、不可改變的結局。

　　人類潛意識的集合體、作為人類存續的防衛裝置，在發現這種威脅之後沒有選擇派出「使者」去消滅不應該存在的錯誤點，而是選擇了慢慢滲透，並恢復了作為錯誤源頭的少女被掩藏的記憶。

　　抑止力並不想簡單地毀滅這種具有可塑性的「奴隸」。

　　對，奴隸。

　　抑止力——又稱阿賴耶，就是這種為了使人類存活而將人類變成奴隸的防衛機構。

　　但抑止力的聲音無法突破被詛咒般的守護層層包圍的精神，就只能在少女身處外面的時候慢慢削弱其能力，暫時影響庭院的秩序，最後在其精神最薄弱的時候再次給予一擊。

　　在其絕望的時候以「上帝」之姿拋出橄欖枝，悲嘆自己無能的她只要給與回應，已經死過一次的少女將會作為人類的守護者永遠被奴役。

　　也就是——無法得到救贖的可悲靈魂。

　　梅林曾經問過格林，她對「碎裂後被細心粘合、重新使用的兵器怎麼看」。而那時少女給出了「用那件兵器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微妙答案。

　　如今的格林會不會回應抑止力的召喚呢？

　　好奇的男人從塔內唯一的窗向外眺望。

　　然而那個處在夾縫中的庭院從來不曾撤去籠罩整個空間的濃霧，連裡面彌漫的空氣都是想像力填充轉換出來的魔力（以太）。

　　正可謂是一條縫隙都沒有的封閉空間。

　　除了被她的潛意識主動召喚得到權力能打開門的人，其他時候就真的是「不存在」的禁閉場所了呢。

　　「現在什麼都看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四種擁有改變未來的力量擠壓扭曲後融合成的空間，除了創造者們，誰也無法強行進入的人造監/獄。

　　這是「格林」自己的意願——死，或是被好好關著。

　　本來應該是這樣。

　　梅林想起庭院中，因為其中一種的祈願而展現出那種溫馨的風格……

　　這就不是監/禁，而是長期度假了吧！

　　夢魔看了看周圍曾經是堅固而簡陋的灰色石壁，如今早已變為毫無縫隙的黑鐵牆壁，搖了搖頭，「那麼粗糙的風格，真想不到這是同為女性的布置呢。嘛，畢竟被怨恨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有門，和外界無關、就算世界末日也不會被破壞的尖塔，靜靜佇立在花海的樂園邊境。

　　這是世界上最遙遠、被封閉的監/獄。給予魔術師的僅有巴掌大的狹小土地。

　　梅林對比了一下處境，笑了起來。

　　「如果是格林的話，現在就該說『現在我們兩個一樣了』吧。嗯……不對，恢復本性後好像應該更會嘲諷一點？」

　　男人想像著那樣的場景，一邊眺望著外面，一邊自娛自樂。

　　就算這樣，對於那個庭院，他依然什麼也看不到。

　　這麼一看，若是以後見面，他不就連風涼話也說不了了嘛！

　　作者有話要說：

　　啊∼

　　預熱應該結束了，接下來是upup了吧！

　　嗯嗯＿（：з」∠）＿


第14章 第一章 哀嘆之蟬

　　「格林」總是會有幸福結局，真是個美好名字。

　　所以，是從什麼時候忘卻那種痛苦與罪惡的呢？

　　被規劃完美的人生，被細心引導的未來，最後犯下那種罪行，又用，愚蠢的方式死去。

　　就像在舞台上起舞的精致洋偶……應該不是那麼唯美可愛的東西，而是更令人厭惡、恐懼憎恨的偶人。

　　明明只要那樣沉睡，成為養料無意識地繼續被利用就好了……為何期望能夠救贖我這個無可救藥的異類呢？

　　小鳥…還有，丁……

　　==

　　人類意識的集合體，為了人類存續不惜毀滅地球的一切的抑止力——阿賴耶；

　　大地、或者說地球的意識，只要地球存續不惜，人類怎樣都無所謂的抑止力——蓋亞；

　　此為這顆星球上互相抵制、互為表裡的兩大抑止力。

　　因為不斷成長的人類暫時無法脫離地球發展，此二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相安無事。

　　然而等「蓋亞」意識到人類對星球的破壞已經超出預期範圍時，兩大抑止力的矛盾就此開始千百年的爭鬥不休。

　　起初是降下天災，試圖消滅部分人類而使地球重新安穩運行。效果的確很明顯，人類的大量死亡讓被侵略的土地與生物們得到一時平穩延續。

　　而人類的文明發展程度更加迅速，很快又開始了新一輪侵略。

　　「蓋亞」與「阿賴耶」，二者於無數次生存的交鋒間尋得了延續的方式——宿命的對決。

　　「阿賴耶」從人類中選出具有資質的人作為人類意志的代行者，蓋亞則挑選出另一人作為星球意志的代行者，雙方帶領部下進行生死存亡的戰鬥。

　　抹消人類亦或是守護人類，由勝者決定。

　　但一方就算是失敗，另一方也絕不會安然等待滅亡。

　　比如影贄，比如人柱，又如七的三次方……

　　無數的英雄與反英雄就這樣誕生，在歷史的長河中閃爍了身影，留下恢宏或無人知其真相的只言片語。

　　人類文明被毀滅過多次，但偶然生存下來的人依舊會發展出新的文明。

　　人類依舊繁衍生存，天災亦從未停歇。雙方都不曾妥協。

　　直到十八世紀，達到一定極限的兩大抑止力即將再一次發動生存之戰——被擁有特殊力量的人類稱為「天龍與地龍的宿命對決」的戰鬥開始之前……

　　此次對決，將會被人類稱為「天龍神威」與「地龍神威」的祖輩已在「命運」的安排下孕育。

　　然而……阿賴耶察覺到了危險——

　　此次的「命運」對決，人類一方會輸得徹底。

　　人類會被失控的人類背叛者——地龍神威所滅絕，這次將會是完完全全的敗北，「阿賴耶」亦將回歸虛無。

　　為了人類的延續，阿賴耶派出了幾位使者——與阿賴耶簽訂契約的人類的守護者們，開始了育成計劃。

　　四代之後，在守護者們的運作下，兩位完美遺傳了優秀血脈的「父母」相結合，欲以優秀的種培育出優秀的花。

　　於二十世紀末，一個擁有融合過的血統、流淌著特殊血脈的女性混血種誕生。

　　這是撬動駛向深淵列車鐵軌的關鍵，也是被精巧打造的鋒利兵器。若沒有與之對應的刀鞘，在揮舞時十分容易傷害到所持有她的主人。

　　為防止這個女孩人格偏離人類，她由守護者之一將其帶離雙親身邊，送往命運的交點附近，交由藤森一家撫養。

　　「只要溫和地養大就可以了吧？我明白了，若是為了世界的話。」男人說，「與之相對的——」

　　名為藤森的男人利用從天而降的籌碼做了交易，換取了自己未來的錦繡前程。

　　藤森對外聲稱收養了一位養女。

　　女孩雖作為藤森家的孩子被撫養，卻並沒有繼承「藤森」這一姓氏，而是冠以妻子母家的姓氏「月山」，並從姓氏中摘取「森」作為女孩的名字。

　　在戶口籍上登記為——月山森夜。

　　被藤森稱作「燙手黃金」的女孩並不被重視，只是保證了生存所需的物質條件。藤森夫人更是恐懼而厭惡著占據著家裡一角，莫名其妙必須要養育的異端，將其全權交給了女佣。

　　因此從進入藤森家開始，女孩都是在佣人的照料下成長。

　　而這種不在意與憎惡，在月山森夜三歲半時徹底爆發——

　　她在佣人面前將一只掉落花園死去的鳥類短暫地復活了一小會。

　　事實上那並非復活，不過是鳥兒尚未完全脫離軀殼的微小靈魂被她無意識地注入了力量，讓生命短暫地再延續了幾個小時而已。

　　驚嚇過度的女佣告訴了藤森夫人。

　　多年相處，月山森夜縱然有著可愛的臉與聽話的性格，藤森宅的女主人仍無法將她當做人（同類）來看待。

　　所幸藤森並不注重親近式撫養。她與丈夫短短幾句，月山森夜便被送到了處在另一座城市的月山家，交給月山家的現任主母、藤森夫人的母親——月山理子教養。

　　同時，遠在高野的星見抬起頭，看到了星星的軌跡與被改變的命運。

　　「無軌之星出現了，人類將得以延續…」白發蒼蒼的老者喃喃，「以兩份祭品換得的未來…嗎……」

　　阿賴耶布置下的層層安排，至此才終於開始了祂的運作。

　　==

　　月山理子是非常典型的大家閨秀，同時又隱藏著蘆葦般的堅韌。

　　溫柔穩重又堅韌，這是月山森夜從小到大對祖母的印像。

　　「小森夜長得這麼可愛，還用著「月山」這個姓氏，禮奈媽媽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她只是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而已，小森夜要原諒她哦——」

　　滿臉慈愛的月山理子溫柔地撫摸女孩子柔軟的淺金長發，耐心地開導年幼的月山森夜，表示藤森夫人對待養女並非表現出來的那麼不近人情。

　　月山理子上了年歲，也是多年未見自己的女兒。在見到藤森家的養女後，也是喜愛非常，十分疼愛這個惹人憐愛的孩子。

　　「那我以後回去，禮奈夫…媽媽她會陪我一起讀繪本嗎？」小女孩睜圓的湖綠眼睛可愛極了。

　　「…啊，禮奈她…」

　　常年的保養下，也已是半頭白發的老人家實在不忍欺騙這個感情內斂的孩子。她卻只能說：「大人是工作非常辛苦的！所以小森夜以後可以自己讀繪本，讓媽媽有時間多休息嗎？」

　　「嗯！我知道啦！」

　　可愛的孩子天真地信任著陪伴自己的長輩，不曾窺見被大人吞咽隱匿的苦澀。

　　——亦不知隱藏在層層幕後的真相。

　　被月山森夜認為是溫柔而堅毅的月山理子，正是被選中教導她人性「善」的教育者，是被阿賴耶所看重的培育者。抑止力希望月山森夜以人類的善意澆築培育，以期成長為合格的、站於人類一方的趁手兵器。

　　雙方不曾得知被掩藏在厚重幕布下身份，卻都在對方的影響下扮演了合格的角色，置身於巨大的棋盤上。

　　月山理子以一位合格的長輩，細心且耐心地培養出了月山森夜優雅的舉止言談、行為禮儀；花道、茶藝與料理也大致傳授了一些。

　　但女孩並非合適的繼承人，無論是月山家還是藤森家，這一點是所有人心知肚明並且默認的事。

　　在月山森夜十三歲，差不多是初中二年級的年紀時，藤森宅傳來信箋——

　　希望月山森夜進入學校學習。

　　這是藤森按照被交代的事項發出的信箋，他只要按照約定去做便可。

　　月山理子在征得女孩的同意後，長久的家族一對一式教育便改為了學校教育。

　　華發的婦人看著對即將上學一事坐立不安的月山森夜，彎了彎嘴角。

　　==

　　「今天要為大家介紹一名轉學生，在未來的日子裡，請大家要友好相處哦。」

　　「初次見面，我是月山森夜，請多關照。」

　　老師走後，學生們嘰嘰喳喳圍了轉學生的桌子兩圈。

　　金發碧眼的外國美人居然轉學到這種普通的學校，這對青春期多動又八卦的學生們來說確實是熱點消息。

　　而月山森夜會選擇這所學校，純粹因為這所學校是月山理子推薦給她的眾多候選中，據說是離月山宅最近且教育資源還不錯的學校。

　　不過從小跟人接觸並不多的月山森夜對眼前這個擁擠的數量確實有點吃不消……

　　「好了，大家——我要跟月山同學確認一下資料，大家可以給我們一些時間嗎？」

　　溫和的女聲拯救了游魂狀的月山森夜。

　　人群慢慢散開，留著茶色長發的美少女從人群外圍走過來，停在不會讓人覺得冒犯的距離。

　　「你好，月山同學。我是桃生小鳥，這個班的班長。」

　　這就是月山森夜與桃生小鳥的初遇。

　　大概從相遇起，月山森夜便將長相柔美、性格溫和的桃生小鳥看做了聖經中的天使。

　　出於這段緣分，在兩個月的相處下，兩人也成了好友。桃生小鳥在一次午休時，將哥哥桃生封真也介紹給了對新環境還不熟悉的友人。

　　在月山森夜來看，兄妹倆都是好脾氣的代表。性格開朗善解人意，又擅長與他人溝通，所以才會這麼受歡迎。

　　臨近七月，很快就是假期了。森夜與小鳥也開始了緊張的復習備考階段。

　　兩位美少女並排坐在安靜的圖書館，美麗的風景引得路過的男生與後輩頻頻注目。

　　「啊嘞？」小鳥忽然想起來了某件重要的事，壓低了聲音：「我記得…森夜，你資料上填寫過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吧！」

　　「嗯……好像是呢。」大概……是吧。

　　森夜並不知道自己的具體生日是什麼時間。在藤森宅或月山宅時，她都沒有被人慶祝誕生的一天。

　　森夜在年幼時不清楚有這個特別的日子，在理解之後也明白了許多事，不曾再問過作為監護人的祖母。

　　於是填寫入學資料時，她將戶口籍上的收養日填在了生日一欄。

　　「時間正好在假期間呢……」小鳥歪著頭，筆端點著下巴。「那作為朋友間度過的第一個生日，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誒？！啊……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怕被打頭頂鍋蓋全副武裝＿（：з」∠）＿


第15章 第二章 哀嘆之蟬

　　一個學期終於結束，月山森夜與桃生小鳥的成績單都是意料中的優秀。

　　接下來就是令森夜期待的特別生日慶祝。

　　森夜本身不擅於與人打交道，也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就是說，月山森夜是具有宅屬性且成績優異的美少女！所以小鳥並不准備讓太多人參加。

　　假期的第一個電話中，小鳥說要為她准備驚喜，將森夜生日當天，舉行慶祝前的見面地點定在了學校門口。

　　月山理子雖然擔心，卻並不反對森夜的決定，也樂於她主動交朋友。

　　老人家與月山宅的佣人們一齊站在大門處，見證馬上就要長大的女孩子第一次去遠行。

　　「森夜，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

　　「謝謝。那麼後天見，主母大人、大家。」

　　……

　　背著鼓囊囊的短期旅行用背包，森夜從月山宅的專送車下來，輕拍裙子坐在校外公車座位上等著「驚喜」的到來。

　　她剛坐下，雙眼被一雙手從身後輕輕罩住——

　　「猜猜∼我是誰∼」

　　聲源與呼吸圍繞在頸側，因為距離太近激得森夜皮膚上泛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耳邊溫溫軟軟的女聲繞著她大腦轉了兩圈，回響之聲像是化成一團的棉花糖……

　　「小，小鳥——！」

　　森夜耳根熱得發燙，抓住開始撓她耳朵的手向下拉，扭過身子去看後面笑得一抖一抖的鳥球球——結果發現桃生封真居然就在旁邊看熱鬧！

　　「這是小鳥的計劃，我可沒有參與哦——」

　　「抱歉抱歉！不小心就——」

　　桃生兄妹一早就到了學校門口，小鳥卻壞心眼地拉著自家兄長躲在一邊，准備悄悄襲擊月山森夜——這是森夜之前完全沒看出來的調皮性格！

　　桃生小鳥在計劃欄裡勾勾畫畫，發現以森夜的性格，怎麼也不能讓被慶祝的主人公真正體會到樂趣，干脆的選擇了只兩人一起慶祝。

　　桃生封真實在不放心妹妹計劃只兩人一起出門留宿，態度難得在妹妹面前強硬一回，跟過來想做保鏢，結果變成了負責拎包的搬運工。

　　畢竟，身為男子漢又是年長的兄長，怎麼也不會讓女孩子拿著行李搬來搬去。

　　現在的桃生封真左右手各拎著一個包，後面背著一個，大都是他跟小鳥的衣物用品以及零食和「驚喜」。

　　森夜的行李只有一個背包，她看了看桃生封真的幾個包，默默放下了按在肩帶上的手，不打算再給這個人形自走行李架添加裝飾物。

　　正值盛夏，三個人乘著電車，前往月山森夜不知道的地方。

　　月山森夜從沒出過遠門。除了上學，基本都不會踏出月山宅。

　　初次離開熟悉的地方與友人一同游玩，森夜高興得有些坐立不安，從頭發到腳趾都有種虛幻的飄忽感。

　　出發前，小鳥說路程大概會在三個小時左右。

　　然而，從早晨九點左右出發，等到達目的地的溫泉旅店時，太陽已經西斜而下，天光泛紅。

　　路上花費的時間出乎意料的多了不少，三人在路上簡單解決過午餐和晚餐。除了搭乘電車，他們中途還轉了公交與巴士。

　　造成時長將近八個小時的原因主要是……月山森夜迷路了。

　　——事實上已經不能說是「迷路了」，應該說是「一直在迷路」才對！

　　畢竟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死宅，還有些臉盲！不擅長表達，完全沒有出過遠門，轉頭就沒是一路上發生次數最多的「常態」！特別是人多的電車上，一個不留神就要讓兄妹倆要找半天，小鳥就算牽著她的手也時刻擔心會把人弄丟。

　　比起一路顛簸的疲倦，三人心理上反倒更勞累。

　　在下了巴士後，森夜就能明顯感覺到空氣變得很涼爽且干淨。看天氣不像是會變糟的樣子，果然沒有高樓的地方空氣會更好。

　　森夜找前台的美女小姐姐，用鈔能力將他們的房間換至擁有露天圓石溫泉的VIP房——自己的生日慶祝是不可能讓朋友包辦全部的！怎麼說也要自己參與一下啊！

　　桃生封真對此沒什麼意見，小鳥還是有些小情緒。不過在想起月山森夜是真正的名門大小姐後，還是覺得VIP房更適合一些。

　　只是她強烈要求兩個女孩子住在一起，「這是慶祝計劃的一部分，住一間可以嗎？好嗎，森夜？」

　　……面對一個美少女雙手托著你的臉對你撒嬌，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會拒絕！

　　桃生封真背著包回了自己的房間稍做休整，旅店的工作人員負責幫忙把女孩子的行李送至房間，其中也包括桃生封真提了一路的兩個大號手提包。

　　房間寬敞明亮，因為是溫泉度假為主題的旅社，所以風格又是比較簡約的和式房間。靠裡側的一面是獨立的隔間，拉開門板後是西式陳設與柔軟的床鋪。

　　整個房間鋪著淺色的榻榻米，做過定時熏香的清淡香氣讓人心情舒暢。

　　兩個女孩子打開自己的行李，逐樣擺放為期兩天半的飯後零食。

　　桃生小鳥拉開拉鏈往外拿睡衣時，月山森夜無意中回頭，看到了從手提包開口處露出一角的護目鏡。

　　森夜這時想起來，她在換房間時，前台小姐姐熱情地進行了游玩友情推薦，比如——這裡離滑雪場很近。

　　好像無意間知道了慶祝計劃的一部分呢……

　　注意到森夜偷瞄過來的目光，鳥球球立刻擋住包包：「森夜，不准偷看！」

　　「是，是∼」月山森夜捂上眼睛，足尖點地輕輕旋過身，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二，三！已經藏好了嗎∼」沒等到回答，金發少女直接轉身去看手忙腳亂的小鳥。

　　炸毛的鳥球被嚇得睡衣都扔在了地上。

　　「真是的，森夜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狡猾了…」

　　「大概在遇見小鳥後？溫柔持家型、最想娶回家的美少女∼」

　　「森——夜！」

　　憤怒的鳥球飛撲向森夜，兩個女孩子倒在榻榻米上相互撓癢癢。

　　——這是獨屬於現在這兩個女孩子間的玩鬧，森夜也只對小鳥是這樣開朗的一面。

　　時間並不早了，中途因為森夜走丟又路痴多轉了幾趟車，三人其實都很疲憊……各種意義上的。簡單地洗過澡，窗外天空就已經完全掛上了幕布。

　　在與小鳥約定好的時間，桃生封真過來敲門。

　　高大陽光又帥氣的男孩子遞了一只御守給月山森夜。

　　「這個是擁有特別祝福的御守，」桃生封真看了一眼小鳥，對森夜說：「據說在過生日時會特別順利。」

　　說完，又偷偷湊近金發少女：「小鳥親手做的，連我這個哥哥都沒有呢…越長大越不在意哥哥的感受了，真是寂寞。」

　　在知道金發碧眼的少女遠離雙親與外婆生活在一起、又是真正的大小姐時，單純善良的桃生小鳥當時正在考慮的問題只有生日禮物的選擇。

　　月山是名門世家，身為其中的大小姐，吃穿用度一定精致又舒適，禮物方面就不用往這邊考慮。

　　友人生日贈送的第一個生日禮物，絕對不能隨意！所以桃生小鳥很仔細地思考過到底應該送些什麼才會讓友人覺得高興。

　　先是排除掉親手烤制的點心小食一類，最後選擇了兩樣東西作為禮物。其中一件就是這個親手制作的御守。

　　明天才是生日，這個御守是為了「守護明天」而存在的祝福，同時也是為了不讓森夜猜到禮物藏在哪裡，所以安排了封真送御守過來。

　　小鳥看到封真的小動作，趁森夜不注意猛偷踩兄長的腳——為什麼說出來了呀！！

　　桃生小鳥家政課上做的試吃點心很好吃，性格溫和做事情也很細致耐心，但她卻是真的不怎麼擅長針線活。知道這一點的月山森夜以更加輕柔的動作將御守放進小袋子裡裝好。

　　「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出去玩吧？早點休息明天才會有精神。」

　　桃生封真是男生，不方便在女孩子的房間待得太久，替小鳥留下一句「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有什麼願望要快一點想好」後離開。

　　中央供冷效果很好，兩個女孩子穿著睡衣蓋著薄被躺在一起也不覺得熱。

　　隔著窗傳來微弱的蟲鳴。

　　床鋪上兩顆毛絨絨的腦袋靠在一起，像兩只花色不同的鳥球落在白葉樹叢上，開始睡前的唧唧喳喳。

　　特別是月山森夜，因為一直跟著祖母接受傳統的教育，從記事起，她就一直是一個人。現在這樣的新奇體驗，還有身邊多出一人的不適感，都讓她有些睡不著。

　　於是講睡前故事的工作交給了桃生小鳥——

　　「我的青梅竹馬——司狼神威，就在森夜轉學來之前一星期轉學離開了…之後森夜又成了我的最好的朋友，就像是命運安排好的一樣。」

　　森夜好奇：「那位青梅竹馬君是個怎麼樣的人？」

　　「神威的話，看起來很冷淡，話也很少……但其實是個熱心腸的人，也很關心我跟哥哥。我們三人一直是最要好的玩伴。」小鳥看著燈光溫和的天花板，露出懷念的笑容，言語間是遮掩不住的遺憾，「只是他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跟同學們一直不是很聊得來。神威離開後，也沒什麼人會談起他……」

　　桃生小鳥臉上是月山森夜不曾見過的表情，仔細一想，其實她們也沒有認識太久。但她覺得，那個名為「司狼神威」的人，對桃生兄妹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不過啊！」棕毛鳥球托起同伴的金毛腦袋，「在不擅於與人交流、內冷外熱、對朋友才會很特別這幾點上，森夜比神威要更明顯哦！」

　　「誒——？！」……有那麼嚴重嗎？

　　桃生小鳥揉亂月山森夜的頭發，讓一頭漂亮的金發即便是躺著也胡亂地翹著，還豎起了幾根呆毛。

　　「而且，還是千年難得一遇的路痴宅屬性的美少女！」

　　「路痴那個還請原諒我…」關於自己「路痴」這一點可能要被小鳥念叨一陣子…不，一年了。

　　「還有——」

　　小棕鳥球突然靠近另一只，輕輕啾了一下小金鳥的額頭。

　　「這是給予祝福的儀式。」小鳥說：「以前過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的媽媽總是會這樣給我祝福，說這樣從明天開始的一整年都會順利。」

　　「等到凌晨的話太晚了，明天會沒精神。所以我要提前說了——生日快樂∼森夜！」

　　作者有話要說：

　　啊∼這該死的柑橘香氣∼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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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6章 第三章 哀嘆之蟬

　　「這裡是月山滑雪場，是世界著名的夏日滑雪場！就像是森夜的生日一樣！」

　　月山滑雪場，是霓虹最出名的滑雪場之一。

　　它最出名的一點，是冬天積雪太厚，因此每到春天才開始營業，是著名的夏日滑雪聖地。

　　月山森夜的生日就在盛夏，處於月山滑雪場的游玩末期，前來游玩的游客減少，正好適合不喜歡熱鬧的金發碧眼美少女。

　　桃生小鳥項目欄上的生日慶祝路程點之一便是這裡。

　　在計劃表格上，因為「月山」之名，小鳥決定放棄相距不遠、霓虹面積最大的藏王溫泉滑雪場。雖然有些許遺憾，但月山滑雪場無論是其名字還是內涵意義，與之相比都更為重要。

　　「腳板要保持平行，板尖朝前——」

　　桃生封真耐心地指導這個初次滑雪的女孩子，「不要緊張，掙扎的話會失去平衡摔倒的。」

　　森夜是個運動細胞極低的死宅這一點，桃生兄妹已經在與當事人的相處中深刻的理解了。

　　於是在滑雪場上，這就演變成了——三人無論何時都會聚在一起。

　　「等——呀！噗——」

　　就像這樣，兄妹倆扶起因左右腳滑雪板的互踩，再次平地摔倒在雪裡的月山森夜。

　　桃生小鳥拍淨她身上的雪，一度陷入了沉思——

　　帶不善交際、運動細胞基本為零的家裡蹲來滑雪這個計劃是不是不太正確？

　　不過，看到月山森夜走不穩幾步就摔倒，又確實樂在其中的樣子……桃生小鳥又覺得很高興。

　　身為班長的桃生小鳥或許能夠跟同學們友好相處，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但卻始終不可能亮出被羽毛覆蓋的尖爪，只能以柔軟的毛羽輕撫他人，展露出柔弱無害的溫和樣子。

　　而月山森夜在熟悉桃生小鳥後，金發少女每每都會讓棕毛鳥球露出小爪子與其撲在一起，露出不曾察覺被壓抑的性格。

　　與初入學時相比，無論是小鳥還是森夜，都變得坦率起來了。

　　雖然對像一定要熟悉的人才能坦露自己內心的另一面…但無論如何，兩個人心中都明白，如果不是對方的存在，兩人甚至會無意識中壓抑著內心，直至死去那一天的到來。

　　「小鳥！快看，我能滑一小段了！」

　　桃生小鳥從回憶中抽身，去看那一團搖搖晃晃的金橙滑雪服——淺金發色的少女全身都在緊張地顫抖，雙手拿著雪杖誇張地晃來晃去……完全看不出是「能滑」的樣子！

　　棕發少女點點頭：「好∼」

　　「……不要用那種遺憾的表情看過來啊——！」

　　==

　　差不多三個小時左右，月山森夜一個人單方面摔跤式的玩鬧結束了。

　　三個人坐在回程的車上取暖。

　　在冰天雪地裡撒野般地滾過了十幾圈，月山森夜像是從積雪中爬出來的肥啾一樣抖了抖身子，驅趕浸透身體的寒氣。

　　森夜壓抑住鼻腔中的癢意，小小聲地——

　　「啊嚏∼」沒忍住。

　　「難道是感冒了嗎？」桃生封真看向那邊。

　　桃生小鳥把手探過來，試了一下月山森夜額頭的溫度。

　　「嗯……沒有發熱的跡像，等下午應該就能好了吧。」

　　「下午？」

　　森夜想到今早無意的一眼，在那一瞬看到了小鳥手帳上記載的一長串內容……這應該只是一天的生日游玩慶祝沒錯吧？

　　「嗯！下午。」桃生小鳥回以微笑。

　　森夜去看桃生封真，想從他那裡得到什麼隱秘的提示。

　　然而作為一名優秀的護妹使者，又秉承了影子保鏢的優良傳統，桃生封真表示——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不會說，他只會微笑。

　　「……」

　　月山森夜猜測著下午會有怎樣的活動。可她出來游玩的經驗實在少的可憐，根本什麼都猜不到。

　　也正是如此，對她來說，無論小鳥准備了什麼樣的活動都是驚喜而神秘的。

　　在這樣神秘又令人期待的氣氛下，連短暫的午餐與用來恢復體力的午休時間都變得緩慢起來。

　　桃生小鳥看著以標准跪坐在榻榻米上抬頭呆滯狀態的月山森夜，說：「森夜，就算不睡一下，躺下放空大腦也會讓身體變得輕松些哦。」

　　「啊，這樣啊。」

　　森夜接受到指令，在榻榻米上躺下，繼續做呆滯狀。

　　對宅屬性美少女來說，一個上午的運動量已經是極限了，月山森夜現在正處於大腦空白狀態來讓過載的自己得到緩解。

　　桃生小鳥歪了歪頭，無奈地嘆氣，靠著森夜身邊躺下。

　　兩只鳥球眯著眼拱在一起——眯到了下午四點左右。

　　簡單來說，就是睡過頭了！而且桃生封真居然更加壞心眼地沒有過來提醒她們。

　　不過桃生小鳥仔細想了想計劃，發現耽誤了幾十分鐘並不影響計劃，說不定正好還能趕上好時候。

　　計劃繼續。

　　繼月山滑雪場之後，下一地點為——毫不起眼、完全隱沒在樹林間的幽靜溫泉旅館。

　　因為臨近傍晚，一路上，蟬鳴聲不絕於耳，歡唱著夏日的盛放。

　　這裡離他們居住的旅館不算遠，步行至目的地也僅十幾分鐘的路程。

　　可從向上的林間小路開始，行走至這裡的小徑上只有幾盞老式路燈負責夜間的照明。若是到了晚上，完全可以作為恐怖片與懸疑劇拍攝的背景素材。連蟬鳴聲都能作為新一種恐怖背景音來用……

　　然後桃生小鳥宣布，他們下一項的慶祝活動為——泡溫泉。

　　月山森夜站在設於林間的溫泉旅館內，悄悄打量著四周，發現這裡意外的簡約整潔。雖然裝飾陳列看起來有些年頭，卻都被擦得干干淨淨，整體看起來十分舒適。

　　考慮到月山家端莊優雅的教育方式，以及青春期……桃生小鳥從一開始就很果斷地為兩位女孩子選擇了獨立露天單間。

　　哥哥的話就抱歉了，請一個人自由地去公共浴池泡吧。

　　「打擾了——」

　　清洗過後，森夜跟著小鳥一起下水，感受第一次與他人泡同一個浴湯，一起享受溫泉帶來的放松感。

　　獨立浴池由打磨得平整光滑的大理石作底，大小不一的圓石作靠背與裝飾；看起來能容納三四個人的樣子，水質清澈、水溫微燙且舒適，只兩個身材纖細的女孩子一起泡就會顯得非常寬闊。

　　兩個人都盤著發背靠在一塊合適的圓石上，毛巾搭在肩膀，另一條干毛巾被疊放在岸上干淨的托盤裡。

　　為了避免對方尷尬，選擇性地不看向對方那邊，專心享受溫泉的熱度，舒緩在上午運動多時、掩藏在身體深處的疲憊。

　　帶有硫磺味的熱氣蒸騰翻湧，將兩個人的臉熏成粉紅。

　　「這裡是我媽媽熟人經營的溫泉旅館，一天據說只接待三組客人。我打電話預約時，老板聽說是熟人後很熱情地答應了。」

　　桃生小鳥仰望著茜色的天空，十分懷念母親在世時與其相處的那些時光：「我還很小的時候，媽媽帶著我和哥哥來過這裡。因為守店的阿姨十分漂亮，還給了我很美味的糖果，所以一直都記得……不過那位阿姨幾年前因為疾病去世了，我知道時還真是有點意外……」

　　「這樣啊……」所以森夜並沒有見到小鳥所說的「漂亮的守店阿姨」。

　　小鳥很快又打起精神，「你看這裡，明明什麼都沒有的樣子，卻讓人感覺很舒服，環境也很好。」

　　「嗯，就像是隱在山林中的仙人居住的地方…」月山森夜憧憬著：「我希望以後也能住在這樣靜謐安逸又舒適的林中小屋裡呢！」

　　「聽起來確實是宅屬性的發言呢。」小鳥捧起溫熱的水，向對面的圓石潑去，「而且，這個旅館還有個更特別的地方……」

　　森夜忽視棕鳥球前一句發言，問：「是什麼？」

　　「秘——密！」桃生小鳥再次回以微笑，「森夜，要看到了哦∼」

　　「……！」意識到什麼的月山森夜迅速後退下潛，將因好奇微微抬出水面的自己重新隱藏在水裡。

　　不過以那個熟悉的微笑來看，這大概也是慶祝活動的一部分。

　　泡溫泉雖然很舒服，但泡的太久不太好。

　　不到一個小時，兩只鳥球已經穿戴好店家備好的浴衣，准備與封真彙合了。

　　店家准備的浴衣都是素雅的櫻花紋款式，月山森夜選了淡藍底粉白櫻花的款式，小鳥則選了暖黃底。

　　兩個風格各異的美少女一路走來，吸引了數位來往游客的目光。

　　在用餐的地方，桃生封真似乎早早地等在那裡了，攪動著水果汁有些無所事事。

　　——看來公共浴池確實讓人難以安然地待下去。

　　簡單清淡的餐飲，口感也很清爽，是在炎熱夏日也讓人覺得有食欲的料理。

　　而在晚餐過後，才是小鳥所期待的重頭戲——打動了當年的自己與媽媽的美景。

　　這處溫泉旅館將森林的一部分也圍了進去，表面沒有柵欄的包圍，所以整個旅館看起來與森林非常和諧。

　　天空已鋪上暗藍的絨布，閃耀著零星光芒。

　　桃生小鳥緊緊牽著月山森夜的手，桃生封真緊隨其後。雖然是被好好包圍在柵欄裡的一大片樹林，但在茂盛的林間走失，不發動旅館的客人們是很難找到人的。

　　在被圍起來的森林中，三人緊挨在一起前進著。

　　林木並不擁擠，兩棵相鄰的樹木都有並排通過三個人的寬度。從踏入森林開始後幾分鐘，旅館的燈光就已經遠去，只剩手持電筒照明前路。

　　然後在某一處，「到了——記得要保持安靜哦。」小鳥這樣說，「啪」地一聲關閉燈源。

　　月山森夜緊張地看向四周，不知不覺想起了佣人們講過的鬼故事。

　　人聲都被隔絕在樹林另一邊，縈繞在周身的是森林的自然氣息，靜謐的林間有蟲鳴在窸窣地輕響……這麼看來真是寧靜安逸的林中夜晚。

　　這樣的森中夜色，對月山森夜來說，這平靜如水般的自然感受已經是非常美好、難以忘懷的慶祝活動了。

　　而在這之上——從低矮的樹從中逐漸飛舞跳躍而出的熒色，在林間旋轉徘徊。

　　清淺的熒光照亮了前方的一片漆黑，那是一片面積不大的水塘，正是它養活了這一群提燈精靈。

　　螢火蟲必須品質高的水質裡才能生存。這片潔淨的水塘與這群螢火蟲，應該就是旅館主人長久地精心呵護起來的吧。

　　「月山、森林、夜景，「月山森夜」這個名字——」桃生小鳥握緊月山森夜的手，「真是宛如格林童話般的美好呢，森夜！」

　　月山森夜想：這樣美麗的夜景與祝福，想必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會是一生當中無法褪色的潔白記憶吧。


第17章 第四章 哀嘆之蟬

　　月山森夜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告訴月山理子「生日慶祝計劃」的事，而是以「假期游玩」為由，向祖母申請了短暫的出行期限。

　　「與朋友的假期游玩順利嗎？」

　　「是，還從朋友那裡得到了禮物。」

　　「那真是太好了——」

　　洋溢著笑容，她簡短地回復了月山理子。

　　隨後，森夜拒絕了佣人的幫助，自己帶著兩個禮盒——桃生兄妹贈送的生日禮物，一個人回到房間。

　　桃生小鳥贈送了很符合宅屬性美少女的禮物——最新發行的游戲；桃生封真則送了一本珍版書籍。

　　月山森夜拆開游戲包裝，連通電源，從此步上了死宅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自由度高的單人游戲讓月山森夜十分享受，方塊狀的物體、有棱有角的人物模型，帶著種莫名的安心感，讓她沉浸其中。

　　當然，不會經常有人來打擾的話就更好了。

　　幾個星期的假期生活很快結束，與小鳥偶爾的通話、沉迷游戲不可自拔的日子也終結了。

　　重新開始日復一日的學習生活，每天都進行著相同的路線，與小鳥相處的學校時光卻從未讓月山森夜感到厭倦。

　　……除了考試。

　　考試是所有學生的敵人呢…

　　月山森夜計劃著未來，思考著結業之後的事情。

　　她跟小鳥會繼續上同一所高中嗎？畢業之後會做什麼呢？創立新公司的未來能夠期待嗎？

　　……

　　而這種期待因為一場突然的白事失去意義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突然」，畢竟月山理子已經算得上很長壽了。

　　在月山森夜最初的記憶中，身為月山宅主母的月山理子就是一頭花白銀發，臉上也是被時光刻畫出的縱橫皺紋。

　　隨著森夜長大，理子的身體也越來越差，關節炎等等身體各處的病痛也折磨了她許久。

　　在變成學校外便利店老板母親那種痴呆樣子之前去世，或許對「月山宅主母」來說是件體面的事吧。

　　月山森夜沒辦法邀請桃生兄妹來參加葬禮，月山理子的兒子，現在的代理家主拒絕了她——因為身為「平民」的桃生家沒有資格。

　　在葬禮上各種各樣的人穿著黑衣服，趁著這種場合與機會與其他有名人士攀談著商事婚事。

　　藤森夫婦由於被突然告知的工作原因，無法趕來參加儀式。月山森夜也穿著正式的黑色和服，躲在靈堂外另一個安靜房間的角落。

　　這裡是月山理子用來擺放畫作的地方。各式各樣的美麗花朵開滿了牆壁，展示不下、合起的卷軸也在架子上擺放得滿滿當當。

　　看得出，月山理子是個十分喜愛花朵的畫師。

　　在房間一角的畫台前，月山森夜靜靜地坐在墊子上，沒有哭泣。

　　她已經躲在自己房間裡哭過好幾天了。祖母的教育是「不可人前失禮」，那麼就不可以在客人面前表現出這副軟弱的樣子。

　　「嘩啦——」

　　「打擾了…」

　　不認識的金發男人……其實外面來往的人，森夜誰都不認識。

　　男人穿著跟外面那群人一樣的黑色西裝，非常小心翼翼地拉開門打招呼。

　　「你好，請問——」

　　「您好，尊貴的客人。靈堂在您左手邊距離這裡十米左右的房間，正式儀式將會在四十分鐘後開始。」

　　森夜站起來，非常利落地打斷男人的話，簡明地給出了面帶窘迫的男人路線，然後彎腰施禮。「因為有事在身，不能親自帶您前去，還請您見諒。」

　　雖然按理說應該會有佣人帶領賓客去往靈堂，但今天來往客人繁多又尊貴，難免會有疏漏。

　　「謝謝你啊，小姑娘。」男人准備拉上門離開，卻又停下。

　　月山森夜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畫卷：「您還有別的問題嗎？」

　　男人站在門口問：「那個，可以談一下嗎？」

　　「……」

　　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狀況呢。

　　看起來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放棄各界重頭人士聚集一處的大好機會，選擇跟小女孩來搭話什麼的……

　　金發男人禮貌地微笑站在原地，堅持等待著森夜的回答。

　　兩個人一動不動地對視了一小會兒。

　　男人停留在門口的時間不短，逐漸引起人們的注意，已經控制不住好奇心開始不斷向這邊張望了。

　　雖然森夜現在沒什麼心情搭理，但男人也確實沒什麼惡意。

　　對他人情緒感知能力天生較敏感的月山森夜判斷其無害。

　　這位金發先生大概是想以大人的樣子，安慰一下被長輩丟在一邊的小女孩，借此結識貴人。

　　而且，這種日子實在不好引起圍觀。森夜放下畫卷，擺手邀請：「請進。」

　　「謝謝！」男人順手拉上門，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他坐在森夜對面開始介紹自己——

　　「我是澤田家光，幾年前曾受過月山理子夫人的關照。」

　　「失禮了，澤田先生。我是月山森夜，月山家的養女，請多關照。」

　　「對理子夫人的逝世深表遺憾，森夜小姐……」

　　並沒有什麼多余價值的養女，被好好保護著，也從未在任何場合露過臉。在月山這種大家族裡，家主更不會輪到她來坐。

　　名為澤田的男人認清這一點後不會再浪費時間，幾句客套話就告辭才對。

　　然而……

　　「理子夫人當時想要將她的侄女介紹給我，我告訴她我已經結婚了，她還嚇了一跳……」

　　「對了！我的兒子今年已經七歲了，名字叫綱吉，非常可愛哦！他……」

　　——就這樣一個人越說越起勁的樣子。

　　就算月山森夜開始用「是嗎」、「這樣啊」、「嗯」等等的詞來敷衍，對方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真讓人頭疼的笨蛋大人！自說自話一臉幸福的樣子又不好打斷，今天可是……

　　「澤田先生——」總算找到個插話的時機，月山森夜提醒對方：「與您聊天很榮幸，不過，差不多到儀式開始的時候了。」

　　澤田家光看了看房間一角的掛鐘驚覺：「哦哦——都這個時間了啊！」

　　是啊是啊。

　　話癆的澤田先生確實讓她忘記了一會兒悲痛感。這時再回想起對方誇張的動作與言辭，就像是在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

　　這麼一想，這位澤田先生意外地是個愛管閑事的好人吶！

　　「一個人可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如果以後有什麼想法的話，歡迎去並盛哦！」金發男人臨走前帥氣地比了一個手勢，留下這麼一句話。

　　雖然並不是什麼重要的話，月山森夜還是對男人表示記下了。

　　這場儀式之後，她會怎麼樣呢？

　　新的家主上位，若是藤森家不記得她，那麼她淪為犧牲品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

　　或者干脆點，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許會……直接消失？

　　希望新的月山家主直接忽視她這個小人物吧…

　　這樣站在靈堂的角落裡胡思亂想著，月山森夜連儀式結束了都沒發覺。

　　直到被陰影籠罩著，被他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她才反應過來。

　　身形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對她說：「森夜小姐，藤森大人吩咐我接您回去。」

　　啊，那位父親大人還記得自己啊！

　　不過，沒有辦法跟小鳥說再見了，實在可惜……

　　在月山理子下葬之後，森夜被接回了藤森宅。

　　不大的客廳裡，月山森夜坐在一側沙發上，在對面則是藤森夫婦——這是養父母與養女間隔十年的再會。

　　這裡並不是藤森的宅邸，而是距離遠離那個地方、據說離學校更近的小型獨立別墅，保鏢司機佣人配備齊全。

　　藤森先生起碼在物質方面還是很慷慨的。

　　對藤森的一切都在十年間淡化如煙，唯有那張漂亮又可怕的臉是月山森夜永遠無法忘懷的。

　　藤森禮奈的臉從她兒時起便深刻印在腦海裡的。那張恐懼到肌肉顫抖、厭惡又帶著敬畏的臉，是她離開藤森宅的開始。

　　而如今也帶著一樣對她的厭惡。

　　藤森先生還是那副平淡的樣子，看來她這個養女對他來說沒有更高的價值。

　　況且，在藤森禮奈與月山理子來往的信件中得知，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月山森夜是個礙事的外人，又是沒法光明正大丟掉的包袱——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就算現在傷心也實在沒什麼意思。

　　「手續已經辦好了，從明天開始入學。」

　　藤森發布命令後匆匆離開，藤森禮奈坐在沙發上問金發養女：「月山理子家主有留下什麼話嗎？」

　　「……並沒有，理子家主是在睡夢中逝去的。」

　　老人家帶著微笑，沒什麼痛苦，非常安靜地離開了。

　　在那之前，月山理子還摸著森夜的頭發對她說「要幸福啊」之類的話。

　　「是嗎。」女人並沒有留在這裡的心情。

　　藤森們離開後，房子又變得安安靜靜。

　　據放在桌子上的說明來看，保鏢、佣人都會在適時出現，一般不會出現在她視野範圍之內。

　　不會有人打擾的生活，沒有限制供應的飲食，遺憾的是電話撥出被限制……就如小鳥說過的，是非常適合死宅生活的理想房子。

　　但月山森夜現在並沒有感到曾經認為的那種欣喜感。

　　她知道——這是失去愛著自己的親人之後，暫時性的傷痛。

　　時間會衝淡一切，等時間治療了自己的幻痛，一切都會恢復如初。她現在一個人也能平靜下來。

　　現在無法聯絡友人的話，等以後脫離這裡再去見桃生小鳥就好了。

　　月山森夜在臥室找到友人贈送的游戲，拉上窗簾，摁下了啟動鍵。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穿呢，沒穿呢！


第18章 第五章 哀嘆之蟬

　　「隨便轉轉也沒問題，記得不要出去就好，現在的時局並不安定。」

　　藤森交代完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留月山森夜一個人在國會議事堂內一處休息室枯坐。

　　不知道藤森腦子裡在想什麼，那個政治家居然會在休息日主動載她來他工作的地方。

　　話說藤森說「隨便轉轉也沒問題」？這裡真的是能隨便讓未成年亂逛的地方嗎？！

　　雖然男人做出看似關心養女的舉動，但森夜絕不會多想。

　　藤森腦子裡只有利益，除此以外的只有籌劃中的獲利方法——這就是她監護人的本質。最大的可能，估計哪裡有個藤森中意的未來女婿正等著即將到來的「偶遇」吧。

　　能在接回養女後直接丟在外面；被限制了通訊，半年都不會主動聯系；過年的時候也不會通過電話說一句祝賀……怎麼看都是不會得到幸福的未來。

　　但月山森夜已經得到了收養家庭中對被收養者來說最好的待遇，加上月山理子所教授的禮儀思想，所以她不會對藤森有所抱怨，或更多期待。

　　「養女」最常被使用的價值就是用聯姻來綁住利益。

　　作為「藤森」養女所獲得的好處已經夠多了，她自然也有付出相應代價的覺悟。

　　選在這種地方……那個藤森會做出的計劃還真是大膽。

　　遵從男人的「引導」，月山森夜放下水杯，離開休息室。

　　行走過的路線一直安安靜靜，連安保人員似乎都被有意撤走。走廊上的旋轉監控探頭應該捕捉到她了，但並沒有反應，應該也沒有開啟。

　　月山森夜在空蕩蕩的回廊不斷向前行進。直到盡頭——那裡建造了一處向下延伸的旋轉樓梯。

　　在那下面，仿佛有什麼在召喚她——遙遠、微弱、溫和的呼喚聲……

　　皮質的鞋子踏在樓梯上發出「噠噠」聲，在上下空間回響。牆壁上鑲嵌了用來照明的燈座，燃燒著老式的白蠟燭，在階梯被黑暗完全淹沒前才安置了另一只。

　　當月山森夜感受到腳下觸及地面時，最後的燭光也融進了濃稠的黑暗中。

　　不遠不近的前面唯有一處光源——高掛的帷幔傾落垂在地上，帷幔內側跳動著燭火，光與光相互輝映，將帷幔染上一片暖黃。

　　一個看起來矮小瘦弱的身影透過燭光投影在帷幔上。

　　乍一看就像靈異事件一樣，太可疑了！完全不想過去！

　　「命運之人啊，終於到來了——」稚嫩而溫暖的聲音在腦中響起，「來，請到這裡來。」

　　如同被蠱惑了般，月山森夜一步步靠近那處不應該出現在國會議事堂地下的景像。

　　她抬手撩開有些沉重的帷幔——擁有銀白長發、穿著華麗紅白法衣的美麗少女閉著雙眼坐在畫滿法陣的地上。

　　少女額頭上蜿蜒著獨眼狀的咒文，在意識到月山森夜的到來後，她睜開緋紅的雙眼。

　　宛若匣中面容精致的華麗人偶向金發少女進行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丁』。如你所見，是居於國會議事堂地下的『夢見』。」

　　不能說、不能動、不能聽，僅靠心靈感應來與他人交流；推動了局勢的發展，不斷在夢中探索未來；為世界與未來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的「夢見公主」——丁。

　　察覺到身負命運之人的到來，丁穿透層層保護性質的屏障阻礙見到了金發的少女。

　　月山森夜在丁身前坐下來。

　　「你好，我是月山森夜。所以叫我來有什麼事？」

　　「命運。」丁回答。

　　四周不知何時已變了一個樣子——她與名為丁的白發少女漂浮在星球之上，周圍是浩瀚閃耀的群星，她們的正下方就是霓虹島。

　　無論是神秘的丁姬，還是對身處陌生的恢弘宇宙，森夜對其都不感到害怕。相反，在這裡，她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那並非是曾幻想過的「家」的感覺，而是生來就應該站在這裡。

　　從高處俯視著人類，靜觀其生滅；又或者推動其發展，使其繁榮……

　　察覺到這種身為人類不對勁感情，月山森夜立刻回神，轉到其它話題——

　　「這裡是……」

　　「我明明感受的到你身上那種沉重的命運之力，卻完全看不到屬於你的未來……」丁姬對此十分困惑，身為夢見的她竟不能預見未來，「因此，我將你身上纏縛的命運之力稍微做了些引導……結果，就現在這個景像來看，你果然與命運之戰有關。」

　　「既然看不到的話，『命運之戰』什麼的對我來說…有沒有關系都是無所謂的事。」

　　比起那個縹緲且不確定的未來，月山森夜現在更在意藤森的目的。

　　沒有預想中藤森安排的「婚約者」，而是在十分重要的政要建築地下，與跟靈異事件有關的人偶少女見面。

　　月山森夜不認為這是藤森罕見的失誤。

　　重點是他的理由與計劃。

　　「比起不確定的未來，能夠及時抓住的現在才是更重要的吧，丁小姐？」

　　「……對你來說或許是那樣沒錯，但命運是不可改變的。」丁倒是較少會遇到這種人，或許是跟她在國會議事堂地下，接觸的皆是對未來與命運都極為看重的人有關。

　　周圍又恢復一片黑暗，她們還在燭光環繞的帷幔中。

　　月山森夜仔細看了看了丁，「丁小姐，你——」

　　她湊近白發的精致少女，仔細盯住少女緋紅的眼。

　　「相當辛苦呢…」果然看不見！

　　「這是為了人類的未來，身為『夢見』的我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是嗎…」

　　現在的月山森夜無法理解到丁的想法，也不能夠理解丁甘心付出代價的原因。

　　能擁有「為了人類的未來」這一偉大想法並勇於付出，真是位虛幻又博愛的女性！

　　「既然你已決定了，我又無法看到未來，那麼就等我們下次見面再談論吧。」

　　「等等，丁小姐。既然您說我是命運之人，那我希望您能不要說謊回答我一個問題——」月山森夜頭次主動牽起除桃生小鳥外，另一位少女的手，「您會感到孤獨嗎？」

　　面對充滿自然氣息的金發少女，丁怔愣了一瞬。

　　「孤獨什麼的……」

　　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主動作為御用的「夢見丁姬」居住在國會議事堂地下，為政事而占夢探索；將夢見的能力運用到極致，以期人類能夠一直延續，並尋找即將到來的「命運之戰」的關鍵人物……

　　但從未有一人曾這樣問過她：是否「孤獨」？

　　連自願在她身邊保護她的碎軌玳透，也從未這樣越矩問過。

　　通過心靈感應，丁看到金發少女湖水般的眼中閃耀著忽明忽暗的細碎金黃星光。

　　——名為月山森夜的少女身體中存在極牢固的封印。

　　封印壓抑著她的內心，她的能力，還掩藏著丁想要看到的未來。

　　這件事丁從見面起就意識到，但她卻什麼都無法說。

　　在丁看到的未來中，一旦她對金發少女說出了有關「封印」的內容，在月山森夜會立刻理解自己的異常，隨後會在不知何因的憤怒中爆發出震撼霓虹結界的巨大能量造成無可挽回的毀壞。

　　因此丁什麼都不能說。

　　少女眼瞳中閃耀著的，正是在丁能力的作用下，通過封印的空隙透出的些微能量。

　　而那能量與長久以來的深切壓抑，讓丁無法對月山森夜回以謊言。

　　「是，我經常會感到很孤獨。」就算妹妹庚常常會光顧她的夢中，會緩解她孤獨的內心，但庚更在乎的還是她身為「夢見」的能力；比起姐姐，更想要看到的是可能到來的「未來」。

　　「那麼，我會盡量來看望你的，作為單純的『路過的友人』來見你。」

　　月山森夜對丁的感受，一直停留在「可愛而博愛的人偶少女」上。

　　不知道是否是無意流露的力量的作用，森夜在對丁感到在意的同時，內心亦產生了對帶有殘缺美麗之物的憐愛。

　　在最後，她覺得丁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畢竟在那種晦暗的地方一直進行占夢，有人說話也會感到高興的吧。

　　「丁……！」

　　月山森夜睜開眼睛，在看清環境時徹底清醒過來。

　　她從長沙發上坐起來，快速整理了壓在沙發上被弄皺的衣裙，輕輕理了兩下頭發，忘記自己的失態重新坐好。

　　藤森坐在森夜對面的沙發上正在看一份文件。在聽到輕微的響聲後，他放下手中工作，問：「你見過丁姬了吧？」

　　「是。」

　　那絕非夢境——森夜剛醒來時，內心就認定的事。

　　丁身為「夢見」，要見一個人並不用非要人到面前才能交流。

　　在休息室中，她的意識被使用了心靈感應能力的丁帶到了地下。中間發生的種種，都是她經歷過的真實記憶。

　　「以後你可以經常自己過來，不會有人阻攔你。」

　　看吧，藤森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與丁的接觸都在男人的計劃之中。

　　「是，我明白了。」

　　沒有了「婚約者」的壓力，月山森夜順下一口氣。

　　——只要不是不知名的男人，美麗可愛的小姐姐誰都喜歡！

　　「下次會有人帶你去丁姬的地方，現在要回去了。」

　　藤森整理了手中資料，帶著養女離開了議事堂。

　　「您家的女兒真是漂亮呢！感情也一定很好吧！」

　　路過的人西裝革履，好奇地看著這對養父女。

　　「是啊，這孩子很愛撒嬌，我們的關系也一直都不錯。」

　　養女跟著藤森一起離開了議事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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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花漪醬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章 第六章 哀嘆之蟬

　　「下午好，丁。」

　　月山森夜在周末完成作業後，時常會獨自來到國會議事堂。

　　「夢見丁姬」是國會議事堂深藏的重寶。

　　與夢中初見的幽暗奇異的影中燭火不同，丁真正居住的地下精致寬敞且明亮。

　　並且「夢見公主」是真正的「業務繁忙」，經常要與諸多政要人士面談。

　　和居的房間鋪設了地板，雙腳踩在上面的觸感十分柔和。

　　「真是少見，你會在工作日來看我。不是要上課嗎？」

　　現在的丁正好沒有接見某些政要人物，正在夢中不斷探索未來，對月山森夜的來訪有些意外。

　　紙式之一的緋炎為金發少女拿來熱咖啡。

　　存放在這裡的飲品只有水與咖啡，也只有月山森夜會在與「夢見公主」會見時索要咖啡這種提神的熱飲。

　　除了喜歡，最主要的原因說出來實在讓人尷尬——因為第二天是周末所以愉快地玩了一晚的游戲！結果第二天打不起精神還想要來見特殊的朋友，沒辦法只能用咖啡勉強來將就一下——這樣標准的死宅原因！

　　但今天應該是星期三……

　　「那個不用了哦…」月山森夜摩挲著咖啡杯的手柄，解釋著，「昨天養父大人打電話來，叫我不用去現在的學校上課了，等下周我會轉去其他學校，他叫我在家休息幾天。」

　　那個獨斷專行的藤森經常會做出這種突然的任性決定，通常用一通電話全部交代清楚，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會說。

　　男人對著電話就像在念一段發言稿，發言完畢用一句「就是這樣」作為總結語後直接掛斷……就像是為了發布命令存在的機器。

　　雖然並不明白自身為何與「命運」緊密相連，但男人讓自己與丁接觸，很大程度上是在為他自身的未來鋪平道路，期待能讓保持中立的夢見公主對他多有偏頗。

　　雖然月山森夜本人表示內心很不爽，但在目前，這是沒辦法的事。

　　「森夜……」

　　「真是的，明明都上了高中，還是無法……」

　　關於月山森夜的養父——身為重要議員之一的藤森先生，丁曾聽來往的政客們在言語間提起過。

　　據說，藤森先生是一位工作上雷厲風行、行事非常冷酷，但與養女關系十分融洽的出色男性。

　　丁身為夢見，從來不會去參與人們的家事，也無暇去顧及個人的苦惱。

　　在波瀾不定的未來這一集體利益面前，一切的個人感情都是難以保全、必須要狠下心去割舍的東西。

　　但丁對月山森夜有著特別的印像。

　　對她來說，金發的少女不單是有關未來的命定之人，也是療愈「孤獨」的特殊藥品。

　　在明知月山森夜是異常的存在，知道被封印在少女體內的本源是何等令人擔憂的力量，更清楚少女無意識地使用了散溢出的能力影響了自己……身為夢見的她還是沒有任何抵抗，任由那力量滲透自己的內心，填補內心長久的孤獨壓抑。

　　所以丁會在意月山森夜這個人的未來，在意她的存在對未來到底會有何影響。

　　可丁無法看到月山森夜的未來…

　　只要那些封印還存在，她就什麼都看不到。

　　在兩人初次相遇，丁之所以能將月山森夜拉入夢中交談，也是因為兩人的距離十分相近，並引導著少女自己主動打開包圍了自己的屏障。

　　在少女離開議事堂後，無論丁用什麼術式都無法再找到她，這也是多年來她未曾發現與命運緊纏的金發少女的原因。

　　所以丁才苦惱，她做不了任何幫助。

　　面上露出不甘的少女很快收起情緒，對丁姬笑嘻嘻地說：「不過不用擔心啦，丁！據說新的學校有一座非常漂亮的圖書館，可以邊喝咖啡邊看書，在午休時間是個非常好的去處呢！」

　　自己現在是無法反抗那個男人的！

　　在被限制了飲食、通訊、出行等等一切的情況下，她能做到的事非常有限。最便捷的辦法就是在藤森的安排下找到合適的未婚夫。

　　月山理子曾教導過她——作為柔弱的女性，若是無法掌控自身，那麼只要掌控了擁有能力的婚約者，同樣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感激男人收養、有犧牲自身的覺悟是一方面，想要掌控自己的自由、擁有理想的未來又是另一方面。

　　「公主，有要員來訪。」緋炎守在門口，等候著丁的回應。

　　「夢見丁姬」今天也是一樣的諸事繁忙！

　　每次與丁短暫的交談都能讓月山森夜感到煩惱暫時輕飄飄地飛揚散去。只是政事更加重要，也不想引起過度的注意，她很自覺地放下空掉的咖啡杯撤退了。

　　月山森夜坐在車裡向外張望，藤森安排的保鏢兼管家盡職盡責地端坐在她右側位置上。

　　長相看得過去的高大男性在她身邊隨行了將近兩年時間，因為總是將事情安排得妥當，森夜總會稱男人為「保鏢管家」。

　　「接下來去圖書館吧。」

　　許多街區、地方都被藤森規定未經允許不得接近。在有限的活動空間，那裡或許將是她接下來幾天內，除游戲世界與國會議事堂的另一個去處。

　　在空余時間出去轉轉有益身心——書上是這麼說的，雖然她的體育成績向來只能勉強到達平均線。

　　「明白了。」司機將車子掉頭，開往市立圖書館。

　　「嗡——」從保鏢管家的口袋裡穿出表示收到郵件的微弱震動聲。

　　「失禮了。」

　　男人麻利地看了一眼信件，收起手機對月山森夜報告下午要做的准備內容：「森夜小姐，藤森禮奈夫人今天七點左右會到達您的居處月山宅，請您不要忘記。」

　　月山森夜轉了轉湖綠的眼珠看了他一眼，「有什麼關系，反正忘記了你也會來提醒。」

　　男人微笑：「您說得是。」

　　……這個「保鏢管家」一臉慈愛地看著別人家的女兒算什麼啊？！就算長相看得過去在背光下看也是很恐怖的喂！！

　　以上的話月山森夜當然不會對目前來說真的像是在「關心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模樣的男人吼出來。她只是隱晦地皺了下眉，很快又轉過頭繼續看車窗外高樓飛速退去的繚亂景色。

　　在眾多建築中十分顯眼的圖書館藏書種類也非常豐富。

　　明亮寬廣的米白圓頂下，月山寺夜穿梭於一排排書架中，指尖滑過一本本看起來十分有趣的書。

　　然後，她停留在一排傳說傳記前，仔細挑選接下來幾天要認真對待的人物故事。

　　世界各國的英雄人物繁多，制作成單本傳記後看起來就更多了，讓人覺得十分眼花。

　　最後，月山森夜選擇了亞瑟王。

　　那位在不確定的歷史中、課本上、民間閑談都十分有名的傳說之王，月山寺夜對他十分感興趣。

　　體育廢少女抽出那本厚重程度堪比板磚的傳記，拒絕了保鏢管家的幫助，艱難地抱到她看上的光線最好的位置慢慢翻閱起來。

　　帶有傳奇色彩的人物總會輕易激起小女孩的好奇心，月山森夜覺得自己就是小女孩。

　　理想完美的騎士大人，揮舞著勝利之劍，強大、被部下民眾深深信任著的國王陛下……這就是她期待的理想型！

　　雖然在現實生活中很難存在這樣完美的人，但……還是能幻想一下的。

　　在現代背景的真實映照下，月山森夜就連亞瑟王與他周圍男人女人間亂七八糟的關系都能輕松理解並放下自身成見呢……

　　……算了，理想型畢竟是理想型，不用勉強自己——「完美」什麼的終究只是些被美化後的傳說而已。

　　月山森夜合上跳章掃視、簡易翻閱過了三分之一的書，准備讓大腦休息一下。

　　在沉迷故事、長坐三四個小時的經驗中，月山森夜學會了要偶爾站起來走動活動一下腿部肌肉，以避免下次再發生「不小心摔倒被保鏢管家接住」的尷尬事件。

　　她緩了緩長時間低頭的暈眩，將書抱到回收架上，打算換一本有關亞瑟王的野史來看。

　　高大的保鏢管家靠過來打斷她：「森夜小姐，差不多快到時間了。藤森夫人說不定提前到月山宅等著了，再不出發我們會遲到的。」

　　月山森夜回頭去看他，男人逆光站在太陽余暉與溫和的燈光中，臉上依舊是那種慈愛得讓人感覺充滿違和又自然的矛盾微笑。

　　她先行一步，「走吧。」

　　男人在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皮鞋在有意的控制下只發出了噠噠輕響。

　　奇怪的人——月山森夜無數次這麼想。

　　藤森禮奈，她月山森夜名義上的養母，在她被接回藤森地盤的第二次來訪。

　　她與保鏢管家回到月山宅幾分鐘後，藤森夫人的專駕就停在大門了。

　　藤森禮奈並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要交代，只有一點——

　　「如果聖介問起來，你知道怎麼回答的吧。」

　　為了她的兒子、藤森家的公子，月山森夜名義上的義弟。

　　藤森聖介不知從何處得知了藤森家還有月山森夜這麼個養女，沒有見過的小男孩表示對義姐十分好奇。

　　藤森禮奈當然對曾一度奪走自己空間一角的養女表示厭惡，對兒子感興趣的反應不高興……她還是沒有說什麼壞話，耐著性子以「月山森夜在別處養病不方便見人」為由糊弄過去。

　　小孩子興趣來的快去的也快，只要幾通電話發現月山森夜不是什麼特別的人，藤森聖介一定很快會失去興趣。

　　只是這種事何必要親自跑來這裡交代？

　　月山森夜有些想不明白……啊，對——月山宅的通話被限制了。

　　除了藤森本人，其他人都無法打通這裡的電話，呼出也只有藤森與目前的幾位授課老師才能撥出。

　　藤森禮奈不喜歡連這種小事也征得丈夫同意，派其他人又一定會上報給藤森……於是為了兒子，她極不情願地親自開車來了。

　　應付完藤森禮奈，送走對方後，月山森夜重新變回宅屬性點滿的美少女。

　　她一心撲在臥室的游戲裡，飛速打開了電腦。

　　然後她發現，一款放置類游戲更新了。

　　「更新了種族呢？！接下來也會陸陸續續更新其他種族吧……」


第20章 第七章 哀嘆之蟬

　　「啊啊啊——！！這群可惡的熊孩子！」

　　咆哮聲穿透整個別墅，月山森夜做出完全不「大小姐」的舉動——猛拍電腦桌，連著主機線的機箱與地板一齊震動。

　　「我才剛剛藏好的……」

　　她心血來潮點了多人服務器，從單機創造變成了從零開始的多人生存——

　　跟一堆人搶奪資源，發現稀有的寶石礦立刻偷摸挖走；在被各種偷家後學會了建立地下秘密基地，也經常迷路找不到地點；被各種怪物追著跑，還獲得了各種十分獵奇名字又很高級的死法……

　　太慘了！

　　剛剛還被年齡最小的幾個熊孩子抄了家還被炸掉了……

　　但自己選的服務器，死法大全全攻略也要跪著玩到底。

　　月山森夜立刻振作起來，控制人物追了上去。

　　「森夜小姐，您明天要上課，太大聲的話會傷到嗓子，請您注意。」

　　男人的聲音隔著門板依舊清晰傳過來，嚇得她手一抖，角色不小心掉進水裡。

　　太激動，把保鏢管家被引上來了……

　　匆匆讓全副武裝的「史蒂夫女士」爬出來，月山森夜對著門板方向小小聲：「…知道了，馬上會下去吃晚飯的。」

　　「真是榮幸！您在假期時間能主動記得用餐時間，真是不得了的進步，森夜小姐。」

　　「……」

　　誒∼

　　用了兩年的門板果然年久失修不保險，隔音都壞了！

　　==

　　「初次見面，我是月山森夜，請多關照。」

　　「月山同學，你的座位……」

　　月山森夜或許永遠都猜不透藤森的想法，就像名為養父的男人當年忽然寫信給月山理子讓她去學校就讀一樣。這次轉入的也是非常平常的學校，看起來並沒有特別之處值得藤森關注。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對話，熟悉的熱情陌生的新同學們圍了一桌……但這次沒有桃生小鳥來幫忙解圍。

　　除了熱情、好奇心極強的男女同學們，還有——來自身後某處不斷接近中、異常熱切的目光。

　　並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熱情得讓她這個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阿宅有些招架不住……

　　「初次見面，月山同學。」年輕的少年少女們為擁有非常干淨聲線的男生讓開了路。

　　金棕色的半長發，清澈的藍眼，穿戴得整潔規矩的校服——整個人散發的氣場就是一個十分溫和無害的少年。

　　「我是巴吉爾，與你一樣是轉學生。不過是短期交換生，國籍是EDL，上星期才入學。」臉紅的少年向金發少女伸手，「能夠作為同樣的轉學生得到您的『請多關照』嗎？」

　　「你好！那麼——『請多關照』，巴吉爾君。」月山森夜與他握手，對方笑得一臉靦腆。

　　不愧是EDL人！就算是這種可愛型的少年也是自帶荷爾蒙，周圍的女孩子們都已經被他散發出來的光輝迷得團團轉了。

　　拒絕了體型高大的班長帶路，兩位在外表上頗引人注目的轉學生決定在午間休息時結伴參觀校園。

　　「聽說EDL當地盛行Mafia是嗎？」

　　「對EDL外的人來說，或許是那樣的印像呢！但事實上，當地並沒有那麼多人加入Mafia。」

　　「就像是世界的印像中，種花人都會功夫一樣呢。」月山森夜點點頭，「巴吉爾為什麼會來霓虹做轉學生呢？」

　　「我一直對霓虹文化很感興趣，有機會來親自體驗所以就來了！」

　　「看得出來呢……」

　　兩人最後選在了人不多的某個公共休息區進行午餐。

　　月山森夜沒有帶便當的習慣，兼職送餐人員的保鏢管家非常巧妙地出現送上午餐，琳琅地擺滿兩人用的小桌子。

　　「那麼，我二十分後來收拾。」男人彎腰致意後迅速消失。

　　巴吉爾則帶著從便利店買來的面包……單從外表上看確實是經常會忘帶東西的那種天然又單純的類型呢。

　　「巴吉爾同學，一起吃如何？」

　　「誒——？！」巴吉爾臉紅搖頭，「不用不用……」

　　「不用客氣，你找我是有事的吧？偶爾邊吃邊聊也是不錯的方式哦，巴吉爾君。」月山森夜拿起湯匙開始喝餐前湯。

　　看起來不知所措的少年，還是搬了張椅子坐在少女對面。

　　在沒什麼人經過的小角落裡，轉學生二人組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不遠處有幾名抱團吃便當的女學生，看到兩位外國學生的交談，桌子上又擺滿了豐盛食物，沒有貿然上前邀請一起用餐。

　　巴吉爾緊繃後背，雙手放在腿上，盯著精致繁多的食物緊張地揪住校服的布料。

　　女孩子們不大的嬉笑聲掩蓋住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低聲談話聲。

　　「月山同學…為什麼會這麼想？」

　　「巴吉爾君看來習慣用手持武器戰鬥的樣子，是用不慣筷子嗎？」

　　少年左右手猛地拍在一起，發出不小的聲音。

　　圍在一起的女孩子們往這邊看了一眼，又繼續談論附近新開業的糕點店。

　　月山森夜把自己的刀叉遞過去，「抱歉，我家管家是個怪人，從來不會准備備用刀叉。這副還沒有用過，不介意的話請用。」

　　「……多謝！」可愛類型的巴吉爾君一邊冷汗直流，一邊像松鼠一樣抖著手迅速接過西式餐具。

　　少年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讓人不忍欺負，但月山森夜在某種程度上是個毫無疑問的惡魔！

　　「巴吉爾君看起來不像高中生呢，EDL的學級制跟霓虹不一樣嗎……第一次單獨出來執行任務很辛苦吧，嘗試著多吃點如何？」

　　啊！巴吉爾君石化了呢。

　　還是年紀太小了……

　　沒辦法，在偶爾認真地捉弄人時，月山森夜從不放水！

　　就算居住在月山宅，月山理子也不可能一直保護她的周全。

　　在某次佣人的大意下，六七歲的月山森夜被某個不入流的團伙在月山宅附近拙劣地劫走了。不過最後總算平安無事，偷過不少小孩子的犯人也盡數被逮捕。

　　但這次意外讓月山理子開始對月山森夜進行定期的「特殊危險辨別訓練」，一直到老人家去世。

　　這位EDL籍的不明人物從內裡散發著溫和無害卻又隱藏實力的氣息。要趁著他沒有惡意，現在還是個干淨溫軟的少年好好欺負一下才能不後悔啊！

　　趁那位保鏢管家不在，現在正是好時機。

　　「我家神出鬼沒的管家說二十分鐘後來收拾，是因為我們為了熟悉環境繞著學校轉圈花了不短的時間。」少女放下筷子，拿餐巾簡易地做了清潔。

　　「很快就要打鈴了。這麼短暫的時間裡，不邊吃邊聊的話真的不夠用哦！短期交換生君，你不開始嗎？」

　　公共休息區的學生們陸陸續續離開了，剛才還在探討放學去哪裡吃點心的女孩子們也在巴吉爾沒注意的時候不見了。

　　人生中第一次被師父委托來慢慢接近並看護女孩子，找機會詢問想法的任務在遇見目標半天內被當事人直接戳破了……

　　十一歲的巴吉爾君大失敗！

　　「是！月山殿，其實上我是澤田家光師父的徒弟。」

　　師父？澤田…什麼？哪位歷史人物？

　　「這次師父讓我來，是想要問您假期有沒有去並盛游玩的打算！」

　　少年好像沒說到重點……

　　不過說到並盛，月山森夜終於想起來了某個金發怪大叔——當年葬禮開始前在她耳朵邊不停念叨「並盛」的問路大叔。

　　本來沒有記住名字，現在一段時間內連名字都忘不掉了。

　　那位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的樣子啊。

　　「……這種問題你倒是讓他自己偽裝成老師直接問啊！」

　　當然這只是氣話。

　　掩飾著自己強烈掌控欲的藤森將他所處地界上的所有信息與特殊人員流通，全部納於掌中。

　　月山森夜知道男人的面目也是因為藤森從未對她隱瞞。

　　像金發大叔那樣的灰色人員，沒順藤森的意肯定會被隔離得遠遠的，更何況還是接觸他的養女。

　　巴吉爾這樣的能被送到她身邊也是年齡占了優勢。身份掩藏好在裡世界又沒什麼名氣的話，還是能比較容易混進來的。

　　即便這樣也改變不了這一對是「不靠譜的師父與帶出來的不靠譜徒弟」組合！

　　「所以，你師父為什麼那麼執著要我去並盛？」

　　有腳步聲向這邊接近，聽到的兩人愈發壓低了聲音。

　　「那個因為，師父他——」

　　「不好意思，請問有沒有看到——森夜…嗎？」

　　非常熟悉的溫柔嗓音，將珍貴溫暖的遙遠記憶喚醒。

　　月山森夜站起來回頭去看——穿著學校的校服，鋪散開來柔暖的棕色長發，相比兩年前出落得更動人的美少女——桃生小鳥。

　　「小鳥——！！」

　　金發少女撲在棕發身上，桃生小鳥下意識接住頭發亂飛成一片灑金的月山森夜，金毛球抱住棕毛球用力地蹭了蹭。

　　「好久不見了，森夜！」

　　「就是啊！就像——」

　　「月山殿？」被人遺忘的巴吉爾弱弱地發出聲音。

　　「對了，巴吉爾——」月山森夜迅速站好，十分自然地從後面摟上桃生小鳥的腰，「你是短期交換生對吧？我還有事，你和大叔的事留到下次再說吧！拜拜∼」

　　望著兩位美少女改為手牽手親密離開，巴吉爾默默把伸了半天的手放下。

　　「怎麼能這樣……」

　　如今尚且十一歲的巴吉爾，還是個不能熟練處理事物與女性問題的少年。

　　大概要再過幾年，才能對付月山森夜這種被高度訓練過的惡魔……武力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PS：我的世界是2009年發布的，但在各種動漫中科技發達的情況下，文中設定比三次元要早十幾年發布。

　　＿（：з」∠）＿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最古胖虎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1章 第八章 哀嘆之蟬

　　太奇怪了。

　　在放學離開小鳥後，月山森夜坐在臥室裡慢慢冷靜下來仔細去想的時候，就發現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藤森做過的各種事，從來都沒有不計較利益得失。

　　第一次轉學，她與桃生兄妹成為同班好友；

　　第二次轉學，她發現桃生兄妹又跟她在一個學校……

　　這不單是巧合能解釋的。

　　正如她察覺到那位保鏢兼管家的男人事實上並不效忠於藤森一樣，桃生小鳥是在無意識狀態中被藤森安排到特定位置的棋子。

　　那個理由，是在再次與友人相見後，從小鳥言談話語中得到的——

　　當森夜問到小鳥為什麼會來東晶上學時，小鳥回答：兩兄妹本來應該一直在東晶上學。幾年前，因為政治部某些原因占用了桃生家的神社一年，將桃生一家強硬地送到了月山的地界並安排了住處。

　　與桃生兄妹是青梅竹馬，名為司狼神威的少年與其母親本來離開東晶數年。桃生一家搬家後三人卻又在同一所學校相遇。

　　在桃生兄妹入學半年後，司狼神威轉學，月山森夜被藤森要求入學。

　　藤森想從「月山森夜與桃生小鳥」的相遇中得到什麼？還有那位活躍在小鳥言語中的司狼神威，每次都趕得很巧的樣子……

　　月山森夜曾被月山理子評價為——單純又多疑，是初生純潔、被作為「人」的本性深深束縛，壓抑著狂暴之心的殺戮之獸。

　　至於月山理子向何人作出評述？為何談論？

　　——現在尚未是可解答的時間……

　　藤森為何如此行事尚不得而知，但絕對不是為了充實養女孤僻的交友生活——只有這點，月山森夜能肯定。

　　說到神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神了吧。

　　有國會議事堂地下的夢見丁姬在前，再告訴月山森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她也能點頭說一句「這樣啊」表示完全接受。

　　「叮鈴鈴鈴——」

　　走廊裡的電話鈴響了。

　　月山森夜跳在地毯上，光腳走到外面接起電話——

　　「藤森先生。」能打進這個電話的，在轉學後，目前為止只會是他一人。

　　「你不用再去國會議事堂了。」男人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看吧，藤森在得到她與小鳥相遇的情報後立刻開始實行他不知名的計劃了。

　　丁是珍貴的夢見，月山森夜只要以那什麼可疑的「命運之人」的身份就可以從丁那裡得到許多消息。

　　但她從未有對丁聊過與藤森或桃生有關的任何事，單純將丁當做特別的友人與值得憐愛的少女。

　　現在失去了能與丁見面的機會，而且自己曾被丁告知是夢見沒有辦法通過夢境連接的特殊體質……

　　這下月山森夜連有什麼想法也沒辦法聯系到那位夢見公主了呢。

　　放空大腦、暢玩游戲兩小時後，月山森夜仰倒在軟綿綿的被子上揉著腦袋，試圖減輕用眼過度的疲倦。

　　如果那位怪大叔認真地有話想說，她確實想與他談談。

　　雖然現在還不能信任叫做澤田家光的「並盛控」金發怪大叔，但看在發色相近的份兒上，還是寄點希望在他小徒弟巴吉爾身上。

　　最好那個巴吉爾小朋友能想到辦法，建立出不會被監聽監視的月山森夜與澤田家光之間的聯絡途徑。

　　秋日在即將結束前突然又熱了起來，最近的天氣總是讓人覺得忽冷忽熱。

　　近幾年的溫室效應看來越來越嚴重了。

　　因為天氣原因，生病的同學也不少，特別是一些抵抗力比較差的女孩子。

　　桃生小鳥沒能抵抗得了病菌，不幸中招了。

　　小鳥本身就體質孱弱，簡單的感冒發燒都會躺很久。聽說桃生家主最近關節炎發病的厲害，桃生神社女主人去世多年，照顧父親與妹妹的桃生封真為此費盡了心力。

　　作為與桃生兄妹再度重逢的友人，月山森夜主動向藤森申請看望、照顧桃生小鳥一段時間。

　　——那男人同意了。

　　另一邊被月山森夜遺忘的巴吉爾君，在少女與桃生小鳥重逢後，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再與月山森夜說話。

　　一方面，是桃生小鳥初與友人重逢，只隔了兩個教室的棕發少女一直緊纏著月山森夜；另一方面，月山森夜也想試探一下對方的耐心，故意與桃生小鳥纏在一起。

　　桃生小鳥生病的時候，對巴吉爾來說則是終於找到了與目標單獨相處機會。

　　桃生同學生病的第一天，計劃中午與月山森夜碰面——目標人物從上午

　　第一節課後就請假去了桃生同學的家裡，未再回學校；

　　桃生同學生病的第二天，計劃中午與月山森夜偶遇——目標人物未來上課，班主任回答為：昨天請了幾天假去桃生同學家；

　　桃生同學生病的第三天，計劃放學後去月山森夜家——情報來源表示根本沒有消息知道月山森夜家庭住址；

　　桃生同學生病的第四天——巴吉爾表示：幸好桃生同學生病的時間夠久——巴吉爾在桃生神社總算見到了月山森夜。

　　在夕陽西斜的時候，天邊被殘陽染上淺淡的緋色。

　　日暮下的神社並沒有什麼人光臨。桃生家主與桃生小鳥在各自的房間休息，桃生封真出門購買食材。

　　巴吉爾終於與月山森夜在桃生家女主人的神位前說上了話——

　　「打擾了——！」

　　少年少女一起對神位跪拜。

　　「請您用這個！」巴吉爾遞給金發少女一個迷你型電話與一只迷你耳機。

　　這一對組合，據說是目前的技術無法破解的接收器與屏蔽裝置。

　　「挺能干的嘛，巴吉爾君！」

　　「不，不勝誇獎！」

　　月山森夜接過手機，將耳機戴上。

　　耳邊先是傳來沙沙的聲響，隨後變成男人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其中夾雜著斷斷續續的電流聲。

　　「我可以知道您這麼執著的理由嗎，澤田先生？」

　　「具體理由的話，現在還不方便說明。但這是月山老夫人的囑托。」

　　似乎確定了通話順利，巴吉爾站在門口等候並謹慎探查著周圍。

　　月山森夜跪坐在神位前：「……我似乎並沒有信任您的理由？」

　　「與兩年前相比，森夜小姐倒是不再那麼謹慎了。初次見面時，明明是葬禮，卻隨時一付拿起畫卷要打人的樣子。這次這麼簡單地開始了通話吶！」

　　「原因有三——」少女微微眯起眼，看向了門口方向，「一，大叔你真的太執著了；二，巴吉爾君太可愛了所以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然後是三，我對你會說什麼很感興趣——就是這樣。」

　　「哈哈哈這樣呢吶！」聽著男人爽朗的笑聲，月山森夜能想像到通話另一邊露出牙齒的笑臉。

　　雖然她很想說，現在的她並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與未來相關的「命運之人」什麼的都無所謂，月山森夜只想按月山理子的希望——「體驗精彩美好的短暫人生」那樣活著，無論怎樣的結局她都能接受。

　　不過並沒有什麼說出來的必要。

　　「大叔，能講重點嗎？時間寶貴哦！」

　　守門的巴吉爾君一臉緊張戒備的樣子也很可愛！

　　「啊，對對！這是月山理子的留言，你聽好——『無論怎樣的艱難苦痛，都不要忘記你的重要之人』；『絕望的時候也要記得去聽那些重要的聲音』。還有，如果找不到路的時候，記得『並盛』哦！」

　　「……」這個大叔……

　　「最後一句根本就是你擅自加上去的吧！」

　　「月山殿——！」巴吉爾發現有誰過來了。

　　「不過還是謝謝您，澤田先生。」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這份關愛之情並非虛假。

　　「那麼，拜拜了——！」

　　巴吉爾神色自然地走了過來。

　　月山森夜將手機遞給少年，轉過身摸下耳機雙手合十，眼角余光中的白裙一閃而逝。

　　「森夜，還有巴吉爾同學，為什麼到這邊來了？」

　　桃生小鳥醒來後覺得好些了，見到森夜不在，自己下地四處尋找起來。

　　「我聽說小鳥的媽媽被供奉在這裡，所以想趁你睡覺時過來祭拜一下。」月山森夜放下手，扶著膝蓋慢慢站起來。

　　一旁的巴吉爾貼心的遞上手，讓她借力站起來。

　　「謝謝你陪我過來，巴吉爾同學。一個人找的話確實會很害怕呢！」

　　巴吉爾臉紅著地撓了撓頭發：「能幫到忙就好，月山…同學。」

　　「打擾您了，紗鵺阿姨。」

　　月山森夜最後行了鞠躬禮，與桃生小鳥一起離開。巴吉爾落後半步，不動聲色的將迷你耳機收到口袋裡。

　　一場興趣使然、沒頭沒尾的加密通話簡單地結束了。

　　走出桃生神社，東晶月山宅的座駕就在長長的石梯下等候。

　　「您今天見了什麼人嗎？」被月山森夜一直命名為保鏢管家的高大男人問。

　　月山森夜保持著抱手望向車窗外的樣子，回答：「一個喜歡『月山森夜』的後輩而已。有什麼問題嗎？」

　　「不——您擁有追求者正說明了您的魅力，屬下只是單純作為管家好奇了一下。」

　　「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嗎。」

　　「遵命，森夜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不進入主線我就要被讀者們拋棄了的樣子……


第22章 第九章 哀嘆之蟬

　　「今天有什麼異常嗎？」電話對面的聲音被處理過，以略失真的電子音被傳出。

　　「沒有。」將自家大小姐送回家後，男人一個人獨自坐在車中。「不過，大小姐今天大概被男生告白了。」

　　「哦呀，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啊……」

　　==

　　病菌與桃生小鳥頑強的抗衡了一個多星期，終於被完全消滅了！

　　巴吉爾作為短期的外國留學生，對外據說是由於家庭原因，下個星期就要返回EDL。

　　在此之前，巴吉爾一直配合著月山森夜表現出「追求班花的同班男同學」的樣子。

　　一切都很平常的樣子。

　　然而……在這個轉學生馬上要啟程的前兩天——

　　同班同學們在巴吉爾無意的透露下，知道月山森夜請假是去照顧住在神社的朋友後，好奇愛八卦的女孩子們繼初轉學時，又一次熱鬧地圍了金發少女一桌。

　　同學A：「月山同學，桃生同學家的神社怎麼樣？是不是很大？」

　　月山森夜：「刀隱神社非常漂亮哦，佐藤同學。」

　　同學B：「好羨慕∼我也想住在漂亮的神社裡。」

　　同學C：「那是『神』祝福過的地方，不能隨便住的啦！」

　　……

　　月山森夜悄悄扭過頭，以帶著異常怨念凶狠的目光瞪向為她制造「死宅恐懼片場」的罪魁禍首——知道不小心打擾了死宅小姐的孤僻生活，目前正在努力縮成松鼠狀抖啊抖的巴吉爾君。

　　幾秒後，如天使般終於來救場的桃生小鳥推開教室門，趁女孩子們嘰嘰喳喳談論時，從人群中偷走了金燦燦的圓心。

　　「得…得救了…」

　　巴吉爾松鼠被嚇炸的毛緩緩放松，看著兩只長毛鳥球溫馨地手牽手離開……金毛的凶鳥扭頭發出了一秒死亡射線——

　　「——！！」松鼠君再次炸毛。

　　相比可憐的巴吉爾君，鳥球二人組這邊氣氛融洽，親密地坐在樹下。

　　「森夜沒見到今年秋日祭吧？」

　　「不，在我家陽台上看雖然距離有點遠，但祭典煙花很漂亮哦。」

　　「那才不是真正的秋日煙火祭典！」桃生小鳥吐槽。

　　月山森夜驚：「祭典煙火不都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啦——！」或許是家裡經營神社，棕毛鳥球一臉嚴肅：「再說，只有在現場觀看煙火祭典祈福才能靈驗啊！」

　　「理婆婆去世之後，我就再也沒跟朋友一起出去玩過呢……」唯一也是最後一次，就是與桃生兄妹在「生日」時去過的月山滑雪場。

　　那份記憶直到如今依舊是月山森夜溫暖的珍貴回憶。

　　「說得也是……聽說森夜現在的監護人也好像很關心你，總是不願意讓你出門呢。」

　　桃生小鳥十分惋惜。畢竟自家經營的刀隱神社「初冬祭」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開始了，友人不能到場的話總覺得缺了什麼。

　　「不用擔心哦∼」金毛鳥球將身體前傾，看著同伴：「總覺得我的監護人會同意的樣子！」

　　「那是什麼說法…直覺？」

　　「對，直覺……」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是正確的。在有關「桃生」的問題上，藤森從來不會拒絕。

　　就好像男人布置了一個面積極大、耗時多年的陷阱，就坐在高座上看著、等著她自己主動跳下去。

　　月山森夜在對未來的不安中帶著祈盼——無論生命是否短暫，請讓未來，如理婆婆所說的那樣「精彩美好」！

　　不能欺負總是會縮成松鼠一樣的巴吉爾君讓月山森夜的學校生活變得有些無聊，幸好桃生小鳥沒有與她疏遠。

　　金發的少女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讓年老的女佣為她梳頭，她自己也雙手不停地在敲打掌上游戲。

　　總是會不合時宜發出聲音的保鏢管家再次做到了「不合時宜」：「森夜小姐，您今天很漂亮哦！」

　　「…多謝誇獎。」

　　這家伙從來不是在單純地奉承而是真實的誇贊，反而一直讓她覺得更加奇怪。

　　——於是月山森夜選擇視而不見，繼續沉迷游戲。

　　穿浴衣時當然不會再允許男性在場。

　　少女在一眾花色中，選擇了具有紀念意義的淺藍底加桔梗花紋，只是質量比當年小小的溫泉旅館所提供的好得多，也不必擔心看起來不太結實的浴衣帶會隨時滑落。

　　初冬祭的刀隱神社熱鬧非凡——月山森夜也是第一次參加祭典。

　　整個神社似乎都被各種各樣的娛樂、零食攤販占滿，空氣中飄蕩著糖、關東煮等各式的香氣，暖黃的燈光暈成一片祥和盛世的絢麗夜景。

　　漆黑的私人轎車只停在了刀隱神社附近。

　　「那麼，您在玩鬧過後請記得及時——」

　　「知道知道，請不要破壞我的興致。」月山森夜拎著小布包，手指絞動著不長的線繩。

　　高大的男人不再多言，為月山森夜讓開了路：「祝您玩的愉快！」

　　沒了肉眼可見的束縛，金發少女立刻變得心情舒暢。

　　慢慢悠悠穿過長長的攤販之路，抵制住街邊美食的誘人香氣，少女與來往的游人踏上石階梯，前往神社。

　　不愧是「初冬祭」，天氣變得冷了，越往山上走越會覺得身體被一陣陣涼氣環繞。

　　幸好她穿的夠厚，不會感到冷。

　　淨手、投幣搖鈴祈願後，月山森夜見到了在接待拜訪者的桃生小鳥。

　　今天的桃生小鳥頭發用白帶扎起，穿了經典的紅白巫女服。溫柔親近的姿態，美麗的相貌就像是真正的神使一樣。

　　見到好友向她打招呼，小鳥放下手中的工作交給站在一旁桃生封真，自己小步跑過來，拉著月山森夜到了安靜些的角落。

　　「都這個時間了，我還以為森夜你被那位撫養人拒絕了…」

　　「怎麼會——」月山森夜安撫友人。

　　接下來很快就是巫女的祈福舞了，桃生小鳥威脅：「既然真的來了，一會兒絕對要看我跳舞吶！不然就不理你了！」

　　「是是∼巫女要跳祈福舞對吧？絕對會看的！記得要給我一個好位置哦！」

　　「當然，」桃生小鳥遞給好友一個紅白御守，「這個要記得拿好哦！」

　　金發少女將御守仔細放進小布包。然後兩只鳥球立刻飛到舞台後方——被無數觀賞人稱之為「VIP位置」的高級地方，桃生家主正在後方准備接下來的演出。

　　桃生小鳥搬出一只小板凳，示意月山森夜坐下，隨後跑去准備自己要用的舞台用品了。

　　桃生家主檢查完畢，一切萬無一失後，與坐在一旁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的少女閑聊起來。

　　月山森夜短暫地照顧過一下小鳥的父親，因此兩人還算聊得來。

　　「小鳥那孩子很喜歡你呢！除了青梅竹馬的司狼外，你是第二個。」桃生家主感嘆：「緣分果然很奇妙，真是羨慕你們啊……」

　　「承蒙您誇獎。」月山森夜禮貌回答。

　　幕簾外的聲音變響了，尚還壯朗的男人伸頭向外看了一眼。

　　「快要開始了——聽小鳥說你是第一次參加祭典，看看我們神社台柱的舞蹈怎麼樣吧！」

　　說到巫女，果然還是要搭配紅白巫女服與神樂鈴！

　　四周是搖曳的燈火，在舞台上隨著鈴聲起舞的小鳥面色莊嚴，帶著光輝的聖潔感。

　　清澈的鈴聲與五色的彩帶紛飛飄響，優雅而神秘的無垢棕發少女此時就是為天下蒼生祈福、向神獻上舞蹈的神之使者。

　　一舞終了，觀眾們獻上掌聲後緩緩散去。

　　月山森夜告辭了桃生家主，在外面約定好的地方等待換衣服的小鳥。

　　一群少年推推搡搡走過，隨後其中一位少年被推了出來，紅著臉跑到金發少女面前，突然做出標准九十度彎腰鞠躬禮——

　　「我……我，我喜歡你——！能，能與我…與我交往嗎？」

　　……怎麼辦呢？

　　貿然答應別人對對方不太好，可完全沒有過戀愛經驗好像也太可惜了……

　　在月山森夜面上淡定內心糾結的幾秒鐘，桃生小鳥穿著換好的浴衣已經出來了。

　　——好快！才十分鐘而已！

　　「您是很適合交往的對像。但是抱歉吶，我已經有伴了。」因為小鳥的出現，金發少女十分溫柔地拒絕了。

　　「是！打擾到您對不起——！」

　　臉紅未褪的男孩子又飛速跑回他的小團體，一群人看了這邊幾眼後又推推搡搡走遠了。

　　莫名感覺有點萌……還忘了順便問一下對方名字。

　　「走吧，森夜。」桃生小鳥牽起友人的手。

　　「嗯。」

　　棕毛鳥球憑借她多年的經驗推薦了祭典著名——蘋果糖與撈金魚。

　　月山森夜玩得很開心，與之相當的——也吃了不少晚上不該多吃的油炸小吃。等她自己突然意識到的時候，煙火馬上就要開始了。

　　兩只鳥球順著人群來到合適的觀賞地。

　　這次只是一場小型的煙火，卻比月山森夜在自己陽台上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盛大絢爛！華麗的火花劃出一條光尾，似乎就要落在她臉上。

　　「很美吧，森夜。」

　　金毛球點頭：「是呢！我還是第一次知道煙火在頭頂上綻放會是這種感覺，會開出這麼大朵——！」

　　「今後還有許多事是森夜不知道的，在等著你自己慢慢發現哦！」棕毛球從背抱住金毛球的肩，「所以，森夜一定要好好去發現，然後肯定會喜歡上這些未知的東西的！」

　　金毛球歪頭：「我可是不一定會喜歡上未知的東西的吧？」

　　「所以，森夜一定要像格林童話那樣，找到能獲得幸福的存在！」桃生小鳥遙望著顏色清冷的月，祝福友人：「這樣就一定能喜歡上『未知』，變得更加幸福了吧！」

　　月山森夜學著好友抬頭望月：「誰知道呢……」

　　在同樣遙望月夜的另一邊，司狼神威躺在地板上睡得安穩。

　　真神鬥織抬起頭看著天空的北鬥七星。

　　「命運，就要來臨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大概進入主線＿（：з」∠）＿


第23章 第十章 哀嘆之蟬

　　寒冷冬日的假期只能以救命稻草來形容。

　　開足暖氣的房間裡縮在床上邊吃零食邊打游戲，偶爾光著腳踩在開著地暖的地板上來回走——這才是冬天啊！

　　新年前的夜晚，得到特赦的金發少女與桃生小鳥進行了電話中的蕎麥面餐會。

　　在結束通話後，少女與保鏢管家久違的坐在一張桌子上再吃一次跨年蕎麥面。

　　上一次坐在一張桌子上也是新年。

　　每一次兩人坐在一起吃飯，男人都會像個柔弱女孩子一樣嚶嚶嚶地淚流滿面！

　　而看到那個充滿少女感的場景——頓時感覺手邊的飯不香了呢……

　　有友人在身邊的日子，即便是月山森夜不喜歡的冬天也如落星般迅速飛逝。

　　轉眼到了賞櫻的季節。

　　月山森夜與桃生小鳥重逢差不多也有半年了，而兩只毛色的鳥球球感情依舊那麼……親密。在外人看來是時時刻刻都要在一起的小伙伴的樣子。

　　但實際上，兩人的關系更類似於友情以上，貼近於「多出了一位家人」這種感覺。

　　每天都過著兩只鳥球抱團嘰嘰喳喳的日子，在突然有一天棕毛球不見了時，金毛球就會變得特別喪。

　　問過桃生小鳥的同學後，月山森夜往天台方向一層層爬樓梯——不過這個長長的樓梯對她這個宅屬性體力廢是真的不友好。

　　同往天台的門開著，桃生小鳥的身形似乎遮擋住了某個人。

　　「小鳥？」

　　棕發少女聞聲轉身，露出身後沒見過的黑發男生。

　　「森夜——」小鳥跑過來拉著森夜往那個男生那邊走，為金發少女介紹，「森夜，這位就是神威，今天轉學過來的！就像是做夢一樣吶…」

　　「與我無關，不要靠近我。」

　　這位……是小鳥的青梅竹馬、那個活在言語中——雖然看過照片，但莫名轉頭忘了長相——的「司狼神威」？

　　一臉「生人勿近」外加「紅塵俗世，與我無關」的冷酷樣子，全身上下散發著似是而非的奇怪氣息的少年只說了這一句話，從護欄網那邊邁開步子從她們身邊掠過鑽進樓梯門。

　　等人完全消失在樓道有一會兒，表示驚呆了的金毛鳥球才出聲——

　　「嗯……看起來很拽的樣子呢。」月山森夜棒讀。

　　青梅竹馬的棕色鳥球球立刻為其解釋：「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雖然變得冷淡了，不過應該是發生了很多事情吧……」

　　「哦，是嗎。」她還能說什麼呢…

　　桃生小鳥身為對方的青梅竹馬都沒抱怨什麼，月山森夜更是連司狼神威的面都是第一次見，自然也沒資格說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小鳥忽然抓住森夜的手興奮地說：「還有吶森夜，你聽我說，昨天晚上我夢見神威會轉來我們學校，結果今天就真的來了呢！很奇妙對吧？」

　　「……嗯，就像預知未來一樣呢……」

　　這是……青梅竹馬之間的巧合吧？

　　==

　　好吵……

　　就像在密閉房間中開啟了最大頻率的音響……

　　潮水聲、地殼震動聲、植物被風吹過的聲音、動物鳴叫嘶吼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它們在悲鳴。

　　它們在怨恨人類，怨恨這些具有高度智慧的兩腳行走生物——

　　占據它們的空間、殘害它們的同胞、污染它們的資源……

　　這顆星球上，除卻人類的有智種族全部都在詛咒著人類滅亡……

　　而且，好熱……

　　因為人類的過度開發濫用，全球氣候急劇變暖。

　　生物大量死亡，殘余的同胞苟延殘喘，繼續在無望的生存環境裡哀嘆即將到來的滅亡……

　　大地在震怒，不斷降下天災——這顆星球在試圖抹除人類這一極具危害的高智種族。

　　感覺身體越來越重，哪裡都不能動彈、不斷被擠壓，連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

　　剛開始還能夠維持住的意識也越來越渙散，逐漸與黑暗融為一體……

　　慢慢消失……

　　「——！」

　　月山森夜猛然驚醒。

　　天還完全黑著，晚燈透過窗簾隱約透進星星點點的光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那個已經記不清內容的夢，四肢不聽話地處於麻木無力狀態。

　　少女靜靜躺了半天，從夢中的失重狀態緩緩調整過來。

　　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時間上顯示著凌晨兩點十二分，不過月山森夜現在有點睡不著了。

　　驚醒的偏頭痛讓人難受。

　　除了周末打游戲肝過頭，這還是她頭次在凌晨突然醒來，以往無論何時都睡得很好。

　　少女掀開被子准備下樓喝點助眠的牛奶。

　　走廊裡亮著夜燈，一眼看上去十分溫暖安心。

　　「森夜小姐，這麼晚的時間還沒有睡，明天會沒精神的。」

　　神出鬼沒的保鏢管家在她下樓梯的時候突然出現。

　　這種程度的驚悚當然嚇不到月山森夜——長久的相處讓月山森夜完全習慣了男人神出鬼沒的設定，無論出現在哪裡都不會被嚇到。

　　……除了突然被突然驚醒、腦子完全不清楚的半夜。

　　「呀——」

　　少女被嚇了一跳，准備邁下最後兩、三級台階的腳突然踏空，另一只腳則一扭，整個人都往前撲——正要摔下樓梯，森夜及時抓住樓梯扶手，驚魂未定地順著木質扶手滑落在樓梯上。

　　高大的保鏢管家立刻上前，半跪在地板上為少女查看未知的傷勢。

　　「抱歉，我習慣了收斂聲音，忘記現在還是夜晚，您還並不適應……」

　　男人摸上那只並沒有動彈的腳，雙手試探地輕輕按壓了一下——

　　「……疼！」

　　「果然是扭到了嗎……」

　　少女摔倒時並沒有扶著扶手，全身的重量都在這只腳上，而他剛剛看見這只腳似乎扭動了一下，扭傷是預料之中的事。

　　「半夜就不要突然出聲嚇人了吧…」月山森夜抱怨著補了一句：「別出聲也不要出現，請自由地回到你的地方不要讓我看見。」

　　「是，我下次會注意的。」

　　……

　　沒有下次！下次就算她突然醒了也絕對不會再出來！

　　保鏢管家確定了狀況，「似乎不是特別嚴重。但建議您明天就不要去學校了，會加重傷勢的。」

　　月山森夜擺擺手：「那你去跟藤森先生說吧，我去睡了。」

　　少女准備攥緊扶手站起來，男人微微前傾按住她的肩。

　　「讓您受傷是我的錯，能允許我抱您上樓嗎？」

　　雖然男人說的並沒有錯……但這個朦朧時間，無論是誰，說出來的話語總會讓人覺得其居心不良！

　　沒辦法，月山理子說了：受傷時，在一件事上太過委屈自己是沒什麼必要的無意義舉動。

　　月山森夜點頭。

　　高大的男人不出意外的健碩，十分輕松的把她抱起上樓，也考慮到了少女突然凌晨時間纖弱的神經，非常溫柔的推開門，把少女放到……她平常縮在裡面用來打游戲的超寬靠墊椅裡。

　　「請您稍後，先悠閑的在這裡躺一下。」  ？？？

　　他……這人干嘛去了？

　　看著眼前的電腦，這個時候打開對精神不太友好，就算明天不去上課，明天還是會很頭痛。

　　稍微考慮了一下，月山森夜還是放棄了大半夜打游戲的想法，遵從大腦指示仰躺在靠墊兒上，輕輕移動抽痛的右腳，試圖讓它不那麼火辣辣的疼痛發熱。

　　這麼一想，保鏢管家應該是去拿冷敷用的冰袋去了。

　　大概十分鐘後，被念叨半天的男人端著一個托盤進來。

　　「也有點太慢了吧……」她都快坐著睡著了。

　　「十分抱歉，夜晚的話，放在冰箱的奶要加熱喝才行。」

　　男人這麼說著，將托盤放在小桌子上，將上面的牛奶遞給少女，又拿冰袋小心地為月山森夜的右腳做冰敷。

　　「不過令我意外的是，您竟然沒有打開電腦開始游戲呢。」沒有抬頭，他仔細的托著少女的腳。

　　少女抱著牛奶，剛有些燙手的溫度讓她覺得舒適，「太晚了，不想玩。」

　　「如果您更孩子氣一些就好了，我由衷地這麼想。」

　　……

　　相伴她多年的保鏢管家所持態度，一直讓她覺得很微妙。

　　不像是親人，也不是朋友，又不像是雇佣關系……

　　果然很奇怪！

　　月山森夜喝淨了熱牛奶，男人放下了冰袋。

　　「就算明天不上課，也請您早些休息，有助於恢復傷勢。」

　　貼心的管家提示過後，將少女放到被子裡，然後帶著他的托盤離開。

　　「反正不是親子關系……」

　　雖然不能全靠直覺，但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靠著直覺就能判斷出——比如血脈。

　　他不是。

　　直覺這麼叫囂著對她否定。

　　夜燈越來越暗，最後的光線也湮沒下去。

　　隨後，月山森夜再次沉入到那個充滿喧囂波濤、憤怒憎惡、詛咒怨恨的夢裡……

　　==

　　「這真是孽緣！」

　　矗立在盡頭的永恆之塔，被永遠嬌艷的花朵圍繞懷抱的美麗監獄。

　　活躍在千年前的大魔術師，至今仍頗負盛名的半夢魔——梅林。

　　虹發的男人卷弄著長發，發出悠長的嘆息，隨後又迸發出難以言語的喜悅。

　　「這真是——」

　　難以用語言去形容梅林此刻的心情。

　　「命運即將無法阻攔的此刻，她究竟會做出什麼呢？」

　　明明知道那位少女最後必定會走上覆滅，魔術師仍為此欣喜歡呼——這就是他的本性，以及漫長等待的後果。

　　被命運盯上的少女，被抑止力盯上的少女的悲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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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十一章 哀嘆之蟬

　　腳上的扭傷並不嚴重，宅廢體質稍微休息兩天就好。

　　休息期間除了打游戲，還接到過聖介的電話。

　　只連通藤森電話的專線，似乎被聖介這個調皮的小男孩用來當做游戲電話了。

　　月山森夜回到學校去找小鳥時，她才聽友人的同班同學說——桃生小鳥的父親，桃生家主生病入院了。

　　一整天沒有見到另一只鳥球的金毛球回到家也很喪。

　　「森夜小姐今天沒什麼精神呢。」保鏢管家將牛奶放在少女面前，「今晚試著早點睡如何？」

　　「友人的父親生病了，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還真是不合格吶……」

　　「原來如此——您不必太過擔心，明天去拜訪桃生家主如何？」

　　「嘛，說的也是。反正擔心也沒用……」

　　月山森夜端起牛奶，男人轉身准備離開。

　　「啪！」

　　整個別墅突然陷入黑暗，房內院中似乎是被蓋上了全黑的幕布，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月山森夜向窗外看去，外面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幕，更遠處才是點點的燈光——可以想像，整片街區都停止了供電。

　　「怎麼了？停電？」

　　一片街區停電基本都會提前給出通告。

　　而一般來說，就算周圍全都停電，月山宅也是不會突然停電的，地下的電力供給應該能夠維持幾天甚至半個月左右。

　　「看來備用電力供給系統沒有自啟……請您稍等，我去看一下。」

　　黑漆漆的一片，月山森夜只能聽聲音辨別男人的位置。輕緩的腳步聲踏上樓梯，逐漸遠去消失。

　　房間內只剩少女一人。

　　「那家伙為什麼不記得留盞燈給我……」

　　事實上，男人翻找了一下，並沒有找到他放在少女房間原有位置的手提燈。按照月山森夜隨手拿轉頭忘的性格，大概率是被她不知亂扔到哪裡去了。

　　外面開始吵嚷起來了，突然的停電引起了居住在距離這裡不遠的民眾們的躁動。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

　　房間一切都靜悄悄的，窗戶打開著，夜風吹過將窗簾舞動飄起。

　　「月山森夜……」

　　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

　　冰冷、毫無感情的言語……

　　疲倦的聲音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沙啞滄桑的感覺像是失去了感情的人形機器，機械般地做著不人道的任務，擄走了尚還無知年少的人造兵器。

　　反映著月光，冰冷的暗殺用刀具、裹著染血一樣的紅布、纏緊了繃帶的整張臉都泛著藍白的光——那是月山森夜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

　　==

　　好熱……

　　十分熟悉的灼熱感充斥著整個身體。

　　想一想的話……啊——原來是那個被遺忘的夢中。

　　全身動彈不得，像是壓上了千斤重石，被緊緊拘束；意識也模糊不清，像是隔了一層紗霧，無法集中思考；好像有人在她身上描繪著什麼，冷硬的腥氣貫通鼻腔……

　　不知過去了多久，久到就快遺忘了自己是誰……

　　再努力一下的話……還是睜不開眼睛，似乎已經被完全控制住了自由一樣……

　　「…哈……」

　　喉嚨像是被掐緊後受傷，發聲時伴隨著撕裂般的燒灼痛感……但大腦卻能接收信息，也能夠聽見自己發出的微弱聲音。

　　快要被奪去意識的人調動全身精力去移動手指，努力睜開眼睛，試圖做出些反抗。

　　再費力過無數次、即將要重新沉睡無數次後，終於成功了。

　　——意識回歸到身體，名為月山森夜的少女終於醒來。

　　腥氣充斥著鼻腔，那氣味來自於自己的身體上。

　　月山森夜掀開黑色的絹布——她身上唯一的遮擋物——不知什麼來源的紅色不明物被塗畫繪滿了全身，形成了詭異的血紅紋路。

　　身下刻畫著圓形的法陣，深深地刻進堅硬的石地裡，凹槽被同樣滿是腥氣的血紅液體填滿。

　　法陣與國會議事堂地下、丁身下畫著的那個法陣並不相同。

　　簡直就像……已經准備好獻祭活祭品的祭台一樣。

　　周身並沒有疼痛感，只是感覺血流奔湧、連皮膚也像在散發著熱氣。

　　她還記得失去意識前的最後記憶——全副武裝帶著紅兜帽、全身纏著白色繃帶，充滿陰暗氣息卻無殺意的非人之人。

　　無論是誘拐還是綁架，奇怪男人的真正目的，血液流動快得過於異常，導致心跳過速的月山森夜現在沒精力或時間去細想。

　　被做了人體繪畫的金發少女看了看周圍——

　　三面都是石壁，每一面上都掛著一盞油燈，照亮了陰暗的環境。

　　另一面在月山森夜的左側，那應該是唯一的進出口，卻也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可供照明用的光亮。

　　同時，左手邊，法陣之外有一套全黑的衣服。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冷酷殺手的最後憐憫」？

　　少女三兩下穿上衣服。上身還好，打個結看不出什麼，下身長長的褲腿則半拖在地面上。

　　血液似乎流動的越來越快……月山森夜現在已無半點思考衣服合不合身的問題，最主要的是怎麼離開這裡。

　　她爬起來，全身泛著一陣陣麻木。扶著石壁拿下一盞油燈，少女扶著牆往唯一的一條路往前走……

　　==

　　「森夜病得很嚴重呢…」桃生小鳥嘆氣。

　　桃生封真安慰她：「是啊，不然以她的性格，絕對不會不來參加父親的葬禮的。」

　　像往常一樣安撫著柔弱善良的妹妹，桃生封真心中的疑惑卻並沒有減少。

　　桃生小鳥去送神威了，桃生封真則縮在房裡。

　　父親去世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到底指什麼？

　　「你是…神威……神威的「雙子星」…！」

　　什麼是「雙子星」？與神威又有什麼關系？為什麼父親去世前才對他說這句話？

　　一重重的疑惑與失去親人的痛苦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神威與妹妹小鳥都是桃生封真最重要的人，兒時立下的約定至今也不曾改變初心。

　　但……

　　「你是神威的「雙子星」……」

　　「我到底……！」

　　突然間，桃生封真的眼前出現了奇怪的景像——

　　在充滿沙漠與破敗建築的空中，他與神威各自背負著巨大的雙翼，手中揮舞著繁麗的長劍與對方互相廝殺……

　　然後，場景突然又轉變——他的妹妹，桃生小鳥全身被鋼絲緊縛在鋼鐵建立的十字架上，神威的神情仿佛變了一個人，背負著巨大的漆黑雙翼，手持著劍刺向小鳥——

　　「停手！神威——！」

　　……

　　「神威，我是你的……」

　　==

　　無名的幽長之路，月山森夜緊貼著牆前行。

　　狹長而幽暗的未知隧道並不好走。

　　似乎因為長久沒人來過，走過的地上零零碎碎有一些夜行動物的死屍，所幸目前為止還沒遇到過具有攻擊性的凶猛生物。

　　灼熱感讓全身變得無力。因為一只手拿著油燈，身上的重量只靠一只右手支撐，行走的速度就變得更慢。

　　陰暗的環境很容易失去時間感，月山森夜只能通過油燈的燃燒來大致判斷她還能在光亮中行進多少時間。

　　可她到底為什麼這麼努力想要離開這裡呢？

　　明明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似乎也並沒有什麼活下去的動力，為什麼自己不躺在那裡不動呢？

　　處於奇怪狀態的月山森夜無法深刻思考，也無法得出准確結論。她的判斷系統失靈了一樣，只能單純聽從身體「前進」、「活下去」的指揮。

　　腦子裡突然響起了那個金發怪大叔的聲音：「覺得累的時候，就來並盛吧！」

　　「我被那個並盛控傳染了嗎……」月山森夜自嘲。

　　「森夜，一路小心。」端莊而慈愛、已有些蒼老的聲音——月山理子。

　　那位她最敬重的老人，這個對她這個外人一向冷漠的家庭中，唯一將她當做親人的月山氏。

　　「森夜！」柔柔弱弱、軟綿綿的女聲——桃生小鳥。

　　那個主動伸出手拉住她，給予她耀眼溫暖的人……

　　無論是月山理子去世前還是去世後，桃生小鳥待她永遠是耐心體貼的柔和，那些相互依偎的時光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她想要再次感受那份無垢的溫暖。

　　封閉了內心，過去她心中不曾自我認知、察覺到的那份渴望！如今在這冷峻的環境下，一層層剝削干淨，完全地呈現在她面前，讓她認清心中執念。

　　想要自由！想要溫暖！

　　「呼——」

　　呼吸逐漸困難起來……應該說是越來越困難起來。

　　血液從快速流動，變得好像要噴發出來。火熱的灼燒感半刻未停，眼前越來越模糊……

　　油燈從搖晃到徹底熄滅，視野變暗之後精神也迅速瓦解，體力已完全不足以支撐身體重量。

　　少女依靠著牆壁緩緩滑在地上。

　　「醒的比預想中的要早啊……」

　　這個男人的聲音……是那個帶紅兜帽、纏繃帶的男人。

　　出現的很及時啊……

　　在意識已經完全混亂的情況下，月山森夜將誘拐她的犯人看作了救命稻草，完全陷入了沉睡。

　　==

　　「沒關系的，鷹犬。對方是有備而來……」

　　無比美麗且充滿知性的高貴女性身著華麗長袍，端坐在雕花木椅上。

　　「因為那孩子從未與我等有過交流，異界之物也完全看不到的樣子……」華貴的女性按住額頭，「我本來想讓那孩子等過了人類的成長期再以人形的姿態帶回身邊，讓她慢慢接受，如今看來真是失算……」

　　名為鷹犬的男人跪在地上謝罪，「雖然我察覺到了不對想要單獨解決，但更不該留下森夜小姐一人在房間裡……」

　　「伯爵也在幫忙……東晶正處於重構結界之期，我等如今無法入境，現在的情況只能保佑那孩子多福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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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十二章 哀嘆之蟬

　　這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一場對話——

　　「你知道蟬為何只在夏天鳴叫嗎？」兩鬢斑白的老婦人問尚在壯年的金發男人。

　　覺察到老人提出的問題並非只針對「蟬」本身，男人問：「難道不是與它的習性有關嗎？」

　　「若說是習性，不如說那是天命……」老人放下茶杯。

　　「盛夏鳴叫的蟬，會在幼蟲時期深埋在土中十幾年。在鳴叫過短暫的一夏，將生存的希望留於後人，自己的使命與生命便結束了。」

　　「……」

　　男人已隱隱明白了什麼，卻還是希望未來有所轉機。

　　「那孩子，是「夏蟬」啊……」

　　==

　　刀隱神社中，司狼神威擊退發起襲擊的黑衣式神，與桃生封真一起闖進半開的殿內——約定好會將劍交給他的真神時鼓渾身浴血倒在地上。

　　「神威，抱歉，還是被跟蹤了……」

　　少年跑到她身邊將人半扶起，「沒事吧！總之先叫救護車！封真——」

　　「我知道了——！」高個子的少年匆忙跑了出去。

　　真神時鼓長發鋪散，血液順著和服在木地板上暈開一片鮮紅。

　　她倚在司狼神威臂上對他說著話，呼吸開始變得微弱，「神威，本來應該在今天滿月之時交給你神劍的約定，實在無法照常履行了。」

　　「為什麼？是因為剛才的那些家伙嗎？」

　　「不……」

　　女人猶豫了一下，那對姐姐的孩子來說是極大的打擊。但為了這個世界、還有神威所注定背負的命運……真神時鼓還是將真相告訴了他。

　　「神威，我對你說過的另一把神劍，本來應該在這裡從我的身體裡誕生。」

　　「從…身體裡？」

　　「對——真正愛著「神威」的人體內會孕育神劍。六年前也是這樣，從這個神社被奪走的神劍，本該由鬥織姐姐產下。可你那時太小了，無法一個人生活……」

　　「因此，自願替她孕育神劍的，就是這個神社的女主人——桃生紗鵺，六年前就是因為生下神劍而死。」

　　講過長長的一段話後，真神時鼓的氣息也變得越來越弱。

　　「怎麼可能……紗鵺阿姨，是因為產下神劍……那現在——！」

　　司狼神威明白了真神時鼓所說的含義——若神劍從真神時鼓體內誕生，這位唯一與他有血緣關系的小姨也會死。

　　但現在真神時鼓卻又說無法把神劍交給他……

　　「本來應該在我體內孕育的神劍消失了。就在昨天，我的身體屬於神劍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所以我現在無法將神劍交給你……」她的眼前已經一片灰蒙，連神威的身影也已看不清了。

　　「雖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我聯絡了CLAMP學園的理事長現在到這裡來，請暫時帶我到他那裡去……」

　　真神時鼓徹底失去了意識。

　　司狼神威抱著他唯一的親人，心中滿是迷茫。

　　門外，同時聽到的還有另一人——

　　「騙人…媽媽……」

　　在半掩的門後，無意中來到這裡的桃生小鳥聽到了事情的整個始末。

　　在震驚的同時，腦中因極痛苦的悲傷而封閉多時的記憶亦被喚醒——母親痛苦的喊叫、被神劍撕裂的身體、以及滿目的鮮血。

　　血液從四周層層疊疊向她湧來，迅速淹沒她，令她痛苦而窒息……

　　「不要——！！」

　　聞聲趕來的桃生封真見到的，是痛苦失神地捂緊腦袋縮在門邊的妹妹。一旁的神威抱住妹妹，焦急地叫著她的名字。

　　高大的男生立刻跑過去：「小鳥！」

　　來歷不明的直升機降落在刀隱神社內，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從上面下來，看了殿內的真神時鼓一眼，「看來我們沒有來遲。」

　　「你們是誰！」

　　「別靠近我們……」

　　三個人受傷的人抱在一團，拒絕任何人的接近。

　　「我是CLAMP學園的理事長，是真神時鼓小姐聯絡我們來的。」

　　見其中一人稍微放軟了態度，理事長脫下外套，上前披在桃生小鳥身上，「為了兩位女性，我們盡快出發吧。」

　　==

　　「這位是月山小姐，政治部藤森先生的愛女。據說前兩天被發現不明原因地暈倒在地上，不知為何從昨天晚上起被暫時交給了我們看顧。」

　　「就是這樣。奇怪的是生命檢測顯示一切正常，但人卻一直不醒。」

　　「小鳥的友人嗎？！沒想到會這裡。不過三人都在昏迷狀態……」

　　「別擔心，神威。她們一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還有神威，這裡有東西需要給你看。雖然真神小姐還在，但我還是覺得你需要看一下。」

　　「我知道了。」

　　……

　　周圍隱隱傳來一些熟悉的聲音，又很快消失了……

　　感受得到身下柔軟的床墊與覆在身上的溫暖被子……大概已經離開那個陰暗的洞穴祭壇了。

　　四肢無力感未曾減退，卻不再有那種因血液流速過快而心跳過快、全身發熱產生的窒息感。

　　但依舊無法動彈。

　　像是有什麼在禁錮、阻止她……又是那種任人宰割的憤怒與恥辱感。

　　無法忍耐！憤怒！想要撕碎、破壞……？

　　奇怪……傷害奪取他人性命什麼的，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森夜……森夜——」

　　有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丁。

　　月山森夜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由方塊狀的物體形成的空間……她現在是在游戲世界裡嗎？！

　　「這裡是你的夢境。」

　　美麗精致如同人偶的夢見公主坐在透明的、地球一樣的球體中漂浮在月山森夜面前。

　　「丁？但是為什麼…」丁曾親口說過，她是無法與夢見連接的特殊體質，那現在……

　　「一切已經阻止不了了……」

　　穿梭於夢境中的丁姬主動來尋找已經能夠連上的少女。

　　隱藏在少女身上的封印不知何由被解開，丁也終於看到那個未來了——那個許多人能夠活下來，卻又令她無比痛苦的未來。

　　「這種結局…」

　　這種悲傷的結局，將「月山森夜」這個個體的所有幸福、希望、未來，全部踐踏在腳下換得的未來……

　　「丁？」這裡是月山森夜的夢中，所以她感受到了丁內心的痛苦。

　　「……你說過，我是與命運有關的人。那是個對我來說，很難接受的未來，對吧？」

　　丁閉著眼緩緩點頭，不敢面對少女。

　　丁被少女視作特殊的友人。月山森夜以前從不會主動問，現在更不會去問丁關於「命運」的那些東西。

　　「不用擔心，丁。」月山森夜看著自己沒有各種猩紅紋路的潔淨雙手，「如果到時候我遇到困難的話，能請你幫我一下嗎？」

　　金發少女微笑著，向友人尋求未知的幫助。

　　迷茫與痛苦從未消失過的丁看著她，雙眼帶著無助不停地流淚，「森夜……」

　　「總覺得我要走了……」月山森夜的直覺一向很敏銳，也一向很准確，「再見了，丁——」

　　「等等——森夜！」

　　夢境世界驟然破碎，因為驟然得知某人未來的悲慘而產生痛苦，前來尋找友人的夢見被驅逐出月山森夜的夢。

　　金發的少女有預感，十分悲傷的事即將降臨在她身上。所以在那之前，至少不要讓丁真的親眼看見。

　　下一刻，從靈魂深處席卷而來的狂暴之氣直接吞沒了月山森夜的意識。

　　==

　　「是成為天龍守護現在，還是成為地龍祈求變革，這一切由你來決定。」

　　在電梯上不斷回想這句話的司狼神威陷入思考。

　　自從來到東晶之後，身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因他而受傷。現在就連時鼓阿姨與小鳥也在……

　　「誰來阻止…」在夢中觀測的夢見在哭泣……

　　站在病房門前，司狼神威在思考，他內心真正想要的那個選擇。

　　「神威…誰來，快來阻止神威——！！」深知於事無補的夢見依舊在做最後的掙扎……

　　因真神時鼓與桃生小鳥倒下，司狼神威內心終於明白——自己想要的，不過是守護重要的人們，什麼都不變而已。

　　「神…威……」白發的夢見發出悲鳴。

　　一切都已經晚了，神威已做出了選擇，命運終究還是朝著那個不可改變的未來去了。

　　黑發的少年推開門，這個不知為何將三位病人安排在了一起的房間呈現在眼前——

　　在寬敞的房間中單獨躺在一面的金發少女，桃生小鳥的友人——月山森夜，突然坐了起來。

　　穿著上藍下白淨色長裙的少女仿佛人偶一般，一步步向對面躺在病床上的小鳥走去。

　　察覺到不對勁的桃生封真擋在她面前，「晚上好，森夜……你真的醒了嗎？」

　　這個人……好礙眼！看不到了——

　　如同甩開垃圾一樣，高大的男生被少女抓起丟在牆上——司狼神威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桃生封真頭部與嘴角溢出鮮血，整個人從牆面緩緩滑在地上暈了過去。

　　「封真——！你這家伙在做——」

　　強得過分的少女僅一揮手，司狼神威立刻以比桃生封真更猛烈的力量與速度撞開門，被扔在外面的牆壁上。

　　因為更加礙事所以多用了點力來清除。

　　不知何為住手，不知何為人性。

　　——現在失去那個無害人格的「月山森夜」就是這樣的姿態。

　　看到了，那個在不停呼喚的東西……

　　「月山森夜」一步步向那邊走去，桃生小鳥也在此時醒來——

　　棕發少女坐起來，拍了拍米白的裙子，光腳踩在地上站好。

　　「沒關系的，森夜。」

　　桃生小鳥通過夢境見到了那位名為玖月牙曉的夢見，從他那裡知道了自己即將迎接的悲運。

　　「這不是你的錯，所以我已經原諒你了，森夜。」

　　在遇見月山森夜後變得越來越勇敢的少女對不斷接近的危險不斷安慰著。

　　「你肯定會很痛苦吧？」

　　「月山森夜」已經站在了桃生小鳥身前。

　　棕發的少女抱住她：「不用擔心，稍等我一下，很快就會到你身邊……嗚啊——」

　　金發少女的手做著開膛破腹的殘忍之事，臉上仍是人偶般的冷漠。

　　「不要自責哦……森…夜……」

　　「月山森夜」從少女腹部掏出神劍，棕發少女倒在地上徹底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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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十三章 哀嘆之蟬

　　代表人類意識的七人——與「天龍神威」並稱為「天龍七封印」的一方；代表星球意識的七人——與「地龍神威」並稱為「地龍七御史」的另一方。

　　東晶是地球的楔，是為固定、保證星球穩定的封印結界。

　　破壞位於東晶的幾個封印，地球之楔被打破，星球就會崩壞，人類將滅絕。而這顆星球將獲得重生，以沒有人類的姿態重新發展繁榮。

　　以保護封印、期待人類延續並自我發展的天龍一方，與以破壞封印、渴求變革、讓地球自我重生的地龍一方——人類與星球的命運被交付於這十四人手上。

　　——這些是夢見與人類認知中對「天地神威之戰」的概念。

　　這場戰役無關善惡，不過是單純的生存抉擇、適者生存而已。

　　被選中的具有選擇權的個體——司狼神威，無論選擇了哪一方，他命中注定的雙子星——桃生封真，都會被毫無退路地推向另一方。

　　人類意識的集合體，被稱為「阿賴耶」的存在，從星球意識「蓋亞」中分離出來的背叛者。

　　其存在目的只有一個——讓人類延續下去。無論何種方法，哪怕違背人道、毀滅個體的精神、破壞整個星球都是必要手段。

　　破壞一個位於東晶的楔並不會直接造成人類滅亡，只會削弱星球各處的楔，讓「蓋亞」、這顆星球重新掌握更多反擊的力量。

　　只要人類變得足夠聰明，總會想到辦法延續下去。

　　但這次，暴走的「地龍神威」絲毫不會顧及同伴，是完完全全的殺戮兵器！其目的只有破壞、毀滅、然後重生……

　　而那時，掌握到原本力量的「蓋亞」，將會在數千年前、「阿賴耶」能與之抗衡後，終於掀起真正足以毀滅全體人類的災難。

　　屬於「蓋亞」一方的力量將結合在一起，擊毀人類最後的防御……

　　在那過後，人類便會真正的滅絕，這顆星球將會在人類遺留下的廢墟中重生。

　　於是，名為「月山森夜」的個體，便誕生於被抑止力精心設計的奇跡。

　　其存在作用，是用來作為擾亂互相殘殺的雙子星之間的無軌之星，作為最珍貴的一次性人造兵器，以最高度的生存率結束這次人類方必滅的死局之戰。

　　這是場豪賭——暴走後能否快速停止下來是整個計劃的關鍵。

　　無論是真神鬥織帶著司狼神威比預計晚幾年才離開東晶，還是月山森夜與桃生小鳥、夢見丁姬的接觸，全都是為了將這個人造兵器，推向最後達成全體人類存活的未來。

　　如果那份人與人之間的羈絆不足夠深，「月山森夜」不能及時停止，這個世界被破壞的速度將比桃生封真成為地龍後暴走毀滅的更快。

　　而沒有「月山森夜」，這個世界線的未來，人類只有毀滅一途。

　　只有一半概率能成功的「阿賴耶」為人類延續盡了全力——

　　帶離親生父母身邊，灌溉其「人」的概念成長；

　　封印其能力，規避掉裡世界帶來的威脅；

　　以周圍人心中的「善」教導，使其潛移默化變得更加富有同理心；

　　在合適的時間安排合適的人與事件出現，加強羈絆，力求計劃達到最完美……

　　然後，在命運到來之時，派出人類守護者中擅長隱匿的一騎，將其帶到東晶地下靈脈密度最高處解開封印，讓沉睡十數年的本能與力量處於半蘇醒狀態；對其施以咒術，成為「地龍神威」的影贄；再讓計劃中的「中轉裝置」藤森，將因咒術沉睡的兵器帶到CLAMP學園，等待屬於地龍神威的力量衝擊使其本能徹底被激發、覺醒……

　　「阿賴耶」的計劃進行到這裡，也僅僅是一半的程度。

　　關鍵是接下來，月山森夜是否會被帶有深刻羈絆的靈魂喚醒，做出那個最重要的選擇。

　　==

　　已經拿到這個一直在呼喚自己的東西了，在認知中，這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那麼，接下來要去干什麼呢？

　　身上沾染著不屬於自己的血，「月山森夜」手持著劍身滿是鮮紅的華麗神劍，雙瞳浸滿了純金的色彩，思考著接下來的行程。

　　……遠處還有一個聲音，更吵。

　　與手中的聲音相似，渴求著從某處解放出來。

　　旁邊礙眼的東西似乎動了，但並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相比之下，遠處的聲音更惹人注意。

　　「月山森夜」打破窗戶，從破口處一躍而下，在高樓林立的屋頂上輕盈地起落，不緊不慢地離五芒星遠去。

　　在一切發生的那個房間裡，醒來的司狼神威與桃生封真抱著死去的桃生小鳥。

　　難以言語的痛苦轉化為淚，兩人悲痛地哭泣。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小鳥？！」

　　司狼神威或許比桃生封真更加痛苦。

　　明明知道神劍會從某人的身體裡誕生，他卻在因疼痛而無法動彈、快要失去意識前，看到了月山森夜從桃生小鳥的腹中掏出染血神劍的情景。

　　這種近在咫尺卻又無能為力地錯過的痛苦，令司狼神威痛苦到難以呼吸……

　　在病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真神時鼓因沒有活動在「月山森夜」的視野內而躲過了一劫，現在她也陷在深深的沉睡中。

　　「神威——！」

　　標志性的嘹亮呼喊聲與紛雜的腳步聲接近這裡，為首出現的是有洙川空汰與鬼咒嵐。

　　收到了夢見丁姬的求助，天龍七封印匆匆趕往五芒星這邊幫助神威。

　　可他們來得太遲，出現在眼前的只有一幕慘劇。

　　青梅竹馬的少女被不明原因殺死，神威與少女的哥哥都受了傷，只有病床上的女人看起來沒什麼大事、但也不太妙的樣子。

　　在這場景中，丁的聲音突然響起——

　　「請到我這裡來，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大家」

　　夢見丁姬用心靈感應向天龍們傳達著消息。

　　「封真，小鳥就交給你了。」司狼神威站起來。

　　「神威……」亦如當初母親與父親去世一樣，桃生封真現在又突然地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司狼神威越過天龍七封印們。

　　現在這個結果……既然那個女人是夢見，就代表著早就知道了的吧。

　　神威與趕來的天龍們一起前往國會議事堂，去找尋能夠稍微舒緩內心不甘的那個答案。

　　……

　　「無論作為神威的你選擇哪條道路，那位少女的命運只有一個——『注定會死在地龍神威的手上』。」丁閉著眼睛，傳達出夢見所知最無情的真相：「若是你選擇了成為地龍神威，你會失去原有的人格，親自殺死那名少女。這麼說的話，你能理解我為什麼不提前告知你了嗎。」

　　「何等殘酷……」

　　「……」

　　「為什麼會是這種命運…」

　　比起各自為政的地龍，天龍們更擅長在一起交流，也更具有同理心。

　　「別說的這麼荒唐！」司狼神威無法接受小鳥必死的結局，「那個「地龍神威」——」

　　「神威，你選擇了什麼都不改變，這就是一種選擇。你擁有選擇的主動權，選擇了成為天龍神威讓人類自行發展，就意味著你的雙子星、另一位神威必定會成為地龍。」

　　丁抓緊著袖擺，內心亦痛苦萬分：「神威，你命中注定的雙子星，本來是那位少女的哥哥——桃生封真，你知道嗎？」

　　這句話，讓司狼神威想起了不久前，桃生封真闖入幻境解救了他與小鳥後，像是以另一個人的姿態對他說過的話：「神威，我是你的雙子星。」

　　但在那之後，桃生封真又恢復正常了。

　　司狼神威始終對丁的話半信半疑。

　　若是按丁所說，桃生封真身為他的雙子星，必定會殺死小鳥……

　　「知道，所以那個毫無關系的『月山森夜』是怎麼回事？」

　　「因為月山森夜成為了「地龍神威」的影贄。」

　　被層層假像包裹的真相終於露出其本來面目。被丁的言語不斷欺騙著的月山森夜，終於在命運的安排下被她們這些人一步步推上了那條道路。

　　「月山森夜，她是唯一能終結這次兩位神威之戰的人偶。無論你選擇了哪條道路，月山森夜的命運都是被抹消原有的人格，代替原本的地龍神威，站在天龍神威的對立面……」這是最令丁無可奈何的事：「月山森夜，是被人類想要生存下去的潛意識制造出來的祭品……」

　　過去，那個對她說著想要「自由精彩的人生」的少女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站在那裡的只有「地龍神威」。

　　「夠了！」

　　被「命運」緊纏了的司狼神威無法理解，也難以接受：「接下來只要打倒她就可以了吧。

　　「她現在正在前往塔城制藥，那裡將是你們的最後一戰。」丁給天龍們提供了准確的位置。

　　碎軌玳透總覺得丁公主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在天龍們離開之後，他問：「丁公主，您看起來很疲倦。」

　　「沒錯，」她干脆地承認，「因為我接下來要做的，關系到整個世界的未來。」

　　丁抬起頭，無神的眼睛看向碎軌的方向。

　　她想，碎軌閣下肯定露出了十分疑惑的神情吧。

　　「碎軌閣下，若是之後月山森夜來到這裡，請不要阻攔她要做的事。」

　　「公主？」

　　「拜托您了……」

　　「我知道了。」碎軌點頭。

　　沒錯喚醒、阻止月山森夜是她被賦予的使命，也是她必然要承擔的罪業。

　　讓親手殺死友人的少女完全清醒過來認清現狀，實在是件殘忍至極的事。

　　但她必須這樣做，正如同那位少女明知自己會被殺死卻依然去面對一樣。因為不這樣做，她們所在乎的事物就會徹底滅亡。

　　所以必須要犧牲、必須要痛苦、必須要背負……

　　這份罪業會成為比因果更難纏的詛咒，片刻不停的纏繞著月山森夜，變成一種守護，一層枷鎖，驅趕著她走向自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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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十四章 哀嘆之蟬

　　意識被不明的力量包裹後，月山森夜感覺到體內的血再次開始沸騰……

　　那是比在不知名的洞窟內還要強烈的灼燒感——

　　但是並沒有痛苦，精神與行動是前所未有的暢快……除了意識得到，自己的身體並沒有處於自我意識的掌控中。

　　仿佛連同靈魂也一起徹底被點燃，完全的燃燒過後又是空洞般的死寂。

　　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如同被淹沒在寂靜的湖底，或在不知過去未來的夾縫，一切生命皆被無邊的黑影吞噬，空間與時間的概念都完全被消磨殆盡……

　　如永恆之死一般的沉寂幽靜中——目前應該是一團狀形態的自己被看不見的奇妙流動物質穿過。在身邊來回徘徊盤旋之後，又慢慢凝聚到自己的身體中。

　　在那不明的力量融入自身後，自己的存在感知得更為清晰了——「月山森夜」似乎在揮舞著什麼……

　　她不明白那正確與否，那應只是順從本能去揮動著手中利器一樣的東西。

　　不能認知時間的流動，所以也許過了很久，也或許在那一瞬……在精神被無限拉長的某一刻，月山森夜見到了許多片段——

　　分不清那些情景到底是過去還是未來，但她卻清楚，那是已然經歷的過去與即將抵達的未來。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她忽然認清了自己的處境。

　　——自己的人格，被自身剛剛覺醒的本能和屬於星球力量一起形成的新人格壓制在了精神意識的深處。

　　在靈魂被兩種非常規力量一起浸洗時，月山森夜極短暫地連接上了萬物起止的「根源之渦」。

　　同樣在那短暫的一瞬，她完全了解到名為「月山森夜」的過去、存在方式，以及存在的意義。

　　將青鳥分支一脈的女性，與流淌著極稀薄饕餮之血的男性相互結合——只能用神跡來形容，他們之間誕下了未來要在夾縫生存的混血種。

　　其存在目的只有一個——人造兵器。

　　……這樣啊。

　　完全取回自己意識的月山森夜在心中發出長嘆。

　　被安排好得人生，按照設定一步步邁向死亡的未來，還有注定會親手殺死唯一友人的事實……

　　在現有情感被衝擊性的力量消磨趨近於無的狀態下，她還能接受「月山森夜親手殺死唯一認定的友人」一事，但現在回去的話……「月山森夜」的精神毫無疑問會崩潰。

　　所以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具正在揮動屠刀的身體裡。

　　「森夜……」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喚。

　　那應該是她感受過的，比初冬的太陽還要溫暖柔和的聲音。

　　「來—— 一起回去吧，森夜……」

　　想起來了，那是桃生小鳥的聲音。

　　那個將自己調皮與喜歡善意惡作劇的性格僅呈現在她面前的可愛女孩，是除月山理子以外，唯一毫無算計、真心溫柔對待她的人。

　　那份溫暖，是在失去理婆婆後月山森夜僅存的珍寶，也是她在那個洞穴認清內心所想時，拼命活下去的動力。

　　只要回去的話就能再見到——雖然只有靈魂，但是回去就必須接受現實……

　　不想回去…

　　想回去……

　　…不想回去………

　　月山森夜的內心糾結到產生莫名的幻痛。而在這時，另一個聲音也在呼喚她：「森夜，我來接你了——」

　　是另一個讓她耳熟的聲音。

　　「雖然會很痛苦，但無論如何，都請你醒來吧…」

　　這個語氣讓月山森夜想起來了——那是被隱藏在權貴中心的珍藏品，如人偶般令人憐愛的少女，是她特殊的友人——夢見丁姬。

　　只在失去意識前在夢中見了一面，真是十分懷念啊……

　　「森夜，醒來吧——」

　　「森夜，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所以不要擔心，到這邊來吧——」

　　兩個人的聲音，兩份滿含愧疚無奈的呼喚……

　　那份羈絆纏繞著她，逼迫她做出那個三人都已然知曉的最後選項。

　　那就只能……回去了。

　　哪怕只有靈魂，月山森夜的內心還是想要見到她生命中僅存的陽光。

　　月山森夜予以回應，然後伸出無形之手，「觸碰」到那兩份攜帶著暖陽的力量，讓她們帶著自己重新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想要人類生存下來，最後那個結局是無法避免的。

　　在明知是這樣唏噓的終局，兩位少女還是將月山森夜喚醒，拉到那條殘酷的未來上了。

　　這是罪。

　　無人指責，由兩位擁有良知之「善」的夢見主動認下，化為永遠的業障。在她們真正放下這份自己造成的錯誤之前，這業障會一直成為永生永世不得解脫的罪責。

　　==

　　眼前是長相非常漂亮喜人的白發孩子，眉心還有菱形的紫色紋路，帶著純潔無暇又親昵的樣子看著月山森夜。

　　……不，雖然感覺上是個小孩子，但這樣瘦瘦高高的人不應該被她稱之為孩子。

　　但在月山森夜徹底回過神來後，她的重點就不能放在那裡了——

　　她的雙手都握著劍，其中一把劍身已穿透他的心窩，血液殷紅了衣服順著略微挑高的劍身滴滴答答向下流，少年臉上卻是滿足又幸福的微笑。

　　少年的身後是位外表美艷的女性，那位女性身後不遠處是桃生小鳥的青梅竹馬，司狼神威。

　　周圍的幾個人察覺到了月山森夜的異常，美艷的女性迅速退走，其他人也警惕地停止了動作，只有司狼神威邁開腿一步步向金發的地龍神威靠近。

　　完全清醒的金發少女閉上眼深吸氣，「這或許就是命運對我藐視生命的懲罰也說不定……」

　　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用痛苦去形容也太過輕簡——身體像附上了沉重不堪的枷鎖，浸泡在無盡的黑泥裡，無數雙手緊緊扼住喉嚨，糾纏著向泥裡拽……而那深不見底的泥潭裡，說不定能讓無地自容的自己感覺到隱蔽帶來的安慰。

　　唯有心中傳來安撫的溫暖，那是桃生小鳥與丁的力量，她們的存在讓月山森夜暫時性地維持住了自己的人格。

　　月山森夜看著眼前的少年，血脈與地龍神威的力量直接看透了他的願望。

　　「「保護最重要的人，死在最喜歡的人手上」，那個願望已經實現了。」她微笑著：「能成為你最喜歡的人我很榮幸。最後還能擁有這份幸運，謝謝你，哪吒。」

　　月山森夜抽出劍，無性別的人造人倒下，充滿幸福地死去。

　　真要說起來的話，他或許真是地龍中最幸福的那一個也說不定。

　　「看起來清醒了啊，月山森夜。」

　　氣勢凌人的司狼神威，現如今的天龍神威站在命運宿敵的面前，一把揪起她的前襟：「還記得你做了什麼嗎？！」

　　「……當然。」

　　道歉無法挽回任何事情，所以這種無用的話她必不說。

　　在「月山森夜」的本能在行動時，她甚至還記得「她」前往這裡的途中，聽到了其他呼喚她的聲音。於是身體的本能繞路跑過去，順著那個長相漂亮的金發病弱男性夢見的意，捅了他一劍。

　　那位男性渴求著死亡，所以「月山森夜」給出的那劍……是絕對的致命傷。

　　月山森夜推開司狼神威，將被哪吒奪走的那把劍遞給他，「拿去。」

　　「喂喂，這是什麼情況？」

　　「誰知道。」

　　「這是結束了，還是又開始了？」

　　「真奇怪吶！你說對吧，犬鬼。」

　　「……」

　　分別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相互倚靠、守在不同位置的幾人嘀嘀咕咕地咬耳朵。

　　司狼神威看了兩眼，一手接過劍。

　　「什麼意思？你還打算繼續嗎？」

　　「不，」金發少女抬起頭，看著眼前巨大的結界。「你終於找到自己心中想要守護的事物了呢…能告訴我是什麼嗎？」

　　現在月山森夜處於清醒狀態，面對小鳥曾經的友人，司狼神威也不想直接動手。

　　「……守護小鳥與封真想要守護的這個世界。」這並非是羞恥的事，告訴她也無妨。

　　「是嗎……」

　　月山森夜就這樣司狼神威相互對視著半天，連空氣都仿佛停止了流動。

　　「我會成為地球的影贄，以地龍神威的身份死去。這場戰役，是天龍一方的勝出了……」

　　「喂——」司狼神威看起來在發怒。

　　周圍的人傳來驚呼，應該是沒有想到清醒後的她會這麼……大義？

　　但這其中的原因，只有月山森夜自己才明白。那是桃生小鳥曾經描繪過的願望——有司狼神威與桃生封真存在的世界。

　　所以她會去做。

　　這也並非是對殺死友人的愧疚痛苦而想要去補償，而是一個失去對生命與未來渴望的迷途之人，最後想要燃燒一次光輝的幻想。

　　月山森夜看似什麼都有，但實際上除了月山理子與桃生小鳥，她什麼都沒有。

　　月山森夜想起了澤田家光。

　　若是在月山理子剛去世時失控，她現在就不會背負起這麼辛苦的寄托了吧。

　　所以理所應當的，她也必須完成她存在的使命。

　　月山森夜退後幾步，「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些事要做，但與你們的緣分已經到頭了。再見，神威——」

　　「等等——！」

　　司狼神威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女，但少女將被封印多時、與生俱來的能力運用自如，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不去理會那些已然無關緊要的人，月山森夜離開結界飛速前往國會議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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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十五章 哀嘆之蟬

　　國會議事堂從天花板被外力貫穿，整個建築發出震耳的悲切轟鳴聲。

　　掉落的水泥塊險之又險地擦過聚在一起的人群，驚慌失措的權貴官員們驚叫著從安全通道離開這棟危險建築。

　　破裂出的圓形洞口頂層直達地下夢見丁姬所在之地。

　　「你等著我來這裡，是在等死嗎。」

　　被打通的圓洞邊緣還在簌簌向下掉落石塊。

　　月山森夜抖落衣裙上沾染的泥石碎末，踏著大塊兒的落石走向丁。

　　幾塊碎石滾落停在垂下的竹簾前，安然無恙坐在竹簾後的丁睜開緋紅無神的雙眼：「歡迎，地龍神威。」

　　「丁公主，請小心！」碎軌玳透擋在丁身前架起防御之勢。

　　本應安安靜靜躺在大片廢棄水泥石板中的鋼筋猛然竄出，緊捆住攔路的男人與兩位准備發動突然襲擊的紙式。

　　鋼筋連接著水泥板，順著力道輕巧地將他們甩到一邊；一塊不大不小的石板從月山森夜身邊飛過去，以算得上非常輕柔的力道砸暈了正在不停掙扎的碎軌玳透。

　　「他保護丁的願望也算實現了吧……」金發少女劍尖搭上丁姬的心口，「對吧，丁的另一個人格？」

　　丁在夢中不斷窺視著未來，權貴們憑借著這份珍寶的力量，推動了霓虹的政治。

　　夢見能夠預見未來，卻絕對無法改變未來。丁也早已放棄了希望。

　　不斷預見他人、以及妹妹庚的死亡，但卻無法改變這一既定的事實——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心理重壓下，丁產生了的另一個人格，並在丁內心動搖時不斷蠱惑著她，讓丁全力與之抗衡。

　　天龍那群人一直被不明來歷的式神襲擊，全部是由這位「丁」派出的。

　　現在，屬於善一面的丁就在自己的精神裡維持著她的精神穩定。

　　惡一面的「丁」帶著與善一面完全相反的快意，對少女露出笑容，「吾在在黑暗中看著她的一切——」

　　「丁一直在騙我，這個我也已經知道了。」

　　「哼哼∼」

　　夢見在夢中看著不斷重復的未來，也只有具有夢見資質或特殊能力的人才能互相進入對方的夢裡。

　　丁為了避免月山森夜體內的本能自我認知，造成封印崩壞力量暴走，一直欺騙著她——雖是與命運有關的人，但由於是特殊體質無法簡單連通夢境，也無法看透她的命運。

　　因為月山森夜已經了解到自身似乎具有一定特殊性，所以從見面時起，丁就在用言語將她的思考方向引向別處……

　　仔細考慮一下，其實丁什麼也沒有做錯。

　　犧牲個人來拯救集體這個想法並沒有錯。

　　——月山森夜只是在為自己如提線木偶的命運而不甘發怒而已。

　　金發的地龍神威遵循著丁的願望，劍身劃過「丁」的心髒——殺死自己的另一面消失，讓庚活下去——這是在月山森夜被解開封印後，丁所看到的妹妹庚活下去的未來。

　　「丁」握上未沾染半點血漬的劍身喃喃自語：「這具身體最後以吾為主導而死去，所以是吾的勝利！」

　　她閉上雙眸倒下，永遠地從這幅身體中離去了。

　　「對對，你的勝利——」

　　不管是哪一個人格，月山森夜都順著血脈中屬於青鳥與地龍神威的力量實現了她們的願望。

　　與是誰、幫助誰沒有關系，她只是順手而已。

　　而她也並沒有殺死丁的身體——由小鳥孕育的神劍所穿透的，是屬於丁惡之一面的精神體。

　　現如今，正守護著她精神的丁所掛念的部分危機消失了。

　　建築裡的人撤退的也差不多了，那也差不多……

　　月山森夜微微用力，將屬於地龍神威的神劍豎在地上。被當做禁錮物的鋼條發出牙酸的「將將」聲松開被捆縛的紙式。一藍一紅兩名紙式搖晃一下，瞬間出現在倒下的丁身邊。

　　「蒼冰、緋炎——」

　　溫暖的金紅色光芒從月山森夜心中凝聚成型、飄蕩而出。金發少女雙手接過那團耀眼的光球，將它遞給面前紅衣的緋炎。

　　「這是屬於丁的靈魂，被我分離出來，現在還在沉睡著。」

　　丁為這個國家與世界已經做的夠多了，現在也應該讓她休息了。

　　「帶給庚，對她說『不要過於依賴夢境，言語才是溝通的橋梁』，讓她親自喚醒自己的姐姐吧。」

　　感受到那確實是來自丁的力量，緋炎將光團放進丁的身體。

　　月山森夜想起自己醒來前，她與丁在夢中相見的最後一面——在隱蔽的角落，那位擁有烏黑長發的成熟美女躲藏著窺視她們。

　　她當時悄悄看了那位女性一眼，便明白了她心中深藏的願望。

　　讓自己的姐姐不再被「夢見丁姬」的身份所束縛，重獲自由。

　　連現如今這兩位紙式都是身為妹妹的庚給姐姐的保護式神，這種姐妹間的深切羈絆真令人羨慕……只可惜兩個人在一起時總是不會好好說話。

　　「這裡之後會成為一片廢墟，所以快一點帶著丁與碎軌閣下離開吧。」

　　「真是感謝您。」

　　「那麼，我們就離開了——」

　　藍衣的蒼冰抱起丁的身體，緋炎背起暈倒的碎軌玳透，四個人從頭頂的破口處離開。

　　靜靜等待了一下，確認他們的氣息遠離這裡，還有另外幾個向這裡接近的力量……必須要現在開始了。

　　月山森夜閉眼垂下手，復又睜開眼睛。

　　屬於本能血脈被壓制，暴戾的黃金之瞳替換成月山森夜身為人時的綠眸。但力量已將身體連同靈魂一起浸染許久，那雙曾經如湖水般的眼睛現在正呈現著陽光灑落湖水般的磷綠，若有若無的發著光。

　　金發的地龍神威握住神劍，作為影贄的用途在這一刻將利用價值發揮到最大——

　　先是從身體內部傳來崩裂的聲音——那是因為人類不停開墾地下資源，星球表層不斷坍塌斷裂的場景重現；

　　然後皮膚迅速干涸，凹陷的皮膚緊貼著一條條筋脈與骨，猙獰地顯露無遺——那是干枯的水源與逐漸失去綠茵的荒蕪大地；

　　最後是迅速上升的溫度，連皮膚都劈啪作響！那炙烤的溫度瞬間點燃了周圍的一切——那是地球所承受的部分溫室效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痛感被她明智地屏蔽掉了。但聽到的這些令人牙酸的聲音也讓人感覺十分難受。

　　周圍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因為沒有了痛苦，月山森夜竟然能從這被火紅渲染的環境裡感到一絲詭異的溫馨。

　　……大概是她知道，她馬上就要與桃生小鳥一起離開了吧。

　　月山森夜感覺得到，現在整個國會議事堂都籠罩在火海裡。因為她所設下的結界，這火焰也只會在國會議事堂內燃燒。

　　趕來這裡的人都被攔在了「只出不進」的結界外。

　　這場左右世界安危的戰役結束了，以獻上的兩份祭品——桃生小鳥與月山森夜——為終。

　　這場大火燃燒著，一時間燒掉了權貴們對權力肆虐的貪念。他們一臉苦相地坐在地上看著這裡，卻什麼都做不了。

　　在這場火之後他們就會知道，國會議事堂已經連重寶——「夢見丁姬」都一起失去了。而庚更是絕不會再讓這些滿腦子權益的人找到她們。

　　身體的一切都感覺不到了，什麼都不剩，如回歸到虛無。

　　月山森夜的「靈魂」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前往進入「阿賴耶」的路上。

　　好不甘……

　　既然選擇了以人的姿態死去，那屬於人的意識就自然要回歸「阿賴耶」。

　　覺醒後的返祖與地龍神威的力量明明還在，但月山森夜不想再去掙扎了——只要小鳥所期盼她去的地方，哪裡都無所謂。

　　意識就這樣飄飄蕩蕩。然後猛烈地發動了攻擊——來自她包裹起的、屬於桃生小鳥的意識——奇跡般地拽下了「阿賴耶」已經伸出的、准備接收強大意識的「觸角」……

　　那是迄今為止，月山森夜從未見過的桃生小鳥的凶暴一面。

　　森——夜——

　　啊……她理解了，桃生小鳥在憤怒，那是壓抑了許久的憤怒。在知曉一切，並見證了月山森夜的終末之後，溫柔壓抑的少女所發出的驚人憤怒一擊。

　　暴動的力量帶動了空間波動游走，被這份狂亂的力量衝刷洗禮讓月山森夜一度認為自己會被撕裂。

　　然後再次發生了奇跡——用奇跡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月山森夜」或許就是被天地萬物所眷顧憐愛的少女。

　　這份動蕩的力量形成漩渦，隨後結成一點，將根源之渦打開，並再次被動連接上了月山森夜——

　　這次聯機的時間稍微有些久。

　　世間萬物的因果起止，那些輝煌的、臭名昭著的人物如幻影般閃過，卻輕易明白了他們的人生……

　　過去、未來、現在……

　　以及那些已經超脫這些事物的……

　　理解了無法輕易理解的東西，月山森夜許下了願望——若她不會死去，便牢牢禁錮住她吧。

　　於是，來自四處的力量——被拽下的屬於「阿賴耶」的力量；身為地龍神威，屬於「蓋亞」的力量；身為混血種。屬於月山森夜本能的力量；以及負責守護維持著月山森夜的精神不崩潰，並在月山森夜的默認下能微妙地調動這些力量的桃生小鳥。

　　桃生小鳥重構了月山森夜認為安全的內心世界，並加以美化，造出了月山森夜心中完美的幻想之地——處於夾縫中的庭院。

　　用那力量重構出「月山森夜」長大些的身體，並將月山森夜的記憶暫時屏蔽替換……

　　比之牢籠，更像是避難所。

　　「永遠都是那麼溫柔啊，小鳥……」

　　已經恢復了一切記憶的月山森夜……不，格林跪坐在荷葉上，看著自己的水中倒影。

　　「要與我簽訂契約嗎」

　　那是脫胎於人，卻表現得比人更高傲的非人之音。

　　這一切的起源都是你——阿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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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一章 風信子

　　密集的雨滴不斷打在身上，原來是這麼難以忍受的嗎……

　　格林躺在地上，仰望落下傾盆大雨的天空，又因為雨水密密麻麻的攻勢而不得不閉上眼睛——像個死人。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裡，也沒有特意去猜想。

　　天色呈現出完全的黑夜，周圍好像有燈光，也有家人間的歡聲笑語。

　　格林就這樣閉著眼睛思考——

　　還真是難以用一句話去簡單概括「月山森夜」的人生。

　　如今，那如同提線木偶的人生已經結束了。丁殘留下的意識與桃生小鳥的力量守護著她，穩定修補著她受創的精神，避免失控時完全獸化，保證維持著「月山森夜」的存在。

　　小鳥暫時遮蔽住「月山森夜」的記憶，將宛如童謠夢幻般的名字給了她——格林。

　　丁殘留的力量與桃生小鳥的部分力量，以一藍一綠兩只鸚鵡的形態陪伴著獨自一人的格林。

　　托小鳥的福，她終於能掌控自己的未來了。

　　在成為格林後，她無知無覺，因自身的特殊性即將改變歷史。

　　為了防止格林破壞正確的人類史，「阿賴耶」借著桃生小鳥所創造出的夾縫中的庭院是使用了從祂那裡搶奪下來的一部分力量，悄悄侵入了庭院；趁桃生小鳥的意識當時努力維持著正想辦法離開被不明原因封閉的庭院而精神不穩定的格林，動作迅速地連接上格林的精神，恢復了「月山森夜」的記憶。

　　在格林恢復記憶後，「阿賴耶」那個到處騙人簽契約的無情機器，居然以「成為人類的守衛者，與桃生小鳥共享一個靈基永遠在一起」這個有跟沒有一個樣的破條件，誘導她跟祂簽訂契約？！

　　「阿賴耶」的呼喚對她來說本是回不回應都無所謂。

　　桂妮薇兒與蘭斯洛特的桃色傳說是命中注定的，古不列顛的滅亡也是命中注定的。

　　這些都是無法改變的命運。改變任何一項，都可能引發人類史的崩壞。

　　既然注定要變成遙遠的過去，那她也就咬牙放下了。

　　但這家伙居然還妄想要跟她簽契約？！

　　完全不知道此行為是撞在槍口上的「阿賴耶」遭到了格林深埋已久的打擊報復——

　　攜帶著部分「蓋亞」力量跟與人類相反、屬於珍稀獸類的力量，格林剿滅了侵入庭院的那一小部分不完全狀態的「阿賴耶」。庭院中屬於「阿賴耶」的力量完全消失，整個庭院被她調動力量重新構造。

　　當然，憤怒下與其衝動戰鬥後，應有的代價也是要付出的。

　　被「阿賴耶」龐大的力量反擊後，位於單一時間線外側的庭院所具有的穩定性被破壞得七七八八，格林自身的存在方式也被攪亂。

　　因為行使著「蓋亞」的力量而具有了一絲神性的格林，在重新構造出只由能量組成的身體後，以一種極特殊的方式存在著——她處於唯一且單一走向的時間線上，卻又哪裡都不在。

　　若是與人接觸，在那人因為巧合回到過去後也不會見到她的存在，那人只會回到從未認識過她的平行時空——格林只活在別人的記憶裡。

　　也可以說，格林只存在於她自己的「現在」。

　　兩只化成鸚鵡形態的微小力量重新回到格林體內。

　　為了不讓桃生小鳥的付出被白白浪費，已經冷靜下來的格林看著因自身存在變得更加不穩定的庭院，將特裡同放進保護結界後主動離開，隨意掉落在了不知名的時間點上。

　　——若是正好處於天地神威之戰那個時期，被發現的話，如今這幅不能動彈的身體一定會被天龍消滅吧……雖然也只能消滅這副身體就是了。

　　因為剛剛恢復，完全忘記了自己其實只要看看就能知道的格林，意識變得逐漸模糊。

　　「單純用能量構成的身體，在過量消耗後竟然也需要休眠嗎……」

　　雨水拍打著她的身體，單一而繁密的節奏讓她昏昏欲睡……

　　在水中啪嗒啪嗒奔跑的聲音逐漸靠近——

　　「真是的，為什麼會突然下這麼大的雨啊？！」

　　是擁有干淨且怯懦感十足的小男孩的抱怨聲，「都這麼晚了藍波還吵著要吃夜宵，媽媽居然還同意了！不會蛀牙嗎？！」

　　「別抱怨了，綱。照顧好家族成員的情緒也是你身為首領的職責！何況現在還不到八點。」

　　「我才不要背負起那種職責啊！！」

　　本該是很遠的聲音，格林卻因身為地龍神威受到萬物的眷顧而聽得一清二楚。

　　但是……桃生小鳥的力量如今半沉睡著，她也將要進入休眠。

　　睜開眼的力量都已經失去，類似「這裡有個人」什麼的聲音在腦內形成回音，震蕩著遠去。

　　身體機能暫時停止，格林徹底昏睡過去。

　　==

　　「裡包恩——！你倒是自己跑啊！話說為什麼只有你穿著列恩雨衣，我就要淋雨啊？！」

　　「當然是為了鍛煉你了！這是訓練啊，訓練。」

　　「騙人！絕對是騙人的！」

　　斯巴達教師裡包恩坐在澤田綱吉肩膀上，抬手給了他的弟子一下，「別廢話，再跑快一點！」

　　「怎麼這樣……」專修吐槽役的澤田綱吉今天也在堅守著自己吐槽擔當的崗位。

　　雨水密集得像起了大霧。

　　在夜晚，眼前燈霧縹緲的場景就像是百鬼夜行的前奏。

　　「啊……啊嘞？」奔跑中的澤田綱吉速度慢了下來，「裡包恩，我家門口……是不是躺著一個人？」

　　太可疑了！就像是凶殺案現場或靈異事件！

　　「……看來確實是呢。」

　　倒在澤田宅外門口附近的白衣金發的人物，看起來像是位女性。

　　裡包恩跳下弟子的肩膀先跑過去看，卻無言地短暫沉默了一會兒。

　　「裡包恩？」擁有超直感的少年感覺到了不對。

　　「……是陌生的人吶。」裡包恩回答的聲音完全正常。

　　「咦？」澤田綱吉湊過去看那張熟悉得像京子，卻又完全陌生的臉，努力壓抑這份湧動著的奇怪感覺。「不是可疑的屍體真是太好了……可是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物為什麼會倒在我家的門口了？」

　　「誰知道。放在這兒不管還是暫時帶回家治療，你自己選擇吧。」

　　小嬰兒完全不顧弟子的抱怨吐槽，繞過奇異的裙裝，三兩下跑回屋裡。

　　「怎麼都不可能放在這兒不管吧……」

　　澤田·老好人·體力廢·綱吉，沒辦法地從胳膊把人架起，基本在拖地滑行的漂亮女性的白裙如果會說話的話，一定會痛哭流涕、譴責少年的行為，為它自己悼念。

　　剛拖到門口，家門從裡被打開，碧洋琪微微俯身看著被澤田綱吉從兩只胳膊處拖著的金發少女。

　　「裡包恩讓我來幫忙，把人交給我吧。」

　　「好！得救了…」

　　碧洋琪嘗試了公主抱，意外地發現少女比想像中更輕。

　　天然的奈奈媽媽完全不介意再多一個人，表示還有空房間能住。

　　吐槽擔當發出靈魂一問：「我們家到底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空房間了啊——？！」

　　這確實是個好問題，雖然沒人會解答。

　　==

　　就算代替地球消去了部分災難，星球與人類的生存爭奪戰依舊嚴峻。

　　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世界柱石的「七的三次方」挑選人柱繼承，成為了支撐、守衛一小部分世界支柱的方式。

　　而持有七個奶嘴的阿爾克巴雷諾被裡世界稱為「被詛咒的嬰兒」，每代阿爾克巴雷諾都曾經是世上某一領域或多個領域最強的七人。

　　被某人誆騙後，他們則從「最強」變成了帶著「七的三次方」奶嘴的嬰兒。七三的奶嘴不停消耗他們的火焰，轉化為支撐世界運轉的動力。

　　——但變成身體機能大幅下降的嬰兒，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恥辱，無時無刻都在找恢復正常的方法。

　　「你是『艾莉亞』吧，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

　　與「夢見」具有相同性質的家族，代代傳承著自己的使命。

　　格林現在正處於自己的夢境中，具有資質的艾莉亞則穿過了重重夢境，專門來找她。

　　「您好，格林小姐。」墨綠長發，戴著寬大帽子的美麗女性體貼入微，聲音也同樣溫柔：「我是來替另一位小姐傳達消息的。」

　　「……丁嗎。」

　　完全覺醒後，擁有這種看透一切的被動技能，似乎總是會令生活減少很多樂趣。

　　「是——」艾莉亞點頭，「我與她都能夢見未來。在夢見的未來中，我們都見到了您和對方的存在。之後我們連接了夢境，她對我說了很多事，最後讓我傳達一件事給您。」

　　艾莉亞用心地模仿著丁的外形與聲音，盡量還原丁的感情：「我和庚現在藏在隱蔽的地方生活著，如今的我很幸福，真的很感謝你，森夜……不，格林。」

　　「還有——在你回來時，天地神威之戰早已經結束了。你為地球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沒有人會再怪罪你，就算回來看看也沒關系！而且，天龍與地龍相處的意外很好，那位伊勢神社的鬼咒嵐與高野山的有洙川空汰最後也平安在一起了……這都是你的功勞。」

　　「所以，等你什麼時候放下了那位少女的死，也請回去看一看桃生封真與司狼神威……」

　　「——這麼說的。」

　　……

　　「我知道了。謝謝，如果未來遇見了，我會幫助你的女兒度過難關的……」

　　==

　　「家光嗎，你要找的人我找到了。」

　　「正好在你家門口哦，真是巧合對吧。」

　　「看起來沒有明顯的外傷，應該只是失去了意識。」

　　「好，那麼就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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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章 風信子

　　格林醒來時還是黑夜。

　　大概是誰忘記了關窗，微微泛藍的月光照進來，淺白的窗簾被夜風吹起上下翻飛飄蕩。

　　簡易的家具、完全比不上作為「月山森夜」與「桂妮薇兒」時舒適的平民被褥，空氣中彌漫著溫馨安逸的榻榻米氣息。

　　只要格林想的話，她就能輕易地「看到」自己身在何處。

　　但她現在懶得去看。

　　真和平啊……

　　記憶一旦被補全，思維的觸角就總是會不自覺往過去探索。

　　格林仰躺在榻榻米上翻閱著那些塵封多時的珍藏——

　　一個人在庭院時，她常常會窩在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玻璃外來回游動的各種生物，幻想著過去的自己可能會過著怎樣的死宅生活。

　　與阿爾托莉雅華美的卡美洛王宮、僕從環繞的奢享不同。

　　在沒有游戲來解悶，那種不被束縛、由自身力量制造出的擬人NPC每天不規律地找她進行附魔的避世日常，才是她更偏向的理想生活方式。

　　桃生小鳥理解她，按照「月山森夜」心中樂土模擬出來的庭院，那些日夜交替的循環日常是她成為格林後最安適的記憶。

　　……

　　另一邊，感覺到一瞬異常氣息的裡包恩被驚醒。

　　只有短短一下，卻是非常危險的信號。

　　澤田綱吉因為超直感清醒了一會兒，因為氣息消失又迷迷糊糊睡著了，順便連人帶被滾在了地上。

　　結合與澤田家光的通話內容來看，目前這個家裡也只有被綱撿回來的「月山森夜」可能會在醒來時發出這種下意識的危險氣息。

　　他躍過半躺在地上的弟子，從也許在藍波胡鬧時打開忘關的窗戶進到少女的房間。

　　「Ciaos∼」

　　……這個半夜打擾少女美容覺的人是誰啊？

　　自醒來後，一直躺在床上裝植物人的格林偏過頭，去看那個突然從窗戶跳進來的二頭身小嬰兒。

　　……小嬰兒…不，是支撐地球的人柱——阿爾克巴利諾。

　　格林像蠶蛹一樣在被子裡拱了拱，掙扎著掀開被坐起來。

　　感受著空氣中的涼意從兩肩開始蔓延到單薄睡裙的上半身，她很想吼一句——為什麼房間裡的溫度這麼低？！

　　什麼禮儀、涵養，統統見鬼去吧！終於自由的本地龍神威才不要堅持人類的優雅！

　　——然而……接受過月山理子全套「與陌生人面對面交談」教學的格林還是無意識地端莊坐好，雙手交疊隔著被子放在兩腿位置上，面無表情對向阿爾克巴雷諾。

　　「初次見面，我是Reborn。本職是殺手，如今在做家庭教師。」

　　「晚上好……」

　　總覺得突然決定放下作為人的固執之後，都不知道該怎麼答話了……

　　所幸眼前的這個小嬰兒出乎意料的很有紳士風度。

　　「我從澤田家光那裡聽來，你的名字是『月山森夜』嗎？」

　　澤田家光啊……那個說話總是看似誇張又總是愛裝傻的金發怪大叔！

　　總是在某個時刻莫名其妙會突然出現在她周圍，對她一直強調「並盛、並盛」什麼的，然後把她傳染成了半個並盛控……

　　而「月山森夜」……

　　「雖然曾經是被叫做那個名字，但還請從現在開始叫我『格林』。」

　　月山森夜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的命運終結在了國會議事堂那場為星球與人類未來而燃燒的大火中。屬於「月山森夜」的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說起來，她倒是沒有留意——現在離那時候已經多久了？

　　「好唷∼Miss. Green，從你出現到現在為止已經有超過一天了。」睡衣裝扮的可愛嬰兒摸了摸他手上的變色龍，「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澤田宅的門前呢？」

　　看來不僅是殺手，也是位盡職盡責的保鏢……讓她想起了自己那位不知道現在下落何處的全能力A級的保鏢管家。

　　但是「澤田宅」……澤田…

　　不會吧……

　　格林下意識想去看這個世界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了。全知全能是多麼痛苦的事情，看過丁與玖月牙曉兩位夢見後就能明白。

　　被小鳥強行拽回的自己還是不要作繭自縛的好，被知道了絕對會被罵的很慘……

　　壓抑住常常會被動發動的本性，格林歪頭：「偶然，大概是命中注定。」

　　——這是真心實意的答案。

　　自身存在的特殊性決定了格林所行走的時間線，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都只有這唯一纖細的一根。雖然只要想的話就能看的到其他平行世界的結局，但她卻永遠無法觸碰到那些未來。

　　所以她從被「阿賴耶」重擊而不穩定的庭院脫離，掉落在澤田宅門口，也是注定會發生的必然。

　　「裡包恩先生既然提到『澤田家光』，就意味著他會來吧？」

　　裡包恩撇嘴，「確實。」

　　「在那位先生來之後，我會詳細的講解具體內容……」格林拽了拽被子，把自己裹成「白無垢」形態，「談話放到那個時候……那個，現在暫時能讓我先休息一下嗎？」

　　格林使用了技能【病弱】與【賣萌】，效果（似乎是）顯著——

　　「當然，倒是我忽略了這一點，Lady是必須要特殊對待的。」裡包恩按了按帽子，跳上窗沿，「晚安——」

　　紳士風度的裡包恩先生順手關上窗戶了呢！

　　直接向前倒下，重新變成一只蠶蛹團在被子裡的格林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

　　雖然自己對寒冷的觸感變的敏銳得有點奇怪…但只要能簡單解決的問題都是不重要的事！完全可以無視，無視！

　　真好啊，又開始暖和起來了……

　　==

　　「可是已經是第三天了，那個人現在還沒有醒的樣子……」

　　接受了——自己「下落不明」去南極挖石油的父親突然要回來了——這一衝擊事實的澤田綱吉坐到還在不停端上豐富菜式的飯桌上嘆氣：「撿到陌生的外國人不送去醫院真的好嗎……」

　　「不用擔心——」裡包恩往嘴裡塞雞塊，「那家伙今天一大早就出去散步了。」

　　今天一大早，在裡包恩享受著晨間咖啡、奈奈媽媽准備做早飯時，格林從樓上下來向奈奈借了一條裙子後出門了。

　　「那個漂亮的外國人醒來後第一時間就去散步？！」

　　那是離開了吧！

　　「畢竟看起來還沒習慣現狀的樣子，想要去散心也是很正常的吶。」那個人一付迷茫的樣子，在剛找到一個落腳點後，沒有目標根本不會離開。

　　「真是的……這個時間，不好！跟山本和獄寺約好了——」

　　「還不夠成熟吶，綱。」

　　==

　　還是……感覺涼颼颼的。

　　離開朦朧溫暖的地方，讓頭腦變清醒後，格林才覺察到身上的變化——因為對方反擊太狠導致現在由純粹的能量構築的身體，從上到下都在不停地散溢能量。

　　這種感覺就好像全身都在漏風！其狀態化為了更直觀的感觸——對外界的感知變化非常敏銳，不僅怕冷還怕熱！

　　不太妙啊……

　　雖然已經有在調用「蓋亞」與大氣中的魔力慢慢修復自身與維護庭院了，畢竟她家特裡同還在裡面。

　　在沒調整好跨越了世紀存在著的特裡同身上攜帶的時空法則約束前，還不能隨便拿出來放風。

　　而「蓋亞」——地龍神威的力量在人類進步的現代社會，星球的反饋、她聽到的聲音也越沉重。

　　——大地在悲鳴。完全沒有了不列顛時，最後的神秘順應自然、無聲沒落隱藏時的溫和。

　　格林行走在過於平和的街道上，對未來產生了迷茫。

　　今早在日歷上看到了現今的時代與時間，距離那場大火已經過去了四年。

　　四年能夠讓很多人無關人員淡忘沒有什麼傷亡的災難了。

　　格林不特意去探究曾經那些認識的人現狀如何。因為……就算丁托了那個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過來對她說「沒關系」，建議她回東晶看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難道要她現在順著丁的意思厚著臉皮回到東晶，去見失去妹妹與青梅竹馬的桃生封真與司狼神威，再跟他們說一聲「對不起——」嗎？！

　　做、不、到——啊！

　　現在這種和平的地方反而讓格林有種無所適從的慌亂。

　　這麼和平的日常……對不起，她不應該立Flag。

　　不遠處的百貨商場一直斷斷續續傳來過於頻繁的力量碰撞聲。她本來不想管的，但直覺突然警覺起來告訴她——不去阻止的話，或許會發生嚴重後果。

　　反正現在也沒要緊事，去看看也沒什麼問題。

　　……

　　「那個只穿了一條短褲的少年……」

　　格林站在天龍地龍觀察他人的固有位置——房頂，看著下面單方面挨著一臉凶相的銀發美人打的凶惡棕發少年。

　　那是她在連接到「根源之渦」時看過的無數平行時空的世界基石繼承人——澤田綱吉。

　　被選中的繼承人靈魂的一部分會被永遠禁錮在世界基石內側，另一部分會高概率登上英靈座，成為可被召喚的英雄。

　　那對人類來說既是榮譽，也是種深刻的詛咒。

　　格林的本意確實只是過來看看。但那位長發凶惡美人揮出的劍，如果旁邊那個阿爾克巴雷諾不出手，只憑那個熄了火像只柔柔弱弱的兔子的少年是絕對擋不下來的。

　　澤田綱吉旁邊那個重傷昏迷的前·學弟巴吉爾君不做考慮，遠處剛能看到身影還在趕來的金發援救按照現在的發展狀況，之後就只能接受「晚來一步」了。

　　沒辦法，不管那個「澤田」的姓氏，被人家撿到進行了救治收留的恩情也在，反正她也只有一條不停前進的時間軸，幫一下也不算改變歷史……還是未來？

　　……算了。

　　在劍砍到兔子少年前，格林閃現在他面前，用兩指避開劍刃捏住劍身，將對方一口氣砍過來的劍停下。

　　「對不起打擾你們，但能不能暫時放過這個少年呢？這位銀發美……先生…」

　　被美救的澤田綱吉：「誒？是那個外國人！」

　　沒想到會有穿白色長裙的女人突然出現按住他的劍，在抽回劍時，劍居然沒有沒有動。被打擾了的斯庫瓦羅大吼——

　　「Voiii——！你【嗶——】誰啊？！」

　　是個嗓門兒相當大的暴脾氣美人呢。

　　格林忍住感官敏銳帶來的只有不好的那一面，松開手，「路過的陌生人……？」

　　因為特殊原因不能動手的裡包恩也沒想到格林會出現，「沒想到居然會出手吶，真是意外…」

　　「在命運之日到來前，這個少年現在還不能就這樣被你斬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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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章 風信子

　　「哈——那是什麼鬼玩意兒？！」被突然出現的無名小卒按住了劍的斯庫瓦羅，在戒備對方的同時相當不爽，「看起來不是一般人吶——女人，你跟這小鬼是一伙的嗎？敢阻攔我就把你一起砍了！」

　　「不，我就路過而已。」格林看到他身後，金發頭領帶著救援出現在可視範圍內，對著暴躁的銀發鯊魚揮揮手。

　　「拜∼」

　　「什麼——？！」

　　「你還是老樣子啊，斯貝爾比 ·斯庫瓦羅！」

　　趁著銀發美人被熟人吸引的空檔，格林立刻原地消失——畢竟被卷進去總覺得會很麻煩的樣子。

　　雖然沒有跟重傷到失去意識的巴吉爾君說上一句，不過看今天的混亂，還有那個可能已經到了的澤田怪大叔，以後應該還有不少機會能敘舊。

　　至少也要在松鼠君把傷養好之後。

　　……

　　因為藤森是個控制狂，極少會外出的「月山森夜」其實沒怎麼見到過霓虹的海景。

　　夕陽之下，天空是迷醉的橙紅色，落日與海水相接，讓整個海面的泛起橙藍交輝的絢麗顏色。

　　在一處臨海高地，格林坐著倚在一塊兒較為平整的岩石上，手裡捏著一只經過路邊攤時贈送的小恐龍玩偶，享受著軟綿觸感，靜靜體會著這份近在眼前、卻總是稍縱即逝的美景。

　　「真和……」

　　不，不能再豎旗了，再來她就要被天誅成篩子了。

　　澤田家光現在差不多也應該回到家了，但格林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認識她的熟人。

　　……這難道是——近鄉情怯？

　　這算哪門子「鄉」啊……

　　面對困難應該要克服才是！可只有現在，她想先順著自己的意思。

　　在無人的地方待久了，逐漸適應海浪拍打頻率，這種自然的奏樂聲就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更何況格林本來就更親近自然一方。

　　她半眯著眼睛，見證太陽完全沉寂下去，像那個她也曾愛過的國家那般無法停止地沉落，靜候一天的結束。

　　天空開始閃爍起零星的銀白，海水卻渲染深化成危險的墨色，內裡掀起洶湧波濤。

　　天一暗下來，氣溫就下降得厲害。

　　格林搓了搓手臂，抱緊彈力十足的軟綿綿綠皮小恐龍。

　　後方不遠的森林有灼熱的生命氣息在向她的位置靠近。那是曾經僅遇見過一次，現在卻能清晰回憶起的特殊氣息——澤田家光。

　　「唷——小姑娘，一個人坐在海邊可是很冷的哦！」

　　男人繞過石塊，與格林隔了些距離也靠著石頭坐下。

　　「好久不見呢，澤田先生。」格林擺出天真的姿態，揉捏著布偶打招呼。

　　「確實好久不見了，你現在倒變得比那個時候更迷茫了。」

　　「哦呀，是嗎？你的石油工人裝還是一如既往的誇張。」

　　迷茫、無助、懷疑自身……

　　少女的身上充滿著頹廢感，那無欲無求即將脫離於世的無謂感仿佛下一刻就能燃盡少女的靈魂。

　　與兩人在月山理子的葬禮初遇時相比，如今的月山……現在要稱之為「格林」，其濃烈的無歸屬感讓澤田家光感到了……同情。

　　不，他知道少女做到了何種程度的偉大壯舉，「她」也曾說過「不要同情」她。所以，若要同情，不如好好欽佩這個勇敢的少女。

　　「哈哈哈，因為我家奈奈喜歡浪漫的男人啊！」

　　「跟那個有什麼關系……」這人的腦回路也一如既往地讓人搞不懂。

　　「澤田先生的身上纏滿了因果呢。」格林恍然大悟，「『你的過去，我的未來』，所以我才會對你記憶深刻…」

　　「小姑娘你果然很厲害吶！」

　　知道了原因，也就能知道為何自己會在東晶地下靈脈裡掙扎求生時會想到了他——澤田家光的身上纏繞著與她有關聯的因果。

　　所以她之後必然又會進行時間跳躍嗎……

　　「那個像松鼠的巴吉爾君也成長了呢。」

　　男人大笑：「畢竟是我得意的弟子嘛！」

　　「那——大叔，能跟我講講有關東晶國會議事堂大火之後的事嗎？你肯定調查過吧。」

　　雖然是格林自己能輕易知道的答案，但她已經決定壓抑自己青鳥本能與地龍神威加起來有些不受控的「全知性」。

　　而且，從他人那裡聽到那些過去，比自己去探查得到太過殘酷且全面的結局要更溫柔，能夠接受。

　　「先來就是這個問題嗎？真拿你沒辦法——」澤田家光像往常一樣撓頭，目光凌厲起來。

　　「四年前，我們得到的消息是——『藤森議員的愛女被卷入火災事故，確認死亡』。在那之後差不多一個月左右，當初在東晶布下層層保護網的藤森在駕車回家時，卻被卷進一起突發性的夜間交通事故，與坐在副駕駛上的藤森夫人『藤森禮奈』一同喪生；他們唯一的兒子，藤森聖介失蹤。」

　　「被滅口了。」

　　藤森那個人不會自己開車，藤森禮奈從不會坐副駕駛——這些事是她曾經那位保鏢管家偶爾跟她嘮嘮叨叨時，不知不覺中記住的。

　　「我們也是這樣懷疑。」看著少女一直抱著胳膊，澤田家光把外衣遞給她，格林接過披在身上。

　　「但之後我調查過，卻沒發現任何證據或線索，藤森聖介也一直下落不明。什麼都沒有留下，干干淨淨，簡直就像是……跟小姑娘類似的人做的。」

　　格林點頭，她無意中「看到」了那個真相：「可以說類似，也可以說完全不同。」

　　現在這些話說出來也沒什麼問題了……

　　「我和凶手都是不該存在於世的異常。他是維護人類存續防衛裝置中的一員，也就是「人類守護者」。藤森所要行走的未來會影響人類的存續，是潛伏的危險、必須被排除的對像，所以被那個守護者清除了。禮奈夫人是受到了牽連……」

　　而他們留下的孩子藤森聖介，似乎被天龍中的一位帶回他命定的地方去了。

　　雖說藤森禮奈當她是空氣，但本身卻不是壞人，不過是個偏執害怕到有些失態的普通女人而已。她才是真正被與「阿賴耶」做了協議的藤森還有「月山森夜」卷進去的普通人。

　　想要追問藤森一事的澤田家光，祖傳超直感發揮了作用——再問得深一些，恐怕下一個被排除的對像就是自己。

　　「小姑娘也足夠辛苦吶……」在被動地見證這些事件後，還保持著自我清醒。

　　「沒…」氣溫降的厲害，格林緊了緊衣服，「我問完了，澤田先生想知道什麼？隨便問，什麼都可以哦！」

　　問什麼都無所謂，她跟澤田家光之間有著貫通過去與未來的因果線。因為「命中注定」，就算得知了有關她的事，也不會被抑止力盯上，頂多就是被那些路過的守護者們多看兩眼。

　　「那——你說的『異常』是什麼？」

　　——最直接的問題。

　　但沒關系，澤田家光是格林現在唯一的熟人，是有能力讓她傾吐心聲的對像。

　　海潮在月光下變得更洶湧，一浪接一浪拍打著兩人所在下方的岩壁。

　　「我已經死了一次，這你知道的吧。」格林舉起綠皮恐龍，讓它對著自己。

　　「我本身就是被培育出來的兵器。在四年前，無意識狀態的我做了不少蠢事。最後清醒時，因為不舍得破壞現狀，所以選擇了以人類的立場，為這個世界去死了。」

　　「本來我以為這樣一切就結束了。可是，我的友人卻把我從那個世界拉回來了。給我「格林」這個名字，讓我自己掌控未來……」格林將手撫上心口，「我無法與她交流，連她的聲音都聽不到…但直到現在，她還在維護著我的精神，支撐著軟弱無能的我不會崩潰。」

　　「我變成了夾縫中的生物——被安上了「地球意志代行者」的名號，能夠跨越時間，做到許多人類無法做到的事，我本身的存在就意味著「變革」，甚至可以稍微改動一個人既定的命運，還見證了一個王國的興衰……」

　　「但……」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活著，真的好嗎？」

　　男人扶了扶帽子，「小姑娘……」

　　「我知道，被友人全力拯救回來的自己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也不會輕易就放棄生命去死。我要是那麼做的話，一直維持著我精神狀態的她也會很傷心吧……」

　　「盡管如此，我還是疑惑——」

　　那也是格林迷茫困惑的問題，多數人都會這麼認為吧——無知無覺地安然沉睡比全知全能地活著要好。桃生小鳥一時的憤怒救回了她，暫時地封閉了記憶，讓她在阿爾的陪伴下度過了短暫的美好時光。

　　可在恢復了記憶後，也讓她感受到了更加孤寂沉重、與世隔絕的脫離感。

　　「如今的我算是在重傷狀態吧，只要松懈下來就會停止自我修復。我發現自己一直在給別人添麻煩，那若只是為了活著而維持生命的話，我為什麼要這麼努力地『活下去』呢？」

　　澤田家光已經明白了少女的「病症」，那是心靈遭受過巨大創傷留下的後遺病症，也被醫學稱之為「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

　　那位救回少女性命，據他所查可能名為「桃生小鳥」的友人，或許也只是最大程度的保證少女不會崩潰而已。

　　少女的現狀，恐怕是因為自身經歷了死亡，同時也與她所說「見證了一個王國的興衰」有關——彭格列祖傳超直感從不失靈。

　　「格林，你說這個名字是你那位朋友起的吧！」

　　「……是」

　　男人上前拍上少女的肩膀，向她豎起拇指：「她是期待你像「格林童話」那樣擁有美好結局的對吧？那就努力活給她看看——去見證新的事物，感受與之前不同的生活吧！」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幫忙訓練我兒子綱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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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四章 風信子

　　人在經歷打擊的時候會產生失落感，就像現在——

　　「哦啦——！！拼死也要打敗你們！！」

　　澤田綱吉這樣對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進行了一下午的瘋狂輸出，傷害累計過低不予統計……

　　在又一輪瘋狂輸出後，少年累癱倒下，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對自己的攻擊力與前途未蔔的未來懷疑人生中。

　　第一階段的體能訓練，這孩子的力氣雖然在進步著，但憑借本能沒怎麼打到正地方啊！沒有技巧只憑借蠻力，太浪費力氣了！

　　非人世所存的各類奇幻生物在此處有分寸地攻向凶兔子君，不至於將少年置於死地。裡包恩坐在一只羊首獅身獸上跟格林坐在一起喝咖啡，隔段時間就給他的弟子來上一發死氣彈。

　　此處並非庭院，而是為了讓不成熟的少年能與即將來襲的彭格列暗殺部隊瓦利亞（VARIA）有一戰之力，在並盛某處海邊，格林充分利用自身的地域優勢，制造出了小型的幻境。

　　除了制造出幻想的嚴酷環境，格林還以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上暫時調整了內裡的時間流速，期望能給兔子綱君多爭取些時間。

　　不過僅限於帶著能自動調節法則的世界基石的師徒兩人，再多個要調整的人她就真的要原地去世了！

　　一個也不行！對，就是那個想偷跟過來的金發怪大叔！

　　教師加助教二人組坐在一群排排坐圍在一起的奇珍異獸邊上，看著澤田綱吉打怪獸到累趴下。

　　「果然還是游戲世界更適合我。」比如繼續做個安安靜靜的死宅什麼的。

　　「全都是珍獸吶，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裡包恩抿咖啡，「你對綱怎麼看？」

　　「魯莽、無謀，但卻是個好孩子。」不然也不會接受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人強盜一樣住在自己家了，還老老實實地照顧皮的一批的藍波仔。

　　「我以為你聽過那些話後不會這麼快問我這個問題，正常不應該再等兩天嗎？」

　　格林，天真且無垢地詢問著這種問題，完全不在意那是歸屬於偷聽的行為。且在明知有其他人在的情況下，還向家光提了那些問題。

　　——這種過於無所謂到空無一物的感覺，確實像「浮萍」。

　　昨晚，澤田家光送回格林後，裡包恩與他坐在院子裡低聲談論著瓦利亞與格林的事。

　　裡包恩捋了捋鬢角：『結果還是沒說她到底為什麼會倒在澤田宅門口。』

　　『我猜是因為我給的暗示吧！』

　　『哦？』

　　澤田家光舉著格林塞給他的玩偶，『以前在跟她說話的時候，我可是一直提醒她「並盛」是個安全的地方啊！』

　　『被奇怪的家伙重復地叮囑，所以下意識記住了吶。』

　　『哈哈哈……不過，那孩子的精神可能不止一次地遭受過我們難以想像的創傷。她現在比我認識她的時候更加不安定，狀態要危險太多了！』

　　裡包恩抬頭：『所以將穩定她這個強大又不安定因子的任務放在綱身上了嗎。』

　　『她特意表現出天真歡樂的一面，就是為了不讓我們發現她的異常。如同浮萍隨波逐流；又像是海水，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尤其她是死過一次的人，總之一不小心就會墮落的。如果給她指定一個目標，多少能讓她產生一些活著的實感。綱有那個力量，我相信我和奈奈的孩子！』

　　『哼，那可是我的弟子。』

　　『什麼——？！』

　　……

　　咳，到此為止！

　　之後的話題不作討論，現在應該將重心放在更重要的事上——

　　「你現在是『重傷』狀態吧，支撐起這樣大的空間，你真的沒問題嗎？」

　　這是裡包恩擔心的事。雖然給了綱更大的修行空間與時間，但格林也說過「只要松懈下來就會停止修復」，現在又架起這樣的幻境……

　　格林擺擺手，指示著一只巨型鷹鳥俯衝過去，催促趴了一會的澤田綱吉起來繼續。

　　「沒事，雖然修復會放慢到基本為零難以察覺，但還是有在好好進行啦！」

　　「……」

　　這家伙的狀態果然超不妙！

　　「今天先到此為止吧。預定作為訓練對手的巴吉爾重傷還沒醒，明天，可以拜托你暫時成為綱的對練嗎？」

　　「好唷∼」

　　不該存在的珍獸、華麗魔幻的異世界場景霧化消失，屬於並盛的金沙灘與蔥郁樹林重新回來。

　　額頭上的火焰熄滅，被俯衝過來又突然消失的怪鳥嚇到的澤田綱吉癱在地上發抖，活像只被欺負了的兔子。

　　裡包恩看了看自己攤成一片的弟子，又看了看格林，對她說：「我餓了，就先回去了，綱就交給你了。」

　　「哦呀——」格林泛著磷光的眼眨了眨，「沒問題哦。」

　　樹林邊上，被自家教師丟下的兔子君艱難地轉了個身支著身體准備爬起來。

　　「裡包恩那家伙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那個外國人昨晚會被老爸帶回來啊？！會用這麼可怕的超能力還成了我的助教，太奇怪了吧！」

　　影子歪斜著跟陽光一起打在少年臉上，「這麼累了還在想這麼復雜的事情啊！綱就像吐槽帝呢。」

　　在恍惚一瞬間，澤田綱吉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媽媽。

　　「對——對不起！！格林桑！」

　　吐槽別人的事卻被當事人聽到了！

　　「比起『格林桑』，我更喜歡聽你叫『格林姐』哦∼」今天穿上了奈奈年輕時愛穿的藍長裙的少女向兔子君伸出手：「怎麼樣？還能站起來嗎？」

　　難得硬氣的澤田綱吉拒絕了少女的好意，臉紅著自己掙扎爬了起來。接過對方手中的備用衣物，躲在樹後面迅速套上。

　　格林等著少年換好衣服，兩人一起慢悠悠往回走。

　　「綱，我這樣的人給你添麻煩了吧？」

　　「不不不——那些話只是我的日常抱怨！」兔子君連忙擺手解釋，「因為我一直很廢柴，做什麼都不行，只能不停地抱怨沒用的話——所以請您不要在意！」

　　「不用敬語的啦∼」

　　格林突然停下，澤田綱吉也不明所以地跟著停下。

　　「那個…怎麼了嗎，格林……姐？」

　　難道對方是真的很在意嗎？！

　　少女站直著身體面對著少年，兩個沒有什麼身高差的人面對面看著對方。

　　四周好像突然變得安靜了，連風聲都消失不見；天地仿佛突然廣闊起來，遼遠寂靜的空間只剩下他們二人。

　　格林的磷綠的雙瞳泛著細碎的光，盯著眼前唯一的少年：「綱，你不喜歡戰鬥吧！那為什麼要接受訓練？你心中渴求的願望是什麼？」

　　無法拒絕，無法說謊，無法躲藏。

　　不回答的話，會被這突然變得危險的空間吞噬——危機感緊緊束縛著筋疲力竭的澤田綱吉，超直感在這一刻響到極致！

　　「我……」

　　要問他到底為了什麼而努力，澤田綱吉認為自己貧乏的話語不能講清楚。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他知道自己不僅對瓦利亞，還對一切危險的事物害怕著。

　　但不這樣做不行，心中明確的只有一件事——

　　「大家一直在因為我而受傷，這次也是……所以我並不想要戰鬥，只是想跟大家一起愉快地玩鬧！我不想讓他們再受傷、不想讓媽媽、京子、大家們為我擔心了！」

　　澤田綱吉從來都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他所能講述的只有最淳樸真實的少年心願。

　　「這樣啊……雖然我也知道，但聽到當事人自己說出來果然不一樣……」強烈的壓迫感如浪花般瞬間粉碎消散，少女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問——為什麼把倒在門口、身為陌生人的我輕易帶回家了？」

　　沒有思考，還在壓力中沒回過神的兔子君按著心中直覺回答：「因為不能把受傷的人就這樣放在那不管啊！就算叫了救護車…那個，總覺得那樣會讓你很為難……」

　　原本釋放那攝人壓力的人綻出明媚的笑容，閃耀著磷光的幽瞳溢滿夕陽的余光。

　　「綱，如果我消失了，你會在意嗎？」

　　「這是當然的吧！」雖然不知道少女為何會這樣問，但直覺告訴他只要據實回答就好，「大家在一起生活過，如果格林…姐突然消失了，不僅是我，大家也肯定會傷心的吧！」

　　與溫軟天性、極具感染力的親和氣場加在一起的話，一記直球就是治愈心靈的上好藥劑。

　　「哎呀哎呀，這可真是無法放手的緣——」

　　對待格林不需要阿諛奉承，也不需要小心翼翼怕說錯什麼。她自身所需的是「存在」，她所求的就是「真實」。所以只需要真誠純淨、不含欺騙傷害就足夠了。

　　「月山森夜」是青鳥支脈與半饕餮後裔相互融合得出的產物，所以比較占上風的是青鳥的血脈。

　　這份深入靈魂，與其糾纏不清的混合血脈，甚至無法在格林重新塑造了以單純能量構成的身體被洗去。本能與天性都是被深深刻寫在靈魂上的印章，如同青鳥本能會看穿他人願望一般不可強制關閉。

　　她是青鳥，所以：「鳥兒果然在天空上才能自由自在地享受飛翔的喜悅呢！」

　　格林摸著澤田綱吉毛茸茸的刺蝟頭。那在兔子君看起來是解開了什麼結，心情很好的樣子。

　　「雖然我是傳說中能夠給人帶來幸福的青鳥後裔，可說來慚愧——我似乎沒有繼承那份才能，還總是在給人添麻煩的樣子……」

　　格林想：她真的是給各位純種青鳥同胞們丟臉了，對不起！

　　少女以前輩對後輩的祝福那樣，於少年眉心予以一記真誠祝福：

　　「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要祝福你，澤田綱吉——能夠在未來的日子「遇難呈祥，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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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五章 風信子

　　格林心中隱隱有了那一絲期待，對親和力點滿、與桃生小鳥擁有同樣棕發的少年。

　　期待著連通「根源之渦」時，她驚鴻一瞥的那些既定的絢麗光景所不一樣的「奇跡」。

　　因此，她將「守護的祝福」送給了澤田綱吉——結合了青鳥與大地的祝福，確保了少年「被庇護著」。在她真正消失之前，只要澤田綱吉始終堅定自己的信念，接通大地的氣運將化為最強的保命符一直守護著他。

　　為了尚且軟萌的兔子君不會松懈訓練，她暫時不會對人說出，所以——

　　「不認真是真的會死的哦——綱，給我拼死去訓練到最強吧！」

　　「哇啊啊啊——我不想再跟這些怪物戰鬥了啊！！」

　　被一群凶猛的長牙獅鷲獸圍攻的少年在幻境森林裡飛奔逃竄。

　　死氣之炎一熄滅，澤田綱吉就徹底變成受驚的兔子了呢。

　　凶惡的幻獸，來自於格林攻略過眾多游戲中的某個怨念——曾經死活過不去的某關卡Boss，又會飛、速度又快、打人又狠、血條又長……真實玩家噩夢！

　　如今大概會成為澤田綱吉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

　　得到中場休息權力的兔子君被生性好動的獅鷲獸們圍起來接力舉高高，被迫在空中飛來飛去觀賞幻景。

　　裡包恩依舊悠閑衝泡咖啡：「能夠維持死氣狀態的時間已經能持續到八分十二秒了，不錯啊∼」

　　格林叉腰：「第三天就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我當教師的天分還可以的嘛！」

　　「哼，那可是我的弟子唷。」

　　「弟子……」說到這個，格林不得不提一句：「我說，你好歹也下去訓練他一下吧。」

　　已經第三天了。而身為主教的裡包恩居然除了時不時給他的弟子來上一發，全程都坐在自己制造的各種關底Boss上喝咖啡啊！只有自己這個秘密助教在為兔子君做全副努力的樣子！

　　這家伙為什麼能這麼悠閑啊？！

　　阿爾克巴雷諾擺出一副超——萌的表情：「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你不是正在用最合適的方法訓練他能精細控制死氣嗎？所以我只要休息就好了。」

　　格林當時詢問了他「更想要讓綱在哪方面成長」時，裡包恩則給出「控制死氣之火，從而達到自主地控制死氣狀態」的回答。

　　之後，她就每次都用各類幻獸們把兔子君折騰得慘兮兮的…

　　當然不是單純的慘兮兮，少女用直覺做了最好的方案，在「氣運」的加成下，澤田綱吉對訓練的適應度也提升到最好的狀態……然而還是免不了慘兮兮。

　　瞬間換上可愛玩偶裝擺出萌萌噠造型的裡包恩歪頭：「不行？」

　　「——沒問題！！」

　　啊……被萌殺了。

　　女人對看起來幼小的可愛生物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

　　不過，小孩子啊……

　　這讓格林想起了一些對自己來說應該挺重要的事，那是從降落這裡就無視躲避至今，她必須要去面對的真實。

　　「不過總是跟這些生物戰鬥還是不全面，畢竟人是很狡猾的哦！」

　　裡包恩清楚瓦利亞與XANXUS的實力——八年前，誘發搖籃事件、造成彭格列內亂的元凶，如今來勢洶洶。若是真的發生了正面衝突，還不成熟的綱很難承接得住。

　　「那就正好了呢！裡包恩先生，明天讓巴吉爾君做綱的對練可以嗎？」格林聽說巴吉爾已經醒了，但她還沒有前去探望她這個曾經的學弟，現如今的熟人二號。

　　「吼∼你這家伙終於制造幻境到感覺體力不支了嗎！」

　　「不，不是那個問題……」

　　為了讓澤田綱吉確實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在重傷狀態下連著開了三天全面性極高的幻境，同時還要調整擁有世界基石的兩人不被目前不太穩定的時間流吞沒……這麼看起來也確實有一些這方面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還是……自身家系的問題。

　　不是血脈缺陷的原因，而是格林在降落時聽到了血脈相連的聲音——遼遠而悲切的哀鳴——在身體內奔騰的獸性本能下意識就想要回應，卻迅速被她按捺下了。

　　那位與她有血緣的同胞應該是那附近有什麼特殊側聚集在一起，高濃度的「神秘」凝聚後，將她/他的聲音向恰好處於同一時間線的格林單方面傳了過來。

　　格林將本身的獸性壓抑住後，那個聲音就不再進入她接收範圍內了。

　　而如今，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放松了很多，再加上自身實在無法承擔接連幾天的高強度消耗，於是她的本能開始迫切地想要去那聲音附近尋求療傷的良藥——她感覺得到，能夠修補她傷勢的東西就在那裡。

　　「確實，這幾天的負擔有點大。」格林大大方方承認了，「我需要去找能治療自己的東西，可能會在那邊睡幾天，所以覺得來不及支援綱訓練啦。」

　　少女的坦誠與兩天前不同，揉雜了屬於常人的溫情——格林屬於少女的思維與情緒看起來正在慢慢回歸。

　　澤田綱吉確實沒讓澤田家光與裡包恩失望，他是他們出色的兒子與弟子。

　　裡包恩指揮著今天的坐騎飛向被獅鷲抓在天上的澤田綱吉，「回來的時候別迷路了哦。」

　　「好的∼我會記得的。」

　　在這裡擁有一絲羈絆的格林是不會就這樣默默消失的，起碼要好好跟其中一人道別，畢竟這裡還有只需要操心的軟萌兔子與她結下了因果呀。

　　曾在眼前劃過的「澤田綱吉」命運，她也只得匆匆一瞥。雖不知其完整的未來，但被庇護著的少年，必定前程錦繡。

　　晚飯過後，格林向澤田家光「請假」。

　　「決定好了的話就去做吧！」

　　男人抱著一瓶啤酒，看上去醉醺醺實際上眼神清明：「不要太過在意血脈—— 一個人的出身是無法改變的，但要走的道路取決於自己！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是，你說的沒錯…」

　　少女用自身的能力無意中窺見了男人想要她「作為人」存在的期望。而當年，她與男人的初遇……在「根源之渦」回顧自己的一生時，無意中看到了。

　　「澤田先生，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感謝您。」

　　「嗯？什麼事？」澤田家光隱隱猜到了那件事，他本打算將此事永遠埋葬在過去……

　　「理婆婆的葬禮前，謝謝你，那時阻止了我。」

　　「……這種事就不需要道謝了哦，小姑娘！」

　　格林只能回以微笑。

　　月山理子是一個喜歡花朵的畫師，畫出的花朵也如同陽光般溫暖、旺盛、充滿希望，像是心靈的支撐柱。兩人相遇在掛滿了花朵的房間……確切的說，是澤田家光必須要踏足「月山森夜」躲藏的角落。

　　月山森夜失去的不僅對她來說唯一的至親之人，還是願意抱著她前行，替她點亮前進之路的光。

　　在那房間裡，失去了至親之光，被各種負面情緒包圍的少女極其難過悲傷，甚至對世界充滿了迷茫與憎惡。

　　為什麼不幸的總是她？

　　難過……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那種悲傷憎惡的情緒濃郁到甚至在不停地衝擊體內的封印，怨恨的力量糾纏著填滿整間屋子，濃厚的頹廢憎惡氣息籠罩了整個房舍。

　　若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就可以看到，那份厭世且恐怖的力量，攜帶著幾乎能夠吞噬一切的氣勢——宛如傳說中的凶獸「饕餮」！

　　前來代替彭格列第九代首領參加葬禮的澤田家光為了此處人們的安全，只能不由分說地踏入了月山森夜的那片安全小屋，還甚至因那恐怖氣勢的震懾產生退卻之意。

　　他自顧自的打開話題轉移少女的注意力，阻止了一場災難。

　　當然，這是「月山森夜」在無意識且極度失控下稍微釋放了非常稀薄的饕餮之力產生的事故，她本人並不知情。

　　不去阻止就會發生災難——澤田家光是憑借了超直感前去阻止了她。

　　如果那時就這樣將那份血脈釋放出來，錯過桃生小鳥的「月山森夜」一定會後悔！所以格林會感謝澤田家光。

　　如今能夠真正敞開一下下心扉的少女，也能放下不甘的過去，有勇氣對他說出感謝的話了。

　　「見到親人要好好打招呼哦！說回來，小姑娘要去的地方具體是哪裡？」

　　「我記得叫——歌舞伎町。」

　　「這樣啊，歌舞…歌舞伎……什麼——？！」

　　……

　　不用去理會那個大喊大叫，看著她像看著一個不聽話、走入彎路的不肖女兒一樣的笨蛋怪大叔，格林迅速退走回到房間。

　　由阿爾克巴雷諾與澤田家光代為轉告一下她這個不顯眼的人會消失幾天，雖然也不會引起誰的注意。

　　不過……還是覺得就這樣離開剛熟悉的環境有點不太習慣。看起來她是深度宅晚期，甚至不願意離開剛被她認成被窩的其他人的家。

　　格林沒有選擇乘坐交通工具前往目的地，而是半夜直接出發，選擇從這裡飛去東晶。

　　巨大的雙翼超過少女的身高，在其身後呈半透明狀虛幻地展開。

　　那是純粹由能量化成的飛行用雙翼，速度可以保障，本身的幻術遮蔽效果也保證自身不會被航拍機發現。

　　格林本身不願意隆重的道別，因而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從窗口跳出一躍而起，拍打雙翼轉瞬消失在夜空中。

　　「一路順風啊。」

　　夜幕下，站立窗口邊的男人送上真摯的祝福。

　　在窗邊看了半天的幼小身影晃了晃，重新攀上睡床。

　　睡熟的人們沉浸在夢境。在黎明到來前，他們會一直暢游在美夢中，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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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六章 風信子

　　東晶是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就算現在已經稍微能夠接受那些注定的過去，格林還是會對靠近這個地方感到畏懼。

　　她長久地停在燈火繁華的東晶上空，注視著曾經的「地龍神威」必須要毀滅的「楔」。

　　分不清是何原因—— 一定是愧疚與悔恨吧——綿密針扎一樣的疼痛從心髒蔓延至全身，越是靠近痛感與彌漫周身的寒意就越是強烈，一陣陣的無力感讓她幾欲墜落……

　　等格林降落在佇立於新宿歌舞伎町目標建築——新種花街的樓頂，那股細密的痛感才得到些許緩解。

　　寬大的羽翼化為星子，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腳下有什麼在吵鬧著、歡呼著……敬愛？

　　——本能想要靠近。

　　格林順著樓梯向下走，來到掛有「十三」標識的樓層。現在將近午夜，格林越過已經打烊的琳琅店鋪，停在一扇華麗的門扉前。

　　是這裡——與她有血緣的同胞，能治愈她的靈藥，還有嘈雜的聲音……

　　以及更加深刻的、非常懷念的因果。

　　在格林思考著的片刻，門從裡面被打開——淡雅的香氣飄出，面容艷麗、著華麗中式長衫的男性向她行禮。

　　「恭候您多時了，森夜大人——」

　　……D伯爵，種花尚存的神秘一脈。

　　不好，這人一看就不是她能應付的類型！

　　「對不起，我走錯樓層了——！」

　　格林轉身就走。

　　可從門的那邊卻湧出許多或美麗、或可愛的男男女女，圍著少女七手八腳地簇擁著把她推進了這家店……

　　這是誘拐啊誘拐！

　　在這家名義上的寵物店裡聚集的生物們，正是格林聽到的嘈雜聲音的源頭。

　　不僅是普通的動物們，各式各樣、甚至只於傳說中存在的奇珍異獸都彙聚於此。

　　而正如格林本身的混種血脈，無比清晰地證明著——「傳說」只是掩蓋種族延續的方式之一。

　　頭好暈——「受邀」坐在沙發上、被各式獸類們或遠或近地包圍著的格林感覺到無比頭大——就像見到了一堆莫德雷德！

　　她當然能夠看到他們的人形，但維持自身的能量散溢程度似乎在惡化，越來越嚴重。為了保證機體運作，她將可「看見」的程度調至了最低程度。

　　反正也能理解，形體不過是另一種顯示方式，看不看的見對她來說都一個樣。

　　比如那只黑山羊一樣的饕餮在念叨著：「返祖的程度不是挺好的嗎！怎麼性格這麼不像我…」

　　旁邊的浣熊反駁：「她是青鳥血統比重更大啦，怎麼可能像你！」

　　其祂動物們也在那嘰嘰喳喳談論格林的混血程度。

　　而D伯爵從開始就一直叫著格林過去的名字——「森夜」，坐在她對面斷斷續續地跟她說著，過去的四年，名為「鷹犬」的人一直在世界各地尋找她。

　　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對此感到反感。

　　無論是動物們、「鷹犬」、D伯爵、還是「森夜大人」，一切都那樣和諧，就像……她本來就應該在這種環境成長一樣。

　　當然，格林更清楚她自己的那些過去，「鷹犬」實際上扮演了對她來說怎樣重要的角色，在「月山森夜」於火中消逝後，處於「全知」的那一瞬就已然了解。

　　「月山森夜」在那時最疑惑、最渴求、最期盼得知的事，與世界命運需要她得知的事，都如泡沫般在她腦海浮現後溶於其中；她曾憧憬追尋的那份親緣，也只需回憶便能知曉。

　　目前唯一一位與她有血緣關系的青鳥分支——艾黎拉夫人，如今還在沉睡著。

　　那位收養了鷹犬，並讓那個男人潛伏在「月山森夜」身邊全力細心照顧著她的溫柔女性。

　　說是沉睡，其實入睡並沒有多久。艾黎拉是因為自身的悲戀而陷入沉睡的——幾天前，愛人的逝去讓她無法接受，於是她為自己編織了一場美夢，願意一直沉溺其中——格林降落時聽到悲鳴的原因便是如此。

　　既然本人意願如此，格林也不會擾人清夢。

　　雖然現在不能相見，但在未來，等艾黎拉願意從夢中醒來時，她們還是會真正見面的——格林現今並不執著這份血脈親緣。

　　D伯爵卻還是有些惋惜兩人的錯過。

　　桌上的紅茶冒著漂渺的霧氣，可愛的浣熊將茶杯遞過來。面對可愛生物的殷勤，格林順從地接下輕抿了一下又放下——甜度適中，還挺好喝嘛！

　　看著格林溫婉可愛的樣子，D伯爵也察覺到了少女真正的狀況。

　　「森夜大人，一直壓抑自己的本性是不行的哦！」

　　「……我現在是重傷狀態哦，不壓制住會暴走吧。」

　　「正因如此，您才不能壓抑那份天性。」D伯爵走過來，半蹲下執起格林一只手，「您的血脈是珍稀中的珍稀，是結合了具有神性的青鳥與具有凶性的半饕餮後裔得到的珍貴奇跡。」

　　男性落坐在少女的旁邊，溫柔地撫摸淺金的長發：「正是因為壓抑了這份奇跡，所以您才會這樣疲倦。您沒察覺到嗎？您走路時都已經在搖搖晃晃了呀，您已經很累了。」

　　「我……是因為累了嗎…？」

　　一直壓抑著本能，與「阿賴耶」的部分意識全力戰鬥成重傷；訓練那孩子時，將制造出的幻境控制在最精妙的程度；超級浪費能量與力氣地飛行了一段時間……

　　所以她其實是因為……太疲憊了？

　　男人的聲音圍繞在耳側，輕柔地在格林腦中回響：「對，請您解放自己，以本來的姿態好好休息一下吧——」

　　點心的香甜氣息盈滿鼻腔，房間燃燒著舒心的香料，周圍聚集著溫馨柔軟的毛絨絨們讓格林昏昏欲睡。

　　「等您醒來，鷹犬大人也差不多趕回來了……」

　　本就模糊的意識漸漸渙散，思維順著男人的話解放了先後被「阿賴耶」長久封印、被桃生小鳥短暫壓制，又被格林自己壓抑著的本性——

　　全身似乎變得更加輕盈，寒冷的感覺消失不見了，身體感覺像是浸泡在溫水中……

　　淺金的長發先是在D伯爵的腿上鋪散開，又如煙霧般團在一起，最終凝聚成一只小巧的蒼青毛羽、帶有金翎的鳥兒。

　　不自覺地蜷縮成一團，以非常惹人憐愛的模樣與姿勢沉入夢境中得以休息。

　　「原來是這麼小一只嗎？！」

　　「毛色真漂亮啊——」

　　「你踩到我腳啦！」

　　「噓——不要吵醒她啦！」

　　動物們圍得更近，D伯爵十分憐愛地輕柔撫摸蜷於腿上的幼小青鳥。

　　「青鳥最初可是猛禽呢——看來我們多災多難的女王大人終於能得休息了……不過，現在才剛開始，要抓緊給我們的女王治療才行吶。」

　　==

　　許久沒有這樣舒適地沉睡過了。

　　如同浸入溫暖的春之湖，全身都能自由慵懶地舒展。

　　周圍的氣味不知何時變了，花香彌漫……

　　格林睜開眼睛——如夢似幻盛開的嬌艷花海鋪就了整片大地，各自爭相鬥妍，迎風招展。

　　非常美麗的場景，但……有只非常礙眼的眯眯眼魂淡蹲在她旁邊啊——！！

　　「梅林。」

　　雖然聲音還算冷靜，但還是想下意識地一拳打上去，不過這是在梅林的夢裡，可能打不過……

　　因為格林永遠處於唯一的時間線，所以這家伙絕對是她認識的那只沒錯！

　　「早上好，格林。」

　　虹發的宮廷魔術師，被他渣過的仙女永囚於阿瓦隆的半夢魔，悄悄通過夢境侵入格林的精神世界。

　　「你這個每天看著世界風景的悠閑變…家伙，為什麼突然突發奇想特地來見我了？」

　　差點順嘴說成變/態……為了「同類愛」的份上還是忍忍算了。

　　「偶然偷偷溜出來正好經過∼」

　　按理來說這家伙從那個時候起，每天就蹲在他的塔裡觀測世界上有趣的事物，經常跟塔外的妖精們講講阿爾托莉雅的故事——以觀賞他人於困境中掙扎為樂，標准又扭曲王廚。

　　簡而言之就是——人/渣與變/態混合起來的魂淡夢魔！

　　「梅林啊……」格林攢了N久的怨氣在心裡翻湧，還是沒忍住，「果然……就算為了阿爾，不打你一頓就不行啊！！」

　　少女從被圍繞的花朵中坐起，按住梅林開始揍——

　　「你的形像啊！等等——我的臉！」

　　「滿口說著『因為是同類所以給你提示』的話，其實一直都在看熱鬧吧！」

　　「不光是幾千年前在看我跟阿爾的熱鬧……從開始就知道我特殊性，幾千年後你肯定為了你的惡趣味一直看著我呢吧——！」

　　「現在居然跟我說你路過？騙誰啊——？！」

　　格林打完重新坐下，這才注意到身上華麗的蒼藍點金長裙。

　　對了，她想起自己不再壓抑本能，恢復了另一面的形態……她還沒見過自己另一面是什麼樣誒。

　　「雷的級神一自被保復著嘛，要跟雷敘舊也要等雷虛弱到責總曾度才行……」看起來鼻青臉腫的梅林拍了拍自己的臉，說話又開始利索了，「再說，總比你這個因為心理陰影只吃素的猛獸要好……」

　　「什——！」被發現了！

　　這也是必然，畢竟梅林擁有能夠「看透世界的眼睛」，同時擁有看穿本質的性質。這種事雖然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但總覺得被梅林這個渣說出來就會莫名其妙有一種「輸了」的感覺。

　　格林或許比任何人都能深刻理解梅林的本質——世界對他而言如同一幅畫。作為異端，沒有人類的價值觀，卻單純「喜歡」著人類、或人類遺留下來的結果，所以又比誰都孤寂。

　　她的存在讓男人初次感覺到了「同類愛」，所以命中注定的——梅林一定會注視著她，無論是「月山森夜」、格林、還是「桂妮薇兒」。

　　因為她是這條單一的時間軸上，唯一與他同為特殊異端的存在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將將——！我中午更新了，沒想到吧！OvO感謝在2019-11-15 23：39：38∼2019-11-17 10：53：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嚴霜摧草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5章 第七章 風信子

　　「你剛才說「猛獸」了吧？梅林——」

　　………

　　「啊啦……」

　　梅林，男（？），年齡不詳，因不會與女性好好聊天卒。

　　==

　　「聽說，世界各地的各位大人們因為知道了有關「女王」的預言並對此十分感興趣，所以慷慨地送來各種治愈的靈藥，甚至某位麒麟也送出了自己珍貴的血，又經擅長制靈藥的大人們耗時許久才制成了「最高級的強力珍品治愈藥」——！」

　　「也只有「女王」能承受這種強度的「藥」了吧？」

　　「因為森夜大人必須要這種程度的藥才能治愈嘛！」

　　「已經八天了吧？」

　　「不，是九天！」

　　「是十天啦——你們兩個！」

　　「可還是不醒呢……」

　　「昨天好像有在睡夢有叫了一聲吧？」

　　「喂，等等，快看——鷹犬哭成奇怪的東西了……」

　　「啊，真的呢！」

　　穿著純黑制服的高大男人縮在被圍繞的主角一側發出嚶嚶嚶的哭腔：「森夜大人嗚嗚嗚∼∼」

　　幾只毛絨絨看到該場景瞬間退遠。

　　——小動物們的聲音……和某不明物的聲音傳達過來。

　　格林聽得到，但不願意醒來。

　　被久違的溫暖圍繞著休息，身體也感覺不到疲倦與處處漏風的涼意，從靈魂到機體都被溫和地治愈了，舒心的沉睡著……

　　任誰在這種環境裡都不願意醒來面對外面某一坨哭哭啼啼不明生物的「現實」吧？

　　雖然必須得不情不願地感謝梅林那個魂淡，在她虛弱時特地穿過層層夢境、繞開她自身與「小鳥」牌防衛機制侵入她的夢中，掌控了夢境的主場；在敘舊的同時，眯眯眼的冠位候補還不聲不響地幫忙治療了她受損的精神……但這也改變不了他是個無感情渣之魔術師的事實！

　　那個惡劣的家伙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感興趣、好奇、想要捉弄人這樣的理由啊——！

　　就算最後因為對阿爾產生愧疚，選擇主動踏入囚籠也一樣。

　　那只夢魔干脆自我了斷，登上英靈座再進行他那奇跡一樣出現在身上的自我懊悔不就好了，做出那副樣子是要給誰看……

　　因為知道自身或許正在被看著，格林才更不願醒來被當做戲台上的舞者。

　　可是，也不能不管耳邊某只嘰嘰歪歪哭成一灘的狗子……

　　緊閉多時的眼緩緩張開，恢復原有絢麗靈性的美艷磷綠瞳色的雙眼環視了一周，打量過華美的中式房間與圍在周圍的可愛動物們，將視線停留在雙眼哭成新鮮荷包蛋的黑狼犬身上。

　　激動萬分的黑狗子前爪一刨就想要跳上來，被格林條件反射地一腳踹了下去。

　　前伸的腳……爪子讓她注意到她此時的形態——是鳥爪啊！！

　　格林又抻了抻手——支起了一對毛絨絨的蒼藍金邊翅膀……

　　是鳥啊！她現在還是鳥球啊！！

　　「伯爵——「女王」醒了——！」

　　「醒了哦！」

　　「還有，鷹犬被鑲進牆裡了！！」

　　落在護欄上的幾只花色各異的鳥兒邊喊邊拍打著翅膀飛出去。

　　某狗子因為格林用力過猛被稍微鑲進了牆上。他緩過神來抖棱了一下腦袋，重新奔過來扒在護欄上。

　　「嗚——森夜大人，太好了，您終於醒了——」

　　她相處甚久的保鏢管家，名為鷹犬的黑狼犬。

　　鷹犬是艾黎拉名義上的養子，艾黎拉是格林血緣上的姑奶。所以有關稱呼問題……不，因為跟這個人養成了固定的相處模式，所以現在根本叫不出來「表叔」！

　　「對不起……還有，好久不見了……鷹犬。」

　　「是！好、好久不見，森夜大人！」

　　由能量重新構築的身體早已不屬於「人」的範疇，只在性格上留下些許人性的殘渣。

　　本能已真正覺醒，青鳥平和的性質撫平了饕餮的暴戾，與不再壓抑的「地龍神威」之力相互結合，同時讓「看穿本質」與其它的能力更進一步。

　　鷹犬從前將自己當做艾黎拉的護衛，之後也僅將自己當做「月山森夜」的僕從，認定自己是她的下屬，她的護盾。

　　所以在失職丟失了少女，又在後來得知少女作為奠基星球的祭品死去後，自認為沒有盡到責任的保鏢管家產生了怎樣的痛苦，格林能夠明白。

　　即便知道眼前的男人對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內疚，堅持不懈地在世界各地尋找了她四年，格林卻是既說不出什麼撫慰的話，也無法忽視男人的心意。

　　因為從未有人這樣明顯地對她表現出這種形式的關愛……

　　在少女兩難之間，D伯爵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跪坐護欄邊、雙手扒在上邊感動得淚流滿面的男人，與坐在絨毯上滿臉糾結的少女，兩人正開啟著大眼瞪小眼模式。

　　而周圍的動物們都躲在一邊看熱鬧。

　　「恭祝您醒來，森夜大人。」男人祝賀道，「您嘗試著下來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如何？」

　　格林扭過去看了看伯爵，又看了看哭得稀裡嘩啦的黑狗子，接著撲騰撲騰翅膀，落在了D伯爵的肩上。

　　「飛行方式與姿勢都沒有什麼問題，看來治愈進行的很順利呢。」

　　「是，感覺非常輕盈。非常感謝您和寵物店大家，伯爵！」

　　「不用客氣，女王大人。」

　　「……就算我現在沒有那種想法？」

　　「您就是您，森夜大人。您是被大家敬愛著的哦！」

　　被敬愛著啊……

　　格林蹲坐在男人的肩上，鷹犬撲騰著跟在周圍，其它動物們或遠或近地跟在後面一起來到前廳。

　　已經過了營業時間，寵物店掛上了休息的牌子，並沒有客人光臨。

　　金翎藍羽的鳥兒從肩頭飛至柔軟的沙發上，「嘭——」地化成披戴華貴的美麗女性人形。

　　D伯爵為新生的女王陛下准備了甜點與紅茶，動物們紛紛圍繞過來，親切地錯落棲息在少女周圍。

　　「四年前，東晶的「楔」迎來重構或摧毀的命運。動物們為了避難皆遠離了東晶，弱小一些的動物更因為結界的壓迫感無法靠近。」

　　「這個時候，能夠預見部分未來的眾位大人們罕見一致地在討論同一件事——『如果東晶的「楔」能夠留存下來，我等的「王」就會在那之後不久真正誕生』。」

　　「若是普通的人類成為「地龍神威」，那個人僅是被抹去人格、作為地球一方的代表，完全不具有統率萬獸的能力；但得到了星球力量、同時具有獸/性與神性的您，作為星球意識的代行者，就注定會成為我等的「王」。」

　　「您是高貴的珍寶，是從奇跡中誕生的奇跡！卻被人類方利用、被卑劣地一次又一次地壓制住了本性——直到現在，森夜大人才作為真正的「地龍神威」、我等的「王」覺醒。」

　　格林端起茶杯，靚麗清澈的暖紅湯色如同蜜糖。

　　有關自己的這些事，她當然已經知道了，卻一直在逃避那個想法…

　　「伯爵，您知道我沒有毀滅人類的想法。即便是「王」，我也是軟弱無能的王……」

　　雖是混種，格林卻也屬返祖的獸，是與人類對立的一員。而成為「地龍神威」只有一個應履行的職責——親手推動人類走上毀滅。

　　而卡美洛和阿爾托莉雅……格林下意識想讓人類延續的想法，讓她在面對危機時帶走並對蘭斯洛特說了那些話，間接地順應了「桂妮薇兒」的行為，成為國家沉沒的**。

　　不得不說，她確實在其中實現了「女王」的那份使命……

　　樣貌比女性更嬌妍、舉止比貴族更優雅，身著非人力所織就華服的男性，如長輩般坐在身陷悲郁迷茫的年幼青鳥身旁予以安撫——

　　「就算是「女王」，也有自主選擇成為怎樣的王的權利。」D伯爵理順少女柔軟的金發，亦是美麗的金翎。

　　「被畏懼著，或是被敬愛著——而您自身散發出來的親善氣息，正代表著慈愛的女王。這並非軟弱，而是對倔強生物的憐憫與仁慈！」

　　「大家對您的親近，證明著您是被大家敬愛著的仁慈的「女王」——！」

　　所以，森夜大人，請不要因為人類對您的傷害而否定您的血脈，產生任何關於「若自己不存在」的想法……

　　「月山森夜」是格林被傷害而不斷警醒的過去。

　　桃生小鳥否定了她屈服命運、想要消失的想法，D伯爵肯定了她的存在，與動物們一起給予了她自然的歸宿。

　　現在，格林不會再否認自身。

　　因心裡上發生的細微轉變，格林這一存在便能夠在所停留的時間點上憑自身的意志去固定自己了。

　　——就算使出全力也沒什麼問題的樣子了！

　　「大家，真的…十分感謝——」

　　青鳥的眼淚有使人恢復青春的能力。但這種溫暖的氣氛裡，還是讓幼鳥在長輩般的懷抱裡好好哭一場吧——某喜歡偷窺的眯眯眼偷偷發言。

　　接下來，她會回到那個時候吧。

　　就算不是自己的錯，也會去主動彌補自己犯下的「罪過」——她就是這樣過於心軟，有時又莫名殘酷的同類吶！

　　「若是不想再繼續面對人類，您與我們留在這裡一起生活如何？保證自由與生活質量，衣食住行全包哦！」

　　D伯爵如往常一樣開始了自我推銷，誘哄著「女王」留在這艘方舟之上。

　　「請您再等我一下哦，我還有必須要去面對、去完成的事——」

　　磷綠中的堅定眼神，讓D伯爵十分擔心女王陛下會半路跑了。但伯爵從不強求，總會以對方意志為主，所以——

　　「我明白了，我等會一直等待您的歸來。」

　　不過還是很好奇啊——被身為「王」的青鳥看上的人，必定身負「王」的資質。

　　「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啊，對了，月山森夜的發音是【Gessan moriya】

　　【大概……】


第36章 第八章 風信子

　　D伯爵的方舟寬敞且自由，是格林認為最適合落腳開啟死宅下半生的地方，同時還不用擔心這擔心那，是連理想鄉都比不上的夢想之地——！

　　沒有羈絆、沒有那些愧疚牽掛的格林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答應。

　　現被因果層層緊縛、並牽牢了繩索的她卻無法瀟灑放手。

　　未來是無限的，過去卻是既定事實。沒有過去，注定的未來就會被扭曲消失。

　　因而格林也必須去理順她的因果。

　　恢復了穩定的庭院已經能夠開啟，許久不見、被放在其中以能量喂食許久的特裡同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改變——毛色與瞳色因染上了她的力量，呈現出些許透明感的淺金與磷綠。

　　磨磨唧唧非要跟上來的狗子跟蹭來蹭去的獅子被格林塞給D伯爵，讓他幫忙看好別隨便放出來亂跑以免誤傷。

　　她則來到當初降落的屋頂，重新舒展雙翼，在動物們親切的送別聲中起飛，迅速趕往因果的結點，確認應到達的過去的落腳點……

　　==

　　並盛中學的雲之守護者對戰，火包火亂飛的場地，澤田綱吉及時趕到阻止暴走狀態的哥拉·莫斯卡。

　　少年飛至上空准備予以失控的機器人一擊，莫斯卡卻以更快的速度躍過少年，月匈口的粒子火包開始凝聚熒綠的光，新的一擊呼之欲出。

　　澤田綱吉舉起拳，橙色的大空之炎灼灼燃燒，蓄力充足即將向火包口打出——

　　「已經可以停下了，綱——」

　　像是一場有些大的風迅速刮過，少年的左右手臂被人從身後輕輕抓住似乎沒有禁錮的意思，只是以快而簡單的方式阻止了他的行動。

　　剛才還暴走亂飛的哥拉·莫斯卡安靜得像是被關閉了電源，一動不動地停在半空中。

　　澤田綱吉從瞬間的驚訝中緩過神來，去看身後莫名消失好幾天的人——

　　最先入目的是巨大、閃爍著美麗磷光的華麗白羽；然後才是支起雙翼，穿戴華美中式服飾，幾天不見氣勢與存在感卻變得不可思議的格林姐。

　　「格、格林姐？」

　　「呦∼晚上好，綱。」

　　格林放開手打招呼，還順手揉了一把毛茸茸的棕發——手感依舊很好！

　　額頭燃燒著死氣，處於極冷靜狀態的澤田綱吉環視著突然變得十分安靜的四周。

　　無論是安裝在地面卻自主火暴火乍的火乍藥、散去的煙霧，還是半空中的哥拉·莫斯卡，亦或是下面已經目瞪口呆的所有人——

　　一切都像是靜止了一樣……

　　瓦利亞一方不明所以。

　　巴吉爾認出了格林：「森…森夜殿！」

　　格林也向他搖了搖手：「呦∼巴吉爾學弟，變得像十四歲的少年了唷！」

　　「——！」

　　裡包恩推推帽子：「令人吃驚吶…」

　　終於反應過來的獄寺隼人指著格林：「那個、那個是什麼啊！天使嗎——？！幻術？」

　　山本武看了看：「那個人在跟阿綱打招呼，好像是他的熟人……」

　　笹川了平：「看——他們和那個機器人下來了！」

　　格林搭上澤田綱吉的肩膀帶著他下落，體型龐大的莫斯卡也輕輕落在地上。

　　「格林姐，為什……」

　　「綱，未來的你還會遇到很多困難，或許比今天更加難以接受的事情。」褪去羽翼的少女將食指點上少年的額頭，漂亮的橙色火焰跳動兩下後緩緩熄滅，留下一只兔子君。「能夠跨越困難的方法，只有堅定你自己的信念前進——這一點永遠不要忘記。」

　　格林將【祝福】再次施加在澤田綱吉身上，因為她的存在，不知道會給少年的未來帶來怎樣更凶險的考驗。

　　至於那個小小的封印？哦，那不關她的事。

　　高大的莫斯卡豎在地上。少女站定它面前，機器堅硬的外殼猛然裂開飛向一邊，被數據線纏繞的老者從內裡落下，暴露在眾人眼前。

　　「裡面有個人！」

　　「是誰？」

　　格林伸手接下生命體征目前還算得上穩定，意識卻還有些不清的白發老人，小心將其放到地上，「初次見面，彭格列九代目。看來我來的還算及時。」

　　這個人，身上纏著幾根連接著她的因果線；也是能讓她確定過去時間降落點的人。

　　雖然格林能夠順著時間線回到各種各樣的過去，可一旦與某人相遇就會生成因果。身負太多的因果線，若一方沒有心力能力去承擔，對誰都沒有好結果。

　　所以要盡可能地避免做多余的事。

　　「這個人是九代目？怎麼回事？」

　　澤田綱吉對莫斯卡裡面的這個人感到熟悉，又後怕到脊背發涼——如果剛剛格林沒有及時出現阻止他……

　　「那是……九代目！」判定了沒有危險，最敏銳的裡包恩拿著醫藥箱先一步跑到老者身邊確認狀況，「看起來還在可控範圍內，不過損耗了很多精力……」

　　「綱吉君…」老者緩慢地講述著那些被埋沒的暗色回憶的真相。

　　「你總是皺著眉頭，如祈禱般揮舞著拳頭。正因如此，我才選擇你擔任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領啊……」然後，他將點燃火焰的食指點上少年的額心，解開了封印。

　　「你們，竟敢在我的眼前謀害九代目！」因計劃被稍微打亂，還出現了不明人物而憤怒的XANXUS端起手木倉，「而我身為彭格列首領的兒子，現在就要為他報仇雪——什！」

　　大地轟鳴——埋藏在地下的電纜衝破土地，與設於周圍的火包台一起扭曲著飛向在場的瓦利亞，將他們完全包裹起來封/鎖了全部行動困在原地。

　　龍形的紅色閃電在天空閃爍，發出震耳的雷鳴後消失。

　　格林感嘆：「明明是暗殺部隊，為什麼都是大嗓門……」那位不在場的銀發美人也一樣。

　　難道現在開始流行「把人都鯊了就是完美的暗殺」了？

　　「你這家伙——！嘁…」一時不查，被死死困住無法掙扎出還在一層層不斷裹緊的阻礙，XANSUS衝兩名裁判喊：「切爾貝羅！為什麼還不把無關人員清理出場？！」

　　切爾貝羅站在原地不動。

　　「非常遺憾，XANXUS大人，那位大人是我們無法反抗的存在。」

　　「就是這樣，她的意志為一切優先。」

　　「你說什麼——？」

　　「原來如此…」無論現今格林的身份如何，有了格林在場，對方便暫時沒有反抗的能力——明白這一點裡包恩邊警惕邊謹慎地著手處理九代目的傷勢。「將謀害一事嫁禍給阿綱，再以處決的名義除掉所有人，這樣一來XANXUS想要成為彭格列十代目就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了。」

　　意識清醒的慈祥老人將目光放在旁聽了半天，始終未動的格林身上——終於……

　　「終於能夠將話傳達給您了，桂妮薇兒王妃殿下——」

　　……

　　這就是…因果輪回的後續啊……

　　「桂妮薇兒王妃……那個女人是哪個國家的王妃嗎？」旁邊的少年們談論起被引出的話題。

　　「不，「桂妮薇兒」這個名字來源於「亞瑟王傳說」，現在基本也沒有哪國王會娶名為「桂妮薇兒」的人作為王妃吧…」

　　「為什麼？」

　　「因為「桂妮薇兒」意味著「不貞」！」

　　被討論的主角突然發言與危險的氣勢讓少年們噤聲。

　　格林問：「您要對我說什麼？」

　　在面對與她有「過去」的因果線的人，她能明白對方的想法，卻無法得知其內容。但無論是什麼，有了歸宿的格林現在都能夠去面對了。

　　「您的貼身侍女『蒂娜』，在亞瑟王遇刺那天躲在柱子後聽到了凶手摩根勒菲的話——『沒想到會從梅林那裡聽到「桂妮薇兒居然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秘密，數千年後的未來只是想一下就覺得遙遠』——聽到這個秘密後，蒂娜決定將自己知道的真相代代傳承下去，直到找到存在於未來的您。」

　　「我的祖母，她就是『蒂娜』的後代，嫁給彭格列七代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您。但沒想到直到現在，作為她孫子的我才能將這延續了幾千年的話轉達給您——」

　　被突然到來的另類事件震驚到無以復加的格林幾乎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看見老人家向她伸出手，她便下意識握住。

　　仿佛聽到了那位活潑又不失聰慧的棕發少女的聲音——

　　「桂妮薇兒王妃，您與蘭斯洛特騎士大人是何等的清白無暇，我們這些能夠站在您身邊的人是最清楚的。您親自拯救出受災難民的身姿，或是制作禮物送給身為侍女的我們，無論何時都那樣耀眼高潔——能夠做您的侍從，我等皆深感榮幸！」

　　不——格林想——我才是，對能被這樣的人侍奉過，深表榮幸！

　　所謂「附魔」，或是「藥水」，都是青鳥與地龍神威的力量轉換了形式——在連通「根源之渦」而得到短暫能更改能力使用形式的桃生小鳥，將其短暫地改為了這種模糊的方式。

　　而附著在那些帶有「忠誠」效果的小飾品上的能力，最長不會超過十年，不可能持續更久。所以……

　　格林現在覺得自己像是一位聖者，又像是罪孽深重的罪人——她到底…該怎樣去接受這份沉重而深刻的感情啊！

　　「從在月山宅初次見面起，我就知道是您！但能夠預見些許未來的理子卻阻止我帶走尚且年幼的您，因為您是背負了未來的人。」自責而痛苦的話語中也飽含著對另一人的懷念與愛意。

　　「我當時，因此放棄了您，等同於將您推向了死亡……真的，十分抱歉……」

　　「不，您並沒有做錯什麼，那是必然的命運……」

　　格林緊握老人的手，向依舊殘余其後代身上的靈魂問出了那個她始終覺得沒資格問的問題——

　　「我作為王妃，合格嗎？」

　　「桂妮薇兒王妃，您是比任何人都優秀、是能唯一能站在亞瑟王陛下身邊相互理解的人！是我等最為之驕傲的王妃殿下——！」

　　「蒂娜」的靈魂終於解脫。

　　而格林、「桂妮薇兒」那始終處於自我憎惡的精神，也終於被救贖了。


第37章 第九章 風信子

　　數千年前，由真情與努力灌溉培育的花種，終於在今天盛開出了能敲開心扉、盛大絢爛的花朵。

　　蒙上「不貞」之冤屈，由一位不曾被注重的少女強烈執念與仰慕之情代代傳承至今，終將那句「純白無垢」傳達給了含冤者。

　　那份真心實意的敬慕橫跨了時間直衝心房，讓格林猝不及防、無法抑制地跪地流淚。

　　她未曾為卡美洛做下多麼偉大的事，卻能被人這樣敬仰著……

　　「這十年，抱歉了……」

　　「不，謝謝——」

　　這份珍愛，她確實地收到了。

　　「晚安，蒂娜、Timoteo…」格林輕念他們的名字，用手覆上老人的額頭，將內在的執著靈魂送入「蓋亞」一側。

　　「等您醒來之時，必定是初陽照耀的晴天。」

　　九代目因那份力量，如同身處母親身邊的嬰兒般安心睡去。

　　這是一次牽扯到時空穿越與彭格列的辛密，甚至讓人懷疑會被人滅口的火暴火乍性的交談。

　　藍波身上的十年後火箭筒屬於波爾維諾家族的時空轉換器，也只是讓現在與十年後的兩人相互交換五分鐘。

　　而在《亞瑟王傳說》中占據重要地位，成為重要轉折點的「桂妮薇兒」……

　　現場，除了格林，全都因兩人莫名其妙又極具衝擊性的發言陷入大腦短路一樣的謎之死寂。

　　——非常安靜，連瓦利亞都很安靜。

　　格林看向旁邊的幾個少年：「我是「桂妮薇兒王妃」的事情這麼讓人受打擊嗎？」

　　「騙人的吧……」今晚精神接連受到打擊的兔子君。

　　裡包恩裝作什麼都沒聽到，處理完九代目的傷口後兩腳一蹺坐在醫療箱上——所謂「見證了王國的興衰」，還真是個了不得的王國啊……

　　其他人則是被驚嚇到不知道該說什麼。

　　「切爾貝羅，你們有九代目的手諭吧。」

　　「是。」兩名見證者拿出燃燒著死焰印的手諭，「沒有我們的許可，戒指的歸屬就不會被認可。」

　　「那個是——」巴吉爾憤怒指責：「那個死焰印肯定是你們強迫九代目首領蓋上去吧！」

　　「安心，巴吉爾。雖然切爾貝羅她們比較偏向強者，但還是非常公正的機構哦。」

　　被全場聚焦的金發少女站起來輕輕抖了抖衣服，向裁定彭格列指環之戰的裁判們發號施令：「以「地球意識代行者」的名義——切爾貝羅，明天准備最後的「大空指環爭奪戰」，有反對者立刻剝奪其繼承資格。」

　　「遵循您的命令——那麼，明天開始最後一場「大空指環爭奪戰」，這場戰鬥的勝利者將被認定為彭格列家族首領。請各位明晚來並盛中學集合。」兩位切爾貝羅說完立刻消失，完全不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

　　山本：「完全不給人說話的權利吶…」

　　笹川了平：「真是壓倒性的獨/裁——」

　　城島犬磨牙：「莫名奇妙的女人跟莫名其妙的大話，真讓人火大！」

　　暴躁的獄寺少年壓不住火氣：「憑什麼裁判要你的命令啊！還有，那兩個人太自說自話了吧！！」

　　格林閉眼抓了抓頭發，「因為我比較高級呦，銀發君∼」

　　「什麼——？！」

　　山本武抓住要撲過去的獄寺隼人：「冷靜，獄寺…」

　　少女將手伸而另一方——被鋼鐵緊緊捆束的瓦利亞被鐵片封住了嘴，以至於完全出不了聲，只能發出掙扎的「喀啦」聲——這就是瓦利亞安靜到現在的原因。

　　被封住行動、暴怒狀態的XANXUS，其手部位置的鐵片向兩邊分開，一半的大空指環從他手上自己褪下，飛向召喚它的熟悉力量。

　　「XANXUS，雖然你的經歷確實讓人唏噓，但這次你做的確實過分……不過我也沒什麼資格去指責你，抱歉。」

　　格林拍上還跪坐在地上的少年腦袋，兔子君淚眼朦朧地抬起頭。她將指環遞過去——

　　「我不會參與你們的事，一切都交由你們自己，親自去奪取回來吧！堅定決心——我看好你唷，綱！」

　　銀亮的半只指環反映著燈光，靜靜地躺在少女手中。

　　堅定什麼樣的決心，那是澤田綱吉早就決定好的事——為了還能與大家開心的在一起，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而去戰鬥！

　　重拾信念的兔子君立刻擦去眼淚接過指環，對上對手凶狠的目光，「XANXUS，我絕不會讓你這種人成為十代首領！」

　　裡包恩按了按帽子，「哼，說得好！綱。」

　　「喂，你——」半天沒出聲的雲雀恭彌將浮萍拐對向格林。

　　「啊！對了——」少女一拍手：「為了自己的事而擅自打擾你們的戰鬥是我的錯…」格林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失誤，「那麼——」

　　又一次的地動山搖，整個教學樓像是連承重柱都在轟響。這次並非破壞，所有身為死物的人工建築被溯洄了時間，自動修補完繕。

　　幾分鐘時間，並盛中學恢復成嶄新光鮮的樣子。

　　除了植物與不應該存在學校這種稚嫩青春氣息環繞的火包台、哥拉·莫斯卡和各種凶器，被力量攪成片狀的鐵皮仍一層層緊緊纏繞著瓦利亞的人。

　　看著心情變得好起來的拐子少年，格林無視還在大呼小叫活力滿滿的眾人，眨眼移到臉上疤痕縱橫的叛逆少年前。

　　XANXUS與他的下屬們被捆綁著丟在操場的一邊。

　　時間被定格過的少年依舊帶有青春感，屬於暴君的狠戾充斥著他露出的眉宇間，氣息狂亂地怒視著眼前的女人。

　　「真羨慕你有這樣的父親。」格林沒有松懈力道，上前靠近仍在嘗試用憤怒之炎去攻破無法破壞的詭異鐵皮。

　　她向九代目對澤田綱吉做的那樣伸出食指，點在XANXUS眉間。

　　「這是Timoteo對你的回憶與他的感情。如果你還是認為憎惡、不甘心，那也無所謂，反正你也不會太注重這次事件的結局了吧…」

　　貝之意志繼承者的真正人選目前只有那一個。

　　「記住這份被人壓制的恥辱不甘，然後前進吧——」

　　她也不應該再干涉下去——她是旁觀者，只有站在旁觀者的高位上，那個位置才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安全無害的。

　　「地龍神威」的力量總是會引來不太友好的存在，剛剛的紅龍閃電已經暴露自己的存在與位置了。她現在還不太想面對過去的熟人，所以現在要做的，是解決過去遺留的問題。

　　「這樣的話…大家！我也要去解決我的問題了，拜拜∼」

　　自顧自地告別，突然出現制止又打亂一切的金發少女像來時那樣突然消失。

　　裡包恩評價：「有點變得更加隨心所欲的樣子了呢。」

　　「十代目——沒事吧？！」

　　「我沒什麼…比起這個，九代目他——」

　　裡包恩：「不用擔心，我和格林那家伙可是做好了處理，現在已經沒事了。」

　　「這樣啊……」

　　因為格林的離開，被禁錮的瓦利亞也終於擺脫緊縛的阻礙。

　　「你們這群渣滓……」用火炎燒掉鐵皮出來的XANXUS捂住雙眼，復又放下。「垂死掙扎吧！明天，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是末日！」

　　澤田綱吉異常堅定：「我們絕不會輸給你這種家伙！」

　　獄寺隼人：「十代目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意志！」尚且稚嫩的少年少女守護者們亦追隨著他們的天空！

　　雲雀恭彌支起拐子：「我只代表個人。」

　　「哼！可笑——」

　　XANXUS拋下一團憤怒之炎，強烈的閃光過後，瓦利亞一行人消失不見。

　　……

　　有關於彭格列指環爭奪戰的結局是注定的，所以格林並不會關注過度，最多也就向阿爾克巴雷諾或兔子君問一下當時最激烈的戰況。

　　她回到庭院，連接到確定了的時間點——十年前。

　　就算不是准確時間，格林也預感一定能見到阿爾。

　　但她調整好固定自身存在的重量，到達目標時間拋錨的時候，格林都沒有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十年前的「月山森夜」還存在於世。

　　這就導致了她必須暫時變成「死者」，成為偽英靈瞞混過法則悖論那關。

　　於是格林順著自身著陸時不停叫著「救救我」的聲音，顯現在那個擁有可愛聲線的人面前。

　　而格林顯現在半空後，主要的關注力只在眼前令人頭皮發麻的場景上——蟲子，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蟲。

　　惡心、肮髒、背德、不人道……

　　一切滿含負面意義的詞都不夠去形容置身於此場景的感受，雞皮疙瘩加脊背發涼的雙重打擊讓格林徹底放飛自我！

　　「真的是……受不了啊——！」

　　凶猛的火焰噴薄而出，自少女腳下旋轉擴散開來，不放過任何想要逃離的惱人又奇形怪狀的蟲子。

　　美麗的青紫色火焰將整個環境的害蟲清理一空，躺在中央的赤果女孩子燃燒起來——完全沒有傷害到肌膚甚至發絲，直至內裡流竄的蟲與咬在心髒上的某人的容器，全部粉碎轉化為魔力，流淌在小女孩的血液中，伴隨著青鳥的力量將身體素質恢復如初。

　　「這樣就干淨了。」

　　完全不做反抗，意識脫離自身一樣的幼小女孩雙目無神地仰望著寬闊的天花板——實際是陸上的地面。

　　華服的青鳥愛憐地為她披上魔力凝聚出的絨毯，像是對待嬰兒一樣仔細地包裹著抱起她。

　　格林輕聲細語地誘哄：「你的名字？」

　　「…Sakura……間桐櫻。」

　　「這樣啊，櫻……非常美麗的名字哦。」

　　華麗泛著磷彩的白羽再次展開，輕輕拍打著飛向上方——

　　「已經晚上了呢。來，我們一起去洗澡吧！」


第38章 第一章 巴洛克奏鳴曲

　　因為與自身同時存在於世，格林與間桐櫻建立了臨時契約來將自己穩固在這個時間點上——作為額外職介「Ruler」。

　　令咒是她騙過聖杯強行弄下來的，只保有維持契約與魔力結晶的功能。

　　其實她本來擁有救世主「Saver」的資質，但「月山森夜」還在現世，職介被改變成了裁定者——然而並沒有什麼實際用途。

　　似乎受到了這幾個方面的影響，格林能聽到的屬於地球的聲音變少了，現在也感受不到與她相距較遠的熟人氣息——除了對方主動毫不掩飾地放出自身的氣息誘敵……沒有那樣的人吧？

　　為避免意外情況，她暫時將活動範圍只定在這處居所內。

　　櫻色的窗簾為了照顧不安的紫色一小只沒有被拉緊，淺白月光灑落在淺金的散發上。

　　格林用魔力凝出舒適的熟悉祭祀白長裙，支著腦袋，側臥在睡熟的間桐櫻身邊。磷綠的眼瞳透過肌膚，依舊不放心地反復重新檢視著內裡的魔術回路與運轉正常的心髒。

　　宅邸內各種意義上的害蟲都被消滅了——靈魂腐朽、已然脫離「人」之定義的東西，與沒有靈魂、靠吸取生命力為生的東西同為「害蟲」。

　　因為格林這邊從那個陰暗蟲窟裡一上來，站在外面長相可怖的老頭就突然讓一大群蟲子飛過來，視覺與心理的雙重打擊太嚴重，所以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已經被她燒的很干淨了。

　　能被這孩子原諒的吧……？

　　青藍純淨到透明的火焰觸之即死。姿態可怖的「害蟲」只一瞬就燃盡於最為純粹的能量構成的火焰中，延續數百年的執念碎片尖叫著傳達給青鳥後徹底湮滅。

　　永遠地活下去——在前進道路上迷失了原有目標而誤入歧途的操蟲使，在化為灰燼前也沒有想起他身為魔術名門「瑪奇裡」之魔術師的志向。

　　盡管如此，那位冬之聖女——羽斯緹薩·裡姿萊希·馮·愛因茲貝倫純白聖潔的身影，依舊在他迷茫墮落的記憶深處閃耀。

　　四百年的執念灼燒殆盡。

　　但並沒有完全消失，看不見的線延續到外面不知何處，還有一部分蟲不在這裡，寄生在外面的某處頑固地掙扎生存著。

　　間桐髒硯，令人同情，更令人厭惡啊……

　　居於此處的另一個魔術師，在蟲使的記憶中名為間桐鶴野的男人，被格林直接丟到他自己的房間在自身的夢境中不斷循環一整天的內容，放這個沒有格林許可已經不可能再醒來的人死了就行。

　　這所獨立於山中的宅邸，裝葺頗具「間桐」原姓——「瑪奇裡」家族的歐式風格，華麗又空曠。

　　在討人厭的蟲使魔扇動翅膀聲徹底消失後，因格林的力量睡去並縮成一團、連噩夢也被驅逐遠去的間桐櫻睡得才安穩了。

　　身體的治療格林還能用能量填補算得上完美解決，不過……

　　「心理治療不是我的強項呢……」

　　也得找個人幫忙解決。

　　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格林偶爾會回想起與阿爾躺在一起的安心感，或與小鳥在溫泉旅館的舒心感。

　　果然，還是要跟溫柔或耀眼的人在一起才能帶來安全感吶！

　　躺在這個孩子旁邊的話——暗紅的三瓣紋式的令咒在瘦小的右手若隱若現，隱藏在格林的影子裡。

　　——要成為讓Master感到安心的Servant才是一位合格的姐姐噠！

　　看到受罪的孩子（還有蟲子）不小心直接燒掉了間桐當家，目前空蕩蕩的房子只有兩個人的場景下導致母性大發的格林表示對「姐姐」一職十分有干勁！並對聖杯戰爭完全不感興趣。

　　她的目的從開始就只有一個——讓阿爾托莉雅放棄追尋聖杯，以自己的意志去否定它，從「阿賴耶」的契約詛咒中解脫出來；還有，必須要好好向蘭斯洛特懺悔……

　　阿爾托莉雅因為自責或是什麼別的原因跟「阿賴耶」那個沒福利的簽了不平等契約，一旦她拿到了聖杯許下願望，就等於確認簽字，然後貢獻自己的後半生給那玩意兒打工了！

　　還有自己為了歷史的「正確」，親自規勸了那位敬愛、深愛著王的騎士遠離王，並讓其對王的終末見死不救……這份罪孽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能被簡單原諒的。

　　無意識看到被「蓋亞」記錄著的平行世界的聖杯之戰時，格林記得有看到阿爾托莉雅與蘭斯洛特同時存在於此時、並與對方戰鬥之類一閃而過的身影。而阿爾托莉雅當時並不在理想鄉，所以她順著彭格列九代目身上的因果線來到了這裡。

　　格林無心戰鬥或向那個萬能的許願機許下什麼畢生願望——與其求助外力，不如在自己有能力的狀況下去爭取一切。

　　但那些為了自身願望而來的從者或追求許願機的參戰者們發現了她和櫻，卻不一定會放過無戰鬥意願、並有著弱小御主的無名從者。

　　而格林的最佳權利——只要存在地球之上就是「地龍神威」的主場！

　　環境對她是十分有利，她本人也擅長躲藏隱匿……但也可能無法避免過於執著的御主，與那些超規格級別的從者戰鬥。

　　御三家的間桐府一定會被人盯上，周圍環境也完全不熟悉，安全程度還不如這裡。為了自己幼小Master的安全，格林必須貼身保護。可她要去找阿爾和蘭斯洛特，也不能一直帶著孩子……

　　真是為難啊！

　　這種時候要找個外援——十分感謝御三家研究出了英靈召喚的方法！

　　三劃令咒被聖杯賦予七名合適的人選，是參與聖杯戰爭的入場券，而欺騙過聖杯獲取令咒也是入場方法之一，就算戰爭已然開幕也同樣可行。

　　誘導這件事，她不是最擅長的嗎？

　　就像她曾經無意識地誘導了摩根愛上阿爾托莉雅一樣，將那個女人對阿爾的執念與不甘誘化成濃烈扭曲到滅國的「愛」意……

　　格林確保了間桐櫻能一覺睡到明天中午，便於恢復精神與身體；同時在女孩子的房間罩上了超厚的結界隔離聲音，作為Servant不在這裡時也能保障櫻的安全。

　　讓自己成為御主召喚英靈最快捷，雖然她手上並沒有「聖遺物」……不，她自己也算是一種「聖遺物」來著。

　　靈脈流動聚集最濃郁的地方是格林被櫻召喚出來的陰暗蟲窟。

　　現在雖然不存在任何活物，也不再彌漫那股蟲子特有的腥臭氣息……但只要想到身處曾經的蟲穴，汗毛倒豎的感覺就不會消散。

　　手背上盤旋出色彩不祥的三道猙獰紋路，地面使用了某個房間裡的魔力水銀勾勒出圓形的繁麗召喚陣，簡單而精密的降靈儀式——英靈召喚。

　　只憑借自己能召喚出什麼樣的英靈呢？

　　說不定直接就會是目標阿爾或蘭斯洛特！

　　不必冗長繞口的召喚咒語，也不必通過聖杯——格林只是站在陣式中伸出手，以「地龍神威」的身份連通彼端，向英靈座發出「召喚」這樣的請求。

　　因對「地球意識代行者」本能的畏懼與親近，就算聖杯此時發現她的異常，也無法再後悔收回入場券。

　　魔力的沸騰與抽取使水銀泛起紅光，與令咒流通的猩紅色彩相輝映。

　　金色的光輝從陣中不斷溢出，炫目得讓人睜不開眼，圍繞著召喚陣旋轉的氣流將魔力也帶動起來旋轉著形成金色的柱，然後在其濃郁凝聚到達頂點時瞬間散去——在陣式中心站著格林與被她召來的英靈。

　　看似白色的披散長發實際泛著夢幻的虹，同樣夢幻的晶紫色眼瞳，身披高級典雅的復古宮廷法師白袍，男人身材高挑，微笑地俯視著近在咫尺的格林。

　　……

　　這裡有只白色的大害蟲啊——！！！

　　少女非常！非常！罕見地以小女孩的方式尖叫著把魔術師按進牆裡，心有余悸地捂著心髒深呼吸。

　　「梅林終於選擇自裁了？他是腦子終於支撐不住壞掉了才接受召喚——可怕……」

　　雖然仔細想想又不是那樣——不然她十年後在夢中見到的那個怎麼解釋？

　　從氣息來看，那個梅林跟這個梅林確實是不同時間點的同一個人，就是說………

　　他們兩個其實早就見過了，因為有些過往所以那個渣才從他的塔裡偷溜出來給她治療？

　　做了虧心事？

　　「格、格林。這麼久不見突然打上來，太過分了……」

　　啊啦∼好像有點過頭了，連牆上這個亂糟糟一團的渣滓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不渣了……

　　「哎呀哎呀，抱歉梅林∼」少女溢出笑容上去把猝不及防的梅林從牆裡摳出來。

　　「這麼久不見面太激動了，你又站得那麼近，所以一不小心就打過去了——沒事吧？」

　　夢魔抖去身上的泛潮氣的牆磚碎塊，笑眯眯地打招呼：「呦，格林……我可是十分好心地過來給你當幫手的唷。」

　　騙誰啊！半夢魔的渣之魔術師梅林會突然發善心親自來做幫手才怪吧！

　　這家伙除了感興趣就是絕對有陰謀啊！

　　不過現在這個特殊時期的話，還是可以試著相信一下他的……吧。

　　格林拍掉手上的土渣：「什麼意思？」

　　魔術師忽然正經地板起臉，「摩根與莫德雷德追著阿爾托莉雅來到現世了。」

　　吼——確實是大事件。

　　也就是說，阿爾已經被某個人召喚出來了啊……

　　兩個非人類順著台階往上走。

　　「那現在情況怎麼樣？她們三個人遇見了嗎？」

　　「暫時沒有。」

　　那還好……

　　「但老樣子馬上就要遇到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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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二章 巴洛克奏鳴曲

　　「梅林——」

　　格林抓住男人的領子，魔術師十分照顧對方身高，紳士地彎腰低下頭。

　　「我是你的Master對吧！」

　　男人點點頭：「確實，從理論關系上是這樣…」

　　「很好，契約成立！——那就別啰嗦幫忙守好這裡，我的Master要是不小心死了，我就會被現在的時間點甩出去，連帶著你這個假死從阿瓦隆跑來摸魚攪混水的也別想悠閑明白嗎？！」

　　「好好∼了解了解。」梅林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得到回答後，少女十分克制地沒下意識把人按牆上，放開了魔術師。

　　不過真過分啊——梅林想，他不單單是想看戲而已，也想參與其中嘛。

　　他的同類明知道這一點，還壞心眼地讓他原地待機。明明有其他方法，比如再召喚一個英靈出來看家什麼的……

　　不溫柔、脾氣壞、還經常愛捉弄人。

　　盡管如此，卻還是會去教導莫德雷德那樣的問題笨蛋，願意為了某人主動參與不喜歡的麻煩中——她就是這樣光彩炫目，閃耀得讓人移不開眼。

　　淺金的發色在月光下泛藍，溶合成一種舒心的春日淺草色；刻有令咒的右手正迎向月光，磷綠的眼瞳偶爾無意識地眨動思考著什麼，那雙眼瞳只要動用任何種類的力量都會泛起無法掩飾的神性光輝；永遠都不會再有所改變的青春美貌……

　　還有不知為何已然完全堅毅起來的性格，與其被自身所影響的不可預知的未來—— 這一切都很值得花之魔術師花費耐心去長久的注視，或像現在這樣偷偷跑到她身邊不動聲色地細視觀察。

　　梅林在這種時候會慶幸自己有一雙能看透本質的眼睛——格林，這樣自我稱呼的少女所具有的種族特性與被強行賦予的特質，會讓與其相處的人產生「能夠解脫約束」的想法，以及莫名的心理依戀。

　　相處越久，其作用效果越自然、濃烈。

　　當初格林失去記憶、不知自身特殊性的時候，通過少女潛意識對初見之人心裡憧憬的看破，還有梅林向阿爾托莉雅的誘導與暗示，格林就無知且巧妙地偽裝成了「阿爾托莉雅」。

　　由一個人攪弄歷史引起的偏向，讓本該死戰不休的一群人得到了算得上平安溫和的結尾——雖然現在的史書仍記錄著正確的人類史。

　　曾有幸連接上屬於正確人類史、身處未來的「梅林」的夢魔，在格林出現前，一直認為自己的未來就會按照那樣一成不變地開花結果了。

　　但由少女引出的種種有趣事件，給對未來無望的無聊魔術師增添了不少樂趣！

　　現在少女主動關上了那份被饋贈的力量……對不能看熱鬧的魔術師而言，這實在是十分可惜。

　　男人看向少女手背刺青樣的猙獰如猛獸獠牙狀的令咒，不由得在心裡感嘆一句——果然是格林的寫照啊！不溫柔，力量又恐怖。

　　少女注意到魔術師的視線，轉過頭用十分無奈的語氣請求他：「梅林，請快點用你那萬能的千裡眼看看她們現在…不，阿爾現在在哪裡……我知道令咒看起來並不好看，還有除了緊急事態不會暴露出來用令咒的，所以不要再看我的令咒了！」

　　魔術師對某些事物感興趣的時候露出的表情，總會讓格林產生鬼故事後遺症一樣地抖三抖。

　　可惡的梅林！不管為什麼，總之一切都是他的錯！

　　「我看看……哦呀，這麼快就按捺不住，彼此刀劍相向了呀。」

　　隨後男人走到格林不知從哪裡翻出來攤開的地圖前，點了一個位置。

　　「這裡，公園附近的倉庫街……」

　　==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從被名為衛宮切嗣的Master召喚出來後就有個非常令人在意的困擾。

　　也不能稱之為困擾，但是——平行世界男性的自己在同一個召喚陣被召喚出來果然會令人十分在意吧！

　　阿爾托莉雅是被聖劍Excalibur與之相對應的劍鞘召喚出來的，是回應了「阿賴耶」的聲音，因為「阿瓦隆」的特殊結界而確確實實在理想鄉生活、等待了1500多年（按愛麗絲菲爾的科普）的偽英靈。

　　在聽到有人在召喚她時，脫離聖劍帶有的停止生長的魔法，已經成長至十分成熟、美麗動人姿態端莊的亞瑟王激動得差點掀翻了桌子。

　　隨後，她丟下了莫德雷德與摩根，聽從那個聲音來到了現世。

　　然而，她的御主的妻子——愛麗絲菲爾，（據說）在衛宮切嗣召喚亞瑟王時，手背上突然顯現了令咒，並與已經連同的召喚陣相互影響，將平行世界的男性亞瑟王一起召喚出來了……

　　在溫和平靜的理想鄉與每日吟唱動人歌聲的善良妖精們生活了太久的阿爾托莉雅，不知不覺也有了些屬於正常女孩子的復雜心思。所以每每在面對一模一樣的男性的自己時，她總有一種「如果自己是男性」的想法。

　　在與對方交談時，男性的自己——亞瑟·潘德拉貢解釋說，他是為了追擊危害人類與世界的「Beast」而來的聖劍使。

　　但在那個過程中，卻被十分強大的力量吸到這邊，莫名地被卷進了此次的聖杯戰爭中。但對方也表示，這個世界有類似「Beast」的氣息，所以也會暫時留下。

　　那麼七組為了最終的願望相互廝殺的聖杯戰爭中，他們這邊已經有了手持「聖劍Excalibur」、作為Saber的男性的亞瑟王；與可以使用「聖槍Rhongomyniad」、作為Lancer的自己，可謂是占據了極大的優勢。

　　阿爾托莉雅覺得聖杯即將收入囊中，然後向它許下那個願望。

　　若問參與聖杯是為了得到什麼？

　　她並沒有男性的自己那樣擁有光輝正義的理由而參與廝殺，但也絕不渺小卑微。

　　願望並非復國，因為不列顛國家滅亡的命運是注定的，而摩根與莫德雷德所導演得出的結局，也確如她所想那般寂靜的沉睡了。

　　度過了一段感覺十分漫長的生命後，聽從梅林那裡過來傳話的妖精所講述的人類不懈努力的現世……

　　如此一來，阿爾托莉雅對國家終局最後那點不甘也隨時間慢慢消散了。

　　但唯有一點卻一直無法釋懷——名譽。

　　她的友人格林，「桂妮薇兒」與蘭斯洛特的清譽。

　　曾為她不停付出全力的兩人卻被誣陷「不貞」，飽受唾棄的冤屈千百年，將王妃的高潔清白與騎士最看重的廉正忠誠踐踏於腳下——這是阿爾托莉雅永遠無法從心裡原諒與她血脈相連的兩人的原因。

　　而造成這一切的理由，是為了她、名為「阿爾托莉雅」的個人幸福。

　　背負上如此沉重的祝福祈願，每日每夜都不停地、一點點地壓彎她的脊梁，佝僂地蜷縮起來，讓她自責到無法順暢呼吸。

　　從摩根那裡得到過「格林來自遙遠的未來」這樣的消息，阿爾托莉雅從通過經常給梅林帶話的妖精那裡也得到了確認——格林確實知道不列顛的未來，還有「桂妮薇兒」和蘭斯洛特的「不貞」…以及，格林曾經也極力去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阿爾托莉雅也常常因此意見不合與摩根爭吵，從互不相讓到不知何時開始冷漠相對了1500多年。

　　所以當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她回應了。

　　不是為了復興卡美洛，只是為了將那兩人的清譽忠誠，連帶著無辜流血死去的士兵們，還有他們為身為不懂人心的王的自己所做的種種努力傳達於世，修正那份錯誤。

　　同意與「阿賴耶」簽訂契約應成為英靈，明知會將自己的未來全部交與對方都不曾後悔。

　　這是由她自己引起犯下的罪孽，用無限的未來去贖罪是理所應當的。

　　懷抱著這樣的願望，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拿起聖槍，按照御主衛宮切嗣的計劃，與亞瑟·潘德拉貢和愛麗絲菲爾一同乘坐飛機前往冬木的戰場。

　　之後也遵循著計劃，因為她身為女性不容易被看出身份所以在明面負責誘敵，亞瑟負責隱秘潛伏。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

　　裝作普通女性與愛麗絲菲爾和靈體化的亞瑟一起逛街、在海邊觀賞了日落。

　　於夜晚，順著某個從者散發的昂揚魔力氣勢，來到了緊挨著海濱公園、空無一人的倉庫街。

　　而在暴露於夜光下，按著將豎在地上的劍閉眼端正站在那裡的，卻是銀紅鎧甲附身、同樣身形豐滿美貌的金發女性——莫德雷德。

　　女性睜開眼看向來者，金發的二人相互對視，看起來氣氛焦灼。

　　她們相似的長相與微妙的氛圍卻讓愛麗絲菲爾與靈體化的亞瑟無不在意。

　　阿爾托莉雅舉起無形之槍：「莫德雷德，你在這裡就意味著……摩根也在的吧。」

　　「誒！那位女性是莫德雷德？」

　　「當然∼」

　　愈發魅惑的嬌美聲音對阿爾托莉雅來說，已經聽得熟悉到下一秒就知道對方會以怎樣的語氣說些什麼。

　　銀發的魔女顯出身形，妖嬈的身姿搖曳著從陰影處走至莫德雷德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當然是為了參加聖杯戰爭——你看，我們還努力得到了入場券。」摩根舉起右手，三劃鮮紅的令咒異常顯眼。「我可是十分好心地勸告它的原主人乖乖放棄這次毫無勝算的戰鬥，還費心幫忙接收了令咒代替參與進來呢。」

　　「……」看起來不幸被摩根盯上的人沒死。

　　阿爾托莉雅沒想到她們兩人會參與進來，但這兩人會加入，以她多年的經驗與直覺來看——這意味著絕對程度的麻煩與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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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章 巴洛克奏鳴曲

　　對普通人而言，漫長的日夜相處甚至會讓人產生無邊的厭倦。

　　而拋開觀戰的人不談，這流淌著親人血脈的三人關系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親密無間。雖然常被用來形容夫妻，但對她們而言確實是這樣。

　　因為觀念相左爭吵是常事，莫德雷德則日常負責拉架——只要能動手就直接代替母親與阿爾托莉雅打一架，發泄心中似乎永遠使不完的暴躁情緒。

　　莫德雷德向來都是敬畏憧憬著自己完美的父親阿爾托莉雅，但卻不怎麼喜歡她那副高潔過頭的說辭；摩根愛著阿爾托莉雅卻無法完全理解感受她的內心，因而不知從何時起就常常喜歡與阿爾托莉雅唱反調，還總是主動激怒對方，才需要莫德雷德經常被害怕的妖精們喊來拉架；阿爾托莉雅對於留著相同血脈的兩人懷有家人的感情，卻因為那些過去一直無法輕易又擅自地原諒她們。

　　三個人之間帶著親密的默契與積壓了十幾個世紀的怨氣，反射神經敏感到甚至有些病態，有些許顫動都會跳出來——所以一言不合就打起來是必然的。

　　摩根從妖精那裡拿回了王劍Clarent並做了加持，本該輝目燦爛、流淌銀白光輝的原貌被魔女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擅自轉變成閃爍不祥鮮紅電弧的災厄魔劍。

　　「聖槍Rhongomyniad」的整體都被阿爾托莉雅用風王結界籠罩起來不知外形長短。

　　莫德雷德曾一直是圓桌末席，基本沒見過這把槍。之前打架，兩人基本用妖精遞過來的普通劍玩鬧的莫德雷德，現在與手持聖槍的父親打起架來束手束腳，不時要防備著突然破空而來的尖銳槍端。

　　父子二人即便是現在都還留有一線余地。

　　風壓與魔力碰撞迸裂，牆壁、地面、氣流卷過的街道因這非人的力量破爛不堪，土塊碎石、玻璃碎片與崩裂的水管混在一起再被廝殺的二人帶起的風壓擊碎成粉屑。

　　「莫德雷德，回答我——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銀紅鎧甲的騎士橫劍擋下無形之槍，一如既往地對父親露出無陰霾、總是顯得理所當然的狂妄粲笑：「我是為了過來跟過去的強者打架！母親的話……當然是為了實現願望啊——父王！」

　　聖槍被魔劍揮開，阿爾托莉雅偏頭躲過劈來的一劍。

　　兩位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女騎士再次拉開距離，彼此相互戒備對視。

　　「看來武技並沒有退步啊莫德雷德，那麼你………」在蒼銀的騎士想要說出什麼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被驚訝衝擊而忽略已久的問題——

　　莫德雷德的職介毫無疑問是Saber，她這邊卻有同為Saber的男性亞瑟王……

　　阿爾托莉雅從聖杯那裡被賦予的知識中，現在已經屬於特殊情況。這樣的話，就算摩根是從別人那裡搶奪來的令咒，這場戰爭恐怕也已經被扭曲了。

　　「怎麼了亞瑟王！不攻過來嗎？」

　　「以往不都是你先攻過來的嗎。」

　　這樣寂靜凌冽的對峙中，空氣仿佛凍結。

　　在旁觀戰的摩根一臉輕松，看似對勝負毫不在意；愛麗絲菲爾為其緊迫氣氛緊張不已；而靈體化的亞瑟，將更多的目光放在了摩根與周圍的戒備上。

　　這邊世界的摩根是怎樣的人，他不能肯定與自己世界的那位魔女一樣。但看對方的言行，大概也不會相差太多，只能說，看起來比他那邊的好上一些。

　　如此龐大衝突的魔力交鋒，周圍應該隱藏了不少前來觀戰的英靈與御主。

　　亞瑟正這樣想著，激昂的雷鳴與震耳的響聲劃破夜空，不可忽視的飛行物拖著一條藍紫的閃電降臨此處上空——那是戰車。

　　腳踏雷電的公牛戰車上載著著鮮紅披風，身形魁梧、威風凜凜的壯漢，還有一個穿著針織衫不起眼的矮小少年。

　　粗獷的紅發壯漢高聲喊道：「我乃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參加了這次聖杯戰爭，並獲得了Rider職介！」

　　這個突然出現又自報家門的家伙是笨蛋吧——所有在場人員的心聲。

　　看啊——看起來像是Rider御主的弱不禁風的少年也像小孩子耍脾氣一樣邊拍打邊「笨蛋笨蛋」地質問他。

　　莫德雷德一轉攻勢，將劍指向男人：「你這家伙看起來很強吶——」

　　Rider看著豐滿的女性，搓搓下巴：「我——」

　　「咚——！！！」

　　突然出現的響聲吸引了在場一干人的目光。

　　打斷了眾人並不友好的交流，像是突然出現在半空中以迅雷之勢墜落下來一樣——全副武裝著漆黑鎧甲，渾身纏繞著不祥黑霧、不詳面貌的男性人形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毫無疑問是Servant！

　　那副不祥的姿態，還有身為御主的愛麗絲菲爾與韋伯·維爾維特都看不穿的模糊數值參數，不出意外就是Berserker。

　　不過不知是什麼原因，對方就著那樣仰著的姿勢沒有動彈，暫時沒有從坑裡爬起來。

　　最大的可能是……暫時失去意識了……

　　「哇哈哈哈——這個Servant的出場方式可真不怎麼樣！」伊斯坎達爾大笑起來，仰頭面向天空：「出來吧！還有其他人在的吧？難道被歷史銘記，被聖杯召喚的英雄們不過是只會躲藏在黑暗中膽小偷窺的鼠輩嗎？！」

　　Rider眺望著天空與四周，張開雙臂：「被聖杯邀請而來，卻連面都不敢露的膽小鬼們，你們連瞻仰聖杯的資格都沒有！」

　　「哦呀，真是個正義又有點腦子的笨蛋呢∼」摩根輕笑出聲，又不自覺地歪頭思索，用手指攪弄頭發。「這邊這麼熱鬧，那她也差不多要來了吧……」

　　不被Rider激將法所迷惑，分了部分注意力在摩根身上的亞瑟在暗處注意到了對方的小動作，默默收緊了手中的聖劍，繼續更加警惕地戒備著四周。

　　在紅發的壯漢如此吼叫之後，黃金的光芒出現在路燈頂端，彙集成黃金鎧甲的人形。

　　金發紅瞳，令人眩目的俊美容顏與俯瞰的氣勢讓人瞬間就想起他昨夜使用壓倒性的技巧與力量，輕易地消滅掉了入侵遠阪府邸的Assassin——實力強勁的英靈，Archer。

　　黃金的英靈極為不快地眯起眼：「不把我放在眼裡，不知天高地厚就稱王的人，一夜之間就冒出兩個啊！」

　　態度極為囂張，將桀驁狂妄體現的淋漓盡致。

　　正在這時，躺在坑裡一動不動的Berserker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樣站起來。

　　包裹嚴密的頭盔下，從縫隙中透出詛咒般猩紅而充滿恐怖怨念的眼直直地在阿爾托莉雅與長相與她幾乎一致的莫德雷德間來回徘徊。

　　那莫名的眼神讓被盯上的兩人、以及愛麗絲菲爾與亞瑟，加上旁邊Rider的御主韋伯·維爾維特都脊背發寒。莫德雷德更是壓抑不住地要直接揮劍砍過去。

　　「Arrrrr———！！！」

　　比眼神更加怨毒的吼叫震顫著眾人耳膜，漆黑的騎士撿起地上斷裂的水管，嘶吼著殺向長相相似的兩人。

　　阿爾托莉雅架起防御准備，移動位置護住了愛麗絲菲爾。

　　莫德雷德舉劍露出虎牙：「來吧——黑漆漆的家伙！！」

　　「鐺——」

　　Berserker止步，兩件金屬對撞造成了能夠致人短暫眩暈的顫鳴——阻擋在黑騎士與兩父子間的，是手持如月下湖水般閃耀的光輝之劍抵擋住敵方攻擊的深紫鎧甲騎士。

　　「蘭斯，洛特……」

　　再次見到關聯著唯一願望的熟人的阿爾托莉雅，難以言語的感情裡到底是驚訝激動多一些呢？還是愧疚自責多一些呢？

　　只能說，目前身處的戰況變得更加混亂了。

　　深紫的騎士像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十分抱歉Master，再一次站在王的身邊，成為王的矛與盾是我唯一的願望。」

　　在陰影中，順著牆壁倚靠在地上的間桐雁夜有一段時間感覺不到體內刻印蟲的喧囂流竄了。

　　那些喜歡啃噬筋肉令人厭惡的東西像是被停止了源頭開關，一反常態、安安靜靜地隨著內裡血液流動。

　　==

　　因為無法靈體化，格林就算是被修正的速度為A級，最快也要從間桐宅用飛的趕去倉庫街。

　　不過……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從降臨之時開始，就像是被敵人包圍著的緊張壓迫感，只要一回頭就會被腳下的泥潭吞噬殆盡的惡寒。

　　但避開自身檢測到的監視，飛在天空上時，卻感受到更多的是類似會被卷入什麼不妙的麻煩事件裡一樣。

　　格林在空中打了一個冷顫，翅膀尖抖了抖，飛行速度變得緩慢了些，因此也捕捉到了不應該出現於此的聲音——

　　「又是這樣啊啊啊———」

　　「還跟大家分散了！」

　　「神——誰來幫幫忙啊啊啊———」

　　從天而降的迦勒底救世主姐弟二人組，又一次感受到了高空蹦極與俯瞰風景的喜悅。

　　靈子轉移會出錯誤或許已經變成新的墨菲定律了。

　　格林看著與地面距離比她還高並在急劇縮短的兩姐弟，滿頭黑線。

　　現在她知道那個麻煩事件是什麼了……

　　不妙啊，相當不妙啊！

　　在平行世界拯救人理，人類最後的Master掉到她這邊來了啊！

　　現在她很想上去喊一句：對不起！這邊沒有人理燒卻的未來，你們走錯片場了啊！

　　但是，要回收的聖杯還是有的——那個已經被污染、渴求降生且只會帶來災厄的黑之聖杯。

　　雖然格林現在很急著趕往倉庫街，但也不能就這樣看著兩人摔下去。她扇動翅膀靠近，用魔力托起姐弟倆。

　　不再繼續往下掉落的姐弟注意到了拍打雙翼的格林。

　　「弟弟啊，你看！我們看到天使了！」

　　「姐姐清醒一點，那邊那位明顯是Servant吧！」

　　藤丸立香與藤丸立夏，姐姐與弟弟，唯一救世的希望就背負在兩人身上。

　　打開了自身好感被動的格林慈愛地說：「我的名字是格林，從這麼高的地方落下來，你們沒受傷吧？」

　　「沒有。非常感謝您，格林桑！」×2

　　不得不說，睜大了寶石般的雙眼、被夜風吹得臉頰有些泛紅的救世主兩姐弟確實很可愛……

　　咳咳。格林正了正臉色：「我窺見過所有的平行世界，所以也稍微知道一些你們的事——來自迦勒底、人類最後的Master，你們是監測到了特異點，為了回收聖杯來到這個世界的嗎？」

　　「沒錯！」橙發的少女點頭回應：「我們檢測這裡突然形成了小型特異點，並且有聖杯反應，如果放著不管就會影響到正確的人類史。」

　　藤丸們總是這麼愛相信救助他們的人，萬一遇上敵人怎麼辦…

　　而有關這個特異點，總覺得這個是她的鍋……

　　「原來如此。但是我記得應該有負責保護你們安全的Servant在身邊才對吧？難道……」

　　藤丸立香扶額：「啊，這個啊…」

　　藤丸立夏接上話：「靈子轉移出現了一點失誤，我們跟他們被分散了……」

　　格林支著下巴：「那能聯系上迦勒底那邊嗎？」

　　「這個…暫時還不行……」

　　「……」

　　藤丸嘆氣.jpg

　　「好，我知道了。」格林點頭，「雖然很想聽你們繼續說明這個特異點的事，但現在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就這樣丟下你們也不安全……不介意的話要跟我一起嗎？可以保證不會暴露你們的。」

　　兩姐弟飄在空中對視一眼——

　　「好，那麼就麻煩您了！」

　　「不用客氣——」

　　總覺得拿到了相當不錯的牌！——格林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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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章 巴洛克奏鳴曲

　　就算是用飛的，為了照顧加持了防護結界與氣息遮蔽的兩位Master穿過雲海，格林還是用了十多分鐘才抵達倉庫街。

　　在距離目的地幾百米時，從另一邊的天空朝她的目的地閃過去一條藍紫的閃電。

　　而且，感知被弱化了的格林依舊清晰地感受到了前方除三人外復數的英靈。包括自身無視氣息遮蔽技能的隱藏型Servant在內，通過氣息與魔力散發的量來看，是非常難纏型的強者。

　　等到了地方還是先暗中觀察一下比較好。

　　少女對可能發生的戰鬥有著些許抵觸，不僅是她不喜歡戰鬥，更主要是因為那個被聖杯惡意扭曲的寶具……

　　但是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

　　——這個世界上沒有最糟糕的事，只有更糟糕的事。

　　以及——你永遠不知道命運會在什麼時候給你當頭一棒，教會你認清現實。

　　定格在目標上空的格林俯瞰到整個戰場後，心髒暫停了一會兒——沒錯！那就是戰場啊——然後下意識疊了更厚的盾與氣息遮蔽給兩位救世主Master。

　　要是因為卷進她的事不小心掛了，兩個世界都要玩完了！

　　下邊的一群人——

　　不去管路燈上亮瞎眼的還有隱藏起來的那些人，那兩個一模一樣身材豐滿的美女是誰啊？！那個靈體化跟阿爾長著一樣臉的男人是誰啊？！還有——被圍觀的中心，那兩個對打的Berserker都是蘭斯洛特吧！！

　　久違的感覺到血液流動加速、心髒快要從嗓子跳出的感覺，格林只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那些人……立香，是岳父…蘭斯洛特桑！」橙發的少女推了推自家弟弟。

　　立香君仔細辨別了一下：「確實。但是下面的狀況不太好的樣子……格林桑，現在方便把我們放到下面隱蔽些的地方嗎？」

　　「不行！」格林瞬間拒絕：「現在不能降低，稍微等等……」

　　降低高度就會立刻被那個金皮卡發現了啊！

　　依照那位的性子，發現對方看起來無禮的偷窺，絕對是上來就一波王之財寶伺候。

　　啊，對了——還要加上迦勒底跟黑聖杯……這個時候下去面對的就不是麻煩事件——是災厄啊！！

　　格林這個時候萬分感謝Ruler職介固有的「真名看破」，將「地龍神威」的力量加一起可以讓自己一段時間內處於看破敵方信息與隱蔽氣息狀態。

　　只要不用大量魔力被察覺到，暫時還算安全……

　　淺金的長發隨風飄動。

　　格林其實並不是想要逃避問題，只是不知道要如何一次性面對全部想要去見的熟人。

　　在間桐宅，聽到摩根和莫德雷德兩個麻煩精追著阿爾托莉雅從理想鄉出來了，就抑制不住地飛過來了。

　　當時的自己一心只想著阻止即將要發生的不妙預感，卻忽略了其他潛在的東西——阿爾托莉雅與摩根、莫德雷德，三個血脈相連的人已經在一起生活超過一千五百年了。

　　那三張長相相近、流淌著同樣血脈的臉相互面對時並沒有殺意，彼此間流動著親密又微妙的默契……

　　格林降臨至此時間節點的理由只有阿爾托莉雅與蘭斯洛特那兩人，所以在聽到梅林強調曾經引起那個災禍的罪首「追過來」的時候，她失去了判斷力，慌亂到暫時失去了判斷。

　　現在見到這種情況，雙重短路的腦子負負得正讓她終於清醒了——她們與她之間早已不是一個時間線的人。

　　格林還停在過去，而另外三人早已一起獨自度過漫長的時光，也早已有了自己習慣的相處模式。

　　說到底，造成這一切的也是經過了自己的手——

　　向摩根傳遞了愛的信息，植入了愛的定義，將「阿爾托莉雅得到普通人的幸福」這一概念轉接給了魔女。得到「愛」的魔女也與莫德雷德盡其所能地將阿爾托莉雅養出了一部分類似小女孩的感情……大家都在努力地好好生活著。

　　內髒的某個位置傳來微小的刺痛。

　　格林深呼吸：「其實明明不需要我也可以吧……」

　　「格林桑，您說什麼？怎麼了嗎？」暖橙發色的少女關切地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下面好多人…」

　　「確實呢。」

　　這個人數對死宅來說，多得在這個位置都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還有——梅林肯定早就看見了吧。

　　明明看見了卻什麼都沒說……

　　好了，那個連本體都沒帶過來的渣之魔術師梅林，你已經沒用了，去死吧。

　　總的來說，之後再找機會也不晚，目前還能離開，要趁現在還沒人發現提早……

　　「啊——啊嘞，軟乎乎的…？」

　　距離自己非常近、猶如雲朵質感棉花糖般的少女聲音響起。

　　非常突然，近在耳畔……然後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突兀出現，砸在格林巨大柔軟的華美右翼上——不擅長戰鬥所以反應速度不夠快地去做出對策；加上過於近的重力勢能——並沒有飛過多少次，簡單來說，根本不是個合格老司機的格林墜機了。

　　哦豁，完了——掉下去前零點零一秒的格林為自己悼念了一下。

　　「呀———！」

　　「等等！！」

　　「誒？埃爾梅羅二世先生——」

　　「Duang——」又一次從天而降的方式真的很引人注目。

　　被激起的灰塵只洋溢了一下就被噴濺的水幕打落——四人…五人，三兩個地疊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調色盤。

　　「那個是……」

　　尚處於靈體化的亞瑟移到愛麗絲菲爾身前，劍刃對准那一邊——沒錯，那邊傳遞過來的感覺，似乎就是他要追擊的「Beast」。

　　但只是有著相似感覺，並沒有屬於獸的威脅感與氣息，大概不是他要找到的那個。

　　可那樣也足夠引起他的高度重視。

　　被當成巨大墊子的翅膀化為星子消失，因為得到緩衝而平安無事的幾人暈暈乎乎晃著腦袋坐起來。

　　因為這群人的突然登場，明處暗處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移向他們。

　　然後，在那些充滿壓迫感的目光中，擁有淺金長發、忽閃著明艷動人、磷綠瞳色的少女最先站了起來，暴露在眾人眼中——美麗且具有強烈懷念感的親切面龐，充滿神聖感的金邊白裙被主人輕輕拍去了塵屑。

　　少女淡然到仿佛剛剛不是她從天上突然掉下來，身姿擺放得自然端莊，輕輕提起裙擺為在場各位獻上宮廷禮。

　　「貴安，大家，我是本次聖杯戰爭的Ruler。遵循傳統，不會參與你們的聖杯爭奪戰，被世界召喚至此並負責向各位相關人員作出有關聖杯的通告——」

　　既然無法避免地暴露了，就立刻變更執行B計劃。

　　姿態華貴的格林沒有看向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出聲反駁——用聲音將人誘導、誘哄住是青鳥的特權，就算是英靈也會有短暫的停滯。

　　現狀實在是太難為情，突然被砸掉下來，也還沒想好怎麼處理……所以之後只要趁他們沒反應過來一口氣飛走就可以了，不被追上就是她的萬事大吉。

　　那兩位救世主藤丸君？

　　人家的兩位…加上狂化的蘭斯洛特，三位保鏢英靈都在場了，對面唯一不好說話的就是路燈上閃閃發光的那個。

　　最不濟的情況，對面火力全開攻過來，她就只能幫個忙打一架了，這邊有盾她怕什麼。

　　格林用魔力連同整片空間，涉及到所有觀戰人員都能聽到的空靈聲音清晰回響：「第三次聖杯戰爭中，愛因茲貝倫召喚的Avenger安哥拉曼紐被聖杯吸收。由於「此世全部之惡」的污染，各位所爭奪的聖杯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機能，現在只是會帶來災厄的「種」。」

　　「聖杯不會完美實現勝利者的願望，建議停止此次戰鬥——以上，之後就是你們自己去抉擇。」

　　從閃爍到瑩白的翅膀像展覽品一樣重新展開，但以從者的眼光來看其實是要離開的架勢吧。

　　幻術維持不了太久，被自己的存在壓制後效果更是大打折扣，所幸還有「地龍神威」自帶他人好感的這張臉。

　　有了好感加成就不用擔心對方突然一劍砍——

　　「Arrr——！！」漆黑的騎士調轉方向，滿溢蓬勃的殺氣朝著格林這邊突進。

　　……哦，雪特！

　　忘記還有個完全失去理性，見到亞瑟臉就會懟上去的蘭斯洛特了。

　　比起那邊兩個過於高挑豐滿型、與記憶印像不太符的亞瑟臉，這邊不足一米六的格林與曾經的亞瑟王更為相近。

　　——野獸一樣怨毒的狂吼驚醒了眾人。

　　這下真的走不掉了…

　　沒辦法，格林收起礙事的翅膀，瞄了一眼對方的筋力A，又看了眼自己有了雙層加持還是個慘兮兮的D……准備接住對面砸來水管的計劃瞬間變更為躲閃。

　　被黑騎士握著從而變成了纏繞詛咒般紅黑紋路的「寶具」（水管）豎著朝少女劈下來，被躲過後隨即准備橫掃過去的鐵器立刻被兩柄劍牢牢架住——保有理智的Berserker蘭斯洛特，與緊隨其後的莫德雷德。

　　阿爾托莉雅則一把拉過格林護在身後。

　　「阿爾……」大腦不能作出反應。

　　淺金的發絲重新落到背上，血液流動的聲音、鐵戟相撞的顫鳴、心髒加速的搏動、還有再一次被熟悉溫暖地緊握的手……五感突然變得異常靈敏，來自愧疚對像的喜悅與關心再一次燃起了格林的鬥志——許多方面的。

　　阿爾托莉雅回過頭，看著未曾改變、變得比她矮小了不少的少女：「好久不見了，格林。雖然現在不是相互打招呼的好時候，但是能再次相見真是太好了。」

　　格林抑制住哭腔，用力用兩手回握住那只手：「是，我也是……」

　　「我也是吶，格林——好久不見了。」

　　嫵媚的嗓音，向這邊妖嬈地移動曼妙的身姿……摩根。

　　「好久不見了，你個罪首！」

　　再次直面摩根還是感覺火大！氣得她直接把眼淚憋了回去。

　　而且，格林想起當初差點兒給摩根掐死的自己……有了能夠與之對抗的能力後果然就會變得有底氣起來，叫板什麼的都不用慫了！

　　深藍長裙的魔女點著下巴輕笑起來：「像受驚的幼崽一樣露出牙幼齒恐嚇的樣子也很可愛哦，格林。」

　　「……」這家伙是不是病得更嚴重了……

　　「太失禮了，摩根！」阿爾托莉雅十分不贊同。

　　「這個真是抱歉啦∼小藍鳥，因為面對熟人你總是不夠認真呀。」

　　格林眯眼：「哼，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啊啦∼謝謝誇獎！」

　　啊——這家伙完全沒覺得自己做錯了！1500多年裡，除了亂加奇怪的語氣其它都沒改變一星半點，也是個珍獸！！

　　不過，摩根知道她的身份了……為什麼？從哪裡知道的？

　　1500多年什麼都可能發生，腦回路清奇的摩根會主動跑去找她的信息一點也不稀奇。

　　自己現在雖然不會太在意身世問題，但還是不會有人喜歡算計過自己的人這樣叫自己吧。

　　對格林來說這種想法用更簡單點的說法來描述就是說——記仇。

　　難道……梅林？

　　如果是的話，梅林，你就可以回永恆之塔繼續帶待著做千年宅男了。我會記得好好囑咐妖精們看著你，全力不讓你繼續出來禍害人的。

　　立即從眩暈與幻術反應過來的瑪修伸手架起盾牌，「Master！為什麼蘭斯洛特先生會一起被傳送過來？！」

　　成熟版本的韋伯·維爾維特——埃爾梅羅二世解釋：「好像是在我們靈子轉移時，路過的蘭斯洛特看到了在場的貞德小姐暴走了，結果在打起來前被剛教訓完黑胡子的斯卡哈一腳踹進來了……差不多這樣。」

　　藤丸立香眼皮跳了跳：「就是說……」

　　藤丸立夏：「貞德小姐沒過來——的意思吧。」

　　孔明老師補充：「取而代之的是正在暴走的蘭斯洛特與不知道現在身處何處的斯卡哈。」

　　藤丸立夏躲開飛濺過來的碎石：「可是，為什麼突然會開始攻擊格林桑？」

　　埃爾梅羅二世推眼鏡：「大概，把這位十分親切的金發綠瞳的Ruler看成阿爾托莉雅了……」

　　「不好了呢，這個好像是我們的責任…」橙發少女抓頭。

　　藍瞳的少年附和：「確實——所以拜托了，瑪修！」

　　「……了解！Master！」

　　唯一防御點滿的瑪修正要上前迎戰，立刻被處於腦袋一抽一抽、整個人都飄忽忽狀態的格林攔下：「等下，我想他們並不需要援手，你看——」

　　Berserker狀態的蘭斯洛特，若是還保有理智，內心一定會受到難以言喻的委屈——被一個自己加一個昔日同僚壓住暴打的體驗，真的十分難以言表。

　　雖然兩個用劍的人向來不合拍，相處也從來不怎麼和諧，現在卻對一起暴打同一目標的行為十分一致，連配合都接近滿分。

　　在這種雙重夾擊，自己御主也無意用等同魔力結晶的令咒供魔的情況，蘭斯· Berserker ·委委屈屈·洛特很快退場，化為靈子被傳送回迦勒底。

　　瑪修退了兩步，持盾立在兩位救世主身前：「啊……Master，那兩位英靈解決的速度好快！」

　　一個麻煩解決了，但是……

　　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才是真正的修羅場啊！

　　「庫哈哈哈哈哈——」金發的英靈放聲大笑，「雜種們費心導演出的這場戲也算合格。雖然把本王放在一邊的無禮行徑令人不快，但看在你們這群小醜的表演還算有趣的份上，就暫且寬恕你們的不敬。誠心跪謝吧！」

　　把這種話說的理直氣壯，也只有站在高地觀戰了半天的吉爾伽美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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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五章 巴洛克奏鳴曲  ：

　　兩位藤丸君早已見過多種姿態的吉爾伽美什，囂張狂妄、滿口「雜修」的言語和笑聲時常與令一位響徹迦勒底。面對黃金英靈這種程度的愉悅也能面不改色地吐槽——

　　藤丸立香：「要開始了呢，莫德雷德桑絕對會先發火。」

　　藤丸立夏：「姐姐啊，按照上次的劇情，這裡不應該是征服王伊斯坎達爾桑先做出回復嗎？」

　　藤丸立香：「可是，上次也沒有這——麼——多人在場啊！」

　　「……說的也是。」

　　確實。他們還被己方隊友的失誤操作，從觀眾席拉到舞台上了……

　　君主·埃爾梅羅二世按上兩人的肩膀，提醒道：「突然出現的Ruler小姐看起來不是敵人，看起來跟…成長後的亞瑟王相熟。如果要開打的話，我還是推薦協助他們優先解決掉那個最棘手的金皮卡。」

　　迦勒底二人組表示強烈贊同。

　　事實證明，最先炸毛的永遠是莫德雷德——

　　「哈？誰啊你這魂淡——！」

　　曾經好不容易被格林養出一段時間來的鎮定，早就在摩根與阿爾托莉雅的相處中被打回原形。

　　然後是王廚蘭斯洛特：「請收回你那不敬的話，Acher！」劍鋒直指路燈上的英靈。

　　摩根、阿爾托莉雅不悅地皺眉，格林早有預料；亞瑟依舊保持著靈體化護住自己的御主愛麗絲菲爾；瑪修被站得近些的藤丸立香強化了防御，弟弟藤丸立夏又加了一次。

　　戰車之上的伊斯坎達爾則摩挲著下巴：「就是說，你也是個什麼王嗎。」

　　聽到這番對桀驁王者而言極其愚蠢不敬的話，吉爾伽美什眉頭緊蹙，猩紅雙瞳充斥怒殺之氣，腳下的燈球明暗幾下後碎裂。

　　「有幸瞻仰本王的榮光卻說不認識本王，這樣的愚昧之人不配活下去！」

　　——桀狂至極。

　　說罷，他左右兩旁從空氣中浮現光輝的漣漪——刀、槍、劍、斧……均被狀點得華麗奪目且附著強大的魔力——那是寶具，攜帶有同樣龐大力量、復數單位的寶具。

　　那就是昨晚只用瞬間便殺死Assassin，屬於Acher的寶具。

　　包括聽了以奇妙方式出現的Ruler那通不能辨明真偽的發言後，仍隱在暗處觀戰的各方人員皆感受到了那份壓迫性的力量。

　　浮現在空中的武器悉數對准了冒犯王者威嚴的莫德雷德、蘭斯洛特與伊斯坎達爾，伴著破空聲呼嘯而去。

　　精於戰鬥的兩位騎士憑借高超的劍技極速揮動劍刃砍開投擲來的兵器，伊斯坎達爾帶著韋伯駕駛著神威車輪躲閃著攻向Acher，被對方以更多的投擲武器擋回。

　　待一陣兵戟煙塵聲停霧散，幾人除了位置稍微改變以外皆毫無損傷。

　　抵擋過一波攻擊的三人更加激發了吉爾伽美什的戰意，金發的王者怒氣更甚。

　　在眾人全身心都被迫拉扯浸泡在這緊張的肅殺氣氛裡，格林輕輕扯了扯阿爾托莉雅：「阿爾，我推薦你們先聯手一起讓那位黃金的出局比較好，這個時期的他可不是能夠交流的對像。」

　　阿爾托莉雅謹慎地點頭：「我也是那麼想的。不過，這個時期……」

　　「原來你認識那邊的Acher嗎。」摩根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格林身後，臨近少女耳邊突然說話嚇得她心髒驟停了一瞬。

　　格林想要叫摩根離遠點兒的話還沒說出口，黃金的英靈聽到了些微的聲音而將暴戾的怒火轉向了這邊——

　　「那邊沒經本王允許就擅自說話雜修們，在這等無禮的玩鬧裡擅自說著狂妄愚蠢之言的你們，膽子還真是大——！」

　　被立於高處的王提及的幾人幾次被羞辱，此時也是真正的動了怒。

　　摩根手上更是已凝聚了危險的光輝：「你這滿口胡言的金色草履蟲！」

　　身為地球上萬獸之王、代行地球意志的「地龍神威」格林腦門上蹦出幾個十字——這個最古之王一直雜修雜修的，完全不友好！

　　「畢竟啊——」格林微笑著捋了捋頭發，「跟幼年與之後賢王時期的您相比，現在的您確實是個性格糟糕的暴君的說。」

　　吉爾伽美什史詩中，那些謳歌贊美著的，大多都是賢王統治時期的最古之王。而這個時期的……「他不給父親們保留兒子，他不給母親們保留女兒」還有那個人類最古的「初|夜權」，完全詮釋了他是怎樣一個暴君。

　　「你個雜修——」

　　鮮紅蛇瞳眯起，狂暴的殺氣引得他周圍大氣都在顫動，聽到這話的王者顯然處於極端的暴怒之中。天空扭曲波動著，漫天出現了密集且附有龐大魔力的兵器，在吉爾伽美什怒氣的顫動中飛速地向幾人投擲而來。

　　摩根的魔術先發而至，將對方從燈柱上逼落；手持武器的英靈們也早已備好了王者即將襲來的第二次攻擊；而迦勒底一行人裡，埃爾梅羅二世已趁黃金的王者於魔女進行襲擊時便率先發動了寶具。

　　「「石兵八陣」——」

　　巨大柱石從天而降，吉爾伽美什被困於陣中。因寶具效果眩暈且被賦予詛咒的王者行動稍微停滯。

　　而那些先一步疾馳而來的兵器在接近格林幾人以前，已全部化為了金光閃閃的粉塵。

　　「從Berserker被打倒開始，我就已經釋放了寶具。明明您才是應該最早察覺到的…總是輕心大意，您還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呢，吉爾伽美什王。」

　　格林自身受聖杯影響，將概念升華形成的三個寶具之一——【「Idle Dream」境界空想】。

　　聖杯將「庭院」與「青鳥」的種族特性鬲蟲合成一種的概念——那是將周圍幾百米轉變成自己的陣地。其中，就可將其投擲性武器轉化為魔力轉而使該陣地持續運轉；並附有幻境制造功能，能夠控制迷惑陣中人的五感。

　　還要多虧了被特別攻擊了的其他世界狂化的蘭斯洛特，間接地幫她爭取了放出寶具的時間。

　　雖然說好了她不會參戰，但自保還是要做到的。面對暴君時期喜怒無常的吉爾伽美什，再加幾層防御、再多幾個後手也不過分。

　　被莫名配合了一手的迦勒底被格林再次星星眼請求：

　　「為了防止那位黃金王的Master察覺到不對使用令咒，速戰速決的話——迦勒底的御主們，只有趁現在了哦！」然後對准救世主們身後的陰影，「特別是那邊偷窺了半天的女王大人，拜托啦∼」

　　隱於拐角暗處，氣息收斂至基近全無的影之國女王斯卡哈緩緩走出。

　　「斯卡哈桑！」

　　「太好了！」

　　魔槍旋轉：「並不是特意要幫助你，我有同勇者戰鬥的理由。」

　　——這樣，屬於迦勒底的人就聚齊了。

　　孔明和連能夠弒神的斯卡哈都到了，區區一個金皮卡有什麼可怕的！

　　大氣中的魔力攀升，即將到達人類所不能接受的範疇。考慮到還有不能沉浸在這種濃度過久的藤丸君們與尚在隱藏的三個人，格林放開了權限，被寶具效果影響的吉爾伽美什即將恢復清醒。

　　「【「Gae Bolg Alternative」貫穿死翔之槍】——」

　　被藤丸立香令咒加持的斯卡哈解放了寶具。

　　吉爾伽美什清醒的一瞬，深紅的魔槍隨之穿透金甲，粉碎了王者的靈核。

　　「你們……」黃金的Acher化為晶瑩星塵消失。

　　因為大意，不喜歡聽人說話、本次戰爭最大阻礙、尚未完全解放自身寶具的吉爾伽美什，繼狂化的蘭斯洛特後被群毆退場。

　　兩個不肯好好聽人說話的都強制安靜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還有一起被卷進來的Assassin，也已經被格林悄悄除掉了。周圍已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監視者。

　　雖然解決了一個，但看起來Assassin有無數分靈不好解決。不過在沒有共同敵人、算得上平穩的現狀，只要不分開被挑撥，Assassin的存在並不能帶來什麼致命威脅。

　　格林瞥向愛麗絲菲爾：「一直隱藏在別人的身邊可不好哦，那邊的Saber——」

　　像是思考了片刻，蒼銀騎士的身姿顯露出來。除了性別，無論怎麼看都與旁邊的兩…四位女性有很深刻的關系。

　　「好，我知道各位都有話要說！」占據著Ruler職位不行使點Ruler該做的事總覺得虧了啊……而且，總覺得她這邊一時半會兒也不好解決。

　　「總之，先去哪裡落腳吧——愛因茲貝倫，怎麼樣？」

　　間桐宅剛做了殺蟲工作，不能見人也不方便暴露。思考過後，格林認為，從蟲使那裡得到的情報中，還是御三家之一的愛因茲貝倫最合適。

　　畢竟造成現在這個局面的，違規召喚的愛因茲貝倫家要背很大的鍋。

　　「我倒是覺得沒有什麼必要哦，格林。」

　　銀發的半妖精——魔女摩根勒菲，與莫德雷德似乎形成了夾擊的勢頭，圍住被阿爾托莉雅護在身後的格林。

　　「為什麼這麼說？」並沒有放松下來，也未解除寶具的格林並不害怕魔女會做什麼。

　　「因為我的願望很簡單——就是你！」摩根做出捂住心髒的樣子，「在「阿瓦隆」漫長的生活中我發現了，我沒有你不行！只有你才是我阿爾之間能夠進行有效溝通的橋梁——！格林！」

　　「來，跟我一起回「阿瓦隆」吧！」

　　……

　　聽到了魔女莫名其妙的陳述的圍觀群眾陷入沉默領域。

　　而格林——她只有一個想法。

　　摩根那個瘋狂又不太靈光的腦子，在過了1500年後果然已經完全壞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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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六章 巴洛克奏鳴曲

　　因為接連兩名Servant被群毆清退，沒有了喜歡尋釁滋事的人，空氣變得異常安靜。

　　除了話題跳躍太快，更主要的是——在場諸位誰都不想被摩根的瘋言瘋語卷進別人家龍卷風級別的修羅場裡來。

　　在空氣停滯的短暫時間裡，摩根已經按上了格林的肩膀，周身纏繞吞吐著甜膩惑人的香氣，如毒蛇吐出信子。

　　「你就是來做通告而已，對吧？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被腦回路過於清奇的摩根打擊到的格林向前邁了一小步——完全掙脫不開。

　　明明她也是個魔女，為什麼旁邊這個魔女力氣這麼大！

　　對此，她只想吼一句：莫挨老子啊——！！

　　阿爾托莉雅見狀揮開魔女的手，拉著受到身體與精神雙重驚嚇的格林遠離此次目標一致的摩根、莫德雷德兩母子，聲音蘊著壓抑後的怒氣：「摩根，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紫色的挺拔身影堅定地立於兩位女性身前。

　　蘭斯洛特不再繼續關注亞瑟·潘德拉貢，站於阿爾托莉雅身前，將光輝之劍對向魔女：「王妃殿下並沒有此等意願，還請您不要如此！」

　　「蘭斯洛特……」

　　又一次與蘭斯洛特站於同一立場持劍，早已褪去稚嫩外表的王心情復雜。

　　格林剛才做出通告的那些內容大概是事實，本來寄托在聖杯之上的願望，此番或許不能實現，但卻十分意外且幸運地重新與她想要做出補償的兩人一同站於此。

　　暗處偷窺組、Rider組專心看這場家庭倫理的現場直播，而警備在自己Master身前，被歷史上廣為流傳的男性亞瑟王……心情算不上十分復雜，震驚的比重更多。

　　名為「格林」的Ruler，身上散發的熟悉氣息的確與他要追擊的「Beast」有著類似的本源，卻不盡相同。而蘭斯洛特所說的「王妃」，長相稱呼都並非他熟知的「桂妮薇兒」。

　　可想到自身都有身為女性的另一面了，「自己」的王妃出現了不同也處於世界的偏差範圍之內。

　　但看見蘭斯洛特擋在亞瑟王和她的王妃身前，與摩根和她的兒子…女兒莫德雷德對峙，內心還是會有些熟悉與微妙感。

　　與此同時，相隔不遠的迦勒底一方——

　　「怎麼辦，要不要去打斷她們呢。」斯卡哈杵著魔槍看熱鬧，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一臉胃痛。

　　藤丸立香激動地用力捏住弟弟的肩：「王妃？那邊的蘭斯洛特說了王妃吧！」

　　「姐姐！冷靜——！」藤丸立夏感覺到自己的肩快被怪力捏碎了，用力把那只興奮到按著他搖啊搖的手掰開——跟瑪修一起。

　　「Master，冷靜！說不定不是那位「桂妮薇兒」……」

　　而這時，迦勒底的通訊似乎已經恢復了。

　　「藤丸君——情況如何，我這邊監測到你們附近有數量眾多的………」

　　檢測了氣氛十分怪異，屏幕另一邊的達·芬奇將重點放在了光看臉就像大型家庭倫理劇一樣的現場，而旁觀的羅馬尼 ·阿基曼，真名所羅門的男性則陷入了恐慌。

　　那邊那個白袍的女性為什麼那麼眼熟！

　　雖然從監測得出的反饋、散發的氣息還有姿態來看，並不是半個月前一腳把下決心自火暴的他踢下玉座的人，但是……那張臉一樣啊！！

　　半個月前，在兩位救世主與蓋提亞對決的危險之際，撕裂空間突然出現在玉座，用地母「蓋亞」之權能籠罩了整片空間，看不清真貌、渾身籠罩在濃稠黑紅跳躍波影中的「獸（Beast）」。

　　在那份星球意志的強力影響下，黑紅的「Beast」先把被力量壓迫至無法動彈的蓋提亞暴打一通，然後拎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藤丸姐弟丟到他這個正牌所羅門身上，又避開負擔過重的救世主，一腳踢上所羅門的腰擊飛他們，把迦勒底的人清出場……說真的，羅曼覺得那時候自己的腰真的斷了一回。

　　之後發生了什麼，在跌入突然開啟的傳送陣那一瞬也失去了意識的羅曼並不太清楚，瑪修與芙芙也平安出現在迦勒底的召喚陣中。

　　一切有關蓋提亞的問題，都像是以滑稽的鬧劇形式迅速收場了。

　　但那位「Beast」在動手踹人時，黑紅燎動的濃霧散去了一些，將獸的姿態顯露了出來，又迅速聚合籠罩——僅有羅曼短暫地窺見到了獸的相貌。

　　最後迦勒底方得出的結論是——不明身份的「Beast」出現，並讓蓋提亞喪失了毀滅人理的能力。

　　簡單來說，在場的魔神柱全滅，蓋提亞雖然還存在著，卻不比一騎一星英靈更強——並變成了廢宅。

　　現在在迦勒底日常接受路過英靈的鄙視，羅曼愣是在那只縮在房間裡面無表情的蓋提亞身上體察到一絲委屈……

　　以雷霆手段解決了令人擔憂的「人理燒卻」，沒有傷害到救世主，甚至沒有傷害到罪魁禍首的「Beast」，出現後解決問題就消失了。

　　能將戰損控制在最小的範圍，慶幸感激之余，對於那位及時出手的「獸」，卻還是有種莫名的委屈——這一年來的殊死奔波，最後卻那樣收場了，無論是誰心裡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甘吧……

　　並非任何人或生物都能承載「蓋亞」的恐怖力量並行使到那種程度，能夠行使「蓋亞」權能的「Beast」更是從根本上就不應該出現。

　　可之後，示巴都沒有再檢測出那位的半點痕跡，就像是「人類惡」只為了解決「人理燒卻」而來。

　　現在這個夾在一群Saber臉中、靈基分類為Ruler的從者，雖然並不是「Beast」，但果然……腰在隱隱作痛（劃掉）好在意。

　　美艷的摩根張開雙臂，「阿爾，你不曾這樣期待過嗎？」

　　魔女的魅惑之言絕不可傾聽——因為魔女們的蠱惑，全部基於那些心靈的弱點與縫隙之上，會在目標露出破綻的瞬間被拿下。

　　「格林將我對你的「愛」喚醒了！我自認為能夠理解你，最後能夠和莫德雷德三人一起和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摩根說，「但在那漫長的時間裡，我卻發現自己不能夠了解你的內心——從以前開始就是格林最了解你，在卡美洛也一直是格林在跟我傳達你守護的心意、崇高的信念……所以終於我明白了，你為什麼會讓格林以「桂妮薇兒」的身份成為你的王妃。」

　　躲在瑪修盾牌後看直播的藤丸立香：「看到了嗎？那就是「桂妮薇兒」！修羅場！這是修羅場啊！！」

　　正常的小茄子試圖勸說：「Master，現在還沒有確定解除危機！請——」

　　「是！」藤丸立夏也被氣氛帶動起來了……

　　魔女發表著宣言：「現在，她就站在這裡！只要將她帶回「阿瓦隆」，我們又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將格林帶回「阿瓦隆」與你的願望不衝突對吧！」

　　阿爾托莉雅現在能挺起後背在此拿起武器戰鬥，全是將那份愧疚感與決心轉化為前進的方向和動力。而她的願望，與摩根……確實並不衝突。

　　這種想法只一閃即被她自己唾棄否定，「格林並沒有那種意願，她有自己的意志。」

　　摩根怒：「聖杯戰爭就是為了實現願望而存在，那麼我所做的有什麼錯！」

　　空氣好像比剛才更尷尬了，格林想。

　　仔細從心理上去評論，摩根的心理年紀跟青春期的小女孩差不了多少。

　　天真、自信、喜歡鬧脾氣，性格糟糕，總是以直覺行動，得不到總想要強取——摩根這些躁郁的天性都讓莫德雷德很好地打包繼承了，兩個人本性裡都因為某些重要的東西去壓抑著瘋狂。

　　比如她們最喜歡的阿爾托莉雅。

　　如果是阿爾托莉雅樂於接受並邀請格林，她也覺得能夠忍耐，因為她就是為了阿爾托莉雅來到這裡。但阿爾抗拒了魔女誘導的魔術，遵循了她的意願，並堅定站在了她這一邊。

　　「看來你的腦袋真的生鏽了。」徹底壞掉了，沒救了那種，「你的那套理論可不是我的意願。摩根，一個人妄想的時間已經太久了，差不多該清醒了。」

　　「這可不是妄想，格林∼」

　　她意有所指，「這一千多年，為了找到你，可是非常辛苦地做了不少調查……然後終於，我找到了能夠在夢中觀測未來的人——「夢見」。」

　　像是想起了十分開心的事，魔女笑起來像絢麗綻放的紫薔薇，「最近主動找到我要與我合作，並且終於幫我找到你的人，你應該已經認識了——我記得，是叫『玖月牙曉』來著……」

　　既然摩根早就知道她來自未來，就不可能放置那份好奇心什麼都不做，老老實實待在理想鄉跟阿爾Happy Ending。

　　地龍一方的夢見，那個人擁有的力量超越了「夢見丁姬」，可以看到更多、更准確的未來。

　　玖月牙曉，這個名字讓格林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但卻還在預料之內。就算摩根真的推動了什麼，只要不是與月山理子和桃生小鳥直接相關，格林也不會真正怨恨她——她們都處於「阿賴耶」的算計之下，現在也是。

　　而且，就算摩根瘋狂也不會去直接傷害與她有關的人，魔女更樂意從理性上擊垮對手——目前算嗎？

　　「我耗費了多少精力、努力，克制著不去傷害他們，只是為了能夠讓你也獲得幸福！我的友人——難道這一切不值得你停下腳步嗎？格林！」

　　……確實算是吧。

　　這份心意是真心的。摩根在阿爾托莉雅的影響下有在反省糾正，但那份被繼承了的力量帶來的瘋狂本性，總會不時讓她在行事上過於激進，走向極端。

　　錯誤是沒辦法抵消的，所以才會有「補償」一說。

　　雖然被這個女人算計過，還帶壞了可愛任性的莫德雷德，讓不列顛沉沒……但摩根順從了阿爾的願望，讓莫德雷德帶領著不列顛安靜地凋落了…也確實曾是為了她竭盡努力過。

　　不能說情有可原，但能嘗試溝通理解，順便讓這個腦子從來不想正經事的女人……安靜聽話些吧。

　　依靠正常的溝通是無法奏效的，沒辦法……

　　青鳥是能夠實現人們願望的神獸，其實更多的是讓人們通過幻像認清自身，並給予純善之人恩賜之物。

　　已經返祖的格林能將那份流動於靈魂的特權發揮到極致，就像當年，她無意識喚醒摩根的「愛」一樣。

　　「立香、立夏，聽得到嗎？」時刻監測著數據的羅曼突然小小聲提醒，「你們前方十米左右，正在迅速聚集令人難以置信的魔力——請注意安全！」

　　五人的範圍內，空氣突然粘稠起來，被籠罩起來的幾人呼吸裡都流淌著破格卻難以覺察的魔力量。

　　戒備是無用的。寶具未停止，這裡就是青鳥的地盤。

　　氣息與時間變得曖|昧不清，眼前事物開始如霧氣般恍惚，柔暖的馨香突兀地出現在魔女耳側——

　　「摩根，你所付出的努力我都已經知道了。」格林按上摩根的肩膀。如同當年一樣，兩人的身份進行了調轉，金發的一方掌控了主導權。「你都在為了我們努力忍耐著吧？感覺痛苦，也在堅持著吧？至今為止辛苦了——」

　　周圍人的表情有多精彩不難想像，全力不去在意就行了。她現在必須先把摩根這個棘手程度高過唯我獨尊的金皮卡的女人糊弄走。

　　「我在完成自己的任務之後就會主動回歸「阿瓦隆」，在那之前，你要先在理想鄉等著我呀∼」

　　站在被壓縮後的作用範圍之外，沒有被影響的藤丸立香搓搓手，小聲BB：「這話一聽就是在打發人的吧……」

　　藤丸立夏點頭：「真的會這麼簡單地放棄，然後回去嗎？」

　　「好！我知道了——我會等著你們的！」

　　魔女十分興奮地扶上心口，轉身做深呼吸，然後像個新婚妻子一樣紅著臉：「要早點回來哦！」——這樣對金發的三個人囑咐。

　　……

　　什麼啊！真的聽了…

　　窈窕的銀發美人閃爍了金燦的光輝後消失，可看起來不是自己主動，更像是被遣送離這片土地一樣。

　　魔力的聚集隨風散去，淺金的發絲晶瑩地反射著月光。

　　「好∼大家，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差不多可以談談關於聖杯的事了。」

　　格林：求在場諸位，無論認不認識，都別再給她找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間桐宅：

　　梅林看戲ing：精彩，打他丫的！

　　格林內心：梅林看到了吧，滅口吧。

　　Ps：最近因為三次元的原因，每周更新量不變，到更新頻率會調整一下，十分抱歉！！【土下座】感謝在2019-11-29 23：54：11∼2019-12-01 23：38：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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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七章 巴洛克奏鳴曲

　　位於冬木市郊外茂密森林中的愛因茲貝倫城堡，充滿歐式風格的華麗基調，磅礡高貴之氣比鬼氣森森的間桐宅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此時，這座華美城堡的後花園或站或坐地湧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那是在各自的時間點上閃閃發光、照亮了後世的星辰——英靈。

　　無論是榮耀還是殘暴，磊落或是卑劣，過去還是未來，一切都被奠基在英靈座上，連通著所有的時間各自閃耀。

　　摩根與莫德雷德當時從理想鄉穿越屏障來到現世倫敦，卻限制頗多。

　　她們先找到了在情報中最可能擁有令咒的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其波盧德，卻發現對方並未被聖杯選中，且曾經為進行召喚而准備的聖遺物也被偷。不過還是幸運地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摩根聯絡已久的玖月牙曉的幫助，於是兩人又順著夢見的指引來到另一位被選中的殺|人犯的駐地。

　　就結果而言，摩根得到了令咒，莫德雷德因為實在受不了而砍了喜好虐殺藝術的橘發劊子手。

　　盡管如此，她們這些被地表驅逐的「神秘」不能久存於此，特別是摩根。為了速戰速決，她們在倉庫街放出魔力吸引阿爾托莉雅與即將出現在該時間點的格林，以強力手段著急帶走目標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格林在發動能力二次強力洗|腦了摩根後，也順便動用權能把進出理想鄉的通道暫時封住了……為了不讓那個瘋女人腦子又一抽返回來禍害人。

　　Ruler的職介是否真實雖然模糊不清，但就已展現出來的實力來說是可以一議的量級。

　　於是目前聚集在花園之中，包括被格林的幻獸強行抓來的三位潛藏在陰影中旁觀許久的人類，零零散散地分成了幾組。

　　在場的女士們都被格林貼心地分發了魔力制造出的羊毛質感小墊子。

　　你問本人親自要求「不能將她視為女性，不能將她視為男性」的莫德雷德？

　　——你父親希望你坐下。

　　聚在一起、依照身份相當於卡美洛組，在此時機相遇的幾人。

　　格林與阿爾托莉雅、與蘭斯洛特、與莫德雷德、與亞瑟·潘德拉貢，互相道謝、好奇或誠摯道歉等等的話已經說的足夠多了，早些解決聖杯的問題才是重點。

　　「阿爾，與「阿賴耶」簽訂契約是永遠無法得到救贖的。」格林先試圖勸說。

　　僅有兩個人能聽到、十分小巧的隔離屏障，格林的拿手好戲，是她趁那邊的蘭斯洛特與男性亞瑟交談時建立出來的。

　　阿爾托莉雅目光堅定：「我知道。但就算知道會犧牲未來去償還願望的代價，我也不會改變。」

　　「阿爾，我曾經失去記憶，不自覺的將自己偽裝成森精靈，但其實是青鳥與人類誕下的返祖混血種。」也是「地龍神威」，「對我來說，看穿他人的願望比呼吸還要簡單，所以我知道阿爾的願望。」

　　或許是對他人來說非常渺小、無所謂的願望；可對曾經共同經歷過與命運做反抗那段時光的人來說，是那樣高潔、純淨，讓人忍不住熱淚盈眶的祈求。

　　「我肯定不希望阿爾迎接那樣無望的未來！我想就算是蘭斯洛特騎士，也肯定不願意讓你再次迎來機械般的人生。」格林不能對蘭斯洛特做斷言，但深愛著王的騎士，有多麼想讓王遠離那種人偶般的未來，她是明白的。

　　「格林，這是我的決斷，是我長久以來唯一的執念。」阿爾托莉雅執起格林的手，「所以為了你們，為了我心中的堅持的理想信念——就算會很痛苦，我也會一直堅持下去，直到實現那個願望。」

　　格林可以做到像洗|腦摩根一樣去洗腦阿爾托莉雅，但那並非騎士王本身的意志，既做不到擺脫「阿賴耶」的契約，也無法讓格林重新面對阿爾托莉雅。

　　所以這個選項從開始就被pass掉了。

　　而最為幸運的，是她曾無意埋下過種子，現在那幼種也長成了參天之樹。

　　「「為桂妮薇兒與蘭斯洛特正名」嗎？」格林空無一物的手中突然出現一本厚重的史書，「那個願望已經實現了。」

　　「桂妮薇兒王妃」曾經為了減輕自身的疑慮與恐懼所犯下的罪行，如今卻以另一種方式開花結果。

　　彭格列九代目的祖母，七代目的夫人，依靠著裡世界頂層的力量，將並沒有什麼寫作才能的祖先們整理下來的真正史實，委托了當代出色的寫作家編纂出版了《真正亞瑟王傳說》，以及外傳——《桂妮薇兒王妃的秘密》。並在其旁邊標注著：來自桂妮薇兒王妃貼身侍女們的手記。

　　經過了彭格列兩代，書籍的流傳與影響程度都在逐漸影響著世人的認知。相信再過幾代人，經過彭格列的努力，這些書本裡記載的東西也會真正深入人心，成為「歷史」。

　　所以就算如今重來一次，格林也還是會給那些純真的女孩子們附了魔的小飾品，為此背負多少她都不會在意。

　　格林翻開書，將其中的關鍵內容指給她看——

　　「你看——『蘭斯洛特騎士與桂妮薇兒王妃被阿格規文與莫德雷德兩位騎士誣陷，被冠以「不貞」之名，騎士阿格規文威脅並恐嚇王妃應下罪名。蘭斯洛特為遵守曾對亞瑟王立下保護王妃的誓言，帶著王妃突破重圍。但只有蘭斯洛特騎士一人回到了法蘭西，王妃去向不明。』——我作為「桂妮薇兒」時，身邊的侍女們將這些都記下了哦。雖然直到近幾十年才開始出版、真正被人們了解，但只要這些成為歷史，屬於「我們」的真正過去總有一天會被人們熟知！」

　　「這些「星星」遲早會被人們鐫刻在歷史的銀帶上，所以，你只要將那些沒用的破「契約」舍棄丟到一邊，幸福地繼續生活下去就好了！阿爾……」

　　翡翠綠的清澈眼眸被水光與月光一齊浸透。

　　這是格林第一次見到阿爾托莉雅不顧場合的流淚。

　　幸好結界附加了無視與隔音效果，無論多麼令人難堪的面目都不會被其他人在意。

　　「那真是…太好了，終於……」

　　過去亞瑟王沒能做到的事，由流淌著不列顛之血的子民後代出色完成了。

　　這延續了1500年的悲願，十五個世紀的沉重喘|息，於今日終於能輕輕放下，稍稍直起脊梁去看這些過去的舊友。

　　格林將啜泣的女性攬入懷中。就像曾經，憶起無可挽回的未來時，褪下戎裝的阿爾用擁抱減輕她心中的悲痛一樣，用力地、溫柔而堅定地緊擁。

　　也是此刻，身負「蓋亞」之力的格林聽到了與另一抑止力契約的破碎聲——她也確實有偷偷加一把火讓契約碎的更容易徹底些啦……

　　在格林協助下立刻整理好儀態，像無事發生那樣重新端正身姿。

　　男性亞瑟王不時看過來的目光令格林有些在意。她目前只能明白他的目的——追擊「Beast」，卻看不清對方要追擊目標的長相能力等一切相關。

　　很可疑……

　　迦勒底組，披著烏黑長發，穿著黑西裝的男性——埃爾梅羅二世，迦勒底的軍師，融合了諸葛孔明靈基的男性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鏡。

　　「就是這樣，我們迦勒底是為了回收被污染的聖杯而來。」解釋了迦勒底的成因與存在使命的男人如此說道。

　　被灌輸了大量來自未來知識的眾人謹慎斟酌後，大多都做下了判斷。

　　「要怎樣證明你們的話是事實？」躲在大帝披風後面的韋伯·維爾維特少年跳出來反駁，「再說，總不可能憑借你那些意義不明的設定就簡單相信你們吧！」

　　面對黑歷史，總是怒不打一處來的埃爾梅羅二世開啟嘲諷模式——

　　「用你那幼稚無能的腦袋好好思考啊！」再次看到少年時的自己，男人依舊覺得自己自大又懦弱的過去十分不爭氣，「每次都靠你那好運氣度過難關，有點成就就開始自以為了不起！不然你以為我到底為什麼要親自過來羞恥地三周目啊！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笨蛋！笨蛋！」

　　韋伯少年：「哈？憑什麼我要被初次見面的你數落啊！你是誰啊？」

　　第二次見到埃爾梅羅二世幼稚失態樣子的藤丸姐弟與瑪修並不意外，斯卡哈倒是十分感興趣，未來的自己看過去不成熟的自己總是會相性不合，就算是三周目也一樣。

　　其他人都是一臉茫然或看好戲的樣子。

　　韋伯·維爾維特自己肯定也不會想到以後會變成面前這個滄桑穩重的樣子吧。

　　征服王也十分護著自家御主，「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找我家小子的茬。這就說明，已經做好跟本王一戰的准備了吧？」

　　「什……」男人這才想起來，上次也是在言語上沒控制住，差點就這樣跟他敬仰的人發生無謂的戰鬥。

　　雖然還在腹誹「為什麼我要給自己道歉啊」，但他語氣放軟：「十分抱歉，剛才確實是我太過激動，冒犯了。」

　　那邊火氣十足，格林雖然也是在半看熱鬧，但正派的阿爾希望她能調停。

　　「大家，能稍微聽一下我的話嗎？」

　　Ruler說的話十分有用，一句話就做到了教導主任的「肅靜」——讓格林回想起了她高中時的第一任校長。

　　所有的目光焦點都放在了格林身上，包括那三個被強行帶來的人——衛宮切嗣、久宇舞彌、間桐雁夜；梅林肯定在用千裡眼偷看不用質疑；房頂上，格林在目前來說算超強的氣息感知，探測到了復數單位的Assassin。

　　「非常感謝。」格林站得靠近中間一些，用擴音保證房頂上又在偷窺的Assassin也能聽到，「相比大家都清楚了——聖杯已經被污染！為了不讓「【此世全部之惡】安哥拉曼紐」啟動，所以我才會被世界召喚出現在這裡。」為了不讓阿爾沾上那些害人玩意兒。

　　「人理存續保障機構，菲尼斯·迦勒底也派出了人手，對我們來說是十分可靠的盟友。只要不讓聖杯被填滿到能啟動的程度，這件事情就可以簡單解決，所以我希望大家能不必一起參與進來，只要各自愉快地度過一天就好了！」

　　韋伯少年再次舉手：「可是，Assassin、Acher、Berserker都已經接連退場，聖杯起碼也填滿一半了吧？」

　　格林細數：「最難搞的Acher確實退場了；Assassin待定；Berserker是迦勒底一方的英靈，剛才雖然退場，但被直接傳送回了迦勒底。所以真正被填進黑聖杯的只有那個自大的金皮卡哦！」

　　「為什麼是『一天』？」衛宮切嗣發問。

　　「因為——」格林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不著痕跡地指了指愛麗絲菲爾，暗示男人，「為了保證安全，我會制造出擬似聖杯，確保愛因茲貝倫的小聖杯不會被啟動，保證生存率，這個制作時間為一天。在此期間，所以還請各位不要添亂啊∼不然我就只能行使Ruler的權利來排除危險因子了。」

　　最後這句是在警告房頂Assassin背後的兩位。如果他們想要邁入根源——她也不是不能做到。

　　到達根源是所有魔術師的終極目標，為此就算是犧牲全部東西都是必要的——魔術師是屬於人類的異類，是沒有普通人三觀的異端。

　　所以……

　　「間桐雁夜先生，我想征用你住所的靈脈。為此，我會實現你的願望——」格林向白發且姿態扭曲的男人伸出手，「來商談吧！」

　　作者有話要說：

　　冬天有風險，病源需謹慎！

　　【阿丘∼】

　　【呲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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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八章 巴洛克奏鳴曲

　　「實現…願望？」男人無意識的復述聲細弱蚊蠅。

　　因為間桐髒硯對名義上的次子所行使的蟲魔術，如今面目全非的間桐雁夜被Ruler突然伸出的橄欖枝不明深意。

　　陷阱嗎？

　　除了小櫻，他現在還有什麼好失去的。

　　合作嗎？

　　他現在又有什麼價值能讓Ruler主動來實現他的願望。

　　用意不明、動機不明——不明白。

　　白袍的Ruler溫和又敏銳，十分照顧間桐雁夜，「我在這裡說出你的願望，給正在偷聽的那位講述一下——這樣好嗎？」

　　探查到卻不在意、或提前通過劇情的人都知道Assassin在房頂偷聽；其他氣息感知並不是強項的英靈與御主更加戒備起來，從者們各自保護起自家Master。

　　在場眾人從Ruler的零散信息中得知，對方是本次聖杯戰爭中假裝退場的Assassin，又是氣息遮蔽的高手，現在並不清楚對方在已經暴露的情況下有沒有撤退。

　　間桐雁夜，這個男人被植入體內的刻印蟲長久不斷地折磨，早已失去了曾經溫雅明朗的樣子。唯一在剩下的，只有刻在血肉中、深深壓抑骨髓裡，對名為遠阪時臣的男人的極端憎惡與嗜血殺意。

　　就算體內那些蟲如今已經不再翻湧啃噬血肉，僅有Berserker行動時才稍有動作，可他的瘋狂怨憎也不曾收斂。

　　——全部！全部是遠阪時臣的錯！

　　「呵哈哈……」

　　間桐雁夜的喉嚨傳出等同受傷之獸的聲音，悲切又飽含通暢的快意——聖杯戰爭的Ruler沒有選擇遠阪宅的靈脈，而是先打退了遠阪時臣的Acher，又主動選擇了與他合作——他贏了一回啊！終於贏過那個卑劣的男人了——！

　　「哈哈…哈哈哈——」

　　男人的癲狂讓不少人皺緊眉，預防他下一刻暴起。

　　發出邀請的少女面色不變，身形毫無動搖。

　　「拜托你了，Ruler——揭露他吧！讓大家好好知道那個男人為了理想所犯下的卑劣行徑！」

　　「我明白了。」格林點頭。

　　這也是她所期望的——想要得到那個舍棄了「父親」這一身份的魔術師的答案。

　　「御三家的「間桐」，本姓為「瑪奇裡」的魔術名門，在數百年前還是善用「蝴蝶魔術」的優秀一族，但現在只是使用蟲子的腐朽軀殼。現在「間桐」的當家，正是六代之前的當家——瑪奇裡·佐爾根，以人類的血肉為食，渴求長久地生存下去的老人。」

　　「因為水土不服，間桐家後輩的資質越來越差，所以需要一個具有優秀資質的繼子。而如今最接近這個條件、對雙方都有利的，就是遠阪家的次女——遠阪櫻。」

　　間桐雁夜按耐不住，扶著失去作用的左手、架起已經無用的那條腿站起來，對著房頂不知藏身何處的Assassin大吼，想要吼到那個無情冷漠男人的大腦骨髓裡扎根——

　　「你就這樣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嗎？！為此就算犧牲自己的親生女兒也無所謂嗎？！小櫻她現在還只是一個不能正確分辨善惡的孩子就要每日遭受這樣的虐待——都是你的錯！因為你的渴望！她封閉自己的感情、每天能做到的只能忍受那些蟲子的折磨！全部都是你的錯！遠阪時臣，你這個——咳咳！」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間桐雁夜控制不住地脫力跪坐在地上——還在做無意識扭動、掙扎的蟲與猩紅血液一齊被男人吐出來，濺在干燥的石板上。

　　「好了，雁夜先生——您的聲音已經傳達給對方了，現在請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在眾人眼中，格林像是突然出現在間桐雁夜的身邊，說過那些話後，地上的男人也失去了意識，被真正的Berserker接住輕輕帶離那堆正在燃燒著青藍火焰的蟲子，放平在一處干淨的地上。

　　——這是格林與蘭斯洛特事先商量好的。

　　為了避免那位孱弱的Master經不住情緒變化失控，將體內沉睡狀態的刻印蟲再次喚醒，他們商量後做出這樣的結論——在控制不住之前打暈他。

　　有了格林與阿爾托莉雅之前的有效溝通，騎士蘭斯洛特與被深愛的王之間的交談也頗為順利。

　　蘭斯洛特自白，也曾誤會桂妮薇兒與摩根為同謀……畢竟「桂妮薇兒」曾對騎士說出過那種話，被誤會也屬正常。

　　現在格林雖然得到了紫鎧騎士的諒解，但又一次做了類似「謀害」他御主的行為，對方也總會覺得有些別扭吧……就算是好心的，也是顆鞋裡的沙子——硌腳。

　　不去回想這些——激動過頭的間桐雁夜被蘭斯洛特看顧，現場除了二周目的迦勒底、三周目的埃爾梅羅二世，其他人臉色各異——魔術師們雖然不喜歡「間桐」沒落名門的行徑，但也能勉強接受；屬Rider組和騎士們兩邊的怒氣最盛。

　　格林從兩位男性身邊站起來，「那麼，我繼續剛才的話題——」

　　Rider打斷她：「Ruler，之後的不用說也可以了吧。如果那個小姑娘的父親聽到了，不會就這樣看著吧？」

　　「不，征服王閣下。魔術師可是人類的異端，為了追求他們的理想舍棄一切都是值得的，現在我擺明出來的這種程度，應該完全在那位「父親」的考慮之內。所以為了得到間桐宅的使用權，我必須好好尊重雁夜先生的心意，將全部的話傳達給櫻的父親——遠阪時臣才行。」

　　……現場彌漫著比摩根說出那番驚天動地的四人行言辭還要尷尬又憤怒的氣氛。

　　征服王杵著下巴，威嚴的軀體微微動了一下。他抓了抓後腦，贊同格林：「原來如此，那請你繼續。」

　　「那麼，失禮了——被過繼的櫻，自身的魔術屬性與間桐家的魔術並不相合。因此在她被過繼給間桐家的第一天開始，間桐髒硯就開始強行使用蟲魔術對櫻的身體進行改造，在其體內植入大量的刻印蟲——可以向術者「間桐髒硯」傳送寄主生命力的下級使魔。並且在櫻的心髒植入了作為「間桐髒硯」靈魂的本體，以便可以時刻通過刻印蟲監視、控制櫻，更方便將櫻的身體據為己有。」

　　「那麼，你有什麼想法嗎？還坐在沙發上的遠阪家主。」

　　格林只是在猜測著遠阪時臣現在的行為以及可能會做的事，距離太遠，她並不能看到對方的處境——但是梅林能，雖然不在這裡並沒有什麼用，建立的契約在對方與自身的雙重影響下並不具備強制命令的能力，連遠程通話也不行……

　　所以說，梅林除了能看家，還能用來做什麼？

　　另一邊——隱藏、端坐在幕後的遠阪時臣，現在確實坐在沙發上，手裡還舉著紅酒杯。

　　為了秉承「時刻保持優雅」的家訓，男人為此沒少努力。

　　但現在，酒杯雖然還掛在手上，裡面醇香的液體卻被賞給了腳邊的地毯。醇美的馨香飄蕩著布滿他周身，沾染進西裝與發絲，一時酒香四溢。

　　男人開始反思，自己與葵不相愛嗎？

　　不！除了延續優秀的魔術資質，他們當然是相愛的。

　　他不愛自己的兩個女兒嗎？

　　答案當然也是否定。他確實愛著自己兩個可愛的孩子。

　　自己的兩個女兒都擁有著出色的魔術資質。

　　若不是因為代代相傳的魔術刻印只能傳給下任遠阪的家主，他當然也想留下櫻……但相比凜的五行魔術全適應，櫻所擁有的虛數魔術並不適合遠阪家的教育。

　　遠阪時臣也時常會想，若是兩個都能留下來……但魔術師家族只能擁有一個繼承人。

　　出於保護的用意，男人選擇了接受間桐家主的協議——將年幼的櫻過繼給間桐家，但必須對方以下任間桐家主的位置來交換。

　　然後間桐髒硯同意了。

　　事情看起來完美落幕了——不必糾結愛女的優秀資質的教導方法；不必擔心沒有被選為遠阪家繼承人的女兒會嫉妒，在日後會讓兩姐妹結仇；而櫻成為了間桐家主後，御三家的兩家，相當於都納入了遠阪之手。

　　非常合理的推斷，非常順利的計劃。

　　就算是因此要對櫻的魔術回路做稍許改造也是能夠接受的——因為要繼承間桐的魔術這是必然。

　　但……在他遠阪時臣所不知道的陰暗一面，間桐家是這個樣子的嗎…？

　　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正確的嗎？

　　「遠阪時臣——」

　　男人將能傳導、共享Assassin那邊聲音的魔術施加在了桌子上的魔術道具上，那裡穿出有些「沙沙」質感的Ruler聲音。

　　「雁夜先生都能做到這種程度，你卻還沉溺在理想中，向裡面不停地投入祭品——現在還不肯清醒嗎？」

　　「吾師，您打算怎麼辦？」坐在男人對面沙發上的言峰綺禮以極低的聲音輕輕詢問。

　　看著教導自己魔術的師父，面上露出了無措又惶恐的表情——這是怎樣的奇妙感覺呢……

　　實在不忍將這副不曾見過的樣子打破，所以言峰綺禮以極微弱的聲音詢問自己的師父。這樣既做到了弟子的本分，又能繼續看到這副吸引人注視的面孔。

　　……

　　「格林……」阿爾托莉雅有些擔心，有些忍不住地小小聲叫了她一下。

　　格林向好友投去無事的微笑，開始思考起來。

　　她沒有按住Assassin的脖子讓他/她在這干聽她講話，只是再次把自投羅網的Assassin禁錮在兩百米範圍內，省得對方跑了。

　　「看來是不會回答了啊……」

　　格林再次不知今晚第幾次的嘆氣，猙獰的幻獸在突然之間無法行動的Assassin身邊顯現——面目可怖的巨獸占據了房頂的一片地方，吸引了眾人注視。

　　「這是最後一次——遠阪時臣，你沒有話要我幫忙轉述對吧？」

　　……非常遺憾的是，在另一邊的言峰綺禮已經偷偷關上了聲音的同步傳導，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遠阪時臣真的什麼都沒聽到。

　　欣賞著老師無措表現的男人不會在意單單一位Assassin的犧牲。

　　「好吧…」

　　幻獸重擊的力量，憑借Assassin根本無法抵擋，區區兩下就讓對方化為靈子消失。

　　輕松解決了一體分靈的格林站好，面對迦勒底成員們：「可以請求你們的協助嗎？」

　　孔老師剛想提問，藤丸立香立刻舉手：「格林桑，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

　　「愛因茲貝倫堡也在靈脈上吧！那為什麼要舍近求遠，一定在間桐宅進行呢？」

　　「因為間桐宅的地下靈脈跟我相性最合適——這是第一；第二，因為順路——間桐雁夜先生的願望是拯救櫻，那麼就必須毀滅掉櫻心髒上的蟲子與它的本體，所以我說『順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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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九章 巴洛克奏鳴曲

　　借用間桐宅的理由很簡單，相性相合與消滅害蟲。一天後會如何暫不做考慮，計劃的預定與充滿波折的過程、以及不安定的結果總會有些出入。

　　但在「間桐」的事上，面對幾位想要加入的從者，格林表示——這是合作協議的內容，會由她自己處理。

　　格林：害蟲就要消滅——這是是真理！你看大家都這麼想！

　　各方人物的洽談差不多也結束了，再耗在人家後花園這裡也影響各方的心情，格林提出解散。在制造出擬似聖杯期間的這段時間裡，大家還是繼續各自活動，盡量互不阻礙。

　　——該約戰的約戰，該旁觀的旁觀，除此以外的人都別攪混水，也別胡亂使用各種不見光的手段。

　　不然出了問題，她這個偽裝的調停者就是真的頭大。

　　出乎阿爾托莉雅的意料，格林勸說她留在了自己御主的身邊，提防Assassin的襲擊，現在的阿爾托莉雅如果失去了御主就會立刻失去供魔被遣返回理想鄉；蘭斯洛特帶著間桐雁夜，與格林和剛剛重新簽訂契約的偽裝從者莫德雷德一起前往間桐宅；其他組各回各家。

　　而迦勒底——格林提議救世主組能與她一起。

　　理由是，通過迦勒底的未來技術，能更方便地監測擬似聖杯的穩定性，還能幫忙一起制成。

　　於是按照以上分配，聚集在一起的英靈們迅速散去。

　　格林用會飛的幻獸載著一行人，翱翔在星辰寥落的夜空中。

　　腳下是燈光彙聚的夜中街景，川流不息的車流與蜿蜒的道路形成一條條光道，另一面是閃爍信號燈的長橋波光粼粼的廣闊水面……

　　第一次在夜空之上坐著巨大幻想種的瑪修與救世主姐弟吹著被降低了割臉程度的夜風，短暫地享受著此刻的安逸；他們旁邊的斯卡哈時刻關注著三個人是否會不小心掉下去；蘭斯洛特與安靜沉睡的間桐雁夜坐在另一邊，騎士看著夜景，不時瞥一眼瑪修；莫德雷德……坐在一個孤獨的角落裡暗搓搓拔毛。

　　格林、埃爾梅羅二世坐於他們的後方，低聲說著悄悄話。

　　長發的男人手指夾著燃燒著香煙，制造出一小片結界。

　　不過幻想種的背沒有那麼寬闊。相近的距離，這種隨手布置的小型結界效果，能夠阻擋住的也只有迦勒底的通訊和魔術資質不強的藤丸姐弟的耳朵。

　　「你應該並非傳統意義上的「Ruler」吧？跟我們合作，看來也不僅是為了擬似聖杯的事。」

　　「確實。」少女迎向男人的目光，「您不愧是融合了「諸葛孔明」的從者。」

　　她喜歡跟聰明又不多言的人說話，但也忌憚這樣的人會成為敵人。

　　「您當年參與聖杯戰爭的時候注意過嗎？」

　　「什……？」成年後的韋伯·維爾維特很少會這麼驚訝。

　　憑借Ruler的職介特權「真名看破」，被隱藏的、曖|昧不清的從者來歷，在各自不同Ruler眼裡都是各種形式的無所遁形。但不應該知道成為融合從者後，普通那一方的詳細過去才對……

　　「抱歉，我忘記說了——」格林輕輕敲了敲腦袋，「我是能看到「因果線」的特殊物種，您與征服王的御主——「韋伯·維爾維特」相連的因果線證明了您的身份哦！」

　　「……」

　　雖然迦勒底的英靈們也都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技能，但「因果線」什麼的果然太作弊了！可惡！

　　少女眨眨眼：「那麼回歸正題——初入冬木市的您有感覺到過整個冬木籠罩了巨大的結界嗎？」

　　男人仔細想了想，給出否定答案：「不，我並沒有感覺到那種程度的結界，而且那種大規模的魔術應該會被魔術協會重點關注才對。」

　　「現在呢？」

　　「……並沒有感覺到。」

　　少女戳了戳幻想種的毛：「嗯……果然只有我們這種人才行吶……」

　　男人推眼鏡：「什麼意思？」

　　格林看向下方，視野裡出現了間桐府邸的建築。

　　「這種事情一時半會說不完的，一會到「間桐宅」再一起繼續接下來的話題吧，維爾維特先生∼」

　　被叫慣了埃爾梅羅二世的男人面對自己的姓氏短暫地愣了一下，看著前方有些熟悉的間桐宅邸，他問出了關心的問題：「Ruler，你為什麼知道「間桐」的事？又為什麼在那時阻止了我發言？」

　　這頭幻想種明顯由Ruler直接控制。在起飛前到起飛後，Ruler與理論上唯一知道間桐家位置的Berserker都沒有過有關這方面的交流，幻想種卻沒有猶豫地飛向了這裡。

　　而當所有人還聚集在愛因茲貝倫堡時，在最後，埃爾梅羅二世本來想要提醒過去的自己有關Caster的事，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死亡。但Ruler那時突然參與進幾人的交談阻止了他，並意味深長地對他笑了笑……而那個笑，他總覺得在萊妮絲身上見過很多次。

　　不光如此，他還認為Ruler是在故意將自己變得十分耀眼，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閃亮、引人矚目的目標……

　　「「間桐」的話，您一會兒就知道了哦—— 一次解決您兩個問題，很方便吧！」

　　「……」方便個鬼啊！！

　　旁邊傳出了小小聲的抱怨：「嘁，還是那麼狡猾的女人。」

　　格林腦袋上蹦出幾個井字，「莫德雷德，我突然想起來好像還沒有跟你算賬——」

　　莫德雷德一驚，站起來：「你就那麼小氣嗎——？！」

　　藤丸姐弟回頭看突然喧鬧起來的莫德雷德——銀紅騎士被視線聚焦盯得又縮了回去。

　　鳥背上又恢復安靜了。

　　總計飛行了十幾分鐘後，煙氣散去。被消除了存在感的幻想種在臨近宅邸時開始做俯衝，被承載的幾人都免費體驗了一次坐過山車的刺|激興奮感。

　　魔術師的宅邸為了不被普通人打擾並保證安全，一般都會布置有隔離結界與防御結界。但幻想種已經直接落到了間桐宅的前院，整個莊園卻還沒有被激發任何防護措施。

　　幻想種倏然消失，蒸騰的魔力托著乘客們輕飄飄的蕩下來。

　　見此情景的埃爾梅羅二世聯系之前的線索已經想到了來龍去脈，他感嘆道：「原來如此，你已經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了啊，Ruler。」

　　「您過獎了。」對方完全不知悔改地繼續萊妮絲式笑。

　　察覺到了他們又在說些不明就裡的話，藤丸姐弟看過來——

　　「你們在說什麼？」

　　「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嗎？」

　　「話說我們直接入侵本宅真的好嗎？」

　　還被蒙在鼓裡的救世主姐弟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真，即使經歷過那種超越人的艱苦與風浪，他們也能保持著自己的信念與原則，是擁有「救世主」資質的人。

　　世間的一切都不是偶然，造就、運行這一切的是「抑止力」，他們是被「抑止力」選中、培養的人。

　　每當格林看到他們，都有一種在看曾經自己的錯覺。

　　「如你們所見，這位對間桐雁夜提出合作的Ruler，早就已經把他們想要的願望與目的達成了。」

　　場地與自由。

　　Ruler需要制作擬似聖杯的場所，間桐雁夜希望名為櫻的少女自由。

　　而白袍的調停者早已在混亂開始之前就掃清了一切障礙。在愛因茲貝倫的公眾場合那樣說，恐怕就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威信。

　　「巧合而已，巧合——」

　　相信她，這真的是巧合。都是臨時想出的計劃！

　　Plan A、Plan B接連被各種意外pass掉了，那她也只能臨時想出一個劇本來光耀自己公正不插手的好Ruler形像。

　　「總之，我降臨的地點就是這裡，面對突然攻擊過來的一大堆蟲子，我總不能站著不反擊吧？」格林說，「所以下意識就一把火都燒掉了……」

　　「別這樣看著我啊——你們！你能想像到你剛起床時，你睡在一堆蟲子裡的感覺嗎？！你清理掉周圍的蟲子之後，又突然撲過來一大堆蟲子的感覺嗎？！因為很恐怖，所以就燒掉了嘛！」雖然她不怎麼喜歡用火，但用火燒確實很干淨。

　　「不，我懂！」藤丸立香握拳，「如果是我，有那個能力的話我也一定會全部燒掉！」

　　孔老師岔開歪樓的話題：「所以這間房子現在已經沒有守衛了，是嗎？那麼那個小姑娘在哪？」

　　缺少守衛的御三家宅邸既是最危險的，也是最安全的。

　　首先，各種人馬都會時刻監視著這裡；而本身影響力就足夠深厚的老牌魔術師家族，也不會有人不要命地輕易闖進來尋事的。

　　但人工沒有防護的話，總做不到周全。

　　「守衛的話，就在這裡哦。」格林伸手，精准地抓住了隱藏在空氣中的看戲白毛，「你看，這是個渣滓……Caster哦！」

　　反應最快的莫德雷德直接炸毛。

　　蘭斯洛特見到人點頭致意：「能再次見到您真令人懷念，梅林閣下。」

　　迦勒底組大多不可思議。

　　藤丸立夏：「這不是……」

　　藤丸立香：「看起來沒錯呢。」

　　持杖的華麗白袍魔術師笑眯眯打招呼：「喲∼我是花之大哥哥梅林哦！」

　　——是他沒錯，平行世界的。

　　格林介紹：「雖然是個渣，但防御的能力還是十分精通的。」

　　「啊啦——說的那麼冷淡可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梅林——？！又是梅林嗎？」救世主姐弟手腕上的通訊器傳來溫和男性破音的質疑。

　　「……又？」格林裝作無害的問出致命一擊。

　　「不，沒什麼，我們這邊也有一個……梅林。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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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十章 巴洛克奏鳴曲

　　消耗過量的間桐雁夜被蘭斯洛安置在他自己的房間。

　　還在熟睡中的紫發少女——現名間桐櫻，現在正裹著絨毯在沙發上蜷成一團。

　　格林坐在幼小的女孩身邊，莫德雷德與蘭斯洛特換上了便裝，一左一右分別占據了格林與間桐櫻的兩側；迦勒底組合坐在他們對面的長沙發上。

　　梅林被孤立在唯一的單人靠椅上——木質，沒有墊子。

　　梅林：「總覺得被討厭了……」

　　來自迦勒底通訊的某醫生：「沒錯，你就是被討厭了！欺騙人感情的人|渣！」

　　達·芬奇喝茶看戲.jpg

　　格林確認了間桐櫻沒有發燒，剩余的修復也進行得十分順利，對迦勒底說：「由我的魔術調理，她現在正在睡夢中恢復被刻印蟲強行破壞過的魔術回路，不到明天大概不會醒。你們看到了，確認到間桐櫻的安全了？」

　　「因為降臨冬木時發生了一點特殊狀況，所以櫻現在是我的Master。降臨之後我又叫了梅林過來幫忙——我可沒有惡意哦。」

　　迦勒底的對外交流被完全放心地交給了君主·埃爾梅羅二世，全權交給軍師的藤丸姐弟現在只負責聽軍師的指揮即可，有疑問也會從對話中或結束之後獲得答案。

　　鑒於有小孩子在場，軍師忍住了點煙的手。

　　「確實…」

　　雖然確實沒有感覺到惡意，給人的感覺也十分自然親切，但有沒有隱藏什麼別的目的就難說了。

　　「你之前說的「結界」，那是什麼？」

　　「「抑止力」可是非常照顧世間生命的，在每次發生足以滅絕事件之前，都會在事發地區安置上巨大的結界以保證大部分生物的安全。結界之外的那些魔術師與特殊能力者所感受到的，大多僅僅只是災難的「余波」而已。我能夠感覺到或看到，也是因為自己種族的特殊性……這個一會兒再說，請繼續。」

　　男人抱著手臂，「那麼現在回歸問題——你選擇與迦勒底聯盟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雖然有點難為情…」格林微笑：「最大的原因是感興趣，其次是危機感——以上。」

　　「結果還是繞不開『特殊性』……」虛假的Ruler開始她的發言：「首先就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的名字是「格林」，是同時繼承了古代幻想種「青鳥」與「饕餮」血脈、擁有三分之一人性的混血種。」

　　不可能——這是幾位能夠通曉世間之理的旁聽者下意識的反應。

　　「那又怎麼了？」莫德雷德不明所以。

　　不太了解神秘側的救世主姐弟也一頭霧水，認為格林是與梅林同樣的稀有混血。

　　達·芬奇：「這邊雖然分級是Ruler，但許多數據都是亂碼……如果是突破數值的力量也可以解釋了呢。」

　　「難以置信！連梅林那種半夢魔都是難得的珍稀物種了，這簡直是……」曾經的所羅門王也同樣震驚無比。

　　對，這樣血脈混雜的混血種從根本上就不應該存在！

　　擁有過高濃度復合幻想種的混血，曾經所擁有的人性無一例外會被體內的原始獸|性抹去，最後發狂進入自我崩壞——「抑止力」維持著世界的秩序不被單一的強度破壞。

　　但……

　　「沒錯，我是奇跡中的奇跡，從「無」中誕生的自我。然後，我被「蓋亞」選定，成為了「星球意識代行者」，所以偶爾會跟阿賴耶側的從者不太對付哦∼」

　　「……這些與你的目的有關嗎？」在對方扔出了暫時無法辨明真假的重磅身世的層層堆積中，軍師繼續提出問題。

　　「我只是認為，從我的出身你們應該弄清楚，我可是本身存在就擁有「Beast」的資質，能明白吧？不如說，你應該已經見過了吧，Dr.羅曼。」

　　「羅曼醫生…？」藤丸立夏無意識地回應。

　　「……沒錯。」

　　氣氛不知不覺間就變得很危險了。

　　只要提起「Beast」，那麼其本身存在就是世界、人類的共同敵人，是盡全力都要抹除其存在的危險體！

　　除了迦勒底眾人一路戰鬥過來，直至蓋提亞在迦勒底當死宅，所有的「Beast」他們都已見過其真貌……只有在最後緊要關頭，玉座上的時候，那個未曾顯露真面目的黑紅之影……

　　「突然出現在玉座之上，不明身份的Beast，在某一瞬，我確實看見了那位跟你長相相似的面貌。但從靈基顯示來看，你並非玉座時出現的Beast……」

　　羅曼早就在格林與摩根對話的空檔將這一消息告知了救世主姐弟，讓他們隨時防備，保護好自己。

　　格林目光游移：「那個是屬於你們世界、但不同時間線的「星球意識代行者」。在成為代行者的最後，大概被獸的特性占了上風的吧……」

　　如果在月山理子的葬禮上，澤田家光沒有出現，那就是她的另一條結局——破壞欲被喚醒，直接被「蓋亞」安上代行者的身份滅絕所有人類，最後脫離「蓋亞」給予的定義，化身為完全的復仇之獸——雖然那個「Beast」不是她，卻總讓她覺得莫名心虛。

　　據她通過密集的因果線看到的零星過去，「月山森夜」沒有殺死人類，反而還順手幫了忙……

　　太奇怪了。

　　那個不知什麼原因尚且保留了理智的「Beast」與迦勒底雖然是同一世界源頭，但時間線產生了分歧，就像筆直的河流在有「月山森夜」的地方產生了分流——所有「月山森夜」存在的時間線上都不會產生人理燒卻事件。

　　「總之，我從兩位藤丸君的身上看到了那位與我同源「Beast」的因果線，總覺得之後會在某個時刻遇到，所以想要跟你們合作呀∼」

　　埃爾梅羅二世：「互相廝殺嗎…」

　　「不一定，還是要看那孩子到時候的狀態，目前我看不到有關她的未來……」所以才會有危機感。不是為了生存，只是本能裡泛起了危險的感覺，又因為危機感對其感興趣。

　　「能看到未來…千裡眼嗎？」

　　「這是屬於「代行者」的小特權哦∼」

　　羅曼：作弊！太作弊了！珍貴的千裡眼因為聚在這裡的珍稀保育生物都要泛濫了！

　　軍師打斷這兩人：「具體合作內容呢？」

　　「我會跟兩位救世主簽訂非正式的召喚契約，在未來迦勒底面對「Beast」或危機的時候，我會跟你們一起面對…」也是因為她想用自己的手結束那個苦難的分支。

　　格林正色：「作為交換，我明天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想把穩定擬似聖杯的工作交給你們。關於這個偽聖杯不用特別擔心，制造出來很簡單，只要讓它經過十二個小時適應這裡的靈脈，沒問題就能夠正常運行，有問題立刻銷毀再造就可以。」

　　「可行性很高…你們覺得如何，藤丸？」最後，軍師把選擇權交給了救世主們。

　　達·芬奇：「兩位藤丸君，那邊的格林小姐是強大的戰力，擬似聖杯的話迦勒底這邊可以做到支持，怎麼辦？」

　　雙胞胎相互對視一眼，一拍即合：「那麼合作吧！」

　　「明智的選擇，人類最後的兩位Master。」格林善意地提醒，「如果在未來遭遇了侵略戰，無論何時都要注意身邊，全力保證你們自己的安全就足夠了。」

　　能夠不走向糟糕未來的提醒，只能到此為止了。蝴蝶也盡力輕柔地扇動翅膀。

　　藤丸姐弟總會從各種從者那裡收到這種充滿莫名意義的話，雖然不知道格林為什麼會對他們說這種話，但對充滿的善意，兩姐弟像往常一樣道謝。

　　「是，謝謝您，格林桑。」

　　「我們會注意的。」

　　「不好意思，可以打擾下嗎——」從達·蒙娜麗莎·奸商·芬奇那裡傳來了死亡提問，「格林桑，您的筋力顯示為D，是因為您說的特殊狀況嗎？」

　　……

　　「本來是安全起見不能隨便透露的…但因為你們是迦勒底所以我直說了——因為這個時間的「我」還在世界上的某處成長中，受自身影響，所以力量暫時被壓制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她絕對不可能是個死宅筋力廢！

　　瑪修舉手：「但…但是，您不是「桂妮薇兒」王妃嗎？」

　　問得好，瑪修！——來自迦勒底救世主八卦的內心。

　　那個造成了卡美洛大型混亂修羅場的中心，席卷了周圍一切觀眾的暴風渦啊！目前甚至還夾在被莫德雷德與蘭斯洛特包圍的小型修羅場裡……始終看戲還被坐冷板凳的梅林排除在外。

　　「對呦！在成為代行者後，或許與我的混血發生了共鳴，我成為了能夠跳躍時間線的特殊物種。但我個人建議，有這種能力的話還是不要隨便用的好！不僅會造成麻煩，還會因此牽扯上因果，需要付出的代價會越來越大，直到承受不起。」

　　「就是這樣，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之後會立刻開始制造擬似聖杯的。」格林拍上了莫德雷德的肩膀，引得對方扭頭疑惑地面向她，「我有話跟你說，跟我過來。」

　　看著笑眯眯的少女，莫德雷德有種不妙的預感……

　　現在道歉來得及嗎？

　　筋力D神奇地將筋力B＋拖出了房門，留下一群人對著長沙發上唯一清醒的蘭斯洛特互相瞪眼睛。

　　嬌小的女孩子在夢中無意識踢了踢毯子，蘭斯洛特貼心地重新為她蓋好。

　　「能給我講述一下那邊的亞瑟王的歷史嗎？」

　　格林剛才的那番話明顯就是在告訴他，如果沒有她的「桂妮薇兒」，歷史也應該不會是現在的記載。來自另一平行世界、掌握未來技術的迦勒底肯定召喚過不同類型的王……

　　「那麼，就讓我們的瑪修負責講述吧！」

　　加哈拉德為蘭斯洛特講自己的過去——父與女，年度大戲啊——藤丸·混亂陣型覺醒後·姐弟。

　　==

　　另一間房間裡，已經長得身材高大的女性與依舊纖細窈窕的女性在月光照亮的窗前面對面。

　　格林先開口：「莫德雷德，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金發碧眼的女性抿著唇不說話。

　　「那我來說好了。」格林早就預想到了這樣的狀況——莫德雷德就是個傲嬌不開口的豹貓主子。

　　少女撫上那張高出自己不少的美麗面孔，溫柔地扶在臉側：「謝謝你，莫德雷德！」

　　迎向對方驚愕的神情，格林繼續說下去：「你有好好使用我教給你的東西呢，成功地作為王存在、作為王死去，帶著國家安靜地邁入沉睡——你做到了阿爾想要去做的，謝謝。」

　　「你跟摩根當初可是徹底算計了我一番呢！不過看在結局完成度還算高，我就作為「桂妮薇兒」原諒你了。」

　　「這一路走來，辛苦了！莫德雷德。」

　　「……真是的，好歹給我個反應——」剩下的話就不用說出來了，莫德雷德第一次緊緊抱住了她。

　　「對不起…」細小的聲音此時像個真正柔弱的女孩子發出來的。

　　真是的，就算沒有正面看到，但今天到底還要讓她見證多少次一生一次的流淚場景啊……

　　格林回抱住她，「嗯，我原諒你了。」

　　蘭斯洛特那裡的話，她也只能多努努力了——最好拉上阿爾一起！

　　==

　　回到眾人所在的房間後，蘭斯洛特首先站了起來。

　　「桂…格林殿下，失禮了，能跟您稍微談一下嗎？」

　　「好，我本來想要與您單獨說幾件事的，您能主動提出來真是正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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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十一章 巴洛克奏鳴

　　摩根從來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魔女的思想總是異於常人。所以格林從來不去用自己的三觀去衡量那個女人做出來的瘋狂舉動，因為她除了重新洗遍大腦根本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得益於月山理子的教導，格林對他人的任何心理都能用潛意識去感受理解，這讓她能在超出常人的世界更容易地生存下去，也減輕了心理負擔。

　　莫德雷德不會道歉，就像傲嬌的貓咪永遠不會主動去找鏟屎官撒嬌一樣。

　　之後對蘭斯洛特騎士敬而遠之的態度也有點……難以描述。

　　所以教導過莫德雷德的「桂妮薇兒」王妃、作為導火線的格林必須代為做出表態，不然這兩人是沒法好好說話了。

　　在愛因茲貝倫堡時，阿爾托莉雅在與蘭斯洛特交談，莫德雷德一改常態，躲得遠遠的一言不發，像個嚇炸了毛縮牆角的貓……

　　現在必須是自己負責任的時候了！——格林。

　　在抱有這種想法時，蘭斯洛特卻向她這個禍源道謝了……

　　「在聽過迦勒底那邊，還有您未曾參與過的正確歷史之後，我能夠確認了——您與王一同拯救了不列顛。」因曾經受到過格林罪惡感的祝福的騎士不被狂亂咒所影響，語句清晰。「我身為您的守衛騎士，從未怨恨過您，不列顛的王與王妃是同等閃耀之人。況且，您與王將不列顛帶入理想的終局了不是嗎？」

　　「但是，您的名譽……」

　　摩根與莫德雷德所做所為的起因是她擅自將不列顛與阿爾的辛密告知了她們，甚至對一無所知的騎士說了那種話，每一件都是不可輕易饒恕的罪責……

　　「有關重編不列顛書籍的事，王剛剛已經對我講述過。」騎士說，「這樣的話，我心中最後那無用的憂郁也消失了，反而是我這種內心不夠堅定之人對您道謝才對。」

　　之後無論格林怎樣反駁，蘭斯洛特都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令人意外的堅定程度……

　　將用各種奇怪材料搓出來的金杯子放在原·蟲窟裡，把櫻、莫德雷德和渣…梅林一起托付給迦勒底後，格林目前正飛在夜空中，向東晶進發。

　　1994年的東晶，對「月山森夜」來說必須要牢牢系上能夠束縛住她的因果線，又要避開未來與過去過多的牽扯。除開月山理子與尚未相遇的桃生小鳥，最重要的因果莫過於…澤田家光。

　　華羽拍打，落在茂盛森林中的一根枝干上，對下面聽到聲音警醒戒備的負傷獅子問好。

　　「晚上好，您看起來受傷了，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金發、碧眼，在月光與叢林的陰影下泛著柔光，背後散發著磷光的白羽看起來比說話的金發小姑娘還要高大。本人看起來無害，但並不是柔弱的妖精。

　　在那瞬間，澤田家光仿佛見到了遠在並盛照顧孩子的奈奈。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相貌姿態，這樣的存在被神秘側的魔術師們看到了會驚訝的吧。

　　敵方的幻術嗎？不是，那個是貨真價實的。

　　不是敵人——彭格列的超直感宣告著面前的「天使」沒有敵意，男人端著武器對准目標的手緩慢放下。

　　哎呀哎呀…在霓虹，受傷的時候一定會遇見長相漂亮的妖怪嗎？還在不斷失血的男人捂著腹部的傷口想。

　　「雖然能在森林裡遇見像你這樣的金發美人，大叔我也很高興……不過，要是不在這種糟糕情況下就更好了吶。」

　　格林扶額：「這種時候還能跟突然出現的非人生物有說有笑的，該對您說『真是一如既往沒心沒肺』呢，還是…初次見面呢。」

　　翅膀化為靈子消失，少女輕輕一躍，白袍飄動，赤腳落在草地上。

　　她一步步靠近彭格列的獅子，停在對方面前半蹲著伸出手：「自我介紹——我是格林，來自十年後。現在讓我帶您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澤田先生。」

　　澤田家光思索：「波爾維諾家族的『十年後火箭筒』嗎…」

　　「嗯……我可不是Mafia哦！而且，我能停留的時間不止五分鐘而已。」

　　始終留有戒心的男人將手搭上對方指尖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了異常——腹部即使用火炎灼燒過也無法止住失血、因不明原因無法止血的傷口停止了撕裂的疼痛，並伴隨著生長的癢意與痛意在迅速愈合。

　　「這是…」

　　「您的對手用了詛咒，准備讓您失血過多而死呢。」格林一把將男人拉起來。

　　明明藤森不太喜歡神秘側的東西，但對付闖入他領土的裡世界人卻依舊會用裡世界的方法……過分的男人。

　　濃郁霧氣突然圍上來，長夜似乎被驟然縮短，破曉的微光包裹了霧氣，處處透著光。周圍的森林與剛才也不同了，樹種已經變成了各類不該同時出現的樹木交疊生長。

　　面前佇立著一扇鐵門與一尊銅鐘。

　　「請進。」

　　少女牽著男人的手，將人帶入位於時間夾縫中的隱秘庭院，然後再次把將手放在鐵門的開關上打開。

　　「我目前因為一些特別原因不能在這裡呆太久，不能邀請您坐下喝杯茶實在是很抱歉。」

　　「看來我們在十年後相處很愉快嘛！」澤田家光看著庭院世外桃源般的景像，對少女致謝：「我才是要多謝你，救了一命。」

　　「您不用客氣，我對您也是有所求的呀。」

　　少女將男人又迅速帶出庭院。

　　在節省時間與縮短距離上，通過庭院不是最快的，但卻能給被主人認可的外來者附上來自庭院本身的加護，讓被庇佑的人不會因力量的壓迫而迷失自我意識。

　　可直接帶著人的身體帶進時間夾縫會造成一定的負擔，不想讓格林自己與櫻和梅林的契約斷掉，就要在被加速的時間差裡保持穩定地快速穿梭。

　　兩人出現在另一處森林的邊緣，一起站在樹下。

　　因為時間的加速，黎明的微光照在道路對面長長的圍牆上，被牆體包圍、露出半截精古的宅屋，很明顯是某個顯赫家族的本家駐地。

　　「我對您施加了幻術，您的氣息被消除了，不用擔心被追擊的人發現。」格林在確認霧氣完全消退後才放開了手，「您的傷口雖然看起來痊愈了，但內裡的恢復還未完全。這裡現在只有家主在，您只要從那裡翻進牆就能遇到，對她說『月山森夜』讓您進來稍微避難，她會幫助您的。」

　　通過少女指向的地方，澤田家光猜測是後宅的位置。

　　「多謝了吶，小姑娘。」

　　「那看在我救了您的份上，能不能幫我個忙呢？澤田先生……」

　　男人會意，「我知道了……具體內容是什麼呢？」

　　「請您轉告彭格列的九代目——「桂妮薇兒」在這裡，這個月山宅邸。」

　　==

　　現在是清晨，除了上完夜班與晨練的人，冬木的街道上目前還沒什麼上班族會閑逛。

　　從東晶飛回冬木的格林沒有直接回到間桐宅，而是換上了普通的裙裝，拒絕了幾個搭訕的人漫無目的地散步。

　　廢宅走了十幾分鐘就完全體力告罄，在幻術的包圍下飛上冬木大橋的頂端。

　　「早上好，您也是來看初陽的嗎？」

　　「失禮了……」不知用靈體化（尾隨）隱藏了多久的蒼銀騎士突然被打了招呼，於是在臨近的高柱上顯露身形。

　　兩個人相距數米相互對視，格林繼續問：「您是獨自來的？還是您御主與她的丈夫要求您？」

　　騎士王：「是我自己要求前來的。」

　　「因為昨天我們說的「Beast」嗎？」

　　「……沒錯。」

　　衛宮切嗣偷偷按在間桐雁夜身上的竊聽裝置被格林摘下，在保證另一頭聽到了那段關於「Beast」的內容後就毀掉了。她對這位男性亞瑟王並不好奇——阿爾托莉雅她不香嗎？格林感興趣的是她與男人之間那條似是而非的線。

　　亞瑟追擊著「獸」而來，那樣的話絕對是「月山森夜」沒錯，所以格林想要用那些話將亞瑟引出來。

　　「在這個世界、這條時間線上存在的我，影響過歷史、甚至稍微改變了歷史，是「變革」的代表，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您在追擊另一條時間線的成為「獸」的「我」，是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建議嗎？」

　　格林知道這些不全是對方的目的，只是她有點緊張——面對一個男性化的阿爾托莉雅當然會又好奇又緊張！

　　「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告訴我。」騎士王回答。

　　莊重又嚴肅，在晨光中閃閃發亮、阿爾翻版的英俊面龐！

　　太有魅力了！阿爾！

　　「非常遺憾，在有地母「蓋亞」的絕對庇佑下，曾一度實現了面臨破滅的「蓋亞」滅絕人類的願望，並向著其他時間線進發的「月山森夜」有著稍高過我的權能。」

　　這是事實，但她這邊的戰力和助力也不可小覷，真的對抗時並非毫無勝算。

　　「但非常幸運是——能夠對抗「月山森夜」的只有月山森夜自身。如果未來，「Beast」入侵了我所在的時間線，我們之間無可奈何的遇上了，將對方拖入我的寶具後還是可以交流的。如果真的無法溝通，再由您或迦勒底的從者們給予致命一擊，也是可以做到消滅的。」

　　方法眾多，並不一定非要置對方於死地，談話是有必要的。拯救過人理、想自火暴的所羅門，還有迦勒底救世主姐弟的「Beast」不一定是這一體，但未來的某條時間線上一定會有某個「格林」說服得了化身復仇之獸的「月山森夜」。

　　……但仔細一想，其實跟她都沒有多大關系，「月山森夜」毀滅的是人類，她為什麼還要這麼盡心盡力替人類解決困難？

　　「非常感謝您——」金發男性向平行世界的王妃行了端莊的騎士禮，「還有，雖然您不是我這邊世界的「桂妮薇兒」，但…非常感謝您對不列顛的付出。」

　　對不列顛的滅亡耿耿於懷的亞瑟·潘德拉貢，在從阿爾托莉雅那裡聽過格林的事後，隱約地對女性的自己生出羨慕。

　　無法放下心中宏願，至今仍在被「抑止力」驅使的高潔之王，在未來也一定會遇到能夠給他帶來救贖之光的人吧。

　　「那是我和阿爾共同生活的國家，您不需要道謝哦。」

　　「恕我失禮，是我太理所當然了。」

　　被陽光渲染的光輝之貌一臉嚴肅，那個態度……

　　「您這一點跟阿爾還真是像呢，阿爾托利斯，不愧同樣是『騎士王』……抱歉，我不應該拿你們二人做對比。」

　　亞瑟立刻表示：「不，您……」

　　「噗…」少女眼裡洋溢著暖陽的笑意——亞瑟·潘德拉貢這才猛然意識到，少女說出親昵又略顯唐突的話，這樣兩個人反而能進行普通的對話了。

　　格林以往也常常這樣做讓阿爾托莉雅不再那麼拘謹，在她面前卸下「騎士王」的盔甲，展現少女的一面。

　　現在，她像個老媽子一樣對亞瑟·潘德拉貢表示關懷——這孩子長著這麼張吸引人的樣貌卻一直因為「王」的威嚴直至現在也板著臉，真是太可惜了！

　　格林像面對阿爾一樣，對陌生又熟悉的亞瑟說：「無論是您還是阿爾，在各自的時空或許都是某些人獨一無二的唯一，光輝如您，一定為歷史留下了閃耀的「星」…這我自然不必多言。所以就算是為了那些人，也請您驕傲地正視您的過去——雖遺憾，但請不要懊悔。」

　　艷紅的太陽完全躍出水面，彌漫天空的霞色從此刻開始淺淡起來——少女也於此時消散在朝陽裡。

　　那番話能不能改變對方長久的心意、執著，格林不能肯定，但「桂妮薇兒」這樣對他說了，對方內心也必然有所觸動。

　　格林的突然消失可不是為了保持神秘，而是她在此刻時間坐標點的「錨」被震動了。

　　從未靈子化過的少女無心細心體會這種虛無飄逸之感，內心洶湧得只能迅速前往事發地——間桐宅。

　　而見到現場後才發現，事發原因並非什麼人在破壞搗亂，而是格林本身的鍋。

　　無數個平行世界除特殊情況外互不干涉、互不干擾，但間桐櫻的身體狀況太特殊……

　　她本身能成為超高級的虛數魔術使用者，但因為被間桐髒硯的強行改造，並被植入了黑聖杯的殘片，具有小聖杯特性、又被影響而擅於使用虛術黑影——這一切與這個時間線的間桐櫻並不相關，只是已經消失的一種可能性。

　　但因為格林連通時間線、影響因果律的「變革」本質，與蟲窟裡的偽聖杯相互共鳴，讓兩個平行世界的「間桐櫻」相互干擾了。

　　不過目前只是記憶被相互傳輸了而已，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可還是很慌！

　　格林感覺靈體化的自己變成了青鳥形態，撲騰著將魔力布滿空間，穩定誤闖蟲窟的間桐櫻與臨近暴動的偽聖杯。

　　「數值穩定——聖杯平靜下來了，差點就突破臨界值了呢！危險，危險∼」

　　通訊另一邊的達·芬奇松了一口氣。毀掉假聖杯再造容易，但那動靜一定很大，而且極容易對附近的人們造成傷害，能平安度過危險期比什麼都好。

　　青鳥化為人形顯身，落在地上，卻踩到了柔軟的物體——

　　「花朵…」陰暗的蟲窟不知何時綻滿了芬芳嬌艷的花朵，盛放著魔力維護防御穩定的結界。「啊，梅林那家伙原來也挺能做事的嘛…」只要他不偷懶摸魚！

　　藤丸立香看到了格林：「啊嘞？格林桑！」

　　藤丸立夏驚：「格林桑，什麼時候在的？！」

　　「那個杯子暴動之後——不錯，大家都還精神著呢！」

　　除了沒影了的梅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08 23：42：15∼2019-12-10 23：38：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嚴霜摧草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9章 第十二章 巴洛克奏鳴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偶然，只有必然和故意！

　　比如間桐櫻，比如梅林。

　　魔力混雜的蟲窟（事發現場）留下的證據證明了一切——間桐櫻醒來，來到放置偽聖杯的蟲窟，因為世界的連通而倒在花朵鋪就的地面上，偽杯暴動——格林被強制靈體化，迅速趕回間桐宅阻止。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不會醒來的間桐櫻會來到蟲窟呢？

　　很好，非必要時她經常懶得去看的因果線查明了真相——辣雞梅林，毀我時間。跟男性亞瑟王聊天氣氛明明才剛搞起來……

　　格林現在正趕往毆打罪人的路上。

　　令咒？那東西對梅林來說就是個擺設，最多是個補魔用的道具，對魔力充沛的兩名異端還完全派不上用場。

　　跟格林一樣，梅林與格林之間的令咒和臨時契約只是個固定用的「錨」，兩個人的基點就是間桐櫻。

　　最後，格林在被施加了幻術的公園裡揪到了人。

　　「所以，為什麼要把間桐櫻叫醒，還開了這——麼惹人注目的陣地啊？！」

　　Ruler這個職介又一次完美的實現了筋力D對筋力B的逆襲！

　　被揪住領子身體前傾的梅林做投降狀，流著冷汗解釋：「冷靜，冷靜∼你看，這樣就能更方便地實行你的計劃了，比跟男性的亞瑟王聊天更能輕易誘敵不是嗎？」

　　「有哪個敵人會在你這種嚇人的魔力量下現身實施行動啊？！難道他們以為這裡是有聖杯……啊…」

　　因「偽·聖杯」迅速冷靜下來的少女放松了力道，被解開束縛的男人立刻退後。

　　梅林拿出法杖端在手上，「你把自己變成靶子，讓其他人遠離危險的方法雖然很實用，你一個人也能完成…但兩個人一起行動總會保險一點對吧。」

　　「是你動手更快一點吧…」這個念咒總會咬到舌頭，打人比道具制成更順手，只有幻術用得最好的最古家裡蹲。

　　就像這樣——「鐺——」的一聲揮動魔力盈滿的法杖打退突然襲擊而來的Assassin。

　　格林站在原地，掌控住此處的寶具在此時發揮了效用，對方被限制在僅直徑十米的狹小場地來回躲避致命的攻擊。

　　「你剛才到底用了什麼樣的幻覺才會讓她失去理智，直接放棄暗訪冒冒失失地捅上來啊…」

　　梅林眯眼微笑：「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制造出了你獨自一人毫無防備地在制造聖杯的幻覺而已。」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那笑容看起來真的很有問題。

　　女性的Assassin在流動的紫色魔力的天藍刀斧下化為靈子消失，公園滿溢的魔力與幻術消散，暗殺者眾多分靈中的一騎消失。

　　「可是梅林，」格林想起來了正事，「引出Assassin跟你叫醒間桐櫻還用花把她引到放置聖杯的地方有什麼關系？」

　　「嗯……確實沒什麼關系呢！」夢魔毫無自覺，「用千裡眼……沒什麼，只是總覺得很不快所以就做了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哦。」

　　「……你是不小心吃錯夢了嗎？吃壞了就趕緊吐出來！」

　　「完全沒有∼」

　　雖然這個跟她屬於半個同類的異端是個渣，而且互為同類，在其他個體身上能夠看到的東西互相用在同樣站在夾縫中的對方身上，所能看到的就極為有限，所以格林現在完全搞不懂對方在想什麼。

　　但那句「千裡眼」……這人是想表達什麼？

　　格林抱起胳膊，眯眼看著對方：「你該不會……因為我跟阿爾托利斯聊得來而不爽…吧？」

　　「沒有哦。」

　　秒答，是秒答！

　　笑容滿面的夢魔碎碎念：「我並沒有覺得明明對方跟我聲音一樣，你卻只叫我渣而生氣哦，而且我明明是更受女孩子喜愛的梅林大哥哥……」

　　這難道不應該從你自身上找嗎？你個渣男！

　　「我說啊，阿爾托利斯的聲譽無論怎麼看都比你好吧！」格林大致羅列了兩人的過去，「亞瑟王一生只娶了一位桂妮薇兒，日復一日勤於政務，從始至終都對他人彬彬有禮；梅林你當年有大部分原因都是出於自己的興趣才把阿爾推上王的位置的 ……還有，你與女性們的關系已經混亂到什麼程度了啊！特別是薇薇安，都這樣了你不是渣還是什麼！」

　　梅林：「誤會！那都是誤會！」

　　格林：「辯解！全都是辯解！」

　　……這邊的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在另一邊，遠阪府，因又一騎Assassin分靈被打倒的遠阪時臣為此有些動搖那「優雅」的家訓。

　　男人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為最終的目標——「根源」而感到焦慮。

　　掌握著常人無法擁有的資格——「魔術回路」，通過魔術抵達「根源之渦」，實現所有魔術師最終的夢想……明明已經只有一步之遙了，昨日突然降臨的Ruler卻告訴他此次「不行」……

　　還有自己的女兒，遠阪櫻……現在已經是間桐櫻了。

　　遠阪家的兩個女兒都擁有著稀世才質，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同時不埋沒她的才華，遠阪時臣才將持有虛數屬性的櫻過繼給了間桐，然而事實真相擺在他面前讓他不得不去面對那一慘痛事實。

　　「老師，接下來您要怎麼做？」

　　男人引以為傲的優秀弟子打斷了他沉浸的世界，將他拉回現實。

　　「啊……綺禮。」遠阪時臣猶豫了一瞬，又下定決心，「立刻派出全部的Assassin刺殺Ruler，將擬似聖杯帶回來！」

　　不能猶豫——這是實現遠阪一族夙願的機會，也是能通過聖杯救治櫻的機會。即便是卑劣地刺殺也無所謂，能夠達到目的即可。

　　「是。」言峰綺禮退出屋子。

　　走廊裡，陽光與陰影斷斷續續打在教徒的身上。

　　「哼——」虔誠的教徒之子對他的老師嗤之以鼻，「不可能贏過的。」

　　純淨羽翼、猶如神明降世般的高潔姿態，優雅利落地斬殺Assassin這樣潛伏於陰影的異教徒，請所有人拉入命運的白金身影——不會錯，那就是神明。

　　遠阪時臣居然愚蠢到妄想將神拉下神壇，甚至妄圖擊敗神明——愚不可及！那個男人已經無法再有資格被稱之為「老師」。

　　而遠阪時臣也完全不會用能夠有眾多分靈的Assassin這樣的暗殺王牌。

　　不過無所謂，他並不留戀能愉悅神明的暗殺者。不自量力的偷襲者，其臨終的悲鳴或許也能給神明帶來一絲可笑之意吧。

　　那麼這個瀆神的男人，就交由他來抹消！

　　==

　　梅林和格林附著幻術，以並不引人注意的相貌游走在處於大人們工作日的游樂園。

　　大人們只有一部分中的一部分，才會奢侈地在周六周日有空陪孩子們在游樂園游玩，這個時間又太早，以至於現在基本沒有什麼人。

　　「所以你不就是在撩了人家後又主動劃清界限嗎？渣男！」

　　解釋個什麼鬼啊！不是跟見到聽到的一樣嗎！

　　——梅林就是個渣沒跑了。

　　「主動跟被動是不一樣的。」梅林還在試圖掙扎，「你看，當初那些女人們都是自己主動蹭上來的，我們這種生物會因為好奇而接受不是很正常嗎？我會因為你的話而在1500多年時間裡一直拒絕那些想要貼上來的妖精們已經很奇怪了！」

　　「哈？你是說這些都是我的錯了？」格林更怒。

　　梅林一臉微笑：「我是在陳述事實而已，你才是情緒激動！」

　　「就是因為你一直是這種態度，所以你才是個渣啊！」

　　兩個人拌嘴吵了一路都沒能影響到路人，完全仗著自己是幻術業界大佬，魔力充足不耗電，圍繞著「渣」字爭論了一個小時。

　　不過一個廢宅，一個家裡蹲，就算吵架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辯論太久，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游樂園眼花繚亂的活動商品上。

　　「這個精准度不夠啊……」

　　或許是為了生意，這些用來打靶的弓箭大多都有明顯的彎曲或裂痕，質量十分不怎麼樣，也就只能供小孩子玩樂用。

　　格林拉開弓，控制好力度放開——尾羽輕顫，正中靶心。

　　虹發的魔術師站在一邊兒，晶紫的瞳孔閃著光。

　　格林甩了甩手，「一般般吧。」

　　老板笑著送走拒收頭等禮品的客人。

　　梅林遞給少女一只蓬松的棉花糖，「給，獎品——」

　　Ruler展示她的威嚴：「你是不是很閑？間桐宅的防御不是交給你了嗎？」

　　「那種東西甩甩手就能搞定了，比起那個，還是現在更有意思對吧？」

　　「我看你就是閑……」

　　格林接過棉花糖，輕咬了一口——甜的膩人。

　　「月山森夜」以前從來沒來過這樣的游樂設施，也沒吃過游樂園裡叫賣的廉價零食，現在的感官對她來說確實挺新奇的。

　　她轉了轉色澤粉嫩的棉花，對男人吐槽：「你明明有能力從「阿瓦隆」出來，卻還是因為愧疚感當個家裡蹲，你比我好到哪裡去。」

　　「這可不對——」梅林跟少女一起坐在愛心形的雙椅上，欣賞公園的內流湖。「不僅對阿爾托莉雅的愧疚感，還有對未來好奇心。」

　　梅林說：「你是萬獸的王，在我們眼裡，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同時也是打破規則的「斧」，能夠斬破一切束縛的存在。對我們擁有致命的吸引力卻沒有自知之明，你能明白嗎？」

　　格林當然不明白，所以才會問。

　　「就是說——我想要和你交往，格林，作為尋找、觀測了你1500多年，現在仍在觀看著你的成長的男人，我能成為令你心儀的另一半嗎？」

　　……

　　「你的腦子也壞掉了。」

　　真的，格林完全想像不到有一天，梅林會說出這種要求。

　　這不是在請求交往，是公開處刑才對吧！

　　所以說1500多年還是能改變很多事情的，比如摩根和梅林的腦子。


第50章 第十三章 巴洛克奏鳴

　　作為在一段時間內親眼見證了某個男人慣會跟各種漂亮小姐姐糾纏不清的格林，不僅剛剛被迫想起被直播的（正在進行中）歷史，還在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裡，再一次被華麗地震碎了三觀。

　　「你毒害膩了各種種族的女性後，終於要開始對你稀有的同類下手了嗎！！」

　　「因為實在是很不甘心呀∼」白發眯眯眼一臉深情款款，「明明比誰都要早地找到你的是我，一直關注著你的是我，最先回應你召喚的也是我……那你為什麼卻總是故意要疏遠我呢？」

　　魔術師把手搭在格林肩上，筋力D掙扎了一下宣告失敗。

　　「在卡美洛的事上，身為夢魔的我確實對阿爾托莉雅產生了愧疚，就算被你說是個『自作自受的愚蠢男人』也是理所應當，但我記得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到你的事才對。」

　　「在察覺自己的目光無法轉移開的時候，其他女人就失去了讓我感興趣的因子，我也自然而然地跟她們說『我們到此為止了』這樣的結束語。可薇薇安是個不可愛、不伶俐又死腦筋的女人，只有臉長得過得去是她不多的優點，她是自己接受不了男人離開她才把自己的生命耗費在無意義的事上……不過半成品的「永恆之塔」也算是幫我想好了新思路吧。」

　　格林：這人本質毫無疑問還是個渣。

　　但是……棘手了啊——這個渣到沒自覺的人居然在認真的跟她理論。

　　雖然把這個人打一頓再離開是個超——不錯的選項，可是她也能確定，這樣一來渣之魔術師的興趣也更高漲了……

　　對某件事興味正濃的夢魔卻有個能讓人輕松一點的特性——對任何事物都無法產生長久的興趣，無法專心致志地完成某件事正是夢魔所缺失的「人性」。

　　即便偽裝的再好，從他人夢中的情感那裡獲取養分、學習人的情緒和性格，這些都無法掩蓋其非人的本能。

　　「你的出現讓我感覺到了無法定義的興趣！」男人貼近長椅上的另一人，「所以，我能夠得到你肯定的答案嗎？」

　　「梅林吶——」

　　准備迎接肯定回答的魔術師被女性糊了一臉棉花糖按在長椅上。格林站在高處，遮擋住灑在男人身上的晨光。

　　「你果然還是孤獨終老……忘記你是不死之身了，那——你還是一直當單身夢魔，在孤塔裡做一輩子的家裡蹲去吧！」

　　剛剛告白失敗的男人被施加了重力的棉花糖孤獨地壓在長椅上。

　　格林自己沒有體驗過愛情，好奇會有，但不會憧憬。

　　其實，她覺得對某個人的告白答應或不答應都無所謂，偶爾體驗一下不一樣的感情好像也能打發未來的漫長生命。但梅林這家伙完全不是個會做出回應的好男人，也沒有會好好堅持的未來，那她為什麼要便宜這個人！

　　因為夢魔只是在模仿感情，所以格林才會對因遇見了感到好奇的同類而隨便做出交往邀請的梅林有些怒氣。

　　就算是夢魔也別隨隨便便下定義，給我正視感情啊！她這邊可是認真考慮了啊！

　　不管梅林現在怎麼想，在他考慮清楚那個到底是怎樣的「興趣」之前，她還是繼續無視那個渣好了。

　　但是再趕人去干活好像也不太好……

　　算了，完全無視他吧。

　　穿著普通的少女再次遮蔽自身魔力，低頭融入人群，離開游樂園，穿過她降落的公園邁入另一邊的商業街。

　　她路過某條無人的小巷，從間桐宅追出來就一直跟在格林後面的莫德雷德解除靈體化。

　　「把那個白色的就那樣扔在那邊沒關系嗎？」

　　格林停下腳步，靠在牆邊調整松開的鞋帶。

　　「那個沒毅力的家伙，連內心感情都懶得去想的人我才沒時間去關注他。而且，比起努力的決心，你比梅林更好哦，莫德雷德。」

　　「那是當然得了！」異國風情的金發美人按了按帽子，「還有……就算你突然誇我，我也不會高興的……」

　　「是嗎。」格林站起來，小幅度地整理了衣裙，「你本來一直都很努力呢——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去『日常鍛煉』？」

　　莫德雷德露出虎牙：「好唷，Master——」

　　==

　　穿著帥氣的女性與溫柔學生型少女一起走在路上本身是一件很賞心悅目的事，高挑的不良型美人為嬌小的甜美系少女拎了幾袋玩具零食的樣子就更溫馨了。

　　而真實的狀況是——莫德雷德看到繽紛的商業街，拽著體力廢格林先是在抓娃娃機前與被商家做過手腳的機械爪一番苦戰，然後被帶著在小吃攤上大吃特吃。

　　作為一個真正的廢宅加耐久E，陪著大齡兒童瘋玩了幾小時的某人，精力也已經到達了生命條的紅線，正坐在最初的公園長椅上體驗瀕死的呼吸。

　　身為廢宅真是抱歉啊……

　　格林吐魂：「我說，差不多能來了吧…」

　　雖說做出毫無防備的樣子能夠引出魚主動上鉤，可Assassin再不來，她就要先表演個原地去世了。

　　「呦——這不是Ruler嗎！還有長得像的Saber之一。」

　　標志性的粗獷聲線，亮眼的紅發，「大戰略」和世界地圖印在身前的T恤衫——征服王和他的軟萌Master。

　　炸毛莫：「什麼叫長得像的Saber啊——！給我好好叫人的名字啊，征服王！」

　　「哈哈抱歉，因為你和另一個Saber不太對付的樣子，總是會不小心把你們放在一起吶！」

　　「嘁，那個男性的亞瑟王……」莫德雷德咬著糖磨牙。

　　體型龐大的征服王推著嘟嘟囔囔的韋伯少年走過來，坐到旁邊空著的椅子上。

　　格林下意識坐好打招呼：「最後的一天在四處散步嗎？征服王，還有維爾維特君。」

　　可惡的「月山森夜」式條件反射，明明什麼都無所謂，都已經不需要再努力了！

　　伊斯坎達爾一拍大腿：「你知道嗎？據說這條商業街有絕版的世界戰略游戲卡帶，我就讓我家小子帶我過來了！怎麼樣，有興趣做我的對手嗎？」

　　「我就算了，擬似聖杯的制造已經穩定，只差最後一步，我現在在適應這裡的靈脈。」已經習慣的格林扯起謊來一套一套的，「如無意外的話，請您好好享受現世這裡有趣的生活。」

　　紅發的男人看了看Ruler，「是嗎…」

　　格林把頭轉向了少年：「維爾維特先生，您很不甘嗎？」

　　對於這種結果，韋伯·維爾維特能夠理解，但內裡依舊不甘，對於曾經握在手中的機會就這樣溜走卻什麼都做不到而產生了憤怒。

　　他反問：「聖杯戰爭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必須要結束，無論是誰都會不甘的吧！」

　　「您是在對自己不能取得榮耀而自責嗎？」對於這種青春期經常容易忽略周圍人對自己關心的少年，格林總是能看到莫德雷德的影子。

　　「您的老師，埃爾梅羅先生不是在勸說您無效後，將珍貴的聖遺物交給您了嗎？那位先生對您的期望並非勝利，而是活下去——這樣就足夠證明您自己的實力了。」

　　「鐺——」

　　飛來的暗殺被莫德雷德瞬間揮出的長劍打落。

　　……最近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不能讓她好好把話說完呢。

　　附近高低錯落的樹枝上站滿各種形態的Assassin——群體即為個，個體亦為群——這就是被稱為「百貌哈桑」刻苦磨煉，在她自己的時代勝過能模仿過去所有首領絕招的狂信徒，成為新一代首領的絕招。

　　但這並非打斷王之教誨的原因，是不能被原諒的愚蠢行徑。

　　下午的公園裡來來去去許多人，還有不少小孩子在被格林幻術掩蓋的黑暗真實下走來走去。

　　「最後還有什麼遺言嗎？」

　　格林就那樣站起來，散發出連莫德雷德都默默遠離的氣勢，對所有普通人的腦子裡下達了遠離的暗示。

　　她對長椅上的兩位男性說：「很抱歉要把你們卷進來了，但是接下來，你們就能欣賞一場盛大的煙火了。」

　　韋伯少年照舊躲在征服王身後，紅發的壯漢嬉笑：「那還真讓人期待吶。」

　　「將暗殺者送入普通人出入的太陽光之下，做出這個決策的指使者還真是個蠢材啊……」

　　魔力聚集因過於猛烈集中讓人產出正在鳴叫的錯覺，周圍空間開始扭曲、場景迅速變化，在耀眼的光芒閃耀之後，所有人都處在一棟破敗的建築最底端。

　　周圍散落著水泥碎屑，鋼筋、混凝土與最下層鋪設的木板混亂的疊在一起，還接連不斷的從上方零零碎碎地掉落建築的殘渣。

　　從屋頂開始，巨大的、像是被什麼穿透的洞口連通所有的樓層，陽光從上面照耀下來，在陰暗的最下層形成一個圓形光光斑，所有人都站在這唯一的陽光中。

　　「固有結界」，深深烙印在術者內心深處的心像風景，將其升華成一種概念，以此成為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裡是「月山森夜」永遠銘記的地方——國會議事堂。

　　也是格林的第二寶具。

　　「所以我才不想用啊……」格林小聲念叨著，對「固有結界」的表現形式十分不滿。

　　不，是非常非常不滿。

　　被污染的聖杯所扭曲後得到的寶具，讓自己時時刻刻都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感受——只是對自己寶具吧。

　　「現在開始審判吧——你們這些人對「地龍神威」、「星球意識代行者」的不敬，就用我背負的火焰全部焚燒干淨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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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十四章 巴洛克奏鳴

　　火焰燃燒在每一處所能想到的落腳點，火光照亮了整個建築。

　　無論正在發出劈啪聲的脆弱木板，還是原本堅固不可燃的鋼筋，現在都在這莫名的火焰下被點燃。

　　無論敵方或是己方，全部被圍繞在火焰中。

　　但是，誰都完全感覺不到被火舌燒灼的炎熱與痛苦。

　　真正被火焰吞噬燃燒起來的只有突襲的Assassin。

　　Assassin們的感官在不知不覺中全部被奪走，所有接觸類的神經都喪失了原有功能，呼吸變得困難都未曾察覺。而在幾秒鐘內發現自身的異狀時，他們肢體已然碳化變成焦黑色。

　　勉強能行動的幾體哈桑在接近Ruler前先化為灰燼，近在咫尺的施術者以無機質的淡然目光注視著暗殺者們，靜靜的看著他們完全化為灰煙消逝。

　　給予毫無痛苦的死法是「地龍神威」對自己與他人的唯一慈悲。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格林現在想的最多的就是——她曾經的死相原來是這樣的嗎……

　　「確實是難看。」她順便感嘆下：「想著來讓Assassin偷襲Ruler搶奪擬似聖杯的男人，規劃的作戰策略到底是有多蠢……」

　　那個男人很快也會以自己的生命付出這次突襲的代價。在這條時間線上，遠阪時臣的死亡是無法改變的命運線。

　　然而他的生死與否都沒有多少意義，世界不會將注意力放一星半點到他身上，所追求的終極目標也只會寄托在未來一代去追尋。

　　火光消失，破敗的建築也化為靈子消散。

　　從始至終，只是偶爾發出驚嘆聲的伊斯坎達爾評價：「不錯嘛，Ruler！你這個寶具相當華麗吶！」

　　「跟您的寶具比起來還差得遠。」雖然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過的場景，但那效果宏大巍峨的效果令人難以忘懷。

　　格林踮腳抓了抓莫德雷德的頭發，惹得對方嘟囔著退遠。

　　「我的寶具只是執念而已，死前不甘的執念。」

　　伊斯坎達爾又湊過來：「但是總感覺，你身為英靈的狀態不太對吶，你真的已經死了嗎？」

　　格林想了想：「確實死了一次，順便把身體裡身為「人」的部分被徹底燒干淨了……好像還是挺可惜的。」

　　征服王蹙眉：「嗯？就是說，你在後悔嗎？」

　　「怎麼可能。」她重新坐在椅子上，回想了過去的人生。「雖然說很不甘心，自己總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曾經在唯一一次參加祭典，在刀隱神社中許下的願望——「自己掌握人生，做一個普通女孩子，為漂亮的煙火開心，在青春時談一場戀愛，找一個互相喜歡的人結婚，養育自己的孩子，最後安安靜靜的死去」。

　　這些如今或許都無法實現。

　　「想要普通的死宅人生」在國會議事堂的大火中，早將「普通」焚燒干淨，燒斷、剔除「月山森夜」的骨與血；獻祭了兩位女性，將這份祭品的一切為人類側延續了無所謂存在的近百年的休憩時間。

　　如今，重新名為格林的她總算能掌控自己的人生，還邂逅了不能錯過的人們。

　　「但我從來不後悔，過去是未來的基石，我不會對自己做出的選擇後悔。」或許不甘，或者怨恨，但不對自己的曾經後悔——因為那是她的選擇，她就必須要擔起這份結果。

　　「這樣啊！」伊斯坎達爾大笑，「你也是個有趣的人吶！」

　　格林：「有趣……算了。但是征服王，您不光只是為了過來看一眼吧？」

　　「當然——」紅發的男人轉動脖頸，將目光移向另一位女性：「是為征服而來！」

　　莫德雷德被激起戰意，露出獰笑：「吼吼——那來吧，Rider！」

　　這可還是人來人往的白天……聖杯戰爭說好的隱秘呢？心急到不會用Assassin的遠阪家亂出牌，光明正大來偷襲就算了，一個兩個都按捺不住是怎麼回事？

　　格林看了看韋伯少年，對方先是閃躲著，又立刻看向自己的Servent——畢竟馬上就要消失了，這樣隨心地向各方強者發出挑戰也是情理之中。

　　「那你們慢慢打，我先去看看擬似聖杯的情況，注意不要太惹人注意哦∼」她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種模式的提醒了。

　　擬似聖杯這種東西不是由迦勒底完美地監督著嗎？她現在要做的當然是去征服王說的上新的游戲店，尋求美好的生活啊！

　　遠離戰鬥狂和征服王，美好的游戲宅文化正在向她打開——

　　「呦∼格林，好巧啊。」男人笑眯眯地跟遠離了戰場的格林打招呼。

　　嘖，這白毛居然還在哦…

　　「……你怎麼還跟著？」

　　「呀∼因為實在搞不懂我到底哪裡說得不對，所以只能從你身上得到答案了。」梅林晃悠著他那一頭白毛，輕飄飄地跟在並不想聽回答的格林身後。

　　少女快步與他拉開距離，對方也加快速度緊隨其後。

　　「我記得我已經拒絕了吧。」

　　梅林笑：「說的是呢∼」

　　「說過讓你走遠點了吧？」

　　「好像是這樣呢∼」梅林點頭：「而且我也很好奇，關於你的死亡，莫德雷德居然什麼都沒有問，好像一扯上你，許多事情都會變得奇怪起來呢。」

　　「那孩子的直覺可是超級敏銳的類型，在某些方面的細心體會讓阿爾都覺得驚訝。」格林笑：「而且，莫德雷德不像你是個渣呀∼」

　　閉眼走路還不會被絆倒的眯眯眼抱著法杖：「這裡面有什麼因果關系嗎？嗯……還真是難以理解。」

　　格林猛然停下，揪住對方的領子：「所以，那你為什麼還在這兒？」

　　「別生氣，別生氣∼」梅林雙手舉過頭頂，其中一只手上拿著死宅都知名的蛋糕盒，「看——據說女孩子在生氣的時候，吃點甜食心情會變好哦！」

　　「你從哪兒得出來的歪理……」

　　格林瞟了兩眼蛋糕，「但是確實沒錯——」她一把奪過，把人遠遠的扔在後面，敏捷A三兩下沒了蹤影。

　　看著奪走慰問品揚長而去，連影子都沒留下的少女，梅林：「……」

　　報應啊，這就是報應——

　　虛空中，某不知名人士僅代表被梅林戲弄，欺騙感情後慘遭拋棄的Lady們發來賀電。

　　格林這邊則一路跑回了間桐宅，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一攤，先自己拿小叉子品嘗了一口，然後用魔力復制出幾個。

　　房門被敲響。

　　「請進。」

　　「打擾了——」

　　「格林桑，我們聽到了這邊的聲音，所以在想說不定您回來了。」

　　兩位救世主之一的姐姐，藤丸立香，還有特殊盾職介的半從者瑪修。

　　「是聖杯的事吧？狀況如何？」

　　房間主人邀請她們坐下，間桐家裝飾略顯陰暗的歐式風格在幻術作用下幻化成不列顛亞瑟王時期，明亮復古的卡美洛宮廷風。此處此刻，本來應該嚴肅討論的事情暫時被格林變成了女孩子的茶話會。

　　另一邊的達·芬奇回應：「除了不久前的暴動，目前一切順利。根據監測，最多只要一個小時，擬似聖杯就能正式啟用了。」

　　少女表示明白：「嗯，預料之中。」

　　兩個女孩子不自覺地往嘴裡塞了一口蛋糕，瞬間被其美味折服。

　　格林見狀提醒：「雖然我知道味道很好，但食物本身是由高濃度的魔力聚集成的，對一般的從者來說或許沒什麼，但你們兩個還是要小心一點，注意不要吃太多哦。」

　　「非常感謝！」頭發翹起來了一點的瑪修笑起來像個閃閃發亮的毛茸茸小天使，「話說回來，茶話會上應該做些什麼比較好呢？」

　　曾作為王妃的少女舉手：「那就作為特例，我來講女性亞瑟王世界，有關「桂妮薇兒」的隱秘故事吧。」

　　「「桂妮薇兒」——也就是我，那是我跟阿爾托莉雅的初遇……」

　　突然變得清閑，甚至為兩個孩子，和與其相連的頻道之後，為更多傾聽者講述著童話般的相遇，以及看似光輝的亞瑟王背後所負擔的重量。

　　這些故事，傾聽者們應該在其他時空的女性亞瑟王身上已然了解了不少，但如童話般相遇的王與王妃的故事，他們或許是頭次聽見。

　　格林：果然是被梅林帶來的衝擊搞得有點暈頭轉向。

　　聽完故事的兩個女孩帶著其余的魔力蛋糕送去給間桐宅的其他人，格林在此等候迎接另一位客人。

　　她遞給對方一杯橙汁，「下午好，雁夜先生。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呢，頭腦還清楚嗎？」

　　「……是。」

　　間桐雁夜望著被改變得完全看不出「間桐」那樣帶有無盡肮髒陰暗的房間有些恍惚。他抓緊了左臂，在Ruler魔力的引導下坐在少女對面的沙發上。

　　「使魔看見您醒過來，非常高興的向我報告呢。」

　　帶著兜帽的男人想起了自己醒來時看到的那只有點奇形怪狀的鳥，非常無語了一會兒。

　　「那麼我們來談正事吧。」格林布置好了隔音結界，正式開始她的問話。

　　「要成為聖杯戰爭的Master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不管理由是什麼，這個決定權都是由你做出的。所以我也可以十分冷淡的說一句——你如今的樣子，完全都是由你自己造成的。」

　　「你體內的蟲子們還活著，只要他們積攢夠了時間，就會故態復萌。但是，如今有別的機會擺在你眼前——間桐髒硯因為想要攻擊我，所以我做出了反擊；櫻向路過的人求救，我聽到了，所以為她解決了她當時痛苦的根源；然後是你，雁夜先生。」

　　格林前傾著身體，緊盯著男人的眼睛，「我不是隨意幫助人類的善人，而且我也想知道，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間桐雁夜內心只是稍微做了掙扎，立刻堅定了他「拯救」的信念，「請說。」

　　格林輕輕微笑了一下：「我制造出的火焰能夠完全殺死你體內的刻印蟲；飲下我的血，我體內流動的擬似血液擁有高純度的「神秘」，給予短暫保護的同時甚至能夠稍微地延長你為數不多的生命。」

　　「如今的間桐櫻必須要監護人照顧，你肯定不會把她交還到她原·親生父親的手上；而這所房子的另一個人，你的兄弟間桐鶴野也不會真的善待櫻。在你看起來似乎是選擇飲下我的血，延長個四、五年的生命會更好一些，但，這同時讓你與抑止力之一的「蓋亞」簽訂了一份契約——你必須時時刻刻承受著「星球意識代行者」之血帶來的如同火焰灼燒全身般的副作用，最後，會在火焰中為減輕地球的熱度燃燒盡微不足道的生命，在死後也會被「蓋亞」驅使著站在人類的對立面，為蓋亞工作。」

　　「你會怎麼選擇呢？」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緊張工作後，會被病毒型的流感入侵，耽誤了幾天，非常抱歉∼【土下座嚶】

　　大家再發現有感冒傳染特別快的時候，記得要遠離他們。在發現自己被傳染時，一定要第一時間去醫院做檢查一定記得及時吃藥控制，或去醫院檢查。

　　最後祝大家冬至快樂，記得吃餃子或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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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十五章 巴洛克奏鳴

　　Berserker·騎士·蘭斯洛特已經在格林房間門口徘徊半天了。

　　而格林自己剛剛送走了兩波客人，實在是想窩在沙發裡縮成球，靜靜等著擬似聖杯完全穩定下來直接一套操作走起，一口氣解決完全部的人事安排，最後時間跳躍返回正確時間點繼續隨心所欲的平穩日常就好。

　　所有人都能達成的Happy End，或Ture End。

　　未來將要面臨的事會自然而然地發生，無論怎樣都無法阻止。為此，起碼要在它來臨前不會覺得人生這趟旅途，在結束時還存有那麼多遺憾。

　　可考慮到曾經在卡美洛的過去，如今補救也會留下不可抹去的傷痕……出於愧疚感，她還是主動邀請騎士進來坐下。

　　格林在騎士桌前放下一杯紅茶：「長相令人憐愛的瑪修看起來比加拉哈德騎士更好相處。我還以為，您會比較喜歡跟她坐在一起。」

　　「您還是像往常一樣敏銳……」現在的蘭斯洛特，無論是王妃發現他對王的愛慕，還是發覺自身對自己的兒子、同時也是另一位圓桌的愧疚，首席騎士都能坦然對之。

　　但，在試穿王妃為他准備的現代便服時，其完美的合身程度還是讓騎士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格林：「您是想問我有關於您Master的事，覺得我對他太過嚴苛了嗎？」

　　「不，那是您與Master的自主交流，您也已經說明了利害關系，做出抉擇的是Master自己。我…其實是有關於您的事情。」蘭斯洛特顯得有些拘謹。

　　很顯然，絕對是一些比較私人的問題。

　　格林張開一層保密性更高的結界：「您似乎太過緊張了，請將我當做亞瑟王的友人或普通女性，而非王妃。這只是一場普通又隱秘的對話而已。」

　　「……恕我冒昧，您在這場聖杯戰爭結束後會如何呢？」

　　這還真是…令本人相當意外的問題。

　　格林想了想，「首先結束最重要的、與我有關的那位「Beast」的問題，在那之後，我應該會在現世生活一段時間，然後回到星之內海，在理想鄉與阿爾她們一起生活…」大概，不出什麼意外。

　　「摩根雖然精神不太正常，但在理想鄉長久地與阿爾生活過後，除非真的刺痛到那位魔女小姐，不然一般情況是不會真正傷害到他人的。而且最後，做出『要不要與摩根一起生活』這個決定的人，是阿爾自己。」

　　阿爾托莉雅已經接受了她們，也決定了與她們共處。格林自己也比較隨心所欲，更看心情行事。

　　她最後應該還是會回歸能給她帶來溫暖的太陽旁——而一系列計劃執行到那時，她大概會在D伯爵的寵物店悠閑養生很久之後：）

　　騎士看上去毫無得到答案的釋然，反而憂心忡忡。

　　「事實上，梅林閣下在您外出時與我們說了有關您的事。」

　　「是？」又是梅林啊！

　　梅林的胡子啊！這人從來都不會安分，一句話都能給她增加不少業務…

　　「梅林閣下曾提起，您的本質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起因是源於兩大抑止力——「阿賴耶」與「蓋亞」的共同作用。而「阿賴耶」在一定程度上奪走了您的「月亮」……現在的您以Ruler職介降臨，又作為蓋亞側超出常規的「星球意志代行者」……我能知曉您對「阿賴耶」的看法嗎？」

　　……

　　從騎士手腳僵直、緊繃著後背端坐的樣子可以看出，這番越矩的言辭應該是做了挺長時間的心理准備，甚至可能包括了會被一位淑女大罵的樣子。

　　這種問題，在了解了對方的內心後，仍然選擇火上澆油的做法——不騎士，但又隱約有一點蘭斯洛特的風格——攜刻在靈魂中、叛逆與忠誠相互糾葛的無解糾纏。

　　「蘭斯洛特騎士。」

　　「是。」

　　蘭斯洛特緊張得在冒冷汗。在他說那番話時，短短一瞬間感受到的壓力，讓他恍惚間回到了被冠上「不貞」之名的那一日，王妃對阿格規文散發出的怒火。所幸，女性沒有再計較，很快收斂了情緒。

　　「您在圓桌曾聽過有關亞瑟王與王妃始終無子嗣的言論嗎？」

　　他確實聽過。

　　但這不應該被王妃知道才對。

　　這一煩惱本該不應傳到被層層保護的王妃耳中，但忠心的侍女們選擇了事無巨細地回稟她們聽到的一切流言蜚語，做出判斷或決定的事，則都交給了格林本人。

　　「如您所見，我與阿爾都是女性…如果真的想要一個子嗣，就必須借助擁有高超魔術能力的外力，比如宮廷魔術師，梅林。」

　　回憶起那時的自己，格林也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當時的格局並不穩定，而且那時的我並不知道莫德雷德的存在，如果亞瑟王有了孩子，他們緊壓在亞瑟王身上的目光也會稍稍放松一些。於是我避開阿爾，單獨找到了梅林，想要從他那裡得到有關的方法。」

　　格林至今記得他的話，「擁有能夠看到現在，「看穿世界本質」千裡眼的魔術師只是對我說——『你並不需要那樣做，你只要將現在堅守下去就可以』。」

　　這也是梅林少數時候不是單純出於自身興趣，而是十分客觀又嚴謹地對她說出了這番話來告誡。

　　「孩子是無意義的。就算那時記憶並不完全，從遙遠未來到來的王妃與亞瑟王也是不會有子嗣的。操縱沒有自我意識的孩童比聽命於過於完美的非人之王要更令普通人感到輕松，孩子反而會成為諸侯反叛的權柄，會阿爾帶來危險——所以我明白了，這些擔心都是無意義的。」

　　「桃生小鳥，還有月山理子，這兩位出色的女性是為我照亮了黑夜的月亮。而「阿賴耶」做出那些選擇，執行的那些計劃，奪去了她們的生命，也僅僅是為了人類的存續所做出的犧牲。」

　　「從本質上看，這些都是一樣的——都是大環境為「人類存續」這一目的做出的選擇。」

　　從年齡上看已經不能稱之為少女的女性終於收起了始終微笑、輕飄飄的一面，「我能理解，也知道這是最優的選擇，但我不會原諒，而且永遠厭惡做出這個決定存在；因為那毫無疑問是最好的計劃，所以我會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遠離曾經帶給我這些困擾的麻煩，只作為一名觀測者路過。」

　　猶如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遵守秩序的虔誠信徒，無論何時都不會去主動干涉。

　　「得到了這個答案，您還有什麼疑問嗎？」

　　哦呀，她有點控制不住怒氣。

　　一旦牽扯到「阿賴耶」，格林總是會感到心塞，然後轉化為怒氣。

　　蘭斯洛特簡明扼要的給出了回應：「因為您具有時空跳躍的能力，所以我一直擔心，那名「Beast」就是您的未來，所以……」

　　他將自身對王妃的懷疑視為恥辱——但他卻無法丟棄這一猜想，最後居然直接向王妃提出了質疑……

　　格林明白，有這樣的猜想也不奇怪，除了真正面對面感受過那與她不一樣的氣息外，其他只聽過那幾句不真切描述的各路人員應該都有懷疑才是。

　　「我向您保證，那並非我的未來。」她說，「沒有受到「月」與「太陽」加護的平行世界的「我」，才會成為那個完全淪為復仇之獸的樣子。請您放下心。」

　　阿爾托莉雅在格林剛成為「格林」的時候，作為指明方向的太陽為她打下了連通人高潔品質的「楔子」，融合了相似的特質，為她指引了前路。

　　月與太陽的存在讓她保持了「人」的理性與思維，所以不必再擔心她會失控。

　　騎士也表示放心下來。

　　聖杯計劃馬上就要啟動，格林還是問了男人一句：「您已經決定好之後要去哪裡了嗎？」

　　她給出了騎士與救世主們一同去往迦勒底的建議，並攛掇他「會努力說服阿爾也一起去，畢竟在英靈座上就見不到了，而且比面對摩根輕松」這樣的一系列說辭誘騙了糾結中的端正騎士。

　　她真的不想太早卷進奇妙的四人行中：）

　　迦勒底多好啊，有吃有喝，美貌雲集，還有專業廚子和女僕——天堂啊∼

　　擬似聖杯的啟用十分順利，接下來只要注滿容器，將安哥拉曼紐引導進容器內，再由迦勒底回收。

　　按照商議好的計劃，各方進行的看起來都十分順利。

　　除了……在格林面前打架的那兩位。

　　在莫德雷德與她的連接差點斷開時，格林就稍微在意地查看了一下——征服王被坑了……

　　莫德雷德這邊的超高供魔與韋伯少年的貧弱魔力加三劃令咒相互對陣。雙方的超強實力，令兩人十分興奮，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在戰鬥。

　　伊斯坎達爾的心像寶具與莫德雷德的光炮魔劍發出激烈交鋒，而言語相互敬仰得令人幾乎分不出兩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打架。

　　但最終贏的是供魔更高、接近無限的一方——伊斯坎達爾退場，聖杯之中又增添一騎英靈。等承載著記憶的記錄，卻被好好的傳達回了英靈座。

　　身為征服王Master的韋伯輸在了自身的魔術資質上。

　　期間，追蹤而來…不是，在此偶遇的埃爾梅羅二世想要加入戰場被拒，乖乖當了個見證人。

　　解決完了那些必須忽視的問題，各方一齊聚集在間桐家。

　　「柳洞寺的靈脈最適合轉移，柳洞寺的人們已經因為魔術暗示離開了。」

　　至此，計劃正常進行中。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好了，聖誕節都過了，大家聖誕第二天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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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十六章 巴洛克奏鳴

　　夜晚的柳洞寺，無論是游客還是僧人們都因為魔術暗示而遠離了此處。

　　「那麼，關鍵的幾位都到齊了吧？」

　　柳洞寺地下大空洞，包括格林、梅林，與半從者在內，共九名英靈。全部英靈已到場，確認無誤。

　　除卻被排除在外的Assassin組，決意要見證到最後的幾位Master也都各自找好位置，構建保護性質的魔術。

　　說得上是全場最弱的韋伯·維爾維特也施展著力所能及的魔術。

　　已經被提前與愛麗絲菲爾置換了小聖杯功能、吸收了三騎英靈的擬似聖杯也運轉正常。

　　如果是在同一世界，面前的聖杯並不需要填補足夠的英靈——魔力，將其激活，只需謹慎回收保存即可。而本身跨越了世界壁壘的迦勒底，在帶著未完全激活的偽聖杯回到自己世界時，極有可能因為不穩定而讓已經擁有自我意識的「此世之惡」發現異常、立刻脫離，回歸愛麗絲菲爾這個原來的小聖杯體內。

　　——為此，必須讓其降生。

　　初降生時，惡之災害未蔓延的可控範圍內，在它打開大聖杯的通道前，必須在其源頭阻擋，立刻將其消滅。

　　所以眾英靈聚首於此。

　　身為錨點的間桐櫻，以及其現任監護人間桐雁夜目前被留在了間桐府邸，處於格林設立下——她的血液持有者還在世，便不會被攻破的保護結界中。

　　雖然可持續效果並不長，但畢竟，要是在他們解決完事情離開後就直接被比如愉悅犯之類的什麼人埋伏捅刀，某人心裡還是會十分過意不去。

　　至於愛麗絲菲爾，人造人的壽命本就是十分短暫的，被制造出來的本意與運作機能從開始就與普通人不同，在魔術師的世界裡，「根源」的探尋與遵從從未停歇。

　　兩夫妻的離別是必然的未來。

　　雖然離別的方式與想像有差別，但想必兩位當事人也早已做好了覺悟。

　　現在的聖杯不在需要「英靈」這種個體來填滿，像征著「變革」的Ruler持有著幾近無限的充足魔力來代替。

　　看起來並不精致的偽聖杯在Ruler的魔力填充下開始脫離引力，細碎的具現化靈子如呼吸般在其周圍律動。

　　隨後，從那光潔的杯體內裡，不詳的、濃稠的、如詛咒般叨念著喃喃低語的黑泥，在充斥著魔力的大空洞中誕生，從杯中不斷溢出、流淌成一片。

　　擬似聖杯的底部是岩石堆砌天然形成的凹槽形，早在為偽聖杯做准備之前，格林已在其凹槽底部刻畫上了魔力轉化、壓縮、能量吸收的魔法陣——並非魔術，而是真正的自然魔法本身——也只有魔法本身才能開啟的陣式。

　　若是教授給能力出眾的魔術師，最多也只能啟動三成的轉換效果，甚至在無法發揮作用前就會被黑泥直接吞噬。

　　通過聖杯被連接、召喚的純正英靈絕不可碰觸的詛咒黑泥，對規格之外的格林來說也同樣不可掉以輕心。

　　她遠離了彙集在大凹槽中，散發著絕望惡意、並未完全降臨的「此世之惡」，退回到阿爾托莉雅身邊。

　　「還記得剛才的問題嗎？」

　　格林在來到這裡前，與眾人乘坐幻獸前往柳洞寺的路上，問詢了阿爾托莉雅對未來的想法——是回到理想鄉與摩根她們繼續生活呢？還是想先去迦勒底協助兩位救世主，加入身為騎士的她絕對看不過去、無法不插手的人理拯救行動呢？

　　在幻獸背上，阿爾托莉雅罕見地沉默了，格林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在這種有些令人緊張的時刻，她突然想要知道阿爾托莉雅的選擇。

　　「我……」阿爾托莉雅確實在猶豫。

　　長久背負的執念終於消散，便沒有了一定要停留現世實現夙願的理由。

　　而身為騎士王，她的選擇是毫無疑問會倒向迦勒底一方，以莫德雷德的性格，那孩子也絕對會和她一起行動。

　　但摩根的話……

　　總覺得她和莫德雷德不在的日子，摩根會想盡辦法炸了隔絕理想鄉的大門。

　　不安，超不安！

　　在沒有了梅林灌輸「王之教誨」的一千多年裡，反而被摩根與妖精們不停浸泡在名為「少女」的溫水中，令莫德雷德舉止都變得偏向少女的妖精鄉，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心理愈發溫柔細膩，思考也總是莫名偏軌。

　　不過最後，性格成功轉化成少女的騎士王還是給出肯定的回答：「我是騎士，在災難面前不可無動於衷！」

　　好，決定了——格林計劃表裡多加了一條迦勒底。

　　迦勒底計劃先放一放，目前還是眼前的事物比較重要。

　　上代戰爭中最弱的英靈，人造的魔神——「安哥拉曼紐」，其形像化的黑泥被束縛在凹槽之內，被魔法不斷壓縮凝聚成穩定的一體卻並未察覺異常。

　　這是無法擁有獨立人格的某個意識體對降臨世間的執念——被模糊了感知能力，不去阻止就能夠吞噬城市、人類、以及整個星球的「此世之惡」在地下大空洞中對異常毫無所覺，滿懷期待地籌備著自己的誕生。

　　它從小聖杯的出口不停地湧入寬闊的盆地，打算從這初始的落腳點伸展出去，延展自己的軀體。它探測到了在自己周圍復數的能量體，吞噬的意念更加強烈。

　　「此世之惡」的量體是難以估計的。

　　人類的「惡」從來都不曾減少分毫，概念具現化後的龐大早應溢出這個洞穴了才是……

　　安哥拉曼紐終於察覺到了這不正確的存在方式，沒有自我人格的「惡」突兀地體會到了身處危險的感觸——像是草食兔子被巨獸緊緊盯住的惡寒與恐懼。

　　但，現在已經什麼都無法阻止。

　　降生是無法停止的，想要重新回到聖杯等待機會再次降臨是不可能的。

　　不過就算這部分自己被消滅了也沒關系，「此世之惡」是不滅的——只要人類還存在，「惡」就不會滅絕。

　　聖杯的污染是無法被剔除的。

　　然後它聽見了歌聲。

　　准確來說，那並不是純粹的歌聲，更像是世界本身發出的語言——那是無比動人又令人懷念的慈愛之音，像是風與大地、海與生物一同吟唱，是送給世界的贊歌。

　　在這難以描述的美妙聲音裡，時間流速仿佛被加快，「安哥拉曼紐」被時間與空間一同拽出了聖杯。

　　在碎石形成的凹槽中，黑泥被力量凝聚成一團，漂浮在魔法陣上。被吸走了全部「惡」的普通聖杯被空氣推著飄到格林這邊，然後被她回收消失。

　　「陣式發動了呦∼」格林為阿爾托莉雅講解著被不知名力量團成圓球體的場景原理。

　　曾經的她是無法做到的，但現在卻能夠理解腦子裡多出的不屬於自己的知識——這是預兆。

　　普通的「地龍神威」當然是無法做到的，但月山森夜與桃生小鳥曾在掙扎時奇跡般地分別撕扯下蓋亞與阿賴耶的微小部分，並同時在那一刻連接上了根源。

　　在阿賴耶與蓋亞同時存在格林體內的時候，不相融合且相互爭鬥的兩種力量經常讓格林的力量時強時弱，也有一段時間讓她誤以為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導致力量弱的不得了。

　　而現在，以自主意識消滅了體內阿賴耶的那一部分，純粹由蓋亞力量充盈自身的格林產生了些許、且延綿不斷的異變——蓋亞化。

　　更通俗一點——同化。

　　這個過程可以是短暫的，也可以是漫長的。格林不使用蓋亞力量的時候異變就會延緩，使用就會一點點滲入，直至蔓延整個精神與靈魂，將自身存在與思考方式變得和蓋亞統一化。

　　這是連蓋亞都阻止不了的同化。

　　但這個過無論對人類還是長壽種族來說，依舊是漫長的。

　　可能是百年、千年，或者是幾千年才會轉化完成，變成真正的「星球意識代行者」，而腦中最先接受的，是屬於地母卻基本不去使用的神秘側知識。

　　因為那個未來還算遙遠，格林也並不擔心，她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享受現狀上，現在則放在那個黑泥凝聚成的球上。

　　格林指著那個球對眾人說：「好，各位可以動手了。」

　　………

　　明明是件很嚴肅的事，但面對那個無法反擊的球……總覺得場面莫名滑稽。

　　被格林催促的眾攻擊型英靈不再含糊。

　　黑泥只是無意識的集合體，並不是迦勒底那個黑漆漆渾身布滿刺青的小安，這一點格林已經提前告知過迦勒底方，所以放寶具的諸葛孔明與斯卡哈懟起無從抵抗的架來毫不留情……甚至有種積怨已久的奇妙感。

　　除了格林不參與，梅林從頭到尾都在劃水，瑪修不適合參與對黑泥球的毆打外，大家都攻擊得很賣力的樣子——然而這也無法掩飾空氣中都彌漫著滑稽的氛圍。

　　下次不要變成球好了——格林言。

　　還是沒有下次好了——格林又言。

　　最後，阿爾托莉雅用聖木倉消滅了最後一團礙眼的黑泥。

　　特異點被修正，因為真正的小聖杯愛麗絲菲爾還存在，借由聖杯被召喚的英靈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靈子化消失。

　　盤附在聖杯裡側的「此世之惡」被消除，按理說聖杯戰爭應該正常進行下去。但仔細觀察一下現狀，真正還祈求追逐著願望的只有一家。

　　得到聖杯的人已經很明確了。

　　男性的亞瑟王接受阿賴耶的指派，對眾人道別後第一個離開。

　　阿爾托莉雅和她的御主衛宮切嗣告別，並轉達了格林的話——聖杯隨時能使用。

　　無論對方許下什麼願望，已知道對未來不會發生太大改變的格林，帶著包括韋伯少年和迦勒底在內的一行人，烏拉拉地又回間桐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格林：下次絕對不搞成球！

　　＿（：з」∠）＿


第54章 第十七章 巴洛克奏鳴

　　間桐宅，以不被打擾為由，格林清退了旁觀/保護/監視/好奇/湊熱鬧等等理由的無關人員。

　　良久，唯三在場的房間，她放開兩位救世主刻有令咒的手。

　　「這樣就契約完成——但是要記得，這份契約屬於雙向契約。就是說，我也是能夠在發現必須要由迦勒底解決的事件時發出反向召喚的哦！」

　　在不去看自己未來會怎樣的自由時間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在她的單一世界線上遇見「Beast」的自己，或者她在意卻不能干涉的重大事件，雙向召喚對兩方都更便利。

　　藤丸立香點點頭：「是，我知道了。」

　　弟弟君也回應：「到時候還請格林桑回應我們！」

　　「會的會的∼」

　　迦勒底一邊，人理燒卻的危機雖然被解決了，現在卻由於不明原因展現出了人理凍結的可能性，這也是阿爾托莉雅想要參與人理拯救的原因。

　　格林雖然現在就可以跟隨救世主的傳送陣傳送回迦勒底，踏足單憑自己無法觸碰、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平行世界，但在可能會變成新型加班狗的未來到來之前，還請讓她在自己目前的世界休息一下。

　　——未來不定期的休假也安排上；）

　　「還有吶，格林桑——」藤丸立香笑容滿面地搓手，「羅曼醫生和達·芬奇醬說，這個特異點還沒有完全消失，原因是那個可以作為動力爐心的擬似聖杯，所以……」

　　哦，懂了。

　　金光閃閃的偽聖杯突然出現在格林的手中，熟悉的出現方式總讓人想起迦勒底的某黃金三靶之一。

　　「聖杯交給你們確實比在我手上有更多作用。」制作出它的人常常覺得她自己是跟這些金閃閃的東西沒什麼緣分的。

　　或許是因為與「蓋亞」意識緊密聯系的原因，格林十分喜愛眼前的兩位救世主姐弟。

　　她突然在意起某些事：「話說，你們知道我最擅長的能力是什麼嗎？」

　　藤丸立夏：「格林桑好像沒有說過呢……不過既然能制造出擬似聖杯，難道是十分高超的「道具制成」？」

　　「對了一半哦∼」她確實是喜歡制作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但她除了穩定人與世界平衡的作用，卻更擅長其他的事情。

　　「制造出空間的夾縫，任何事物都可以隱藏在裡面並保護起來，以我的權能可以杜絕一切被侵入的可能——這才是我真正擅長的事。您的意下如何呢？迦勒底目前的最高指揮官，Dr.羅曼。」

　　……

　　周圍沒有任何迦勒底方的從者，房間就是一個格林為隱蔽而專門制造出來的密閉魔術工坊。

　　普通人範疇的藤丸姐弟明顯感受到從不明方向傳來的不含惡意的窺視，連空氣流動也變得緩慢，等待著對方的答案。

　　藤丸·弟弟·立夏：「什麼意思？Dr.羅曼？」

　　藤丸·姐姐·立香：「你們又在進行什麼不為人知的奇妙交易？」

　　救世主姐弟試圖用說相聲衝淡空氣中的緊張感。

　　「雖然不符合規矩，但我覺得可行性很高唷∼」是達·女·芬奇十分明顯的聲線，「羅曼，你也不能一直保護住他們，這是遲早要面對的現實。既然到了被人明顯指出的好時機，你趁現在把那些危險告訴他們如何？」

　　「說的也是，你們也該知道了……不對，達·芬奇！你——」他還想讓剛解救完亞種特異點又跑去1994年回收聖杯的藤丸姐弟，精神壓力再稍微輕松一段時間啊！

　　「不是我的錯唷∼」達·芬奇立刻反駁，「是你自己又過勞才沒發覺這種低級魔術的說！」

　　「…………」

　　哦豁，格林忘了這一對也是迦勒底相聲組來的……

　　「醫生，果然是關於我們的什麼情況嗎？」

　　藤丸姐弟雖然早在迦勒底就敏感的察覺出羅曼醫生與達芬奇似乎隱瞞了什麼，但他們一直貼心地什麼都沒有問，一些猜想也藏在兩人自己心裡。

　　如今，隱藏的事情被這樣揭露出來，他們也不再糾結。

　　「……沒錯。」顯示器前，以人類狀態展現的所羅門王顯得憂心忡忡。

　　在魔術的世界，為追求根源而無可不為的魔術師們，絕對不會放手如今毫無權威者保護的迦勒底與藤丸這對救世主姐弟。

　　他們對迦勒底最後Master的評判，必然會為了利益與魔術世界的安定而給這對姐弟的英勇潑上冷水，又在賭上生命去做過的偉大功績上畫上一個大大的叉。

　　藤丸們絕對已經到達了封印指定級別，能夠保住生命安全說不定都是最好的結果……

　　只要一想到這些，羅馬尼 ·阿基曼就連呼吸都無法輕松。

　　被灌輸了這些意料之外的事，藤丸立香一臉驚呆了的樣子，「所以我們現在其實非常危險？」

　　藤丸立夏緊隨其後：「而格林桑現在有能力保護我們，所以才向目前擁有最高指揮權的羅曼醫生提出了建議？」

　　格林予以肯定：「對對∼畢竟我還很期待你們的未來。」

　　更重要的是，「蓋亞」希望如此。

　　救世的英雄總是有一些特殊權限，往往會得到「世界」的偏愛。

　　這對姐弟的靈魂足夠澄澈純粹，身上又連接了太多與世界緊密相連的因果線，而這樣的人，往往會被「阿賴耶」看上拐走，成為人類的守護者。

　　而藤丸姐弟，「蓋亞」並不想再次輕易地讓這兩人被「阿賴耶」搶走。

　　「蓋亞」因為這份救世的功績對藤丸姐弟尤其偏愛，為了不讓他們再次步上「人類守護者」的命運，祂想要擾亂對方的計劃——這份以星球對人類的情感來說略顯特別的意識傳達到與「星球」緊密連接的格林這邊，讓她代為處理。

　　蓋亞：想要藤丸姐弟做這邊的英靈

　　——格林：並不太想管

　　蓋亞：想對阿賴耶使絆子

　　——格林：OK

　　就這樣，以實用性最強的方法，格林想要把迦勒底藏在她制造出來的巨大空間夾縫中，因足夠神秘不必擔心被打擾、能夠正常連通外界的時間、自由控制進出、安全性與穩定性兼備的新型迦勒底基地。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這是一份僅在藤丸姐弟存在於世時生效的合約。

　　等建立了足夠穩定的隱形契約，就算在兩位救世主死後，能夠首先接觸的他們靈魂的，也一定是「蓋亞」。

　　但這只是其中一個方法。

　　兩位藤丸所處的那個世界，身為所羅門王的羅曼因為外力還存在著，「Beast」的月山森夜也參與過，因此未來充滿了各種各樣的不確定性。

　　所以就算不贊同格林的提議，他們說不定也有各種方法達成Happy End。

　　格林：這種不重要的小事就不用明示了。

　　「怎麼樣？害怕了嗎？」金發的少女壞心眼地恐嚇眼前的姐弟，「魔術師的世界可是很可怕的喲，無論怎麼看都是贊同接受我的庇護才是最安全的選擇噠喲∼」

　　這個時候只要用敏捷度閃現突然出現在兩個幼崽背後，來一句「kokodayo∼」，就可以輕易達成驚悚的效果。

　　格林所提出的提案關系到整個迦勒底的未來——是作為獨立於世的新型天文台，還是接受魔術協會的審查，或是另辟蹊徑。

　　而如往常那般信任，羅曼依舊將選擇權交給了藤丸姐弟。

　　他們這邊有身為所羅門王的羅曼醫生，有萬能的天才達·芬奇，還有許許多多支持、協助他們的迦勒底工作人員與結下羈絆的眾多英靈們，人理燒卻這樣的困難都已經攻克，對於即將到來的魔術協會——姐弟相互對視，這是屬於雙胞胎之間特殊的心靈感應。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想嘗試一下與魔術協會溝通。」藤丸立夏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格林桑已經跟我們簽訂契約了對吧？」藤丸立香主動托起金發少女的手，「如果我們盡了努力也實在無法成功，到時候可以請您幫助我們嗎？」

　　……這算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呢？

　　藤丸氏的大膽而自信讓格林恍惚看到了另一個人。

　　「你們還真是膽子大，擅自向我提出要求。」

　　藤丸立香糾正：「這不是要求，是請求哦。」

　　「無所謂了…」格林攥緊橙發少女的手，刻下了另一層契約，「世界還是很喜歡你們的，所以就特別給你們這種權限吧……下不為例。」

　　「是！」×2

　　因為是「蓋亞」的自主意識發出的要求，所以跟她這個代行者沒關系，她只是幫忙開了個門，不關她的事，也沒有給人開小灶。

　　問就都是「蓋亞」的意思。

　　最剛開始與迦勒底提出的合作條件已經實現，他們這些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人也差不多要「分頭行事」了。

　　作為格林錨點的間桐櫻因為與平行世界的短暫記憶交流而沉睡，等到她再次醒來，這幾天只會作為一場夢被不斷推進的時間掩埋，她在新監護人的庇護下應該能茁壯成長了吧。

　　蘭斯洛特想要與阿爾托莉雅一起前往迦勒底，完成他作為騎士未曾實現「為王揮劍、為王而戰」的願望。

　　對於藤丸姐弟來說，這次又拐到了三個英靈——賺到了！！

　　就此，靈子轉移開始，格林開啟庭院。

　　這場聖杯戰爭不算光彩的最後勝利者——衛宮切嗣，他的願望也已然實現。

　　沒有紛爭、沒有戰爭的「全人類永遠的和平」是不存在的。

　　為尋求救贖而不斷殺戮的男人終於找到了他的救贖之路——伊莉雅、愛麗絲菲爾、衛宮切嗣，已經在奇跡的作用下被世人忘記的三人遠遠地離開了人群聚集之地，他們自由的旅程也才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

　　記得吃餃子哦！

　　＿（：з」∠）＿感謝在2019-12-28 23：44：50∼2020-01-01 21：41：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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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一章 水中月

　　進入庭院的格林感覺到了空間的輕微震動。

　　這並不是多麼嚴重的事，處於時間夾縫中的庭院偶爾會因為其他時間跳躍者引起的波動而產生微弱不穩定的晃動。

　　沒有空間大小的概念、完全不可視、如同時間隧道中的一個點。一不小心被某個趕路的人當了踏板踩一腳，或是無意中撞了一下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格林只是在感嘆自己暫時擺脫了渣男跟麻煩，還決定了之後的旅行場所。雖然有點可惜沒有讓阿爾看到特裡同，但未來還是有機會的。

　　一切看起來都很快樂，除了……

　　她突然從庭院裡掉出來……

　　格林轉了轉脖子，看了比以往都要大而耀眼的太陽，初步判斷，自己處於萬米高空之上。

　　她現在正享受著風和日麗的無污染空氣與高級狂風SPA，還有高空墜落超·極限蹦極的喜悅……個鬼啊！

　　對不起，藤丸氏！她錯了，她那個時候不應該在心裡吐槽藤丸姐弟新奇的抵達方式。

　　如果不是穿著迦勒底特制的戰鬥用防護服，這種程度的高空蹦極絕對會給身體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

　　而且，以自身感覺來說……有點兒冷。

　　不過這種強度的風與壓迫感對她來說沒什麼太大影響，還想親身感受一下從天而降的速度——只要在落地前減速，不置於造成一個奇聞異事的巨坑就可以了。

　　在陽光下更加璀璨的淺金長發胡亂飛舞，白裙被灌滿了風不斷拍打著皮膚。

　　降落了有一會兒，估算了一下距離。格林翻了個身，摟開遮擋視線的頭發，俯視著下面的風景。

　　下方是一片蒼翠的森林，在正中間的位置卻有一個明晃晃的橙色不規則形狀結界。

　　……莫名覺得從那地方傳來的力量，感覺有點熟悉。

　　格林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了——這不是那什麼，「蓋亞」的力量嗎！

　　她記得這裡應該是澤田綱吉小兔子未糾正前的未來。

　　可是這樣的話，本質上就發生了錯誤。

　　如果「星球意識代行者」被時空排擠了，她掉落的時間點，一定是澤田綱吉修改後的未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在交戰的正上方萬米高空。

　　「月山森夜」只處於一個世界、一條單一走向的時間線，能夠將她從原有的世界拖拽到其他世界，除了與迦勒底御主建立好契約後的靈子轉移，就只有——「阿賴耶」與「蓋亞」。

　　但是格林本身所感受到的卻與應推導出的結論有差距。

　　從庭院失足跌出來還可以用時空亂流解釋，可照下方小型戰場的目前情況來看——世界基石、七的三次方相互共鳴形成的隔離結界，從那裡面傳來了與格林之間的微弱聯系。

　　格林曾經通過自身贈送過澤田綱吉屬於蓋亞的「庇護」。如果在滿含「蓋亞」力量的空間強烈共鳴時，她同時進行了時間跳躍，又有與「蓋亞」和格林同時擁有不淺緣分的澤田綱吉這個晃眼錨點在這裡吸引著……

　　還在加速下墜的格林捂住臉……

　　所以她其實是被自己坑了嗎？！

　　早知道應該開著千裡眼……不，還是別開了。

　　正因為是未知才有自身存在的興趣，無法控制的全知全能就交給未來的自己了。

　　收歸正題，下面那個戰場，她到底該不該介入呢？

　　橙色大空之炎結界完全融合成一個巨大的球形，被籠罩其中的三人已經被困在一個無法逃脫的舞台中間。

　　理論上來說，格林這個外來者不應該隨便插手改變未來的事，不小心遇見了最好是有多遠走多遠——如果她曾經沒有許諾過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會救助她的女兒。

　　尤尼 ·基裡奧內羅，在澤田綱吉對抗妄圖成為新世界之神的中二青年白蘭·傑索的最後時刻，獻出自身的生命來拯救其他彩虹之子，用最大奧義封印了所在時間線過去時代的瑪雷戒指，抹除了白蘭·傑索制造出來的混亂與死亡，恢復了世界的秩序，為人們創造出了理想中的「永遠的和平」。

　　——這是那個女孩本身應負擔的宿命。

　　現在的話……

　　差不多到一定高度，格林伸展開雙翼，拍打著翅膀開始減速。

　　正確結局是，尤尼在澤田綱吉與白蘭還在對戰時燃燒盡了生命之炎，而不是等到一切結束才開始行動。可如果她現在下去，就不可能做到只是稍微干涉了。

　　思考使人頭禿。

　　當時就不應該因為對傳話的艾莉亞太過情緒化，腦子一熱許下了不好解決的承諾。

　　隨便答應一時爽，臨到收尾火葬場。

　　格林繼續盯著戰況，發現在她正慢悠悠飄下來的時候，彭格列戒指裡的初代守護靈——叫守護靈確實沒什麼問題——已經顯現了。

　　寄宿在戒指中的意識被共鳴中的火炎完全喚醒，初代的世界基石持有者得以短暫出現，並解開了曾經被附加在戒指上的枷鎖，彭格列戒指終於露出真正的姿態。

　　肉眼可見的澤田·超凶小兔子·綱吉打起架來，威力也翻倍了呢！

　　與地面的距離已經太相近了，再這樣落下去就要被地上的人們發現了。

　　格林為自己附上了一層遮蔽作用的結界。

　　而尤尼，周身綻放出了艷麗而龐大的火炎——終於正式開始了奶嘴的火炎供給。

　　白蘭見狀飛速衝向燃燒生命的少女，「竟然沒有得到我的許可就去死，你以為我會允許你這樣胡來嗎！！」

　　某個白色光影落在尤尼身後，「那個長得很像某個渣的白毛說的確實沒錯，為世界獻身這種事，你還是再等兩年再考慮吧，尤尼。」

　　遮蔽作用的結界失去效用，突兀的出現在七三大空結界中的第四人，是澤田綱吉十分熟悉的魔鬼家庭教師助手。

　　白蘭怔愣，澤田綱吉驚呼：「格林姐——！」

　　舞台之外無法干預的觀眾們嘈雜起來。

　　除了某些人為尤尼擔心而大喊「公主大人」以外，離得較近的獄寺隼人聲音是最明顯：「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出現在裡面的！」

　　格林側過頭，對頭頂結界指了指：「因為這層結界對我來說跟溫水沒什麼區別，所以就進來了！」畢竟是同源。

　　同為持有「蓋亞」VIP特權的人，偏偏格林又悄悄開了個超級會員。

　　這種輕而易舉的入侵方式，就像「阿賴耶」曾經悄無聲息地侵入含有阿賴耶力量的庭院一樣。雖然最後她粉碎了所有屬於「阿賴耶」的力量，卻依舊受到了不小的反擊傷害和後遺症。

　　嬌柔的女孩子聲音在耳邊響起：「您是……代行者大人。」

　　格林順著看過去，「那樣稱呼也確實沒錯……你也不確定我是否會出現是嗎。」

　　被艾莉亞告知了過去、在觀測未來時卻看不到「格林」出現的尤尼，早已做好了犧牲自身的准備。

　　「既然這樣，你也知道如果我出現可能會有怎樣的後果了？」

　　尤尼點頭：「是，所以我早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一切的准備。」

　　格林本想摸摸少女的頭，但奈何對方帽子太大，將手移到對方肩上拍了拍。

　　「那麼按照承諾，接下來就交給我——」星球意識代行者牽起了嬌小少女的雙手，將因突然的浮力漂在空中的少女推出了七三結界，對方跌入了站在結界外擔心萬分的γ懷中。

　　復活阿爾克巴雷諾們的工作被轉交，比剛剛尤尼散發出的火炎更加強大的大空之炎，能夠讓人明顯感覺到的生命力量被源源不斷且迅速地輸送進奶嘴裡，像是著急著在完成某項任務。

　　澤田綱吉焦急的對格林喊：「格林姐——沒有必要一定這樣做啊！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你剛剛也聽到尤尼的話了吧？為了守護你們的安全，這是必要的。」格林突然想起來她好像沒有解釋，「而且我並沒有耗費生命去復活哦，只是單純的在轉化力量輸入而已。」

　　「誒？是這樣嗎？」

　　「比起我這邊，你還是注意一下你的對手比較好。」格林提醒他，「從我出現到現在，他也太安靜點了吧。」

　　被吸引了片刻的注意力少年立刻重新將重心放在白蘭身上。

　　如格林所言，此時的白蘭太過反常。

　　男人依舊浮在空中，背後原本漆黑的力量形成的雙翼此時卻不見了。他本來應與梅林一樣夢幻的紫眸忽然失去了生機，隱約有些憤怒，卻透露出死氣沉沉的違和感，周圍的氣勢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澤田綱吉的超直感叫囂著讓他遠離，少年的身體這次卻比感覺先一步做出了動作——他遠離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蘭·傑索」，站到了不斷輸送火炎的格林身邊。

　　「看來你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綱君。」格林確實在表揚澤田綱吉，「你的選擇沒錯，你能做的就是遠離那個人，站在安全的地方。然後你現在的任務是——看好這些奶嘴，帶著大家躲遠一點。」

　　她塞給澤田綱吉供給完成的奶嘴，隨後少年也被推了出去。

　　七三力量制造出的結界失去了兩個支撐，結界自上而下緩緩消散，這同時也代表著能夠起到遮掩作用的屏障消失了。

　　「這還真是沒想到。」格林身邊沒了束縛，揮手豎起一道屏障就不再理會身後只顧著看這突發狀況的觀眾，或捶打、研究透明保護結界的好奇人員，只專心看著眼前原來名為「白蘭」的人。

　　「那層涵蓋「蓋亞」力量的七三結界讓我完全沒有察覺到，如果不是進入到結界裡面，根本就不會發現呢。失去了本體的你連一個像樣的身體都制造不出來了嗎？居然只讓意識潛伏在裡面。」

　　「真是狼狽啊，沙條愛歌。」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我來了，我帶著新的信息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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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二章 水中月

　　被同一人兩度破壞了人身，沙條愛歌余留下的意識不再執著於自身世界的身體，轉而不斷地在平行世界穿梭，找到強大的人占領身體，再將其塑造成自己的樣子。

　　然後就可以便利地驅使自己的力量了∼

　　制造「Beast」、制造混亂、制造死亡、讓人類世界亂作一團——

　　最後，成為阿賴耶側人類守護者、執著於消滅「沙條愛歌」之惡的蒼銀騎士就會追擊過來。

　　可事實上，這個計劃卻沒有一次成功實施過。

　　世界的抑止力與其他的人類守護者們一次又一次破壞了沙條愛歌的構想，在計劃還未完全成型時便被全盤打亂，礙事的阻擋在她與Saber再會的美夢前，殘忍地破壞了她尚未培育完成的孩子們。

　　過分……太過分了！

　　曾經親手制造出「Beast」、連通著根源的皇女，沙條愛歌，不知對何人控訴。

　　一如被聖劍刺穿心髒，或是沒有掙扎地與「666」之獸一同面對蒼銀騎士星之聖劍的耀眼寶具……就算漂亮的藍洋裙二度被自己的鮮血浸染、心中被「送上精心制作的禮物卻被對方打碎」的哀怨填滿，對這個世界無聊無感的皇女卻仍「深愛」著那位令人眩目的王子殿下。

　　「我的……王子殿下——」

　　這次，她潛藏在一個滿腦子妄想征服世界的笨蛋的意識之海裡。

　　雖然這個白發的人想法完全沒有她的王子殿下帥氣，但卻是個擁有異常力量的平行世界窺探者，也是所有平行世界這個男人中最強的一體。

　　沙條愛歌想，這次就稍微改變一下下計劃好了。

　　多費一點點耐心，潛伏在這個魔力龐大的人意識深處，等到對方成長至人類世界的頂點時一舉奪取對方的身體——這樣的話，就算是人類的守護者們也無法阻止。

　　不會有能夠抵抗完全成型的沙條愛歌之人，更何況這個世界的框架早被一個世界基石持有者親自打破了。

　　很快就要成功了，距離最後的成功只剩一步——不必管那個要去死的女孩子，接下來只要等這個白發的人殺掉另一個擁有龐大力量卻無法進行精神侵入的男孩——

　　抑止力真討厭啊。

　　未被察覺到、穿透結界出現在沙條愛歌眼前的，是「蓋亞」的代行者，同時也是平行世界亞瑟王的正統王妃，曾用「桂妮薇兒」之名站在亞瑟王身邊的人。

　　雖然有點嫉妒，但因為報復過了所以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但是……

　　不僅是平行世界的女性亞瑟王，這個人還見到了她的王子，在朝陽下跟她的王子歡暢的聊了天。

　　已經無法忍耐了——

　　無法按捺的妒火燒灼了白蘭·傑索的意識，男人可憐的精神之海被點燃重塑，名為沙條愛歌的根源皇女全盤占領了此地。

　　男人的外表像毒物被腐蝕一樣褪去，穿著藍色染血洋裙的、月匈前繪出黑紋理的熾天使羽翼令咒的沙條愛歌顯現，那是金發藍眼、如洋娃娃般美麗可愛的真貌。

　　「你，真是礙眼呢。」

　　「彼此，你也一樣。」

　　沒有理會「白蘭變成女孩子了！」「好惡心！」之類的空閑，在最大防御力的半透明結界前，相互對視的兩名金發少女本能裡已深刻理解，眼前的存在是礙事、令人憎惡的存在，必須令其消失。

　　兩個人互相嫌棄著、本能地厭惡著，周身糾纏著想要讓對方立刻消失又無法立即動手的焦躁。

　　格林給了澤田綱吉一群人最後的忠告：「我建議你們遠離這裡……如果做不到離開的話，就把女孩子們的眼睛捂上。」

　　只是一瞬，森林就被突然湧出地表、不知形態的黑泥狀物體完全吞噬了。

　　還站在地上的普通人恍神的一小會兒，除了流轉著淺白光輝、變成封閉繭形包裹起在場人員的土地，目光所及之處的地面都流淌著還在吞噬樹木最後殘渣的黑泥。

　　沒有退路。

　　「抱歉，你們現在必須暫時委屈的在裡面待上一段時間了。」

　　沙條愛歌這個不合常理又極度任性的戀愛腦！居然又把「Beast」制作出來了！

　　「Beast」的正體混沌地浮現在沙條愛歌身後。不知何時完成制作的獸看起來十分擅長吞噬，但目前還未完全成型的樣子，似乎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完全顯現「Beast」的真身。

　　飛在空中的格林與沙條愛歌相互戒備著，誰都不大意地警備、等待著時機。

　　格林保護著身後無法移動、身為世界一環的人們，沙條愛歌等待著「Beast 」的完全成型——無論是誰先行動，另一邊都會對被保護者發出足以毀滅一切的攻擊。

　　大地在憤怒著，格林「星球意識代行者」的本能在叫嚷著，訴求著要她消滅即將誕生的「獸」和眼前的外道。

　　這還真是不好辦——格林感嘆著——觀測過這個世界線未來的尤尼應該也知道，她的干涉會同時帶來災厄。

　　因為她和尤尼都看不到「沙條愛歌」，所以誰都不知道這個災厄具體指的是什麼。

　　能不能被消滅？可不可以控制？誰都無法預測，所以格林才會糾結到底要不要救這個世界的尤尼。雖然最後以情感敗在理性這個與艾莉亞已經建立的「因果」上了……

　　不過事情變成這樣也是必然的。

　　雖然對此已經釋然，但此時面對著沙條愛歌，格林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比如，對面這位明明知道她過去「桂妮薇兒」的身份，也應該預見了她曾經和她幻想的完美王子暢聊……那邊那個重症戀愛腦明明應該是十分在意，在恢復正身又放出「獸」之後不管不顧立刻攻過來才對，而不是此刻這樣警覺嫉恨卻帶著嘲弄的笑意只是站在高處。

　　格林覺得應該還有什麼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

　　……

　　對了，是「Beast」。

　　未成型的獸應該是特別的，特別到足夠沙條愛歌花費耐心和時間等待，忍耐著「桂妮薇兒」在她眼前晃悠。

　　如果這個戀愛腦的目的是男性亞瑟王，她會用親造的「Beast」來作餌很容易能想到。

　　這種強力魔力凝聚起來的「獸」明顯需要上萬的活祭品才能做得到，白蘭搞出來死傷並不能算作數。但據格林收到的世界反饋信息來看，這個世界並沒有出現大量的失蹤人員，那這個「獸」……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疑惑的金瞳盯緊了站在世界對立面的兩體——對「世界之敵」的約束已經被「蓋亞」全解，「蓋亞」的神性被賦予了代行者，磷綠的眼瞳完全浸染成充滿神性的耀金。

　　在「Beast」已成型體誕生時，世界對她的束縛就會被完全解開。

　　實際上，兩個破格的少女並沒有對視多久。

　　在落入七三結界察覺到沙條愛歌的一瞬間，格林就申請了緊急外援。

　　僅片刻，在墜落的呼救聲響起前，格林已構想出所有的設想，做了最糟糕的猜測，也做出了行動方針。

　　「又是——！！」

　　「不——要——！」

　　現在，她等待的援軍終於抵達。

　　——令人安心又可靠的迦勒底後援團（不）

　　沙條愛歌與「獸」發起的攻擊被悉數攔下，剛剛抵達的迦勒底一行人平安地落在格林身後，她用地之權能臨時構造出的結界改版小平台上。

　　因為時間與空間的相互交錯，格林這邊才剛與他們分開，迦勒底那邊卻過去了將近半個月，兩位御主姐弟收到格林的求援消息時還感嘆了一下。

　　跟迦勒底御主們一起抵達的英靈們，應格林這邊發出的「神代英靈、最好有大面積攻擊避免逃脫」這種請求，在卡美洛父子組的強烈要求出陣的攻勢下，只能在安排上了迦爾納與美狄亞後，又加上了那對體態成熟、性格有時卻會莫名幼稚的金發父子。

　　最後的神秘也算半個神代了！

　　淺白的半透明平台上，藤丸立香抱著瑪修喘著粗氣，不忘記吐槽：「格、格林桑——你，你給的定位……呼——太高了！」

　　被迦爾納扶著站起來的藤丸立夏接上：「而且、降落得——太快了！」

　　格林解釋：「抱歉抱歉，因為事出突然，所以把我降落的坐標直接發給你們了，順便給你們的降落路程加了個速。」

　　而現在，更能令他們產生信服的說法是：地面上目前根本沒有安全的地方！為了讓他們不被凍死或高空窒息死所以進行了空間加速。

　　……看起來還是人類御主的體質對此有點兒接受不能——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太過突然的加速與空間壓力會導致這種狀況的格林默默反省。

　　「哈哈——這東西就是「Beast」嗎！」比豹貓還活潑的銀紅騎士站在平台邊緣向下張望。

　　阿爾托莉雅持劍對准敵方，順便跟格林打招呼：「好久不見了，格林，你看起來還是一點沒變。」

　　「……好久不見。」

　　雖然時間流速不一樣，始終高度警戒著沙條愛歌的格林還是順著自家阿爾的話接上了。

　　「很好很好∼這裡熱鬧起來的話，Saber也一定很快就要來了吧∼」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洋裝少女露出天使般的美麗笑容，指揮著她身後的「獸」，「那麼，你也應該完成孵化了呀∼」

　　在可愛的藍裙少女身後，一團流動著不詳之惡的黑泥顫動著，像是破殼一般從內向外震動著。

　　阿爾托莉雅對准了沙條愛歌和「獸」舉起了聖劍，在救世主立刻補充的令咒加持下，光芒似乎比以往更加閃耀。

　　那團黑泥抖動著一層層落下，露出隱藏在其中的真容——白金的長發，渾濁不清的黃綠瞳孔，還有……月山森夜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虐的，真的【喝茶】


第57章 第三章 水中月

　　還在不斷擴大面積的黑泥像是被迸濺的火星融化的純黑巧克力，空氣變得粘稠而焦灼，裹雜著生物的殘渣、鮮血與惡意，翻湧呼嘯著吞沒一切的同時向下腐蝕著。

　　擁有「魅惑」權能的黑泥將巨大防護結界中沒有魔術抵御能力的小孩子和少女們引導至結界邊緣，無意識地用力敲打著淺白的壁層，想要打破這層防護進入到令他們溫暖又安心的黑之海中，讓留有意識的世界基石持有者趕忙抓住制止。

　　尚未褪去的嬰兒肥與身材嬌小的少女被幾條有形態的黑泥成不規則環狀纏繞著，澄黃眼瞳空洞而無意識地站在這片泥海的正中心——那是源源不斷供給給惡之海力量的「核」，十三歲，穿著破爛的喪服，剛剛失去依靠的月山森夜。

　　現在，該稱之為「Beast」的人類惡，是必需要剿滅、肅清的對像。

　　「這還真是…」

　　阿爾托莉雅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側頭看著不辨神色的格林。

　　「格林…？」

　　這是比當初阿爾托莉雅面對男性的自己更復雜的狀況，在戰場上，與身為敵人的自己相遇。

　　阿爾托莉雅相信格林的判斷，不會因為眼前的另一個自己而放棄對世界的維護，但她還是以友人的身份為少女擔心。然後，她聽到了金發的友人聲音冷靜地對迅速適應場面的迦勒底御主姐弟發出提醒。

　　「藤丸們，對面的怪物有兩匹——沙條愛歌與另一位「我」。請慎重對待，「我」能有多強的破壞力我可是很清楚的呦∼」格林覺得心情忽然明朗起來，埋藏在深處，一直默默束縛著她過去的塵土忽地被吹飛起來。

　　她支起屏障，注視著迦爾納飛起，手持神木倉用魔力放出掃清一大片攻過來的黑泥，順便擋住了終於放開手腳飛過來的沙條愛歌。

　　白發神子拖延不了太久，留有商討的時間不多，格林回過頭面向迦勒底眾人，「長話短說，沙條愛歌與她召喚出來的獸都是在其各自世界特別的存在，現在她們的命運與生命力已經被連接在一起了。若是考慮逐一解決，只打倒一方的戰術就會陷入長久戰，所以請各位小心黑泥的攻勢，暫時拖住沙條愛歌，「Beast」由我解決——只要將兩者之間的契約斬斷，有你們的加入，沙條愛歌尚不完全的力量就不再構成威脅。」

　　藤丸立香舉手：「格林桑，您的意思是，要一個人解決……「Beast」嗎？」

　　「正確來說，還要借助美狄亞小姐的力量。」格林對站在一旁的美狄亞眨眨眼，「您的寶具，請暫時借給我用一下。」

　　聽說過格林的美艷魔女將注意力收回，偏頭看向自己的御主，在對方給予肯定後將那把概念寶具不情願地遞了過去，一邊口頭警告：「這是看在Master的份上的特別許可，用完了立刻還回來！」

　　「是是∼美狄亞小姐能夠過來真是太好了。」少女接過短刀，微笑著告知了在場人員最後的作戰准備。

　　「沙條愛歌的最初目標一定會放在我身上，在各位攔住她後，她大概會先解決身為御主的藤丸姐弟，面前的這個防護結界為了保護下面那群『普通人』也受不了她太多下。瑪修請多注意，那個女人可是能一下就擋住強大英靈寶具的恐怖怪物哦。」

　　瑪修堅毅地點頭：「是！我會保護好Master的！」

　　沙條愛歌跟兩儀式屬於身體的那個真正連通「根源」、無欲無求人格，到底哪個會強一點呢？格林不能保證這兩位全盛時期真的拋開一切打起架來會發生什麼，但大概率會引發時空震吧……

　　沙條愛歌很強，不完全屬於「蓋亞」的格林在抑止力發動前基本無法對抗。但是，為了「阿賴耶」側的亞瑟封閉了許多權能的根源皇女——當下的戰力加上正在穿過時空趕來的男性亞瑟王，已經能夠擋住她了。

　　藤丸立夏看著空中飛舞著的洋裙少女，想到了非常關鍵的問題：「但是，阿爾托莉雅桑和莫德雷德桑不擅長空中作戰……」

　　「……現在擅長了——剛剛忘記了，你們已經擁有了來自「蓋亞」的加護，只限於眼前的危機解除前，與我有契約關系的藤丸氏以及與你們有自主契約關系的從者們能夠共同享有這份在天空如在地面行走的加護。」

　　「飛嗎？太好了！！」半點沒改活潑本性的銀紅騎士被其他事短暫地吸引了注意力。

　　格林看了看戰意昂揚的莫德雷德，拍了拍身邊的阿爾托莉雅，「不用考慮太多，阿爾，敵人只是個戀愛腦過頭的笨蛋而已。」

　　阿爾托莉雅：「……格林，現在是在開玩笑嗎？」

　　「沒錯喲∼」格林猛地轉身，「那麼，我出發了——」

　　格林，月山森夜被喚醒側重的那份血脈為更加親近的青鳥，是天生飛翔於天際的種族。為了不會在「蓋亞」力量長久的浸染下忘記自己的本質，格林在飛行時常常舒展開帶有青鳥特質的翅膀。

　　現在，格林不再展開雙翼，收斂起青鳥的獸。性，將地母的權能發揮到極致。

　　她飛身離開結界，看上去瑩白纖弱的身影在無盡的黑泥之海上立刻吸引了宿敵的注意。

　　藍裙洋裝的少女立刻放下眼前受了傷的白發男人，衝著格林飛速靠近，卻被自下襲來的魔彈延緩了腳步，然後又被長著Saber相似面孔的銀紅騎士攔下，看著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下方，美狄亞微微放下魔杖，守在藤丸姐弟後方。

　　格林周身閃爍著熒光，瞬間化為一柄柄長劍，彈射向四周斬開密集地向她撲來的黑泥。

　　翻身躲過准備絞殺她的細長網狀之泥，身後戰鬥的轟鳴也越來越近。

　　沙條愛歌突破了英靈們的防線，格林揮手用另一把劍抵擋，兩位閃耀著光輝金芒的少女立刻戰在了一起。

　　玩具一樣可笑的游戲鑽石劍在根源皇女的力量灼燒下顯出真容——華美璀璨的長劍，金燦燦的劍柄尾部澆築成六芒星陣，過長的劍身與華麗的外表比起廝殺看起來更適合觀賞的絕美長劍。

　　但兩位外表嬌弱又柔軟的女性順著本能的相互排斥而抹殺對方的動作絕不優雅，將殺死對方的意志貫徹到極致，每一次動作都帶著將另一個人的存在排除眼前，排除於所有世界之外的狠絕。

　　天空閃爍著紅龍形狀的電光，產生共鳴的雲旋轉著破碎，連通了「月山森夜」的黑泥開始有跡可循地律動。

　　注意到不妙狀況的格林立刻後退，將沙條愛歌交給短暫休憩的英靈們，自己與黑惡的泥海開始又一輪攻防戰。

　　有了微弱自主意識的泥海本能地恐懼著格林對「核」的接近，改變了策略，在明攻中摻入了偷襲。

　　長劍化為靈子，美狄亞的寶具短刀散發著魔術光輝，在格林的高速揮動下斬斷扭成細網狀一遍遍悄無聲息向她卷來的泥，躲避並加速向「月山森夜」飛去。

　　接下來如計劃中一樣，有蓋亞加護的英靈們費力地攔下孤注一擲攻向格林的皇女，另一邊僅有一人對「Beast」發起的攻勢也起到了效果——戰線被推到了「獸」的面前，少女對尚不成熟的自己揮動了刀刃。

　　流淌瑩紫魔力的不規則短刀纏繞著金輝，被刺入另一個自己被污染的靈核。

　　月山森夜被格林按倒在黑泥之海上支起的瑩白屏障上，璀璨與白金的發落在一起，兩個擁有相似靈魂的女性面對面，格林執刀的手用力放緩，另一只手撐在少女耳側。

　　「既然在求救的話，至少要對別人努力地伸出手才行啊。」格林溫和地透過對方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眸直視內裡的靈魂，「別一味地等待救援，好歹給我努力一下吧。」

　　四周無具體形狀的黑泥與少女身上的壽衣化作纖長的刀刃，胡亂地飛舞，十數條長刃透過上面的人一起刺穿兩人——不同世界、不同時間線的兩位少女終於通過本質為惡之黑泥的長刀，以看起來十分慘烈的方式在精神上架起了連接。

　　黑泥終於停止了攻擊與肆虐。

　　這樣的話「月山森夜」已經沒用了——沙條愛歌與「獸」的聯系斷開的瞬間，就立刻向倒在泥海之上的兩個令她厭惡的女人襲去——被長著與Saber相似面孔的兩個女人擋住了。

　　平行時空，身為女性的亞瑟王與叛逆騎士莫德雷德——因為長得與Saber相似，所以她總是會手下留情些。

　　就在准備再一次將兩人和身後的白發男人一起挑開時，時間與空間的不尋常顫動讓沙條愛歌的動作放緩了一瞬。

　　這個氣息，沒錯，是Saber——！

　　要在Saber到來之前把這些礙手礙腳的人清理干淨，那就只能殺掉御主了吧？

　　——不，還有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礙眼地跟這些Servent的御主站在一起，礙眼程度完全大於二倍了。

　　沒有再去理會「Beast」的狀況，察覺到空間微弱振動的沙條愛歌欣喜地在英靈們的圍攻中狡猾脫身，向救世主姐弟的方向襲去。

　　而且，只要解決了持有令咒的御主還有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Saber也一定會更快地抵達吧——

　　「Lord Camelot（已然遙遠的理想之城）」

　　壯麗堅固的白堊之城展開，瑪修攔住了根源皇女第一次的全力一擊。

　　格林，從最初，降落在橙色結界中的那一刻，就最大程度地使用著幻術，在蓋亞的加持下，能夠短暫地瞞混過削弱過的沙條愛歌的視覺就是萬幸。

　　而現在，被幻術迷惑了雙眼的根源皇女再次對一起站在防御寶具之後的人群投以關注，強烈想要見到Saber的喜悅焦躁讓她無法按耐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作者有話要說：

　　生長病中，已排除新型肺炎，但可能要多跟體內這磨人的小妖精打幾天架。

　　這章是我之前本來還幾百字就打好的，結果……

　　不用擔心，勿念，我會努力跟這小妖精打架的！

　　祝這次疫情早日過去，大家也能自由happy！

　　^o^

　　·


第58章 第四章 水中月

　　追尋著「惡」的腳步，終於來到災害的面前，穿透世界壁壘而來的亞瑟·潘德拉貢在看到迦勒底方那個持盾的女孩子抵擋住沙條愛歌時，稍稍松了一口氣。

　　在此之前，他兩度都未能消滅沙條愛歌這位他曾經的御主，除去對方連接著根源，最大的原因之一則是沙條愛歌這個對像並未能讓聖劍上的十三約束完全解封。

　　作為最了解自己從者的御主，幾近全能的沙條愛歌尤其知道怎樣擦著規則邊緣行走。

　　以無數的少女為祭品制造出「666」之獸、將高潔的英靈們污染成顛覆理性的魔性影靈、與「獸」和被污染的英靈們一起肆虐人類的根源皇女狡猾地將被攻擊的目標轉化成了除她以外的個體們，在聖劍的光芒中對身體的損毀毫不在意，意識穿過了世界壁壘轉而去蹂。躪其他世界的人類……

　　就像是亞瑟與沙條愛歌之間一場漫長的追逐戰，沒有盡頭。

　　而現在，人類的守衛者之一終於再次與沙條愛歌相遇。在這長久的追逐中，亞瑟總算有種隱約看到了終點的感覺。

　　與盾之半英靈對峙中的少女感應到了異世界的來訪者，欣喜地向對方飛去。

　　「Saber，你終於來了呢！」

　　少女歡快輕盈地在空中旋轉，輕揚的裙角歡快又輕柔，像一只金絲雀迎向蒼銀騎士。

　　「沙條愛歌……」

　　騎士只是輕輕嘆息一聲，立刻堅定地揮劍與緊隨而來的迦勒底英靈站在統一戰線。

　　揮手擋開銀紅騎士的魔劍，根源皇女懸空站在高處，「是嗎，你又要站在我的對面了嗎…」

　　在騎士的記憶中，這場景像極了他與當時的御主沙條綾香，還有一眾英靈們對「666」之獸的討伐之戰。

　　「但是，原諒你了。」沙條愛歌輕聲笑著，「因為我愛著你，所以，現在就是兩個人的玩鬧時間呢。」

　　「喂喂——男性的亞瑟王，你給自己召來了相當麻煩的桃花誒！」

　　亞瑟·潘德拉貢拒絕跟這個逆女說話。

　　==

　　這裡是開滿繁花的房間，跟外面看不清面目、穿著黑西服或喪服的人們格格不入。

　　在屬於月山森夜的另一個平行世界，沒有與澤田家光這樣的人結下緣，也沒有等到任何能夠拯救她的人，最終在混沌中接受了蓋亞的力量，與血脈中占比極少的饕餮一面相結合，化身成了專為吞噬人與科技產物的蓋亞代行者。

　　結果剛開始實行權能，就被那位戀愛腦做成了「獸」……她就不信這裡面沒有那個平行世界的「阿賴耶」在做小動作。

　　這麼來看，被沙條愛歌選作「獸」的原料，除了對她的嫉恨以外，「絕佳材料的便利道具」也算是重要原因。

　　爭相鬥妍的花朵從畫卷向房間盛開著，一朵接一朵地鋪滿了整個空間，圍繞著房中畫卷的繼承者綻放著。

　　十三歲的月山森夜穿著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喪服，跪坐在矮桌前，手捧著一卷畫，睜開了眼睛——早已浸滿神性的金瞳與尚且年幼、無法控制好自身力量的磷綠眼瞳相互對視——歸屬同源的力量讓她們的精神連接起來沒有產生明顯的對異排斥，方便了她們的交流。

　　以及……

　　給了一直附著在格林淺層精神中的梅林方便。

　　「如果不是因為我提前打了招呼，你早就被另一個我捏死了，渣…梅林。」

　　顯現身形的白袍魔術師悠閑不走心地道謝：「呀∼感謝感謝，幫大忙了。」

　　格林甩甩手：「有花言巧語的功夫就快用用你那無敵的冠位候補想想辦法！」

　　「其實你已經想到了吧。」只是舍不得而已。

　　要擁有能夠支撐「Beast」精神，保持其理智的「支柱」，現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只有一個方法，也只有這樣的靈魂能夠承受這種負擔。

　　「你的精神之海在接觸聖杯之前，比那更早的時候就因為「蓋亞」修復好了。明明早就可以隨時解放沉睡在你識海中的靈魂，卻又不舍得放手。」梅林敲了敲手杖，開始枯萎的花海又一片片茂密地疊起來。

　　「那位少女沒有能夠成為英靈的才能，你又不可能贊同她成為「阿賴耶」側的人類守護者，她的靈魂離開你的精神之海後就會因為跟你接觸過深而歸於蓋亞成為萬物的養分。而現在你正好有了放手的理由——必須要由你將她的靈魂作為另一個你的「支柱」移植到這裡，接下來就是實踐了。」

　　梅林的話完全正確，借助他與自己的力量，可以將「桃生小鳥」已經沉睡的靈魂毫無損傷地轉移喚醒，讓她能夠不化作養料地繼續存在。

　　可是——

　　「梅林，你的本質果然還是殘酷又感情虛偽的夢魔。」

　　「……渣滓？」小小只的月山森夜突然接上的一句就很充分地概述了格林想要說的話。

　　格林對著月山森夜點頭：「沒錯，正解！是這家伙沒錯。」

　　「喂，太過分了，這只是本性啊！」

　　「看，沒說錯吧。」

　　梅林：「……」

　　只是在精神中的幾句話時間，花朵就枯萎得越來越快，將室內與外界隔了一層的門板已經快要被完全浸透成黑紅，惡之泥即將侵蝕進房內。

　　這裡是月山森夜精神之海中唯一保留下來的知性，如果這裡淪陷，「月山森夜」這個個體的人格留存就不再有任何轉機。

　　沒有猶豫的余裕。

　　格林心中無數的囑托最終化為一句，交代給月山森夜：「請你，好好珍視她。」

　　「嗯，我會用靈魂記住的。」

　　月山森夜像是與月山理子在一起時那樣笑著，放開了手中的畫卷。

　　白畫布長長的鋪展開，圍繞著三人，在不斷燒灼粉碎的絢爛花海中一層層疊出球形的白繭。

　　從繭中散發出的純白光芒化作閃耀白金光輝的清澈泉水向四周流淌，以狹小的房間為容器，逐漸沒過花朵、白繭，直至淹沒整個房間。

　　巨大的壓力衝破房間的阻隔——立於精神之海中唯一亮眼的白色繭型閃耀著純淨的光，從那其中滲透出的水流洶湧地席卷至整個內海，黑紅的惡意被不斷衝刷淨化。

　　良久，被強行染成晦色的精神之海恢復了純淨的、泛著白金光華的初生之海。

　　==

　　沙條愛歌微笑著，又一次隨手揮開女性亞瑟王的斬擊。然而，這次她感受到了十分異樣的疼痛。

　　她低頭看向疼痛來源的右手——劍刃劃開了嬌柔的肌膚，力度雖然用足了卻因過人的身體素質而未能完全斬斷手臂，卻劃到了骨頭，艷紅黏膩的血液從傷口流出，浸紅了漂亮的洋裙。

　　「為什麼……」

　　無法理解——

　　經過她精心塑造的這具身體強度應該不會就這樣簡單被刺傷，明明剛剛連寶具都防下了……

　　「當然用的是你本身的力量了，沙條愛歌。」

　　根源的皇女回過頭，看到了被泥海化作的利刃刺穿的格林，還有她做成新的「獸」的月山森夜。

　　已經恢復正常理性，雙瞳散發著磷綠光輝的年幼少女，雖然仍是無法逆轉的「Beast」，卻不再受他人控制。

　　藤丸立香：「格林桑——」

　　藤丸立夏：「雖然看起來不太妙但是很精神！」

　　「嗯嗯，還活著哦！」格林向迦勒底御主們招了招手，「看到你們還活著我也很高興，藤丸氏們。」

　　尚未跟新生的身體調整完成的沙條愛歌還不能使用未來視，放在那邊的幻術運行正常，瞞混過那個一門心思放在亞瑟身上轉移了注意力的戀愛腦，算是在預料之中。

　　格林：「你覺得，我完全斬斷了你和「獸」的契約嗎？」

　　契約並沒有被完全斬斷，或者說，格林並不覺得只靠美狄亞的概念寶具就能一下做到破除連接，最多只能在一張紙上劃出個口子的程度，依沙條愛歌的能力，美狄亞的短刀做不到完全斷開。

　　而一直注視著與格林有關事情的梅林送來了更加有利的信息——來自距離這個時代十年前的因果。

　　「失去了權能的你，使用了白蘭的身體為自己制造這個世界的「錨點」真是個完全錯誤的選擇。」

　　這是份禮物，藤森聖介送給無血緣關系的姐姐——月山森夜的贈禮。

　　在國會議事堂的大火後，藤森夫婦逝世，留下的兒子藤森聖介被高野山注視著星軌命運的星見帶回，開始作為下一代星見在高野修行。

　　月山家每隔幾代就會誕生擁有特殊力量的人。

　　月山家分支的月山理子因帶著不完全的未來視成為了月山家主，藤森禮奈沒有繼承到特殊力量，自卑感使得她與月山理子的關系越來越僵，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得到了看透命運軌跡的力量。

　　相距此時的十年前，藤森聖介在幾名高野山僧人的陪同下遠赴EDL，將一份保險埋在了經過他身邊的白蘭·傑索身上——一份能夠由「月山森夜」使用去逆轉因果，消滅不應存在之物的保險。

　　只要沙條愛歌這類人物不借助白蘭出現，就不會發動的術法，一旦啟動就無法停止的安保裝置。

　　所以，並不完全的斷開反而能造成最好的效果。特別是格林與梅林一起做出了讓沙條愛歌感到契約被斷開的感受，讓對方忽視來自於自己的危險性。

　　保險被啟動，在年幼的月山森夜身上的契約順著那份因果破壞沙條愛歌的存在構成，洋裙少女的身體開始崩壞。

　　根源皇女只在瞬間便明白發生了什麼，無視了其他人，也不理會格林的話語，她向著亞瑟·潘德拉貢伸出還在化為細沙的手：「Saber，Saber——」

　　她已經不能再做出其他行動了，任何動作都會讓自己消散的更快。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下手，期盼著另一個人的回應。

　　蒼銀的騎士緩緩放下劍，劍尖指向地面，左手按在月匈前，對著造成這一切混亂的源頭微微點頭。

　　——這是亞瑟現在唯一能做的餞別。

　　「用錯誤的方式一味地去追求心中理想的愛戀……雖然確實很可憐，但不值得原諒。」格林對著一臉猶豫的月山森夜說：「哪怕為了那些死去的人們，也不要擅自地輕易去諒解那些曾經犯下的錯誤。」

　　「……我知道了。」

　　亞瑟毫無憐惜愛意的餞別之禮讓沙條愛歌終於放棄了對理想之愛的追逐，在蓋亞帶來的微風中輕笑著消彌。

　　但若是問她真的被殺死了嗎？

　　——或許有一天會在其他地方意外相見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更新了。

　　順便土下座推下下我的預收文：

　　《審神者歸蝶》

　　齋藤歸蝶，美濃蝮蛇的愛女，與「尾張的大傻瓜」織田信長聯姻的姬君，後被稱之為濃姬或鷺山殿——比這更早之前是個一直陷在無限輪回裡的「可憐女人」（本人自稱）。

　　曾經被各種劇情殺過，各種意義上的女強人（劃掉）

　　在又一次成為歸蝶與性別女的織田信長共赴本能寺火海後，一睜眼就成了迦勒底新英靈，被簽訂了不平等蓋亞側英靈條約。

　　歸蝶：mmp

　　時之政。府：這邊有個事情想要拜托你們迦勒底一下——

　　歸蝶：不約，我們不約！

　　藤丸立香&瑪修：歸蝶桑∼

　　最後還是在兩個可愛女孩子的攻勢下同意了，成為了每天披著遮蓋氣息馬甲的審神者，於是——

　　藥研：總覺得大將很眼熟…

　　不動行光：總覺得這個審神者超級熟悉…

　　宗三左文字：……

　　長腿部：主……

　　……

　　省略號×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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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順眼就收藏一下吧拜托拜托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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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章 水中月

　　混沌的黑泥退去，惡之海所覆蓋過的土地皆是一片狼藉。

　　如海水消散後留下的干涸岩石群，被海水或海洋生物侵蝕後殘舊的樣子，這是比那更令人印像深刻的場景——整片土地都凹陷下去，肉眼觀測或許有十數米的深度，失去茂盛的森林與泥海掩蓋之後只剩下腐爛中的土地和近幾個月內都不會有生物光顧的死氣。

　　這是「惡」尚且被困在結界中，短暫出現遺留的痕跡。

　　危機離去，亞瑟·潘德拉貢沒有再停留，他被「阿賴耶」叫到其他地方拯救世界去了。

　　格林對此發表看法——呸，無良上司無限壓榨員工！

　　失去蓋亞權能的飛行庇佑，眾英靈和迦勒底御主們站在格林淺白的結界上。而真正屬於這個時空的人與糾正錯誤的命運之子們還隔離在原本的結界中——腳下僅是殘余一層草皮的懸空結界。

　　梅林晃晃悠悠地行走在格林制造的落腳點上，花朵紛紛揚揚地綻開了一片。

　　「呀嘞呀嘞∼這還真是慘烈的情景。」

　　「閉嘴，你這個公認的渣！」格林對魔術師發出強烈譴責，「等到敵人消失了才悠閑地冒頭的家伙一臉無所謂地說著輕松話，狡猾又惡劣！」

　　深刻體會到少女的心情目前十萬分不美妙的魔術師立刻退遠，以免怒火再次波及到他。

　　就連在格林做夢的時候，也無法從對方身上得到任何有營養的「食物」，在單純的武力值上又完全不是對手，他還是躲遠點比較好。

　　平復了心情，兩位蓋亞的代行者下意識地同時抬起手，即便是幼小的異時空代行者，此處的抑止力也給予了回應。

　　被吞噬的森林、未來得及逃脫的生物們已經歸於黑泥的養料，但將整片空間的時間稍微回溯一下還是能夠做到的。

　　被時間所祝福的格林，被空間所祝福的月山森夜同時使用了那份被贈予的權能，以至於不小心引發了微小的時空震，把月山森夜輕輕擠出了這個世界。

　　同時，能夠接收到藤丸姐弟的身體監測反饋卻一直無法聯絡的迦勒底方面在經過這場輕微的時空震後，終於連上了薛定諤的通訊器。

　　「嗨嗨藤丸君們——由於某些原因，這裡暫時由達·芬奇醬接管了∼」

　　在監測到熟悉的「Beast」後，羅馬尼因為…坦白從寬的個人原因被暴打後，正在醫務室接受南丁小姐的治療。

　　雖然從者們早就知道了有關格林與當初在玉座出現的「Beast」的事，但是那幾位藤丸控過度的Berserker在路過並無意知道無法聯絡的藤丸姐弟和疑似玉座「Beast」小姐遇上，而且正在進行無法避免的戰鬥時，還是不可控地暴走了。

　　全程因為愧疚感躲過危險攻擊並被動挨打的羅曼醫生光榮地進入了南丁小姐的醫療室，跟沒法還手先一步進去的蓋提亞一起去做病友了。

　　藤丸立香抬起手，傳達這邊的情況：「達·芬奇醬，這邊已經結束了呢。」

　　土壤重新被填充，茂密的樹林植被重新覆蓋在這片被吞噬過的土地上。雖然目前還沒有動物的痕跡，但作為被眷顧過的土地，生態應該很快就會重新恢復。

　　人們重新回到地面。

　　格林將概念短刀還給美狄亞，湊近通訊器：「這裡沒有聖杯，戰損也解決了哦，你們的迦勒底通訊反應不要總是延遲啊！」

　　「就算你這麼說……總之，我們會增強通訊維護力度的，格林桑有沒有興趣來當監工呢？」

　　「……」

　　這狡猾的奸商，在打小算盤呢……

　　「你還是先解決了你們那邊的Berserker們吧。」不要再讓迦勒底固定支出一大筆龐大的維修費用了啊！她這個外人看著都心痛啊！

　　雖然迦勒底那邊有阿爾在，她還是要過去的，但這邊給「普通人」遺留的問題還要先解決一下。

　　結界散去，格林站到澤田綱吉面前時，對方聲音顫抖，哆哆嗦嗦地提醒她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

　　格林低頭：「呀，因為跟『那個』接觸太深沒有疼痛感忘記了。」

　　獄寺隼人對無法用常理理解的現狀緊張的要命，其他人或好奇或無所謂，幾個少女跟孩子們恢復理智後被同伴們圍住。

　　澤田綱吉還是像個小天使一樣：「格林姐，真的沒事嗎？！」

　　「沒事沒事，怎麼說也是「蓋亞」未來的宿體，就算放著不管很快也會好的。」

　　晶瑩的碎光取代了染血的衣裝，白袍回復如初，只剩內裡還在修復著傷口。

　　格林：「看，現在沒有了吧。」

　　Reborn跳上綱吉肩膀，直入主題：「你應該是有什麼話要說吧。」

　　「算是吧。」格林思考著怎麼說比較溫和，「記憶…要刪掉剛剛這段非常人能接受的回憶嗎？」

　　「你們倒還好，跟世界基石緊密聯系著，就算被不好的東西找上門來也有氣運保護著。」她看向孩子們與女生那邊，「但是那群沒有防護的一般人，在近距離接觸過極致的「惡」還活下來之後，通常都會被各種麻煩纏上，恐怕會做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吧。但是斬斷聯系一向會讓記憶也一起被清理，所以我想讓你幫我問問那些孩子，需要幫忙嗎？」

　　早就聽到這邊談話內容的女生們小聲討論著，幾乎是在格林聲音落下後，被選作為代表的尤尼就立刻走了過來。

　　「代行者大人，雖然可能未來會發生各種不妙的事件，但記憶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我們就算感覺痛苦也不想要回避遺忘。」

　　這樣堅定，不必犧牲自己的小姑娘看起來有活力多了。

　　「這是你們自己決定的事，你們若是覺得正確就好。」這樣看來，曾經一味逃避現實的自己甚至還比不過這些小姑娘的決心。「有關於剛才的突發事件，尤尼已經跟你們解釋過了吧？有別的問題等以後有機會再問，先把你們手上的麻煩事處理好。」

　　「確實。」晴之奶嘴的持有者扶了扶禮帽，「有一件事想要問你，格林。」

　　「請。」

　　「你的性格，似乎有點變化了啊。」Reborn睜大無辜清澈的豆豆眼：「好像與「人」的距離變得更遠了。」

　　格林：「是，神性提高了，屬於人的一面就會漸漸被剔除掉，到最後可以說面對的並非「格林」這個人格也說不定哦。」

　　身為彭格列門外顧問一員的Reborn 關心的問題，大多都與家族的利益有關。會這樣問，關切的重心還是格林對彭格列，或者「人」的危害。

　　綱吉更關注格林本身：「那意思不就是，格林姐……不在了嗎！」

　　「那都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跟人會有生死一樣，這也是『新陳代謝』的一種方式。」安慰了命運之子，格林對Reborn說：「人類也是地母「蓋亞」的孩子，只要人類對自然做的不太過分，就沒有理由隨意屠戮人類。您是位時刻為弟子著想的好教師呢。」

　　小嬰兒推了推帽沿：「這是當然的了，我可是十分體諒學生的頂級家庭教師。」

　　「……」

　　澤田綱吉心裡苦，但他啥都不敢說。

　　他還沒法接受這種「交替」，但當事人對無法轉變的事情一臉坦然的樣子，也讓他無法再開口說些什麼，對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無法做到任何事讓澤田綱吉產生挫敗感。

　　格林摸了摸少年的刺蝟頭：「在從『管理員』變成『群主』之前，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未來呢，綱吉君。」

　　澤田家光將她從另一條路上拉回來，她回到過去救助了陷入危機的彭格列獅子，於此形成了一個循環。

　　「所以，加油變得能更好保護珍視的人吧。」

　　變強到在面對無法逾越的力量面前也不抱怨，成為全力邁過阻礙的合格家族首領吧。

　　格林跟藤丸姐弟簽訂了正式的契約。

　　一方面不用她在時間線裡來回跑，另一方面也讓她跨越了空間的障礙。

　　不過她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現世，有什麼麻煩直接召喚就行。除了集體活動時間，她對迦勒底的群聚模式轉修羅場傳統敬而遠之。

　　而另一邊，被斯巴達教師一腳重新踢到格林身邊的澤田綱吉無比後悔自己對某件事好奇開始了習慣的自言自語，被Reborn的拿手武器指著命令『不如自己去問問看』的少年尷尬開口：「那個，格林姐…」

　　『格林姐，為什麼有這麼多個「亞瑟王」和長著亞瑟王臉的人』——誰來告訴他這種話要怎麼問？

　　對著曾經是亞瑟王王妃的『桂妮薇兒』，這麼羞恥的問題真的能問出口嗎！

　　格林跟Reborn的豆豆眼對視了一下，愉悅地拽過一臉茫然的阿爾托莉雅跟莫名有些臉紅的莫德雷德。

　　「啊，對了綱吉，忘記給你介紹了——」兩張幾乎如出一轍漂亮又英氣的臉一左一右將格林夾在中間，深淺不一的金發並排閃耀著。

　　「亞瑟王跟莫德雷德，我曾經的丈夫跟孩子，還真正舉行過轟動全國的婚禮。剛才離開的那位男性是平行世界的男性亞瑟王啦，綱吉你在別的世界也有可愛的女性體哦∼」

　　阿爾托莉雅順手行了個騎士禮，做了個自我介紹；莫德雷德因為初次被格林介紹為『孩子』不出意外地臉紅炸毛了；迦勒底給出最理想反應的還是救世主姐弟，並看起了熱鬧；澤田綱吉……則是覺得槽點太多不知道該從哪裡吐起。

　　仔細觀察了所有人反應的格林：很愉悅，總之就是非常愉悅。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按照程序繼續推下下我的預收——

　　《審神者歸蝶》

　　綜漫，主要涉及人物：刀子精們，鬼滅眾，迦勒底眾，等等。

　　謝謝大家的支持∼

　　【拒絕野味，從我做起】

　　·


番外特典

第60章 六月雪

　　對格林來說，花之魔術師梅林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呢？

　　這個問題梅林曾隱晦地問過對方的看法，結果不是在對方誤解後瞬間退遠，就是被認為在玩弄感情而被揍。

　　不管怎樣，梅林確實始終注視著「格林」這個個體，被注視著的人知道這一點，嘴上變著花樣地抱怨，卻從未制止過。

　　從阿爾托莉雅開始，以「桂妮薇兒」王妃活躍在卡美洛王城之時，魔術師的目光就一直未曾遠離那個妖精一樣的少女。

　　不過人類總是會說出很有哲理的句子，比如「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阿爾托莉雅，格林。

　　這兩人都是花之魔術師從幼兒時期起關注，直到對方被名為命運的齒輪附著，成為奠基歷史的一環。

　　雖然男人並沒有參與「月山森夜」的命運，如亞瑟王最後的陷落一樣，沒有告知、沒有提醒、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只是那樣觀賞著，坐在高台上悠閑地看著她們無力地反抗著命運強加在她們身上的「結果」。

　　無可奈何地接受，遭受孤立，在絕境中逝去……

　　所以才遭到報應了——兩次。

　　被兩人說「活該」的男人不由地感到委屈——這對妻妻才過分！明明要是他真的參與進入就會發展成特異點的說。

　　自認為全心全意喜愛著人類，期待著全人類的Happy End的半夢魔反駁無能，又被相關人員群毆了。

　　人類的感情很復雜，以那些復雜的情緒和夢為食的夢魔表現出擁有人類的感情一樣善解人意，並將其好好保持住界限。

　　但是，就算是夢魔也無法逃脫女人的報復。

　　這裡並不是在指薇薇安，而是男人曾得罪過的女人中最強大的一位——地龍神威，格林。

　　本身作為「蓋亞」未來行走在地面的容器，目前能夠使用的權能也絕對超乎藤丸們的想像。知情卻隱瞞了這一點的人不在少數，但格林本人完全沒有與之作對的敵意，因為擁有獸型從者總是不自覺地敬畏她，地母的親和力被本人無自覺地釋放著，也就導致整個迦勒底都被籠罩在「蓋亞」的庇護下。

　　再這麼下去幾個月，只要她一個念頭就能把迦勒底全部隱藏在夾縫中了。如果涉及人員願意，在星之內海開出一塊區域，做好隔離結界，以免迦勒底員工和御主，還有普通從者們被高濃度的神秘直接殺死，將那裡當成南極倒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這樣一來就不能保證藤丸姐弟作為人類耗盡壽命之前還保持著「格林」的人格了。

　　在格林剛從卡美洛「回到」她可以存在的時間點時，魔術師偷偷從塔裡溜出來去見了眼正處於虛弱狀態的格林。

　　那副因為「阿賴耶」剛被抽離而隨時會消失的狀態，連夢魔這種只淺淺隱藏了一下自身存在的生物本體靠近都無法察覺。

　　那時候梅林是怎麼想的呢？

　　男人在格林無法察覺的此刻，在對方的精神上留下了坐標和延緩神化的「種」。

　　隨著對方的恢復，同化還是被發現剔除，或許對梅林來說已經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了吧。

　　只有那一刻想要這樣行動——被這份心情支配下就這樣做了。

　　只是，男人在對自身行為產生疑惑恍惚而離開的時候好像忘記關窗了……

　　因此被格林召喚，參與了因為「抑止力」的結界未能窺見的過去。

　　魔術師為對方時常無法看到她自身的因果而慶幸著，卻忽略了格林或許會因為「蓋亞」時刻檢查著她自己精神狀態的習慣——這種私密的習慣男人當然不會知道。

　　所以理所當然的，受到了女性發現異常後下意識的報復。

　　格林精神裡屬於人的感情，順著那條線被傳遞刻印到了夢魔的精神上——獲得幸福時的甜蜜，孤獨的苦澀，失去的痛苦，無助的絕望……

　　屬於人類的感情被銘刻在無法理解人類情感的夢魔靈魂上。剛獲得了短暫感情的男人無法抑制地跪倒，被太過充沛的情感洪流衝擊著心房。

　　花之魔術師得到了夢魔不曾擁有的情緒，理解了對干涉阿爾托莉雅人生有趣與愧疚以外的感情。

　　幸福與絕望混雜交織在一起，實在是太過痛苦，又太過甜蜜，令夢魔難以消化的質量轉變成物理的感觸——驅動身體行動的力量被反復抽空又填滿的無力感，像是長久沒有進食後的暴食，再反復經受這一懲罰。

　　受到了教訓的魔術師卻放了更多的注意力在格林身上——人這樣纖細的精神為什麼能夠承載著那樣復雜的欣喜悲苦呢？

　　雖是能以客觀態度去看待萬物，但正處於同類狀態的格林擁有的復雜感情讓梅林好奇不已。

　　在繼聖杯事件、沙條愛歌事件之後，梅林找到了在寵物店的房間裡小憩的格林，忠心的黑犬與「愛子」特裡同守衛在華麗的門前。

　　這樣的守衛對夢魔來說形同虛設，男人潛入少女的夢中。

　　寂靜的森林中，螢火飛舞，棕發與金發的少女靜靜地欣賞這場螢光玲瓏的舞會——還是始終被過去糾纏著。

　　在這種靜謐的場景裡，察覺到訪客的主人揪出了夢魔。就是在這時，梅林又一次向少女提出了交往申請。

　　對方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沉默著把夢魔丟出了自己的私人空間。

　　六月雪是一種盛開在六月的花，開放時，滿樹翠綠的上面就像落了一層雪。

　　但六月是各種花朵的集會，這種不算美麗的花朵一向不怎麼受到關注，所以總是擔當著「配角」。

　　相比迦勒底那些個性突出、或熱情似火的英靈們，梅林常常把自己藏起來的行為——

　　「哈哈，你就像是『配角』一樣！」

　　毛絨絨的小巧唯一聽眾發出嘲諷。

　　阿爾托莉雅與格林，這兩個人像是相對照的太陽與月，總是默默支持著王的「桂妮薇兒」也是像極了「配角」。

　　所以，梅林倒是覺得，他作為一個「配角」也不錯。

　　這樣比較相配吧……大概。

　　作者有話要說：

　　推…預收……

　　答應我，沒事就去我專欄看看好嗎【盯——】


第61章 英靈格林

　　Servent ·格林

　　【評級】：四星

　　【職介】：Ruler

　　【數值】：（基礎—滿級—90級—百級—MAX）

　　ATK：1642—9786—10932—11756—13756

　　HP：2132—12899—15068—16128—18128

　　【面板】：

　　筋力：D

　　耐久：E

　　敏捷：A

　　魔力：A＋

　　幸運：C＋

　　寶具：B∼EX

　　【指令卡】：紅，紅，藍，藍，綠

　　【寶具】：藍

　　『「Idle Dream」境界空想』

　　降低敵方全體防御（3回合）（&賦予自身必中（1回合）&賦予自身對神性特攻（1回合）（120%/135%/150%/170%/190%）&賦予自身對人類特攻（1回合）（100%/120%/135%/150%/170%）&對敵方全體發動強大的攻擊（400%/450%/510%/570%/600%）

　　==

　　「保有技能」：

　　【真名看破B】：自身防御提升5%&

　　第一回合概率賦予在場英靈防御提升（15%）1回合

　　原本是Ruler的固有技能，不過加上原有的「地龍神威」的力量，「看破」的就不僅僅只有真名了。

　　【神性C】：賦予自身傷害附加150

　　遠古神話中遺留下來的幻想種後裔，如今的那份神性已然被旁支血脈稀釋弱化，卻因為「返祖」這一特性仍然矚目。

　　【道具制成C】：自身弱化狀態成功率提升6%

　　本人很擅長用魔力制作各種效果優良的魔術道具，但喜好上似乎更喜歡制作各種魔藥。

　　【混血EX】：賦予每回合獲取NP狀態5%

　　混雜了多種古代獸種血脈卻仍然維持自身理性的少女，並以自身意志選擇了較為溫和的一面。

　　【單獨顯現A】：自身的暴擊威力提升8%&精神異常耐性提升8%

　　並不是該職介的技能，本人為了自身的興趣，將自身偽裝成從者，方便被召喚。

　　【對魔力A】：自身對弱化耐性提升20%

　　因為「蓋亞」的原因有了對魔力的高耐性。實際上，對從者來說，該技能到達A級的時候，對A級以下的魔術全部免疫，並且現代的魔術完全無法對其造成傷害。

　　==

　　「職介技能」：

　　【幻術·地龍神威EX】（7-6-5）：賦予自身對神性特攻（3回合）（10%/12%/14%/17%/20%）&賦予敵方全體防御下降兩回合（18%/20.5%/22.5%/24%/25%）&概率賦予魅惑（40%/42%/45%/49%/53%）

　　【自我回復A】（8-7-6）：每回合回復自身HP（3回合）（21%/22%/23.5%/25.5%/28%）

　　【蓋亞的加護EX】（8-7-6）：己方全體攻擊力提升（3回合）（11%/13%/15%/18%/20%）&暴擊威力提升（3回合）（11%/13%/15%/18%/20%）&賦予全體毅力狀態（1次·2回合）

　　==

　　「角色詳情」：

　　那位卡美洛城的桂妮薇兒王妃，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貨真價實的妻子。

　　『我在現世，有事的時候再叫我哦。我跟Berserker什麼的處不來，所以平常集會什麼的就敬謝不敏啦！』

　　本人這麼說，順便把「丈夫」和「孩子」統統丟給了迦勒底……

　　=

　　「個人資料1——羈絆Lv.1開放」：

　　【地域】■■■■

　　【屬性】混沌·善·星

　　【性別】女

　　【身高】159cm

　　【體重】42.5kg

　　擁有救世資質的特別從者，偽裝靈基並削弱了力量顯現的從者。

　　作為人類時的真名為月山森夜（Gessan moriya），不過現在則用著「格林」這個名字。

　　=

　　「個人資料2——羈絆Lv.2開放」：

　　時而溫柔時而又特別喜歡住弄別人的金發少女王妃。

　　特別喜歡宅——雖然總是事與願違。

　　對幻術十分擅長，據本人說對制作小道具十分擅長，事實也確實如此。迦勒底的御主們戴著提高幸運值的小道具時，拆家什麼的麻煩事真的減少了。

　　=

　　「個人資料3——羈絆Lv.3開放」：

　　被時間寬待的少女總是待在位於過去——她自己喜歡的時間點上，在某家神秘側的寵物店裡跟她的獸之「眷屬」們看著人類與生命的交替變換。

　　被御主召喚作戰的時候總是帶著她與阿爾托莉雅一起養大的名為「特裡同」的獅子。

　　因為本身是「蓋亞」選定的容器，有獸之王的權能，所以對待獅子並非將其當成愛寵，而是孩子來愛著。

　　=

　　「個人資料4——羈絆Lv.4開放」：

　　【幻術·地龍神威 EX：

　　擅長幻術的原因不僅是因為身負神獸青鳥的本能，更多的原因是來自「蓋亞」賦予的「萬獸之王」的權能；

　　「星球意識代行者」——地龍神威，也就是「蓋亞」力量的代行人，狩獵神之威嚴者；

　　能夠從她的臉上看到最喜愛珍視之人的影子，意志力不夠堅定時甚至會失去與之敵對的勇氣；

　　本來是被動技能，不過因為本人嫌棄麻煩，大多時候都把這份力量封起來了。

　　【自我回復 A：

　　被「蓋亞」選中的未來容器，「抑止力」的力量一直在潛移默化地侵蝕、慢慢地占據著她的這具身體與人格；

　　在受到傷害時，「蓋亞」會慷慨地修復，本身明明已經達到「不死之身」的程度了，但精神上被時刻擔心著；

　　『冷靜冷靜∼按照這個速度還有幾十年「我」才會消失啦，結果注定的話再怎麼擔心也沒辦法對吧？那不如好好享受現在吧！

　　——所以，不要讓我跟梅林一起加班！！！』

　　【蓋亞的加護 EX：

　　作為代行者，她能夠短時地使用「蓋亞」的權能，並賦予同伴加護；

　　不過本人並沒有說到底會不會加快神化進度。

　　=

　　「個人資料5——羈絆Lv.5開放」：

　　『境界空想』

　　階級：B∼EX

　　種類：對人寶具

　　「Idle Dream」

　　這是曾經連接過根源的格林本人與「蓋亞」力量混合後被聖杯轉化得到的概念寶具；

　　將周圍轉變成自己的陣地，其中，就可將其投擲性武器轉化為魔力轉而使該陣地持續運轉；並附有格林拿手的幻境制造功能，能夠控制迷惑陣中人的五感；

　　但是，這並非格林真正的寶具。

　　『這個你隨意叫它『白日做夢』也行啦。

　　其它的寶具？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真正的危險一向就是從理解認識開始的。

　　焚燒啊，毀滅世界什麼的……麻煩的事統統退散吧。』

　　但是在御主遇到無法解決的威力時，還是會看情況使用那兩個她並不喜歡的寶具。

　　==

　　【羈絆禮裝】：

　　【不曾遠去的守護】

　　在盛大的煙火下，兩位互相倚靠的白裙少女歡笑著。

　　過去，一位少女拯救並守護了另一位少女不被命運碾碎而犧牲了自己，換來了堪稱神跡的果實。

　　如今，那份守護依然不變，其力量滲透了被守護者的靈魂，即便離去，也不曾遙遠。

　　「請好好珍惜她。」

　　這是她對另一位自己最後留下的話語。

　　如果在夢中相遇，請好好珍惜那個純真的棕發少女。

　　==

　　喜歡的東西：

　　喜歡的東西有很多——不要這麼直接問我啦，你先說說你喜歡什麼吧，Master∼

　　=

　　討厭的東西：

　　我不喜歡沒有培養價值的人或事物。

　　所以，一起努力吧！

　　=

　　關於聖杯：

　　那東西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用了呢，你喜歡就給你好了。

　　=

　　持有Lancer阿爾托莉雅·理想鄉：

　　呀——阿爾，這個樣子，又跟莫德雷德切磋了嗎？

　　那孩子的性格確實很難哄呢，但是阿爾絕對能做到的啦。

　　持有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其實是個很可愛的孩子，無論是哪個，只是總喜歡用不太被人接受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

　　像貓一樣……還希望Master能夠多包容那孩子一點。

　　持有其他職介的阿爾托莉雅：

　　嗯，我見過她們，在連接根源的時候。

　　但是與我產生了交集與美好回憶的阿爾只有那一位，所以我對她們並沒什麼特別看法。

　　持有Berserker蘭斯洛特（常）：

　　幸好有祝福沒有變成像另一位那種全黑的狂戰士，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錯覺吧……

　　持有亞瑟·潘德拉貢：

　　騎士紳士，雖然對方的桃花很難搞，但男性的亞瑟王本人還是不錯的……吧。

　　持有梅林：

　　對待那個夢魔的事上我跟芙芙站在統一戰線哦。

　　Master也請不要讓我跟他一起加班！

　　持有阿格規文：

　　阿格規文那個人到底為什麼總是那麼不喜歡我呢？

　　啊，我並不是在討厭他，他是個忠心過頭的騎士，就算自己背鍋只要對王與國家有益就完全不會申辯一句的騎士！

　　只是……「桂妮薇兒」就這麼讓他不喜歡嗎……

　　持有高文：

　　大猩猩……不，是高文閣下的馬總是在向我抱怨，說他太重了。

　　持有伊斯坎達爾：

　　那位征服王啊……過去有些緣分，是位想要讓人追隨在身後的霸者呢。

　　持有諸葛孔明（埃爾梅羅二世）：

　　其實，韋伯…埃爾梅羅二世先生也不想加班的吧！那我們一起去吃烤肉吧！

　　持有動物屬性從者：

　　那些孩子一見我就下意識會抖呢，明明已經在收斂了……

　　果然只有宅才行嗎……

　　以後還是少出現吧。

　　持有摩根：

　　抱歉，我先消失一會兒，暫時不要叫我！

　　==

　　特殊禮裝【一個人獨處的手記】

　　坐在桌前的少女為了氣氛戴著單框眼鏡，認真地開始十分稀少的人工記錄。

　　『我不知道自己作為「格林」的人格什麼時候會就這樣消失不見，偶爾會分不清我到底是「蓋亞」還是「格林」了。阿爾跟其他人問起有關性格變化的問題，為了不讓她們過度擔心，也就只能用別的事含糊過去了。

　　想要得到的自由，想要棲息的庇護所，想要與某些人在一起生活下去——在這些願望都被一一實現後，自己沒有了追逐的目標，蓋亞化的速度就變得微妙地人性化起來了。

　　就像人，有時茫然，有時欣喜，有時惶恐……

　　用這樣的描述，反而像是顯示了人的精神類疾病一樣。

　　而越來越無法理解他人情感的狀態，就像是在跟梅林那個夢魔的本質靠攏——真不爽！

　　之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梅林總是會出現在夢裡。

　　明明夢魔被發現了真身就會像個蟲子一樣，隨便一下就可以被自己捏死，那家伙還是像逛後花園一樣在我的夢中來去，留下一大片花海。

　　我知道自己的夢沒有夢魔能夠汲取的養分，他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我放松下來，延緩了「蓋亞」的速度——也就那麼幾年的程度吧。

　　從幾十年到幾十幾年的微小差距，什麼都無法停止，也無法逆轉。

　　如果這份惶恐不安就是逃離死亡的懲罰，梅林就是緩刑執行者——刀會落下來，梅林卻將這個速度變遲緩了。

　　至於這到底是對精神不幸的研磨，還是消逝之前的小小幸運，在明確之前，先抓到自己手裡確認一番再說。

　　像是明知道他一直在注視著也不做反擊一樣，順其自然就好了。』

　　少女想，在失去這個人格之前，還是去盡情追逐那些未曾體驗的有趣事情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完結啦∼

　　驚喜不！意外不！

　　正在存稿《審神者歸蝶》，是篇綜漫，過幾天開，到時候大家再見呀∼

　　（真的會有人看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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