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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日本麝香情--容顏

日本麝香情--容顏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KSF 您是第1626個瀏覽者
她不諱言有極嚴重的仇日情結   凡是與日本有關的人事物她都痛恨  
偏偏他這個不像日本男人的日本男人   莫名其妙地硬闖進她的生活圈   
天天把愛掛在嘴上當口號喊到她頭痛   時時強吻她直到她軟化在他懷中   
逼得她不得不自我催眠忘了他的身世   開始學習接受他的改變和他對她的好   
渾然忘了倭寇終究不可能變成好人   當她以為自己是他心中的無價之寶   
卻再次嘗到被日本人遺棄的恐慌滋味……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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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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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

  台北郊區有一處風景如畫、鳥語花香且相當隱密的小型社區。 

  該社區由五棟兩層樓的雙拼別墅構成一個封閉的口字形。 

  情婦社區!是的,這兒就是著名的情婦社區! 

  顧名思義,情婦社區裡住的自然是情婦羅! 

  社區內有十位千嬌百媚的女主人,據說由台北商界非常有錢的十位男人所豢養。 

  十間屋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的特徵:專屬的花形雕像繞在入門的門柱頂端,門柱上還刻著花語。分別是—— 

  枸櫞——不懂幽默的美人。 

  檉柳——罪。 

  九葉桔梗——屈服、悲傷。 

  水仙葛——愛的枷鎖。 

  麝香玫瑰——飄忽之美。 

  晚香玉——危險的歡愉。 

  雙瓣翠菊——我與你共享哀樂。 

  白色鍾報花——感恩、感謝。 

  香羅蘭——困境中保持貞節。 

  毛莨——孩子氣。 

  各間屋子的女主人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居然或多或少都與花語有某種程度的相關特質,加上她們幾乎都有屬於自己的難言之隱,因而不願以真名示人,是以情婦社區中有一則不成文的規矩:各戶門柱上的花名就是戶名,同時也是女主人的代稱。 

  社區內除了擁有高科技的電子監控系統和防護措施,還有訓練精良的警衛,二十四小時輪流巡視戒備,以防宵小或好奇人士的非法潛入。 

  因此,除了當事者和簽下保密契的的傭人以外,尚無人有幸進入情婦社區。因此,截至目前為止,情婦社區仍是一處未經證實的藏嬌之所。   

  ☆  ☆  ☆

  「搞什麼鬼呀!」孟如意一臉愕然的盯著眼前三大箱的行李,視線不經意的瞄到門檻處的白衣女子。

  柳絮彎著身子,使出吃奶的力量拖著起碼比自己重兩倍的龐大行李,忽然聽見令人感到一陣酥麻的嬌嗲嗓音,她立刻轉向發聲處。

  「你是誰呀!」兩種不同的嗓音同時響起。

  「啊!」兩人極有默契的又同時低叫了一聲,腦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進錯門了吧?

  兩人同時衝到門外,重新確認一遍。

  「沒錯啊!」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終於察覺彼此似乎很有默契的兩個女人對望了一眼,忽然噗哧一聲,同時笑了出來。

  「你一向這麼……嗯……」柳絮首先恢復正常,卻隨即瞠大雙眼,十分秀氣的指著比沒穿還保守一點的孟如意。「嗯……不拘小節嗎?」

  「早就習慣了。」孟如意無所謂的聳聳肩,轉身踱回屋內。她還曾經露兩點走過秀哩!當然啦,婚後就被丈夫嚴禁了。

  「習慣了?」柳絮像見到怪物似的跟在孟如意後面,誤以為她從事特種行業。

  「我是模特兒。」孟如意補充說明。

  柳絮這才一臉恍然大悟。

  「我已經完全確定這是我家,你還跟進來幹嘛?」本想重回浴室的孟如意訝異的看著無意離開的柳絮。

  「我有產權書,當然要進來了!」柳絮說得理直氣壯。

  雖然她很喜歡孟如意,可是仍然要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孟如意看著眼前相當骨感,而且舉止十分優雅的飄逸美人,非常自然的聯想到隔壁門柱上的花語--飄忽之美,不禁脫口叫出:「麝香玫瑰!」

  「什麼?」柳絮眨眨水汪汪的大眼,不解的看著孟如意。

  「我很確定我的晚香玉不是你的,反倒是隔壁的麝香玫瑰或許還有點可能。」孟如意睇了一眼顯然仍搞不清楚狀況的柳絮,決定好人做到底。「你先坐坐,我去換件衣服,再陪你過去確認一下。」不等柳絮回應,她就飆向房裡穿衣服了。

  柳絮才剛回過神,孟如意就已經整裝完畢立在她眼前了。

  「好了!可以走了。」

  「你穿衣服的速度真快!」柳絮崇拜的驚呼。

  「廢話。模特兒又不是幹假的。」孟如意邊說邊拉著柳絮衝向隔壁。

  「安安!」孟如意忽然放聲大叫。

  社區內的屋子都是屬於開放性設計,當然沒有破壞美感的鐵門和電鈴,只有在每戶人家的矮門前,垂吊了聲調不一的小撞鐘充當門鈴。

  高挑、隨性的孟如意一向懶得彎下身子敲鐘,總是直接扯開嗓門大叫。

  「晚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附屬麝香玫瑰的傭人快步的走出來。

  「麝香玫瑰是不是換人做做看了?」

  「是的,晚小姐。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我還是剛剛才被警衛知會的呢!」

  「你這是褒還是貶呀?我沒興趣當包打聽,只是來歸還你家迷路的小羊罷了。」孟如意個性一向直率,有什麼說什麼。

  「女主人!」安安聽了孟如意的話才注意到她身後所站的白衣女子,也一眼就認定她是新的麝香玫瑰了。

  「我沒請傭人呀!」柳絮蹙眉說道。

  「你知道每個月必須繳一百萬的管理費嗎?」

  「知道啊!」雖然收費高得離譜,可是看在環境優美、警戒森嚴的份上,倒也值得。反正錢又不是她在付!

  「傭人費由管理費中支出,不用白不用。」

  「喔!」柳絮點點頭。「我是柳絮,我很喜歡你,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

  「安安,你先到我屋裡把麝香玫瑰的行李搬過來。」孟如意故意支開安安。

  「是的,晚小姐。」

  「我是孟如意。還有,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孟如意等安安離開視線之外,才自我介紹。「可是,你可不能太喜歡我喔,我老公會吃醋的!」她打趣的揶揄柳絮。

  「我會盡量克制的。」柳絮也風趣的回話。「對了,既然你姓孟,為什麼她稱呼你晚小姐呢?」

  「這是這裡不成文的規矩,以各戶門柱上的花代表各戶的戶名,同時也代表女主人的稱呼。住在這兒的女人全不用真名互稱,而以化名稱呼彼此。所謂入境隨俗,以後你就是麝香玫瑰,而我是晚香玉,千萬別忘了,以免犯了他人的忌諱。」

  「這就是你剛剛故意支開那個女孩的用意囉。」

  「是的。住在這兒的女人每個背後都有一段屬於自己悲傷、不堪的故事。所以,對她們而言,隱藏真名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措施。」

  「你也是嗎?」

  「我?當然不是。只是……我的坦白會造成他人的難堪,所以……」

  「我明白。可是我剛剛當著那個傭人的面……」

  「沒關係,以後小心一點就行了。晚一點我再介紹其他人給你認識。」

  「謝謝。」

  「寶貝!」一聲低沉溫柔的呼喚驀然響起。

  「嗨!老公。」孟如意熱情如火的衝向前去,摟住穆澄龑的脖子,獻上紅艷的唇。

  「嗯!」穆澄龔暗示妻子尚有旁人在場。雖然他很喜歡妻子的熱情,卻也沒忽略柳絮尷尬、迴避的舉動。

  「我去幫忙搬回我的行李。」柳絮低著頭,快步的離開溫度瞬間攀升的熱情現場。她完全能夠理解孟如意的熱情舉動,因為她的「他」比孟如意還誇張數倍哩。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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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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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請問你們店裡有沒有鹽、醬油、辣椒之類的調味罐?」柳絮驀地抬頭對剛剛送上飲料的女服務生問道。

  「有的,請問小姐想要哪一樣?」女服務生儘管疑惑,但仍是保持笑容回答。

  「如果方便的話,可否請你將店裡所有的調味罐都拿過來?」對於女服務生親切的笑容,柳絮報以友善的微笑。

  「好的,請稍等。」

  須臾,女服務生再次出現,服務態度極佳的將托盤裡的鹽、糖、胡椒粉、醋、醬油、香油等等調味罐一一擺在圓桌中央,方便柳絮隨手取用。

  「小姐,還需要什麼嗎?」女服務生躬身有禮的詢問。

  「不用了,謝謝。」

  「請慢用。」

  女服務生一走,柳絮開始將桌上的調味罐一一打開,然後拿起鹽罐優雅地灑倒進擺放在她眼前的飲料中。

  「ㄜ……」坐在柳絮對面的石野寯欲言又止的發出聲音。

  柳絮不理他,放下鹽罐,拿起醬油。

  「Honey。」石野寯一看柳絮傾斜醬油罐,連忙用大掌將飲料的杯口覆蓋住。「這杯飲料……」

  「放開。」柳絮左手優雅的撥開石野寯的手,右手一傾,原本清澈的飲料立刻如墨一般黑。

  「是我的。」石野寯小媳婦似的盯著那杯顯然已經不能喝的飲料。

  「我知道。」柳絮放下醬油罐,改灑胡椒粉。

  「你知道?!」石野寯雙眼瞪大,很是錯愕地低聲咆哮。

  「你凶我。」柳絮停下動作,語氣平和的對上他的眼。

  「我……」儘管依然忿忿不平,石野寯仍是在柳絮冷然的注視下,訥訥地收起氣焰,迴避她的注視。「我沒有……」

  「你在指控我冤枉你。」柳絮的語氣霎時變得飄忽。

  「Honey,我……我……我……」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無言以對的石野寯只好一手舉高她面前的杯子,一手拉起她的手,繼續為飲料加料。

  見她眼神持續飄忽,石野寯連忙坐到她的身邊,端著酒杯的手繞過她的背,將她整個人圈入懷中,執著她的細嫩小手的大手更是積極的為她換了一罐更為辛辣的調味罐,繼續往飲料內灑。

  此時此刻的他,寧可連拉三天的肚子,也不願意她對他不理不睬三天,那將會讓他比死還難過。

  她就像罌粟,一開始接觸會讓人極力排拒,但接觸久了,卻會上癮,一日不碰,就會如萬蟻鑽心,搔癢難耐。

  「你不需要如此委屈自己。」她的聲音飄忽,眼神更飄忽。

  「不委屈,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燦笑立刻佈滿他俊挺的臉龐,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的委屈。

  「你知道你笑得很假嗎?」

  「是嗎?」他趕忙調整笑容,讓自己更加熱力十足。

  曾經,他笨笨的聽信她字面上的意思,真的不委屈自己的跟她僵在那裡,結果不但讓自己白白痛苦三個月,最後還得委屈至極的扮演一個月的跳樑小丑,才勉勉強強乞得她的原諒,讓她重新正眼看他。

  「現在更假了。」她知道他其實委屈極了,但只要一想到他居然讓她住進那個徹底貶低女人的地方,她就無法心乎氣和的面對他。

  「Honey……」石野寯臉部表情稍稍僵了下,但隨即換上陽光般的笑臉。

  天知道,自從認識她以後,他天天都必須面對鏡子練習笑上一個小時,鬆弛嘴角的肌肉,以便一見她就可以隨時擺出笑臉迎接她。

  笑,需要練習嗎?

  對其他人而言,或許不用,但對他,卻非常需要。

  因為在認識她以前,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笑,也從來沒有笑過。

  但是認識她以後,他被迫必須學會笑,因為她討厭日本男人,尤其是不懂微笑藝術的男人,所以為了降低她的排斥感,他只好學習微笑,甚至為了討她歡心,讓她能看他更順眼一點,他更是卯足了勁練習各式笑容,以期笑進她的心裡。

  當然,他也真的笑進她的心裡了。

  所以她歡歡喜喜的住進他送的屋子。

  屋子?!

  難道……

  是屋子出了問題?

  否則,已經很久沒有發飆的她,怎麼今天……

  「閉嘴!我的心情已經夠不好了,不要再拿你的日腔日調來荼毒我的耳朵。」

  就知道,日本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柳絮噘起紅唇,很是不滿的橫他一眼。

  「Honey,乖,別氣、別氣。」石野寯熱情的吻上她雪白的粉頸,藉由呢噥不清的發音掩飾他的日腔。

  「要吃我豆腐以前,先把它喝下去。」推開他的臉,她將他拿在手上的杯子推到他的唇邊。

  「我……可不可以不喝?」瞪著自己手上那杯加了各式調味料的飲料,石野寯真的沒有勇氣喝下去。

  「可以。」

  「真的?」他的眼瞬間亮了起來。

  「真的。」

  「那……」他偷偷瞥她一眼。

  「不喝你就拿去倒掉。」而她起身離開。

  「擺著讓服務生處理不行嗎?」他疑惑的看著她,心裡滿是忐忑。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喝了它,一個是親自拿去倒掉。」她望著他的眼,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我……我喝。」他吞了吞口水,很是勉強的吐出話語。

  「你是有選擇的。」這次換她以手覆杯。

  「我知道。」不過跟沒有一樣。認識那麼久,他比誰都清楚,她們學中文的,百分之一萬都是話中帶話,寓意頗深。

  所以他猜,他要是膽敢將那杯特調飲料拿去倒掉,她對他的情絕對也會隨之流失。

  「你可以後悔。」見他一臉的認命,她的心不禁猶豫了下。

  「不。」愛她,就無悔!

  「你……」他熾熱的愛戀眼神,讓她的心軟了,所以覆住杯口的手遲遲沒有收回。

  「拿來。」不給她遲疑的機會,他奪過她掌下的杯子,仰頭喝下。

  柳絮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狀若無事的面容,心更加揪緊了。

  她知道他愛她,因為他天天把愛掛在嘴上當口號喊,喊到她頭痛、耳痛、神經痛,痛到不得不接納他。

  接納以後,她才發現原來之前那些痛都不算痛。

  真正的痛,在心上。

  因為他對她的愛不只是口號,而是實踐在日常生活上,每每像現在一樣,不論合不合理,只要她開口,他就照單全收。

  就算收下的代價可能會要他的命,他也從不多皺一下眉頭。

  這樣無怨無悔的恣意寵憐教她如何能不紅了眼,酸了心,軟了手?!

  「現在可以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麼天打雷劈的事,才被賜喝那杯毒藥了吧?」努力嚥下梗在喉嚨的那股噁心感後,石野寯一臉委屈地瞅著柳絮。

  「哼!」她嬌嗔的撇開臉。

  儘管怨怒之氣早已隨著他乾杯的舉動消散了,但只要讓她想起他讓她住進了什麼地方,她就很難有好臉色。

  「Honey……」見她小女兒嬌態盡現,他便老大不客氣的厚著臉皮直往她身上磨磨蹭蹭。

  「滾開。」她有氣無力的以掌輕推他賴上她頸項的俊臉。

  「Honey,Honey,別生氣,今天帶你去看戲。」他死皮賴臉的把她的推拒當按摩,繼續賴在她的頸項間磨蹭。「看什麼戲?待你告訴我你在氣什麼氣,咱們再一起討論去。」

  「閉嘴啦!」雖然早已習慣了他的怪腔怪調,但是她還是很難接受他ㄥㄥ丫丫,模糊不清的改編順口溜。

  他委屈的閉起嘴,默默地執起她的手,翻開掌心,如撫似摸地寫下他的追問。理由。

  相同的錯誤,不論大錯或小錯,他從不犯第二次,所以他必須先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才能徹底根絕。

  「理由!你還敢跟我要理由!」她氣不過的側過臉,咬上他的唇。

  「Honey……」忍住痛,他加深這個吻。

  「色狼!」忍不住臉紅心跳的柳絮氣喘吁吁地拍開他的毛手毛腳。「說!你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讓我住進那棟房子的。」為免他色心再起,她如他所願的點出讓他嘗盡人間甘苦的理由。

  「那棟房子有什麼問題嗎?」石野寯收心斂神,但雙手依舊黏在親親愛人身上,不讓她察覺他的思緒變化。

  「沒有。」她排拒的不是屋子,更不是那兒的人,她只是無法接受那個地方居然是

  情婦社區!

  一個專門豢養情婦的地方!一思及此,柳絮消散的怨氣再次聚攏,臉色因而刷白冷凝。

  哼!

  不想不氣,越想越氣!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呀?!

  死日本鬼子就是死日本鬼子,果真是該殺千刀的!

  「Honey。」一直沒將視線移離她表情的他一看見她的臉色倏變,連忙討好地對她又抱又親,以肢體的熱情消融她臉上的寒霜。「屋子有問題不住就是了,別氣、別氣。」

  「你是耳朵不好還是中文不好?就跟你說沒有你聽不懂啊!」柳絮沒好氣的在他懷中扭動。

  「可是你好生氣。」他安撫地在她耳畔輕喃。

  「閃開啦,很丟臉耶。」儘管早已習慣他時時刻刻黏在自己身上,但那並不表示她對四面八方不斷投來的異樣眼光可以視若無睹。「大家都在看了。」

  「要看就給他們看,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

  「你……」就是見不得人!在石野寯無辜的注視下,柳絮只能硬生生的吞回已經衝到嘴邊的話語。

  天知道她有多討厭日本人!

  天知道又有多少人知道她極度討厭日本人!

  若是……

  不幸遇到熟識的人……

  那……

  豈不糗大了!

  「我怎樣?很帥啊。」他對自己的樣貌可是有百分之一萬的自信心。「你也很美,我們在一起,多相配,別人想看,就給他們看啊。」他無賴的繼續賴在她身上,強迫她習慣他的存在。

  為了她,他可以不說日語。

  為了她,他可以不吃生魚片。

  為了她,他可以盡可能的消弭自己身上濃濃的日本氣息。

  為了她,他可以做盡一切的一切。

  但,他終究是個生意人,一個慣於精打細算的生意人。

  所以,在做盡所有的賠本生意後,他當然也要設法索討一些他想要的東西回來,否則如何對得起自己呢?

  而他要的,不多。

  只要她接納他!

  「你……你少模糊焦點。」心虛理虧的柳絮眼神飄了飄,不料一個不小心,飄進了他的凝視範圍,只得急中生智地把話鋒一轉,帶回惹她大動肝火的主題上,「說!你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讓我住進那棟房子的。」

  「愛你。」

  「愛我?!」

  「那裡有全台灣最好的保全。」他經常無法守在她的身邊,所以他只能找一個最安全的地方安置她。

  「可是……」

  「你不喜歡。」由她的表情,他直接幫她下了定論。

  「我很喜歡。」她喜歡那裡的環境,更喜歡那裡的女人,但是……

  她討厭那些男人!

  那些豢養女人的差勁男人!柳絮遷怒的白石野寯一眼。

  「那?」他揚揚眉,不再妄下定論,以免親親愛人再賞自己一杯「十全養生茶」。

  「我不要當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情婦兩字缺乏文字美感,她不屑用之。

  「我們已經公證了。」他悶悶的提醒她。

  雖然他們公證結婚之後他就匆匆趕回日本處理公務,但是才短短一個月而已,她怎麼可以「忘了」!

  再說要論見不得光,他恐怕比她還像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吧!一想到她始終嚴禁他到學校接送,他就更為氣悶了。

  「我還以為你忘了呢!」才把她丟進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

  「天地良心,我怎麼可能?!」他才擔心她會落跑咧,因為她並非自願跟他去公證,而是被他又騙又拐又哄地強擄去的。

  「男人,難說。尤其是日本男人,更難說。」她噘高唇,眼帶指控。

  「柳絮!」石野寯還來不及為自己申訴,一聲詫異的女高音便破空而至,嚇得柳絮直覺地推開始終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嗨……」柳絮尷尬至極的笑望女同事趙敏敏。

  「Hon……」收到親親老婆的瞪視,石野寯委屈至極地低下頭,硬生生的吞回最後兩個英文字母,但卻已成功的吸引了八卦女王趙敏敏的關切。

  「咦?這位是……」

  「朋友。」柳絮含著笑意的嘴角僵了僵。

  「是嗎?」趙敏敏一臉八卦的直盯著在柳絮的威迫目光下,不得不點頭的石野寯。

  「當然。」柳絮笑僵的嘴角微微抽搐。

  「男朋友?」趙敏敏不死心地追問著。 

  「對。男的朋友。」

  「Hon……」石野寯出聲抗議,卻再次夭折在柳絮的瞪視下。

  「咦?他越看越眼熟耶。」趙敏敏側頭尋思。

  「怎麼可能?!」柳絮欲蓋彌彰地側過身,企圖阻擋趙敏敏的視線。

  「啊!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那個……」趙敏敏一臉揶揄的對柳絮眨眨眼。

  天啊!

  讓她昏了吧!柳絮自憐自艾地以掌覆臉。

  如果可以,她願意少討厭日本人一點,那……

  他們的孽緣或許就不會開始了……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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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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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風敗俗!

  柳絮很是不屑的瞟了瞟兩點鐘的方向。

  哼!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柳絮不顧眼睛扭到的危險,再次對那對拉扯中的男女投以輕視的一瞟。

  沒品的日本男人!

  污穢她美好的視野!

  破壞她的好心情!

  雖然她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是柳絮就是知道那個男人鐵定是個日本鬼子!

  對於日本鬼子,不用聽,不用看,光憑直覺,遠遠的,她就可以輕易推斷出。

  因為,她的身體是一個天然的警示器。

  凡方圓百里之內,一有日本鬼子出現,她就會像只被踩中尾巴的刺蝟一樣,全身寒毛盡豎。

  所以,她非常非常的討厭日本鬼子!遷怒地,柳絮再次橫了右前方一眼。

  討厭他的俊挺!

  討厭他的高大魁梧!

  更討厭他一點都不像日本鬼!

  簡直就是日本之恥。

  柳絮柳眉一擰,厭惡的瞪著他們越來越往她靠近。

  若非在等一個全校最八卦的女人,她早就掉頭離去了。

  不過請搞清楚,不是她想聽八卦,而是她不想成為那人嘴上的八卦人物,光模擬,她就可以猜想出對方將如何批鬥她、污蔑她。

  所以儘管再不願,她還是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等。

  「石野,一個吻,只要一個吻就好了,只要你給我一個吻,我就乖乖離開。」美代子仰著臉哀求石野寯。

  「滾。」石野寯甩都不甩她,直接將她一把推開。

  很想不看卻偏偏得看的柳絮一雙柳眉越攏越緊,就差沒打結。

  日本男人,粗魯。

  「石野,我們就要訂婚了,為什麼……」美代子不死心的繼續黏上去。

  「想要男人,去找別人。」石野寯不耐的再次推開美代子。

  日本男人,無情。柳絮撇撇嘴。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美代子眼眶含淚,企圖軟化看都不看她一眼的石野寯。

  「再不滾,我就不客氣了。」石野寯再無耐心的一把捉住美代子,眼神如刀似刃地盯著她。

  日本男人,殘暴。

  「一個吻,我只求一個吻哪。」美代子瑟縮了下,但仍鼓起勇氣將話說完。若非有傳聞他是同性戀,他父親也不會命她前來試探。

  「吻?」他以指腹粗魯的蹂躪她艷紅的唇,濃厚的胭紅瞬間移轉到他的指間,「我從不委屈我自己。」次等貨,他不層玷污自己。

  日本男人,自大!柳絮再也看不下去地噘唇撇嘴。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值得你吻?」美代子哀怨的看著石野寯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指,好似她的唇很髒,髒到讓他一擦完手指,就立刻將手帕丟棄。

  「一個吻?只要我獻出一個吻,你就離開?」他勾起嘴角,露出算計的鋒芒。

  日本男人,奸詐。

  「嗯。」以為他終於改變心意的美代子微笑點頭。

  「很好。如你所願。」腳一跨,手一拉,石野寯俯下身,將性感的薄唇覆上懷中瞠著大眼瞪他的女人。

  「柳絮!」刺耳的女高音在薄唇貼上粉唇的當口破空而至,如雷似電的疾劈入柳絮的耳中。

  「啊?」乍聞自己的名字,柳絮直覺的張開小嘴,準備應答,不料還來不及發出完整的音節,小嘴就遭不請自來的靈舌強行入侵,堵得她再也無法發出任何音節。

  他他他他他他……無法言語的柳絮雙眼霎時瞪得如銅鈴般大,寒毛盡豎的身體完全僵化。

  無視傻在一旁的美代子,石野寯譏誚的眼對上柳絮控訴的雙瞳,傳遞著「你想看戲,我就讓你一同入戲」的訊息。

  嗚……

  她是招誰惹誰呀!柳絮欲哭無淚的試圖扭動身子,無奈身子僵硬如石,怎麼也動不了,唯有一雙手靈活如昔,所以她想都沒想的,粉拳如雨直落,猛往他身上招呼去。

  「巴格野鹿。」石野寯攏起眉,靈巧地避開她的攻擊。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吻這個百分百「中國特產」的女人!

  她的模樣形容好聽點,是遺世獨立,飄然不群。

  形容難聽點,便是穿得飄逸的女殭屍!

  直挺挺、硬邦邦,身體像石頭,神情像木頭,石野寯不禁暗忖,她全身上下,能稱得上柔軟的地方,八成唯有被他吞進嘴裡的粉嫩小嘴而已。

  如是想著,石野寯鉗住柳絮雙手的力道不禁加重三分,對她的吻也持續加深,以示薄懲。

  嗚……

  死日本鬼子就是死日本鬼子!

  竟然……

  竟然強取豪奪了她的初吻……

  早知如此,她就到路邊隨便找個乾淨一點、俊帥一點的遊民倒貼,也好過白白便宜這個死日本鬼子!柳絮哭喪著一張臉,後知後覺地為自己被平白糟蹋的初吻哀悼不已。

  「柳……柳絮?」八卦女王趙敏敏傻眼之餘,不忘再次確認自己有沒有認錯人。

  趟敏敏的叫喚沒能解救身不由己的柳絮,反倒是驚醒了傻在一旁的美代子。

  「石野!你……你……」

  「你可以滾了。」石野寯抬起頭,冷聲硬氣的橫掃美代子一眼。

  「可……可是……」

  「一個吻,我給了。再囉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石野寯瞇起眼,鬆開對柳絮的鉗制,改將手放到美代子的肩上,「輕輕」一壓。

  「我……我走。」收到警告的美代子知道再不走人,石野寯真的會爆發,因此連忙端起笑容,識相的轉身離開。

  「不送。」

  「柳……柳絮?」趙敏敏詫異的看著柳絮一向慘白的面容染上瑰麗的嫣紅,陰森之氣盡褪,小女兒嬌態盡現,一時之間說有多嫵媚就有多嫵媚。

  只可惜,嫵媚風情不過頃刻間,她的面容再次回復一片慘白,甚至還有些發青,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柳絮?」石野寯滿是興味的瞟了柳絮一眼。

  他如果沒記錯,柳絮是一種很飄逸的東西,而她……

  渾身上下,大概只有衣服符合飄逸兩字。

  柳絮咬唇握拳,不屑地連哼聲都不願回應。

  「你好,我是趙敏敏。」石野寯的俊帥挺拔讓趙敏敏的雙眸閃亮不已。「請問你是……」

  「石野寯。」他貼近柳絮,以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喃道。

  如他所願的,一抹嫣紅再次爬上柳絮過分白皙的臉龐,為她增添一絲人氣。

  對於他的調戲,柳絮唯一的回應便是頭一扭,直接當他不存在。

  「欠你的,隨時歡迎你來索賠。」見她一副巴不得立刻去撞牆的忿忿模樣,石野寯非但不覺受辱,反倒備感有趣。

  她吸引他的,不是她的美。

  而是她的畸形。

  「後會有期。」他取出一張燙金的名片塞入她的手中。

  哼!鬼才跟你後會有期咧!瞪著他離去的背影,柳絮咬牙切齒地將手中的名片撕個粉碎。

  ☆    ☆    ☆

  走在高中校園裡,一身飄逸白衣的柳絮以自認最優雅的蓮花手勢頂了頂臉上的裝飾眼鏡。

  自從她的初吻平白無故被一個「倭寇」奪走後,她就去配了副「遮美」的眼鏡,除了杜絕日本鬼子的覬覦,也順便防止自己美美的眼睛再次不幸地直接對上日本鬼子的鬼眼,造成視力毀損。

  但柳絮不知的,是自己平日的裝扮就已經夠引人詬病了,此番再加上那副遮去一半臉孔的阿媽眼鏡,儼然成了學生眼中龜到不能再龜的現代老處女。

  比之前的活殭屍造型更可笑三分。

  但可笑歸可笑,柳絮充滿古色古香的美依然吸引著學校未婚男老師的視線。

  所以,每每當她落單時,就像現在,立刻就會有未婚男老師黏上前來。

  「柳老師。」

  柳絮聞聲停下腳步,轉向來人。「請問有何指教?」

  「ㄜ……」儘管早已得知柳絮說話一向文縐縐的,但一時之間,張老師依舊有些適應不良地呆愣了下。「我……」

  柳絮無語,默默地凝視張老師,完全沒有催促的意思,但是冷然的表情,僵直的動作,看在緊張的張老師眼中,在在成了不耐的象徵。

  「我,我想請你……請你……」越不想緊張,張老師就越是緊張得猛結巴。

  「幫您代課嗎?」柳絮擰起眉,推敲張老師未出口的話,以免等他說完,天也已經黑了一半。

  「ㄜ……嗯。」柳絮嚴肅的表情教張老師不好意思搖頭否認,只得硬著頭皮點頭稱是。

  「何日何節?」希望沖堂,因為她懶得跟人有所牽扯,尤其是男人。

  「今天,就今天下午第一節。」

  「好。」乾脆答應,不是她樂意,而是懶得再聽他支吾。

  「ㄜ……」

  「不知張老師還有何指教?」

  「我……我想……」

  「嗯?」

  「我,我想請你吃飯。」閉起眼,不再注視柳絮那張冷然的臉,張老師才有勇氣道出真正的來意。

  「無功不受祿。」

  「你……你幫我代課,請你吃頓飯本來就是應該的。」

  「舉手之勞,毋需言謝。」

  「這……這怎麼可以,你要是不讓我請,我……我會良心不安的。」

  「既是如此,您就說個時間地點,我將準時赴約。」無意和他牽扯不清,柳絮只得同意。

  「就今天,就今天晚上七點,凱薩餐廳。」

  望著張老師開心離去的背影,柳絮的右眼皮忽然連跳了敷下,跳得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    ☆    ☆

  儘管心神不寧,一向不喜歡遲到的柳絮還是早早就到了凱薩餐廳。

  但是才踏進門口,她就恨不得自己未曾踏進來過。

  凱薩餐廳有個特色,就是每個禮拜都會選定一個主題國家,然後請專人設計符合當國的風味菜單,讓用餐的人可以不出國,便能享用到該國的精緻美食。

  為了方便顧客一踏進餐廳就能得知當周的主題國家,餐廳在入口處插了面該國國旗,讓人一目瞭然。

  而本周的主題國家,不是印度,也不是非洲,而是--

  日本!

  一個令柳絮光聞之就生厭的國家。

  「石野……」

  不會吧!

  杵在門口不願繼續前進的柳絮全身寒毛直豎的瞠大雙眼,直視前方。

  這下子,就算她想回頭,也回不了頭了。

  她討厭日本,更討厭日本人。

  所以她寧可留在這間極富日本風味的餐廳,也不願意回頭去面對身後的日本人。

  她討厭日本人,更討厭姓石野的日本人!

  所以她寧可面對餐廳裡那群觸目可及的日本人,也不願意回頭面對那個姓石野的日本人。

  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個姓石野的日本人,百分之一萬是個男人。

  而且還是一個極度惹她厭惡的日本男人。

  「小姐?」負責為貴客引路的餐廳經理一發現前方通道受阻,立刻搶上前請柳絮讓道。「可以麻煩你……」

  「不可以。」柳絮語氣生硬地直接回絕餐廳經理的探詢。

  「小姐……」餐廳經理不死心的再次開口。

  「同樣是顧客,同樣用餐消費,我為什麼要讓道?」柳絮得理不饒人地直視餐廳經理的眼。

  「你不讓道,起碼走快一點,別礙著我們的路。」美代子驕縱的仰起下巴,鄙夷地睨著柳絮。

  「你們的路?地上有刻名字嗎?」柳絮還以鄙視的目光。

  「柳絮?」石野寯瞇起眼,盯視擋在他前面,身形成不自然挺直的白衣女子,腦中自動閃現柳絮兩字。

  對她印象深刻,不是因為她的美,而是因為她的殭屍樣。

  所以儘管她背對著他,他依然可以輕易想像出她此刻的表情,那絕對是一張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表情。

  聽見自己的名字被用怪腔怪調的日本口音喊出,柳絮原本就僵直不已的身子瞬間變得更加僵直。

  「你認識她?」美代子詫異地望向石野寯。

  「你是來索賠的?」儘管她沒有回頭,但石野寯卻由她瞬間變得更為僵直的身軀確認了她的身份。

  他沒有忘記那一吻之約,他相信她也沒有。

  被喚醒那令人作嘔的一幕,柳絮咬唇捏拳,身子忿忿不平地輕顫,衝動地,她想轉過身子用力甩他一巴掌,但是旋身的瞬間,她忽然想到,這一回頭,豈不是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有了顧慮,柳絮當下穩下身形,強抑下滿腔的怨怒,當他是瘋狗在吠的直接昂步向前,不去搭理他。

  「站住。」儘管私心希望柳絮早早離去,但是為了討好石野寯,美代子依然機靈的擋住柳絮的去路。「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倭寇就是倭寇,儘是蠻橫無理。」

  「倭寇?什麼是倭寇啊?」美代子不解的看向餐廳經理,卻見他尷尬的低下頭,所以她再笨也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麼好詞。

  「既然你說我是倭寇,那我就不客氣了。」惡意的微笑攀上石野禽的唇邊,猝不及防地,他瞬間貼近柳絮的身後,一把將她圈入懷中,扯去她礙眼的裝飾眼鏡,吻上她微張的小嘴,對上她驚愕的圓瞠大眼。

  「啊……」慘遭突襲的柳絮驚呼一聲,望入他充滿惡意的雙眸,直挺挺的身子再次僵硬如石,動彈不得。

  但這回,她不再笨笨的任由他猛吃豆腐,而是放聰明的,故意微張小口,讓他噁心的舌頭鑽入她的口,然後才重重一咬,咬得他鮮血直流,痛得不得不立刻鬆開對她的鉗制。

  「巴格野鹿!」

  咚!重物落地的聲音伴隨著石野寧的咒罵重重響起。

  狼狽的橫躺在地的柳絮恨恨地瞪視著擺明是故意完全鬆手的石野寯。

  狩獵的眼神隨著石野寯抹去唇角鮮血的動作映上柳絮的眼,看得她心顫體寒,渾身寒毛齊豎。

  「石野……」美代子擔憂的湊到石野寯身側,才伸出手想為他拭去唇邊殘留的血漬,便被他無情的推離。

  「這次,換你欠我了。」石野寯蹲下身子,以沾些鮮血的手指沿著柳絮的唇緣七分報復、三分戲弄的輕揉慢撫。

  「下流無恥。」柳絮將全身的氣力灌注到雙手,使勁的往石野寯打去,可惜她的手太短,而石野寯的動作又太靈巧,以致她揮了老半天,依然沒能揮去石野寯逗留在她唇上的手。

  「無齒?你嗎?」他戲弄的將食指插入她的口,輕碰她的貝齒,「挺多的啊。」

  「嗯……石野先生……」很不想開口,但不得不開口提醒石野寯的餐廳經理很是尷尬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餐點已經準備妥當,就等您……」

  「欠我的,我一定會找你要的。」拉起她的同時,他在她耳畔輕聲喃著。

  自知掙扎無用的柳絮撇開頭,直接當作沒聽見。

  「後會有期。」扶著她僵直的腰,他的唇掃過她的頰,是戲弄,也是承諾。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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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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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完課的柳絮捧著課本走到校門口站定,一副好像在等人的模樣,但天知道,她的眼此刻正漾著滿滿的不安左右飄移著。

  觀望了好一會兒,確定四下無人之後,她才緩緩的走出校門,順著圍繞校園的紅磚道直行。

  多久了?

  她一個人孤單多久了?

  一年?

  兩年?

  還是五年、十年?

  她不知道,長久的孤獨早讓她忘了今夕是何夕,時間對她而言,不過是無止盡的白天與黑夜,半點意義也沒有。

  但自從那討厭的日本鬼子出現後,她平靜的日子不再,時間對她而言,不再是無謂的白天與黑夜,而是分分秒秒的無盡煎熬。

  她不想在乎他,也試著忽略他,但是似乎上輩子欠了他,自從那天咬了他以後,他總是不期然地出現在她的週遭,任她左閃右避,怎麼也躲不過他的干擾。

  不理他,他強吻她。

  忽視他,他強吻她。

  唾罵他,他強吻她。

  槌打他,他一樣強吻她。

  總而言之,只要他出現,到頭來,他就一定會強取豪奪她的吻,直吻到她軟化在他的懷中為止。

  是累了,也是倦了,她不再為難自己的猛掙扎,因為掙扎到最後,吃虧的依然是她,所以現在只要一見他,她便會認命的讓他吻,吻到他自覺無趣為止,但前提是,他不得在校園中逞兇。

  就因為這個約定,校園成了她護身的堡壘,卻也是他最喜歡堵她的地方,因為一旦在校園中讓他堵上,她就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輕則允諾一個又一個的不平等條約,重則被脅持到任何一個他希望她去的地方。

  所以儘管校園安全,她也不會想逗留在校園中,只要一沒課,她寧可到街上閒晃,也不要留在任何他可以輕易找到她的地方。

  完全陷入自己思緒的柳絮眼睛雖然直視前方,但是前方的一切她卻是有看沒見,因此當前方十公尺處忽然出現一個龐大的障礙物時,她依然筆直的往它撞上去,然後跌坐地上。

  「喔。」以為自己撞上石柱的柳絮反射性的痛呼出聲,旋即左手扶柱、右手扶腰地緩緩起身。

  石野寯垂眼冷視,動也不動的任由柳絮咬唇忍痛地扶著他的身子緩緩站起,完全沒有出乎相扶的意思。

  她是他唯一吻過的女人,但他並不因此覺得自己有義務去攙扶她。

  她的冷絕,她的硬直,她的鄙夷,在在讓他無法真心憐她、惜她,但也離不開她,因為她實在太特別了,特別到讓他吻上了癮。

  曾經,他試圖戒掉這個癮,所以他強抑自己的慾念,三天。

  短短的三天,就像歷經了三個月,分分秒秒都是難耐的煎熬,但他終究戰勝了自己,沒將自己送上前去。

  可惜就在第四天,他一切的努力功虧一簣,自制力兵敗如山倒,不過眨眼間,他就破功了。

  不是他耐不住,而是她和他該死的有緣,就在他嚴管自己的腳三天後,他們再次在街上相遇。

  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一個疏忽,他的腳就自動自發的走到她的面前,他的唇也瞬間掙脫他的理智,逕自貼上她的。

  驚愕之餘,他決定不再為難自己,就讓一切順其自然。

  因為他相信,以她那種不討喜的怪異性子,不用多久,他一定會厭倦的。

  可惜,三個月過去了,他火熱的唇舌依然眷戀著她冰涼的唇瓣,每每非將它染紅不可。

  「啊!」終於挺直腰桿的柳絮一抬頭,赫然發現自己一直攀扶的柱子竟然是她最討厭的日本鬼子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是你!」

  「還滿意你摸的地方嗎?」瞟了一眼她的手擱放的地方,石野寯挑眉問道。

  「啊!」柳絮大眼一瞠,連忙縮回停佇在他胸膛上的手,然後當著他的面,抽出手帕猛擦自己的手,直到每一個部位都擦拭過為止。

  天啊!她的手一定會爛掉!

  「要不要我的順便借你?」石野寯紳士的遞出自己的手帕,但雙眼卻蘊含暴風雨的怒瞪著柳絮誇張的舉動。

  該死的女人!

  如果碰到他的身軀就必須如此誇張的「消毒」,那經常被他臨幸的櫻唇豈不是以消毒水消毒再三?!

  「不用。」柳絮攢著眉不屑的拒絕。

  開玩笑!用他用過的東西,她又不是要整隻手剁掉。

  「你確定?」不瞭解柳絮心思的石野寯滿意於柳絮的識相,因而緩了緩梗在胸口的怒焰。

  渾身寒毛直豎的柳絮再次擦拭自己碰過他胸膛的手,不料眼一抬,忽然對上他瞪視的凶光,她這才悻悻地停下擦拭的動作。「再確定不過了。」

  對他,她也放棄了一貫的之乎者也,因為不放棄的下場就是必須和他大玩雞同鴨講的文字遊戲,再不就是他惱羞成怒,直接封了她的口,讓無聲勝有聲。

  「那好,我們走吧。」收回手帕,他摟上她的腰,強迫她跟著自己的步伐往停在一旁的車子行去。

  「喔!」柳絮哀叫一聲。

  「怎麼了?」石野寯明知故問的看著柳絮拍開他的手,扶住自己的腰。

  不用猜,光看她剛剛扶著腰,以媲美蝸牛的緩慢速度攀著他的身軀支起身子,石野寯就知道柳絮百分之一萬是扭到了腰。

  「沒事。」柳絮咬著唇,逞強答道。

  「你確定?」看著被她挺得筆直的腰桿,石野寯實在很懷疑她纖細如柳的腰肢受得住她那樣不人道的虐待嗎?

  「是不是每個日本男人都一樣囉唆?」柳絮扶著腰,沒好氣的甩頭橫他一眼。

  「你認識很多日本男人?」瞧她咬牙切齒的痛恨模樣,石野寯很難不直覺反應。

  「呸、呸、呸,我才沒那麼倒楣呢。」

  「倒楣?你認為認識日本男人很倒楣??」石野寯詫異的看著柳絮。他一直以為她排拒他是因為他強吻了她,不料,真正的理由卻是……

  他是個日本人?!

  「說倒楣還客氣了點,真要說起來,是背到極點。」所以她才會慘遭狼吻,所以她才會扭傷了腰。柳絮滿是怨懟的暗忖。

  儘管不知道背是什麼意思,石野寯還是可以由柳絮的語氣得知那絕對不是什麼好詞,所以他驄明得沒有繼續追問。

  「既然你沒事,我們就走吧。」

  「你是你,我是我,少把我跟你扯在一起。」儘管嘴上抗議,她的腳步依然跟著他的步伐往前,因為她知道就算抗拒,他一樣會強迫她繼續前進,到時,她只會平白換來手痛、腳痛、身體痛,和腰部抽痛,而人,一樣必須坐進他的車裡。

  當然,不喊救命,除了是因為現在兩旁沒有警察,也缺乏善心人士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知道,高傲如他,絕不可能傷害她,對她,他頂多就是吻一吻、嚇一嚇而已。

  「你應該在意的,不是我打算帶你去哪裡嗎?」

  「我在意,你就會放過我嗎?」

  「不會。」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意?!」扶著腰,她僵著身子坐進車內。

  「拿去。」雖然認為她活該受罪,但是坐上駕駛座的石野寯還是順手遞了個靠墊給她。

  不過他可不是因為同情,而是因為她僵直的姿勢嚴重干擾他的視覺,讓他無法愜意開車。

  「不需要。」開玩笑,光碰到他這個日本鬼,她的腰就抗議的給扭傷了,要是再墊上他不知墊上幾百回的東西,難保她的腰不會直接斷掉!柳絮一臉鄙夷的瞟了一眼他手上百分之一萬出自日本的靠墊。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自己動手,一個是我幫你服務,你選哪一個?」

  「我兩個都不想要。」

  「既然這樣,那我只好幫你選擇了。」石野寯說完話,才剛剛動了下身子,柳絮就不顧再次扭傷的危險,直接搶過他手上的靠墊。

  「我自己來。」柳絮咬牙切齒的吐出話語,然後在他的注視下,不甘不願的將靠墊枕在腰部,因為她知道一旦讓他出手,就絕對不是幫她服務一下而已,依他土匪的個性,肯定會順便索討一個吻當作服務費。

  ☆    ☆    ☆

  瞪著閉眼休憩的石野寯,柳絮不知是冷,還是抓狂的猛顫著身子,緊咬的雙唇此刻一點血色也沒有,映上白皙到近透明的慘白臉龐,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死日本鬼子!

  臭日本鬼子!

  居然帶她到這種該死的地方來!柳絮眼一抬,舉目儘是一片綠,眼一轉,遠處除了山,便是谷,其餘的,就什麼東西也沒有了。

  當然,如果男女廁所不算的話。

  「喂,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覺得遍體生寒,寒到骨子裡的柳絮終也受不了的微縮身子,不住地用雙手摩擦雙臂,以期身體不再降溫。

  見他依然閉眼不動,柳絮氣不過的拿起靠墊往他身上重重砸去,一向優雅的形象盡毀。

  可惜她的形象毀了,卻沒能砸中閃身坐起的石野寯。

  「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看起來像什麼?」

  「復仇女神。」

  「不,是女鬼。」石野寯滿意的看見怒焰燃上她的眸子,為她慘白的嚇人的臉色平添一絲血色。

  更令他滿意的,是她的身子終於如正常人一般,冷得縮成一團,不再硬邦邦、直挺挺的。

  「如果我真成了女鬼,第一個找你索命。」

  「需要我分一點溫暖給你嗎?」山上雖然寒冷,但是對有武術根基的他而言,只是涼了點,還不至於到冷的地步。

  「不需要。」柳絮鐵齒的拒絕,但冷到不行的她,上下排牙齒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打起架。

  見她一向白皙的臉色開始泛青,一向嬌艷的唇色逐漸呈現礙眼的紫,石野寯對她的拒絕有聽沒見的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如火般熾熱的唇隨後吞噬她冰冷的小嘴。

  「閉上眼睛。」她圓瞠的大眼每每讓他心軟,差點吻不下去。

  她聽話的閉起眼,不過不是因為屈服,而是因為他溫暖的懷抱實在太過誘人,讓她推拒不了,所以她只得傚法鴕鳥,閉起眼,假裝自己正縮在溫暖的被窩裡,至於唇上的搔癢,就當被蚊子叮咬了。

  望著柳絮放柔的身子,石野寯也逐漸放柔自己的吻,到最後甚至只貼著她的唇,純粹為她保溫而已。

  柳絮就這樣閉著眼,舒服的躺在他的懷中,讓他溫暖的體溫包裹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睡著的柳絮忽然感覺唇上的壓力驟增,他咬了又啃的持續凌虐她的唇,擺明非逼她清醒不可。

  賭氣的,柳絮繼續閉著眼,任他啃咬。

  「我知道你醒了。」她再次僵硬的身體告訴他,她已經醒了。「睜開眼。」他壞心的掩住她的口鼻,迫她非睜眼不可。

  「你又想幹什麼?」柳絮沒好氣的揮開他掩住她口鼻的大掌。

  「看看天上。」

  「你強擄我上山,就為了看月亮?!」一輪又大又亮的皎潔明月隨著柳絮抬頭的動作映入她的眼簾。

  「你覺得如何?漂亮嗎?」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因為帶她來,主要是看星星,誰知道星星不賞臉,只有零星幾顆,倒是月亮圓又大,感覺也挺不錯的,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要她賞賞月亮,否則這麼大老遠跑來,他累她冷,豈不徒勞。

  「漂亮。」儘管無奈,但他的心意卻教她無法不感動。

  仰著頭,柳絮默默的望著月。

  多久了?她有多久沒有昂首看月了?

  曾經,昂首看月是幸福的象徵,因為每當她昂首看月時,總是舒舒服服的枕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但是,有一天,溫暖不見了,媽媽的笑臉也逐漸蒙上一層淡淡的哀傷,但是她依然帶著她天天到公園裡仰首看月,因為媽媽說,等到月圓的時候,那個有著溫暖懷抱的人就會回來了。

  可是,一天一天過去了,那個有著溫暖懷抱的人始終沒有出現,直到媽媽死了,直到她進了孤兒院,她就再也沒有仰頭看過月亮了。

  而那個有著溫暖懷抱的男人,也是個日本男人。

  她知道,是因為媽媽臨終前,給了她一張照片,上面有著那個日本男人的姓名、住址跟電話號碼。

  當時,她未曾試著找尋他,反而跟著社工人員進了孤兒院,因為她怎麼也忘不了,媽媽臨終前的微笑,是那麼的苦澀,是那麼的悲慼。

  雖然媽媽始終沒有說,但是她就是知道,那個有著溫暖懷抱的日本男人狠心拋棄了她們母女!

  從此,她排斥日本,討厭日本男人。

  「想什麼?」她隱約泛紅的眼眶讓他忍不住開了口。

  月亮雖美,但她多變的表情卻比月亮吸引他,因為一直以來,對他,她只有一種表情,讓他一看到她,就會直接聯想到中國的特產--殭屍,但是此時,凝視月亮的她卻顯得柔媚許多。

  「我的生命中,曾經有過兩個男人。」莫名地,她忽然有股想抒發情緒的衝動,所以看著他,她開始述說自己的過去。「一個提供精子生我,卻沒善盡義務養我;一個對我很好很好,好到讓我不忍拒絕,好到讓我願意和他一起踏上日本的土地,好到讓我即使被遺落在日本街頭,還是笨笨等著他。」結果一等,就是三年。

  「到現在,你還在等?」見她停了下來,一副在想念舊情人的模樣,石野寯攏眉問道。

  他不知道心裡突然湧現的那股苦澀是什麼,但是他知道,他非常不喜歡她此刻冥想著其他男人的愣愣模樣。

  「或許。」其實等了那麼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麼,等他呵護?還是等他回來賞他一巴掌?

  「那種男人,不值得你再等他。」

  「他對我很好很好。」一句很好很好,道盡她的無奈,道盡她的期盼,道盡她仍在等待。

  「一個真正對你好的男人,不會丟下你。」他很不是滋味的瞪著她。

  「我知道,但是我依然忘不了他對我的好。」

  「你說他對你好,到底有多好?」他就不信,一個男人能對一個女人多好!

  女人,對男人而言,不過是消遣的玩意,何須太過費心?

  「他的好,很難形容,我只能說,他除了無法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我以外,他幾乎完全順著我的意。不論我有多麼不講理,他總是陪著笑臉逗哄我,直到我氣消為此;只要我有需要,不論我有沒有開口,他也總會早一步為我張羅妥當,讓我過得無憂無慮。」想起甜蜜的過往,柳絮無意識的流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眩得石野寯當場傻了眼,忘了呼吸。

  「三年,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博得我的笑,才博得我的愛,所以在我接受他之後,他對我更好,就怕我一個不開心,會翻臉離開他。」

  「他既然對你那麼好,為什麼又要拋下你?」她的笑容雖然令他目眩神迷,但是一想到她的笑容是為其他男人綻放的,他就滿心不是滋味,非要她斂起笑容不可。

  「不知道。」如他所願的,柳絮果然斂住了笑容。

  「你沒去追查?」

  「沒有。」

  「為什麼?」

  「沒意義。」

  「什麼意思?」

  「拋下我,不是不得已,就是惡意遺棄。不論是哪一種,追究都沒有意義,因為到頭來,他一樣無法回到我身邊。」

  「你很消極。」

  「我是認分。」他來自日本望族,而她擁有一個不名譽的出身,不被接受是理所當然的。

  「認分?」

  「一個孤兒,一個被生父遺棄的孤兒,除了認分,還能怎樣?」

  「跟了我,我可以為你打造一個新世界。」她不自覺散發出來的悲傷,讓他的心不禁揪痛了下。

  「新世界,是天堂?還是地獄?」

  「當然是天堂。」因為他希望再看到她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笑靨,屆時,定是專為他而展露的。

  「天底下沒有絕對的天堂和地獄,天堂和地獄往往是緊緊相連,這一刻或許是天堂,下一刻難保不是地獄。」

  「時間會證明一切。」

  「那也必須我肯給你機會證明。可惜,我、不、願、意。」

  「為什麼?」

  「因為你永遠不會像那個人一樣,對我很好很好。」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

  「你的眼神,你的舉止,告訴我的。」

  「是嗎?」他挑眉睇著她。

  「不是嗎?」她不甘示弱的迎視他的眼。

  「還是那一句話,時間會證明一切的。」語畢,不給她任何駁斥的機會,他俯下身,霸氣的攫住她的唇,與她眼對眼的宣示他誓在必得的決心。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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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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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見過她的笑顏,自從知道她的心裡還存著一個男人,自從明白她因何那麼討厭日本人後,石野寯對柳絮就多用了一分心,為的是想驅走她心中男人的影像,為的是想讓自己進駐她的心底。

  所以舉凡送花、獻禮、月下談情之類的,他都一一試用到她的身上,可惜她依然冷眼看他,對他的碰觸也未曾軟化。

  「你的眼睛不累嗎?」不是因為關心,而是被人瞪久了,被強迫坐在石野寯對面的柳絮很難不毛上加毛,所以毛到極點的她只好勉為其難的「關切」一下。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對她,他已經盡量克制自己的脾氣,盡量不強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難道還不足以博得她的歡心?石野寯躁怒的暗忖。

  「不夠。」柳絮直視他的眼,非常斬釘截鐵地回答他。

  「哪裡不夠?」石野寯強嚥下想揮拳扁人的念頭,咬牙切齒地逼問。

  「每一方面。」

  「你!」石野寯氣不過的以拳撾桌。

  「他,不會對我發脾氣。」冷冷的,她盯著他放在桌面上的拳。

  「還有呢?」悻悻地,他斂起怒容,收起拳頭。

  「笑。你這樣板著一張臉,會讓我誤以為你想扁我。」她惡意的以指輕刮他緊繃的面頰。

  「我笑了,你就會笑?」捉住她惡意的手指,他定定望入她的眼。

  「不。」由他的掌握中抽回自己的手,柳絮捋虎鬚的再次以手輕碰他的頰。因為由適才的碰觸,她發現他很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臉,所以儘管她厭惡碰觸他,她依然強迫自己碰他,因為她要他陪她一起難受,順便讓他體會一下,她平日被他強吻時,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為什麼?」看穿她的企圖,他強迫自己忍住想撥開她的手的衝動,以免日後她以此反制他。

  「我開心,我自然會笑。我不開心,就算你笑了,那又如何?但是如果你不笑,被迫面對你這張討債似的臉,就算我想笑,恐怕也笑不出來。」語畢,她垂下眼,輕輕攪拌眼前的飲品。

  「笑,有何難?」他扯動臉部的肌肉,流露一個他自認為最滿意的笑容。

  「對其他人或許不難,但是對你我,卻很難。」瞄了眼他皮笑肉不笑的難看笑容,她做下結論。

  她猜,他這輩子八成沒笑過。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他惱怒的瞪著她,已經夠難看的笑容頓時更加難看的僵在唇邊。

  「廁所在那裡,你何不自己去照照鏡子呢?」她伸出纖纖玉指,為他指引廁所的所在方位。

  不信自己笑容難看的石野寯霍然站起,筆直地朝盥洗室走去。

  ☆    ☆    ☆

  「怎樣?這個笑容還不錯吧?!」石野寓得意的展露自己最滿意的笑容。

  自從發現自己的笑容真的不是普通的難看後,他可是卯足勁的練習了三天,才勉強「擠」出一張看得過去的笑臉。

  「不錯。」雖然一樣難看,但是柳絮看得出他是真的有努力過了,所以儘管為難,她還是讚許的點了點頭。

  他的改變,她一直看在眼裡。

  雖然還是無法接受他是日本人的事實,但是他的毅力、他的煩人,讓她不得不試著催眠自己,讓自己暫時忘了他是日本人的事實,學習接受他的努力、他的改變,還有他對她的好。

  雖然成效不大,但是起碼現在看見他,她不會再渾身起雞皮疙瘩,也不會瞬間渾身僵硬。

  當然,如果他硬來,強奪她的吻,她還是會瞬間僵化成石。但是,她的僵化期倒是縮短了,因為一旦慘遭狼吻,她的雙手便會自動採取反制動作,反射性的摸上他的臉,讓他不自在的提早結束熱吻。

  「真的?」石野寯的雙眼一亮,因為他感覺得出來柳絮對他的態度似乎有好轉的跡象。

  「真的。」不忍潑他冷水的柳絮再次點頭,但一見他得意的眸光,她即刻補了句,「有待加強。」好好的肯定句,當下變成了否定句。

  「你!」石野寯虎眼圓瞠,一張笑臉瞬間扭曲變形。

  「怎樣?」他的怒吼一出,她的眸光瞬間冷卻三分,但是表情依舊沒變。

  「你!」她的表情雖然沒變,但是她散發出來的寒意卻直撲石野寯,震得他不得不強抑勃發的怨氣,盡斂渾身的氣焰硬聲道:「你說得是,我會改善。」

  若不是為了不想讓先前的一切努力白費,他老早就甩頭離去,哪可能容她如此作踐自己的尊嚴!

  「我會拭目以待。」

  「什麼?」對於她拗口文字,他攏起眉。

  「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也要懂得掩飾。」她頗不屑的撇開眼。

  「你!」該死的!以他的聰穎之資,加上專業的中文師資,他就不信搞不懂她的「文言文」。整肚子火的石野寯瞪著柳絮的側臉,暗忖著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找個中文名師來教自己中文。

  「怎樣?」她冷冷的回眸,完全無視他的怒氣。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篤定他不會對她使用暴力,所以對他,她已經漸漸習慣任性而為。

  「沒事。」硬壓下揮拳的衝動,他將注意力轉移到杯子上。

  「你,脾氣很壞。」她壞心的激他,意圖測試他的忍耐極限。

  望著他眸中閃耀火光,嘴角隱隱抽搐,臉上卻依然掛著那僵硬的笑容,柳絮險些失笑。

  「我,脾氣壞?!」石野寯聞言差些吐血。

  「你的眼睛在噴火。」熾人,卻也惑人。

  若非他的怪腔怪調依舊,她肯定會忘了他是個日本人。

  因為他的五官,他的體態,十足十像個中國人。

  「不只眼睛。我現在渾身都是火。」滿滿全都是怒火!石野寯惱歸惱,思緒卻依然清明,因此她的眼瞳方動,他便咬牙接著道:「因為我熱情。」如果他沒記錯,中文應該有句話叫「熱情如火」。

  「熱情?我看是慾火吧。」一想到他火辣辣的吻,她就滿心不甘。

  雖然早已漸漸習慣他的土匪行徑,但她就是不甘自己的初吻就那樣沒了。

  想當初,就連那個對她很好很好的人,都沒有吻過她的唇。

  對她,他一向是憐惜的吻吻她的頰,從不敢踰矩。

  如今回憶,是遺憾,卻也慶幸。

  遺憾的是未及時行樂,所以便宜了眼前的日本鬼子;慶幸的是沒有身心兩失,所以她才能堅強的度過沒有他的日子。

  「想什麼?」看她忽然染上落寞的瞳眸,他直覺的俯下身子,將自己溫熱的唇覆上她冰涼的唇瓣。

  見她依然失神,他悍然加深這個吻。

  跟他在一起,他就不許她想到其他的男人。石野寯眸中的火越燃越熾,只是火中的怒氣早已被突竄的醋意給淹蓋了。

  「不許再想他。」撫著被反噬出血的唇瓣,石野寯不怒反笑的鬆開對她的鉗制。

  因為她的眼中再次映上他的身影。

  「誰?」被吻昏頭的柳絮一臉的茫然。

  「你心裡的影子。」

  「憑什麼?」反應過來的柳絮蹙起眉。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想,因為每次一想,她的心就會揪疼不已。

  「憑……」望著她朦朧的眼,他忽然發覺自己對她說不出半句強硬的話。因為他不希望縈繞在她眼中的淚光會凝聚成淚珠在他面前滑落。「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再也想不起那個男人對你有多好。」因為他會對她更好,好到她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男人。望著柳絮再次閃神的眼瞳,石野寯不甘示弱的在心中暗下決心。

  瞅著他,柳絮默默無語。

  「你不相信?」

  「相信。」

  她大出他意料之外的話語讓他愣了下,隨即懷疑的直望入她的眼。「你在敷衍我。」

  「不。我真的相信。」

  「相信我?」

  「我寧可相信豬,相信狗,也不相信男人,尤其是日本男人。」

  「你!」石野寯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既然不相信,那為什麼剛剛……」

  「等我死的那一天,自然就不會再想起。」直視他的眼,她冷冷的截斷他的話。

  「不用等到那一天,我就會讓你再也想不起那個男人對你有多好。」

  他認真的神情令她心懾,所以儘管懷疑,她仍是未置一語,就這樣,和他靜靜的四目相對。

  ☆    ☆    ☆

  柳絮抱著書,無奈地站在五星級的凱旋餐廳前。

  她剛上完課,現在最想做的事便是躺在家裡的大浴缸,舒舒服服的泡個澡,除去滿身的疲累。

  可惜,礙於某人的「邀約」,她不得不拖著疲累的身軀前來赴會。因為某人說,如果她「不認識路」,他可以委屈一點,親自到學校為她講解,順便接她一道前往。

  她顧忌的,不是他進入校園,而是他「熱情」的舉動。

  以前他只會吻吻她,現在是一雙手好像沾了膠水,一旦黏上她的身,就會黏到送她回家為止。

  如此「傷風敗俗」的舉動,教她哪敢再讓他踏進校園一步?

  認命的踏向前,柳絮遞出手中的邀請函,警衛立刻招來一個服務生為她帶路,引她到石野寯面前。

  「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迷路,正想去找你。」石野寯一見柳絮到來,立刻迎向前,親密的摟住她的纖腰。

  「放手!」柳絮不自在地扭動身軀,亟欲擺脫他的雙手。

  若在私底下,她或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他為所欲為,但是在公共場所,她說什麼也不容許他如此囂張。

  對於她的掙扎,他的回應是更加摟緊她,讓她動彈不得。

  「你再不放手,我就翻臉了。」柳絮語氣冷,表情更冷。

  「緊張什麼,我只是要帶你入座。」他陪笑的為她拉開椅子。

  「哼。」

  「想吃什麼?」

  「我不餓。」她賭氣的撇開臉。就在那一瞬間,她也同時愣住了,雙眼直直的盯著坐在她右手邊那個被女人服侍得好好的男人。

  「那我先幫你拿杯果汁。」他討好的附在她的耳畔說著。

  「嗯。」她敷衍的點點頭,雙眼依舊盯著她右手邊的男人,一個看樣子就是被身旁的女人寵壞了的男人,因為對於那個女人對他的溫柔,他是那麼的不耐,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睿,你想喝什麼?我去端。」輕輕柔柔的甜甜日語由那男人身邊的女人口中流洩而出。

  「隨便。」相對於那女人的溫柔,那男人的語氣就顯得十足的剛硬,十足的敷衍。

  儘管如此,那女人依然笑意盎然,充滿幸福的去為自己的男人張羅一切。

  隨著那女人旋身離開的動作,男人正好抬起眼,對上柳絮的注視。

  第一眼,男子禮貌性的朝柳絮點了下頭;再一眼,男子瞬間呆愣。

  「柳絮?」一個模糊的意識瞬間劈入他的腦海,讓他直覺的喊出這個不知含意的詞彙。

  聽聞自己的名字由他的嘴裡喊出,柳絮唯一的回應是回過頭,臉色蒼白的正視自己的前方。

  「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兒見過?」看著她的側臉,他以自己也不知道何時學會的中文愣愣問著。

  見她不予以回應,他霍地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我們認識,是不是?」他激動的把雙手搭上她的肩,強迫她正視他。

  「痛。」她瞥了眼他搭在她肩上的雙手。

  「對不起。」聞言,他猶如遭到電擊的立刻縮回雙手,滿是歉疚的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忍心傷她。

  「你們認識?」走回柳絮身旁的石野寯目光犀利的盯著杵在柳絮面前的男子。

  「我不認得她,但是她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是嗎?」柳絮悲憤的睇著和石野寯並立的男子。

  「我……我認識你嗎?」

  「睿,你的咖啡。」甜美的日本娃娃溫柔的為自己心愛的男子獻上飲料。

  「擺著就好。」男子看也不看自己的女人一眼,逕自盯著柳絮直瞧。

  「柳絮,我幫你們引見一下,這是我的堂弟石野睿。」石野寯親密的將柳絮摟起,為她引見立在他身旁的男女。「這位是他的妻子愛沙。」

  柳絮的視線隨著石野寯的介紹,凝定在愛沙身上。

  「而她,是我的女人,柳絮。」石野寯盯著柳絮的面容,等著她反駁,但意外的,她不但沒有反駁,反而更加偎入他的懷中。

  「你……你叫柳絮?!」石野睿滿臉詫異的看著柳絮。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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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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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叫柳絮!」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名?!石野睿驚駭的望著柳絮面無表情的臉。

  「有什麼問題嗎?」石野寯揚眉問道。

  「沒有。」面對石野寯懷疑的冷利眸光,和妻子疑惑的探詢眼神,石野睿連忙收斂心神,壓下滿心的疑問,然後朝她伸出友誼之手,「你好。」

  冷冷的望著他伸出的手,柳絮有看沒見的直接落坐,任憑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對柳絮無禮的行為感到相當氣憤的愛沙才剛開口準備為自己的丈夫討回公道,就被丈夫扯住腰,以眼神制止。

  「沒關係,柳小姐可能怕生吧。」石野睿心平氣和地為柳絮找借口。

  他發現,不論柳絮的態度多惡劣,自己居然半點氣都沒有,甚至還有股衝動想博她開心,好讓她緊鎖的柳眉鬆開來。

  「睿,你什麼時候會講中文的?」一開始,愛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一連數句,石野睿都以中文發音,她這才敢確認自己沒聽錯。

  打從認識他以來,他什麼語言都用過,就是未曾用過中文,就連在她中文化的家中,他也一貫以日語發音,所以他今日的中文發音,才會教她如此震撼。

  「十分鐘以前。」曾經,中文是他的夢魘,是他學習的語文中唯一有障礙的一種,所以別說是愛沙,就連他自己,對自己會講中文,還講得相當流利這件事都感到相當不可思議。「告訴我,我們認識嗎?」除了這個可能,他再也想不出來,他為什麼會一見著她,就直覺的喊出她的名?為什麼她的態度如此惡劣,他卻絲毫不以為意?為什麼一見著她,他就自動說起中文,不再說半句日語?

  「你剛剛不就說你不認得我?現在又問我這個問題,不覺得可笑嗎?」好不容易才平復思緒的柳絮看都不看他一眼,以免自己的思緒再起波瀾。

  「那是因為我剛剛不知道柳絮是你的名,不知道自己會說中文,不知道……」越看她,他就越心痛。

  心痛她的冷漠,心痛她的敵意,心痛她的不快樂。

  對於任何女人,包括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他一向冷然視之,對於她們的喜怒哀樂,他從不稍加留心,但是對她,他發現就算她不開口,就算她不看他,他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透她的喜樂、她的悲怒。

  就像現在,她不看他,他還是知道她的心正在滴血,她的淚正默默的往肚子裡流,她……恨他!

  「不知道?你不知道?!」柳絮滿是嘲諷的睇著他。

  「對不起,我……」

  「對不起?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如果說對不起有用的話,那要警察做什麼?」心裡的痛不住蔓延,讓柳絮隱忍多年的情緒瞬間引爆開來。

  「我……我以前認識你,對不對?」

  「你真的忘了?」見他點頭,怨恨瞬間蒙上柳絮的眼。「你真的想知道?」

  「是。」

  「好,我告訴你。」無視他的釋懷,她拿起桌上的牛排刀,嗜血的補上一句,「不過……你必須先捅自己一刀。」面對他發愣的臉,她遞出刀子。

  「柳絮!」不待石野睿有所反應,石野寯搶先一步奪過柳絮手中的刀。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對我到底有多好?」湊近他,貼在他的耳畔,她冷冷的輕喃。

  由她的眼神,石野寯再笨,也知道長久以來,她口中的「他」就是自己的堂弟--石野睿。

  望著她,他精銳的眼神閃了下,便任她由他手中抽走牛排刀。

  不阻止,是因為他相信一向冷靜自傲的石野睿絕不會為了一個認不得的女人做出那麼不理性的自戕舉動。

  「睿……」愛沙淚眼婆娑的拉住丈夫的手。

  望著很愛很愛自己的妻子,一向理智至上的石野睿不是不心軟,不是沒想過放棄追問,可是柳絮冷冷的側臉,直勾勾望著自己的鳳眼,在在讓他身不由己,宛如被催眠似的,理智盡失的推開妻子阻攔的手,由柳絮手中接過寒芒四射的牛排刀。

  「睿……」嚇哭的愛沙不畏危險的再次拉住丈夫的手。「不要。」

  「放手。」望著柳絮沒有表情的臉,石野睿沒有半絲遲疑的推開妻子,將刀鋒朝向自己。

  「夠了。」石野寯搶在最後一秒攔住石野睿的手,與他四目相對。

  阻止,是因為石野睿堅毅的眼神,讓石野寯明白他真的會捅自己一刀,就為了從柳絮口中探得他想知道的答案。

  「閃開。」柳絮冷漠的表情讓石野睿牙根一咬,不顧一切的擺脫石野寯的鉗制,用力將刀子往自己的身上刺去。

  「啊!」愛沙咬緊下唇,倒抽一口氣。

  「你!」石野睿錯愕的瞪著妻子身上不住流出的血。「為什麼?」

  「我愛你,我不要你傷害你自己。」愛沙無怨無悔的癡望自己的丈夫。「答應我,不要傷害你自己。」

  「我……」面對妻子的摯愛,石野睿很想答應,可是柳絮的冷絕,卻令他遲疑。「對不起……」

  「睿……」愛沙絕望地拉住丈夫的手。

  「原諒我,我必須弄清楚,那一場車禍,到底讓我遺失了什麼樣的記憶……」石野睿歉疚的拉開妻子的手。

  「車禍!你出過車禍?!」柳絮不敢置信地截斷石野睿的話,望著他的眼神瞬間茫然。

  「是。三年前,我發生一場足以致命的車禍,命,撿回來了,可是記憶……卻出現斷層,有一部分完完全全空白。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曾經出現在那一段空白的記憶裡?」石野睿的話雖然帶著問號,可是他直視柳絮的眼神卻是肯定無疑。

  「睿……」愛沙心慌意亂的仰視自己的丈夫。

  她一直知道丈夫的心裡存著一個不知名的女人,不介意,是因為她知道那女人只存在丈夫的睡夢中,不在他的記憶裡,可如今……

  「知道又怎樣?」回過神的柳絮看著愛沙慌亂驚懼的模樣,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母親,一個被奪去丈夫的可憐女人。「往事已矣,不是嗎?」她笑望著他。

  知道他不是蓄意背棄自己,夠了。

  對他,她再無憾恨。望著石野睿慌亂的神情,柳絮釋懷的往旁邊一靠,偎進石野寯的懷裡。

  這麼做,不是接受了他,而是為了讓石野睿徹底死心。

  「是不能怎麼樣,可是起碼我記憶會是完整的。」看見柳絮偎進石野寯的懷中,石野睿的心忽然隱隱抽痛,這讓他更堅定自己一定認識她的意念。「告訴我,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儘管自己的心中早已有了底,他仍堅持要由她的口中吐出答案。

  「不!」冷冷的,絕情的話語由柳絮口中緩緩吐出。「我們不認識。」

  「我不相信。」石野睿激動的逼視她。

  「不信我,又何必問我?」

  「我……」

  「你的妻子正在為你流血,你何忍讓她再為你流淚?」柳絮溫柔的眼神,讓石野睿赫然明白,她早已無言的承認他們相識,也原諒他的遺忘,但是礙於他的妻子,她只能否認到底,而且終其一生,她都會否認到底。

  「答應我,你會幸福。」抱起血流不止的妻子,石野睿依依不捨的望著柳絮。

  「我會的。」為了讓他安心,柳絮更加偎入石野寯的懷中。

  ☆    ☆    ☆ 

  「你這麼確定?」望著石野睿快步離去的背影,石野寯再也抑不住心頭的醋意,臉色不善的轉過柳絮的身子悻悻地問道。

  「確定什麼?」

  「確定你會幸福。」

  「不確定。」

  「那……」

  「說確定,不過是為了讓他安心。」

  「你會幸福。」她的不確定聽進他的耳裡比確定一詞更教他難受,所以要她幸福的話語不自覺便由他的口中衝出。

  「我自己都不確定了,你怎麼敢如此確定?」柳絮好笑的瞅著他。

  「因為我會讓你幸福。」總有一天,他要她溫柔笑臉只對他展開。

  「你?」

  「怎樣?不行嗎?」

  「不是不行,是我很懷疑。」

  「懷疑什麼?」

  「懷疑自己會不會在得到幸福之前就先被你的壞脾氣嚇跑。」想到他三不五時就端出橫眉豎目的不耐模樣,她實在很懷疑他們會有未來。

  「不會。」雖然不認為自己的脾氣壞,但是為了安撫她,他仍然保證道:「以後我會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氣,絕不會把你嚇跑。」

  「是嗎?」

  「要我發誓嗎?」

  「好啊。」

  「你……」覺得人格嚴重受辱的石野寯以食指忿忿的指著柳絮的鼻子瞪視她。

  「瞧,還不到三秒鐘,你就……」

  「夠了,我發誓。」自覺理虧的石野寯以左手搗住柳絮叨絮的嘴,右手高舉的發誓道:「我,石野寯發誓,從今而後,絕不對柳絮發任何脾氣,否則我就……」迎視柳絮看戲的臉,石野寯儘管不甘,仍是憑著一股衝動繼續道:「就任憑處置,隨便你要求。這樣可以了吧?」

  「當然。」撥開他覆在她唇上的手,她輕笑道。

  或許心中已無憾恨,所以柳絮忽然發現,其實石野寯對她真的挺好的。

  假以時日,或許他對她真的也會很好很好。望著他深邃的眼眸,柳絮暗忖。

  ☆    ☆    ☆

  「愛沙的傷口痊癒了嗎?」一下課就被擄到公司陪石野寯吃便當的柳絮擱下筷子問道。

  「應該吧。」

  「你沒去探視她?」柳絮詫異的望著他。

  「她又不是我的女人,有什麼好看的?」就算是他的女人,他也未必會浪費時間去探視。

  「換句話說,就是你母親生病,你也不會去探視她囉?」

  「或許。」

  「或許?!」柳絮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

  「我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浪費時間去探視,對她的病情並不會有任何幫助,反而還會妨礙她休養,不如不看得好。」

  「既然這樣,就算你的女人入院,你也大可不必浪費時間去探視。」無法苟同他無情理論的柳絮冷諷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優雅的吃完便當的石野寯以紙巾拭去嘴邊的油漬,整理好桌面,才抬起頭面對正狠狠瞪著他的柳絮。

  「你……你是認真的。」他再認真不過的眼神讓她的心一凜,稍稍解凍的心再次冰封。

  他如此寡情,會對她很好很好嗎?柳絮望著他的眼神,冷了。

  「有問題嗎?」

  「沒有。」冷卻的心讓柳絮再次挺直身子。

  「菜色不合你的胃口嗎?」瞟了一眼她幾乎沒動的飯盒,他隨門問道。

  「還好。」不想面對他,所以她選擇重新面對便當。

  「今天公司比較忙,你稍微委屈一下,等明天我把事情處理好,再帶你去吃大餐。」她的臉色沒變,但是她瞬間變得冷然的應對,讓他心生警惕的好言安撫。

  「沒關係。」飯冷,心冷,以致柳絮說出口的話更冷。

  「你在生氣?」被冷得受不了的石野寯索性放下手邊的工作,仔細的盯著她始終低垂的臉龐。

  「沒有。」

  「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他奪過她手中的飯盒,希望她抬頭看他,可惜她只是稍稍愣了下,就由隨身攜帶的手提包中取出紙巾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拭雙手。

  「沒有。」

  「我今天真的很忙,你……」

  「我想到附近的書店走一走,買點東西。」忽然不想看他,不想聽他說話,所以她直接截斷他的話,逕自站起身子。

  「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飯後走走路,可以幫助消化。」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儘管不想讓她在不高興的情況下離開,但是眼前堆積如山的工作卻又讓他無暇分身,只得放她先行離開。

  「嗯。」提著手提包,她頭也不回的走出他的辦公室。

  ☆    ☆    ☆

  走出冰冷的商業大樓,柳絮心不在焉的往前直走。

  對他,她付出真心了嗎?

  否則,為什麼他的寡情會讓她如此失魂?

  否則,為什麼心冷了,卻還是為他的寡情神傷?

  他到底有什麼好?

  為什麼可以輕易奪取她的真心?

  石野睿,一個溫柔體貼,對她很好很好,梗在她心頭多年的男人,她雖不捨,卻毫不掙扎地將他送給其他的女人。反觀他石野寯,一個霸氣野蠻,對她不好不壞,掠奪她芳唇數月的男人,她決定放棄,卻反而掙扎萬分。

  完全陷入自己思緒的柳絮跨出人行道,走上斑馬線。

  一陣強光忽然映入她的眼簾,讓她瞬間驚醒過來,可惜她的反應再快,還是快不過正準備呼嘯而過的摩托車。

  砰!

  當碰撞聲在耳際響起之際,柳絮發現自己已然飛起。

  安詳的,她閉起眼,任身子輕盈的飛翔,重重的降落。

  她,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全身無一處不疼的柳絮在昏迷的瞬間泛起笑意。

  ☆    ☆    ☆

  「嘟……嘟……嘟……」

  「對不起,柳老師今天請假……」

  瞪著不是沒人接聽,就是說柳絮請假的電話,石野寯心浮氣躁的拍桌而起。

  「巴格野鹿!」該死的女人,她到底躲哪兒去了?

  曾以為她惡意躲他電話,所以他直接到她家裡和學校找她,可是一連數天,她真的沒有到學校,家裡也空無一人。

  為了找出她,他甚至透過關係遍查出入境資料、全省旅社住宿名單,還回到她生長的孤兒院找人,可惜,統統沒用。

  她就像在人間蒸發似的,遍尋不著。

  「董事長,二線電話有位柳小姐找您,請問要幫您接通嗎?」內線忽然傳來男秘書低沉的聲音。

  「說我不在。」石野寯不耐的下令。

  「是。」

  「等等。」正當內線紅燈要熄滅之際,石野寯靈光一閃,想到柳絮姓柳,連忙出聲制止。「幫我接進來。」

  「是。」

  「我是石野寯。」電話一被接通,石野寯便迫不及待出聲探詢。

  「我是柳絮。」一聽到他生硬的中文,柳絮便依樣書葫蘆的回應。

  「你在哪裡?」一聽到柳絮冷冷的聲音,石野寯立刻激動地站起身子。

  「是不是你打電話到學校找我?」她不答反問。

  「你到底在哪裡?」

  「到底是不是你?」她比他更堅持,非要先從他口中探得答案不可。

  「就是我,你到底在哪裡?」他憂心如焚的繼續追問。

  「醫院。」

  「巴格野鹿,你……」

  「你罵我。」

  「罵你又怎麼樣,你……」

  「嘟……嘟……嘟……」耳邊忽然傳來的嘟嘟聲讓石野寯瞬間傻眼。

  該死的女人!她居然掛他電話?!石野寯憤怒不已的瞪著電話。

  一秒,兩秒,三秒……五秒……十秒……

  該死的女人!掛了他的電話,居然還不趕快回撥!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石野寯的憤怒逐漸被焦躁取代。

  「董事長,二線電話……」內線電話再次傳出男秘書的聲音。

  「接進來。」心急如焚的石野寯不待秘書說完,就逕自下令。

  「是。」

  「我警告你,不許再掛我電話。」電話一接通,石野寯便先聲奪人。

  「石野桑……」電話另一端的人顯然愣了下,無語三秒鐘後才傳出另一陣男音。

  「巴格野鹿!」石野寯錯愕之餘想都沒想便摔上電話。

  「董事長……」內線電話隨之響起。

  「除了女人的電話,一律說我不在。」石野寯先發制人的警告。

  「是,那請董事長接一線電話……」

  「你在哪間醫院?」強壓滿腔怨氣的石野寯口氣不善的問道。

  「石野……」

  「他不在。」一發覺傳出的聲音不是柳絮的,石野寯便老大不客氣的再次摔上電話,完全不給美代子說話的機會。

  「董事長……」內線再次響起。

  「不論是誰,一律說我不在。」已經放棄希望的石野寯口氣不善的直接打斷男秘書的話。

  「是。」內線的燈隨著男秘書語落再次熄滅。

  醫院?

  她去醫院做什麼?

  住院?還是探病?靜不下心的石野寯忐忑不安的思忖。

  「董事長……」內線電話再次傳出男秘書的聲音。

  「什麼事?」被中斷思緒的石野寯沒好氣的問道。

  「柳小姐請您……」

  「把她的電話接進來。」一聽見柳字,石野寯立刻吩咐。

  「可是她已經斷線了。」男秘書很是為難的說道。

  「查出她的電話號碼,否則你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語畢,石野寯再次摔上電話。

  「董事長……」不過三秒鐘,內線再次傳出男秘書穩健的聲音。

  「查到了?」石野寯冷冷的問道。

  「沒有。」

  「我僱用你,是請你來做事,不是請你來說廢話的。」

  「是。」男秘書必恭必敬的應答。「不過不知柳小姐在二線,算不算廢話?」

  「再說廢話,讓她斷了線,明天你就真的不用來了。」石野寯暴躁的情緒因為聽到柳絮的名字而恢復不少。

  「柳絮?」電話一接通,石野寯便遲疑的喊著。

  「嗯。」

  「你在哪一家醫院?」唯恐再次嚇跑她,石野寯極力壓抑自己的脾氣,好聲好氣的詢問。

  「不要再打電話到學校找我。」唯恐他的秘書沒有善盡傳話的義務,柳絮再次叮囑。

  「你到底在哪一家醫院?」唯恐她再次掛斷電話,他未雨綢繆的追問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千萬別再打電話到學校找我。」蒙他關切,現在全校大概都知道她請假了,等她銷假回學校,絕對被當成動物園裡的動物人人參訪。一思及此,柳絮就很難有好口氣。

  「只要你告訴我,你在哪間醫院,我自然不會再打電話到學校找你。」

  「我也不知道。」

  「你白癡啊你。」憂心如焚,以致他口不擇言的怒罵。

  「你又罵我!」

  「我……對不起。」礙於前車之鑒,他不得不冒著得內傷的危險對她低聲下氣。「那你總該知道自己為什麼進醫院吧?」

  「當然。」她有氣無力的回道。

  「為什麼?」

  「車禍。」她事不關己似的說著。

  「車禍?!」他驚跳而起,「有沒有傷到哪兒?」

  「你不如問我,沒傷到哪兒,可能還比較好回答。」望著自己全身的繃帶與石膏,柳絮無力的說道。

  「你……傷得很嚴重嗎?」痛瞬間襲上石野寯的心,驅散原本的暴戾之氣,覆上滿滿的憂懼。

  就在這一刻,痛心不已的他再也不得不面對,自己對她,真的戀上了,再也無法抽身了。

  「還好。」起碼命保住了,雙手能動,雙腿也不用截肢。柳絮自我解嘲的注視懸在半空中的右腿。

  「你的還好,是好到什麼程度?」他高懸的心不因她的一句還好而定下來,反而更加憂心。

  因為她已經住院一周。

  如果真的還好,早該出院了。

  「好到不介意你有沒有時間來看我。」她故意引用他的話回敬他。

  「我會去看你。」為了她,他不惜翻遍全台灣的醫院。

  「你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何必來?!」不想要他的同情,所以她再次引用他的名言,意圖阻止他探病。

  「找你算帳。」他隨便找個名目堵她的嘴。

  「算什麼帳?」

  「到時你就知道了。」瞟了一眼秘書剛剛送進來的電話追蹤資料,得知柳絮所在醫院的石野寯露出滿意的微笑。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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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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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野鹿!」衝進柳絮病房的石野寯一看見她頸部以下全包上繃帶與石膏,心疼得頓失理智,對她破口大罵道:「如果你的還好就是這樣,那不好豈不是只剩一口氣?」

  「你又凶我。」身體的痛加上心裡的委屈,讓柳絮頓時紅了眼眶。

  「我……」

  「我要你遵守諾言,任我處置,任我要求。」忍著淚,她幽幽的瞅著他道。

  她眼中的決絕,教他一時沒了聲音,無法開口徵詢她對他有何要求。

  「對你,我沒有其他的要求,只請你放過我,不要再來糾纏我。」淚水隨著她的要求出口,緩緩滑落。

  「再給我一次機會。求你。」看著她憔悴的淚顏,石野寯發現她的淚正一滴一滴的落到他的心頭,滴滴如針的狠刺他的心,讓他痛得無力掙脫她所布下的情網,只能委屈求和,盼她不再落淚。

  可惜他的軟語求和不但未能讓她破涕為笑,反而讓她更覺委屈的止不住淚。

  「我答應你,只要我再凶你,我就放過你,不再糾纏你。」不忍見她的淚,他索性蹲下身子,既心疼又憐愛的一一為她吻去。

  「你真的不會再凶我?」被他吻干淚的柳絮抽抽噎噎地瞅著他。

  「我發誓。」只要能止住她的淚,要他的命都行。石野寯寵溺地在她的唇上印下誓言。

  「日本男人的誓言都如鏡花水月,騙人的。」他的緊張,他的憐愛,她都一一看入眼中,所以冰封的心,軟了,就連控訴的語調都顯得軟膩不已。

  「我愛你。」難得見她如此柔弱嬌媚,石野寯盯著她噘起的鮮艷紅唇,不禁衝口道出心中的意念。

  錯愕至極的柳絮眨眨眼,努力消化自己剛剛聽到的愛語。

  盯著她因呆愣而微張的櫻唇,石野寯想都沒想的便直接欺身向前,順勢攫取她獨有的甜蜜。

  對於他的掠奪,她除了圓瞠大眼,還是只能圓瞠大眼,因為對於她的伸手碰觸,他非但不排斥,反而還陶醉的自動湊上臉龐。

  「啊!」假意呼痛的柳絮才一開口,就立刻換來另一聲痛徹心扉的哀鳴。「喔!我的腳……」

  她假意呼痛原是想為自己博得喘息的機會,不料石野寯的反射性起身動作卻意外撞上她懸在半空中、裹著石膏的右腿,讓她痛得差點飆出淚來。

  「你還好吧?」他心憐的看著她瞬間慘白的臉龐。

  「好,好痛。」痛到不行的柳絮出氣的朝他丟出枕頭。

  「對不起。」深感歉疚的石野寯儘管被丟個正著,仍是陪著笑臉道歉。

  「哼。」柳絮不領情的撇開頭。

  對於柳絮孩子氣的舉止,石野寯不氣反笑,因為這樣的她,顯得有人性多了。

  ☆    ☆    ☆

  「你怎麼又來了?」正辛苦移動右腳的柳絮一看見石野寯就沒好氣的問道。

  他真是不會挑時機來,每每都是她準備上廁所,姿態最醜陋的時候出現,害她為了遮掩,十次有九次扯痛傷腳。

  至於唯一沒扯痛的一次,就是這次,因為她豁出去了,不惜讓他看到她既醜陋又笨拙的移動傷腳的狼狽樣。

  「剛剛在附近談生意,所以就順道繞過來了。」

  「你的附近是哪裡?」

  「林森北路。」在他的認定中,女人對路都沒有什麼概念,所以他直接實話實說。

  「林森北路?!」不會吧!他還真是「順道」,居然繞了近半個台北。

  「有問題嗎?」

  「沒有。」儘管氣他輕蔑她的智商,但是他「順道」來看她的心意卻讓她不忍戳破他的順道,根本一點都不順。

  「你想去哪裡嗎?」他沒忘記一進門就見她辛苦的移動還沒卸下石膏的右腿,擺明就是想站起來的樣子。

  「沒有。」隨著她的否認出口,她白皙的臉龐瞬間染上一抹可疑的嫣紅。

  「可是……」

  「我說沒有就沒有,你聽不懂中文啊。」自從住進醫院,身心皆脆弱的她在他的百般呵護下,開始學會嬌嗔,學會撒賴,學會誘發他的憐憫心。

  「柳小姐,你想上廁所嗎?我扶你。」巡房的護士一踏進病房,看見柳絮移動到一半的動作,立即體貼的走到她身邊,準備協助她。

  「謝謝你,我來就行了。」語落,石野寯直接將柳絮欄腰抱起,然後以眼神示意護士離開。

  「放開我,我不想上廁所了。」柳絮尷尬至極的槌著他的肩,完全不敢對上他精亮的雙眸。

  「你不想,我想,所以麻煩你陪我去,好嗎?」他親匿的吻著她紅通通的臉龐,寵溺的喃道。

  「嗯。」知道就算搖頭,他一樣會抱著她進盥洗室,所以她只好羞著臉點頭。

  「需要我幫你嗎?」體貼的為柳絮放下馬桶坐墊,才放她坐下的石野寯俯身問道。

  「不需要。」柳絮羞怯的低著頭,完全不敢看他。因為她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定是想笑卻又不敢笑的畸形模樣。

  「我就站在門邊,處理好就叫我。」儘管不放心,但他知道,依她保守的個性,他若不讓她自己處理,她鐵定跟他耗在那兒不動。

  「嗯。」她象徵性的點了下頭,「記得把門帶上。」

  「好。」帶上門的瞬間,他不放心的再次叮囑:「你慢慢來,別急,我會一直站在門邊的。」

  「囉唆,快出去啦。」

  ☆    ☆    ☆

  「你的公司是不是快倒了啊?」

  搬著即將拆下石膏的右腿,柳絮正想偷偷跳下床,就聽見病房的門被打開,所以她連忙把腳重新抬回床上。

  她不是怕石野寯,而是受不了他失控的熱情。

  以前,他見她一次吻一次。

  現在,他見她一次吻無數次。

  高興吻,不高興也吻,生氣吻,擔心更吻,總之只要他大爺想到,或一不順他大爺的意,他就是吻吻吻,吻到她屈服,吻到她無奈,吻到她不再有氣為止。

  「為什麼這麼問?」石野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作沒看見柳絮的蠢蠢欲動,逕自瞅著她心虛的表情。

  越和她相處,他就越清楚的瞭解,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女人,所以與其跟她說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倒不如自己來盯著她,讓她自認理虧的無法做出任何不適宜的舉動。

  「因為你似乎天天都很閒,閒到無處可去,只能到醫院來干擾我休養。」忽然,她有些希望他能貫徹自己的探病理論,不要浪費時間前來探望她。

  因為他每次來,她的輪椅就只能是他的懷抱,只要想起身,他這架自動輪椅就會主動湊向前來,害她的筋骨完全沒有活動的機會。

  「你又想上廁所啦?」對於柳絮無禮的抱怨,石野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反而還以為她在借題發揮。

  「你才想上廁所呢。」

  「想上廁所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我又不會笑你,你不用不好意思。」

  「跟你說沒有就沒有,你外國人啊。」柳絮嬌嗔地白他一眼。

  「我是啊。」她罵得順口,他接得更順口,以致她瞬間啞口無言。

  「懶得理你。」

  「如果你不是想上廁所,怎麼像一隻蟲一樣,一直扭來扭去?」難得見她青紅交替的臉色,石野寯半開玩笑、半探詢的逗她。

  「下回換你到醫院躺上一、兩個月,看你會不會一直動來動去。」覺得渾身筋骨酸疼的柳絮沒好氣的橫他一眼。

  「知道難受,看你下回走路還敢不敢不帶眼睛出門。」他以指輕壓她的鼻頭,嚴肅的與她四目相對。

  傷在她身,痛在他心。她可知,她住院,他比她更難受。依舊心痛不已的石野寯坐上病床,小心翼翼的讓她靠坐在他的身上。

  「我會出車禍,還不都是因為你……」

  「我?」

  「你……你們公司附近的交通太亂了,所以我才會出車禍。」無意讓他得知她曾為他失神的柳絮很硬的轉變話語。

  「真是這樣嗎?」

  「我說是就是,你敢說不是嗎?」她任性的瞪著他。

  違心的言論他說不出口,所以他但笑不語。

  ☆    ☆    ☆

  「小心。」石野寯亦步亦趨的跟著柳絮,隨時準備扶她一把。

  「你煩不煩啊!」被跟煩的柳絮旋過身瞪視石野寯。自從一星期前,她的腿拆下石膏,他就將她綁在身邊,一天二十四小時跟前跟後,以免她一個不小心,又把自己摔個鼻青臉腫。

  「不煩。」

  「你……」很想對他破口大罵,但是每每望進他深情的眼眸,她就什麼話也罵不出口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以前對石野睿,她也沒這麼心軟,可是一面對他--石野寯,她就是硬不下心,每每屈服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乖,再忍耐一陣子。等你走路不再搖搖晃晃,我就讓你自己練習。」他安撫的親她的臉頰一下。

  「等到那時候,我還需要練習嗎?」她氣呼呼的嚷道,可惜氣勢略顯不足,因為在他的安撫下,她的語調顯得有氣無力。

  「當然。」

  「為什麼?」

  「因為你走路的姿勢,不是一般正常人走得出來的。」所以他寧可她一輩子就這樣搖搖晃晃,也好過那不自然的僵直。

  「什麼叫做不是一般正常人走得出來的?!」柳絮這回氣勢十足的狠瞪他,忿忿的眼神傳遞出嚴重的警告,警告他說話前最好先三思。

  「套一句你常對我說的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他無辜的對她眨眨眼,留給她自己想像的空間。

  「哼!」橫他一眼,她懶得理他的重重踩著步伐,繼續復健之路。

  「小心。」只顧生氣而忘了留意前方的柳絮一腳踢上橫在她面前的矮凳,整個人立刻往地板撲去,眼見她就將親上地板,石野寯連忙閃身搶在她之前貼臥地板,好讓她以他為墊,免去皮肉之痛。

  「啊。」重重跌入石野寯的懷中,柳絮痛聲哀號。

  「你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他這被她壓的人都沒叫痛了,她壓人的人居然叫得那般淒厲,豈不誇張引

  「你的身體硬得像石頭,摔在你身上跟直接摔在地上有什麼差別啊?!」她氣不過的猛戳他結實的臂肌。

  「你不是才說我的肌肉像石頭,那你還戳?」心憐她邊戳邊蹙眉,他大掌一張,溫柔的包住她微微泛紅的手指。

  「不管,誰讓它害我摔疼了。」柳絮皺起鼻頭,猛抽出自己的手指繼續戳他。

  「你小心你的手指等一下會更疼。」將她視為易碎品的他重新將她的手指包入掌中,輕輕的吹氣呵疼。

  對她,他已經由這陣子不眠不休的照顧中學會包容。

  因為他發現,越是包容她,她就會越可愛。

  反之,若與她硬碰硬,她就會瞬間變回殭屍樣,既冷且硬。

  所以,一天天的包容,他就一天天的沉溺,沉溺在她甜美的嬌嗔中。

  「痛就痛,反正我不在乎。」她逞能的想再次抽回手戳他,可惜這回他早有防範,讓她無從掙脫。

  「你不在乎,我在乎。」他溫柔的握著她的手,重重的吻上她的唇,懲罰她不懂得愛惜自己。

  「色狼!」柳絮口中罵著,推他的力道卻有氣無力,擺明了有口無心,存心讓他吃免費的豆腐。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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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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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這樣看我?」柳絮盯視的目光雖然沒有造成石野寯任何的不自在,但是為了防止她美美的雙眼會因長時間的盯視而累著,他只好開口詢問。

  「為什麼選這間餐廳?」她不答反問。

  這是一間相當頂級的餐廳,餐點頂級,消費更頂級。

  「有什麼問題嗎?」他直接又把問題丟回給她。

  「這是一間中式餐廳。」

  「我知道。」

  「這裡沒有任何日式餐飲,會合你的口味嗎?」她頗為懷疑的瞅著他。

  「不會。」他實話實說。

  「那你為什麼……」

  「你排斥任何與日本有關的東西。」短短的一句話,盡訴他對她的包容、寵溺。

  「你……」

  「寯桑。」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石野睿口中喊著石野寯,眼裡卻只有柳絮。

  「歐尼桑。」緊跟在丈夫身後的愛沙有禮的先朝石野寯躬身打招呼,才為他引見立在一旁的父母。「這兩位是我的父母。」

  「你們好。」石野寯朝他們點頭示意,「請坐。」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柳絮難看至極的臉色讓石野睿忍不住關心地問道。

  「沒事。」柳絮嘴上說著沒事,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愛沙的父親看。

  「沙瑂?!」順著石野睿望向柳絮的視線,流川鶴激動的驚呼。

  「她死了。」就在流川鶴忘情的跨向前想要擁抱自己的當口,柳絮冷冷的接口。

  柳絮冷冷的話語讓石野寯主動的提供溫暖的懷抱,溫暖她瞬間冰冷的身心。

  「你是在怪我沒有依約回去接你嗎?」柳絮寒漠的眼神讓流川鶴瞬間僵住,但是望著她的眼神卻依然熱切。

  「阿娜答……」流川夫人擔心的搭上丈夫的手臂,「你看清楚,她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是沙瑂姊姊?」

  「你不是我的沙瑂……」癡戀的望著柳絮冷然的臉,流川鶴恍神的喃道。

  「柳絮,你是不是知道……」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緊盯不放的石野寯才想替流川鶴問出心中的疑問,好轉移他對柳絮的注意力,就被流川鶴的驚呼中斷了話。

  「柳絮?!你叫柳絮?!」乍聞柳絮的名,流川鶴再次驚呼。「你是我的絮絮寶貝?!」柳絮姓柳,是因為沙瑂姓柳,更因為他姓流川,柳字與流音相近,所以他和沙瑂才一致決定,暫時以柳字當成孩子的姓氏,等他帶她們回日本後,再讓她更名為流川絮兒。

  誰知……

  事與願違!當他再次踏上台灣的土地,景色依舊,人事卻已全非,讓他只能飲恨的再次離開台灣。

  「我是叫柳絮,可是很抱歉,我不是你的寶貝。」柳絮譏諷的睇著他。

  終其一生,她都忘不了他遺棄她們母女的事實。

  最不可原諒的,是他居然有一個跟她幾乎一樣大的女兒!

  那表示,他一回日本,就立刻將她們母女拋諸腦後,負心的迎娶新人入門,既然如此,她一個棄兒又怎麼會是他的寶貝呢?

  「你恨我!」流川鶴痛心的看著柳絮。

  「沒有愛,何來恨?」她不屑的睨視他。

  「你這麼恨我,那沙瑂豈不是……」一想起心繫之人,流川鶴便揪心不已。「不是更恨我……」

  「柳小姐,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不要怨恨我的阿娜答。」流川夫人楚楚可憐的瞅著柳絮,為自己的丈夫求情。

  愛到深處無怨尤。雖然她未曾參與當年的逼婚,但是看著丈夫多年來的鬱鬱寡歡,她就忍不住怪罪自己,成了毀他幸福的幫兇。

  「是我的表達能力太差,還是你們聽不懂中文?恨?他值得嗎?」柳絮嗤之以鼻的哼道。

  「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是請你告訴我,沙瑂在哪裡?」他相信只要自己有心,總有一天能博得她的諒解,所以他不急,但是今天若不問出心繫之人的所在,他定日日夜夜寢食難安。

  「一開始,我不是就告訴你了?」

  「不,我不相信,一定是因為你恨我,才故意這麼說。」流川鶴無法接受的搖著頭。

  「柳小姐,請你告訴我阿娜答實話,必要的話,我願意退讓,成全他們兩個。」不忍再見丈夫痛苦,流川夫人真誠的說道。

  「不信我,又何必問我。」柳絮無意辯駁,信不信由他們。

  「柳小姐,那你方便告訴我父親,你們正在談論的人葬在哪兒嗎?」一直沉默不語的愛沙善解人意的代父母開口。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請你別帶一些閒雜人等一起去。」柳絮直視流川鶴的眼,半是鄙夷半是警告的提醒著。

  若不是母親臨死仍在盼著他,她並不想告訴他,以免母親在天上看見他攜家帶眷,徒增感傷。

  「我會一個人去。」就算柳絮不說,流川鶴也無意帶任何人去見自己的心上人。

  接過柳絮扔給他的名片,流川鶴再次失了神。

  因為那是一張印有靈骨塔的名片,這讓他就算不想信,也不得不信他的沙瑂已經含恨而去。

  「想哭,就盡情哭吧。」一直沉默不語的石野睿忽然對著柳絮說道。「寯桑一定很樂意提供寬厚的肩膀給你。」儘管柳絮表面依然堅強冷漠,但是石野睿卻一眼看穿她的心正在悲泣。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那個寬厚的肩膀是由自己提供的。

  雖然他依然想不起與她的過往,可是他的心明白的告訴自己,他是愛她。

  儘管今生不復記憶,他最愛的,依然是她。

  「絮?」石野睿的話引起石野寯的注意,讓他赫然發覺懷中的柳絮隱隱顫抖,被包覆在他掌中的小手似乎也逐漸泛冷,所以他趕緊將她摟得更緊,並藉著摩挲雙掌,讓她冰冷的小手再次溫暖起來。

  發覺她的手重新恢復溫熱,石野寯這才神色複雜的看向石野睿。

  原以為,自己對柳絮已經夠好了。如今一比較,自己對柳絮的關愛,顯然相當不足。

  「我們回去吧。」儘管對流川鶴有滿滿的怨恨,但一面對眼前這兩個摯愛她的男人,柳絮就什麼恨也沒了。

  為此,她決定放下對流川鶴的怨恨,讓自己不再受他的影響。

  或許,她依然討厭日本。

  或許,她依然排斥日本男人。

  但是,她願意嘗試,嘗試遺忘石野睿的背棄,嘗試接納這個一點日本味都沒有的石野寯。

  「可是……」看了一眼甫上桌的滿滿菜餚,石野寯皺眉。

  「走不走?一句話。」柳絮任性的噘起嘴。

  「走。」石野寯寵溺的扶起柳絮。

  「等等……」流川鶴激動的跟著起身攔阻。

  「等?等多久?再一個二十年嗎?」柳絮鄙夷地送他一記冷眼,隨即閃開他的攔阻,拉著石野寯淡漠的離開。

  「絮絮……」望著柳絮冷然的背影,流川鶴除了心痛,還是只能心痛。

  「阿娜答……」看著丈夫心痛,流川夫人的心比他更痛。

  ☆    ☆    ☆

  「嫁給我。」

  柳絮眨眨眼,滿是錯愕的瞅著石野寯看,努力消化吃飯吃到一半忽然聽到的句子。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他無意中斷她的用餐,可是求婚的意念就是那麼忽然地竄進他的腦子,衝出他的口。

  柳絮停止眨動雙眼,但依然無語。

  短短的三個字,她聽得相當清楚,也完全聽得懂,可是她卻無法開口回答。

  不是她不想答,而是她開不了口。

  莫名的,她就是發不出聲音,也點不了頭。

  「嫁給我。」等不到她的回應,他當她默認。

  不問好不好,是因為他不想給她機會說不好。

  「我……」掙扎發聲的柳絮發現自己始終說不出願意兩字,所以只能愣愣的回望石野寯熱切的眼。

  「願意。」認定她是害羞而接不了話的他索性主動替她接話。

  「對不起……」愣愣的她無意識的由口中逸出話語。

  「為什麼?」握緊雙拳,他一時無法接受的低聲咆哮。

  「對不起……」望著激動的他,她這才後知後覺的醒悟自己說了什麼。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我寧可聽你告訴我,我對你不夠好,所以你還不想嫁給我。」稍稍恢復理智的石野寯心痛的看著她的退縮。

  「你對我,夠好了。」

  「跟睿比起來,顯然還是不夠好。」石野寯語氣頗酸的接道。

  儘管他的語氣酸澀,但他不得不承認石野睿真的對她很好很好,好到即便忘了她,卻仍一眼就看出她的異樣。

  反觀他,她人就在他的懷中,他卻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她的脆弱,難怪她對石野睿始終無法忘情。石野寯沉痛的想著。

  「或許。」她的誠實瞬間刺痛他的心,可是她的下一句話,卻又瞬間弭平那道心傷,「他對我很好很好,可是他也重重傷了我。相較之下,你還略勝一籌。」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

  「害怕。我害怕總有一天,你也會跟他們一樣,重重傷害我。」雖然她沒有點明他們是誰,但是他心裡有數,他們指的是流川鶴與石野睿。

  「我保證,絕對不會有那一天。」

  「他也曾那麼信誓旦旦的保證,結果呢?」柳絮苦笑。當初石野睿也是這麼的信誓旦旦,但是他終究還是將她丟在日本街頭,任她的淚融在雨中,越拭越多。

  「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是不敢相信老天爺。」她垂下眼,不敢看他熾熱的眼。

  「好。我不逼你。」見她難過,他比她更難過,「可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

  「你先告訴我。」他眼中的精明讓她心生警戒。

  「陪我回日本。」下個月他必須回日本一段時日,除了放不下她以外,他也擔心其他男人會有機可乘,一舉搶下她的心。

  「讓我考慮考慮。」她直覺的想拒絕,但是他熱切的眼,讓她不忍再對他潑一次冷水。

  「你要考慮什麼?」

  「很多。」

  「例如?」

  「之前我腳受傷,已經請了太多假,目前恐怕不適合再請假。」

  「再過一個月,學校就放暑假了,我等你。」

  「天有不測風雲,我們到時再說。」

  「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就這件事不行,你必須現在就給我一個答覆。」

  「為什麼?」

  「我的行程卡得非常緊,如果想要調動,必須及早知會秘書,好讓他重新規畫。」

  「那你就按照原計畫,不需要為了我,大肆修改行程。」

  「為你,值得。」他不是笨蛋,自是聽得出她的變相拒絕,可是他決定做一回笨蛋,裝傻到底。

  「你……」面對他的堅持,她既搖不了頭,也點不下頭,只好選擇沉默。

  「我愛你。」如果這三個字可以讓女人軟化,那他不介意天天將它掛在嘴邊。

  他越過桌子,坐到她身旁的空位,包住她柔嫩的雙手。

  「我……」滿心歉疚的她很想回應他的愛語,可不知怎地,話到嘴邊,就是出不了口,所以只好改口道:「我會好好考慮。」望著他不語的臉,她再次強調,「真的。」

  「我等你。」望著她掙扎的面容,他憐惜的撫觸道:「希望不會太久。」

  「嗯。」面對他的溫柔,她無力掙扎,只好任由他將自己擁入懷中呵疼。

  ☆    ☆    ☆

  「你……你……你幹什麼?」柳絮一邊瞠大雙眼緊盯著石野寯,一邊不著痕跡的往後退。

  她好不容易才下了決心,準備告訴他她的決定,誰知道她才踏進他的辦公室,一句話都還沒說,他就開始……

  「脫衣服。」看著柳絮一臉的驚慌失措,石野寯強忍笑意的扯下領帶。

  「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你在脫衣服。」置於身後的手一摸到門把,驚慌霎時由柳絮的眼中消散無蹤。「我問的是,你沒事幹嘛脫衣服?」若非他一直安坐在椅子上,她早就奪門而出了。

  「你怎麼知道我沒事?」他解開衣領。

  「不要告訴我,你受傷了。」那種爛借口,三歲小孩都不會信。柳絮沒好氣的暗忖。

  「就算原本沒有,現在也受傷了。」瞅著她,他搗著自己的心口。

  「心生邪念,傷了最好。」盯著他繼續解扣的手,柳絮鼓著頰道。

  「那怎麼可以,我會捨不得的。」

  「那就收起你的邪念,不要亂來。」只要他不解開最後一個鈕扣,她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否則,別說拒絕跟他回日本,他們連朋友都不用做了。

  「你確定有邪念的人是我嗎?」

  「難不成是我嗎?」她沒好氣的瞪著他,卻兒他大點其頭,氣得她不禁將美眸瞠得更大。「你……你居然給我點頭?!」

  「本來就是。」他無辜至極的回道。

  「你……哼。」氣不過的她索性轉身旋動門把,準備翻臉走人,不料一向隨便轉就隨便開的門把居然選在這時候鬧起脾氣,任她怎麼轉,怎麼旋,就是開不了。

  「你不用白費力氣了,門被我反鎖了。」否則他怎麼可能任她退到門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你……你……你想做什麼?!」看著逐漸逼近的他,她驚駭的往旁邊閃去,始終和他保持固定距離。

  「脫衣服。」

  「我沒瞎,也沒聾,你不用再三強調。」她駭極反怒的狠瞪他。

  對於她的指控,他雖感無辜,卻沒有反駁,以免她更加生氣。

  「你要是覺得熱,可以開冷氣。」他遲遲不說明脫衣的原因,她索性自己推斷。

  「我不熱。」他停下腳步,欣賞她因為一直繞圈而紅艷不已的雙頰。

  停下來,除了是為了欣賞她難得的紅艷以外,更為了讓她稍作喘息,好驅散一下臉上的紅暈,否則等他脫下衣服,她恐怕會因為腦部過分充血而休克。

  「想展示肌肉,直接去拍寫真集,有錢賺,又有人看,一舉兩得,多好。」一發現他停下腳步,她也連忙跟著停下腳步休息。

  「這身子,只屬於你。」刷地一聲,他一把扯下襯衫,將健壯結實的上半身整個展示在她眼前。

  「你……」柳絮瞬間傻眼的瞪著他瘋狂的舉動。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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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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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瞪著他裸露的上半身半晌,她閉起眼。

  閉眼,不是因為羞怯。

  更不是因為不恥。

  而是因為不忍。

  因為震撼。

  因為心痛。

  他,不痛嗎?憑著感覺,柳絮的手指輕輕觸上石野寯裸露的身子。

  「除非你不屑,否則就睜開眼看著我。」輕輕抬起她低垂的臉,他誘哄的在她耳邊低喃。

  「不痛嗎?」輕輕睜開雙眼,對著他的眼,她低喃。

  顫顫的手指一一撫過他身上色彩鮮艷的條紋,最後落在他的心口。

  他的心口,繪著柳絮。

  原以為他身上的色彩不過是顏料彩繪,近身一瞧,貼身一摸,赫然發覺那竟是紋上去的。

  「這樣,我就會永遠記得你,因為你就在我心上。即使我失去記憶,迷了路,一樣可以輕易找到你。」身上的紋身,紋著簡易地圖,清楚的指出她的所在地。

  「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撫著他身上的紋身,她可以明白的確認,自己真的愛上他了。

  因為,她的心,好痛好痛。

  比她當初被遺棄在日本街頭時,還痛上百倍、千倍。

  所以,她忽然有種感覺,自己對石野睿的愛,是感動,是親情;但是對石野寯,卻是激動,是愛情。

  「我是瘋了,為你而瘋。」為了讓她的心安定,再瘋狂的事,他都願意做。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這麼一大片紋身,別說紋上去艱難,想要抹去,恐怕更難。

  「都紋成這樣了,想後悔,也沒得後悔了。」低下頭,他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分散她的歉疚感。

  紋身,為的是讓她安心,而不是讓她傷心。

  「就怕你本來不後悔,哪天看厭了這紋身,就後悔了。」小手搭上他的心口,細細描繪著他心上的柳絮。

  「你會天天盯著自己的身體看嗎?」

  「當然不會。」她想也不想的直覺否認。

  「不只你不會,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所以你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他戲謔的點點她的鼻頭,「不過你的問題倒是提醒了我,要是哪天你看膩了我的身子,我該怎麼辦才好?」

  「那就給別的女人看啊。」她嘴上如此說著,望著他的眼卻清楚的表達出「你休想有那麼一天」。 

  「都紋成這樣了,哪能見人啊?」他在她的頸肩種下一記鮮明的草莓,懲罰她的心口不一。

  「你可以去雷射……」

  「把你紋在心口,除了象徵你在我心上以外,是為了不讓它被抹去。」心口上的紋路雖然也能以雷射去除,但是危險性相對提高。

  「那你以後……豈不是真的不能……」見人了?她歉疚的撫著他心口上的刺青。

  「這身子,只屬於你。」他搗住她的口,霸氣的接道:「就像你,也只屬於我,不許給任何人看。」

  「你……」拉下他的手,她才想開口,就又讓他搶了話。

  「我愛你。」

  「我……也愛你。」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搶話,她再笨也明瞭他不想讓她將歉意說出口,所以她只好將滿滿的歉意,化為一句濃濃的愛語還給他。

  「真的?!」他激動的緊緊將她抱在懷中,低著頭凝視她帶笑的眼眸。

  「假的。」他不解風情的問法,讓她既羞且怯的嗔道。

  「不許你反悔。」他滿是柔情的雙眸瞬間染上兇惡。

  「你不知道說反話是女人的權利嗎?」面對他的兇惡,她本想硬碰硬的推開他,可是一觸及他身上的紋身,她的心就軟了,連帶的,手也軟了,以致原本的推拒動作瞬間成了欲拒還迎,讓她與他更為貼近。

  「那也就是說,你……」

  「我不愛你。」看不慣他得意的嘴臉,她搶先一步開口。

  「說反話,果然是女人的權利。」她含羞帶怯的嬌媚,讓他明白她的口是心非,是以不怒反笑的益發摟緊她。

  「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嗎?」不理會他的戲謔,她癡望著他心口上的柳絮問道。

  「你考慮的結果如何?」對於她忽然出現的原因,他心裡早已經有底,所以才一見她便開始脫衣服,因為他不打算給她拒絕的機會。

  「我……」備妥的成千借口,早在見到他身上的柳絮刺青時,就瞬間忘得一乾二淨了。

  「答應了。」看透她心中的猶豫,他逕自幫她做下結論。

  「嗯。」拒絕的話出不了口,她只好硬著頭皮點頭。

  為了他深情不悔的紋身,她願意再賭一次,陪他踏上日本那塊百分之一萬與她相剋的土地。

  「開心點,日本不會咬人。」

  「可是日本人會啊。」她俏皮的接口道。

  「除了我,你還被哪個日本人咬過?」他吃味的嚙了下她的雪頸。

  「除了你,還有誰會那麼野蠻?」她嬌嗔的戳指他。

  「住在你心底的人。」他醋味十足的暗指石野睿。

  「嗯,他最野蠻了。」她應和的重重點頭,故意氣他。

  「他……」他虎目圓瞠的瞪視她,暗忖她到底被「咬」到哪種程度了?

  「什麼他?」她一臉無辜的眨著眼。

  「就……」他赫然住口,因為他不想說出石野睿的名字,平添她對他的思念。

  「就什麼?就是你嗎?」瞥見他裸體上的紋身,讓她的心再次揪疼,以致不忍再氣他,甚至衝動的吻上他的心口,愛嬌地嗔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    ☆    ☆

  一踏上日本的土地,柳絮的臉色瞬間白上三分,手腳也開始泛冷。

  一股不祥的感覺瞬間由心底泛開。

  那年,也是這樣,天氣陰陰的,老天爺好像隨時想要落淚。

  「要下雨了。」柳絮幽幽的喃道。

  「只要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你淋到雨的。」摟著她,他親密的引她走出機場大廳。

  「如果你有事,不在我身邊呢?」

  「我會花錢請個專業導遊幫你撐傘。」他知道自己這趟返鄉之行有大部分的時間恐怕無法陪在她身邊,所以他已經事先幫她找好導遊,準備讓她進一步的認識日本,進而減緩她的排日情懷。

  「我不要導遊,我只要你。」強烈的不安讓她孩子氣十足的要求。

  「好。我會盡量排出時間陪你。」她明顯的不安教他心疼,所以這時就算她要天上的星,他都會設法摘下來給她。

  「答應我,絕對絕對不要把我弄丟。」上回的無助、恐慌,依然歷歷在目,教她忍不住對他再三叮囑。

  「放心吧,我絕對絕對不會把你弄丟。」

  「如果你把我弄丟了,我一定會恨你的。」

  「我愛你,所以我絕對不會給你機會恨我。」他笑著吻上她的唇。

  儘管他的眼笑著,臉笑著,但是他的心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她的慌亂感染了他,讓他忽然也不安了起來,所以摟著她的腰的乎不禁緊縮,讓她更加貼近他。

  ☆    ☆    ☆

  「你要帶我去哪兒?」終於盼到石野寯有空陪她的柳絮愛嬌的問道。

  踏上日本的土地已經三天了,天天只見盡責的導遊在她身邊繞著,直到今日,她才得以和他獨處,同游日本大街。

  「秘密。」

  「有必要這麼神秘嗎?」她撒嬌的賴在他的懷中,任他擁著。

  「嗯。」他笑著點點頭。

  「真的不能說?」

  「嗯。」

  「你該不會是要把我帶去賣了吧?」她表情豐富的問道。

  在他的寵溺之下,她逐漸展露俏皮本性,每每逗得他開懷暢笑。

  「你果然聰明,一猜就中。」他似真似假的點頭應和,果然見她鼓起雙頰,宛如一隻漲了氣的青蛙,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那你恐怕得倒貼才賣得出去。」

  「你太看輕自己了。我石野寯看上的女人,起碼值一顆五克拉的鑽石。」他是真的要把她帶去賣了,只不過買主是他。

  「什麼五克拉,我是無價的。」她氣呼呼的噘起嘴。

  「無價?」

  「怎麼?你有意見啊?」

  「不用錢需要這麼得意嗎?」石野寯攏起眉峰,不明白她為什麼總要那麼貶低自己。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柳絮愣了下,隨即意會他的意思,霎時氣到無力,只能瞠大雙眼瞪他。

  「我說錯了嗎?」她一副想殺人的模樣,他再笨都知道自己定是會錯意了。

  「哼。」她撇開臉,省得一看到他無辜的表情,她就更火大。

  「瞧你,氣得像只青蛙,很醜的。」他親匿的以自己的頰貼上她的,輕言細語的哄道:「告訴我,無價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聰明如他,腦子隨便一動,立刻找出問題的癥結。

  「自己慢慢查。」被他輕輕的一磨蹭,她的氣瞬間消了大半,是以拒絕的語氣軟膩無力,擺明有口無心。

  「好。那我就慢慢查囉。」他熱情的攫住她惑人的小嘴,將她吻得昏頭轉向後,才轉移目標的沿著她的頰一路蜿蜒直下,吻上她的頸肩。

  「你……別鬧了。」如雷的掌聲霎時驚醒她昏茫的理智,讓她立刻如鴕鳥般的把頭臉埋進他厚實的胸膛,避開路人探尋的目光。「我告訴你就是了。」

  「真可惜,這樣我就不能慢慢找了。」他眷戀的吻了下她的鬢邊。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氣不過的重重咬了下他結實如鐵的胸肌一口。「喔。」她驀地痛呼一聲。

  「打人喊救人指的是不是你現在這種狀況啊?」他好氣又好笑的瞅著她。

  「該懂的,你不懂,不該懂的,你倒是懂得不少。」她沒好氣的哼道。

  「跟你在一起久了,不懂也會懂。」

  「什麼意思?」他意有所指的話語,立刻惹來她不平的抗議。

  「意思是我不懂,你自然會告訴我,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會好奇的自己去查,久而久之,不懂的,自然也會懂。」怕她氣壞身子,他連忙陪著笑臉。「所以,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無價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有價格。也就是說,再多的錢也買不到。」望著他討好的笑容,她的心瞬間盈滿甜蜜。「所以,下回聽到無價之寶,你可別再以為是不值錢的寶貝。」

  「我懂了。你是我的無價之寶。」他現學現賣的附在她耳邊輕喃。

  「希望真的是無價,而不是沒有價。」她糗著他道。

  「等我一下。」一直擁著她前進的他忽然站定腳步。

  「啊?」

  「站在這兒別動,我馬上回來。」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他再次叮囑。

  「馬上是多久?」她驚慌的拉住他的手,不放他離去。

  「五分鐘。」

  「真的?」她很是懷疑的瞅著他。

  「真的。」望著對街的珠寶店,他笑著保證。

  東西他已經選好了,只需要走進去將它拿出來,可能連五分鐘都不用。石野寯在心中估量著。

  「不准騙我喔。」 

  「嗯。」他笑著點頭,然後安撫地拍拍她的頰,這才轉身離去。

  望著他消失的背影,一陣沒來由的恐慌頓時由柳絮心底竄出,透過血液流遍她的週身,瞬間將她凍僵在原地。

  ☆    ☆    ☆

  他騙她!

  他終究還是騙了她!

  日本男人的話,果真是信不得的。

  再次被遺落在日本街頭的柳絮失神的站在雨中,再也分不清滑落臉龐的到底是淚還是雨。

  不信了。

  再也不信日本男人了。注視著闃黑的街道,柳絮忽然有股怪異的熟悉感。

  是了,就是這條街。

  當初,她也是在這一條街上被遺落。

  為什麼?

  為什麼不一樣的男人,卻讓她遭遇相同的事情?

  相同的日本,相同的街,相同的下雨之夜。

  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相同。

  難道……

  她跟日本真的相剋嗎?

  難道……

  她跟日本男人注定有緣無分嗎?

  否則,為何接連兩次,她都在慌亂茫然中走到這條不知名的街道停佇?柳絮失神的仰望天空,無言的問著。

  當初,她就在這一條街上,愣愣的站了一整晚,淋了一整夜的雨。

  如今,她還要在這一條街上,愣愣的站上一整晚,淋上一整夜的雨嗎?

  相同的遭遇,可能會有不同的結局嗎?

  她要賭嗎?柳絮愣愣的仰視天際,無言的問著自己。

  反正都濕了,何妨再多等一會兒?

  賭吧。

  就賭吧。

  反正,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損失的了……

  ☆    ☆    ☆

  巴格野鹿!

  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他不過是晚了五分鐘,她為什麼就不見了?

  在日本,她人生地不熟的,會跑哪兒去呢?石野寯憂心仲仲,一邊奔跑尋人,一邊取出手機,交代家人若見著柳絮務必設法將她留住並立即通知他。

  她生氣了嗎?

  就因為他沒有準時回到她的身邊嗎?

  若不是臨時被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美代子絆住,他絕對不會遲歸。石野寯飛快的梭巡街道兩旁,一心想找出柳絮纖細的身影。

  該死的美代子,為什麼要臨時冒出來?

  更該死的自己,為什麼要讓美代子給絆住?

  忽然一陣涼風襲來,石野寯的身體雖然不感覺冷,但是他的心卻因此襲上一陣冷意,為他的親親柳絮而冷。

  因為他如果沒記錯,柳絮今日所穿的衣物一如往常,飄逸輕薄得很,如何抵擋得住這驟降的氣溫?

  水?石野寧以指拭去臉上忽現的一點濕意。

  這是柳絮的淚嗎?

  他的親親柳絮正在某個角落無助的哭泣嗎?

  一滴,兩滴,三滴……

  心疼柳絮的石野寯不忍見她的淚,所以耐心的一滴,兩滴,三滴……逐一將臉上的水珠拭去,可惜越來越多,越來越急的水滴讓他再也抹不幹,所以他索性仰起臉,盛接老天為她落的淚。

  密佈的烏雲,籠罩天際,也籠罩他的心,瞬間黯淡無光的天色好似在對他示警,暗示他的心也將陷入無垠的黑暗之中。

  ☆    ☆    ☆

  他沒有出現。

  他終究還是沒有出現。

  一身濕冷的柳絮傻愣的看著由地平線緩緩升起的太陽。

  在日本,她等了他一整夜,也淋了一整夜的雨。

  回台灣,她依舊希冀,所以她爬上頂樓,俯視他可能出現的每一條街道,希望能在他出現的瞬間第一眼看見他。

  為此,她不吃、不喝、不睡,呆呆的癡盼了兩天。

  盼到連下了雨,她依然不捨迴避,就為了能搶在第一時機見到他的身影。

  可惜,他依然沒有出現。

  所以站在大雨中一夜的她此刻不但濕了身,也寒了心。

  在日本,她可以為他找遍各種借口,說是自己在茫然中走丟了,他漫無目標,找不著她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回到台灣,她始終守在家中,他卻依然不出現,這教她如何還能自我欺騙下去呢?

  事實證明,她與日本相剋。

  事實證明,她跟日本男人難成姻緣。

  事實證明……淚水是止不住的。原以為自己的淚早隨烏雲散去而干竭的柳絮倏地閉起眼。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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