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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他的她 作者:簡單艾

他的她 作者:簡單艾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ilyyu 您是第873個瀏覽者
簡介

  借過!?
  這女子夠特別!自他家圍牆借道而行,竟還留了張便利貼告知他。
  雖還不清楚她是敵是友,但她已勾起他的興趣了。
  她幾乎每天都從他家圍牆上「借過」,
  有時還會順手幫他清掉別人加裝在他家圍牆上的監視器。
  看來,她不僅身手好,還不是一般普通的女人。
  原來,她就住在他家附近,之所以從他家圍牆上借過是因為……
  門禁時間快到了!
  她那自然不造作、敢作敢當、直率得令人印象深刻的個性讓他好羨慕,
  也讓他忍不住想靠近她、瞭解她、獨佔她……
  或許,他該好好想想如何善用「近水樓台」這個優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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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她,就像是一隻貓。

  一隻靈巧輕盈的貓,輕易地躍上他家的圍牆,在皎潔的月光下恣意閒晃。

  圍牆的寬度不到十公分,但是對她而言就像是走在大馬路上一樣,十分穩當、十分優雅,不疾不徐的。

  有時候她會駐足在圍牆上,眺望這沉睡中的寧靜城市;有時候她會坐在圍牆上,仰首凝望著天上暈黃的月光;但是絕大部分,她都是悄然無聲的走過,就像徐志摩說的,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會發現到她,純屬意外。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風吹過櫻花樹,落下片片花瓣。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原本低頭在看書的黑川瀧突然抬起頭望向窗外,就這麼恰巧的捕捉到她躍上牆的那一幕。

  他站起身,溫和平靜的臉龐上沒有太多的變化,半斂的眸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沒多久,他邁開步伐走過木板長廊,下了兩個階梯來到玄關處。

  他刻意放輕步伐,也刻意壓低開門的聲音,除了不想驚動屋內的保鑣之外,也不想驚動圍牆上的訪客。

  明知道在不知道來人是敵是友之前,他這樣做實在很危險,但是她那隨意的姿態,深深吸引了他。

  他慢慢地朝屋外走去,悄然地接近圍牆,在距離圍牆大約還有三十步的距離時,她卻突然轉過頭來,準確無誤地對上了他的眼。

  那是一雙黑而明亮的大眼,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閃亮。

  她靜靜地看著他,有著櫻花色澤的唇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突然間,神社的鐘聲在黑夜裡響起,她那略帶英氣的眉稍稍地挑了一下,接著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身軀一躍,消失在圍牆上。

  「……」黑川瀧無言地伸手碰了碰臉上的金邊眼鏡。

  這是怎麼回事?現代灰姑娘嗎?不然怎麼會在聽見午夜鐘響時,立即消失無蹤。

  還是,他剛剛看見的是--阿飄?

  不可能!

  黑川瀧眼裡精光閃現,他非常確定他剛才看到的絕對是人,因為他確實看見了她落在牆上的影子。

  「三少爺!?」三名保鑣發現了黑川瀧在院子裡,連忙趕到他身邊。

  「幫我調出照得到這面牆的監視畫面。」黑川瀧邊說邊轉身往屋內走。

  他想要知道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地盤上。

  監視畫面調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竟然沒有一架攝影機拍到她的正面;畫面上不是她的背面,就是她三分之一的側面,甚至最靠近那面牆的監視器的畫面還一片模糊。

  「去看看。」黑川瀧溫和的臉龐上掛著一貫的淡笑。

  出去查看的保鑣很快就返回了。「三少爺,在監視器的鏡頭上發現了這個。」

  黑川瀧伸手接過保鏢遞過來的東西。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便利貼,紙上用原子筆寫著兩個大大的漢字--借過。

  「借過?」黑川瀧念出這兩個漢字後,臉上的笑意加深不少。

  有趣!這個謎樣的女人引起了他的興趣。

  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敵是友,不過衝著她敢大剌剌地來「借過」這一點,他便對她感到好奇了。

  既然是來「借過」的,他相信有一就有二,所以他們肯定還會再見面的。

  那麼,調查她的身份這件事,應該就可以慢慢來沒關係了。

  「朱夏。」這低沉粗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嚇人。

  原本已經打開了木格子紙門、一隻腳踩進房間的女人,聽到這一聲叫喚,纖細的肩膀垮了下來。

  她收回腳,轉過身,露出了大大的、討好般的笑容,「爸,早。」

  早?朱大德刻意裝出的嚴肅面容上,濃黑的眉毛挑了一下。他垂眼看了一下手錶,凌晨十二點五十秒,的確是該說「早」了。

  「我說朱夏啊,你是豪門企業的執行長嗎?」朱大德別有用意的問道。

  「不是。」朱夏搖了搖頭。雖然明白她老爸接下來會說什麼,不過她還是忍著聽他把話說完。

  「那你為什麼每天都三更半夜才回家?是怎樣,家裡沒溫暖嗎?」朱大德雙手環胸,一副你給我說清楚的架式。

  「這方圓十里內,誰不知道我們家是超級大暖爐,怎麼會沒有溫暖呢!」朱夏識相地環抱住她老爸的肩,討好的說著,「我最近剛回到日本,總要和以前的老朋友敘敘舊吧。」

  「敘舊也不用每天都這麼晚才回家吧?」朱大德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一個女孩子家,三更半夜還在外面遊蕩,你不知道老爸會擔心嗎?」

  「擔心?」朱夏想了一下,道:「是擔心我,還是擔心別人?」

  朱大德伸手敲了一下朱夏的額心。「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擔心別人的安全啦!我可不想三更半夜的還要出門幫你收拾善後。」

  「老爸!」朱夏不滿地揉揉額心。這一記可是她故意讓老爸得手的,藉機讓他消消氣,這樣等一下他應該會少囉唆一點。

  「說,到底做什麼去了?」朱大德繼續逼問。

  「還不是之前的大學學長開了一間道場,知道我回來,硬要我去參觀參觀。」知道瞞不過老爸,朱夏只好招了。

  「只是參觀?」朱大德提高音調,擺明了不相信。

  「還有指導。」朱夏又招了。「不過老爸你放心,我沒有下場去教學,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弟子。」她趁老爸要發作前,趕緊開口解釋,還安撫地拍拍他的胸口,要他安心。

  朱大德原本張大的嘴,因為朱夏的解釋而合了起來。「原來你還知道分寸啊!」雖然心中有些得意,但還是忍不住念道。

  「那當然。」朱夏揚唇笑道,「我的本事可不隨便教人的。」

  「哼!」朱大德仍是覺得不妥當。「你明天去跟你學長說,你剛回國還有很多事要處理,而且還要留在店裡幫老爸的忙,所以幫他指導這件事到此為止。」

  「老爸不是說我越幫越忙嗎?」朱夏的眼中笑意盎然。

  「藉口,藉口。」朱大德連說了兩次,「只是藉口而已。你真要老爸說這麼明嗎?」

  「好,藉口而已,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跟學長說。」朱夏推著老爸的背,「爸,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你如果不要這麼晚回來的話,我--」

  「我早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朱夏把老爸要說的話接下去說完。「對不起,我錯了。」

  「知道就好。」朱大德伸手揉揉女兒的頭,「快去休息吧。」說完才轉過身往房間走去。

  「爸。」朱夏突然叫住老爸,「你知道前面那大宅院的主人是誰嗎?」就是她每天「借過」的那間豪宅。

  「哪一間大宅院?」朱大德楞了一下。

  「我們這附近還有哪間宅院大得那麼不像話的。」朱夏誇張的說道。

  「喔,你說的是黑川家吧。」朱大德認同的點頭,那座宅院的確是太大了點。

  「黑川?」朱夏想了一下,道:「黑川家是做什麼的?現在是誰住在那裡?」

  今天她「借過」時,眼睛對上了一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對他有些好奇。

  也許是因為他那斯文俊秀的長相,也許是因為他那溫和帶笑的臉龐,也許是因為他那刻意掩飾的孤寂眼神……

  她總覺得,他那孤獨的心中,住著一抹寂寞的靈魂。

  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其實她也不是很清楚。今天看他這麼一眼,這樣的想法就浮現在她的腦海。

  大概是直覺吧!她的直覺一向很準,尤其是對不好的事情特別准。

  「黑川集團是日本很有名的財團,你不知道嗎?」朱大德有些訝異。「也對,你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待在美國,難怪不清楚。」

  「就是有錢人家嘍?」朱夏偏著頭想著。「現在誰住那裡?」她想知道他的身份。

  「怎麼?你想嫁入豪門啊?」朱大德好奇的問道。

  「你覺得可能嗎?」朱夏反問老爸。

  朱大德歎了一口氣。「以你的教養來看,的確門兒都沒有。」

  「老爸,你對你女兒還真有信心。」

  那些日本豪門多如牛毛的規矩與禮儀她是不會也不懂,但是以她的才幹,她豈會願意屈就一個小小的豪門媳婦?

  「哈哈哈!」朱大德突然笑了,「有時候我會想,天底下是否有男人敢娶你。」

  「怎樣?」朱夏不滿的雙手叉腰。「我是醜得見不得人嗎?」

  「不,你完全遺傳到了你媽的好臉蛋。」朱大德讚賞道,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如果脾氣與個性也有遺傳到就好了。」

  「哈!」這次笑的人換朱夏了。

  若要她學做一個嬌滴滴、說話輕聲細語的淑女,她寧願去跑操場。

  「聽說,是黑川家的三少爺。」朱大德一下子轉移了話題。

  「啊!?」朱夏頓了一會才了悟。不過老爸的話題也跳得太快了點吧。

  「還聽說這三少爺的身體好像不是很好,所以每年春天都會到這裡來住一陣子,說是調養身體。」朱大德說著他聽來的傳聞。

  「爸見過他嗎?」朱夏追問。

  「見過幾次。」朱大德回想著,「有時候他會到店裡來用餐,是個教養非常好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門望族。」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女兒一眼。

  「爸,別說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朱夏黑亮的眼中閃過瞭然的光芒。

  「什麼?」朱大德裝傻道。

  「又想要我去上什麼禮儀課、花藝課、烹飪課、或是什麼茶道之類的對不對?」朱夏的眼不悅地瞇起。

  「如果你真的想上的話,老爸認識一些不錯的老師,我可以--」

  「爸,該睡了。」朱夏打斷老爸的話,豪邁地拍拍他的肩膀,「要繼續作夢的話,也要睡著才能夢。」

  「喂,朱夏,你真的不考慮看看嗎?」朱大德不死心地朝已經進到房間去的朱夏喊著。

  當然,就如同往常一樣,得到的答案除了「不」之外,還是「不」。

  「真是的,一個女孩子,每天在外舞刀弄槍的,怎麼嫁得出去喔……」朱大德喃喃自語著。

  之前朱夏一直待在美國他管不著,現在好不容易將她CALL回日本來了,他就不相信沒辦法將這個寶貝女兒給嫁出去。

  黑川瀧拿起白淨的手帕掩住嘴,讓它包覆他的咳嗽聲,然後他掛在唇上的淡笑轉為嘲諷。

  究竟他要以這種不健康的身體支撐到什麼時候?

  有時候他真的不知道,逃避現狀的是他的母親還是他自己?不過不管是誰,自己都是最大的幫兇。

  如果那時能夠狠下心來拒絕淚流滿面的母親的懇求的話,現在也不會陷入這般境地了。

  呵。黑川瀧無聲地笑了,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了。

  有時候他真想拋下這一切,與黑川家斷絕所有的關係,當一個真正的普通人,過著一般人的生活。不過,這一切都只有在夢境中實現過而已……

  「黑川瀧,你還真會自欺欺人。」黑川瀧喃喃自語著,他討厭這樣的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歎了口氣,他將剛擬好的企畫案重新檢查過一遍,然後用電子郵件寄出。

  接下來,應該有幾天清閒的日子可以過了吧?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黑川瀧的臉龐掛上了淺笑,這是他的保護色,而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進來。」音調仍是一貫的溫和。

  進門的是保鑣隊長王大和,他手上拿著一些電子零件。「三少爺,在庭院的角落發現了這些被破壞的監視器。」

  「是我們自己架設的嗎?」黑川瀧看著監視器,上面的確有明顯被外力破壞的痕跡。

  「不是,不是我們架設的,但卻掉在我們庭院裡,所以覺得奇怪。」就是因為這樣,王大和才會前來報告。

  「只發現這一個嗎?」黑川瀧平和的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不,到目前為止已經發現四台了。」

  黑川瀧笑了,不過也只是勾了一下唇角而已,所以王大和並沒有發現。「將屋子裡裡外外與四周監視器監控得到的範圍,全部搜尋一遍。」

  「三少爺認為我們被監視了?」王大和察覺到黑川瀧的用意,臉色一變。

  「我想,應該還可以找到其它的監視器才對。」黑川瀧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不過這樣的說法也等於是回答了。

  「既然要監視我們,為什麼又要破壞掉監視器呢?」王大和疑惑的問道。

  「我想,破壞監視器的人與監視我們的是不同人。」黑川瀧直覺地想到了一個人。

  「會是誰呢?」

  「這點,應該由你來告訴我。」黑川瀧平緩的語調中有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是,屬下馬上去查清楚。」王大和說完便退下。

  這種無形的壓迫感,會讓他的精神緊繃。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位大家公認脾氣最好、不擺架子、總是笑臉迎人的三少爺,有時候會威嚴得令人戰慄。

  王大和退下後,黑川瀧來到窗邊,看著庭院的風景與那道圍牆。

  是她做的吧?那位「借過小姐」。

  但是,為什麼呢?他有些想不通地聚攏了眉頭。

  因為她常常需要來借過,所以不想被偷拍監視?還是她與裝監視器的人是不同掛的?

  不管是為了什麼,有一點他倒是很確定--她絕對不是一般普通的女人。

  一般人不會像她這樣借別人家的圍牆而過,也不會像她這樣精準的破壞掉監視器,更不會像她這樣故意將壞的監視器丟在他家庭院,提醒他要小心。

  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不過,有一點他猜對了,她果然又再來借他家的圍牆過,而且幾乎天天來。

  他甚至懷疑,她根本沒有把它當成圍牆,而是把它當成一條正常的馬路,因為她總是走得這麼自然、這麼隨性、這麼愜意。

  有時候,她會以跑百米的速度快速跑過,害他還得擔心她會不會不小心摔斷脖子;有時候她又會龜速前進,彷彿怕別人沒注意到她似的,讓他忍不住搖頭歎息。

  雖然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是誰,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但他卻放任她自由地在他家的圍牆上走動;還吩咐保鑣就算發現了她,也不要去驚動她。

  因為,他喜歡看她。

  他喜歡看她總是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模樣;喜歡看她自然不造作、表情生動的模樣;喜歡看她來去自如、不受拘束的恣意神態。

  那些都是他想做、想擁有,但卻得不到的。

  所以,他很羨慕她。

  也因此,就特別地包容她。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讓他飄忽的眼神一斂。是該打電話來了。

  「大哥。」黑川瀧平靜無波的聲音,不帶任何的情緒。

  「瀧,企畫案收到了,寫得很棒,相信又會替社內帶來龐大的利潤。你真的是一位奇才,我的眼光果然沒錯。」黑川皇從不吝於稱讚別人,當然也不忘要稱讚自己。

  「我只是盡我所能而已。」黑川瀧並沒有因為被稱讚而感到一絲絲的喜悅。

  「你就是這樣,從不邀功。」黑川皇停頓了一下,又道:「這真的是你想要過的生活嗎?」他的語調沉重了起來。

  「人生總是事與願違。」黑川瀧自嘲地笑了笑,「我現在還沒想到怎樣的生活才適合我。」哪裡才是我的容身之處?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黑川皇沉默了好一陣子。「有時候我會想,我很慶幸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如果你是我的敵人,為了應付你,我一定會過得很累,就像我現在的對手一樣。」

  黑川瀧的心沉了一下,沒有開口。

  「說真的,若有一天你不再為我所用,我也不希望你為別人效力。」黑川皇語重心長的說道。

  黑川瀧眼中閃過一絲孤寂。「我明白。」

  「你二哥好像已經察覺到你了,瞞了他這麼多年,還是讓他發現了。」黑川皇提醒道,「聽說他最近頻頻探聽你的消息,你可要多加小心。」

  「喔?」黑川瀧淡淡一笑。

  他猜得沒錯,二哥的觸角已經伸到他這邊來了。

  「他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你千萬要當心。」黑川皇臉色凝重地道。

  「那,為了掩護我與大哥的往來,在二哥放棄之前,我就不再為大哥做事了。」黑川瀧提出了他的想法。

  黑川皇考慮了好久才開口:「好吧。不過萬一發生什麼事,一定要讓我知道。」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因為他很瞭解大弟的個性。

  「是。」黑川瀧不再多說,這種兄弟鬩牆的戲碼,他從來都沒有興趣參與。

  所以,他總是一再的忍讓、一再的低調、一再的扮演著黑川家最不起眼的三少爺。

  只是,這種備受桎梏的日子,他還要承受多久?

  或許……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也許,這次借二哥之手,真的能讓他從此脫身也不一定。

  只是,他真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嗎?他的貴人,又在哪裡?

  不對勁!

  朱夏今晚一躍上牆頭,馬上就察覺到了不同於以往的氣氛。她刻意壓低身子,並以圍牆邊的櫻花樹遮掩自己的身體。

  出事了吧?

  她凝神細聽周圍的動靜,然後緩緩移動身體,往出聲的地方靠近。

  果然出事了!朱夏的雙眸閃著興奮的光芒。

  在圍牆上走了大半圈,終於來到這豪宅的前院,而現在前院裡可熱鬧了--

  兩隊人馬對峙著,形成了兩個同心圓。周邊的同心圓顯然是「入侵者」,而且是全身上下包得像忍者的入侵者。

  那內圈的同心圓不用看也知道,是護主的「武士」,而巧的是那同心圓的中心點,正是黑川家的三少爺。

  「不妙。」朱夏對著眼前的局勢搖了搖頭。

  雖然兩隊人馬的氣勢相當,但入侵者人較多是事實,打起來雖然不一定會贏,但若是打帶跑的搶人贏面就高了,除非。。。。。。

  「三少爺,不用我們多說,您也知道是誰派我們來的,就請您跟我們走一趟,讓大家都好過不是很好嗎。」入侵者帶頭的對黑川瀧說道。

  「你去跟他說,我不喜歡到處亂跑,有什麼事情,撥一通電話就好了。」黑川瀧氣定神閒的回道,態度仍是從容優雅,臉上還是一抹微笑。

  好,有氣魄!朱夏在心中替他鼓掌叫好。看不出來溫文儒雅的他還滿有膽識的。

  「三少爺擺明了要為難我們?」入侵者口氣開始不好了。

  「不是,我只是身體不好,不適合走遠。」黑川瀧委婉地道。

  「我們可以抬三少爺過去。」

  「抬?」黑川瀧唇上的笑意泛開。「你用字遣詞很藝術。」說「綁」還差不多吧。

  「所以三少爺的意思是?」入侵者有點急了。

  「大門口在那邊,你們請回吧,不送了。」黑川瀧的話無疑是跟入侵者宣戰。

  「哇,真有趣。」在圍牆上觀戰的朱夏可開心了。

  這麼精彩刺激的場面,從她回到日本後就沒再見過了,還真的有些懷念啊。

  院子裡,每個人都忙著攻擊跟防守,只除了一個人--黑川瀧。

  他雙手環胸站著不動,既不找地方躲,也沒有出手,就只是靜靜的看著,彷彿他是局外人。

  「哈,此刻他還真鎮定,我喜歡。」朱夏最欣賞的就是這種臨危不亂的人,只希望他的鎮定不是因為嚇傻了。

  突然,有兩名入侵者突破重圍來到了黑川瀧的身邊,兩人同時朝他的手臂捉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都被他避開了。

  這個發現讓朱夏的眼睛一亮,但是她發現他只閃躲不攻擊,雖然閃躲得漂亮,但這樣是保護不了自己的。

  心中才這樣想,她的身體已經先一步跳下圍牆了。

  輕盈的她,就像貓一般,在大家還沒有發現她的存在時,已經來到黑川瀧的身邊了。

  手一伸,朱夏輕易的將黑川瀧的手往右一拉,不但避開了入侵者的攻擊,還巧妙地讓他佔到她身後。

  「他都已經說不想出門了,你們怎麼還賴著不走!」朱夏一字一句清楚的說著,音量雖然不大,但在場的人全都聽到了。

  「是你!?」黑川瀧有些詫異,眼中閃過難得出現的懊惱。

  朱夏的突然出現,以及黑川瀧驚訝的語調,竟讓在場所有人全部停下了動作,形成了詭異又好笑的畫面。

  「你認識我?」朱夏回眸淘氣的問道,原來這個男人還是有在注意她嘛。

  虧她之前還在納悶:她都已經快將他家的圍牆給踩壞了,怎麼他這個主人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看來,她的魅力還是存在的。

  「請你馬上離開。」黑川瀧說完往旁邊走了兩步,與她拉開距離。

  這位「借過小姐」是存心跟他過不去嗎?為了讓她今晚在借過時可以避開這場麻煩,他還特地將戰場轉移到前院,沒想到還是讓她碰上了,而且還是她主動找上門的!

  請她走開?朱夏眨眨眼,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好心過來幫他,他竟然一開口就要她走開!?沒想到他那無害臉龐上的嘴,竟然可以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不過。。。。。。

  算了,念在他還不算認識她的份上,這次她就原諒他。下次她絕對會讓他知道,從來只有她想不想走、要不要留,絕對沒有人能要她走或留。

  她也往旁邊跨了兩步,來到黑川瀧的身邊,一樣擋在他身前。

  他要她走?哼,她這個人有個怪癖,就是不喜歡聽話。

  「你--」黑川瀧眼中有著難得的怒氣。

  「等一下我就離開。」朱夏趕在他之前先開口了。

  有他的人馬在,要解決這些入侵者應該花不了她多少時間。

  「離開?」入侵者倡狂的笑了,「動手!將那女的也一併帶走。」入侵者的首領下令。

  雖然不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是什麼身份,不過這女的或許會有一點利用價值。

  雙方人馬重新開打,黑川瀧往前想替朱夏擋去入侵者抓向她的手。

  「噢!」兩聲哀叫聲同時響起。

  只見一名入侵者雙手抱著肚子飛了出去,而朱夏則彎下身子。

  「傷到哪了?」黑川瀧擔心的問道。

  「Shit!我新買的高跟鞋耶!」朱夏一點也不淑女的恨恨說道。

  這雙剛買的名牌高跟鞋她今天是第一次穿耶,怎麼才踢一腳而已,鞋跟就斷了!

  可惡!可惡!可惡!

  「你。。。。。。」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之後,黑川瀧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不過她這一腳,踢得還真好。

  突然,他的身體又被朱夏給推了開,就見她一記漂亮的側踢,又成功地讓一名入侵者倒地。

  「可惡!今天我就來個大放送,買一送一!」朱夏生氣的喊道。

  在她另外一隻高跟鞋鞋跟還沒踢斷之前,這些人全部不准離開!

  接著就見朱夏東一拳、西一腳的打了起來,她所到之處沒有人不掛綵的,那場面就跟看武打片一樣精彩。

  所有人都被嚇到了,不只是入侵者,連黑川瀧本人也都楞住了。

  她,到底是誰?

  黑川瀧發現,她出手之後沒多久,幾乎所有入侵者都躺在地上了,而他的人好像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她,真的很不一樣。

  原來是有一身好本領,怪不得敢闖入他們的戰局。

  看來,他之前認為她是一隻貓,根本就是大錯特錯:她才不是貓,她是一隻老虎,一隻彪悍的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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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中,一名戴著金邊眼鏡的俊秀男人坐在裡頭。

  男人的目光一直在一旁的白色鞋盒上,一向掛著淺笑的嘴角,因為想起了什麼事情漸拉大。

  那天,「借過小姐」發洩似的打完人之後,另一支高跟鞋的鞋跟竟然還是沒有斷。

  他確定這一點讓她非常不高興,因為他看到了她不悅的表情。

  「有受傷嗎?」那天朱夏先他一步開口問道。

  在他回答之前,她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忽然臉色一變跳了起來。

  「糟了,糟了。」她連喊了兩聲糟了之後,拔腿往圍牆奔去,一躍而上,「我先走了。」

  就這樣,她又走了,就跟她出現時一樣,匆忙得讓人摸不著頭緒。

  隔天,他親自到百貨公司買了那天她所穿的名牌高跟鞋,想找機會送給她當做謝禮。

  不過,一連四天,他連等了她四個晚上,她都沒有再出現過。

  難道是受傷了?

  是受了內傷,回到家之後才發現嗎?她該不會住院了吧?

  想到這一點,他臉上的笑容凝結在唇邊,一股從來沒有過的煩躁突然湧上心頭。

  他在擔心她嗎?擔心一個連名字都還不知道的女人?

  一抹複雜的神情在他向來平靜的臉龐上閃過,他放在她身上的心思似乎多了些……

  「三少爺,飯店到了。」司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看了一下車窗外,唇邊的淺笑再度浮現,帶著淡淡的嘲諷。

  那天,二哥派人來硬的沒成功,現在又利用長輩的名義約他出來吃飯,他還真是鍥而捨啊。

  一下車,看見飯店門口站了一堆保鏢,黑川瀧勾了勾唇角。

  他挺直身軀,抬起頭,正想跨出步伐,目光卻被一輛重型機車吸引住。

  那是一輛由B公司所出的重機,醒目的造型與優美的車身,的確是很引人注目。

  重機由路口轉出後,竟然直直往黑川瀧的方向而去,黑川瀧站在原地沒動,眼底閃過絲困惑。

  重機騎士身上有著標準的配備,防護的皮衣,皮褲,手套,安全帽一應俱全,再加上帥氣的騎姿,不少路人都在偷看。

  重機在黑川瀧一步距離遠的地方停住,騎士在大家的注視下取下了安全帽,黑髮如瀑的落下,在微風中飄揚著。

  「黑川家的三少爺,這次是你自願的嗎?」朱夏抱著安全帽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有一絲懷疑。

  沒想到這麼巧,她心血來潮騎車出來晃晃,竟然又遇上他。

  而今天這大陣仗又是怎麼回事?不過,這黑川家的少爺看起來應該不是被綁來的。

  「是你。」黑川瀧眼神一亮,她每一次出現,總會讓人有不同的驚喜。

  今天的她是一副賽車手的帥氣打扮,看起來神采奕奕的,那應該沒有受傷才對,之前他想太多了。

  「你該不會又要我離開了吧?」朱夏先發制人的說道,那天他說過的話她可是記得一二楚喔。

  「不,這裡不是我家,我無權要求你離開。」黑川瀧臉上的微笑依舊,「不過,我要謝謝你。」

  「謝我?」朱夏靈活的眼珠一轉,「謝我把你的庭院弄得一團糟嗎?」

  她記得那天大打出手之後,不但踢倒了幾棵價值不菲的樹,還毀了大師級的砂紋,他能要花不少錢來重整吧。

  「謝謝你的見義勇為。」黑川瀧真誠的說道。

  「是嗎?」朱夏歪著頭道,「那天是誰一看到我就要我馬上離開的?」她還真是得饒人啊。

  「我是怕你受到傷害。」黑川瀧說出了實情。「沒想到你是個高手,下次我不會要你離了。」

  「下次?」朱夏笑了,還有下次啊?「你到處跟人家結怨嗎?」

  「你是中國人吧?」黑川瀧突然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因為她的外貌看起來不像日本人,雖然說得一口標準的日語。

  「我是台灣人。」朱夏驕傲的說。「這跟你結怨有關係嗎?」

  「沒有。」黑川瀧無害的臉龐上有著溫柔的笑。「但是跟我接下來要說的這句話你懂不有關。」

  「什麼話?」朱夏好奇問道。

  這個日本人竟然要考她中文嗎?她可是在台灣受完教育才到美國去的耶。

  「懷璧之罪。」黑川瀧帶笑的眼眸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

  朱夏沒說話,目光在他身上細細地搜尋過一遍,她知道這個男人很不一樣,在她第看到他時她就知道了。

  朱夏點點頭,「那麼今天你是自投羅網嘍?」她朝飯店門口那些保鏢抬了抬下巴,猜測他等會要赴的約應該是鴻門宴。

  她很聰明,所以跟她說話很輕鬆。

  「如果我說今天我也是身不由己,你願意再幫我打一架嗎?」黑川瀧試探問道。

  「那有什麼問題。」朱夏豪邁的回道。「不過我有更好的脫身方法。」

  「什麼方法?」他喜歡她這種直率的個性。

  朱夏拍拍她的愛車,「坐上來,我包準沒有人可以追得上我們。」這可是她引以為傲的夥伴,也因此她才會大費周章的將它從美國運回來。

  有那麼短暫的幾秒鐘,他真的很想拋下一切跨上她的車離開這裡,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行。

  「會有機會的。」黑川瀧平緩的說道。「你等我一下。」他轉身走向車子,拿出他之前準備好的禮物。

  「謝禮嗎?」朱夏看著他遞來的白色盒子問道。

  其實不用看她就知道盒子裡面是什麼了,因為盒子上面有LOGO。

  「只是賠償你那天的損失。」他還記得那天她踢斷高跟鞋時,臉上那憤恨與惋惜的表情。

  朱夏接過盒子,聽他這麼說,她是應該收下,「你怎麼知道我穿幾號?」

  「從被你踢的人身上量出來的。」黑川瀧的臉上有忍俊不住的笑意。

  「呵。」朱夏一聽,笑了出來。「那的確是一個好方法。」

  突然,黑川瀧朝她伸出右手,「我是黑川瀧,很高興認識你。」他鄭重的自我介紹,很想認識她。與她做朋友。

  「朱夏。」朱夏說出自己的名字,伸手與他交握。

  他的手當然比她的大,但是皮膚竟然比她還要柔細。

  「三少爺。」一名保鏢來到黑川瀧的身邊,「提醒」他該進飯店了。

  「那我先告辭了。」黑川瀧對她躬身行禮道,十分有禮貌。

  「黑川瀧。」朱夏忽然連名帶姓的叫他,相形之下,她就顯得沒什麼禮貌,「既然逃避不了,就勇敢面對吧。」

  黑川瀧一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認同的對她微笑道:「即使會遍體鱗傷?」

  「真的受傷了,我幫你療傷。」朱夏對著他調皮地眨了下眼睛,然後戴上安全帽,絕塵而去。

  黑川瀧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冰封已久的心,忽然出現一道暖流。

  他笑了,總是掛著淡笑的唇角,第一次出現真正的暖意,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這麼說,他的心竟然覺得踏實不少。

  「也許,真的需要你幫我療傷喔……」黑川瀧喃喃地道,「希望到時候,你不會嚇跑了。」

  ×××

  朱夏伸手掩嘴打了一個大哈欠,太輕鬆的工作對她來說真是一種折磨。

  她站起來捶捶發酸的肩膀,活動一下發麻的腿。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臉上哀怨的表情令人有些同情。

  「朱夏啊,我跟你說……」朱大德從店裡走向門口,再一次跟朱夏提醒道。

  「爸,我知道。」朱夏先他一步說道,「要恭敬有禮的向客人問好。」

  朱大德點點頭。

  「要替客人準備好要換的便鞋。」朱夏又說。

  朱大德又點頭。

  「要慢慢的走,替客人帶位。」朱夏再說。

  朱大德再點頭。

  「要對無禮的客人有禮的對待。」朱夏最後道。

  朱大德點頭如搗蒜。

  「爸,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你要說的話我都已經會背了,你就饒了我吧。」朱夏無奈的歎了口氣。

  「如果你之前都表現良好的話,我會這麼不放心嗎?」朱大德給女兒一個白眼。

  「我哪裡表現不好了?」朱夏覺得很冤枉。

  朱大德瞪大了眼,「把客人的手扭到脫臼,這叫表現良好?」

  「誰叫他要偷摸我的屁股。」

  「幫客人點餐點得亂七八糟呢?」朱大德又說了一項罪狀。

  「誰叫他要叫這麼多樣。」朱夏依然為自己辯解。

  本來就是嘛,不過是吃個飯,幹嘛叫個十樣八樣的這麼複雜,要吃飯就點蛋包飯,要吃麵就點拉麵嘛,這樣不是很簡單嗎?

  「小姐,你老爸我開的是日本料理店耶,不是什麼牛肉麵店或水餃店耶,客人不多點一些,你要老爸關門大吉嗎?」朱大德無奈地搖搖頭。

  「所以我說我回日本根本幫不了你的忙啊,你還硬要我回來。」朱夏趁機抱怨道。天知道她好想回美國喔,她在那裡的工作才叫工作。

  朱大德皺著眉頭看著她。「如果你連替客人帶位的工作都做不好的話,明天開始你就給我去相親。」

  「相親?」朱夏突然笑了出來,「哪一個不怕死的就來相親啊。」

  「你……唉!」朱大德歎氣,「你給我好好做就是了,真是的,說你一句,你就回我一句……」他唸唸有詞的轉身回店裡忙去了。

  朱夏在老爸背後扮了個鬼臉,要她去相親?慢慢等吧。

  結果一轉身,眼角就瞄到有客人進來了,她連忙低頭呈四十五度角,視線放在地上。

  「您好,歡迎光臨。」朱夏放柔的聲調其實還蠻好聽的,「請問幾位?」

  「一位,給我一個包廂。」來客是一位男人,有著溫柔聲音的男人。

  「是,請隨我來。」朱夏躬身行禮後就開始帶位,從頭到尾都低著頭,所以來客是圓是扁她並不清楚。

  唉,老爸已經三申五令要她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她哪敢好奇客人的面貌。

  她決定速速將客人帶到位子上,趕緊完成任務。

  來到玄關,她拿出便鞋整齊的放在客人面前,接著將客人那雙黑得發亮的皮鞋收妥。

  「您這邊請。」朱夏小步小步地在前面帶路,厚,再這樣子走路下去,她的小腿鐵定要抽筋了。

  只不過幫客人帶個位而已,竟然比平常練功還要累。

  看看她現在穿成什麼樣子?是和服耶,是那種重重疊疊又束腰的和服耶,而且下擺這麼窄,步伐稍微大一點就會受阻,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摔趴在地上,已經是佛祖保佑了。

  「先生,這個位子可以嗎?」朱夏拉開木格子紙門問道。

  「很好,謝謝。」男人的聲音依舊溫和。

  奇怪,這聲音好熟喔,垂著頭的朱夏蹙了下眉頭,「請您稍坐一下,馬上會有人來幫您點菜。」

  「你不幫我點嗎?」男人開口問道。聲音中隱含著一絲笑意。

  「我們會有更專業的人來為您服務。」她可不想再搞砸了。

  「如果我一定要你幫我點呢?朱夏。」

  朱夏一聽連忙抬起頭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黑川瀧?」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揚高。

  「終於肯抬頭看我一眼了嗎?」黑川瀧臉上掛著熟悉的淺笑。

  「你怎麼來了?」他的出現讓她有些意外。

  「肚子餓了就來了。」黑川瀧誠實的道。

  今天他身體不太舒服,突然很想吃這間店的湯豆腐,所以他就來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不知道她今天的身份是什麼,這讓他很好奇。

  如果她說她是這間店的老闆,他也會相信的,因為她真的很不一樣,跟他所認識的人都不一樣。

  「我還以為你這麼快就需要我替你療傷了。」朱夏這才鬆了一口氣,其實她還滿擔心他那天赴約的結果。

  「我覺得我傷得還不夠重,不需要這麼快就找上你。」黑川瀧開玩笑地道。很高興她還記得她對他說過的話。

  「你想吃什麼?」她從一旁的茶几上拿來菜單遞給他,「今天我請客。」

  「不是說有更專業的人來替我服務嗎?」黑川瀧笑問。

  「那是--」朱夏才開口就被人打斷了。

  「對不起,打擾了,這位小姐是新人,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請多見諒。」朱大德二話不說就先鞠躬道歉。朱夏這次不知道又闖了什麼禍了,竟然跟客人一直待在包廂「說話」,有人通知,他就十萬火急的趕來了。

  「爸,不需要這樣吧。」朱夏不悅地雙手叉腰,「既然我在店裡幫忙讓你這麼提心吊膽,你就放我自由嘛。」她連嘴巴都嘟起來了。

  「朱老闆是你父親?」黑川瀧楞了一下,然後笑了,他知道以後可以在哪裡找到她了。

  原來他和她住得這麼近……

  「三少爺!」朱大德現在才看清楚客人的模樣,「好久不見了,歡迎歡迎,我這不懂規矩的女兒沒有冒犯到您嗎?」

  「不,她幫了我很多忙。」黑川瀧替朱夏說好話。

  「您認識我女兒?」朱大德不敢相信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他怎麼不知道。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就不能認識有錢的大戶人家嗎?」朱夏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我是不敢相信三少爺竟然願意認識你。」朱大德老實地道。

  「什麼嘛,你女兒哪一點不好?我在美國可是搶手貨耶。」朱夏哼了聲。

  「可是在日本卻乏人問津。」朱大德對女兒皺了皺眉。

  「爸,你可以先去忙了。」朱夏對老爸下逐客令。「餐點好後我會告訴你,還有,黑川瀧今天吃的算我的。」

  「你怎麼可以直呼三少爺的名字,真是太沒禮貌了。」朱大德驚訝地道。厚,他快要暈倒了。

  「沒關係,這樣比較親切。」黑川瀧替朱夏解圍。

  「爸,你快走吧。」朱夏推老爸離開,她怕他再待下去,等會會腦充血。

  被推到門口的朱大德突然轉頭對朱夏說:「這一頓從你的零用錢裡扣。」

  「知道了啦,小氣鬼。」朱夏不滿的對老爸吐吐舌頭。

  黑川瀧見朱大德要離開,因為知道他是朱夏的父親,所以他站起來對朱大德躬身行禮。

  沒想到才彎下腰,他突然覺得一陣暈眩,腳步不穩的往前跨了一步,然後就失去知覺了……

  「黑川瀧!」朱夏見狀嚇了一跳,但她反應靈敏的抱住他,不要看她是女孩子,從小練武的她,力氣可是很驚人的。

  「他發燒了。」朱大德趕緊過來幫忙,他一手探向黑川瀧的額頭,一手診著他手腕上的脈搏。「快將他抱到房間去。」

  「好。」朱夏調整了一下姿勢準備將黑川瀧背起來,但……「爸。」她忽然停下動作看朱大德,道:「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由你或找個壯丁來做嗎?」

  「我問你,放眼望去有哪一個人的力氣比你大?」朱大德一副你在說廢話的模樣。

  「說的也是。」朱夏看看左右,認同的點點頭。「我來就我來,只要你不要怪我嚇壞了你的客人就好了。」她在說話的同時,已經背起黑川瀧往後院走了。

  結果,經過用餐客人身邊時,沒有人不發出驚呼聲的。

  唉,她的名聲,這一次是徹徹底底地毀了。

  ×××

  「阿瀧,來,喝補品的時間到了。」一個白皙嬌小的女人端著一碗藥來到房門口。

  「媽,又要喝補品?我可不可以不要喝?」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男孩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喝了對你的身體好,乖。」女人勸說著。

  「可是我現在的身體很好啊。」小男孩疑惑地看著媽媽。

  他不明白為什麼每隔一段時間媽媽就要他喝一種味道很奇怪的藥,說真的,他很不想喝。

  「喝了它會讓你的身體更好。」女人將碗端到他面前。

  「可是我每一次喝了之後都會吐,而且覺得身體很不舒服。」小男孩抗拒著。

  「這是正常反應,表示這藥有效啊。」女人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與心疼。

  「如果這藥有效,為什麼我還是沒辦法象大哥跟二哥一樣參加學校的運動會?」他也想要像其他小朋友一樣盡情的奔跑嬉戲。

  「別急,慢慢來,身體要慢慢調養,急不得的。」女人將碗湊到小男孩嘴邊,「快,喝了它。」

  一聞到那苦澀的怪味道,小男孩抗拒的搖著頭……

  ×××

  朱夏拿起黑川瀧因搖頭而滑下的濕毛巾,重新放到他的額頭上。

  他,在做惡夢吧?

  從他聚攏的眉頭與不悅的表情可以猜得出來。

  奇怪了,嚴格說起來,她並不算認識他,與他也沒什麼交情,但是看他生病難過的模樣,她卻沒由來的覺得心疼。

  為什麼會心疼呢?其實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好像什麼事情只要沾上他,她就無法置之不理,無法以平常心看待。

  這些異樣的行為舉止,從她第一次看到他後,便開始了。

  就像現在,她把一個不算熟的男人背到自己的房間來照顧,為什麼呢?她也說不上來,她只知道她不放心別人照顧他。

  很奇怪吧……想不出答案的朱夏無所謂的聳聳肩,決定放棄不想了。

  她今天才發現,沒有戴眼鏡的他,五官更立體了。

  他的睫毛很翹,眉毛很黑,鼻子很挺,臉上皮膚很好……他根本就是一個美男子嘛。

  讓朱夏更訝異的是,平常總是溫和有禮,看起來不具威脅性的他,衣服底下的身軀可是很有料的喔。

  她還以為像他這樣俊美又溫柔的男人,身體一定是白斬雞那樣軟趴趴的,可是剛剛幫他脫掉上衣擦汗時,她才發現之前的認定錯得多離譜。

  他的肌肉線條練得很美,不是健美先生那種恐怖型的,而是令人賞心悅目的那一種。

  看著他腹部那隱約的六塊肌,朱夏突然很想摸摸看,想著想著,手不自覺地就伸了出去--

  「朱夏啊,對著昏迷不醒的男人下手,可是一種恥辱喔。」朱大德故意咳了一聲,制止了朱夏。

  「什麼對他下手?我只不過想摸摸看他的肌肉結實不結實而已。」朱夏反駁道,臉頰卻不由自主地泛紅。

  「想摸?」朱大德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為什麼不摸摸你老爸我的?」

  朱夏哼了聲,「老爸,你那『一塊肌』有什麼好摸的。」她伸出手不客氣的拍拍她老爸的肚子。

  「有什麼好摸的!」朱大德怪叫一聲,「你不知道之前你老媽多愛摸它啊。」

  「老爸,你現在說這些算不算是性騷擾啊?」朱夏完全不給面子。

  「騷擾個頭啦。」朱大德握拳的手,直接往朱夏的額頭敲去。

  沒想到朱夏的手已經先擋在額頭前了,「動作太慢了,」她評論道。

  「去!」朱大德收回拳頭,不跟她計較。

  「老爸,你到底行不行啊?」看著還在幫黑川瀧把脈的老爸,她忍不住開口了。

  朱大德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男人最受不了別人問他行不行嗎?」

  「好好好。」朱夏連說三聲好,「誰不知道你之前是一位鼎鼎有名的中醫師,我知道你最行了,只是麻煩你趕快開處方,不然我要怎麼去抓藥?」

  黑川瀧燒一直不退,害她也有點急了。

  她不喜歡看到他生病痛苦的樣子,她還是喜歡看他微笑的模樣,雖然他的笑,總帶著一些距離感。

  「別急,你讓我再好好想想。」朱大德的眼中有著困惑與不解。

  「再想下去,他就會燒成白癡了啦。」朱夏邊說邊幫黑川瀧換毛巾,厚,真搞不懂老爸在想什麼。

  要不是她老爸之前真是一位名醫,她早就背著黑川瀧到醫院撞門去了。

  「別急,醫病要對症下藥,得小心謹慎一點。」朱大德突然嚴肅的說道。

  「這我當然知道,不過好歹你也先幫他退燒嘛。」

  「發燒的原因也有很多種。」朱大德放開把脈的手說道,「有的是因為感冒病毒,有的是因為身體內部發炎,有的則是因為陳年痼疾--」

  「那他到底是哪一種?」朱夏不耐地打斷他老爸的話。

  「先天不足,後天失調。」朱大德說出他的判斷,「應該是他很小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但一直沒有好好的調養,反而……」

  「怎樣?」朱夏好奇的問道。

  「反而好像存心不讓自己的身體好一樣,一直被壓制著,讓自己處於『不健康』的狀態。」朱大德越說眉越皺。

  朱夏一手撐著下巴,看著黑川瀧,「老爸的意思是,他希望自己不健康嗎?」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不過他倒是將身體外形練得挺好的。」朱大德忍不住誇讚道。想他十多年前身材也跟黑川瀧差不多,不過現在……唉,歲月不饒人啊。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朱夏輕哼道。

  怪不得之前在他家前院時,他只能閃躲不能回手。

  想了想,朱夏突然回頭望著她老爸,「你到底要不要開處方啊?」

  「開,開,當然要開。」朱大德咕噥著,「真不知道我是你老爸,還是你是我老爸……」

  「當然你才是偉大的老爸大人啊。」朱夏連忙奉承道,順便提供免費的「抓龍。」

  「這還差不多。」朱大德沒好氣的說著,然後「乖乖地」開處方去了。

  朱夏回頭望著仍在沉睡的黑川瀧,美麗的黑眸中出現不常見的困擾與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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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黑川瀧醒了,且是被「吵」醒的。

  他睜開眼,看見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擺設、陌生的棉被……觸目所及全都是陌生的,只除了此時在門外嚷著的女人的聲音。

  「都跟你們說了,你們家少爺正『好好』的在房間裡休息,你們不許進去吵他,你們是聽不懂『日語』嗎?」朱夏雙手叉腰站在門外的走道上,對黑川瀧的保鏢們訓話。

  「我們只是想進去看一看少爺,不會吵醒少爺的。」保鏢隊長王大和低聲下氣的說著。

  要不是眼前這女人之前救過他們家少爺,他們早就衝進房一探究竟了。

  「你們這一群人粗手粗腳的怎麼可能不吵醒他!」朱夏還是不讓步。「而且清晨時他好不容易才退了燒,就讓他再多睡一會兒,誰也不許進去。」

  原來他清晨才退燒啊……黑川瀧有些歉疚。

  昨晚,身體不適的他,竟然在人家店裡昏過去了!看來,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太有信心了。

  突然發生這種事,她應該嚇到了吧?應該替她惹了不少麻煩吧?

  「小姐,我們--」

  「閉嘴!」朱夏冷喝一聲,氣勢驚人。「要嘛就安安靜靜給我待在外頭,不然就通通給我走人,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

  「……」

  門外頓時安靜無聲,房內的黑川瀧無聲的笑了。

  她果然有領導者的氣勢與威嚴,管教他的手下還真有一套,簡直比他這個主人更像是主人。

  坐起身,他換上一旁準備的乾淨和服。

  是他的和服。

  想必是朱夏差人到他家去取來的,順便通知那些急得半死的保鏢們他的狀況。

  昨天他出門時,保鏢們送他到日本料理店就被他遣回去了,遲遲不歸的他嚇壞他們了吧?

  看來,以後要獨自一人出門可沒那麼容易了。

  他輕輕地拉開木格子門,走了出去,首先接觸到的是朱夏那雙帶著暖意的關懷眼神。

  「你醒了!」朱夏挑起一道眉,「被他們吵醒的?」她責備的看著那一群保鏢。

  「不,是睡得差不多了。」黑川瀧溫和的解釋道。

  其實認真說起來,他是被她吵醒的,不過這件事他沒必要說出來。

  朱夏靜靜地觀察著他,然後走向他,伸手摸上他的額頭。「嗯,真的退燒了。」

  她的手掌不像一般千金小姐那般柔嫩,有一點粗糙、帶一些些繭,這種不夠好的觸感,卻讓黑川瀧感到特別溫暖。

  「昨天晚上真是抱歉。」黑川瀧又對朱夏彎身行禮。

  「抱什麼歉,你又不是故意的。」朱夏不在意的揮揮手。「真要感到抱歉的是他們。」她不客氣的指著站成一排的保鏢,「如果不是為了攔住他們,現在的我應該正在食堂吃早餐,而不是站在這裡像個潑婦一樣地罵人。」

  「小姐--」

  「對不起。」黑川瀧打斷保鏢的話再度道歉。

  「算了算了,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就不用再顧著你了,我先去吃早餐了。」天啊,她的肚子快餓扁了。

  「你慢走。等一下我們就會離開了。真的很抱歉。」黑川瀧對昨晚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都跟你說不要再說抱歉了嘛。」朱夏對著他皺起眉頭,「乾脆一起吃完早餐再回去吧。」

  「不,這樣太打擾了。」黑川瀧婉拒著。

  「打擾什麼,反正食堂的東西多到吃不完,沒差你們幾個。」朱夏停頓了一下又說,「不過你們得另外坐一桌。」

  黑川瀧正要開口,朱夏卻突然伸手摀住他的嘴。

  「再拒絕就太不給我面子嘍。」這男人是怎樣?要他吃又不是要他做。

  黑川瀧望著她的眸染上了真心的笑意,他伸手拿開她的手。「是,我等一下就會去食堂的。」

  「這才乖。」朱夏滿意的點點頭。轉過身想先離開的她,忽然又轉了回來。「剛剛醒來時,有沒有看到小茶几上的保溫瓶?」

  黑川瀧想了一下。「好像有。」

  「你等一下先回房將保溫瓶裡的藥喝了再來吃早餐。」朱夏交代著。

  「為什麼?」她要他喝什麼藥?

  「生病的人本來就該喝藥啊,哪來為什麼。」朱夏說得理所當然。「還有,每天晚上十點以後、十二點以前,我們會準備好給你喝的藥,不管是你自己來或派人來都可以,反正記得來拿就對了。」

  「是什麼藥?」黑川瀧謹慎的問道。

  他並不是懷疑她,這是這黑川家長大的他的自然反應。

  看著他突然失去笑意的眼眸,朱夏明白他的顧忌。這種在大戶人家長大的小孩,果然跟她這種「平民」的單純生活是不一樣的。

  「放心,我敢發誓,絕對不會害你的。」朱夏認真的舉手說道,「你別看我老爸這樣,他在我們台灣客是跟『黑傑克』齊名呢。」

  「什麼?!」黑川瀧以為自己聽錯了。

  「怪醫黑傑克啊,這部漫畫你沒看過嗎?」朱夏懷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年紀應該跟她算是「同個年代」吧?

  「我知道這部漫畫,可是--」

  「人人都稱怪醫黑傑克什麼?」朱夏插話問道。

  「天才外科醫師。」

  「沒錯。」朱夏拍了下手,「我老爸在台灣可是人人稱讚的『天才中醫師』喔,他開出的藥方絕對不會錯的,不過……」

  「不過什麼?」問話的竟然是一旁的保鏢王大和。

  「其實也沒什麼。」朱夏不在意的聳聳肩,「我說了,他在台灣是天才中醫師,可是在日本,就跟黑傑克的另一個身份一樣了。」

  朱夏將話說完,淘氣的對黑川瀧眨了一下眼後,轉身就走。

  「咦,剛剛朱小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其中一名保鏢不明白的問道。

  「對啊,黑傑克的另一個身份是什麼?有誰知道嗎?」

  保鏢們互相看來看去,最後目光全部集中在黑川瀧身上。

  「哈。」黑川瀧笑了出來。能認識她,真是太有趣了!

  看著朱夏走遠的背影,他開口揭曉答案,「密醫。」

  「啊?!」

  ***

  黑川瀧站在食堂門口,呆愣了好一會。

  這裡是食堂嗎?這比菜市場還要吵的地方,竟然是用膳的食堂?!

  兩張並排的大長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餐,從中式的燒餅、油條、豆漿、饅頭,到西式的火腿、土司、咖啡、煎餅……只要你想得到的東西都有。只不過東西一下子就被搶得乾淨溜溜,所以動作慢的人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黑川瀧好奇的看著正大口咬著燒餅油條的朱夏。

  那一點都稱不上淑女的吃相、與一般女人的小鳥食量完全相反的好胃口、和不知道「孔融讓梨」為何物的女人,此刻卻特別對他的眼。

  沒有輕聲細語、矯揉造作,只有直率的口氣與「看不下去」就拔刀相助的義氣,這樣的女人在他的生活中是十分稀有的,甚至還不曾遇見過。

  身為黑川家的三少爺--小妾所生的兒子,可想而知他在黑川家並不太受重視,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會被重視。

  小時候因為好奇跟好玩,他曾與兩位哥哥一同接受黑川家繼承人的訓練。但當他展露的聰明與才華幾乎蓋過兩位哥哥時,他的生命開始受到了威脅:包括為了保護他而不惜傷害他的母親。

  從小到大,他看透了人性,也很清楚許多人在玩人前人後兩個樣的把戲:他週遭的人幾乎都是戴著面具的,他都已經快要忘了什麼是真誠、什麼是坦率、什麼是單純了。

  所以,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也變得不真誠、不坦率、不單純了。他也開始戴起了面具:一個以溫和微笑掩飾一切的面具。

  但是她不一樣,與他所認識的人不一樣。

  她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時候甚至直率得令人咋舌,令他措手不及。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她總是讓他印象深刻,總是堂堂想多跟她接觸,總是讓他想多看看她、多跟她說說話。

  因為她,他對人性不再那麼心寒、失望。像

  他注視的眼神終於引來朱夏的注意,她在埋頭苦吃中看了他一眼。

  「嗯嗯。」嘴巴正塞著饅頭夾蛋的朱夏隨便哼兩聲當作是跟黑川瀧打招呼。接著她站了起來,用手上的法國麵包比了比一旁的桌椅,要他們坐在那邊。

  黑川瀧眼睛下的眸閃著難忍的笑意,他對朱夏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然後又看到她快速地從旁人的碗中「搶」走了一條香腸。

  「少爺,想不到朱小姐吃東西跟打架一樣狠。」保鏢在黑川瀧耳邊小聲的說道。

  黑川瀧仍是保持一貫的微笑,沒有開口。

  「黑川少爺,這邊請。」店裡的服務生阿妙來到黑川瀧身邊招呼,「小姐有交代要替各位準備早餐,可以上餐了嗎?」

  「麻煩你了。」黑川瀧坐定後客氣的說道。

  「這是應該的。」阿妙比了個手勢讓其他服務生開始上餐。「不過很抱歉,小姐與料理師父他們用起餐都是這樣,若您覺得吵或是不喜歡這樣的環境,我可以幫您換個位置。」

  「不,這樣很好。」黑川瀧溫和回道,「看他們這樣用餐,東西都變得特別好吃,會讓人想跟他們一起吃。」

  「不行的。」阿妙笑道,「若跟他們一起吃,您什麼東西都搶不到的。」

  「是嗎?」黑川瀧微瞇起眼,有一絲想挑戰的念頭。

  「這店裡,從老闆、小姐、料理師父到工作人員,全部都有在習武,沒有一點本事的人是不敢坐在那邊的桌子吃飯的,像我就是。」阿妙崇拜的說著,「您看小姐,從來沒有人可以搶得贏她,她是我的偶像。」

  聽阿妙這樣說,黑川瀧也發現了,正在搶食的朱夏的確是天下無敵。

  「為什麼大家都在習武?」保鏢不明白的問道。

  「因為老闆希望大家都來習武,一來可以強身,二來可以保護自己。」

  「有請師父教嗎?」黑川瀧問道。該不會是朱夏在教吧?

  「老闆就是我們的師父。」

  「喔。」黑川瀧明白了,原來是虎父無犬女。

  「少爺若對學武有情趣,晚上您來取藥時可用參觀一下他們練功的情況。」阿妙順便提醒,「每天晚上記得來取藥喔,這是小姐特別交代的,若忘了她會生氣喔。」

  「我會記得的。」黑川瀧承諾道。

  他一定會來的。反正他這個黑川家的閒人也沒有什麼事要忙,正好借這個機會讓他每天晚上都可以出來走走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有人每天替他熬藥,等著他來喝的這種心意,讓他感受到了很久沒有感受到的溫暖。

  為了這樣的溫暖,他說什麼都會來。

  他一直都在尋找這樣的溫暖,所以他絕對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

  他真是一個難懂的男人。朱夏邊看著他好看的側臉邊想著。

  平常時候看他臉上總是掛著一抹微笑,一副所有事情都與他無關的閒適態度。這樣的他,很符合他原本的身份--一個被保護得極周全的有錢人家的少爺,過著無憂無慮、無煩惱的富貴生活。

  但她就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別人的微笑是用來拉近距離,而他的微笑卻會與人拉開距離?

  沒錯看見他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會湧起一股淡淡的哀愁,和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傷與心疼。所以她寧願看他生氣或悲傷,也不想看他用微笑來掩飾一切的模樣。

  就像現在的他,正專注地看著道場中揮汗如雨打著拳的員工們,那種認真中帶著嚴肅、興趣、及挑戰意味的眼神,讓她覺得這樣的他真實多了,也有「人性」多了。

  也許是朱夏觀察的眼神太過明目張膽了,黑川瀧忽然回過頭,正巧對上她的眸。

  此時的他臉上沒有往常那種帶著距離感的微笑,眼中也沒有那種疏離的平和,他就只是專注地、認真地望著她的眸。

  看見了不同於以往的他,朱夏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用力撞了一下,讓她一時之間呼吸困難、腦中一片空白。

  「晚安。」黑川瀧先開口,聲音略低沉卻好聽。

  「你依約來啦。」朱夏微笑道,藉以掩飾自己的失常,然後走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真的敢喝密醫開的藥啊?果然有勇氣。」她看見他放在一旁的空碗了。

  黑川瀧又露出他一貫的微笑,「早上喝了藥之後,並沒有發現身體有什麼不對。」

  「中藥與西藥不同,中藥的藥效會比較緩和也比較慢。」意思就是:就算有事也不會這麼快發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接受朱老闆的調養秘方嗎?」

  奇怪了,要他每天準時來喝藥的,不就是她,現在為什麼又這麼說?

  「不是。」朱夏的眼中閃過一絲捉弄。「我是要跟你說,用中藥調理,最需要的是耐心。」

  他懂了。用中藥調理身體,無法立即見效,所以需要他有耐心、有毅力的配合才行。

  原來她說話除了直爽坦率之外,還很有意思。

  「你也要下場和他們一起練功嗎?」見她一身運動服的裝扮,他忍不住問道。

  「不是,我只是應我老爸的要求,每星期配合他做一次示範教學。」朱夏的口氣有些無奈。

  本來嘛,她這個一流的武術高手,要看見她親身示範可是要收錢的耶,這下好了,不但沒錢收,還被迫延長教學時間,真是……

  「朱老闆功夫很好。」黑川瀧稱讚道。他雖然身體不好,但不表示他不懂武術。

  身為黑川家的一份子,學習武術是他們必修的課程之一,所以小時候他也曾跟著兩位哥哥一起上課,直到他的身體出了狀況……

  那時他總會遠遠的看著他們練習,所以他可是「看得」一身好武藝。

  「那是因為他有一位非常優秀的師父。」朱夏得意的說道。「想跟我老爸習武嗎?」

  「我?」黑川瀧愣了下。「在朱老闆的眼中,我應該是他的病人,而不是他的學徒吧。」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很清楚。

  「所以就一邊調養身體、一邊習武,雙管齊下啊。」朱夏建議著。「你看我就『外在』練的還不錯,所以練一些基本功應該沒問題,接著再隨著你的身體狀況加難度,你覺得如何?」她希望他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外強中乾。

  要他開始練功習武嗎?這是他小時候十分熱愛,後來卻不得不放棄的項目。

  「不敢嘗試?」朱夏用激將法。

  「不,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否勝任。」說真的,他有一點被說動了。

  他不想走到哪裡都有保鏢跟著他,也不想成為需要別人保護的人,更不想一輩子都受人擺佈。

  他需要改變,也想現在是不錯的時機,因為認識了她--一個勇敢、直率、敢作敢當的女人。

  「一定可以的,只要你能吃苦。」朱夏笑得有些狡猾。

  看著她眼中的璨亮光芒,黑川瀧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仍不想拒絕。

  「明天我會帶禮物親自登門拜師的。」

  「我老爸教武可是『非常』嚴厲的喔。」朱夏這算是另類鼓勵法嗎?

  黑川瀧的笑容微斂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輕鬆。」

  朱夏張開口想再「嚇唬嚇唬」他,她老爸卻這時召喚她了。

  「朱夏,請到這裡來。」朱大德隊黑川瀧輕輕點個頭,然後對朱夏招手。

  「我先去『示範表演』了。」她站了起來,拍拍屁股。「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跟過來看看,應該還滿精彩的喔。」她對他眨了下眼,朝道場走去。

  黑川瀧跟著站了起來。他的確很想看看她是怎麼示範的,雖然他早就看過她的實戰狀況了。

  「師祖好!」

  道場中響起的問候聲,讓黑川瀧停下了腳步,他一向平和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詫異之色。

  「師祖?!」黑川瀧有些困惑。

  他記得阿妙說過朱老闆是他們的師父,那他們現在尊稱為師祖的人,難道是……

  「你們好!」被稱為師祖的人回話了,果然是朱夏的聲音。

  突然,黑川瀧的眼中精光一閃。他現在終於明白剛才朱夏說「那是因為他有一位非常優秀的師父」這句話的意思了。

  她果然是一位令人「驚訝」不完、也發現不完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對極了他的胃口。

  也許,他應該好好想想該怎麼樣才能更「接近」她,發掘她更多的「好」--而且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好」。

  嗯,就這麼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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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黑川瀧?!」剛從外面慢跑回來的朱夏站在自己的房門口驚訝道。

  「朱夏,早。」黑川瀧看著她,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那溫暖的笑容讓原本就迷人的他,更加魅力無窮。發現到這一點的朱夏連忙調開視線,順便深吸一口氣,緩和一下稍稍加速的心跳。

  最近她是怎麼了?怎麼會因為他的微笑或注視而心跳加速呢?

  不妙,是在是太不妙了!這些莫名其妙的反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或許等有空的時候,她得花些時間好好想一想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朱夏仍然迴避他那會令人臉紅的注視。

  「我住在這裡。」

  「你住這裡?」朱夏瞪大了眼,直直盯著黑川瀧看。「住在我的房間?」

  「是的。」黑川瀧今天才發現,她吃驚的表情很可愛。

  「怎麼可能!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是誰允許的?」朱夏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可能的,就是此時、此刻、現在。你現在知道了。是朱老闆同意的。」黑川瀧真的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聽他這麼說,朱夏一時間愣住了。「你……你真的要住我的房間?」

  天啊,有個美男子要跟她一起住耶!她這個在日本乏人問津的美人終於出運了嗎?

  「朱老闆說這間是你的打坐室,平時很少在使用,所以騰出來讓我住。」黑川瀧解釋道。

  「可是,為什麼?」朱夏微偏頭看著他。

  黑川瀧發現,疑惑中的她也很可愛。

  「因為我想好好調養身體,也想好好習武,這麼一來,搬到這裡住是最方便的了。」當然還想好好認識你,但這點他沒有說出口。

  「那,你的保鏢呢?」朱夏四處看了看,問道。

  「這裡每個人都有媲美我的保鏢的身手,所以我的保鏢不需要待在這裡。」

  「那,你的宅院呢?幹嘛放著豪華宅第不住,要來擠在這間小房間?」朱夏仍想不通。

  「因為豪華的宅第沒有這裡溫暖。」黑川瀧老實回道。

  一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孤寂,朱夏心就軟了,原本想反對、抱怨的話也全都消失無蹤了。

  唉,看來她這隻母老虎,終於遇到剋星了。

  朱夏雙肩垮下,認命的歎了口氣,「好吧,想住你就住下來吧。」

  「你……不高興嗎?」一想到這種可能,黑川瀧的心竟然有些失落。

  他那難得露出的失望表情讓朱夏笑了,她突然明白,原來他很在意她的感受。「不,我只是希望你不會後悔。」

  是啊,希望他不會後悔。因為有這樣的美男子陪在身邊,她可不保證不會對他「出手」,尤其她對他又很有好感。

  「不會的。」黑川瀧堅定的說道,臉上的微笑更有熱度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住進她家的真正原因,而為了這個原因,他會努力讓自己變得不一樣,變回黑川瀧應該有的樣貌。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朱夏當然也就沒意見了。看來以後的生活,肯定比現在有趣多了。

  「我先去沖個澡,等一下一起吃早餐。」朱夏拿起毛巾擦著額際的汗,邊走邊說著,「吃完早餐,我再帶你熟悉一下我們家的環境。」她回過頭對黑川瀧說道,沒有注意到地上尚未整理好的物品,腳因此被絆了一下。

  「小心!」黑川瀧急忙伸出手拉了朱夏一把。

  身體失去平衡的朱夏本想藉著落地時用手撐一下,再來個側空翻起身,結果被黑川瀧一拉,她什麼都做不了,整個人就這樣撞進了他懷中……

  他那不同於女人的寬厚胸膛與炙人體溫,一下子就包圍住她。她與他貼得太近了,近到她的鼻端充滿了他沐浴過後的清新味道。

  原來男人身上也有這樣好聞的味道!她忍不住又吸了一口。

  「原來,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嬌小。」環抱著她的腰,黑川瀧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那溫暖的氣息拂過她的頸項,讓她輕顫了下。

  「我本來--」朱夏仰起頭說話,沒想到她的唇就這麼擦過他的,讓她的話因此而中斷。

  有那麼短短的幾秒鐘,一向聰明的朱夏完全無法思考。

  她腦海中停留的全都是--他的唇好溫暖、好柔軟,好像一塊柔軟的海綿,觸感是那麼的細緻,感覺是那麼的舒服,讓人忍不住想再感受一次……

  彷彿是應允了她的希望,黑川瀧俯下唇,吻上了她……

  噢,累死她了!

  穿著浴衣的朱夏,一手提著剛泡好的茶,一手拿著一隻小茶杯,拖著沉重的步伐往溫泉池走去。

  這幾天被老爸派到北海道出公差,她差點沒忙掛了。

  不過這樣子忙碌也好,不然腦袋一空下來,那天她不小心碰到黑川瀧的唇與黑川瀧吻她的畫面,就會自動在她的腦中播放。

  還真多虧了老爸當天馬上派她出公差,不然心頭亂糟糟的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跟黑川瀧相處。

  出差這幾天,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本來嘛,男未婚、女未嫁,接個吻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之前她在美國時,這種事情不是司空見慣嗎?

  如果黑川瀧是因為有點喜歡她,所以吻了她,那剛好,她承認她也滿喜歡他的。

  如果黑川瀧吻她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一時的情緒作祟,那也沒關係,因為他吻她的感覺還滿好的。

  所以結論就是--順其自然吧。

  反正現在他都住到她家來了,還怕沒時間好好認識他嗎?

  「咦?」朱夏停下腳步,看著已經先她一步泡在溫泉池裡的人。

  溫泉池裡的黑川瀧,此時摘下了眼睛,正輕輕地靠著岩石,放鬆地閉著眼休息。

  才幾天沒見到他,她怎麼覺得他渾身散發出的惑人魅力又更勝以往了呢?

  似乎察覺到有人接近的黑川瀧睜開了眼。「朱夏?!」她回來了!

  幾天不見,他發現自己異常的想念她。現在見到她,他的心總算回復正常了。

  他該不會是中毒了吧?中了情毒。

  「可以一起泡溫泉嗎?」朱夏走近他,將茶壺與杯子放在溫泉池邊,也不等他回答,逕自脫起浴衣。

  「等等,你……」黑川瀧沒料到她動作這麼快,連忙轉過頭去。

  雖然日本有所謂的混浴,但他並沒有嘗試過,也從沒想過要嘗試,但是現在……

  「放心,你以為我敢在你面前隨便脫衣服啊。」他臉上染著淡淡的紅,讓朱夏忍不住笑出來。「你看,我裡頭包著浴巾啦。」

  聽她這麼說,黑川瀧才轉過頭來。

  身上包著白色浴巾的她,給人無限遐想的空間。

  「你知道這樣很容易引人犯罪嗎?」黑川瀧的話語中有著讚賞、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

  她之前也曾和別的男人這樣一起泡湯嗎?一想到這裡,黑川瀧竟然沒來由的感到不快。

  朱夏坐了下來,乳白色的溫泉水將她鎖骨以下的風光全都遮掩住了。

  「這樣可以了吧?」朱夏詢問著他的意見。

  她發誓她剛剛看見了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複雜眸光,那眸光隱含了太多的情緒,讓她一時無法細辨。

  「聽說你到北海道去了。」黑川瀧的臉上掛上了淺笑。

  「嗯。」朱夏應了聲,放鬆身體想找個地方靠著,不過最好的位置已經被他佔去了。

  「靠過來吧。」黑川瀧沒等她同意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身邊,還主動地將她的頭壓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這個枕頭挺不錯的。」靠著他的朱夏滿意地調整了一下位置,然後舒服的歎了口氣。「這幾天有按時吃藥、認真練功嗎?」

  「有這麼嚴格的師父在身邊盯著,你覺得我能偷懶嗎?」黑川瀧微偏著頭,看著與他如此靠近的臉龐。

  她正放鬆地閉著眼睛,長翹的睫毛上沾著一顆晶瑩的水珠,讓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拭去。

  「怎麼了?」朱夏睜開了眼。

  「沒什麼。」黑川瀧的手指並沒有移開,反而撫著她的臉頰。「出差累壞了吧?黑眼圈好明顯。」這讓他有些心疼。

  「這句話你應該跟我老爸說去,不然他還以為我都在遊山玩水。」朱夏不滿的噘著唇道。

  「下次要出差時跟我說一聲,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黑川瀧提議道,他不喜歡這種常常看不到她的感覺。

  「真的?」朱夏心中一喜。「你有空?」

  「其實我根本沒什麼事要做。」黑川瀧笑了下,不過笑中帶些苦澀。

  「誰說的?」朱夏反駁道,「光是練功這一項,就可以將你的生活排得滿滿的了。」

  「不能由你來當我的師父嗎?」黑川瀧突然想到。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相處的機會不就更多了?

  「不行的。」朱夏稍稍坐正,將一旁的茶壺跟茶杯拿了過來。「當初我老爸死求活求的要我教他武術,我跟他說要我教可以,但是他要稱呼我師父。」她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著。「而我老爸也說了,他可以稱我為師父,但是我只能有他這麼一個徒弟,他永遠是我唯一的弟子。」

  「原來還有這層緣由。」黑川瀧在心中可惜了下。

  「來,你也喝喝茶。」朱夏將茶杯遞到黑川瀧唇邊,「這可是我特地請台灣的朋友寄過來的高山茶喔,你喝喝看。」

  黑川瀧伸手握著杯子,順道包握住她的手,喝下茶。「味道很清香、很甘甜。」茶喝完了,他的手卻沒有放開。

  他的舉動讓朱夏的心怦怦跳著,不過她並沒有掙脫他的手。

  「你有喜歡的人嗎?」黑川瀧突然問。

  「有。」朱夏回答得很爽快。

  「是誰?」他的心跳快了一下,緊張的情緒也隨之而起。

  「大學的時候曾喜歡過一位學長。」朱夏回想著,「暗戀他好久之後,他終於發現了我,並跟我約過一次會。」

  「然後呢?」

  朱夏聳聳肩笑道:「沒有然後了。」

  「為什麼?」黑川瀧不明白,像她這麼美麗又坦率的女人,怎麼有人會錯過?

  「剛開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我才從一位學姐口中知道原因。」

  黑川瀧看著她,沒有開口。

  「學姐說,因為我的興趣與專長跟別人很不一樣,所以學長無法接受。」朱夏又餵他喝了一口茶。

  「例如?」黑川瀧好奇問道。

  「例如,學長問我的拿手菜是什麼。」

  「是什麼?」這點黑川瀧也想知道。

  「泡麵。」

  「……」這能算是拿手菜嗎?

  「還有,學長問我平常的興趣跟專長是什麼。」

  「讓我猜一猜。」一會兒黑川瀧才說:「你該不會說是練功跟打架吧?」依照她的個性,她很有可能會這樣說。

  「猜對了。」朱夏給他拍拍手,「還是你瞭解我。」

  「難怪你學長從此避不見面了。」這點他可以理解。

  「怎麼?練功的人有錯嗎?」朱夏挑眉問道。

  「沒有錯。」黑川瀧伸手撫平她蹙起的眉。「錯在那個男人不懂得欣賞你。」

  「你說對了!我就說嘛,只有你懂我。」朱夏開心的笑道,她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既然我這麼瞭解你,也這麼懂得欣賞你,你可以幫我一件事嗎?」黑川瀧趁機提出了一個請求。

  「什麼事?」其實只要她幫得上忙的,她都不會拒絕他。

  「過兩天跟我一起去見我的母親。」

  「陪你去看伯母嗎?哪有什麼問題。」朱夏回答得很乾脆。

  黑川瀧看著她,眼神有些奇怪。「之前我目前一直要我去相親,都被我拒絕了。這次我跟母親說,我已經有喜歡的物件了,不需要再相親了。」

  「你有喜歡的對象了?」朱夏愣了下,心中湧起濃濃的失落感。難道這次又是暗戀嗎?「是誰?」

  「朱夏。」黑川瀧宣佈答案。

  「幹嘛叫我的名……」朱夏突然住口,好一會才想通似的大叫一聲,「我?!」

  朱夏手上提著一隻名牌手提袋,身穿簡單輕便的T恤與牛仔褲,又隨性的躍上了黑川家的圍牆。

  袋子裡那件「高櫃」的名牌洋裝,讓朱夏的心現在還在淌血呢。

  唉,她辛苦存下的零用錢啊,竟然因為一件衣服就去了大半。

  說來說去都怪黑川瀧不好,沒事幹嘛要她陪他去見他的母親啦,害她不得不下重金治裝,以免當天失禮。

  拜託,黑川家耶,若不注意一下穿著,搞不好會被認為是黑川瀧的傭人呢。

  不過,花錢雖然心疼,但是說實在的,一想到他說他喜歡的物件是她,所有的花費都值得了。

  「哈哈哈!」她忍不住得意的笑起來。

  她就說嘛,她的行情怎麼可能會差到哪裡呢,眼前不就有一位多金又俊美的男人看上她了嗎?

  下次她老爸再說她乏人問津的話,看她怎麼「堵」住他的嘴。

  看著這豪華的院落,朱夏突然想到黑川瀧說今天要回宅裡辦一些事。不如先讓他看一下這套洋裝適不適合,畢竟他們這種大戶人家的眼光有時候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若他覺得不行,她就再去專櫃換一套;若他覺得可以,她就等他一起回家。

  沒辦法,要見的人是他的母親耶,她可不想讓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念頭才閃過,她已經躍下圍牆往住宅跑去了。

  「呃,朱朱朱……小姐。」守在門口的保鏢王大和一看到朱夏,嚇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王大和,你是怎樣,見到鬼啦?」朱夏手叉著腰,不悅地道。

  「不是。」王大和在心裡暗叫一聲糟。「朱小姐今天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路過。」朱夏說完就想繞過他進屋去。「黑川瀧在裡面吧?」

  「朱小姐!」王大和伸手擋住她的去路,「少爺……」該怎麼說呢?「少爺現在正在見重要的客人,所以……」

  「那我在他的書房等他。」朱夏身體一蹲一閃,輕易地躲開他的防守進屋去了。「記得跟他說一聲。」

  「朱……」王大和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完了完了,得想個辦法通知一下少爺才行……

  朱夏原本以為書房沒有人,但走到門口卻聽見裡頭有聲音。難道他已經會客完畢?

  「瀧,有空嗎?快幫我--」朱夏伸手拉開了門,唇邊的笑容因為見到裡面的人而凝結住。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化著精美的妝,穿著日本傳統和服,美麗、年輕又優雅的女人。

  「你好。」女人那甜美的聲音會讓人聽了心頭一軟。「你要找瀧嗎?他正在沐浴,你稍坐一下,我去跟他說一聲。」

  跟他說一聲?在他沐浴的時候嗎?朱夏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無名火。

  「請問你是?」朱夏忍著不快,決定將事情問清楚。

  「抱歉。」女人躬身行禮,「我是千代雪,是瀧的未婚妻。」

  「什麼?」朱夏瞪大了眼。「未婚妻?!」怎麼可能?!

  「是的。」千代雪的臉上浮現一抹嬌羞。「我們雙方的父母都已經同意這門婚事了,所以我今天特地過來想跟瀧商量一下細節。」她一臉幸福地繼續說道,「你是瀧的朋友吧?不好意思,因為婚禮決定得有些倉促,瀧可能還來不及告訴你,等婚宴的地點決定之後,我會請瀧將喜帖寄給你的,請你務必賞光喔。」

  朱夏無法置信地向後退了一步。現在時什麼狀況?今天是愚人節嗎?不然她怎麼有種被人玩弄的感覺。

  昨天,他還跟她說喜歡她,要她去見他的母親;今天,他卻在這裡跟別的女人討論婚事?!

  這是在演哪一出?新郎要結婚了,可是新娘不是她?!

  他怎麼可以這樣欺騙她!難道就因為她也喜歡他,所以他就這樣玩弄她嗎?

  「你跟黑川瀧認識很久了嗎?」朱夏好不容易吐出這幾個字來。

  「是的,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千代雪溫婉的笑道,「說起來也不怕你笑,從小我就喜歡瀧,也一直夢想有一天能當他的新娘,所以今天才會迫不及待的跑來跟他見面。」

  看著她那甜美幸福的笑容,朱夏突然覺得好刺眼。

  她不知道現在她能說什麼,又能以什麼樣的立場說話,她既不是他的未婚妻,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只是一個他喜歡的物件而已。

  真可恨,如果她早一點知道千代雪的存在,她就不會……朱夏的思緒停頓了下。

  不會嗎?如果早知道千代雪的存在,她真的就不會喜歡上黑川瀧了嗎?

  仔細想想,她好像從來都沒有問過黑川瀧是否有要結婚的物件,或是喜歡的人。

  她不問,是因為不認為黑川瀧會喜歡她?還是天真的以為只要兩人相愛,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

  她按著呼吸有些困難的胸口。原來這就是失戀的痛嗎?為什麼比之前對學長的單戀還要痛上千百倍!?

  可悲的是,她根本都還沒有嘗到愛情甜頭,就先嘗到苦果了!

  可惡可惡可惡!難得碰上一個她看得上眼又喜歡的男人,結果卻即將成為別人的男人!

  去,她都還沒有吻夠他的唇,還沒有徹底摸過他的身體,還沒有……

  「對不起,你請坐一下,我去幫瀧準備一下要穿的衣服。」千代雪打斷了朱夏的思緒。

  「不用了,我要走了。」朱夏努力壓抑著滿腔的怒火,她想在內心火山爆發之前離開這裡。

  「請等等。」千代雪追出了書房,「請問你的名字是?」這樣她才可以跟瀧說一聲。

  朱夏停下腳步,回過頭時臉上刻意掛著微笑。「你就跟他說,他的師祖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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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黑川瀧踏進朱家的日本料理店時,裡頭的氣氛完全不一樣了。

  每一個人看到他,表情都有些複雜,有著訝異、困惑、無奈、與一絲同情。

  同情?是的,同情絕對是那些複雜的表情中比例占最重要的,這也是眾人對他搖頭歎息的原因。

  「瀧,你過來一下。」一看到他進門,朱大德連忙抓著他的手到一旁說話。

  「師父?」黑川瀧蹙起眉頭,怎麼他才回主宅一趟而已,所有人都變得怪怪。

  「瀧,你跟丫頭吵架了嗎?」朱大德緊張地問道。

  「沒有。」為什麼會這麼問?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沒有?」朱大德呆了一下,又道:「那丫頭為什麼一副要殺了你的氣憤模樣?」

  「……」黑川瀧不語,冷靜的想著可能引發她怒氣的事情,「她今天有去什麼地方嗎?」

  「她說要去市區買點東西。」

  是嗎?黑川瀧想起了王大和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他沐浴出來後千代雪不敢與他正視的閃躲眼眸……

  難道她今天去過主宅,還見到了千代雪?

  「她很生氣嗎?」

  「氣得不得了。」朱大德誇張的說道,「你快幫我去道場看看她,順便勸她別氣了,她再這樣下去,整個道場都快被她給拆了。」

  「好。」黑川瀧平靜的回道,接著就轉身往道場走去。

  他很好奇她到底在氣什麼,也想知道她到底從千代雪那邊聽到了什麼,知道了什麼。

  還沒走進道場,他就確定她生氣的物件真的是他--黑川瀧。

  「死黑川瀧,臭黑川瀧,你去死吧!」朱夏一拳打出去,沙袋蕩得好高,差點打到剛進門的黑川瀧。

  氣呼呼的她,臉上染著憤怒的紅暈,鼓鼓的腮幫子與噘起的紅唇,讓她看起來活力十足。

  他不曾見過這樣的她,雖然在盛怒中,卻仍美得令他心動。

  他靜靜的站在門口沒有出聲,雖然已經聽見她在咒罵他了,但他臉上仍掛著淡淡的微笑。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她警覺到有人,她忽然停下了動作,直直朝他看去。

  「黑川瀧?!你還敢來!」朱夏憤怒的吼叫道,震得整個道場嗡嗡作響。

  她的動作奇快,黑川瀧才聽到她的聲音而已,下一秒她已經捉住他的衣領了。

  相對於她的怒氣沖沖,黑川瀧只是用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看著她,「你很生氣?」平靜的語調彷彿在談論天氣。

  你很生氣?這是什麼問話?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她現在氣到不行好不好!

  而且他那是什麼語氣?好像她是無理取鬧的小孩,現在正隨便在鬧脾氣。

  「我很生氣嗎?廢話!如果今天有人說喜歡你,然後明天這個人卻要跟別人結婚了,是你氣不氣?」

  原來是這樣。

  千代雪是這樣跟朱夏說的嗎?黑川瀧總算有些明白了。

  「那,你喜歡說喜歡你的人嗎?」黑川瀧繞口令似的反問道,這點對他很重要。

  「廢話,如果我不--」朱夏突然住口,她這樣說不就等於是在跟他表白嗎?

  「廢話的意思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黑川瀧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你……」朱夏抬眼看他,該死的,又是那種溫柔得迷死人的眼神,「你不要轉移話題啦。」

  被他這麼看著,朱夏頓時覺得胸口一熱,口乾舌燥了起來,之前因為憤怒而染紅的臉蛋,現在全被嬌羞給取代了。

  「你今天見過行代雪了?」看她點了下頭,黑川瀧又問:「她跟你說我要娶她?」

  「沒錯。」朱夏的火氣又上來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告訴我這件事?結婚當天嗎?」她重重哼了聲,「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一個吻或一句喜歡我就死巴著你不放,就算我喜歡你,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你喜歡我?」黑川瀧聽見了了,一抹滿意的微笑在唇邊揚起,真心的笑容讓他更加好看了。

  「厚!」朱夏洩氣地低吼一聲,說溜嘴的她懊惱得連質問他都不想,轉身不要走。

  「朱夏。」黑川瀧向前跨一步,雙手環上她的腰。

  「你……」朱夏原想要往後撞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結果就這樣讓他緊緊抱著。

  他將她抱得很緊,好像只要他一鬆開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她的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他溫熱的氣息不斷拂過她敏感的頸項,讓她渾身熱了起來,身體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你喜歡我,我很高興。」他的唇幾乎貼在她的脖子上說道,那種酥麻溫熱的感覺,讓朱夏呼吸一窒,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他對她的影響太大了。

  「看著我。」黑川瀧扳過朱夏的身體讓她面對他,「我不會娶千代雪。」他堅定地道,「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可是--」

  「噓!」黑川瀧的食指抵在她柔軟的唇瓣上,:「雙方的父母的確很希望我們可以結婚,所以我母親才會一直逼我去跟她相親,但是我拒絕了。」

  「為什麼?」朱夏不明白,「她是個溫柔美麗的女人,而且和你又是青梅竹馬。」

  「以前的我或許會答應娶她也不一定,但現在絕對不可能了。」黑川瀧自嘲地勾了下唇。

  以前的他,並不在乎被人擺佈或利用,但現在的他只想要做自己,為自己而活,爭取自己所愛的女人。

  他那一閃而逝的寂寞仍是讓朱夏看見了,她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為什麼?」

  其實他並不瞭解他,對她而言,他是個迷樣的男人,既神秘又有致命吸引力。

  「因為你。」黑川瀧也伸手撫上她的臉,「我喜歡你,我希望陪在身邊的女人是你,而不是別人。」

  「但是,你的父母會同意嗎?」朱夏有些擔心的問。

  像她這種拿手菜是泡麵,專長是打架的女人,怎麼可能進得了黑川家的大門。

  「去見見我母親不就知道了。」黑川瀧溫和的口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會為了這種小事而擔心,可見她真的很重視這件事,這讓他很開心。

  朱夏下意識地舔了下唇,「萬一……」

  她這無心的舉動讓黑川瀧看了心中一蕩,他突然好想吻她,好想好想!

  不想壓抑對她的渴望,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緩緩地俯下唇,「沒有萬一。」他肯定的說道,就算有萬一,他還是要定她了。

  「瀧……」他太靠近的唇讓朱夏的氣息都亂了,她原本還有事情要問他的,可現在卻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麼事了。

  「別說話。」他輕啄了下她的唇,酥麻的感覺讓朱夏忍不住呻吟出聲,他吻住她,將她的嬌喘全部納進口中……

  在加深這個吻之前,他壞心的說:「你今天為我吃醋的模樣很可愛。」因為吃醋,所以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才不……」朱夏張口想抗議,黑川瀧卻趁機吻得更深。

  嗯……好吧,隨便他怎麼想,反正現在被吻得暈頭轉向的她,根本說不出話來反駁……

  朱夏以為她今天要就會的只有黑川瀧的母親,沒想到還有一個不死心的千代雪,兩個女人親暱的坐在一起,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她們是母女關係呢。

  這讓剛踏進包廂的黑川瀧略帶笑容的臉龐蒙上一層冷意,也讓他身後的朱夏默默的哀歎了下。

  會無好會,宴無好宴,今天這樣的會面,還是盡早結束得好。

  「母親,千代雪。」黑川瀧向兩人打招呼,「這位是朱夏小姐。」他將朱夏拉到他的身前,握著她肩膀的手並沒有鬆開。

  他這種從未有過的保護舉動,讓黑川瀧的母親與千代雪對看一眼。

  「伯母好,千代小姐好。」朱夏彎身行禮道,這種沉悶的氣氛真讓人不習慣。

  「朱夏小姐,我們見過面了。」千代雪回禮道,聲音雖溫婉,眼神卻有怨氣。

  那天看到朱夏能隨意進出黑川宅院,她就懷疑她與瀧的關係了,所以她故意跟她說了那些話。當然,這件事她並沒有告訴瀧。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會因為別的女人而拒絕她,而且還是個明眸皓齒,充滿朝氣的女人。

  千代雪放在桌下,擺在腿上的手不安地交握著,不管黑川瀧的原因是什麼,都讓她覺得難堪與挫敗。

  「是的,我們見過面了,那天失禮了。」朱夏佯裝沒看見她眼中的怨怒,沒辦法,感情這種事沒有先來後到,也沒有什麼讓不讓的問題,總之她是不會退縮的。

  不過,她好奇的是……今天千代雪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坐在黑川瀧母親身邊?

  「千代雪今天怎麼會與母親一起來?」黑川瀧問話的物件是母親,眼睛看的卻是千代雪。

  「我……」黑川瀧雖然面帶微笑,但那笑容卻讓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千代雪因此有些慌了。

  「我喜歡小雪,所以要她陪我來。」黑川瀧的母親突然開口道,一樣溫和溫柔的嗓音,但說出來的話卻頗令人玩味。

  她喜歡小雪?朱夏輕扯了下唇角。

  有意思,這大戶人家說話就是喜歡拐彎抹角,今天她還真是體驗到了。

  「她喜歡小雪」這句話應該有兩種意思:一是她喜歡她自己選中的人當媳婦;另一種是她不喜歡黑川瀧挑選的人。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對朱夏都沒有幫助,更令她喪氣的是,黑川瀧的母親根本把她當成裝飾品,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樣也好,早早結束,早早終止這個令人食不下嚥的飯局,好讓她可以去不用顧及形象的地方大吃大喝一頓,朱夏安慰著自己。

  光是坐在這裡呼吸,都讓她有種無形的壓力。

  「朱小姐府上哪裡?」黑川瀧的母親突然問。

  咦,終於注意到她了嗎??「我是在台灣出生的,後來才移居到日本關西。」

  朱夏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

  黑川瀧母親的臉色微微一變。「您父親從事哪方面的工作?」

  「我父親開了一家日本料理店。」朱夏有些驕傲的回道,她家師父們的手芤可是一流的。

  黑川瀧的母親臉色更難看了。「你知道黑川家在日本是名門望族嗎?」

  「母親。」黑川瀧看著母親,唇邊的微笑已經不見了。

  朱夏偷偷握住黑川瀧的手,表示她不介意。「這點我很清楚。」其實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那朱小姐憑什麼認為配得上我們家的瀧?」

  「母親,您太失禮了。」黑川瀧平靜的臉上出現一絲怒氣。

  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面!朱夏在心中想著,不過也好,至少他的母親很誠實,而她喜歡誠實的人。

  「若要論家事、財力、聲望、政商關係等等,我們家的確什麼都沒有。」朱夏也誠實的回道:「順便跟您說一聲,不論是茶道、烹飪、花藝、家事,我沒有一樣行的。」

  一陣抽氣聲在室內響起,朱夏的話讓黑川瀧的母親臉色一下子刷白;而黑川瀧微愣了下後會心的笑了。

  也對,如果朱夏不這樣說話的話,就不是他所認識的朱夏了。

  「你……」黑川瀧的母親沒料到朱夏會這樣說話,一時之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朱夏指著自己,「我到底有什麼優點讓瀧看上眼是嗎?」她自問自答著,「我想,應該是我能讓瀧做他自己吧。」

  她的話,讓黑川瀧注視著她的眸中露出一抹讚賞。

  原來,她真的懂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黑川瀧的母親聲音有一絲顫抖。

  她是真的不懂嗎?還是不願意去懂?朱夏看著黑川瀧的母親的眼中有著同情。

  「我的意思是,瀧跟我在一起可以很輕鬆,不需要在乎任何的禮數與規矩,可以很自在,不需要擔心他的舉動會引起其他人的閒話。可以很隨性,不需要用臉上的笑容來遮掩他的喜怒哀樂,」朱夏不理會黑川瀧母親越來越冷的神情繼續道,「簡單的說呢,跟我在一起,他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他可以隨性的表達他真實的情緒,不需要戴任何保護的面具,只要做真實的自己就可以了。」

  聽到朱夏這麼精闢的剖析自己,黑川瀧的心激動得久久無法平復。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只是一味地要求他要做這個,不能做那個,從來就沒有人瞭解過他,也沒有人想要瞭解他,直到遇見了她……

  遇見她之後,他才知道趕忙的微笑是這麼的舒服,開心大笑是這麼的愉悅,原來做自己是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他無法用言語說出的感動,此時全都化為柔情的眸光,靜靜地凝望著朱夏。

  「做真實的自己?不戴任何的面具?」黑川瀧的母親冷哼道,「這種天真的話,果然只有你這種女人才說得出口。」

  「也許真的如同您說的,我太天真了。」朱夏竟然點頭承認,「不過,這也是我每天可以這麼開心的過日子而您卻開心不起來的原因。」

  「你說什麼?!」黑川瀧的母親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這個無禮的女人。

  「對不起。」朱夏突然站了起來,「為了不打擾您用餐的心情,我想我先離席了。」

  「你……」天啊,這個女人不只無禮,還粗俗得很。

  「請容我再說幾句話。」朱夏的唇邊掛著甜甜的微笑,「瀧是一個人,不是一件拿來鞏固自己地位的商品,如果您真的覺得自己的地位比兒子的終生幸福來得重要的話……」她聳聳肩道:「那我也無話可說。」說完朱夏便離席了。

  她率性地說完話,轉過身,跨步離開後,留下錯愕不已的兩個女人,與臉上掛著真心微笑的黑川瀧。

  「朱夏,等等!」黑川瀧小跑步地趕上朱夏的步伐,並伸手拉住她的手。

  原本氣沖沖的朱夏,被黑川瀧這麼一拉,滿腔的怒氣頓時變成滿滿的歉疚。

  她低下頭,不好意思看黑川瀧,他那微顫的手表示他現在正處於盛怒之中吧?

  好吧,如果他要罵她的話,她也無話可說,畢竟都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搞砸了一切,對不對?」朱夏低著頭問道,他的母親可能被她氣得腦中風了吧?

  「你說呢?」黑川瀧反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你都氣得發抖了,我還能說什……咦?」怎麼回事?朱夏連忙眨了眨眼,抬頭想看清楚一些。

  「哈哈哈!」一陣克朗的開懷的大笑就這麼從黑川瀧那性感的唇瓣中吐出,讓朱夏看傻了眼。

  他那止不住的笑聲不但讓朱夏嚇了一跳,也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但他仍是無法抑制的笑著。

  糟了,糟了,難道他是氣過頭瘋了嗎?

  「你……沒事吧?」她是不是該去買個什麼清心丸或安神丸之類的?

  「你說呢?」黑川瀧努力克制著自己的笑。

  又是這句話!朱夏噘起了紅唇,她就是不知道才問他嘛。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拍撫他的胸口,「來,深呼吸,吐氣,讓自己平靜一下,先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黑川瀧的大笑已經收斂成微笑了。他第一次看到有外人敢這樣對母親說話,也是第一次看到母親啞口無言。「我只是覺得開心。」

  「開心?」朱夏揚起眉,「因為我搞砸了會面,知道您母親不會喜歡我而開心嗎?什麼嘛!」

  「不管你今天表現得好不好,我想我母親都不會喜歡你的。」他是因為頭一回有人站在他的身邊幫他說話,為他爭辯,為他抱不平而感到開心。

  朱夏抬頭看著他的臉,然後認清事實地垂下肩膀,「好像真的是這樣。」她認命的歎了一口氣,「我看,你非娶千代雪不可了。」好難過喔,難道說實話也有錯嗎?

  「我說過了,我不會娶她的。」黑川瀧手一伸,親暱地將她擁入懷中。「難道得不到我母親的認同,你就要放棄了嗎?」

  「誰說的!」朱夏害羞的將臉蛋埋進他的肩窩處,唉,他們竟然在大街上當眾摟摟抱抱,「我是怕你為難。」她不喜歡看他憂愁的模樣。

  「剛剛不是有人說要我做真實的自己嗎?」黑川瀧取笑她,「既然要做真實的自己,不是應該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嗎?」

  「我剛才胡亂說的話你也相信啊?」朱夏呵呵笑了,「那是我剛才因為想不出來自己哪裡吸引你,自以為是亂掰的。」

  「是嗎?」黑川瀧擁著她的手緊了緊,「可是你說的全都對極了。」

  「啊?」朱夏將雙手放在黑川瀧的胸膛上,他們貼得太近了,近到她的臉都快被他的體溫熨紅了。

  「告訴我,你不是亂掰的。」他的手伸進她的發中,托捧著她的頭。「你是真的這麼認為的,才會那樣對我母親說的,對吧?」

  朱夏的氣息亂了,為了他那蠱惑人心的溫醇聲音,為了他那灼人肌膚的溫熱呼吸……

  「我……」朱夏的唇才正要開啟就觸碰到了他微涼的唇瓣。

  「說對。」黑川瀧輕輕刷過她的唇,誘哄著她,「快說。」

  當他伸舌舔過她微厥的紅唇時,朱夏棄械投降了。

  「對……」

  黑川瀧鋪好棉被準備就寢。

  因為與朱夏的房間只有一門之隔,所以他總是能輕易地判斷出她睡了沒。而他都會在朱夏睡了之後,才安心的入眠。

  今晚的她不知道在忙什麼,他聽見她拉開櫥櫃拿出棉被的聲音,但卻遲遲不見她關燈睡覺,為什麼?難道還在為了今天對他母親說的話而懊惱嗎?

  她就是這樣,心直口快,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不但如此,還善良得不得了。

  當然,這也是跟她相處久了之後他才發現的。

  有天下午,料理師父已經準備要休息了,而沒事在庭院閒晃的朱夏發現一位老爺爺已經在她家店門口徘徊了十分鐘之久了。

  她走上前想開口詢問,沒料到對方先開口了。

  「小姐,請問一下,這些錢可以買到什麼魚?」老爺爺手中握著一張千元日幣,那是一張折了又折,皺巴巴的紙鈔,看起來像是老爺爺私藏好久的私房錢。

  「爺爺為什麼要買魚呢?」朱夏忍不住問道。

  老爺爺的臉上出現一抹羞赧,「我的老伴生病了,我想買條魚給她補補身體。」

  聽見老爺爺這麼說,朱夏連忙帶他到庭院的椅子坐下。「爺爺你等一下,我去廚房看看。」

  就這樣,她親自挑了一條上好的鯛魚,逼師父用最快的速度煮出一鍋鮮美的魚湯。

  最後朱夏以師父弄錯客人點的菜的名義,將魚湯免費送給老爺爺。

  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黑川瀧,發現老爺爺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而朱夏臉上那燦爛的笑容,也讓他久久移不開神線。

  從那次之後,朱夏的行蹤與舉止總是吸引他的注意,他想知道她都在忙什麼,做什麼,為什麼可以把自己搞得這麼忙碌,常常都不見人影。

  然後,他發現更多面的她--

  她會利用早上去幫弱勢團體義賣麵包;下午趁店裡休息時,提著食盒到已經成為忘年之交的爺爺家,和他們一起用餐,晚上打烊後,趕到婦女協會或是救國圍之類的社團教導女子防身術;好不容易休息的時候,會跑到醫院去當義工……

  她總是這樣忙碌,總是將自己的時間排得滿滿的,然後幾乎都在為別人奉獻。

  這樣的她,令他佩服,讓他讚賞,當然也令他感到不滿。

  因為,她幾乎忙到沒有時間跟他好好說說話,更不用說跟他約個會了;雖然兩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他與她相處的時間,卻比那些不認識的外人還少。

  這也是為什麼她總是喜歡『借過』他家圍牆吧。因為她忙到每天都得趕十二點的門禁沒辦法,而他家的圍牆是唯一的捷徑,這是他後來才想通的。

  每天看著她,每天都多瞭解她一些,也因而讓他每天都更喜歡她一些。

  他不知道他對她的喜歡已經到什麼樣的程度了,他只知道他每天都想看到她,想跟她說說話,想逗逗她,想抱抱她,甚至還想親親她……

  他知道自己已經中了情毒了,而且這毒還日益加深中,但他卻甘之如飴。

  那她呢?她對他的喜歡,也跟他喜歡她一樣嗎?

  對任何事情,任何計劃總是胸有成竹的他,唯獨對這件事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知道她也喜歡他,但是她的喜歡是哪一種?像朋友?像家人?還是像情人?

  難道真的如同大家所說的,一碰到愛情,再聰明的人也會變成傻子,是這樣的嗎?也許,他應該當面跟她問清楚才是,也許……現在就該去問清楚……

  黑川瀧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正想到隔壁,阻隔在他與她之間的木格子門突然傳來輕敲聲。

  「瀧?你睡了嗎?」朱夏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黑川瀧扯唇笑了,這應該算是心有靈犀吧。

  將門拉開,他看見朱夏抱著墊被,棉被與枕頭。「怎麼了?」

  幾乎快被棉被給淹沒的朱夏沒有回答他,只是自然地走進他的房間,將棉被放在他已經鋪好的被褥旁邊,動作俐落的鋪好自己的。

  「快點過來睡吧,已經很晚了。」說完話朱夏便自行躺了下來。

  「你……」黑川瀧怔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錯,就是你心裡想的那樣。」朱夏側過身體,用手撐著下巴,看著他。「我們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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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月光透過氣窗照在黑川瀧側躺的手臂上,灑上一層薄薄的金光。

  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看的朱夏失眠了。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不受打擾、明目張膽的盯著他的背影看。她這才發現,他有著線條優美的寬肩,以及令男人妒忌的窄腰……再下去的部分因為被棉被蓋住了,看不到。

  厚!天知道她多麼想伸出「毒手」掀開那礙眼的棉被,從頭到尾好好的欣賞一番。

  可惜,她沒有這個膽啊。

  光是這麼近的躺在他身邊,耳朵聽著他呼吸的聲音,鼻子聞著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她的心臟就已經如同跑完百米那般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了,她哪裡還敢做出什麼大膽的舉動。

  想想,她還真是沒用。以前出任務的時候,每天水裡來、火裡去的,就算在槍林彈雨中,也沒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沒辦法,誰叫她在「感情」這個課題上學分沒有修過,又怎麼能指望她有多大出息。

  唉!她在心中唉歎著。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他說要與他同睡一間房,可不是為了要看他的背影啊。

  她好想跟他說說話、聽聽他溫醇的嗓音、看看他溫柔的笑容喔。

  不知道怎麼搞的,從知道他喜歡她之後,想看到他、想聽到他、想多瞭解他、想跟他在一起的感覺與日俱增。偏偏忙碌的她總是挪不出時間來與他相處,所以她才會想到晚上與他同睡一間房這種羞人的點子。

  「瀧,你睡了嗎?」朱夏用幾近氣音的聲音問道,她真的很想跟他說說話。

  他睡了嗎?若真的睡得著就好了。黑川瀧在心中苦笑。這位美麗的女人恐怕不知道自己對他的誘惑有多大吧。

  從她躺在他身邊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敢再看她了,因為他怕自已眼裡太深的慾望會嚇到她。

  「你睡不著嗎?」黑川瀧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轉過身與她面對面。

  「我們聊聊天好不好?」朱夏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

  「想聊什麼?」他怎麼可能拒絕她的要求。

  「聊你。」朱夏早就想好話題了。「見過你母親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失敗的情人。」

  「為什麼這麼說?」她眼中的自責讓黑川瀧湧起一股憐惜。

  「我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瞭解你。」朱夏噘起唇道。每當她對自己不滿或生氣時就會噘唇。「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興趣是什麼,專長是什麼,想要做什麼,理想是什麼……總之,好多好多的你,我都不知道,真是有夠令人洩氣的。」

  「你不知道的都是外在表現出來的我而已,真正內在的我,你可是比任何人都瞭解。」

  「不行,我要知道全部的你才可以。」朱夏的唇噘得更高了。

  忍不住伸手點了下她的紅唇。她對他的在意,讓他心花怒放。「你問吧,我一定有問必答。」

  「你喜歡吃什麼?」朱夏先從食開始問起。

  「只要是你給我吃的,我都喜歡。」

  「黑川瀧,你認真一點回答行不行啊!」這是什麼答案啊!朱夏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除了甜食之外,我不挑食。」黑川瀧伸手輕捏了下她的臉頰,為了她那一瞪。

  「興趣呢?」朱夏作勢要咬他的手。

  「學做料理。」

  「騙人!」朱夏叫了一聲,坐了起來。「你想學做料理師父?」

  她吃驚的表情逗笑了黑川瀧。「親手為自己心愛的人做一道道好吃的料理,你不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

  朱夏咬了咬唇,無法反駁。然後她突然又想通了一件事而叫了一聲,「原來,你住到我家來好處這麼多啊!」她扳著手指頭數著,「可以學武術,可以學做料理,還可以調養身體,怪不得你急著要住進來。」

  「我急著住進來不是為了這些。」黑川瀧神秘地笑了笑。

  「那是為了什麼?」竟然還有她不知道的好處。

  「為了你。」黑川瀧凝視著她的眼說道,「為了接近你,你才是重點。」

  他深情的眼神、溫柔的表情、溫暖的微笑,讓朱夏一時看呆了。現在的他,讓她的心都醉了,連帶地連腦袋也昏了。

  接著,她看見了他逐漸接近的臉龐,感受到他唇瓣上的溫暖與柔軟……

  他的吻很溫柔,一個接一個輕輕地落在她微噘的紅唇上,然後在她開始回應他的時候,加深了這個吻。

  他深深的吻著她,靈活的舌不斷地與她交纏,似乎想嘗盡她的甜美似的。

  他的吻一路來到她微敞的領口,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她的聲音喚醒了黑川瀧的理智,他的唇離開了她的胸口,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突然中斷的熱情,讓朱夏迷濛的眼神慢慢地恢復清明。

  「瀧?」朱夏有些擔心的喚著,她的耳邊清楚地傳來他粗重的喘息聲。

  「噓,先這樣不要動。」黑川瀧急促的說道,「你這個誘人犯罪的惡魔。」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多麼的誘人、多麼地讓人想將她吃了嗎?

  他的話,加上他過高的體溫與喘息,就算是沒有經驗的她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你……想要我?」朱夏在他耳邊小聲問道,果真如她所預料的,他的身體震了一下。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好久好久。

  聽著他急促的心跳,感受他那燙人的體溫,以及強自壓抑而微顫的身軀,偎在他懷裡的她,甜甜的笑了。

  這個珍視她、不想傷害她的男人,從他現在的表現看來,他恐怕不是只有喜歡她這麼簡單而已。

  她想,他一定是愛上她了。

  一定是的!

  朱夏今天的心情好極了。

  不只是她老爸朱大德發現了這點,店裡所有員工也都察覺到了。

  「丫頭,什麼事這麼開心?」在庭院門口等著朱夏一起去晨跑的朱大德好奇的問道。

  「有嗎?」朱夏裝傻道。

  「你笑到嘴巴都快裂開了還說沒有。」朱大德不悅地哼了聲。這丫頭還想瞞他!

  「老爸,我問你,瀧是不是有跟你學做料理?」朱夏假裝不經意的問道。

  「有啊。怎麼了?」

  「他的手藝如何?」朱夏邊跑邊問。

  「比你好太多太多了。」朱大德感歎的說道。

  「老爸,你這是什麼語氣啊!」朱夏翻了個白眼。「男人的手藝比女人好,你不是應該要感到高興嗎?」

  「高興什麼?」他不懂。

  「就像你的手藝比老媽好,所以都是你煮給老媽吃,那麼瀧的手藝比我好,以後我就像老媽一樣等著吃就可以了。」

  「瀧為什麼要煮給你吃?人家可是黑川家的少爺耶,你以為你是哪裡來的公主嗎?」朱大德不客氣的對女兒吐槽道。

  厚,老爸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耶。「老爸,你就這麼看扁你女兒啊?」

  「老爸不是看扁你,老爸是有自知之明。」朱大德誇張的歎了口氣,「這輩子你應該都要跟老爸相依為命了。」

  「去去去!」朱夏加快跑步的速度。「老爸你等著看好了,竟敢這麼瞧不起我,總有一天你會跟我道歉的。」

  朱大德追上朱夏的腳步。「說真的,如果你真的嫁得了像瀧這樣優秀的男人的話,不要說道歉,你要什麼樣的嫁妝,老爸一定想辦法幫你達成。」

  「君子一言,」朱夏賊賊地笑看著老爸。

  「駟馬難追。」朱大德伸出手與朱夏擊掌為誓。

  兩個人繼續跑了一段路後,朱夏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沒辦法,若繼續悶著會得內傷的。

  「丫頭,你到底在開心什麼啊?」這丫頭今天的心情真是好得令人起疑。

  「老爸,晨跑結束後,我不去食堂吃早餐了。」

  「幹嘛?學人家減肥啊?」朱大德皺了下眉頭。這丫頭已經夠瘦了好不好!

  「不是。」朱夏笑得很開懷。「今天有人會親自下廚為我做愛心料理。」這是早上她要出門晨跑時,「他」親口對她說的。

  昨天晚上,在他溫暖又舒適的懷抱中,她竟然在數著他的心跳時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她發現她的頭不但枕在他的手臂上,她的手還攬著他的腰不放!

  這這這……真是太可恥了!她果然是個得寸進尺的女人。

  發現這種情況的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本來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抽身離開,結果換她的腰被人摟住了。

  當時她的臉,應該熱得可以煎蛋了吧。

  「哪個倒楣的師傅又被你拗了?」朱大德那同情的語氣,打斷了朱夏的思緒。

  「不是倒楣的師傅,是有愛心的少爺。」朱夏更正朱大德的話。

  「有愛心的少爺?」朱大德認真的想了想,他店裡有這樣的人嗎?「誰啊?」

  「唉!」朱夏這口氣歎得可大聲了。「我可能真的是哪裡來的公主喔。」她忍不住給他暗示。

  過了幾秒,原本還在跑步的朱大德突然停了下來,他伸出手指指著朱夏,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黑川瀧少爺?!」

  「您撥的號碼沒有回應,將轉入語音信箱……」唉,朱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失望地掛上了電話。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用手撐著下巴,整個人有氣無力的,活力盡失。

  「唉!」她最後又歎了一口氣,然後整個人躺在榻榻米上,還不忘將手機握在手上。

  原來,等待是這麼難熬的一件事……

  那天晨跑回來之後,她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間,果然看到了準備好的豐盛早餐,可惜卻找不到黑川瀧。

  人沒找到,紙條倒是有一張,害朱夏原本愉快的心情開始沉重了起來。

  對不起,突然有急事得回東京一趟,下次再陪你一起吃早餐。

  別擔心,我會撥電話給你,跟你說明。

  就是因為這句「我會撥電話給你」,害朱夏電話也不敢用、事也不想做,乾脆連門也不出了,就怕漏接了他的電話。

  沒想到她這一等,一天過去了,他依然音訊全無,害朱夏開始煩躁了起來。在她忍不住主動撥電話給黑川瀧時,卻發現他的手機竟然關機!

  去,這是什麼狀況?手機沒電?還是那是個收不到訊號的鬼地方?

  騙誰啊!東京,東京耶!又不是遙遠偏僻的蒙古。

  不放棄的她,開始發揮她過人的毅力,每半個小時撥一次電話,算一算剛剛那通已經是第二十通了吧。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朱夏的眉已經皺得快打結了。

  重承諾的他,不可能不撥電話給她,更不可能因為不接她的電話而關機,除非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她將黑川瀧給她的紙條又拿出來仔細地看過一遍,工整的字跡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受迫或是倉促完成的跡象。

  也就是說,這次他是自願去東京的。

  那為什麼不跟她聯絡呢?為什麼不讓她聽聽他的聲音,讓她知道他沒事?

  原本等待的心情慢慢轉變成憂慮了,她開始煩燥加胡思亂想。若再沒有他的消息,她肯定會急出病來的。

  難道,這就是在意一個人的心情嗎?

  可惡,下次他若是再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她絕對要讓他好看,要讓他也嘗嘗這種等待人的辛苦與煎熬!

  下次要出差時跟我說一聲,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突然,她想起那次她從北海道出差回來時黑川瀧對她說過的話。

  難道,他早就體驗過「等待」的心情了?所以這次故意要讓她嘗嘗這種感受是嗎?

  還是,他是故意要讓她看清自己的感情,好明白他在她心中佔有多大的位置?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成功了。

  她承認,他的確佔住了她整顆心,讓她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看不到他,她整個人都不對勁,也沒辦法做任何事情,就跟廢人一樣。

  那天晚上,虧她還沾沾自喜的發現黑川瀧不只是喜歡她,而是愛上她了,沒想到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惡可惡可惡!朱夏坐了起來。

  等待從來就不是她擅長的事情,行動派的她向來都是主動出擊的。

  不管他是不是跟她聯絡或無法跟她聯絡都沒關係,只要是她想做的事,還沒有做不到的。

  她拿起手機,快速地撥了一組她記在心裡、沒事絕對不會撥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之後被接起,這一直是對方的習慣。

  「風,我是朱夏。」朱夏臉上掛著信任的微笑。

  「遇上什麼麻煩了嗎?」男人說話依然直接。

  「若我說只是跟老朋友問候一聲呢。」

  「這種沒有意義的問候不值得浪費我們兩人的時間。」男人冷淡的聲音幾乎要讓人打退堂鼓,但這並不包括朱夏。

  「唉,跟你說話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害我只好切入正題了。」朱夏故意鬧他。

  「快說。」男人的聲音有一絲不耐了。

  到底是誰有事找誰幫忙啊,這個朱夏竟然還有心情鬧他,真實的!就算她離開了組織,朱夏果然還是朱夏,一點也沒變。

  「你知道日本的黑川集團嗎?」朱夏終於切入正題。

  「你要查什麼?」

  「黑川家在東京的位置圖、房屋分配圖、巡邏時間表、保鏢配置點等等,資料越詳細約好。」朱夏說出了請求。

  「應該沒問題。」男人反問道:「你想要做什麼?偷走人家的傳家之寶嗎?」

  「傳家之寶?」朱夏想了一下,笑了。這個詞還真貼切。「可以說是傳家之寶沒錯,不過我只是想去見見他,還不打算偷走他。」嗯,偷走他的心算不算呢?

  他?男人心中晃過一個想法,不過他並不打算問。「如果需要我幫忙,你應該不會不敢開口吧?」

  「放心,真有事情你一定逃不掉的。不過這件事我想自己完成。」

  「很好,祝你順利。」男人掛斷電話,沒有說再見、沒有多問,只會盡力去達成朱夏的要求,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掛上電話,朱夏打開筆記型電腦,輸入一大串密碼之後、等著對方給她mail。

  她看著仍然沒動靜的手機一眼,自言自語道:「瀧,你等著吧,找不到你的話,我就不叫朱夏!」

  黑川家位於東京的主宅是一棟將近有兩百年歷史、全部由上好檜木所建造的日本傳統建築。

  這座氣派豪華的宅第裡,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庭院,而這座庭院的主人現正坐在屋子裡看著窗外的月亮。

  他那一向帶著微笑的唇,現正緊抿著;一向冷靜幽亮的黑眸,已被焦慮、憤怒與無奈給取代了。

  他靜靜的坐著,靜靜的望著窗外,一動也不動,就只是這樣靜靜的待著。

  突然,碰的一聲,他的拳頭重重的打在小茶几上,在這寧靜的夜裡,感覺格外嚇人。

  可惡,到底要軟禁他多久?

  那天接到父親的電話他便匆匆趕回東京,結果他已經被軟禁在他的房裡三天了。

  這三天來,他不能走出這座小庭院、不能與外界聯繫、不能求助黑川家的任何一個人,他就像被關在高塔的公主一樣,孤立無援。

  若是以往,這樣的冷落與對待他根本就無所謂,反而樂得清閒。但是現在不同了,因為他答應朱夏會撥電話給她的。

  他留給她的紙條上有寫說會撥電話給她的,跟她說明,可他卻食言了。

  她應該很擔心他吧?

  她是會焦躁不安的到處走動,還是像上次吃醋一樣猛打沙包發洩?

  一想到她那氣呼呼的臉龐,黑川瀧緊抿的唇才稍稍鬆動了些。

  好想見她,好想好想!

  才三天沒見到她而已,他對她的思念已讓他的心隱隱作痛起來。

  這次回到黑川家他才發現,原來待在朱夏家的那一段時間,他是這麼地快樂,他的心是這麼的自由與放鬆,有她陪在身邊的感覺是這麼的美好。

  這也讓他確認了兩件事--他,果然不適合待在黑川家;他,果然不能沒有朱夏。

  如果最後只剩下兩條路讓他選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放棄黑川家,投向朱夏的懷抱。

  如果,真的需要走到這一步的話……

  突然,屋子的門被輕敲兩下之後拉開,一位威嚴穩重的男人走了進來。

  「父親。」終於想來見他了嗎?黑川瀧向父親行了個禮。

  男人沉著臉走入廳堂坐下。「你想通了嗎?」聲音十分低沉嚴肅。

  「想通?」黑川瀧突然覺得好笑。「回父親,我不知道我有什麼想不通的。」

  「這麼說你願意娶千代家的千金了?」男人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黑川瀧冷笑了聲,「我記得這件事我從來就沒有同意過。」

  「荒唐!」男人怒斥一聲,「你母親說的沒錯,你果然被外面的野女人給帶壞了。」

  野女人?是在說朱夏嗎?

  「我不知道父親說的野女人是誰。」

  「就是那個叫朱夏的女人!你馬上跟她斷絕往來,我不准你再見她!」

  「朱夏不是野女人,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女人。」他可不會讓別人這麼說朱夏,就算是他父親也一樣。

  「單純善良?」男人冷哼一聲,「這個替美國神秘的X組織賣過命的女人,你敢說她單純善良?」

  「父親派人調查她?」黑川瀧眼微瞇,說話的語氣變得冰冷。

  他這種毫不掩飾怒氣的口吻,讓人完全無法與他平時溫文有禮的模樣聯想在一起。

  這樣的黑川瀧,讓他的父親嚇了一大跳。原來他最溫和的兒子生起氣來,竟會讓人感到害怕!

  「你怕我查到她更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嗎?」男人刻意不去看黑川瀧冷凝的眼。

  「就算替X組織效力過,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退出組織了。」男人不以為然地道,「如果她是我們的敵人派來臥底的呢?」

  「絕不可能。」黑川瀧肯定的說著,他的朱夏絕不是這種人。

  「不可能?」男人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認識她多久?三個月?五個月?你瞭解她多少?」

  黑川瀧沒有說話。雖然只與她相識幾個月,但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看錯人的,也相信她的心絕對不是假的。

  男人見黑川瀧不說話,以為他被他說動了。「明天你親自到千代家去登門謝罪,並與千代家約好去求親的日期。」

  「我說過,我不會娶千代雪。」黑川瀧堅定無比的說道。

  「為什麼?」男人氣得拍桌子,「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你還有哪裡不滿意的?」

  「她很好,只是我不愛她。」這就是真正的原因。

  「愛?」男人瞪大了眼。「黑川家的兒子哪一個是因為愛而結婚的?你看看你大哥和二哥,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愛是可以慢慢培養的,結婚之後你就知道了。」

  「那是因為大哥二哥很幸運,而父親您就沒有這麼幸運,所以才會收了母親當二房。」也因此,他從小就備受欺侮與歧視。

  「你……」黑川瀧的父親因被揭開瘡疤氣得站了起來,「你給我待在這裡好好想清楚!你一天不答應娶千代雪,就一天不許走出這個庭院。」

  男人氣沖沖的甩頭走人,而黑川瀧也火大得連送都不送。

  他到底算什麼?一顆被利用的棋子?難道他之前被利用得還不夠嗎?

  黑川瀧深吸幾口氣,想平息一下滿腔的怒氣。雖然他從不以生在黑川家而自傲,也不怨他在黑川家所必須扮演的角色。

  但是,應該夠了吧?

  為了黑川家活了三十年,接下來,應該讓他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了吧。

  黑川瀧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在他站起來的同時,門又被拉開了。

  以為是父親去而復返的黑川瀧,一轉身就先開口:「父親,我已經說了,我--」

  他驚訝得住了口,因為他看到進到他屋裡並關好門的人了。

  「朱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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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站在黑川瀧面前的人,正是朱夏。

  今晚的她,一身的黑;黑色皮褲、黑色長靴、黑色T恤、黑色短風衣,讓她整個人幾乎融於夜色之中。

  「朱夏?」黑川瀧不確定地低喚著。這是他太想念她所產生的幻覺吧?

  因為他的朱夏那大而明亮的眼睛中不會泛著一層淚光;她那開朗堅定又充滿自信的臉龐上,不會出現這種脆弱無助的表情。

  所以,是他的幻覺吧?

  這樣美好的幻覺,讓黑川瀧捨不得破壞它,所以他寧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這幻覺,讓它稍稍撫慰他過度思念她的心。

  終於找到他了!朱夏激動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黑川瀧。

  原本,她打算找到他的時候先給他一記右勾拳,以懲罰他的食言;接著再給他一個旋風腿,以懲罰他害她替他擔心。

  可真的找到他時,她卻只想要投入他那溫暖又熟悉的懷抱中。

  她伸手按著胸口,有些不明白那在她心中到處流竄的喜悅和激動是怎麼一回事。她只知道這種喜悅取代了之前的不安與思念,催促著她走向前去,撲進他懷裡。

  「朱夏?!」當朱夏狠狠地撞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時,黑川瀧這才確定他看到的是真的朱夏。

  她抱著他的身軀有些顫抖,呼吸有些急促,身體甚至有些冰冷,這樣的她讓他心疼了一下,環抱著她的手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朱夏!」他心疼的喊著她的名字,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他幾乎用盡全力抱著她,讓兩人貼合的身體不留一絲空隙。他可以輕易的感受到她的心跳、她優美的身體曲線、她胸前的柔軟,以及從她身體散發出來的香味。

  他抬起她的下巴,激動地吻上她的唇。這吻來的既快又猛烈,在他碰上她的唇瓣時,靈活的舌也已經纏上了她的丁香舌。

  他密實地吻著她,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時間,糾纏著她的舌似乎要嘗盡她的味道似的,不斷的掠奪、不斷的索取……

  這種不同於以往那種溫柔繾綣的吻,讓朱夏幾乎為之瘋狂;她放任自己的渴望,也顧不得心臟是否負荷得了,只忘情的與他擁吻,盡情地沉浸在他對她所施展的魔力裡……

  是啊,也只有這樣狂熱的吻,才可以撫平她這三天因為見不到他而產生的惆悵與煩悶。

  在兩人都快呼吸不過來時,他們才轉為輕啄對方的唇。

  他讓她靠在他的胸口,讓她明白他的心為她跳得有多快。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嗅聞專屬於她的香味,讓其充塞他的胸臆間,彷彿這樣做就能抑下他想要再吻她的慾望。

  突然,一個想法竄入腦海,他趕緊推開她。

  他焦急的檢查著她的手腳與身體,臉上罕見的慌亂讓朱夏也跟著慌了起來。

  「瀧?」朱夏雙手捧著黑川瀧的臉,讓他看著她。「怎麼了?」

  「你是被我父親派人捉來的吧?哪裡受傷了嗎?」他緊張的問道,目光仍在她身上梭巡。

  「被捉來?」這就是他焦急與憂心的事情嗎?這樣的他,讓她很感動。「我不想去的地方,誰能請的動我。」說完又重新偎入他懷中。她發現她真的好喜歡抱著他的感覺。

  「朱夏!」他還是不放心的想仔細看看她,但朱夏只是緊緊的摟著他,不讓他亂動。

  「朱夏!」他原本焦急的語氣多了一抹無可奈何的寵溺。有這麼大的力氣可以摟著他,應該是沒有受傷才是。

  黑川瀧這種憐惜的語氣讓朱夏聽了心頭一暖,忍不住仰起頭對他說:「再喊我的名字一次。」

  她難得的撒嬌模樣讓黑川瀧眸光一閃。「告訴我,你怎麼來的?」他提出了交換條件。

  「想見你就來了。」她認真的說著,還故意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我,好想,好想你。」

  「……」她突然的告白讓黑川瀧聽得心都軟了,忍不住親吻她的額。「你真的是我的剋星。」他果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朱夏的紅唇得意的彎了起來,她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只要拿到這裡的位置圖,以我的身手哪裡去不了?」她還是對他說明了。

  「你需要的不只是位置圖吧?」黑川瀧伸舌舔了一下剛才被朱夏吻過的地方。

  他這無心的舉動,讓朱夏看了心頭一熱,連忙垂下她的眸。「當然還需要守備、保鏢、僕人等相關的活動時間與巡守換班時間表。」她可不想一路打進來呢。

  黑川瀧一聽,臉色微變。這種涉及到黑川家安危的機密資料,不是這麼容易能得到吧。

  「你之前真的是X組織的人嗎?」黑川瀧詢問道,只有這樣才能說明她為何這麼有能耐。

  「你怎麼知道?」朱夏訝異的問,「我老爸告訴你的?」

  「不。」黑川瀧拉著她的手往他的臥室走去,他們需要隱秘一點的地方說話。「我父親調查過你。」

  「喔。」朱夏只喔了一聲。想想也是,像黑川這種大戶人家,怎麼可能不去調查清楚兒子喜歡的對象是什麼樣的人。「你父親不喜歡我的工作對吧?」

  「他喜不喜歡都沒有關係。」黑川瀧伸手點了點她噘起的唇。

  她就知道。看來,她沒有一點讓他們喜歡的。「那你呢?你介意我替X組織做事嗎?」

  「X組織是美國政府的地下秘密組織,雖然我不清楚這個組織實際的運作,但是我知道替組織做事的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黑川瀧替她除去髮帶,讓她滑順的長髮從他的指尖滑過。「我擔心的只有你的安全。」

  「別擔心。」朱夏的手撫著他微蹙的眉頭。「我已經離開組織了,被我緊張的老爸逼的。」她對他眨了下眼睛。

  若不是老爸使出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她怎麼可能乖乖的回日本來。

  「後悔嗎?」他看到她談到組織時眼中有著飛揚的神采。

  「不。」朱夏伸手環上他的頸項。「若沒有回到日本,就不會遇到你了。」他現在可是她除了老爸之外最重要的人了。

  黑川瀧笑了。溫柔微笑的他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瀧。」朱夏勾下黑川瀧的脖子,「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她充滿誘惑的舉止,讓黑川瀧的眼神一暗。

  「答應我,再也不會像這次這樣不告而別。」朱夏看著他道,「不管事情有多緊急,都要等我,由我陪著你。」

  「朱夏……」她與他靠的很近,近到只要他稍稍一動,就會觸碰到她的唇。

  「答應我。」她近似呢喃的在他耳邊懇求著,專屬於她的香氣正蠱惑著他的心。

  「好……」他在忍不住吻上她的唇時,允諾。

  「少爺,您醒了嗎?」

  門口的呼喚聲讓黑川瀧睜開仍帶著困意的眸。

  他眨了眨眼想讓視線清明些,在看清楚茶几上鬧鐘的時間後,俊美的臉龐上閃過一絲訝異。

  他這一覺睡得可真沉。

  昨晚,他竟然夢到朱夏了!那個夢是這麼的真實與美好,就連現在他都還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軟於身體的馨香……

  「瀧少爺,您醒了嗎?您沒事吧?小的進去看看您。」門外的下人香玲不放心的再度問道,若少爺再不回答,她就準備要進房去了。

  「站住。」黑川瀧不帶感情的聲音冷冷地傳出,凍住了香玲的腳步。「我還要休息,不許打擾我,退下。」

  還好,少爺還在。香玲鬆了一口氣地拍拍胸口。萬一少爺不見了,她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次回家來的瀧少爺和以前的瀧少爺不太一樣。

  「少爺……」香玲囁嚅道,她還有話要傳達啊。

  「快說。」

  這兩個字,像一盆冷水潑到她身上一樣,讓她忍不住顫了一下。

  香玲總算明白瀧少爺哪裡不一樣了。以往那位說話總是平平靜靜、臉上總是帶著溫和微笑、看起來好像沒有脾氣的少爺不見了。

  現在的少爺,有的時候態度冷淡,有時話語中會夾雜著怒意,有時那俊美臉龐上的冷漠表情會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誰說瀧少爺沒有脾氣?有時候他比黑川老爺還要令人害怕好不好,就像現在。

  「少……爺。」香玲吞了口口水,心想還好他們之間隔著一道門。

  「老爺要少爺中午到『迎賓廳』去用餐。」

  「為什麼?」父親不會讓他隨意走動的,除非有事。

  「是千代小姐要來拜訪您。」

  原來如此。他們還是不放棄是嗎?黑川瀧的黑眸蒙上一層冷寒。

  這樣也好,就一次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吧。

  「知道了,退下吧。」黑川瀧要下人離開。

  趁還有一點時間,他想要再睡一下,看可不可以再夢到他的朱夏。

  準備要離開的香玲又折了回來,道:「少爺,您早餐要吃什麼?」

  「我不……」餓這個字,在黑川瀧看見床畔枕頭上那根烏黑長髮時,凝結在他唇邊。

  朱夏?難道她真的來過?難道昨晚的一切不是夢?那她人呢?

  已經離開了嗎?還是偷偷溜出去晃晃?又或是偷偷躲起來了?

  那麼,她應該餓了吧?

  「幫我準備一碗味噌拉麵和一份豬排飯。」這是他為朱夏點的餐。「待會放在前廳就好,不需要送進來。」他交代著。

  「是。」

  聽見香玲走遠的聲音,黑川瀧立即躍下床來。

  「朱夏?」他輕輕喊著,「你還在吧?」他的心因為緊張而加速。

  拜託,回答他一下吧,他還想要見她,還想要她陪在他的身邊啊!

  「那位元是監視你的下人吧?看你快要把她給嚇死了。」浴室門口傳來朱夏取笑的聲音。

  一聽見有人進屋的聲音,朱夏就已經起床躲進浴室去了,因為她不知道這些監視瀧的人會『盡責』到什麼樣的程度。正好,也讓她看到黑川瀧難得生氣的模樣。

  「朱夏。」黑川瀧長腿跨了幾步,一把將她扯進懷裡。「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只是一場夢。」

  他怕她不見的緊張兮兮模樣,讓朱夏笑了。「夢裡的我有這麼柔軟的身體讓你抱嗎?」她笑得眉眼都彎彎的。

  「更柔軟。」他吻上她帶笑的眼睛。「而且讓我為所欲為。」

  「胡說!」他太露骨的言辭讓朱夏羞紅了臉。「我們只是相擁而眠,你可別想歪了。」她伸指在他的臉頰上刮了兩下。

  「為什麼還沒有離開?」他握著她的肩膀,直直看著她。

  他承認他非常開心、也真的很希望朱夏能留在這裡不要離開,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你要我離開?」朱夏也直直看著他的眼反問道。

  「不。」黑川瀧搖搖頭。「但你若留下來不知道會碰到什麼樣的危險,而且跟我一起被軟禁在這裡對你也不公平。」

  「想來想去都是為了我是嗎?」朱夏心疼的問。「那你呢?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這裡也無所謂嗎?」他就不能多替自己想一想嗎?

  「我會想辦法離開的,只要你肯等我。」黑川瀧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

  「那我們一起想辦法吧。」朱夏堅決地道。

  「朱夏?」黑川瀧因為她的決定而愣了一下。

  「兩個人想總比一個人想好。」她貼在他胸膛上的手無意識地畫著圈圈。「我不想一個人在家裡替你著急,也不想再讓你孤單一個人。」

  「你……」

  朱夏伸手抵著他的唇。「我在心裡發過誓,不會再讓你感到孤單的。」她指著他的胸口,「無論如何,我都要擠進這裡,將你的心塞得滿滿的。」

  她的話讓他感動得眼眶一熱,將她的手放到唇邊印下一吻。「你早就已經在裡面了。」

  「我知道。」朱夏得意的揚起唇。「但還是有人不死心要跟我搶,我得看牢一點。」

  黑川瀧知道朱夏說的人是誰,這也是他要解決的問題之一。「現在你知道我有多搶手了吧?」

  朱夏微微一笑,慵懶地偎進他懷裡,雙手環抱著他的背,在他的耳邊低語,「你,只能是我的。」

  迎賓廳裡,黑川瀧與千代雪兩人面對面坐著。

  佳餚已經擺滿了整張桌子,但兩人的筷子連動都沒有動過。

  「今天謝謝你過來看我。」黑川瀧先開口打破沉默。

  與其坐在這裡跟千代雪大眼瞪小眼,還不如早早結束這個飯局,讓他回屋子去陪他的朱夏。

  不知道朱夏現在在做什麼?靜不下來的她,一個人待在那裡應該會很無聊。

  「你還好嗎?」千代雪怯怯的問道。臉上沒有笑容的黑川瀧,讓她覺得有些陌生、有些害怕。

  「我好不好要看你的決定。」

  「為什麼?」千代雪的笑容有些僵硬。

  「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黑川瀧準備把話說清楚。「如果是為了我們兩人的婚事,那你可以離開了;如果只是純粹朋友間的探望,那我很歡迎你。」

  「為什麼?」千代雪的臉瞬間刷白。「我不行嗎?我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改。」

  「你沒有哪裡不好,只是我們沒有緣分。」他已經盡量將話說的較不傷人了。

  「沒有緣分?」千代雪苦笑了下,「我們兩家世代交好,我們兩人從小就是青梅竹馬,我們之間的緣分幾乎從一出生就牽扯在一起了,你竟然說我們之間沒有緣分?!」

  「我一直把你當作妹妹看待,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自從發覺千代雪喜歡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有給她任何「誤解」的機會。

  「妹妹?」千代雪揚高了音調,「誰要當你的妹妹?誰是你的妹妹?從小我就喜歡你,一直愛著你到現在,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黑川瀧冷淡地道,「所以我也一直告訴你,你是我的妹妹。」

  「那為什麼我成年之後,雙方父母安排我們正式見面時,你不拒絕?」千代雪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我拒絕了。」黑川瀧肯定的回道。

  他當時真的拒絕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面仍是照常舉行;那天他被騙到會場時,就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於是他選擇沉默。

  「你拒絕了?!」千代雪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

  他拒絕了!原來她早就被判出局了,而她還天真的以為是朱夏那個女人讓他變心的。

  「我以為,我對你的態度與立場一直都是很清楚的。如果有什麼讓你誤會的地方,我很抱歉。」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如果不是遇上朱夏,讓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女人,或許他真的會屈服在父母的壓力之下也不一定。

  「抱歉?」心碎的淚水不斷地從千代雪的眼中滾下來。

  十幾年來的愛戀,到頭來只換得兩個字--抱歉?!

  那她所付出的感情怎麼辦?她所浪費的時間怎麼辦?她花在他身上的心思怎麼辦?她得不到回報的心又該怎麼辦?

  不行,在她愛了他這麼久之後,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就這麼放棄!

  她握著酒壺的手顫抖了一下。她應該還有一次機會的,就這一次機會……

  她倒了一杯酒,然後拿起另外一杯早就倒好的酒放到黑川瀧面前,「可以敬你一杯酒嗎?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同桌共飲了。」

  她那帶淚的臉龐與楚楚可憐的神情,讓黑川瀧心中一軟。

  其實,他不討厭她,反而滿高興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妹妹,只可惜兩人對彼此的定位不同。

  黑川瀧接過酒杯,「我敬你,祝你早日找到對的那個人。」說完一飲而盡。

  「謝謝。」苦澀與不安的微笑,在千代雪的臉龐上顯得有些怪異。「再喝幾杯好嗎?這是母親特別挑選的酒。」

  「好,我就陪你喝個夠。」以為千代雪已經釋懷的黑川瀧又喝了幾杯,但沒多久,黑川瀧的臉色突然一變。

  一開始,他以為下腹灼熱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但因為他的酒量很好,所以他並不以為意。可是當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視線開始迷濛,體內甚至開始竄起一股異樣的騷動時,他就知道不對勁了。

  他急忙站了起來,退離千代雪一大步。「你給我喝了什麼?」他強迫自己將視線自千代雪身上移開。

  該不會被下了媚藥之類的東西吧?不然這突然湧現的慾望不會如此難以控制。

  「瀧,你怎麼了?」千代雪走上前想扶住他。

  「別碰我!」黑川瀧喘息著,難以壓抑的慾望因為她身上的香味更加奔騰了。「我總算認清你了。」

  難道為了得到一個男人就可以不擇手段嗎?難道獻身給一個男人就可以得到他的愛嗎?

  愚蠢!

  黑川瀧用力拉開門,木門撞在門柱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他按壓著激烈跳動的胸口,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巨大的聲響引來了保鏢的注意。

  黑川瀧痛苦的將身體靠在廊柱上,俊俏的臉上一片慘白。他看見保鏢朝他跑來,一陣劇痛讓他彎下了腰。

  「Shit!」一聲不雅的咒罵在安靜的廳堂裡響起,「快叫救護車!」

  「朱……夏?」黑川瀧艱澀的開口,很訝異抱住他的人竟然是她。

  「你怎麼了?」他慘白的臉色與痛苦的表情嚇壞了朱夏。

  她就知道出事了,要不然她的心不會這麼不安、不斷催促她出來看看。

  「你對他做了什麼?」朱夏憤怒的對著站在門口、驚慌捂著嘴巴哭泣的千代雪吼道。

  「我……我……」千代雪不斷的搖頭,但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媚……藥吧。」黑川瀧說出他的猜測。

  他不明白的是:如果是媚藥,為什麼他的身體會這般疼痛難受,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媚藥?!」朱夏在心裡罵了聲下流。「Shit!」她又咒罵一聲,「你身體底子不好,這種藥下過量會害死你的。」

  「少爺!」圍上前的保鏢想扶起黑川瀧。

  「誰也不准碰他!」朱夏用手刀劈開了伸向黑川瀧的手,「給我站遠一點!」她的叱喝聲有種讓人不得不服從的威嚴。

  她表面看似很鎮定,但其實心裡擔心得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想想辦法!快想辦法啊朱夏!

  被她抱著的黑川瀧氣息越來越弱,身體也抖得越來越厲害了,再這樣拖下去,他會撐不到救護車來的。

  「瀧,我的兒子怎麼了?」一陣驚慌的叫喊穿過人群來到黑川瀧面前,「瀧,你千萬不能有事啊!」黑川瀧的母親一看見他痛苦的模樣,眼淚馬上掉了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黑川瀧的父親震怒的問道,「救護車呢?還沒來嗎?」

  啊!朱夏想到了一樣東西,差點高興得叫出聲。

  她急忙打開手錶表蓋,從裡面取出一顆紅豆般大小的紅色藥丸。

  「瀧,快咬碎吞下。」朱夏將藥丸放在黑川瀧唇邊,拿藥的手比黑川瀧的身體抖得還要厲害。

  黑川瀧虛弱地睜開眼,張口含著藥丸在口中咬著,但因為喉嚨太干而無法順利將藥吞下。

  朱夏一看,連忙咬破自己的嘴唇,將血水含在口中,再過到他口中。

  她記得,這種藥丸若加上血,可以加速藥效的運行。

  入口的血腥味讓黑川瀧蹙起了眉頭,他望著朱夏難看至極的臉色,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

  「我不會有事的。」黑川瀧的聲音沙啞又乾澀。

  一聽見他這麼說,朱夏一直強忍住的淚水還是落了下來,一滴滴地落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我已經給你吃了X組織研發的解毒藥了,你如果有事的話,我就將組織裡的醫療部門給你砸了。」朱夏變相的安慰道,讓黑川瀧的眼中染上些笑意。

  這就是他的朱夏啊!

  「那你還哭什麼?」她的眼淚比他身體的疼痛還要讓他難受。

  「誰哭了?」朱夏噘起唇,「剛剛下雨了你不知道嗎?」她摟著他的手更緊了,好似只要這樣做,她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就會踏實一點。

  「救護車來了!」救護車終於來了。

  「別離開我。」黑川瀧喘息地道,並凝視著她的眼,要她的保證。

  看到他痛苦的模樣,朱夏的眼淚又要落下了,她趕在眼淚落下前對他說出了她的保證。

  「誰也趕不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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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她就是瀧喜歡的女人?」黑川瀧的父親用的雖然是問句,但內心有答案。

  「是。」黑川瀧的母親謹慎的回道。她站在病房外看著自黑川瀧從加護病房被送出來後就一直握著他的手,沒有離開過他身邊一步的朱夏。

  從朱夏那白皙的臉龐上,可以輕易看出她的擔憂、她的疼惜、她的自責,與那恨不得與黑川瀧共同分擔痛苦的神情。

  「她,是真心愛著瀧的。」黑川瀧的母親肯定地道。

  她很清楚女人臉上出現這樣的神情時所代表的意義,就跟當年她愛上黑川瀧的父親一樣,只不過朱夏比當年的她勇敢多了。

  當時的她,曾經因為兩人懸殊的身份、地位而猶豫過,但是朱夏卻從沒有為這件事煩惱過;從她第一次見到朱夏時,就知道她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女人。

  畢竟,跟未來婆婆第一次見面就敢弄得不歡而散的女人,想必不是普通勇敢而已。

  「小媽這麼說的意思,是認同她當黑川家的媳婦了嗎?」黑川瀧的大哥黑川皇終於開口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野女人」。

  他一直很想看看由瀧自己挑中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結果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他雖然還不認識她,但是光從別人口中聽來的一些有關她的「豐功偉業」,他就已經欣賞她了。更何況她是個美麗又有自信的女人,難怪千代雪一點機會都沒有。

  「瀧若真的將她娶進門,我們黑川家還有安寧的一天嗎?」黑川瀧的父親不悅地道。

  「父親不覺得黑川家太過死氣沉沉了嗎?」黑川皇說著事實,「如果有人能替我們家帶來活力,我倒是樂見其成。再說……」他停頓了下,發現父親與小媽正等著他將話說完,他濃黑的眉一揚,繼續道:「再說,結婚後瀧應該不會住在黑川家。」

  黑川瀧的母親倒抽一口冷氣,因為她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這怎麼可以!他那是什麼樣的身體,不住在黑川家行嗎!」黑川瀧的父親不認同地道。

  住在黑川家起碼有家庭醫師可以隨時注意他的狀況,他若不住黑川家,那多危險啊!

  「父親,瀧已經不是以前的瀧了,難道您看不出來嗎?」

  黑川瀧的父親臉色一凝。「你說清楚。」

  「您不覺得瀧這次回來,不但身體變結實了,氣色也好很多了嗎?」黑川皇說出他觀察的結果,這是他們生意人的通病。「最重要的是,瀧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凡事都無所謂、凡事都以和為貴、凡事都一笑置之的瀧了。」

  「……」黑川瀧的父親沒說話,因為他親眼看到黑川瀧那含著怒意的冰冷眼眸。

  「我想,他已經做回真正的自己了。」黑川皇的視線移至病床上的黑川瀧。「從現在開始,他會爭取他想要的、過他想過的生活、愛他想愛的人。」

  「你的意思是……」黑川瀧的母親越聽越心驚,她的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

  「意思是,他不會再受任何人的擺佈了,如果要逼他做選擇的話,他會毫不考慮的投向朱夏的懷抱。」

  「我真想不能,像她這樣沒身份、沒家世,又曾是X組織的人,瀧怎麼會看上她呢?」黑川瀧的父親介意地道。

  「X組織不好嗎?」黑川皇反問,「要不是她是X組織的人,這次能用X組織研發的解毒劑救瀧一命。」

  「千代雪的手段是激烈了一點。」黑川瀧的父親微惱地道。

  「父親的意思是,出身世家的千代雪,就算為了得到一個男人而不擇手段,也比一個出身平凡卻救了瀧一命的女人好是嗎?」黑川皇嘲諷道。

  「你是那個女人派來當說客的嗎?」黑川瀧的父親不高興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黑川皇又看了守在黑川瀧身邊的朱夏一眼。「如果父親要瀧娶千代雪是為了聯姻所帶來的利益,那我可以告訴您,瀧寫企劃案的才能,遠遠大於那些利益。」

  黑川瀧的父親沉默了,因為他知道黑川皇說的是事實。

  有朱夏待在瀧身邊守候著他,應該不會有事才對,那麼他們也該回家休息了。

  剛剛不就有人以病人需要充分的休息,「閒雜人」請盡早離開病房為由,將他們通通都趕出來了。

  「你們的寶貝兒子現在需要的人是我,『別離開我』記得嗎?那是瀧昏迷前對我說的,沒事的話,你們可以先回家休息了。」

  這是黑川皇第一次見到朱夏,也是朱夏第一次開口對他們說話。

  果然是很特別的女人。她有著黑川家的人所不能有的坦率與純真,也難怪瀧會喜歡了。

  「我們回去吧。」黑川皇對著父親與小媽道,「就像朱夏所說的,瀧現在需要的人是她,不是我們。」

  黑川瀧的父親與母親只好不情願地離開醫院。

  「有誰知道朱夏什麼時候進到黑川家的?怎麼沒有人通報呢?」黑川瀧的父親突然問道。

  他聽說第一個接住倒下的瀧的人就是朱夏,但卻沒有人知道她是何時、從何處進到黑川家的。

  黑川皇一聽,立體分明的五官全染上了笑意。「父親,我想當務之急,您應該想想該如何拉攏您未來的媳婦才對。」

  畢竟這個擄獲了瀧的心的女人,有一身本事,不拉攏,行嗎?

  ***

  她睡著了吧?

  黑川瀧偏過頭看著趴在他床邊睡著的朱夏。她眼睛下的黑眼圈在她白皙的臉龐上顯得特別明顯,這樣的她讓他看了特別心疼。

  這一次,嚇壞她了吧。

  他第一次看到她在他面前掉下眼淚,那止不住的淚水滴在他的胸口上,就像烙鐵烙在他的心口上一樣,讓他疼痛難當。

  他對自己發過誓,要讓朱夏過得快樂,沒想他還是讓她哭泣了。

  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他在心裡發誓。

  他的朱夏,還是比較適合開開心心、快樂微笑的模樣,實在不適合當個楚楚可憐的女人。

  忍不住地,他握緊了她一直緊握著他不放的手,沒想到這樣輕微的動作仍是驚醒了她。

  「瀧?」朱夏眨了眨眼睛,「不舒服嗎?我馬上叫醫生來。」她驚慌的站起來就要按醫護鈴。

  「我很好。」黑川瀧抓住了她伸出的手。

  「那你是要喝水?還是肚子餓?還是要上洗手間?還是……」

  「都不是。」黑川瀧溫柔的打斷她的話,「我只想好好看看你。」

  「看我?」見他似乎真的沒事,朱夏才安下心。「看我現在的樣子有多醜嗎?」她調侃著自己,知道自己的氣色一定很糟。

  「對不起。」黑川瀧將她拉向自己,「害你擔心了。」

  「你知道就好。」朱夏將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低頭望著他。「你這次真的嚇到我了。我要你發誓,絕對沒有下一次。」

  「我發誓。」黑川瀧舉起手說道。

  「呼!」朱夏歎了一口氣,輕輕將頭靠在他的肩窩上,雙手也輕輕地擁著他。「我好怕你醒不來。」

  她的擔心又何嘗不是他所擔心的呢?

  天知道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的心裡有多害怕。

  他伸手環著她,輕輕拍拍她的背,「現在不用去砸X組織的醫療部砸門了吧?」想緩和她擔憂的心,他開玩笑地說著。

  朱夏哼了哼,「算他們還有點能耐。」這也是她加入X組織以來,第一次這麼感謝醫療部門。

  黑川瀧將身體往床邊移了移,「躺下來睡一下吧,你的黑眼圈都快大過你的臉了。」

  「不行。」她挺直了身軀。「這是給你休息的,你快閉上眼睛睡覺吧。」

  朱夏將身體的重量側向一邊準備離開黑川瀧,沒想到他卻扣住她的腰,讓她一時重心不穩又趴回他的身上。

  這曖昧的一幕,好死不死地讓剛進門的人給看到了。

  「咳咳。」剛進門的人故意清了清喉嚨,「我說丫頭啊,你會不會太急躁了一點,這裡可是醫院,不適合在這種地方下手吧。」

  「老爸?」朱夏從黑川瀧的懷中抬頭,臉蛋微紅。「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胡說八道?」朱大德指著自己,「我還想說你勒,怎麼幾天不見而已,就把瀧累到住院了,再這樣下去還得了!」

  「讓他住院的人不是我好不好,是有人對他下了藥。」

  「下藥?」朱大德好奇的問,「什麼藥?」

  「就是那種藥嘛。」朱夏沒好氣地白了朱大德一眼。

  朱夏怪異的表情讓朱大德恍然大悟,「噢,春藥喔。」他突然轉頭問黑川瀧,「效果好嗎?」

  「老爸!」朱夏氣得快冒煙了。都什麼時候了,這是什麼問題啊!

  黑川瀧反而輕鬆的笑了。

  一進門就只顧著跟朱夏鬥嘴的朱大德,果然有將人搞瘋的本事。

  「師父您怎麼來了?」黑川瀧終於有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跟他們相處,一直都是他愉快的經驗,這也是他喜歡住在朱夏家的原因之一。

  「還不是擔心你嘛。」朱大德來到床邊看著他。「你還在加護病房的時候,朱夏撥了電話給我,電話裡的她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我這堅強的女兒啊,就算受了重傷,也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沒想到你--」

  「老爸,夠了。」朱夏冷冷的開口道。他一定要將這種糗事說出來嗎?

  「師父別擔心,我已經沒事了。」黑川瀧趕緊緩頰道。

  「不行,還是讓我看看吧,不然丫頭不會放心的。」朱大德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丫頭,去幫老爸買瓶水吧。」

  「是。」看得出老爸有事要對黑川瀧說,朱夏識相的離開。

  她對著黑川瀧比了個她先離開的手勢,他則對她微笑點了下頭;兩人之間的情意連旁人都可以輕易地感受到。

  「瀧,我問你,」見朱夏已經離開了,朱大德便開口道,「你是真心喜歡朱夏嗎?」

  「是。」黑川瀧眼神堅定地道。

  「是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的嗎?」

  「是。」

  聽到他肯定的答案,朱大德卻歎了一口氣,「我們兩家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你們之間的難關就有多大,這點你明白嗎?」

  「我絕對不會讓朱夏受到任何委屈的。」黑川瀧立誓般的說道。

  「我知道你是一個多麼優秀的男人,你能喜歡丫頭,是丫頭的福氣。」

  「不是的,是我--」黑川瀧想反駁。

  「你先聽我說。」朱大德打斷他,「丫頭的母親在丫頭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一個大男人將丫頭帶大,可想而知,結果就是一般女人該會的,她都不會,一般女人不該會的,她全都會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黑川瀧會心一笑,他當然明白。

  「也不知道丫頭為什麼從小就對武術特別著迷,而她母親去世後她練得更勤了。」朱大德回想著。「你知道嗎?她十五歲就已經是台灣區的武術冠軍,十八歲就是全亞洲的武術冠軍,大學畢業就被美國的地下組織延攬去了,直到今年我死求活求的才將她求回來。」

  黑川瀧靜靜地聽著,只要是跟朱夏有關的事情,他都很想知道。

  「我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德性我很清楚,我從沒有想過要她嫁給多麼富有的男人,我只希望她嫁給愛她的男人,我只要她過得快樂。」朱大德看著黑川瀧,「這點你做得到嗎?」

  「我會用我的一切去愛她。」愛她這件事,早就已經變成他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了。「我不敢保證能給她過多麼優渥的生活,也許還要繼續住在師父家也不一定,但是我知道我的生命中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你這麼說的意思,是不是就像偶像劇裡面所說的『從今以後,我人生中的經典詞句就是--朱夏』?」朱大德引用了某出他看過的戲劇裡的對白。

  黑川瀧一聽,訝異地睜大了眼,唇邊的笑意讓他看起來精神好多了。

  「原來師父才是真正的愛情高手。」

  「那當然,不然我怎麼能娶到朱夏的母親。」朱大德得意的笑了。

  原本冰冷的病房裡,頓時充滿了笑聲與溫暖,也許這就是朱家人的魔力吧。

  站在病房外的朱夏,也跟著開心的笑了。

  ***

  「朱夏小姐。」

  朱夏收回跨出去的步伐,心裡數著這應該是第九個人了吧?

  自從她「不小心」經過這個護理站開始,已經陸陸續續有九個人來「堵」她了。來堵她的的原因根本不必問,全部都是為了同一個人--黑川瀧。

  「朱小姐,這是我親手做的低糖、低脂的養生蛋糕,麻煩幫我拿給黑川瀧先生當下午茶的點心。」一名護士臉蛋微紅的說著。

  沒錯,人長得帥果然很吃香,再加上他顯赫的家世,不吸引一堆人才怪咧。

  她還以為她要防的只有千代雪一個人,沒想到他這次住院她才發現,她根本是防不勝防。

  他就像是一顆發光體,走到哪亮到哪,要人不注意都很難。

  不過,借由這次的機會也讓她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對她真的很不一樣。

  她發現,他只有在面對她時,才會露出溫暖的笑容;只有在跟她說話時,才會用有暖度的語調;只有在看她時,才會露出那種魅人的溫柔眼眸。

  習慣這樣的他的她,一開始並不以為意,直到這幾天有機會看到他與其他人交談的狀況,她才發現原來面對其他人時,他說話竟是這麼疏遠冷淡;雖然語氣與用字遣詞一樣是那麼得體有禮,但就是看不透他的心。

  她想:如果現在的他也用這樣的口吻跟她說話,她應該會氣瘋吧。

  「謝謝你,我會交給他的。」兩手已經提滿大包小包的朱夏,伸出一根食指,要護士將裝蛋糕的袋子掛到她的手指上。

  「謝謝。」護士趕忙送上了蛋糕,「我叫美奈子。」

  「我知道了。」朱夏對她眨了下眼睛,表示她會告訴黑川瀧的。「我先走了。」也不等美奈子開口,朱夏已經邁開步伐閃人了。

  拜託,再耽擱下去,她今天就要耗在護理站走不了了。

  沒想到她才走到病房門口,門已經被打開了。

  「瀧?」朱夏望著開門的黑川瀧問,「你要去哪裡?」

  哇,穿著簡單的白色棉質襯衫與牛仔褲的黑川瀧,那文質彬彬的書卷模樣,還真是迷死人了。

  看著提著大包小包的朱夏,黑川瀧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他自動地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然後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要去哪裡?」朱夏被他拉著走,意外的發現他的手還滿有力的,握著她的掌還滿溫暖的。

  拉著她走在前面的黑川瀧,讓朱夏有一種想要一輩子跟他一起牽著手走下去的念頭。

  以前的她,總是擋在其他人的前面、總是沖在其他人前面,從來沒有人像他現在這樣,牽著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彷彿眼前的一切風雨與磨難都有他在前面擋著,而她,只要安心的跟著他就好了。

  這種從來沒有過的被呵護的感覺,讓朱夏追上了他的腳步,與他十指交扣並肩走著。

  「要去哪裡?」她又問了一次。「等一下醫生跟護士都會去巡房的。」

  「所以才要趕快離開。」黑川瀧悶悶的說著。

  他真的很不喜歡朱夏以外的女人觸碰到他的身體,偏偏那些人又是醫生、護士,害他根本無法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

  更讓他厭煩的是,每次巡房時那幾乎快擠爆病房的人數,彷彿他是一隻展示給眾人看的動物一樣,讓他不悅到了極點。

  「你這樣會害我成為這家醫院護士的公敵。」朱夏偷偷地笑了,她很清楚他不高興的原因。

  「今天就辦出院吧。」黑川瀧突然攬住她的腰,帶著她躲進樓梯間,改走樓梯下樓。

  「你的身體沒問題了嗎?」

  「沒問題。」黑川瀧快速地湊上他的唇,在朱夏的唇上偷到一吻。「你看,身手這麼好的我,身體怎麼會有問題。」他得意的舔了一下唇,「好甜。」

  「不正經。」朱夏沒好氣的賞了他一記白眼。

  有時候他真像一個大男孩,不過這樣的他也只有她才看得到。

  她突然心念一轉,墊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輕咬了一口,「現在還覺得甜嗎?」

  「甜到結成蜜了。」他微抬她的下巴,低下頭加深了這個吻。

  忘情擁吻的兩人,因為樓梯間的門突然被開啟而忙亂的結束這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兩人二話不說,有默契的拔腿就跑,免去被當場逮到的尷尬。

  「要往哪裡走?」朱夏看著眼前的十字路口,親暱地偎著他詢問道。

  「你想去逛哪裡?」

  「只要是跟著你,去哪裡都好。」朱夏說著情人間會說的標準答案。

  「真的去哪裡都好嗎?」黑川瀧的眼中有著壓抑的慾望。「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要把你拉到教堂去結婚,然後跟你一起關在飯店裡面不讓你出門。」

  「那你還等什麼?」朱夏笑著反問他,臉上染著嬌羞的紅暈。

  「你真的……」她的話讓黑川瀧的胸口一熱,連帶著眼珠的著色也加深了。

  「先去找教堂?還是直接去飯店?」她還不知死活的開口問著。

  「你……」他忍不住當街將她擁進自己的懷抱中,緊緊、緊緊地。「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麼想要你,所以才會這麼說。」他在她的耳邊低聲說著,聲音中夾雜著壓抑的喘息。「我一直想要讓你成為我的人,完完全全的屬於我一個人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她在他的懷中點頭,心跳快得都數不出來了。「我知道你為了等我準備好,辛苦的壓抑著。」

  她雖然沒有真正談過戀愛,但愛情小說與漫畫也看了不少好不好。

  她很清楚他為了多給她一些時間讓她瞭解他、依賴他、熟悉他與愛戀他,壓抑得有多辛苦。

  所以現在,她不想再讓他等待,也不想讓他再壓抑了,她也好想要真真正正的屬於他一個人啊。

  「我不辛苦。」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柔順的長髮,唇輕柔地吻上她的額。「為了你,再多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他鬆開了環抱著她的手,改握住她的手。「肚子餓了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朱夏幸福的笑了。這個男人總是為她著想,總是想保護她,總是想好好的將她護在他的身邊。

  她能遇上這樣的他,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呵呵。

  「走,我們去吃這附近有名的蛋包飯。」朱夏環上他的腰,說著他所喜歡吃的料理。如果她不先開口的話,黑川瀧一定會帶她支吃她喜歡吃、而他不喜歡吃的料理的。

  這就是黑川瀧,她所愛的男人啊。

  「蛋包飯?」黑川瀧皺了一下眉頭。「我記得你並不喜歡--」

  「走吧,肚子好餓。」朱夏笑著打斷他的話,「往哪裡走?我對這裡不熟,你要負責帶路。」

  她的笑容溫暖了黑川瀧的心,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將她的手握得更緊。「跟著我就對了。」

  深情對視的兩人,出眾的外貌吸引了路人的注意與羨慕的竊竊私語。

  兩人站在馬路過等紅綠燈,彼此的心意在交握的手掌中互相傳遞著。

  突然間,黑川瀧的身軀被突來的外力用力的撞了一下,將他撞到了馬路上。

  「叭--嘎--」喇叭聲與尖銳的煞車聲讓馬路上的人全都嚇得停下了腳步。

  「瀧!」朱夏放聲尖叫,毫不遲疑地跑向黑川瀧,迅速地抓住他的手,將他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過來,而她則因為反作用力的關係,站在剛才黑川瀧站的位置。

  「朱夏!」跌到人行道上的黑川瀧驚駭的嘶吼著。

  砰地一聲,朱夏整個人撞上來車的擋風玻璃。

  被撞飛的朱夏,在失去意識之前看了黑川瀧一眼,那類似訣別的淒美笑容,震懾了黑川瀧的心。

  胸口突然傳來的劇痛,讓黑川瀧的臉色瞬間慘白,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嘔出了一口血。

  他顫抖地伸出手,不斷地擦拭從朱夏口中冒出的鮮血,沾滿雙手的血,已經分不清是朱夏的還是他的了。

  「不!」痛徹心肺的吶喊幾乎掩蓋了路人的叫喊聲與救護車的鳴笛聲,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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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手術中的紅燈刺眼的亮著,那如血一般的紅映照著黑川瀧一身的猩紅,讓人怵目驚心。

  他慘白著一張臉,眼中佈滿了血絲,專注的視線沒離開過手術室的門口,俊逸的臉龐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除了冷沉還是冷沉。

  他,太冷靜了,冷靜得令人感到害怕。

  守在一旁的黑川皇,擔憂的望著這個他自小看到大的弟弟,此時黑川瀧的冷靜沉著令他不寒而慄。

  以前,不爭的黑川瀧,對任何事總是淡然視之、漠然處之,那時候的他雖然處事冷靜卻是不屑的成分居多,但是現在的他不一樣了。

  他那冷沉的黑眸中沒有不屑、沒有淡漠、沒有無奈與嘲諷、沒有那讓人不易察覺的厭煩,有的只是一片空無。

  就像是一尊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感受不到他的生命力。

  「朱夏若是有什麼萬一,你千萬要顧好瀧。」朱大德擔憂的提醒著。一接到消息馬上就趕過來的他,老淚縱橫的臉看起來蒼老不少。

  「朱先生?!」黑川皇心中一驚,難道瀧想輕生的念頭,已經明顯到連一個外人也可以輕易的看出來了嗎?

  「瀧這孩子太愛朱夏了。」朱大德有感而發,「什麼都不求的他,第一次遇上了他想要而且想愛的女人,說什麼他都會不顧一切地跟她在一起的,就算是死也一樣吧。」

  「您說得對極了,我也是這麼想的。」黑川皇又將視線放回瀧身上。「雖然我這樣說有些失禮,但是您可以幫我去開導他嗎?」他挫敗地道,「無論我跟他說什麼,他都沒有任何反應,如果是您的話,或許……」

  「我知道了。」朱大德拍拍黑川皇的肩膀,「我試試看。」

  朱大德看得出來,黑川皇是真的關心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然他剛才不會為了怕他的父親與瀧的母親將瀧的心擾得更亂更煩,而強勢地趕他們回去。

  朱大德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傷痛情緒,走到黑川瀧身旁的位子坐下。

  「朱夏的體質遺傳了她的母親,從小就不好,所以我的中醫師執照可以說是為了她們兩人而考的。」朱大德狀似自言自語的開口說著,「好不容易經過我幾年的調養,將她養壯了,恰好那時候她也迷上了武術,從此之後她便很少再生病,甚至比一般人的身體更健康,也比一般人的身手敏捷。」朱大德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

  「因為習武的關係,她變得很會保護弱小,甚至比以前更加注意身邊的親人。只要她的朋友或家人有什麼事情,她一定沖第一個擋在前頭處理,這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所以當她進到X組織服務時,我只擔心她的這項缺點會害她受到傷害,因此總是勸她回到我身邊。」朱大德微微笑了。「我以為在我的『監視』下,她應該會收斂一點。」

  「但後來我才發現,她的這項缺點早已成為她的一部分,是一項改不掉的壞習慣,尤其當她在面對她所愛的人時,這個壞習慣就會變本加厲。」朱大德轉過頭看著黑川瀧,「今天如果跟朱夏一起的人是我,她也會為我這麼做的,這可不是你的專利,你可別搞錯了。」

  黑川瀧的身子動了一下,冰冷的眼神有些回暖。

  黑川皇訝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是哪一國的安慰法?沒想到竟然有效!

  「朱夏是一個勇敢又善良的女孩,面對她所愛的人,她從不會猶豫,更不會遲疑。對她而言,如果讓她深愛的人受到任何傷害的話,她絕對不會原諒她自己的。」

  朱大德伸手按住黑川瀧開始顫抖的手,「這麼善良的女孩,上天不會這麼狠心將她帶走的。她現在還在為了要再見到我們而努力著,你怎麼可以現在就放棄了呢!」

  「我……」黑川瀧苦澀的搖著頭,「我不能失去她。」他嘶啞的聲音如同哭泣一般。

  「你不會失去她的。」朱大德半蹲在黑川瀧面前,「你知道她有多愛你嗎?」

  黑川瀧重重地點頭,沒有說話。

  「你跟丫頭說過『我愛你』了嗎?」

  黑川瀧搖頭,這也是他所悔恨的。

  「那丫頭跟你說過『我愛你』了嗎?」朱大德又問。

  黑川瀧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那就對啦。」朱大德安慰著他也安慰著自己,「這麼重要的事情,丫頭都還沒對你說,你說她會甘心就這麼離你而去嗎?」

  「師父……」深沉的傷痛開始慢慢浮現在黑川瀧眼中,這個將所有痛苦都悶在心裡的男人,終於有些被說動了。

  「再說,丫頭這次傷得這麼重,難道要丟給我這個老頭一個人照顧嗎?她若是要上洗手間或復健什麼的,難道要我這把老骨頭將她抱上抱下的?你有沒有良心啊?」

  「師父。」黑川瀧突然向朱大德跪了下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朱夏!都怪我沒有好好保護她,都怪我、都是我……」他不斷自責的說著自己的不是,不斷地向朱大德磕頭。

  「瀧!」朱大德激動地抱著黑川瀧不讓他再繼續磕頭。「我說過了,這不是任何人的錯,這只是朱夏自己的選擇。她因為愛你而做這樣的選擇,你可千萬不能辜負她的心意。」

  這場車禍傷得最重的不是朱夏,而是黑川瀧啊!

  「我不能沒有她……」黑川瀧眼中的哀傷,任何人見了都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知道。」朱大德伸手到黑川瀧的頸項。「所以你們兩個人都要好好的活著。」一個手刀劈在黑川瀧的脖子上。

  「嗯。」一聲悶哼,黑川瀧軟下了身體,黑川皇連忙過來幫忙。

  「我也正想要這麼做,就被您搶先了。」黑川皇的眼眶有些紅紅的。他將黑川瀧放在椅子上。

  「若不先讓這孩子休息一下,他的情緒早晚會崩潰的。」他慈祥地用手指替黑川瀧拭去滑下臉龐的淚水。

  「謝謝,我替瀧還有黑川家謝謝您。」黑川皇誠摯的道謝,為了朱大德對瀧的關懷與慈愛。

  「我才要謝謝黑川家給了我一個這麼好的女婿呢。」朱大德想到了一件事。「如果朱夏平安地過了這個難關,黑川家那邊就要靠你幫忙了。」

  「您放心。」黑川皇肯定的說著,「到時候,無論什麼事情都阻擋不了瀧迎娶朱夏小姐的。」

  他相信瀧絕對會不惜一切地跟朱夏一起的。

  而現在,他只希望朱夏不會讓瀧失望……

  黑川瀧穿著隔離衣站在朱夏的床前。

  她,終於被醫生搶救回來了,但仍尚未脫離險境。躺在加護病房中的她,胸部、右手與右腳都纏上了一圈圈的紗布。

  這場車禍讓她的肋骨斷了兩根,右手與右腳骨折,還有那撞擊到的頭部仍需要仔細地觀察狀況。

  看著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的朱夏,黑川瀧的心彷彿被千斤重的大石壓著,痛苦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手、她的腿,卻又怕碰痛了她,最後他的掌落在她那已經失去蘋果色澤的臉蛋上。

  「對不起……」黑川瀧喃喃的說著,已經數不清這是他對她說的第幾句對不起了,但是他不得不說。

  如果不這麼說,他根本無法排解積壓在他胸口滿滿的歉疚與悔恨;如果不這麼說,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跟她說什麼。

  所以,除了對不起,還是對不起……

  他溫柔的撫觸似乎喚醒了昏睡中的朱夏,她長長的睫毛動了幾下後,終於睜開了她的眼。

  「朱夏?!」黑川瀧驚喜萬分地看著她的眼,喜悅的淚水一下子湧上來盈滿他的眼眶,然後承受不住地滑落。

  她,終於醒了!

  朱夏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話,但臉上的氧氣罩阻絕了她微弱的聲音,黑川瀧連忙幫她取下氧氣罩。

  「別說話。」黑川瀧俯身靠近她。「你醒來就好了,你能醒來就沒事了……」他的眼淚滴落在朱夏的臉上。

  朱夏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那落在她臉上的淚水,讓她的心既溫暖又疼痛。

  他那深邃的黑眸竟然有這欣喜、懊悔、自責、憐惜,還有許多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這讓她的思緒也跟著複雜了起來。

  她那有些困惑與迷惘的可愛模樣,讓黑川瀧的唇邊染上淡淡的笑意。「你為了救我被車子撞了,記得嗎?」

  朱夏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你傷得很重,差點讓我失去你了。」

  朱夏轉動眼珠感受自己的身體狀況,層層的紗布與加護病房讓她明白自己目前有多慘。

  「還好,你終於醒過來了。」黑川瀧如釋重負地溫柔地吻上她的額。

  在他親吻她的時候,朱夏緩緩垂下眸,掩去一閃而過的哀傷神情。

  「我老爸知道嗎?」朱夏說話的聲音很微弱,微弱到快讓人聽不見了。這樣虛弱的她,讓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她清了清喉嚨想再說一次,卻被他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

  「知道。」黑川瀧回答了她的問題。「師父幾天沒睡好,我讓他去休息了。」他說明朱大德為何不在加護病房裡。

  讓他老人家擔心了。朱夏不由得苦笑了下,她這次嚇壞她老爸了吧?

  「謝謝你代替我老爸來看我。」她虛弱的說著,看著黑川瀧勉強笑了一下,「先生您貴姓?」

  「什麼?!」黑川瀧臉色一變,唇邊的微笑迅速地從他的臉上消失。「你……說什麼?」簡單的幾個字他卻說得無比艱辛。

  「請問您怎麼稱呼?」

  朱夏唇邊的淡笑與眼中的疑惑刺痛了黑川瀧的心,他不自覺地退開了一步,腦中頓感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無法言語。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她,滿心的喜悅瞬間化為無止盡的傷痛衝擊著他。

  他又往後退開了一步,難忍的哀傷竟讓他反常地扯唇一笑。

  「是懲罰吧?」黑川瀧苦澀一笑,然後自言自語著,「懲罰我沒有好好保護你,懲罰我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懲罰我沒有及時說……」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已經小到聽不見了。

  「你……沒事吧?」他哀傷至極的神情讓朱夏幾乎不忍看他。

  他搖了搖頭,無法開口。

  他沒事嗎?他怎麼可能會沒事!

  他心愛的朱夏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他每天祈禱好不容易盼到她醒過來,結果得到的不是一句「我愛你」,而是令人心碎的「先生您貴姓」?!

  忍不住地,黑川瀧伸手按著他那痛到幾乎快裂開的心,他用力地喘著氣,困難地移動腳步。

  「你睡一下吧,你累了。」他溫醇的嗓音有著難忍的傷痛,憐惜地再看她一眼後,他落寞地走出加護病房。

  「對不起……」黑川瀧的腳步一跨出加護病房,朱夏強忍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何嘗願意看他如此悲痛、如此失落、如此孤寂,但她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朱夏輕輕地說出她一直想要對他說的話。

  「我愛你!」

  「丫頭啊,老爸實在是搞不懂,你不願意見瀧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裝作不認識他、不記得他,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但是對瀧好處多多。」

  「好處多多?你看他每天失魂落魄,還瘦了一大圈的模樣,這叫好處多多?」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一時的痛苦總比一輩子的痛苦好。」

  「什麼意思?」

  「意思是時間久了,他就會淡忘我,甚至不記得有我這個人了,到時候他就可以重新過生活了。」

  「那你呢?你忘得了他嗎?」

  「……」

  「真搞不懂你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你看不出來瀧有多麼愛你嗎?你知道當你躺在手術台上時,瀧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因為他對我的愛而害了他。」

  「你到底在說什麼?」

  「老爸,說實話,一開始你認為我有完全康復的可能嗎?」

  「我……」

  「沒有,對不對?」

  「那是現在。而且即使是現在,也還不知道我可以恢復到什麼樣的的程度,不是嗎?」

  「……」

  「愛一個人,是要給他自由,而不是綁死他,否則就不是愛了。」

  「但是瀧不能沒有你啊。」

  「難道我就能沒有他嗎?只是現在的我不能、也不可能擁有他。」

  「你怕你無法完全康復會被瀧嫌棄嗎?」

  「不,我就是怕他不嫌棄。為了跟我在一起,他已經失去太多了,他值得擁有一位完美無缺的妻子,而這個人不是我,至少不是現在的我。」

  「我以為你愛瀧的話,就應該讓瀧來做選擇。」

  「就是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必須幫他做對他而言最好的選擇。只要他能過得幸福,那樣就夠了……」

  「傻瓜!」黑川瀧按下錄音筆的停止鍵。「朱夏,你真的是個大笨蛋。」

  這些對話是朱夏的父親、黑川瀧的師傅偷偷用錄音筆錄下來帶給他的。

  因為朱大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明明相愛的兩人,卻都因為顧慮到對方而互相折磨著。

  朱大德實在想不通丫頭那什麼狗屁理論,什麼愛他就不能造成他的負擔,難道她不知道對愛她的男人而言,她只會是甜蜜的負擔嗎?

  黑川瀧永遠也忘不了,當他第一次聽到這段對話時,他內心是多麼地激動與不捨。

  「真是個大笨蛋!」每聽完一次這段對話,他總會忍不住罵朱夏一次。而這段對話他不知道已經重複聽多少次,也不知罵過朱夏多少次了。

  但,唯有這樣,才能稍稍安慰他那顆為她悸動的心。

  這個傻丫頭怎麼會天真的以為沒有她的他會過的幸福呢?

  就算是車禍時撞到了腦袋也不應該錯愕得那麼離譜才對。要不是她現在傷得這麼重,他絕對會把她捉來狠狠地打她的屁股。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倔強的她、堅強的她、勇敢的她,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所以他現在必須等待。

  他必須等她恢復健康,等她重拾愛他的自信時,才能出現在她的面前,然後到時他再狠狠地訓她一頓。

  不過要他等待可以,但要他不見她卻是不可能的事。

  朱夏不肯見他,沒關係,他偷偷去看她總可以了吧。

  於是他在醫院附近的飯店住了下來,方便他每天到醫院去偷看朱夏,以撫慰他那顆因過度思念而隱隱作痛的心。

  時間差不多了,他帶上墨鏡與棒球帽準備去看朱夏復健了。

  雖然他不喜歡這樣偷偷摸摸的,但是為了他心愛的人,他也只能這樣了。

  才一開門,就看見黑川皇站在門口。「大哥?!」

  「又要去當偷窺狂了?」黑川皇調侃道,「可以談幾分鐘嗎?」

  黑川瀧唇輕輕一扯,沒有說話,只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車禍那天從背後撞你的兇手抓到了。」黑川皇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他。

  那是他請員警調出附近監視器的錄影帶,畫了素描像,並花了好幾天的搜索與埋伏才抓到的。

  「背後主使者呢?」黑川瀧看著手上的資料,眼中一片冰冷。

  「他堅持他是不小心撞到你的。」黑川皇冷哼一聲,「不過我找人查了他的戶頭,那幾天有人透過一家小商行匯了一筆不小的款給他,你猜那家小商行的老闆是誰的遠房親戚?」

  「千代家。」黑川瀧俊美的臉龐上,那一貫的淺笑早已不見。

  根據調查,千代家之前因為黑川瀧的拒婚而與黑川家鬧得很僵,後來又以為千代雪的下藥事件覺得顏面受創。忍不下這口氣的千代老爺,說什麼也要為了自己的家族跟女兒討回一點公道。

  這種事若是針對他來,他倒是無所謂,但偏偏受到傷害的是朱夏,所以說什麼他都不會放過千代家的。

  「你準備怎麼處理?」

  「這要看他害朱夏痛苦多久而定。」黑川瀧的笑覆上一層寒冰。

  「怎麼說?」黑川皇看著不同於以往的黑川瀧,很慶幸自己和他是同一國的。

  「朱夏受苦的時間有多長,我要他加倍奉還。」黑川瀧將手上的資料丟到桌上。「大哥,如果將千代集團並到黑川集團下面,您還有時間管理嗎?」

  黑川皇有些訝異的看著黑川瀧。他明白瀧問這句話的意思,也相信瀧絕對有這樣的能耐,他突然有些同情千代家的人。

  「當然。」黑川皇的回答無疑是贊同了黑川瀧的提議。嗯,

  黑川瀧淡淡一笑,結束了這場談話。現在他只想趕到醫院去偷看那個令他又愛又氣的朱夏幾眼。

  朱夏雙手緊握著扶手,吃力地移動著雙腳,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才走沒幾步,豆大的汗珠已經沿著她的臉頰滑下,急促的喘息聲也開始從她的嘴中傳出。

  「朱夏,你真是沒用。」朱夏暫停了下,讓自己休息一會。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身體會糟到這種地步,現在恐怕連三歲小孩都走得比她好、比她快。

  所以,她堅持不讓老爸陪她來做復健,因為她現在這個模樣,連自己看了都覺得難過,何況是疼愛她的老爸。

  深吸一口氣,朱夏再次移動腳步,沒想到因為沒有站穩突然一滑--

  「噢。」一聲悶哼從朱夏口中吐出。這一摔幾乎將她肺裡的空氣全部擠出來了,不過她已經習慣了。

  從她開始復健以來,不知道已經摔過多少次了,時常摔得她全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慘不忍睹,但她卻不曾喊過一句疼,不曾掉過一滴淚。

  因為,那盤繞在她心中的相思之苦,比她身體的痛還要疼上百倍。

  「小心!別怕,有我在,我會接住你的。」

  一個溫柔的男聲引起了朱夏的注意,她從地上抬起頭來,看見了一旁的男女。

  正在復健的女孩咬著牙、忍著痛,一步一步地朝男孩走去,然後投進男孩的懷抱,開心的笑著。

  這一幕,衝擊著朱夏的心。

  脆弱的眼淚一下子湧上她的眼眶,她努力地眨著眼,不想讓淚水流下來。

  奇怪了,她最討厭女人動不動就掉眼淚,也相信自己不是那樣的女人,可怎麼自從她車禍之後,就變得這麼容易感傷,該不會是撞壞腦袋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那男孩對女孩的呵護模樣讓她移不開視線。如果瀧也在她身邊的話,肯定會像那個男孩一樣,緊緊地抱著她不放吧?

  他一定會用他那淳厚的嗓音鼓勵她,用那溫暖的雙臂擁抱她,用那迷人的雙唇親吻著她……可惜這一切的一切,她都感受不到了,因為她已經親手將他退出她的懷抱了。

  心,好痛!

  她用手按住發疼的胸口。一想到那天她絕情地說出不認識他時,他臉上那哀戚的表情,總會讓她痛得難以呼吸。

  是她自作自受吧?朱夏的唇邊浮現苦澀的笑容。

  從她那天說出那句話開始,她便準備好要承受一切的苦果了,只是她沒想到相思的折磨會這樣的痛苦。

  「瀧,我好想你……」近似耳語的呢喃吐露著朱夏強忍的思念。

  她每天拚命的復健,除了想讓自己早點康復之外還希望能藉著這樣累人的復健,稍稍轉移一下她對黑川瀧的想念,讓她的日子好過一些些。

  沒想到,因為剛剛那男孩的一句話,全破功了!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將他的身影稍稍推離一些些,沒想到現在又全部都回籠了!不但如此,還將她的心塞得滿滿的。

  唉,看來是她太天真了,天真的以為自己還是以前那個堅強自信、什麼事情都難不倒她的朱夏。卻沒想到愛上黑川瀧的她,早在不知不覺中將他融入自己的一部分了。

  要將自己的一部分從身上剝離,怎麼可能不痛徹心肺呢?

  淚,還是落下了,看來她的堅強還是輸給了「愛」這種無形的東西。

  溫熱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龐落下,正好被男人的手掌給接個正著。「你又要說剛才下雨了嗎?」

  這責備中帶著無奈與憐惜的嗓音是……

  朱夏驚訝的抬起頭,迷濛的淚眼大睜,顫抖的唇瓣輕輕開啟,「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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