𨪜𨪜(一)
𨪜𨪜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沈燦若輕吁了一口氣。
𨪜𨪜當看到李鑒時,他以為此計是沒辦法行得通,那雙眼睛好像在說,無論你做什麼也沒辦法逃脫。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讓手發抖,畢竟已經調換了鴛鴦壺,而交杯酒也由陪嫁過來的寒煙斟好交到手中。
𨪜𨪜他終究是做到了。
𨪜𨪜寒煙問:「小姐,讓奴婢來吧。」
𨪜𨪜沈燦若搖頭,從袖中抽出匕首,抵住了李鑒的胸口。
𨪜𨪜寒煙扭過頭,血濺在臉上的話會覺得很髒。
𨪜𨪜她是沈府的丫頭,有奴才侍候的那一種,自與旁人不同。
𨪜𨪜李鑒是小王爺,可是與她沒干係,她眼中,只有一個小姐,小姐是她的天。
𨪜𨪜刀刺進衣服裡,停下來。
𨪜𨪜沈燦若似有所想地盯著那張長得與難看一點邊也沾不上的臉,說了一句話:「母親……會哭吧……」
𨪜𨪜寒煙不語。
𨪜𨪜結果,是注定的悲劇。
𨪜𨪜這個新房裡,無論消失掉哪個生命,都會令兩個家族掀起滔天巨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𨪜𨪜突然,沈燦若的眼睛慢慢現出弧線的角度,終於彎成了月芽的形狀。
𨪜𨪜算……是笑吧……寒煙抑住著心跳加速的感覺,癡迷地盯著主子。
𨪜𨪜目光落處,李鑒胸口的衣服已經被劃開,露出來的膚色很深。
𨪜𨪜本朝建立不足二十載,鐵蹄踏遍萬里江山,天子手下的文武重臣沒有沒上過戰場。李鑒隨軍南征此討,戰功亦是不小。
𨪜𨪜「出去。」
𨪜𨪜寒煙微怔,隨即欠身退下,心裡忐忑不安卻不敢有逾越身份之舉。
𨪜𨪜門甫關上,沈燦若即手如飛電,如點繁星封住李鑒週身大穴,硬是將他欲起的身體逼得跌回床上。
𨪜𨪜李鑒眨了一下眼,佳人又是儀態萬千地立於床前,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甚至還語懷關切地問道:「夫君,你怎麼了?」
𨪜𨪜他當然一句話也不能回應她,而對方也顯然並不要求他的配合就能將這場戲演得天衣無縫,至少,窗外的人聽不出其中的玄機。
𨪜𨪜這只能怪他對親事至始至終的不合作態度,逼得老父以命相威脅才不情不願地將這個千金大小姐迎進門。事實證明,他錯了,他不該把那老匹夫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
𨪜𨪜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沈燦若使出的點穴手法是「摘星訣」,武林天機門的失傳的秘技。
𨪜𨪜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𨪜𨪜沈燦若並沒有留出更多的時間讓他思考,手一揮,不遠處的燭火瞬間熄滅。
𨪜𨪜微弱的夜光裡,只能見模糊的影子。
𨪜𨪜沈燦若取下鳳冠,長髮一瀉如華,緊接著,是衣物委地的曖昧聲音。
𨪜𨪜李鑒躺在床上,隱約見著那麼個端莊的人兒在眼前寬衣解帶,耳根不由微微發熱,這股熱氣如何也不散,甚有擴大的趨勢。
𨪜𨪜待解了衣,沈燦若在床邊坐下,將兩旁的帳幔放開,光愈加暗了。
𨪜𨪜在狹小的空間裡,李鑒只覺得熱由心底生起,騰騰地往上冒,他的氣息不自覺地加重。
𨪜𨪜「我改變主意,不殺你了。」
𨪜𨪜李鑒反應慢了些許,過陣子才明白是沈燦若在用傳音入密與他交談。
𨪜𨪜「可是,如果不付出一點代價,你大概不會乖的。」
𨪜𨪜聲音是溫和而平緩的,可是那種口吻,卻帶著讓人皮膚泛起惡寒的猥褻。
𨪜𨪜與此同時的還有動作,李鑒難以掩飾自己的吃驚,這個女人竟然的剝他的衣服!
𨪜𨪜不,不對!
𨪜𨪜李鑒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有這種氣勢與膽量──
𨪜𨪜「我們來談一個交易如何?」
𨪜𨪜與這句話一起的,是潛進衣下的手,冰冷而纖細的手指,在皮膚上游移,並有一直向下的趨勢。
𨪜𨪜李鑒有一種想尖叫的衝動,他甚至產生了錯覺,自己好像是被非禮的女子……他幾要衝動喉嚨的驚聲為穴道所制堵在胸口,沒錯,這個人──是男的!
𨪜𨪜「終於察覺了,我以為你不至於那麼蠢的。」
𨪜𨪜沈燦若並沒有停手,他只是猛地用力,將他剩餘的衣物扯了下來。然後語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對男子的衣服不熟,沒有弄疼你吧。」
𨪜𨪜李鑒感覺到風是涼的,這樣赤裸地暴露在一個同性眼裡,本該是沒什麼的事,但偏偏他就是知道一件事:危險!
𨪜𨪜沈燦若欺近他,僅著單衣的身體看上去如弱柳扶風,長髮垂到他的胸前,搔動著好像在逗弄他一般。
𨪜𨪜他看到了那雙眼睛,閃著幽藍的光,或許是黑暗的原因。那裡面,是他這個年紀絕對會懂的屬於獸性的慾望。
𨪜𨪜不會吧……如果他沒記錯,沈燦若今年才十六歲,比他小五歲,難道他真的想……
𨪜𨪜沈燦若俯下身,貼著他的唇說了一句話:「記住今晚,是我要了你。」
𨪜𨪜李鑒瞪大了眼。
𨪜𨪜誰也不會期望一個十六歲的處男有多麼熟練的技術,所以李鑒被貫穿的剎那,他是想一劍把這個還不停在自己身體裡進出的家夥殺了的。他流的血比以往在戰場上流得怕要更多,而那種痛更不是被人砍一刀或是射幾箭可以比擬。
𨪜𨪜在他神智快要陷入昏迷時,沈燦若用更大幅度的動作弄醒了他,然後發洩在他的身體裡。
𨪜𨪜「別睡。」
𨪜𨪜為什麼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冷靜得沒一點溫度……李鑒被敏感部位的冰冷逼得睜開惺忪的眼睛,一道寒光閃過,他清醒了。
𨪜𨪜沈燦若拿著一把匕首抵著他的分身,還不時左右比劃著,看得他快要嚇出一身冷汗。
𨪜𨪜你──你要幹什麼?李鑒用眼神詢問著。
𨪜𨪜「我不留一點紀念,用什麼和你談條件?」
𨪜𨪜沈燦若舉起了刀,李鑒心都要從胸口跳出來。
𨪜𨪜有東西飛起來,不過不是他最害怕的那個,因為並沒有疼痛感。黑黑的……毛髮……
𨪜𨪜如果沈燦若沒有先見之明地先點了他週身大穴,全京城的人大概都要被這接近清晨的慘叫聲驚醒。
𨪜𨪜「我的手藝還不錯嘛。」沈燦若收起刀,一掀帳子走到屏風後的溫湯裡沐浴。
𨪜𨪜待他穿戴整齊走出來,李鑒已經慢慢恢復了神智。
𨪜𨪜不愧是永康世子,執掌天下一半兵馬的人物。
𨪜𨪜沈燦若坐在鏡前,慢慢梳理著濕漉漉的髮絲,「你應該知道我要什麼。」
𨪜𨪜李鑒感覺啞穴已慢慢鬆動,稍一運氣重衝開了穴道。他盯著那個柔弱的身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被那個人制住了一個晚上。但事實上他不僅毫無還手之力,就算放手一搏,以那人深不可測的內力,他也沒把握勝算是多少。
𨪜𨪜「你要什麼?」他斟酌著問道。
𨪜𨪜沈燦若停住,靜靜地說:「我要活著。」
𨪜𨪜「什麼?」李鑒以為自己聽錯了。
𨪜𨪜沈燦若道:「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麼辦法。如果你要殺我,我就用昨晚的事威脅你。」
𨪜𨪜他說話的神態是如此認真,以至於李鑒不得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𨪜𨪜沈燦若側過臉,「李鑒,對不起。」
𨪜𨪜李鑒愣在了那裡,沈燦若走過來,點開他的穴道。
𨪜𨪜「你……要不要我幫忙?」
𨪜𨪜見他半天沒反應,沈燦若過來,扶起他的身體。
𨪜𨪜他低下的雙眸,有層旁人無法察覺的憂傷。
𨪜𨪜李鑒,不管你願不願意,屬於我們的輪盤,已經開始轉動。
𨪜𨪜你我能逃得開這場命數嗎?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二)
𨪜𨪜被從小帶大自己的奶娘用那樣曖昧的眼神偷笑著,李鑒不知道,她若清楚昨晚在新房裡發生的一切會作何反應。
𨪜𨪜侯門大戶,繁文縟節少不了,即使他與那位沈家「大小姐」都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奶娘還是準時敲開了房門,恭敬而不容拒絕地「通知」他們:「少爺,少夫人,時辰不早了。」
𨪜𨪜這個時候,他是趴在床上動彈不得的。
𨪜𨪜沈燦若問:「要不要推拿一下?」
𨪜𨪜聽到那個聲音,他的心情變得很複雜。按理說,他是要恨他的,涉及到男性的尊嚴和身份,還有……心情也的確很不爽。
𨪜𨪜可是,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再恨也無濟於事。而且,沈燦若沒有殺他,而是選擇一條困難的路來保住雙方的性命。如果他沒有那樣做,以自己的脾氣,知道他的性別後一定是抑制不住的。
𨪜𨪜這些,是在他被點住穴道扔在望著床頂慢慢想通的。
𨪜𨪜雖然事有些離奇,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男人之間,有些默契是不言而喻的。
𨪜𨪜沈燦若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就自行動起手來。他的手法帶著內力的暗勁,沐浴後的身體帶著清雅的檀香,讓李鑒緊繃了一晚的神經慢慢鬆懈下來。
𨪜𨪜他最後的結論是,他不會那麼容易的放過他,還有,不會給他下一次的機會。
𨪜𨪜與此同時,沈燦若想的是,原來男人的身體……也是很好的……
𨪜𨪜陷入睡眠的李鑒當然不會知道,沈燦若用怎樣的眼神盯著他的身體。
𨪜𨪜「婆婆,請用茶。」
𨪜𨪜永康王妃滿意地點頭,同樣出身書香門弟,她對沈燦若是一百二十個的放心,溫柔得體,恭順賢良,真是越瞧越順眼。
𨪜𨪜永康王爺並未像其它王公貴族一般三妻四妾,他與王妃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𨪜𨪜因此,沈燦若少了向側妃獻茶的工序。摟著他的李鑒對王府中的人只向他介紹了兩個。
𨪜𨪜一個是大管家白千鶴,他比李鑒小一歲,是老管家的獨子。雖然年紀輕輕,卻將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條。他相貌儒雅清俊,上茶的丫頭多拿眼悄悄瞟他。
𨪜𨪜另外一個是王爺的第一護衛,也是李鑒的師父流峰。李鑒說,他是永康王爺打戰的時候在關外救回來的,至於他是怎麼受的傷,仇人是誰,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而且這些年來也沒見他有向誰報仇的打算。
𨪜𨪜看著小兩口「親親蜜蜜」地咬耳朵,永康王爺與王妃自然是喜歡上眉梢,他們希望自己的兒子也像他們一樣,在生命裡有一個傾心相待的愛人。
𨪜𨪜白千鶴的進退有度,流峰的冷顏少語,沈燦若都留了心,但他更大的精力卻放在身邊的男子身上。
𨪜𨪜他配合了他,這正是他心中所想,可是當事情如願時,他卻沒辦法鬆一口氣。他知道,李鑒不是吃素的,他的閱歷和心思,不是他短短十六年坐井觀天的生活可以比擬。他會怎麼對付他,會饒了他嗎?
𨪜𨪜當時說的肯定,事實上並沒有底。如果李鑒動用兵馬,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得掉。
𨪜𨪜在走出新房時,李鑒說:「我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為我做一件事。」
𨪜𨪜「父王,母妃,我帶燦若四處走走。」
𨪜𨪜李鑒的身形微晃,沈燦若欠身道:「燦若告退。」
𨪜𨪜他暗撐住李鑒的身體,眼帶歉意,悄聲問道:「還痛嗎?」
𨪜𨪜李鑒聞言臉色愈加慘白,待到無人處一把推開他,故意大踏步地向前走。
𨪜𨪜他站定,望著那個背影,不解地自語:「生氣了……為什麼?」
𨪜𨪜王府中的景致較之丞相府,愈顯大氣和富貴。
𨪜𨪜有詩為證:樓台高峻,庭院清幽;山疊岷峨怪石,花栽閬苑奇葩。水閣遙通竹塢,風軒斜透松寮。回塘曲檻,層層碧浪漾流璃;疊嶂層巒,點點蒼苔鋪翡翠。
𨪜𨪜沈燦若走過雕欄玉砌的石橋,和蜿蜒曲折的十八迴廊,歎道:「不愧是號稱京城第一園。」
𨪜𨪜「那不過是些無聊人氏安的名號罷了。」李鑒漫不經心地說。
𨪜𨪜沈燦若道:「實在想不出還會有更好的樣子,想那御花園也不過如此吧。」
𨪜𨪜「皇家的御花園可比天上瑤池,豈是這等俗景可以相提並論的。」
𨪜𨪜李鑒的語氣,讓沈燦若凝神一怔,心思轉了一轉,便明白了。
𨪜𨪜剛才的話,大概是觸到了危險的權勢之爭。
𨪜𨪜沈氏所率的文官,與永康王爺為首的武官,本就有些暗地裡相互扯後腿的動作。而同樣的,他們又在皇家的地上如履薄冰。永康王,恐怕並不如表面的隻手遮天。
𨪜𨪜這廂說得語留半分,景色也不由黯淡下去。就在此時,忽聽陣陣蕭聲,幽幽由水榭間傳來,哀怨纏綿。
𨪜𨪜沈燦若聽著,緩緩念出一首詞來:「流水落花輕纏,逝漫漫,躊躇晚亭魚歸秋雨攔。欲不泣,離人淚,幾回難,又是花開花謝朱顏殘。」
𨪜𨪜李鑒回頭看他,眼含驚異。
𨪜𨪜「去看她吧。」沈燦若道,「女子一生所繫,不過得一良人終老,你不該負她。」
𨪜𨪜「你……從何得知?」
𨪜𨪜沈燦若道:「永康世子為一名妓拒婚,此事京城之中人盡皆知。我雖孤陋寡聞但也略知一二。當時我以為你會成功,還慶幸了好一陣子……可惜。」
𨪜𨪜他的聲音輕緩而柔和,明明該算諷刺的話,在他口中道來卻是自然如常。
𨪜𨪜李鑒不知為何,面對此人竟的訴說的衝動,「父王囚禁了心怡,如果我不娶你,他就殺了她。我原本佈置好救出她一起私奔,沒有成功……我才知道,我的部下都是父王安插的人,沒有一個值得信任。」
𨪜𨪜沈燦若低頭想一想,問道:「你要我做的事就是救出她吧?」
𨪜𨪜李鑒凝神注視他:「你很聰明。」
𨪜𨪜現在王府中,唯一能勝利救出她的人就是沈燦若。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剛進門的少奶奶會幫助「情敵」,即使事敗,以他的背景,也不會受到牽連。
𨪜𨪜李鑒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沈燦若。
𨪜𨪜少年的身體並沒有發育完全,他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一張瓜子臉,兩彎柳葉眉,含蓄的氣質由冷靜而明亮的雙瞳散發出來。再過一兩年,他該會長得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吧,可是以他現在這般身份,又如何自處呢。
𨪜𨪜沈燦若垂下眼瞼,「我救出她之後,你就會帶著她遠走高飛嗎?」
𨪜𨪜李鑒一怔,「是,我會走。」他略停頓又道,「到時你只要小心一點就可以平安度過,沒有人會拆穿你。」
𨪜𨪜沈燦若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將身體一傾,軟軟倚靠過去。
𨪜𨪜李鑒順勢攬過他的身體,低聲問道:「誰?」
𨪜𨪜「白千鶴。」
𨪜𨪜這王府之中,處處是閒人,他們的眼睛好像是專門用來看別人不願意開放的領域。
𨪜𨪜白千鶴初看安於本份,但事實如何誰也不知道。
𨪜𨪜侯門裡,多此類事,見得多了也就不以為怪。只是覺得人生如戲,到哪都要走個過場,不知是騙人還是騙己。
𨪜𨪜李鑒帶著他走入那柳煙深處,方才放開。
𨪜𨪜沈燦若看著他頭也不回消失的身影,心裡自問,情字一事,真能將人困得如此之深嗎?
𨪜𨪜他仰望藍天,這是在深宅中生活十數載養成的習慣。
𨪜𨪜天空中有鳥兒飛過,很隨意,很恣情,矯健的身影在雲端一閃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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