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我會回去的。”薩爾阿波羅沉默良久，慢慢開口道。
“你、你不馬上回去嗎？”伊爾弗特似乎頭一次看到薩爾阿波羅這樣，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薩爾阿波羅站在那裡，似乎是側頭看了安若玉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道：“我還有些事沒處理完。處理完後我會去大人那裡的。”
“……”伊爾弗特看著薩爾阿波羅良久，隨後鬱悶的別開眼，他似乎從沒看透過自己這個所謂的弟弟過。
這麼一挪開眼，伊爾弗特便看到了沙發旁有點走神的安若玉。
他……他看到她了。
還挑眉了。
莫名的，安若玉心虛的撇過頭，眼神閃爍的看著別處。
伊爾弗特感受了一下，意外的發現那個弱小的生物靈力竟不弱，當下微詫，“這個女人好像能看到我，你……”
“閉嘴！”薩爾阿波羅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獸，平淡的面具瞬間支離破碎，露出了骨子裡的冰冷鋒銳，眼神冷冽的掃過伊爾弗特，“你這個六刃的從屬官，還輪不到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吧？”
被氣場全開的薩爾阿波羅驚得愣了一下，伊爾弗特灰溜溜的撇開臉，但語氣又十分習以為常的說道：“是。那我先回虛圈了。”
剛要轉身，身後卻傳來薩爾阿波羅的聲音，“等等。”
伊爾弗特回過頭。
“不許把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包括我住哪，和誰在一起。記住，是任何人。”薩爾阿波羅的聲音很冷淡，“不然，我有十幾種方式讓你無聲無息的死去，比如你身體裡的……”
“我知道了！”威脅當頭，伊爾弗特十分順從的答應了薩爾阿波羅，然後頭也不回的用響轉消失了。
薩爾阿波羅面無表情的看著伊爾弗特消失的地方，心裡卻是松了一口氣。
……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找她的麻煩了。
伸手合上門，薩爾阿波羅轉身對上了安若玉的目光。
長久的沉默，安靜得幾乎令人窒息。
“……你，知道了？”小心翼翼的語氣，竟帶著點不安。
“嗯。”安若玉終於還是在目光的對峙中敗下陣來，捂著腹部腳步虛浮的挪到沙發上，微微蜷縮起身子忍受著一陣陣抽痛。
薩爾阿波羅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很疼嗎？”
安若玉只覺得一陣好笑，“這用眼睛看都看得出來吧？”側眼看到薩爾阿波羅依舊有些不解與迷茫的眼神，大概是因為破面的皮糙肉厚所以不怎麼有這種感受吧，安若玉便慢悠悠的開口道：“打個比方吧，就像讓你生孩子一樣的感覺。”
薩爾阿波羅，表情瞬間抽離了下……
光是聽到這幾個字眼就覺得很可怕了，那種場面更是……無法想象。
薩爾阿波羅抖了抖，抬腳想要走過去，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敢過去，只站在原地吶吶的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知道。”安若玉很乾脆的拋出三個字。
薩爾阿波羅顯然不相信，“不知道？”
安若玉嘆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相處的時候只覺得你有哪裡不對勁了，後來模模糊糊的有種你恢復了的想法，但是……”安若玉停頓了一下，不緊不慢的睨了一眼薩爾阿波羅，“我想不到你的演技這麼好。”
薩爾阿波羅沉默。
“差點把我徹底給騙了，還什麼都不告訴我。你這樣一個人，要什麼就能有什麼，偏偏還變著戲法的騙我，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安若玉默默的發出控訴，越說越覺得憤懣難平，“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你何必這麼煞費苦心的玩弄別人的感情？你是不是就覺得我這人特別卑微特別逆來順受的，所以就總是把我當傻瓜？”
滿腔激憤的發出指責，就沒差聲淚俱下了。薩爾阿波羅卻只是沉默的低著頭站在那裡，額前的劉海遮住了雙眼，覆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安若玉不知怎麼的，覺得他……有點委屈。
委屈？
一定是錯覺吧……
安若玉移開眼，感受著從所未有的安靜氛圍，只覺得自己是在一個人尷尬的唱這獨角戲，“……喂，你不說話，是打算默認嗎？”
長久的靜默後，薩爾阿波羅輕聲的說：“對不起。”
安若玉的心瞬間劇烈跳動了一下，飛快的瞟了薩爾阿波羅一眼，努力維持著內心的波動。
他竟然……會說對不起？以一個破面的身份嗎？
短短三個字，卻讓安若玉猶豫不決起來，遲遲沒有搭話。
現在的場景就像古代的臣子像君王說：“臣，知錯。”
君王，懶懶的斜睨一眼，“你可知你錯在哪？”
臣子低頭，“臣從頭錯到尾。”
君王，漫不經心的，“那還不快跪下。”
當然，安若玉打死也不敢說什麼讓薩爾阿波羅跪下之類的話。
有點混亂的想著其他的話題希望避而不談，安若玉忽然好奇的問道：“剛剛那人是叫你回去的吧，你為什麼不走？”
照理說他忠於藍呆毛，那應該是對藍呆毛的指令毫無意義的執行才對。
雖然一心妄想著輓留他或永遠不會恢復記憶這樣的事，可是等他真的不走了，安若玉反而覺得有點奇怪。
薩爾阿波羅忽而抬頭，有些複雜的望了安若玉一眼，“……我想留下來陪你。”
“陪我？”安若玉更奇怪了，“我好好的，幹嘛要你陪？”想了想，安若玉又補充了句，“而且，你最後一定會走的吧？”
“是。”薩爾阿波羅默默的望著安若玉，眼底竟有點受傷，“你是不是……不想我留下來？”
“不是。”
突然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快了，安若玉別過臉去不再回答，於是便沒有看到薩爾阿波羅臉上瞬息露出的驚喜與歡愉。
對於他會留下這種事，安若玉很清楚的知道這只是一個幻想，一個怎麼也不會成真的虛妄。
即使聽到他說要留下會欣喜，但欣喜過後就只剩下了蒼涼。
無論他會留下多久，他終歸會離開她，然後去另一個她無法介入插足的驚天大戰中，最後……步入地獄，或許永不超生。
這是他不可更變的命運，她所能做的，只是盡量讓他避開命中的宿敵。
過了一會兒，薩爾阿波羅又開口，聲音明顯輕快了許多，“那你希望我留多久？”
安若玉呼吸一窒，垂下眼簾輕輕的開口：“你不用留多久，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吧。只是你終歸要離開，那又為什麼要給別人希望後再帶走希望？”說到這裡，安若玉側頭直直的看著薩爾阿波羅，“你不覺得，這很殘忍嗎？”
薩爾阿波羅露出瞬間的迷茫。
安若玉低嘲了一聲，果然……他還是不懂。
感情如此複雜的東西，他這個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破面卻很少擁有。
“……對不起。”薩爾阿波羅反覆思考，還是說了這一句話。
似乎只有這三個字，才能表達出他有多愧疚不安。
安若玉輕笑了一下，今天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日子，竟然聽到了不可一世的破面先生對她抱歉，而且還是兩次。
“其實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吧？不，不對……應該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對吧？”
薩爾阿波羅靜靜地看著安若玉，她的脣邊是嘲弄般的笑意。
好半天，薩爾阿波羅才猶豫著說：“是的。”
一個箭頭砸在頭上。
安若玉……很受打擊。
他……不可能一丁點的好感都沒有吧！不可能就這麼簡短的回答她吧！！
深呼一口氣，安若玉咬牙切齒的瞪著薩爾阿波羅，“你就不能……就不能敷衍我一下說‘有’嗎！至少做做表面功夫不會嗎！”
薩爾阿波羅放輕了聲音，有些憋屈的說道：“可是，不是你說要不能給你希望的嘛……”然後就看到了安若玉用一種“你好笨你真的好笨連豬都沒你笨”的表情看著他。
“……這種問題，你不覺得你應該說·實·話·嗎？”安若玉長吐了口氣，又說道：“我再問你……算了，你直接回答我吧，我要聽實話。”
掃清了不該有的顧慮，這次薩爾阿波羅回答得很乾脆，“喜歡。”
他說了這麼多遍“我愛你”，至少有一遍是真心的。
他笨，是因為不懂。可她懂，卻遲鈍。
他騙了她那麼久，她卻一直相信著他。但是反覆了那麼多次最簡單的“我愛你”，她卻沒信。
聽到真實的答案，安若玉雖然有所準備，但還是心神不受控制的盪漾了下。
微微側過頭，不讓薩爾阿波羅看見自己臉上克制不住的愉悅與笑意，安若玉小心的反問：“真的？”
“真的。”肯定的語氣。
安若玉偏過頭去好久……再轉頭的時候，已經平淡的看不出情緒波動，“你走了的話，還會回來嗎？”
“一定會的。”薩爾阿波羅的語氣很認真，“等我回來後，或許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了。”藍染大人一定會贏的吧，贏了之後就沒他什麼事了。到了那時候，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來找她。
“一定……”安若玉輕聲的默念了遍，忽然輕笑出聲，那句“你騙人”停滯了許久，還是沒有說出來。
要怎麼說？怎麼告訴他？
說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結局，說他一定會死去，說他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歷史的軌道無法改變，只能盡可能的避免。
“你過來。”安若玉突然朝薩爾阿波羅伸出手。
薩爾阿波羅愣了一下，有些遲疑。
“來啊。”安若玉露出輕淺的笑容，輕聲喚他，“你過來，彎下腰不要動。”
薩爾阿波羅乖乖照做了。
看起來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少女勾住了他的脖子，就像以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羞澀又堅定的吻住了他。
是他一直熟悉的觸感。溫暖，柔軟，還有一模一樣的味道。
薩爾阿波羅有點愣神，直到她慢慢的掃過他的脣瓣，很輕易的就誘惑了他，讓他不能自抑的回應著她。
從未這樣溫情又極盡纏綿的親吻，輾轉反側，仿佛漫無止境，熱烈而迷亂。
……這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吻他了。
安若玉想。
然後不依不饒的糾纏上他。
直到安若玉覺得已經無法呼吸了，才鬆開了薩爾阿波羅，低低喘息。
“你是一定要走的吧？”安若玉發問。
薩爾阿波羅默默地點頭。
“那麼，”安若玉垂著眼簾，輕聲開口：“你今天就走吧。不用留下了。”
不用抬頭，安若玉也知道薩爾阿波羅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驚愕。
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她寧願他現在就走，也不要抱著期望後再從失望步入絕望。
平復了下情緒，安若玉從沙發下摸出一個項鏈，戴在了薩爾阿波羅的脖頸。
“這是信物，不要弄丟了哦。”仰頭，安若玉露出一個明媚絢爛的微笑，“丸子，你要活著回來。”
不知怎麼的，安若玉想起了薩爾阿波羅中了超人藥而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死去的那一幕，心臟部位猛地尖銳的痛了下。
……光是想，就覺得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她絕不要那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步入設定好的死亡中，然後無能為力的軟弱哭泣。
“我會一直一直，一直等你。”留戀的看著薩爾阿波羅，安若玉輕聲的說著。
“你快走吧，不然我要忍不住開口輓留你了哦。”
薩爾阿波羅一直默默的望著她，看她平靜又帶著依戀的黑瞳，看她故作輕快的輕鬆笑容。
莫名的，他忽然有種想要留下來的衝動。
可是……他不能。
她又吻了他一下，在他耳邊近乎呢喃的道：“我愛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眉眼發梢都透著不經意的溫柔，仿佛可以融化人心那般盅惑的美。
薩爾阿波羅幾乎想不出有什麼語言能來形容她那一刻的耀眼明亮。只是日後的日子裡，再也沒有人的笑容可以像她那樣打動他了。
或許從那一刻起，才是真正的淪陷了。
薩爾阿波羅傾身碰了碰她的脣，摸了摸掛在脖頸上的普通項鏈，輕聲的自信的說道：“我會回來的。”
他在說這話時，也許根本就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安若玉看著薩爾阿波羅離去的背影，一直到大門合上，然後才慢慢收斂了脣邊的笑容。
好冷。
她抱緊了沙發上的抱枕。
這個房子，從未像現在這樣冷寂空曠。
……只剩她一人了。
安若玉蜷縮成一團窩在沙發上，在襲人的冷意和腹部的陣痛中，輕輕合上眼。
……他走這麼快，一定是去見他的好基友伊爾弗特了。
可惡，為什麼她喜歡的男人會有忠犬這欄屬性？不然她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胡亂的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分散著注意力，安若玉失望的發現薩爾阿波羅才走了那麼一會兒，她就開始想著念著他了。
看了一眼日曆，還剩二十八天。
二十八天……好漫長呢。
第29章 >>>29.
他走後的日子，安若玉的生活似乎和以前沒多大差別。
依舊是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日子過的真慢真無聊啊。
安若玉這麼想著，邊漫不經心的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你好，XXX公司。”
“安小姐嗎？門外有你的快遞。”
快遞？
安若玉愣了下，一邊嘀咕著誰會送快遞給她，一邊掛了電話推門出去。
打開門，一大捧炫目靡麗的藍色妖姬出現在她面前。
安若玉呆住了，這一瞬間，背後辦公室裡的人忽然都嬉笑著歡呼起來，“■”的一聲響，一大片彩色亮片洋洋灑灑的落在她的身上。
安若玉錯愕的轉過身時，看到的是整個辦公室的人捧著一個巨大的蛋糕，聲音亂哄哄的說著：“生日快樂~！”
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的安若玉，“……生日？”
七海撩了一下卷髮，笑嘻嘻的說道：“安小姐真笨~今天可是你自己的生日哦~”
泉子也笑著附和，“是啊，待會兒開派對慶祝吧！你說好不好？”
麻田則略帶擔憂的看著她，“自從丸子先生走了之後，你就一直沒什麼精神……所以我們一起出錢買了蛋糕，希望你能開心起來。”
“所以……”大片的藍色妖姬忽然出現在她的身側，“生日快樂哦，小若。”
安若玉，怔了下……
“你的主意？”
慄川沐搖搖頭，微笑，“不是，是她們先找到我請我准許的。”說著，將藍色妖姬放在了她的手中，抬眼小心的看著她的臉色似乎是怕她拒絕……
安若玉沉默了下，然後抿抿脣，臉上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燦爛笑容，“謝謝你們。”微微湊近聞了下花，“……很香。”
她……她、她朝他笑了！她應他了！
得到回應的慄川沐竟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接著便煥發著欣喜無比的神采，一掃剛才的小心翼翼和惶恐不安。
看到安若玉和慄川沐都笑得燦爛的辦公室眾人，松了口氣……
他們的獎金，保住了……
接著就是派對狂歡，一堆人在包廂裡鬧得瘋狂，慄川沐也借機坐在她身旁，陪著她玩了一會兒後找了個時機開口說道：“我想……我想跟你說些事。”
還帶著薄醉的安若玉懶懶的斜睨了眼慄川沐，果斷的回絕，“不用了。”
“為什麼？”屢次被打擊了的慄川沐眼底一片沉痛，“難道給我一個輓回的機會都……沒有嗎？”
安若玉直接忽略了後半句話，漫不經心的看著閃閃爍爍的屏幕，“啊，不用輓回，不用解釋。不就是之前和你好了又被你拋棄了嘛，有什麼好說的。”
“這次不一樣。”慄川沐嘆了口氣，幽幽的望著安若玉毫不在乎的側臉，“我的母親，她已經答應我會讓你……”
“不用了。”再次打斷慄川沐的話，安若玉的表情有點沉寂，“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請你放棄吧。”
慄川沐的身體猛地顫了一下，然後努力抑制著翻涌的情緒，沉著聲道：“是……喜歡的人嗎？”
“啊，不對。”安若玉一拍手，恍然大悟的道，“是我愛的人啊。”
再次遭受感情重創的慄川沐沉默了好久，似乎沒HP直接復活去覆活點了……良久，慄川沐故作輕鬆的開口，“那，我再告訴你另一件事吧。”
安若玉奇怪的看著慄川沐，“你還有事？”潛台詞：你怎麼還不走。
慄川沐靜靜的笑了下，“這次不是我的事，是我弟弟。慄川羽，你還記得他嗎？”
“嗯，他怎麼了嗎。”明顯敷衍的語氣。
“他喜歡你。”
“哦……唔，呃，你說、你說什麼？”忽然反應過來的安若玉轉過頭，有點驚愕的瞪大眼，“那個容易炸毛的小屁孩？”
“嗯，”慄川沐似乎在強忍著笑意，“對，就是他。”
“我不喜歡他，所以……抱歉。”乾脆的拒絕，安若玉被這麼一個消息一轟，酒意竟全沒了。
“是嗎。”盯著安若玉看了一陣，慄川沐側過頭，臉上的表情居然是松了一口氣。
後來他還說了很多。
無不意外是想做朋友，不要連朋友都做不成之類的。
聽到後面安若玉依舊在想，這個派對什麼時候結束呢，她有點想回去了。
女人真是個柔軟和冷酷集一身的動物呢。一旦喜歡的是別人，那麼對其他人的示好和愛慕都會殘忍的毫不留情的拒絕。
況且安若玉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了。
大不了，她就辭職唄。
可惡……他說過要養她的，可是現在連人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薩爾阿波羅，快點滾回來啊……
她好像，開始有點想他了。
想得心都發痛了。
喝得酩酊大醉的安若玉躺在床上，有點混亂的想著，為什麼她喝醉了還是這麼清醒。
這是她在這裡的第一個生日，但卻沒有他。
合上眼，安若玉感覺到臉上有冰涼的濕意蔓延開來。
真是糟糕啊……她一點都不想哭的。
這麼想著，安若玉模模糊糊的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碰著她的臉。她想要睜眼，卻發現鼻尖是一片甜膩的香氣，像是夢一樣的氣息，她又沉沉的睡去了。
如果睜開眼卻發現一切只是一場荒唐一場夢，那是有多麼沉痛的失望。
所以，她寧願睡著了。
*薩爾阿波羅*小番外
睜開眼，坐起身。
身上有點痛……
有點迷茫的掃了眼四周，這裡是哪裡？好陌生的地方。
視線碰到了一旁的房間門，雖然看不到門裡面的事物，但他卻莫名的知道裡面有人在。
他頓了下，然後悄無聲息的溜進了房間裡。
床上一個人沉沉睡著，似乎對他的到來根本毫無察覺。
他站了一會兒，朝那人走了過去。
她……又是誰？
好陌生的臉。而且……好弱。
站在她的面前，他能感覺到她和自己的巨大差距，他甚至有種碾死她比碾死螞蟻還要簡單的感覺。
但那人卻兀自睡得香甜，脣瓣微啟，臉蛋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粉撲撲的，讓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好軟。
再戳。
沒反應。
他笑起來，帶著幾分孩童般的孩子氣，正要再下狼手，那人的嘴脣忽然蠕動了一下，嘴裡發出夢囈般的喃喃，嚇得他一驚，下意識用最快的步伐逃了出去。
逃到了房間外，他又開始迷茫。
這裡好像不是他的地方。
如果殺了那人的話，這裡就是他的了吧？
這個念頭剛一出來，他便搖了搖頭。
那個人還挺好玩的，留下來玩玩好了。
慢慢坐到沙發上，剛坐下，身體好像壓到了什麼硬物，擺在他正前方的四方形盒子突然亮了起來。。
他瞬間跳起來後退了好幾步，滿臉防備的看著那個神神秘秘的盒子。
過了一會兒，他發現盒子只是播放著一些圖像，並沒有任何攻擊性。目光掃到盒子上，放的是……兩個動物？
屏幕閃閃爍爍，伴著低沉的聲音緩緩敘述著兩個動物的肢體語言。
他慢慢松下警惕，好奇的湊了過去。
最後乾脆坐在沙發上看起來。
雖然並不怎麼完全明白，但是他的腦中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那個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母親。
就好像沒有她就沒有他一樣，他要好好的對她，不能殺了她了。
這麼想著，他有點高興起來。
門忽然打開了，他看見他的“母親”站在門口，臉上還帶剛睡醒的茫然和奇怪的害怕神色。
“Mama~”
他很是歡快、清清脆脆的喊了一聲，然後撲了上去。
懷裡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好像有點沒回過神。
他照著剛才盒子裡講的那樣，想要抱著她親熱的蹭蹭。可是……
她好矮啊。
然後他便把她托了起來。
嗯，這樣就方便多了。
他心滿意足的蹭了蹭她，懷裡的人似乎放鬆了一些，伸手摸著他的頭頂回應著他。
他有些亢奮，拼命的討好撒著嬌。
後來若若說他這個時候像只發情的猴子。
可是，他就是看到電視裡相親相愛的母猴和小猴所以才決定不殺她的。
後來他漸漸知道了一些有關她的，無關她的。
他知道自己和若若是不同的人。他的身體一直冷冰冰的，但韌性彈性力量十足，強悍得不可思議。
她的身體一直是軟軟的，抱起來也是軟軟的，而且鎖骨以下的位置特別……啊，他什麼都沒說。
雖然她很弱小，但偶爾爆發的力氣也會讓他咂舌。
她叫他丸子。
她教他怎麼洗漱，怎麼識字，怎麼辯物。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她還教會了他一樣東西。
珍貴無比的東西。
他喜歡逗她，看見她因為他無意的觸碰和動作而面紅耳赤的別過頭，若無其事的害羞著。
他覺得他應該有個父親，這樣他就像動物世界裡面說的有個完美的家庭，所以下意識的把那個照片上的人當成自己的父親。
可是當那個人真正開始接近她，並且想要擁有她時……他莫名的，暴躁起來。
她看不出來，但是他早就看出來了。
那個慄川沐分明就是有意識，有目的的想要接觸她，占有她。
可是他已經把她當成了他的東西，他獨一無二的東西……
他很不高興。
心底忽然冒出一個聲音，誘導般的說，殺了他，然後占有她。
可是若若會生氣的。
於是那個聲音不見了。
後來劫匪搶銀行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在若若幫他當住子彈，用染血的手指抓住他的時候，頭痛欲裂……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千鈞一發的擋住了子彈，眼睜睜的看著她倒在他面前。
如果他早一點殺掉他們就好了，如果他再快點推開她……
那個聲音忽然冷冷的響起，說，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然後……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想起那天他做使身體具體化的實驗出現失誤，然後劃破了空間，掉了下來……
遇見了比伊爾弗特還要弱小幾萬倍的生物，威脅她，醫治自己。
一直到現在。
連隨意的殺人都因為一個人而束手束腳，生怕指尖的鋒銳摧毀了她的笑容。
想要離開，卻顧慮著她的淚水。
連大開殺戒之前，都是迫不及待的把她送去醫治後再回到了銀行。
“既然她因為你們受死了，那你們……就都去死吧。”
那樣弱小得不堪一擊卻又讓人生厭的生物，他連始解都不需要就那樣輕易的死去了。
那顆子彈避開了她的要害，所以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都知道，但還是……莫名的煩躁。
她會就這麼無聲息的一直躺在那裡嗎？再也不會呼吸不會睜眼。
腦中反反覆復周而復始的放著她軟軟倒下的一幕……等他睜開眼，發現滿手濃重的血腥。
好難聞。
她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味道。
他用響轉無聲息的離開，身後是鋪滿了地板的屍體。
最大的盜竊集團一夜全滅？這不關他的事。
什麼都好……他只想她睜開眼。
第30章 >>>30.
她醒來的時候，薩爾阿波羅在做夢。
夢見他實驗失敗，被氣浪波及到身體，然後掉在空座市被一個弱小的生物撿回了家。
他們在一起很快樂。什麼包袱都沒有，讓他覺得那裡是他和她的家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睡著了，再也沒醒來，再也沒對他微笑，再也沒親吻他……
薩爾阿波羅覺得有些傷心，然後便感覺到了脣上微微濕潤的感覺。
他慢慢勾起了脣角。
好熟悉的柔軟。
她終於醒了，他等了她好久。
但是，他開始遲疑，退縮。
要告訴她真相嗎？告訴她，她喜歡的丸子已經不在了，變成了一個叫做薩爾阿波羅·葛朗茲的傢伙。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就討厭他，然後……趕他走？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他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那就當做丸子還在吧，這樣他就可以，一直一直在她身旁……
反正他的演技一直很好。丸子是他，薩爾阿波羅也是他。
直到兩個不長眼的傢伙來觸摸他的逆鱗。
“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討厭起打劫的人。
所以……你們都去死吧。
眼底浮涌出幽深的殺意，指尖聚集的鋒銳卻驟然消散。
“只要給你錢就會放我們走嗎？”
她說著，再次以一種義無反顧的姿態站在了刀刃之前。
分明那麼弱小的人，但偏偏在面對劫匪擋在他身前的那一刻，看起來竟有種不可思議的強大。
兩次遇到幾乎威脅到性命的狀況，再來一次，說不定她還是選擇擋在他身前。
用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身軀毫無畏懼的迎上子彈和刀刃，義無反顧的為他擋住一切會產生傷害的威脅。
她不是勇敢到這種地步的人，也不是衝動熱血的人。相反，她愛惜性命，從那天她輕易妥協在他的威脅中就可以看的出來。
如果只是想保護他，他未必會那麼動容……但正是因為知道她的喜歡沉澱得多深厚，知道她付出後不計較得失不求回報，知道那麼膽小怕死的她用血肉之軀保護他需要有多大的勇氣，他才那麼震撼。
只是單純的因為他是她喜歡的人，她不想看見他受傷，所以才那麼悍然無畏的站在了鋒芒所指的地方。
什麼破面，什麼怪物。
她根本沒在意他的本身有多強大。她只知道，他只是她小心呵護著的心頭人，即使是害怕，也要擋在刀鋒前努力顧全他。
他想起她一開始迫於他的威脅才帶回家，甚至怕他會殺了她。可是現在，卻毫不猶豫的用性命保全他。
但他怎麼會殺她呢？
這樣的一個女人，他要冷酷到什麼程度才會下手去殺她？
只是，他好像也沒機會殺她了。
他要回虛圈，回到一個不可能有她的地方。
他為藍染大人而戰，如果勝利，他就回去找她。如果失敗……
不，他一定會贏的。
賭上他的未來和驕傲。
回到虛圈，他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實驗。從前覺得充滿了未知樂趣的研究，現在卻好像變了味。
諾伊特拉問他什麼時候看日曆了，因為他怕自己忘記了那一天，就趕不上她的生日了。
她第一次和他一起過的生日。
他溜出了虛圈，熟門熟路的藏在窗口外偷偷看著她。
她很晚才回來，而且還是醉醺醺的，像是喝了很多酒，看得他一陣沒由來的不悅。
她和誰一起喝酒了？而且還喝得這麼晚！
可是看見她躺在床上喃喃的叫著他，所有的不快都煙消雲散。
灑下了讓人昏睡的水霧，確認她不會再醒來，他才敢從窗外翻身進來，走到床前默默的看著她。
她……哭了？
輕輕擦掉滑下眼角的水珠，薩爾阿波羅忽然覺得胸口有點悶，說不上來的微微刺痛。
如果讓她現在醒來看到了他，她會不會很驚喜？
不……還是算了。因為到時候他就舍不得走了。
“若若，生日快樂。”
他輕聲說著，像是怕吵醒沉睡的人。
看了她良久，他最終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慢慢出碰上她略涼的臉頰。
才十幾日沒見，就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沒看到一樣。
直到觸碰到她，薩爾阿波羅才開始後悔。
……愈是觸摸，就愈是不可自抑，像是所有的理智都一點點燃燒。
所有的渴求眷戀如同岩漿般凶猛爆發，一發不可收拾，他想擁抱她，親吻她，或者肆無忌憚的進行深一步行動弄醒她……
有些狼狽的轉過頭大口喘息，薩爾阿波羅頭一次覺得自己很窩囊。
該死的，他或許根本不該過來！
她就像一道符咒，會捆住他，束縛他，讓他不知不覺中就淪陷，再也不捨得放手，無力自拔……
如果他能把她一直捆在身邊就好了。
可是那個戰場，她若是介足，一定會無故喪命，所以他不能帶走她。
那就……親她一下好了。
他這麼想著，輕輕吻上她還帶著醉酒微紅的脣。
和記憶裡一樣柔軟的觸感，帶著微麻的顫慄竄過背脊，滾燙又灼人，仿佛隨時可以燃燒。
……他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他不禁有些貪戀起她脣瓣廝磨燃起的溫度，昏亂又渴求的慢慢深入……
快讓大戰開始吧，這樣他就好盡快去她的身邊了。
他想到了那兩次她義無反顧擋在他面前的時候，只要一點點，差一點點，她就會倒在他面前了。
如果是伊爾弗特死在他的面前，他都會無動於衷。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個人會是她，就會再也無法忍受。
他無法忍受他突然冒出的茫然，無措，害怕，他甚至怨恨，怨恨自己為什麼不再強大一點，沒強大到讓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再傷害她分毫的地步。
他想要她快樂，平安，而不是毫無聲息的躺在那裡，了無生息。
他想要把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把他所有最誠摯熱烈的情感交予與她。
如果這就是愛，那麼他愛她。
他想起那天她故作正經的教他說話，認認真真的教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應他……
他默默的看著她沉睡的容顏，用那天她教他的語言，緩慢輕柔的低聲道：“我愛你。”
所以……等我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