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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立海烏野都能去》作者 沉睡蘑菇頭【完結+番外】

第246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cp手塚寶寶們不吃的話不要買錯了∼)

  大三的暑假, 英美裡受邀去南法度假。

  至於受誰的邀——她也沒認識第二個能在南法信手拈來買別墅的人。

  跡部家的別墅住著確實很舒服,英美裡在沙灘上連曬一周,整個人變成非常均勻健康的微小麥色。

  要不是她害怕皮膚癌塗了防曬, 這時候已經徹底變成小猴子一只了。

  跡部對此表示:「防曬霜的錢單獨算給我。」

  英美裡痛心疾首:「你也終於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啊!」

  跡部:「哪樣?」

  「連防曬霜都要算錢的樣子!」英美裡指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讓人『隨便花』的跡部大人了!」

  這簡直是一種天大的OOC!!

  跡部呵呵, 對她的挑釁充耳不聞。

  誰讓前幾天簽合同的時候,他本來想把最近剛談妥的一家餐廳全權簽給英美裡, 結果這人說什麼公是公私是私, 打死不肯受嗟來之食……

  從那天之後就開始斤斤計較起來。

  英美裡:「哪有人會因為送禮送不出去生氣的啊!而且莫名其妙送什麼餐廳啦!」完全不能理解!

  跡部:「哈?這算得上禮物嗎?只是一家餐廳而已。」

  只是, 一家,法國美食好評網常年前十的、收益常年前五的,餐廳而已。

  對跡部來說, 買下這家餐廳的價格並不算什麼需要謹慎考慮的事,大概就像別人上街買鯛魚燒, 而他買了一家頂級餐廳。

  禮物, 則是需要花費更多的心意和考慮的珍貴東西,區區一家餐廳並不算在內。

  英美裡面無表情:「我恨有錢人。」

  跡部饒有興致:「多有錢算有錢?」

  「比我有錢就算。」

  兩人在別墅二樓的陽台吹著晚風,跡部聽得一笑:「那應該不多了。」

  兩只手機同時響起提示音,一看發現是新聞推送:【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 火熱進行中,你看好的選手下一局的對手是誰呢?快來一起看看吧!】

  跡部摸摸下巴:「從這兒飛希斯羅再過去,也不遠。」

  英美裡:「你要去看啊?不會觸景生情嗎?」

  「哈?本大爺為什麼會觸景生情?」

  英美裡想了想:「大概就是,呃,兒時的夢想最終還是只能停步於夢想……之類的?」

  跡部嘔了一下:「別用那種三流青春幻想文學的口吻揣測我。」

  英美裡干笑兩聲,沒往下說了。

  本來也只是開玩笑, 跡部這種人,只要作出決定, 就絕不會回頭,更不可能後悔。

  「——況且別人做網球王子,你做網球王子的老板,不是更好嗎!」英美裡拍他,「一步到位!以後每個盤子杯子獎牌都有你一份!」*

  不管跡部有沒有聽進去,兩人作為阿貝爾的實際控股人,拿個溫網的內部票還是很輕松的,繞過一堆演員歌星模特,悄悄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落座。

  跡部還抱怨呢,說本大爺從沒有在這麼不佳的視角看過溫網;英美裡說都走後門了就低調點偷著樂吧……

  沒吵多久,比賽開始。

  這是溫網八分之一決賽,幸村和手塚分別有不同的對手,如果雙雙晉級,則意味著阿貝爾投資的俱樂部直接穩拿兩個四強席位和一個亞軍席位,可以衝擊冠軍席位。

  但跡部顯然沒有別人想像中那麼快樂:「嘖嘖,剛剛那個球,完全有失水准啊。」

  他說的是手塚,這人一上場就手塚領域全開,估計是想要速戰速決,但對手也不是好惹的——這世界裡的職業選手都已經進化成了某種英美裡無法理解的球員,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五盤三勝前提下,雙方已經2-2,第五盤小分5-5,他被迫拖入了第十一局。

  跡部看得不高興:「還不如我上場打呢!」

  英美裡無語:「可能還是他要厲害一點吧……」個業余選手跟現役比什麼啊!

  跡部哼哼兩聲,不說話了,場上手塚也調整好了狀態,慢慢將分數咬住,一點一點,拿下了第十一局。

  最終,還是以7-5的比分拿下這一局,總分3-2,挺進了半決賽。

  比賽結束,跡部還准備等下一場,旁邊的英美裡已經起身。

  「我有事先走了,一會兒你自己回酒店。」她說。

  跡部點頭:「走前可以買一份他們的奶油草莓,味道還不錯。」

  英美裡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雖然一份十顆草莓,她一時之間吃不完,但沒關系——

  「出去走走?」她靠在休息室的門口。

  裡面的營養師按摩師經紀人等等,紛紛抬頭,沒認出來的皺眉要驅趕,認出來的張口結舌,心想老板怎麼來了?

  他們眾星捧月坐在中間的獲勝選手,手塚國光,只是說:「好啊。」

  上飛機之前英美裡就通知他了,所以半點不意外。

  他站起來,過度使用的肌肉還有一點酸軟,雖然剛才已經充分按摩休息過,但完全不使用的話,還是容易抽筋。

  理由很充分,所以他說,好啊。

  其他人顯然也攔不住——誰能攔得住自家王牌選手跟老板跑路啊?遂直接放棄,跟俱樂部經理報備一聲,也都散了。

  從後門熟門熟路繞開球迷,兩人總算走上了溫布爾登小鎮裡的街道。

  夏天的日光灼人,英美裡從包裡摸傘,卻因為右手拿著她剛買的奶油草莓而折戟。

  「給我吧。」手塚伸手。

  英美裡誇他:「眼色之王——手塚國光君!」

  手塚無奈,看她很努力把手伸直,要把傘也舉到他頭頂,干脆把傘也接了過來。

  就這麼跟在英美裡身後半步,不遠不近,一路漫無目的的亂走。

  手裡還端著奶油草莓——每賽季溫網的標配。

  這雙剛剛才在場上拿下勝利的手,握著還剩六顆草莓的奶油草莓碗。

  蘊含著無盡力量的雙手,跟粉嫩□□呼呼的奶油草莓碗,怎麼看都不搭配。

  不少覺得他眼熟的路人經過,都要忍不住多看兩眼。

  手塚面無表情。

  反正他早就習慣了,不就是奶油草莓碗……蘋果糖、撈起來的金魚、裹了巧克力的香蕉、她射擊贏下來的玩偶小熊,都拿過。

  所以區區奶油草莓碗,嗯。

  手塚用空閑的手推推眼鏡。

  實在不算什麼。

  但奇怪的是,他想,沒有人吃。

  英美裡沒有吃,手塚更不會吃,他端一份出來本來也不是要自己吃。

  ……但是她為什麼也不吃?

  很多選手熱衷於在溫網期間吃一份當地特色的奶油草莓,新鮮草莓撒上細砂糖,搭配或濃或淡的鮮打奶油,昂貴而甜美。

  手塚對甜食沒有額外的偏好,不如說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太甜,但英美裡會喜歡。

  她喜歡這種能夠代表、紀念什麼的食物。

  ……當然,可能重點是食物。

  一路晃過無數街邊咖啡店,英美裡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手塚當然不會多說什麼,只是心裡覺得奇怪。

  為什麼?

  像是覺得時機不對……又像是,她本來就不是為了吃草莓?

  那是為了什麼?

  一種名為預感的東西,沉重地盤旋在他的心頭,未知的、無法掌握的未來,讓手塚有些微妙的緊張。

  天知道他剛剛打到決勝局的賽點都沒這麼緊張過。

  英美裡瞎走半天,沒找到什麼感興趣的店,於是隨便在某個街頭咖啡館找了位置坐下。

  還專門挑了外面的位置,美其名曰『一會兒被球迷認出來方便跑路』。

  手塚:「……謝謝你了。」考慮這麼周到。

  英美裡揮手:「小事小事~」

  點了飲料和點心,她開始專心對付手裡的草莓。

  但吃了一顆,覺得不如最開始剛做好的新鮮,於是往手塚的方向推了推:「分享!分享是最大的美德!」

  手塚哪裡看不出來她是什麼意思,無語地准備幫忙消滅剩下的草莓。

  ……但是怎麼只有一個叉子?

  他頓了頓,目光移開:「等一會兒再吃。」等甜點配送的叉子送上來。

  英美裡:「可是這麼熱,一會兒奶油全都化了哦?」

  手塚張了張嘴。

  怎麼說?

  這要怎麼說,才能既不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又能夠讓她明白,雖然是從小認識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公然共用同一根叉子吃草莓,是有一點過線的行為?

  英美裡還眨巴眼睛看他呢,手塚心裡一陣無力。

  被太陽直射的脖頸,一陣一陣發燙。

  不知道臉是不是也跟著燙了起來。

  胡思亂想之間,點心和飲料送了上來。

  英美裡的注意力一下被轉移,也不逼著他吃草莓,品鑒兩口點心,跟他說起了之前的趣事。

  「潔子在大學裡很受歡迎哦,超級多人追!」她哼哼兩聲,「但是誰也別想輕松過了我這一關!不管是灰二還是田中,都是一樣!」

  「田中?」

  「啊,就是我們那個二年級的學弟。」

  英美裡眉毛一抬,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他從很早就是戀愛腦了!看什麼都是談戀愛,怪不得一直居心不良、覬覦學姐……」

  手塚心不在焉地盯著草莓上的叉子:「為什麼這麼說?」

  「——高三的比賽啦。」英美裡慢悠悠解釋,「那次幸村來看了。」

  手塚一頓。

  目光從叉子上挪開,難得看向英美裡:「是嗎?」

  英美裡點頭,也看著他:「是哦,他來看比賽,那天剛好打得比較晚,好在他買了一堆吃的送過來。」

  「然後田中這家伙——居然說我們部長很賢惠!」她兩眼圓睜,像是說著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說他特別會照顧人,尤其是對我,很細心的樣子。」

  手塚耳朵在聽,靈魂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可不是嗎?那家伙。

  「……然後他就臉紅了!很神奇吧?如果只是被打趣的話,村哥那個人你也知道,絕對不會緊張的,所以我就想說,『啊,這家伙是不是喜歡我?』,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吧?」

  「嗯。」他應了一聲。

  ……還在說。

  「就是燈泡亮了一下,再回頭看以前很多地方都覺得不對誒,有的話好像不是單純說給朋友聽,有的事也不是朋友之間該做的。」

  她笑眯眯問:「是不是很奇怪?」

  手塚目光垂落在杯壁的切塊檸檬上:「是啊。」

  非常奇怪。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幫她推車、幫她背書包、跟她鬥嘴、幫她抄沒來得及寫完的假期作業、玩游戲的時候幫她撒謊……

  一個原則堅定的人總是守不住自己的原則,聽上去很怪,不是嗎?

  但是為什麼,沒有被看到呢……

  「——所以啊。」

  英美裡忽然傾身過來,下巴支在手心。

  手塚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眼神總算從檸檬上挪開。

  但英美裡的聲音卻很平靜。

  「那天之後,我就在想,如果說這樣做就是喜歡我的話,如果說幸村是喜歡我的話,那麼——」

  她又往前湊近一點。

  「同樣,也做出很多奇怪事情的——國·光·君。」

  叫他名字的時候,唇形應聲而變,一停一頓,抑揚頓挫。

  以至於手塚險些沒聽見她的下一句話。

  「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呢?」

  「國光君?」


第247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

  「……什麼?」

  「我說, 你是不是喜歡我?」

  英美裡看他一直沒回神,撇撇嘴,叉起一顆草莓堵到他嘴邊。

  手塚不自覺張嘴吃下去, 干巴巴地嚼,心裡卻想, 還是用了她的叉子……

  一顆草莓吃完,手塚定了定神。

  這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尤其她已經察覺到。當英美裡問出口, 只說明她已經相信這是事實。

  否認……是最愚蠢的回答;

  但除了否認, 似乎就只剩下承認了?

  手塚的腦子裡, 清晰而快速地構造出了一個簡陋的圖層。

  輸入【否認】,執行【No】;輸入【承認】,判斷【她是否也抱有同樣的感情】, if【是】,輸出【皆大歡喜】, if【否】, 那麼……

  他閉了閉眼。

  回答說:「是。」

  耳邊一陣轟鳴,自行車經過的聲音,店裡咖啡機運行的聲音,全都稀裡糊塗湧過來。

  試圖把英美裡的聲音掩蓋掉。

  「……緊張……?」

  她的手伸過來, 在手塚眼前晃了晃:「干什麼不說話?」

  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又毫不留情地褪去,手塚目光的焦點落在她臉上:「嗯?」

  思緒卻還在漂浮。

  英美裡卻覺得很好笑。

  不是什麼貶義,而是千年難得一次,看到手塚國光神思不屬的樣子,很有趣。

  她抿著嘴笑,很努力想露出嚴肅的臉色, 但有點困難:「我說,你是不是有點緊張啊?」

  手塚坦然:「是很緊張。」

  他在等待一個答案。

  不管是等待, 還是想要答案,都是會讓人緊張的事。

  ……何況他還同時撞上兩個。

  英美裡看他把叉子重新放回草莓碗裡,接過來,叉了顆草莓送進嘴裡:「那你覺得我的答案會是什麼呢?」

  手塚看著她的嘴唇。

  吃、吃下去了……

  只是他用一次,其實問題也不大,大不了英美裡之後都用其他的叉子吃草莓。

  但她也用了。

  在他用過那枚叉子之後……

  鮮紅的草莓汁水……

  手塚輕輕吸了口氣,轉頭去看街對面的花店。

  清麗雪白的百合,很淡雅,很平心靜氣,很好。

  但也正是這一瞬的平靜,讓他電光石火地想清楚了一件事。

  英美裡,好像已經給出了她的答案。

  她有時候是會非常遲鈍,但從來不會做什麼讓人誤會的事,雖然和同齡人關系都很好,但分寸感也恰到好處,從來都維持在朋友的界限裡。

  不管是直接問出來,還是用他的叉子——以前就算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大家夾菜也都用公筷。

  所以,所以……

  「……你也是嗎?」他輕聲問,「你的心情,和我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嗎?」

  英美裡笑了一下,又吃一顆草莓。

  她吃得很慢,也許沒有很慢,但在手塚看來很慢。

  吃完草莓,喝了一口氣泡水,用紙巾擦了擦嘴。

  「應該還是不太一樣的。」她說,「走吧,吃完了回家咯~」

  什麼不太一樣?

  手塚試圖思考,但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他思考,能夠維持住冷靜的表情已經耗盡全力……

  也可能根本沒維持住。

  畢竟她一直在笑。

  於是兩人起身,結了賬,又慢悠悠往酒店的方向走。

  溫布爾登並不大,而且每年都來,就顯得沒什麼新鮮可逛,英美裡順手買了兩束玫瑰,回頭送給她的合作伙伴跡部君。

  手塚看了一眼,覺得顏色太艷,是跡部一定會喜歡的鮮紅色,他並沒有很中意。

  既然在溫布爾登,當然不可能在酒店門口大喇喇告別——手塚在這裡的人氣,堪比萊昂納多在好萊塢,所以只能從後門的vip電梯偷偷上樓。

  英美裡的房間在頂層,是阿貝爾出錢長包的總統套房之一,整個頂層就兩間,一間屬於跡部一間屬於她,中間夾著頂樓專供的餐廳、健身房、露天游泳池等等。

  「……雖然我是只有賽季會來,但我們的股東裡有不少對體育比賽感興趣的人士,適當時候送給他們做人情,也是很好的選擇。」

  英美裡解釋著。

  以手塚的智商,當年如果要從商,以後多半也是個總監起步,不至於無法理解。

  但英美裡轉頭一看,這人只是慢慢地點頭,好像什麼都沒在想。

  就那麼盯著她的門牌號,儼然要記一輩子那麼專注。

  英美裡差點笑出聲。

  有點太可愛了吧,國光君?

  本來想讓他提心吊膽一晚上,報復一下這家伙憋生憋死不肯說出口的壞毛病,但真的到了這時候,英美裡又有點舍不得了。

  算了。

  她伸出手。

  輕輕地、慢慢地,攥住了手塚微涼的指尖。

  後者幾乎是立刻扭頭看她。

  「不要這麼誇張……」英美裡又向上握了一點,又向上握了一點,最後把整只手塞進他的手心裡,「只是牽手而已。」

  她感覺到手塚的手在收緊,把她握得微微有點發疼,但很快又放松下來。

  然後,像是試探一樣,勾了勾她的手指。

  英美裡心裡一驚,謔,學得這麼快?

  再一看,好吧,耳朵還是紅的。

  原來是只紙糊的老虎。

  她嘆口氣:「進去說?」總不能一直在門口拉拉扯扯吧!

  兩間總統套房的正門分布在走廊兩端,正好對著,一會兒跡部要是回來了,豈不是給他留一輩子的笑柄!

  手塚大概也想到這一點,點頭答應:「進去說。」

  但不肯松手。

  就算是意外,就算是一次他夢寐以求的幻想,但只要抓住了……

  只要抓住了,就是他的了。

  絕對不會松手。

  *

  英美裡一路牽著手塚的手,把人拽進客廳。

  整個套房是很開闊的布局,只用餐邊櫃和書架做隔檔,一進去是偌大的客廳,客廳之外是半開放的起居室,廚房和陽台則挨在一起。

  往左是兩個客臥,往右是自帶小書房的主臥。

  「能不能稍微松開一下?」

  「……」

  不說話,但是也不松手。

  英美裡無語:「我要去倒水。」

  手塚垂眉:「一起。」

  英美裡:……

  她後悔了。

  早知道進門之前先不牽手了!!

  好在他們鬧歸鬧,默契還是在的,於是手塚舉杯英美裡倒水,總算人手一杯,回到沙發上。

  英美裡面無表情:「出汗了喂。」

  手塚唔了一聲:「有空調。」

  ……神經病啊!

  她有點微怒,但還是說:「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手塚抬眼看她。

  呃,這人,確實還是挺帥的。

  英美裡見過的帥哥不勝枚舉,各種風味一應俱全,她自己是沒有什麼偏好——雖然說本命是真田,但那也不是因為他的臉。

  不過還是要承認,手塚國光這人,長得真夠帥的。

  大概許斐剛畫的時候就奔著白月光那味兒去的,眉眼英氣又精致之外,白而無暇的面容,看上去有那麼一咪咪脆弱。

  平時是很少流露出來,但現在嘛……

  她咳了一聲。

  成為元凶的感覺,還挺爽的。

  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在往抖S的方向瘋狂發展,英美裡掐滅了這個念頭,淡定說:「想知道就先松手。」

  手塚衡量起來。

  如果能得到好的結果,以後還有很多牽手的機會。

  劃得來。

  這才把這個勾著她手指不放的家伙推開了一丁點。

  英美裡喝了口水,忽然問:「如果我一直沒有察覺到,或者跟其他人在一起,你又要怎麼辦?」

  之前在咖啡館的話,並不是單純說出來逗他的,英美裡確實是從那天忽然察覺到了很多微妙的細節。

  她沒有立刻說出來,甚至一直沉默,當然也有要驗證一下猜想的打算。

  更多的……就是想看看這家伙到底還能憋到什麼時候!!!

  手塚果然不負眾望,作為全《網球○子》最能忍的男人,一口氣給她忍到現在。

  「如果,你和別人在一起的話。」手塚垂眸,兩手在他的膝上握拳,「那是你的決定,就說明你一定是喜歡對方的。」

  「我沒有立場阻止。」

  只是說不會阻止,卻沒說他自己會怎麼做?

  英美裡又嘆氣。

  好難搞、好難搞啊國光君!

  平時明明可以隨便欺負的啊國光君!!

  她沒好氣:「手。」

  說著,把右手攤開。

  手塚把手伸過來,放在她手上。

  『啪』的一聲,英美裡墊在下面的手飛快翻過來,狠狠打了一下。

  「回答錯誤!」她宣布,「我根本就不會給我喜歡的人這樣的機會!」

  手塚被打了一下,還笑呢:「嗯,你的話,確實是這樣。」

  「所以你就偷著樂吧。」她撇嘴,「剛剛好,我也喜歡你。」

  手塚指尖一動。

  一下子又得寸進尺,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英美裡的手完完全全包在手心。

  「……你的手好小。」他突然說。

  英美裡無語:「是你的手太大了好不好。」她的手怎麼也稱得上一句修長勻稱好吧!

  手塚不語,握著她的手,忽然輕輕用力。

  英美裡一個沒察覺,被他一把帶進懷裡。

  肩膀上埋過來一個腦袋。

  洗發水?好像不是,那是用了檸檬調的香水?好愛打扮一男的……

  「不是,是從昨天開始噴的。」手塚解釋。

  英美裡這才發現自己把心聲說出來了:「為什麼突然想起來噴香水?」

  手塚頓了一下,把她抱得更緊一點:「……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會有這樣擁抱的時刻。

  想讓你聞到我喜歡的味道。

  另一只手,不自覺圈住了她的腰。

  再近一點,近到沒有辦法離開,近到他能夠充分確認,這不是幻覺。

  英美裡只覺得自己被箍得越來越緊,於是捶他背:「搞什麼啊!刑訊逼供啊!」

  手塚這才松開一點點:「抱歉。」

  松開之後視野恢復,英美裡才發現他動作超級無敵僵硬。

  機器人手塚國光。

  有點可愛。

  她噗嗤一聲笑了。

  笑了兩秒,又收斂起來:「……果然,還是不想讓回憶都變成以後沒話可說時候的湊趣。」

  就像剛剛的機器人手塚國光一樣。

  不想要這一切可愛的回憶,以後都只是很久不見的聚會上,無話可談時,不得不拉扯出來的話題。

  英美裡對一切都游刃有余,學業、友情、社團、事業,不管有沒有經驗,她都有能力可以處理得非常完美。

  因為她的目標總是很明確,那麼只需要朝著目標努力就可以了。

  但是喜歡好像不是這樣。

  她第一次覺得棘手,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決定。

  舉棋不定,所以為難。

  「……所以我想得很簡單。」她說,「以後想起你都只有小時候的回憶的話,會很痛苦,我不要這樣。」

  「八歲的你是我陪著去比賽的,十八歲的你是我送上飛機的,所以二十八歲、三十八歲,之後所有的你……」

  手塚的心跳,隨著她的說話聲,一點一點的加重。

  砰砰、砰砰、砰砰——

  「低頭。」

  他聽見英美裡說。

  並沒有去想為什麼,手塚低頭。

  英美裡湊上來,眼角眉梢還帶著壞笑。

  他沒來得及反應,被她按住肩膀,只感覺到她很快貼近。

  啊,是草莓味的。

  她呼吸間的香味、又或者是桌上的草莓碗?

  或者只是嘴唇的觸感,柔軟、濕潤,讓他想起剛吃過的草莓。

  手塚並沒有那麼喜歡草莓,也並不討厭,他對水果沒有偏愛,只是唯獨喜歡檸檬的香味。

  但從今天開始,他決定要喜歡草莓了。

  初吻的味道。


第248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拒絕的場合)

  留宿是不可能留宿的, 雖然有兩間客臥,但手塚後面還有比賽,最安全的辦法還是把他送回教練團隊的眼皮子底下。

  於是再見到他, 已經是溫網的四分之一決賽,手塚對戰幸村。

  跡部前一天晚上什麼都沒看到, 還跟她打賭:「我覺得這次幸村說不定會贏。」

  英美裡聳肩:「誰贏都一樣吧?」

  她倒是完全沒有那種『我男朋友必須贏了我部長』的心理,以至於跡部更加看不出端倪, 興致勃勃點評著場上的比賽:「幸村今天打得很積極啊, 真少見。」

  不只是他, 場邊其他觀眾也都是這麼想。

  幸村也好,手塚也罷,這麼幾年打下來, 也都已經是名氣十足的選手,對他們的球風, 球迷們也都如數家珍。

  提起幸村, 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防守反擊——他的防守線一向滴水不漏,整個人的球風也以穩定為主,像今天這麼積極進取是很少見的。

  況且在進攻的同時,依然保持了很高的回球質量。

  今天的比賽比昨天更緊要, 專門放在大場地開賽,球迷們呼聲相當高亢,英美裡強撐著看完比賽,耳膜差點報廢。

  跡部有點驚奇:「居然還真是幸村贏了?」

  比起結果,更讓他驚奇的是比賽的過程。

  一般來說,平時球風和緩的選手突然進取, 大多是為了拿到主導權,這之後會慢慢回到原有的節奏。

  但幸村不一樣, 一整場比賽,3-1打了四盤,全都保持著狂熱的攻勢。

  這很難,但他做到了。

  於是他拿下了勝利,挺進決賽。

  跡部最開始的判斷正確,這時候又有點不滿:「手塚——本大爺唯一認定的對手,怎麼也不說打得再激情澎湃一點?唉,果然還是少了像我那樣的熱情……」

  英美裡:「你那樣,是指開賽之前先滿場鋪上玫瑰花的熱情嗎?」

  她捂嘴:「這可是違規的!你想讓他一上來就把自己送走嗎!」

  跡部:「別總是把本大爺想得那麼惡毒!」

  四分之一決賽結束,兩邊都有無數記者湧上去采訪。

  今天英美裡沒有早退,跟著跡部一起去了後台。

  幸村和手塚差不多前後腳回來,兩個人都有些累,看到休息室門口的跡部和英美裡,兩張俊臉上露出格外不同的神情。

  跡部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英美裡忽然搶在他前面開口:「阿村~現在有空嗎?」

  幸村的目光掃過驚詫的跡部、默不作聲的手塚,最後,輕輕頷首:「有空的。」

  「哦哦,那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英美裡看了眼他身後的教練團隊,切換英語:「只需要一會兒,稍後把他完好無損地送回來,不會耽誤你們後續休息。」

  很快,兩人就消失在了走廊中間的茶水室裡。

  「嘖嘖嘖。」

  手塚聽見噪音,扭頭,原來是跡部走了過來。

  他至今不知道這兩人昨晚已經暗度陳倉,還逗老對手呢:「哦哦,這是有人要捷足先登的意思?」

  手塚老神在在:「沒關系。」

  跡部笑:「什麼沒關系啊?你有功夫在這諒解,還不如追上去聽聽他們要說什麼呢。」

  說著,又有點恨鐵不成鋼:「你說你,本大爺唯一認定對手,怎麼就動作這麼慢呢?」

  手塚很困惑地眨眼:「慢?」

  「幸村肯定是喜歡她的,這個你同意吧?」跡部給他支招,「這時候突然要兩個人說話,不是危險的信號是什麼?」

  在手塚沉默的注視下,跡部表示:「要我是你,裡面的聊天超過二十分鐘,立刻衝進去,不管是假裝走錯房間還是什麼都好,總之要打斷……」

  「推門進去就柔弱地說,『剛剛比賽可真是好累』,反正都輸了,還不抓住機會賣慘?然後……」

  手塚:……

  雖然英美裡說,『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但是要怎麼才能打斷跡部,不著痕跡地告訴他這件事呢?

  而且,在他興頭上,告訴他『不勞你操心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這種話……

  應該只會讓跡部更生氣吧……?

  *

  茶水間的小圓桌邊,兩個人在並不舒服的高腳凳上坐下。

  「這個,還給你。」

  英美裡摸出半截柴犬鑰匙扣。

  很早以前胡亂塗鴉的金邊還在,但保存得再怎麼好,也有一點模糊了。

  幸村定定地看了幾秒她的手心,伸手接過來。

  「居然隨身帶過來了。」他好像只是在感慨。

  英美裡說:「嗯,因為想到要答應國光,所以要把這個還給你。」

  幸村難得卡殼了一下。

  還真是,直接啊。

  不過不這樣的話,就不是英美裡了。

  他這才抬頭,從比賽結束到現在,第一次直視英美裡的臉。

  從國中到現在,雖然大家都還在足以被稱為青年的年紀,但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

  她的五官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大概就是長高了一點,這段時間度假稍微曬黑了一點,氣質也沒有怎麼變——從國中到現在都是『惹誰都別惹我』的神情。

  這麼一想,當時在立海大附中第一次見面,初來神奈川的英美裡就把仁王教訓了一通。

  果然,一直都沒有變過。

  幸村笑了一下:「其實,我有一點預感的。」

  英美裡:「嗯?」

  什麼預感?

  她狐疑:「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預感?」

  幸村看她一眼:「可能因為我很關注……你?」

  英美裡雙手合十:「幸村大人……」別再說這樣的話啦!

  幸村就笑了。

  說不過的時候就求饒,很典型的英美裡做法。

  他慢吞吞說:「其實是從黑手黨游戲的那天開始,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點。」

  英美裡:「黑手黨游戲?」

  怎麼幸村大人今天說的每句話她都聽不懂?

  幸村看出她疑惑,解釋:「就是一起露營的那一天。」

  這麼說的話,英美裡才勉強想起來一點。

  那一次是很龐大的出行隊伍,青學立海冰帝三校都在,一起去郊外露營,當天吃了很多玩了很多,其中就包括黑手黨游戲。

  「那天……好像是仁王?或者是青學的菊丸同學,問到關於你們小時候的事。」幸村的聲音很和緩,娓娓道來,似乎並不是在講什麼讓他不舒服的話題,「你說,除非有手塚君的同意,否則是不會說的。」

  「啊啊,確實。」英美裡點頭,「不然總覺得不是很好嘛,總要尊重一下另一個當事人的心情?換做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

  幸村又看她一眼。

  英美裡:「感覺你在看什麼奇珍異獸。」

  幸村笑:「沒有的事,只是覺得……」

  只是覺得,手塚國光,真是個幸運的家伙。

  換做別人……

  正是因為『別人』並沒有跟她共享那麼多的回憶,並沒有得到她維護的機會,所以這個人才不是『別人』,而是手塚國光啊。

  「——再然後,就是那一次看完比賽,田中君說了那樣的話。」

  幸村垂眸:「英美裡的話,就算再遲鈍,只要反應過來了就會主動出擊。」

  英美裡:「喂!」說誰遲鈍呢!

  幸村不理她的抗議:「但是一直沒有找我,大概心裡就有一點感覺了。」

  說到這裡,微微一笑,讓他本就運動後有些泛紅的臉龐,更加柔和漂亮:「今天看來,應該也確實沒有猜錯。」

  英美裡抿唇。

  忽然小小聲說:「對不起。」

  幸村挑眉:「為什麼道歉呢?」

  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英美裡又不是那種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背的類型,倒不如說,甩鍋才是她的強項吧?

  英美裡撓撓頭:「不知道……就是,雖然這麼說挺自戀的,我想可能喜歡我的人也不止是你和國光這樣,但是吧……」

  「但是,幸村你是不一樣的。」

  她說:「因為你是我很好的、很重要的朋友,如果傷害到你的心情,即使不是我的本意,也有點抱歉。」

  幸村又不說話了。

  他可不是這種寡言少語,容易讓別人的話落在地上的類型,今天只是有一點……

  有一點,發揮失常。

  有一點累。

  「嗯。」

  他輕輕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

  因為太知道,太清楚,所以不會誤會的。

  而這一句,就算不說,英美裡應該也會懂。

  他忽然用手支著腦袋,換了個閑散的姿勢:「英美裡為什麼覺得自己喜歡的是手塚君呢?」

  英美裡愣了愣:「啊?」

  這個,她雖然昨天跟手塚說的信誓旦旦,但一定要說一個原因,又有點為難:「可能、呃,就是覺得,會很期待跟他在一起之後的每一天?」

  幸村也並不是要聽她的答案,只是說:「我會這麼想,是因為英美裡有一點喜歡保護他。」

  「那次菊丸君的問題也好,手塚君手臂的事情也好,後來你們隊伍裡的人叫他,『小白臉』?雖然是打趣的稱呼,但你要把這個稱呼糾正過來也好……」

  「對於其他人來說,也許喜歡是崇拜、是偏愛、是嫉妒、是占有欲。」

  幸村慢慢說:「但是英美裡是個很強大的人,不太會因為喜歡,就變得患得患失、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想要從對方身上獲得什麼吧?」

  「所以比起這些,能夠讓你想要保護,才是一種喜歡吧?」

  英美裡沉默了一會兒。

  抬起臉,神情嚴肅而充滿敬意:「阿村,你,真的不考慮去做什麼情感輔導嗎?」

  感覺至少比Yout○be上面那些占星算命的要靠譜很多啊!

  幸村笑出聲:「嗯,好,我會考慮的。」

  說完,站起身:「走吧,該出去了。」

  再不出去,手塚估計要打進來了。


第249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

  看完比賽, 英美裡理所當然地先回了日本。

  至於手塚,雖然溫網的賽程結束了,但夏天的比賽很多, 所以需要立刻調整狀態准備接下來的考驗。

  在那之前,他一路跟到倫敦送機。

  英美裡一到夏天穿得就很簡便, 尤其要登機,今天就只是普通的白T配中長騎行褲。

  行李箱已經全部托運, 肩膀上掛著她的帆布包。

  跡部往旁邊躲開五米, 堅決不肯被認為是跟她一路同行的、擁有同樣著裝品味的人。

  「你不也是短褲和連帽衫嗎!有什麼資格說我!」英美裡大怒。

  跡部指指點點:「我這個是煙灰的連帽衫, 帽繩底下是玫瑰金的吊墜,配上深灰的短褲和我的耳墜,是很有設計感的好嗎!」

  他呵呵兩聲, 又看向手塚:「行了,我們倆先走了, 你好自為之。」

  又欠欠地掀人傷疤:「雖然輸了比賽, 但之後也得加油啊,拿不出成績就給你降級合同。」

  俱樂部和選手簽合同,固然要提供範圍內最好的條件,但對名次和成績也不是完全沒有要求的。

  畢竟誰發薪水誰是老板, 連續幾次拿不出好成績,那麼合同立刻就會從S降到A,A降到B,以此類推沒有盡頭。

  手塚卻不在意——至少對他,跡部只是純粹地開玩笑而已,四強的成績怎麼都不能算差勁。

  他只是看著英美裡:「路上小心。」

  英美裡笑眯眯點頭:「嗯嗯。」

  跡部也跟他揮手:「行了, 回去吧,馬上就登機了怎麼也不會把她弄丟……嗯??」

  他站在英美裡身邊, 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家老對手一步步走過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站到了英美裡的面前。

  嗯?

  這是在做什麼?

  手塚的行為雖然在他眼裡一直跟透明的一樣——喜歡是一件很難掩藏住的事,尤其觀察你的是擁有洞察超能力的跡部大人——但是,但是!

  但是,以前會這麼肆無忌憚,直接走上來嗎?而且拜托……這也貼得太近了點吧!

  完全超出正常朋友安全距離的貼近,這、就算是英美裡,應該也……?

  他維持著=口=的表情站在旁邊,正想著要是英美裡怒了該怎麼圓場,又或者萬一她意識到哪裡不對,是幫忙挑破還是適當地糊弄過去……

  忽然,少女伸出雙臂。

  攬住了手塚的肩膀,又慢慢圈上他的脖頸。

  跡部:……?

  這又是在干什麼……

  他大腦一片混亂,對跡部大少爺來說,是一種很少見的狀態。

  可是、啊?這是什麼新型的打招呼方式嗎?就像歐美人喜歡貼面禮,亞洲人喜歡鞠躬握手點頭示意一樣?

  圈脖子摟肩膀,嗯,雖然有點太親密,但好像……

  ——親了!!!!

  跡部的腦海裡,黑體加粗,警告著他自己:【注意、請注意,手塚國光和德久英美裡兩人,就在剛才,倫敦時間14:32分,親上了!】

  英美裡和自己新鮮出爐的男友君告完別,正要叫上同行人一起上飛機,就見跡部露出一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表情。

  看她朝自己走來,還有點怯怯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這種問候的方式,我就先免了……」

  *

  「……等等,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跡部喝了口咖啡,驚魂未定。

  順帶一提,他們已經到了東京,此刻正在跡部家派來接人的加長林肯上。

  英美裡聳肩:「什麼情況?就是這樣,我和手塚在談戀愛啊。」

  「……什麼時候的事?」

  「呃,一周內發生的事。」

  跡部掐指一算:「不對,我們是在四分之一決賽當天到的,而且那天他還有比賽,也就是說確定關系的時間絕不會早於比賽結束之前。但是昨天才比完半決賽……」

  他用一種很費解的目光看向英美裡。

  「你知道,四分之一決賽,和半決賽中間,間隔只有兩天嗎?」

  英美裡眨眼:「這個?當然知道啊,一周內要比完四場,每場間隔最多也就兩天了。」這不是常識嗎!

  跡部差點抓狂:「誰跟你講常識啊!我是在說,好吧只需要三分鐘我完全接受了我的朋友和我的宿敵搞在一起的事實,但是——」

  「但是,你不覺得剛確定關系兩天就天各一方,這事很奇怪嗎?」

  英美裡啊了一聲,眉頭皺起來:「為什麼?」

  琢磨了一下他的用語,又說:「可是,我們兩個人都有事啊?又不是再也不見,等我或者他忙完,當然會再見面的吧?」

  跡部沒想到自己也有充當情感輔導的一天:「這個、等等,我們來從頭梳理……」

  英美裡很忙,他作為合作伙伴當然是非常清楚,畢竟他們現在涉及到的板塊不只是網球排球,更復雜更龐大的項目也在進行中,能有空去看幾場溫網已經是極限。

  手塚就更不用說,拜托,那可是溫網,賽程是能夠改變的嗎?

  但就算這樣,就算這樣……

  他嘆口氣:「什麼叫新婚燕爾,什麼叫如膠似漆,朋友,看來你還有的學。」

  跡部挺了挺胸:「至少在戀愛事項上,你還有的是要跟本大爺學的地方呢。」

  英美裡側過耳朵:「洗耳恭聽?」

  「首先,至少在戀愛初期,要保證充分的相處時間……」

  *

  不過跡部的戀愛培訓班並沒有很快開始,無他,這家伙也同樣很忙。

  英美裡得知他第二周就飛了舊金山,忍不住哼哼兩聲。

  就這,還大言不慚要教學呢。

  她撇撇嘴,繼續把聽筒放到耳邊:「……我們根本用不著他教吧?」

  手塚想了想:「應該?」

  據他所知,跡部此人也沒什麼戀愛經驗,所有理論知識全來源於經典藝術作品。

  當然,誰都知道,藝術作品是不能直接搬到現實裡來的。

  更何況,不用什麼戀愛教學,他也完全能夠感受到英美裡的用心。

  距離溫網結束已經過去一個月,新的比賽開始,賽程同樣緊湊,英美裡偶爾能夠在歐洲工作期間抽空跑來看看他,頻率不高,但手塚知道這很累。

  「這樣的話,飛機上的時間比見面的時間長。」他理性分析,「最多也只是……幾小時?」

  「不喜歡?」

  手塚嘆氣:「喜歡。」

  不管是驚喜的見面、難得的相處,還是綿密的吻,都很喜歡。

  但是……

  「下一次,我來找你。」他聲音有些低,「不可以拒絕。」

  英美裡:「嗚哇!好霸道!好心動!」

  手塚忍不住笑了一下:「嗯,那就好。」

  每一次見面都在為我心動的話,就太好了。

  「而且才不止幾小時吧!」電話那頭的人在抗議,聲音有一點模糊,大概在海邊或是風裡,「昨天我可是呆了一天呢!」

  嗯,確實是難得的一天。

  昨天一早,手塚還在酒店沒有出發的時候,門鈴就已經被按響。

  他打開門,迎接的就是一個飛機坐得頭發凌亂,睡眼朦朧的英美裡。

  她沒帶多少行李,一開門,直接一頭栽進手塚懷裡,後者怕她撞疼,往後撤了兩步減少衝擊。

  「怎麼突然來了?」

  他始終環著英美裡的腰,一路把人連抱帶拖送到沙發上。

  英美裡沒回答,手塚正要去給她倒杯茶,或者叫一份酒店的早飯,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手腕被英美裡牢牢抓住。

  她不松手,手塚當然也不會先松開,於是半跪上沙發,任由躺倒的家伙拽著他的手腕。

  「……不餓?」他抬頭看一眼鐘,「現在是八點半。」

  一想到她飛過來要多久,又是幾點上的飛機,手塚忍不住動了動手指。

  沒被抓住的右手,輕輕拂過英美裡的劉海,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往下捧住她的臉。

  半夢半醒的人,這時候看上去格外乖順,被他捧住臉,就乖乖抬起頭。

  嘴也嘟起來一點點。

  手塚俯身。

  一個輕輕的吻。

  但一下不夠,又親一下,英美裡噘著嘴索吻,手塚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於是身子越壓越低。

  連被她抓住的手腕都掙脫了,兩手捧住她的臉,舌尖探出去,輕巧地描繪她的唇形。

  並沒有親得很深,但是親得很久。

  這種親密的接觸,手塚最近有一點上癮。

  半晌,才重新抱住她坐在沙發上:「……累不累?」

  這麼久的飛機、這麼早起,肯定很累。

  他不用問都知道,於是一邊等她說話,一邊伸手去點餐。

  英美裡看了眼菜單,指手畫腳:「問問他們套餐裡的橘子汁能不能換成葡萄汁。」

  手塚欣然應允。

  於是客房服務的接線員,就這麼一頭霧水地聽著2306號房,一向最省心沒要求的手塚國光選手,一會兒把橘子汁換成葡萄汁,一會兒把牛排配餐裡的西藍花換成胡蘿蔔。

  有個別微妙的要求沒有記住,因為害怕涉及過敏源,所以想要再次打電話確認的時候,卻發現2306的房內熱線打不通了……?

  吃完早飯,傍晚有比賽的手塚選手是要去活動身體的,於是英美裡在酒店裡補覺補了一下午,等她起來的時候比賽都開始了。

  所以干脆在酒店房間裡看直播,連去現場的力氣都沒有。

  早餐的葡萄汁被手塚放在冰箱裡,英美裡起身翻出來,順便翻出來了沒來得及吃的餐前小面包和一塊黃油。

  於是一邊看直播,一邊吃起來。

  正看得起興,喝了口葡萄汁,忽然嘴唇一陣刺痛。

  糖分液體,無孔不入地衝刷著每一處有可能接觸到的部位,顯然是刺激到了什麼。

  英美裡還以為自己犯唇炎了,驚嚇地跑去衛生間照鏡子,結果看見嘴唇上一處明晃晃的傷口。

  而且,呃,整張嘴非常、極其、不正常的紅潤。

  英美裡:……

  英美裡:………………

  手!塚!國!光!

  你干的好事!!!


第250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

  英美裡的生日依然在九月底到來, 不管畢業與否、戀愛與否,這一天總是不會變的。

  不過這一次格外不同。

  這是她和手塚戀愛後的第一個生日。

  於是俱樂部的其他選手們,忽然發現, 永遠波瀾不驚的球場之王手塚選手,最近忽然有些偶然的走神。

  這倒不影響他在場上的發揮, 但……這可是手塚誒!

  那個不管天氣好壞、什麼場地、對手是誰,連一絲波動都不會有的手塚國光誒!

  這位亞洲選手一開始在歐洲網壇嶄露頭角時, 大家都不覺得有什麼驚奇的——亞洲人, 他們很懂, 總是勤學苦練,非常踏實。

  歐洲網壇也有一些亞洲選手,堅韌、勤奮, 排名中等偏上,或者能夠往金字塔尖夠一夠。

  但在男子單打了領域, 永遠摸不到最頂端的位置。

  手塚幾乎符合他們對亞洲選手的所有刻板印像——除了實力。

  勤奮的選手太多, 超出別人那麼一丁點或許能有優勢,卻不會持久。

  但手塚不一樣。

  他不是個鋒芒畢露的人,所謂絕招,很多時候也看不出端倪, 甚至連手塚領域都是對手去查了他國中的資料才意識到不是巧合。

  所以直到這個人的世界排名上升到一個他們無法用僥幸來忽略的程度,大家才反應過來,啊,原來他是個很強的選手。

  這個很強的選手,他的球風和他的球技如出一轍,平實、穩定。

  不是大開大合得讓人招架不住, 而是潤物細無聲,還沒反應過來, 分已經丟完了。

  而就是這樣一個面對當前世界排名第一也面不改色的手塚國光,居然情緒外露到,讓人覺得他有些走神?

  「我覺得這太奇怪了。」當即有人說,「他是不是想跳去其他俱樂部?」

  「別開玩笑,放眼全歐洲,哪裡還有比我們待遇更好的地方?」

  大家一說到這裡,誇張地笑起來:「總不會是想去美國那種鄉下地方吧!」

  ……當然,這是歐洲選手的一家之言。

  不過這足以看出手塚有多麼反常。

  大家決定偷偷觀察這位教練的寶貝、網壇的明日之星、八卦小報的重點關注對像。

  手塚國光,到底在煩惱什麼呢?

  *

  手塚的煩惱很簡單。

  九月眼看就要望到頭,他至今還不知道給英美裡送什麼禮物。

  如果依然是過去的關系,反而還更輕松一些,因為早就已經計劃好了。

  按照慣例買她喜歡那家牌子新出的秋裝,再把航空裡程數轉讓給她,剩下的部分才是他發揮自己才智的時刻。

  以前的話,大致是一些熊本熊石膏、透明海洋擺件之類,漂亮、不用花心思打理,還能擺在眼前,讓她時時看著的東西。

  但現在既然確定關系,好像送這些又有些淺了。

  他按按眉心。

  從沒想過,送人禮物會是這麼一件舉棋不定的事。

  其他朋友的生日,手塚當然也會送上禮物。

  打網球的朋友,就送網球相關的東西——他給越前送的網球拍纏帶,估計用到那小子退役都用不完。

  其他的朋友……手塚並沒有很多其他的朋友。

  他的人際關系就像他本人一樣,簡單、干淨、純粹。

  「這就是為什麼你求助都只能找本大爺和不二周助是嗎?」跡部不屑。

  他當然是有資格不屑的,跡部家的大少爺,雖然不能說長袖善舞,但這種社交場面必備的禮儀,他當然是修行到了極致。

  只要他願意,全日本上流社會的每一個人,都能收到讓他們滿意的禮物。

  看到昔日宿敵為了一樁生日禮物愁眉不展,跡部幸災樂禍:「所以說啊,智者不入愛河,本來我覺得德久也算是個勉強跟我比肩的聰明人,不過嘛……」

  不二無視了他:「但是,手塚你之前說,德久有給你寄東西?」

  手塚點頭。

  這是他猶豫不決的最大根源。

  明明九月底是英美裡的生日,但前幾天,他收到了英美裡寄來的包裹。

  很簡單的包裹,裡面只有一條領帶。

  牌子都是其次,但,領帶?

  而且並沒有什麼出眾的設計,就只是很普通的藏藍色條紋領帶。

  「的確很奇怪呢,明明也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你們的什麼紀念日……」不二摸著下巴。

  三人在青學附近的一家甜品店裡坐著,能有這樣的機會,其實相當難得。

  跡部大忙人一個,最近正好被本家召喚,才勉強回來露一次臉;

  不二作為職業攝影師,也是全世界到處飛的人,最近姐姐不二由美子要帶男朋友回家,才專程回來一趟。

  至於手塚,進入秋天,比賽的頻率漸漸不像夏天那麼高了,加上時機特殊,干脆請了幾天假回日本。

  跡部百無聊賴叉了一口提拉米蘇:「可能就只是普通的覺得這個適合你?」

  畢竟她想一出是一出,做出這種事也不是不能想像。

  手塚卻搖頭:「不對。」

  不二也搖頭:「那個德久同學,很少做無的放矢的事吧?」

  跡部看著老對手愁眉不展的樣子,正要嘲笑,又忽然想起什麼:「等等……不是吧?」

  手塚抬眸:「什麼?」

  跡部露出一副牙酸的樣子:「首先,你覺得德久對你如何?」

  手塚一愣,臉色立刻柔和下來了。

  「很好。」他說。

  跡部看著他那副非常不『手塚國光』的表情:……

  他扭頭:「不二,說點什麼。」

  不二保持微笑:「我沒有什麼想說的呢。」

  要不是跟手塚認識太久,他真想直接扭頭就走。

  一想到回去要看見姐姐的男友,更生氣了。

  不二嘆氣,想說趕緊把這個話題了結了,他拍兩張東京秋景給雜志社交差,於是追問:「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跡部?」

  跡部也嘆氣,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說出這種話的一天:「就是說,她既不是無緣無故送這個禮物,也不是要刁難你,再結合一下這個時機……」

  跡部的眼神,犀利了起來。

  「是不是說明,她正在暗示你一些什麼呢?」

  不二若有所思:「確實,德久同學和手塚的感情很好,也不是很重視形式的人,按理說你送什麼應該問題都不大。這時候突然送了一條領帶,就好像是在說……」

  「在說,這是她的一點,小小要求?」

  手塚放下手裡的茶杯:「要求?」

  「領帶,可不是普通的禮物。」跡部分析,「領帶,是什麼?是男性正裝裡必不可少的配飾,是將人的脖子牢牢圈住的東西!」

  「那麼在她自己生日前夕,特意送一條領帶給你的德久,是什麼意思呢?」

  他自問自答:「沒錯!她是在暗示你,這一次,她想要的不是什麼普通的生日禮物,而是——」

  語氣鏗鏘有力,跡部一仰頭,目光『哢』的一聲落在手塚臉上。

  「就是,你!」

  *

  英美裡回家的時候天色不算很晚。

  她給跡部打工,也算給自己打工,上下班時間非常彈性,加上今天是生日,推了不少工作提前下班,也很正常。

  不過一想到回去就能吃大餐,心裡還是很快樂的,連腳步都有點雀躍。

  大餐出品人,手塚國光同學,提前跟她說好了今天在家裡吃飯。

  英美裡倒不驚訝,手塚會做飯她是知道的,想要親手給她做生日晚餐,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

  於是把車停進車庫,立刻上電梯到了家門口。

  還沒進去,裡面飯菜的香氣就已經傳了出來。

  指紋解鎖,她一路暢通無阻跑進廚房:「國光~我回來了……」

  話沒說完,突然有點卡殼。

  手塚穿一身黑色針織衫站在灶台前,半高領,側身對她,露出半截白皙漂亮的脖子。

  微微垂著頭,很清冷的一張臉,就算在處理食材,也半點都不好接近的模樣。

  但腰上系著鵝黃的圍裙,顏色鮮亮,從他黑色的針織衫外脫穎而出,更顯得腰細腿長。

  聽見她聲音,側過臉看向門口,並沒有笑,神情卻無端端柔和下來:「先坐,馬上就好了。」

  英美裡強迫自己把視線落在旁邊洗干淨的洋蔥上:「呃,好……嗯。」

  怎、怎麼回事!

  明明上周才見過,但是她家國光,怎麼感覺氣質有點不一樣了啊!

  是因為在炒菜嗎?是因為圍裙嗎?這就是人夫氣場嗎?

  好像又不太對……因為比人夫好像要更,呃,誘惑一點……

  微妙,微妙,太微妙了……

  她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只能敗退,走到餐桌邊坐下。

  旁邊是幾個禮盒,裡面是什麼她早就知道,幾家她偏好品牌的秋冬女裝,可能還有一些手塚覺得不錯的擺件和藝術品。

  但不遠處,還有一個眼熟的盒子。

  英美裡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總算想起來,那不是她送給手塚的領帶嗎?

  之前在土耳其出差的時候,聽說這是他們當地一種特色的料子,有保佑身體健康的意思,顏色也很素雅,感覺會適合他,所以順手就買了。

  不拿去穿,擺在客廳裡干什麼……

  英美裡還沒腹誹完,晚餐已經上桌。

  手塚大展廚藝,做了滿滿一桌菜,還好分量都不多,英美裡每一樣都吃到。

  再配上奶油草莓蛋糕,最後剛剛八分飽,很是滿足。

  「休息一下?」手塚問她,「還是現在拆禮物?」

  英美裡不假思索:「拆禮物!」

  手塚的臉,可疑地紅了一下:「……嗯,那就現在拆吧。」

  他這會兒倒是把圍裙拆了,身上就只有那件修身的針織衫,還有米白的休閑褲。

  坐到英美裡身邊來,幫她一樣一樣地拆禮物。

  手塚自己的放在旁邊,先拆別人送的。

  一共兩堆禮物,英美裡拆排球人那一堆,手塚拆網球人那一堆,很快分工解決完畢。

  最後,就只剩下手塚自己的禮物。

  「新衣服的話,是不是要拆了試一下?」英美裡端詳著這一堆秋裝。

  其實並沒有很多,手塚買來之後大概有重新整理過,一盒裡裝了好幾件,所以只用拆四五個盒子而已。

  她扭頭:「國光——」

  嗯?人呢?

  正想著,身後溫熱的氣息湊過來:「還有一個禮物。」

  他的吻很輕柔,兩手緊緊攬住英美裡的腰,從耳垂開始,嘴唇順著脖頸往下滑……

  手指一動,連衣裙的拉鏈被輕輕解開。

  手塚的手臂當然是很有力氣的,將人半抱起來,唇齒密不可分,一路跌跌撞撞進了臥室。

  被壓著親了一會兒,手塚將她往上一托,英美裡就這麼稀裡糊塗坐在了他身上。

  從上往下看,就著床頭微黃的燈光,他白淨的側臉透出一種玉一樣柔潤的光澤。

  側臉、脖頸、再往下……

  好吧,再往下就看不到了——該死的針織衫!

  英美裡兩手按著他的下腹,好不容易喘著氣坐直,正要問這是在干什麼,手塚忽然伸手拿過來一個什麼東西。

  呃,領帶?

  她差點露出=口=的表情,卻發現這人把領帶,綁到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依然半垂著臉,有點不好意思,輕聲催她:「幫幫忙。」

  自己綁自己,當然是有一點困難的。

  所以需要她幫忙,嗯嗯,這很正常。

  英美裡機械地伸手,機械地幫他綁好……

  然後,掀了她早就想掀開很久的那件漂亮針織衫。

  就像她的蛋糕一樣,露出來的,是誘人的、奶油色的肌肉線條。

  應該會很好吃。

  她想。

  *

  第二天,英美裡神清氣爽上班去。

  「怎麼樣?德久小姐,昨天不是回去過生日了嗎?應該有吃大餐吧?」分管日本片區的經理,開了個妥帖的玩笑。

  英美裡眨眼:「嗯……」

  她忽然笑了,舔舔嘴唇:「嗯,很好吃哦。」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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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黑心經理戀愛中

  「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

  「沒有——」

  「都很無聊, 上班很無聊,家裡很無聊,男朋友也很無聊……」

  CBD樓下的面包房, 幾個穿著干練的女人坐在一起,討論著乏善可陳的話題。

  連明星八卦都沒有什麼說起的欲望, 可見無聊到了什麼地步。

  「哦,對了!」

  其中一名粉色襯衣的女性, 忽然撈起手機:「最近哦, 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博主!」

  她調出Instagram的界面, 分享自己的關注列表:「這個!叫_Dokutez,有點奇怪的名字。」

  「粉絲數不是很多,但在這個領域已經不少啦。」她點開看了看, 「已經5萬啦?漲得好快,之前我看才2萬出頭呢。」

  眾人紛紛探頭過去:「誒?是分享手作料理的嗎?」

  粉襯衣搖頭:「不止, 感覺是分享日常?也會有准備衣服、一起去游樂園或者外出就餐的照片。」

  不過_Dokutez分享的照片一般都不露臉, 手也很少露出來,大家不知道背後的人究竟是什麼職業、什麼性別。

  「看上去……應該是女性吧?」

  大家推測:「是呢,每一件小事都要拍下來記錄的感覺,而且角度和構圖都很有意義, 這麼細膩的心思……」

  怎麼看都不像是男性吧?

  但粉襯衣搖頭:「不是哦,是男性。」

  她翻出最早期的博文:「看,他經常會寫到一個E小姐,今天和E小姐吃了什麼、今天又和E小姐看了什麼電影……三句話不離這位E小姐呢。」

  「啊,這樣的話,應該確實是男性了。」

  「最近倒是沒有了, 但風格還是沒有變,基本可以看作是戀愛日記啦。」

  粉襯衣解釋完, 有人忍不住小聲說:「那、那他還挺陷進去的呢。」

  所有人:……

  是這樣沒錯……

  不說是男性,換做是女性,不也是一樣的咯噔、一樣的戀愛腦嗎?

  動不動就X先生、我先生地稱呼,儼然一副愛人比生活更重要的樣子……

  不過這個博主的風格確實很吸引人,雖然記錄下來的都是日常,但色調溫暖,從照片的組合能看出他的用心。

  譬如拍街景,從時間順序一口氣刷下來,能夠看到他在不同的季節拍下同一段街道的景像,很有韻味。

  況且攝影技巧也相當不錯,大家紛紛點上關注,繼續喝下午茶。

  但就在這時候,ins跳出一條提醒。

  「這麼快就更新了?這麼巧?」

  「發的什麼呀?」

  「我看看……」

  點開界面,一刷新就是剛關注的_Dokutez,連發四張圖。

  第一張大概是今天的穿搭,主色調是綠色的情侶裝。男生是淺綠襯衫配墨綠燈芯絨長褲,女生則是墨綠方領絲絨上衣配灰綠百褶裙。

  第二張是這個賬號常發的一段街景,大概在他所住的地段附近,米黃的牆、淺綠的樹葉,和露出一點衣角的百褶裙。

  第三張應該是中午吃飯的餐廳,本身的擺盤已經很漂亮,但博主拍得更美味,奶油拍出了絲綢的質地,色澤明亮,誘人無比。

  第四張是……

  「誒?這不是我們這家店嗎?」

  幾個上班族面面相覷:「是哦!剛剛我看那家餐廳就很眼熟,好像之前有去過……」

  「這裡是拍的店門招牌,所以應該還是剛進來不久?」

  「也說不定啊!說不定人家早就吃完回去了,這時候才發嘛!」

  這種情況確實是不少見的,很多探店博主,又或者日常分享博主,都不是實時分享出來,而是一口氣拍很多素材,回家精挑細選才發送。

  就像_Dokutez的第一張照片,那也肯定是早上出麼之前拍的今日穿搭,這個時候才發出,所以時間上實在沒有什麼可參考的。

  幾人嘆了口氣,還以為能在這偶遇ins紅人呢!

  雖然也不是非常著迷這個博主,但是偶遇網紅的感覺就是不太一樣嘛!

  「買這個?」

  「你不是想吃榛子蛋撻?」

  「兩個都想吃——」

  「那就兩個都買。」

  「吃不完的話你幫我。」

  身後忽然傳來一男一女的交談聲。

  「哪次沒幫你?」

  那男生說完,衝服務員下單:「一個莓果蛋撻,一個榛子蛋撻,兩個生吐司,不切片。」

  都是做好的甜點面包,上得很快,那兩人很快從收銀台走過來,路過了上班族這一桌。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們的餐點上:

  「榛子蛋撻會不會有點膩?」

  「應該還好吧?剛剛我吃的原味,不是很甜。」

  「莓果蛋撻啊,剛剛我也想試一下呢,不過害怕樹莓太酸……嗯?你拽我干什麼?」

  「等一下……」

  粉襯衣的聲音,有點細細地發顫:「剛剛走過去那個,是不是穿著墨綠的上衣和綠色的裙子?」

  *

  英美裡和手塚的空閑期總是能湊在一起。

  網球選手大多冬休,英美裡的休假比他自由,所以拼拼湊湊,也能一起分享快一個月的休假。

  今天一起出門,這人還很有興致地搭配了情侶裝穿出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有的這種興趣,英美裡想,好像是今年春天開始的?

  他們倆談戀愛,一直沒有公開廣而告之,覺得沒必要是一方面,再就是手塚一直有一點擔心。

  球員談戀愛,雖然不一定會影響狀態,但只要成績有起伏,一定是他愛人害的。

  就算英美裡說了她不在乎,手塚也不想把她放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

  但不公開是一回事,忍不住要暗暗地秀一把,又是另一回事。

  倒不如說,越是沒辦法公開,越是想要暗中秀一秀。

  於是從今年開始,這小子就迷上了給兩個人搭配情侶裝。

  看比賽的時候也就算了,平時出門,但凡他穿黑和白,就一定要給英美裡搭配白和黑。

  都不必多說,遠遠一看色調,就知道這是一對親密的小情侶。

  英美裡也隨他折騰,總覺得這是手塚難得在冰山臉之外,流露出一些生動的小情緒,懷抱著一顆包容的心,每次搭配出來的衣服都穿上了。

  包括今天的綠色套裝。

  「但是,這不是一看就知道我們是情侶嗎?」

  手塚放下餐盤:「也許這就是情侶裝的意義?」

  他抬眸,問英美裡:「先吃哪一塊?」

  「榛子的。」

  手塚點點頭,把榛子蛋撻遞給她。

  英美裡咬一口榛子蛋撻:「所以我說,要不干脆公開算了?反正挨兩句罵也沒什麼……」

  便宜都占完了,挨點罵怎麼了?

  她一伸手,手塚就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而且,你的球迷看著也不像會罵人的類型啊?」

  手塚既是她的男友,也是她旗下管理的知名選手,球迷生態是必然要調查的。

  從群體結構來看,他的球迷偏向成熟化、高資產化和輕互聯網化。

  這是相對健康的分群生態,也跟手塚自己的球風脫不了干系。

  畢竟他打球打得就很穩,尤其步入職業之後,那些絢爛球技很少派上用場,不夠炫技,當然也就沒那麼吸引低齡粉絲了。

  手塚接過她咬掉一半的榛子蛋撻,把分好的莓果蛋撻遞過去:「……再考慮考慮。」

  至少等他拿下大滿貫……

  拿下大滿貫,就幾乎沒有更巔峰的成績可以作為目標,之後最好也就只是維持地位而已。

  這樣,不管是誰,都沒有理由說她什麼不好了。

  「切——」英美裡噘噘嘴,沒再說什麼,轉而專心吃起蛋撻,「吐司怎麼辦?」

  「回去做西多士?」手塚說,「你不是喜歡厚切的嗎?」

  所以才沒有讓店員幫忙切。

  英美裡點頭:「好啊,那晚上我們去吃天婦羅蓋飯。」

  說著,就已經開始期待:「啊!天婦羅!油脂!脂肪!我要大吃特吃!」

  手塚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忍不住微笑:「好。」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是_Dokutez,這個博主嗎?」

  身後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

  聽見其中的某個詞,手塚背脊一僵。

  英美裡眨眨眼:「我不是呀……嗯?」

  她看了眼隔壁桌遞上來的ins界面,狐疑地看向手塚:「國光,是你嗎?」

  不然怎麼解釋這套情侶裝啊喂!!

  這個實在是沒有辦法解釋,好在認出他們的人是幾個online女性,也並沒有認出他是什麼名網球手,估計並不關注這一行。

  手塚側過臉,輕輕呼出口氣,才慢慢說:「是我。」

  「啊!果然!我就說是這套衣服沒錯吧!」

  「哎呀,還真是!兩位都很漂亮呢!真是一對般配的情侶!」

  剛剛還有點僵硬的某人,這會兒態度稍微軟化了下來:「是嗎?」

  還挺有眼光的。

  不過雖然覺得對方很有眼光,還是拒絕了合照的要求。

  等人遺憾離場,手塚表忠心:「安全為上。」

  英美裡塞他一嘴蛋撻:「網絡安全也是安全是吧?」

  她看手塚正細嚼慢咽,忽然不懷好意地一笑:「是吧,K先生?」

  「咳、咳咳——」

  英美裡湊到他面前,簡直可以說輕言細語,吐氣如蘭:「怎麼偷偷叫我E小姐呢?E小姐是什麼意思呀?不會是英美裡的意思吧?嗚哇,國光,你好含蓄哦——」

  手塚臉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嗆的,一邊咳,一邊解釋:「就只是,咳咳、咳,代指……」

  英美裡搖頭:「怎麼會是簡單的代指呢?明明就是覺得,『世界上只有我只知道這個E小姐是誰哦,是很私人的浪漫稱呼哦~』,難道不是這樣嗎?」

  手塚忍不住瞪她。

  這個人,明明就知道是什麼意思……還非要說出來看他笑話。

  英美裡笑得樂不可支,忽然摟住他的胳膊,輕輕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很榮幸能夠成為你的E小姐哦,國光君~」

  於是剛剛醞釀起來一點點的怒氣,又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被她親過的地方,微微發燙一樣,將熱度傳得滿臉都是。

  越是臉熱,就越是無法將視線挪開,手塚專注地看著她,指尖壓著英美裡的下頜,將她的下巴抬起。

  旁若無人地親了一下:「嗯,我也是。」

  有的人嘴上說要低調,但一談起戀愛就忘記了這回事。

  偏偏那天偶遇他們的不止一桌人,加上手塚毫不避諱地繼續在_Dokutez賬號上傳他的戀愛日記,很快,就被球迷們發現了端倪。

  對此,雖然沒有必要,但他還是專門開了一次直播,想要說明眼下的情況。

  剛一進入直播間,立刻就被刷屏了。

  手塚心裡暗叫不好,正要切出去找他的團隊確認輿情監控是否在線,就發現裡面的評論,好像……

  好像,沒有人在說英美裡的壞話?

  【啊啊啊啊就是你小子!拴住了德久大人的心!害得德久大人每年冬天都要休假不工作!阿貝爾都不能立刻出手買下我們家山田選手的球隊!】

  【藍顏禍水!蹲一個分手!】

  【今天手塚選手跟德久大人分手了嗎……】

  【為什麼啊?那女人很厲害嗎?而且跟阿貝爾有什麼關系?】

  【哈,開玩笑,如果你是搞體育明星的,必不可能沒有聽過阿貝爾的大名吧?】

  【合理的賽程規劃、完美的健康管理、從不出岔子的輿情監控……早跟你說了阿貝爾才是今年體育界的紫微星!】

  【德久大人是阿貝爾唯二實權控股+管理人之一,這個分量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悟吧……】

  【你是幸福了,成績有了老婆有了,我推還在水深火熱之中,苦苦等待一份救贖……】

  【接阿貝爾收購我推球隊】

  【接阿貝爾收購V League】

  【接阿貝爾收購NBA!】

  【接德久大人一統體育圈!!】

  手塚:?

  手塚:。

  怎麼說呢?

  意料之外,但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畢竟無論什麼事,遇上英美裡,總會變得奇怪的順利。

  早知如此,不如剛談戀愛的時候就公開算了……


第252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

  總而言之, 英美裡上高中了。

  她的國中就讀於立海大附中,隔壁家鄰居是手塚國光,還有一個表哥叫天童覺。

  一套很完美的瑪麗蘇女主成長背景, 但很可惜。

  這一切都派不上用場。

  「怎麼會呢?」送她出門前,德久媽媽笑呵呵地囑咐, 「記著哦,有什麼不清楚的就去問校長, 那是我和跟你爸爸的老熟人啦, 會照顧你的。」

  英美裡:……

  她難以抑制地露出不太禮貌的死魚眼:「好的, 媽媽。」

  首先,不要責怪她為什麼會對媽媽露出死魚眼,當你得知自己高中要去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念書, 而這所學校對你大開後門的原因,是你爸爸媽媽都跟他們的校長夜蛾很熟……

  相信自己, 你也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其次, 她還是得去這個危機四伏的東京咒術高專上學。

  不為別的,只為她最近身體上,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後,她能看到咒靈了!

  按理說看到咒靈這種能力, 並不應該是在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後才覺醒,要麼是從小的天才如各種世家子弟,要麼是遇見一些邪門事情如虎子。

  但沒辦法,英美裡遇到的情況就是這樣。

  就好像是老天爺在告訴她,今天這個學,你上也得上, 不上也得上一樣。

  不過英美裡是不會這樣想的,老天爺怎麼會威脅她呢?

  她可是女主角啊!

  要說她為什麼在世界觀完全改變之後, 依然堅信自己是女主角,那就不得不提到第二個神奇的變化。

  畢竟除了能看到咒靈,她還多了一項奇妙的能力——

  「喂,前面那個、前面那個矮個子女生?」

  英美裡腳步不停,她半點不覺得這是在叫自己。

  拜托,168!很高的好不好!死前她的墳墓上都會寫清楚差2cm就170了謝謝。

  所以對那個模糊的喊聲置若罔聞,英美裡繼續往校門口走去。

  眼看咒高已經到了,她三兩步跨進大門,按照指示牌准備找教室報道。

  「咦?也是咒術高專的……新生?」

  身後那個沒禮貌的聲音呢喃了一句,忽然抬了抬手指。

  一股不知名力量的操縱下,英美裡忽然飛了起來。

  莫名其妙飛起來的英美裡:……

  她低頭一看,正對上一個柔順雪白的頭頂。

  雪白的家伙也仰起臉:「啊,早這樣不就完了,剛剛叫你是沒聽見嗎?不像哦,好像是故意的哦~」

  還在空中的英美裡:……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

  難怪剛剛覺得耳熟……

  原來是你小子啊!可惡的雞掰貓!

  雖然還沒做自我介紹但相信大家都清楚此人叫作五條悟,這名穿著經典立領校服,用一副奇怪小墨鏡把眼睛遮住的高一男,兩手環胸看著浮在半空的英美裡。

  「所以說,剛剛為什麼要裝作沒聽見啦,很沒禮貌誒?我只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高一2班該往哪裡走……唔噗!什麼東西!」

  五條悟發誓他沒有一星半點輕敵,雖然這個小矮個子女生看上去一點都不像能夠把他打敗的樣子,但既然能夠進咒高當新生,必然也是有一定能力的家伙……

  但是!

  但是,誰能告訴他,迎面而來的這一杯飲料,到底是什麼怪東西啊!!!

  他完全沒有來得及動彈,早有設計的防御技能也沒有來得及展開,不、又或者是根本無法展開?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杯東西落到自己面前,裡面那散發熒光綠的液體,直接違背地心引力飛了出來,衝進他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嘴裡。

  這、這是什麼味道……!!

  五條悟此生從未品嘗過這樣的味道。

  酸、苦、甜、一丁點的鹹,因為鹹而顯得更惡毒的甜、因為甜而顯得更加銳利的苦……

  好恐怖的味道!!!

  富有衝擊力的味道,和那意料之外的清爽順滑口感,一下湧進了五條悟的口腔、食道、腸胃……

  「俗話說得好。」

  那少女已經輕巧落地,伴隨著施術者意識的喪失,咒力對她的禁錮也解除了:「人,是沒有辦法防御來自體內的攻擊的,你覺得呢?」

  五條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燒了起來,那液體經過的每一處血管都像炸開了一樣燒灼著,又像被冰凍一樣寒冷……

  這裡是高專內部,夜蛾那個老頭子鎮守,她應該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但是……

  他臉上的墨鏡不知道什麼時候彈飛了出去,毫無阻擋的目光,這時候落在了英美裡的身上。

  沒錯啊?

  剛剛在校門口時他也確認過,這家伙的術式,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只是……

  只是,【快樂地打網球吧!!】,這種莫名其妙沒由來的描述而已啊!!

  萬般不解之下,五條悟暈了過去。

  *

  英美裡,擁有超能力。

  稱之為咒力術式可能更加准確,總之是一種女主角福利。

  雖然這能力聽上去一點都不柔美婉轉萬人迷,但這不重要。

  大概是針對她過去的經歷量身定做,英美裡隱隱能夠感覺到,她在覺醒咒力的同時所習得的這門術式,名為【快樂地打網球吧!!】

  只要是她見識過的網球絕招,都能夠在咒力世界觀的加持下,變成令人瞠目結舌的招數。

  譬如說,【乾汁】,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之前能夠在校園裡十秒放倒五條悟,就多虧了它。

  雖然是術式的使用者,但摸清使用條件、範圍和效果,也著實花了她家附近不少咒靈的性命……不是!

  咳,是花了英美裡不少功夫。

  【乾汁】,顧名思義,催動咒力並默念【乾汁、出現吧!】即可召喚乾汁一杯。

  可以使英美裡的施咒對像,無條件喝下乾汁一杯。

  此處的無條件,無視了所有防御和閃避,也無視了咒靈和人類在構造上的區別,可以說是一杯金剛不壞、無孔不入的乾汁。

  但殺傷力起伏不定,具體效用如何,仰仗的卻是乾汁本身的味道。

  也就是說,如果對面是不二周助,那麼即便強行發動讓他喝下去,也只會收到一個微笑、一個大拇指,和一聲「嗯,味道很不錯,強力推薦喲」;

  但如果對面是一個對乾汁味道無法防御的家伙,不管是特級咒靈,還是五條悟這樣的天才咒術師,都會立刻瀕死。

  雖然有相當的限制,但畢竟具備強制性,效果非常強大。

  以英美裡目前的咒力,雖然在報道前狠狠鍛煉了一番,每天最多也就發動兩次而已。

  至於其他的招數,有的很難一招見效,有的並不像【乾汁】這麼小巧,容易大動干戈,所以最後還是選擇用這一招來堵上五條悟的嘴。

  「——所以她的術式叫作什麼?」

  高一2班的教室裡,三個剛入學的新生圍在一起,討論沒到場的第四個人。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五條悟,發現嘴裡已經沒有了那股奇怪的味道,於是又支棱起來:「叫,【快樂地打網球吧!!】」

  「兩個感嘆號哦!!」他強調,「不要記錯了!」

  「誰會記錯啊,不如說誰會念術式名字的時候把感嘆號也念出來啊?」夏油傑額角的劉海幾乎要化作黑線了。

  硝子隨手在新發的課本上寫下這一串字符:「但是,為什麼會跟網球扯上關系?」

  「是吧?我也覺得超級奇怪!」

  五條悟長腿一跨,直接坐到硝子面前的位置上:「怎麼會有人的術式名字裡還帶網球的?還快樂?聽上去殺傷力一點都不強嘛!」

  「這就是為什麼你敢挑釁別人,然後被一招KO?」夏油毫不客氣地說。

  五條悟抬頭。

  呵呵,被那個人暗算,不代表誰都可以踩他一腳好吧?

  於是挺胸抬頭站直——直接比夏油高了半個頭:「怎麼,你也能一招把我KO?做不到——」

  他那雙頗具殺傷力的六眼,在墨鏡後輕輕眯起:「那就乖乖閉嘴哦。」

  夏油傑,一名同樣血氣方剛的高一男生,又怎麼受得了他這樣挑釁?

  「比一比?」

  「比就比!」五條動作誇張地把墨鏡往上一抬,做出『哇哦』的口型,「輸了的滾出高專,敢不敢?」

  兩個人立刻原地大比武,桌椅板凳碎成破爛,黑板直接被打飛半塊。

  硝子抱起自己的書包,面無表情走出教室。

  ……兩個神經病!

  不過在窗外圍觀他們倆打架,也讓硝子有些收獲。

  五條悟,他的實力配得上他的張揚,咒力強大術式熟練,所謂『六眼正因為屬於五條悟所以才如此強大』,確實沒有說錯;

  至於夏油,咒靈操使是需要積澱的術式,他的咒靈數量雖然不多,卻顯然在搭配和運用上下了功夫……

  硝子點頭,確實是一場弱智而精彩的決鬥。

  兩個人打完一架,臉上都掛了彩,反而不像最開始那麼劍拔弩張,反而有點『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這時候一邊朝教室裡走,一邊還在說:

  「你這麼能打,之前是怎麼被那個新同學弄得那麼慘的?」

  夏油到現在還沒有見過英美裡,只是聽五條悟說起這個人。

  一招制敵……制的還是面前這個五條悟?

  那得是什麼樣的怪物?

  「誰知道啊!」五條悟也有些煩悶,他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沒有吃過這樣的虧——更別說吃了虧,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吃虧的。

  「……是不是因為兩個感嘆號?【快樂地打網球吧!!】,快樂和網球都不是什麼可疑的東西,果然,還是感嘆號的問題啊!」

  夏油居然還點頭:「感嘆號,確實是個大問題……」

  硝子:……

  怎麼可能會跟感嘆號有關系啊……!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個五條悟,到底是聰明到不可思議的聰明人,還是笨到無以復加的笨蛋?

  五條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正在口若懸河地復盤:「現在我知道了,這兩個感嘆號就是在提醒我,她是個怪胎……」

  「誰是怪胎?」

  說話間,那個網球女踏進了教室門。

  身後,是和顏悅色的夜蛾校長。

  今年新生一共四個,英美裡之外,就是主角三人團——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

  四個人都已經完成了報道,但夜蛾單獨留下英美裡聊了兩句。

  ……無非就是『你爸媽還好嗎他們拜托我照顧你不過立身之本依然是實力所以加油學習吧』,之類的話。

  硝子來回看了兩眼,五條很強,但這個新同學……

  怎麼說呢?

  雖然以硝子判斷,德久咒力不如五條,之前也從沒有過什麼名聲,但就是……

  總之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時候,應該要選擇德久這一邊才對。

  硝子於是後退半步,對英美裡告發:「五條說你是怪胎。」

  五條悟眼睛瞪大:「家入君!我可比她早認識你二十分鐘哦!這還不足以成為你的朋友嗎?你都不維護一下自己的朋友嗎——」

  英美裡微微一笑。

  【乾汁、出來吧!】

  沒見她手指有任何動作,也沒有念任何奇怪咒語,似乎只是閉了閉眼,那令人心悸的飲料再一次浮現。

  五條悟當然不肯坐以待斃,上次是他大意,這一次,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未遂。

  再一次,面對這莫名其妙的惡毒飲料,他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連物理意義上的躲開都做不到,只能站在原地,被灌下去一口。

  然後倒地。

  趴在地上,手指沾了點熒光綠的液體,在地板上寫【凶手是德……】

  英美裡上前兩步,腳尖一抹,把沒寫完的那一點遺言,擦得一干二淨。

  抬頭,依然是笑盈盈的:「怪胎?」

  一直沉默的夏油傑,也干巴巴笑了一聲:「就是,哪有人戴著墨鏡來上課啊,他可真是個怪胎,哈哈。」

  硝子側目,剛剛還是打生打死的好友,這時候就已經背叛了嗎……!

  男人的友誼,可真脆弱啊!

  夏油置若罔聞。

  廢話!他跟五條才打過,心知自己全力無非跟他伯仲之間。

  這個德久英美裡,解決五條悟不費吹灰之力,難道解決他夏油傑就會很難?

  那杯堪稱毒液的東西,他可一點都不想送進嘴裡!

  萬一比咒靈味道還糟糕怎麼辦!

  夜蛾站在門口看他們過招,發現心頭大患五條悟真能被新生英美裡制住,忍不住抹了把眼淚:「今年的新生能夠好好相處,友愛同門,互相體諒,老師真是感動啊……」

  夏油傑:……

  他看了眼笑眯眯的英美裡,看了眼一開始就選好了自己站邊的硝子,又看一眼趴在地上的五條悟。

  ……這算哪門子好好相處啊!


第253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2

  咒術高專, 春天。

  開學第一周,除了基本的理論常識介紹,就是簡單的活動課了。

  嗯, 也可以稱之為打架課。

  為了更好地在實戰中得到配合,咒術高專的一年級新生, 一半的時間上理論課,一半的時間實戰演練。

  實戰課的要求, 點到即止, 先一步用彩色顏料把對方全身塗滿50%算贏。

  不管是把對手打到失去意識塗顏料, 還是用利益誘惑,都是算數的。

  五條悟上理論課昏昏欲睡,這時候來勁了, 往操場上一跳,回身要求:「我要跟德久比!」

  報復之心, 呼之欲出。

  總共就四個人, 再怎麼排列組合,兩兩對打也只有三種可能。

  所以跟五條悟——未來咒術界唯一最強的對決是避不開的,英美裡很有心理准備。

  「但是感覺會很痛誒!」她咨詢旁邊兩個人,「打架會痛嗎?跟咒術師打架會痛嗎?」

  夏油想了想:「咒具的話, 會吧?相當於械鬥?被打到肯定很痛。」

  又想了想自己的能力:「咒靈的話,被整個吞下去就算了,只是被咬掉一部分,應該也很……」

  英美裡捂住耳朵:「好了哥哥你別再說了!」

  硝子輕聲說:「受傷了可以幫你治療。」

  英美裡眼睛一亮:「真的?」

  硝子鎮定點頭:「收費,一次五萬。」

  英美裡收起笑臉,大義凜然:「這麼珍貴的能力, 怎麼能用在課堂練習上呢!我就算了。」

  五條悟聽不得她窮酸的口吻,霸道表示:「治, 所有費用老子包了。」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好粗魯的自稱。」

  但在五條悟看過來的時候,又笑嘻嘻地捧他:「謝謝五條大人!五條大人萬歲!」

  ……什麼五條大人。

  五條悟切了一聲:「居然還沒開打就想著要被治療,你該不會很菜吧?」

  語氣隨意,探尋的意味卻很真切。

  連剛剛還言笑晏晏,很有點同窗溫暖情的夏油和硝子,也閉口不言,扭頭看過來。

  畢竟德久英美裡這人,雖然招式古怪,除了【乾汁】,似乎還有其他的奇妙能力,但咒力卻並不強。

  只是不知道她的咒力存量到底少到什麼地步。

  如果僅僅是不如其他三人那麼多,依然能支撐她平時的使用,也就算了;

  如果少到只能夠讓她用一些無傷大雅、沒有殺傷力的招式……

  「要不去做後勤也行啊~」高大的白發少年,微微一笑,「那個崗位很安全,很適合你哦。」

  說話間,咒力已經如網一般在身前交錯布陣。

  不管對手使出什麼樣的招數,都能夠讓她有來無回。

  英美裡也微微一笑。

  開學以來,每次見到她這副尊榮,在場總有一個人要倒霉。

  於是硝子向後退了一步,夏油心裡暗暗選定要召喚的咒靈,決定等她的乾汁一出手就召喚擋箭牌。

  五條悟更不用說,恨不得用咒力把自己渾身都包裹起來,做出一個完美無缺的防御網。

  但讓大家如此警惕的家伙,卻大聲宣布:「是的,五條大人,我是菜雞!」

  夏油:……

  硝子:……

  「說那麼大聲……」夏油幽幽說,「她不會覺得很驕傲吧?」

  把五條悟都噎住了。

  搞什麼啊!這時候不應該寧死不屈,為了爭那口氣,跟他拼死較量一番嗎!

  剛見面的時候不是很硬氣嗎!直接把他弄暈兩次,要不是夜蛾幫忙瞞著,估計五條家都要把她掛懸賞了!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必然會嗤之以鼻。

  拜托,打架會痛的好不好!

  能不打,當然就不打、能智取,當然就不要蠻干啊!

  她目光真誠:「五條大人,鄙人位卑言輕,但也知道您從小就是這片地方有名的天才咒術師,怎麼敢跟您較量?區區一個我,要是勞累到五條大人的貴手,那怎麼行……」

  「知道就好。」五條悟輕哼一聲,「弱者有弱者的活法,你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

  英美裡點頭如啄米:「是是是,五條大人說得對。」

  這麼聽話,搞得之前被她陷害多次的記憶,都跟噩夢一樣消散了。

  五條悟一朝揚眉吐氣,頓時有點得意忘形:「還算識相,以後就乖乖當老子的手下……」

  覆蓋全場的意識,卻察覺到少女的手指微微一動。

  ——【乾汁】!!!!

  這不能不躲、這怎麼能不躲?!

  五條悟下意識往旁邊閃避,但立刻反應過來她沒出手,不由得磨牙。

  這家伙——德久、英美裡!

  竟然敢戲弄他!!

  只是他下意識躲開乾汁的動作,讓剛剛密不透風的咒力防御網露出破綻。

  英美裡神情一定,在場外的夏油和硝子看來,就像是突然被暫停住了一樣。

  「這是……在做什麼?」夏油挑眉。

  硝子衝五條悟抬抬下巴:「那邊也一樣。」

  五條悟,竟然也忽然停下了動作!

  姿勢僵硬,甚至可以說扭曲,一看就知道這絕非他的本意。

  夏油再看向英美裡。

  少女的瞳孔,像是從太陽上攫取一圈光輝,鍍上了淺金的暈環。

  ——她在發動術式!

  【露出你的破綻吧、冰之帝國!】

  冰之帝國,跡部景吾拿手的網球絕招之一,能夠准確看透死角,使對手如同被冰凍住一樣無法動彈。*

  在咒力的作用下,這一招的效果,變成了【任何在她面前露出破綻的咒力載體,時間原地暫停5秒】

  剛剛被完美防御網包圍的五條悟,是沒有任何破綻的。

  沒有破綻的前提下放出這一招,只會浪費咒力,所以必須要讓五條悟露出破綻。

  這談何容易呢?

  「對她來說,好像很容易的樣子。」硝子點評,「畢竟她不蠢。」

  夏油:「你的意思是悟很蠢?」

  硝子無辜:「沒有哦,只是覺得她這種做法很省事。」

  先示敵以弱,讓對手稍微有一點輕敵;

  再用之前屢次見效的辦法嚇唬他,在輕敵的心理下,即便是那個五條悟也難免慌張;

  這樣,破綻不就手到擒來了嗎?

  可惜了,大概率不會受傷,所以沒辦法賺外快了。

  硝子遺憾嘆氣。

  被暫停在原地的五條悟,眼睜睜看著英美裡走到自己面前,露出邪惡的笑容。

  「彩色顏料啊~」她挑挑撿撿,「你是喜歡這個黃色的顏料,還是這個紫色的顏料呢?」

  五條悟用眼睛示意:[紫色!紫色!]

  夏油額角一滴冷汗:「他還真挑起來了啊?沒事吧悟?」

  總不會以為,德久那家伙會讓他如願以償吧?

  果然,少女微笑點頭:「嗯嗯,喜歡紫色是吧?知道咯~」

  下一刻,黃色的顏料桶從頭頂空降,直接把五條一頭雪白短發染成金黃。

  5秒當然很快,幾乎是在她把顏料塗滿的下一瞬,五條悟就從控制技能裡恢復過來,提起她的後衣領甩來甩去:「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敢耍我?!」

  咬牙切齒,身上的金黃顏料跟著滴滴答答,下一秒就要把人扔到操場對面去一樣。

  「你別說,他可能還真干得出來?」硝子摸了摸包裡的口香糖,「要是德久被甩骨折,我是不是有治療費拿了?」

  夏油:「別說那麼可怕的話啊喂。」

  說完,嘆了口氣。

  這個學校裡,唯一的正常人,恐怕就只有他了吧!

  這種信念,讓他產生一種迷之責任心。

  於是暗中催動咒力,把質地柔軟的咒靈布在悟的臂力範圍內,以防萬一。

  只可惜,大家都低估了英美裡靈活的底線。

  剛剛還傲慢地把顏料潑了五條悟滿頭,這時候贏了實戰演練,立刻又收斂了鋒芒。

  低聲下氣叫他:「五條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干什麼跟我一個菜雞計較呢?」

  夏油噴笑,差點沒控住那幾個准備接人的咒靈:「——就是,悟,你不會輸不起吧?」

  五條悟:……

  他突然好無力。

  看一眼被他拎在手裡,低眉順眼的英美裡。

  又看一眼憋著笑,充當正義使者的夏油。

  再看一眼事不關己,等著賺一筆外快的硝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學校啦!!!

  見慣了各色人等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或陽奉陰違的五條悟,對上學這件事,本來沒有什麼多余的情緒。

  所謂同學,要麼愚蠢魯莽,充滿對正義的迷信;要麼奸猾可鄙,貪生怕死,但也是人性常有。

  他對人類沒有什麼期待,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失望

  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備,卻在這裡遇見三個……

  怪人?

  五條悟抬起手臂。

  區區一個普通人類的重量,對他來說簡直毫無負擔。

  英美裡還是那副備受欺凌的樣子:「五條大人啊~~~請給我們普通人一條活路吧~~~」

  語調凄婉,差點就要唱起來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剛的比試是她輸了呢。

  夏油傑笑得差點站不住,干脆盤腿坐下,給她應援:「悟,雖然我是你的好朋友,但也要說,輸都輸了,技不如人,就干脆一點承認吧!」

  五條悟冷哼一聲。

  看熱鬧不嫌事大。

  不過,雖然都是張口閉口『五條大人』……

  她叫起來,卻一點都沒有那種諂媚討好的味道。

  五條悟明明知道她是故意這麼叫,一點真心都欠奉,甚至可以說有些諷刺的意思,但是……

  居然比家裡那幫侍從婢女發自內心的恭謹,聽上去更舒心。

  英美裡衝他身後擠擠眼睛,硝子會意:「五條大人,還滿意我們這麼稱呼您嗎?」

  夏油也捏著嗓子上了:「五條大人,今天中午我們准備在操場用午飯,您意下如何呢~」

  英美裡故作驚詫:「啊,忘記了!這裡都被顏料弄髒了!高貴的五條大人,當然是不能在這種環境用餐了啦!」

  夏油還是捏著嗓子:「是我忘記了,萬分抱歉,五條大人!」

  滿腦袋金黃顏料的五條悟:……

  「滾啊!都滾!」他惱羞成怒,把英美裡往旁邊一丟,「不許再叫我五條大人!!!」

  *

  開學第二周,依然在平和無比地上課中。

  此時此刻,他們正在上的,是夜蛾負責教授的《咒術界你不知道的事之術式大全》,這一門課程。

  座位的話,基本是個紡錘形狀。

  五條悟一個人坐第一排,夏油和英美裡一邊一個坐在他斜後方,第三排的正後方則坐著硝子。

  座位排布沒有任何規律,想坐哪裡就坐哪裡了。

  雖然第一排的白毛男百般抗議,但夜蛾依然堅持要把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

  哦,別誤會,五條悟可不是抗議要實踐,而是抗議要學習理論知識。

  「根本不需要吧?」他兩條腿翹在前面一張課桌上,「真正的天才,可不是讀書讀出來的哦。」

  「哦你個頭!」夜蛾一記粉筆扔過去,被五條悟悠閑避開,「別以為人人都是五條家的少爺啊!」

  五條家的天才六眼小少爺,當然擁有著令人難以想像的豐沛資源。

  不管是咒術相關的基礎常識,還是咒術界世家錯綜復雜的關系,只要五條悟想,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相比之下,出身普通人家庭的夏油傑和英美裡,當然會有一定知識欠缺。

  「誒~可是咒高又不是給他們開的?」

  五條悟托著下巴,兩腿收回來,語氣還是漫不經心:「當然也不是給我開的啦,夜蛾你不是總說,我們是為了保護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才這樣學習的嗎?」

  「所以,趕緊出去實踐,多殺幾個咒靈,不比在這裡背術式來得有效嗎?」

  他雖然嘴上是在順從夜蛾的理念,但誰都聽得出來,這家伙完——全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

  被他拿話點來點去的英美裡和夏油傑,面不改色,課本豎起,一副好學生模樣。

  更加襯得五條悟是個刺頭,夜蛾臉色漸漸黑了。

  一個咒骸扔過去,五條悟腦袋上冒起一個很漫畫風的、熱氣騰騰的包。

  「很痛誒!」

  「知道痛就乖乖閉嘴上課!你看看人家夏油和德久!」

  五條扭頭,看見的就是這兩人豎著課本,念念有詞,儼然在認真誦讀的模樣。

  頓時嘴巴張成『O』型:「搞什麼啊?好學生二人組?」

  還沒來得及拉下墨鏡,又被夜蛾揍了一拳:「聽講!別打擾人家學習!」

  坐在後排的硝子:……

  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那兩個人教材背後,其實還各自豎了本輕小說。

  而且德久也就算了,夏油,你……

  硝子摸摸下巴。

  算了。

  她替夜蛾操心什麼課堂紀律?

  於是偷偷從包裡摸出昨天晚上沒看完的漫畫,一點一點,塞到《術式大全》的教材下面。

  美滋滋開看。

  等夜蛾把今天的課講完,教材往胳膊底下一夾,卻沒立刻走。

  大家紛紛抬頭看他。

  英美裡和夏油傑,紛紛把課本倒扣過來,嚴肅認真准備聽講。

  夜蛾清清嗓子:「最近,東京世田谷區發生了八起高中生失蹤案件。」

  他把材料發到每個人手裡。

  英美裡低頭翻了翻,倒也不能說失蹤,畢竟在咒術界基本已經能確認是死得不能再死,只是暫時沒找到屍體,所以無法公告死亡。

  一口氣殺了快十個,不管是不是咒靈作亂,都算得上高危了。

  五條悟不看,半閉著眼睛問:「高幾啊?」

  「基本是高二生。」

  「讓我們幾個高一生去救高二生?」

  夜蛾一點不動怒:「是讓幾個咒術師去救普通人。」

  五條悟沒聲了,夜蛾繼續說:「區內發生案件的位置分散,所以決定兩人一組。」

  「五條跟家入一組。」

  硝子嘖了一聲。

  五條悟立刻扭頭:「你剛剛嘖嘴了吧!嘖嘴了吧!」

  硝子不理他,從包裡摸出磨甲刀,慢慢磨起了指甲。

  「德久,你跟夏油一組。」

  英美裡挑眉。

  還以為夜蛾校長會強迫她跟五條悟一組,免得以後出現『敵人近在眼前我方卻亂成一團』的情形咧。

  她下意識轉臉,目光跟旁邊的夏油傑對上。

  話說,開學這麼久了,她好像還沒怎麼跟夏油傑說過話?

  這時候細細一看,少年眉清目秀,眼尾格外狹長,按說是有些邪氣的長相,但也許因為在這之前當過一段時間普通人,反而比五條悟看上去好接近的多。

  雖然聽上去這次任務有點危險,但畢竟是未來的盤星教教主,怎麼也能活到24歲,要不主線就……

  嗯?等等?

  這麼一看,明明是她更危險啊!!

  她跟夏油一組,夏油當然不會出事,她就不一定了啊!

  雖然聽上去是女主角沒錯,但當咒回同人的女主角,死的次數還少嗎!

  原作主角都七零八落了!

  更不用說各色同人作品裡,如此高危的世界觀,死一次總是要有的。

  沒有生死相隔,哪有虐戀情深……

  但是她才不要死!

  誰知道死了還能不能再穿越一次,至少眼前這一條命,英美裡是不打算隨便送出去的。

  如此想著,她忽然站起身。

  書桌應景地發出『當啷』一聲響。

  夏油傑嚇了一跳。

  干、干什麼?出發之前,先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不要爭搶主導者的地位嗎?

  以德久的作風,一來就跟實力最強的五條對上,寸步不讓分毫必爭,明顯是有些爭強好勝,不肯被人指揮的。

  雖然從為人處世上講,夏油也覺得自己的價值觀會跟德久更貼合,但是……

  這兩個人,都很奇怪好吧!

  比起跟他們中的誰搭檔,夏油寧可自己做任務……

  少女兩步跨到他面前,夏油傑幾乎可以從她和自己課桌的間隙,看見五條那家伙投來的幸災樂禍的目光。

  『你等著』——夏油盡力用目光傳遞憤怒——『等我應付完德久就來收拾你!』

  「夏油君!這一次任務——」

  嗯嗯,要來了!

  夏油,嚴陣以待!

  「請務必,保護好我!謝謝!」

  英美裡雙手合十,面色嚴肅:「畢竟我只是一名菜雞,但也是大家的同學,萬一陣亡,不就讓你們一輩子忘不了我了嗎!」

  夏油傑:?

  怎麼分開來,每句話都很好理解,但合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呢?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前方的五條悟直接:「嘔——」

  伸長了手臂去拍夏油傑:「傑!一定保護好她!我可不想記她一輩子!」

  英美裡假笑:「放心吧五條大人,這世界上絕不會有人記得五條大人你被我弄暈過去兩次還被潑了一頭顏料這件事的五條大人!」

  「都說了別叫我五條大人!而且你這絕對是在諷刺吧!別以為我沒上過普通中學就聽不懂!」

  硝子收好磨甲片,慢條斯理把教材底下的漫畫書,翻了一頁:「真是,兩個幼稚鬼。」

  夏油傑:……

  被晾在一旁的他,感到了一絲茫然。

  家入君的吐槽,很犀利。

  德久君的諷刺,很尖銳。

  五條君的抗議,很無效。

  但是,誰來關心一下,他的意見呢……?


第254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3

  世田谷區。

  某家意式手工冰淇淋店門口, 兩個穿著校服的高一生經過。

  「前面左轉?」

  「直走,下個路口再左轉。」

  夏油嗯了一聲,順著英美裡指的路線往下走。

  ……沒話說。

  要是跟悟出來就好了, 至少有東西可聊,實在不行互相打兩拳, 氣氛也不會這麼尷尬。

  而且那小子絕對會纏著人去買冰淇淋。

  家入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她本來就話很少,夏油不會覺得這種沉默跟自己有關系。

  但, 德久, 絕對不是一個能稱得上『安靜』的人物, 走在他身邊卻一語不發。

  除非夏油主動開口,否則她是不會講話的。

  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她了嗎?

  夏油百思不得其解,沒有吧?之前的實踐課還幫忙把她接住來著。

  不過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 尤其和德久還並不熟——沒看連名字都沒叫嗎?

  於是只是安靜地按著夜蛾給的線索,挨家挨戶地排除。

  「請問您有見過照片上的男孩嗎?」

  他們走到一家游戲廳裡。

  裡面人聲鼎沸, 還有不少中年人圍著小鋼珠機破口大罵, 一看就是賭運不佳。

  老板看了眼他們拿來的照片,聲音粗獷:「這個啊,這不是三郎嗎?是吧?」

  呃,接下來該怎麼說?

  夏油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調查,是這樣做的嗎?是這樣沒錯吧?

  在這之前,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中學生而已,覺醒了咒力讓他能夠操縱奇妙的力量作戰,不代表他突然就成為了明星警探。

  他看了眼英美裡。

  在這間滿是普通人的游戲廳裡,他唯一的咒術師同伴, 德久英美裡。

  後者卻沒有看他,露出比面對五條悟要真誠很多的笑容:「是呀!他跟我們一個班, 最近要交一個調查報告,死活找不到人,我們都要急死啦!」

  說著,拉了一把夏油傑。

  夏油會意,總算擠出兩分焦急來。

  老板聽他們不是找茬,是有事要幫忙,心裡難免有了一丁點責任感,思索著說:「要麼,去他的社團找人?這小子說不定忙他們足球隊的訓練去了……」

  足球隊?

  這個資料裡面可沒有。

  英美裡點頭:「好呀!謝謝您啦!」

  兩人於是從游戲廳裡出來,准備要往這位三郎所在的學校走去。

  「……你很會交際。」夏油忽然說。

  英美裡豎起拇指:「我微不足道的十個優點之一!」

  夏油:「還有九個是什麼?」

  「這個嘛,還是等我們友誼更深刻以後,再慢慢說……」

  壓根就還沒編吧?這家伙。

  話是這麼說,夏油忍不住露出笑容:「很厲害。」至少比他厲害。

  兩人順著導航往學校的方向走,英美裡忽然問:「話說,你不能讓咒靈幫忙打探消息嗎?」

  部分咒靈是可以完成簡單對話的,更不用說夏油作為它們的主人,有精神感應的可能。

  「數量多、門路廣,很多人類去不了的地方它們都能去,這樣做不是更快嗎?」英美裡問。

  她低頭舔了一口剛買的開心果冰淇淋。

  夏油卻愣了一下。

  說實話,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方向。

  不是因為他思維有多麼局限,又或者反應太慢,想不到這些好處,而是……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應不應該跟英美裡說這個話題:「但是,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種不光彩的辦法嗎?」

  英美裡:「哈?為啥?這不是很方便嗎?有點像那種能聽懂小動物說話所以自己丟的遙控器能夠被老鼠叼到手邊的人設……迪○尼公主!」

  夏油:「你小心法務部告上門。」

  面無表情吐槽完,他嘆了口氣。

  「就只是……」夏油瞥了眼英美裡直視前方的側臉,「很奇怪?難道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

  明明是咒術師,卻偏偏要用咒靈戰鬥。

  要依仗他們的力量……

  英美裡張了張嘴,正要說點什麼,前面的路口拐角突然飛出來一個影子。

  並不凝實,大約一米高,奇形怪狀的圓頭上長了五雙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咒靈。

  還在半空中飛著,巷子裡閃出一束微藍光芒,咒靈『砰』的一聲灰飛煙滅。

  「啊,結束了結束了~」

  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這條路上麻煩的東西還真多呢,雖然只用一秒就能解決就是了。」

  五條悟長腿一邁,在路口驚艷亮相,一張嘴就是:「哦!你們倆還活著呢!」

  旁邊的硝子揮揮手:「喲。」

  英美裡手裡捏著地圖:「是啊還活著呢,真是不好意思了五條大人。」

  要說五條悟也是個神經粗得能讓大像跳舞的家伙,這時候已經完全消化了五條大人這個稱呼,熟練地問她:「傑、英美裡,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還追問一句:「哪裡買的冰淇淋?」

  「前面有個gelato店。」

  「味道怎麼樣?」

  「有點甜過頭。」

  「那太好了!」

  英美裡:……

  沒品的家伙!

  夏油無視了幼稚鬼二人組,問硝子:「先說說你們的進度?」

  硝子指了指那邊還沒完全消散的咒靈遺體:「就像你們看到的這樣,遇見了五次咒靈,全部都被他秒了,所以沒有什麼進展。」

  夏油:……

  他又看了一眼事不關己的五條悟:「你這樣會把事情弄得更麻煩的。」

  咒靈之間未必有什麼信息傳輸系統,但一口氣斬殺太多咒靈——殺人都會沾上血,殺了咒靈,難道就不會讓其他咒靈產生超出想像的惡意嗎?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和咒靈有特殊鏈接的夏油,對此隱隱有種感覺。

  「來就來咯。」五條悟滿不在乎地伸長手臂,舒展身體,「來一個殺一個,反正我又不會輸。」

  夏油不說話了。

  有的話可以和德久說,但是和悟……

  他大概很難理解吧?

  普通人的糾結。

  四個人手裡唯一的確定線索,就是英美裡從游戲廳老板那裡問來的足球隊活動。

  不管怎麼說,都一致決定要先去這個所謂的足球隊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非常可惜的是,這所學校由於學生失蹤案頻發,現在進出管理十分嚴格。

  雖然他們四個都是穿校服的高中生,但門衛大叔無論如何不肯放人。

  所以……

  「——不會是要我翻牆吧?」夏油望著面前的學校圍牆,抽了抽嘴角,「我說,我可是蟬聯了三年優秀學生大賞的人……」

  下一秒,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後面頂了起來,忽然視野升高,猛地往上飛去!

  硝子站在後面:「這又是什麼招數?」

  她問英美裡。

  後者衝她眨眼:「【三重反擊之·白鯨】,大概是這樣的名字,功能的話,位移?」

  硝子點頭:「難怪,剛剛的運動軌跡很像鯨魚。」

  心裡卻覺得奇怪。

  人,可以同時掌握這麼多的術式嗎?

  而且很難看出它們共同的本源……

  一邊想著,硝子和五條悟雙雙翻牆進去,姿態瀟灑動作利落,一看就是當慣了壞學生的。

  英美裡不會翻牆,但沒關系。

  推力在她身後一頂,照樣把她送到了牆內。

  「完美的法師位!」五條悟誇她,「戰鬥、生活、游戲必備的德久君!」

  英美裡恭維:「那還得是我們治療女王硝子君!」

  硝子:「嗯。」

  「嗯?嗯什麼嗯啦!」五條悟抓狂,「這時候你應該誇我啊!這樣才能形成一個閉環,來,我教你哦:『那還得是第一戰力五條君!』,像這樣說……」

  夏油:……

  隨便吧。

  他就知道,沒有人會在意這個被『白鯨』頂得翻牆而過,差點摔成一攤餅的他。

  四個人大搖大擺穿過操場,順著足球場的指示牌,找到了足球隊社團活動的休息室。

  「就是這裡嗎?」五條悟抬頭打量門框,「好老舊哦。」

  「進去看看。」夏油說。

  推門進去,灰塵在傍晚的余暉下纖毫可見。

  「很久沒人來了。」五條斷言,「因為死人嗎?」

  硝子糾正他:「是【失蹤】。」

  「對我們來說不都一樣?」

  他沒當回事,開始翻那堆儲物櫃。

  「這個、浦田三郎?」

  英美裡忽然問:「是叫這個名字吧?」

  沒有去過游戲廳的五條和硝子一臉茫然,夏油倒是鎮定地走過來:「沒錯,你找到了?」

  「嗯,應該是這個人。不過……」

  她把儲物櫃的門重新拉開:「他好像,是主力王牌?」

  「前鋒啊,很容易出彩的位置。」夏油翻著牆壁上的比賽記錄,「比賽狀態一直都不錯吧?雖然有一段時間好像在病休……」

  硝子聽了一耳朵,順手翻著自己附近的幾個櫃子:「病休?」

  「嗯,有幾場比賽沒上場。」

  「誒……那替補的是誰?」

  這問題剛一出口,原本敞開的部活室的門,被猛然關上,發出一聲巨響。

  英美裡扭頭:「剛剛那個影子是只有我看到了嗎?」

  「不是。」夏油言簡意賅,「是咒靈。」

  在咒術師眼裡,咒靈當然是無所遁形的,甚至比人類還要顯眼。

  「能打開嗎?」五條問。

  硝子按了按把手:「暫時不行。」

  「切。」五條擰了擰眉毛,他不喜歡這種受制於人的情況,「英美裡,硝子,讓開——」

  說著,就要直接用咒力轟飛部活室的門。

  他肯定是可以做到的,但夏油抬手搭在他肩膀上:「等一下,悟。」

  「它既然沒有主動攻擊,那我們不妨先在這裡找出線索,這樣追蹤的時候也更有針對,不是嗎?」

  五條抬起自己的墨鏡,一雙光芒璀璨的眼睛,幾乎直勾勾地打量著夏油的神情:「有咒靈在面前,不去殺掉,反而要在這裡找什麼線索?」

  「你不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知道這個有什麼重要的?」

  「……為什麼人類會孕育出咒靈、為什麼這世界上總有這麼多殺不完的咒靈,這不重要嗎?」

  五條悟舔了舔嘴唇。

  「對我來說是殺得完的哦。」他語氣輕松。

  「為什麼要在乎它們是怎麼誕生的?」他模仿著剛剛夏油質問的語氣,「這重要嗎?全部殺光就好了,人類安全地活著,這不就是我們的工作嗎?」

  「傑。」

  他說:「我最討厭,這種沒辦法派上用場的大道理了,你知道的呀。」

  門邊,兩個女生正在旁聽無聊的DK吵架。

  「也是呢。」硝子打了個呵欠,「徹頭徹尾的不同,要做好朋友的話,多少有點困難……」

  她往旁邊一看,英美裡面色沉痛。

  嗯?

  她沉痛什麼?

  「你……」

  還沒來得及問,就見她微闔雙眼,兩手合十。

  這個發動術式從不需要任何手勢的家伙,居然,雙手合十了!

  這下不只是硝子,連五條和夏油都感覺到了不妙:「喂喂,我們可什麼都沒做……至少我是什麼都沒做!要灌人乾汁去找傑啊!!」

  「德久你剛剛有聽見吧?是悟在攔著我們調查哦!該灌也是灌他吧!」

  硝子:……

  雖然早就知道,但在乾汁面前,你們倆這個友情的分量……

  真是有夠脆弱的!

  英美裡對兩人的求饒,充耳不聞。

  她這個人,最看不得好朋友分道揚鑣了!

  尤其這對好朋友分道揚鑣之後,引發了令全世界普通人類都承受不能的後果!!

  雖然穿越多年,見識了許多不普通的東西,但內心深處依然把自己當完全普通人類的英美裡,可真是受不了這個!

  『當啷』一聲,鐘樓敲響了六點鐘的報時。

  對五條和夏油,卻像是他們倆的……喪命鐘!!

  「喂、等等——等等啊!!!」

  少女雙手分開,原本貼合的十指隨著她的動作,露出了亮粉色蜘蛛網一般黏連的線條。

  不是乾汁,但看上去卻比乾汁更加詭異。

  線條有粗有細,只用肉眼看去,仿佛不是一個次元的東西,意外的扁平?亮粉的顏色很顯眼,又額外閃耀著流動的光澤,像是一種殺傷不足、邪惡有余的能力……

  纏綿、無法分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是……

  【完美、同調!】

  她兩眼一張,亮粉色的線條就毫不猶豫地鑽進了夏油和五條的身體。

  有的從夏油的肩膀進入,又從五條的胸口探出;

  有的從五條的指尖進入,又從夏油的脖頸伸出。

  無數條穿梭在兩人中間的粉色線條,把他們緊緊縫在了一起。

  兩秒後,線條消失。

  兩個人的距離也恢復了正常。

  「嗯、好像……」沒什麼變化……

  五條悟是打算要這樣說的,但剛發出一點感嘆音,就覺得不對。

  不對、不對、太不對了!!!

  視野視角觸感發出的聲音聲帶的顫動……!!

  沒有一個是對勁的!!!

  他抬頭——五條悟第一次遇見需要自己抬頭的場合——震撼地發現,【自己】,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傑?」他小小聲,不敢置信地問。

  然後就看見,自己的臉,露出一個心力交瘁的微笑:「……悟。」

  和平的使者,英美裡同學,緩緩上前,在兩人肩頭各自拍了一下:「好朋友,怎麼能隨便吵架呢?要多多體諒彼此才對啊!」

  「接下來,就請用對方的身體,度過今天的最後六個小時吧?」


第255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4

  雖然在部活室裡翻箱倒櫃, 但整個房間裡除了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一點人聲都沒有。

  尤其兩個還不適應身體的,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硝子負責的幾排儲物櫃先搜完了, 拿著東西過來門邊找英美裡:「這兒,有個署名浦田三郎的本子……不是櫃子裡的, 是扔在雜物間了。」

  英美裡翻了翻:「這字寫得真醜。」

  硝子一愣,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關注點還真奇怪。」

  奇怪的人。

  英美裡扇了扇手裡的本子:「所以是怎麼說?這個前鋒三郎君, 今年初有一段時間沒上場, 報的是病休, 其實是被換下來了?」

  硝子點頭:「他自己在本子裡寫,說這不公平,說他給球隊踢了一年的球, 沒道理被新人換下去……」

  說到這兒,忽然問:「他們倆這個毛病什麼時候能換回來?」

  剛剛還劈裡啪啦翻東西的兩個人, 一下靜止了。

  耳朵豎起來, 生怕錯過一個字。

  因為術式太多,英美裡回想了一下【同調】的具體構成,慢慢說:「就,今晚十二點?」

  硝子又笑:「灰姑娘兩名是吧?」

  她覺得上了咒高, 比過去三年在國中笑得都要多。

  硝子早熟,擅長觀察旁人的情緒,有了這一層體會,就更加容易弄明白別人的想法。

  別說同齡人,很多高中生,在國中時期硝子的眼裡, 也都是不可理喻的蠢蛋。

  硝子知道自己很怪,和同學格格不入, 她不愛聊明星八卦、不愛聊穿搭時尚,連日本女生人均愛吃的甜點都不感興趣。

  但咒高不一樣。

  咒高的一年級生,人人都很怪。雖然只有四個人,但硬是怪出了四種各自不同的模樣。

  所以她在裡面,也變成不起眼的正常人了,對吧?

  硝子坐得住,兩個被換了身體的坐不住了,披著夏油傑殼子的五條悟兩步竄過來:「十二點也太晚了吧!六個小時?六十分鐘、六分鐘吧?怎麼樣?」

  夏油皺眉:「別用我的聲音說那麼窩囊的話。」

  五條悟頂著自己好友那副眉清目秀的外殼,狹長雙眼一翻,一個很俊俏的白眼:「那你別求她?」

  夏油呵呵:「沒事啊,我可以用悟的身體,體會一下咒力超強的快感嘛。」

  就算心裡不安,五條悟也是不會表現出來的:「是嗎?那我也可以體會一下,操縱咒靈是一種怎樣新奇的體驗啊?」

  這兩個人好的時候能穿一條褲子,背著夜蛾翻牆逃學就為了去隔壁區一家據說很好吃的鯛魚燒排隊,但不好的時候嘛……

  英美裡和硝子都沒出聲,就已經吵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肯看誰一眼了。

  「男孩子。」硝子搖頭嘆氣,「就是這樣一驚一乍。」

  英美裡不贊同:「我國中時候的同學可不是這樣的。」

  「國中同學?」

  身處狹小的部活室內,竟然讓硝子有了一種身在安全區的錯覺:「說起來,好像沒聽你見過國中的事。」

  夏油說過,硝子也說過一點,但英美裡很少提起。

  「哦,我以前是體育社團的經理。」英美裡說起自己的本命,眼睛都有光了,很興奮地介紹,「就是那個稱霸全國三年的王者立海大哦~」

  「不過我們那時候主力很少病休就是了,我和部長兩個人說了算,只要不是實力問題,不可能輕易讓人病休……」

  「所以?」夏油的聲音,吊兒郎當響起來,「這家伙該不是被迫病休,心裡不平衡,報復別人去了吧?」

  裡面說話的人是五條,硝子下意識說:「你說什麼呢,他不是失蹤了……」

  「是啊,失蹤了。」『夏油』聳肩,硝子發誓開學到現在從沒見過他這麼生動的表情,「為什麼失蹤呢?因為咒靈;咒靈哪來的呢——」

  那雙長期操縱咒靈、把這等生物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手,往門外一指:「剛剛不是已經看到了?」

  他語速飛快,真正的夏油在旁邊聽了,都差點辨不出自己的聲音:「所、以、說!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因為實力不如人所以被迫病休,結果小心眼嫉妒排擠把別人的『惡念』逼迫出來——多半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給自己帶來惡果,老套的故事。」

  『五條』沒說話。

  那具殼子裡的夏油傑,其實是有一點恍惚的。

  線索很明確,咒靈殺人又不像人類,還知道要抹除證據,實際一看大致就能推出故事邏輯。

  他也想到了,只是沒有說。

  四人沒再多說,招呼『五條』把門轟開。

  「或者你叫個咒靈也行。」英美裡看向『夏油』,「你行嗎?」

  五條悟很想說他行,但事實是他不行。

  咒靈麼,那也是術業有專攻,有的力量強,有的速度快,有的帶有腐蝕性,有的能影分/身。

  夏油能閉著眼睛挑出他想要的那一個,但五條悟做不到。

  一口氣全放出來,光是維持咒靈活動就得花光夏油的咒力,太不劃算。

  於是這時候往旁邊退了半步:「請吧,五條大人~」

  『五條』瞥他一眼,沒說什麼,學著他平時的動作預備攻擊。

  五條悟平時攻擊大致分成兩種,一種是直接用咒力的能量轟,俗稱『奢侈大法』,名字是硝子今天取的,因為覺得他這樣做太奢侈;

  另一種就是基於無下限術式的無窮吸引,俗稱[蒼],也可以理解為隨時隨地出現的微觀黑洞。

  就像五條悟搞不定夏油的咒靈,夏油也沒法立刻熟練應用他的無下限術式,所以只能拿咒力轟——

  「呃,這個不用我們賠吧?」

  英美裡看著幾乎化作廢墟的部活室,憂心忡忡。

  『夏油』大笑:「肯定不用!夜蛾老頭會賠的!」

  倒是真正的夏油,此時的『五條』,有點不好意思:「確實沒控制住,抱歉……」

  英美裡搖頭:「沒事。」

  正說著,走廊窗邊影子一閃。

  四個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的跡像,動作奇跡一樣整齊,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外面是長長一條綠化帶,咒靈不見蹤影。

  「話說,剛剛我就覺得奇怪了。」英美裡摸下巴,「咒靈的速度,有這麼快嗎?」

  那當然是沒有的,除了極個別特級或者速度加成的咒靈,正常情況下,這類生物都是動作笨拙的代名詞。

  但這個……卻非常快?

  『五條』閉了閉眼,他內裡換了個芯子,其實六眼已經有些不管用了,但還是對裡面的夏油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這時候就說:「應該是還有一個。」他能隱約看見一點。

  還有一個咒靈在幫著他逃跑?

  英美裡眨眨眼:「我還沒見識過會合作的咒靈呢。」

  硝子也說:「任務評級要是出錯,回頭是不是能敲校長一筆?」

  『五條』沉默兩秒:「你可真是女劫匪啊……」

  幾個人不緊不慢地沿著綠化帶走,實在是並不著急。

  既然那咒靈連逃跑都要另一個同伙幫忙,說明實力的確一般。

  在場的除了硝子只會治療,五條、夏油都有自己的攻擊手段。

  英美裡嘛……雖然沒見識過她真正解決咒靈,但大家莫名其妙都很相信,至少她是不會死的。

  「那邊!」『夏油』忽然說,「等我瞄准……不對,傑!」

  關鍵時刻又忘了,他忍不住瞪了英美裡一眼,在後者察覺之前,飛快收回視線。

  『五條』聽他叫自己名字,下意識比出手勢,卻又想起剛才部活室的慘劇。

  手一頓,大家都心如明鏡。

  英美裡輕輕一嘆:「我總是,心太軟!」

  十指扣在一起,指尖相抵,將掌心撐開。

  她一字一頓地念:「解除吧!同調!」

  一眨眼,狂裂的咒力已經從五條的指尖迸發出去,直接將一整條綠化帶盡數擊飛。

  「一點也不環保。」夏油幽幽說。

  他的身邊,一只蛇形咒靈已經就位,嘴一張,就是一串串的腐蝕液體往下滴。

  「你也好意思說別人。」硝子白他一眼,又有點好奇地問英美裡,「需要念那個話才能解開嗎?」

  英美裡搖頭:「不啊,就是覺得這樣有標志性台詞,很帥!」

  硝子:……

  「我總是沒辦法弄懂你。」她的語氣也幽幽起來。

  五條悟一個人上前迎敵,其他三個人一點都不著急——反正那家伙是不會輸的——況且還有夏油在。

  但沒想到咒靈殺傷力小,跑動卻很靈活,被五條逼到牆角後,居然一個大拐彎,從花壇後面繞了過來。

  「踢球、踢球……我們一起踢球……」

  瘦長一條的咒靈,三棱錐一樣的腦袋,一面一個眼睛,腳底下踩著兩個足球模樣的東西。

  搖搖晃晃,用他渾身上下幾百根凸出的指頭,顛著球走過來。

  五條在後面喊:「球就是那個跑很快的咒靈,被踢中了會缺一塊肝髒哦!小心點哦!」

  ……小心什麼啊!!!

  硝子和英美裡立刻扭頭就跑,她們倆一個輔助一個治療,這時候保住自己就是最大的幫忙。

  於是雙雙跑到不遠處的榕樹底下站著。

  戰局稍微有一點拖沓。

  本來就不是什麼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咒靈,換做平時,五條悟才不管什麼角度問題,直接一把[蒼]到處亂丟了。

  不過他位置挑得不好,要是沒收住力氣,直接碾壓了咒靈、破壞波衝擊到硝子和英美裡面前,也是可能的。

  這兩個人嘛,一個只會治療的醫生,一個只會惡作劇自己人的同學。

  嘖,[同學],可真麻煩。

  這麼想著,他衝對面招招手:「我先上去,你們把它困住哦!」

  說完,一個閃現,人已經出現在了樓頂。

  「他跑上去干什麼?」硝子無語。

  人卻已經動了起來。

  兩個人類女生是最好的誘餌,她們往旁邊一偏,咒靈立刻繞開夏油撲過來,又被她們帶著往教學樓的位置引去。

  這是個明哲保身的聰明咒靈,一靠近五條悟,居然讓這家伙退縮兩步,眼看又要跑路——

  「不好意思,你的對手也不只是悟啊。」

  夏油傑拍拍肩上的咒靈,「去吧。」

  他的蛇形咒靈撲了上去,先一步將那只帶來速度加成的同伙咬住。

  腐蝕液體頓時起效,兩個足球大小的咒靈,一眨眼扁了下來,跟3D變2D一樣迅速。

  緊接著,又順著滿身凸起的指頭,攀爬上去,留下濕漉漉的爬痕。

  將這一只跑來跑去的瘦長咒靈,死死纏住。

  為了確保它逃不掉,夏油又控出一只體型龐大、在當地引發鬼打牆傳聞的咒靈:「——悟!!!」

  一切准備就緒!

  「O~K~」

  四人組當中的最強戰力,五條悟,從教學樓六層樓的頂樓,縱身躍下!

  整個人像一支筆直的箭矢,強風將他的白發往腦後吹去,露出英俊而鋒利的五官。

  「有沒有什麼可以瞄准的?」他招呼,「英美裡~想想辦法!我可不想誤傷傑的咒靈!」

  「當我是哆啦A夢啊!」英美裡大怒。

  但還是在自己的術式庫裡翻找起來。

  「百分百瞄准、百分百瞄准……」她嘟噥著,「極度收縮攻擊範圍的招數,應該也可以平替一下吧?」

  就這個了!

  【鐳射·光束——!!】

  細細一股咒力,並沒有衝著被圍困的咒靈衝去,而是直接注入了五條龐大無比的咒力攻擊柱。

  原本宛如天罰的恐怖咒力柱,就像自我消化一般,泛起一層一層柔韌的波浪。

  縮小、縮小、再縮小……

  但在場的四個人都很清楚,雖然看上去體積變小,從五條悟手裡發出的咒力總和質量卻沒有變化。

  這只會導致一個結果——

  『啪』!

  清脆的一聲響。

  第一秒,冰藍的咒力大小剛好,直接從上到下,穿透咒靈的軀體;

  第二秒,夏油將自己的咒靈收回;

  第三秒,殘留的波紋將咒靈的十來根指頭與三顆眼球帶到操場的角落;

  第四秒,五條悟落地。

  指頭與眼球,也在他咒力的余威下被碾成齏粉。

  一切都消失了。

  五條悟輕飄飄落地,扭頭衝樹下的兩個女生比耶:「配合——完美!」

  英美裡提議:「給他拍下來,掛sns上去。」

  硝子啪嚓一聲:「說得對,套個粉色濾鏡小花好了,真適合他。」

  閃光燈一亮,夏油『咦』了一聲。

  「咦什麼?你也想一起拍呀?」五條笑嘻嘻湊過去。

  身體換回來了、咒靈祓除了、任務解決了,他現在心情好得能上天。

  夏油沒搭理他,往樹下走了兩步:「咒靈。」

  英美裡往旁邊一看,還真是。

  個頭特別小,幾乎沒脖子,就是個圓球一樣的東西。

  「呃,漏網之魚?」五條悟說著,比出了攻擊的手勢。

  硝子看這咒靈半個身子埋在土裡,篤定說:「是剛剛幫忙移動的家伙,好像可以在地下自由活動?」

  說到這裡,她了悟了:「你想收了這個?」

  夏油點點頭:「它身上已經沒什麼因果,力量很弱。」但他吸收之後,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想法來發揮這樣的能力,還是很劃算的。

  他嘆了口氣,走過去將那只本就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咒靈壓縮起來。

  沒見他費多少功夫,就把兩個足球那麼大的咒靈壓縮成了藥丸子的大小。

  放在手邊,遲遲沒有下嘴。

  「很難吃?」五條悟好奇。

  「也不是味道難吃,就是……」

  夏油抿了抿嘴。

  面對這三個人,他不用解釋那麼多、不用顧慮那麼多,應該也可以吧?

  於是咬牙喊道:「就是不要看!不行嗎!」

  吃下去的時候,表情會很難看的。

  「哦哦好,我們還是別看啦。」出乎意料,最先聽話的居然是英美裡,「免得一會兒油傑羞憤難忍,悟、硝子,我們都轉過來吧……」

  五條悟,笑得前仰後合:「油傑、油傑……油傑……哈哈哈!」

  夏油傑面無表情:「再笑一聲,我把這個塞你嘴裡。」

  他露出溫文爾雅的笑容:「跟那個【乾汁】,味道應該差不多哦。」

  五條悟一下就住嘴了。

  眼睛裡流露幾分同情:「傑,你每天就吃這個嗎……」

  這一瞬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共情……不,是【同調】!

  「太過分了、這太過分了!」五條悟眼含熱淚,幾乎要掏小手絹了,「要是可以,我真想替你承受這樣的痛苦——」

  「真的嗎?」

  他不假思索:「當然是真的……」反正他又吃不了。

  嗯?

  等等?

  「剛剛是……」他僵硬扭頭,「誰在問啊?」

  英美裡點點頭,特別欣慰:「果然,我就說【同調】有好處,你看,五條悟都學會推己及人了。」

  硝子在旁邊捂著臉,笑得很猖狂。

  五條悟心知不好,轉身就要瞬移離開此地,只可惜英美裡的兩手先他一步合並在一起。

  「還好剛剛打架沒怎麼出力。」她嘴唇都有點發白了,「要不這一回真沒辦法實現你的願望呢,五條大人。」

  五條大人in夏油傑外殼:……

  他看著自己手裡的咒靈球:………………

  就那麼點咒力,干嘛非得浪費在惡作劇上啊!!!

  「吃啊。」那張熟悉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俊美不凡的,他自己的臉,正露出一個堪稱邪惡的笑容,「悟,你吃啊。」

  五條悟一臉擠出來的輕松:「呵呵,區區咒靈球而已,我連乾汁都喝過幾次了,會怕這個嗎?」

  於是往嘴裡一扔,嘎嘣一聲嚼開。

  面不改色,儼然無事發生。

  硝子都驚了,吹著口哨過去:「這麼厲害?英美裡,你那個飲料不會真能讓人產生抗藥性吧?干脆給夏油喂兩杯算了,一勞永逸。」

  頂著五條悟殼子的夏油裝沒聽見,走過去跟他揮手:「悟,悟——還活著嗎?悟?」

  五條悟,依然紋絲不動。

  英美裡最終也走了過去。

  她伸手在此人肩膀上戳了戳:「五條大人……」

  話音未落,高大的身軀,倒下了。

  濺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夏油:「……那是我的身體。」

  硝子:「……好多灰。」

  英美裡則面色復雜:「即便失去意識,也要君臨天下嗎……五條大人!」*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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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5

  五條悟最近有點煩惱。

  那就是, 他發現,咒術高專這種毫無正規資格的學校,居然也要按法定要求放假。

  而一放假, 他就只能回自己的公寓住。

  他在東京當然是有公寓的,不止一所, 所以即便放假,也會回到自己的公寓, 而不是五條大宅。

  畢竟在學校裡跟那三個人混久了, 讓他周末回去聽那群語音語調一模一樣的『五條少爺』, 看著那些眉毛都不敢動一下、表情如出一轍的侍從婢女,他會做噩夢也不一定。

  但是回到公寓,也只有他一個人住, 實在很無聊。

  所以周末大半時間,五條悟都一個人在街上閑逛, 很快就把東京有多少好吃的甜品店摸得一清二楚。

  「——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周末也來上學嗎?」

  周五下午, 臨近放學,五條悟賴在桌上不肯走了。

  英美裡狐疑地摸他額頭:「總算是發燒了嗎?」

  五條本來被她冰冰涼的手指摸得有點舒服,眼睛都眯起來了,結果一回味又覺得不對:「……別用那種盼望很久的語氣說這種話啊!」

  夏油連眼神都懶得給:「多半又想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原諒,都可以原諒。」

  畢竟是悟嘛!

  硝子就更簡潔了:「治發燒頭疼腦熱包治百病,十萬一次。」

  五條不可思議:「怎麼還漲價了?!」

  硝子就笑,露出八顆牙齒:「給英美裡的是友情價。」

  沒錯,英美裡,那一次任務回來, 英美裡已經能夠和硝子互叫名字。

  至於五條,也基本在『悟君』和『五條大人』之間徘徊, 唯獨對夏油……

  「夏油同學,這是上周你借我的皮筋。」英美裡畢恭畢敬,「謝謝。」

  五條:「你怎麼突然好像很有禮貌?」

  英美裡大怒:「我一直都很有禮貌!」

  「但是對夏油格外有禮貌。」硝子指出。

  夏油自己也能感覺到,但他不覺得這有什麼——話說這才是正常人的相處模式吧?

  才認識不到一學期的同學,雖然是有一起出過生死攸關的任務,但怎麼也不至於就到了摯友級別吧?

  他國中三年,很多同班同學畢業都還只稱呼姓氏呢。

  但五條悟不是這麼想的,他覺得生死之交,就是能把性命托付給彼此的交情,就像他們翻牆進那所學校解決咒靈一樣。

  硝子和英美裡沒有充足的自保手段,但還是願意幫他和傑做誘餌,這不就是過命之交?

  他的攻擊能不能被英美裡的輔助控制住,傑也不清楚,但還是用自己的咒靈困住目標,半點不怕被誤傷,這不就是過命之交?

  人一輩子能有多少過命的交情呢?

  所以雖然解決那個咒靈對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但五條在心裡,早就已經把三個同窗劃進了好友範圍。

  「話說,那個咒靈事件的後續怎麼樣了?」英美裡問。

  「咒靈解決之後,很多障眼法就不管用了,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殘缺得太過分,就燒掉了。」

  硝子回憶著最後的任務報告:「不過每家應該都通知到了,畢竟人數不算很多。」

  八起失蹤,有三具完整遺體,在咒術界處理過的案件裡已經算是情況好的了。

  「處理完咒靈,後面才開始詳細調查,據說是因為……」

  四個人正在閑聊,夜蛾突然出現在後門:「喂,你們幾個,有人找。」

  大家跟著他走到教學樓邊。

  咒高教學樓很矮,可能因為他們的確沒有生源,所以也就是一棟兩層的平房,牆邊爬滿了紅色系的凌霄花。

  火紅、粉紅、紫紅、胭脂紅,應有盡有,遠遠看上去,像一片燃燒的晚霞。

  凌霄花牆下面站了一對夫妻,個子都不矮,可想他們的小孩體格也不會小。

  英美裡福至心靈:「受害者家屬?」

  硝子多少有點過目不忘了,腦子裡一下想起先前的資料:「是浦田三郎的父母。」

  也對,雖說是八起失蹤,但真正跟他們有關系的只有浦田三郎一個。

  也算是他們解決了咒靈,才把那小子的遺體找到。

  夜蛾壓低聲音:「人家是來道謝的,態度都好一點,別不正經——說你呢悟!」

  五條悟撇嘴。

  但不管怎麼說,還是把八字撇開的兩條腿並攏站了。

  「家屬能直接接觸我們嗎?」夏油問,「我以為有那個什麼,保密條例?」

  夜蛾搖搖頭,語氣有些說不上來的感嘆:「他們倆也能看見咒靈了。」

  能看見,不意味著就成為咒術師了,不過至少告知一些詳情是不妨礙的。

  偏偏在孩子沒了之後……

  這下大家都不做聲了,看著那對夫妻慢慢走過來。

  「是他們?」兩人問。

  夜蛾點頭:「是他們,我的學生,那天去處理事件的就是他們。」

  浦田太太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盡力輕聲說:「謝謝你們……」

  說了半句話,就忍不住輕輕啜泣起來。

  她丈夫同樣眼圈泛紅,還是強忍著說:「謝謝你們,幫我們找到三郎。」

  夏油下意識瞥了眼英美裡,果然,她已經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既然遇到了,能幫上忙當然是最好的,也希望兩位節哀。」

  既沒有提任務安排,也沒有透露案件其他信息,順便賣了個乖,顯出咒術高專學生的高貴品質,還不忘安慰家屬。

  夏油再看夜蛾,他們的班主任眼裡都有淚花了。

  懂事啊!!

  他就知道,雖然平時跟著五條夏油家入一起作惡多端,但關鍵時刻,還是老友的孩子懂事啊!!

  中年人覺醒能力的概率不高,但也不是沒有,德久家父母兩人就是中年才得到能力,進而和早年認識的夜蛾聯系上的。

  但沒想到,居然還給他送來了這麼優秀的一位學生!

  「——不能這麼說。」剛剛還在抽泣的女人,忽然正色,鼻音濃濃,「要是沒有你們,他們不會仔細調查,更不會讓我們知道,三郎沒有做會被報復的事……」

  「……他們足球隊在全國都排得上號。」丈夫將她攏進懷裡,慢慢解釋,「三郎一直引以為傲,後來突然不讓他上場了,說是有一年級的小孩更適合。」

  於是就把一直當前鋒的浦田三郎換下來了。

  要說成績好也就算了,可把他換下來之後,成績也沒見好,反而更差,就算不嫉妒,也該有點討厭那個換上來的小孩了。

  不過浦田三郎很喜歡踢球,就算不是正選也天天去,去多了,就撞見一樁事。

  ——有人在欺負那個一年級。

  聽了牆角才明白,原來一年級是有個當校董的舅舅,足球隊的教練完全是自己看著眼色給開後門,人家自己也不大願意。

  只是生性靦腆,這會兒被圍著欺負都沒大聲說話。

  浦田三郎於是就這麼上了,他也沒多想,覺得自己練這麼多年足球,不管怎麼說,帶著後輩跑路是能行的。

  結果對面打急了眼,隨手抄起旁邊修窗戶的鐵錘給了他一下。

  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個一年級也解決了。

  「不過他們倆之間,居然是金島君產生了咒靈啊。」英美裡感嘆。

  金島就是那個一年級的名字。

  兩夫妻說到這裡,都已經是泣不成聲:「三郎本來就是……開朗寬厚的小孩,從來不是什麼壞孩子,雖然被換下來,但也沒在家說過什麼難聽話,更別說怨恨……」

  只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都以為是浦田三郎在學校裡帶頭欺凌,才逼出金島的咒靈的。

  硝子看了五條悟一眼。

  推測失敗的頂尖戰力,臉往旁邊一撇:「……本來也沒告訴我們死亡時間啊。」

  浦田三郎和金島幾乎是同時失蹤,所以其他人一眼看過去,以為是經典的霸凌者復仇,也情有可原。

  如果能知道浦田是死在更早,說不定也會有其他推測。

  夏油嘆了口氣:「但還好都查清楚了。」

  剩下幾個失蹤對像,就是之前圍毆金島和浦田的人。

  金島家裡也來人了,好歹給浦田夫婦一點補償,畢竟也算是自家孩子拖累了別人。

  事情說完,兩夫妻又道了一次謝:「我們想著,既然是你們幫忙解決的,總要讓你們知道清楚,而且也有一個東西……」

  兩人從包裡摸出一個鋁箔保溫袋。

  裡面塞了足足的冰,以至於包在其中的冰淇淋還帶著凍霜,一丁點都沒化。

  浦田太太抿著嘴角:「這是三郎最喜歡吃的一家冰淇淋,很好吃,我想你們和他差不多年級,應該口味也相似,就買來了。」

  夏油一看,是之前他和英美裡在游戲廳附近買的冰淇淋。

  那次是開心果味的,這次是牛油果味的。

  英美裡也抿著嘴角:「謝謝。」

  夫妻兩個這才慢悠悠走了。

  夜蛾還有一堆公事要忙,也立刻就轉身走了,四個人站在凌霄花牆旁邊,硝子低頭去看英美裡手裡的冰淇淋。

  「現在吃?」

  「好啊。」

  於是把它拆開吃了。

  小小一顆冰淇淋球,四個人很快就分完了。

  五條舔著木頭勺子,忽然說:「我們來辦學園祭吧!」

  夏油:……

  硝子:……

  英美裡:……

  「到底是什麼,讓你聯想到了這裡?」硝子百思不得其解,「剛剛我們說的話跟學園祭有任何關系嗎?」

  英美裡更無語:「而且就四個人的學校,辦什麼學園祭啊!!!」

  夏油若有所思:「為什麼突然想辦學園祭?」

  五條悟還咬著勺子,口齒不清:「因為這樣就可以周末也來學校了。」

  大家一靜。

  他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什麼『周末也想見到你們』、『周末也想一起玩』之類的。

  五條悟嘛,平時就什麼都說得出口,怎麼能每一句都當真?

  但為什麼不能當真?

  「反正我明天沒事。」硝子先說。

  英美裡沒想到她先答應了:「我還以為會是摯友君先支持呢。」

  夏油:「我為什麼叫摯友君?」

  硝子瞥他:「因為你是那家伙的摯友。」

  「意思就是都答應啦?」五條悟喜笑顏開,長臂一伸,三個人居然被他一把抱住,原地轉圈圈,「太好咯!別說傑,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摯友,可別吃醋哦~」

  英美裡忍不住了:「嘔——」

  這種時候,五條才不在乎這點細枝末節:「那就說好啦!明天見!我會准時到的!」

  *

  隔天周六,大家都來了。

  學園祭到處都一樣,無非就是擺一堆小攤,准備點節目,晚上游園然後結束。

  但考慮到他們一共只有四個人……

  「這太少了。」英美裡沉痛。

  硝子點頭:「少得不夠我吃的。」

  五條嚇一跳:「你吃人啊硝子!」

  夏油捂住自己的臉:「她說著玩的……」

  活動當然要少一些,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各自把攤擺出來,傍晚在操場看一個恐怖電影,然後結束。

  「但是,我們都去擺攤了,誰來逛呢?」英美裡犀利指出。

  五條右手握拳捶自己左手掌心:「對哦!」

  但這對他都不是事:「沒有人的話——我就去外面找人嘛!」

  在外面找普通人進來參加咒高的學園祭,這東西說合規有點危險,說不合規那真是一抓一個准。

  關鍵時刻,還是讓英美裡給夜蛾打了個電話。

  「為什麼是我?」

  「因為夜蛾老師明顯最喜歡你。」夏油淡定說,「班長大人,麻煩你了。」

  四人班的班長……英美裡抽了抽嘴角。

  別說是夏油隨口亂叫的了,就算是真的也不行啊!她就沒當過這麼寒酸的班干部!

  但還是給夜蛾打了個電話。

  只是單純的學園祭,不涉及什麼咒術知識,又只有這麼半天時間。

  電話那頭的夜蛾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行吧,不過出了事你們得給我乖乖受罰。」

  英美裡狂點頭:「嗯嗯嗯,五十遍校規嘛!」

  她一拍胸脯:「包在夏油君身上!」

  夏油:……

  擺出那種自信的姿態,有本事就說『包在我身上』啊!!!

  英美裡當然是不會理會他的怒視的,她要負責去找投影設備,夏油也要去操場上確認攤位地點,硝子則去規劃中午和晚上的菜單。

  至於五條嘛……

  既然是他要辦學園祭,那最重要的拉人參觀工作,就是他來做了。

  「哎呀呀,我上哪裡找一點不重要的游客來呢~」

  五條悟兩手插兜,閑散地在校門口溜達一圈,摸出手機報信:【報告班長,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咒高位置偏僻,沒人也不奇怪。

  但還沒等到英美裡回復,五條悟抬眼看向面前的公路盡頭,忽然眼前一亮。

  「喂——喂!那邊的蘑菇頭!喂~~~」

  他一邊喊一邊揮手,要不是之前被夜蛾罰抄了五十遍校訓,這時候已經瞬移過去了。

  瞬移,才是最容易被人大呼『超能力者』的神技啊!

  公路盡頭慢慢走過來一個少年人的身影,頂著蘑菇頭,走路輕飄飄的,顯然被五條的熱情嚇了一跳,有點結巴:「呃、呃,你好?」

  五條悟正想衝過去,結果剛才一個人影都見不到的公路上,又出現了另一個人。

  金色的頭發,瘦削高挑的身材,走路的姿勢比起蘑菇頭要沉穩許多。

  五條悟可高興壞了,兩個人!

  整整兩個人!

  這是什麼概念?他們原本只有四個人都打算開學園祭了,又多了二分之一的人數!

  簡直是一場狂歡!!

  蘑菇頭就看著眼前的白毛男一臉興奮地抓住自己的手:「同學,你在這裡稍等,記得把那個——」

  他往金發男那頭一指:「也抓住!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們!」

  說完,扭頭回去通風報信,順便炫耀一下自己一下拉來兩個人的豐功偉績。

  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這兩個小孩已經站到了一起。

  距離不算近,但顯然比剛開始要熟悉很多。

  五條悟直接一手一個把兩人抓進來,一路事無巨細地介紹著自己為這偉大學園祭做的貢獻。

  走到另外三個人面前了,才把兩個倒霉蛋放下。

  「這是我拉來的客人哦!很有精神吧!」

  他一巴掌拍到蘑菇頭背上:「居然還真把他留下來了,你還挺厲害啊蘑菇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灰原雄……」蘑菇頭只支吾了兩秒,精神一下就飽滿起來,「旁邊這個是七海建人!我剛問的!」

  七海抽了抽嘴角。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想自報家門……倒不如說他壓根一開始就沒打算要進來!

  什麼莫名其妙學校的莫名其妙學園祭啊!

  但灰原都自我介紹了,而且人已經進來,七海抿唇,還是說:「你們好,我叫七海建人。」

  他是個有禮貌的人。

  兩個國三生,就這麼被五條悟抓了進來,充當不重要的游客。

  「哦哦!」

  對此完全不關心的五條悟,當耳旁風一樣聽了,笑眯眯地張開雙臂。

  「歡迎你們來參加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園祭啊!灰原、七海!!!」


第257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6

  七海建人, 一個每天放學都會去固定的面包店,買固定的紅豆黃油面包的國三生,陷入了思考。

  這個世界上, 怎麼會有四個人的學校呢?

  只有四個人的學校,又怎麼會搞什麼學園祭呢?

  就算明知道人很少還非要辦學園祭, 到底又是為什麼,會從校外隨機抓人呢?

  每一個問題他都搞不懂, 再一看面前幾個人, 那個叫灰原的小子已經興致勃勃上去幫忙了, 陌生的面孔裡只有一個女生,表情跟他一樣復雜。

  「……請問,這是什麼學校呢?」

  七海走過去, 謹慎地開口。

  英美裡卻嚇了一跳!

  老天!她以為是乾貞治!!

  還以為是這家伙從隔壁片場跑過來找她要版權費來著……

  英美裡擦了擦汗,回答他的問題:「這裡是, 一所宗教學校, 因為有這個信仰的人很少,所以我們學校每年的新生不多。」

  說著,同情地看了七海一眼。

  很快你也要成為其中之一了,呵呵呵呵……

  但又有點好奇:「外面是公路吧?周六為什麼會跑這麼遠到市區外來?」

  聽她問這個, 七海自然地回答:「來買面包。」

  英美裡以為自己聽錯了:「買面包?」

  蒼了天了,這附近荒郊野嶺,哪來的面包店?

  她小心翼翼問:「是,人類開的面包店嗎?」

  七海又覺得她奇怪了:「當然,就在前面大概四公裡。」

  英美裡還是小心翼翼:「你是,步行去嗎?」

  七海點頭, 完全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每天傍晚我都會去那家店買面包,今天巴士停運, 所以走著去。」

  巴士停運,那就別去啊……

  英美裡在心裡哀嘆,很好,老師不正常、同窗不正常、未來的後輩也不正常!

  作為咒術高專唯一指定正常人,她真的壓力很大!

  她的計劃,完完全全行不通了。

  計劃,沒錯,英美裡的計劃,就是在咒高裡做一個普通但有用的正常人,這畢竟不是她熟悉的運動番世界,那裡雖然也很危險,但不至於真的沒命。

  但咒術世界,說讓你死,那是真的會死啊!

  口嗨一下可以,但真要送命,英美裡是怎麼也不干的。

  而在咒術世界想要不送命,首先,得是咒術師——避免被某人以後當作猴子殺掉。

  其次,得是個有用的咒術師——目前看來照著硝子的模板活下去是最安全的。

  最後,得是個普通有用的正常咒術師——否則多半會被派發無數奇奇怪怪的任務。

  但跟一群不正常的人混久了,做一個正常人,好像都變成鶴立雞群的任務了啊……

  「你的攤呢!」旁邊,頭號不正常人五條悟湊了過來,「英美裡英美裡!說好了一人一個攤位的!」

  英美裡環顧四周。

  一共四個人,四個攤位,盡顯咒高特色。

  按理說區區四個攤位在偌大一個操場上必然是很稀疏的,但他們不一樣,光五條悟自己的甜品店,就已經占了五分之一個操場那麼大。

  一進去就是整整一排冰霜樹林,一整塊區域開足了暖氣,樹枝全是冰淇淋凍上去的,各種顏色各種口味,應有盡有;

  緊接著是左手邊低矮的棉花糖花叢,不管是光滑Q彈的成品棉花糖,還是現場用白糖織出來的、雲朵一樣的棉花糖都能找到;

  再往前走,就是一條環繞店鋪的巧克力河流,以及用水果硬糖搭建的彩虹橋。

  橋對岸掛著【五條悟ソ最愛大放送】橫幅,底下是他自己最喜歡的幾款點心,毛豆生奶油大福到草莓泡芙塔,吃一個上一個,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准備的?」七海推算,「至少要一個月吧?」

  五條豎起一根手指:「no,no,no~只用一晚哦!」

  周五決定要做,周六來就已經搭好,可不就是一晚上嗎?

  「一晚上就搭好了?」灰原滿嘴塞著甜食,特別崇拜,「真是厲害的工人們!!」

  真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

  英美裡同情地想。

  至於硝子,雖然也給她規劃了差不多大的面積,不過這人是沒有打算認真經營的。

  今早帶了一箱漫畫過來,往裡面一擺,椅子也塞進去,【硝子ソ漫畫出租商店】立刻開業。

  五條大聲抱怨:「一點都不用心!你的營業額是超不過我的!」

  還拉上圍觀群眾夏油和英美裡:「你看傑多用心!你看英美裡多用心……?」

  沒說完,發現英美裡連攤都還沒支起來,一下就暈了:「你的攤呢!說好了一人一個攤位呢!」

  英美裡心說我還用布置?手在半空一揮,一道驚雷劈下來,直接把五條悟背後的冰淇淋樹劈成了油炸冰淇淋。

  七海:……

  灰原:……

  「剛剛,她是召喚了雷電嗎……」七海顫巍巍問。

  灰原一如既往地樂觀:「哇哦!好酷的技能!還有其他的嗎!」

  英美裡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興致勃勃准備嘗試油炸冰淇淋味道的五條悟,嘆了口氣。

  「是的沒錯,我的攤位就是——」

  她頭一抬:「【英美裡ソ魔法雜技鋪】!」

  夏油站在一邊,同情地說:「終於把她也逼瘋了。」

  硝子放下手裡的漫畫:「英美裡是一個,別人都正常的時候她不正常,別人都不正常的時候她正常的人。」

  最開始剛來報道,大家都繃得很緊,想要表現得成熟可靠,但她一杯乾汁就把所有人嚇得嚴肅不起來;

  現在大家都放開了,五條抱著大福說要做一輩子愛人、夏油成天穿他最愛的哈倫褲招搖過市、硝子都捧著漫畫書手不釋卷了,她又要堅守正常人的底線了。

  也難怪每天都生氣,這能不生氣嗎?

  硝子微笑:「有趣的怪人。」

  英美裡的魔法雜技鋪很受歡迎,不管是召喚【風林火陰山雷】這樣的自然元素,還是一招【白鯨】把灰原吹到五條悟的巧克力河裡,都很新奇。

  別說灰原,連七海都忍不住露出了國三生該有的表情。

  夏油還擔心呢:「這不會暴露嗎?」咒力什麼的……

  硝子搖頭:「她那張嘴,你還擔心?」

  夏油聽了一耳朵,七海問她為什麼能召喚雷電,那是真的雷電嗎?英美裡說是特效,電影用的,她3D投影,至於被劈的東西也是早就准備好了的。

  七海被她說得暈頭轉向,最後居然點點頭,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

  「比起什麼咒靈,果然還是科學解釋更容易被接受。」英美裡得意洋洋,「在普通人面前露餡這種事,根本不可能!」

  夏油微笑,順著她的話說:「是是是,肯定不可能。」

  這裡位置畢竟還是太偏僻,兩個國三生沒有留到最後,被五條負責送走了。

  四個在校生看完恐怖電影,也面無表情地各回各家。

  「根本不嚇人!」英美裡憤憤,「還沒有上次看那個咒靈嚇人!」

  「是啊!什麼jump scare,還沒有你那招【同調】恐怖呢!」五條也很不滿。

  夏油:「有沒有可能,你們的參照物都找的不是很對呢?」

  硝子連說都懶得說了:「現在是她不正常的時刻。」

  夏油就想起她之前說,英美裡總在別人正常的時候不正常,忍不住嘴角一揚。

  「確實是,有趣的怪人。」

  *

  度過了快樂的周末,周一正式上學的時候,大家表情都很慘淡。

  「這麼好的天氣,我們卻在學校裡背無聊的術式。」五條伸直自己的長手長腿,忽然鯉魚打挺跳起來,「決定了!我們翹課吧!」

  硝子頭也不抬:「不參加。」

  夏油托著下巴:「我倒是可以去。」反正教材已經背完了。

  「票數2-1!」五條宣布,「一起翹課吧!」

  硝子看向英美裡,英美裡聳肩:「我反對,他難道就會不翹課嗎?」

  硝子一想也是:「他只會讓夏油用咒靈把我們倆帶出去。」

  雖然強行反抗是肯定能掙脫,但是英美裡對自己力量的控制還不算太好,萬一把夏油的咒靈搞沒命了……

  硝子嘆氣。

  「走吧。」她把包往身上一甩,「一會兒我直接回家了。」

  這當然問題不大,剩下三個人一想也是,紛紛帶著包走人。

  本來大搖大擺的,出了教學樓,想起今天夜蛾也來了,還是要低調一點。

  於是四個穿著漆黑校服的人,貼著雪白牆根,彎腰弓背地往校門口潛行。

  ……真是別提有多顯眼了。

  教學樓二樓的辦公室裡,夜蛾的目光直直落向門口躡手躡腳的四個人。

  換做平時,他應該在沒好氣地笑,然後毫不手軟地安排兩場考試,外加禁止外勤任務一周。

  ……那兩個坐不住的絕對會跑到辦公室來找他討要任務,德久和家入則會想盡辦法甩開兩個拖後腿的活力DK,爭取在教室裡坐一周。

  但這會兒的夜蛾卻沒有笑。

  他手指緊緊握著聽筒,呼吸節奏很慢,像在壓抑什麼。

  「這太突然了。是,是早就說過,可是這等特殊的任務,怎麼會真的交給幾個學生……」

  「都才入校一年,這要怎麼放心?你們能夠放心嗎?」

  「——即便他姓五條,現在也是我的學生!」

  電話那頭又說了句什麼,夜蛾沉默了下來。

  「……我有一個條件。」

  他看著那四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慢慢說:「要去,也不能只是五條和夏油去。」

  *

  該說不說,咒術師的體質大概就是有這麼倒霉,四個人剛准備去銀座吃個午飯,才坐上進城的公交,忽然覺得不對。

  「這換了誰都會覺得不對吧?」英美裡想開車窗,未遂,不管怎麼用力都拉不開,「突然一下就沒乘客了。」

  剛剛上車的時候還是慢慢當當的公交車,乘客們忽然像青煙一樣消失殆盡,連駕駛座都沒有了司機。

  但依然在運行中。

  四周的景色飛快從窗外掠過,一直盯著外面的硝子很快發現:「是一樣的。」

  小小的城市建築塊、高大的樹林和公路灰白的線條,全部都是一樣的。

  這下沒跑了,總數不好說,但至少是一個有【幻覺】方向能力的咒靈在作怪。

  至於其他的,四個人還沒發現更多的端倪。

  完成觀察任務的硝子,把眼罩往臉上一拉:「受傷了再叫我。」

  連五條都不敢打擾,畢竟這是他硬要翹課把人家從學校裡拉出來,遂下定決心要漂亮地解決這個咒靈,再去跟硝子炫耀戰績。

  「得解決啊。」夏油已經召喚出了他最愛用的蛇形咒靈趴在肩上,「怎麼說?」

  英美裡想了想:「【幻覺】的話,我可以試試,不過這招有點麻煩,得一直開著,所以其他的估計幫不上忙。」

  「【幻覺】你也能應付?」夏油好奇。

  雖然咒靈本身聽上去就像一種不可思議的幻覺,但實際上它們是再真實不過的存在。

  能攻擊到它們的咒術、咒具,也都是物理性質上能夠造成傷害的攻擊手段。

  雖然在接觸咒靈的時候,會被其中所含的【怨念】影響,情緒起伏乃至產生幻覺,但這跟直接從無到有制造、甚至定制某種【幻覺】還是不一樣的。

  英美裡點頭:「不知道它是怎麼運作的,你們要是能先把它揪出來就更好了。」

  夏油點頭,走到前面去重新搜查一遍車廂。

  一個人在英美裡旁邊的位置坐下來。

  「英美裡。」

  她抬頭一看,是五條悟。

  這人的神情裡,有一種難得一見的凝重,像是經過了充分的思考才決定開口:「一會兒打起來,能不能再用一次你的那個【同調】?」

  「我想要……再吃一次咒靈球。」

  英美裡沉默了。

  她的表情,微微凝重,讓五條悟看得浮想聯翩。

  怎麼?終於發現他五條悟是個有擔當有責任的優秀男子了?終於對他刮目相看,不用那種嘲諷的態度看人了?

  終於,他要成為四個人裡,最有地位的那一個了?!

  他正美滋滋呢,英美裡總算開口:「悟啊……」

  她語氣有些嚴肅,表情略顯擔憂:「你是,抖m嗎?」

  雖然她沒吃過,但也深刻知道這是一種能夠把情緒穩定的夏油傑都逼瘋的東西,這能是什麼好味道嗎!

  所謂擦過嘔吐物的抹布味,這能是正常人想吃的嗎!更別說五條都吃過一次,居然還想吃?!

  英美裡深深吸了口氣,盡量露出和善的笑容:「沒事的,愛好特殊,也不是什麼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258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7

  夏油搜了一遍車廂回來:「沒什麼東西。」

  這車空無一物, 座位干淨得跟被人舔過一樣。

  乘客司機什麼都沒有,偏偏就是在往前跑,怎麼想怎麼嚇人。

  他倒是不害怕, 回頭看一眼剩下三個人,硝子已經眠了, 英美裡不用說,昨天看鬼片全程面無表情, 更不會怕這個。

  倒是悟的臉色有點奇怪。

  「害怕啊?」他走過去, 給了五條一肘子, 笑得不懷好意,「害怕找我,你夏油哥哥在呢。」

  英美裡望天。

  倫理梗, 果然是經久不衰。

  五條一下就炸了,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 直接炸毛:「你說你是誰哥!你等著, 我十秒鐘解決這個公交怪物,然後你得乖乖叫我五條哥哥!」

  硝子聽不下去,也不揭開眼罩,就這麼從她隨身那個小包裡又摸出一對耳塞, 慢條斯理插好。

  面容平靜,兩手交握在小腹,一副『不跟你等庶民』計較的表情。

  五條:……

  夏油:……

  雖然她一句話沒說,但就是感覺被鄙視了啊啊啊!!!

  但豪言都放出去了,五條沒在怕的,他一貫相信一力破十會, 以前的經歷也印證了這是對的——主要是,他的一力, 儼然能頂得上別人一百出陰謀詭計了。

  所以這時候手勢一比,竟然沒有做任何蓄力,立刻就衝著車頭的位置彈射出一道龐大無比的咒力!

  「【幻境】嘛,我也見識過一些。」他隱隱有點炫耀,看了一眼夏油,「不管再怎麼營造,都是有範圍的,所以只要夠強——」

  「大力出奇跡!」英美裡給他吆喝,「看看能不能直接攻破!」

  身後,夏油小聲說:「你真覺得能行?」

  英美裡也小聲:「你不去試試,難道真想叫他哥哥?」

  夏油:……

  那肯定啊!

  親兄弟明算賬,他雖然跟悟玩得很好,但這小子脾氣確實很差勁,要是這一次松口,恐怕未來三年都要當弟弟……

  誰要給他當弟弟啊!

  夏油越想越怒,拍拍英美裡的肩:「你就在後排別動,我去抓。」

  說完,離弦之箭一樣衝了出去。

  五條的大力出奇跡沒成功,夏油一上去就開始嘲笑,兩個人說到打架,誰都不服誰,立刻就要先對方一步找到破綻,一舉破敵。

  英美裡坐在最後一排,身邊是大概已經入睡的硝子。

  她看著前面並肩作戰的兩個人影,多少有點事不關己的唏噓。

  誰能想到,這個現在還在展望三年高中生涯的人,明年就要出大問題呢?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插手管這麼多。

  要說夏油和五條裡誰是脾氣不好的那個,絕對是五條;但要說誰是最難控制的那個,絕對是夏油。

  沒辦法,夏油是個有邏輯的正常人,怎麼忽悠都不好忽悠,不像五條天真單純……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換了誰能想到,高中前兩年還能說得上溫文爾雅、情緒穩定又不失正義感的夏油,會在第三年叛逃呢?

  做了大半年同學,英美裡大致也聽說過一些他家裡的事,一個很普通、很正常,雖然偶有摩擦,但總體也算和美的三口之家。

  正因為這樣,反而更不好辦了。

  人家家裡沒什麼問題,真正叛逃的時候都不會手軟,說明性情大變不是平時那點感情能干擾的,這不是她能攔得住的吧?

  至少英美裡是這樣想的。

  至於什麼咒術界高層爛橘子幫……那就更遠了!

  她一丁點都沒想過要攪弄什麼風雲,保命才是第一位的,換做以前在網球部,英美裡肯定是一點虧不能吃,到哪裡就要做哪裡的老大,但這裡又不一樣。

  不說別的,她自己對自己的術式都還不能完美、熟練地應用,乾汁雖然厲害,但那又不致死。

  萬一真出現宿儺這種級別的對手,能不能派上用場還是兩說呢。

  朝不保夕的咒術世界,自己的命都沒把握,還想拯救蒼生,多少有點眼高手低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夏油還是個跟五條打來鬥去,只為了爭誰叫誰哥哥的幼稚高一生。

  英美裡又看一眼前面,這兩個人花招百出,依然沒能從幻覺裡掙脫出去。

  咒力不知道用了多少,公交車的前半個車身簡直七零八落,但一點用沒有,四個人依然困在公交車了。

  在前面耗了半天,總算慢騰騰走回來。

  一個倒在硝子前面的座位上,一個坐在英美裡前面的座位,轉過頭跟她們彙報。

  「應該沒有其他咒靈了。」夏油說,「否則這麼久了,早就應該發起攻擊來著。」

  五條也贊同他的判斷,脖子向後仰:「【幻覺】有辦法了嗎?我可是很用心在消耗誒!」

  英美裡無語:「這才哪到哪。」

  構造【幻覺】當然是需要咒力的,如果真的夠猛——猛到後期打敗伏黑甚爾的地步,那五條悟說不定真能一口氣把眼下的幻境衝破。

  只可惜他還沒那麼猛。

  而這種精巧的咒力幻境,就像一個魯班鎖,要麼像後期的五條那麼猛,要麼就得找到解開的辦法。

  「悟,你先別著急,德久應該……」有辦法……

  後面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夏油露出一臉驚愕的表情,把話吞了回去。

  五條從沒看他這麼失態過,也跟著看向英美裡——

  少女原本的瞳色是灰的,這時候卻慢慢地染上了一層紫色。

  並不深,依然是淺淺的,很剔透,像兩枚圓潤的紫水晶。

  目光直直落在車頭,那裡原本被五條和夏油兩人折騰的面目全非,但畢竟是幻境,這時候已經恢復如初。

  這是她第一次使用真正意義上的大招。

  英美裡對自己能用的術式心裡有數,【乾汁】、【白鯨】、【鐳射光線】、【同調】,與其說是什麼很有殺傷力的技能,不如說都是偏向控制的技能。

  也是她能掌握得最好的幾個術式。

  現在要用【鏡花水月】……

  就必須足夠專注、足夠用心,才能夠將她本就不多的咒力,充分應用到術式裡去。

  兩只眼睛越來越紫,到了最後,幾乎紫得發黑。

  從原本的淺灰色,一直漫成了深潭一樣的黑紫色,夏油看了都有點心裡發虛。

  五條卻接受良好,立刻叫上他:「傑,現在繼續集火!」

  他知道英美裡應該是在找幻境的破綻,他們倆就算幫不上大忙,也能讓這煩人的幻覺弱一點吧?

  英美裡卻一直睜著眼,看著面前的情景。

  她知道這條路長什麼樣子,幻覺是怎麼構建的?先從路兩旁的樹開始……

  這裡不應該是樟樹,應該是榕樹或者柳樹……

  花叢裡不應該是蝴蝶蘭,應該是夜蛾老師一直很喜歡的野菊……

  公交車?他們本來沒打算坐公交車去,是五條叫的私家車來接,不知道為什麼一晃神就出現在了公車上……

  根植在腦子裡的印像一層層被擊破,越來越多的破綻被幻境中人意識到,構造者就不得不花大力氣彌補……

  五條悟眼睛一亮:「這裡!」

  他一個人的力量其實足夠,但夏油反應很快,召喚出他手裡硬度最高的虹龍,也跟著朝那一丁點破綻擊去。

  這咒靈長於幻覺構造,卻沒有很強的攻擊性,小小的破綻被越撕越大,很快就支撐不住整個幻境,像黏在牆上的蝸牛一樣慢慢掉下來。

  縮到最後,是一只長著人面狗身的咒靈。

  夏油手裡還沒有跟幻覺相關的能力,覺得能派上用場,伸手去壓制出一顆咒靈球。

  五條一看,心裡急了,轉臉給英美裡使眼色。

  後者無語,剛剛用完【鏡花水月】破解幻覺,她咒力就只剩那麼淺淺一丁點,居然還指揮人……

  不過之前答應過了,她手一合攏,五條下一秒就把咒靈球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唔!

  這個味道!

  五條悟嘴上不說,但心裡一直記著這個味道。

  品嘗過乾汁的人,深深知道恐怖的味道,能給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而咒靈球……傑有那麼多可以使用的咒靈,豈不是說,他就吃了那麼多次的咒靈球嗎!

  這也太恐怖了!

  之前他還以為,只有那一個咒靈球是特別的,但沒想到居然每一次都是一樣的味道!

  乾汁雖然酸甜苦辣鹹俱全,但至少不惡心啊?咒靈球就不一樣了,一上來先是一股腐臭味,就是夏天的垃圾堆久了發酵後的酸臭,又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讓人難以吞咽的異物感……

  嘔——越想越嘔——

  就算是堂堂五條悟的靈魂,也承受不住這種恐怖的味道。

  夏油呆在好友的殼子裡,看著自己的身軀慢慢滑到轎車底部,一頭霧水。

  ……這是干什麼呢?

  他很疑惑地看向英美裡:「為什麼突然要換人?」

  英美裡一副見過世面的滄桑:「有點特殊的愛好,也很正常,我們不要用有色眼鏡看五條大人……」

  硝子掀起眼罩,看了一眼因為沒力氣而無法反駁的五條。

  動了動嘴,衝他比了個口型——[活該]。

  說完,眼罩一蓋,繼續睡了。

  嘴角卻微微上揚著。

  *

  天氣很快冷了下來,五條悟生日將近。

  他自己憋著不說,但也看不得別人一無所知,於是總提起一些蛋糕、慶祝、禮物之類的話題。

  夏油心思縝密,回頭看了眼報道時候填的檔案,一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提前准備了一套昂貴的積木——拼出來是一間很漂亮的甜品店。

  硝子雖然沒查過,但當初看過一眼,她記憶力很好,也准備了一盒蛋糕。

  唯獨英美裡,看原作的時候就沒怎麼關注過這個,又沒第一時間體會到五條悟暗示的意思,十二月那天到了學校,一看張燈結彩,一個巨大的五層奶油草莓蛋糕擺在教室裡,一下就坐蠟了。

  裝飾和五層蛋糕都是五條准備的,這時候大馬金刀坐在教室正中心,就那麼盯著她。

  咳,兩手空空的她。

  「……你沒准備禮物。」五條臉色很沉。

  英美裡心虛:「這個,我不是不知道嗎……」她冤枉啊!

  五條才不管:「你沒准備禮物。」

  夏油過來打圓場:「第一年嘛,德久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五條不認:「傑你和硝子都知道,都准備了!她就是完全沒把我們的友情放在心上!」

  英美裡心想那我給你擺個谷子陣行嗎?反正每年生日就他的谷陣花樣最多,燙男人嘛,哼哼。

  立刻就摸出手機給他照了幾張,這可是正宗【原畫】【限量版】【未公開】,拿去印成亞克力賣了不知道能賺多少錢。

  五條還鬧呢,這會兒硝子送的熱帶水果風味蛋糕已經吃完,那個五層奶油草莓蛋糕才吃了一丁點,他心裡不高興,就得讓在場所有人不高興,於是切了幾塊就准備拿奶油抹人。

  英美裡呵呵一笑,雖然她理虧,但她不肯吃虧。

  於是手指一勾,圍在她周圍的東西竟然紛紛震動起來。

  動著動著,不由自主就要往她身邊飛去了!

  五條還以為她能力失控,放下蛋糕正要攔一攔,下一秒,英美裡勾起來的手指忽然一張!

  『嘭』的一聲,原本已經衝她飛過來的無數蛋糕塊,又像磁場不合一樣,直接被彈飛出去。

  周圍的幾個人,無一幸免。

  咒高校服是黑的,白花花的奶油往上一撲,連夏油都忍不住抽嘴角。

  他一貫脾氣最好,都受不了這樣,五條還能忍?立刻抄起蛋糕就要打。

  英美裡也沒力氣再開一次【手塚幻影】,只能到處躲,實在躲不過,被砸了幾下,也開始抄起蛋糕砸人。

  硝子本來與世無爭在旁邊吃蛋糕、看漫畫,被英美裡誤傷了一頭奶油,慢悠悠抬起頭,也衝進了戰場。

  整整五層蛋糕,扔了半個下午才扔完。

  夏油懷疑是因為五條悟把這個口味吃膩了才順便開始浪費糧食,但他沒說出來。

  好不容易蛋糕扔完了,五條消停了一會兒,又開始嚷著要生日禮物。

  英美裡攤手:「那怎麼辦,真沒准備。」

  五條悟哼哼:「那你現在開始准備,今天給我,壽星最大,我說了算。」

  想了想,覺得今天之內太難,這人要是完不成,那肯定就直接甩手不干了,於是找補:「這周之內給我也行。」

  硝子拿漫畫書遮住臉,輕輕翻了個白眼。

  就這,還壽星最大呢。

  夏油也笑:「一周有點難了吧,一個月?」

  五條眼睛瞪得圓溜溜:「一個月!那都不是我生日了!」

  英美裡故意說:「那不是你生日,送你禮物你就不收啊?」

  這要怎麼說?不收肯定不行,但是說收,怎麼好像也吃虧啊?

  五條煩得不行,來回抓自己頭發。

  他頭發本來就柔順,冬天又干燥,一抓就是一把靜電。

  他自己看不到,別人能看到,白發就順著他的袖子往天上飛,根根分明地豎起來。

  跟炸了毛的貓一樣,夏油一看又笑,笑得往硝子桌上趴。

  栗色短發的少女立刻往旁邊一閃:「說歸說鬧歸鬧,別拿我漫畫開玩笑。」

  幾個人正鬧呢,門口一個人影慢慢走過來。

  夜蛾一身板正的黑衣服,胸大肌鼓鼓的,連看見教室裡漫山遍野的蛋糕殘骸都沒什麼表情:「德久,你跟我來一下。」

  英美裡一頭霧水,五條幸災樂禍:「肯定是因為你不給我准備生日禮物。」

  夏油無語:「怎麼可能。」

  但又幫她想:「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可能是快期末了,我們說不定也要考試,所以找你問問情況。」

  英美裡嘛,雖然說班長是開玩笑的,但都知道她跟每個人都要好,而且還能跟夜蛾好好交流,這是連夏油都做不到的。

  英美裡也覺得應該是要說這回事,跟著夜蛾去了他辦公室。

  辦公室裡窗戶大開,通著風,並沒有什麼味道。

  但英美裡注意到桌上的煙灰缸是滿的。

  「德久,叫你來,是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夜蛾今天不像平時那樣隨和,兩手墊著下巴,表情很嚴肅:「明年夏天,需要你、夏油、五條、家入,一起前往指定地點,護送[星漿體]。」

  「四人小隊完成任務,你做隊長,現在開始規劃,有問題嗎?」

  英美裡瞠目結舌。

  明年夏天……高二夏天,這個時間確實沒有錯,但是!

  但是!!

  星漿體,這麼重要的事情跟她有什麼關系?

  原作裡都是那兩個最強雙人組干的,硝子都沒透露,說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保密級別相當高的任務啊!

  到底為什麼!會落在她這個本本分分的正常人頭上啊!!!

  但她的瞠目結舌,是不會表現出來的一種瞠目結舌,所以夜蛾根本看不出她有多震驚,只看見他面前這位學生,平靜地點點頭。

  「好。」

  她說:「保證完成任務,一個不少地帶回來。」


第259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8

  任務是接了, 還擔了個隊長的頭銜,英美裡就想至少要把事情弄清楚。

  按照她上輩子的習慣,帶一個項目, 那就要寫一個項目計劃書。

  於是隨便從學校倉庫裡摸了個帶【咒術高專】logo的本子,就開始寫寫畫畫:

  【名稱:[星漿體]護送計劃

  參與人員:我、油傑、五條大人、硝子

  時間:2006年夏天

  目標:安全護送[星漿體]】

  寫完最後一行字, 她抿抿唇,把「安全護送[星漿體]」劃掉。

  目標是什麼呢……?

  總感覺這麼寫不太對。

  夜蛾的說法, 當然是成功護送到預定的地點, 讓[星漿體]和那個所謂的天元融合, 這就算任務完成了。

  原作來看,大概也是這樣,如果最後沒有伏黑甚爾橫插一杠, 天內理子不會橫死,而是自然融合, 那兩個人心態也不會崩, 恐怕後面的劇情也要大轉彎。

  但是……

  但是,這是她想要的嗎?

  這是她對這次任務,定義的目標,和結局嗎?

  英美裡有些猶豫, 遲遲沒下手,最後把本子合上了。

  其他人不知道夜蛾找她干什麼,英美裡就說是為了期末考試。

  五條趴在桌上,立刻從腹腔發出怪叫:「期~末~考~試~啊~」

  夏油以前也是正經考試過的人,這會兒一點都不緊張,就問:「考什麼呢?」

  硝子也看著她。

  英美裡也看著這三個人。

  ……該死的, 她在那裡絞盡腦汁構建莊嚴肅穆的星漿體托運計劃,這三個人倒是無憂無慮地當著普通高中生嘛!!

  一瞬間, 惡從心起,她淡定說:「考,如果有一個絕對無法贏過的對手,該怎麼安全無傷從他手裡逃跑。」

  沒錯,說的就是你們倆,最強組合!

  硝子還沒覺得有什麼,她唯一的術式是不具備攻擊效應的治療,自己也會考慮這種問題。

  畢竟別說咒高,放眼咒術界,她都是相當寶貴的人才,必須要對自己的安全負責。

  但五條和夏油一聽,這就很惱火了。

  「什麼叫絕對無法贏過啊!」五條悟,簡直從沒受過這樣的屈辱,「這世界上,還沒有我五條悟打不贏的人!」

  夏油也說:「是啊!就算悟不行,我們倆一起,絕對沒有贏不過的人!」

  夏油雖然咒力不如五條,術式卻很特殊,決不能以一個孤零零的咒術師為單位估量他的實力。

  況且體術極佳,這麼久下來,跟五條配合堪稱親密無間,兩個人整天頂著[最強]之名招搖過市,像英美裡這樣的言語,簡直受不了一點。

  只可惜面前的不是別人,是剛開學就把五條悟藥倒兩回的德久英美裡同學。

  她根本沒把兩人的怒火當一回事:「俗話說,『為最壞的情況作准備,最好的情況就會來臨』,雖然現在市面上沒有這一款強男強女,但萬一呢?這是說不好的呀。」*

  五條夏油當然不會當真,只覺得這是和她平時一樣的惡作劇,紛紛放聲大笑:「哈哈!都說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說完就沉默了。

  兩秒後,互相對視一眼,又異口同聲:「考就考,誰怕誰啊!!!」

  夏油用眼神示意:【怎麼,你還真怕了?】

  五條拐彎抹角看了英美裡一眼:【萬一……真有她這樣的人呢?】

  平時是夏油顧慮更多,但這件事上,相比之下,反而是五條想得更深一點。

  他不是夏油,他的正論好友可能只覺得英美裡奇怪,不覺得她有多麼特殊,但五條不同。

  他從小生長在咒術師的環境裡,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無比清晰的認識。

  所以從那時他就知道,六眼的五條悟,是絕對無敵的存在。

  不管是御三家的其他同齡人,又或者五條家千百年來的傳承裡,從沒有過他這樣強大的咒術師。

  結合了六眼、無下限術式以及他本人與生俱來的絕頂天賦,五條悟絕不相信、也從沒見過有比自己更強的人。

  但偏偏,一來咒高就吃癟,還吃癟很多次。

  哪怕換做夏油這樣,真刀真槍能跟他打幾百回合的人,都未必能讓他產生不一樣的感覺。

  ……實在是英美裡的招數太陰了!!!

  正統咒術師,你一招我一招,你用個術式我用個術式,看看誰的術式更強、誰的咒力更多,多數時候硬碰硬就能比出上下來。

  不然,御三家憑什麼是御三家?還不是因為家傳術式確實了不起。

  但英美裡太不正統了,術式多不說,每一樣都是大家沒聽過沒見過,也難以想像的招數。

  她人在咒高,看著也不像五條和夏油那麼叛逆,所以夜蛾和其他關注這批新人的都沒說過什麼,可是誰能保證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沒有像她這樣奇怪的人呢?

  想到這裡,這種別扭的期末考試題,居然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英美裡看他們倆沒動靜了,干脆利落現編一道題:「假設,目前我們四個人一起完成任務,但此時有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

  五條:「能有我高大?」

  夏油:「能有我魁梧?」

  「而其中的我和硝子,手無縛雞之力……」

  五條:「硝子就算了,你……」

  夏油也搖頭:「英美裡,人還是要對自己多一些了解……」

  英美裡充耳不聞:「他不僅體術了得,而且無法被咒力感知……」

  夏油還笑呢:「哪有這種人啊?」

  但五條的臉色慢慢嚴肅起來。

  他倒是確實聽過這種體質的存在……

  「……綜上,現在你們二人需要保護兩名無辜弱女子,並且擊敗這位魁梧男子。」

  英美裡把題目念完,兩手一拍:「請討論作答吧!」

  「我覺得,首先要把握住人數優勢。」夏油說。

  五條反駁:「但硝子和英美裡兩個人質怎麼辦?總要有人保護的。」

  硝子抗議:「我不是人質。」

  抗議無效,直接被熱烈討論中的兩人無視了。

  她干脆放下漫畫書,走到英美裡身邊:「你應該也不是當人質的那種人吧?」

  英美裡衝她笑笑,有點討好的意思:「硝~子~~」

  硝子渾身雞皮疙瘩,舉手投降:「行了,我不問了,人質就人質吧。」

  反正是英美裡的主意,又不是五條的主意,她多少是知道分寸的。

  這麼想著,人質一號,家入硝子同學,干脆出去買飲料了。

  嘴裡沒味道,就得喝點可樂——本來她想抽兩根的,可惜今天夜蛾在,老師鼻子夠靈的。

  她身後,英美裡咬著筆杆,給手裡的筆記本翻了一頁:

  【方案執行准備工作

  1.調查背景情況,未開展;

  2.針對性強化訓練,未開展;

  3.加強警惕意識,未開展;】

  她把最後一行,第三條的『未開展』三個字劃掉,轉而在旁邊寫:

  【3.加強警惕意識,進度50%,get!!】

  *

  沒過幾天,英美裡敲響了夜蛾辦公室的門。

  「圖書館?」

  夜蛾看她一眼,「你想找什麼書?」

  英美裡也不廢話:「我要知道[星漿體]是什麼,才能更好完成這一次的任務。」

  夜蛾輕笑一聲:「你要知道這個,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星漿體],其實就是為了穩固某種[存在]的道具。」

  他語速很慢,似乎想把每個字都刻進英美裡的腦子裡:「為了保持[存在]的穩定,所以需要保證周期性的融合,[星漿體]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英美裡一愣,她沒想到夜蛾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但是她不是個小女孩嗎……」

  資料她已經看過,別說名字,英美裡連天內理子的照片都見過了。

  夜蛾打斷她:「[星漿體],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英美裡不說話了。

  夜蛾也不趕她走,鎮定自若地看起自己的文件。

  過了一會兒,聽見自己的學生輕聲問:「犧牲同類換取生存,可以理解。」

  「不過……」

  話沒說完,夜蛾已經領會了她的未盡之意。

  犧牲同類,卻只為了保住眼下的穩定局面,那就是不能理解?

  豈止是不能理解,簡直是畜生不如。

  英美裡面無表情,心裡卻在竭力回想原作的劇情。

  她唯愛運動番,對於咒回這樣的戰鬥番,雖然也湊熱鬧看了,但追的不深,很多背景知識不了解。

  只記得天內理子是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兒,是個去沙灘會想要曬太陽游泳、編花圈送給朋友的女孩。

  這樣的女孩,被欽定為必然會死去、供給某種[存在]的養料,而即便沒有她,照樣有其余的[替代品]可以補位……

  而這一切,甚至不是為了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只是為了保證咒術界如現在一樣穩定,能夠被某些人持續操控……

  光是想想都反胃。

  她想,真該給這群人一人一杯乾汁,灌死算了。

  夜蛾看她久久不說話:「還有問題嗎?我們沒有圖書館,因為信息不能泄露給普通人,不過資料庫是有的。」

  他衝門外努努嘴:「五條家就有不少,你要是需要,可以聯系上門。」

  英美裡抬眼看他:「除了五條家呢?」

  夜蛾笑了:「還有加茂家、禪院家,此為咒術界御三家,不管你想要知道什麼,都能給你答案。」

  英美裡懂了:「謝謝夜蛾老師。」

  夜蛾欣慰地目送她出去。

  ……應該是真的懂了吧?

  …………應該,不會給他折騰出什麼無法收場的大事吧?

  *

  臨近學期末放假,大家的心情都很輕松。

  教室裡,五條正在跟夏油說起乾汁的事。

  「你那個咒靈球也太難吃了。」白毛少年吐了吐舌頭,「說真的,乾汁都沒那麼惡心。」

  「真的?」夏油不相信,「我覺得你是想騙我喝她的乾汁。」

  硝子摘下耳機:「不過五條你最近很聽話呢,之前那個期末考試題,我還以為你肯定會反抗的。」

  夏油一想確實:「平時的悟,肯定會一直堅持說自己是最強無敵的五條大人,再不濟也會說跟我組合在一起就完美無缺,不過最後倒是屈服了?」

  五條被他們倆這麼說,也沒炸毛,反而一板一眼地解釋:「因為英美裡讓我覺得,世界上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說著,把自己的心路歷程講了一通。

  這麼一聽下來,夏油倒有一點被說服了。

  「確實很怪。」他說,「看到她,就讓人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五條和硝子,在旁邊用力點頭。

  夏油若有所思。

  等英美裡從外面進來,他走上前,找她說起自己想試一試乾汁的味道。

  「試試?」英美裡震撼了。

  這是能試的嗎?難道五條的慘狀,還不夠他意識到危險嗎?

  夏油沒看出她的震撼,平靜點頭:「就一杯,嘗個味道。」難道還能比咒靈球難吃?

  英美裡心說你小子還想要幾杯?手腕一翻,一杯乾汁出現在手裡。

  這回是藍瑩瑩的顏色,乍一看上去很清涼。

  但夏油一聞就覺得不好——酸!

  特別特別的酸!!

  下意識的胃腸反應,夏油有點作嘔。

  伸手把乾汁推開一點,緩過勁,如臨大敵地看著面前這杯藍色液體。

  「……悟是不是喝兩次了?」

  英美裡說:「不止吧,有時候他非拽著我們翹課我也會讓他喝。」

  夏油:「真是辛苦他活到現在了。」

  說完,看一眼手裡的乾汁,忽然下定決心,一仰頭喝了下去。

  英美裡同情地等著他倒地。

  一秒、兩秒、三秒……

  夏油,沒有暈倒!

  他自己都被自己給嚇到了,又看了眼手裡的空杯子。

  英美裡每次召喚乾汁,就是一個咖啡杯那麼多,最多不過四百毫升。

  透明的杯壁上還殘留著藍色的液體遺跡,不過因為規則判定夏油已經喝完,這時整個杯子都在慢慢消失。

  他看了眼杯子,又看了眼英美裡:「……我沒事?」

  英美裡都要掉眼淚了:「你平時都吃什麼長大的啊?」喝【乾汁】還面不改色的?

  夏油好笑:「咒靈球?」

  這個【乾汁】的味道確實很惡心,比咒靈球嘛……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咒靈球,會讓他發自內心的抗拒,可能這才是更大的原因吧?

  他想了想,問英美裡:「下次我吃咒靈球的時候喝一杯試試,行不行?」

  英美裡:「你擱我這兒點單呢?還是預訂單?」

  夏油笑得抱歉:「幫你帶便當?」

  他料理手藝不錯,英美裡喊價:「一學期。」

  畢竟他們出任務次數不定,每次都給的話,相當於是每次都要耗她一點咒力。

  夏油點頭:「可以,一學期。」

  交易結束,英美裡又摸出她的本子:「五條大人,我有事要問。」

  五條還在那研究夏油為什麼不暈呢,頭都不抬:「你說啊。」

  就聽見自己的同窗好友,慢條斯理地問:「你們御三家,關系很好嗎?」

  五條一靜。

  隔了幾秒,才說:「看人吧?……像我,成熟智慧強大,跟那群懦弱的蠢貨沒有共同話題哦。」

  聽上去,關系不好,而且很想撇清?

  英美裡想,這麼久接觸下來,這人雖然有點自大、強橫,個別時候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裡,但總體來講,至少是個天天向上的好青年。

  被好青年嫌棄的,果然是爛橘子唄?

  而且從他想要撇清關系的遣詞來看,說明至少五條悟能感覺到誰是自己想靠近的、誰是想要擺脫的。

  也就是說,歹竹也能出好筍?

  即便沒有多少好筍,也有不好不壞的筍吧?

  不過這一點還要再進一步調查,才能確定。

  「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

  夏油莫名警惕:「你想做什麼?」

  五條茫然:「她想做什麼?」

  夏油微笑,笑容有一種飽經風霜的成熟:「看她表情,你覺得她想做什麼?」

  五條細細一打量:「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英美裡抬手:「【乾汁】……」

  五條立刻捂住她的嘴:「行了行了我不說了我錯了好吧!」

  一天就兩杯,這麼珍貴的東西,全部用到自己同學頭上了!

  五條氣鼓鼓地看她。

  英美裡直接無視,她已經很習慣無視五條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脾氣:「你們先玩著,我有事找夜蛾老師去。」

  說完,從課桌裡摸出一個巨大的硬殼文件夾,往辦公室去了。

  身後的硝子,打量著她離開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不管是之前的期末考試題,還是突然對這些毫無用處的咒術界常識感興趣……

  英美裡有事瞞著他們呢。

  *

  「夜蛾老師,我來找你,是為了之前你托付給我的任務。」

  夜蛾點點頭,讓她坐:「手裡拿的是什麼?」

  英美裡給他遞過去:「任務計劃書。」

  夜蛾愣了一下,咒術師脾氣怪的不是一個兩個,別說任務計劃書,他很多時候連報稅單都找不到人寫。

  要不是他們自成體系,早就被查封一百次了。

  於是咳了兩聲,很正經地翻開那個文件夾。

  第一頁,就把他給唬住了。

  【[星漿體]護送計劃——暨嚴肅打擊咒術界封建腐朽勢力、杜絕迷信行為計劃書】

  夜蛾:……

  夜蛾:…………?

  這是啥?嚴肅打擊咒術界封建腐朽勢力、杜絕迷信行為?

  夜蛾仔細想了一下。

  開口問:「……封建腐朽勢力?」

  英美裡聲音清脆,態度積極:「那當然是,所謂咒術界如今最強大的勢力——御三家!」

  「什麼『御三家』不『御三家』的,工業革命都多少年了?還搞這種貴族統治?」她苦口婆心,「這要是讓世界上的友人知道了,那不得覺得我們腐朽落後啊?」

  夜蛾:……

  他又問:「那杜絕迷信行為?」

  英美裡很莊嚴:「我們是開放的、包容的發達國家,不好搞打打殺殺那一套啊!現在連奴隸制都不講了,隨便要別人的命來上貢、搞迷信活動,這不自由、不人權,其他國家能認同嗎?到時候不是給別人把柄嗎?」

  夜蛾:……

  他沉默了。

  這角度有點刁鑽了。

  意思是,咒術界都別干了唄?

  捧著文件夾的手,都忍不住有點發抖了。

  當初他看中德久,是覺得這家伙腦袋靈活,看問題清楚明白,卻又有自己的底線,跟同學關系又好,就算是這種惡心人的任務,也至少能把大家往正道上帶……

  可是,這也,太有主意了一點吧?

  他忍不住抬頭,看向面前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的少女。

  「你這是要護送嗎……」夜蛾聲音虛弱,「你這是要我的命啊……」還有工作……

  英美裡迎著他的目光,忽然露齒一笑。

  「這不就是你找我的目的嗎,夜蛾老師?」


第260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9

  「不用打個招呼嗎?」

  「不用。」

  五條走在最前面, 把古樸的木地板踩得嘎吱嘎吱響:「跟他們打什麼招呼。」

  他態度都這樣,後面三個客人當然不會有什麼異議。

  沒錯,客人, 今天英美裡、夏油、硝子三個人,來到了五條家拜訪。

  沒有特別挑時間, 也沒有提前跟五條家的其他人打一聲招呼,原本夜蛾意思是他這邊說一聲, 至少讓五條家知道他們四個要去, 被五條悟堅決否定了。

  「不行。」他難得露出這種表情, 「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一種,有兩條命的話可以試試,的表情。

  夜蛾無奈:「你們是同學和朋友, 但……」

  五條還是那副表情:「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說第二次,意思就是沒得商量。

  他這個人脾氣不大好, 而且恣意得很, 夜蛾也不想惹,惹急了五條悟做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於是就真的沒有說。

  也就導致四個人是從院牆裡翻進來的。

  英美裡:「……總覺得我好像帶了個壞頭。」

  夏油:「那天翻學校牆的事嗎?沒關系,就算不是德久你, 悟也很愛翻咒高的牆啊。」

  英美裡一下釋然:「那是他自己有毛病了。」

  硝子一邊走,一邊環顧著五條家的庭院。

  老派的和式庭院,假山水做得精巧漂亮,雖然繁復,但半點不遮擋視野,即使是長久呆在院子裡, 估計也不會覺得煩躁。

  「居然真是大少爺啊,你這家伙。」她擰著眉毛說。

  五條悟頭也沒回, 擺擺手:「早就說過了,叫我五條大人嘛。」

  「這家伙心情肯定不好。」夏油斷言,「不然不會這麼語無倫次。」

  英美裡點頭:「之前他明明很討厭這個稱呼來著。」

  從院子走進廊下,距離他們翻牆進來也才三分鐘不到,但拐角處已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比起他們幾人踩在木板上的隨意不同,這一聽就是腳不離地,一路小碎步磨過來的聲音。

  一聽見這聲音,五條悟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五條大人。」

  拐角處,一群衣著、發飾、高矮、胖瘦,都一模一樣的侍女,整齊地伏下身,恭敬地向他行了一個大禮:「歡迎回來。」

  「……」

  五條悟久久不說話。

  他作為被恭迎的那一個不開口,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就這麼站在走廊裡。

  側過臉看他一眼,夏油小聲說:「悟表情好恐怖。」

  英美裡也看一眼:「是哦,咬肌好緊,他這樣腮幫子會變大吧?」

  硝子安慰:「可以打肉毒素,阻斷神經和肌肉的神經衝動,這樣咬肌萎縮,看上去臉就小了。」

  五條大破防,也顧不上心裡那點微妙的煩悶,扭頭大喊:「我才不需要肉毒素、瘦臉針!而且我的腮幫子才不會變大!我是——巴掌臉!!!」

  夏油:「……你就非得說這麼大聲嗎?」

  硝子嘆氣:「真不懂事。」

  英美裡,則露出了包容的神色:「沒事,悟嘛,我們四個人裡最小的那個,多體諒一些也沒關系。」

  五條更怒了,憤怒之余,好像又有一點高興。

  因為她說,是因為他最小,所以才包容他、體諒他啊?

  不是因為他的姓氏、不是因為他的血脈和天賦術式、不是因為他那雙誰看了都知道不凡的眼睛……

  只是因為他是最小的那個,十二月出生,比其他三人都晚,所以多護著他一點。

  心裡那股氣,不知不覺就消了下去。

  再去看拐角那群人,也不像之前那麼煩躁了,抬手一揮,一眾侍女默不作聲地站起身。

  其他三個人跟在他身後,一路長驅直入到了五條家的藏書室。

  既然要避免普通人接觸,那麼這些從上古咒術時期傳下來的信息,當然是以紙質保存最安全。

  英美裡目標明確,一上來就去找[星漿體]和[天元]有關的資料。

  硝子聽她打探過御三家,於是也幫忙留意起來。

  「禪院、五條、加茂……」她纖長手指翻過一頁,「唔,有三家,不是一家獨大,內部聯姻也不多……」

  說明,這三家的聯系,也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緊密?

  強弱也不一,像五條悟橫空出世,一下就把其他兩家的同輩比了下去……

  夏油則在看一本咒靈異聞集,藏書房裡沒有燈,他就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書。

  「[天元]是什麼?怎麼一直在提這個東西啊?」他忽然說。

  英美裡湊過來:「什麼什麼?」

  她實在是對劇情沒什麼印像,只記得五條夏油兩個人去做任務,護送天內理子到某個地方去送死。

  後來伏黑甚爾突然出現跟他們倆打了一架,還把那小女孩殺了。

  這一架,打出了五條的反轉術式、打出了夏油的心魔。

  然後就是五條的突然變強、[最強]二人組的分道揚鑣。

  至於什麼[天元]、[星漿體]……

  在英美裡的印像裡,那不就跟[四皇]、[七武海]一樣,是個名字而已嘛!

  夏油卻不這麼認為,他指著手裡那本書,一字一句念給她聽:「[天元],擁有[不死]術式的千年前人類,如今是作為結界守護者存在的一種形態,既非人類、也非咒靈,因此不是咒術師,也不是詛咒師。」

  英美裡沒說話。

  畢竟任務還沒下發,夏油只是偶然看見提起來而已。

  但這一句話已經足夠她分析出很多東西。

  既然[天元]本來不是人類,那麼周期性奉上[星漿體]這種做法,反而更好理解了。

  ——因為只有這樣做,讓[天元]和人類的肉身融合,才會讓它更「像是」咒術師。

  只有這樣,結界才能在偏向咒術師的人類意識下得以維持。

  她慢慢皺起眉頭。

  這樣反而不好辦了呢……

  在英美裡的設想裡,活人當然是不能拿去祭祀的,否則西門豹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但如果不祭祀,[天元]失去意識、無法控制結界,只會讓怨念叢生、咒靈大範圍入侵、普通人朝不保夕……

  嗯?

  但是原作裡面,理子被殺之後,也沒聽說[天元]有跟其他[星漿體]融合過啊?

  即便如此,羂索搞事依然是百年千年不成功,只要夏油不出問題……

  夏油?

  英美裡腦子轉得比當年初出茅廬選股票都要快,夏油為什麼這麼重要?

  為什麼偏偏是夏油出問題?

  因為、因為……

  [天元]、[星漿體]……咒靈!!

  因為[天元]如果不和[星漿體]融合,那麼它就不會傾向咒術師的人類形態,那麼……

  它就會往[咒靈]的方向倒去!!

  夏油的術式是什麼?咒靈操使!!

  他擁有世界上唯一的、可以操縱[天元]的術式!!

  一切都是巧合,但一切都剛好穩穩銜接在一起,這麼完美的巧合,難道還是巧合嗎?

  雖說她壓根沒追到後面的劇情,但光是這一丁點信息,就足夠她推斷出羂索的大部分意圖。

  唯一的問題是,天內理子——雖然英美裡不想這麼說——她只是無數[星漿體]裡毫不特殊的一個。

  即便被殺了,但[天元]還有無數其他選擇,怎麼保證它從此不跟[星漿體]融合?

  夏油和硝子手裡的書都看完了,英美裡也在這裡找不到其他訊息,五條於是帶著他們離開了五條家。

  硝子沒忍住:「你們家沒別人嗎?」

  夏油也豎起耳朵,顯然不是不好奇,而是沒問出來。

  五條聳肩:「但是能跟你們說得上話的正常人,只有我一個呀。」

  接著露出委屈的表情:「這麼珍貴的,天下唯一五條大人,你們還不趕緊珍惜——」

  硝子:「嘔——」

  夏油:「嘔——」

  英美裡難得沒刺他,只是問:「所以我們現在在往哪裡走?」

  五條悟看了看周圍的景色:「哦哦!本來我說帶你們去加茂家的,沒想到來禪院家啦!」

  硝子很敏銳:「禪院家……怎麼了嗎?」

  如果沒什麼問題,或者這兩家都一樣,那麼五條為什麼會優先考慮加茂家呢?

  五條抿抿嘴:「禪院家的人……」

  嗯嗯,禪院家的人?

  剩下三個人眨著眼睛,很認真地看著他,洗耳恭聽。

  五條長嘆一聲:「都比較蠢!」

  夏油:……

  硝子:……

  英美裡:……

  會對他有期待的自己,才真的比較蠢吧……

  之前四個人翻牆進五條家,是因為後者沒有准備,但已經在五條家呆了半天,剩下兩家就算是死的,也已經收到消息。

  所以高專四人組剛到,禪院家的大門已經打開。

  照樣是兩排整齊的隨從侍女,聲音輕柔:「恭迎五條大人——」

  至於剩下三個人,誰啊?家主沒提,那就是可以無視的存在。

  五條悟臉頰輕輕抽動。

  被這麼大張旗鼓的歡迎,竟然半點也無法讓他覺得自傲,反而感到相當的丟人。

  但不管怎麼說,禪院家也沒有要阻攔他們的意思,四個人也不像剛剛在五條家那麼拘束,閑庭信步往藏書室走。

  「沒人攔著的意思就是都可以啦。」五條語氣活潑了一點,「快點快點,這邊看完我們一起去吃冰淇淋火鍋吧——」

  話沒說完,迎面撞上一位美男子。

  英美裡不認識:「這是誰啊?」

  五條還沒開口,那人哼了一聲,傲慢說:「區區一個女人,竟然敢走在男人中間?」

  眉毛一皺,那張美麗的臉露出令人不爽的諷笑:「還不趕緊退下……」

  英美裡哪能慣他的臭毛病?

  ——【乾汁、出現吧!】

  原本耀武揚威的美男子,面前忽然出現一杯亮橙色的飲料。

  「這什麼……嗯?等等!我不喝!好臭的味道!我不喝!來人!來人!!!」

  硝子看著那人躲避乾汁,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那個顏色,該不會是上次我們逛街……」

  英美裡嘿嘿一笑:「上次在阿迪○斯看見的醜醜運動鞋,不覺得很適合乾汁嗎?」

  旁邊的夏油:……

  旁邊的五條:……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人收起呼之欲出的咒靈,一人壓下差點發射出去的[蒼],咳了一聲。

  就是,嗯,那人都那樣了,再打,感覺己方也不是那麼的占理……

  禪院家其他人可不像這四人一樣平靜,立刻呼啦啦湧上去:「直哉少爺!您怎麼樣?」

  「直哉少爺還有呼吸!」

  「太好了,趕緊送到房間裡,叫醫護隊過來!」

  還有人盯著五條:「此事我們必然會上報家主,即便是五條家,我們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羞辱。」

  英美裡:「我什麼時候成五條家的了?」

  五條倒是樂得借給她自己的名頭:「好啊,記得上門找我哦,不找我的人是小·狗~」

  硝子簡直不忍心看下去:「這人真是夠欠揍的。」

  她側過臉不忍直視,卻恍然看見走廊邊一間和室的門開了一條小縫。

  很小很小,只露出兩只眼睛。

  硝子眨眼。

  兩個小孩疊在一起,一上一下,偷偷從門縫裡打量外面的情形。

  「她們是誰?」

  「不知道……但是好厲害。」

  雖然誰都不認識,但兩個小孩能夠確認,正是那個白色頭發的姐姐,把禪院直哉,一擊打敗……

  女人,也可以這麼厲害?

  小小的插曲,在四人組心裡壓根沒留下任何痕跡,一路到了藏書室。

  「禪院家的傳承好豐富啊。」硝子感嘆,「術式就算了,居然還有固定的無術式保鏢隊。」

  英美裡耳朵一動:「無術式也能做保鏢?」

  五條呵呵:「就是炮灰啦炮灰。」

  「不過也有很強的類型。」硝子看著手裡的書,「[天與咒縛]……完全沒有咒力,但極少部分天賦者,可以獲得超乎常人想像的能力。」

  這個英美裡很熟,甚爾嘛!後期的真希嘛!

  話說這個時候真希真依兩姐妹應該還在禪院家吧?今天看樣子是沒機會見一面了……

  正想著,五條搖了搖手指,打斷硝子的話:「很少哦,這種天賦者少到不可思議,幾乎幾百上千年才能見一個。」

  硝子挑眉:「你見過?」

  五條攤手:「沒有啊,都只是聽說禪院家出過這種怪胎。很多人都說,這是禪院家杜撰的,實際上根本沒有這樣的人——0咒力,徹底無法被感知,怎麼可能呢?」

  英美裡默默看他。

  五條大人……還是輕敵!輕敵!太輕敵!!

  正在心裡構思後面要給他定制訓練計劃呢,又聽見他說:「還有就是,這不現實。」

  「咒力的世界是有因果的,只要是咒術師的孩子,必然會承擔父母的[果],也會開啟自己的[因],羈絆是無法像咒靈的怨念一樣,被祓除的。」

  他指向硝子手裡的書:「就好像之前你們看到的[天元],即便是那種東西,也要講究因果,它們選中的,大多都是早年那個原型的後代……」

  「既然脫胎於[咒術],就不可能脫離[咒術],這才是因果的真諦。」

  因果、羈絆、咒術、咒力……

  英美裡徹底明白了。

  她悟了,她大徹大悟了啊!

  為什麼一定是甚爾,為什麼必須是甚爾,因為只有甚爾的插手,才能夠改變[天元]和[星漿體]之間的——因果!

  具體的流程她還沒法想得太詳細,但現在英美裡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找到,伏黑甚爾!!!

  「可是你要怎麼找?」夏油好奇,「雖然你說是想要開開眼界,這也沒什麼,但是我之前從沒聽說過這種人,想必他是很能藏的吧?」

  五條也是苦瓜臉:「沒有[天與咒縛],但是有[天才五條],你要不多看看我算了。」找什麼[天與咒縛]啊!

  硝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英美裡肯定不會被勸住。

  期末考試……0咒力?無法被感知?

  她再看旁邊那兩個早就把期末考試忘得一干二淨的粗心男:……

  真是,這四個人裡要是沒有她,該怎麼辦啊?

  硝子嘆了口氣:「找當然可以,但是我們要先確定他的名字相貌,還有最常出沒的地點……然後縮小搜索網,這樣應該效率比較高。」

  夏油崇敬地看她:「硝子,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硝子冷笑:「對不起,我是警察。」

  「警察啊,真是讓人懷念的稱呼呢……」

  「別把自己說得像什麼黑.手黨一樣啊喂。」

  英美裡半點不氣餒。

  她在立下決心要找伏黑甚爾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該怎麼找他。

  「我有辦法!」她兩手握拳,在身側一揮,「你們就等著瞧吧!我會讓他,主動來找我的!!」

  五條:……

  夏油:……

  心裡一寒。

  兩人異口同聲:「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有點擔心那個叫伏黑甚爾的家伙了……」

  硝子卻被她激昂的樣子逗得微笑:「加油哦。」

  她也很期待。

  英美裡,到底在計劃什麼呢?

  還以為念書的日子會很無聊,沒想到……

  很有意思嘛。

  *

  琦玉的深夜,某家酒館。

  小門一開,舞曲從人群頭頂湧出來,但只是一瞬,門被關上,連帶著所有喧囂都消失殆盡。

  就像是一場幻覺。

  舞池旁邊的吧台,一杯加冰伏特加,外加一盤現烤牛肋條被輕輕放上大理石櫃台。

  「啊,你來了。」

  「喲。」高大的黑發男人慢吞吞走進門,「什麼事?」

  他雖然身形談不上挺拔,甚至有些頹靡,但一進室內,肌肉立刻緊繃。

  這是震懾他人的信號。

  孔時雨知道,只要有任何人敢懷抱惡意接近這家伙,立刻會被抓起衣領,用腦袋把牆砸個稀巴爛。

  當然,腦袋也會稀巴爛。

  「好久不見了,甚爾君。」他沒點兩杯酒,知道甚爾不喜歡喝酒,把牛肋條推過去,「坐吧,最近怎麼樣?」

  伏黑甚爾穿一身方便行動的緊身短打,把肌肉裹得很嚴實:「你現在廢話這麼多了?」

  他脾氣還是這麼糟糕,目光在桌面一掃,沒吃肉,反而把孔時雨面前的酒拿了過來。

  搖晃著杯子裡的冰塊,仰頭喝下一口。

  動作還是很慢,但孔時雨腦袋已經有點冒汗了。

  這家伙……一向不喜歡喝酒,但只要喝酒,就意味著他心情已經很不好。

  已經很不好,所以喝點討厭的東西也不算什麼。

  「別急嘛,我敢叫你來,就是有重要的事要說。」

  孔時雨咬了口牛肉,鮮美的肉汁,讓額頭上的汗水漸漸消散。

  他看向舞池中央瘋狂的男男女女,聲音很輕,如果甚爾的身體沒有被天與咒縛強化過五感,是絕對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的。

  「雖然不是什麼好消息,但對你來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壞消息。」孔時雨笑了一下。

  「——你被通緝了哦,甚爾君。」

  「來自內網的懸賞通緝令。」

  他豎起五根手指:「價值,50億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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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0

  「……我能不能自己去找ta領賞?」

  甚爾放下酒杯, 轉而叉起一塊牛肋條。

  孔時雨沒回答,先仔細打量他:「怪。」

  這人心情居然好點了?都開始吃肉了。

  他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問了, 反正伏黑甚爾也不至於為這個問題就要他的命:「你看上去好像心情不錯?」

  甚爾笑了一聲:「是啊,送上門來的錢, 不賺白不賺。」

  50億……等他先找到這個發布懸賞的人,然後, 這筆錢就是他的了。

  甚爾並不擔心上當受騙, 畢竟內網懸賞又不是什麼正規渠道, 是需要押金的,一般按10%來算,所以這個盤的底子已經有5個億。

  ……至少夠他花天酒地一段時間了。

  他看孔時雨要端酒杯, 干脆搶過來,一口飲盡。

  「50億呢……」

  男人站起身, 半點眼神都沒分給舞池的方向, 徑直往門口走去。

  「真期待啊。」

  *

  「真期待啊!!」

  咒高操場上,剛剛打完一場的英美裡和夏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即將開展的五條和夜蛾。

  不知道是不是英美裡的錯覺,自從她交上去計劃書之後, 夜蛾在學校裡出沒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以前明明只有有課的時候才在的……

  「什麼出沒頻率啊!我又不是後山的松鼠!」夜蛾百忙之中吐槽一句,「你給我小心點,下一個就是你!」

  英美裡:……

  真是小肚雞腸的老師。

  操場上布置了一整塊特殊的[帳],可以通過內部的平衡法則,將對戰雙方的咒力穩定在一個相對平均的水平。

  比如夜蛾的咒力假如是100,那麼五條目前的正常水平應該在500, 雙方一勻,按照人均300的水平設下限制。

  當然, 這只是穩定咒力,而不會影響術式在內的綜合實力。

  所以夜蛾要贏五條,問題依然很大。

  好在他畢竟是老師,對大家的了解擺在那裡,通過對五條動作習慣的掌握,用咒骸替死外加吸引注意力,兩人實戰打了個平手,點到即止。

  一結束,夜蛾履行承諾,衝著英美裡就走過來了。

  夏油往前一站:「夜蛾老師,不如先跟我打一場?」

  夜蛾無語:「你們就護著她吧。」

  無非就是覺得德久不是戰鬥派的,確實,她那些歪門邪道的術式,看上去都沒辦法給人造成直接傷亡,但是……

  回想起這家伙遞給他的那份任務計劃書,夜蛾背脊莫名一涼。

  他正要應戰,手機忽然響了,鈴聲特別粗糙老式。

  夜蛾一看來電顯示,對夏油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人往辦公室走去。

  但夏油氣勢已經起來了,干脆一路走上場,跟剛剛打完的五條重新比起身手來。

  硝子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說:「御三家雖然內部有些分歧,但依然是尾大不掉。」

  英美裡:「嗯?」

  硝子沒解釋,仿佛不想深聊這個話題,只是一股腦說:「有的人站在原來的立場、有的人想要嘗試新的東西、有的人則模棱兩可。」

  「有的人聰明、有的人蠢笨、有的人蠢笨而不自知,之前藏書庫裡的東西是這麼告訴我的。」

  英美裡順著她的話說:「是啊,所以我也沒打算雙線作戰嘛。」

  硝子不清楚她到底在計劃什麼,只覺得她似乎有和御三家的敵對傾向,所以簡單提醒了一句。

  既然英美裡表示她不打算跟這堆樹大根深的腐朽物直接對上,她就沒再多說。

  ……雙線作戰?

  除了所謂的御三家,她還想對付誰?

  這個念頭在硝子腦海裡只是飛速掠過,她對英美裡的目的和計劃都不算很感興趣。

  明哲保身。

  除非火已經燒到她不遠處,否則硝子是不會打探這些內容的。

  讓她滿意的是,英美裡顯然也很理解她的心情,並沒有對此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

  「啊,你旁邊有只鳥。」英美裡忽然一指。

  硝子扭頭辨認:「應該是雲雀。」

  場上,五條和夏油的打鬥一觸即發,兩人的注意力很快從雲雀身上挪開。

  「我押夏油。」英美裡熟練地摸出三根香煙,「最近他進步很快。」

  硝子則擺出一聽可樂:「那我就五條。」

  易拉罐撞擊水泥地的聲音,讓硝子身邊的雲雀受驚,撲棱棱振翅飛了起來。

  越飛越高,很快就變成天空中的一個小點,掠過操場,往樹林深處遠去。

  經過咒高內部最高建築物——鐘塔的頂端時,它停了下來。

  「啾?」

  那裡坐著一個黑發男人。

  男人並沒搭理飛到自己身邊的小雲雀,他一條腿支起,一條腿放松地伸展著,整個人的姿態閑散又隨意。

  但一想他現在的位置,卻能讓人不寒而栗。

  ——咒術高專,可是有著最頂級的咒力防御結界啊。

  區區一個普通中年男人,卻能夠以如此自然的姿態,出現在咒高的鐘塔頂端,睥睨操場上玩鬧的四人組。

  甚爾在這裡看了半天了。

  很無聊,他對此的評價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對戰,那個咒高的老師看上去也不算很強。

  出於一個殺手的視角,他半秒不到,立刻判斷:可以全滅。

  只要他想……

  不過,50億,該找誰要呢?

  「那就先……隨便找個人下手吧?」

  他聲音很輕,最後一點感嘆的尾巴,也隨著他近乎垂直的俯衝,消散在了風裡。

  天降,[天與咒縛]!!

  光是想到這群細皮嫩肉的年輕咒術師,被他嚇得哆哆嗦嗦的樣子,甚爾的心情已經好了起來。

  盡管有重力的加持,但他的速度依然保持均勻,可見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被他控制得分毫不差,一絲多余的力氣也沒有浪費。

  幾乎只是一眨眼,就已經悄無聲息地衝到了操場的邊緣!

  黑頭發的少年……周圍不止一個[生物]的氣息,咒靈嗎?偷襲未必能一擊得手,排除;

  棕頭發的少女……剛剛在樓頂觀戰的時候就沒覺得她有多少戰力,沒法震懾,排除;

  白頭發的死六眼……雖然不管從實力還是個人仇怨,這都是個很好的目標,但他看上去不像是會懸賞人的類型,排除;

  所以說——

  英美裡坐在操場旁邊的觀眾席上喝水。

  咒高的操場修得財大氣粗,跟普通的教學樓截然兩樣,不僅有標准的足球場和外圈跑道,還附帶了幾乎堪比體育場的石質觀眾席。

  她就坐在這裡,看著五條痛毆夏油,時不時跟旁邊的硝子一起嘲笑他們倆打架的動作幽默。

  就在這一瞬間。

  寒冬的冷風裡湧上一股令人不安的熱意。

  身後!!

  英美裡毫無察覺——她畢竟不是夏油這種體術精英,更沒有五條作弊一樣的天賦六眼,甚至還背對著偷襲者。

  所以不得不說,甚爾選擇這樣一個人作為偷襲對像,實在是……

  「呃、呃……!!」

  男人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

  毫無預兆地、沒有道理地、在他還遠遠沒有達成目標,甚至連觸碰都沒有觸碰到英美裡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手裡那把看上去飽經風霜的刀型咒具,也『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到這時候,英美裡才發現自己身後有人。

  她轉過臉,對上甚爾堪稱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眼神渙散,瞳孔無法聚焦,即便英美裡起身朝他走過來,也只是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喉嚨,臉色漲紅發紫地努力喘氣。

  就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正在靠近,只為眼前的一片漆黑、耳邊突如其來的寂靜和雙手的無知無覺感到恐懼。

  怎麼會……怎麼會!!這是她的術式嗎?!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聞不見、什麼都無法觸碰……

  甚爾已經很久沒有恐懼過了。

  長年累月的戰鬥裡,不管是普通人類、咒靈、咒術師、詛咒師……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強韌的軀體和無可比擬的力量,讓他擁有物理上最強的可能;

  而敏銳到無以復加的五感,讓他即便無法感知任何咒力,也能從空氣微妙的流動中判斷出咒靈的形狀和位置;

  更不用說他出身禪院家,對咒具的運用更是得心應手,套上一層頂級的[天與咒縛],簡直如虎添翼。

  簡言之,甚爾,從不知恐懼為何物。

  但他是人。

  一個普通的、擁有正常生理結構的,人。

  既然是人,那麼他需要看、需要聽、需要聞、需要觸摸,才能確定自己是一個人。

  他依稀記得一開始的場景。

  從鐘塔一躍而下……擇定了偷襲的目標……堪稱音速地接近目標……

  然後,就突然失明了。

  甚爾到底是當了多年殺手的頂級戰力,這時候陷在極大的負面狀態下,依然能飛速復盤:先是失明,接著是失聰和失去嗅覺。

  這時候他基本已經無法感應到任何咒力的存在了——周圍卻還有兩個戰力堪稱頂尖的咒術師。

  甚爾知道那一瞬間他難免地驚惶了,但至少他還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人是相對於空間存在的,腳踩在地上、風拂過指尖,只要他還存在,他就能夠應用自己的力量……

  但很快,這種感覺消失了。

  他不存在了。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呼吸困難導致的過度缺氧,甚爾高大的身軀無法自控,半跪在地,竭力仰頭——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實際做出來的動作是不是仰頭。

  往記憶裡,他選定的那個偷襲對像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昏了過去。

  被偷襲的英美裡,這時候才走到他的面前。

  「嗯?我這招有窒息的功能嗎?」她揚眉,「沒有吧?雖然是【神技·滅五感】,但也不至於直接把人嚇真空了吧?」

  話說這招可真是夠費勁的,因為不知道甚爾到底什麼時候會來,所以一直持續不斷地開著[被動]模式,把她累得夠嗆。

  現在人暈了,總算能放松了。

  英美裡毫不客氣地伸了個懶腰:「還是說,窒息是什麼咒力加持後的特殊效果?對咒術師和咒靈效果會是一樣的嗎?咒靈需要呼吸嗎?」

  她很富有研究精神地蹲下身。

  甚爾即便暈過去,人依然是半蹲著的,肌肉因為失去觸覺而無法控制,變成了正常人類軟彈的觸感。

  她蹲在受害者身邊,忍不住戳了戳此人健碩的手臂。

  「唉,怎麼偏偏就窒息了?要是還有神智,至少能再實驗一下嘛……」

  說著,還長吁短嘆起來,一副非常可惜的神情。

  不遠處的硝子:……

  本來想幫忙的五條和夏油:……

  「有時候,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那個反派。」硝子幽幽說。

  旁邊兩個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第262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1

  「從實招來!你到底在計劃什麼東西!」

  「就是啊,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嗎?你連我一共有多少咒靈知道……」

  「太壞了!而且你還不記得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跟這件事不能相提並論吧……」

  「怎麼不能?!」

  剛剛轉醒的甚爾,就這麼聽了一耳朵高中生吵架。

  他頓了頓,干脆沒睜眼, 就這麼聽著。

  五條夏油一馬當先,擋在保健室的門口不讓路。

  「今天, 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五條挑起墨鏡,璀璨奪目的六眼死死盯著英美裡, 「否則你就在保健室待一天吧!」

  鬧脾氣, 多少是有一點, 但更多的則是擔心。

  雖然五條悟也不知道英美裡到底在折騰什麼大事,但只看被她釣上鉤的這個男人——無聲無息就能潛入咒高的結界!——足夠說明她的計劃有多危險。

  而這樣威脅的計劃,作為好朋友的他, 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五條悟可受不了這樣的委屈!!

  夏油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切入:「而且,一直瞞著我們的話, 對你自己來說也很不方便吧?」

  他看向坐在另一張床上的硝子和英美裡。

  保健室不大, 總共兩張床,暈了半天沒醒的甚爾躺在靠右那張床上。

  而這時候的硝子也遠沒有之後統領保健室的霸氣,跟英美裡兩人委屈巴巴斜坐在另一張床上。

  要說為什麼,這就是夏油要提到的一點了:「……你的術式很厲害沒錯, 但有時候,也少不了我們幾個的分擔,才能更有效地解決問題,不是嗎?」

  ——為了把甚爾捕捉到手,英美裡自己也咒力耗盡,被硝子捉來治療了。

  她這雖然不是外部受傷, 但咒力耗盡,不得不用自己的精力血肉來彌補, 也算一種咒力反噬,所以硝子可以治。

  但可以治是可以治,英美裡在咒高幾個人的眼皮子底下受了這樣的傷,就讓人有點匪夷所思了。

  夏油沒有追著她問原因,只是強調:「如果有什麼我們不能知道的,你可以不用說,只需要告訴我們什麼是可以做的,這樣也不行嗎?」

  他人本來就長得清俊秀美,相比五條那種令人驚愕的美貌,更親切體貼,更不用說這時候露出他的招牌【夏油ソ笑】……

  儼然已經有了幾分後來教祖的味道,讓人一看就迷迷瞪瞪,銀行卡密碼都想說得一干二淨。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在夏油鼓勵的微笑裡,猛然轉頭,看向窗外。

  英美裡!你要頂住啊!!

  不就是美男嗎!你見過的美男很少嗎?!比如某部長、某部長、某部長……!!

  腦子裡三張帥臉來回盤旋,她總算克服了夏油的美□□惑,誠懇說:「就像你們擔心我一樣,我也會擔心你們……」不夠強……

  畫外音誰都聽得懂,五條立刻又要嚷嚷,被夏油攔住。

  「具體詳情我現在還不能說,但之後的確有想要拜托你們的事。」

  英美裡小拳頭一揮:「所以,變強吧!少年們!朝著陽光奔跑吧!!」

  夏油轉頭看向窗外。

  天上正在下暴雪。

  英美裡:……

  不給面子的老天爺!

  五條總算逮到機會,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還真是難得看你丟臉!」

  英美裡幽幽:「每次跟你們出去不是都能見到嗎?」

  五條臉一板:「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

  英美裡還沒說話,床上一直沒聲的甚爾忍不住噗嗤笑了。

  這下也裝不了睡了,他慢吞吞坐起身,在剩下三人提防的目光,和英美裡平淡的注視下,揮手打了個招呼:「喲。」

  下一句話就是:「她的意思是,每次跟你們出去,都會很丟臉的意思,六眼小子。」

  接著,無視了五條悟的勃然大怒,隨意問了句:「不用自我介紹吧?」畢竟都把他掛內網懸賞了。

  那兩個小子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瞪著他,甚爾再次確定,他們必然不是懸賞自己的人。

  「那就是你了?」甚爾盤腿坐著,手肘壓住膝蓋,腦袋抵著手心,「小丫頭,你要抓我?」

  英美裡點頭:「是的是的,久聞大名,想見面看看你符不符合我的要求。」

  甚爾抬眉:「要求?」

  英美裡伸手,硝子把手邊的A4紙塞給她,又由她遞給甚爾。

  甚爾低頭一看:「助教聘用合同?」

  「優秀的人才應該在合適的崗位發揮自己的能力!」英美裡鼓吹,「請不要再浪費自己的能力了,甚爾老師!」

  居然就已經喊上了。

  甚爾扭頭,旁邊那兩個男生一副痴呆相,顯然也沒想到她大費周章把人抓來是為了當助教。

  不知道怎麼的,看他們倆吃癟,甚爾感覺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

  他頓了頓:「我為什麼要答應?」

  「因為你輸了啊。」英美裡理所當然,「所謂願賭服輸,既然上門挑釁還敗在我手裡,當然要聽我話服我的管。」

  打了一棒子,又發了顆甜棗:「再說了,這是短期工,還有錢拿哦。」

  「那50億的懸賞金,難道你不想要了嗎?」英美裡說,「先說好,你自己送上門,肯定拿不到50億,不過5億是可以商量的。」

  還指了指五條:「不用擔心,押金是五條大少爺友情贊助,不過你簽合同是跟咒高簽,不會把你賣給五條家。」

  甚爾目光一動。

  單子上的懸賞金總共50億,押金5億,他是自投羅網,不管怎麼理論都沒有拿錢的可能。

  但……

  「多少?」甚爾舔了舔嘴唇,「先說好,我不習慣長時間待在同一個地方。」

  「五個月,每個月兩千萬。」

  五個月不算長,甚爾挑眉:「這才一億。」

  「剩下四億,考核結束之後給你。」

  考核?雖然他也不知道考核是什麼,但一億也不少……

  甚爾沒怎麼猶豫:「成交。」

  正如英美裡所說,願賭服輸,既然是賭徒,更要遵守賭徒的信條。

  更何況……

  他對這所學校,也蠻感興趣的。

  甚爾摸了摸下巴。

  咒術界的學校啊,煩人的六眼、難得一見的治療師、一肚子壞水的咒靈操使者,還有這個術式非常奇怪的丫頭。

  ……這得是什麼樣的老師,才能教出這樣的學生啊?

  不知道教學質量怎麼樣。

  不過再怎麼差,也不至於比禪院家內部教育還差吧?

  再看看學校風氣,五個月,總能探聽出點什麼。

  樣樣都不如人意也就罷了,要是還不錯的話……

  ……到時候,把惠那小子也塞進來?

  *

  「這是什麼?」

  夜蛾拿著英美裡給他的本子,還沒打開,先問:「你的全新計劃書?」

  他完全只是開玩笑,因為見過上一份計劃書的夜蛾,深深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包括學校裡突然多出來的助教,都在英美裡的計劃之中。

  也就是說,一切都按照她的安排在發展。

  既然如此,又怎麼可能交一份新的計劃書上來呢?

  「老師,您就先看看吧,看完了再說也不遲啊~」

  英美裡衝他笑了一下,笑得特別乖順特別聽話,笑得夜蛾都被她這一瞬間的表情蒙騙了,伸手翻開第一頁……

  《咒力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咒力入門、使用與深造展望》

  ……夜蛾把本子關上了。

  他沉默地看著這明顯是從學校倉庫裡撈出來的,還印著歪歪扭扭【東京咒術專門高等學校】字樣的本子,默不作聲一分鐘,才開口:「……我只問你一句話。」

  英美裡還是笑眯眯的:「好說好說。」

  夜蛾抬眼看她:「這裡面寫的東西,是真的嗎?」

  「不是。」她干脆說。

  夜蛾松了口氣:「鬧著玩是吧,太好了,就喜歡你這樣滿嘴胡話不負責任的學生……」

  英美裡眨眨眼:「其實後半截我打算寫怎麼讓不同的人學會不同的術式,就是沒來得及……」

  「好了!可以了!做個不負責任沒心沒肺的學生就夠了!」夜蛾猛然打斷她。

  辦公室又沉默良久。

  英美裡笑嘻嘻看著他。

  夜蛾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也知道掩耳盜鈴沒有什麼用,但這本子……

  德久不是那種毫無底氣就敢攬責任的人,既然她敢這麼說,就意味著她真是研究出了一些成果。

  夜蛾垂頭,這一次,他從頭到尾,把整個本子翻了一遍。

  御三家雖然血脈高貴,堪稱咒術界的貴族,但實際並不擁有一支所謂的『咒術師軍隊』,也沒有掌握當下世界最重要的生產資料。

  但他們依然能夠穩坐咒術界的權力之巔,就是因為他們掌握著咒力解釋和學習的權力。

  除此之外,還有密不外傳,依靠血脈建立聯系的頂級術式。

  但假設,讓這樣珍貴的家傳術式變得人人可學……讓咒力的解釋和使用變成再平常不過的教程……

  光是這麼一想,夜蛾都替他們感到頭疼。

  ……這是一個機會。

  ……不!事情要一步一步做,祭出這裡面的東西,那不就意味著直接宣戰嗎?!

  ……但果然還是想要做點什麼,學生都在努力,我難道還能坐視嗎?

  ……不對!御三家是這麼容易撼動的嗎?!夜蛾你要清醒一點啊夜蛾!!

  「……你先放在這吧。」夜蛾最終說,「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英美裡當然點頭,她就沒指望夜蛾能立刻應下來。

  不過走之前還是給自家找補了一句:「夜蛾老師,我的目標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偉大。」

  夜蛾似笑非笑:「哦?那讓我聽聽你狹隘的想法?」

  英美裡沒管他語氣裡的諷刺:「這不是,擔心有人突然插手嘛……所以只要能把他們的目光,從我們的行動上移開,就足夠了。」

  夜蛾嘴角抽了抽:「只要……就,這個句式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只要讓御三家乖乖地放任自己被咬一塊肉,並且可能動搖從此之後的統治地位,就足夠了?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

  他煩躁地擺擺手,讓這家伙趕緊出去。

  ……再不出去,他恐怕要忍不住拿咒骸扔她了!

  「夜蛾老師拜拜~」

  英美裡絲毫不留戀,順手帶上辦公室的門,快樂地走出教學樓。

  隨身的另一個小本子上,【1.調查背景情況】已經被標注完成,一條橫線劃掉,下一條……

  【2.開展針對性訓練】

  唔,就是不知道那幾個人在哪。

  英美裡側耳聽著風裡的聲音,應該是操場的方向?

  於是將本子一揣,往操場走去。

  *

  咒術師耳聰目明是常態,她的判斷一丁點沒錯,還沒走近,就已經能聽見咒具劈砍的碰撞聲。

  以往五條和夏油打架,兩人都不太愛用咒具,認為武器的加入反而妨礙了他們使用術式。

  現在有了全新助教,反而讓他們不得不把咒具也練起來。

  畢竟,拿刀砍人是很痛的……這種時候,冷兵器才是絕對的神!

  操場上,助教甚爾正在一挑二,同時對戰夏油和五條兩個人。

  雖然只是校內的實戰課,但三個人都打出了一點火氣。

  夏油和五條嘛,不用說,身為天才,卻被區區[無咒力]壓制,心情不爽是肯定的;

  而甚爾也天然地反感六眼和他的朋友,下手更不會留情。

  嗯嗯,助教很負責,學生很上進,一切都很美好……

  才不是啦!!

  這三個人打得風生水起,場上飛沙走石,連草坪都被掀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英美裡還有正事要說,張嘴喊了聲:「甚爾老師——」

  甚爾根本眼皮都不抬:「閉嘴!沒看見我正忙嗎!!」

  他這個人,原本脾氣就不好,面對咒術師尤甚。

  雖說答應了當助教,這也不意味著他就要把好好老師那一套安在自己頭上。

  更別說現在正在實戰課,那丫頭離那麼遠,肯定沒到之前那招奇怪術式的施放範圍……

  他沒注意,隨著那句火藥味十足的宣言出口,面前兩個跟他打得你來我往的年輕咒術師,動作忽然僵硬了一丟丟。

  英美裡卻面不改色。

  嗯嗯,被無視嘛,很正常。

  男人打架是這樣的,容易被激素操縱以至於失去冷靜,很好理解啊!完全沒關系啊!

  不過,還是得讓他們停下來,才能方便自己說話呀。

  怎麼辦呢?

  英美裡扒拉著術式庫——這話說出去99.9%的咒術師和詛咒師都要流淚,他們能有一兩個優秀的術式已經是八輩子積德,這人居然有個術式庫、庫……

  【同調】沒意思、【乾汁】不夠分、【滅五感】太累、【手塚領域】好像不太對……

  啊,有了!!

  想要一鳴驚人嗎?想要博得眾人眼球嗎?想要在一干瞧不起人的同行當中,立刻獲得『刮目相看』的成就嗎?!

  英美裡原地活動了一下四肢,又是抻胳膊又是壓腿,總算不至於一動就抽筋。

  向後退了半步,核心為圓心、手臂為半徑,肩部發力——

  甚爾、感覺不妙!

  但他反應非常快,幾乎在第六感提醒的瞬間,立刻下意識向後閃了半步!

  雖然之前被滅五感扼住過一次,但他這麼幾天呆下來,也知道這種級別的咒術對那家伙來講並不簡單,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施放。

  可惜,要是五條能用,那才是真的強到無敵……

  正走神呢,忽然,右耳一聲巨響!

  緊接著,右臉被重重一擊!!

  甚爾手裡的動作不由停下來,整個人全神貫注,才對抗住了這一股衝擊。

  ……什麼東西?!

  他下意識感知自己的身體,卻沒體會到額外的損傷。

  又摸了摸臉頰,已經有一點腫脹,但他能感覺到這不是什麼殺傷力很強的招數。

  至少比起之前那個無聲無息讓人失去五感的,要好很多。

  被擊中到現在,也只是微微頭暈,這是重物撞擊臉頰的正常反應,真要說起來,其實不太痛。

  ——但是很丟人。

  很丟人啊!所謂打人不打臉,怎麼會有一上來就對著臉砸的招數啊!

  更何況最開始那聲巨響……什麼意思?一開始不是衝著他來的?

  還是說,這一招,是需要反彈,才能瞄准的?

  甚爾越想越擰巴,這都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前置條件啊!

  就在他身邊不遠處的五條和夏油,卻清清楚楚看見了那股咒力的運行痕跡。

  從英美裡的方向飛速襲來,先一步落在甚爾的腳邊,打了個漂亮的時間差,緊接著,反彈……

  「從沒聽過咒力能反彈啊!」五條抱頭,「那家伙都是從哪裡學會這些奇奇怪怪的招數的啊!!」

  夏油還在分析呢:「反彈之後的咒力,帶上了超強無比的旋轉,因此方向也被改變了,撞上了伏黑老師的臉……」

  說著說著,都有點遲疑了:「這個,看上去,有點像在打球呢……?」

  五條呵呵:「她國中不是參加了網球部嗎?應該就是根據自己經歷研發的吧?」

  夏油思索:「只有這個嗎?」

  五條震驚:「不然呢!這麼多術式裡,目前看來就只有這一招是跟網球有點關系的吧!」

  夏油點頭:「也是。」

  以前那些什麼讓人暈倒、讓人交換身體、讓周圍的東西全部被彈開……

  怎麼想,應該都跟網球沒有關系的,對吧!

  他們倆談笑風生的同時,受害人甚爾,慢慢扭頭,看向場外。

  那個死丫頭還把手壓在眉上眺望呢,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甚爾老師——現在能聽見了嗎?甚爾老師——」

  甚爾皮笑肉不笑:「嗯,你說,有什麼事?」

  英美裡滿意了。

  果然!【外旋發球】,百分百擊中人臉,就是好用!

  不愧是《網球○子》裡吸引人注意的,不二法寶!!


第263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2

  「什麼?特訓?!」

  「什麼?我也要接受特訓?!!」

  放假前的最後一周, 夜蛾的辦公室裡,傳來兩聲驚呼。

  五條不可思議:「我為什麼要特訓?我可是最強耶——」

  「噗。」

  他臉色一變,瞪向旁邊的甚爾。

  後者擺擺手, 完全沒當回事:「我沒笑,你也沒聽到。」

  五條兀自運氣, 三秒之後,臉色平靜下來, 看向夜蛾:「至少我不要跟他特訓。」

  夜蛾看了眼英美裡。

  辦公室裡五個人, 夜蛾坐著, 英美裡、夏油、五條和甚爾站著。

  他這一眼,很自然地就把五條的目光引向了英美裡,然後——

  然後, 他就想起來,是這家伙先提議要特訓的。

  「先說好, 老子絕對不可能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他相當不爽, 因為覺得這是對他能力的不信任,更不要說居然是英美裡提出來的……

  五條扁嘴,他總覺得,至少英美裡不該不信任他的強大:「你堅持要他教我嗎?」

  藍汪汪的眼睛就那麼看著她, 很委屈,很不滿,很——

  英美裡嘆氣:「現在我是被你們抓到弱點了還是怎麼的?」

  怎麼一個兩個都給我美色攻擊啊!!

  五條悟還是盯著她,一副不答應就哭給她看的幼稚表情。

  但五條悟的美色攻擊不是最重要的,英美裡選擇性放在一邊,先看向夜蛾:「夜蛾老師, 你說我也要特訓??」

  夜蛾淡定點頭:「嗯,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認為目前的咒高日程太松散, 對學生也沒有針對性的規劃和安排,對之後接取任務可能會不利……」

  英美裡怒瞪。

  夜蛾還是很淡定。

  當然,這是德久的托詞,這個他很清楚,她想鍛煉的只有夏油和五條兩個人而已,為此還專門找了助教不是嗎?

  不過……

  他語重心長:「既然我是你們的老師,就要對你們負責。德久,不只是別人,你自己也需要強化素質吧?」

  說完,頭猛地往旁邊偏了一下。

  英美裡:……

  「不是說你轉頭的速度夠快我就看不見你在偷笑的,夜蛾老師。」她面無表情。

  「咳咳,什麼偷笑?」夜蛾故作疑惑,「老師我,是面不改色的成年人,才不會偷笑……噗!」

  英美裡繼續面無表情。

  不只是夜蛾老師,她甚至能聽見旁邊接二連三,來自不同人的偷笑聲了。

  呵呵。

  一會兒再跟你們算賬。

  當務之急是要杜絕夜蛾老師拉她一起特訓的壞想法!!

  說服別人,一向是英美裡的拿手好戲,這時候把語速放緩,娓娓道來:「所謂人類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人類學會了分工——」

  甚爾插嘴:「不是使用工具嗎?」

  英美裡不理他:「所謂分工,放在四人組小隊裡,那就是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硝子治療,夏油召喚,五條主力,我——」她大拇指往回一比,「輔助!」

  「輔助要什麼力量、要什麼持久?能控場不就行了?!」

  夜蛾微笑:「看來你是真的很討厭特訓啊。」

  英美裡不吭聲。

  這不是廢話?誰能喜歡特訓啊!

  而且咒術師的特訓可不是紙上談兵,除了學校內部的體能訓練和對戰之外,必然要出任務的呀!

  那多麻煩啊!!

  光是想到那天他們翻牆去學校裡找三郎的過程,英美裡都頭皮發麻——她寧願再寫一本《咒術是這樣的一回事——無下限包教包會》,都不願意出外勤了。

  如果硝子在這裡,說不定還能成為她的同盟,可惜……

  今天跟她一起來夜蛾辦公室的,是夏油和五條啊!

  五條還好說,他對人的惡意很敏銳,但判斷話術沒有夏油那麼老練,別說英美裡,有時候夜蛾都能把他忽悠了。

  這會兒聽英美裡說得還挺有道理,猶豫著點頭,想說要不要幫忙說句話。

  但在他出聲前,夏油已經開口:「可是,我覺得夜蛾老師說的也有道理呢,畢竟英美裡之前光是用【滅五感】的被動技能,就差點體力耗盡,還需要硝子治療。」

  他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口吻:「以後如果遇見危險,恐怕會難以應付哦。」

  不好!!

  他一張嘴,英美裡就知道不好!

  這是誰,這可是未來的盤星教教祖,全作最蠱的男人!

  夏油一張嘴,錢包胡亂飛!

  她雖然抵抗力點滿,但耐不住旁邊有個話術抗性為0的笨蛋白毛貓啊!!

  就看見五條臉色一變:「確實,就算是輔助,但英美裡你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們才能放心做任務吧!」

  英美裡:……

  她指指點點:「你總有一天要被他騙得連褲衩都不剩。」

  五條大驚:「傑才不會騙我的褲衩!」

  夏油憋著笑點頭:「是的,我對悟的褲衩不感興趣。」

  甚爾甚至都不插嘴了,抱著手在旁邊看笑話:「哎呀,以前沒發現,你們咒術界也開始往小品的方向發展了嘛……怎麼說?以後混不下去了,至少還能賣藝為生?」

  夜蛾捂臉:「你就別再諷刺了……」

  總之這件事就這麼拍板下來,英美裡、夏油和五條要接受針對性的特訓,並且通過任務來得到實戰訓練。

  英美裡的特訓是甚爾和夏油帶教,夏油和五條的訓練計劃是英美裡寫好後,交給夜蛾帶教。

  至於硝子,全校也沒人能教她治療,全靠她自己摸索。

  而作為參與特訓的交換,夜蛾答應了英美裡的條件。

  把其他人都趕走後,他慢悠悠說:「你說的教材,我已經聯系過了,有一些人是感興趣的。」

  「這還用說?」在老師面前,英美裡忍住了自己的白眼,「不感興趣的才是蠢貨吧。」

  夜蛾笑而不語。

  英美裡交上去的《咒力使用學習》筆記本,是完全可以制作成基礎教材直接下放使用的,夜蛾當然不可能只跟某一家合作,而是同時聯系了是三家。

  固然有『明哲保身』的笨蛋,認為一切的變動都是不必要的,只需要維持現狀就是最佳;

  但也有以家族榮耀為最的笨蛋。

  如果人人都不插手,那麼現狀依然維持不變,當然不用擔心;

  但哪怕只有一家願意合作……

  實在是真材實料的東西,很容易就會讓並駕齊驅的老對手,變成可望不可即的領頭羊……

  一輩子為自己姓氏驕傲的人,怎麼能受得了這個呢?

  正是這部分人的存在,充當了特殊的鯰魚啊。

  夜蛾微笑。

  英美裡:「咦!老師你笑得好惡心!」

  夜蛾臉一垮:「行了,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門一關,夜蛾咬牙切齒地在【德久英美裡】的特訓計劃上,多添了幾項任務。

  ……讓她多嘴!

  *

  任務的機會來得很快。

  這世界上總是在不斷地產生新咒靈,不說遠了,只是東京都內,每天都有不少全新的咒靈誕生。

  不過那些沒有鬧出人命的,當然也不會被捕捉到,大部分咒術師每天處理的都是已經無法挽救的惡性咒靈。

  「……就不能建個什麼預測站之類的嗎?」五條咬著pocky提議,「就像地震都有地震預警局,這樣?」

  夏油摸摸下巴:「倒是很有建設性的提案呢,真難得。」

  「什麼叫真難得啊!我經常說出有價值的話語哦!」

  走在一邊的硝子,則很痛苦:「為什麼我也要出外勤?」

  英美裡同情地拍她:「輔助都逃不掉,治療又怎麼可能逃得掉呢?」

  「可是你們根本不會受傷吧?」

  硝子瞥了眼旁邊跟著的甚爾:「而且……他會出手嗎?」

  英美裡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

  這位伏黑助教自從簽了合同之後,居然一點么蛾子都沒鬧,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

  倒不如說,簡直是過分配合了夜蛾對她的特訓計劃,三天兩頭就把人往死裡練。

  甚爾的近身肉搏堪稱當世最強也不為過,即便是體術過人的夏油,也只能在他手裡走個一百招左右。

  ……更不用說柔弱無助的英美裡。

  夜蛾還專門找人做了個[帳],範圍內任何人不得使用術式,硬逼著她強化體能,實在居心叵測!

  想到這裡,她怒而轉頭,不再看向甚爾。

  但心裡還是不爽,遂搶了五條一包pocky,後者跟著大怒,要求硝子和夏油做主。

  「是她搶的我哦!!你們都看到了,我可什麼都沒做,清白又無辜,是她先動手的哦!!」

  甚爾一開始還不太習慣這群學生散漫的做派,但幾次任務下來,也逐漸習慣了。

  他慢條斯理跟在幾個人身後,心裡卻也覺得是很少見的體驗。

  這之前甚爾不是沒殺過咒靈,不是沒跟其他咒術師一起殺過咒靈,無非就是做好調查、縝密計劃、一擊得手。

  傷亡當然不少,畢竟人類對咒靈始終是陌生的。

  但這應該才是咒術師的生活常態,不是嗎?

  而不是像這四個家伙一樣,隨心所欲、散漫無度……呃,這好像是在罵他自己?

  甚爾沒打算出手,作為助教,夜蛾和英美裡耳提面命,說不需要他彰顯太多存在感。

  所以直到這次任務,甚爾都只是在旁邊看著。

  特訓的效果當然是明顯的,那個煩人的丫頭對咒力的輸出更加均衡克制,不同術式來回切換也不會浪費咒力,甚至已經可以維持72小時無間斷開著她那個【滅五感】的變態被動技能。

  六眼也不遑多讓,他以前出外勤效率比不過黑發男,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也看不見咒靈的動機。

  現在卻能第一時間從背景調查裡判斷出咒靈的意圖,這說明他對咒靈……或者人,已經有了更深的理解。

  至於黑發男,甚爾對他是最感興趣的。

  克制、守禮、早熟,對人有著相當程度的體貼,同時又很強大,似乎信念也很堅定……

  但不知道為什麼,甚爾總覺得有些怪異。

  就好像,太完美了,所謂過剛易折,一個人面面俱到皆是完美,反而很容易被摧毀吧?

  這只是一種隱隱的感覺,在夏油帶著大家去跟受害者家屬致歉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甚爾拒絕承認這是因為他生來就不喜歡這些文縐縐的家伙。

  治療嘛,他沒見硝子出過手,所以也無從判斷,畢竟沒人受傷。

  不過只是這樣,都能看出這四人組恐怖的實力了——同時解決兩個准一級咒靈,竟然毫發無損。

  又一次平安回到學校。

  就像出門郊游返回一樣,五條鬧著要英美裡把那一盒pocky還回來,夏油從中打圓場,硝子說可以用我的煙代替,被三個人一起嫌棄了。

  好普通,好正常,好和平。

  完全看不出來他們剛剛才解決了兩個准一級、稍有不慎就是成百上千傷亡的咒靈。

  ……還不錯。

  甚爾站在不遠處,有些恍惚地想,這學校確實還不錯。

  呆久了,有時候他幾乎要分不清,這裡到底是危機四伏人心莫測的咒術界,還是普普通通的高中學校了。

  安全的環境和學習的機會,當然,禪院家也能做到,但是——

  但是,咒高和禪院家不一樣。

  具體是哪裡不一樣,甚爾自己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他從小深恨自己的家族,現在回想起來,也沒辦法給禪院家一個公正的評價。

  硬要說的話,強者為尊,這是全世界通行的道理,不是只有禪院家將其貫徹得如此深刻。

  咒高同樣如此,光看他們平時實戰課比理論課多兩倍就知道,弱者雖然不至於在這裡活不下去,但是肯定也不會太受歡迎。

  這麼一想,好像差不太多?

  還沒算上禪院家內部教育的特殊性,他們是夠惡心的,但甚爾也要承認,禪院家內部的咒術教育,很有水准,絕不是普通路人咒術師能夠得著的。

  ……但這些好處,能抵消禪院家的惡心嗎?

  至少對甚爾來說,這個答案是不必多想的。

  他思維飄得很遠,又開始打量起了咒高的硬件設施,這會兒的眼光比平時還要挑剔,只覺得哪裡都還需要改進——操場太單調、教學樓太矮、娛樂設施太少、自動販賣機都只有三個……

  但很安全。

  雖然不喜歡六眼小子、也不喜歡滿肚子算計的小丫頭,但甚爾不能不承認,有他們在,這所學校是前所未有的安全。

  或許比禪院家還要安全,也說不定。

  他悶笑一聲,畢竟那群老不死的都被算計上了,咒高還好好的呢。

  至於那小子要是能入學,恐怕還要白養十年才能上課這件事……

  嗯,不就是多給點錢嗎?

  五個億,應該夠了吧?

  他知道這筆錢是五條在給,但也知道最後做決定的是英美裡。

  這會兒兩個人都在,甚爾抱著手站在他們不遠處,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開口。

  「喂。」

  他一出聲,這兩人,連帶旁邊的夏油和硝子都扭過頭來。

  「你們招不招小孩啊。」甚爾比劃了一下,「幾歲大的,沒我膝蓋高的。」

  夏油下意識:「那才幾歲?」

  五條哼哼:「就是,我們這是高等學校……怎麼也要十六歲才能入學吧?」

  英美裡對此倒是有很強的既視感,順嘴問:「小孩叫什麼名字啊?」

  甚爾想起什麼似的,笑了一下:「惠。」

  「我兒子,伏黑惠。」


第264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3

  伏黑惠人還在禪院家, 要想把他撈出來還需要長期規劃。

  而在這之前,咒高還有出不完的外勤,來檢驗他們的特訓成果。

  這一次外勤要出差。

  五條悟很興奮, 他覺得這大概類似於修學旅行什麼的,是朋友情誼最深刻的像征, 但夏油很認真地跟他解釋不是這樣的。

  「修學旅行,有時候是為了學習某種特殊的內容, 由學校組織安排……」

  夏油根據自己的經驗, 給他解釋:「不是隨便什麼出行都叫修學旅行啦。」

  英美裡點頭:「是哦, 以前去修學旅行的時候很忙的,最後還要提交報告……」

  說到這裡,想起她的母校立海大, 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咒高雖然危險,但學業任務可以說是輕松寫意, 上課時間少得可憐不說, 連作業也不怎麼布置。

  偶爾夜蛾想起來了,會突擊考試,但也不會對成績做太多要求。

  跟立海簡直可以說是截然兩樣的學校。

  「就是說,果然還是我們更好, 是不是?」

  英美裡下意識點頭:「咒高是要輕松很多啦……」

  五條一拍掌:「哈!我就說!區區國中同學,怎麼能跟我們這些生·死·之·交相提並論!」

  生死之交四個字,被他咬得特別特別重。

  硝子瞥他一眼,搖頭。

  幼稚啊,幼稚。

  比起夏油,五條實在還是要幼稚很多的。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硝子想,她很喜歡觀察不同的人類, 雖然從不插手他們的事,但只是在一邊看他們不同的反應,已經是硝子平靜生活裡難得一見的趣事。

  夏油再怎麼說,也是正兒八經經歷過國中時期的普通中學生,雖然硝子承認他們四個人因為一起出生入死而有些……呃,情比金堅?但人家怎麼也不會把所有對『朋友』二字的幻想,都放在高中同學身上。

  相比之下,五條就是另一個極端了。

  這小子,說不定是真的很在乎這個四人組呢。

  一面想著,硝子一面跟在他們身後,慢悠悠往咒靈出沒的方位走去。

  咒靈本身是不難抓的,雖然它們能力成謎,詞典那麼厚的圖鑒派不上一點用場,但因為智力不如人,所以稍加引誘就會現身。

  而現身之後,當然一切都好說了。

  對於現在的四人組來說,能在都市裡見到的咒靈,都不是他們無法對付的咒靈。

  換言之——

  「天下無敵!!」五條把手裡被他揍成碎片的倒霉咒靈塞給夏油,「就是這麼一回事啦~」

  他話是真的很多:「還以為能旅行呢,沒想到一下午就解決了,好無聊——」

  夏油面不改色把咒靈壓縮:「越快解決,越少傷亡,這是好事。」

  五條盯著他指尖黑乎乎的咒靈球,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真要吃啊?」

  以前五條是不會問這種話的,咒靈球是傑的力量來源,不吃,難道讓他從此不當咒術師嗎?

  但這東西的味道實在是很糟蹋人的舌頭……

  他說不上來心裡是怎麼想的,結結巴巴說:「可是這個咒靈的能力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吧?不就是碰到的人或者東西能隱形三分鐘?而且它很醜!尾巴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肉瘤……」

  夏油:……

  悟,你到底是好心,還是惡心呢?

  他彎唇微笑了一下:「唔,吃是肯定要吃的,隱形這種能力,連英美裡的術式庫裡都沒有。」

  英美裡:「謝謝你還記得我跟硝子在旁邊。」

  硝子揮了揮手,配合她:「嗨。」

  夏油笑容更明顯了一些:「不過我們有一個新的想法,打算試試看。」

  他手裡的咒靈球已經成型,英美裡抬抬手,五條立刻在空氣裡聞到了熟悉的不妙味道。

  「——乾汁!!」他驚恐後退,墨鏡飛走,泫然欲泣地求情,「我什麼都沒做啊!為什麼要喝乾汁!」

  夏油拎著那杯乾汁,笑得有些黑暗:「怎麼了,悟,不是想要阻止我嗎?來啊、你來啊——」

  「嗚嗚哇啊啊!!傑好可怕!!別過來啊你!!!」

  英美裡:……

  硝子:「這個,有時候,夏油也會變得很幼稚,近墨者黑嘛。」

  她面無表情:「但凡五條能發現這杯【乾汁】是出現在夏油手上的呢?」

  既然是術式技能,當然有指定的施發對像。

  乾汁都已經落在夏油手裡了,怎麼可能給五條喝?這是規則所不允許的。

  把白毛貓嚇跑之後,夏油很快又走了回來。

  臉上還殘留著一點心滿意足的笑意。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原來你是抖s啊……」這麼一想,相性還挺好的……

  夏油很謙虛:「怎麼會呢?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麼特殊屬性。」

  他看向手裡的乾汁。

  英美裡的【乾汁】,既是物理意義上存在的某種液體,但也是她的一種術式。

  就好像從理論上講,一個人只要接觸哪怕5ml的乾汁,就已經能讓ta倒地不起,但術式的判定是這400ml全部干完才算結束。

  也就是說,是遵循某種規則的。

  「【乾汁】的規則,是一種破壞咒力結構的特殊運行方式。」英美裡說,「之前我偶然……咳,讓普通人品鑒過,很奇怪的是,他們並不會覺得難喝。」

  沒有咒力的人,只會對非術式的人造乾汁有反應;

  而有咒力的人,只會對她的乾汁有反應。

  這就意味著,作為術式的【乾汁】,有一種針對咒術師、咒靈和詛咒師的特殊結構。

  夏油屏息,將咒靈球投入到乾汁裡。

  今天這一杯是鮮紅的顏色,流動著白瑩瑩的光芒,怎麼看怎麼詭異。

  但咒靈球投入進去之後,先是如同沸騰一般,表面冒起氣泡,緊接著,杯壁上那些白色的流動的光芒全都消失了。

  氣味……也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夏油將杯子端到自己面前:「……番茄?」

  英美裡很淡定:「可能是番茄汁吧。」

  五條被硝子攔著,還忍不住從旁邊伸手:「傑!傑你別喝!傑!我們一定能找到其他辦法的,傑——!」

  英美裡:「演什麼苦情劇呢你。」

  夏油被他嚎得差點憋不住氣,勉強忍住笑,忽然一口仰頭咽下。

  五條顫著聲音問他:「……怎麼樣?」

  夏油用奇怪的眼神凝視手裡的玻璃杯。

  「……就是,番茄汁。」他說,「普通的番茄汁。」

  英美裡點頭:「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釋放剛剛的咒靈……」

  夏油依言閉上眼睛。

  他的咒靈操使已經十分嫻熟,一瞬間,手邊浮現一只咒靈的虛影。

  「尾巴上的肉瘤!」五條指出,「就是剛剛那只!」

  英美裡繼續要求:「讓ta帶你隱形。」

  夏油聽話地操縱著,那只咒靈也乖乖發揮起了自己的能力,帶著夏油隱形,正好三分鐘。

  「也就是說,能力沒問題,雖然變成以乾汁為媒介,但還是能夠正常使用。」

  英美裡掏出她不知道藏哪裡的筆記本,飛速記錄:「咒靈球和【乾汁】接觸,可能會發生某種咒術反應,將雙方的攻擊性,即怨念,進行消解……」

  「表現為,【乾汁】能夠消除咒靈球的異味甚至全部溶解,而不傷害其在咒靈操使中的效用。」

  窸窸窣窣寫了一串,她抬頭:「以後吃咒靈球之前都先跟我說一聲,懂?我要記錄你的反應變化。」

  「……這樣真的好嗎?」夏油遲疑,「畢竟你的乾汁,一天只有兩杯吧?」

  這可不是什麼手工榨出來汁水,而是一種術式,說是一天兩杯,那就是一天兩杯。

  換算一下,就是一天只有兩次的使用機會。

  更不用說乾汁連悟都能放倒,是一種很強力的攻擊手段。

  雖然聽上去是什麼實驗小白鼠一樣的存在,但夏油很清楚他不僅沒有付出什麼,反而……得到了很珍貴的東西。

  只是為了他咽咒靈球不那麼痛苦,就直接浪費掉這麼寶貴的機會……

  英美裡不耐煩:「你就說你想要不想要吧。」

  夏油:「想。」

  英美裡一拍手:「結束。」

  五條學她拍手:「結束!——走啦走啦,剛剛說好了要陪我去買泡芙的!」

  「你真的不會蛀牙嗎?也不發胖?憑什麼?」

  「笨蛋是不會蛀牙的。」

  「原來是這樣,硝子你一說我就明白了……」

  「不許說我是笨蛋!!」

  三個人慢慢走遠。

  夏油抿唇,看著他們的背影,還是忍不住笑了。

  總覺得升上咒高之後,發生的都是好事……

  是錯覺嗎?

  *

  冬去春來,在夏油不知道耗費英美裡多少杯乾汁之後,四人組總算收到了一個新的消息。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對英美裡來說,甚至說不上新。

  夜蛾總算把護送[星漿體]的詳情告訴所有人了。

  「護送任務對像到指定地點完成融合……」五條立刻反應過來,「這個不就是英美裡之前忙活的事嗎!」

  夏油睨她:「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英美裡無辜:「沒有沒有,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呀,你說是吧夜蛾老師?」

  背對著其他三人,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

  ——[敢不幫我,以後咒高將再無寧靜之日……!]

  夜蛾順利地讀懂了她眼裡的訊息,屈辱說:「的確是這樣的……」

  也不管那兩人信不信,總之是沒有辦法依次為借口敲詐什麼友情宣言了,紛紛低頭看起任務書來。

  自從英美裡提交過任務計劃書之後,夜蛾對於這種清楚明白的文件很有好感,下發的內容也遵照著相同的格式。

  從目標到舉措都寫得很清楚,眾人把目光投向【具體安排】,一條條往下看。

  教室裡一時間很安靜,夜蛾有點不習慣。

  他想起一件事:「對了,德久,你的包裹到了。」

  英美裡抬頭:「?」

  夜蛾指了指門外:「之前寄過來,你不在就讓我簽收了。放在辦公室裡,你自己去拿吧。」

  說著說著,臉上流露出幾分蕭索。

  他堂堂咒高教師,下一任高專校長,有時候不僅要兼職門衛,現在更是直接干上了快遞收發的活。

  ……簡直有辱斯文!!

  四人組可不知道他心裡七上八下在想什麼,一聽有包裹,感到非常新鮮——還從沒有人有膽量往咒高寄件呢!

  於是一溜煙離開教室,魚貫而入,衝進去看那到底是個什麼包裹。

  英美裡也沒攔著,任由他們先一步闖進去。

  包裹上大約設下了什麼禁制,其他三個人碰了都被一層無形的膜隔開,唯獨英美裡能真正摸到被藍色素布包起來的方盒子。

  「這是什麼?」硝子探頭。

  英美裡掂了掂手裡的包裹:「應該是我托人定制的咒具到了。」

  「定制?」硝子站在原地,滿腦袋問號,「咒具?」

  「英美裡你什麼時候開始用咒具了?」五條好奇,藍眼睛眨巴眨巴,「你不是【徒手派】嗎?」

  「別給我安你自己胡謅的頭銜!」

  所謂【徒手派】,當然是對應【咒具派】而言的。

  咒術師內部也有相當復雜的鄙視鏈條,御三家在頂端就不說了,剩下的人裡,【編制派】看不起【在野派】,認為流落在外的咒術師和野獸沒有兩樣;

  【徒手派】看不起【咒具派】,覺得咒具是一種孱弱的像征。

  「只有咒力不夠的人才會想要依靠外物來打架啦!」五條胳膊一抬,結實的肌肉自然而然鼓起,「真正厲害的咒術師……」

  夏油向後閃現五步。

  「我不是這麼想的。」他比比劃劃地解釋,「這是悟自己的想法,和我沒有關系,我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你干嘛啦傑!!」五條悟大怒。

  夏油充耳不聞。

  廢話,他可不要被不會說話的悟帶到溝裡去。

  回到教室裡,三個人都要求她現場拆開。

  這當然是很吸引人的,拆包裹本來就是等同開盲盒一樣的快樂,更何況這是德久英美裡的定制咒具誒!!

  五條舉手:「我覺得小飛刀很適合你詭異的作風。」

  夏油則猜測:「說不定是槍械?英美裡的術式都是範圍型的,說不定就是喜歡遠程作戰。」

  硝子:「長棍吧。」

  那兩人扭過頭:「為什麼?」

  硝子淡淡說:「她喜歡揍人,拳拳到肉那種。」

  好吧,很有道理,兩個飽受磨礪的挨揍專業戶不說話了。

  他們猜得不亦樂乎,英美裡在旁邊拆包裹,藍布包了三層,裡面是個精致的木頭盒子。

  木盒拆開,是一層……

  「泡沫?!」五條皺眉,「嗚哇,好不專業啊!下次換一家好了,我記得以前禪院家經常合作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他的抱怨,伴隨著英美裡把兩層白色泡沫拆開,戛然而止。

  ——被小心翼翼護在中間的,儼然是一副網球拍。

  五條:……

  夏油:……

  硝子:……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五條幽幽說,「這是,網球拍?」

  英美裡贊許點頭:「不錯啊,很有常識嘛,五條君。」

  「……什麼常識啊!!!正常人會用網球拍當咒具嗎!這也太奇怪了吧?!!」五條幾乎要抓狂。

  無怪乎他抓狂,窗外路過的甚爾看了也差點在走廊裡腳滑摔倒。

  咒具咒具,應用咒力進行攻擊的工具……不說刀啊劍啊,哪怕做個雙節棍呢?

  網球拍……

  甚爾有點嚴肅。

  該不會,被騙錢了吧?

  那個德久英美裡?也被騙錢了?!

  英美裡不知道她的同窗和老師在想什麼,把這柄通體漆黑發亮的網球拍從盒子裡拿出來細細端詳,左看右看,從光澤度到網線拉力到纏上去的膠帶是否合乎手感。

  最後,滿意地點頭。

  「嗯,不錯!」她揮了揮,是很標准的網球初學者揮拍姿勢,「是好球拍!」

  夏油:……

  五條:……

  硝子:……

  三個人,難得異口同聲:「這根本就不是重點啦!!!」


第265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4

  「呼……嘿!」

  「呵哈!」

  「謔——」

  咒高的操場上, 新建了兩座網球場。

  而五條和夏油兩人聽見的喊聲,正是從這新建的網球場上傳來的。

  五條把墨鏡一抬,露出變成下三白的漂亮藍眼睛:「……又是她!!沒完沒了了還!!」

  他拽住夏油的胳膊抱怨:「現在好了, 她們四個每天偷懶在學校裡玩,任務都壓到我們倆頭上了, 雖然是最強,但我們也不是什麼冤大頭啊……」

  「話是這麼說, 但硝子她們也是為了和目標打好關系, 更好地完成任務……」

  「我才不管!!」五條皺起鼻子, 墨鏡重新戴好,還冷酷地推了推,「總有一天要讓那家伙付出代價!!」

  至於他如此憤恨的對像, 都不用說,正是拿到新咒具, 處於興奮期的英美裡。

  夏油憋笑。

  悟呢, 看英美裡是什麼地方都不順眼,大概從第一次見面就結下了孽緣。

  但要說真的討厭呢,那是絕對談不上的,悟對自己討厭的人一般都會直接無視——因為他太強了, 要認真對付誰,那可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危險。

  至於英美裡,要是她有空閑哄人,輕易也能把悟哄得很高興,不過嘛……

  「很有天賦嘛理子!」

  「真、真的嗎?我很有網球的天賦嗎?」

  「嗯嗯,當然咯!」

  場上對打網球的, 正是英美裡、硝子和他們的任務對像天內理子,外加理子的看護者, 黑井美裡。

  那位任務對像的網球水平,夏油暫且不做評價,不過他和五條都能看出來,英美裡的水平是很不錯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旁邊這家伙心情更糟糕了。

  ——水平不錯,不就意味著她以前對待網球社很認真?不就意味著她也把那群網球男當好朋友嗎……!

  夏油自覺對自家摯友有幾分了解,這人吧,大氣的時候能把黑卡甩給朋友隨便花;小氣起來呢,根本不允許自己的朋友在他之外還有別的好朋友……

  俗稱,小學生心態。

  這會兒不僅是想到了英美裡國中時候的網球社,更看她跟那個天內理子相談甚歡,簡直是疊buff級別的不爽。

  夏油嘆氣,攬住他的肩膀:「行了悟,那是任務對像,做完任務再也不用見的,至於這樣嗎?」

  五條哼哼兩聲,不說話,跟沒吃飽的貓一樣,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怎麼不至於?怎麼不至於?

  他們拿到任務計劃書之後,立刻動身去接人,恰恰好趕在盤星教和詛咒師預備出手的時候將人救下,一路帶回高專。

  到今天已經兩周時間,同吃同住。

  女子高中生的友誼本來就來得很快,英美裡跟硝子,飛快地同天內理子以及她的看護者黑井美裡混熟了。

  嗯,已經到了隨機組成四人混合雙打那麼熟。

  至於兩名男士,不好意思,因為當時派去綁架的人手同樣是男子咒術師,理子對此有些應激,所以對五條和夏油采取了無視的態度。

  咒高畢竟不算很大,三兩步已經到了教室,五條和夏油順路跟甚爾打了個招呼,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有甚爾坐鎮,他們兩人才能格外放心地出門外勤,把剩下四個留在操場上打網球。

  而就是這麼短短一截路,五條的抱怨對像已經從英美裡變到硝子,現在開始惡意揣測理子的用心了。

  「……那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什麼應激反應……」五條一手捶桌,勃然大怒,「哈,想把硝子和英美裡從我們的身邊搶走?!我五條大人,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夏油微笑:「就是,上啊悟,我精神上支持你!」

  五條:「哦哦——等等?」

  他不可置信:「就精神上?行動上呢?別告訴我你打算這樣敷衍過去哦!傑你別惹我,我告訴你我最近精神狀態很不穩定……」

  「也不是最近吧?」

  教室的門被拉開,英美裡四人走了進來。

  剛剛酣暢淋漓打了一下午網球,衝完澡過來的四個人,臉上還泛著興奮的紅暈,眼睛亮亮,發尾濡濕。

  英美裡一面拿毛巾擦頭發,一邊對五條說:「你不是一直都……」

  「咳!」夏油猛咳一聲,打斷英美裡接下來必然會觸怒五條的話,「下個月就要動身了吧?我們先來策劃一下路線……」

  理子從旁邊拖來一張凳子,挨著英美裡坐下,還在喋喋不休講著網球的事:「其實我覺得我上輩子應該是一名網球手——真的!就是那種穿著短裙戴著帽子,每次擊球哦,場外都會尖叫的超級明星……」

  但說著說著,不等其他人說話,她自己聲音就小了:「不過,還是我的責任更重要。」

  少女的心情一下又昂揚起來:「畢竟,我可是被老天選中的[星漿體]!這是我的命運,我的光輝之路!啊哈哈哈哈哈!」

  五條撓了撓鬢角:「笑得真難聽。」

  「哈?!你這沒禮貌的庶民,快給我道歉!」

  「才不要。」

  「道歉!」

  「不要!」

  黑井美裡夾在中間,一會兒勸理子不要跟五條一般見識,一會兒又勸五條別激怒自家大小姐,忙得不亦樂乎。

  剩下三人交換一個眼神,慢吞吞出門去了。

  「甚爾老師——」

  甚爾,不誇張地說,肌肉一抖。

  他頭也不回:「辦公室隨便用,我什麼都聽不見。」

  英美裡滿意點頭:「嗯嗯,還是甚爾老師懂事啊!」

  硝子:「懂事是一個可以用來形容老師的詞嗎……」

  在教師辦公室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夏油重新提起剛剛被打斷的話題:「所以,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他有些無奈地舉手:「先說好,我和悟都不支持把她真的送去[天元]那裡。」

  夜蛾給的計劃書,簡單易懂,就是保護好天內理子的安全,一直到她和[天元]徹底同化為止。

  但拿到計劃的第二天,五條就憤然宣布,要跟如此不人道的老師割席。

  雖然夜蛾壓根不知道他的宣言,但沒關系。

  夏油的說法就更簡單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什麼人才能面不改色接受這種設定啊!」

  他臉色都有點費解:「照你的說法,就是『這種封建迷信祭祀活動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大概是這樣。」

  英美裡唔了一聲:「可是,維持[天元]的穩定,也很重要的吧?」

  「哼哼,關於這點——」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五條飛速竄進來:「我早就想好咯!」

  說完,也不往下講,一副等著英美裡求他的樣子。

  如五條所願,英美裡衝他露出了一個平生從沒見過的溫柔笑顏,緊接著——

  握住了夏油的手。

  「傑君,說說你的想法呢?」

  夏油深知此刻他不應該幫著英美裡繼續刺激五條,但是、但是……

  這可是那個,剛入學就藥倒五條大少爺、術式千奇百怪層出不窮、連禪院家的[天與咒縛]都能擒獲的,德久英美裡誒!

  居然,正握著他的手,詢問他的意見……!!

  硝子看著他逐漸發愣的目光:……

  怎麼說呢……

  夏油就這麼劈裡啪啦,把他和五條私底下商量很久的另一套計劃,抖得一干二淨。

  也沒什麼特別的,大致就是以拒絕[星漿體]的犧牲為前提,將[天元]的咒靈化視為必然,設計的另一條思路。

  英美裡聽得很滿意,又搖了搖夏油的手:「不錯啊傑君!很有理想、很有抱負、很有人文關懷嘛!」

  一直被放置的五條,不滿地伸手:「我呢?」

  英美裡嚴格遵循貓爪在上原則,把自己的手伸過去,墊在五條的手心底下,往上托了托。

  「好好,也跟五條大少爺握手~」她重復一遍,「悟君也是,很有理想、很有抱負、很有人文關懷的好青年!」

  硝子:「這是什麼幼兒園場景?」

  「等甚爾老師把他兒子塞過來,那才是真的幼兒園。」英美裡提高聲音,「你說是不是啊,甚爾老師——」

  甚爾簡直聽不得她的聲音,擺擺手,讓他們商量完了就趕緊走。

  夏油和五條走得很快,英美裡和硝子剛剛出門,就看見他們倆已經拉著理子和黑井往網球場去了。

  「果然,人人都喜歡打網球。」英美裡深沉說,「這就是,世界的真諦嗎!」

  硝子沒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夏油他們的計劃……你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吧?」

  她哼了一聲:「只不過為了加強一點參與感,或者說,一丁點考驗?才讓他們自己提出來而已吧?」

  英美裡半點不謙虛:「哎呀,能騙到一個也是騙,怎麼不算我的成績呢?」

  硝子:……

  她摸了摸自己漸漸長到肩膀的發尾,很認真地說:「真慶幸跟你是同學。」

  這要是敵人,不得被算計得棺材本都賠掉?

  *

  馬上要出長時間的外勤,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離開東京這麼久,夜蛾批了假,允許他們回家和父母呆幾天。

  至於學校裡,反正是分批輪換回家,這個周末是英美裡和硝子,五條和夏油暫時都在學校,甚爾也在,詛咒師只會有來無回。

  先送走了硝子,緊接著,英美裡等的公交也來了。

  公交的台階不算很陡,但英美裡跨上去的瞬間,身體搖了搖,居然差點沒站穩,向後仰倒。

  夏油眼疾手快,搶在身後趕不過來的五條之前,扶了她一把。

  「小心一點。」

  英美裡緩過氣:「啊,我沒事。」

  「什麼沒事啊!臉都慘白慘白了,要不你就趕緊回去休息……」五條說著,有點狐疑,「你是不是熬夜打游戲了?」

  英美裡翻他一個白眼:「滾。」

  夏油沒說什麼,雖然英美裡說她沒事,但也沒松開手,一路把她送上公交車。

  目送少女走到最後排坐下,夏油抬手敲敲她身邊的車窗,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意思是,到家了記得打個電話說一聲。

  英美裡莞爾,點點頭,才點了兩下,公交車就開走了。

  「……不對勁。」夏油說。

  旁邊拿腳尖在公路上畫畫的五條,茫然抬頭:「啥?」

  夏油搖搖頭。

  特訓是大家一起進行的,就算以前不清楚英美裡的咒力存量,現在也多少心裡有底。

  【乾汁】的使用,大概跟咒力沒關系,所以至今還是每天兩杯;

  【同調】,基本可以做到5/24的水平,即是說每24個小時能夠開啟5個小時,前提是雙方都沒有防備;

  上次出外勤的時候,也開過【滅五感】的被動,耗能的計算方式是【範圍】x【時間】,譬如把範圍控制在方圓十釐米,也就是貼身薄薄一層,大概能開8-9小時;

  如果要把範圍拓展到方圓一米內,相當於距離擴展十倍,那麼時間就只能維持在40-50分鐘了。

  夏油皺著眉:「感覺,消耗好像太大了?」

  就算一直開著【滅五感】的被動,也不至於……吧?

  「這很正常啊。」五條正經起來的時候,腦子是轉得很快的,「她那個被動的殺傷力太大,極個別咒術師——比如我,可以無效化之外,絕大部分人都會中招吧?」

  五條家的家傳術式【無下限】,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操縱空間的能力,可以在無窮小的範圍內對一切原子級能量進行精細處理。

  疊加上他看穿危險的六眼和久經實戰的經驗,完全可以在接觸到【滅五感】之前,先給自己構築起完全無敵的防火牆。

  「這種術式,能夠以毫無反噬的形式用出來,已經算她幸運了。」五條天馬行空地想,「真不知道這東西要是領域展開,那得是什麼樣的煉獄……」

  他說的不無道理,強大的技能,必然伴隨著強力的風險。

  所以,這是正常的?

  夏油有些猶豫,他懷疑自己剛才的發現是錯覺,畢竟英美裡是出了名的怕死……咳,謹慎!

  謹慎如她,不會放任自己的咒力消耗到影響體力的地步才對吧?

  越是熟練的術式,施放起來應該越是輕松……

  但她的【滅五感】,又有著非同尋常的殺傷力,況且英美裡就算再怎麼特訓,跟悟的咒力也有本質的差別……

  夏油長長出了口氣。

  還是不要太糾結了。

  ……畢竟,天內理子已經在咒高住下,有他們貼身保護,難道還有什麼危險,需要她徹夜不停地開著某種殺傷強大、以至於消耗也同樣厲害的被動技能嗎?

  希望是他想太多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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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5

  最近幾天, 英美裡對一切的風吹草動都十分警惕。

  無他,因為據夜蛾和甚爾的消息,詛咒師的內網上, 一直沒有掛出對理子的懸賞。

  這不科學,也不合理, 因為[天元]和[星漿體]的融合並不是年年都有,可以說這一次是近百年裡他們唯一一次行動的機會。

  如果放任不管, 讓[天元]繼續保持咒術師的品性, 只會讓咒靈和詛咒師寸步難行。

  至於盤星教教徒, 那就更不用說,他們估計是地球上最不願意見到[天元]和[星漿體]融合的一批人……

  她想,就算現在沒有消息, 很快也會出手。

  這樣難得的時機,那群人難道會放過嗎?

  這也是為什麼, 原作裡詛咒師們會前僕後繼地刺殺理子, 甚至於要在內網掛出懸賞,咒術師們不得不派出五條悟和夏油傑的組合來保護……

  「雖然好像也沒保護個什麼啦。」她忽然說。

  「嗯?」旁邊的夏油扭頭,「你說什麼?」

  英美裡搖頭。

  「啊啾——!!」

  網球場上,五條悟忽然一個猛烈的噴嚏。

  簡直不需要思考, 他立刻扭頭:「英美裡!是不是你!偷偷在心裡罵我!!」

  英美裡好無辜:「我罵你需要偷偷在心裡罵嗎?」

  「說的也是……」

  理子猖狂的笑聲從對面傳來:「哈哈哈哈!悟,你抓重點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五條這才反應過來,氣得臉頰通紅:「不管是不是偷偷的,總之不許罵我!!」

  英美裡給他比了個OK,又就著這個手勢在嘴巴上拉了拉鏈,那頭才總算消停下來。

  「剛剛打到哪裡?15-30是不是?」

  「才不是, 我已經40-15領先了哦!」

  英美裡無語:「沒想到用網球場最多的是他倆。」

  夏油托著下巴笑,伸手把自己的果汁摟到面前, 吸了一口:「悟很喜歡運動呢。」

  不像硝子,打了幾回就徹底失去興趣,今天下午以中暑的名義逃離了網球運動,躲在教室裡看漫畫書。

  「理子之前說她想做網球選手,我還以為是開玩笑的。」英美裡也吸了口果汁,「沒想到真挺會打呢。」

  以她的眼光看,在立海大女隊不說穩定的首發,但也必然是正式隊員了。

  理子的看護者,黑井美裡女士並沒有坐在球場邊,反而和英美裡、夏油呆在一起:「理子小姐,以前也很喜歡打網球的。」

  「只不過網球雖然不是什麼激烈的運動,也有受傷的風險,為了保證[星漿體]的純粹,後來她就不怎麼上場了。」

  最近……大概是因為一切都要結束,所以理子小姐再一次撿起了曾經感興趣的東西吧?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星期。

  黑井美裡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能在最後,看到理子小姐開心的笑容,已經足夠了。」

  足夠了嗎?

  英美裡沒說話。

  她和夏油對視一眼,又心照不宣地挪開視線。

  對他們來說,可遠遠不夠呢。

  *

  直到融合之日降臨,詛咒師那裡都沒有什麼大動作。

  當然,這對大家來說是好消息,但在放松之余,也多少有點遺憾:

  「唉,我特訓後的超強實力,都還完全沒有得到發揮呢。」某人伸了個懶腰,「可惜大家見識不到『最強』的力量咯~」

  ……順便一提,對此感到遺憾的,只有五條悟一個人。

  說這話的時候,大家正在教室裡吃出發前的最後一頓飯。

  咒高食堂基本不開火,只是擺了長條餐桌,學生老師都不愛去,大多數時候就在教室或者辦公室吃飯。

  理子兩人來了也沒改變這一點,所以一行六個人都圍在教室裡,桌子拼好,椅子一擺,立刻就有聚餐的氛圍了。

  「英美裡說隨便帶點,我就沒點什麼特別貴的,這個壽司船將就吃吧~」五條捧著臉邀功,「我是不是特別聽話?」

  夏油抽了抽嘴角:「你這個壽司船,上面全是藍鰭金槍魚啊……」

  這也就算了,底下不起眼的,乍一看以為是裝飾品的『黃土堆』,實際是堆疊的紫海膽;

  上面看著跟蘿蔔絲沒兩樣的白團,實際是剔好的雪蟹拼松葉蟹;

  五條很茫然,雪白的額發順著他抬頭的動作滑到兩邊:「嗯?可是確實不貴啊?我在家不會吃這些的……」

  真正有底蘊的大家族少爺,的確是這樣,華貴食材的堆砌沒什麼趣味,更講究的是處理和風味,所以也不是信口亂講。

  但是。

  哈哈。

  英美裡毫不客氣地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臉:「炫富的統統開除!」

  夏油也跟著仇富:「開除!」

  他帶的是手作炸雞,本來想帶天婦羅拼盤的,又怕在便當盒裡面捂軟了,口感不好。

  炸雞就不一樣了,有他夏油傑的特制配方,炸衣沒有天婦羅那麼輕薄酥脆,但卻能保持很久的口感。

  硝子帶了甜點,沒特意挑品牌,就找了五條平時愛去的咖啡廳訂了套盒,裡面每個小點心都只有半個巴掌大,一口一個,造型相當可愛。

  理子不是沒吃過這些,但聚餐嘛,湊在一起的氛圍才是最難得的。

  吃著吃著,胃口打開,甚至幾個人還湊一起干了幾杯啤酒。

  有人嘴上說得很好聽,實際一杯就不省人事,直接往桌上一趴:「哼哼,等著瞧……我才不會讓人……白死……送死!」

  這是在桌上拱來拱去的五條。

  「就、就是——不能送死!」

  這是突然大手一揮,發表宣言的夏油。

  兩人都半閉著眼睛,一看就知道喝多了,臉頰滾燙。

  紅得跟發燒了一樣,硝子立刻摸出手機拍照,絕對不會錯過他們倆任何一次丟人。

  旁邊的理子兩人也沒好到哪裡去,睫毛還掛著淚水呢:「嗚嗚——不想死——誰想死啊!!」

  平時說起[星漿體]的話題,她總是大義凜然,很有責任心地表示,這就是她的宿命,她為此驕傲。

  但不知道是在咒高呆久了,還是因為今天喝了半杯啤酒……

  硝子正想著要不要拿自己的手帕給她擦擦,旁邊已經遞過來一張雪白的紙巾,輕輕接住了理子那滴眼淚。

  她抬頭。

  是英美裡。

  「你也挺能喝啊?」硝子笑著小聲說,「兩瓶吧?」

  英美裡對她噓了一下:「可別告訴夜蛾老師,我的形像是好學生呢。」

  硝子:……

  「你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形像?」她很費解,「話說你真的不知道你在夜蛾老頭心裡是什麼形像嗎?」

  不過這不重要,兩人幫忙給每個睡著的人蓋上外套,硝子輕聲說:「就照之前說好的計劃來?」

  英美裡點頭:「不是挺周全的嗎?」

  硝子定睛看她:「你有其他的打算。」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地陳述。

  硝子未必知道她具體要做什麼,但隱隱有一種感覺,英美裡不是這樣循規蹈矩的人……

  又或者說,如果她真的按照大家制定好的計劃來,那一開始提前做的准備,又要體現在哪?

  她可不是一個喜歡做白工的人。

  按照最開始商量好的計劃,大家並不打算真正把理子交出去,反而要應用夏油獨特的【咒靈操使】能力,在[天元]往咒靈方向轉化之後,將其吸收。

  如此一來,操縱者變成了夏油,依然是咒術師的身份,卻不用再以犧牲[星漿體]的方式,給[天元]上貢。

  很簡單的思路,但……

  「應該會有很多人想要阻止。」硝子淡淡說,「那些信仰[天元],認為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它更純淨高貴的教徒、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詛咒師……」

  偏偏這群人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作。

  風雨欲來。

  硝子起身:「我不會給自己攬麻煩事,但如果有需要……」

  英美裡眼睛一亮:「必要時刻,你會出手?」

  硝子已經走到門邊,聞言回頭,微微一笑:「一次五十萬~」

  「……怎麼又漲價了啊!!!」

  *

  第二天一早,眾人集合出發。

  剛出教學樓,夏油忽然皺眉:「什麼……」

  輕柔的波動,像一枚空心的果凍一樣,將眾人『啵』的一聲框在原處。

  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白色空間,即便是毫無經驗的理子也能意識到,這是有人出手了。

  「——美裡?」

  她環顧四周,臉色慢慢變得驚恐起來:「美裡在哪裡?美裡?!!」

  的確,咒高四人組和理子都還在空間裡,但黑井美裡卻不見了。

  五條想一擊轟開,但[蒼]打在牆壁上,居然毫無效果。

  整個白色空間只是抖了抖,那股龐大的咒力仿佛被直接吸收了一樣,滴水入海,連波瀾都沒有。

  他皺著眉走過去,伸手觸碰牆壁,閉眼三秒,忽然說:「咒力殘余,至少二十個人的波動。」

  硝子見多識廣:「這種[空間]雖然不是咒具,但存在強制性,以這個大小來看,大概會強制我們呆在裡面五分鐘。」

  「要做到這一步,消耗必然很大,二十個人的投入算是很少了。」

  五分鐘?

  理子心如亂麻,她在這裡呆五分鐘,有大家的保護,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美裡……

  「怎麼辦?!」理子兩眼無神,「美裡可不是什麼戰鬥強者,她完全、完全是被我牽連進來的……!要是她出了什麼事……」

  後面的話沒說完,但在場的人都能體會到她的意思。

  黑井美裡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地位完全無法與[星漿體]相提並論,但卻是一直以來陪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人,又像姐姐,又像母親。

  這麼重要的人,被她牽連導致出現性命之憂……理子怎麼受得了呢?

  就算能夠按照他們的計劃把人救下來,不必送死,但黑井美裡不能出事。

  否則,理子恐怕也很難繼續活下去。

  「當務之急,還是要把理子送到指定的地點。」

  夏油輕聲說:「薨星宮本殿,如果悟不跟著一起去,那麼至少要在路上花費兩個小時以上的時間。」

  「……悟為什麼不跟著一起去?」理子擦了擦眼淚,鼻音濃重地問。

  夏油:「綁架黑井女士的人手不少於二十人,我們幾個人雖然都能對付,但要保證黑井女士完好無損地被解救回來,最好還是……」

  「當然是本大爺出馬啦——」

  五條一巴掌拍在理子肩上:「放心,等我把人帶回來了再感謝我也不遲哦。」

  少女差點被他拍到地上去:「……我才不會感謝你,笨手笨腳的白痴!!」

  夏油無視了他們倆的日常鬧劇,看向英美裡和硝子:「怎麼說?兵分兩路?」

  英美裡提議:「這樣,我和五條大人去救下黑井女士,你和硝子帶著理子上路。」

  夏油:「你跟他一起?」

  他輕輕皺眉:「有點戰力溢出了吧?」

  英美裡搖頭:「如果只是要打贏敵人,五條大人一個就夠了,不過對面有個幻覺系的吧?萬一被拖延了時間,其實也有很大的風險。」

  「這倒是。」硝子贊同,「有你在,至少對付幻覺系沒有什麼大問題。」

  心裡卻有些怪異。

  這種設計,感覺就好像是為了英美裡和五條,量身定制的一樣……

  人數眾多,要速戰速決,他們最強的戰力就是五條;

  但又有幻覺系的詛咒師在,為了萬無一失,當然又要派出英美裡……

  希望這是她的錯覺。

  硝子抿了抿唇。

  畢竟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即便對方的確早有設計,難道他們就能把五條和英美裡捏在手裡不放出去嗎?

  不可能的。

  時間一到,框住他們的空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夏油和硝子帶著理子先走一步。

  沒有五條的瞬移,他們只能跟著另一套方案裡的出行計劃走。

  硝子全程牽著理子的手,確保她一直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兩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眼看已經能眺望見不遠處薨星宮的片影,理子忽然咽了咽口水。

  「我、我想……」她下意識左看右看,「我想喝一瓶蘋果汁。」

  理子並不知道大家的計劃,走到薨星宮跟前,腳步越來越沉重,幾乎快要無法前進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無恥地……依戀著這個世界。

  依戀著自己的生命,不願意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拱手讓出……

  這太可恥了!!

  她可是[星漿體],是尊貴血脈的繼承者,與生俱來承擔著他人無須知曉的重任……

  「蘋果汁是吧,冰的還是常溫?」硝子轉了轉手裡的錢包,「走吧,我們一起去買。」

  思緒被打斷,理子抽了抽鼻子:「……冰的。」

  以前為了身體的健康,她很少喝冰飲呢……

  目送兩人走遠,夏油往前踱了兩步。

  再經過兩條公路和一片田野,就是薨星宮本殿了。

  他有些焦慮。

  原計劃,要由他來吸收成為咒靈的[天元],這一步他當然是駕輕就熟,不在話下。

  但怎麼讓[天元]成為咒靈?

  怎麼能夠在將[星漿體]帶到[天元]面前之後,還能阻止它們的融合?

  心思浮動,使得他對四周情況的判斷慢了半拍。

  角落裡,銀光一閃。

  無聲無息,只為戰鬥而生的家伙,從後方襲了上來!

  沒有呼吸的聲音、沒有動作帶起的氣流,簡直是一種全新的生物一般!!

  ——危險!!!!

  身體的警報操縱著夏油的動作,他下意識一個回身,兩腿支開重心壓低,[虹龍]出現在掌心!

  「哦?反應很快嘛。」

  「錚」的一聲!

  最高硬度的防御咒靈,和一柄夏油從未見過的咒具撞在一起。

  余威劃過來人的側臉,一道血痕從無到有,接招的雙臂泛起針扎一般的酥麻,這才叫夏油體會到剛剛這一招的凶險。

  「甚爾——」夏油喉嚨一堵,總歸沒叫出那半句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突襲他的人,儼然原本應該鎮守高專的,伏黑甚爾!!

  「有人出錢,所以我就按規矩辦事了。」

  甚爾臉上掛著微微的笑容,慢條斯理地舔了舔唇邊的血:「不好意思啊,夏油同學。」

  夏油的咒靈還抵著他攻上去的咒具,危急時刻,心中波濤洶湧。

  難怪、難怪!任何人潛入咒高的範圍都會被結界捕捉到,但面前這個0咒力的特殊人類卻不在其中……

  難怪今天上午他們會在咒高內部、教學樓門口遭遇偷襲!!

  不過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沒有深挖的必要,夏油更關注的,是甚爾展現出來的實力!!

  他們平時訓練,雖然從不至於下死手,但也和甚爾真刀真槍對戰過。

  不管是夏油還是五條,在一對一單獨練習的時候,從沒覺得會被壓制到連手指都動不了的地步。

  所以……怎麼可能!!

  為什麼,他竟然會覺得,只要甚爾再認真那麼一點——

  「夏油同學,怎麼能對老師出手呢?」

  男人的尾音,依然是吊兒郎當的飄然:「尊師重道……還需要我教嗎?」

  語罷,稍微一施力,就把夏油打飛了出去!!

  這一擊可沒收力,甚爾心知肚明,這個咒靈小子也不好對付。

  如果不能一開始把他的作戰能力直接湮滅,等到後援跟上,他自己恐怕也會陷入麻煩之中。

  這麼想著,下手就更不留情。

  夏油庫存的咒靈雖然多,但能跟甚爾對抗的並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

  ——「砰」!!!

  一聲巨響,直接將他打飛,穿過田野,落在薨星宮本殿門前廣場上。

  飛沙走石,在那片平滑光潔的石質慣常上,平添了一座廢墟。

  就差一點……

  剛剛那一次對抗,明明[裂口女]已經快要把甚爾吸收進領域當中,但他卻抽出一件夏油從未見過的咒具……

  竟然,能夠將任何接觸到的術式都無效化!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是為了誰把這件咒具隱瞞至今……【滅五感】!!如果英美裡不知道這回事,依然用【滅五感】對上伏黑甚爾,被他近身……

  那後果……

  夏油想脫離戰鬥去報信,但理子和硝子還沒有回來,他絕不可能留她們兩人在這裡面對甚爾;

  但要繼續和眼前這個男人對戰……

  他沒有勝算。

  承認這一點,對於夏油來說是一次痛苦的心裡折磨。

  甚爾沒有咒力,很難被稱為一個咒術師,而他則不同,【咒靈操使】幾乎能匹敵硝子【反轉術式】的珍貴程度,一直和悟一起被稱為[最強]。

  最強……什麼最強……哪有什麼最強,會被一個沒有咒力的人,打成這副慘狀啊?!!!

  夏油幾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他已經能品出口腔裡濃郁的血腥味,舌頭、嘴唇、牙根或者別的什麼。

  但用盡全力精氣耗竭也好、流干全身的血也好,只要能夠阻攔面前的甚爾……!!

  男人踩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上廣場。

  眼看就要越過他時,夏油伸手。

  他的骨頭不知道碎了多少根,只是伸手這個動作,都夠讓他疼個死去活來。

  但他依然將時機壓得很准,在甚爾經過他、視野恰好形成死角的一瞬間,試圖去夠男人肩頭的武器庫咒靈。

  只是……甚爾,擁有著被[天與咒縛]強化過的、敏銳無匹的五感。

  這一丁點微小的動作,也沒能逃脫他的感知。

  「啊,差點忘了,你還活著呢?」

  他一腳踩上夏油的手背,慢吞吞地碾了碾。

  嘆息一聲,甚爾拿出了夏油剛剛被他襲擊時,見到的第一柄咒具——[釋魂刀]:「得到了父母的恩惠,擁有取之不盡的咒力,卻輸給了我這樣的猴子……」*

  話音未落,夏油眼前閃電一般,劃過一道白光!

  近在咫尺的甚爾,就在他面前被驟然擊飛出去!!

  他手裡[釋魂刀]的劍氣,擦著夏油的額頭一閃而過。

  右眼皮被劃傷,正往下滴血,將他半邊臉都糊成一片,夏油只能眯起左邊的眼睛去看。

  不遠處的廢墟上,一個穿著咒高校服的身影站在那裡。

  手裡還拎了個什麼,圓的東西?拿在手裡,居然還有點像球拍。

  這麼危急的時刻,夏油差點都把自己逗笑了。

  他只覺得自己腦子有點混沌,球拍?誰家好人會帶球拍來打架啊?他肯定是瘋了……

  但再支起身子,那人影也走得更近兩步……

  居然還真是球拍啊!!!這不會是哪家趁著暑假來荒郊野嶺合宿結果誤入戰鬥現場的倒霉國中生吧!!

  ……嗯?但是球拍?網球拍?

  好像真的有人,定制過這樣玩笑一樣的咒具。

  而且據夏油所知,這個人他還認識,還很熟悉——

  心裡啼笑皆非,夏油卻忍不住松了口氣。

  英美裡來了……

  太好了。

  聲音嘶啞,但夏油依然衝那身影大喊:「小心——!!!」

  「他的咒具,能把所有術式都無效化!!!!」

  被擊飛出去的瞬間,甚爾的戰鬥雷達滴哩哩作響,在半空就已經開始調節平衡。

  落地的時候,兩腳支得穩穩當當,下一瞬就已經踩地發力彈射出去,換了手裡的咒具,直直衝著英美裡而來!

  【滅五感】,這是她最值得警惕的招數,但沒關系,甚爾知道這一術式是有範圍的,雖然肉眼看不見,但其實類似一種結界,接觸之後才會生效。

  而他的[天逆鉾],正是天生克制這類招數的咒具!

  也得虧他沒有托大。

  甚爾心裡,多少有些罕見的慶幸——雖然定了計劃調虎離山,但帶上[天逆鉾]實在有備無患,不管這會兒趕來的是五條還是德久,都能派上用場!

  想法繁雜,但腳步不停。

  幾個呼吸間,深色的人影已經落在了英美裡面前,沉重的鈍刀高舉,眼看就要劈下!

  順利、非常順利……破開領域的感覺是那麼清晰,手上傳來細微的顫抖。

  【滅五感】,也逃不過[天逆鉾]的規則判定!

  不管是什麼樣的術式,只要被他的斬擊碰到,都會失效!

  甚爾太了解英美裡的習慣了——她是一個極度謹慎的人——重大的任務外加自己的背叛,想必在注意到他的那一瞬間就會開啟【滅五感】的被動領域……

  就是現在!!!

  在她開啟了【滅五感】、自認穩坐釣魚台之後的現在!!

  甚爾感到自己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翻滾,叫囂著要從血管裡噴湧而出!

  最難把握的時機、一旦失敗就無法翻身的時機……正是他最期待的時刻!!

  [天逆鉾],凌空斬下!!

  「英美裡——!!」

  夏油也顧不得自己『不要吸引甚爾注意力』的計劃了,驚呼出聲:「英美裡!你沒事……呃?」

  到嘴邊的詢問,忽然干巴巴地咽了回去。

  因為眼前的情形,和他想像的血肉模糊斷肢遍地極盡絕望,好像,有點不同……?

  但英美裡是什麼樣的人?她可是老師心裡的好學生,同學心裡的好伙伴,怎麼會對夏油的擔憂置若罔聞呢?

  睜大眼睛,在廢墟裡找到熟悉的怪劉海,衝他揮手:「我很好哦,倒是傑君你看上去不太好哦~」

  她從額角往下比劃了一下:「劉海,有點亂了呢!」

  夏油下意識摸了摸劉海,啊,好像確實是……再對比一下她連鬢發都絲毫不亂的健康模樣……

  ……不對!!現在的重點才不是發型吧!!

  夏油總算意識到被他下意識忽略的怪異之處——伏黑甚爾,那個拎著刀氣勢洶洶眼看就要把他柔弱(?)的同窗劈成兩半的伏黑甚爾……

  竟然,被暫停在了半空中!!!

  暫停時間並不長,當夏油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甚爾已經能夠重新活動自如。

  但被暫停的感覺,像鬼魅一樣纏繞在他的心頭。

  那是什麼?

  不過一秒都不到的時間裡,比起剛剛那一瞬間的被控制,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得手!

  戰鬥講求先機,他出招後沒有得手,自然就輪到英美裡出手了——

  「吃我一招——」少女向後撤了半步,「【一球——入魂】!!!」

  快。

  這是甚爾唯一的想法。

  剛剛一招不中,他立刻向後彈開,卻依然沒能躲過英美裡的攻擊。

  凝聚在一起的咒力宛如光束衝他射來,只看動作還以為她在發球,但真正直面這一招的甚爾卻知道,世界上沒有哪種運動的發球,能有這樣奪人性命的威力……

  網球招數,竟然恐怖如斯!!

  好在他反應也確實夠快,英美裡的【一球入魂】是衝著他側腰去的,擺明了要直接打穿,剝奪他的作戰能力。

  但甚爾向後躲閃又原地側滾一百八十度,僅僅被劃傷小腿。

  黑色長褲同樣拉開一道細長口子,血將布料的顏色浸得更深,他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只問:「你的新招?真是夠嚇人的。」

  英美裡微笑:「還是老師教得好。」

  不僅這捉摸不透的招數嚇人,德久英美裡,這個能掌握多種奇怪術式、甚至能源源創造全新術式的人,本身才是最嚇人的。

  甚爾暗暗琢磨,【滅五感】不用說,雖然需要警惕,但剛剛他感受到自己將其斬破的瞬間,也絕對不是假的。

  所以並不用太擔心,只要手握[天逆鉾]就肯定能應付。

  只是剛才,把他定在半空的,又是什麼招數?

  那之後,揮起網球拍,差點把他側腰擊穿的,又是什麼招數?

  沉默半晌,甚爾沉沉吐出一口氣:「果然,你才是最大的阻礙啊。」

  英美裡還是笑,她平時其實並不經常笑,但今天好像心情很好,一直掛著笑容:「也要謝謝老師手下留情。」

  甚爾挑眉:「你居然知道?」

  英美裡無語:「老師,你知道你平時跟人私聊用的都是校園網嗎?」

  校園……網……?

  甚爾難得露出了有點茫然的表情,那是什麼?

  英美裡面露遺憾,輕輕搖頭:「所以我說,人,總是要順應時代發展,我們咒術師也好、他們詛咒師也罷,都是時代的產物,是不可能脫離時代而發展的……」

  這可是2006年!千禧年的浪潮,要說什麼是最引人矚目的,那當然是互聯網!!

  只是當下的信號塔和廣域網建設都不算發達,尤其咒高位置隱蔽,又有結界干擾,是英美裡拜托夜蛾校長申請的單獨通道,才讓整個咒高校園裡有了信號,能夠用流量上網。

  甚爾要調虎離山,當然要跟詛咒師那頭互通信息,從論壇到私聊、從懸賞到線上交易,走的全是咒高專屬通道。

  英美裡只要想查,比他們自己翻聊天記錄來得都要更快,更全。

  「……原本你的合作伙伴們想要你提前下手解決我,因為覺得我會是這一次行動裡最大的阻礙……」

  英美裡回想了一下甚爾和那群詛咒師的聊天記錄,「不過,老師拒絕了呢。」

  「雖然不知道是因為老師心慈手軟,還是沒把我放在眼裡,但——」

  她活動了一下胳膊,露出燦爛到有點煩人的笑容:「謝謝啦!沒有老師的成就,就沒有我德久英美裡的今天!」

  「至於那些什麼『周密的計劃』、『萬無一失除掉六眼和網球女』、『先解決咒靈操使再消滅[星漿體]破壞儀式』之類的事,我就不提了,畢竟技術代差在這兒,一直強調也有點欺負人……」

  甚爾又沉默了。

  這次的沉默,不像之前那麼冷酷、那麼嗜血、那麼密不透風。

  反而有點無所適從。

  他有點茫然。

  畢竟,任甚爾怎麼想,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什麼莫名其妙的互聯網上露餡啊!!

  夏油原本一直在旁邊靜音觀戰,下定決心當透明人,准備找個最佳時機幫英美裡一把,這時候也忍不住捂臉。

  用互聯網來欺負老年人……英美裡……你!!

  「不過真刀真槍的比試,可用不上什麼互聯網。」甚爾咳了一聲。

  夏油:……

  你在挽尊對吧,你是在挽尊對吧伏黑甚爾!!

  英美裡也從善如流:「是啊,只有手裡的刀,能替我們說話了。」

  夏油繼續:…………

  甚爾就算了,你那是刀嗎!啊?!是刀嗎!!

  這下,又進入了僵持階段。

  兩人沒說話,但不聲不響地,將自己的咒具橫在身前。

  甚爾嘛,當然是他最慣用[天逆鉾],一柄足可以解除一切術式的鈍刀,甚至可以充作盾牌;

  雖然並不鋒銳,但磨得銀光發亮,握柄被包得嚴不透風,左看右看都煞氣十足。

  至於英美裡……

  嗯,她拿著一把網球拍。

  非常精致、光滑、恰到好處的,網球拍。

  場面怎麼看都有點滑稽,但甚爾並不敢小瞧她。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太清楚這人能帶給他多少驚喜……或者說驚嚇。

  即便面對夏油、五條,面對這早在咒術界有些風聲的[最強]組合,甚爾都能面不改色說一句『勝算不低』,但面對她……

  「真遺憾啊。」他右臂一展,[天逆鉾]也跟著破風斬下,發出『嗡嗡』的振響,「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你的敵人呢。」

  他動作舒展,語含笑意,聽上去半點不緊張。

  旁觀的夏油很清楚,甚爾的松弛,完全源於他強大的實力。

  即便英美裡又甩出了不少奇妙的術式,但要論體術和殺傷力,甚爾有著能夠對付她的信心。

  他忍不住往英美裡的方向看去。

  少女同樣並不緊張。

  左彎彎腰,右彎彎腰,簡單地熱完身,才說:「那也是你自己選的呀,甚爾老師。」

  兩人說完,就不再出聲了。

  熱身結束、試探完畢,雖然沒有什麼大動作,但仔細觀察,能發現雙方都在微調自己的姿勢。

  站姿、重心、面朝方向、慣用手和發力點……

  任何一個細小的破綻,都有可能在這樣的高手對決中,成為致命的突破口。

  就連雲彩,似乎都感知到了緊張的氣氛,慢慢卷到一起,積少成多,將天光遮蔽得陰暗起來。

  夏油半躺在不遠處的廢墟堆邊,悄咪咪呼叫硝子。

  一邊呼叫,一邊小心翼翼盯著甚爾,惟恐被他察覺,衝上來給自己補一刀。

  那兩人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目光相交之處,比勾連的雲層還要緊密,絕不肯放過對方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

  「輸了的話,惠的事還作數嗎?」甚爾仿佛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嗯,不作數哦。」英美裡也笑,「甚爾老師,我們咒高,容得下敏感腹黑怪劉海、躺平摸魚治療師、話多欠揍雞掰貓——」

  「但是,容不下叛徒呢。」


第267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6

  一個小時前, 東京咒術高專門口。

  「……你是不是演他們呢?」

  五條沒摘墨鏡,但英美裡能感覺到他猛獸一般毫無收斂的目光:「那個幻覺咒術師,你早就察覺到了吧?」

  要不怎麼說天賦才是那最後1%的努力, 五條悟不僅有天賦,還有一雙善於觀察的眼睛, 老天爺都在給他疊buff似的。

  不需要多想,只憑那天在公交車上, 英美裡輕松化解幻境的【鏡花水月】, 他都不相信這人能眼巴巴看著黑井被人劫走。

  傑和硝子, 雖然同樣是心思敏捷的人,但對咒術的了解不那麼深,對幻術就更不了解, 未必能想到這一層。

  五條只是覺得她這麼做必然有她的道理,所以並沒有聲張。

  等人都走完了, 才板起臉逼問她。

  嗯, 板起臉。

  英美裡一看他嚴肅的表情就想笑,朋友們,就是說一只貓,他再嚴肅, 能嚴肅到哪裡去呢?

  無非就是小胡須一撇,小耳朵一別,小眉毛一皺,如此而已嘛。

  所以她並沒有很緊張,反而揉了一把貓貓頭:「有個詞語,叫將計就計, 你知道嗎?」

  五條齜牙咧嘴整理自己的發型:「什麼計?誰對你用計?」

  他畢竟天縱奇才,只需要一個引子, 很快就自己把故事情節全部補上:「黑井被抓走是別人的計謀?而你是順應他們的意思,為了把握主動權?」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殺人?」五條悟自己把自己否定了,「不對,咒術師不能輕易傷害人的性命。」

  人命,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因果,除非是直接墮入黑暗的詛咒師,沒有哪個咒術師敢輕易沾染。

  這也是為什麼他和英美裡都不算很著急的緣故。

  黑井雖然被帶走,但卻不是為了她的性命,那麼聯想到眼下的情況,他和英美裡必然需要來救援的情況……

  「調虎離山?」五條打了個響指,兩眼瞪得圓溜溜,「你也是順著他們的想法離開的?」

  沒等英美裡回答,他又馬不停蹄往下說:「但是為什麼要離開呢?我們兩個離開,守著理子的就只剩下傑和硝子,很薄弱的防御陣容……」

  「啊~」他一拍手,這些精微的關竅,在五條眼裡是一眨眼就能想明白的事,「別人調虎離山,你引虎出山?」

  英美裡也學他打響指:「謝謝你的解說,聰明的五條同學!」

  兩人忽然都沉默下來。

  五條定睛看她,神色平淡帶著探尋,仿佛想要一口氣讀出她內心的想法。

  別人眼裡的虎是自己和她,那她眼裡的虎又是誰?她從什麼時候意識到了潛在的危機?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的?

  這人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進行的計劃沒有告訴他們?

  換做以前,五條必然要對此刨根究底,他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知道,才不會管別人究竟為什麼瞞著。

  不過嘛……

  傑都瞞著他吃那麼難吃的咒靈球了,英美裡有些小事瞞著他,也很正常吧?

  於是語氣又蕩漾起來:「有你考慮這麼周全,我們就什麼都不用想了,真輕松~」

  兩人沒再廢話,順著黑井殘留的氣息飛奔而去。

  有五條在,幾乎是立刻就趕上了挾持黑井的一行人。

  「【幻相空間】……」

  詛咒師當中操縱幻境的人穿一身灰黑長袍,正慢悠悠念著招式名,忽然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麼了?」

  「喂!快下手啊!那兩個人已經只有不到一公裡了!!」

  不、不行——

  幻術師感到自己的食道和氣管裡忽然充盈起來,兩根纖細脆弱的管道仿佛膨脹了數倍、不,是被撐大了數倍……

  異物、細細薄薄,但龐大的異物……將他的喉嚨撐開、一點一點探出觸角……

  「蝴、蝴蝶!!」

  旁邊的同伙,面色驚恐地指著他的嘴:「蝴蝶!!!」

  紫黑的、藍白的、粉橘的蝴蝶湊在一處,艷麗又張揚,換一個場景,說不定他們還要停下來拍照……

  但這群畜生從同伙的唇齒間擠出來、指縫間探出來,那就不太一樣了。

  除了喉嚨裡,緊接著,每一條血管相連的地方,都慢慢溢出了蝴蝶的觸須。

  指尖、胸口、大腿、後背……

  碩大的蝶翼慢慢將身後的人體掩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人身上長出了無數的蝴蝶,還是蝴蝶的軀干組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五條站在三百米外的位置,依然火眼金睛:「嗚哇!好惡心!!那是你干的嗎?是之前破幻境那招嗎?」

  英美裡毫不留情地點頭。

  【鏡花水月】作為術式,有兩種應用的形式,一則掃描對方已經構造出來的幻境,尋找破綻;二則直接攻擊幻術師本身。

  不過除了幻術型咒術師之外,攻擊技能是不起效的,所以這也是她難得找到一個活靶子實驗。

  眯著眼又看了看那人的慘狀,她拽住五條的袖子:「最難纏的幻境我給你解決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救下黑井之後……」

  五條下意識:「帶上她?」

  英美裡搖頭:「不,送回咒高。」

  「咒高?」五條皺起眉,「可是她本來就是在咒高門口被劫走的啊?」

  連咒高都能直接闖入,說明結界已經不安全,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等等、咒高的結界?

  他眼睛驟然一亮,倒不是有多驚喜,而是燃起了憤怒的火光。

  「是他?」五條聲音低沉地問。

  英美裡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頷首。

  能闖入咒高結界的,這麼久了也只見過一個,他們又不是什麼天真純潔的少男少女,第一時間想到內鬼,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我知道了。」五條磨牙,「你先去,好好教訓他一頓!!」

  該死的伏黑甚爾!!

  「嗯,我也是這樣打算的。」三百米開外,詛咒師軍團已經注意到他們兩人的蹤影,正在馬不停蹄地朝他們湧來。

  英美裡不緊不慢:「你把黑井送到就過來,不過……」

  後面的話,聲音壓低,五條湊過去仔細聽著。

  「到了以後也不用太早出來。」英美裡衝他比劃,「我先上,跟敵人周旋一會兒,搞明白他們的能力組成。」

  「然後再消耗一點對方的實力,等到兩敗俱傷了,氣氛緊張了,誒——」

  她跟說書一樣,五條的注意力完全被拿捏:「然後?就該我登場了嗎?」

  英美裡滿意地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嗯嗯,沒錯!」

  「你知道吧,絕世英雄都是最後一刻登場的……不管是路○鳴○一○還是別的什麼,主角必須在最關鍵時刻出現,否則就不是主角了!」

  她豎起大拇指:「我們幾個人裡,唯一能夠成為主角的,只有你啊,條悟!!」

  這麼完美的劇本……這麼完美的人設!!

  五條,興奮了。

  他用力點頭:「當然!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他可是,英雄主角噠!!!

  一轉身,寒雪一般冰冷的目光,落向蒼蠅群一樣的詛咒師軍團。

  「可不能讓你們小瞧了我呀。」

  五條微笑著說。

  *

  回到此刻,薨星宮正殿的廣場上。

  雖然來回過招是很爽快,以夏油的眼光,也看不出誰占據了絕對的支配地位……

  但英美裡受傷更重,這是顯而易見的。

  [天與咒縛]強化的不僅是五感和力量,更明顯的是他的肉.體素質——金剛不壞,聽上去有些誇張,但確實是對甚爾的精准描述了。

  英美裡的術式很新……而且一時半會兒難以尋到破綻,這是一大優點,但同樣,她的術式有時候是必然需要前提條件的。

  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同學,夏油也漸漸摸清楚了其中一些訣竅。

  譬如【同調】,這時候如果把甚爾跟他互換,那分分鐘讓那家伙束手就擒,絕對沒有二話;

  但【同調】開啟的前提是兩人處在同一隊伍內,至少是同一陣營內,現在肯定用不上。

  至於【乾汁】、【滅五感】之流,都屬於存在某種實體的術式,不管是實實在在的玻璃杯,還是無形的領域,只要被甚爾的[天逆鉾]無效化。

  所以目前唯一見效的,只有……

  ——【露出你的破綻吧、冰之帝國!!】

  英美裡雙眼陡然變亮。

  灰色的瞳孔中央,漸漸凝聚出一個小小的亮圈,淺淺流淌,宛如流動的黃金。

  冰之帝國的判定,是【任何在她面前露出破綻的咒力載體,時間原地暫停5秒】。

  甚爾對此不清楚,但夏油是很了解的。

  這時候一邊給硝子傳消息讓她慢點來,一邊在心裡琢磨。

  伏黑甚爾最出名的就是0咒力,又怎麼會被【冰之帝國】控住?

  還是說……

  他的目光,慢慢轉向甚爾手裡緊握的[天逆鉾]。

  因為咒具的存在,所以甚爾才能和咒靈對戰,那麼是不是說明,因為他應用了咒具,也就被視作咒力的載體了呢?

  雖然作為一個生物本身沒有咒力,但咒具成為了他觸碰咒靈的媒介,自然也就成了其他咒術師,應用[咒力]這個條件,來攻擊他的媒介……

  對了!咒力!

  夏油兩眼睜大:「……沒有[天逆鉾],他必然會被【滅五感】和【乾汁】等等術式影響,但帶上[天逆鉾],又無法擺脫【冰之帝國】,以至於遲遲沒能給出致命傷害……」

  這、這是何等的矛盾、這是何等的精打細算……!!

  他忍不住用一種崇敬的目光,看向氣喘吁吁的英美裡。

  雖然自家同窗特別狼狽、身上傷口也特別密集,怎麼看好像都不如甚爾有優勢……

  但,她就是很厲害啊!!

  英美裡暗暗點頭。

  這不就是那個【放下劍不能保護你、拿起劍不能擁抱你】的變種嗎?也不失為一種浪漫的術式吧?

  她摸了把臉,後知後覺地倒吸一口涼氣,才發現自己的右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劃出傷痕,鮮血淋漓。

  沒意識到還好,剛剛伸手一抹,傷口撕裂,疼得她恨不能現在就穿越回去。

  甚爾當然注意到了,舌尖抵著下顎,慢條斯理說:「你是贏不過我的,現在認輸,我可以不要你的性命。」

  他接的任務只是把那個[星漿體]解決而已,最多出於個人私怨暴揍一頓六眼,至於英美裡……

  這麼說或許有些矯情,但畢竟是在自己手裡混了幾個月的學生。

  這家伙有多少能力,甚爾一清二楚,他或許是暫時擺脫不了英美裡的糾纏,但……也只是遲早的事。

  只憑他能重傷這丫頭,但對方拼盡全力也沒辦法讓他吃大虧,就已經注定了這場戰鬥的結果。

  英美裡不語。

  她也知道自己的狀態並不好,雖然經過特訓,但咒力體力精神力,不是簡簡單單幾個月就能彌補起來的——她是運動番女主角,不是戰鬥番女主角!

  但必須找到機會……

  英美裡的目光,緩慢下滑,落向自己手裡的網球拍。

  她的定制咒具,在不少人眼裡都是逗趣一樣的存在,但唯有英美裡自己知道,她為什麼會選擇網球拍。

  網球拍,那可不是普通的咒具。

  放在適當的番劇裡,那簡直可以稱之為殺人凶器!!

  網球拍,應用在英美裡這些以網球招式為基底的術式上,就能給出堪稱1+1>100的效果!!!

  她揣摩了一下自己殘余的咒力,如果繼續應用在術式裡,恐怕並不足夠用多久。

  只要她有一次露出破綻,沒能及時開啟【冰之帝國】,甚爾的刀絕對不會留手。

  所以——

  「好吧好吧,只能這樣了。」

  英美裡垂頭抓了抓網線,一時之間,悲從中來。

  小時候陪隔壁那家伙參加網球比賽的時候,她是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天……

  早知道如此,她就應該跟手塚國光一起學網球啊!!!

  甚爾、夏油、不遠處躲在樹林裡靜觀其變等待信號的五條、遠處觀察著薨星宮情況的硝子,驟然察覺到一絲微妙的變化。

  「咒力?!」夏油一驚,「好龐大的咒力!是誰——!」

  這也不能怪他沒有第一時間想到英美裡頭上來,實在是此人的咒力存量不高,從來沒有這麼奢侈浪費地使用過……

  不對、不對啊?那她為什麼現在能這麼用了?!

  「是網球拍。」硝子鎮定地和理子分析,「網球拍,和她體內的咒力,以及外顯的術式都務必契合,能夠以至少百倍的效果,發揮她原有的力量。」

  理子:……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但網球拍這幾個字就已經足夠幽默了好不好!!

  盡管懷揣著相當大的疑問,但戰鬥的形勢變化,理子還是能看懂的。

  咒力的氣場微微波動,很快圍繞著那兩人形成一塊長方形的區域。

  強大、威懾,耗費巨量咒力構築出的生得領域,讓身處其中那個熟悉的少女身影,顯得更加挺拔!

  好強……

  她不禁吶吶:「真不知道,這個【領域】,會叫什麼名字……」

  仿佛回應她一般,英美裡往前踏出兩步,在甚爾警惕的目光下,自信開口:

  「【領域、展開——教育專家!!!】」

  低沉地念出這句話,英美裡的腦海裡,浮想聯翩。

  如果這一段被動畫化,她德久英美裡的首次領域展開,不說比肩五條的經典名場面,但總要一鏡到底,由遠及近,掃過面前甚爾緊繃的身軀,再繞場一周,圍著咒高幾人愣怔的表情給個特寫……

  繁體草書漢字,一個一個蹦出來,配上鏗鏘音效……

  給她刀削斧鑿一般的側臉,一個無與倫比的近鏡頭!最好再加點「·」「※」之類的符號,整串招式名就這麼擺在她側臉的斜下方……

  搭配上本人英明不凡、一往無前的神情……

  這!才配得上她的排場!!

  但實際是現場鴉雀無聲。

  「…………領域展開我知道,但是,教育專家是什麼?」

  中村○一性感的聲音,顫巍巍地回蕩在薨星宮正殿廣場上。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唯一知曉答案的英美裡被籠罩在她自己的領域內部,腳下是一條明顯的白線。

  五條仔細一看,差點暈過去。

  ——居然是網球場啊!!!

  甚爾同樣困惑,困惑之余,也不乏幾分警惕。

  他從不會小瞧任何對手,更不用說英美裡,只是面對這樣妙趣橫生……不,陌生的招數,依然有些猶疑。

  ……該怎麼做?

  總不會他踩上面前這個球場,就會被迫開始打網球吧?他可從沒練習過,連握拍都不太明白……

  糟糕!走神了!!

  被這個莫名其妙的領域影響,以至於在面對那個死丫頭的時候走神了!!

  甚爾心裡大肆罵街,動作卻很敏捷,在對面進攻過來的瞬間就立刻一個側滾——

  「嗯?」

  他避過了攻擊……沒錯吧?

  甚爾回頭,孤零零的、咒力化成的網球,在地上可憐兮兮滾動。

  沒錯,是避開了。

  但剛剛那種詭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旁觀者比他看得明白許多,五條藏都不藏了,直接從樹林裡走出來,大呼小叫:「傑!你看到了嗎!那家伙變慢了!!」

  夏油點頭。

  他剛剛被甚爾按著揍了一頓,受傷不輕,沒辦法跟悟一樣高喊,只輕聲說給自己聽:「反應變慢、速度也變慢了……」

  接下來幾個球卻越來越奇怪,不止夏油和五條奇怪,場上身在其中的甚爾,也慢慢感覺到了問題。

  首先,球不對勁。

  一開始他以為是咒力化成的網球,所以能躲則躲,但現在看來,即便這些球落空掉在地上,也沒有立刻消失。

  不,不如說是完全沒有消失!

  再一個,就是他的身體不對勁。

  除了[天與咒縛]本身賦予的能力之外,甚爾自己也是身經百戰的老手,戰鬥經驗和敏銳度都是實打實的。

  但在這個領域內,總覺得……好像有些,錯位?

  好比以前察覺到就能反應過來的東西,現在卻反應不過來了?

  判斷力還在、經驗還在、敏銳度還在……

  [天與咒縛]……不在了??

  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在剛剛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甚爾就跟一腳踩空一樣,毫無預警地心跳空一拍。

  這、這怎麼可能呢?!

  他未必有多珍重這份天賦,畢竟[天與咒縛]在他徹底覺醒之前,給禪院甚爾帶去的只有厄運;

  某些午夜夢回的時刻,甚爾未必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天與咒縛]的話他會是什麼樣的人……諸如此類的東西。

  但絕對不是現在啊!!

  絕對不是此時此刻、面對如狼似虎的恐怖敵人,突然就失去了最大的優勢吧?!

  他咬緊牙關,一個挺身從地上起來,壓低重心朝著英美裡衝過去。

  越衝,越意識到身體的怪異之處——速度不對!!

  按照之前的情況,他絕對不用一秒就能破開這個網球場的距離,但現在卻用了整整三秒!

  三秒,這足夠那丫頭動多少手腳……!!

  「外旋發球!!」

  迎面一擊,甚爾仰頭向後倒去。

  下一秒又立刻彈起,勃然大怒:「這不公平!同一個領域裡不可能存在不同的束縛條件,你怎麼能繼續用咒力……」

  英美裡無辜:「我沒用咒力啊?」

  「呵呵,你在說什麼胡話?」甚爾冷笑,「沒有咒力,怎麼可能傷我到如此地步?」

  剛剛那一招,可比之前在咒高裡的打臉球,還要沉重、殺傷力還要更強!

  英美裡更無辜了:「可是甚爾老師,這就是網球啊?」

  看著甚爾不可置信的表情,英美裡終於心情舒暢了。

  正如甚爾所說,同樣處在她的【教育專家】領域內,自然要遵守共同的約束條件。

  【教育專家】,有教無類,只要被框進領域的人,都會平等地失去所有咒力——換言之,統統給她變成普通人!

  至於網球為什麼能繼續奏效……拜托,雖然咒力無效化,甚爾的[天與咒縛]也無效化,但,殺人網球是存在的啊!!!

  是這個世界上一旦沒有咒力之後,立刻就能成為最高戰力、黑洞導彈級別的東西啊!!

  「網球呢,本來就是人人都可以打的東西。」她把網球拍甩到肩頭,姿勢說不出的風流瀟灑,「誰打得好,誰就有優勢;誰的招數更強,誰就能得分。」

  「有教無類,這種道理,還要我來告訴你嗎,甚爾老師——」

  一聽她拖長了尾音喊自己,甚爾就知道不妙。

  但逃不掉。

  站在這片網球場上,前面是已經蓄勢待發的德久;

  而領域之外,還有等待的夏油和五條……

  甚爾對自己的判斷,同樣清楚明白。

  他逃不掉。

  「甚爾要輸了。」夏油判斷,他看了眼走到身邊的五條,「那些都是詛咒師?」

  五條點頭。

  他剛剛蹲在樹林裡等待登場的時候,撞見這群正在埋伏的蠢貨:「穿得還挺統一,像是個什麼組織的人。」

  還沒說兩句話,場上的領域突然亮光一閃,不是受到內部的攻擊,而是自然地解除了。

  「啊,正好你們倆都在。」英美裡滿身傷口,血流不止,有氣無力地衝他們揮手,「把這家伙拖出來吧,死沉死沉的。」

  五條:……

  夏油:……

  只看她的面相,真是看不出來到底誰贏了……

  夏油還傷重不能行動,只好挑起眉毛拜托好友:「悟,就看你的咯?」

  五條特別特別委屈:「說好了我來做英雄的呢?!說好了我要重磅壓軸登場的呢?!!」現在變成大自然的搬運工了!

  英美裡一想,好像是把這家伙開啟反轉術式的契機給剝奪了,心裡也微微發虛,好聲好氣地哄他:「沒關系的啦,這不是還差一個[天元]嗎?最大的獵物,交給最強的你~」

  「就知道哄我!」

  「怎麼是哄呢?你看著,一會兒你去揍[天元],我們誰都不出手!」

  夏油就這麼看著自家摯友被她三兩句話哄得眉開眼笑:……

  真是受不了……

  不遠處,硝子也帶著理子慢慢走了過來。

  「怎麼說?」硝子問,「甚爾老師,留下還是解決掉?」

  五條舉手:「解決掉!」

  夏油舉手:「五馬分屍!」

  英美裡:「個人恩怨叉出去,我們要理性地看待這個問題……」

  硝子就悟了:「對你來說,還有點利用空間?」

  「怎麼能說利用呢?硝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說話,要學會潤色……」

  硝子抱著手笑看她:「那你潤一個我聽聽?」

  「當然不是利用,我們這個叫做,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英美裡嘿嘿笑,「把他留下,以工代賑……不是,賣身還債!」

  親爹被抵押在這裡,以後照顧伏小惠,乃至於照顧美美子菜菜子等小不點,難道還要他們親自動手?當然是奶爸來做!

  現在嘛,嘿嘿嘿,她另有用處……

  說到底是她解決的人,按照強者為尊的大道理,當然是由她來處置。

  不過……

  五條夏油硝子看了她的笑容,一身的雞皮疙瘩。

  理子直接不畏強權地指出:「英美裡,你笑得好恐怖。」

  英美裡頓時臉一垮,面無表情走向甚爾。

  後者懶懶散散躺倒在原地,半睜著眼睛,昏是昏不過去的,畢竟領域一解除,他強大的恢復能力又來了;

  但繼續作戰……

  拜托,他又不是蠢貨,這是能打贏的嗎?

  所謂在哪裡倒下,就在哪裡躺下,的確被這人貫徹得很到位。

  「去,幫忙把[天元]逼出來。」英美裡指揮他。

  甚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況且他本來就是臨門一腳的混亂邪惡人,站哪頭不是站?

  斬殺六眼,或者斬殺[天元],對他並不是什麼非常重要、非干不可的事。

  當然,如果真能引起什麼咒術界的大動蕩……

  也不枉他胡來這麼一場嘛。

  想到這裡,他平心靜氣地抬手,將[釋魂刀]握在手中。

  無視硬度、斬魂!!

  天元的術式是[永生],除此之外,它的軀殼並不存在額外的硬度,壓根抵抗不住甚爾一擊。

  只是在最後一瞬,徹底脫離了將死未死的[人類]軀殼,轉換成了咒靈。

  甚爾無法看見,但以他的五感,要解決這麼個沒有殺傷力的咒靈相當輕易。

  抬抬手,劍氣余波將[天元]框死,五條立刻跟上,兩個人剛剛還打的死去活來,這會兒卻又配合得默契十足。

  「英雄!出擊!!」他玩得不亦樂乎。

  [天元]在旁邊一眾教徒的驚呼聲中,慢慢失去了活性。

  夏油麻木地伸手,把咒靈球捏好。

  [天元]畢竟不同,它化作的咒靈球,甚至都不是平時常見的灰黑一團,而是通體純淨的白色。

  五條鼓動他:「萬一跟之前那些味道不一樣呢?試試、試試嘛傑——膽小鬼傑——」

  夏油堅貞不屈:「我才不要試!」

  說完,彎起眼睛,伸手找英美裡討要乾汁:「英美裡,麻煩了?」

  雪白的咒靈球投進乾汁裡,紫色的汁液微微一顫。

  原本珠光寶氣的寶石紫,漸漸在杯子裡形成一股旋渦,顏色漸漸變深,越發深邃,幾乎要成黑紫色了。

  五條:「……這看上去也太不祥了……」還不如就聽他的話直接吃呢!

  夏油也嘴角抽搐:「說、說不定嘛……」

  實在是他已經養成了習慣,乾汁是何等好用的寶物!以前,那都是他們沒有摸到法門,竟然白白浪費寶物,讓它只用來藥倒敵人!

  每喝一次被淨化過的乾汁,夏油都覺得自己仿佛重生一樣,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仔細看著杯子裡紫黑的液體:「葡萄汁……有點勉強,說不定是黑加侖汁!沒錯,可能還額外添加了黑米黑芝麻黑心經理最好命……」

  「怎麼把這篇文的名字加進去了啊!!!」五條想阻止他,「傑、你實在是……」瘋了!傻了!

  沒來得及,夏油仰頭,一飲而盡。

  「傑?」悟的手在他眼前一揮,「傑?眨眨眼?沒事吧你?」

  夏油奇怪地看一眼手裡的玻璃杯。

  不應該啊?

  400ml,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要品出味道來,應該不難才對啊?

  那杯紫得發黑的飲料,怎麼會就像純淨的白水一樣,淡而無味呢?

  只可惜【乾汁】怎麼說都屬於術式,規則判定他已經喝了,整個玻璃杯直接消失。

  夏油嘆口氣,心說他還要忙著吸收甚爾那個武器庫呢。

  「英美裡……對了,你今天是不是已經用完了?」他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英美裡的【乾汁】一天兩份,之前去救黑井女士的時候用了一次,剛剛給他服用[天元]又用了一次……

  夏油苦笑:「看來我剛剛的確該聽你的。」

  五條在他走運的時候嘰嘰喳喳,看他倒霉,也高興不起來,忙安慰:「也沒事,眼一閉腿一伸……呃,總之就是一下子的事啦!」

  ……有點恃寵而驕了。

  雖然這個形容不太對,但夏油對自己的反思大致如此——以前百個千個惡心的咒靈球都咽下來了,怎麼現在有了【乾汁】幫忙作弊,就開始嬌氣了呢?

  人,能走一時捷徑,難道能走一世捷徑嗎?!

  硝子干巴巴說:「好正義的發言。」如果不是捏著咒靈球說,那確實很有感染力……

  甚爾看著自己的武器庫被他無情地團成咒靈球,不僅不傷感,反而在旁邊打氣:「夏油同學,人生的坎坷呢,就像你看到的,有無數個,克服了一個還會有下一個,最重要的,是保持面對困難的勇氣……」

  英美裡震撼:「你什麼時候改走這種路線了?!」而且這種【秘技·撫慰人心的雞湯】難道不該是她這個女主角來說嗎?!

  甚爾:「沒見過這麼能打的女主角。」

  夏油一擺手:「好了,不用為我產生爭執,我已經想好了。」

  也沒廢話,直接捏著那顆咒靈球就往嘴裡塞了進去。

  嘔吐物臭抹布酸甜苦辣鹹……

  嗯?

  沒有,味道?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味道,球依然是球,咽下去很困難,夏油下意識嚼開,只覺得咒靈球內部的質感變得軟彈富有嚼勁,怎麼說呢……

  像,已經被嚼的沒有味道的口香糖。

  他面無表情地嚼了兩下。

  又嚼了兩下。

  怎麼說呢……

  「傑?」又是悟的手,「那麼難吃?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被難吃得說不出話來耶?」

  以前這人吃了咒靈球,那都是面不改色笑語晏晏,五條悟也是那次【同調】互換才知道原來傑平時都往嘴裡塞這種東西。

  但今天……他從沒見過傑露出這種表情……

  「夏油少爺很久沒有這樣面無表情了。」英美裡假裝揩淚,「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夏油搖頭:「沒有味道。」

  「沒有味道?」硝子探頭,「什麼意思,真的沒有味道?」

  夏油也說不上來,他目光往旁邊一瞥,五條立刻會意,隨手斬殺兩只盤星教教徒帶來的咒靈。

  又是兩顆全新咒靈球。

  夏油一口咽下。

  依然,沒有味道。

  要說完全沒有味道也不太對,咒靈球不像口香糖一樣永遠嚼不爛,最多五十下,就慢慢化成了水。

  還有那麼一丁點微妙的甜味,很工業,像阿斯巴甜兌了水。

  但不管怎麼說……

  「咽下去是沒問題的。」夏油聲音輕飄飄,還有點茫然,「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嗯……突然變成小零食一樣的東西了。」

  五條很嚴肅地揣測:「是不是你徹底麻木失去味覺了?」

  他送上一盒隨身攜帶的超甜蜂蜜丸子。

  蜂蜜丸子同樣屬於軟糖,是五條悟找甜點大師定制而成,渾圓透明的小丸子,每顆都是蜂蜜的金黃色,裡面根據口味不同點綴一瓣金桂或者檸檬粒……

  重點是,一咬開,濃密香甜的蜂蜜糖漿就會流淌出來。

  簡言之,很甜。

  在夏油因為咒靈球食不下咽導致低血糖的某些時刻,是救命良藥,但現在嘛……

  他視死如歸地接過五條遞過來的盒子,輕輕咬開——

  「好甜!!」夏油臉一下皺起來,「有沒有水,我說真的再不給我喝口水我要瘋了……」

  五條撇嘴,從他手裡一把薅走自己的糖,也不像夏油那麼斯文,一倒就是一手心,全部塞進嘴裡。

  硝子和英美裡光是看都牙疼,這人嚼吧嚼吧,還很無辜:「怎麼啦?是不是說明傑味覺沒問題,只是對咒靈球沒反應啦?」

  三個人又齊齊看向夏油。

  這事還得他自己說了算。

  夏油抿嘴一笑,兩眼彎彎,難得笑出了一種青春陽光好少男的感覺:「應該是吧?」

  說著,抬抬手,一個光芒萬丈的人影浮現在手邊。

  「Hi~[天元]大人,跟大家打個招呼嗎?」他笑眯眯地說

  但不知道怎麼的,看著他的三個人,總覺得後背有點發寒。

  ……就是那種,『朝夕相處的好朋友其實還有另一副面孔!』這種感覺……

  [天元]當然是不會開口的,先不說已經成了咒靈了,光是這個上古之神的地位,也不是夏油在這兒逗狗一樣嘖嘖兩聲就能哄開口的。

  它不吱聲,大家難免無趣,夏油於是又把它收了回去。

  ……又放了出來。

  …………又收了回去。

  「哎呀,一想到我們是因為這玩意兒吃了這麼多苦,就很想來來回回多折磨它一下啊。」

  夏油笑著說。

  硝子:……

  英美裡:……

  五條:……

  ……又來了!那種後背發寒的感覺!!

  不止她們三個看不下去,旁邊幾個沒有被堵住嘴的盤星教教徒,更看不下去。

  當然,英美裡的領域剛收起來,咒高四人組就把這群人全數生擒,捆得嚴嚴實實。

  這會兒被穿成一串扔在旁邊,又有甚爾拎刀站著,實在不敢造次。

  即便如此,看見自己信仰的唯一真神被一毫無特色的怪劉海男子高中生徹底吸收,甚至召喚自如,依然是熱淚噴湧:

  「不得——好死!!你們這些褻瀆神靈的咒術師,統統不得好死——!!」

  「劉海男!你竟敢侮辱我盤星教真神,我們必然不會與你善罷甘休,等死、呃啊!」

  甚爾收回把人敲暈的刀柄,無辜地看向英美裡:「他們太吵了,我聽覺靈敏,受不了這個。」

  英美裡沉默了。

  她體會到了一種,由內而外的清爽,直擊靈魂一般,讓她訥訥不得語。

  所謂女子是水做的骨肉,她摸一摸胳膊,就連上面的雞皮疙瘩,那都是清晰可見的。

  畢竟,未來教祖當面吸收了供奉的神,這對盤星教忠實的教徒來說,怎麼不算一種雙重當面ntr呢……


第268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7

  「這裡就是咒高。」

  伏黑甚爾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他站在咒高門前,一手叉腰,一手壓在身邊小不點的腦袋上。

  「以後你也要在這裡上學了。」

  伏黑·小不點·惠揚起腦袋, 打量這所學校的大門。

  很樸素……不起眼。

  咒高的校門確實很不起眼,也不算大, 只是在最普通的石塊上嵌了最普通的銅板,上面是【東京咒術專門高等學校】幾個大字。

  惠識字很早, 這一串漢字他能認不少。

  「咒術專門、什麼學校?」他嫩聲嫩氣地問。

  甚爾領著他往裡面走:「高等, 學校。」

  惠哦了一聲, 搖搖腦袋:「可是,我為什麼來念高等學校?我應該念,幼兒園?」

  甚爾噴笑, 彈他一個腦瓜崩:「都要七歲了還念什麼幼兒園啊,你該念小學了。」

  小學和高等學校, 也不一樣吧?

  惠滿頭霧水, 但沒再追問了。

  他打算依靠自己的觀察,找出答案!

  ……主要是他爸剛才那個腦瓜崩有點太疼了。

  說起來,惠在上周之前,壓根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爸爸, 或者說,早就忘記了自己還有個爸爸。

  畢竟從他有記憶開始,身邊就沒有父親這個角色,心裡自然覺得這很正常。

  他的同齡人裡也不是人人都有父親的,有的人家裡有跟沒有一個樣,所以惠從來不覺得這奇怪。

  直到上周, 自稱他父親的人找上門來。

  很高大,肌肉非常結實, 但看上去有點點虛弱。

  站在他家門口,說以後要帶他一起生活。

  姐姐說可以,媽媽說可以,惠抿抿嘴,沒能說出反駁的話。

  畢竟他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和普通人不一樣,他是一個能看見奇怪東西的,奇怪的人。

  爸爸說他也是,正因為他們倆都是這樣的人,所以爸爸給他找的學校,會更適合他。

  惠有點好奇。

  真不知道哪裡的學校,能夠容得下他這樣奇怪的人……

  「喂!英美裡!那是我的蛋糕吧!!」

  「拜托,小蛋糕又沒寫名字,你叫叫它你看它答應你嗎?」

  「……有本事你別跑啊!!」

  「不好意思五條大人,人家沒本事呢~」

  緊接著,兩個人影飛速從他們面前躥過。

  一前一後、一男一女,女生在前,跑得要慢一點,但會不停往後丟一些奇奇怪怪的招數。

  灰色的、紫色的、粉色的,各種顏色的炫彩特效,連番登場。

  後面的男生則氣急敗壞地應對著,還要騰出手指責她「毫無同學情誼」、「黑心的家伙」之類的話。

  旁邊的教室窗被推開,冒出兩個腦袋。

  黑發男在鼓勁:「哦哦,悟,加油!今天我能不能贏硝子一根煙就看你的了!」

  旁邊的女生則一臉無聊:「英美裡還沒用【乾汁】呢。」

  惠就發現,那個黑發男的臉色以前沉下來:「確實,我差點忘了。」

  ……【乾汁】是什麼?

  他仰頭去看他爸。

  甚爾還以為小孩嚇到了,嘆口氣:「習慣吧,惠,習慣就好。」

  「這學校就是這樣的。」他揉了一把小孩的海膽頭,「你爸我也沒有辦法。」

  面前本來還在你追我趕的兩個人,忽然停了下來。

  男生嘴邊流下炫藍色的液體,一臉安詳地倒在了地上,女生則快樂地跑向了窗口。

  「我贏啦!」她伸手,「硝子你贏的東西分我一半。」

  被叫做硝子的女生攤手:「我贏了兩根煙。」

  那獲勝的女生臉一下垮了:「我恨煙槍!」

  惠:……

  好奇怪的人!!

  他忍不住張開嘴巴,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模樣,被他爸一路帶進教學樓裡。

  沒幾個人需要認識,已經榮升校長的夜蛾、剛剛飛來跑去的德久和五條、還有剛剛賭完一盤的夏油和家入。

  夜蛾補充:「還有今年春天剛入學的灰原和七海,不過這兩個人出外勤去了,之後再介紹給你。」

  惠點頭。

  甚爾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生存之道教授給兒子:「總之就是,那兩個丫頭不能欺負,其他人隨便。」

  惠繼續煞有介事地點頭。

  夜蛾在旁邊抽了抽嘴角。

  也就是五條和夏油沒聽見,不然你這個寶貝兒子,還不得被他們倆欺負成棉花糖啊?

  甚爾的反叛偷襲,以及現在還活著、甚至要把兒子帶進咒高上學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按理說,以御三家的作風,肯定不會視之不理,尤其禪院家,說不准要派人清理門戶以免丟人現眼,但事實就是他們什麼都沒做。

  不僅什麼都沒做,甚至明裡暗裡不允許其他人打探他的消息,顯然要裝聾作啞到底了。

  夜蛾對此心知肚明,還不是因為之前那一批教材已經經過了實踐的檢驗,上面的學習路徑不能說一日千裡,但總是切實可行的。

  也就意味著,一貫依靠血緣、天分才能得到傳承的術式,被撬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誰能先掌握這條全新的進化路徑,幾乎可以斷言,誰就掌握了未來三十年咒術界的發展。

  這種前提下,不管是御三家還是普通路過咒術師,都不會想要莫名其妙跟咒高對上的。

  以此為條件,咒高從禪院家要來了兩個小孩,順便得到了在內部開設咒術幼兒園的許可。

  當然,這些對夜蛾來說不是最重要的,基本都是英美裡個人的要求。

  他最看重的,是教材的傳播之廣,以及其中似有若無的,與當前主流有衝突的思想……

  哎唷,真是想想都高興!

  「咳咳。」夜蛾自己回過神來,「對了,這裡還有兩個同齡人,以後你們可以一起學習咒術,一起練習……」

  又想起禪院家這對雙胞胎姐妹,跟伏黑惠差了一歲,於是說:「她們以後很可能是你的學姐呢。」

  惠聽話地扭頭。

  教室裡一派散漫的景像,夏油和五條在黑板上塗鴉,惠仔細看了一會兒,猜出來這副抽像作品應該是畫的面前這位夜蛾老師,不由投去同情一瞥。

  夜蛾:?

  再往後看,角落裡貼著『美語角』的標簽,剛剛在外面逃跑的德久姐姐,正在對著兩個小女孩發表講話。

  嗯……

  這一幕太詭異,惠斟酌一下,先問:「什麼是『美語角』?」

  這話一出,旁邊幾個高中生都憋不住笑了。

  還是硝子先開口給他解釋:「你知道有的學校會有『英語角』嗎?不知道也沒關系,就是讓大家可以在學校裡練習英語……」

  惠:「可是美語……美國說的也是英語吧?」

  說著,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無語。

  「哎這表情我怎麼看著這麼不爽呢?」旁邊伸出來一只手,直接把他頭發揉得散亂,「美語,是英美裡說的語言,懂?」

  惠被揉得齜牙咧嘴,抬頭去看罪魁禍首,發現是那個追人追不上的墨鏡白毛。

  於是撇嘴:「怪不得,要研究也要研究最強的那個人吧。」

  這話,可真是一語激起千層浪!

  甚爾捧腹大笑:「沒錯沒錯,最強的就是旁邊那個丫頭了,這個白毛呢,比較虛榮,他說什麼自誇的話你都不用太信……」

  下一秒,[蒼]直接襲擊過來,甚爾自信閃開,手裡已經浮現了[釋魂刀]的影子。

  硝子立刻把惠拉到身後。

  還當爹的呢,當著兒子面就開始搞火並……

  這時候,英美裡牽著那對雙胞胎慢悠悠走過來。

  「甚爾啊!!!你可算來了!!!」

  剛剛在外面沒看見,這會兒總算見到人了,英美裡一邊哭一邊叫他:「甚爾老師,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惠:?

  他仰頭,用一種迷茫的神色,觀察爸爸的表情。

  甚爾也很迷茫。

  跟他臉上掛著一樣的迷茫,看上去真是很有父子相呢。

  「……啥?」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對這丫頭來講突然就重要到這地步了?

  英美裡一抹眼淚,她哪知道小孩這麼難帶……本來以為真依就算了,真希至少是個從小就聽話懂事的小孩吧?

  結果誰知道來咒高呆了還沒有一個月,本性全都暴露出來,說要練什麼就練什麼,說要熬夜學習就熬夜學習,說要踩五條的課桌,那就絕不會踩夏油的課桌。

  夜蛾說話的都不好使,儼然是個說一不二的女霸王。

  真依更不用說了,她們倆雖然沒有像原作那樣徹底分道揚鑣,但此前她姐姐在家的時候,也流露出了一丁點想要離家的意思。

  雙胞胎的心電感應,那是開玩笑的嗎?真依從那天開始就鬧脾氣了。

  等進了咒高,本來因為陌生的環境,兩姐妹還有點相依相偎的情誼在,結果混熟了以後,發現就是一群年紀大一點的蠢蛋帶著她們倆一起玩,這下簡直無法無天起來。

  不到一周,兩姐妹已經摸熟了情況,總結了經驗教訓,立刻又開始你看不順眼我、我看不順眼你。

  這會兒看德久姐姐在和那個大高個說話,真依偷偷摸過來,小聲對面前新來的小孩說:「告訴你哦,這裡最不能惹的就是德久姐姐和家入姐姐~」

  真希哼了一聲:「其他人隨便。」

  惠:……

  其他人到底有多不被放在眼裡啊!!!

  他又問:「那個『美語角』是什麼意思?」

  真依臉一下紅了。

  真希又哼一聲:「因為某些人說話做事不規範,被德久姐姐抓到,就會提過去教訓。」

  「哦。」惠點頭,「那你剛剛為什麼也在那裡?」

  這下真希臉也紅了。

  甚爾被英美裡塞了一堆看小孩的任務,一低頭,就發現自家兒子被那對禪院姐妹聯手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也不生氣,反而摸了摸下巴。

  仔細思索了半天,忽然說:「被她們欺負一下也沒什麼,畢竟,那是你堂姑姑啊,惠。」

  惠:?

  他在掙扎中,看了眼這對比他高不到哪裡去的姐妹,再一次:?

  這到底是個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哦,對了,今天還有正事呢。」甚爾回過頭,看向夜蛾。

  夜蛾點頭:「對,你們接下來有個團體任務,本來應該是讓七海跟著德久去做的,不過那小子還沒回來。」

  再一想這幾個家伙,在甚爾帶著惠過來安頓之前,天天陪著小孩玩,也確實憋得不行。

  於是夜蛾大手一揮,干脆讓他們全都去算了。

  甚爾去辦公室把材料抱過來。

  「村子?」五條挑眉。

  「嗯,一個鬧鬼的村子。」

  甚爾抱著材料,按照夜蛾的吩咐給大家介紹任務詳情:「據說是每家每戶都有人失蹤,他們探查之後發現有咒力波動,所以求到我們頭上來了。」

  五條笑得眼睛彎彎:「甚爾老師真會說話。」

  就是,他們咒高做任務,那是做任務嗎?那都是被人求得受不了了,滿足一下別人的心願!

  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英美裡捏著任務材料,陷入深思。

  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她還能不知道?

  這眼看要入夏的時節、高二這個微妙的時間,還有一個山村的任務……

  這要不是那著名的114事件,誰信啊!

  這麼說來,她能放任夏油去嗎?雖然咒靈球對他已經不算什麼問題,這段時間除了被五條氣得頭冒青筋,就是被真希真依氣得說不出話,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麻煩……

  又一想,要不,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把他揍一頓,讓他和甚爾一起帶小孩?

  夏油忽然後背一寒。

  「是誰!是誰在算計我!」他環顧四周。

  五條皺著臉,瞧不起他:「傑,話不是這麼說,你先看看這裡誰有空算計你。」

  這話說的有道理,夏油四下看了一圈,發現自己很安全,那股怪異的感覺也慢慢消失了。

  英美裡也跟著到處看。

  這麼一看,前面不遠處,是從五條那裡騙來兩塊小蛋糕,正發愁跟真依真希該怎麼分的惠。

  他旁邊,是已經開始偷吃的真依,和忍不住翻白眼的真希。

  再一想到這三個人原作裡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模樣……

  英美裡安詳地合上了雙眼。

  美美子也好、菜菜子也罷,就算真的遇見了,多半也只是給他們咒高幼兒園,添兩個小孩而已吧!!


第269章 殺人網球是否也算一種咒術18

  「硝子啊~你之前說的那個事, 是認真的嗎?」

  五條悟反坐在醫務室的木椅上,兩手壓著椅背,坐沒坐相地問。

  硝子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屍體』:「英美裡又沒想著瞞著, 當然是真的。」

  五條一下就黑了臉:「也不說帶給我們看看!」

  硝子無奈:「人家一個普通人,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吧。」

  這話說得五條更不滿了, 眼罩一摘,往後躺倒。

  雖然身後什麼都沒有, 但完美的【無下限】術式, 能夠保證他停靠在自己想要的角度, 而不至於摔倒。

  硝子撇嘴:「奢侈浪費。」這家伙的作風真是十年如一日。

  英美裡前段時間談了個男朋友,就是她隔壁那個鄰居。

  雖然說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彼此的人際關系多少也了解, 那家伙也不是沒見過,但五條就是橫看豎看看不順眼。

  「煩人。」他嘟噥著轉了個身, 「不喜歡外人!」

  他就是個小孩子脾氣, 反正怎麼鬧也鬧不出英美裡的手掌心,硝子就隨他去了。

  五條悟是很少來醫務室的,畢竟此人壓根就不怎麼受傷,也不喜歡藥品和消毒劑的味道。

  最近更是慢慢領悟出了【反轉術式】, 用不著她治療。

  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為他新帶的學生出了狀況。

  所以硝子雖然嘴上不留情,動作還是很快的,因為這家伙現在心情估計不會很好。

  英美裡的話題告一段落,她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床上的『屍體』,最後拉上白布。

  五條睜開冰藍色的六眼, 瞳孔流光溢彩,臉上雖然是笑著, 但硝子知道他現在就跟一座火山一樣,一點就爆:「——不行?」

  硝子搖頭,實事求是:「看你們怎麼處理,解剖了或者燒了或者全埋了。」

  五條沉默。

  得到少年院的消息後,咒高幾乎是馬不停蹄對虎杖悠仁展開了救治,但心髒被挖出來過一次,就算再塞回去……

  大概是這些年太順風順水?五條想,他從沒想過居然還有連他自己的學生都護不住的一天。

  硝子也在打量他。

  據她得知的消息,這一次還真不能全怪咒術界高層不干人事,畢竟那群人都快被養廢了,要錢給錢,要權是沒有的。

  年輕一輩接受的教育,基本都是從咒高和夜蛾這裡審過的,更不用說……

  硝子一邊麻利地用消毒液擦洗虎杖的身體,一邊問:「夏油是不是要進評級委員會了?」

  五條笑眯眯點頭:「是啊,那家伙最會打官腔,讓他趕緊麻利地去,免得……」

  他目光在雙目緊閉的學生身上一掃:「再發生這種事。」

  聲音又沉下來。

  硝子不說話,心裡卻想,這人這回還真是氣壞了。

  她看著眼前的小伙子,多少也有些惋惜,畢竟這麼年輕呢。

  死亡本身不是能夠讓硝子動容的事,好友的低沉才是。

  於是盡管昨天才熬了大夜,沒什麼精神,但也走過去拍拍他:「沒事,以後我們……」注意……

  話還沒說完,床上的『屍體』同學,忽然一個翻身坐起來了。

  五條:……

  硝子:……

  詐屍?

  *

  虎杖悠仁最近很倒霉。

  吃了個手指莫名其妙進了咒高也就算了,原本說很安全的任務莫名其妙出現轉折也就算了,誰能想到,他居然莫名其妙把自己的心髒給挖出來,然後就這麼掛了……掛了……

  虎杖對自己的性命是相當看重的,且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認為雖然暫時要跟身體裡那個怪物簽訂契約,但未必以後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所以一轉眼,又醒了。

  睜眼的時候,眼前一片白光,他茫然地看了看,五條老師也在,這大概是咒高的什麼保健室?醫療室?

  他還沒回過神來,身後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

  ……誰啊?

  虎杖用他剛剛清醒,還不太能轉動的大腦,努力思考。

  能直接推門進來,肯定不是學生——咒高醫療室管得很嚴呢。

  那就是老師?

  老師……七海海?還是灰原老師啊?

  不過之前聽說有兩個老師出門做外勤任務去了,好幾個月沒回來……是他們嗎?

  記得好像是叫德久……還有夏油老師?

  英美裡一進門就嚇了一跳:「嗚哇!怎麼有裸男!」

  夏油呵呵:「把你發光的眼神收回去,我會更相信你話語裡的驚訝。」

  虎杖這才回過神來,他居然什麼都沒穿!!

  頓時臉蛋爆紅,譴責的小眼神,飄向旁邊的五條老師。

  五條才不管他,一臉欣喜地迎上去:「英美裡!傑!你們終於回來了!我可真是想死你們兩個啦!」

  說著,作勢就要撲上去。

  英美裡面無表情往後一躲,夏油熟練地從包裡翻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直接拍在摯友臉上:「請保持安全距離,謝謝。」

  五條也不介意,抱著盒子縮回他的位置,興高采烈地開始拆包裝。

  這可是他的好!友!們!專程從歐洲帶回來的巧!克!力!

  硝子:……

  「重點到底是好友還是巧克力?」她幽幽問。

  英美裡這時候已經走到虎杖身邊,用新奇的眼光,圍觀這個最沒有作者疼愛的主角。

  虎杖沒衣服穿,看她走進,渾身羞得發紅,縮進醫務室的薄被裡。

  夏油銳評:「女霸王強搶民男。」

  硝子也銳評:「你真是不想活了。」

  英美裡這會兒倒沒聽進去,她正在觀察面前的少年。

  說實話,虎杖並不是她的本命,但這小子性格好脾氣好人品好,她肯定也是很喜歡的,於是問:「真死啦?」

  虎杖:……

  他還活著呢!!

  鼓了鼓臉頰,他大聲說:「沒死!我又活了!」

  但看了看周圍一圈人,有點心虛,想起自己簽訂的不平等條約……

  五條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直接說。」

  在場的都是老師,他也沒怎麼扭捏,就把自己和宿儺商量的結果說了出來。

  英美裡忍不住笑:「你這是商量嗎?你這是被威脅著簽的吧?」

  虎杖一臉尷尬:「主要是……想活下來……」

  夏油從旁邊倒了杯熱葡萄糖水給他:「沒事,想活下來是很正常的,不想活才該挨罵呢。」

  硝子點頭:「浪費我時間的人,不可饒恕。」

  她說話沒什麼起伏,但虎杖的確嚇到了,渾身一抖,忍不住問:「那、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他?」

  周圍一片寂靜。

  虎杖看他一直很信賴、最強無敵的五條老師都沒說話,其他三個看上去也很強的老師也沒吱聲,心裡一空。

  也、也對啊,畢竟那家伙那麼厲害,差點害了伏黑、又是什麼上古時期的老不死妖怪……

  雖然一直很堅強,但畢竟也是才死裡逃生的小孩,虎杖抽了抽鼻子:「也沒關系……反正我不是還沒死嗎……」

  話沒說完,五條已經忍不住笑了。

  越笑越大聲,笑得虎杖一頭霧水,求助地看向狀似靠譜的德久老師。

  英美裡才懶得解釋,把夏油往他面前一推:「你說。」

  夏油:……

  他真是倒了不知道什麼霉,跟這群人當同學同事……

  虎杖身體基本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唯獨就是宿儺留下的傷口還有點發疼,對男子漢大丈夫來說根本不算事。

  硝子也懶得留一個人在自己辦公室裡,讓他們都去外面說話。

  於是夏油一路往外走,一路跟他解釋,一直走到教學樓了,虎杖才勉強弄懂一個點:那就是,這根本不算什麼事??

  「這、這怎麼會呢?」他簡直瞠目結舌,「什麼叫做,可以建設一個沒有咒力的世界?」

  夏油笑而不語。

  該說的他都說了,剩下的就是虎杖暫時還不需要了解的內容。

  先不說他和五條在這兒守著,光是英美裡那個【教育專家】的領域,就夠每個咒靈或者咒術師喝一壺的了。

  不管是多強大的存在,進了她的領域,都會被剝離一切咒力的影響,成為普通人。

  那麼照這樣的設想,所謂的兩面宿儺,詛咒之王,本質也是依靠[咒力]而存活千年的產物,如果被拉進領域,不也是個普通的老頭子?

  又或者,想得更美好一點,一旦咒力被剝奪,作為詛咒之王的宿儺,難道還能存在?

  還不直接灰飛煙滅?

  不過要做到這一點,畢竟存在很大的實操難度,夏油沒有多嘴去提。

  據他所知,悟在慢慢開始領悟【反轉術式】之後,學會了跟他原有的【無下限】相結合,進而擴大威力。

  要是也能跟英美裡的【教育專家】結合一下……把所謂『無咒力空間』,以正面力量的形式,推到全世界……

  夏油笑得很滿意。

  虎杖的復活沒瞞著任何人,實在是咒術界如今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風險,也不存在伺機觀察敵情、鍛煉其他人的目的。

  ……就是把伏黑嚇了一跳。

  野薔薇也嚇得不輕,抓著他翻來覆去地看:「真的沒事?真的活了?」

  虎杖黑線:「要是沒活,你面前的不就是鬼嗎?你不害怕嗎釘崎?」

  野薔薇禮貌微笑:「鬼可比你可愛。」

  虎杖頓時寬面條淚:「嗚哇——我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結果你們都不愛我啦——」

  伏黑:「本來也沒愛過。」

  「嗚哇——不活啦——」

  他在這兒嚎呢,二年級很快也聽見了,從教學樓裡走出來。

  眼看這裡人多了,五條看熱鬧不嫌事大:「正好今天這麼多人在,為了慶祝虎杖同學死而復生,我們去操場上實戰演練吧!!」

  剛考完試的二年級:……

  剛偷偷哭了一場的一年級:……

  果然,還是五條老師最討厭了!!!

  不過該聽話還是要聽,一群學生很快抽簽決定好了對陣的雙方,先從二年級的真依VS真希開始打起。

  這樣的陣容,這樣的首戰,飛快為今天的實戰演練奠定了非死即傷……不是,認真務實的主題。

  換言之,打得豬腦子都要出來了。

  戰鬥正酣,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喊:

  「乙骨回來了!」

  去買飲料的熊貓剛走到大門口,就見到熟悉的人慢慢走近。

  他聲音一響,遠在操場鬥毆……不是,實戰演練的一年級和二年級,一下就興奮起來了。

  「乙骨?誰啊?」虎杖撓頭。

  野薔薇翻了個白眼:「之前不是介紹過嗎?說是沒在學校,在外面做任務的學長。」

  「哦哦,他很強?」

  旁邊真依一聽就不高興了,她目測下來,覺得唯一能跟她比一比的也就只有伏黑而已,這個粉毛憑什麼看不上乙骨?

  雖然她也不怎麼看得上,但不允許學弟看不上學長啊!真是目無尊卑!

  遂冷笑:「呵呵,那當然很強,他一根手指就能碾壓你。」

  虎杖也來了興趣:「真這麼厲害?我去找他!!」

  於是乙骨還沒來得及回宿舍收拾行李,就被抓了過來。

  虎杖拉著他到處征求意見,問自己跟這人誰更強。

  二年級當然都投了乙骨,一年級出於同學情,暫時投了虎杖。

  伏黑還嘟噥呢:「明顯是我比你要強吧?」

  二年級人數比一年級多,所以乙骨暫時摘得最強桂冠。

  虎杖不認這種投票:「太內部了、太小眾了、太沒參考價值了!我們去找老師們投票!」

  乙骨有點猶豫:「不了吧……」

  虎杖眯眼:「你怕了?」

  乙骨抿抿嘴:「我沒怕,我比你強。」

  老師們就在旁邊吃烤紅薯,這會兒虎杖拉著乙骨過來,當頭就問英美裡:「德久老師!我知道你是這學校最有眼光的好老師,所以,在你眼裡,我和乙骨學長,誰更厲害?」

  夏油聽了都替她頭疼。

  乙骨本身不是多麼好鬥的人,但外軟內硬,受不得挑釁。

  以前雖然會被真依真希輪番挑戰,但畢竟是同級生,有同窗情誼,現在跟這個一年級又沒什麼同窗情……

  這可怎麼辦?不管說誰更強,

  他多少有點看好戲的心思,抱著手在一邊等著英美裡說話。

  也沒讓他等多久,德久老師小課堂就開課了。

  「是嗎?都這麼厲害啊?」英美裡故作震驚。

  兩個小孩誰也不服誰,胸脯一挺:「那當然!」

  英美裡笑眯眯問:「那二年級的最強,和一年級的最強,是不是真刀真槍地比一比,才能比出誰是我們咒高最強啊?」

  還補充呢:「願賭服輸,以後全校所有人,不管學長學姐還是學弟學妹,都要叫他最強哦。」

  乙骨一聽,這不能忍啊!他比這毛頭小子早認識德久老師這麼久,要是輸了,肯定會被真依真希她們嘲笑死……

  虎杖一聽,這不能忍啊!他可是自封了一年級最強,旁邊野薔薇和伏黑都看著呢!這要是輸了,他還當什麼最強啊!

  一瞬間,兩人目光相接,一個傷還沒好,疼得齜牙咧嘴;一個熬夜趕路,黑眼圈重得堪比旁邊的熊貓。

  「——拿命來!!!」

  立刻打得熱火朝天起來。

  夏油:……

  這也太好哄了。

  他正無語呢,旁邊一個人影擼起袖子就要上了:「開什麼玩笑!老子才是最強——!!!」

  夏油:…………

  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吧!!!都是做老師的人了!!!

  醫務室的窗邊,硝子原本在叼著煙欣賞不遠處的風景。

  那兩個人一動真格的,樹林裡的鳥都嚇飛了,充滿光污染的各色特技層出不窮,硝子把窗戶一關、窗簾一拉,眼不見心不煩。

  啊,又是吵鬧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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