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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恐)強者是怎樣煉成的》作者:老肝媽【完結+番外】

第396章

  從城市扒到荒郊,再從孤島遠渡歐洲,前後耗時兩年整,阿薩思總算滅掉了死亡天使的族群,也攢出了可觀的物資總量。

  因三餐規律,她整頭龍胖了一圈,噸位愈發厚重。

  對此,阿薩思很滿意。

  她每天臨海自照,欣賞自己巍峨如山脈的身軀,閃亮堅硬的鱗片和塊壘分明的肌肉,又暗暗評估著自己當下的武力和體重,跟以前相比是不是進步了幾分?

  萊戈拉斯深諳掠食者心理,也清楚龍的審美,是以一看到阿薩思去照鏡子,他就立刻給她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情緒價值,每次都發自肺腑地誇她是世界上最強大最威猛的生物,沒有任何一種掠食者能出其右,與她比肩。

  他真心實意的誇獎,倒是整的阿薩思不好意思了。

  她問:「這真算高大威猛嗎?在我見過的泰坦中,基多拉重達14萬噸,哥斯拉重達9萬噸,而我只是剛跨進門檻,你不會嫌我瘦弱嗎?」

  萊戈拉斯:……

  「瘦弱」這個詞真是微妙啊。

  原來阿薩思不是沒有身材焦慮,只是她焦慮的點跟常人相反而已。

  「怎麼會,你還不到五百歲。」萊戈拉斯溫和道,「你所說的泰坦,哪一頭沒活過幾萬年?它們從史前到現代才十幾萬噸重,而你小小年紀就跨入了門檻,超越它們只是時間問題。」

  「阿薩思,你在我心裡是最強悍的萬物之王。就算你說的泰坦站在我面前,你也是我眼裡『份量最重』的巨獸。」

  聽罷,阿薩思龍心大悅,張開翅膀衝著天空直「昂昂」,其張狂的姿態像極了當年剛出冰層的基多拉。

  她愉悅地低頭蹭了蹭精靈,直把他拱進沙灘裡印出一個人形,這才快樂地入海打獵,撈上幾只大章吃吃。

  有時候閑著沒事干,她就把收集的黃金搬出來錘煉。一口火,一捶爪,鏗鏘有力地鍛了幾個月,可算給自己鑿出了一張舒適的黃金床。

  但她只在新床上躺了一周,就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他們是從災難中緩過來的人類。

  不用想,能把阿帕奇開到她頭上的只有美國人,還得是軍部的。但凡他們的隊伍中有一個華夏出身的人員,都干不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居然敢觸正神的霉頭。

  阿薩思一早收起了床,看著天空中嗡嗡飛的直升機,只覺得它們跟蚊子一樣吵。

  可她還算有耐心,他們不動手,她也不秒殺,而是直接開口問:「人類,你們找我什麼事?」

  空中的直升機似有詭異的「凝滯」。

  緊接著,隔著鐵皮罩子,和著螺旋槳的響聲,人類的驚呼清晰地傳入她耳中,他們幾乎是尖叫著說:「祂會說話!」

  「還是英文!」

  阿薩思:……

  真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好幾百年了,她終於再度重溫了同樣的場景,人類的表現一如既往的誇張。

  她沒給別的反應,只是安靜地等他們回神。說起來,打從見了蘇珊之後,她的脾氣真是比以前好上不少,換在以往,她這會兒已經齜牙讓他們滾了。

  好在,這個地球的人類還算識相。大抵是剛從死亡天使帶來的陰影中走出來,他們深受死亡的洗禮,身上沒有傲慢的氣息。

  直升機停在沙灘上,在一位上將的帶領下,所有人脫帽向她走來,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站定。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對她既不驅逐也不招安,反而是來感謝的。

  他們感謝她殺光了死亡天使,感謝她把家園還給人類,感謝她為他們死去的親友報仇,更感謝她沒有讓美利堅成為歷史,覆滅在入侵日之後……

  真難得,她居然能在災變世界遇到一個相對正常的美國,這簡直是稀罕物啊。

  更離奇的是,他們沒有追究大城金庫消失的奇案,反而從直升機上搬下幾大箱金子,說是「一點誠意,請你收下這份禮物」。

  阿薩思明了,他們的意思就是「不追究、不為敵,看破不說破」。

  如今的世界百廢待興,受災的國度更是需要一個漫長的恢復期讓國民從創傷中走出來,在這期間,他們承受不起第二次衝擊和損失,所以只想投她所好,得到一二庇護。

  簡言之,他們就是來送保護費的。

  畢竟,他們不確定會不會有第二波死亡天使降臨。

  阿薩思伸出龍爪,將幾箱金子勾了過來。她清晰地看到,當巨大的爪子靠近時,大兵眼中蔓延出恐懼和驚嘆的情緒,還倒退了幾步。

  看來他們承了她的情,但並未確定她的「無害性」。故而,他們與她之間只能談交易,不能談交情。比起華國,他們終是棋差一招。

  阿薩思勾唇,果然不是什麼國家都能跟傳奇生物打交道的。看在金子的份上,她不會嚇他們。

  「你們的大城已經支付了我所要的報酬,我不會回到那些城市。」

  「不過,這點心意我也收下了,就當是——」阿薩思咧開嘴,露出森白的龍牙,「換一個可靠消息的付款。」

  消息?人類不禁仰起了頭。

  阿薩思道:「不會再有第二批死亡天使了。」

  「即使有,它們也不會在百年之內降臨。你們有足夠的時間修生養息,發展科技,直到它們再也不會成為你們的威脅。」

  既然這個世界沒有她要找的材料,那麼危機一解除,她不日便會離開此地,前往另一個世界。

  看在人類知進退的份上,她會在離開前給地球加一個結界,護持百年。

  *

  人類開始了新一輪基建,干得熱火朝天。

  阿薩思沒在海上孤島多呆,而是保持龍形飛了一趟華國。理所當然的,她毫不費力地得到了最高級的優待,天天呆頭版,日日上新聞。

  她安靜地呆在首都,不為別的,只為材料。

  待華國將可搜羅的材料都奉到她面前,而她找不出可用之材時,她終是將離開提上了日程,決定去宇宙中找找。

  但當正神講究因果,她也不能白讓人類辦事。因此在離開前她留了一倉庫的黃金和美元,意思意思,她只帶走了民俗傳說的資料。

  神龍見首不見尾,阿薩思來也突然去也突然。

  她沒留下過多的痕跡,只留下了一個接地氣的名字「應有」。於是從這一天起,華國人覺得應龍都姓「應」,不然怎麼叫應龍呢?

  白雲蒼狗,時光飛逝。死亡天使的陰影褪去,應龍降世的傳說衝淡,東西方人類的日常又恢復了往昔的模樣,這一過程耗時十年。

  而龍與精靈已經坐進「幸存者」中,在該宇宙飛了十年之久,只為在每一顆星球上尋找塑體的材料,可結果一無所獲。

  精靈是永生種,想要重塑她的身體本就不容易,更何況是毫無頭緒的當下。

  「難不成我也得碰基因實驗了?」阿薩思嘴角一抽,「在阿門洲建一個實驗室,抽一管精靈血,然後研究細胞、重塑身體,再讓靈魂轉生?」

  那她跟吳老登有什麼區別?

  難不成「我最終變成了我最討厭的那類大人」是東亞小孩逃不出的魔咒嗎?啊!

  萊戈拉斯:「這還是不用了,你也不想阿門洲的實驗室跑出什麼怪物吧?」

  阿薩思:……

  別說,還真別說。實驗室必出怪物定律不可破,而由她主導的實驗再不濟也會出個邪神,怎麼想都邪門。

  其實她也想過能不能找維拉幫忙,可在發現死去的精靈都會魂歸阿門洲,而萊戈拉斯的母親不是特例、只是其中之一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維拉能幫忙,他們看到的精靈王後就不會只是一個靈魂了。估計阿門洲一定有其不可打破的規則,比如維拉不可亂用神力,擾亂生與死的界限。

  但她不是維拉。

  維拉辦不成的事,她能辦到。只是為了不沾上太大的因果,她必須親力親為,讓「復生」更合情合理而已。

  可基因實驗還是算了……嘖,她竟然會起這種念頭,足見蘇珊當初是多麼有先見之明,率先給她下了一道「靈魂禁令」。

  「生化人不行,生物機甲不行,基因實驗更不行……」阿薩思嘀咕著,「或許我找錯了方向,科學不一定能解決復活的事。」

  也是在這時,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從華夏帶出的民俗資料上。

  她的直覺不會騙她,為什麼華夏捧出了那麼多好東西,她卻偏偏選擇了這些資料呢?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沒准答案已經送到了她的手邊,只是她沒有發現而已。

  「神話?」

  她眯起眼,忽然想起了在噬星者記憶中看到的開天辟地,在泰坦記憶中見過的女媧補天……神話不一定只是神話,它們有可能是真正發生過的事實。只是經過人類的代代相傳,變得愈發不可思議。

  科學無法解答的事,或許神話會給她答案。

  阿薩思拿起了資料正要翻看,卻聽保持著「母盒狀態」的幸存者說道:「我的主人,前方有一個蟲洞,是否進行超時空跳躍?」

  「跳吧。」就當是命運的指引了,她又放下了資料,「只要看到宜居星球就停下來,我需要一個固定地點研究一些東西。」

  找材料這麼多年,她已經很久沒靜心看書了。這一次或許是個休整的機會,她正好整理一下頭緒。以及,她也得跟萊戈拉斯專注生活一段時間,免得他以為她冷落了他。

  「如您所願,我的主人。」

  幸存者收斂龍翼,一頭扎進了蟲洞之中。祂穿過光影,通向未知的他鄉。


第397章 迷霧 阿門洲的團建組

  2007年初秋,緬因州。

  布裡奧克鎮車去人散,進入旅游淡季。橡樹街的喧囂稍止,15號的肯特家「熱鬧依舊」。

  位於二樓的兩個獨立工作室中,一側歲月靜好,唯余畫筆與畫布的摩擦;一側怨念爆棚,只剩導師與逆徒的撕扯。

  筆記本、攝像頭,面對面的交流,倒時差的怨種。

  導師黑眼圈很重:「一聲不吭跑國外去了你能耐啊!你一個考古的奔國外干嘛,美國才幾年歷史,他們有墓給你挖嗎?」

  阿薩思披著「應有」的皮,喝了口咖啡道:「可國內的墓一下就得幾年,不利於我完成課題。您知道的,我的選題需要大量樣本和實驗數據的支撐,國內的土我基本挖過一遍了,沒找到想要的,只能飛國外。」

  導師頓時兩眼一黑:「你是考古的,你研究什麼土!再說你那個選題——《論女媧摶土造人的可行性分析報告》,你這像話嗎?這是一個一作該有的樣子嗎?你不拿土造個人出來你能畢業嗎?」

  師門不幸啊怎麼會有這等逆徒!就不能好好通過實物驗證、修補歷史文獻記載等方式發幾篇論文混到畢業嗎?

  摶土造人能捏出個什麼學術榮譽,橡皮泥大賽冠軍嗎?還是景德鎮瓷器鑄造大師?

  導師苦口婆心:「你現在換個選題還來得及,快回國,後天墓裡要開棺了,你不在現場鎮著大伙兒都心慌。」

  雖說徒兒叛逆傷我心,但大伙兒公認「應有」就是考古隊吉祥物,有她在什麼墓都能挖出來,什麼場子都能鎮住,即使她啥也不干只是往那兒一站,大家就覺得特別心安。

  結果阿薩思兩手一攤:「完不成大不了延畢啊。」她真不缺一張學位證。

  「還有,你們總得學會獨立行走,開棺而已,就當面對大體老師了。放心吧,那大墓很安全,慢慢挖就行了,不會出事。」

  導師:……到底我是導師還是你是導師!

  最終,導師敗在了異地時差下,而阿薩思關閉電腦,又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研究桌上大大小小的土塊。

  並對比它們的質地、濕度、觸感等,挑出最適合塑造軀體的泥土,再通過龍焰淬煉等手段,觀察它們能不能在鍛造中化腐朽為神奇。

  遺憾的是,她的每一次鍛造都失敗了。

  不知為何,她始終無法復現「女媧造人」的奇跡,許是土質不行,許是她修煉不到家,但更多的可能是——上古時代的空氣成分與21世紀的空氣成分不同,這一細微察覺終成最大變量,導致她一直無法成功。

  嘖。

  想之前,她一來這個世界就直奔華國,化作應有融入國內,考試上學按部就班。

  本科挑了漢語言文學,讀研挑了考古學,為的就是通讀民俗歷史,研究個透徹,誰知研究生的日子狗都不過,不是隨地大小會,就是隨地大小挖,嚴重干擾了她的挖土日常。

  沒轍,先奔國外再說,她聽說緬因州有稀土資源,尤其在一些花崗岩和礦物礦床中。

  於是她來了,跟著所謂的「淘金者」來到了布裡奧克鎮,住下還不到一周,大洋彼岸的導師就開始奪命連環call。

  師門那麼多人,導師居然會發現她不在,她果然是太受歡迎了!

  *

  上午十點半,休息時間。

  阿薩思和萊戈拉斯一起出門溜達,打算查看一下小鎮布局,順便去鎮上的超市買點食物和日用品。

  無論他們回到家吃什麼用什麼,都得做出「去過超市才有」的樣子,這是非人類融入群體的途徑。

  只是,布裡奧克對外來者的態度談不上熱絡。比如同住橡樹街的一位女士,在看到阿薩思標准的亞洲面孔後,一直在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

  那帶著惡意情緒的嘀咕傳入阿薩思耳中,什麼「全黑的巫女」、「應該被燒死的惡徒」,倒是讓她多看了她一眼。

  活了這麼久,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神神叨叨的奇葩。她與她並無交集,就因為她的外表是亞洲人,對方就對她抱有惡意,也是活久見了。

  萊戈拉斯聽覺敏感,蹙眉道:「你打算怎麼處理?不想處理的話,換我來。」

  「沒必要。」阿薩思道,「學不會尊重的人會自食惡果,真以為龍是那麼好罵的嗎?」她的未來已在此時扎根,無需再推一把了。

  兩人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吵架聲。

  原來,那個女人不止嘀咕她,還嘀咕別人。她嘴上掛著上帝的信徒,可連路過的狗都得挨她兩句罵。這不,狗主人跟她吵了起來,而從他們的爭吵中,阿薩思知曉了嘀咕者的真名,她叫卡莫迪。

  沒有多加理會,兩人前往超市購買物品。午飯後逛起了小鎮,基本摸清了它的大致布局,也整明白了慕名而來的游客一般去哪裡淘金。

  一名鄰居告訴他們:「淘金場在東北角,名字叫『白日夢工廠』。門票要20刀,只有一條溪水,大家都在那裡淘金,相信我,這是個虧本生意,你根本無法從泥沙中淘出什麼,賺到錢的人是因為撿到了別人掉落的婚戒。」

  話是這麼說,可來都來了,總得去一趟,她還得挖土呢。

  龍與精靈提著桶去,斥資40刀,帶回來兩桶泥,也算滿載而歸。阿薩思提桶進了工作室,又開始了她的摶土日常,但一口龍焰下去,成果依然一片焦炭。

  還是不行……

  嗯,泥沙混著黏土、搭配龍蛻粉末和草藥的做法不可行,她得繼續更改配方,直到泥巴能承受住龍焰的火力為止。

  漫長的夜裡,工作室燈火通明。

  約莫凌晨一點,外頭的走廊響起腳步聲,虛掩的門吱嘎一聲開了。

  阿薩思抬眼望去,就見萊戈拉斯穿著寬松的睡衣,倚在門框上,抱臂看著她。湖藍色的絲綢襯得他的皮膚泛出玉色的光,他披著微亂的金發,藍眸中帶著幾分無奈。

  「今晚也不睡嗎?」他問。

  大抵是困的,他今天的嗓音有點沙啞黏糊。聲音入耳,阿薩思的耳朵不自覺地抖了抖。

  她說:「我不需要休息,畢竟我一進化就要睡上百年。」

  「那主臥的雙人床有什麼意義呢?」萊戈拉斯柔聲道,「我躺在我的位置上,而我的身側空空如也。我只能聽見我的呼吸、我的心跳,這種感覺是寂寞,也像是……被冷落了。」

  阿薩思一頓,想了想,終是放下了泥巴。

  也是,精靈是需要愛與陪伴的物種,他能有什麼錯,只是想讓她陪陪他而已。

  阿薩思起身,洗了個戰鬥澡,換上同款睡衣,麻溜地鑽進被窩。本以為她今天份的任務依然是「拼好床」的床友,誰知萊戈拉斯側過身來,幽幽地嘆了口氣,蹭上兩個枕頭的分界線,伸出手抱住了她。

  他的額頭靠上她的太陽穴,下巴與肩頭相觸,呼吸噴灑到她的脖頸上,渾身放松下來。

  良久,他問道:「……阿薩思,為什麼你渾身緊繃?」

  阿薩思這才轉過頭看著他,平靜道:「如果你的頸部大動脈旁邊擱著一張嘴,你能放松嗎?」

  講真,要不是對方是萊戈拉斯,她早把人活撕了。

  萊戈拉斯:……

  雖說理智告訴他,她是野獸本性,很多習性的轉變需要慢慢等待、扭轉。但當他注視著她優越的下頜線,視線順著銀發的蜷曲趟過領口,他終是摒棄了稍顯保守的作風,慢慢地俯下身,以一個她能接受的、不會暴起的速度低下頭——

  在她的動脈處烙下一吻。

  「晚安,阿薩思。」

  請慢慢地,習慣我吧。

  *

  翌日,坐在電腦前的阿薩思神情有點恍惚。

  遠在大洋彼岸的導師再度發來「賀電」,直言「任務重,危,速歸」。可在看到「首席大弟子」略顯迷茫的面孔時,思及師門吉祥物總得給幾分面子,不禁立刻掛上了慈愛的微笑。

  「應有啊,你怎麼了?是水土不服還是吃不慣啊,是不是懷念學校的食堂和研討會的點心了?」

  阿薩思揉了揉眉心,答非所問:「導師,你說一頭龍跟一個精靈結合,假如不涉及生殖隔離的問題,他們最後會生出什麼東西?」

  導師:……

  另一頭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似乎連呼吸都停滯了。

  「導師?」

  對面露出憐憫的眼神:「你……這些天好好休息,也別急著回國了,就當散心吧。雖然讀研哪有不瘋的,但你這已經有症狀了。」

  「選題慢慢來,延畢就延畢,多看心理醫生,不要諱疾忌醫。」

  阿薩思:……

  得,她是神志不清了居然問一個人類這種問題。

  撈了鑰匙提了桶,阿薩思准備換個地方挖土。她與萊戈拉斯的相處模式依舊沒變,仿佛昨晚的「變量」只是一個小插曲,不值一提。

  可阿薩思明白,變量終會成為常態。就像現在,經過三個晚上的「晚安吻」後,她已經習慣萊戈拉斯抱著她入睡了。

  習慣可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深夜,外頭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銀藍色的閃電在遠處的天空中穿行,將蒼穹撕開一道道裂紋。

  為了不讓暴雨吵到精靈睡覺,阿薩思抬手落了一個結界,在一片安謐中閉上眼,權當小憩了。

  冰箱裡的食物吃完了,他們明天得出去補貨;工作室的泥巴全燒焦了,她明天還得去挖土。說起來,不知道海藻泥行不行……

  阿薩思蹭了蹭精靈的腦袋,側過身,然後回抱住他。

  別說,這樣睡還挺舒服的。

  人形抱枕真軟啊……


第398章

  結界穩固如龍鱗,隔絕一切聲音、氣味與傷害。

  以至於龍與精靈在第二天醒來後才發現,昨夜的暴風雨竟是一場小型災難。

  它不僅摧折了庭院的樹和街道的燈,還吹落了廣告牌砸上路邊的車,更是破壞了供電設施,讓小鎮陷入大規模停電的境況中。

  看著一片狼藉的街道,萊戈拉斯問:「還要出去嗎?今天冰箱肯定用不了。」

  按美國人的辦事效率,維修工作或會持續兩天以上,這還是在小鎮電話暢通、維修人員來得及時的情況下。

  「去。」阿薩思道,「供電出了問題,不少新鮮食物會降價出售,只為盡快清空庫存,這時候怎麼能不去呢?更何況,我有冰息啊。」

  萊戈拉斯一嘆:「被冰息凍過的菜還能吃嗎?」她總是低估自己的毀滅性力量。

  「放心,能吃。」阿薩思道,「在冰箱壞掉以前我已經努力地向它學習怎麼制冷了。」

  「……」

  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而卷王上哪兒都能拜師。

  修個冰箱還能學習制冷,用個洗衣機還能悟出漩渦法爆殺,蒸個雞血還能研究出「以控水法控制生物血管中的血液,再輔以控火術加熱,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要不是萊戈拉斯對她是真愛,恐怕再雲淡風輕的精靈也能發出「我跟你這個卷王拼了」的吶喊。

  「去買些什麼?」

  「易腐食物,這些降價快。我記得你還需要一些顏料,讓我看看,普魯士藍、湖藍、皇家藍……」

  養個藝術生很燒錢,養個永生的藝術生更費錢,可誰讓她有錢呢!除了富裕的龍,誰還養得起精靈,果然美人只配強者擁有是真理。

  這麼想著,阿薩思把顏料清單上有關數量那行的「3」改成了「100」,以彰顯她對精靈的絕對縱容。

  誰知顏料店不給力啊,別說單色五十盒,連十盒都夠嗆,要怪只能怪布裡奧克是個小地方,無法讓阿薩思體驗一把「除了這個和這個,其它我都要」的爽感。

  萊戈拉斯忍著笑,拉過她的手去了超市。

  如她所想,超市的供電也出了問題。小鎮停電、自供發電機故障,導致收銀台只能人工結賬。美國人的算術水平不高,顧客很快排起了長龍,一時間前台只剩下了按鍵聲。

  當他們步入超市時,大馬路上火急火燎地駛過四輛軍用車。車上坐著兩組大兵,一個個荷槍實彈,被載著駛向遠方。

  阿薩思注意到了他們,但沒作聲。只是原地駐足了會兒才邁入超市,卻不急著買東西了。

  萊戈拉斯:「怎麼了?」

  「我發現我犯了一個低級錯誤。」阿薩思道,「來到這裡以後,我居然沒有排查附近有無實驗室和軍事基地,真是在國內安逸慣了。」

  她在華國呆了八年之久,安穩的環境降低了她的戒心,以至現在出了點紕漏。

  也是,一個相傳有稀土和金礦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軍隊呢?有了軍隊,怎麼可能沒有實驗室或兵工廠呢?只是他們藏得夠遠夠深,臨出事了才被她看出來,但——現在發現也談不上晚。

  萊戈拉斯:「要跟上去看看嗎?」

  阿薩思放開了感知,嗅著風帶來的味道:「沒有血腥味和硝煙味……」除了水氣有點濃,濕度有點大之外,似乎沒有意外情況,「再等等。」

  有些事不必強出頭,有些危險也不必扼殺在萌芽狀態。很多時候,只有流了血的教訓才能瀝干人類腦子裡的水。當然,也有可能瀝不干。

  兩人在超市中轉了轉,在購物車中放了不少貨,看上去跟常人沒什麼兩樣。

  少頃,一名黑人帶著個白人小孩進來,之後又來了一名高大的白人。阿薩思對他們本沒有過多的關注,只是那名白人男子的人緣似乎不錯,他一進來就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倒是讓她的視線有了安放之處。

  「戴維,好久不見!」超市員工·奧利笑道,「今天怎麼來了?」

  戴維:「昨晚那場該死的暴雨毀了我畫的海報,我必須跟劇組聯系,可電話斷線。」他招呼那個孩子過來,「這是比利,我兒子。」

  「那是諾頓。」他指著帶孩子進來的黑人,「是我們的鄰居。」他跟奧利相談甚歡,「家裡沒有吃的東西了,我得出來。我老婆還等著我回去,希望早點恢復供電吧。」

  不多時,招人厭的卡莫迪女士跨進超市,認識她的人不自覺地遠離她,一副怕沾上什麼的樣子。

  結賬的隊伍緩慢移動著,在這個不玩手機的年代,阿薩思和萊戈拉斯分別掏出一本口袋書打發時間,可當超市外頭進來幾名大兵後,阿薩思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風依然沒帶來怪異的氣息,但這幾個大兵身上沾了點怪味。有開火後的硝煙味和淡淡的血味,以及一些非人類的味兒,很淡。

  阿薩思收起書,手指敲了敲購物車,道:「來活兒了。」

  「這麼快?」萊戈拉斯苦笑,「我還以為這是個難得正常的世界,沒想到……」活兒雖遲但到,他們是擺脫不了「穿越必遇事」的體質了嗎?

  那麼問題來了,這賬結是不結?

  該摳門時必摳門,兩人默默離開結賬的隊伍。也是在這一刻,外頭突然亂了起來,莫名多了人類的吶喊和尖叫。

  透過超市大塊的玻璃往外看去,就連一股海嘯般的濃霧從四面八方襲來。它就像開閘的山洪瀉下,淹沒了周遭的房屋、樹影和汽車,包括慌不擇路奔跑的人類。

  起霧是一種很常見的自然現像。

  可人們在霧中瘋跑,仿佛後頭追著什麼怪物的場景可不常見,尤其是帶頭跑進超市的那名老人滿臉是血,更是平添了眾人的恐慌。

  「霧、霧裡有東西!」老人喊著,「快關上門!快!」

  在人們還沒反應過來霧裡究竟有什麼之前,超市的玻璃門已經合上了。

  僅是一門之隔,撲面而來的霧氣就被擋在了門外。它們越聚越多、越來越濃,不消片刻外頭就白茫茫一片,可視距離不足五米,人們連停在外頭的車都看不清楚,只聽見外面時不時傳來一聲慘叫。

  「怎麼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說霧裡有東西,那是什麼東西?」

  受到驚嚇的人類一張嘴,連珠炮式的問題砸向老人,但老人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他只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霧很詭異,裡頭藏著危險的東西,它攻擊了他,而他好不容易逃出來,再多的信息就沒有了。

  「就這?」有人明顯不信,「你……恕我冒犯,請問你有沒有癔症或者精神方面的……額,疾病?」

  「嘿,他現在需要處理傷口。」超市收銀員·莎莉道,「等他冷靜下來,我們再詢問他吧。」

  超市具備大部分物資,莎莉取過醫藥箱幫老人包扎傷口,而裡頭的人據「要不要離開超市」展開了討論。

  有人覺得老人犯了癔症在胡說八道,他們應該離開;有人說外頭安靜得反常,還是呆在超市裡安全;有人說總得弄清楚外界發生了什麼,然後再考慮去留……

  人類的爭論並未影響阿薩思,她隔著玻璃往外看去,視線穿透濃霧,看到了一個個怪物身影。它們借著濃霧的遮掩潛入各處,將敞開門扉的建築當作自己的巢穴,而逃無可逃的活人則是它們的食物。

  阿薩思:……

  宇宙那麼大,就沒有一個安全的美國嗎?怎麼每個世界的美國都有事,還是大事?

  「是『界』,以霧為『界』。」阿薩思輕聲道,「難怪我什麼也聞不到,原來它們在另一界中,只有霧來了,氣味才會傳過來。」

  霧湧入小鎮,就像空氣融入水,是兩個世界融合的標志。要麼人類進入霧中,要麼怪物從霧中走出,否則兩界的生物沾不上邊。

  眼下,超市的玻璃雖然脆得可以,但它依舊把霧攔在了外邊。也就是說,這脆弱的玻璃猶如一層結界,之余怪物是個視覺盲區,只要人類不作死,不放霧進來,一般是沒事的。

  可人類能不作死嗎?

  不能。

  「開什麼玩笑,難道我們要留在超市裡?」

  「可、可是我的祖母還在家裡?她生病了!」

  「我不能留下,我的孩子們在等我回去!」一名短發女士湧出了淚水,「求求你們,有誰願意送我回去嗎?我的旺達她才八歲,我的維克多才兩歲,他們無法照顧自己,我必須走……求求你們……」

  彼時,阿薩思正扒著玻璃門往外瞅,評估著哪只怪物噸位更重。沾了人肉的她不想碰,不沾人肉的她都想吃——不料,「旺達」和「維克多」的名字實在耳熟,饒是阿薩思不喜多管閑事,還是把頭轉了過來,並在心裡吐槽一句「你可真會起名字」。

  旺達是萊戈拉斯的隊友,復聯的最強女巫;維克多是她的隊友,正聯的最強輔助。

  如今,這倆都是守護者聯盟的肱骨之臣。

  就算知道這位母親的孩子必不可能是他們的隊友,但看在名字和孩子的份上,他們總不可能見死不救。

  於是,在這位母親情緒崩潰之前,阿薩思主動伸出了援手:「我去。」

  只一句,所有人的視線就落到了她身上,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不贊同。

  母親的哭泣戛然而止,呆呆地看著她。

  阿薩思:「我,中國人,中國功夫見過嗎?我很強。」

  眾人:……我怎麼就不信呢?


第399章

  無視眾人懷疑的目光,阿薩思只盯著那位絕望的母親,問道:「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是我送你回家,讓你跟兩個孩子團聚;二是你留在這裡,我去帶你的兩個孩子過來。」她的語氣是篤定的,仿佛這不是一件難事,「放心,無論你選擇哪一種,成功率都是百分百。」

  在危難爆發之際,只要敵人攻不進來,超市無疑是最佳避難所。

  這裡有自供發電機,有食物和水源,有工具和被褥,乃至廁所,最重要的是人多。

  雖說人多也會引起一系列問題,但在食物耗盡前,再大的問題也能靠拳頭解決。如果大霧散得夠快,或許一超市的人都能活下來。

  可落單就不好說了,一位母親和兩個孩子,真不會在食物短缺的情況下成為惡鄰的口糧嗎?

  按理說,做第二個選擇活下來的概率更大,可這位母親選了第一種。

  她無法隔著大霧愛自己的孩子,她只想飛到兩個孩子身邊,再擁他們入懷,她等不了哪怕一秒,更不能把孩子的安危交付到別人手上。

  阿薩思:「那麼,如你所願。」

  她攤手:「就這麼直接走嗎,你不帶一些食物回去?救援可不一定馬上到。」

  母親點點頭,抹去眼淚,拜托莎莉馬上結賬,又迅速收拾東西。

  阿薩思靠在門邊等她,可就在她們出門前,無聲的人群中響起卡莫迪的聲音,神叨叨的,帶著些許惡意:「魔鬼已經降臨了,聖主放棄了這塊地方,因為你們沒有虔誠的信仰。」

  眾人不禁看向她,從未被這麼多目光聚焦過的卡莫迪嘴唇翕動,舉起的手指像是因興奮而顫抖起來:「你們要出去,沒有人會攔著;可你們要回來,就找不到路了。」

  這話倒是沒錯,外頭霧氣太濃,三米之外人畜不分,別說回來,恐怕進去了都摸不到家在哪兒,受傷了也等不到人來救。

  「這裡是魔鬼的獵場,非信徒終將被惡魔蠶食。」

  她的話頗具蠱惑和恐嚇的能力,奈何除了她之外,超市裡大半是無神論者。再加上受災時間不長,人心中的勇氣尚有余裕,不會被她的三言兩語煽動情緒,但時間一長就不好說了。

  阿薩思勾唇:「說完了嗎?」

  「說完了輪到我了。」她笑笑,眼中卻無一絲笑影,「這位女士,你是上帝的信徒吧?」

  卡莫迪昂首:「當然!」

  「可你為什麼要利用人心的恐懼發展信仰?」阿薩思一張嘴直戳她的要害,「這真是信徒所為嗎?」

  「如果外面是魔鬼的獵場,那麼躲在超市中的你又扮演著什麼角色?是拯救羔羊的上帝信徒,還是為惡魔奉上餐饗的同黨?」

  「你一開口就想把超市變成你的獵場呢!」

  話落,卡莫迪渾身一震,面上的血色褪去又迅速紅溫,目帶恨意又咬牙切齒,卻無法用更強大的語言反駁,只能發出惡毒的詛咒:「讓上帝看看這個污蔑信徒的人!他會為了他忠誠的信徒而懲罰你,你只要踏出這裡,你就會受到詛咒!」

  由於對方語言匱乏,阿薩思深感吵得沒意思,干脆道:「拉倒吧你,你的上帝才不會保佑你。」

  上帝是不是「他」可不一定,但在天堂星,上帝一定是她。

  而對於信徒來說,最後一句的威力堪比「你的媽媽不愛你」。

  果然,卡莫迪女士抖得像風中殘燭,就差撅過去了。阿薩思嘟囔了一句「本事沒有,氣性倒大」,就拉過那位母親出了門,沒入一片迷霧之中。

  之後,外界再無聲音傳來,譬如泥牛入海,兩個人消失得干干淨淨。

  眼見沒有回音,卡莫迪總算消了氣,頓時感覺自己又行了。她正要發表幾句高見,可眾人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嘿,請問……」有人看向萊戈拉斯,「你是那位女孩,不,那位女士的男朋友嗎?」

  外國人基本無法通過外表判斷亞洲人的年齡,尤其應有的皮囊年歲不大,他們更不能分辨她到底是未成年還是成年?

  萊戈拉斯點頭:「我是她的男朋友,以及,她已經成年了。」

  眾人看他的眼神總算不那麼奇怪了,可提出的問題還是很犀利:「你怎麼放心讓你女朋友一個人進入迷霧呢?她到現在還沒回來,你不去找她嗎?」

  「沒必要。」萊戈拉斯好脾氣地解釋道,「她很強,會回來的,或許還會給你們帶點『禮物』。」

  「禮物?」

  「嗯,平時不常見的那種。」

  帶著些許疑惑,眾人等了又等,一是等阿薩思回來,二是出太陽霧散。可老天爺仿佛是在與人類作對,他們等了許久也不見霧散,反而等來了霧中一兩聲零散的尖叫,像是從不遠處傳來。

  未知的才是恐懼的。

  由於不知道霧裡有什麼,這種恐懼在幾聲尖叫中又被放大了一點。迷霧是被玻璃門擋在了外頭,可人心的迷霧終究是滲了進來。

  超市的員工決定去維修供電系統,戴維前去幫忙,拜托一名教師照看他的兒子。

  然而沒過多久,戴維和幾名員工慌慌張張地跑來,直言霧裡有怪物。他們只是打開了後方的卷簾門,就見霧中伸出了巨大的觸手,差點把他們其中一人拖走。

  「我發誓!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霧裡真的有東西!」戴維道,「別出去!別開門!諾頓,你相信我嗎?外面有怪物!」

  可他的黑人鄰居並不信任他,直到——

  阿薩思的人影突然出現在超市門口,而她的身後帶著五名沾血的幸存者。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除了活人,她手裡還提著一只長著翅膀和尖尾,形似「小惡魔」的飛行物。

  它早已死去,頭骨被整個捏碎,淌著墨綠色的血。活在和平時代的普通人哪見過這場面,靠近門口的人立刻捂住嘴後退,把「害怕」這個詞印在了腦門上。

  奧利反應過來,立刻給他們開了門。

  幸存者先進來,阿薩思最後跨入,一進來就把小怪物砸在了收銀台上,方便所有人看個清楚。

  不過,就像魚離開水會死,霧中的怪物離開霧也無法維持形體,超市與外面已成兩個世界。因此在眾人的注視中,那只小怪物慢慢地化作膿水,逐漸爛成他們看不出來的樣子。

  「是這樣的……」戴維喃喃道,「供電房落下了一根觸手,可等我們回去看時,它已經變成了一灘水。」

  「我沒有說謊,也沒有制造恐慌,外面有怪物是事實,他們所有人——」戴維指著從外面進來的幸存者,「都能為我們幾個作證!」

  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待確定外頭真有怪物,卡莫迪露出了又驚恐又詭異的微笑,一部分人嚇得哆嗦,一部分人接受不了……

  比利抱住戴維:「不,爸爸!媽媽一個人在家,她還在家裡!」

  有人道:「我的祖母還在家裡,她該怎麼辦?」

  「我的凱西……」

  人心惶惶,他們想打電話求援,卻發現沒有信號。有人想離開又怕身死,有人想組隊救人又找不到隊友,有人想求助阿薩思又抹不開臉,她畢竟才回來,然而,阿薩思卻想活動筋骨,她不准備一直呆在超市裡。

  講真,來到這個世界都快八年了,好不容易有個大開殺戒的機會,她不會拒絕。

  她看向超市的老板:「我可以使用這裡的東西嗎?免費的那種。」

  「請便。」老板通情達理,「我想讓更多的人活下去,我在本地長大,跟他們認識已經幾十年……對於必要的損失,我有心理准備。」

  阿薩思沒有推辭,只取過一支筆和一本筆記,道:「家裡有人的,來我這裡留下地址。只要你的家人沒死,我會把他們帶過來。」

  「寵物可以嗎?」

  「可以。」

  「上帝保佑你!」幾個養寵的人跑了出來,立刻寫下地址,感動得淚流滿面。

  戴維寫上地址還附贈車鑰匙,他告訴她,他家離小鎮有些遠,他的車隨便用,壞了也沒事,只求帶回他的愛人,或者,帶回他愛人的消息。

  阿薩思全盤接收,撈過本子即刻動身。她讓他們劃分好超市的休息區、醫務室和寵物活動處,閑得無聊可以打牌下棋,千萬不要出去作死。

  小鎮上的居民只要活著,撈一撈總是快的。郊區距離較遠,她開車來回一趟耗時會比較久,但願這群人還是安分的。

  阿薩思轉著車鑰匙走向戴維的車,突兀地,一只一人高的「蝙蝠」張開獠牙襲來,阿薩思眼皮都沒抬,利落地一巴掌甩了出去。

  頓時,千鈞之力扇的怪物頭顱乍破,腦漿共血液飛濺一地,掉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她聞到了它身上的人肉味,臭。

  她面無表情地一腳跨過它,坐進戴維的車裡。而在她身後,一堆大蜘蛛撲向死去的怪物,以極快的速度爬上它的屍體大快朵頤。

  阿薩思的指尖落下一撮火,點燃了蜘蛛和怪物的屍體。末了,她踩下油門離去,發動機的聲音在大霧中很響亮,卻沒引來怪物的矚目。

  過早離開的阿薩思沒有看到,龍焰飛快地吞噬了怪物和霧氣,清空了一小片區域,再被濃霧全部淹沒。

  也是直到火滅了,濃霧中的怪物才再度冒出來,但它們沒有靠近那塊燒焦的地方,只在周圍不斷地徘徊,尋找可食用的血肉。

  與此同時,萊戈拉斯問道:「超市的天台能去嗎?」

  奧利:「你去那裡干什麼?」

  萊戈拉斯:「有點無聊,想玩玩射箭。」


第400章

  2007年,正處於一個智能機沒有普及、電腦尚未迭代、MP4還算用得趁手的時代。

  在停電的當下,失去了電視劇的麻痹和收音機的安撫,甚至連煲電話粥都做不到,一群不愛看書的人就變得非常無聊。

  無聊到跟著萊戈拉斯擠進了超市的天台,圍觀他打開半扇窗戶往外射箭。

  說實話,他們挺好奇他的弓箭是從哪兒來的,可得到的回復是他一直把弓箭帶在身上。

  「嘿,哥們兒,別開玩笑了。」有人道,「你從進入超市起,除了牽著你的女朋友和拎著一袋子顏料,身上就沒帶任何東西。」

  萊戈拉斯:「是嗎?可能你看錯了。」

  「怎麼可能看錯。」另一個人道,「伙計,你得承認你長得很亮眼。雖然超市的攝像頭無法工作了,但請你相信,我們的眼睛遠比攝像頭看得更清楚——你,沒帶弓箭進來,超市也不出售弓箭。」

  「所以,你是不是有什麼超能力?能夠隔空從家裡拿東西?」

  萊戈拉斯一箭一箭往外拋:「這重要嗎?」

  大概是不重要的,幾人很快被他拋箭的動作所吸引,迎著絲絲縷縷湧進的霧氣,他們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多。

  「這能射中嗎?你不會是在浪費箭吧?」

  「根本看不清外面有什麼,你不會誤傷人吧?」

  「我不信你能射中。」

  然而,濃霧雖隔絕了視線,卻沒有隔絕聲音。在一片唱衰聲中,箭矢穿透血肉的聲音響起,怪物短促的鳴叫隨後。伴著「啪嗒」幾聲輕響,疑似有「鳥類」墜地,圍觀的幾人不禁面面相覷,不信邪地跑下樓去。

  霧太濃,基本看不到外面有什麼。但飛行生物具有慣性,在朝超市這頭飛時突然中箭,總有那麼幾只落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嚇了他們一次又一次。

  普通的箭矢,死去的怪物,循著血味爬過來分食屍體的各類「妖魔」……

  人類臉色發白地擠在一起,保持著極致的安靜,看著怪物們進食再退去。末了,他們對萊戈拉斯這個神射手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是怎麼做到的?」

  萊戈拉斯想了想:「類似於一種直覺、心流——當我握住弓的時候,我就知道箭會飛向哪裡,你可以理解為本能。」

  眾人:……

  抽像的概念無法理解,但實際的問題會有答案:「那你會參加明年的奧運會嗎?」

  現在輪到萊戈拉斯覺得人類抽像了:「……不會。」

  他去不是欺負人嗎?

  最後,一句更抽像的話結束了他們的聊天:「我就知道,能找到功夫女友的小子怎麼可能是個軟蛋!你看他射得多准,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練,私底下一定是個硬漢!」

  「……」

  萊戈拉斯手一抖,這一箭終是沒射出去。他輕嘆一聲放下弓箭,關起窗戶,平靜道:「我累了。」

  「男人怎麼能說自己累呢?」

  精靈心想,他這輩子都跟這個人類做不成朋友,他知道得太多了,嗯。

  精靈下樓休息,人類送上冰咖。他們的恐懼退去了幾分,人也恢復了一些活氣,前有功夫女孩去搜救活人,後有弓手小子為他們保駕護航,當心頭的安全感堆積起來,他們終於有余力去嘗試救援了。

  首先,是超市的供電設備修理完畢;其次,是對電話、對講機等物的搜羅,他們拜托幾個大兵拆卸重裝,爭取連接到外界的信號。

  再次,眾人嘗試使用收音機、電視等接收外界消息,他們迫切地想知道外界的情況,到底只是布裡奧克淪陷了,還是全世界都淪陷了,這點很重要。

  最後,他們在等待阿薩思和幸存者的歸來。

  只可惜,阿薩思在救援的路上因一些不可抗因素被耽擱了。

  並非是她遇上了不配合的人類、難對付的怪物,或者不可跨越的路障,而是身為掠食者的本質讓幸存者家裡的寵物很難對她親近起來,甚至到了「貓嫌狗厭」的地步。

  貓一見到她就被嚇出飛機耳,發瘋地從一樓奔到閣樓,擠出窗縫縱身一躍,然後被她一把扯住尾巴逮了回來。

  貓咪發出凄厲的喵叫,一副「馬上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的樣子,直到她把它塞進貓包,耳邊可算清靜了。

  狗相對好抓點,畢竟它們中的一半拴著繩。剩下的一半交給邊牧處理,它有智商又識大體,見到她不僅飛速滑跪,還成了頭號「勸降者」,幫她收編了一只德牧、一只哈士奇,還有一只吉娃娃。

  由於它十分能干,阿薩思特地撤了它的狗繩,安排它去尋找活人。誰知這狗東西是真的狗,狗繩一摘立馬狂奔,帶著八匹馬拉不回來的牛勁,義無反顧地衝進迷霧之中,一心只想遠離她。

  好哇!你就這樣辜負了組織給你的信任!

  難怪十二生肖裡龍狗相衝,只因現實中的確如此,這狗居然擺了她一道,她怎能不氣?

  阿薩思咬牙切齒,用出了箴言之力:「給我回來!」

  下一秒,邊牧被怪物駭得原地返回,在她一拳打爆了怪物之後,它識相地咬住狗繩,親自交到她手裡。

  呵。

  *

  營救任務持續了十二個小時。

  阿薩思去時開著戴維的車,回來時開著一輛中巴,但裡頭只坐了六個人,剩下的是一些寵物。

  她帶回了幸存者生病的祖母,帶回了戴維的妻子斯蒂芬妮,也為養寵人帶回了他們的寵物。

  可隨著好消息而來的還有噩耗,在她攤開的筆記本中,大部分地址被紅筆劃去,血一般的顏色透著不祥。

  阿薩思:「他們都死了。」

  靜默片刻,有壓抑的哭聲在人群中響起。

  但阿薩思的彙報還在繼續,「除了超市,只剩下兩所學校還有活口。」她把他們聚集起來,卻沒有把人帶回,說到底,超市住不下太多人,「學校的食物儲備只夠支撐三天,超市的物資需要勻一部分供給那些孩子。」

  奧利:「這沒問題!」他搓了搓手,「只是……」

  「只是什麼?」

  「霧!」奧利緊張地問,「這場霧有邊界嗎?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安全的地方?比如有信號的,有軍隊的場所?」

  「暫時沒有。」阿薩思道,「如果有,我不會把人帶到這裡,而是把你們送去那裡。」

  人們頓時不作聲了。

  為節約電源,超市的燈早早熄滅,所有人席地而睡,將超市的過道盡數擠滿。

  初秋的氣溫不低,對年輕人來說在地板上睡個幾晚不打緊,可對老人和孩子來說這實在有點要命。

  而在黑暗中,卡莫迪的低語仍在繼續,她懇請上帝原諒這群沒有信仰的人,不要放棄她這個虔誠的信徒,還說根據神諭,大霧會在七天後散去,在此期間她會負責救贖人類的靈魂。

  有人輕嘲:「卡莫迪女士,你能不念叨你的上帝了嗎?他可沒有為我們帶來一車的幸存者。」

  「閉嘴吧,愚昧無知的俗人!」卡莫迪道,「魔鬼遲早會發現你,帶走你,只因為你不忠於上帝,污蔑他的信徒,而上帝拋棄了你。」

  丹:「夠了卡莫迪女士!你非要鬧得大家都不愉快嗎?」

  阿曼達:「卡莫迪女士,我們都很害怕,所以請不要輕易制造恐慌,現在是非常時期。」

  「我從不害怕!」卡莫迪對阿曼達沒有好氣,在過往的時間中,同住橡樹街的她總被人拿來跟阿曼達比較,而她總是差勁的那個。

  阿曼達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教師,她是每天跟人吵架的失敗者;阿曼達很受孩子歡迎,她是狗見了都要躲的災星:阿曼達年輕貌美,而她逐漸老去;阿曼達理性知性,而她只知道詛咒他人……

  「新仇舊怨」一擁而上,即使阿曼達從未招惹過她,可在卡莫迪眼裡,她就是有罪的。

  惡意再次湧現,卡莫迪的用詞也粗俗了不少:「像你這種質疑我信仰的人就該隨著我的排泄物一起被衝進下水道!」

  空氣中莫名起了一股硝煙味,幾人的摩擦一觸即發,還不等他們有所動作,阿薩思開口,止住了這場暴動。

  「卡莫迪女士,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跨過東倒西歪的眾人,來到卡莫迪面前,一手捏住她的領子,把她整個兒拎了起來:「你真該慶幸我現在脾氣好多了,不然,我會把你丟給外面那群飢腸轆轆的家伙。」

  「你、你敢!你這是殺人!」她色厲內荏道。

  阿薩思冷笑:「我有什麼不敢的?你信不信,到最後所有人都會為我作證,說你是精神分裂跑出去找死的。」

  「……」

  室內鴉雀無聲,卡莫迪仿佛讀懂了眾人「贊同」的心理,一下子褪去了全部血色:「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上帝的信徒!」

  「我還是上帝呢。」阿薩思輕嗤一聲,把她丟在地上,「安分點,卡莫迪,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我很討厭在團隊中煽動情緒、拖後腿的人,別再犯我的禁忌。」

  這不是威脅,而是在下最後的通牒。

  她知道卡莫迪招人厭,但她也知道,當她放出「准備謀害人命」的話時——人們也會不自覺地忌憚她、害怕她,這是人之本性。

  她有預感,這個臨時團隊遲早得亂,因為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不過,人類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關鍵問題是外界的霧氣。

  她得想個法子除去迷霧,或許,進入超市的那幾個大兵會知道它的源頭,他們畢竟在來時就沾了它的氣息。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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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不少人一夜未眠,低聲祈禱著大霧散去,但翌日起來並未如願。

  迷霧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愈發濃稠。若說昨天還是「三米之外不可見」,那麼今天的可見範圍就更小了,幾乎只要跨出這道門就會消失不見。

  有人還記得前天的天氣預報,說從前天就該是陰轉晴,而大晴天將持續一個禮拜。

  可事實呢?

  前日晚間電閃雷鳴,昨日上午迷霧降臨。怪物接踵而至,死亡接二連三,可他們渴盼的陽光卻不現一縷,再加上受困於超市、求援無消息,這不禁給他們的心蒙上了一層陰翳。

  「這片大霧到底什麼時候會散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怪物?」

  「我們能等到救援嗎?」

  受困的第二天,人們眼中尚存希冀,因此還問得出理智的話。要是心中只有絕望,那他們一開口就不是救援,而是簇擁在卡莫迪身邊向上帝祈禱,成為她的擁躉。

  「霧會散去,救援也會到來。」阿曼達柔聲道,「等待總是漫長的,我們需要耐心點。」

  她帶著一批人去做早餐,另一批人收拾床鋪、給寵物喂食,超市的秩序還算井井有條。

  阿薩思沒有參與勞作,而是直接攔住幾名大兵,道:「介意聊聊嗎?」

  這幾名大兵以傑瑟普為首,都是鎮上的士兵。他們有想過鎮民會找他們了解情況,但沒想到先開口的是她——這個能在怪物堆裡自由來去的亞洲人。

  幾人對視一眼,傑瑟普沒有拒絕:「換個地方說話?」

  「可以。」

  他們轉道去了供電房,而在那扇門虛掩之後,陰暗作祟的聲音便在人群中響起,帶著煽動的性質。

  「她生性殘暴,他們帶著槍。」卡莫迪悄聲道,「她會壓迫我們,而他們會幫她穩固統治。今天她能推我出去送死,明天她就能讓你們去送死。」

  「你別胡說……」

  「你覺得我在胡說嗎?」卡莫迪更小聲了,「誰知道霧會不會散去?誰知道霧有沒有邊界?都是她的一面之詞。」

  「萬一整個世界都淪陷了呢?萬一等待沒有盡頭呢?我們只有一個超市,卻有42個人和五只寵物,食物遲早會不夠吃的。不減少人員數量,又怎麼活下去呢?」

  恐懼的種子在此刻種下,在這位受到蠱惑的女人心中發芽。她的瞳孔顫抖起來,看向卡莫迪,似乎認同了她的說法……

  另一端。

  「所以,布裡奧克的山區有一座實驗室?」一聽有實驗室,阿薩思頓時頭大,她基本斷定怪物從哪來了。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是地球都逃不過這一劫,對吧?

  「是。」傑瑟普道,「我們收到的消息是,前天晚上零點左右,實驗室所在的山谷發生了異常雷暴,引起了大規模降雨,上級派我們去查看。」

  「可我們沒能執行核心任務,只接觸了幾個傷員……他們被一種奇怪的蜘蛛寄生,身體內產滿了蜘蛛卵,看上去非常……惡心。」

  「之後,更專業的軍隊過來接手我們的任務,而我們被轉移到鎮上等待命令,卻沒想到起霧了。」

  阿薩思沒有嗅到謊言的味道,二等兵說的全是真話,沒一句虛言。

  他們知道的只有這些,但這些之於她也夠了:「給我那個實驗室的位置,我要離開一趟。」

  *

  上午九點,阿薩思離開了超市。自她走後,卡莫迪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阿薩思沒用任何交通工具,直接飛掠而起,穿過迷霧衝向遠方。大霧濃厚,供電斷缺,就算遇到軍隊,他們又能拍到她什麼呢?

  她張開力場,直線前進,一路撞碎無數怪物。驀地,她發現一頭高達1500英尺的六足巨怪從前方路過。它通體灰白,長得似蟲非蟲,肉質飽滿緊實,聞上去沒有人肉的味道——

  正要掠過它的阿薩思一個折返,瞬息從人形恢復成龍形,閃電般地反嘴一口咬在怪物的咽喉上,利齒緊扣,爪子捅進它的腹部,一把扯出它的髒器。

  前後只五秒,行雲流水般的狩獵動作蓋翻了巨怪。它在迷霧中發出一陣哀鳴,血液飛濺在巨龍的臉上,襯得她的金眸閃過片刻的猩紅。

  生血、生肉、骨渣,這三樣東西一入口,多少會激起她的狂性。而借著迷霧的掩蓋,無人能窺見一地的血腥,只能聽見瘆人的咀嚼聲音。

  阿薩思的龍爪摁住巨怪,大口撕扯起它的血肉。這不知名的怪物脆皮歸脆皮,但實在鮮美,搭配血漿生啃就像是在吃蘸過醬油的金槍魚,口感醇厚,脂感綿密,鹹淡適中帶點辛辣,上頭!

  她大塊朵頤,邊吃邊橫掃龍尾,把一眾想來分一杯羹的怪物掃個稀碎。

  也不知烤熟了是個什麼味道?

  這般想著,她衝剩余的生肉吐出龍焰,掌控火候將之烤熟,卻沒想到有了意外的發現。

  龍焰一出,之於迷霧譬如猛毒。在火焰的炙烤下,飛來的怪物發出凄厲的慘叫,振翅往迷霧深處飛去,而濃郁的迷霧忽然變得稀薄——好似遇到了烈日,它受熱蒸發得迅速,很快被她清出一大片空地。

  阿薩思:……

  弄巧成拙,她反應過來怪物和迷霧都怕火。

  怪不得她會放著正事不干,死活都要轉過頭吃上一口,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誰說美食無法拯救世界,這不,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

  啊不對,她的肉!

  迷霧是怪物生存的「界」,龍焰驅散了迷霧,就等於讓怪物暴露在光與熱的「異界」中,它的軀體無論處於什麼狀態,都會在空氣中一寸寸腐化、消失。

  於是阿薩思看到,剩余的烤肉在龍焰的余韻中灰飛煙滅,連點肉末都沒給她留下。

  她看似冷靜地盯著原地幾秒,隨後猛地一仰頭,紫紅色的龍焰衝上蒼穹:「昂——」

  迷霧被衝開一片真空地帶,龍吟傳出很遠很遠。阿薩思振翅向山谷飛去,與此同時,幸存者們在龍吟聲中心驚膽戰,幾只動物更是窩在一起,兩股戰戰……

  龍翼卷起颶風,將密密麻麻的怪物吹出山谷,而阿薩思掠過漫天飛舞的怪物,落在附近的山頭。

  山谷中的迷霧很濃,可她的視線卻穿過迷霧看得一清二楚——在實驗室的廢墟之中,大地裂開一道眼睛狀的巨大豁口,裡頭有源源不斷的迷霧和怪物湧出來,遍地是實驗員和大兵的殘肢碎肉,他們堆成一塊,分不清誰是誰。

  阿薩思注視著裂縫,聞著異時空的氣息,暗道一句原來如此。

  這裡的人類多半是在做實驗時出了紕漏,無意中打開了異世界的大門,導致駭人的怪物入侵了這個無害的世界。

  以裂縫為界,另一個是「迷霧」世界。只要通道合不上,入侵會一直持續,但根據地球的修復能力,左右不過一周,這道疤痕就會復原,可對人類來說一周時間太長了。

  得,幫他們一把吧。

  真是能耐啊,實驗室連時空大門都能打開,他們還有什麼做不成的,這是2007年不是2077年吧?

  阿薩思騰身而起,飛過裂縫的上空傾吐龍焰,將一大批冒頭的怪物全摁了下去。

  接著,她「轟」一聲砸在裂縫上方,前爪扯過裂縫上端,後爪勾住裂縫下端,弓起整個龍身發力,一身的肌肉在龍鱗之下暴起,竟是將「大裂谷」一寸一寸閉合起來。

  大地隆隆震動,山脈瑟瑟發抖,她的龍身收縮、收縮,曲成一張弓,以龍鱗扛下時空風暴的攻擊,以力場攔下多重怪物對她的撕咬——她發出悶哼,壓縮裂縫,硬生生地將它扣合,並吐出一口熔岩,將縫隙全部堵住。

  這還不夠!

  為防人類繼續作死,她用龍爪蘸著岩漿,以整個廢墟為中心繪制魔法陣,封禁了裂縫被二度打開的可能。

  而後,她一頭扎進實驗室的廢墟中拾取資料、收集信息,等她忙活完,時間已經到了受困第三天的下午。

  不早了,該回去了,也不知超市中的人有沒有作死?她還得送一批食物去兩個學校。

  *

  老人犯病了,孩子發燒了,生活在恐懼之中,人類的身體總會出毛病,沒病也會心情抑郁。

  為了找藥,超市裡的人准備外出。好在有萊戈拉斯盯著,他們沒機會出去白給,不過找藥的重任就落在了精靈頭上,他沒有推拒,只讓他們寫下需要的藥物品種。

  萊戈拉斯再三告誡他們留在室內,不准外出,可等他出去找藥之後,一群蠢貨就搞出了變故。

  日頭西沉,大地歸於黑夜。有了幾個擁躉的卡莫迪為了鞏固自己的「信徒」,竟是繪聲繪色地講起了上帝拯救信徒的故事,還在講到「神會帶來光」時,點亮了手電筒。

  好了,完球了。

  生物都有趨光性,尤其是這種沒什麼殺傷力的冷光。它像是一種媒介穿過了超市與迷霧的間隔,指引著外界的怪物往裡頭飛來。

  「咚!」

  一只飛行怪物撞上了玻璃,它被擋在室外,可超市的玻璃卻裂開了一道縫。外頭的霧透了進來,怪物像是嗅到了味兒,不斷地往裡鑽。

  「不!」機械工吉姆聲嘶力竭,「不能讓它們進來!」

  「快,把貨架搬來堵上玻璃!快堵上!」

  黑暗中辦事沒那麼利索,於是被打開的手電筒越來越多。怪物發出嘶鳴,人類持續尖叫,歸來的萊戈拉斯挽弓搭箭,正要出手——

  「轟!」

  突見一口火從身後襲來,貼著超市的面門倏然炸開!


第402章

  阿薩思控火的能力堪稱一絕。

  龍焰貼面閃過,驅散了霧氣,吞噬了小怪,卻沒有傷及脆弱的玻璃分毫。反而高溫的余裕融化了縫隙的碎渣,使缺漏處再度補上,隔絕了迷霧的入侵。

  乍現的火光點燃了黑夜,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外界是龍焰與魔怪的共舞,內裡是冷光與恐懼的作伴。

  怪物們發出高亢的尖叫,被龍焰碾得四處逃竄,人形的阿薩思就這麼站在原地,熱風卷起她的黑發,吹皺她的襯衫,她只消一個眼神的指揮,分散的龍焰便凝聚在一起,旋轉成狂熱的風暴,環繞著她衝天而起!

  「轟——」

  龍焰衝上高空,在她的頭頂倏然炸開。

  頃刻,紫紅色的熱浪在高空的迷霧中擴散,瞬息點燃了一群慌不擇路的飛行怪物,在那一聲聲尖嘯中,一團團火球當頭砸下,落在樹叢裡,砸在屋檐上。

  大火燒了起來,染紅了每一個幸存者的眼眸。看著這既恐怖又瑰麗的一幕,他們像是化作了初生的嬰兒,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語言系統,只知道呆呆看著,都不敢眨眼睛。

  任是卡莫迪說破嘴,也抵不過親自看一眼。

  若是世上真有神跡,那麼就是當下;若是世上真有上帝,那麼她在眼前——

  阿薩思伸出手,四散的火焰憑空脫離了助燃物,化作一顆顆火星復歸她的掌中。它們凝聚成小小的一撮,在她掌心抖動燃燒,那火苗分明比燭火大不了多少,卻將偌大的空間全部點亮,好似出了太陽。

  危機解除了。

  阿薩思合攏手心,熄滅了火苗。霎時,光明褪去,黑暗侵襲,超市內外頓時只剩下手電筒的冷光。

  與龍焰相比,冷光暗淡如斯。一如熱衷煽動群眾情緒的卡莫迪,只靠嘴皮子劃水的她怎能與真正辦實事的人相比?

  阿薩思回來了,人們大氣都不敢出,馬上給她打開門,而後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眼神閃躲,沒人敢直視她。

  等見到她身後的萊戈拉斯,從他手裡接過一袋子藥品和輸液袋,他們的愧疚更甚,不禁低聲道:「對不起,我們沒有守好超市,我們差點……」

  阿薩思對人類的道歉沒有興趣,只道:「為什麼打開手電?」

  「通往衛生間的道路是清空的,那裡還點著一支短燭,輪得到你們開手電嗎?」她冷聲道,「我記得我說過夜間別開燈,為什麼壞了規矩?」

  眾人不敢吱聲,只是接連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卡莫迪。

  卡莫迪臉色發白又色厲內荏,一看自己成了眾矢之的,立馬虛張聲勢:「你們看什麼!我只是太害怕才打開了手電筒!」

  「你說謊!」一位老教師·艾琳站了出來,「你是為了宣揚你那該死的信仰打開了手電筒!要不是你,怪物不可能撞上玻璃!」

  她忍卡莫迪已經很久了。

  對方嘲諷她的後輩·阿曼達,總是細細簌簌地搞小動作,穿梭在認知不高的人群中散布恐懼,收攏那幾個可憐人當作擁躉,氣焰愈發囂張。

  作為一名高知分子,見過不少世面的艾琳很清楚邪教發展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干人事的卡莫迪一向被人看不起,一朝得勢,她的自卑和嫉恨會被權力推到頂點,為了證明自己不輸於任何人,是真正掌握話語權的特殊人士——她一定會鏟除異己,只為鞏固自己的權力!

  艾琳惜命,一般不會跟極端人士作對。所以在卡莫迪蹦跶得極歡的這兩天,她毫無動作,只是耐心地等著阿薩思回來。

  她雖然才認識阿薩思不久,但莫名的,她覺得這個亞洲姑娘是個能擔事的人,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是以,等阿薩思一回來她直接發難,這一次她才不要做沉默的大多數,因為她知道清理害群之馬算不上殘忍,留著它們才是對群體的戕害。

  艾琳陳述事實:「從白天到黑夜,你消停過嗎,卡莫迪?」

  「肯特小姐在時,你什麼也不敢說。她一離開,你就開始抹黑她,認定她會拋棄我們,把我們當成累贅,可是——被你誣賴的人三番四次救了我們,而勸我們信奉上帝的你又做了什麼?」

  「卡莫迪,你什麼也沒做,你也什麼都做了。」

  「胡說八道!」卡莫迪扯著嗓子嚎起來,「我是上帝最忠實的信徒,正因為有我在,有我一直在向上帝祈禱,所以你們才能安全地活到現在,這都是我的功勞!」

  「上帝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沒讓惡魔進入這裡,你竟敢對我不敬,你馬上會成為惡魔嘴下的……」

  忽然,她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驚慌失措地瞪大眼,發現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怎麼會?她為什麼說不出話了?她……

  卡莫迪抬眼,下意識地看向阿薩思。卻見她冷冷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具屍體:「我提醒過你,卡莫迪,這是最後的機會,但你沒有珍惜。」

  阿薩思朝她走去,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她來到卡莫迪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平靜:「既然你覺得上帝是因為你才庇佑這個超市,那你就證明給我們看吧。」

  她扯過她的衣領,把她往外面拖去:「證明你有多特殊。」

  阿薩思一向言出必行,會給人機會,也會要人的命。她願意遵守人類的規則活著,可前提是人類把她的規則放在眼裡。

  被驅散的霧正在逐漸合攏,飛走的怪物有零星幾只回來,被拖行的卡莫迪一路掙扎,可行刑者的手是紋絲不動。

  「你作為一個忠誠的信徒,肯定深受上帝的庇護,即使面對怪物,他也甘願為你降下神跡,保護你不受侵害,對吧?」

  「那就讓我看看,你能讓惡魔退卻到哪一步?又能讓上帝做到哪一步?」

  「究竟是忠誠的信徒能活下來,還是把你丟出去的劊子手·我——能活下來?」

  阿薩思打開超市的大門,像丟垃圾似的,把卡莫迪囫圇個兒扔了出去,隨後關起了門。

  被嚇破膽的卡莫迪一下子淚流滿面,她從地上爬起來瘋狂敲打玻璃門,面目扭曲地討饒著,但口中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她拼命砸門,專挑她認為能破防的地方砸,她篤定這群人不敢看著玻璃壞掉,一定會開啟門戶。

  可不知為何,玻璃紋絲不動,超市內的人也沒發聲,他們只是安靜地注視著她的背後,迷霧又回來了……

  卡莫迪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再也不敢耽擱,趕緊衝進不遠處的便利店避難。

  之後,大地安謐,再無雜音。

  *

  受困第四日,阿薩思給眾人打了一劑強心針。

  她告訴他們,她這次出去找到了大霧的盡頭(源頭),只要時間足夠,大霧終會散去。並且,霧中的怪物不是沒有弱點,它們怕火。

  看到脫困的希望,眾人不禁歡呼出聲。四天來,他們臉上第一次揚起燦爛的微笑,抹去了連日的陰霾。

  比起信奉上帝,他們還是更願意靠自己迎來奇跡。沒人質疑阿薩思的話,畢竟他們見識過她特殊的控火能力。

  阿薩思:「我要給那兩個學校送點食物,順便帶去消息,有人要跟我一起嗎?」

  「我!我去!」

  「我也去!」

  她一共挑了七個人,阿曼達、戴維、諾頓等,讓他們每個人背兩袋食物,一同去送物資。

  希望的道路就在前方,誰也不會計較物資的得失,連超市的老板也不在意。很快,停在門口的中巴啟程,駛向鎮上的兩個學校,一路上雖有不長眼的怪物攔路,但都被阿薩思一抬手滅掉。

  阿曼達喃喃道:「你……肯特小姐,你到底是什麼人?」

  阿薩思一笑:「我說我是上帝,你信嗎?」

  「信!」這就說得通了,原來是上帝啊。

  「……」這下輪到她沉默了。

  「肯特小姐,哦不,上帝女士。」戴維小聲道,「請問你住在天堂嗎?」

  思及天堂星,阿薩思的大腦有一瞬的卡殼。似乎在這一刻,她經歷過的一切都成了一種無形的閉環,她確實滅世又創世,確實是天堂星的上帝,也確實養育過天使。

  「是……」她沒否認。

  「誒!」眾人眼睛發亮,「天堂長什麼樣?我死後能上天堂嗎?」

  「……」

  明明是末世的境地,偏偏一車載滿了歡聲笑語。他們把希望和救贖帶往小鎮的另外兩個地方,而後,名為「求生」的火焰在迷霧中點亮微光。

  *

  受困的第七日,「姍姍來遲」的軍隊手持噴火器,從迷霧的外圈掃蕩到內圍,驅散了迷霧,也趕走了怪物。

  陽光終於穿透阻隔,重新灑向這方土地,而人們紛紛走出了超市,坐在救援車中低聲哭泣。

  他們得救了,噩夢散去了!

  軍方帶走了一個超市和兩個學校的人,又從一棟建築中帶出一位母親和兩個孩子,最後從便利店中發現了卡莫迪面目全非的屍體。

  車輛載人遠去,阿曼達路過卡莫迪的裹屍袋,說了一句:「看來她不是忠誠的信徒。」不然,怎麼會被上帝拋棄?

  他們被帶往一處安置幸存者的基地,挨個進行身份登記和問詢,待問到他們為何能活下來時,他們的答案都很統一,說是被一個功夫女孩和一個神箭手救了。

  「功夫女孩,神箭手?」

  「住在橡樹街15號,一周前搬過來?」

  「可是,我們的系統中沒有錄入這兩個人的信息,連照片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

  幸存者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兩個神秘人物憑空消失了。


第403章 後續之旅 龍與精靈的傳奇

  案發後處理現場一向是非人類的基本素養。

  阿薩思一夕之間抹除了他們存在過的痕跡,沒與任何人道別,立馬卷鋪蓋打開通道,包袱款款地回到了國內。

  若問她為何不直接離開這個世界,那麼真相只有一個——

  這研究生讀都讀了,難道真要功虧一簣延畢嗎?

  當然不,更何況她已經拿到了直博的通行證,就差臨門一腳了。

  阿薩思離開得悄無聲息,回來時也神出鬼沒。

  當她拖著行李箱「飄」過實驗樓時,廣播中正放著新聞:「本報訊,昨日晚美國緬因州發生核泄漏事故,造成多人傷亡,嚴重污染當地環境,現已將幸存人員轉至新罕布什爾州……」

  當她拿著一疊資料「飄」進導師辦公室時,門一開,裡頭正在吃小點心的導師頓時噎住了。對方抖著手指向她,半天沒順過氣,好不容易把點心咽下去,出口就是一句:「你都不知道給我倒杯水嗎?」

  逆徒,怎麼一點眼色都沒有!

  阿薩思平靜道:「我要說個事,怕你噎著,所以沒給你倒水。」

  「呵,能是什麼事?」導師冷笑,長這麼大什麼場面沒見過,「你是終於想通要換選題了?」

  「不是,我做摶土實驗的心很堅定,但我也知道它的成功率渺茫,所以我要給自己上一道保險。」阿薩思面不改色地炸雷,「您也知道,我一周前去緬因州挖墓了。根據出土的成果,我覺得我直博沒有問題。」

  她將一疊來自實驗室的沾血資料放在桌上,語氣是理所當然:「導師,接下來就要靠你幫我掃除前礙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完事,她放下一份點心就走,毫不留戀。

  滿腦子挖墓的導師哪懂什麼「喪心病狂實驗室」,拿起一堆資料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交給識貨的。

  結果,這不交不知道,一交嚇一跳,導師才發現首席逆徒一聲不吭地又搞了個大事,一口水就這麼進了氣管,差點嗆死。

  沒多久,各路教授找上門,接著是校長和軍隊請上門。一時間,阿薩思成了校園風雲人物,也成了眾人八卦的焦點,可她活到現在見過的大場面太多,無論是誰找上門,問什麼話,給什麼條件,她都淡然自若,處理得滴水不漏。

  前後沒兩個月,她通過了本校的直博選拔考核,再次進入了田野工作和研究文獻的階段。

  只是,不同於以往的「束手束腳」,這次導師給她放開了權限,允許她挖一些墓土做所謂的「摶土實驗」。

  導師實在不理解:「你為什麼就跟這個實驗過不去呢?」

  阿薩思:「實驗結果決定了我接下來該往『過去』走,還是該往『未來』走。」

  「啊?」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導師立刻紅溫!

  就這樣,阿薩思因做出過「重大貢獻」,她在讀博期間並未受到太多干擾,五年裡不是下墓就是實驗,過得異常充實且美好。

  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讀博再久也有盡頭,實驗失敗再多也得出個結果。

  說實話,沒人看好阿薩思的「摶土實驗」,甚至有謠言傳她是混日子的,根本配不上博士生的頭銜。可再多的非議和指點也架不住她十年如一日地「磨劍」,人們從一開始的不看好逐漸演變為「我倒要看看她能研究出個什麼東西來」。

  待到風口浪尖處,阿薩思幾乎是被「推」上了演講台。

  燈光亮起,視線聚焦,她望向下方烏壓壓一片的同儕,看著那一張張「求知若渴」的臉,思及自己大概率不會在這個世界呆得太久,她干脆取過話筒放飛自我,公布了她所有的實驗數據。

  別說,密密麻麻,條目清楚,看上去還挺像那麼一回事。但當阿薩思神情自若地解釋起來,眾人面上的表情就五彩繽紛了。

  「她在說什麼?龍焰,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草藥學、符文魔法學,這麼形而上的東西放進實驗裡,不符合咱們的價值觀啊。」

  「要不讓她停下來?雖然我覺得她講得有點道理,但要是被人拍下來傳上網就不太好了。」

  下方竊竊私語,喧囂聲有點大。然而阿薩思依然故我,人們的議論並未影響她講學,反而讓她在演講中復盤了自己做實驗的所有過程和數據,並得出一個重要的結論——

  「人死後會歸於大地,大地之土自然也能造人。我可以確定女媧造人的傳說是真,但因一些關鍵物質的缺乏,導致摶土實驗一直處於失敗的漩渦之中,無法找到出路。」

  「所謂『關鍵物質』是什麼?或是空氣成分,或是宇宙輻射,或是土質不同。我們才挖到三星堆,往前的歷史仍不可追溯,或許在很久以後,直到我們挖出那塊特別的土才能解答。」

  她口條極順,邏輯清晰,但她的同儕並不買她的賬。

  有人笑問她為何確定女媧存在,有什麼直接或間接的證據證明「神是存在的」嗎?

  阿薩思嘆了一聲:「我就知道會有這個問題。」復又仰起頭,看著大禮堂不高的穹頂,幽幽說了聲,「先說好,我可以給你們證據,但大禮堂的修繕賠償我不負責。」

  她放下話筒,也不等他們多質疑幾句,就釋放力場、解開了人形,恢復成龐大蜿蜒的神龍姿態。

  她的龍頭頂開穹頂,她的脊背撐破舞台,她的「須發」無風自動,她的力場托著碎石撒開,也護住了下方的人類。

  面對遠古巨物,面對神話應龍,人類從最初的失聲尖叫到瞳孔地震,再變成了無法遏制的「我的天」、「是龍」、「媽媽我看到龍了」……

  他們又是擁抱,又是仰望,在激動非常的同時又恨不得狂扇自己幾巴掌,為之前的多有得罪,也為此時的自己鑒定一下這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她是龍!」

  「應有!那個考古系的應有是龍!」

  「怪不得她要學摶土造人,她是真的在做實驗……」

  人們仰望著她,而她垂首望著他們。他們目中的情緒一如她曾經遇到過的每一位華人,有憧憬,有信仰,有向往,唯獨沒有恐懼和排斥。而這,就是她喜歡以真身呆在這裡的緣故。

  阿薩思看著下方被扯得東倒西歪的導師,以及一眾傻不愣登的師弟師妹們,終是發出了大師姐的嘆息:「導師,雖然我的實驗失敗了,但我能順利畢業的,對吧?」

  廢話,誰敢讓你畢不了業!

  「啊——」導師大叫起來,發出了族譜單開一頁的吼聲,「我居然是龍的導師!我出息了!」

  接著兩腿一蹬,這貨厥過去了。

  阿薩思:……

  *

  理所當然的,自「遇龍」事件發酵爆火後,阿薩思作為世間唯一的真神·神話時代的遺留物·華夏子孫的血脈之源——她被供了起來,再度過上了收受香火的日子。

  她的「摶土實驗」被奉為圭臬,已被小心收藏起來,所有數據列為最高機密,輕易不會外泄。

  依她個人要求,她依舊呆在大學裡生活,並表示會在「緣盡」的那天離開,讓熟悉她的人不要掛念。

  托她的福,往後每年報考他們學校的人如過江之鯽,為了跟傳說中的龍同校,之後的每一屆高考都卷出了新高度,沒有最卷的一年,只有更卷的一年。

  而考古系的「眾神」板刷掄得飛起,恨不得挖穿地心,把山海經裡提過的神獸化石全挖出來。這年頭,除了歷史系的學生苦不堪言,國民熱情倒是高漲,只因神話是華人的頂級浪漫,而阿薩思的出現,讓浪漫得到了兌現。

  他們很愛她,可她的腳步已停在了分別。

  「我的實驗告訴我,我在『未來』不一定能找到答案,但在『過去』肯定能得到收獲。」

  旭日初升,阿薩思站在山崖上,對身邊的精靈說:「我打算逆轉時間回到『過去』,回到那個強者如林的蠻荒時期,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萊戈拉斯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會跟你分開,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因為前路不定啊。」阿薩思道,「根據我翻閱的資料,在遙遠的神話時代,像我這種五百歲的應龍只是個『寶寶』。厲害的生物到處都是,連人類都有弒神的力量,一旦做出選擇,等待我們的不一定是生路。」

  「我可能護不住自己,也護不住你。」

  「但至少無論生死,我們都在一起。」萊戈拉斯牽起她的手,五指張開,插入她的指縫,「我要跟著你,不准拒絕我。我會為自己的生死負責,絕不會成為你的負累,更何況……」

  他輕聲道:「我跟你相差太遠了,就讓我走一走你變強的路吧。」

  洪荒世界或許危機重重,可之於他們兩個未必不是奇遇。阿薩思遇強則強,以戰鬥供養自己的升級之路。而他不能只當一個神射手,他怎麼也得成為一名出色的治療,畢竟她少不得要干架。

  他不希望在她有需要的時候,守在她身邊的是「幸存者」而不是他。真愛是獨占絕不是分享,他一定要成為她用得最順手的人!

  萊戈拉斯:「一起?」

  「好啊。」阿薩思笑道,「現在就走?」

  「不道別嗎?」

  「為什麼要道別?」阿薩思露出永生的泰然,「我跟他們會在時間的長河中不斷相遇,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那我呢?我在你的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你在當下。」我的愛人。

  你也是我的「永遠」。


第404章 番外一龍與精靈的傳奇

  時間盡頭,孤獨王座。綠色絲線糾葛之處,洛基闔目淺眠,王冠朝一側傾覆。

  忽然,他的睫毛顫了顫。

  似是察覺到異動,他睜開了眼眸,初醒的臉上尚帶著一絲迷茫。可在看到虛空構築起台階,來者拾級而上時,他的茫然就變成了了然。

  是她啊……那個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新神。

  他記得她叫阿薩思。

  時間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看看她吧,她前一秒還在為時光倒流頭疼,後一秒就學會了梳理時間法則,而現在,她似乎成熟了許多。

  一身鋒芒內斂,猶如利刃歸鞘;氣質淡然圓融,好似陰陽兩抱。

  她維持著人形朝他走來,卻並未收斂她頭上的龍角。而用龍蛻和不知名材料織成的華袍拖在身後,逶迤成虛空中的影子,縹緲如一頭巨龍長長的尾巴。

  洛基露出一點笑:「是你啊……只是幾個小時不見,你的變化可真大。」

  阿薩思攏起手,站有站相,已是世外高人的模樣:「我特地挑了這個時間回來一趟,免得你等太久。」

  她一向信守承諾,「你幫過我,我自然要給你一個解脫。」以償還這份因果。

  洛基沒想到他真能等到這一天。

  他曾是欺詐之神,騙過的人太多,多到他自己都不再相信誓言,自然,他也沒把阿薩思的幾句話放在心上,只覺得她轉頭就會忘了。

  因此,當他發現阿薩思為何而來時,他的表情難得有一瞬錯愕,像是見到了不可思議之物。旋即,他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笑容,不知是喜是悲,許是欣慰和惆悵都有。

  洛基收斂了情緒,問道:「從我們見面之後,你的時間又過去了多久?」

  「三千七百年吧。」阿薩思道,「算上我原有的年紀,我已經四千多歲了。」

  「怎麼樣,這個年紀總該比你大一些了吧?」她問。

  可惜,洛基的話中沒有謊言的味道:「哇哦,四千多歲,剛夠上我年齡的零頭。」

  「……」話不投機半句多。

  「雖然你還年輕,但你一定經歷了很多。」洛基嘆道。

  明明同樣是神,他卻完全看不穿她,她像是在規則之內,又像是變成了制定規則的人,既然看不透,想來她真能幫到他,於是他問:「你打算用什麼方法讓我解脫?」

  阿薩思:「傀儡術。」

  洛基:「我是神,什麼傀儡能擁有神的意志和能量,可以承載整一棵時間樹的生長和運轉?」

  「有啊,只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因為它是——」阿薩思從袖中伸出手,掌心一開放下一只大鼎,又放下了五百斤蓮藕,「一種食物。」

  「你信不信,它能鍛造出神明的軀體。」

  洛基:……?

  他長這麼大,這場面還真是第一次見。

  區區一種食物就能鍛造出神可用的軀體,到底他是欺詐之神還是她是欺詐之神?信這個就有鬼了!

  洛基左眼寫著「你開什麼玩笑」,右眼寫著「你看我像傻子嗎」,擺明了一個字母都不信。

  可阿薩思已經四千多歲了,在洪荒吃過的「食材」比洛基吃過的鹽還多,哪能不知道他在懷疑什麼。她本不想做過多的解釋,只想著手就干,快點了卻這因果。

  但洛基算得上是萊戈拉斯的二哥,看在這份上,她還是耐心地把早已完成的《論摶土造人的可行性分析報告》說給他聽,盡量讓他能聽懂。

  「我沒有糊弄你,其實在一開始得知蓮藕制成粉能做成神的軀殼時,我比你更不信。但實踐出真知,由不得我不信。」

  阿薩思卷起袖子,徒手炮制起材料,一邊做一邊說:「你用玻璃杯舀一杯泥水,經過一段時間的靜置後它會分成清澈和渾濁的兩層,這你應該知道吧?」

  洛基:「知道,但你想說什麼?」

  能說什麼,當然是想用最通俗易懂的道理告訴你一點法門。

  「水是如此,天地也是如此。」阿薩思道,「一方世界從混沌到成型,所經歷的過程也是清氣上升,濁氣下沉。」

  「久而久之,清氣成就了天,濁氣塑造了地,清濁又是一體,不可分離,於是塑造了萬物生靈。」

  她回憶道:「遠古時代的大地生機旺盛,無論種下什麼都能出成果,無奈『種子』太少了,需要被創造。」

  「因此,有神明用飽含生機的土壤創造了人類,泥土本濁,導致人類體內也會產生濁氣,而濁氣會讓他們產生各種欲望,演變成各有不同的三屍蟲。」

  「等人類死後歸於大地,血肉腐爛在泥土裡,那麼大地就會以他們的身體為根基,長出草藥、毒花或是血靈芝,進一步豐富天地間的萬物。」

  「泥是用來造人的,而蓮藕出於淤泥卻潔淨白嫩,就像神明出於人族而力爭上游——所以,蓮藕是用來造神的。」

  泥是清中濁,藕是濁中清,僅僅一個順序的顛倒,這兩種材料的用法就大相徑庭。

  無怪她去了洪荒很久還是做不出合適的殼子,只因她一開始就挑錯了材料。要不是她後來加入截教,系統地學了一遍造化術,或許「實驗失敗」這個標簽還能跟隨她好幾千年。

  阿薩思:「聽明白了嗎?」

  洛基:「……抱歉,我完全不能理解,有更科學的解釋嗎?」

  阿薩思:「你一個神跟我談科學?你都快成時間樹的掛件了,科學能救你嗎?」

  「……」她說得很有道理,他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洛基有且能做的只是安靜旁觀,看她把蓮藕做成粉末,看她把粉末和水倒入大鼎,再點燃了一口紫火。

  高溫高壓,加熱淬煉,這方空間逐漸飄出了食物的清香。要不是阿薩思在用做實驗的態度盯著大鼎,洛基真會以為她是過來野炊的,沒准還會喂他吃上兩口。

  洛基嘴角一抽:「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能這麼香。」

  阿薩思:「要來一條腿嘗嘗嗎?」

  「……不用了,謝謝。」

  也不知過了多久,「洛基」終於出鍋,是一大坨粉灰色膠狀體,類似半凝固的樹脂。阿薩思下手搓了搓,覺得「火候到位」,隨即掏出一根特制的取血針走向洛基,取了一點血落在其中。

  很快,這坨「史萊姆」劇烈變化起來,在短時間內長成洛基的模樣,連氣味和神力都很相似,可它的眼裡並沒有神采。如阿薩思所說,它只是一具傀儡。

  「它會代替你守著時間樹,你要做的只是定期給它輸送神力而已。」

  傀儡站起來,一步步走向洛基。在後者震驚的眼神中,它真從他的手裡接過了時間線,代替他坐上了永生孤獨的王座,而他得到了解脫。

  洛基喃喃道:「真是神奇……」

  阿薩思發出飽經風霜、見過無數名場面的聲音:「更神奇的術法還有很多,有些還很不講道理——比如,天地說合就合了,日月說逆就逆了,噬星者吞噬星球都得有個過程,別人一把弓箭就射下九個太陽。」

  洛基:「太陽也能被射下來?」

  阿薩思點頭:「是啊,而且這類人還不是他們之中最有天賦的。」

  在過去的三千年裡,她見過太多的天才也打過無數驕子,她從不是他們之中最有天賦的,但假以時日,她一定是他們之中最強大的。

  畢竟,她是他們之中最卷的,而那批天之驕子並不懂什麼叫「復利的力量」。卷到一定程度,就是她大展拳腳的時候(物理上)。

  洛基:「你這幾年過得很辛苦吧?」

  「不辛苦。」阿薩思舔了舔獠牙,「打架是累,受傷是痛,可敵人的血肉也是真的可口,一切都很值得。」

  她把話題帶到了他身上:「對了,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是繼續留在時間局,還是去時間線上旅行?」

  洛基還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本以為他會受困永生。

  猝不及防得到了解放,他對前路充滿了疑慮,不知該去往何處。去找他哥索爾,還是去找愛他的媽媽,亦或是披馬甲暴揍一頓奧丁老頭……

  思來想去,他終是放棄了雜念,轉而變成對實力的渴望:「我可以跟你走嗎?去你現在的世界。」

  阿薩思頓了頓,斬釘截鐵地拒絕:「不可以。」

  「為什麼?」

  「我只是出去一趟就帶回了一個男人,你覺得萊戈拉斯會怎麼想?就算你是他名義上的二哥,可你跟另一個洛基並不是同一個人,更何況——」

  「你的實力還夠不上那個世界的門檻,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說著,阿薩思掏出了一個聯絡正聯的寶石耳釘,拋給了洛基:「去你該去的、能去的世界,洛基。等你足夠強大了,你也會走過我走過的路。」

  寶石耳釘落入手中,洛基再抬頭時,就見阿薩思劃開了時空壁壘,沒入另一方世界的深海之中。

  她沒有道別,他也沒說再見。活到他們這份上的神都清楚,他們遲早有一天會再見。

  「正義聯盟嗎?」洛基摸索著寶石耳釘,摸了摸下巴,「正義這個詞跟我有一美分的關系嗎?」

  他勾了勾唇,暫不打算去正義聯盟了。而是從傀儡手中扯過一條時間線,那條線灰暗黑沉,彌漫著死氣,正是即將受到異形侵蝕的地球。

  「就你了。」

  脫困的洛基恢復了一些活力:「讓我試試看,能不能扭轉你的結局?」

  就這樣,他踏上了阿薩思走過的路,成為了下一個被地球召請的拯救者。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變成什麼樣子,可未知的才是讓人最興奮的,不是嗎?


第405章 番外二龍與精靈的傳奇

  2068年,零點,「有龍」論壇上忽現一條新帖,在短短二十分鐘內引爆了整個互聯網,該帖的標題是:家人們!這不是演習!我看到了三十年前白日飛升的應有!應龍王她回來了!

  一眾網友見標題進,那頭的樓主忙著打字,這頭的群嘲已經開始。

  海邊拾貝:「樓主疑似瘋狂刷『應龍王白日飛升』視頻後在猝死前出現了幻覺,讓我們為這位尋龍愛好者送上三秒默哀。」

  小韭菜:「老大說得對。」

  大盤沒有崩:「還得是一樓啊,『院士化龍事件』都過去三十年了,這種詐騙帖依然熱度很高,到底是誰在給帖子上回復啊,氣死我了算我一個!」

  十裡春風:「唉,雖然知道是假的,但我還是點了進來,就希望有一個能是真的。應龍王的視頻都被我盤到包漿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一次龍?」

  就愛狗血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我應龍王披甲歸來,誓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將所有想盤我的龍性戀通通踩在腳下!」

  IRIS:「不小心代入了歪嘴龍王,我真的會謝。」

  【樓主】:「坐標國家墓園·山海有鎮,我是守墓人!剛晚上23點左右,墓園的雷達響了幾聲,我還以為又是哪來的狂熱粉絲給應家倆老的墳頭送吃的去了,就趕緊帶著機械犬和飛行燈去尋找。結果,粉絲沒找到,倒是找到了兩個閃閃發光的神仙!啊啊啊,我太激動了!我打字時手都是抖的,真的是應有應院士——我們的世界首富,我們的應龍王!」

  肥腸好吃:「語氣太誇張了,樓主演都不演,還沒幾年前的那個『太平洋疑似龍出沒』的視頻來得有懸念。」

  出閑置水晶(大號):「編都編不好,棄文了。」

  【樓主】:「我可去你們的,我沒有說謊!我祖籍福建的,我可以對著媽祖發誓!是應有,真是應有!她跟三十年前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穿得像個神仙了,她是來看她的養父母的,我有證據——」

  附上的不是圖片,而是飛行燈自動攝錄的長視頻。

  由於時間連貫、畫面清晰,又有飛行燈錄制的官方水印,所以,看到視頻的人想說造假都難,實在是因為效果太逼真。

  他們看到,飛行燈往前拐過一個角,畫面忽然亮了起來。

  在當事人震驚到失語的漫長沉默中,他們發現墓前站著兩個人影,一個黑發紅衣,一個金發藍衣,身上散發著柔和的光,連衣角也翻卷出風的波紋——明明夜裡無風。

  這兩人似乎自成一個小世界,裡頭有光有風有花香。他們旁若無人地交流著什麼,可他們說出的每句話都無法辨識,像是一種失傳的古語。

  明白有人站在一邊,那黑發的女子轉過頭來,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發膚——赫然是人人皆知的應有!

  她先看向人,再看向機械犬和飛行燈,微微點了點頭:「你就是這一代的守墓人?」

  「辛苦了。」

  當事人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似連語言系統都出了差錯,連一句「不辛苦」都說不出來,可把屏幕前的人急了個半死,恨不得鑽進去替他說。

  好在,他沒把關鍵問題落下:「你、你……不對,您!您是應有嗎?」

  「您是三十年前白日飛升的院士·應有嗎?」

  「您……」

  對方忽而一笑:「是我。」她的眼神多了點懷念,「三十年前?對人類來說算是很久了,沒想到你們還記得我啊?」

  這怎麼可能忘記?誰會忘記?那可是青天白日當著一群人的面直接化龍啊!

  你知道國家隊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把視頻發出去嗎?你知道一個證明龍存在的視頻能被人盤包漿到什麼地步嗎?你知道你在海內外有多少廟宇嗎?

  視頻外的人干著急,視頻內的當事人卻完全跟不上節奏,大概是太過緊張了,一場難得的奇遇硬是輸在了他的「沒嘴」上,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應龍王飛起,連個簽名都沒撈到。

  她飛走了!

  飛·走·了!

  帖子立馬炸了,互聯網也跟著爆了。前後只二十分鐘,該帖衝上熱榜第一,該視頻又成了愛龍人士新的藏品,當晚就盤了起來。

  不周山:「對不起樓主,是我們誤會你了,沒想到你是真的!」

  初代純愛戰士:「我就說嘛,只要我看的帖子夠多,總有一個是真的!嗚嗚嗚,我又看到龍了,我今年都四十多歲了。」

  JON:「奶奶,你等的應龍出新物料了,我馬上燒給你。」

  Whisper:「只有我一個想吐槽樓主嗎?啊!我受不了了!你說你這麼好的機會,祖墳冒青煙遇上龍了,你怎麼就不長嘴呢?就算合影一個也好啊!」

  【樓主】:「別說了我也好後悔!翻來覆去睡不著,燒心催肝虐到狂的那種後悔!恨不得時間倒流重開一遍啊,我受不了了!」

  沉海之歌:「話說,就沒人注意到應龍王身邊的大帥哥嗎?要是我沒記錯地話,他是叫萊戈拉斯吧?天吶,那麼帥的一張臉怎麼討論度這麼低?是你們眼界太高了嗎?」

  財神保佑我:「這不廢話嘛,大家都忙著看龍,誰會在乎她旁邊是誰?天王老子來了都是看龍!」

  大聖的猴毛:「來點正經的討論,你們說應龍王怎麼突然下凡了?是不是咱們國運又要起來了?下一個風口是什麼,我要不要在『有龍』旗下的上市公司加點杠杆?買入、買入,all in一下?」

  溯:「聰明的已經買了,手快的已經搶了,而你,我的朋友,你還在網上問。」

  姜子牙疼:「不管應龍王下凡做什麼,反正國家一定會有動作,但我總覺得她只是單純下來看看而已。」

  麻辣燙:「應龍王在咱們凡間做院士的時候,總是穿得灰撲撲的,不是實驗白大褂就是演講黑西裝,這辦公待遇果然還是天庭好啊,都穿起紅色了,喜慶。」

  不上岸不改名(考研版):「有沒有一種可能,穿紅色是因為能掩蓋沾上的血色,應龍可是戰神。」

  朕的糧倉被炸了:「應龍的紅衣服是血染的,打完架擰一把都是血那種?腦補應龍瘋狂搓衣服畫面了,可愛,想……」

  皇竹草我愛你:「不,樓上你不想。」

  星河花蘿:「有好心的畫手太太出圖嗎?想吃!」

  網絡的沸反盈天並未影響到阿薩思的回歸,她首先去見了應家的幾個後人,再去見了同儕的幾個後輩,最後去了趟「有龍」的總部,查看一下管事的是在做人還是做狗。

  她的回歸之旅持續了十天之久,在再度離開前,她站在了同輩的院士墓前,為逝去的他們敬上一杯酒。末了,她在山頂的龍神廟中獨坐到天明。

  人間三十年,物是人非,只剩傳說依舊。她歸來後不聞舊人聲音,能見的也只剩一方矮矮的墓碑。

  人的一生實在太短,是以神仙應謹慎與凡人結緣。否則她回首過去的路,只有一群亡靈跟她揮手作別。

  「我忽然慶幸你不是人類。」阿薩思道,「不然你留給我的相聚太短,分別卻很漫長,這對我來說似乎是一種殘忍。」

  畢竟,她是一個不會輕易動情的人。

  萊戈拉斯:「我會陪著你。」他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直到生命的盡頭。」

  「嗯……」阿薩思輕聲回應,「我在這裡的俗事了了,我們走吧。」

  「好。」

  *

  2044年,環太平洋總部舊址·香港機甲大學,被保留了二十年的前應龍巢穴·現應龍廟宇發出了一陣聖潔的白光。

  彼時恰逢新生開學,入選典禮辦得如火如荼。正當校長握拳,拿著話筒激情澎拜地說著當年機甲大戰開菊獸的艱辛和應龍現身力挽狂瀾的強勢,於激動處,他還忍不住拍起了桌子,直言:「能與傳說中的神獸應龍同校,是你們為自己過去的18年交出的最滿意的答卷!」

  「相信我,你們會在這裡學到真正的本事,也會見證真正的奇跡!」

  下一秒,悠長的龍吟從廟宇中傳來,眾人一愣,猛地齊齊仰頭朝同一個方向看去,就見廟宇中探出一個巨大的龍頭,祂往天上飛去,從時空之門中抽出了自己龐大的軀體。

  「龍!」

  「祂有翅膀!祂是機甲大學那頭應龍!」

  「不是說應龍回歸大海了嗎?祂怎麼會從廟裡出來?還有剛剛那個漩渦是什麼,蟲洞嗎?」

  「我記得我們大學記載中的應龍沒這麼大啊!」

  「我記得祂會說話……」

  巨龍盤桓於高空,俯瞰下方的人群和屹立於兩側的機甲。待看到老熟「人」·危險流浪者、暴風赤紅、切爾諾阿爾法時,她的視線在人群中搜尋,果然看到了老了不少的戰友們,他們認出了長大後的她,正為她的歸來熱淚盈眶。

  阿薩思笑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曾經的戰友們脫帽致禮,歡迎她的歸來。

  正當他們為該在哪兒安置這頭巨龍,平時該給她投喂什麼而煩惱時,就見應龍在高空旋轉,轉成一個發光的球體,緩慢地落於地面。

  銀發金眸,頭生龍角,身披華袍,阿薩思看向他們,眼神戲謔:「這樣就不用煩惱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是一群人用各種語言飆出的、掀翻屋頂的尖叫:「你能變成人?!」

  「你居然會變人?」

  「你是怎麼變成人的?」

  阿薩思含笑:「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不過我不想說。先帶我去吃飯吧,我要一鍋。」

  一片唏噓中,龍與戰友們走向食堂。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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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番外三

  2044年春,阿薩思重新返回了泰坦世界,帶著萊戈拉斯去見一見她的巨獸老友。

  這天,久居提亞馬特巢穴的哥斯拉察覺到異動,祂自深海冰層處睜開眼,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未幾,祂聽到了一陣熟悉又格外渾厚的龍吟。

  長尾一擺,祂游出了巢穴,朝著海上的一座孤島前進,並浮上水面發出一陣吼聲回應,大致意思為「你擱那兒別動,不然把你噴回地心」。

  多年不見,哥斯拉依舊是大自然的平衡者、生態鏈的老大哥,這「管理員」的氣質是愈發濃郁。無奈阿薩思歷來是個反骨仔,表明服從指令,實則立馬縮地成寸去了拉頓窩裡,一巴掌把這個正在岩漿中泡澡的老六扇醒。

  拉頓醒來,鳥臉還是懵的。尤其在見到來者是個「人類」時,祂頓時怒火中燒、張開翅膀,誓要讓她嘗嘗岩漿的酷熱,誰知對方嘴巴一張,開口就是耳熟的龍吟。

  「拉頓,你的腦花是被燙熟了嗎?聞清楚我是誰?」

  拉頓正要出口的咆哮戛然而止,祂偌大的鳥眼瞪成了鬥雞眼,久久凝視著「芝麻綠豆大」的人影,最後發出了一聲慘叫。

  這一刻,拉頓再次回憶起了被應龍支配的恐懼和她開口說人話時嚇到祂的痛苦。而今更甚,這龍說人話就算了,怎麼還會變成人呢?知道這對一只才百萬歲大的鳥來說是何其恐怖的驚悚片嗎?

  魂都被嚇飛了!

  見拉頓瀝干了腦子裡的岩漿,阿薩思才用獸語說道:「睡夠了就起來,小組開會。」

  拉頓:……?

  老六雖然有一堆名詞不懂,但不妨礙祂滑跪得快。龍說走,祂就走,不問緣由,謹防挨揍。

  當祂飛向海上孤島時,阿薩思如法炮制地去了雲南和地心。

  她在毒物遍地的山谷中找到摩斯拉,又在地心的老巢裡扒出了火鳥,還去骷髏島搜羅出了金剛和雪魔。這幾個老伙計見到她的眼神跟拉頓如出一轍,震驚中透著一絲恐懼,完全想不通她是怎麼從一頭威武強大的龍變成「脆皮兩腳獸」的?莫非是生病了?

  摩斯拉心疼極了,祂知道她只是泰坦中的「寶寶」,怎麼會生這麼嚴重的病?

  於是祂翅膀一扇,降下了治愈之光,阿薩思連忙打住:「停!我沒病!我只是回來看看你們,過幾天就走。」

  火鳥聽懂了她的意思,立刻發出凄厲的哀鳴,像是死了老伴一樣。在洪荒呆過太多年的阿薩思聽到這叫聲只覺頭大,竟是讓她再度回憶起了當初被泰坦求偶的無語。

  怎麼,這只火鳥這麼多年還沒找到伴兒嗎?太拉了!

  不過,祂應該跟鳳凰或者重明有點關系……無他,叫聲實在是太像了。

  「跟我走一趟,有事跟你們商量。」

  數小時後,六只泰坦相聚於海上孤島,而祂們的異常舉動引起了人類的注意,巨獸的齊聚更是讓他們如臨大敵。

  為此,他們不禁出動軍方飛行器緊緊跟隨,可在他們飛臨太平洋上空時,一陣詭異濃厚的大霧瞬間覆蓋了半片大洋的領域,信號送不進去也發不出來,該區域的磁場十分混亂。

  百般嘗試無果,人類只能在大洋上盤桓。但無論他們怎麼努力,也無法直抵核心區域,只因泰坦彙聚的地方被下了一個巨大的結界。

  孤島上,恢復龍身的阿薩思為精靈介紹一眾老友,又向泰坦們介紹自己的伴侶。

  事實證明,一頭龍能變成人、再從人變成泰坦已經夠駭獸的了,她還找了個「兩腳獸」 做伴侶更是獵奇到極致!

  一時間,摩斯拉和雪魔聽了沉默,金剛聽了捶胸,拉頓嚇得尖叫,火鳥呆若木雞,饒是哥斯拉這位見多識廣的老牌大哥都屏住了呼吸——

  難以置信,你真的沒病?

  少頃,火鳥揚起翅膀、烈火一瞬燃起,祂發出不服的嘶鳴。祂注視著萊戈拉斯,一副邀戰的樣子,看得萊戈拉斯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轉向阿薩思。

  「又一個?」

  阿薩思頭大如鬥,揚起龍尾照著火鳥的腦袋就是一下,一下子打散了火鳥的氣焰,還打得祂滿臉發懵。

  接著她一嘆,解釋道:「祂是我小時候的打獵搭子、戰鬥伙伴,雖然向我求過偶,但我沒答應。」

  她主打一個實誠,半分沒有隱瞞:「你也知道,祂沒有受過截教系統的教育,一切出自本能的選擇,所以祂的求偶和邀戰算不得數——」

  「放下你的弓吧,祂可撐不住你一箭。」

  一如阿薩思狂卷三千年,萊戈拉斯雖談不上全面發展,可他專精一道,還真給他練就了一身射日的技術,就差拿幾個太陽練手。

  她可不想火鳥挨上他一箭,這一箭下去,她截教又要少一員大將。

  萊戈拉斯幽幽地說:「親愛的,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受歡迎,走到哪兒都能遇上幾個求偶的妖精。」

  阿薩思:……

  講真,能讓一個搞輔助的精靈在三千年裡卷成一個強者,這其中也有她一半的「功勞」。

  遠古時期那麼多巨獸,她又是強大的巨龍,在「沒有生殖隔離」、蠻不講理的玄學環境中,她自然走哪兒都會遇上幾個求偶的,包括萊戈拉斯也是。

  還能咋?拒絕唄,拒絕不了就開打嘛。

  打贏了吃掉對手,打輸了可是要被拖回去生幼崽的,這能輸?這必不能!死也得贏!

  就這樣,兩人跟開了掛似地火速升級,可升級之後發現這問題並沒得到解決,反而愈發嚴重了。無奈,他們只能加入組織,爭取推動世界文明發展,讓巨獸們不要滿腦子想著生崽,而要想著修行,要讓祂們將無限的精力投入到無上限的修煉大業之中,盡量安分點。

  打住,跑偏了。

  阿薩思收回思緒,又從泰坦變回人形,像模像樣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卷軸,帶六位泰坦了解起了《截教招生簡章》,並邀請祂們加入。

  「你們少說也有百萬歲了,每個都很強大,更擁有龐大的原型和足夠的智慧,只是還沒學會控制體內的力量。」

  「要跟我前往一方『萬事皆有可能』的世界嗎?要加入我目前所在的組織嗎?那裡規則圓滿、強者如林,更適合你們生存。」

  「想找伴侶更是方便,像你們這種體型的巨獸是一抓一大把。當然,你們也會遇上不少能把你們按著打的兩腳獸……」

  金剛發出了憨憨的嘲笑聲,祂完全不信泰坦會被兩腳獸壓著打。

  結果阿薩思是認真的:「我可沒有開玩笑,金剛,因為我遇到過。」

  金剛的笑僵在臉上,笑不出來了:……

  古神明究竟有多強,沒誰比阿薩思更清楚。正因如此,她才能在變強的路上走得義無反顧,因為她總能遇見一座又一座高山,跨過一個又一個頂峰。

  是的,很有成就感!

  所以,她想和老友們一起分享她認為好的東西。

  可惜,泰坦們志不在此,祂們甚至不太能聽懂阿薩思的招生簡章說了什麼,只知道她想讓祂們前往另一個世界。

  金剛早回歸了自己的族群,如今既當了首領又有了家人,率先表示不去。接著是只想回家的摩斯拉,不想挨打的拉頓,「昂」了聲就沉入海底的哥斯拉……好吧,到頭來除了打獵搭子火鳥,沒誰想跟她走。

  阿薩思並不強求,也不感到遺憾,畢竟獸與人一樣各有各的緣法,前往洪荒也不一定適合所有泰坦。像哥斯拉明顯是地球的寵兒,這才幾年不見,實力都快逼近噬星者了,換不換環境都無所謂。

  阿薩思收起卷軸,道:「我的目的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讓我們好好聚一聚吧。」

  她笑了起來,帶著萊戈拉斯坐上拉頓的背,開啟了一次環球之旅。

  末了,他們帶上火鳥消失在時空的盡頭。

  *

  2012年,來到小世界度假的阿薩思在搬到新居後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她發現,事故體質並沒有放過她,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她遇到了一個相當「熱情友善」的鄰居,是一位面善又英俊的中年人。他向她和萊戈拉斯發出誠摯的邀請,希望他們與他共進晚餐。

  可阿薩思聞得出來,這中年人雖然表面是個人,但內裡卻是人類中的掠食者,掠食者中的殺人魔,他的身上充滿了食用過人類血肉的「獸性味」,這股血氣深入他的骨髓,畢生無法被消除,只因他已把自己煉成了披著人皮的魔鬼。

  在他眼裡,其實他和普通人談不上是同類,而是狼與羊的關系。

  阿薩思:……

  「先生,請問你是?」她揚起標准微笑。

  「我是你們的鄰居。」中年人風度翩翩,「漢尼拔·萊克特,很高興認識你們。」

  「阿薩思·肯特,這是我的愛人——萊戈拉斯·肯特。」

  「很高興認識你們。」

  他伸出手,與萊戈拉斯的手虛虛一握。之後,萊戈拉斯以他們夫妻有燭光晚餐為由,拒絕了他共同進餐的邀請。

  「真遺憾,今晚警長夫婦也會來呢。」他笑道。

  萊戈拉斯:「不遺憾,燭光晚餐更重要。」

  於是到了晚間,在阿薩思的一臉菜色中,鄰居烹飪起了新鮮的人肉,邀請警長夫婦共同食用。

  當刀叉與杯盤發出摩擦的輕響,她聽見這位可憐的警長說:「我真想不通,這個連壞殺手是怎麼做到毀屍滅跡的,我們怎麼連一具屍體都找不到?」

  漢尼拔:「或許被烹飪了呢?」

  「哈哈哈你真會開玩笑!不過,這次是什麼肉,怎麼這麼鮮美?」

  「是小羊羔。」

  阿薩思:……

  她扶額:「來活兒了,先報警,希望那位警長不會當場吐出來。」

  萊戈拉斯笑道:「好。」

  他們的日常依舊很「精彩」。

  ————————

  PS:漢尼拔不擴寫,半截完,番外也不剩多少了。

  PS:感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雷,愛你們麼麼草~~


第407章 番外四:克拉克

  克拉克找到了天堂星。

  僅憑一張與阿薩思的合影,他就被奉為上賓;待發現他也姓肯特,且持有肯特家的全家福時,他立馬被升格為執法隊的神侍,距離星球統治者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

  接待他的人從一個普通外交官變成了「大天使」米迦勒。

  她是一個純血的氪星人,長得與佐德麾下的菲奧拉相似,八成是近親。回憶起菲奧拉的鐵拳,克拉克只覺得牙根松動,臉有點幻疼。

  「克拉克·肯特,來自異鄉的氪星人——」米迦勒問道,「你跟我們的神是什麼關系,家人嗎?」

  天堂星的唯一真神只有阿薩思。

  據說她毀滅了舊星球,創造了新世界,還種下生命樹把「天使」帶來人間,開辟了一塊供氪星人、生化人和人類共居的聖地,而後離開了這片土地,只留下一段瑰麗的傳奇。

  克拉克在他們的介紹中拼湊出阿薩思的過往,一時間,他的眼神變得柔和,絲毫不覺得傳說有誇大的成分,畢竟他親眼見過阿薩思滅殺達克賽德的大戰。

  一次性完成滅世和創世兩種壯舉,除了她也沒人能辦到了。

  「是,我是她的家人。」

  「恕我冒昧,請問您與神具體是什麼關系?您是她的兄弟,還是她的情人,亦或是她的兒子?」米迦勒補充道,「我並不是想打聽您的隱私,只是這決定了我們對您的態度。」

  克拉克:「……我是她的哥哥。」這是老實人最後的倔強,還有「兒子」是什麼鬼?太誇張了!

  「真的是哥哥嗎?」米迦勒公事公辦,「根據您的骨齡檢測,您的年紀比我還小上一百歲,我看您比較像神的……」

  「是哥哥。」克拉克截斷了她的話,「抱歉打斷你,但是以人類的年紀看,我確實比她大一歲。只是受多重宇宙的影響,我和她的年齡出現了偏差。」

  米迦勒點點頭,認真輸入克拉克的信息資料,並在「職業」那一欄填上了「城主預備役」。

  這時,克拉克忍不住問道:「打擾一下,女士,我……其實我有點好奇你之前的說法,如果我的回答不是兄弟,那你們對我是什麼態度?」

  米迦勒也不避諱,直言道:「神在一百多年前創造了世界,養大了我們,所以她是創世主,也是所有人的母親。」

  「如果你是她的子嗣,那麼你只要人品過關,你就可以擁有最高的權力,調動一切可調動的資源。」

  「如果你是她的兄弟,那麼你將享受貴賓待遇;如果你是她的情人,那麼不好意思,我們會選擇把你藏起來。」

  克拉克:「為什麼這個身份的待遇會差這麼多?」

  米迦勒:「從我們記事起,神的身邊一直有一位精靈,我不清楚你們兩個是否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大天使理應為神分憂,你作為氪星人中唯一得到神青睞的佼佼者,我們肯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現在,克拉克先生,在我開誠布公之後,您還需要更換您的身份嗎?」

  「……不,謝謝,我真的是她的哥哥。」

  克拉克扶額,或許他不該多嘴一問的。該說不愧是阿薩思創造的星球嗎,連執法者的腦回路都這麼實際又清奇?

  在米迦勒的帶領下,克拉克見到了屬於氪星的生命樹,見到了城市廣場上的神龍雕像,也見到了壁畫上栩栩如生的阿薩思……

  命運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他在想她的八年裡一次也沒見到她,卻在他逐漸放下的漫長過程中,發現處處都有她的痕跡。

  克拉克失笑,他的生活充滿了戲劇性。

  拉回思緒,他簡單了解了大城的布局,有了新的住所,領取了日用的物資和一筆氪星幣,接著就在生化人的指導下開始領略高科技生活的便利。

  生化人告訴他,在天堂星生活必須有一定的武力值,但不要誤會,這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崇尚暴力,而是天堂星強敵環飼,每個人都得做好為家園而戰的准備。

  克拉克:「是異形嗎?」

  生化人的眼神意味深長:「你才剛來,怎麼知道有異形?」

  「阿薩思送過我一個異形手辦,她提醒我來到這裡就要面對這種蟲子。」

  生化人的表情有細微的變化,看上去更和藹了一點:「原來是神的交代,看來您很受她的看重……肯特先生,請您記住,異形只是強敵之一,工程師妄圖占據天堂星,鐵血中的壞血也會跟我們發生衝突。在這裡,戰爭和危險無處不在。」

  「要是不小心遭到了獵殺和攻擊,請毫不猶豫地殺死他們。敵人的鮮血會澆灌您的勛章,這是您必須接受的經歷,也是宇宙的真正規則。」

  克拉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或許需要學習很久很久……」

  他在地球是個守護者,是人間之神,驟然切換到「氪星戰士」的身份肯定會不適應,為了不給阿薩思丟臉,他必須給他們打一劑預防針。

  誰知生化人露出理解的表情:「不急,請您慢慢適應。這裡是您的家鄉,即使您什麼也不想做,也能在此活下去,請不要有任何生存焦慮。」

  「好。」

  *

  克拉克很快適應了天堂星慢節奏的「田園風」生活。

  但可能戰鬥和守護就是他的宿命,安逸的日子只過了三個月,天堂星的平靜就被一個潛入的「壞血」所打破。

  這個壞血是來狩獵天堂星土著的,他是叢林鐵血的後裔,可同類卻上了他的食譜,連人類和氪星人也在他「想吃」的菜單中。

  只是,壞血戰力很強,運氣卻很差。好死不死的,他潛入了克拉克所在的住宅區,在凶殘作案後被克拉克當場抓獲,然後一拳打飛出去,直接重傷。

  當克拉克看向死狀極慘的人類,不忍地別開了眼。死者的氪星人妻子和混血女兒匆匆趕來,趴在屍體上嚎啕大哭。

  生化人告訴他,這就是天堂星面臨的困境。鐵血、工程師的科技水平都與氪星人、人類不相上下,壞血時常將此地當作獵場,雖然沒有一個壞血能從執法隊手裡活著出去,但他們的每一次到來都會給一個或幾個家庭蒙上陰影。

  克拉克嘆道:「我可以加入你們的執法隊嗎?」

  生化人:「您能加入是我們的榮幸!」

  到底是神的家人,根據智腦顯示的數據,克拉克·肯特是當前最強大的氪星人,實力如何毋庸置疑。有了他的加入,他們就能處理更多的事了。

  比如,協助雷普利、主教和沃特的「非人小分隊」完成剿滅異形的任務,聽說他們目前到達了一顆荒星,又發現了一處異形巢穴。

  他們需要幫手,正好,天堂星空降了一名強者。

  生化人:「肯特先生,您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克拉克沒思考多久:「現在吧。」他微笑起來,流露出一絲鋒芒,「想到就去做,我早就是個行動派了。」

  不久,氪星的飛船啟航,跨越蟲洞去尋找小分隊,而克拉克也開始了全新的旅程。

  他交到了新朋友——混了異形基因的雷普利克隆體,被注入了查爾斯靈魂的主教生化人,以及半機械生命體沃特,據說他結過婚又失去了伴侶,目前是個主動找死的鰥夫。

  克拉克:……

  「所以,我們這支隊伍是沒有一個完整的人類嗎?」

  「嗯。」雷普利點頭,「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體內融了異形的基因,也存有黑水的產物,我不確定繼續進化下去會變成什麼,沒准你會有一個『異形隊友』。」

  「注意把我和別的異形做個區分,我可不想挨你們氪星人的拳頭。」

  「……」

  主教:「我是查爾斯·畢紹普·維蘭德,對了,我們該怎麼稱呼你?是直接叫你的名字,還是你起一個代號?」

  「比如,我的生化人型號就是我的代號,你可以叫我主教。」他介紹道,「沃特的代號是『城主』,因為他當過城主;雷普利的代號是『迪肯』,因為摻雜的那管基因上標著迪肯,你呢?」

  克拉克:「……我在地球的代號是超人,因為我當過超人。」

  「好的超人。」主教指著荒星上的一處洞穴,給了他一個防寄生面罩,「看到那個洞穴了嗎?下面全是異形和抱臉蟲,它們掏空了這裡的人類基地,攝入了貓狗的基因,非常棘手。」

  「你是氪星人,天然能抵抗異形的強酸血液,所以這次你當前鋒,可以嗎?」

  克拉克沒有拒絕,他戴上面罩進入洞穴,第一次直面9英尺高的異形,並與它們正面交戰。當酸血淋漓在他身上,當他一拳拳捶打著阿薩思曾經打過的獵物——他忽然回過味來,明白自己也踏上了這條進化之路。

  路的盡頭會是什麼呢?

  他有點期待了。

  *

  在很久很久以後,克拉克遇到了穿越時空而來的巴裡。

  巴裡仍是中年人的模樣,實則年齡已超80,是超能力讓他擁有了遠超常人的青春和活力。可年紀雖大,他依舊像年輕時一樣話癆。他來,是為了把一枚升級後的藍寶石耳釘交給克拉克,方便他與團隊進行跨時空聯系,順便叨叨家常。

  「你敢信嗎?有個叫『康斯坦丁』的家伙加入了聯盟,他是BOSS親收的魔法學徒,還是個通靈師!」

  克拉克:「嗯?」

  「太可怕了!他居然喚出了布魯斯的亡魂,讓他升級蝙蝠洞科技,可憐的布魯斯才休息了幾個月就要重返人間,這可怎麼辦?是不是我死了也不能安生?」

  克拉克忽然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啊?」

  「你們都在,這樣的永生更令人向往。」

  「……」

  ————————

  PS:我的番外也快寫完了,馬上,我就可以躺平充電了,寫長篇真的很耗精力,寫到後期我感覺我只要一張嘴,魂魄就能從嘴裡飛出來==

  PS:感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雷,愛你們麼麼草~~


第408章 番外五:曾經與未來

  在阿薩思五千歲時,她總算升起了「負責」的念頭。

  於是,她私底下找司命星君算了一卦,打算挑個黃道吉日敬告天地,與精靈永結同心,得到皇天後土的祝福,結果司命龜甲一開、兩眼一瞪,看她的眼神活像見鬼,愣是半個字都不敢說。

  阿薩思:「你說,我不揍你;你不說,我打死你。」

  司命不語,先給自己開了一卦,發現真有被打死的危險,不禁在心頭大罵「孽龍」,旋即堆起滿臉的笑,道:「恭喜大帝,賀喜大帝,本君觀您要結三次良緣,先恭賀您喜得美人了。」

  阿薩思:「說人話。」

  司命:「你要結三次婚。」

  「真的假的?」

  「真的。」

  「你的卦有算得不准的時候嗎?」

  「不准你會來我這兒算卦?還給你挑日子?」

  「信不信我發大水衝了你的廟。」

  「你也不想這個占蔔結果被別人知道吧?尤其是你家那位。」

  「……」被拿捏。

  可阿薩思是什麼人,她從小到大都是破局者,哪裡會信命。她一振衣袍來了句經典的傲天語錄「我命由我不由天」,接著便丟下卦金,甩袖離去了。

  對於「你要結三次婚」這種渾話,她原本是一個字也不信的。可當她和萊戈拉斯在洪荒辦了一場,再去阿門洲辦了一場婚禮的時候,她不得不信。

  這不就兩場了嘛!

  也是,司命只是說結三次婚,又沒說不和同一個人結,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唬了她好幾天,真是該挨上千刀!

  憤怒的四海廣澤天尊·護界伏魔大帝·應龍神抄起她的大鐮刀,挾橫掃千軍之勢衝向司命的道場,不料對方早已逃之夭夭。

  阿薩思輕嗤一聲:「算你跑得快。」

  也沒為難看門的童子,徑自帶著精靈返回阿門洲,權當度蜜月去了。

  講真,要不是為了天地賜福,也為了安精靈的心,她大概率只是個認吃不認賬的渣女。

  可她還算是個人,雙修的好處嘗到了,總不能不負責。而這一負責,她就辦完了兩場辛苦自己、愉悅他人的婚禮。禮畢,她什麼也不想干,只想睡大覺,可洪荒事又多……

  得了得了,溜了溜了。

  這一溜就溜回了阿門洲——

  而早在幾千年前,阿薩思就幫精靈王後重塑了身體,如今一回來,瑟蘭王和王後已經生下了一個女兒,萊戈拉斯有了個親妹妹。

  好嘛,他倆一回來就當起了德華,當萊戈拉斯把精靈嬰兒放到她的臂彎裡時,阿薩思幾乎是汗毛倒豎、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唯恐一動就把這軟綿綿的小東西嘎了。

  太可怕了!人形幼崽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BOSS都要可怕無數倍,抱娃才短短一分鐘,她就覺得娃應該是想她爸媽了。

  送走……現在,立刻,馬上!

  啊——!

  萊戈拉斯忍俊不禁:「阿薩思,我記得你教養過不少孩子,也在人類的醫院產科工作過,那時候的你是怎麼面對一群嬰兒的?也像現在一樣嗎?」

  阿薩思:「……把他們當作食物看待,就不會手忙腳亂了。怎麼,你打算讓我把你妹妹當作食物看待嗎?」

  「……」

  最終,只有萊戈拉斯一個當起了德華。

  好在作為新婚燕爾,他們的父母沒有叨擾他們太久,沒幾天就帶走了女兒,換了座城市居住。

  萊戈拉斯帶著阿薩思游遍了阿門洲,末了,他們仰躺在距離星空最近的山頂上,望著漫天星辰,回憶起了過往的趣事。

  比如,在阿薩思尚未獲得化形的能力前,她會把龍蛻丟進火山中銷毀。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龍蛻居然能硬成那樣,熔岩沒有將它完全吞噬,反而隨著火山的噴發在黑曜岩中沉澱,又伴著一次地殼運動,將還剩個輪廓的龍蛻完整地呈現在人類面前。

  這下好了,古生物化石出土,世上疑似真的有龍——這一發現震驚中外,吸引了大片科學家前來研究,很快讓她成為了教科書上的重點、升學試卷上的考點。

  阿薩思:「所以,像威爾斯紅巨龍、北歐藍巨龍、火海巨蜥之類的答案都是錯的,正確答案是應龍,我下次一定要糾正他們的教科書。」

  萊戈拉斯樂不可支:「你打算變回原形給考生當場公布答案嗎?」

  「當然,這樣比較權威。」

  兩人笑鬧了會兒,可沒多久,阿薩思便俯下身淺啄了他一下,輕聲道:「萊戈拉斯,我打算辦第三場婚禮。」

  「嗯?」萊戈拉斯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第三次?」

  但很快他表示理解,一場在她的來處辦,一場在他的來處辦,他們雖然邀請了所有親朋好友,卻唯獨漏下了芸芸眾生。

  「你想在哪裡重溫婚禮,阿薩思?」

  阿薩思笑道:「我要應命,也要應運,更要應有盡有。司命說我的生命中有三場婚禮,那麼,現在就是它兌現的時候。」

  「這最後一場婚禮,不為天地,不為鬼神,只為你我。」

  他們握住彼此的手,五指張開,十指相扣。幕天席地,星光搖落,命運的絲線張開了網,網住過去,撒向未來。

  *

  美國阿拉斯加州的海邊。

  藍天碧海,金色沙灘,夕陽西下,一片瀲灩。

  不知怎麼,孩子們玩的排球斜飛出去,在摩擦力極大的沙灘上蹦了幾下,愣是沒有停下來。它骨碌碌地滾向遠方,越滾越快,穿過無數人的腿間,勾著幾個孩子朝它跑去。

  其中一個小女孩的身手最是迅速,一路摸爬滾打地追著球跑,直到球滾到了一位女士的腳下,一把撞上她的腳踝,在她漂亮的婚紗上留下了一道灰痕。

  小女孩愣住了,像是意識到做錯了事,變得有些怯怯的。

  她仰望著高挑的女士,看不清她的面貌,只看到她手中的一束捧花。忽然,她莫名聽見了頭頂的一聲笑,接著,這位長得像湖中女仙一般的女士蹲下來,伸手抓住了那個不聽話的排球,托在掌心中。

  她溫柔地發問:「好孩子,這是你的球嗎?」

  她點來點頭,沒作聲。只是呆呆地注視著她銀色的長發和金色的眼眸,感覺自己像是在童話世界中。

  「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愈發溫和,「告訴我,我就把球還給你。」

  「……蘇、蘇珊。」輕聲地回應她。

  「蘇珊……」阿薩思喚著她的名字,將球遞到她的懷裡,又柔聲發出誠摯又鄭重的邀請,「蘇珊,你可以來參加我的婚禮嗎?我想得到你的祝福。」

  年紀不大的女孩一臉懵,只瞪著澄澈的眼睛看向她。

  阿薩思復又道:「就在這裡,在沙灘上,你可以帶上你的伙伴一起來,有很多糖果哦。」

  「糖果」這個單詞她終是懂得,蘇珊的眼睛一亮,歡快地應下了,立刻返身去尋找自己的小伙伴。

  很快,大大小小一共六個孩子參加了她的雙人婚禮,其中蘇珊是年紀最小的那個,她才四歲。

  她跟每個孩子一樣,沉浸在沙灘的糖果屋中無法自拔,可她又比別的孩子多了幾分自制力,她還記得這是一場婚禮,她要為請她吃糖果的仙女托住婚紗。

  「不,蘇珊,你不用為我托起裙擺。」阿薩思朝她伸出手,「來,牽著我的手走向那裡——」作為她未來的教母。

  阿薩思又指著萊戈拉斯的方向,「他會與我相遇,而你是我們相遇的橋梁。」

  蘇珊仰起頭,小臉很認真:「我該走在你的前面,還是走在你的後面?」

  「你走在我的身邊。」阿薩思注視著她,眼中充滿了懷念,「今天的蘇珊要當我的守護神,會陪我走過『最長』的一段路。」

  「守護神?」學到新詞的女孩重復著這個詞,只覺得越咀嚼越有味道,「我是你的守護神?那我的守護神呢?」

  阿薩思:「她已經在你身邊了。」

  小孩的步子不大,要走兩三步才能抵上她的一步,而在柔軟的沙灘上,蘇珊的步履更是不平,可阿薩思一直很有耐心地與她同步走,另一端的萊戈拉斯也在朝她們走來。

  越來越近,夕陽半沉入地平線。在橘紅一片的沙灘上,阿薩思與萊戈拉斯相視一笑,而年幼的蘇珊牽著她的手舉過頭頂,又抓起精靈的手與之相觸。

  她跳了起來,發出愉悅的笑聲:「你們相遇了!」

  「守護神!守護神!」

  阿薩思附身,將手中的捧花送到蘇珊懷裡,又張開雙臂擁抱了她:「謝謝你,蘇珊。」

  孩子們鼓起掌,遠方走來了尋找孩子的大人。而後,大人們也成為了見證婚禮的一員,他們生起篝火,舉起香檳,為新人送上最熱切的祝福。在一片載歌載舞中,阿薩思看向蘇珊興奮的小臉,揚起了微笑。

  「真好啊,她成了我們婚禮的見證者。」

  即使孩子不記事,或許要不了幾年蘇珊就會忘得一干二淨。但她會始終記得,蘇珊在四歲的時候見證了她的婚禮,還送上了她的祝福。

  萊戈拉斯:「在她有限的生命中與她無數次相遇,阿薩思,其實你也貫穿了她的一生。」

  是啊,如果說蘇珊是她前半生的主旋律,那麼她就是伴隨蘇珊一生的副歌。她是她的守護神,她見證了她的死亡,卻也能再度見證她的出生。

  阿薩思:「有點想要一個女兒了……不過話說回來,還是那個老問題,我跟你要是有了孩子,祂會是個什麼東西?」

  萊戈拉斯嘴角一抽:「你怎麼能用『東西』來形容我們的孩子?」

  「哦,那不是個東西。」

  「阿薩思……」精靈無奈一笑。

  兩人牽起手,沿著蜿蜒的海岸線往遠方走去,留下了兩排腳印。伴著海水的起伏,腳印消失,而年幼的蘇珊一夜甜夢。

  很多年後,她早就忘了沙灘的婚禮,忘了糖果屋,忘了篝火晚宴。可她隱約記得一件漂亮的長裙,裙子上淡淡的紋理像一塊塊鱗片,很美,仿佛是某種未知生物的肌膚。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也無法用語言表述出來,只知道不斷地翻閱書籍,企圖尋找相似之物。直到某天她在電視上看到恐龍化石的出土,小小的蘇珊猶如被命運擊中了一般,渾身一震。

  不知為何,她覺得那種遠古巨物格外迷人,讓她特別想接觸。

  「媽媽!我也想挖恐龍,要怎麼樣才能像他們一樣去挖恐龍呢?」

  「那你得當上最頂尖的科學家呢!」

  「科學家?好,那我就當科學家!」

  命運的齒輪再一次轉動,時空中既定的變數已經閉環。她們——終將再一次相見,在人類的牌桌之上,在生命的破局之中。

  ————————

  PS:寫到這裡要跟大家說再見了,我的正文和番外都寫完了,剩下的部分交給留白,希望我們能在下一段旅程相遇,然後說一句「好久不見」,哈哈哈哈哈(好吧切入致讀者的正題)——

  1、鞠躬感謝每一位訂閱正版的讀者,謝謝你們對我的支持和保護,讓我處在一個有愛的環境裡完成了創作,真的真的非常感謝!

  2、希望訂閱完本的讀者們可以給我一個完結評分,打分隨意,想打幾分就打幾分,我知道能看完的都是真愛,但還是不要為了給本文高分而給別的文低分,大家隨心隨緣打分,這都是本文的命。

  3、我會休息一段時間,下一本要寫什麼還沒想好,也隨緣吧,到時候哪本大綱打得順就寫哪本,大家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作者專欄。

  4、可以的話請給文文投最後一波營養液吧,我還想在讀者栽培榜上多呆幾天【拘謹搓手.jpg】

  PS:感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雷,愛你們麼麼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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